《穿越后我把王爷踹下堂》 偷药材的贼 凤九倾静静地听他诉说,眉间的褶皱越叠越高。 “就一点眉目都没有?” 她本来就为了调查神秘商人的事情而来,如今刚摸出一点苗头,乌城又出了药材失窃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桩桩的事情背后都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只不过她在明,而敌人在暗。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要想真的将事情弄清楚,实在是不容易。 “我会好好查清楚,给乌城百姓一个交代,只不过你作为城主,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可懈怠。” “是。”城主见凤九倾愿意为了乌城百姓考虑,面色稍微松了松。 凤九倾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打算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好地理一理,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团乱麻,每一次快要理清楚的时候,又会走入一条死胡同。 她打算再单独闯一次地下药材拍卖市场,那里每天有大量的药材流通,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鉴于她上次在春花楼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一次凤九倾将脸蒙得十分的严实,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本来这地方奇奇怪怪的人就多,她这样的装扮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药材上面。 城主这两日将丢失的药材写成了一本小册子交给她,她在底下拍卖场坐到散场都没有看见跟失窃的药材有关的任何消息。 她很失望地从拍卖市场出来,无意间路过了春花楼,和前些日子的热闹不同,早上的春花楼显得格外的安静。 凤九倾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她能够看得仔细些的话,就能看见三楼的阁楼上,真有一双怨毒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主上你别拦着我,老子要去宰了他。”亓苼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是让人吃亏的主,还是第一次翻这么大的跟头,这一次就丢人丢到家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一严重饱含的情绪,让杀人不眨眼的亓苼也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主上息怒。”他额头不断地冒着冷汗,因为亲眼见识过眼前之人的心狠手辣,他不敢再造次。 “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去找她的麻烦。”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些歧义,他补充了一句,“她留着还有用。” 至少能当一个乐子逗着。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 “是。” 凤九倾回到城主府之后,便开始跟城主打听,乌城之中谁家还有珍贵得到药材。 既然没有办法从出转手的目的地找结果,那就只能蹲守了。 城主明白她的意思,“少主放心,我早就已经让人守好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的人已经守在那里了,但是那些药材还是没办法守住。” 他一脸的自责,“是我这个做城主的平日里多有疏忽。” 凤九倾摆摆手,她现在只想快点将脑子里面那些搅成一团的乱麻解开。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带我去看看就行。”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见城主府的管家急匆匆朝着这边走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少主城主不好了,林家的紫灵芝失窃了。” 凤九倾拧着眉头,她知道紫灵芝在市面上价格连城。 “带我去看看。” 林家在乌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每年能产出不少的珍贵药材。 但即使这样,一株紫灵芝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贵重的。 凤九倾跟随着城主的步伐,来到了林家。 林家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他们家产出的药材多,所以丢失的更多。 那些珍贵的药材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培养,如今丢了这么多,让他们今年血本无归。 城主刚要开口,凤九倾就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说明她的身份。 城主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询问林家家主情况。 “我们明明已经派人好好守着了,但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守住,我夜不能寐,便也一起守着了,但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株极品紫灵芝被人偷走。”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连偷窃之人的样貌都没有看清楚。 跑了一趟,却只知道那窃贼轻功十分了得,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又来了。 更让她头疼的还在后面。 南宫翎明明身边已经有一个赵昙儿了,却好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王爷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凤九倾本来心情就十分的糟糕,见到他更是变得暴躁起来。 “我只是听说你也在调查药材失窃的事情,想跟你合作一下?” 南宫翎表情十分认真,那日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行,屠门的话更像是一把悬在他脑门上的一把剑。 凤九倾的身边不会缺男人,并且这些人也不一定没有他优秀。 这样想着,南宫翎坐不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凤九倾的面前了。 会在乌城见到南宫翎,凤九倾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既然南宫翎现在身边已经有人了,不管那人是好是坏都是南宫翎自己选的。 而且这是在西域,就算南宫翎的消息再灵通,恐怕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觉得还是不用了,我们西域跟大燕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我们可以如此轻松的谈论要不要合作的地步。” 南宫翎都快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气笑了。 “大燕朝关系不好?”南宫翎咬牙切齿地靠近她,“那你曾经可还是我的王妃,就算已经和离,但以前的情谊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吧。” 不知不觉将自己套路进去的凤九倾暗骂了一声之后,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说:“这世上的夫妻和离之后,哪里会有顾及从前情谊的,不都是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吗?” 老死不相往来这几个字狠狠地戳动了南宫翎的心,“所以呢?身边有别人了,想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吃醋 南宫翎手指捏住赵昙儿的胳膊,让她站好。 “她本来就是我从勾栏院里面救回来的,你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凤九倾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听到他这样说,也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而已。 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南宫翎心头火起。 而有人撑腰的赵昙儿也是更加的委屈起来。 “可是……姐姐看上去的确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肯定是我们误会她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那双眼睛落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凤九倾,似乎在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这位叫昙儿的姑娘,我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看你长的一副盛世白莲的样子,怎么能将这些屎盆子随便的往别人头上扣呢?” 凤九倾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本来她还以为南宫翎失忆是装的,如今看来倒是她误会了。 如果他没有失忆,定然不会这样没有脑子,不分青红皂白,不过想想也是,南宫翎本来就对自己喜欢的人无比的偏心。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南宫翎还挺始终如一的,每次脑子不灵醒,看上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赵昙儿被他说的面红耳赤,虽然心中有气,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怼,只能愤愤的抓住南宫翎的衣袖,哭哭啼啼的寻求安慰。 “翎哥哥难道真的是昙儿做错了吗?我只不过是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南宫翎看了一眼凤九倾,发现她眼眸低垂,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看法,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正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他伸手拢住了凤九倾的手腕,开口道:“这边实在是聒噪的很,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凤九倾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平日里的宋息雪,虽然总是爱跟她开玩笑,但却有种隔雾看花的不真实感,他的所有亲近好像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所以现在他的举措,更是让凤九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宋息雪拉着离开走到了另外一边。 南宫翎也想跟上去,他不愿意看见凤九倾跟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扯上关系,可是,他的脚步才刚刚挪动,就被赵昙儿给抱住了。 “翎哥哥,昙儿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好。”南宫翎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他的目光紧紧地看着不远处姿态亲密的宋息雪和凤九倾,挣扎了好一番之后,才终于带着赵昙儿离开。 凤九倾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们那边,当看见南宫翎跟赵昙儿亲亲密密地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发紧。 她低落的情绪自然没有能够逃过宋息雪的眼睛。 “怎么?那就是少主殿下那位来自大燕朝的夫君?” 宋息雪连她半夜去了哪里都知道,现在知道南宫翎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她现在心情不佳,并不是很想说话。 宋息雪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物似的啧啧称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眼高于顶的少主殿下露出这样失望的表情。” 凤九倾本以为会从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面看到戏谑的表情,结果一抬头,却只看到了满脸的不解。 他好像真的不明白凤九倾为什么会为了南宫翎而感到难过似的。 想到跟宋息雪认识之后的种种,凤九倾有点好奇地开口,“你好像对人性善良的一面知之甚少。” 对方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这世上的人心没几个好的,少主殿下还是看得少了。” 凤九倾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却已经抬步朝着别的地方去了,显然是不想继续跟她说下去了。 花游会顾名思义与花有关。 乌城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在这个时间段选择簪花,以迎接花神的到来。 当然,男女也喜欢在这个时候互相赠送花束来表达爱意。 凤九倾跟宋息雪在城中走了不远的距离,手中已经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 相比较于凤九倾的无奈,宋息雪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他很少与人接触,即使有,那也都是因为利益相关,极少有人像现在这样直白而热烈地对他表达喜爱之情。 喜爱? 宋息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便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将这些表达爱意的花随手扔掉了。 凤九倾知道这些花不仅仅代表着喜爱,还代表着祝福和一个人热忱的心意。 即使她根本不认识送花的人,但也不会践踏别人的一片真心。 所以,看着宋息雪这个动作,凤九倾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宋息雪却好像没感觉到来自周围那些或愤怒,或不解的目光似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之后,便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这乌城里面也没意思的紧,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凤九倾本来也是为了在百忙之中来体验一下乌城的风土人情,顺便了解一下这个花游会,免得到时候落了笑话。、 如今所有的好心情因为南宫翎和宋息雪而变得有些糟糕,所以也跟着回去了。 两人刚到城主府门口,发现城主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少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从凤九倾见到城主的第一面开始,便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如今却面色慌乱,看来他即将要说的事情非常的棘手。 凤九倾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宋息雪背着手,一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背着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凤九倾跟着城主到了书房中。 他还不忘给凤九倾倒茶,“还请少主一定要给乌城的百姓做主啊。” “何出此言?”凤九倾将诶过茶盏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们乌城向来盛产珍稀名贵的药材,可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药材频频失窃,还都是一些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好些人就靠着这么一味药来挣今年一年的收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东西失窃,我却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是臣的失职,可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臣也觉得心焦如焚,臣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来寻求少主的帮助。” 起疑 看他这一副好像吃醋了的样子,凤九倾蓦得又想起那天在院子里所见到的场景。 她没好气地说:“我与你只是萍水相逢,我喜欢什么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宫翎被噎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话,凤九倾就已经不想跟她呆在一块了。 她纵身一跃,南宫翎心都提了起来。 却只见她身姿轻盈,脚步在房顶之间微点,很快就掠出去很远的距离。 他张了张嘴,很惊讶凤九倾的武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 同时心里也生腾出一些失望,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然没有能够陪在凤九倾的身边。 自从昨日见面之后,他就有些放心不下凤九倾,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捉弄她的人,今日就特地来看看,看见她没有吃亏,他也就放心了。 凤九倾从春花楼回来,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早的多,看样子她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褪去一身露水,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推开屋子的门发现今日的天气好的出奇。 院子里竟然有少见的阳光。 她伸了一个懒腰,便看见城主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见过少主。” 他恭恭敬敬的朝凤九倾行了一礼之后,才将今日来这里的原委说明给她听。 “我们乌城这两日将会举行一个盛大的花游会,以此来迎接花神,希望明年的药材能够大丰收,以往都是由我主持的,现在少主亲自来了,自然应该由少主来做这件事。” 凤九倾看着他身后的少女们,托盘里举着的淡紫色的衣衫,思量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那就由我来主持吧!” 可能是因为花游会的原因,乌城里面的商人越来越多了,就连极少出来走动的宋息雪都出门了。 他手上执着一把花鸟云纹扇,破天荒的换掉了他那总是一身黑的袍子,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白。 普通的白色外衫上,用金丝修成了一朵又一朵祥云的图案,袖口的地方还用淡淡的粉色点缀着一些梅花。 即使他的面色依旧不怎么热情,却因为这一身打扮平添了几分活力。 跟他一起走在外面,不少女子都会为他而驻足,而站在他身边的凤九倾则成了他们眼中那个值得被嫉妒的对象。 害的凤九倾不得不跟他拉开距离。 偏生,这人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招蜂引蝶能力似的,皱了皱眉头,靠得更紧。 忽然,凤九倾听见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有什么好笑的?” “听说你昨天晚上出去干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情?”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件事情。 她默不作声地离他远了一些,“只不过是一点小手段罢了。” 言毕,她一脸探究的看向他,“这几日你足不出户,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 宋息雪耸耸肩,“猜的。” 凤九倾自然是不相信的。 不过她知道,她没办法了从宋息雪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两人又走了两步,凤九倾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抬起头,就看见南宫翎面色不善地站在她面前。 她皱了皱眉头,语气有点不太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南宫翎吸了一口气,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现在他还没有办法站在凤九倾的身边,才让他把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压制住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的冷漠悉数被他藏了起来。 “就是刚好觉得眼熟,上来打个招呼罢了。” 他神色淡淡的,看向宋息雪的目光中却暗含较量。 宋息雪觉得有意思极了,他不知道南宫翎的身份,目光在两人身边来回地穿梭。 “不跟我介绍一下?” 他朝着凤九倾眨眨眼,明明一张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多余的表情,可这样亲昵的话语,却让人觉得有些暧昧。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特别是现在南宫翎还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觉得十分的心烦。 “反正你们又不熟,用不着介绍。” 南宫翎眉间的褶皱微微加深,凤九倾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永远是恭敬有礼的。 相反的,在熟悉的人面前,反而更容易放下戒备心,就像现在一样。 明明他才是装失忆,希望凤九倾跟他之间可以保持距离的那个人,可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却不由得伸出一些委屈和愤怒。 “谁说的以后不用见面了?” 他面色阴沉,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质问,手臂上就多了一坨重量。 赵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安分起来。 可偏偏赵昙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知道即将到手的王妃位置,要被人给抢走了。 她看着凤九倾,满含温柔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意,一开口声音却甜的发腻,“这不是那天,王……翎哥哥从勾栏院里面救出的姑娘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好像就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太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一脸俏皮的看向南宫翎,面上满是歉意。 “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人短的,翎哥哥你知道我的……” 还没有人把她怎么样呢,她的眼中就蓄满了泪水,即使有凤语在前面做对比,凤九倾也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这姑娘的演技,比起凤语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只不过有些太着急了。 “我想姑娘是误会了,凤姑娘可是正经人。” 宋息雪眼中带着冷意,对赵昙儿表现出来的委屈,丝毫不在意。 赵昙儿面上的笑容有一些僵硬,结结巴巴的开口,“原来是这样呀,是昙儿没有弄清楚,还请这位姐姐不要生气。” 言罢,他朝着凤九倾行礼。 宋息雪忽然为凤九倾说话,让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更加亲密,而他则被挤成了一个路人甲,让南宫翎心中积蓄着的怒火无处发泄。 报复亓苼 自从那天见过南宫翎之后,凤九倾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虽然那天的经历对凤九倾来说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那个叫亓苼的男人,既然敢那样戏弄她,就要做好被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准备。 夜色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穿梭在乌城的街道上。 药材拍卖市场还是那样的热闹,到处都能看见来自各个地方的商人。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凤九倾在来之前特意吃了一颗百解丹,此药可解百毒,只不过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所以凤九倾必须快点行动,然后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城主府。 轻车熟路地找到春花楼。 这一次,凤九倾这次直接从后院进门。 这地方虽然只是个青楼,但到处都是打手,能在这地下城中屹立不倒,定然也十分的不简单。 凤九倾这些日子将体内的内力和之前记住的一些武功招式融会贯通了一番,虽然还不能达到武林高手的境界,不过也比一般练了几年招式的大手厉害得多。 她这一路上并没有被人发现。 亓苼的屋子里没有人,窗户大开着,她轻巧地翻身跃入。 忽然,门口传来了说话声,凤九倾便躲到了帐子的后面。 亓苼阴阳怪气地跟人道别,“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好玩儿的,咱们西域的女人,可不会那么小气。” 不知道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让亓苼有点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然后他们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后面又说了什么凤九倾就完全听不见了。 亓苼推开门走进来,一种处于练武之人的直觉,让他瞬间变得无比的警惕。 可是凤九倾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影子,便吸入了一阵粉尘。 凤九倾没有蒙面,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面前。 “亓公子我这药粉的滋味怎么样?” 亓苼只感觉浑身都好像泡在辣椒水里面一样,火辣辣的疼。 “你这个毒妇给我下了什么毒?” 他瞪着一双眼睛,对凤九倾破口大骂。 不过他骂的越凶,凤九倾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明媚。 “当然是好东西,这可能让你感受一下昨天晚上我在楼下大厅里所尝过的滋味。” 只见凤九倾随手从屋子里面拿了一个看着好像价值连城的瓷罐,毫不犹豫的砸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之后,亓苼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都扭到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那个青花瓷瓶花了我多少钱?” 凤九倾拍拍手,一脸无所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花了我的钱,你就乖乖等着吧!” 她话音刚落,便动作敏捷的翻过了窗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亓苼屋子里面的动静,也引来了楼下那些宾客的好奇。 在这种钱财流通十分巨大的场子里,死人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于是,没多久之后,亓苼的屋子就被人打开了。 此刻的他衣衫凌乱,面色潮红,浑身刺疼,难受至极。 可是他这副面貌落在别人的眼睛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这人是谁呀?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不会是来春花楼里面找乐子的吧?” “啧啧啧,你们看他这个样子,到底是他来找乐子?还是别人来他这里找乐子呀?我看多半是被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 人群中,大家的声音此起彼伏,说出的话也因为一些猜测的出现而变得无比的暧昧。 亓苼虽然从小就在这勾栏院里面长大,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污言秽语。 他忍着疼痛,好不容易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给我滚!” 妈妈姗姗来迟,看见亓苼屋子里面混乱一片,只觉得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眼前一黑便趴倒在了地上。 “哎呦,各位爷,你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这里哪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赶紧都下去。” 这话着实有些口无遮拦了,让这些在春花楼中投入了大把大把银子的客人,十分的不满。 “妈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们平日里花的银两少了吗?我怎么还不知道,这春花楼中还有我们去不得的地方?” 妈妈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自己都性命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口上的遮拦? “你们也知道春花楼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地方,要是不想死的话,都给我出去!” 别看妈妈长相富态,平日里也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可手上沾的鲜血也不少,板着脸露出阴沉的表情,还真有几分骇人。 几个非要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客人都被吓得不轻,于是只能讪讪地离场。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亓苼和妈妈,妈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亓苼的面前。 “还请主子恕罪,奴方才有些事情打扰了,并不是故意放那些不知礼数的家伙进来的!” 亓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谁让他不高兴了,他便只能给自己寻些开心,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 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妈妈肥胖的身子便伏在了地上,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早已没了生息。 本应该离去的凤九倾坐在对面酒楼的楼顶上,将屋子里所有的事情都看的真切。 她轻啧一声,“这亓苼可真是阴狠的很。” 话音没落下多久,耳边变成了瓦砾松懈的声音。 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好几天都没再见面的南宫翎。 她想到那日所见的场景,眉间微皱,“你来这里干什么?” 南宫翎面无表情,“这地方你也没买下来,自然是我想来就来。” 他顺着凤九倾刚才的视线看过去,面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一开口就是嘲讽,“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长的花容月貌,却对花楼里的小倌感兴趣。” 赵昙儿 好一个交情不深! 南宫翎暗地里咬牙,他倒要看看她对他的了解到底有几分。 凤九倾刚刚动了动身子,人还没有走出去,就被人伸手拽住了。 “我……忘记了一些事情,现在正在想办法想起来,你能帮我想起来吗?”他眸色极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可怜巴巴的。 凤九倾不说话,她的视线落在了南宫翎要见系着的玉玲珑上,她的眉头锁了起来。 南宫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端得十分冷静。 “怎么?你也喜欢这种腰间的小玩意儿?”说着,还浑不在意地摘下来,递给凤九倾,“你要是喜欢的话给你好了,我家里有的是好东西。” 凤九倾闻言,淡蓝色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疑惑,眼前的男人越来越不像真的失忆了。 “其实刚才我说了谎。”凤九倾低垂着眼眸。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南宫翎一时之间没有跟上。 “我们以前关系一般,但也时常见面。”凤九倾抬眸望向他,“你……不像是如此这般大方的人。” 别说把自己的小玩意儿送给别人了,还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谁拿了他的东西,恐怕得好几晚上睡不着觉。 南宫翎面色微顿,咳嗽了两声,说:“人都是会变的,你跟我又不熟,对我的看法,肯定出于片面。” 就在南宫翎身上的马甲要掉不掉的时候,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面容不算好看,却是十分的清雅素净。 “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南宫翎绷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寒意,然后才扯起温柔的笑容,转过身迎了上去,“昙儿要是没睡醒就好好休息去,我只不过是随便出去转转。” 那种温柔的语气,凤九倾在很久以前也曾体会过。 这是南宫翎全心全意信赖一个人的时候专有的。 看来这位叫昙儿的姑娘就是那位要跟南宫翎成亲的女子。 倒也十分的合适,至少温柔小意。 赵昙儿也在这个时候看见了站在院子里面的凤九倾。 她身上还穿着勾栏里常见的艳服,她本就长得好,如今更是多了几分妖冶。 赵昙儿瞬间觉得自己被人比了下去,更何况南宫翎这样的身份,身边本来就不缺女人,更是让她觉得十分的自卑和慌乱。 她定了定心神,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嫉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王爷,这位姑娘是你请回来的客人吗?” 南宫翎一副害怕误会的样子,冷淡地扫了凤九倾一眼,淡淡解释道:“只不过是顺手救出来的女子罢了。” 可这句话还是让赵昙儿觉得不一般。 她知道南宫翎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果不是有眼缘的话,定然不会出手搭救。 不过她就算心里觉得不舒服,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显现,只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我去给这位姐姐准备一间屋子,免得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不用了!” “不用了!” 南宫翎和凤九倾异口同声地说。 凤九倾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艰难,“实在是不用麻烦昙儿姑娘了,我有地方住,只是不慎被人掳走了而已,多谢这位……王爷的救命之恩,我就先行一步了。” 她朝南宫翎微微施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南宫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视线落在赵昙儿脑袋上的发旋上,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温柔爱怜,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的杀意。 他现在还没有从那些人的牵制中脱身好,还不能去找她。 不过他也很庆幸今天去了一趟地下药材拍卖场。 想到这里,南宫翎不禁皱了皱眉,她总是很肆意,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顾自己的生死,他很担心。 凤九倾离开了南宫翎所在的院子之后,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乌城人口不多,再加上现在时辰还早,她这样子竟然也没给她引来什么麻烦。 她城主府大门紧闭她只好越过墙头,不走寻常路。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她发现屋子里的灯光隐隐约约的亮着。 她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宋息雪坐在她的屋子里,看见她这副样子,挑了挑眉,“咱们西域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竟然需要少主大人亲自去做如此……的事情。” 那两个字消弭在他的唇齿之间,但凤九倾还是听得真切。 只是她现在心情有点不太好,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宋公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你从我的屋子里离开。” 宋息雪并没有动作,低着头沉吟了片刻,“你不开心?为什么?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说出来,让我帮你想想办法,我们好歹也算同行了一路算半个朋友吧?” 凤九倾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我当然介意。” 于是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 眼看着宋息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凤九倾的眉眼之间露出了淡淡的怒火。 “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你吃早膳?” 宋息雪这才站起身来离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 “你昨晚去春花楼了?” 凤九倾没有想到他竟让知道这件事? 她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睛里翻滚这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没等她问什么,宋息雪就自顾自地解释说:“乌城人少,城里本来没什么花楼的,只不过有钱的地方就有需求,所以整个乌城的花楼也就只有春花楼了,你身上的脂粉味道这么浓郁,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在那里待了很久。” 他面上带着笑,“想不到堂堂西域的少主,竟然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癖好。” 凤九倾心中的疑惑就这样被他带偏了过去。 宋息雪从凤九倾的院子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脚步一转出了城主府,脚尖轻点,朝着乌城最热闹的地方掠去。 亓苼 “你想干什么?” 亓苼笑出了声,“我命人将你打扮的如此的漂亮,当然是有作用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姑娘还要问出口,是否有些太愚蠢了?” 不等凤九倾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就凭姑娘这样的面貌,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放在楼里都能为我招揽不少的客人,所以就先委屈姑娘了。” 他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不少的女子站在了凤九倾的后面。 她们几个合力,将她搬到了椅子上。 “姑娘不用太觉得屈辱,我又不会让你真的接客,只不过想让你在我们的大堂中坐一坐,感受一下我们春花楼的风土人情。” 凤九倾面带杀意地看着他,而他依旧十分的云淡风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位姑娘送到楼下去,让大家都来看一看,咱们春花楼最绝色的女子长什么样。” “是。” 凤九倾就这样被人像个娃娃一样抬到了楼下。 她那张本来就异常漂亮的脸,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之后,更是美若天仙。 就像亓苼说的一样,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招来大批大批的人,为她流连驻足。 “妈妈你们楼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绝色,竟然还给我藏着掖着。” “就是呀,你们楼里哪次我没有来捧场,竟然还有这样的货色都不给爷们看看。”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了。 凤九倾只是冷这脸看着这一切,她发誓,只要他恢复了自由身,第一个就手刃了那妖里妖气的男人。 她垂着眼睑,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一道带着十足侵略性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不得不抬头。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愣住了。 那张脸她已经两三个月没看见了,正是那位在大家口中已经另娶她人的南宫翎。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凤九倾。 里面没有丝毫的情谊,似乎只是在打量一件新鲜玩意儿。 这时候妈妈解释的声音响起,“哎哟,大家可不要误会妈妈我呀,可不是我故意要向大家藏着掖着,而是这位姑娘身份不一般,不是咱们一般人可以碰的。” 此话一出,更是得罪了不少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我们能来这个地方,手里头肯定是有钱的呀,那身份自然也是尊贵无比。” “就是呀,你这不是在我们这些人的脸上扇巴掌吗?看不起谁呢。” …… 妈妈见越解释越乱,只好说:“这是上头的人放在咱们这里的,只是让你们看看,瞬间压压她的小性子,各位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大家都为难啊。” 听妈妈这样说,那些不满的声音也逐渐的压制了下去。 因为他们都十分的清楚,春花楼的背后,还有他们惹不起的人。 如果眼前的女人,真的是背后之人放在这里的,他们万不敢乱动。 于是一群男人作鸟兽散了,凤九倾便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只有一人还没有离开,那边是南宫翎。 凤九倾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是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心里肯定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于是就假装看不见地垂着头,心里盘算着要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忽然,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想离开这里吗?” 凤九倾抬头看想南宫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你带我离开这里的代价是什么呢?” 南宫翎这个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如果他向一个人伸出援手,那必定是因为有所图。 凤九倾猜测,肯定是因为刚才妈妈所说的那些话。 他想知道春花楼幕后之人是谁。 南宫翎愣了一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只是一瞬间,那双眸黑的眸子就重新恢复了冷漠。 “如果我救了你,你愿意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凤九倾摇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任何的事情。” 即使在这个时候,凤九倾还是那么冷静,思维清晰,因为她知道如果南宫翎带她离开了这里,但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动手解决了她。 南宫翎蹙了蹙眉,似乎在认真估量她现在的价值。 不等凤九倾想明白他那一副深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就见南宫翎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她不值得他冒险,便脚步一转走出了春花楼。 凤九倾有点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南宫翎的失忆是装的,但又找不到证据。 “叮铃”一声脆响,她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 凤九倾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挑了挑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手腕被一双温热的手指抓住了。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春花楼的姑娘们一阵阵的尖叫以及妈妈的呼喊声。 猎猎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很快,所有的嘈杂都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等再一次睁开眼,凤九倾跟南宫翎已经站在了乌城的一处宅子里。 南宫翎将她放下,面无表情的给她解了身上的穴道。 “我可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把我从那里救出来,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凤九倾凉凉的视线看着他。 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猫儿的爪子一样在南宫翎的心上抓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嘴角即将扬起的笑容。 “你不知道那些幕后之人的事情便罢了,我有其他的事情想问你。”南宫翎一双淡色的唇抿紧紧的。 凤九倾挑了挑眉,忽然预感到他要问什么了。 于是下一秒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我以前是不是认识?” 凤九倾神色微顿,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她知道两个人之间或许不应该再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又害怕有什么阴谋萦绕在南宫翎的身边。 她并不想他出事。 “我们两个以前大抵是认识的。” 南宫翎拧了拧眉,“什么叫做大抵?” “就是认识,但是交情不深,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春花楼 凤九倾不动声色地将挽住她手腕的手甩开,冷着声说:“本公子自然是喜欢特别一些的,一般的庸脂俗粉可配不上我。” 她想了想,继续说:“当然,不合眼缘的也不行,还是让我自己在楼里随便找找看吧!妈妈这里这么多美人,你还怕我找不上好的?” 妈妈本来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稍微宽慰了一些。 毕竟能来这里的人什么样的没见过,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也很正常。 “那我就不打扰这位爷了。” 她扭着肥胖的身子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凤九倾就在春花楼里随意走动着。 凤九倾抬脚走上二楼,一阵动听的琴音吸引了她。 她顺着声音到了一处厢房的外面,透过窗户看见了一个长相十分妖冶的男人。 没错的确是个男人,他身着一袭红衣,眼尾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衬得那张雌雄难辨的脸更加艳丽了三份。 似乎是感受到了凤九倾的视线,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目光十分的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量。 他红唇微启,“公子可是有事?” 这话问的,既然都来青楼了,就算有事,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不过凤九倾并没有说话,她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面。 和外面散发着糜丽花香的脂粉味不同,这屋子里面是一股让人觉得十分舒畅的冷香。 男子站起身来婷婷袅娜地走到桌子旁边给凤九倾倒了一杯茶。 “公子可要饮上一杯?” 凤九倾不置可否地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低头尝了一口,馥郁的茶香在口齿之间荡漾开来,顺着喉咙往下,一股暖意让人浑身舒畅。 “好茶。”她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公子喜欢就好。” 凤九倾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勾唇笑了笑,“公子这是第一次逛青楼吧?” 凤九倾挑了挑眉,有点不解,“何出此言?” “不是第一次逛这种地方,你肯定不会问我的名字,在咱们这里可是有规矩的,若是问了伶人的名字,今夜可就不能出他的屋子。” 他伸手勾住凤九倾腰间的带子,眼神勾人,里面的暗示不言而喻。 凤九倾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只不过是觉得这男人和楼里其他的姑娘不太一般,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呆一呆,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她肉眼可见的慌张,伸手将他的手甩开,“还请公子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进来喝杯茶而已。” 对方好像听到了一件让人觉得十分荒唐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是想喝茶,为什么不去外面的茶肆,非要来这勾兰院中,你说这话别说是我了,就是说给外面的任何一位姑娘听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凤九倾第一次觉得有些难堪,但又不可能将自己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终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了她的腰带,“罢了罢了,你可真是好玩儿,我只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还认真了。” 他本来就长的十分好看,如今笑起来,连带着眼睛里面都带着细碎的笑容,让人不自觉的就有点移不开眼睛。 忽的,他凑近凤九倾,眼中的笑意更甚,“这位公子……或者说是这位姑娘,来我们楼里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喝杯茶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上,让凤九倾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 “姑娘的易容术适分的高明,不过……像我这样司空见惯的人,恐怕分辨不出来,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得出来姑娘本就是一个貌若天仙的人,你若是不嫌弃,我今日不收费,免费伺候怎么样?” 他笑意盈盈不像是在开玩笑。 凤九倾有些失语,第一次见到如此厚脸皮的人。 “姑娘不说话,那可不就是默认了?” “并没有,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公子,先行一步了。” 言罢,她便要离开,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无论她怎么动都没办法打开。 那如环佩相撞的动听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刚才不是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现在我就告诉好了,我叫……亓苼,你现在可以叫我的名字了。” 凤九倾的声音也经过了处理,俨然就是男子的声音。 明明亓苼是笑着的,凤九倾却觉得他眼底带着些许的冷意。 这哪里是个美人,分明就是个包了美人皮的蛇蝎。 “姑娘既然来了,总是想要带点东西出去的吧?听不懂?不如让我来问问,你想从这里知道点什么?” 凤九倾还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凉凉的手指抓住了手腕。 “亓苼也是第一次见到像姑娘这样好看的女子,若是不嫌弃这春花楼的话,你就留下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凤九倾顿时就觉得眼皮十分的沉重,竟然就这样陷入了昏迷当中。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忍不住有些懊恼,这世上竟然还有她察觉不出来的迷香。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男装已经换下来了,就连脸上的伪装也被人拆了个干净。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衣袍,衣服上绣着艳丽的的牡丹花,头上也十分沉重,其实不用照镜子,他也能够猜到自己的头上一定带了不少的首饰。 “吱呀”一声,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亓苼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红色的衣裳,只是那张本来十分好看的脸落在凤九倾的眼中已然变成了魔鬼。 “姑娘醒了?” 他这个人一说话就带着一股十足的轻浮味道。 “放开我!” 亓苼看向他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惊艳。 “姑娘果真生的一副好样貌,若是不留在我这春花楼中,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放开我。”她被人点了穴道,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任人宰割。 亓苼笑眯眯地,“姑娘竟然来了一趟,定然不能空手而归。” 抵达乌城 一路上,宋息雪对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好像十分的熟悉,没少指手画脚。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指路之后,凤九倾终于忍不住骂道:“宋公子看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为何还要跟着我们一起?” 宋息雪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当然是一个人太无聊,想找个人为伴。” 凤九倾搞不懂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到了乌城,他们停下来了。 再往前面走就是一团乌黑的瘴气,听说去了那里的人没几个完整回来的。 而那里也是西域各种珍贵药材的产地,若不是真的缺钱,不会有人用命去赌。 乌城和它的名字一样,一年四季不管白天黑夜,都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雾气当中,天空看起来也是雾蒙蒙的。 她对乌城完全不怎么了解,于是到了这里之后,凤九倾先去找到了乌城城主。 城主一身素色的长袍,儒雅又端方,“臣见过少主。” 凤九倾不拘于礼,摆摆手,“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就是随便看看,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宋息雪从来了乌城开始,就很少说话了,虽然他的情绪藏得很深,但凤九倾还是能够感受到萦绕在他周围的低气压。 他心情似乎很不好,还有些暴躁,就连小诺都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安排了院子之后,凤九倾一连三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而她也打算出去走走,去查探一点有用的消息。 整个乌城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地下药材拍卖市场了。 各种珍惜的药材放在拍卖场上,许许多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商人进行竞价拍卖。 凤九倾乔装打扮一番,面上蒙着面纱,混迹在其中。 很多药材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她也有些眼花缭乱。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一颗散发着莹润紫色光芒的药材被端了上来,那棵药材好像珊瑚一般,但又有紫色的叶子,通体散发着莹白的光芒。 凤九倾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嘴,旁边的大哥用一种看新鲜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第一次来这拍卖场吧?” 凤九倾抿了抿唇,一副老练地说:“那倒也不是,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大哥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不认识也理所应当,不是每一次拍卖都能有这种极品货色。” “这东西叫西域紫檀,整株都散发着十分富裕的香气,听说有延年益寿以及常驻容颜的功效。”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凤九倾,“你知不知道大漠风家的家主夫人?听说她就是使用了这西域紫檀才会看起来永远那么年轻。” “多少达官贵人的夫人,为了拢住夫君的心,对这西域紫檀可是求得紧的很,虽然拍卖的价格高,但一转手准能卖个好价钱。” 凤九倾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台上的西域紫檀。 台上带着面纱的姑娘声音十分的清越,“想必能来到这里的老板,都知道我手中之物是什么?” “这东西十分的珍惜价格嘛,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不知道经过了一晚上,各位手中的银两还够不够。” 下面的老板们默不作声,来这里做生意的,手里必然揣着不少的银两,不过这地下拍卖场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们可不敢说自己身上有钱。 听不到回答,那姑娘也不生气,捂住嘴巴咯咯咯的笑了两声,“看你们这眼巴巴的样子,好了,我就不打扰各位了,现在开始竞拍这株西域紫檀,一口价一千两……黄金。” 凤九倾听到这个价格,皱了皱眉头,她忽然觉得西域的国库似乎有点太穷了,看着下面这些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恐怕各个都富可敌国了。 耳边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凤九倾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过了好久,这株西域紫檀被一个神秘的商人以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带走。 旁边的大哥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就舒心了,“本来就觉得这东西贵,没想到还挺刺激的。” 他刚才在竞价的时候可是看见凤九倾从头到尾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用手肘捣了她一下。 “你刚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不想要这西域紫檀吗?” 凤九倾干巴巴地说:“这都一个晚上了,口袋里早就空了,没脸再去跟别人竞价了。” 大哥不疑有他,呵呵笑了两声之后,拍拍裤子上面的灰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也好,我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没钱的人会自动离场,后面的人会自动上前填补空缺。 很快,凤九倾所在的后排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在地下拍卖场到处走动着。 为了能让前来进行拍卖的商人,有更好的体验,地下拍卖场不仅仅可以拍卖,还有许多其他的场所,比如说青楼和赌场。 这里盘根错节,各种势力纠结在一起,看似互相不让步,世界上又保持着一种别样的平衡。 不管怎么闹?都不敢闹到明面上去,好像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了似的。 凤九倾今日,特地易容了一番,面容比平日里多了一些英气。 她双手背在身后,走过青楼,里面的女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凤九倾这样英俊的。 她们招揽的声音都明亮了一些。 “官人快进来看看吧,咱们春花楼里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好看。” 刺鼻的脂粉味让凤九倾好看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不过……她脑子里面闪过一个想法,便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她的动作让那些姑娘们嬉笑出声。 “官人快来奴家这里。” 她好像一个香钵钵一样,被一群姑娘抢来抢去。 妈妈有些看不过眼了,“你们都在干什么?外面那么多客人,就一定非要巴着这位公子不放?” 胆子小的几个已经松开凤九倾的手,重新站到门口去招揽生意了。 而几个胆子大的还抱着凤九倾的胳膊不松手。 妈妈笑眯眯的凑近,“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楼里可是应有尽有。” 求少主网开一面 李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凤是国姓。 就算不是什么朝中重要的人,也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惹不起的。 她红着眼眶压低声音,警告孙奕,“你若是想死,可不要拉着孙家和你一起。” 孙奕喝了点酒,正是上头的时候,听到李厢的话,只觉得她是在风言风语,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 “你还不承认,你竟然敢对少主……”意识到周围的视线正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李厢再度压低了声音,“你竟敢对少主起那种心思,你不是想死,是做什么?” 孙奕愣了一下,嘟囔着,“少主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感化她。” 他思索了一阵,继续说,“就算比不上她身边的那些人,我也一定要待在她身边。” 李厢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孙奕说喜欢别人并不是为了要摆脱她,而是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顿宴席下来,凤九倾也喝了一点酒,面色薄红,却并没有太醉。 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眉间浮现一丝冷意,抽出手中的短刃,便朝着身后之人的面门攻击。 好在李厢也有功夫傍身,不过若不是凤九倾及时收手,她恐怕还是会受伤。 “李姑娘有事找我?” 凤九倾漫不经心地将短刃收回了袖子中。 李厢被刚才的事情吓得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讷讷地点头,“我只是想请少主放过孙奕。” 凤九倾一挑眉,“不知李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李厢闭了闭眼睛,说:“孙奕这个人从小就没有什么定性,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少主,还请少主恕罪,有什么我都可以替他承担。” “李姑娘对他倒是一片情深意重。”凤九倾从来都没有把孙奕的追求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那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更何况孙奕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又不是什么行径暴虐之人,根本就不可能跟孙奕追究什么。 可李厢还是惴惴不安,她为了孙奕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如果少主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跟在少主身边,只求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孙奕,粗暴地打断。 “李厢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呀?你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来揣测她好不好?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一个女子为我牺牲什么。” 明明他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根本就不需要李厢为他做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这样喜欢自作主张? 凤九倾听了他这狼心狗肺的话,眉间的褶皱积蓄得越来越深。 “我想李姑娘只是担心你才会这样说。” 她一句话就安抚了孙奕暴躁的情绪,他揪了揪手指,变得有些踌躇不安。 “我……我只是觉得我一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而已,我不是这种脾气暴躁的人。” 李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孙奕跟谁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 心痛得无以复加,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少主会对你怎么样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孙奕你配不上她。” 这话就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扎进了孙奕的胸口。 他再也顾不得要在凤九倾的面前维持形象。 “你住嘴,我会变的更优秀,知道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为止。” 凤九倾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想个办法,让孙奕跟李厢一起回家去。 不过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说,等孙奕说完话之后,才收回了视线。 “时间不早了,李姑娘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孙奕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第二日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凤九倾他们就撇下孙奕先行一步了。 宋息雪坐在马车上十分的惬意,“风姑娘真的就这样狠心,人家掏心窝子的对你,你就这样将人家撇下了?” 凤九倾凉凉的视线,从他那张冷俊的脸上扫过,“我不想有太多的麻烦。” 李厢虽然是个豪爽的女子,但她心也是肉做的,不管孙奕对她有没有情感,都不能对她的关心施以嘲讽。 更何况她并不想在日后每天都看见两人争吵,于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宋息雪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着急,转而开始好奇起来。 “既然你觉得孙奕麻烦,就将他随意的撇下了,那你又为什么会想带着我?不会是对我……”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凤九倾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因为宋息雪身上的疑团太多了,她说什么都不想带着他。 她没反驳,秦花舞先不高兴了。 “闭嘴!你比不上南宫翎。” 宋息雪面容得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怎么?你也知道我比不上南宫翎,你觉得自己就比得上了?” 秦花舞一脸见鬼的表情,掏了掏耳朵,好像耳朵里被人装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似的。 “我跟凤九倾只是朋友,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他从来没觉得他跟凤九倾能有什么超出一般朋友的关系。 对凤九倾他更多的是心疼和赞赏。 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医术的人,能够将药王谷那些书吃透,本来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称这为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 宋息雪被他鄙视了一番,脸色臭的要死,缩进马车里不说话了。 小诺呆在马车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怎么?你也觉得我很可怕?”生气的男人开始无差别攻击。 小诺抖了抖小小的身子,朝他讨好地笑了笑,“谁说的,公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俊俏的人,心肠也最好。”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话,宋息雪面上的愤怒还是逐渐地消散了,从而勾起了一丝笑容。 “还是小诺儿懂我。” 孙奕未婚妻 在南宫玥的眼中,嫂嫂永远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凤九倾。 将小姑娘哄好之后,凤九倾就吩咐人去给她收拾细软。 “一路上都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什么需求也不要藏着掖着,尽管提就好了。” 南宫玥讷讷地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凤九倾的话听进去。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亲自将南宫玥他们送走。 屠门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宋息雪,意味深长地说:“日后咱们少主就交给你了,还请宋公子多多照顾一下。” 宋息雪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那是自然,我跟宋姑娘一见如故,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着她。” 孙奕殷切地看着屠门,希望他也能嘱咐他一点什么,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照顾凤九倾。 舍曼朝他笑了笑,说:“孙公子也不用送我了,回去吧。” 再然后就没有了,他只能看着马车逐渐远去。 直到看不见马车尾巴了,凤九倾才收回了视线,朝着城主府里面走去。 宋息雪跟在她身后,“这屠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待在一块儿,现在怎么舍得自己走了?还叫你交到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手中,实在是不应该呀。” 他一脸疑惑,实则是在打探消息。 凤九倾看了他一眼,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屠门这个人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情,但只要跟他相处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不难发现他每一次决定做什么事情?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都有自己的计划。 只是她从来都猜不出来他的目的。 宋息雪没办法从凤九倾这里问出有用的东西,便只能作罢,转而提起了别的事情。 “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悦城了?” 凤九倾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却还是很为老实地点了点头,“嗯,明日启程。”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启程,一个自称是孙奕未婚妻的女子找上门来。 她气势汹汹看着孙奕,“我只不过几日没有在家,你竟然敢离家出走?” 孙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才抓住李厢的胳膊,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是未婚夫妻了?那不是小时候咱们爹娘开的一个玩笑吗?” 李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她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凤九倾。 即使她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认,凤九倾的确长得好看。 那眉眼中的每一个笔画都好像经过精心雕琢的一般,即使未施粉黛也有让人顾盼流连的本事。 “什么开玩笑?我们小时候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一直觉得我长大了之后一定会嫁给你,你既然说那些是玩笑话,但你自己不是也从来没有反驳过吗?” 孙奕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我……” 他表情慌乱地看向凤九倾,“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只觉得那些都是玩笑话,我反驳过的,只不过好几次都没有用,还曾经因为这个事情挨过打,所以才没有继续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他又没有心上人,所以觉得等他跟李厢都成亲了自然就没有人会提起了。 却没有想到这无心之举,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凤九倾眉头微皱,一点也不想扯入这些纠纷当中去。 她淡淡地开口道:“你不应该跟我解释,而应该好好地跟这位姑娘说清楚。” 李厢看着她淡然的眉眼,瞬间觉得有些自惭形秽,更何况凤九倾虽然面容妖冶,但浑身的气质却充满了正气,一点也不像是会对别人的丈夫起心思的妖孽女子。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凤九倾,连忙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太生气了,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就对姑娘说了难听的话,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听到她这样说,凤九倾心里的那些烦躁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我明白。”她微微勾了勾唇,那张本来就明艳的脸,瞬间更添几分姿色。 就连李厢这样的女子都看呆了去。 等她离开,李厢忍不住瞪了孙奕一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这句话简直戳在了孙奕心上最疼的地方。 他气得跳脚,指着李厢的鼻子骂道:“你闭嘴!以后不要在外面说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们又没有定过亲,更没有定下娃娃亲,哪里来的未婚夫妻一说?” 李厢气得脸都扭曲了,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孙奕。 她跟着父亲从小练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侠气。 即使她真的很伤心,她高傲的性子也容不得他露出一点委屈的情绪。 她跺了跺脚,“孙奕你最好不要后悔?” 孙奕以前是尊重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现在李厢在凤九倾面前破坏了他的形象,他便懒得再对她容忍了。 “我当然不会后悔,你看看你这粗鲁的样子,哪里有女子的温柔小意,我跟你成亲和娶一个兄弟有什么区别。” “你放过我吧,这个世界上又不仅仅只有我一个男人,姑奶奶你就当行行好,日后不要在风姑娘面前说这些了。” 李厢对孙奕充满了失望,但这么多年的喜欢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咬了咬唇,即使知道凤九倾对孙奕无意,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嫉妒。 “好,但是我答应了你爹娘要把你给带回去的,现在看你这个样子,也是不愿意跟我回去了,我可不想食言,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免得你在外面把天捅破了。” 孙奕即使不想答应,但也迫于李厢的一再退让,只好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城主特意给他们举行了践行的宴会。 城主一脸的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若是日后有时间,少主可一定再来悦城。” “一定。” 宴会上宾尽主欢,好不畅快。 李厢的手却有点发抖,她拽住孙奕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凤姑娘是少主?” 主动护送公主 凤九倾不知道他是真的已经决定改过,还是在装可怜,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让南宫玥跟他在一块。 “秦公子能够想明白自然是好的。” 等秦彧珩离开之后,秦花舞就一脸想知道事情原委的样子,殷切地看着她。 凤九倾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这还是继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第一次说话。 秦花舞好像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献宝似的跟凤九倾说起了傀儡的事情。 “我今天叫你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想到秦彧珩忽然来了,我们药王谷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他有钱,我自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他就稍微解释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说正事,“那些傀儡身上的药粉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就不要臭着脸了。” 凤九倾自己其实也猜到了几位药材,只是有些东西还是不怎么明了,如今听秦花舞这样一说,她就对她分析不出来的那几位要感到十分的好奇。 她接过秦花舞递来的那张薄薄的纸,将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瞬间就明白了。 秦花舞却还是不乐观,“虽然现在我们知道有哪几味药材?但我们却不知道,每味药材掺杂多少。” 他们手里能拿到的也都是一些药粉,自然没有办法将那些粉末一点一点地分开,再来看每味药的多少。 凤九倾却死死盯着那几味她猜不出来的东西,“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这几味药材都是西域独有的,也只在一小片地方有所生长。 如果那几个商人所买的药材里面不包括这几味,那就说明那些傀儡的老巢在这几味药材生长的地方,或许她可以过去看一看。 秦花舞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却有些不太赞同。 “你也知道之前失踪了多少人,我们不能贸然前往,以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凤九倾知道不能冲动,一切都还要循序渐进着来。 她今日过来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听她这样问,秦花舞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派回去调查南宫翎娶亲这件事的人回来禀报说,南宫翎的确要娶亲了,还是他亲自进宫去求皇上赐婚的。 这就显得他之前替南宫翎说的那些好话很傻。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凤九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你有什么要问的?” “你有没有发现南宫翎有什么异常?” 秦花舞知道南宫玥来了,定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凤九倾来了,他瞬间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早知道南宫翎是这样一个人,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替他在你面前说好话。” 说起这个他就觉得郁闷得慌。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问什么?”或许是因为心中愧疚,秦花舞现在是有问必答。 “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南宫翎有什么异常?” 秦花舞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他要是真的发现有什么异常的话,也不会跑这一趟了。 凤九倾面上的凝重越来越深沉。 秦花舞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认识的南宫翎不会是这种人,即使他真的要娶别人,也不会如此悄无声息,除非和对凤语一样不爱。” 凤九倾摇了摇头,跟秦花舞说起了南宫玥来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他对一个人好是掏心掏肺的,但玥儿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他就算对别人好,也不至于苛待她。” 所以能让南宫玥气得从晟王府逃出来,那就说明南宫翎真的变得面目全非了。 凤九倾在这个时候也忽然改变了主意。 “明日我就想将玥儿送回烟都,这件事由你来做再合适不过。” 可秦花舞却拒绝了,“我知道现在你身边能相信的人不多,但我会医术,跟在你身边总比……总比舍曼和屠门要好得多。” 凤九倾抿了抿嘴唇,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就将这件事交给了舍曼。 谁知道屠门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欣然前往。 被凤九倾疑惑的眼神盯着,他十分自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你要在悦城待多长时间啊,所以我还是护送着小公主回去吧,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他就站起来动了动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看向凤九倾,“若是这边的事情,你实在是处理不了,想让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激将法对凤九倾来说根本就没用。 她搞不懂舍曼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既然他这么想走凤九倾也不会挽留,“既然想去,那就去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一些。” 屠门武功高强,南宫玥跟着他们一定不会出事。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凤九倾回到院子里,却发现南宫玥正一脸惨白地坐在院子里。 凤九倾心下一紧,“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南宫玥摇了摇头,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凤九倾说:“嫂嫂是不是马上就要把我送走了?” 好不容易见到凤九倾,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走。 看着她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凤九倾才将放在她手腕上的手收回来。 “你跟在我身边不安全。” 南宫玥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我知道嫂嫂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在这里只会碍事,但是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哥哥他已经完全变了,我跟父皇也不是特别的亲热,我就只有嫂嫂这一个亲人了……”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凤九倾最见不得人哭,她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你看你,哭什么,我很快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亲自送你回大燕,你看怎么样?” 听到她这样说,南宫玥的眼神都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不骗你。” 得了凤九倾承诺的南宫玥瞬间将所有的悲伤都甩开了,心里祈祷着凤九倾跟她回大燕朝的时候,他哥哥和那女人还没完婚。 南宫玥秦彧珩关系 南宫玥咬了咬嘴唇,很为难地看了一眼凤九倾。 这让本来就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怪异的凤九倾开始皱眉。 她转身将南宫玥护在身后,“秦公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万不可做那挟恩要挟之人。” 秦彧珩笑了,嘴角微微勾起,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过分的妖冶,“嗯,少主说的是,只不过……” 他话锋微微一转,“罢了,既然公主缩头乌龟做到底,我也不好逼迫,免得到时候少主权大欺人。”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的眼中丝毫没有对凤九倾的恭敬。 凤九倾眯了眯眼,不由得带上了少主的架子,“秦彧珩,虽说你帮了我,但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对你动手了吧?” 她话音刚刚落下,就感觉被她拽着的南宫玥手倏然一紧。 秦彧珩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微微拱手,又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少主见谅。” 凤九倾可不觉得他真的觉得唐突,不过南宫玥这害怕的样子,她眉间的褶皱越皱越深。 “见谅就不必了,日后不许你再见她,我会让人仔细看着。” 言罢,凤九倾便牵着南宫玥离开了。 一路上,凤九倾的身上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让南宫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孙奕亦然,今日见了秦彧珩他那种自卑的情绪再一次被激发出来,所有的少年意气都变成了泡影。 他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有些自信过了头,看看围绕在凤九倾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间龙凤。 他想凤九倾见过了这么多厉害的男人,看不上他这样的,也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更低落了。 凤九倾自然是没办法注意到他的,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南宫玥身上。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脸色还是和刚才一样难看。 南宫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嫂嫂你不要这样,你跟我说句话呀,你这样玥儿好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不会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也没有事事都要过问的意思,反正我也没有资格……” 她的话说到这里,南宫玥就猛地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嫂嫂千万不要这样说,你就是我的嫂嫂,你当然有资格管我,只是……” 她表情痛苦,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件事我有点开不了口。” 凤九倾看她这个样子,心中更乱了。 “实在不想说就算了。”虽然觉得南宫玥跟秦彧珩之间的气氛十分的诡异,但她也不想逼迫南宫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但南宫玥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来西域这个决定虽然十分的武断,但也是很认真的,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单独离开过晟王府,赶来西域的路上一直都畏畏缩缩的,生怕引人注意了,但到底是个女子,我就算再小心翼翼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个女流之辈,并且长得还不错,身上更是揣着她所有的家当。 这走在外面妥妥的香饽饽。 一群山匪盯上了她,在客栈便对她动手动脚,更是在她的水里下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要不是秦彧珩的话,她现在说不定已经…… 秦彧珩救了她但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他虽然没有玷污她的名节,但也没有对她多好。 一路上都把她当成一只小猫小狗似的逗弄。 她本就是一个极其容易对人产生依赖的人,秦彧珩长得好,总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久而久之南宫玥就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了,总是想粘着对方。 “我觉得我应该是……应该是喜欢他的,可是他……” 说到秦彧珩,南宫玥开始犹豫了,她根本就猜不透秦彧珩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总之,我们大抵也是有缘无份了,既然嫂嫂不让我见他,日后我便再也不和他见面了,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凤九倾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南宫玥那张干净白皙的小脸。 “这样也好,秦彧珩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心思单纯,跟他在一块儿只会徒增烦恼。” 更何况秦彧珩那模样,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玥往火坑里跳。 这话才说完的第二天,她们就在城主府里见到了秦彧珩。 他正坐在秦花舞的院子里,任由秦花舞给他把脉。 “没想到少主竟然认识少谷主。”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他的表情里却没有任何的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在这里能够见到凤九倾,或者说是为了见到南宫玥。 他的一双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落在南宫玥的身上。 凤九倾伸手抓住南宫玥凉凉的柔荑,伸手招来旁边的丫鬟,让她带着南宫玥先回房休息。 南宫玥低垂着眼眸,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秦彧珩。 秦彧珩见状眯了眯眼静,“少主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啊?” 凤九倾看着他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忍不住嘲讽道:“秦公子身体柔弱,我可不能看着自家妹妹吃苦。” 此言一出,秦彧珩愣了一下,忍不住捂着嘴咳嗽,那双格外特别的眼睛中满是深沉,“少主考虑的是。”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继续跟凤九倾说话,而是看向秦花舞跟他询问他的病情。 秦花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也十分的好奇,但作为一个医者,他现在更应该将手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秦公子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过这病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要继续调养才行,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比以前更加严重。” 秦彧珩点了点头,“谢谢少谷主,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秦花舞听,还是说给凤九倾的了。 他将自己的袖子放下,这才看向秦花舞,“少主放心,若是公主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再靠近她,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体……” 第一章 穿越遇黑洞 “没死?” 透着寒意的声音灌入耳中,让昏迷中的凤九倾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缓缓睁开了眼眸,瞬间就对上一双冷如寒冰的眼眸。 “凤九倾,你以为你一死就可以了之,本王五万多将士,都是因为你才会葬身西域,永远回不了大燕,本王发誓,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一只手紧紧捏着凤九倾的脖子,渐渐收紧,眼底杀意尽显。 凤九倾挣扎着抬眸,只见在她面前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男子身着玄色长袍,面色阴冷,一双眼眸噙着浓浓的杀意,双眸赤红。 死亡临近,她再次感受到了,爆炸前的火光冲天。 不等凤九倾回忆,就觉得眼前隐隐发黑,她知道,她这是被男人钳制住了呼吸,导致大脑缺氧,旁边有人焦急地劝解。 “殿下,王妃快要没气了。” 王妃?什么鬼? 不等凤九倾反应过来,耳边再次传来男子阴冷至极的声音。 “王妃?她也配??” 正当凤九倾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焦急的声音。 “王爷,你快去看看吧!小姐……小姐吐血了!” 正当凤九倾想着这“王爷”“小姐”什么玩意的时候,脖子上的钳制瞬间消失,她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朝着一旁看去,看到的是男子大步离去的身影。 帐帘撩起,寒风夹杂着风雪吹了进来,让凤九倾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 她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出任务穿的作战服,作战靴,而是一身黑色长袍,黑色布靴,长袍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红色彼岸花图案,最离谱的就是她的头发。 做为二十一世纪特种部队军医,早已剪了齐耳的短发,可此刻,她一头长发披在身后。 再看眼前,空无一人的古式营帐,随着寒风吹起帐帘,她竟然看到在门口站着两个身着盔甲,拿着长矛的士兵,外面隐隐还能听到有士兵巡逻,走过的脚步声。 突然意识到什么,凤九倾立即从地上起身,只是她刚朝着门口走了一步,脚腕处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她整个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这股钻心的剧痛不仅是脚腕,还有手腕。 直到这时,凤九倾才注意到,她脚腕和手腕之所以会痛,是因为被人割断了脚筋和手筋。 帐帘再次被掀起,有人走进,脚步停在凤九倾面前,淡漠疏离的声音不含一丝情感。 “妙儿染了风寒,她身体特殊,需要你的血作为药引。” 凤九倾淡淡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男子身着玄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狐皮斗篷,长发束起,一张精致俊冷的面容如寒冰雕刻,透着阵阵寒意,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寒意逼人,那股内敛的尊贵和威严,似是与生俱来。 “要我血的意思?” 凤九倾开口问了声。 男子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冷冷落在凤九倾身上。 “凤九倾,你应该庆幸你的血还有点用,不至于让本王白忙活一场。” “人血入药为药引?”凤九倾轻笑了声,并未去想男子后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咸不淡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庸医竟然能说出如此谬论,关键是,竟然还有脑残信以为真!” “凤九倾!” 男子显然被凤九倾的话语激怒,猛地俯身,攥住凤九倾的下巴,一字一顿地开口。 “提妙儿的名字,你还不配。” 面对男子眼底的怒意,凤九倾不仅不见一丝惧怕,反而还笑着点了下头。 “明白了,那个庸医就是你口中的妙儿!” 似是不像再和凤九倾过多纠缠,男子猛地甩开凤九倾,从地上起身,朝着账外下令。 “来人,取血!” 帐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身着长衫的男人,在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白色瓷盅,还有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 “王妃,得罪了!” 长衫男子朝着凤九倾开口,而后拿起匕首,正准备下手,眼前突然有黑影闪过,原本被他握在手心的匕首瞬间落入对方手中。 “想取我的血,你们还不配。” 凤九倾冷声开口,而后紧握着匕首朝着一旁的男子刺去。 她知道,以她目前的状况很难逃出去,不过,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死了,大不了回到二十一世纪,面对她自己的残肢断体,也好过在这里,被人算计,侮辱的强。 男子似是也没有想到,凤九倾手脚经脉尽断,竟然还能抢走匕首,微微愣了下。 看到逼近心口的匕首,男子只是愣了一瞬,就冷冷侧身避开,不等他稳脚步,对方的匕首再次朝着他刺来,几乎是招招狠辣,刀刀毙命。 “凤九倾!” 男子阴冷地开口,看到逼近的匕首,抬手猛地握在了凤九倾手腕的伤口处。 “嗯!” 凤九倾发出一声闷吭,匕首骤然落地,而她整个人也因为用尽了全身力气,而跪倒在了地上。 “想死本王成全你!” 男子阴冷地开口,不等凤九倾做出反应,男子突然捡起地上匕首,寒光闪过,匕首从凤九倾手腕处狠厉地划过,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凤九倾的手臂被男子紧紧握在手中,而她整个身体被男子强制性地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臂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而一旁的两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接血。 看着鲜血滴进白色瓷盅中,凤九倾抬眸,嘴角噙着一抹苍白的冷笑。 她发誓,要是不死,她一定把今天的债讨回来! 奶奶的,这都叫什么事? 凤九倾嘴角的冷笑自然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眸,男子眼眸一沉,微微蹙了蹙眉,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外面寒风呼啸,可是账内,却血腥一片。 等到瓷盅中的血彻底装满,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而凤九倾因为体力不支彻底倒在了地上。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男子小心地端着瓷盅,大步走出了账外,寒风吹进,帐篷冷如冰窟。 在凤九倾快要昏迷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王妃,我家小姐说,这点血不会要了王妃的命,但是也不会让王妃好过!” …… 第二章 年少,凤兮夜 “九倾,他叫凤兮夜,以后,他将陪伴你长大!” 男子对着只有七岁的小女孩开口道。 女孩身着白色华锦衣裙,一张精致五官虽然还未张开,但足矣绝色倾城,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孩,女孩好奇地眨着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转瞬,露出纯净,灵动的笑容。 “凤兮夜,我叫你兮夜哥哥好不好?” 比起女孩的热情,男孩只是清冷地看了眼女孩,淡淡应了声。 “好!” 时光荏苒,两人渐渐长大。 一天,少女端着尝试了数十次才做好的糕点去找少年,不想在殿外,听到少年与太傅的对话。 “殿下,如今大燕兵强马壮,各国纷纷有了归顺之意,而我们西域原本就地处偏僻,不管是战马还是粮草,亦或是兵器,都难以与之抗衡,一旦开战,必然有灭国之灾,而和亲是唯一的路……” “不行!” 少年猛地开口打断了太傅的话,语气决绝。 “我绝不会让九儿去和亲,就算拼死一搏,我也会想办法护她周全。” “可是殿下,我们对大燕一无所知,现在绝不是开战的最好时机。” 太傅劝解道。 可是青年依然固执地开口:“我绝不会让九儿去和亲,兮夜求师傅一事,如若我战死沙场,还望师傅莫要告知九儿真相,到时候望师傅辅佐九儿称帝,这天下便是我送她的聘礼。” “兮夜哥哥!” 少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她端着糕点一步一步走向了少年。 “我身为西域少主,护西域安宁本就是我职责所在,我愿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去大燕和亲,趁机探寻情报,助兮夜哥哥夺得天下。” 银装素裹,万物冰封。 少女身着鲜红的嫁衣,前往大燕和亲。 城楼上,少年拥着身着嫁衣的女子,嗓音低沉地道,“九儿,我们以两年为限,两年后,我起兵进攻大燕,到时我必会派人去大燕境内接你,我定会以这天下为聘,娶你为妻。” “好!” 少女如小时候般,露出灵动纯净的笑容。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少年如约起兵进攻大燕边境,少女也如约将在大燕探求到的情报尽数传回西域,少年率兵如神,数月便连破大燕十四城。 而少女的和亲对象,大燕晟王南宫翎,率兵十万前往西域迎敌,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晟王南宫翎刚到战场,就突发疾病,疑似中毒,在战场差点丧命,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乃是自己的王妃凤九倾。 大燕晟王最终率兵将西域兵马阻挡在了冥河,这场长达一年零六个月的战事就此停战。 而少女得知自己身份泄露,按照和少年的约定,从大燕撤离,一路遭到追杀,不想到达和少年约定的地方,见到的人并不是少年,而是那个刚从战场九死一生,厮杀回来的晟王,自己的夫君! “兮夜哥哥!” 凤九倾从梦中醒来,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寒风呼呼地刮着,周围不断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远处山间隐有鸟兽逃窜,凤九倾只觉得冷,冷得如同她并未睡在营帐,而是躺在冰天雪地之间。 她缓缓睁开眼眸,不等她看清眼前的状况,一个黑影突然笼罩了下来,脖子再次被掐住。 “兮夜哥哥?” 男子冷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同寒冰腐蚀。 “凤九倾,事到如今,本王不妨告诉你,你的兮夜哥哥派来接应你的人,已被本王尽数斩杀,本王身上的毒,葬身于西域的五万将士,这一笔笔,一件件,本王都会从你身上一一讨回来。” 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凤九倾又看向了四周,一瞬间,气得有些想骂娘。 昨晚她明明是躺在营帐中的,虽没有炭火,冷如冰窖,但好歹有个遮雪挡风的地方,可这睡了一觉功夫,她就躺在广阔的雪地之中,而她并非是被人拖出了帐篷,而是帐篷被收了……收了! 再看周围,众多士兵也纷纷收拾着行军的东西,准备启程。 看着眼前这一切,凤九倾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做梦,而是她……穿越了! 凤九倾,正如她梦中梦到的一般,西域少主,为了心爱的人,为了助那位“兮夜哥哥”夺得天下,为了一句“天下为聘”,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前去大燕和亲,趁机探取情报。 不想身份泄露,逃回西域的路上,没有遇到前来接应她的人,倒是直接撞到了南宫翎的手中。 南宫翎断其手筋脚筋,废其武功,导致真正的凤九倾绝望而死,而她,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军医,因为在执行任务时,被炸弹炸飞,意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凤九倾。 而眼前这个一副想要将她撕碎的男人,是她成亲三年,又被她下毒残害的便宜夫君,大燕晟王,南宫翎。 一时,凤九倾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到宁愿面对自己的残肢断体,至少死得其所,可现在这情况,比“残肢断体”好不了多少,与大燕来说,她是西域的奸细,与西域来说,她是大燕的王妃,简直是里外不是人。 掐着脖子的手猛地收紧,凤九倾回过神,对上男子阴冷的眼眸,正准备开口,一旁突然响起一道轻柔温婉轻柔的声音。 “翎哥哥!” 听到女子的声音,南宫翎手指骤然一松,立即起身朝着女子走去。 看到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衫,眉头紧紧皱起,顺手将女子揽入怀中,与责怪而又疼惜,“本王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营帐,启程之时,自会去接你,你怎么出来了?你病刚好些,不可再染了风寒!” 看着远处的两人,凤九倾之前因原主的所做作为稍有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男人不仅狗,还渣,她被他废了手脚,又被迫献血,大清早扰她清梦不说,还撤走了她的帐篷,而对方,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就疼惜得不行。 “我想来谢谢王妃姐姐。” 女子轻声道,随后莞尔一笑,从南宫翎怀中走了出来,朝着凤九倾走去。 看着走近的女子,凤九倾耳边突然回想起,昨晚昏迷前,耳边响起的声音,“王妃,我家小姐说,这点血不会要了王妃的命,但也不会让王妃好过!”,所以,不是柔情似水的小女人,而是善于伪装的白莲花! “姐姐,你不要怪翎哥哥,翎哥哥都是因为心疼我,才会想要拿姐姐的血入药的。” 女子蹲在凤九倾身旁,低声开口,一双干净的眼眸噙满了泪水。 凤九姬盯着女子静静看了一会,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妹妹不必客气,能救妹妹性命,别说是拿妹妹的血入药了,就是直接让妹妹喝姐姐的血,姐姐也是愿意的,曾经姐姐也是喝过人血的,喝一口,满嘴腥甜,温热的鲜血顺着喉咙咽下,那股味道在口中久久无法散去。” 第三章 被拖在马后 说着,凤九倾还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添了唇瓣。 听着凤九倾的话,女子忘记了反应,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跪倒在雪地里,干呕了起来。 “不仅是血,姐姐我还吃过人肉,把人从中间劈开,懒腰斩断,剁成小块,炖二十四……十二个时辰,先吃手指,再啃脚趾,最后再吃头颅,先剜一个眼珠子,吃进嘴里,那个滑溜……” 不等凤九姬说完,就被南宫翎冷声打断。 “凤九姬!” 看着跪倒在地上,吐得面色苍白的女人,南宫翎立即上前将人心疼地揽进怀中,眼眸冷冷落在凤九姬身上。 “你会为你刚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凤九姬挑眉下眉梢,看向了南宫翎。 “王爷难道忘记了,去年你生辰,我为你做了一桌子菜,其中有一道蒸肉,就是我让人去乱葬岗找了一具腐烂的尸体,用中间的那两坨肉做的。” 南宫翎冷冷看了眼凤九姬,抱起怀中的女子,大步朝着远处的营帐走去。 看着走远的两人,凤九倾笑了。 这两人明显是被她恶心走的,笑话,敢来恶心她,她能恶心的让她们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凤九倾激怒南宫翎的后果就是,在所有人都整装齐发的时候,她被拖到了南宫翎马后,双手被绑在一起,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这一头在她手上,另外一头拴在南宫翎的马鞍上。 虽然知道接下来会迎接什么,可凤九倾并不后悔。 因为她知道,南宫翎压根也没打算让她好过。 整个队伍,除了各营将士,校尉骑在马背上,其余士兵都跟着走在后面,全队只有一辆马车,坐着白莲花和她的侍女,她想,南宫翎怎么也不会让她和他的白莲花同乘一车。 “出发!” 随着南宫翎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前行。 凤九倾刚走了两步,就跌倒在了地上,被拖着在雪地中滑行,虽然她能走,但是她不想走。 她检查过伤口,虽然不重却也不轻,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或许回不去了,那就只能在这个朝代想办法活下去,她的脚断了脚筋,如果再走路,很有可能会再也站不起来。 看着在雪地里拖行的女子,众人目光有嘲讽,有轻视,有讥笑,却唯独没有同情。 凤九倾也不在意,虽然是被托在雪地中,可情况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糟。 连日来的大雪天气,让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爬在上面,不仅没有任何不适,还有一种溜冰的感觉,这可比走好太多了,除了身上渐渐散去的温度。 身上越来越冷,直到麻木,凤九倾渐渐失去了意识。 她想,要么她就此丧命,大不了再穿到其他地方,要么,她就此丧命,回到二十一世纪,要么,她任然苟延残喘地被托在雪地中,可不管是那种结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凤九倾感觉到她身体停了下来,耳边响起南宫翎冰冷的声音。 “你不该出言惹语儿不快!” 虽然凤九倾很累,可她还是挣扎着睁开眼眸,颤抖着冻僵的嘴唇,开口道。 “南宫翎,对于过去种种,从你废我武功,断我筋脉那刻起,我们就一笔勾销了,过去的凤九倾已死,从今天,不……从昨晚你取我血的那刻起,都是你欠我的,我凤九倾要是不死,将来必然讨……” 话还没有说完,凤九倾的头就垂了下去。 南宫翎面色沉了沉,紧紧握了握拳头,冷冷从地上起身,看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女人,几步上前跨上马背,猛地一踢马肚,马走了几步后跑了起来。 凤九倾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没有被拖在雪地中前行,而是躺在一处空荡在帐篷之中,只不过,这次身旁多了一个火堆。 她身上原本被冻成冰的衣衫被火一烤,上面的冰雪融化,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就连头发都滴着水滴,外面寒风呼呼地刮着,古代没有夜间行军,凤九倾想,这应该是夜间露营。 她刚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帐帘被掀起,一个十三四岁的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身体瘦弱,一身盔甲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手上端着一个药碗,看到坐在火堆旁的女人,青年脚步一顿,小心地走了过来。 “王妃!” “你见过我这么狼狈的王妃吗?” 凤九倾白了眼青年,因为南宫翎的缘故,语气略显有些不好。 青年腼腆地低下了头,小声道,“王妃你染了风寒,这是风太医给你开的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青年口中“染了风寒”几个字,凤九倾莫名有些想笑。 她端起药碗,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汤药,尝了一口,怎么说呢?药看似是对症下药,却只是勉强让她吊着一口气,里面所用药材,也并非珍贵稀有的补血补气的药材,而是一般廉价药材。 即使如此,凤九倾还是喝完了汤药,她得活着。 “王妃,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青年不等凤九倾开口,就拿着药碗默默退了出去。 凤九倾抬眸看了眼青年的背影,解开了身上的衣衫,看着单薄的长袍,她都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命不该绝,还是命硬,如此的天气,她被拖行了一天,全身几乎冻僵,却只是轻微的发烧。 青年拿着吃食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凤九倾竟脱了外袍,只穿着里衣坐在火堆旁,猛地背过身去。 “王妃,恕罪!” 凤九倾拿着外袍在火上烤着,闻言,抬眸一笑。 “如今的我,说一句阶下囚都不为过,何必去避讳那些有的没有,转过来吧!” 虽然凤九倾这么说,可青年任然背着身,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杂粮饼放在一旁的干草上,解释道,“王妃,垫垫肚子吧,行军匆忙,军营里除了这个再无旁的东西……” 只是青年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几道声音。 “殿下回来了!” “殿下为了妙语姑娘,专门去附近的山谷猎了只鹿回来。” 第四章 原来王爷要脸啊? 虽然寒风呼啸,可整个军营却因南宫翎猎回来的鹿,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南宫翎带着几个将领,不仅猎了只鹿,还是七八只狐狸,十几只兔子,火堆上,肉质散发着浓浓的肉香,肉烤好后,众人并未先吃,而是将上面肉质最好的部分剔了下来,送去了南宫翎的营帐。 只是没过半盏茶的功夫,营帐中就传出女子干呕的声音。 众人原本围坐在火堆旁,吃着肉,喝着酒,聊着天,可是听到里面女子的呕吐声,瞬间觉得手中的肉都不香了。 过了许久,南宫翎才沉着脸色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面色漆黑地朝着安置凤九倾的营帐走去,只是走了没几步,看到围在营帐门口的人群,南宫翎脚步一顿,蹙了蹙眉,抬脚走了过去。 众人目光齐齐看着营帐里面,即使有人靠近,也未曾有人察觉。 南宫冷冷抬眸朝着里面看去,只见女子只穿着件里衣就坐在火堆旁,面色一沉。 凤九倾不仅只穿着里衣,就连鞋袜都脱了放在一旁,一旁的火堆时不时传来干柴崩裂的声音,她低头看着脚腕上的伤口,不得不说,男人不狠则已,,要是一旦狠起来,简直不是人。 伤口差不多一根手指那么长,不浅却也不深,虽然被包扎过,可此刻还是血肉外翻,上面有凝固的血块。 凤九倾深吸了一口气,端起一旁放着酒坛,将里面的酒倒在伤口上,钻心的疼痛瞬间从伤口蔓延至全身,让她全身瞬间疼出了冷汗,血块很快被冲洗干净,露出里面外翻的血肉。 而接下来让众人更加惊讶的是,凤九倾竟然拿出了一根被辦弯的缝衣针,而后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青丝。 青丝穿过针孔,针尖刺入伤口两侧的肉皮之中,而后熟练地打了一个结,只见,原本张开的伤口竟奇迹般地合在了一起,针再次刺入肉皮之中,众人怔怔地看着,心口暗暗一惊。 征战多年,受伤早已习以为常,用酒水冲洗更是稀松平常,可是用青丝缝补伤口倒是头回见。 他们几乎都能感受到了,那针尖从皮肉穿过,会有何等的刺骨之痛,只是女子不仅未曾吭过一声,就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唯一有所变化的是,女子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面色白了几分。 等到伤口缝好,凤九倾用一块干净的布将伤口包扎后,开始另外一只。 女子手法娴熟,眉目沉静,除了额头不断滴下的汗珠,并无多余的表情,众人就这么看着,看着少女将两只脚腕的伤口处理好,开始处理手腕的伤口。 “王爷!” 人群中有人突然看到南宫翎,立即开口道。 其余众人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人,面色纷纷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眼,快速退出了账外。 “凤九倾,你可知你的身份?” 南宫翎冷声开口,目光从凤九倾一双露在外面的玉足上淡淡扫过。 成亲两年,他并未碰过她,她亦是在王府安分守己,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可事实证明,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用来迷惑众人把戏,在她这层外表下,竟是蛇蝎心肠,利用众人的信任,肆意窃取大燕情报。 可如今的她,隐忍,肆意,坦然,从容,和之前的风九倾简直判若两人。 “身份?” 凤九倾倏地笑了,微微抬眸朝着南宫翎看了过去。 “那王爷认为我应该是什么身份?是被自己的夫君拖于马后的落魄王妃,还是被西域遗弃在大燕的西域公主?” 南宫翎面色冷了几分,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地道。 “无论你是何身份,目前你还是本王的王妃,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竟着里衣出现在众多男子面前,还裸露玉足,如此放荡形骸,不知廉耻,你不要脸,本王绝不会放任你肆意抹黑晟王府声誉。” “原来王爷要脸啊?” 凤九倾语气带着几分轻蔑,而后一边冲洗着伤口,一边缓缓开口道。 “不是我说,比起王爷的放荡形骸,不知廉耻,不要脸这方面,我着实自愧不如。” “凤九倾,你找死!” 南宫翎猛地上前,握住了凤九倾手腕,手指直接按进了她刚冲洗完的伤口中。 “嗯!” 凤九倾疼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好不容易制止血的伤口,因为南宫翎的动作,里面涌出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腕流下。 “怎么?不是不疼吗?” 南宫翎嘲讽地笑了声,一双眼眸如同寒冬腊月的风雪,刮进了凤九倾的心口。 “凤九倾你给本王记住,我不管之前的你是虚情假意,还是如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终究只是本王的阶下囚,本王想要杀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说完,南宫翎猛地甩开凤九倾,从地上起身,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 “语儿因为你的话,今日只吃了些糕点充饥,她既然吃不下,你也不必吃了。” 一块沾血迹的手帕轻飘飘从眼前落下,凤九倾抬眸看着男子远去的身影,气得眼睛发红。 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凤九姬眨了眨眼眸,遮住眼中的泪意,上一世的高强度训练,让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她等到自己适应手腕的疼痛,这才从地上爬起,重新开始处理伤口。 等到两个手腕的伤口缝好,汗水早已打湿了凤九倾的衣衫,她靠着柱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一夜,除了凤九倾,其余人整夜都未曾入睡。 原因是,南宫翎疼到骨子里的妙语姑娘,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尤其是看到肉,吐的小脸苍白,南宫翎在床榻旁整整守了一夜,而其余将领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可仍旧是无计可施。 翌日,凤九姬睁开了眼眸,看到自己仍然躺在帐篷中,还有些意外。 帐帘被掀开,昨晚给凤九倾送药的青年,再次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王妃,喝药了!” 青年把药碗放在一旁,突然警惕地朝着外面看了眼,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个用纸裹着的东西塞进了凤九倾的怀中。 “王妃你快点吃,我偷偷给你藏的!” 第五章 小虎子 看着手中核桃般大小的肉块,凤九倾抬眸朝着青年看去。 “为什么要帮我?” 对于大燕来说,她是奸细,因为她的原因,大燕五万将士埋骨边疆,再也回不了家,这五万人中,有他们的兄弟,知己,朋友,他们恨他,憎她,厌她,她虽然觉得憋屈,倒也能理解。 “我觉得……王妃是好人。” 青年小声道。 凤九倾静静看了青年一会,拿起肉块咬了一口。 肉又冷又硬,应该不是今天早上烤的,而是昨晚烤好,青年偷偷藏起来的,虽然嚼着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有些腥,可凤九倾却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温暖,安心。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属下名叫小虎子!”青年答道。 “你应该还未成……及冠吧?” 凤九倾一边吃着肉,一边随口问道。 “属下,刚过舞象之年。”青年腼腆地开口。 舞象之年? 凤九倾琢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谓的舞象之年是十六岁,她看着青年那副瘦弱的身躯和稚嫩的五官,这幅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青年。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启辰!” 凤九倾朝着外面看了眼,昨天这个时候,众人出发,今日却迟迟不见动静。 小虎子看着凤九倾犹豫了下,低声道,“妙语姑娘不知因何缘由,昨日看到王爷列的鹿肉,竟吐了一夜,今日一早就病了,王爷下令,今日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再启程。” 凤九倾手上动作一顿,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这位妙语姑娘彻底被她恶心到了,就这点心理素质,送她练手,她都嫌磕碜。 一整天,所有人都在因为病重的妙语姑娘而焦心,反而凤九倾却落了个清闲。 中午,风雪渐停,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了下来,散漫了整个营区。 凤九倾拄着两根自制的拐杖从帐篷中走了出来,迎着温和的阳光,她深吸了一口气,能站着的感觉着实不错,似是因为她手脚被废,所以门口并未有士兵守着,偶尔有人看到,也只是冷冷移开了眼眸。 在距离驻扎不远的地方,有着一条冰冻的河流。 几个和小虎子一般大小的孩童,正在河边挑水,隐隐传来戏闹的声音,凤九倾刚走近,就听到一个青年道。 “小虎子,你昨日生辰,师傅特意给你留了块肉,怎么样,好不好吃?” 凤九倾脚步一顿,然后就听到小虎子的声音轻快地响起。 “好吃,好吃极了!” 几个青年提着水,从河边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凤九倾,脸上表情瞬间一冷。 从凤九倾身边走过的时候,其中一个青年还朝着凤九倾吐了口口水,眼底有着遮都遮不住的厌恶和怨恨,凤九倾回头看了眼青年走远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轻叹了口气。 “王妃。” 小虎子落在最后面,朝着凤九倾开口打了声招呼,犹豫了下开口道。 “王妃莫要怪铁柱,铁柱的哥哥这次死在了西域,并未同我们一起回来,他心情不好,才会如此。” 凤九倾愣了下,淡淡点头。 “我明白!” 小虎子离开后,凤九倾在河边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远处冰封湖面,眼底噙着一抹惆怅。 原主身为西域少主,假意和亲,趁机窃取情报,导致大燕五万将士有去无回,这事无法评定对错,只能说,错的只是局势,用一场战争,将无辜的人牵扯其中,甚至为此丧命。 …… 傍晚,南宫翎从外面提着食盒回,远远就看到了冰封的湖面上,聚满了人群。 骑马走近,这才看到士兵从河中抬上来的均是一筐筐鲜活,肥美的鱼儿,鱼儿活蹦乱跳地在竹筐中挣扎着,有些甚至还跳出了筐外,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翎惊讶地问道。 跟在南宫翎身后的侍卫长张景立即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打听了一番,而后回到南宫翎面前,跪地道。 “是粮草营那边得到了一个扑鱼的法子,竟从冰封的河水中,捕了上万斤的鱼来。” 南宫翎眼眸一亮,看了眼远处的河面,开口道。 “宣粮草官。” “是!” 张景颔首应了声,转身离去。 班师回朝已走了一个月,粮草早已殆尽,众人只能用仅剩的干粮充饥,许久未曾有热乎的汤水入口。 虽然昨日,南宫翎带着众多将士去了山谷狩猎,可是终究狩的猎物少之又少,无法供应给全军数万人,只能紧着身份尊贵的将军,校尉,而其余人,别说是吃,就是看一眼,都不曾。 而这上万斤的鱼,不仅每一个人都可以喝一口汤,甚至还可以分到一块肉。 南宫翎提着食盒走进自己的营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眼底噙着心疼。 “翎哥哥!” 妙语看到面前的男人,眼眶一红,委屈地扑进了男人怀中。 “都是语儿不争气,耽误了行军的脚程,让大家都陪着语儿在这里受尽了寒霜。” “这怎么能怪你呢!” 南宫翎轻揽着女子瘦弱的身体,温柔地开口,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眼底的眸光冷了冷。 “看我给你买来了什么?” 南宫翎轻拍了下女子肩膀,示意侍女打开自己带回来的食盒。 食盒一共五层,最上面一层竟然放着一盅银耳莲子粥,下面三层都放着各种糕点,点心,烧饼,最后一层,竟然还放着两串饱满的糖葫芦,糖葫芦裹着糖衣,看起来晶莹剔透。 “翎哥哥。” 妙语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噙着甜蜜的笑容。 南宫翎跟着勾了勾唇角,端过莲子粥,一口一口喂着女子吃下,见到一盅莲子粥见底,仍旧不见女子呕吐,终于松了一口气。 南宫翎走出营帐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掌管粮草的粮草管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穿着盔甲小心地候在账外,见到南宫翎走了出来,立即上前行礼。 “末将粮草营指挥使许文清,参见王爷。” “快快请起。” 南宫翎上前将许文清扶起,开口道。 “本王听闻许指挥寻得了一捕鱼的法子,不出半日,竟捕上来上万斤鲜活的鱼来,本王重重有赏,今日起,许指挥连升两级。” 许文清眼底闪过抹挣扎,犹豫了下,最终跪在了地上。 “王爷恕罪,末将不敢邀功,这捕鱼的法子,乃是……乃是王妃告知末将的。” …… 第六章 生辰蛋糕 河边,小虎子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抹熟悉的身影。 凤九倾坐在一块石头上,身着黑色长袍,原本披在身后的青丝用一根木棍挽在脑后,低眸正看着石头放着的一块积雪,积雪上似乎还插着一支蜡烛,蜡烛亮着微弱的烛光。 “王妃!” 小虎子走近打了声招呼。 “快过来!” 凤九倾招呼了声,见到寒风差点将蜡烛熄灭,急忙用手遮住烛芯。 “这叫生辰蛋糕,是每个人过生辰都必须吃的,在吃生辰蛋糕前,先对着蜡烛许个愿望,再一口气吹灭蜡烛,那么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小虎子怔怔地看向了蜡烛下面的雪块,只见雪块如月圆一般,四周有着一圈雕刻的花瓣,在雪块上面,还雕刻着一个威风凛凛,身着盔甲,骑着战马的将军,战马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小虎子生辰快乐”。 “王妃!” 小虎子眼眶一红,声音哑了哑。 “傻站着干嘛,快点来许愿!” 凤九倾两只手护着烛芯,笑着开口。 小虎子吸了吸鼻子,小心地走了过去,看着蜡烛,双手紧张地攥着身上的盔甲,颤颤巍巍地道。 “小虎子希望……希望娘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凤九倾抬眸一笑,“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现在,我数一二三,我们两个一起吹灭蜡烛,记得,是一口气吹灭,不然愿望就不会实现了。” 小虎子看着被凤九倾护着的烛芯,重重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一……二……三!” 在小虎子吹过来的瞬间,凤九倾也吹向了蜡烛,同时松开了手,小虎子这一口气用尽全力,不仅把灯芯吹灭了,就连插在蛋糕上的蜡烛都吹倒了。 “现在开始,我们要享用蛋糕了!” 凤九倾神秘一笑,而后在小虎子惊讶的目光下,旋转了下蛋糕,缓缓揭开刻着将军的蛋糕盖子,只见在蛋糕里面放着一碗新鲜白皙的鱼汤,鱼汤中还有一个鱼头,好几块鱼肉。 “尝尝!” 凤九倾将“蛋糕盖”放在一旁,端起鱼汤递给了小虎子。 小虎子看着鱼头,过了半响后,才缓慢地尝了一口,眼眸一亮,正准备开口,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王妃,真是好兴致!” 几乎是瞬间,凤九倾和小虎子齐齐一怔,朝着不远处看去。 见到南宫翎身着玄色长袍,面色阴沉地站在不远处,似是已经站了很久,在南宫翎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其中有凤九倾刚打过交道的粮草营指挥使许文清,还有几个将军,校尉。 众人看着凤九倾,目光复杂,似不解,似疑惑,又似好奇,可却一个个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砰!” 汤碗从小虎子手中滑落,跌落在地上,小虎子战战兢兢地跪地上,单薄的身子抖着,如临大敌。 “还行吧!” 凤九倾坐在石头上没有动,只是淡淡看了眼南宫翎,便看向了地上鱼汤,有些可惜。 南宫翎抬脚走近,先是冷冷扫了眼那个叫做“生辰蛋糕”的东西,而后目光看向了那个雕刻着图案的盖子,上面将军刻得栩栩如生,目光从哪一行小字上移开,最后看向了坐在石头上的女人。 “私自离营,与王妃私会,拖下去,杖毙!” 虽然南宫翎话音一落,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立即上前,拖着面色苍白的小虎子,走向了远处。 “南宫翎!” 凤九倾猛地起身,因为起的太猛,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缓了下,这才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他还是个孩子!” “凤九倾,本王警告过你,你只是本王的阶下囚,本王不杀你,是因为语儿身体娇弱,还需要你的血滋补,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你最好安分点,如若有下次,本王就让你去陪他。” 南宫翎说完,一掌击向了那刻着将军图案,写着字迹蛋糕盖子,盖子瞬间化成了碎片。 “在我去陪他之前,我一定让你去黄泉路上为我探路!” 凤九倾突然拔下插在头上的木根,朝着南宫翎刺去。 南宫翎眸光一凛,闪身躲开的同时向着凤九倾出掌,两人一个是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一个是古代从小就在战场厮杀的战胜,一时竟难分伯仲,只是凤九姬手脚筋被废,终究落了下风! 南宫翎一掌重重击在凤九倾胸口,她身体被震出去数十步之远。 “噗!” 一口鲜血从凤九倾口中吐出。 奶奶的! 凤九倾抬手擦了下嘴边的血迹,缓缓抬眸看向了远处的男人,她发誓,她一定要让南宫翎有朝一日,跪在她面前唱征服。 “把她给本王拖过去,让王妃亲眼看着,私自离营的下场!” 南宫翎冷冷开口,说完看了眼凤九倾,抬脚朝着远处。 凤九倾看着狗男人远去的身影,她总觉得那句“私自离营”并非是在说小虎子,而是在警告她,其实她并非没有想过逃跑,可是瞬间就打消了念头,一来她身无分文,二来她手脚被废。 就算是逃出去也是死,还不如留在这里,和南宫翎这狗男人谈谈条件。 凤九倾被拖回军营的时候,小虎子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 单薄瘦弱的身体爬在木凳上,盔甲早已被扒下,只穿着一件粗布衣衫,此刻小虎子身后的衣衫破碎不堪,上面均是一道道血痕,两个执行军棍的士兵,并未停手,紧握着军棍,打着。 “砰……砰……” 凤九倾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紧了拳头,冷声道。 “告诉南宫翎,他不是想要里面那位妙语姑娘吃得下去饭吗?我可以治好她,但是如果今日小虎子死在这里,我就让那位妙语姑娘陪葬!” 一旁的士兵微微一愣,看了眼凤九倾,立即转身朝着南宫翎的营帐跑去。 凤九倾想要从地上起身,可刚才和南宫翎那狗男人过招,她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用尽了全力,此刻两个脚腕传来阵阵钻心般的疼痛,让她一时起难以起身,只能跪在地上。 “小虎子!” 凤九倾小声叫了声。 两个执行军棍的士兵看到凤九倾靠近,手上动作一顿,相互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了一旁。 小虎子听到凤九倾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醒了过来,看到凤九倾,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王妃……姐姐,蜡烛是我和王妃姐姐吹灭的,姐姐说过,只要一口气吹灭,愿望就会实现!” “嗯!” 凤九倾忍着眼角的泪意,点头。 “小虎子的愿望,姐姐一定帮你实现。” 小虎子一笑,而后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第七章 纯粹是因为他有病 温热的营帐中,火炉中燃着炭火。 凤九倾看着躺在软塌上的少女,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白色衣裙,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戴着纯洁的梨花朱钗,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真正应了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只是她就不明白了,从梦中得知,南宫翎这狗男人是去西域打仗的,怎么就采了朵白莲回来。 “听说翎哥哥惩罚了照顾姐姐的士兵,姐姐莫要怪翎哥哥,翎哥哥都是因为我,才会连累了姐姐和照顾姐姐的士兵。” 妙语坐在床榻上,抬头看着凤九倾,眼底噙着泪水,轻柔的语气带着愧疚,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那你想多了!” 凤九倾拄着拐杖走近,弯腰,打量着少女精致的面容,云淡风轻地道。 “南宫翎之所以惩罚照顾我的士兵,纯粹是因为……他有病!” 凤九倾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势必会再次惹怒南宫翎,只是不想她等了半响后,不见众人有何反应,她回头,就见到营帐的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就连她口中的主人公,都蹙眉看着自己,并未有发怒的迹象。 “姐姐,我为翎哥哥诊过脉,他身体并无异样!”妙语柔声道。 凤九倾:“……” “凤九倾,我能下令停止杖毙,也能让人一刀毙命。” 南宫翎站在一旁,沉着脸色冷声提醒道。 “王爷高估我了,一个士兵还不足已让我出手,更何况还是大燕的士兵。” 凤九倾轻笑了声,转身看向了远处的男人。 一句”大燕的士兵”让营帐中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似是早就料到凤九倾故意叫停军棍,必然有其他的目的,南宫翎眼底并无意外,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染了风霜,冷冷落在凤九倾脸上。 “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辆车,我不想被拖着回大燕,另外,王爷身旁有美人相伴,斗篷自然是用不着了,不如送我可好?” 凤九倾说着,目光扫过南宫翎身上的斗篷。 虽然她对这些玩意儿不了解,但是她看得出来,南宫翎身上的这件斗篷,是玄狐皮毛,玄狐亦称银狐,皮毛价值不菲,有了这件斗篷,别说是睡冰冷的帐篷,就是睡雪地,都够了。 南宫翎盯着凤九倾静静看了半响,抬手解下斗篷,扔给了一旁的侍卫。 “王妃,妙语姑娘是听了王妃那些话,才会出现厌食症的,王妃真有把握医好妙语姑娘?” 一个男子冷着脸上前问道,虽然称呼的是王妃,可语气没有任何恭敬之意,虽然是询问,可却带着十足的怀疑。 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凤九倾隐隐记得,她刚穿过来那会,就是眼前的男子,劝说南宫翎,不至于让她再穿一次。 没有搭理男子,凤九倾转身看向了床榻上的女子,看了一会,突然勾唇,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真傻!” 南宫翎面色一冷,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凤九倾的声音再次在营帐中响起。 “用膝盖想,也知道我是骗你的,姑娘这是跟着王爷私奔前,把脑子忘在家了吗?喝一口,满嘴腥甜,温热顺着喉咙滑下,那是鲜香白皙的鱼汤,吃一颗,滑溜酸甜,那是葡萄。” 妙语怔怔地抬头看着凤九倾,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不等妙语反应,凤九倾突然拿出事先藏在衣袖下,不到巴掌大的烤鱼,问道,“本王妃有烤鱼一条,姑娘可否一同享用?” 妙语一双眼眸泪水连连地看向了凤九倾。 “我知王妃姐姐怪我,只是……我与翎哥哥情难自禁,这才暗生了情愫,故而才想要相伴翎哥哥身侧,姐姐如若不快,妙语回去便是,姐姐又何必如此戏弄于我。” “真不吃?” 凤九倾把烤鱼往妙语嘴边递了递。 妙语紧抿着唇角,一双眼眸委屈地看着凤九倾,没有应声。 凤九倾点头,拿起烤鱼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淡淡道,“你想多了,别说是你们情难自禁生了情愫,就是生了孩子,和我毛关系都没有,要是可以,我把‘王妃’这称呼送你。” “王妃姐姐……” 妙语虚弱地开口,看了眼凤九倾,而后看向了南宫翎,泪水从眼眶滑落。 “翎哥哥还是送语儿回去吧!语儿身份低贱,翎哥哥身边应该由王妃姐姐如此身份尊贵的人才能相伴。” 南宫翎没有看妙语,而是将目光冷冷落在毫无顾忌,吃着烤鱼的凤九倾身上。 为了便于隐藏,烤鱼并不大,凤九倾只吃了两三口就没了,她扔掉鱼骨,有些意犹未尽地添了嘴唇,扫了眼床榻上,一副我见犹怜的少女,转身看向了南宫翎。 “好了,你也看见了,如果她再吐,就和我关系不大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凤九倾走过去从侍卫手中夺过斗篷,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夜色漆黑,寒风呼呼地刮着,只是天上却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 凤九倾看了眼火头军营帐的方向,抬脚朝着自己营帐走去,斗篷不轻却也不重,上面发毛细软,舒适,虽然是黑色狐毛,可狐毛的尖端却是银色的,在月色下,斗篷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这件斗篷她第一次见南宫翎,就盯上了,可这一刻,拿在手中,她却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 “王妃留步!”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凤九倾脚步一顿,回头,见到是之前询问她如何医治妙语的男子。 风声衣,南宫翎的御用军医。 “不知王妃是如何医好的妙语姑娘?” 风声衣一双眼眸紧盯着凤九倾,不等凤九倾回到,又再次开口问道。 “王妃之前用青丝为自己缝伤口,不知王妃是何时习的医术?在下听闻,西域有一术法,可迷惑人心智,操控人行为,不知王妃可曾听说?” 凤九倾看着眼前的男人,淡淡一笑。 “我是如何医治的,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至于用青丝缝伤口,我自创的,至于术法,目前来说,我并未听说过,你们不是刚和凤兮夜打完仗吗?你没在战场上扯着他问问?” 风声衣面色瞬时一黑! 第八章 囚车也是车 “我靠!” 翌日,当凤九倾看到南宫翎给她准备车后,直接气得爆了一句粗口。 正好南宫翎和一群将领骑马路过凤九倾,只是走了几步,南宫翎轻勒缰绳,等到马停下马步,目光淡淡朝着凤九倾看了过来,吐了一句让凤九倾吐血的话。 “囚车也是车!” 似是因为凤九倾捕鱼的法子,让众人饱餐一顿,又似是因为凤九倾护着小虎子的缘故,众人对凤九倾的态度稍有改观,看凤九倾的眼神,虽然眼底还是带着怨恨,但却不那么排斥了。 今日的南宫翎并未穿长袍,而是穿着一身玄色盔甲,身后披着玄色披风,看起来威风凛凛,极为养眼。 凤九倾看着远去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把南宫翎从马上踹下去的冲动,看向了眼前的“车”。 两匹马,套着车辕,后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牢笼。 凤九倾披着南宫翎的斗篷,站在原地,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这才爬了上去,她觉得,比起跟在后面行走的士兵,比起被南宫翎这狗男人拖在马后,眼前这好歹也算辆车。 给了车,还给她配了一个驾车的车夫,也算是照顾她了。 南宫翎的斗篷很大,足矣把她从头包到脚,凤九倾裹着斗篷坐在囚车中,虽然寒风依然呼呼地刮着,但她并未感觉到冷,看着远处的巍峨高山,打了一个哈欠,惬意地睡了过去。 午后,众人在一处丛林稍作歇脚。 南宫翎不由自主地抬脚朝着后面的囚车走去,以他对凤九倾的了解,让她坐囚车是极大的侮辱,她竟也没闹。 “王爷!” 几个士兵正蹲在囚车不远处吃着干粮,见到南宫翎,齐齐起身打了声招呼。 南宫翎淡淡点了下头,看向了囚车。 只见不大的囚车,里面黑漆漆一团,直到南宫翎走近,这才看到,凤九倾身上裹着他的斗篷,卷缩着身体躺在囚车中,斗篷很大,几乎从头裹到脚,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里面竟藏着一个人。 南宫翎微微蹙眉,打开门,伸手挑开斗篷。 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张精致到让人窒息的面容,少女眯着眼眸,睡得很香,有着轻微的呼吸,因为捂在斗篷下的缘故,脸颊泛着淡淡的绯红。 “别闹,亲!” 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凤九倾以为是自己的战友,随口嘀咕了一句,闭着眼睛,从南宫翎手中扯过斗篷,裹在自己身上,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卿? 南宫翎面色瞬时一冷,凤九倾嫁给他两年,虽两人并未圆房,可终究有夫妻之名,平日她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对他始终毕恭毕敬,一向都以“王爷”相称,何时有过“卿”如此亲昵的称呼。 不过自从她被他废了武功,醒过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要是愿意了,敷衍着道一声“王爷:”,要是被惹怒了,直接喊他“南宫翎”,是一点都不避讳。 所以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口中的“卿”必然不是喊他的。 “砰!” 南宫翎重重甩上囚车门,冷着脸朝着远处走去。 囚车一颤,凤九倾被震得醒了过来,她躺在囚车中,闭着眼睛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睁开眼眸,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有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 “地震了?” 凤九倾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士兵,问道。 几个士兵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搭话。 没一会,大军再次开拔,睡了一觉的缘故,凤九倾精神很好,她裹着斗篷坐在囚车中,看着四周。 因为下过雪的缘故,四周白雪皑皑,万物穿着白衣,美不胜收,林中隐隐还能听到几声鸟叫声,天空几只雄鹰在展翅翱翔,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在大雾的笼罩下,如仙境一般。 凤九倾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朝着跟在后面,距离她最近的几个士兵开口。 “给你们讲个笑话!” “一天,老王去买菜,来到菜铺看着一推长毛的土豆说,掌柜的,你这土豆都长毛了,还卖这么贵,只见掌柜走了出来说:你书读得少,就不要乱说,这个叫做猕猴桃。” 不知猕猴桃为何物的众人,一脸懵逼。 众人没笑,凤九倾倒是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 少女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山间,让寒冬的腊月,一瞬间多了几分生机,惹得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将领,频频回头。 接下来几天,凤九倾并未讲笑话,而是讲起了三国,讲完三国讲水浒,讲完水浒讲西游,讲完西游讲红楼,她讲得不亦乐乎,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天黑驻扎的时候,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凤九倾依然待在囚车中,可她待遇却好了不少。 不管是营帐还是囚车,总有人会偷偷送来干裂,烈酒,水囊,烤肉,顺带着留下纸条。 王妃上次讲的关羽千里走单骑,只讲了一半,明日可否讲完! 王妃之前讲到花和尚倒拔垂杨柳,林冲被陷害,持刀闯入白虎节堂,可否有性命之忧! 王妃之前讲过,孙悟空在学艺时,曾对自己的师傅菩提老祖说过,此间并无六耳,只有弟子一人,那么后面的六耳猕猴又是从何而来! …… 凤九倾对于送来的纸条来者不拒,翌日,她会先讲纸条上的故事,讲完才会讲新的内容。 对于小虎子,凤九倾从未问过,也未曾去看过一眼,她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在她还没有能力自保之前,她不能有软肋,要车和斗篷,也是想要将南宫翎的目光从小虎子身上移开。 这一日,天黑时,南宫翎下令林中驻扎。 凤九倾从囚车上下来,走向了远处的营帐,这几日,她很少行走,即使走也是靠着拐杖,不管是脚腕还是手腕,伤口都已经愈合,结了痂。 刚走到营帐门口,一个距离凤九倾不远的士兵突然呕吐,凤九倾看了眼并未在意,抬脚走进了营帐。 原本空荡荡的营帐,此刻多了一个床榻,一个暖炉,凤九倾躺在床榻上,伸手在床下一探,就拿出了一个酒囊,酒囊上用一根干草绑着一个纸条,看了眼纸条,凤九倾打开酒囊,喝了一口。 这一夜,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凤九倾睡得特别沉,隐隐听到账外传来吵嚷声音。 她刚醒了过来,从账外突然走进来一群人,高举的火把,愤恨的声音冷冷在营帐中响起。 “王妃,王爷请你去一趟!” …… 第九章 小虎子的证词 凤九倾走出营帐,只见整个山林都被高举的火把照射得如同白昼。 山林中,到处都是爬在地上呕吐不止的士兵,有几人,甚至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被盖上了白布,妙语身着白色衣裙,戴着面纱,连同风声衣以及几个军医,正穿梭在士兵之中,为其诊脉。 凤九倾微微蹙了蹙眉,不安涌上心头。 南宫翎的营帐距离凤九倾不远,还未走近,她就看到南宫翎一身盔甲,和众多将领站在不远处,在南宫翎面前还跪在一个瘦弱的身影。 “把你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凤九倾刚走近,就听到南宫翎染了寒意的声音冷冷响起。 她朝着地上看去,只见跪在南宫翎面前的竟是几日不见的小虎子,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他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盔甲,只是比起几日前面对南宫翎的战战兢兢,却多了几分决然。 不等凤九倾开口,她就听到小虎子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王爷,小的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这一切都是王妃指使的,毒也是王妃给小的的,小的愿以性命起誓!” 凤九倾猛地一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等她反应,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利剑猛地从她心口刺入。 “你可有要解释的?” 南宫翎紧握着利剑,冷声问道。 鲜血瞬间染红了凤九倾的长袍,她低头看着那把刺入心口的利剑,缓缓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静静看了一会,倏地勾唇一笑,嘲讽地道,“王爷刺了,才找我要解释,不觉得太晚了?” 说完,凤九倾后退了一步,任由利剑从她心口拔出,带出了一股鲜血。 “翎哥哥!” 妙语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少许怜悯和愧疚。 “语儿已经开了药,只是行军路上,能用到的药材并不多,语儿只能尽力而为。” 说着,妙语又看向了凤九倾,眼眸噙泪,语气哽咽。 “王妃姐姐,我知你对语儿不满,恨语儿陪伴在翎哥哥身侧,姐姐有什么气可以朝我撒,何必要去牵连一些无辜的士兵,此次征战一年余载,他们并未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回朝都的路上。” 凤九倾并未搭理妙语,而是抬手捂着伤口,缓慢地走向跪在地上的小虎子。 小虎子意识到凤九倾靠近,下意识朝后缩了缩。 凤九倾跪在小虎子面前,原本有很多话要问,可这一刻,她却觉得似乎没有意义了,她想起他偷偷塞给她肉的场景,想起他眼中噙着希冀,吹蜡烛的场景,想起他露出苍白的笑容,喊她王妃姐姐的场景…… “我只问你一句,你娘患病是真是假?” 小虎子似是准备好了被凤九倾逼问,不想凤九倾一开口竟然是问他娘的病,微微一愣,随后淡淡点了下头。 一滴泪水从凤九倾眼角滑落,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笑了笑,而后从地上起身,朝着远处盖着白布的尸体走去。 几乎在凤九倾刚离开小虎子的身旁,南宫翎的剑就从小虎子的脖子上划过,小虎子身体猛地一僵,瞪大眼睛的头颅缓缓从脖颈上滚落,滚到了凤九倾的脚下,鲜血骤然从头颅喷出。 “啊!” 妙语吓得尖叫了一声,躲进了南宫翎的怀中。 凤九倾脚步一顿,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她没有去看地上头颅,而是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眸,遮住眼底泪意,这才抬脚越过血淋淋的头颅,朝着远处走去。 掀开白布,看了眼死亡士兵的症状,又给几个全身痉挛,疼的满地打滚的士兵诊了脉,凤九倾从地上起身。 “哇……哇……” 一直乌鸦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树梢上叫着。 四周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满地士兵的哀嚎声,众人齐齐看着凤九倾,虽然疑惑,但却并未有人出声制止,而那具被斩了头颅的尸体,已经倒地,渐渐冷却。 看到风声衣正端着药喂给一个腹痛的士兵,凤九倾走了过去,一把夺过来药碗喝了一口,不等风声衣开口,又把药碗塞了回去,片刻,凤九倾将喝进口中的药又吐出了去,淡淡道。 “生鸡蛋可解此毒!” 说完,凤九倾捂着伤口,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在快要走出众人视线的时候,凤九倾脚步突然一停,缓缓转身,目光淡淡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向了南宫翎。 “南宫翎,在你带他们前去西域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势必回不来,朝都距离西域相隔千里,我能探查到的信息很少,所以不要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在我身上。” “而我仅能探查到的信息,但凡凤兮夜俘虏一名大燕士兵,同样能得到,甚至可以得到更多!” 南宫翎一手护着怀中的妙语,一手提着剑,抬眸静静看着远处的女子。 凤九倾身着黑色长袍,清冷地立在林中,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发梢飞舞,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上沾了少许血迹,在火把的照射下,美得如梦如幻,又如暗夜妖冶一般,让万物一瞬间失了颜色。 不知为何,南宫翎突然想起了这几日,行军路上的笑声。 她被他关进了囚车,她不似妇人那般苦苦哀求,又不是囚犯那般面如死灰,她张扬,洒脱,从容,不见一丝哀愁。 …… 风声衣得南宫翎命令去给凤九倾看伤的时候,揭开帐帘,见到凤九倾面色苍白,正盯着一堆燃尽的草灰发呆。 “王妃!” 风声衣提着药箱走近,打了声招呼。 凤九倾回过神来,没有搭理风声衣,而是看向了地上燃尽了的草木灰,用手试了试,见到草木灰不那么烫,于是抓了一把,撕开衣衫,按在了流血的伤口上。 风声衣一愣,就连避讳都忘了。 “还打算继续看着吗?” 凤九倾一边用草木灰止血,一边淡淡开口。 风声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背对着凤九倾,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一旁,提着药箱打算离开,只是走到门,脚步微顿,回头看向了凤九倾。 “如若王妃并不是下毒之人,为何知道解毒之法?” 凤九倾轻笑了声,冷冷抬眸。 “难道风太医给人治伤之前,还需要别人捅你一刀?” 第十章 押入地牢 接下来几天,虽然凤九倾依然裹在斗篷坐在囚车中,可却再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待遇又恢复到了之前,空荡荡的营帐,冷得发硬的干粮,一开始凤九倾还下囚车,可是后面就连囚车都懒得下了,天黑了,直接裹着斗篷往囚车上一睡,有时候,等到她睡醒,众人已经启程了。 别说是跟在后面的士兵,就连南宫翎都时不时朝着凤九倾看去。 凤九倾就那么裹着斗篷,靠在囚车上,一双眼眸静静看着远处,似是睡着了,又似是没有! 临近朝都,南宫翎亲自给囚车上加了一把锁,南宫翎原本以为凤九倾一定会跳起来,喊着他的名字找他理论,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凤九倾只是淡淡扫了眼锁,就移开了眼眸。 南宫翎站在囚车外,静静看了凤九倾一会,转身离开。 大军并未入城,而是驻扎在城外军营,跟着南宫翎入城的只有一群将领,以及关押着凤九倾的囚车,以及一路上都扮演着白莲花的妙语。 只是刚走进城门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堆百姓,上至八十岁的老翁,婆子,下至七八岁的孩童,每一个人都提着篮子,一脸愤恨地看着囚车中的凤九倾,用力将手中的鸡蛋丢了过来。 “是她,她是西域的奸细。” “妖女,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白白损失了二十多座城池,杀了她!” “杀了妖女,杀了妖女!” 众人一边齐声喊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丢向凤九倾,有鸡蛋,烂菜叶,石头子,还有几支不知从何处射过来的羽箭。 这一幕让众人始料未及,等到南宫翎下令让人护住囚车的时候,众人篮子里面的东西已经扔的差不多了,叫喊着“杀了妖女”的声音却没有停,不仅没有停,反而越发激烈,甚至还有几个大汉提着刀,杀向了囚车。 而凤九倾并未众人想象得那般狼狈,几乎在第一个鸡蛋扔过来的时候,她就用斗篷严严实实裹住了自己,一个手指都没有露。 数十位士兵围着囚车四周,挡着提刀的大汉,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而作为主人公的凤九倾,淡定地掀开斗篷,看了眼斗篷上的鸡蛋,有些嫌弃地将斗篷扔在囚车中,扫了眼囚车中的东西,捡起一个胡萝卜,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嘴咬了一口。 众人:“……” 南宫翎:“……”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提刀冲向囚车的大汉,并未有人注意到了,远处阁楼上,一把箭弩正对着凤九倾。 利箭突然从阁楼射出,划破长空,朝着凤九倾狠厉地射去,只是在逼近凤九倾的时候,却被一支羽箭击落,虽然羽箭救了凤九倾一命,可在却凤九倾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凤九倾拿着红萝卜,淡淡抬眸看向射来羽箭的人。 南宫翎将手中的弓扔给一旁的张景,骑马行至囚车旁,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拔剑劈向了拴着囚车的铁链,铁链应声断,南宫翎还剑入鞘,而后冷冷看向了囚车中的凤九倾。 “不想死,你就出来!” 凤九倾犹豫了下,这才打开囚车车门,只是她脚还未落地,就被人拦腰提起骑在了马背上。 寒风拂面而过,带着丝丝凉意,直到渐渐远离了人群,凤九倾这才反应过来,她手上还握着咬了一口的红萝卜,脸颊上有些生疼,可远没有身后盔甲咯的她疼,来的入心。 马停在晟王府门口,南宫翎直接抬手将凤九倾推下马背,看着候在王府门口的众人冷声道。 “王妃失德,今日起押入地牢,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出地牢半步!” 凤九倾忍了忍,从地上爬去,看到的只是男人骑在马背,身着盔甲远去身影。 …… 阴暗潮湿的地牢,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空气中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墙上一个不大的窗口,有亮光照进,也算是为地牢增添了一抹温暖,外面寒风仍旧呼呼地刮着。 凤九倾在干草上席地而坐,抬头盯着墙上巴掌大的窗口发呆。 如今,她也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城门口就可以看得出来,大燕的百姓恨她入骨,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谁让她是西域的奸细呢!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现在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在这里等着,等着原主那位刚夺走大燕十四座城池的“兮夜哥哥”来救,要么,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从此隐姓埋名,畅游天下。 不过她更倾向于后者,小虎子的事告诉他,古代人妈的……不能信! 凤九倾再次醒来已经第二天了,外面依然刮着寒风,还有风雪从窗口飘进,整个地牢可以说是静得出奇,不见一丝声音,只能听到外面的寒风,呼呼地叫着,如鬼哭狼嚎一般。 这要是平时,凤九倾到也并不信鬼神之说,可是有了她整个“鬼魂”,她心里总有些发毛。 “咣当”一声,牢门被打开,一个肥胖的男子如一座小山一般,提着木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看到凤九倾,眼眸有厌恶,有怨恨,还有可惜,总得来说,有些复杂。 “吃饭了!” 男子粗着嗓门喊了声,而后扔了一个窝窝头进来,又递进来一碗不见一粒米粒的白粥。 看着男子,零散的画面从凤九倾脑海中闪过。 身着粗布衣衫的夫人拽着一个肥胖略显笨拙在男子站在她……不对,站在原主面前,求原主能收下男子在晟王府做工,原主或许是心善,又或许是心思并不在晟王府,便答应了妇人,让男子留下在厨房帮工。 妇人便是王府厨房的厨娘,男子便是面前的男子。 随着“咣当”一声关门声,整个监牢再次恢复了安静。 看着眼前的窝窝头和冰冷的白粥,虽然有些冷了,不过倒也并不难咽,凤九倾吃着窝窝头,就着白粥,勉强饱餐了一顿。 接下来一连三天,除了每日来送饭的男子,凤九倾并未见过任何人,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被众人遗忘的错觉,外面的天气不止何时转了晴,有着细微的阳光从窗口照射了进来,很明媚。 “咣当”一声,牢房的门传来声响。 以为是男子来送饭,凤九倾并未多想,她盯着面前的牢房,计算着自己能不能从缝隙中钻出去。 正当凤九倾把头从缝隙挤出去少许,不想,一股幽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她下意识朝着出口看了过去,便见到身着蟒袍的南宫翎,不得不说,身着盔甲的南宫翎,威风凛凛,身着玄色蟒袍的南宫翎,更是矜贵非凡。 第十一章 南宫玥 “怎么?想逃?” 南宫翎冷幽幽地站在牢房外,扫了眼凤九倾从牢房钻出去的半个头颅,轻笑了声,似是在笑凤九倾的自不量力。 “不然呢?”凤九倾淡定地反问了一句,慢条斯理地把头缩了回去,微微挑眉道。 “如今的我,已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不想着逃走,难道我要在这地牢,坐等被王爷处死吗?” 似是没想到凤九倾竟会如此坦然地承认,南宫翎噎了下,阴鸷的眸光冷冷落在凤九倾身上。 “你似乎忘记了本王所说过的话,本王的五万多名将士,都因你葬身于西域,本王说过,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爷似乎也忘记了我所说过的话。” 凤九倾淡淡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不要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在我身上。” 南宫翎原本冰冷的眼眸更是冷了几分,薄唇轻启,冰冷的话语如同浸染了寒冬的冰霜,冷得刺骨。 “凤九倾,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目前来看,王爷似乎并不打算杀我,不是吗?” 凤九倾抬眸,淡笑着反问道。 其实这一点,凤九倾也有些奇怪。 如今的她乃是西域的奸细,隐藏身份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前来大燕和亲,趁机探查情报,如今东窗事发,逃跑不成,在路上被逮了个正着。 大燕五万将士葬身西域,这事和她终究脱不了干系,南宫翎抓到她的那一刻,竟然没有杀了她来告慰亡灵,还把她带回了朝都。 按理说,以她的身份回到大燕,必然要被送去大理寺收监的。 不想,她竟被南宫翎直接带回了晟王府,要不是每次南宫翎看她的眼神都噙着杀意,她都以为这狗男人在变法的保护她! 南宫翎被凤九倾气走了,只是南宫翎离开没多久,牢房的门再次被人轻声推开。 以为是南宫翎去而复返,凤九倾轻笑了声,淡淡开口:“怎么?王爷这是打算放了我,还是打算杀了我?” 只是凤九倾问完,过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吱声,她愣了下,朝着一旁看了过去。 只见在牢房外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身着华锦衣裙,外面披着斗篷,长相清秀精致,眉目之间隐隐还能看到几分南宫翎的影子,只是比起南宫翎的冰冷难测,少女的眼眸漆黑明亮,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志。 此刻,少女眨着一双纯净地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凤九倾。 “嫂嫂?” “嫂嫂?” 凤九倾嘴角一抽,怔怔地看着少女。 听到凤九倾喊自己“嫂嫂”,少女乐了,欢快地拍着手掌,“嫂嫂叫我嫂嫂……嫂嫂叫我嫂嫂!” 零碎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凤九倾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是谁。 南宫玥,南宫翎一母同胞的妹妹,因自己母妃去世,伤心过度从而导致一病不起,好了后,便成为了如此痴傻的模样。 原主虽说是西域的奸细,可除了探查情报外,倒是并未害过人。 不管是对府中下人,还是对这位痴傻的妹妹,倒是照顾有加,真正诠释了“贤良淑德”这四个字。 “嫂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在原地高兴地跳了一会,突然蹲在地上,好奇地问道。 “我……” 凤九倾张了张嘴,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难道她要告诉南宫玥,我被你那个神经病哥哥关在这里,等死吗? 只是不等凤九倾开口,南宫玥突然凑近凤九倾,嗅了嗅,一脸嫌弃地用手扇了扇,“嫂嫂,你好臭啊!” 凤九倾:“……” 她从穿越过来,就没有洗过澡,身上有干了的血迹,如今又沦落到了地牢,别说是她了,就是香妃穿过来,她也臭! “你怎么来了?” 凤九倾随口问道。 提起来晟王府的原因,南宫玥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地嘟着嘴唇,过了半响后,才闷闷地开口。 “哥哥说,让玥儿来这里看病,说那位妙语姑娘是从药王谷来的,是药王谷的弟子,救了哥哥的命,也能看好玥儿,皇祖母说,只要玥儿来看病,父皇就会像喜欢璃姐姐一样,喜欢我!” “药王谷?” 凤九倾微微一愣。 一路走来,她看得出来,南宫翎那位疼进心坎的白莲花,多少是会点医术的,不想竟是药王谷的人,只是……药王谷又是他.妈的啥子地方? 从原主的记忆中,凤九倾并没有找到关于药王谷的存在,不过看门下弟子的人品,凤九倾觉得,这药王谷也不咋地。 “嫂嫂,如果岄儿的病好了,父皇会像喜欢璃姐姐一样,喜欢我吗?” 南宫玥抬眸,再次问道,一双干净的眼眸下尽是希冀。 搜寻了下记忆,凤九倾得知,南宫玥口中的璃姐姐,乃是贵妃之女,皇上的九公主,安乐公主,不仅乖巧大气,更是才华横溢,长相继承了自己的母亲,称为大燕第一美人。 传言,九公主出生之日,万雀临门,乃是祥瑞之兆,故而皇上当场赐封号“安乐!”。 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眸,凤九倾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眼前的傻姑娘,她父皇喜欢的未必是璃姐姐,而是所谓的万雀临门的祥瑞之兆。 “你父皇是喜欢你的!” 凤九倾轻声道。 她以为她这么说,南宫玥必然会开心,不想她说完,南宫玥的眸光瞬时暗了下来,摇了摇头。 “父皇不喜欢玥儿,每次父皇去看皇祖母,皇祖母都会让嬷嬷把玥儿带走,有次,我去御花园,看到父皇抱着璃姐姐,我也想,可是我跑过去,父皇生气了,罚了照顾我的嬷嬷。” 凤九倾一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自古帝王本无情,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父皇也不喜欢哥哥!” 南宫玥突然道。 “南宫翎?” 凤九倾愣了下。 南宫翎战功赫赫,此次大战,虽失了十四座城池,可在中毒的情况下,仍然带着区区几万兵马将西域兵马阻拦在冥河外,让凤兮夜不得不忌惮,带着兵马又撤回了西域,按理说不应该啊! 正当凤九倾想要问的时候,从牢房门口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 “公主!” 紧接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侍女匆忙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侍卫。 侍女看到凤九倾脚步猛地一顿,似是有些犹豫,可还是对着凤九倾微微福了福身。 “王妃!” 说完,侍女急忙过去将南宫玥从地上扶了起来,摆了摆南宫玥裙摆上的灰尘,有些心惊地问道。 “你怎么来这了?” “嫂嫂在这……” 南宫玥天真地道,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侍女拽着走了出去。 看了眼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卫,凤九倾眼眸凉了凉,她还以为,南宫翎这厮就打算把她关在这里,不想外面还派了侍卫看守,这让她怎么逃? 第十二章 嫂嫂骗我 翌日,凤九倾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天真的面容。 “嫂嫂懒懒,太阳都晒屁.股喽!” “你怎么来了?” 凤九倾一边问着,一边从地上起身,活动了脖子。 早饭早已经送过来了,一碗白粥,一个窝窝头,凤九倾端起已经凉透了白粥,又捡起窝窝吹了吹上面灰尘,隔着牢房在南宫玥面前席地而坐,先是咬了口窝窝头,而后又喝了口粥。 “我饿了,我就来了!” 似是因为偷跑出来的,南宫玥只穿着衣裙,并未披着斗篷。 “嫂嫂,你吃的什么,玥儿也想吃!” 南宫玥看着凤九倾手中的白粥和窝窝头,开口道。 凤九倾嘴角一抽。 “这个玥儿不能吃,这个是给嫂嫂的,玥儿如果想吃,就让紫竹去给你拿,厨房各种玥儿喜欢吃的各种糕点。” 南宫玥从吃食上移开了眼眸,静静地盯着凤九倾,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凤九倾喝了一口粥,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你来这里的时候,外面侍卫没有拦着你?” 提起这个南宫翎突然面色一紧,拿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小声吐出了一个字“嘘”这个大声开口道。 “哥哥带着那个大夫去见父皇了,玥儿一直躲在大石头后面,等到门口的侍卫走了,玥儿才偷偷进来的。” “看到嫂嫂在睡觉,玥儿想出去,只是那些侍卫又回来了,然后玥儿也就又回来了!” 虽然南宫玥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凤九倾却听懂了。 南宫玥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一脸天真地看向了凤九倾,“嫂嫂,哥哥带着那个大夫去看父皇了,难道父皇和玥儿一样,也病了吗?” 凤九倾想,南宫玥口中的那个大夫,应该是那位白莲花,叫妙语的女子。 “玥儿,你父皇病了如此话,千万不可再说!” 凤九倾提醒道。 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不管是痴傻天真的南宫玥,还是战功赫赫的南宫翎,都不讨皇帝喜欢,可如果南宫玥的话被有心人听去,必然会被落下话柄。 南宫玥虽然不懂,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眼前的牢房,开口问道。 “嫂嫂为什么要待在这个臭臭的地方?” 凤九倾将喝完的粥碗放在了地上,将最后一口窝窝头塞进了嘴里,想了想道。 “嫂嫂住在这里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等嫂嫂办完事,就出来了!” 南宫玥静静地盯着凤九倾看了一会,突然“腾”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嫂嫂你骗我,嫂嫂你说过,你从来不会骗玥儿的。” 南宫岄的举动,让凤九倾愣在了原地,脑海中有画面闪过。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桂花树下,原主凤九倾惬意地躺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书,南宫玥和一群宫女在一旁玩耍,玩累了,就满头大汗地跑到凤九倾面前,吵着要吃桂花糕。 凤九倾一边拿着帕子擦着南宫玥额前的汗珠,一边柔声道。 “不是说给你做了吗?嫂嫂说过,从来都不会欺骗玥儿!” 凤九倾想,原主为了心爱之人,甘愿隐藏西域少主的身份,以公主之名来大燕和亲,也许对所有人虚情假意,可唯独对南宫玥却是真心的。 或许是因为担着王妃的头衔,又或许是因为对南宫翎的愧疚。 南宫玥的哭声很快吸引来了外面的看守的侍卫,以及去拿吃食的紫竹。 众人跑了进来,齐齐蹙眉看了眼站在牢房里面的凤九倾,而后朝着南宫玥涌了过去。 “公主!” 南宫玥还是坐在地上哭着,目光透过人群,看向了站在牢房里面的凤九倾,哽咽着声音道。 “他们说,嫂嫂是坏人,是西域的奸细,嫂嫂来这里,嫁给哥哥就是为了杀哥哥的,嫂嫂不仅要杀了哥哥,还要杀父皇,杀祖母,哥哥之前中毒,也是因为嫂嫂给哥哥下的毒。” “公主?” 紫竹猛地瞪大了眼睛,就连一旁一众侍卫,都齐齐一愣。 “公主,他们都是骗你的。” 紫竹急切地开口。 这个世界上,对南宫玥好的人屈指可数,除了抚养南宫玥长大的太后,就是南宫玥一母同胞的哥哥南宫翎,而凤九倾是唯一一个却能让南宫玥敞开心扉,真正能露出少女笑容的人。 真情也好,虚情也罢,总之,南宫玥非常依赖凤九倾。 考虑到,南宫玥会因为凤九倾再次受到刺激,所以在凤九倾叛变后,太后就下令,任何人不准在南宫玥面前说起凤九倾叛变的事。 就算是南宫玥问起,也以凤九倾回西域为由,搪塞了过去。 昨晚,南宫玥无意间闯入了地牢,只是回去南宫玥没有问,紫竹也就没有在意。 “嫂嫂!” 南宫玥突然停止了哭声,吸了吸鼻子,从地上起身,朝着凤九倾走近。 “嫂嫂,真的是你给哥哥下的毒吗?” 凤九倾紧抿着唇角,将手伸出去,跟着牢房,拭去南宫玥脸颊上挂着的一滴泪水,犹豫了下,一个字就这么从唇边吐了出来。 “是!” 凤九倾明显感觉到南宫玥身体一僵,眼眸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身体也紧跟着后退了一步。 她手僵在了空中,心口莫名一痛,这一刻,凤九倾突然明白,为什么原主会对南宫玥许下从来不会欺骗她的承诺。 并未是王妃的头衔,也并未对南宫翎有愧,而仅仅只是因为南宫玥。 原主身负重任以公主身份前来和亲,趁机探取情报,对所有人都以假面目示人,可唯独面对一连天真的南宫玥,却说不出任何欺骗的话语。 南宫玥并未如众人所料想的那般,受到刺激,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凤九倾。 凤九倾收回了手,想了想,一脸认真地看向了南宫玥。 “玥儿,有些事嫂嫂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嫂嫂只能说,事情是无法去评定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错的是人性的贪婪与不足,嫂嫂是西域来大燕的和亲公主,探取情报,是嫂嫂的职责,违背便是不忠……” “好一个不忠!” 一道幽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凤九倾话。 众人顺着声音朝着一旁看去,不知何时,南宫翎竟站在不远处,似是匆匆而来,身上的蟒袍还未换下,一旁跟着一身华锦衣裙的妙语。 第十三章 这个白莲花不简单 “王妃姐姐何必如此?” 妙语突然上前,先是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披在沉默不语的南宫玥身上,而后将南宫玥护在身后,一脸痛心地看向了凤九倾。 “我知姐姐被王爷关押至此,心有不甘,只是姐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次两次诓骗公主来此。” “公主身体本就虚弱,地牢寒气如此之中,姐姐这么做,是不想公主的病好了吗?” 南宫翎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先是脱下身上的斗篷裹在妙语身上,而后转身幽冷的目光落在凤九倾身上,突然轻嗤了一声。 “立场不同?” 不等凤九倾开口,南宫翎的声音冷冷在牢房中响起。 “凤九倾,你似乎忘记了,你是西域前来大燕的和亲公主,既然嫁给了本王,便是本王的人。” “活着是本王的人,死了也便是本王的鬼,你又有何资格和本王去谈立场?谈不忠?” “南宫翎……” 凤九倾话一出口,突然顿住,看了眼低着头的南宫玥,便对着一旁静若寒蝉的紫竹道。 “你送公主回去!” 紫竹一怔,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南宫翎,站在原地没有动。 倒是南宫翎出口下令。 “送公主回去,看好她,如果她再次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全部杖毙!” “是!” 一旁侍卫齐齐应声。 紫竹立即跑了过去,扶着任然沉默不语的南宫玥朝着出口走去,自始至终,南宫玥都没有开口,也未曾看凤九倾一眼。 等到南宫玥的身影消失,凤九倾这才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南宫翎,不要把自己当成受害人。” 不等南宫翎开口,凤九倾轻笑了声,继续道。 “我是西域来大燕的和亲公主又如何?我是西域派来的奸细又如何?终究我是西域人,我为我的国家探取情报,何错之有?” “南宫翎,你敢说,西域就没有大燕派去的奸细?” 南宫翎紧抿这唇角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姐姐错了!” 妙语突然上前,微杨着下巴道。 “姐姐应该明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道理,姐姐既然已经嫁给了王爷,那便是王爷的人,和西域已再无瓜葛,自然凡事以王爷为先,对王爷不忠,就是背叛。” 凤九倾看着面前的女子,倏地笑了。 “以王爷为先? 然后凤九倾就问了一个让二十一世纪所有男性同胞都头疼的问题。 “妙语姑娘,本王妃问你,如果有一天,王爷和生你养你的父亲同时掉进了河里,你呢只能救一个,而另外一个必然会死,你会选择救谁?” “当时是救王爷了!”妙语想都没想就开口,而后噙着泪水,哽咽着声音道。 “语儿自知此举为不孝,可王爷是陪伴语儿一辈子的人,又是语儿夫君,语儿自然会以夫君的性命为先。” 凤九倾有些傻眼了。 虽然说这问题二十一世纪并没有几个人能答得上来,可却很少有人直接开口放弃自己父母而不顾,选择救另一半的。 看到妙语落泪,南宫翎眼底闪过一抹动容,伸手将妙语揽进了怀中,一双眼眸冷幽幽地看向了凤九倾。 “所以,如若是你,你会选择救自己父亲?” 这是重点? 凤九倾眨了下眼眸,缓缓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男人,“王爷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言下之意,这事还用问吗? 救谁,难道王爷心里没有点数吗? 王爷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放弃自己亲生父亲而不顾,选择救他的? 南宫翎面色顺势一黑,将妙语拦腰抱起,转身朝着地牢外面走去。 看着远去的两人,凤九倾觉得,南宫翎这人简直脑子有包。 过去的凤九倾,虽然担得起贤良淑德,可对于南宫翎只有利用,都能下毒了,还可能救南宫翎? 别说河中有亲生父亲了,就算是没有,不上去补两脚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还能救? 她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是她对南宫翎无情,就算是有情,她也不会不顾生她养她的父亲,去救南宫翎…… 上一世,没有人让她有机会问出如此脑残的问题。 可如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并不会因为对方救了自己父母,放弃了她而心生恨意。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顾,那是何等的心狠。 正如妙语,凤九倾总觉得,这位妙语姑娘没有那么简单。 凤兮夜起兵讨伐大燕,南宫翎率兵前往,而正好她给南宫翎下了毒,南宫翎毒发,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药王谷的弟子,恰好救了南宫翎,然后,自然而然地被南宫翎带回了朝都。 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可似乎太过于合理! 接下来几天,凤九倾并未见到过南宫玥。 不知道是因为南宫翎的命令,还是因为真相太过于残忍,小丫头一时接受不了,又或者是得知了她的真面目,心生怨恨。 不管是那种,凤九倾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并非是来自原主的意识。 地牢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外面静,里面更静。 连续晴了好几天的天气又阴了下来,风雪从窗户呼呼地吹进,落在凤九倾面前的稻草上,很快消融。 凤九倾坐在地上,背靠冰冷的墙壁,静静抬眸看着外面。 以城门口状况来看,大燕百姓恨她入股,能人异士更是想要将她暗杀于囚车之中。 想必,皇宫也不太平,她不知道南宫翎是如何平息的这场动、乱,总之来说,她在地牢过得很平静。 平静地都有些不符合常理。 不管外面如何,凤九倾整天只琢磨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从这里出去。 她想过重病,在这冰天雪地,想要重病简直太容易了,可又一想,要是她重病,南宫翎这狗男人视若无睹,她不就尴尬了! 再说了,以重病去博取男人的同情,这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要的是出晟王府,从此离开大燕,什么西域公主,大燕皇妃,她只想逍遥天下,美男成群,黄金尽揽,来古代走一遭,她不去畅游天下,都对不起“穿越”两个字。 可不管是大燕皇妃的身份,还是西域公主的身份,都不可能让她逍遥天下,为今之计,只有假死…… 第十四章 妙语鲜血入药为药引 正当凤九倾琢磨着如何假死的时候,南宫玥又来了。 凤九倾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蹲在牢房外地上睡着的少女,少女睡得很熟,一张精致的小脸比起前几日跟是苍白了几分,因为地牢寒气中,少女卷缩着身体,冻得瑟瑟发抖。 “南宫玥!” 凤九倾开口叫道。 只是她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南宫玥应声,正当她打算朝着门外的侍卫开口时,南宫玥却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嫂嫂!” 南宫玥盯着凤九倾叫了一声,又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你不该来这的!” 凤九倾隔着牢房,蹲在南宫玥面前,开口道。 “玥儿不想喝药!”南宫玥小声道,说完又抬头看向了凤九倾,想了想开口问道。 “嫂嫂,玥儿是多余的对不对?父皇不喜欢玥儿,璃姐姐也不喜欢玥儿,哥哥……也不喜欢玥儿了?” 凤九倾愣了下,不应该啊!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得知,虽然南宫翎这男人狗,可对自己这位妹妹却极为宠爱,亦兄亦父。 凤九倾还准备说什么,地牢的房门被人打开,紫竹和几个侍卫,脚步匆忙地寻了进来,看到蹲在地上的南宫玥,几人面色瞬时一变。 “公主,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紫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南宫玥从地上扶起,只是一向很听紫竹话的南宫玥突然挣扎了起来。 “玥儿不想喝药,玥儿想和嫂嫂待在一起!” 南宫玥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朝着南宫翎靠近,大有一副钻进了牢房的架势。 凤九倾伸出手,安抚地握了握南宫玥的手,看向了紫竹。 “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还是说,发生了什么?” 紫竹犹豫了下,对着凤九倾福了福身,道。 “是妙语姑娘给公主开了药,只是药被公主撒了,王爷一气之下,训斥了公主。” 凤九倾一听,瞬间就怒了。 怪不得南宫玥会问出,玥儿是多余的对不对,哥哥……也不喜欢玥儿了之类的话。 因为自身的原因,南宫玥从小就不被人喜欢,本就敏.感,如今又被自己哥哥训斥了,怪不得会跑来地牢。 “撒了就撒了,难道堂堂晟王府,缺一碗药不成!” 紫竹抿了抿唇角,继续道。 “王妃有所不知,妙语姑娘给公主开的药,需要药王谷弟子的鲜血为药引。” “公主的每副药都是妙语姑娘的鲜血熬制,这几日下来,妙语姑娘的身体越发虚弱了,王爷这才会因公主弄撒了药,故而训斥了公主。” 凤九倾嘴角一抽。 她觉得南宫翎脑子有包,妙语简直是脑子、有病。 她刚穿过来那会,说什么需要以人血为药引,现在倒好,直接是药王谷弟子的鲜血为药引,怎么着,药王谷弟子的血是白开水,多喝能治百病?? 凤九倾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从南宫玥手腕处移开,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从南宫玥的脉象上看,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未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南宫玥确实是痴傻的状态,凤九倾判断,传言,南宫玥是因为自己母妃之死,伤心过度,才会成为如今的模样。 她猜测,是不是当时伤心过度,导致高烧不退,故而烧坏了脑子。 如若如此,那就不是几副药,几滴血,能治愈得了得! 一直到南宫玥被紫竹劝着离开,凤九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南宫翎的人就在一旁,她不能直白地告诉南宫玥,鲜血只是血浆,服下只会被消化,可也说不定,药王谷的弟子的血真的是灵丹妙药,能治百病呢? 不过左右,除了恶心,对南宫玥的身体倒并无伤害。 受到伤害的人应该是那位用鲜血入药的人,凤九倾都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凤九倾原本以为,南宫玥顶多也就恶心一下,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不想,第三天的夜晚,紫竹突然偷偷来了监牢。 “王妃!” 凤九倾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她以为是自己幻听。 等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就在监牢之中,而且距离她不远,她睁开眼眸,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牢房外的紫竹。 “你怎么来了?” 凤九倾从地上起身,下意识看向了紫竹身后,发现空荡荡的监牢只有紫竹一人,并不见南宫玥。 “王妃。” 紫竹朝着外面看了眼,看着凤九倾小声道。 “王妃,公主这几日服了妙语姑娘的药,不仅不见好,每日还时常嗜睡。” 说着紫竹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用手帕抱着的东西,递给了凤九倾。 “奴婢觉得不对,只是王爷又极为宠爱妙语姑娘,对妙语姑娘更是深信不疑,奴婢实在不知道应该找谁,只能来找王妃,这是奴婢偷偷去厨房,偷来的药渣。” 凤九倾看着手帕包裹着东西,又抬头冷幽幽地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那你为何就如此信我?” “奴婢身份卑贱,不懂什么叫国之大义,只顾每日三餐,不管王妃是何身份,又不管王妃曾经做过什么,在奴婢心里,王妃是除了太后王爷外,唯一一个真心对公主的人。” 紫竹一脸真诚地道。 凤九倾犹豫了下,这才接过紫竹递过来的手帕打开,借着一旁的火烛,看向了药渣,只是看看看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南宫玥身体无恙,用鹿茸、何首乌、干姜、当归、黄芪这些益气养血、健脑安神的药物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凤九倾竟然在里面发现了阿芙蓉,也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谓的罂粟。 罂粟可做为药用,可麻痹神经,做为镇定剂,可如果服用过度,不仅会上瘾,严重者还会造成全身瘫痪。 凤九倾不知道妙语这厮是学艺不精,还是故意为之,长此以往,南宫玥必然会对阿芙蓉上瘾,从而变成真正的痴傻,怪不得南宫玥会嗜睡! “王妃,可是这药有毒?” 紫竹看到凤九倾拿着一个花苞般的东西看,开口问道。 凤九倾没有应声,把东西又扔了回去。 “此事你可对别人提起过?” 紫竹摇头。 凤九倾想了想,开口道,“这药不能服,但也不能不服。” 紫竹先是一愣,而后眼眸猛地一亮,跪在地上对着凤九倾磕了几个头。 “奴婢明白了!” …… 第十五章 西域唯一的公主 紫竹从地牢偷偷出来,心口一直惴惴不安。 她不禁暗暗后怕,如若不是公主这几日时常嗜睡,如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如若不是她大着胆子,冒死去地牢。 如果公主真的服用这药,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梅妃。 刚路过后花园,紫竹并未注意到前方走了过来一个人,就这么撞了上去。 “啊!” “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紫竹被撞倒在了地上,原本藏在衣袖中的药渣也从袖口滑落,掉在了地上。 “大胆,也不看看我是谁!” 被紫竹撞到的人同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愤怒地看向了对面,只是在看到地上手帕包裹着的药渣后,微微一怔。 紫竹没有来得及看对面,而是急忙跪在地上把散落的药渣用手帕包好,慌忙地塞进了的衣袖,这才看向了对面。 只是在看清对面的女子后,心口微微一沉,不过还是急快的露出歉意的笑容。 “原来是秋蝉姑娘,奴婢方才想事情有些出神,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哼!” 秋蝉冷哼一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目光从紫竹衣袖上扫过,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原本你照顾公主,我本应该礼让你三分,可谁让我家小姐得王爷宠爱,这晟王府的王妃早晚是我家小姐,你今日冲撞了我不打紧,要是来日冲撞了贵人,岂不是让外面人说,我们晟王府的人不懂规矩?” “紫竹谨记姑娘教诲!” 紫竹低垂着眼眸,开口道。 南宫玥因为不得圣爱,虽是公主,可过得还不如皇宫得宠娘娘身边的侍女。 紫竹照顾南宫玥久了,自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在没有人护着的时候,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没有什么用。 看着秋蝉离去的背影,紫竹眸光暗了暗,微微叹了口气。 太后之所以收养公主是因为同情,如果这晟王府的王妃换成了那位妙语姑娘,那么公主以后又将如何自处。 想到至今仍然昏睡的南宫玥,紫竹匆匆回了玥院。 …… “死丫头,等我家小姐当成了王妃,我一定第一个拿你开刀!” 秋蝉一边揉着发痛的屁.股,一边低声骂到,那掉在地上的手帕始终回荡在脑海。 如意阁。 顾名思义,如意阁以如意而得名,是距离南宫翎居住的琉璃院最近的院子。 四周假山环绕,水榭楼阁,湖水潺潺,即使在寒冷的冬季,四周的景色也毫不逊色,红梅绽放,美不胜收。 妙语进入晟王府的第一天,就被南宫翎抱进了如意阁。 此举也算是变法的说明了妙语在身份,这位被王爷疼到心坎上的人,将来势必会成为晟王府的唯一的王妃。 府中之人断然不敢怠慢,如今妙语的吃穿用度,已经是王妃的标准了。 而被妙语带在身边的秋蝉,自然水涨船高。 秋蝉回来的时候,妙语正坐在桌前,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口。 一身青色华锦衣裙勾勒出婀娜的身姿,长发挽起,戴着华丽的珠钗步摇,一张面容精致而妩媚,那双原本明亮干净的有眼眸此刻却噙着阴冷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公主!” 秋蝉走近,福了福身。 “哥哥还没有消息?” 妙语开口问道。 秋蝉摇头,“公子应该给公主在朝都留了人,只是王爷疼惜公主,外出都有人贴身护着,奴婢害怕引入怀疑,一直没有和对方联系。” 妙语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哥哥曾传来书信,凤九倾虽出身高贵,武功盖世,聪慧过人,可其实一无是处,占了情爱的女子终究会被情爱所困,如今的凤九倾被南宫翎废了武功,又被西域抛弃,按理应该心灰意冷,对南宫翎恨之入骨。 可她总觉得,凤九倾和哥哥书信中描述的大相径庭。 “公主!” 秋蝉想了想,还是上前道出了自己在后花园撞见紫竹,看到药渣一事。 “公主,你说紫竹这丫头要不要除掉?” “暂且不用!” 妙语拧着眉头起身,走向了窗边。 “她只是拿了一些药渣,如果此刻除掉她,反而会引人怀疑!” 看着树梢挂着的一轮圆月,妙语蹙眉想了想,猛地回头看向了秋蝉,“你说她拿着手帕包裹的药渣从后花园过来的?“ “奴婢瞧着,应该是地牢的方向!” 秋蝉回答道。 妙语先是一愣,而后倏地笑了。 “既然她这么急着找死,那本公主就成全她!” 妙语抬起手腕,看着手腕处为南宫玥取血的伤口,唇角勾起一道幽冷的笑意。 “有西域皇族血脉又怎样?是西域少主又能怎样?西域的和亲公主又能怎样?” “凤九倾,你终究还不是废物一个,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为本公主的刀下亡魂?我要让你知道,这西域公主只有一个!” 看到远处走来的人,妙语眼底的冷意立即散去,抬脚迎了出去。 “妙语,参见王爷!” 妙语带着秋蝉走出院子,立即跪地行礼。 南宫翎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儿,微微蹙了蹙眉,大步上前,将心仪的人扶起,“本王不是说过,你见了本王不用行礼吗?” “妙语得王爷宠爱,是妙语的福气,妙语怎可恃宠生娇!” 说着,妙语乖巧的依偎进南宫翎的怀中。 南宫翎也没有拒绝,伸手揽着妙语的腰肢,两人一同朝着房中走去。 “你身体原本就未好,又虽本王一连奔波几日,才回到了朝都,这几日又要为玥儿医治,放了不少血,以后本王允许你在本王这里恃宠生娇。” “王爷!” 妙语娇嗔地轻垂了南宫翎的胸膛。 南宫翎溺宠一笑,抬手摸了下怀中女子的小巧的鼻尖,看着妙语如此,心口不知为何会想起凤九倾。 之前的凤九倾虽在京城担得起贤良淑德,可两人始终恭敬有礼,举案齐眉,彼此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就连洞房都未曾。 他对此事无感,她依然,以前他不明白,如今,倒也明白几分。 她心里装着的人,始终都是她的兮夜哥哥。 凤兮夜,西域之主! 为了凤兮夜,她甘愿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前来大燕和亲,趁机探查情报,不惜以身犯险,可真是痴情。 可她却不知道的是,她那位兮夜哥哥其实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呵! 第十六章 王妃薨了 “滴答,滴答!” 冰雪融化,安静的地牢响起了滴水的声音。 凤九倾双手抱胸,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抬头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口隐隐有些不安,自从那晚紫竹来过后,这几日再也没了消息,按理说,她所说的话,紫竹不会听不懂。 就算不服药,南宫玥顶多也就是保持原状。 外面很静,地牢更静,这种静和前几日不同,似是一种暴风雨前来的平静,让她心慌。 凤九倾按了按心口,在地上坐下,安慰着自己,南宫玥终究是南宫翎一母同胞的妹妹,就算是有什么,也有南宫翎护着,就算那妙语有什么目的,也应该不会做的太过。 可是她不一样,她必须走。 她是西域派来大燕的奸细,之前的事必然会成为南宫翎的把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翎会留她一命,可保不齐,将来南宫翎就拿她这颗人头给皇帝表忠心,那她就太冤了。 “咣当”一声,地牢的房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来了! 凤九倾微微抬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见到男子提着一个木桶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凤九倾不等男子走近,就迎了上去,从男子手中接过粥碗,端起喝了一口。 男子送了这么久的牢饭,第一次见到凤九倾这么积极地从自己手中接过粥碗,愣了下,不过却并未在意,拿起口袋中的窝窝头扔了进去,提着桶,正准备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粥碗被摔碎的声音。 男子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眼,突然见到一口鲜血从凤九倾口中猛地喷出。 “噗!” 凤九倾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缓缓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眸,不动了! “啊!” 男子吓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心地爬到凤九倾牢房外,颤抖着声音叫道。 “王妃,王妃!” 见到凤九倾久久没有应声,一双眼眸似是永远定格,男子面色一白,立即朝着地牢外跑去,很快两个守卫就跑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身体渐渐僵硬的凤九倾,脸色大变。 “快去禀告王爷!” 其中一个人立即开口,随后拿出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凤九倾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假意前来大燕和亲,趁机窃取情报,此事大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应该被押送大理寺,可王爷还是依然决然的在皇上面前,宁愿受六十鞭笞,也要护住王妃。 众人一时也有些捉摸不透南宫翎的心思,自然不敢怠慢! “王妃。” 侍卫蹲在凤九倾面前,急忙叫道。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兄弟,谢谢哈!” 侍卫倏地瞪大了眼睛,自知自己上当了,正打算起身,只见凤九倾一个闪身,从地上起身,手臂重重朝着自己的脖颈劈了下来。 “嗯!” 侍卫发出一声闷吭,而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凤九倾轻勾了下唇角,抬手擦了嘴边的血迹,要不是为了让南宫翎放松警惕,这几日可为难死她了,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军医,一个监牢能关得住她? 凤九倾三两下就扒了侍卫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看到地上一堆肉,她顺手将自己的衣服扔在了侍卫身上。 走出牢房的时候,凤九倾这才看到站在一旁傻眼的送饭男子。 “求王妃饶命,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男子立即跪在地上求饶道。 “怎么能什么都没看见呢!”凤九倾一笑,在男子面前蹲了下来,不疾不徐地道,“你看见了我假死,骗侍卫给我开了门,然后我打晕了侍卫,换了侍卫的衣服,逃走了,要是南宫翎问,你就这么告诉他!” “啊?” 男子愣愣地抬头。 凤九倾一笑,起身朝着地牢门口走去,只是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男人。 “另外帮我转告南宫翎一声,本姑娘不陪他玩了,他不是说,这王妃之位,我不配吗?那本姑娘就大度一点,送给那位妙语姑娘,我祝福他两,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男子吓得瘫在了地上,抬头,就看到凤九倾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监牢。 原本以为外面会有很多侍卫,想要逃出来还得花费一番功夫,可凤九倾没有想到,除了那两个侍卫,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寒风拂面而过,带着几分冷意。 凤九倾蹙了蹙眉,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没有去后门,更没有去前门,而是走到一处偏僻的院墙前,看到一旁的大树爬了上去,坐在院墙上,凤九倾看着远处,心口升起一股莫名的复杂。 她之所以没有走前后门,是因为觉得,在南宫翎发现她逃走,第一时间应该是派人去前后门。 按照时间推算,在她逃出地牢那一刻,南宫翎就应该赶到,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南宫翎竟然没有一丝动静,地牢的方向更是安静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还是说……南宫翎听到她中毒而亡的消息,无所谓!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凤九倾心口就猛地一痛,隐隐有些难受。 按了按心口,她觉得自己为了那一口血,实在是对自己下手有点恨,没有去在意心口为什么会痛,也没有去琢磨南宫翎为什么迟迟未曾赶来地牢,凤九倾从院墙上跳了下去…… 只是凤九倾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如意阁早已闹翻了天。 风声衣和一等太医一筹莫展地站在院外,时不时抬头朝着房中看去,里面传来秋蝉的哭声。 “王爷,求王爷给我家小姐做主,小姐身为药王谷弟子,悬壶济世,从不辱使命。” “有时候小姐还自己倒贴银子给穷人看病,此次跟着王爷回到朝都,不想竟会造人毒手,如若早知如此,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让小姐跟着王爷来朝都的!” “你放心,本王定不会让语儿出事!” 房中响起南宫翎低声的嗓音,隐隐能听到几分寒意。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风声衣看向了一旁管家,只是不等管家开口,一个侍卫就急匆匆地跑进了院子,跪地道。 “王妃在地牢中毒薨了!” 第十七章 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得知凤九倾中毒而亡的消息,南宫翎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就连一旁原本跪在地上求南宫翎做主的秋蝉,都忘记了哭,怔怔地看着侍卫。 而床上原本昏迷了两日的妙语竟奇迹般睁开了眼眸,猛地起身,一双眼眸凌厉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侍卫。 “你说什么?” “语儿!” 妙语的声音让南宫翎回过了神,急忙看向了妙语。 自知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妙语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扯着嘴角正准备露出笑容,可一想又不对,又急忙挤出两滴泪水。 “姐姐怎么会……” “王爷,你快去看看,看看姐姐到底怎么样了?都是语儿的错,如果不是妙语,王爷也不会将姐姐关进地牢,这样姐姐也就不会中毒而亡,死在地牢中!” 妙语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此刻她反复都在琢磨着,凤九倾怎么会中毒,毒是谁下的? 她为了陷害凤九倾,不惜对自己下毒,昏迷了两日,吐血数次,眼看着就大功告成了,可凤九倾竟被人下了毒,那她这两日所谋划的岂不是落了空。 而南宫翎的心思此刻都在“王妃在地牢中毒,已经薨了”几个字上,并未注意到妙语的异样,见到妙语已经醒了过来,便心不在焉地安慰了几句,从床榻边上起身,抬脚走了出去。 妙语朝着秋蝉使了使眼色,秋蝉点头,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去地牢的路上,南宫翎心口有些沉闷,脑海中反复出现凤九倾身影。 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成为晟王府,在王府这两年,中规中矩,待人谦和,虚情也好,假意也罢,将王府搭理的井井有条,倒也并无错漏之处,只是他如今想起,竟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脑海中唯一记得她的样子,是在回朝都的路上。 那晚,她一身黑色长袍立于林中,全身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发梢飞舞,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上沾了少许血迹,在火把的照射下,她整个人美得如梦如幻,让万物瞬间失了颜色。 她声音清冷地在林中响起,带着一种别样的魅惑, 她说:南宫翎,在你带他们前去西域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势必回不来,朝都距离西域相隔千里,我能探查到的信息很少,所以不要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在我身上。 她对玥儿说:有些事情是无法去评定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错的是人性的贪婪与不足,嫂嫂是西域来大燕的和亲公主,探取情报,是嫂嫂的职责,违背便是不忠…… 是啊! 自始至终,她都不是他的王妃,而是凤兮夜派来大燕的暗探。 她隐藏身份,探查情报,给他下毒,这都是她一个暗探应该做的,而他,堂堂大燕晟王,从小就在战场摸爬滚打,竟放松了警惕,栽在了一个女子手上,他又能怪的了谁? “王爷!” 看到南宫翎因脚步匆忙,差点跌倒,跟在身后的人齐齐开口。 “没事!” 南宫翎轻声道,而后推开风声衣,抬脚走进了地牢。 地牢很静,南宫翎直接朝着关押凤九倾牢房走去。 送牢饭的男子此刻仍然跪在地上,默默琢磨着等会要如何交代,看到南宫翎一群人走了进来,脸色一变,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开口。 “王爷!” 南宫翎的目光冷冷从男子身上扫过,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拉下去,势必逼问出谋害王妃……” 南宫翎说着抬脚走进了牢房,只是看到躺在地上昏迷的男子,话语一顿,等看清男子赤.裸着身体,身上扔着的那件熟悉的长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掌猛地打向了牢房。 只听到“砰”的一声,牢房的木头竟被活生生震断了好几根,众人齐齐跟着一颤。 “人呢?” 南宫翎冷冷转身,看向了送牢饭的男子。 男子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可还是颤抖声音道。 “小的来送饭,不想王妃喝了小人的粥后,就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而后倒地失去了气息,可没想到王妃竟然是假死,骗侍卫打开了牢门,然后打晕了侍卫,换了侍卫的衣服,逃走了!” 南宫翎正准备开口,又听到男子补充道。 “要是王爷问,王妃就让小的这么告诉王爷!” “你说这些是她让你告诉本王的?” 南宫翎冷声问,眼底的寒意越发的浓烈,似是一瞬间想要将整个地牢冰封。 “是!” 男子急忙答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又焦急地开口。 “虽这些是王妃让小的告诉王爷的,可也是事实,小的没有一句虚言。” 南宫翎看着男子,沉默了一会,声音再次在牢房响起。 “她还说了什么?” 男子似是没有想到南宫翎竟然会猜到凤九倾还留下了话,怔了下,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南宫翎,低下头,没有开口道。 “说!” 南宫翎阴沉着声音,吐出了一个字,语气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凤九倾的话,男子没办法逐字逐句的转达,只好在心中稍微转圜了下。 “王妃说,她德不配位,无法再担王妃之职,为王爷分忧,妙语姑娘蕙兰之心,又得王爷宠爱,乃王妃的不二人选,她祝两位,珠连璧合,天长地久。” “她真是这么说的?” 南宫翎看着男子眯了眯眼眸。 这番话,如若是之前的凤九倾,倒也可能,可是如今的凤九倾,全身都长满了刺,别说是靠近,就是不靠近,都能扎的对方满身是血,断然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男子跪在地上,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着抖,张了张嘴,始终没有开口。 “说,如若有一字之差,本王诛你九族。” 南宫翎冷声开口。 男子面色一白,整个人瞬间被吓得摊在了地上。 “王妃说……说……” 男子颤抖着声音,最终,眼睛一闭,硬着头皮道。 “王妃让小的转告王爷一声:本姑娘不陪他玩了,他不是说,这王妃之位我不配吗?那本姑娘就大度一点,送给那位妙语姑娘,我祝福他两,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最后四个字,男子声音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可南宫翎还是听清了。 一瞬间,整个地牢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静若寒蝉,齐齐小心翼翼地朝着南宫了看了过去。 此刻,南宫翎一张俊冷的面容犹如寒冰雕刻,冷得到了极致,眼底的光更是透着渗人的寒意,面色黑色似是能滴出墨来。 正当众人以为南宫翎会发怒时,南宫翎竟笑了,那是一种怒极反笑,噙着阴冷。 南宫翎一张击向了墙上的灯烛,灯芯掉在地上,点燃了地上干草,地牢瞬间燃起了大火…… 第十八章 十一爷 “十一爷,今日可是来找莺歌姑娘的?” 朝都城最大的花楼,潇湘楼,此刻热闹非凡,姑娘娇声细语,模样可人,舞姿优美,来这里寻.欢的大爷,更是一个个油光满面,春风得意。 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潇湘楼的花妈妈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心中暗暗祈祷,这位爷可别在再闹出什么乱子,里面那位爷不好惹,可是这位爷可是更不好惹,她是那位都惹不起。 “怎么?小爷来这里找谁还要问过你?” 男子长发在头顶用冠玉束起,五官精致妖冶,手拿折扇,身着名贵的月牙白长袍,腰间挂着麒麟玉佩,全身都透着一股与神俱来的矜贵。 “大胆。” 不等花妈妈开口,跟在男子身旁的几个纨绔子弟立即叫嚣着开口。 “你可知你眼前的是何人?别说你一个潇湘楼的老鸨,就是朝都城府尹也不敢过问十一爷的事,快去叫莺歌姑娘出来好生伺候着,要是稍有怠慢,小心你的脑袋。” 男子说着,扔了一定银锭子给老鸨。 老鸨看着手中的银锭子,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一脸为难地看着几人。 “不瞒几位公子,莺歌姑娘三日前就被人包场了,对方出手阔绰,一次就包了夜莺姑娘七日,如今才第三日,奴家这实在不好去夺人所爱。”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十一爷掏不起银子?” 一个男子立即不满地问道。 “几位爷误会了,奴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花妈妈急忙道,而后想了想开口:“几位爷先去厢房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告诉莺歌一声,让她来陪几位公子。” 想到几人的身份,花妈妈权衡之下,还是打算得罪另外一方。 几人这才满意地朝着楼上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叫十一爷的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花妈妈。 “对方是何人?” 花妈妈一怔,想了想开口,“面生得很,听口音似乎并不像朝都人士,对方出手阔绰,已经在这里待了三日了,每日不是听曲喝酒,就是对着窗外发呆,已有三日未曾出过潇湘楼了。” 十一爷蹙了蹙眉,没有再多问,抬脚朝着楼上走去。 看到几人走进了厢房,花妈妈暗暗松了一口气,先是去准备几道精致的小菜,这才端着朝着楼上另一间厢房走去。 花妈妈推开房门的时候,莺歌苦着一张脸弹着琴,琴音软弱无力,都有些走了调。 可听的人似是一点都不在意,姿态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手上拿着酒壶,看着窗外……静静发着呆。 “公子听曲听累了吧?奴家为公子特意准备了几道小菜。” “确实有些累!” 看着窗外发呆的人,收回视线,活动了脖子,淡淡看了眼弹得快崩溃的姑娘,而后看向了桌子上的几道小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妈妈趁机开口道。 “这丫头一连陪了公子三日,想必也有些力不存心了,不如奴家为公子再找几个水灵的姑娘,一保让公子满意。” “是吗?” 凤九倾冷声问了句,放下筷子,身体再次倚在软榻上,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花妈妈。 花妈妈自知隐瞒不下去,只好开口劝道,“不瞒公子说,十一爷来了,他点名要莺歌姑娘陪,老奴实在有些没有办法,公子初来朝都,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得罪这些权势为好。” “十一爷是谁?” 凤九倾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淡淡问道。 “奴家也不知这位十一爷真实身份是什么,只知其身份神秘,常年混迹青.楼,酒楼,跟在身边的都是世家公子,就是朝中官员见到此人,都是毕恭毕敬,从不敢有人轻易冒犯!” 花妈妈开口道。 凤九倾喝了口酒在口中顿了下,过了片刻才咽下,而后笑道。 “如此……便罢了!” 花妈妈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让莺歌出去,不想凤九倾竟对着莺歌勾了勾手指。 “过来!” 莺歌原本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可是三日下来,被凤九倾活生生“璀璨”成一朵黯淡无光的兰花。 此刻听到对反叫自己,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如一个牵线木偶一般朝着凤九倾走了过去。 凤九倾抬手一拽,莺歌就倒在了软榻上,凤九倾抬起莺歌的下巴,一双漆黑的眼眸泛着寒意,一字一顿地道。 “可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小女子,懂!” 莺歌立即心惊地点头。 “去吧!” 凤九倾手指一松,拿起一旁放着酒壶喝一口酒。 房门被关上,凤九倾再次看向了窗外,心情那叫一个郁闷,简直无法用能语言形容。 那晚从晟王府逃出来,她先是在城门口和一群乞丐待了一晚。 她想的是,南宫翎发现她逃出地牢,必然会猜到她逃回了西域,肯定会派人朝着西域方向追去,可是一直等到第二日,都未曾见到有任何动静。 第二日,她又回了城,先是拿着侍卫的那身衣服和刀去当铺当了几两银子,买了一身男装,就去了赌坊。 从赌坊出来,她先是随便找了一个客栈住下,然后又趁着夜色出门,在青.楼对面找了家客栈,紧接着就来了青.楼。 她觉得,以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南宫翎肯定会想不到,她会女扮男装来青.楼。 可是她在青.楼观察了几日,也不知道是南宫翎就此打算放任她离开,还是她成功地瞒过了南宫翎的耳目,总之这几日街上很平静,似乎根本没有王妃出逃这一出。 情感上告诉她,她现在安全了,可理智告诉她,南宫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不然他也不会把她带回朝都。 虽然南宫翎不会猜到她在青.楼,可凤九倾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撞见一个叫十一爷的人。 身边跟随的是世家公子,朝中官员见其毕恭毕敬,无一人敢冒犯,能有此身份的人除非是皇亲国戚。 凤九倾没敢在潇湘楼多待,琢磨着对方差不多在办正事的时候,她轻声出了门。 走廊,有女人和男人的追逐打闹声,凤九倾从几人身边走了过去,只是快要走到楼梯口,临近楼梯口的一间厢房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着月牙白长跑,手拿折扇的男子抬脚走了出去。 凤九倾脚步一顿,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男子转身淡淡抬眸看了过去…… 第十九章 潇湘楼,悦来香 “听闻九皇嫂容貌乃天下一绝,无人能比,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男子手拿折扇,身着玄色蟒袍,脸上带着笑,可笑却不达眼底,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凤九倾,似是想要从凤九倾身上看出点什么。 “十一弟谬赞了。”凤九倾对着男子福了福身,笑着道,“女子长得再好看也不过一副皮囊罢了,哪里比得上朝都女子的温柔知礼,善解人意,如若皇嫂有什么不懂,还望十一弟莫要笑话皇嫂。” 这是凤九倾和大燕十一皇子南宫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凤九倾想过南宫翎会找来,前一刻还想过这位十一爷肯定是皇亲国戚,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十一爷竟然是大燕的十一皇子,如今的安陵王,南宫祈。 原主的脑海中,关于这位南宫祈记忆很少,除了在宫宴上两人偶尔遇到过,私下并未见过。 朝都有传言道,曾经皇上御驾亲征,俘获一敌军女子,醉酒下宠幸,而后此女子在军营诞下十一皇子南宫祈。 此女子性格刚烈,无法容忍自己生下敌军的孩子,便在南宫祈出生三日后,拔剑自刎了。 南宫祈因血缘关系,失去了夺储的资格,从小就不学无术,十五岁就出宫立府,常年留恋于朝都各个青.楼。 一年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游山玩水,似乎因为愧疚,皇上对其极其放纵! 可原主得到的情报是,这位十一皇子远没有他所表现得那般草包,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假象。 不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十一皇子在朝都失踪的日子,其实南宫翎都率兵在外。 看着远处人,凤九倾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眸,擦肩而过。 “阁下,留步!” 身后想起南宫祈的声音,凤九倾心口猛地一紧,脚步一顿,冷冷转身,眼底露出几分不悦。 “有事?” 南宫祈“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看着面前的人,对方面容俊美,如上帝神笔勾画,竟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的男子。 他总觉得这张面容自己在哪里见过,可是具体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 “听闻莺歌姑娘被人包下了七日,想必便就是阁下了?” “是又如何?” 凤九倾压低嗓子,抬眸问道。 “在下无心扰了公子雅兴,实属不该,如若公子不嫌弃,可随我一同进去,我们一同喝酒,赏曲,也算是交个朋友。” 南宫祈笑着开口,只是他刚说完,就听到对方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嫌弃!” 说完,凤九倾已经转身下了楼。 南宫祈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拒绝得这么直接,嘴角一抽,就这么看着男子走出了潇湘楼,消失在了街巷尽头。 他也并未在意,转身回了厢房,心中还是隐隐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 如此的容貌世间罕见,他上次被一个人的容貌所惊艳,还得属他那位九皇嫂。 南宫祈脚步猛地一顿,突然想起什么,立即转身出了潇湘楼。 此刻的晟王府,四周挂满了丧幡。 府中不管是下人还是婢女,都身着素布素衣,腰间系着孝布,每个人都低垂这眼眸,整个王府都透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原本晟王妃凤九倾居住的庭院,此刻竟然透着一股古怪的寂静。 房中隐有香火燃起,只见偌大的厅堂竟摆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前面的灵桌上摆放着灵牌,上面写着:南宫氏九皇妃凤九倾之灵位。 南宫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喝着茶。 在南宫翎面前,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地道。 “王妃出了王府后,去了城门口,应该是想要出城,可不知是何缘由,第二日城门开了后,却并未出城,而是又返回了城,先是去当铺当了衣服,换了身衣服后,就去了赌坊。” 男子说着,抬头看了眼南宫翎。 南宫翎面色平静,眼眸漆黑,喜怒难辨,只是在听到凤九倾去了赌坊后,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并未开口。 黑衣男子接着道。 “王妃应该在赌坊赢了不少银子,足足有百两白银,这期间并未和任何人有过接触,出了赌坊后,去了来福客栈,一直待到天黑才出的门,因为天色太暗,我们跟了没多就失去了王妃的踪迹。” “跟丢了?” 南宫翎的眼眸冷冷落在男子身上。 “属下查到,来福客栈只是王妃障眼法,王妃在悦来香酒楼同样要了一间上房,只是等属下赶到的时候,王妃并不在房中。” “属下一连守了三日,王妃都未曾出现,属下已经派人朝着西域的方向暗自探查。” 黑衣人开口道。 南宫翎冷笑了声,她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 城门口,当铺,赌坊,来福客栈,这些都是假象,她肯定知道他会追查,所以故意将自己行踪暴露,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遮掩,而酒楼才是她真正歇脚的地方,只是为什么会没有在? “九哥!” 院中想起南宫祈的声音,南宫翎对着黑衣人使了下眼色。 黑衣人会意,微微颔首,从地上起身,消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厅堂中。 几乎在黑衣人刚消失,南宫祈就抬脚走了进来,看着摆放在厅堂的棺材,眯了眯眼眸,这才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南宫翎,犹豫了下,试探着开口问道。 “九嫂真的死了吗?” 南宫翎微微抬眸,淡淡开口“怎么?是想要开棺验尸?” 南宫祈打量了南宫翎两眼,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正妃的模样,不过倒也不敢开口说“开棺验尸”的话,于是拿着折扇走到南宫翎一旁坐下,随口道。 “说来也巧,今日我去潇湘楼喝花酒,竟然遇到一酷似九嫂的男子……” “哪里?” 南宫翎冷声打断了南宫祈的话,开口问道。 “潇湘楼。”南宫祈开口,而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不过……对方肯定不是九嫂,听潇湘楼的老鸨说,对方三日前就包下了一名姑娘,一连包了七日。” “今日我见到那姑娘,就跟这三日没下过床一样,差点没了人样,走路都走不稳!” 厅堂的气息冷了几分,南宫翎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潇湘楼对面可有一家名叫悦来香的酒楼?” 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九哥突然关心起酒楼的事,南宫祈愣了下,点头,“是有一家名叫悦来香的酒楼!” 南宫翎朝着暗处看了眼,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第二十章 百年难得一见的狐狸精 此刻,朝都城最大的酒楼。 凤九倾一身女装,坐在楼上的厢房,一边吃着菜喝着酒,一边琢磨着南宫祈有没有起疑。 从潇湘楼出来,她没有回悦来香,而是直接找了家衣店,买了身女装,找了个没人的换上,然后就来了酒楼。 她无比庆幸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要想查到踪迹,只能靠目击者。 “客官!” 店小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托盘中的菜和一壶酒放在桌上,开口道。 “宸王妃放火自.焚了,老板感念上苍有眼,特意赠送一盘小菜和一壶好酒,给姑娘。” “你说谁?” 凤九倾猛地一愣,抬头看向了店小二。 “宸王妃!”店小二开口道,想到凤九倾也许是外地人,不知宸王妃是谁,便道。 “这宸王妃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狐狸精,乃是来自西域的妖女,隐藏在我大燕两年,只为了探查我大燕的消息。” 凤九倾:“……” “此次与西域大战,要不是这妖女,晟王怎么又怎么会中毒,我大燕五万将士又怎么会命丧西域。” “只是不想,这晟王宁可激怒皇上,也要保她一命,不惜身受六十鞭笞,不过如今倒好,妖女自有天收!” 店小二离开后,凤九倾许久未曾回过神来。 这几日,出了第一日,她待在赌坊,其余几人都待在潇湘楼,并未出潇湘楼一步,并不知,原来她放火自.焚了? 更不知道,南宫翎为了保下她,竟然激怒了皇上,还受了六十鞭笞。 可是为什么呢? 从酒楼出来…… 吵嚷的街道竟让她觉得有些寂寥,心口处莫名的抽动。 凤九倾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迈步往前。 凤九倾并不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有事情还未完成。 她已经答应小虎子会治好他娘的病,便绝对不会食言。 一连等了这么些天南宫翎并没有要找她的迹象,但她并没有松懈。 乔装一番后,在京城中四处找寻小虎子家里的住址。 在这里想找到一个人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必须找对地方问对人,小虎子家里贫穷,自然不会住在那种瓦房里。 跑了一上午,凤九倾站在一棵槐树下猛灌一口水,口渴的感觉才逐渐消退。 不知问了多少人,她才找到这个地方。 槐树的前面有一条逼仄小路,仅仅只能站下一人。 凤九倾抬脚往前走,却被人抓住衣袖。 “姑娘,你可千万别进去,我看你年华正好,可不能丧命于此。” 说话的是个老奶奶,她拄着拐杖弯着腰。 “什么意思?”凤九倾不解的问道。 老奶奶叹气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她儿子即便是去从军,也不愿意照顾她,就因为得了那怪病。” “什么病?” 凤九倾不管小虎子那时的话是谎言亦或者是真话,既然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听闻都咳出血来,只怕是疟疾,命不久矣……” 凤九倾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抬脚就走了进去。 那老奶奶动作迟缓,来不及抓住她,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回了家拴紧门锁。 院子不大,一股霉味在空气中飘荡,屋顶盖着的稻草似乎还被风吹到了地上。 凤九倾蹙紧眉头,这样的环境,就算是得了普通感冒也好不了。 还没走近,屋里便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声。 只是听着声音,凤九倾心中便有了分寸。 屋内一片狼藉,传出一阵难闻的气味。 “你,是谁?”躺在床上的女人,嗓音沙哑,气血不足。 许是看凤九倾长得好看,她走过来握住手腕,小虎子娘也丝毫没有挣扎。 凤九倾神情变幻,病情看起来的确不简单。 “你得的是肺痨。”凤九倾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她。 小虎子娘咧着干裂开的嘴角,“我知道,命不久矣,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你也是那么认为的吗,小虎子从军,只为了抛弃你。” “你认识我儿?他现在在哪,为何不与你一同来,我从没这么想过,你让他出来见我,做娘的心疼自己孩子还来不及!” 小虎子娘一下子变得十分有力气,精神头也足。 凤九倾到了嘴边的话,却只能咽回去。 “他有事,托我回来看你。” 若是告诉她小虎子已经死了,即便是凤九倾想救她,可她若没有了求生的意识,做那些也只是白搭。 “你好好休息,平日里多吃些好的东西,病自然会好起来。” 凤九倾说完,从荷包里掏出十几两银子,放在一旁桌子上。 小虎子娘愣了一下,刚想说不能要,凤九倾却已经离开。 她低着头思索,在这个年代想要治肺痨不容易,想要根治更不容易,因为需要青霉素。 但凤九倾脸上没有一丝愁容,反倒是在计算着什么。 方才她还好没把银子全都掏出来,不然没银子培养青霉素。 青霉素是从青霉菌中提取的,主要提取物是玉米之类的东西。 她把市面上的玉米全都买了个遍,不同类型的玉米,得到的霉菌也自然会有所不同。 她认真培养青霉素的这几天,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这日,她在想新鲜的玉米和晒干的会不会有所不同时,却听见菜场那些个妇人在讨论。 “依我所见,这晟王妃死了都不安生,肯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公主和妙语姑娘中毒!” “是啊,这晟王府自从回来可没一天好日子过,都怪这个妖女!” “南宫玥中毒一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大理寺府尹断然能找出凶手是谁。” “前些日子晟王招纳奇能异士还派人去了药王谷,只为解毒。” 凤九倾听的一清二楚,眉头忍不住跳动。 算了,骂就骂吧,反正在他们眼里晟王妃已经死了,和她凤九倾有什么关系。 但南宫玥和妙语都中毒,这怎么回事? 凤九倾沿着原路返回自己最近的住所,脑海一片混乱。 怪不得自己逃出来这么久,故意留下踪迹也不见南宫翎找上门,原来是小白莲中毒了,想必也无心顾及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乐得自在。 但又转念想到南宫玥,那张天真的小脸上挂着笑意的喊自己嫂嫂。 凤九倾定了定心,说不定她们二人中毒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晟王府内到底是谁想害这两人,她想不明白。 妙语中毒死了就死了,可南宫玥……是凤九倾穿越来这么这么久,第一个对她毫无设防的人。 她承认自己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南宫玥中毒死去,所以她决定回去! 第二十一章 这特么是个草人 反正妙语也中了毒,南宫翎这男人应该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照顾,更是无心顾及自己的妹妹。 思及此,凤九倾更于心不忍。 当天夜里,她换上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袖口处绣有竹节的图案,带上斗笠她站在城墙上,风吹起裙摆。 这个地方正好能看见晟王府,果然不出她所料。 府内上下,大多数下人全都守在如意阁门前,南宫玥的住所处只有寥寥几人,微弱的灯光昭示着她的惨状。 凤九倾没有继续犹豫,不知是何毒,所以一刻也不容耽搁。 当即起身,顺着离开时的路,悄悄的翻了墙头进入晟王府。 四周静悄悄的,凤九倾因为手脚筋还没彻底恢复治疗,所以走起来显得有些笨拙,但速度却不慢。 南宫玥的房门前,此刻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来不及思索,只想给南宫玥解了毒,离开这个鬼地方。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凤九倾迅速进入房间,待外面没有了声音后,她松了口气。 夜色的映照下,帷幔下显露出一个影绰的身姿。 凤九倾迅速走上前,拉起帷幔的手顿在空中。 “靠!”她低声咒骂,这床上的特么居然是个草人。 随即,她快步撤离房间,一转身却不知何时,院子里变得火光冲天。 四周亮起无数个火把,仿佛要把人淹没在火海中。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锐利箭矢划破黑色夜空,在火光的照应下,凤九倾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密密麻麻的箭,像雨一样朝自己飞来。 她奋力转身,想躲在柱子后面。 可脚踝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意,使得她失去重心。 凤九倾晃了下身子,本以为能稳住,结果以现在手腕筋脉的力度,根本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刺痛的感觉从她胸口传来,一支做工精美的箭矢,丝毫没有偏差的刺入胸口半寸。 血液汩汩从伤口处流出,凤九倾倒在地上,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丝毫不能动弹。 她睁着眼睛,镶着金边的袍子拖在地面,黑色靴子上有着银色镂空木槿花的图案,男人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这次回来又想害死谁?”南宫翎眼神不屑,仿佛她就是一只能随便碾死在脚下的蚂蚁。 南宫翎蹲下,捏紧她的下巴力道仿佛要把骨头捏碎。 “你是觉得害死本王身边的人还不够是吗,是不是还要取走本王的性命?”南宫翎质问道。 半天凤九倾回过神来,南宫翎也认为是自己给这两人下了毒。 话音落下,一阵急促且整齐的脚步声。 “报告王爷,是大理寺的人来了,怎么办?”一侍卫说道。 凤九倾没想到,不仅要面对这个面色冷的快要结冰的南宫翎,还摊上了一堆官司! 她不能进大理寺,进去了可真就出不来了。 还没等她说话,刀剑出鞘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里尤为刺耳。 下一秒,凤九倾便察觉到,一个尖锐且冰冷的东西抵住自己的大动脉,而且不断的在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能刺穿。 “凤九倾,你下毒那天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她们二人皆因中毒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本王本该叫你也尝尝那种半死不活的滋味。” “可你必须死在我的剑下,才是为她们二人报仇!” 说完,南宫翎将剑挥舞至半空。 凤九倾闭上眼睛,似乎能听见剑刃划开空气的声音。 在剑即将落下的时刻,凤九倾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厉,清澈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这毒既然是我下的,那晟王应该清楚,这毒也就只有我能解得开,你若是杀了我,便等同于杀了他们两个人,届时皇上那边……啧啧,你该如何解释?” 凤九倾的嗓音慵懒,似乎并没有为眼前的情景所吓到。 半响,“告诉府尹,奸人已被本王手刃,且找到了解毒的办法,他可以跟皇上交差了。”南宫翎将剑收回鞘中。 凤九倾眨了眨眼,两个侍女眼疾手快的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下一秒却又让她跪在南宫翎的面前。 她咬紧后槽牙,但身上的伤痛,已经让她无暇顾及那些。 “本王希望你说到做到,若是不能解毒,本王依旧可以杀了你。”南宫翎的语气带着杀气。 凤九倾知道他没跟自己开玩笑,自然她也是想真心救人。 只不过她只救自己想救的人。 很快,她被安排到了凤栖院。 这晟王府的建筑讲究的是一个对称美,这凤栖院和如意阁正好对称,也同样是距离琉璃院最近的一个院子。 但府上人人都知,晟王妃不仅没死,还回来被抓了个正着塞进了凤栖院。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外面已经传出晟王妃薨了,他们也就不把凤九倾当王妃。 凤九倾坐在屋内,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一个丫鬟没好气的把一些基本的创伤药和纱布丢在桌子上,转身就离开。 她也没指望着能有人来帮她把胸口的箭给拔出来。 剪开衣服后,凤九倾一手拿着纱布另一只手折断箭矢的上半部分。 只是轻微动了一下,伤口又渗出大量血液。 半块纱布吸满血液,被她丢到一旁。 凤九倾右手紧紧握住,迅速的将箭拔出来,一阵痛入心扉的感觉。 再加上刚才失血过多,一阵头晕目眩,让她险些失去知觉。 但若不能及时止血,凤九倾知道自己肯定会死掉的。 在外这些天,她除了培养青霉素,还自己研制了一些伤药,功效比这些好太多。 很快,伤口的血便凝固,凤九倾小心翼翼的包扎好伤口后松了口气。 她慢慢挪到门前,院子外面有不少士兵把守。 即便是没有,以她现在的伤势,也根本走不出去。 等了半响也没见南宫翎命人带自己过去。 她坐在床边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房间。 凤九倾察觉到一股暖意,这才悠悠转醒。 “王妃,紫竹吵醒您了。”紫竹微微屈膝。 第二十二章 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凤九倾看了一眼身上的袍子。 应该是南宫玥的。 昨天晚上她临时被塞了过来,这凤栖院里连口热茶都没有,更别提被子一类的东西。 昨天夜里,凤九倾和衣躺在床板上也就睡着了。 “不必叫我王妃,王妃已经死了,带我去见南宫玥。” 此时的她除了脸色苍白,衣服有些破之外,根本看不出像是受了伤的模样。 紫竹虽不了解她的性子,但只要能救自家公主,别的她都无所谓。 两人刚要离开,秋蝉带着几个嬷嬷和丫鬟从院子外走进来。 门外侍卫没有阻拦,想来是南宫翎默许了。 “秋蝉姑娘一大早带着些人过来,是想让王妃给妙语姑娘看病吗?”紫竹和声和气的询问一番。 那秋蝉趾高气昂不屑一顾道:“你来套的什么近乎,我们小姐可是你能随便叫的?” “这丫鬟也太不懂规矩了,掌嘴十下!” 凤九倾嘴角勾起笑意,看样子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紫竹颤了下身子,虽然她是南宫玥身边的丫鬟,待遇也是极好的,相比起秋蝉总是少了些底气。 “你们小姐的命可掌握在你的手里,可要想好了哟!”凤九倾细细打量着她。 秋蝉冷哼一声,刚要说些什么,身后的丫鬟扯了下她的衣袖,这才回过神来。 “罢了,若是日后再这样,可叫人抓住把柄,说我们晟王府的丫鬟没规矩。” 这妙语还没进门呢,她倒是先入为主了。 凤九倾并不在意这些,但她压根就没打算给妙语看病。 更何况这毒就不是她下的! “王爷说了,在府上就要守规矩,这是你的衣服。”秋蝉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把衣服丢到她身上。 衣带抽到她的脸上,秋蝉期待的看着凤九倾,想着她能说些什么不好的话,但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那衣服和那几个丫鬟身上的一样,藕粉色的衣裙。 妙语本以为这样她至少会闹一下,可凤九倾很是麻利的换上了衣服。 正好昨天治疗伤口的时候把衣服剪烂了,虽然凤九倾不在意那些,但这里毕竟是古代,万一被人看见影响也不太好。 对于凤九倾来说,这简直就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衣服穿起来还蛮合身,凤九倾还算是比较满意。 “既然是府里的人,就应该知道府上的规矩,我特意请了几个嬷嬷来教教你。” 若是放在以前凤九倾还是王妃身份的时候,这些嬷嬷恐怕还会犹豫一下,但现在南宫翎直接已经默认,她们自然也无需介怀。 直直走上前,对着她道:“冒犯了。” 方才那样凤九倾倒也觉得没什么,可她现在身上还有伤,就算是教规矩,最起码也要先把伤养好才行。 “南宫玥和你家小姐生命危在旦夕,你却让我学规矩,这是南宫翎的意思还是你根本不想让你家小姐好起来?” 凤九倾理了下发髻,“若都不是,就让一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随后紫竹便带着她离开。 秋蝉吃了个哑巴亏,这的确不是南宫翎的意思,若是她闹到王爷那里只怕自己也会吃亏。 “你们家小姐怎么样了?”凤九倾把完脉后,面色平静的问道。 紫竹思索片刻,“公主自从中毒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模样看着一日比一日憔悴。不像那妙语姑娘,期间还醒来过几次。” 南宫玥醒不来的原因正是前些日子妙语给她喝的那些药起了作用,导致她身体亏损太大,再加上中毒。 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醒过来更是不可能。 “王妃,公主她……”紫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凤九倾轻笑,“你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说罢,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几根很粗的银针。 飞速的插在南宫玥的几处穴位,封锁住最为重要的命门。 “这些银针千万不要动,等明日这个时候再拔出来。”凤九倾嘱咐道。 若是拔出这些银针导致气血逆行,南宫玥可就真是无力回天。 随后凤九倾又写了一个药方递给紫竹,“按照上面的方法,熬制出来。” 紫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难色。 “王妃……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凤九倾这才想起来他们看不懂数字,“就是三碗水熬成一碗,便可以了。” 很快,凤九倾所有的动向消息,全部传到南宫翎的耳朵里。 “那药方你可看过了?”南宫翎目色冷凝的盯着窗外,南宫玥住所的方向看。 传消息的人应着,“府上大夫看过了,并无异样,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开那样的药方,似乎对中毒并没有什么作用。” “既然对身体无碍,便接着看下去,她能搞出什么动静。”南宫翎拂袖站起身。 另一边,秋蝉把消息也都告诉了妙语。 “小姐,我们怎么办?”秋蝉愤愤不平的问道。 妙语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南宫翎不会知晓吗,你做的事情便是代表了我的意思,你这样叫他如何想我?” “小,小姐,秋蝉知错了。”见自家小姐生气,她连忙跪在地上。 妙语无奈摆手,“罢了,你下次去之前先告诉我。” 她垂着头坐在床边,哥哥的信中并未说过凤九倾会医术,她到底能否救得了南宫玥? 妙语十分头疼,这凤九倾到底还是不是凤九倾,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要么凤九倾并不会医术,为了活命只是暂时编了个谎。 要么就是凤九倾一直在装不会医术,现在无所顾忌。 思索片刻后,“秋蝉,你且去把她的药方拿来。” 得令后,秋蝉飞速离开房间,不出半刻便回来。 妙语看了一眼药方,虽然不理解她的药方为何这样开,但这的确也并不会伤害到南宫玥。 随后几日里,凤九倾一直没有见到南宫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把自己给忘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无所谓,反正她回来的目的就是治愈南宫玥,南宫翎爱干嘛就干嘛,只要不要来折腾自己就行。 至于那个小白莲嘛…… 凤九倾清冷的面颊上闪过一丝冷笑,她那点小心思,在自己这里还不够看了。 中毒? 真当她是古代的淳朴人民,好糊弄了! 第二十三章 什么医者不自医 一连好几天在凤九倾的悉心照顾下,南宫玥的身体在逐渐恢复,虽然不能很快醒来,是因为拖得时间有些长,所以恢复也需要更多时间。 紫竹把药端来后,凤九倾便让她退下了。 她拿起药碗里的勺子,送到嘴边,尝了一口觉得没问题后,这才送到南宫玥的嘴边。 是为了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再次对药下手,届时凤九倾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房门忽然被打开,南宫翎迈步走进。 虽然天气在慢慢变暖,但以南宫玥现在的状况,还是不要见风的好。 南宫翎的到来,并没有让凤九倾有丝毫的在意。 她仍旧坐在一旁,动作轻柔的往南宫玥的嘴边送药。 “你为何不去看妙语?”南宫翎语气冷冽的质问,不容得旁人置喙。 但凤九倾仍旧不理睬,直至那碗汤药见底,她才停下来。 “不知王爷想让我给妙语姑娘看什么?”凤九倾反过来问道。 南宫翎还未回应,躺在床上的人儿,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即便是如此微小的反应,也让凤九倾高兴不已。 一旦出现了反应,想必距离彻底醒来就不远了。 南宫翎没想到她那看似无用的配方,居然真的能治好南宫玥。 “你且去给妙语瞧瞧,玥儿这边有人照顾。”南宫翎的语气放缓了些。 但凤九倾并未因此就好生好气的说话。 “妙语姑娘是药王谷的人,怎的连这中毒之兆也无法治愈?” 难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么大一个漏洞南宫翎这货居然都看不出来? “医者不自医的道理,还需本王告诉你?”南宫翎蹙眉,似有些不悦她的态度。 凤九倾嗤笑一声,什么医者不自医,只要手术刀拿的够稳,对自己动手术又有何妨。 “南宫翎我们要不打个赌,就赌妙语不需要我医治也能自己好。” 凤九倾嫌弃的白了南宫翎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狗男人没有。 这两人中毒时,自己还在牢里折腾着怎么跑路了,怎么去下毒? 她要是有这功夫给两人下毒,估计早就逃出去了。 而且如果真是她下的毒,为何又回来,生怕自己可以跑掉了,不能回来送死? 越想越气,凤九倾干脆连白眼都懒得给了,直接背过身去,懒得脏了眼。 “凤九倾!你信口开河的本事还不是一般的大,若妙语今日因你赌约耽误治疗丢了性命,我要你整个西域陪葬!”南宫翎额头青筋凸起,看得出来很是愤怒。 但她仍旧不为所动,轻轻的把那几根银针收回去。 “西域陪葬?你信口开河的本事也不比我小,若王爷当真能拿下西域,那五万将士又怎会丧命?” 不提还好,提及此南宫翎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伸手死死握住凤九倾的脖子,双眼猩红的瞪着她。 “你不配提起这件事。” 凤九倾只觉得喘不上气,大脑一阵眩晕,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根本使不上劲。 在窒息的最后一瞬间,大量氧气从四面八方涌入肺部。 凤九倾跌坐在地上,捂住胸口。 还好她用的是自制的药物,否则刚才那一下,伤口肯定会裂开。 许是觉得没办法和凤九倾沟通,南宫翎愤慨拂袖转身离开。 紫竹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王妃,你又何必激怒王爷……” “无碍。” 紫竹很佩服凤九倾,她脖子上的印记从红变为青紫色,看得出来南宫翎刚才有多用力,可她现在却能一脸淡然的说出无碍两字。 “方才玥儿已经有了清醒的迹象,这几日便不用继续扎针,连续服用几次补药便可。”凤九倾嘱咐道。 紫竹点头,“王妃您已经劳累多日,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奴婢来照顾。” 这样也好,凤九倾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南宫玥,而后转身回到凤栖院。 如意阁。 秋蝉把看见的事全都告诉了自家小姐。 “南宫玥可真有醒过来的迹象?”妙语白皙小手抓紧了被子,小脸皱成一团。 “当真!秋蝉亲眼看见南宫玥的手指动了两下,但还没彻底醒过来。” 若真是如此,她便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可凤九倾会医术这件事为何哥哥并没有告诉她,哥哥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若她真的会医术,为何哥哥会不知晓。 联想到凤九倾最近种种的不同,妙语心思百转,一个人怎么会转变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同呢? 正当妙语半倚在床上沉思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王爷。”秋蝉立刻退到一边。 可妙语却还并未反应过来,眉头皱着看向窗外。 “你近日身体可好些了?”南宫翎一面问道一面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 妙语连忙回神,轻咳两声。 “好多了,前些日子我让秋蝉去寻了一些古方子,没想到对解此毒有奇效。” 说完,半天对面的南宫翎没有回应。 “王爷怎么了,是在怪妙语没把方子一同给公主吗?” “可妙语一开始也并不知道,便先以身试药,若真有效立刻给公主送过去。” 话音落下,妙语白皙的脸蛋也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南宫翎见她如此伤心落泪很是心虚,为何他的脑海里全是凤九倾的模样。 今日凤九倾尝药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看的一清二楚,心中诧异。 南宫玥和凤九倾两人交集并不算多,为何她愿意以身试药,这让南宫翎有些不解。 “本王并未责怪你,只是下次不可这样,你若是出了事可让本王该如何是好。”南宫翎越是心虚,目光便越是温柔缱绻。 一时间,他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仅仅只是因为心虚。 妙语提出想出去走走,南宫翎小心翼翼的将她靠在自己怀里,扶着她往前走。 可关于凤九倾说的那个赌约,南宫翎看着妙语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沉了几分。 “听闻姐姐给公主医治了好些日子,不知是何模样了?” 妙语抬头见南宫翎心不在焉,便开口道。 第二十四章 吐血身亡 “你身子虚弱无需顾暇旁人,好好养病才是最重要的。”南宫翎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给融化。 这一幕被过路送药的紫竹看见,而后加快速度离开如意阁门前。 虽然外界已经传出王妃薨了,但凤九倾只要还活着,那便是王府的王妃。 人人都将凤九倾视作仇敌,但在紫竹眼里,她并不像是那样的人。 夜里,南宫玥苏醒了一小会,紫竹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凤九倾,南宫玥又睡了过去。 但凤九倾得知消息后还是给她把了脉。 “最晚两天,玥儿肯定能醒过来。” 紫竹激动的流下眼泪,直接跪下。 当初南宫翎请了不少药王谷的弟子来,没想到没有一个能解开这毒。 谁是南宫玥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她紫竹的。 “你快起来,行如此大礼我可没有钱给你,若是想让你家小姐好的快些,熬药的时候便多注意。” 等解了南宫玥的毒,她要离开这个破地方。 吃不好睡不好且不说,还有两三个趾高气昂的小丫鬟,天天想跑自己头上蹦迪。 在外面多快活,好酒好肉还有美女相伴。 想着自己离开晟王府之后的日子,凤九倾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紫竹端着药碗走进来,“王妃,要不先去休息片刻,公主这边我来就行。” 但凤九倾并未离开,只是示意她把药放下即可离开。 见状紫竹也并未多说什么,东西放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就剩下这最后几天了,凤九倾就要日夜不离的守在南宫玥的身边。 若真让小人钻了空子,不仅会让南宫玥身体再度受损,她自己也肯定难逃南宫翎的质问和责罚。 凤九倾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和没脑子的人说话,费时费力还费心。 清晨的空气里透着几分冷意,药碗上萦绕着一缕缕袅袅的热气。 凤九倾看了一眼时辰,端起药碗刚要放在唇边,轻嗅两下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片刻,凤九倾拿着银子打造的簪子站在窗边,脸上露出一抹冷淡的笑意。 另一边,妙语端坐在屋内,秋蝉站在门口走来走去。 “小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难不成已经被发现了?”秋蝉心浮气躁的样子,让妙语有些不满。 她拿起茶杯放在唇边,轻抿香茗。 “着急作甚,我们有的是时间,可她却没时间了。” 仿佛所有的事情,她已经了如指掌。 明日渐升,一阵吵嚷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公主!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的心,蓄意谋害公主!”紫竹跪在床边,脸上满是泪痕,实在是惹人心疼。 得知南宫玥今日服下药物后吐血身亡的南宫翎,惊得手中玉制狼毫直接摔断在地。 “王爷您快去看看吧,公主……已经去了!”后面赶来两三个侍卫,又重复了一遍。 南宫翎握紧拳头,“封锁王府,找出陷害公主的凶手!” 王府内顿时肃静一片,里里外外有众多将士把守着,哪怕是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南宫玥房间内。 弥漫着一股腥味,地面上有一滩快要干涸的红棕色的血迹。 屋内,紫竹跪在一旁已经哭到没有眼泪,双眼无神似乎没了任何的感情。 南宫翎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走进去,这些日子他的确是疏忽了这个妹妹,但并不代表他不在乎。 此时的南宫玥一只手搭在床边滑落,嘴角还渗着血迹,靠近已经感知不到有任何活着的气息。 “把凤九倾给本王带上来!” 站在外面的凤九倾,看着乱成一团的晟王府,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忽然几个侍卫面容严肃的抓住她,凤九倾下意识反抗,但手腕却使不上力气。 “你们松开,我自己会走。”凤九倾被这样押着十分不舒服。 这些侍卫许是知道她手脚筋脉皆断,便也就顺着她去了。 走到门前,凤九倾轻笑一声,这才踱步进去。 没想到刚走进来,一道寒光从眼前刺过去,还好凤九倾躲得及时,不然现在已经是剑下亡魂了。 “南宫翎你发的什么疯?”凤九倾一脸无语的看着这男人。 他是不是每次问责前,都要把人弄死才行。 凤九倾还什么都没说呢,上来就给她一剑。 “我疯了?玥儿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照顾,那你倒是告诉本王,她为何喝下药之后便吐血而亡?” 南宫翎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她喝了药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药又不是我熬的。” 凤九倾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南宫翎。 他再次举剑,而凤九倾这次有所预防,闪身躲过他的进攻。 虽然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能轻巧的躲开南宫翎猛烈的攻击,一来二去两人过了一招半式。 “翎哥哥,你们别打了,咳咳。” 妙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门前,虚若无骨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扶着。 这南宫翎还真是脑子跟着眼睛跑,她说别打了,他还真就收剑走到她的面前。 “这里血腥味重,你先回去,我处理好便去看你。” 凤九倾嗤笑一声,“妙语姑娘是药王谷弟子,这点血腥气受不了,还如何行医?” 本来温馨的场面被凤九倾打破,妙语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翎哥哥,姐姐说的没错,妙语过来就是为了公主一事,还希望翎哥哥别拦着妙语。” 她一边说,一边愤慨的看着凤九倾。 “你是什么意思?”南宫翎怔了一下。 “公主就是被姐姐害死的,事到如今姐姐你可千万别怪妹妹,公主对翎哥哥这么重要,你都敢下此毒手,若日后只怕姐姐连妹妹也不放过。” 凤九倾并未有任何解释,只是双手环胸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走到南宫玥的面前,面上泫然如泣,给南宫玥把了下脉。 但南宫玥现在已经断气,摸脉搏也摸不出什么来。 “妙语作为药王谷门下弟子,实在是惭愧,我应该早些看出来姐姐的药方有问题的。” 第二十五章 她没死 不得不说她这句话说的真是妙啊,不仅告诉了所有人她凤九倾是凶手,还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辜受害人的模样。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药方有什么问题。” 妙语对上凤九倾那双清澈眼眸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心虚。 “想来姐姐医术不精,可是不知人参畏惧五灵脂,两味药材放在药方中只会相冲,服用过久后身体气血大大亏损,致使公主身亡。” 说的倒是有模有样,妙语也等着凤九倾来反驳自己,这样才能让南宫翎更加讨厌她。 但万万没想到凤九倾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而是轻飘飘的来了句。 “谁告诉你公主死了,我可从来没说过。” 南宫翎身躯一震,“你刚才说什么,玥儿没死?” “不可能,方才妙语已经把过脉,公主经脉全无,怎么可能还活着。”妙语一着急语气变得与方才不同。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抬眸看了一眼南宫翎的反应。 但南宫翎只在意凤九倾刚才说的话,但重新燃起的希望,又被妙语的话直接浇灭。 “凤九倾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蒙骗本王,是当真觉得本王不敢杀你?” 凤九倾看着他动怒的样子,率先说道:“你先别动手,我如果真死了,公主也永远不可能醒过来。” 闻言,南宫翎还是犹豫了,他宁愿相信凤九倾不是在骗自己。 紫竹原本双眼无神的跪在地上,听凤九倾这么说直接扑了上来,抓住她的裙角。 “王妃,你一定要救救公主,哪怕把我的命给她都行!” 凤九倾无奈道:“要你命有何用,我要是能有转移寿命的本事,某些人早就死了。” “姐姐你不仅没有认错悔改之意,还信口开河蒙骗大家,翎哥哥这么相信你,你实在是令人心寒啊!” 妙语火上浇油的说了一番,南宫翎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若玥儿真的死了,我定叫你陪葬!” 妙语见凤九倾胸有成竹的走上前心里不由得惊慌,方才南宫玥的确是没了脉搏,但凤九倾为何会如此坦然的走上前。 只见凤九倾在南宫玥的耳边轻轻念了几声,原本僵硬的躺在床上的人,居然真的悠悠转醒。 看到凤九倾,南宫玥立刻笑出来。 “嫂嫂,玥儿刚才到底怎么了,是嫂嫂在跟玥儿玩游戏吗?” 凤九倾点了点头道:“若玥儿觉得好玩,下次我们再玩好不好?” 于是南宫玥连连点头,当眼神落在妙语身上的时候,笑意消失殆尽。 站在原地的妙语呆愣住了,刚才明明已经死透的人,怎么……怎么就这么醒了。 “玥儿,你终于醒了!”南宫翎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南宫玥委屈的撇了撇嘴,“玥儿还以为哥哥不要玥儿了,玥儿真的好伤心。” 凤九倾才想起那日南宫玥只是打翻了汤药,就被南宫翎痛斥一顿。 “王爷这下可相信了?只是不知妙语姑娘,为何一口咬定玥儿就是死了,还是说另有隐情?” 凤九倾故意把矛头往她身上引,就是想看看妙语该如何应对。 “可,可妙语方才的确没摸到公主的脉搏,怎么会?” 她不相信,自己身为药王谷的弟子,居然连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西域少主都比不过! “说的也是,能拿人血作为药引,想来妹妹的医术也难堪一言。” 登时妙语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翎哥哥……姐姐她若是讨厌我明说就是了,为何还要让妹妹难堪。” “凤九倾注意你的言辞,虽玥儿并无大碍,但并不代表你是清白的。”南宫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凤九倾耸肩,“至于是谁下的毒,你且问问不就知道了?” 随后,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南宫玥的身上,她有些害怕的往凤九倾身后缩了缩。 “玥儿,你晕倒那日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南宫翎蹙着眉问道。 妙语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凤九倾一眼便看透到底怎么回事。 “那日玥儿喝了那个姐姐给的药后,便睡着了,一直到现在才醒。”南宫玥一脸天真的说道。 但她平日里说话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眼下说的话也不知南宫翎信了几分。 南宫翎转身看向妙语,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 “翎哥哥……你是在怀疑妙语吗,可我从来不曾做过伤害旁人的事情!”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南宫翎有些于心不忍的撇过头。 凤九倾嗤笑一声,谁知妙语居然直直的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若不是南宫翎大步迈过来,妙语恐怕早就摔在地上了。 但一些细节逃不过凤九倾的眼睛,妙语是装晕。 南宫翎横抱起妙语带着她离开了房间,一行人也跟着离开,房间顿时变得清净不少。 紫竹见自家公主醒来后高兴不已,立刻让人把房间里清扫一番。 “嫂嫂,哥哥为何抱着那个女人,玥儿不喜欢她。” 南宫玥心智不过三岁,对旁人的不喜更是不会掩藏,直勾勾的表露出来。 “你哥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若是不喜欢我们平日里不见她就是了。”凤九倾和声细语的安抚着她。 一直等南宫玥睡着后,凤九倾这才回到凤栖院。 虽然凤九倾救南宫玥并不是想图什么,但经过这事,他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如此仇视,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拿武器对着自己。 至于能不能离开晟王府凤九倾心里觉得悬,南宫翎设下圈套把自己引回来,依照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思来想去,凤九倾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她感受到耳朵的疼痛,猛地坐起来。 一个嬷嬷拧着她的耳朵,在一旁骂骂咧咧的。 “日上三竿还不起,真以为晟王府养闲人呢!” 凤九倾甩开她的手,拧眉看着她。 “你是何人?”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以为自己还是王妃呢,净知道白日做梦,快点把这里收拾好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凤栖院哪是你能住的地方?” 第二十六章 我嫌恶心 凤九倾怔愣了一瞬,怎么一晚上过去,这里就不是自己住的地方了,当初可是南宫翎把自己丢过来的。 “南宫翎呢?”凤九倾冷声问道。 那嬷嬷脸色大变,“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随口乱叫的!” 说完,扬起手掌,冲她的面门招呼过去。 凤九倾本不愿意跟她动手,想来是有人指使才会对自己颐指气使。 但她若是先动手,凤九倾自然也不会站着挨揍。 凤九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凛冽的看着嬷嬷。 这嬷嬷之前就见过凤九倾,可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能有这种骇人的眼神,顿时把她吓得往后踉跄两步。 “是王爷吩咐我来的,你可是不服气?”嬷嬷转念一想自己岂能被人拿捏,语气顿时又硬起来。 凤九倾暗暗骂道:“什么毛病,不是刚把人救回来吗?” 随后不顾嬷嬷在身后喊叫,直直的往南宫翎的住处走去。 却不承想在路上遇见了妙语,她仍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看向凤九倾的时候眼里略带挑衅的意味。 “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找翎哥哥有事?”妙语先开口跟她搭话。 凤九倾瞥了她一眼,“干你何事?” “你!”妙语差点没忍住,伸出手指,但又迅速放下,拿起帕子捂住嘴巴咳嗽两声。 凤九倾看着她一系列奇怪的操作,“我看妙语姑娘身子好得很,说话也中气十足,不像是的病的样子,不会是装的吧?”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妹妹,若是有的选择,妹妹肯定也不想生病,可无奈身子不争气。” 凤九倾寻思自己也没说什么,怎么又要哭了。 “来人,把这恶毒之人带下去好生管教,倘若还敢出言不逊,掌嘴!” 南宫翎怒不自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不得不说装可怜这套还是得看小白莲,这没脑子的人简直给拿捏的死死的。 但凤九倾更在意的是,她怎么就成了恶毒之人。 “南宫翎你把话说清楚,谁恶毒了,我救了南宫玥还要被你说成恶毒,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凤九倾这几天心底挤压了不少火气,一下子全撒了出来。 饶是南宫翎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大概意思也理解了差不多,她好像是在骂自己是狗。 “凤九倾你恶毒至极,明知药中有毒可还是让玥儿喝下,将计就计演了一出大戏,城府至深如此,此事必定是你早些计划好的,还将自己比作好人,真是恬不知耻!” 南宫翎骂完,凤九倾也愣住了。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泡,她计划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目的折腾自己,让你抓住把柄威胁? 她脑子可没病,巴不得让南宫玥早些恢复,自己也能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是有他的每一寸土地,凤九倾呆着都觉得烦心。 站在一旁的妙语忽然插嘴,“翎哥哥莫要动怒,说不定姐姐有什么苦衷亦或者难言之隐,就像她给西域传递消息那般,立场不同而已。” 南宫翎冷哼一声,“害人之心,谈何立场?本王能够收留你已是仁慈之举,未把你送去见官已是让步,你却还在咄咄逼人,惹得旁人不得安生!” 眼见这男人越说越离谱,凤九倾脸色黑到了谷底。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不需要可以捐给有用的人,没有证据的胡话都乱说,黑的变成白的,在这王府里哪还有王法。 “那如此,我还要感谢你了?南宫玥中毒那段时日你可曾照顾她半个时辰,妙语姑娘稍有不适你便担忧过甚,可有想过南宫玥生命危在旦夕?” 字句珠玑的砸在南宫翎的脸上,他又气又愤但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翎哥哥莫要生气,是妙语让翎哥哥担心,无暇分心照顾公主,是妙语的错。” 南宫翎眉头微蹙,很是心疼。 “不关你的事,事到如今错的只有她一个人。” 凤九倾差点被气笑,得嘞,自己说这么多本以为能唤醒他的良知,没想到换来的却只有一句是自己的错。 “不关是恶毒也好恬不知耻也罢,公主身体以无大碍,我要离开王府。”凤九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南宫翎想也没想,“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莫非王爷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就喜欢我这种恶毒的人,非要留在身边?”凤九倾抿唇看似很是认真的在思索。 南宫翎脸上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他说不出自己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的确不会放她离开就是了。 “既然王爷不愿意放我离开,不如我们交易如何?”凤九倾轻笑道。 她在来之前就想过这厮若真能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那才真是奇了怪。 “什么交易?”南宫翎实在是不信,她能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凤九倾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医治好公主的病。” “呵,玥儿的病大大小小的御医,无数云游的郎中都无法医治,你哪里来的自信?”南宫翎自然不信也不屑。 和凤九倾成亲这些年来,南宫翎可未曾知道她会医术。 即便这次她医治好了南宫玥,也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罢了。 “这就不用王爷操心了,若是我能医治好,你要给我和离书并且放我离开这里。” 凤九倾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不免信服几分。 “还有,在这段时间你不能娶她。”凤九倾指向站在一侧的妙语。 南宫翎的心中翻涌上一些复杂,“为何?” “我嫌恶心。”凤九倾毫不避讳的说道。 两女共侍一夫这件事在凤九倾这里接受度为零,在治疗南宫玥的这段时间里,南宫翎自然是她的夫君。 不过等她拿到了和离书,随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和自己没关系。 南宫翎一直未曾搭话,凤九倾以为他还在犹豫。 但南宫翎爱妙语入骨,想娶她自然也不愿意让她屈居于侧妃的位置,凤九倾提出主动让位,这是南宫翎没想到的。 “我答应你,但若是你治不好,我要你的命。”南宫翎丢下这么句话,便带着妙语离开。 第二十七章 白日做梦 看着南宫翎匆匆离开的背影,凤九倾一脸莫名,吐槽道:“我见过活菩萨,还是第一次见活阎王,动不动就要命,他上辈子是黑白无常?” 南宫翎和妙语两人慢悠悠的回到如意阁中,妙语神色关切地看向南宫翎,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的说。 “翎哥哥,你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和姐姐生气,姐姐许是一时发了癔症,她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或许是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吧!” 没想到妙语会提及凤九倾的事情,南宫翎眼神一沉,深深看了妙语一眼,又在妙语看向自己的时候回以一笑,安慰道。 “你身体本就虚弱,又怎能因为她浪费了太多精力呢?还是好生休养身体才好。” 妙语甜甜一笑,满脸柔情蜜意地看向南宫翎,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依赖。 “我知道翎哥哥是为我好,但姐姐现在这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样子,实在不适合照顾公主,万一再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是好?还是把公主留在咱们身边吧!” 南宫翎想了想凤九倾今日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直觉,凤九倾似乎真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也绝对不会伤害玥儿。 可才刚刚这样想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嫌弃自己。 她若是真有治病救人的本事,何以叫边关将士死伤甚重?她所有的本事,也只不过是做个盗取信息,投机取巧的卖国贼罢了。 “莫要考虑此事,你只需好好修养自己的身体就是。” 南宫翎小心翼翼接过下人送上来的汤水,贴心的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了倚靠在床上休息的妙语眼中满是心疼。 “你如今大病初愈,身体亏空,自该好好休息才是,别想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本王早已经吩咐了下人,若公主有任何闪失差错,定要了那贱人的命,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吧!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总会为其他人的错误负责。” “自从妙儿选择和林哥哥在一起之后,早已将公主视若自己的亲生妹妹,自然不会准许公主出任何闪失差错,照顾公主,本也是妙儿的分内之事。” 妙语神色中闪过一抹羞怯之色,再次叮嘱:“翎哥哥可一定要吩咐下人仔细照顾好公主,若公主真有闪失,可叫人追悔莫及啊!” 南宫翎默默点头,他对此事也是如此看法。 看着妙语在自己面前喝下汤,南宫翎松一口气,道:“你只需照顾好自己,何必为旁人费心?玥儿那边,我自会派人照顾。” 妙语笑着点头,因而完全忽视了南宫翎眼中一闪而过的疑窦之色。 然而,作为事件当事人的南宫玥却根本没注意到身边逐步增多的下人。 她手里拿着自己最钟爱的一只布偶,跟在自己最最喜欢的嫂嫂跟前,一只手还拽着凤九倾的裙子,语气当中带着满满期待地问。 “刚刚紫竹说的是真的吗?从今日开始,我就要和嫂嫂同吃同住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之间的关系了!” 看到南宫月如此天真的一双眼,凤九倾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柔和的说。 “是啊,从今天开始,玥儿就要跟我住在一起了,以后咱们两个同吃同住,嫂嫂每天都带你吃喝玩乐,你高兴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好不好?” 南宫玥笑着点了点头,身后的下人们互相看了两眼,眼神中掠过一抹好奇之色。 “真不知这废妃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能够说动王爷将公主交给她带着,这下子就算没有王妃的位置,她在府中的位置也超过大部分人了,哪还会像之前那样,连个奴仆的位置都比不上。” 一个下人捧着公主的梳妆盒子有些惊讶的说:“她惹出那样大的事情来,王爷都没要她的命,没准儿福气还在后头呢!” 另一个下人则对此论调嗤之以鼻,扬起下巴导致另一边的如意阁示意:“你在做什么白日梦,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王爷心中有的,可是那位。” “今天早上你是没在花园里,我可是亲眼看见的,王爷一路搀扶着那位的手搀扶回去的。” “那位自打入门之后,享受的都是王妃的待遇,自然是地位蒸蒸日上,我看还是得站在那位跟前才行。” 前头的凤九倾耳力极佳,虽听到了这两个下人的对话,但也并没放在心上。 下人之间拜高踩低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本也不必当做一回事。 至于妙语,她既然那么喜欢自己不要的二手货,他们两个在一起还真是天作之合呢,那就让他们两个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好了,左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把公主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屋子里,从今日起,公主与我同吃同住,紫竹就住在外间的小榻上。” 凤九倾语气轻飘飘的吩咐下人们,将东西放在这里,便齐齐都退了出去。 紫竹看着一脸喜悦的公主,看向王妃的眼神里,也带着满满的喜悦之色。眉眼柔和的笑着说。 “公主最最喜欢王妃了,从今日开始,公主也算是称心如意了,不知外头可要留几个伺候的人?” 想到刚刚那几个下人之间的对话,凤九倾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 “都不留,从此以后咱们就算是吃饭,也只用自己做的,绝不要外头的那些东西。” “公主屡次中毒,本就已经原因蹊跷了,如今决不能再掉以轻心,所以那些拜高踩低的人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从此以后,此处就只有你我二人带着公主了,就劳烦你多辛苦一些。” 紫竹赶紧笑着连连摇头。 尽管凤栖阁院子大一些,只有一个下人忙活,总是有做不完的活,但紫竹从小在公主跟前伺候,自然是更希望公主能够恢复正常的。 “不碍事的,王妃放心就是,紫竹以前在宫里也做惯了粗活,如今不过是地方稍微大了一些而已,紫竹做的来的。” 凤九轻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紫竹对自己的称呼,她皱着眉头,语气淡淡地说。 “我不是所谓的王妃了,你们的王妃已经葬身火海。你若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凤姐姐就好!” 第二十八章 姐妹相称 紫竹听了这话,瞬间一愣,神色中难掩惊讶的问。 “不不不,那绝对不行!” 紫竹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急切的解释。 “王妃娘娘一日是王妃,终身是王妃,不过是如今和王爷闹些意见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的,奴婢心中只有王妃娘娘一人是王妃。” 看着紫竹这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凤九倾脸上写满无奈,叹一口气说。 “傻丫头,你才是对这些东西浑然不知。” 凤九倾语气坚定的说:“如今,街上早有传言,真正的王妃早已死于非命,而那个王妃之位与我而言,更满是束缚,若能从中脱离出来,是好事。” 紫竹神色中有些莫名,纵使瞧不上王爷,可王妃之位,又怎么能是负担呢? “那又如何?奴婢心中的王妃,就只有您一个。” 紫竹语气格外坚定的说:“奴婢相信您是好人,连对公主都是这样好,又怎会伤害他人呢?” “那妙语姑娘千算万算,也不过想要王妃之位罢了,王妃和王爷就算再不济,那也是明媒正娶来得,怎能叫他人有可乘之机?” 凤九倾神色中略显无奈,也不知紫竹这丫头是怎么搞的?竟然对自己如此认同,难道就只因为自己救了南宫玥一命不成? 纵然如此,可凤九倾绝不想再和南宫翎那个疑似神经病的人多打交道。 凤九倾叹一口气,再次强调:“你若还认我,或者心中对我还有半分感激,就只当我只是纯然的凤九倾。” 面对王妃一再要求,紫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将此事答应下来。 “小姐所言甚是,既如此,那奴婢自然恭敬不如从命,还望小姐放心就是。” 听见紫竹顺理成章的改了叫法,凤九倾心里终于满意了不少,笑着点了点头。 南宫玥还不知两人打的什么官司,一脸纳闷的朝这边看着,手里扯着布偶问。 “嫂嫂和紫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九倾不愿意让这些闲杂琐事影响到南宫玥疗养的心情,便笑着将此事推了过去。 “不过些小事罢了,与玥儿无关,玥儿如今既然在这儿与我同吃同住,就势必要更加开心才行。” 南宫玥自然是笑着连连点头:“能和嫂嫂在一处生活,玥儿已经心满意足了,自然是十分高兴。” 面对一脸天真的南宫玥,凤九倾却没有再次开口纠正她的叫法,左右她不过是个浑浑噩噩度日的小傻子罢了,又何必给她多添烦恼呢? “玥儿来,咱们两个一起去过家家,明天我带你去骑马。” 凤九倾笑着开口,吸引了南宫玥的注意力。 还是嫂子好,可以陪她玩耍,一直以来除了哥哥,都没人会搭理她。 越想越开心,南宫玥傻乐的笑起来。 这头欢畅淋漓的动静,自然瞒不了正在书房中的南宫翎。 听着下人的禀报,他手中执笔的手一顿,一颗硕大的墨,滴落在纸上,把手上的作品毁了。 “请王爷恕罪,是小人不好,打扰了王爷写字的雅兴!” 南宫翎态度懒懒的挥了挥手,他倒不至于因这些繁琐小事去诬赖其他人。 “此事不过是本王一时疏忽罢了,与人无关,说你的正事罢!” 听了这话的下人立刻连连点头,一边汇报着自己听来的动静,一边打量着王爷的神色。 “小人打探到,王妃……” 察觉到王爷运笔的手一顿,他赶紧改口:“不不不,是先王妃。” “先王妃今日带领公主在院中玩了许久,就连送去的饭食也不曾用过,只叫人明日送些半成品过去,她们仿佛要自己做饭。” 南宫翎听完这话,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上次公主险些遇害,此事尚未查出真凶,所以谨慎些也好。” “这件事情,本王准了,你着人每日准备些新鲜果蔬菜品,额外再挑两个信得过的厨娘,仔细挑选过后,再将东西送到凤栖阁那里去。” 下人还是第一次注意到王爷对王妃如此关怀,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却没想到王爷已经朝他看了过来,问:“怎么?难道这件事情还做不到吗?” 下人赶紧连连摇头:“不不不,自然能做到,小人即刻去做,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南宫翎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又补充吩咐:“公主那边也随时需要有大夫伺候,不可小心大意,若王妃也有什么不合适,你们就尽管一并叫大夫给诊治了。” 王爷的这些话,瞬间在下人中间引起轩然大波,几个下人面面相觑,神色中难掩惊讶。 看来那废妃果然有几分本事,还能叫王爷记得给她诊病,以后凤栖阁那边,恐怕就得更上心了。 “奴婢遵命!” 下人们将此事答应下来,转身默默退去。 等到众人都退去,身边只剩下两个常用的贴心人,南宫翎才放下手里的笔, 对两个贴心人打量一番,问道。 “前阵子让你们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下人们这才开始复命。 “奴才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周围的人都说,妙语姑娘的确是药王谷的弟子,只是不常出门,所以见过的人不多而已。” “但是周围的乡人都说,药王谷确有其人,此事不假。” 南宫翎眉头微皱,纵然妙语的来路无可挑剔,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下令。 “再派出几批人马去探,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到边疆和药王谷附近仔细探寻消息,看药王谷有没有出面寻人的计划。” 下人虽是心思一顿,便也立刻点头,将此事答应下来。 只是其中一个更亲近些的难掩疑惑的问:“王爷如此吩咐,莫不是也在怀疑妙语姑娘的身份有问题不成?” 南宫翎手上动作一顿,却把眼神投向了这个下人,着重重复了他的问题。 “也?” “难道除本王之外,还有人也在怀疑妙语姑娘的身份有问题?” 第二十九章 岭南佳荔 那下人没想到王爷才思如此敏捷,瞬间犹豫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的卖了消息。 “不是其他人,只是十一爷而已。” 面对王爷疑惑的眼神,下人补充:“十一爷前日过府,听闻王爷如今偏疼妙语姑娘,便吩咐属下们多注意妙语姑娘的行动。” 南宫翎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连十一弟居然也牵扯了进来,难道说他知道了些什么? 还是说十一弟也怀疑了妙语? 玥儿和妙语同时中毒,事情本就蹊跷,再加上当时凤九倾被困地牢,跟本没法做手脚。 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又因为凤九倾越狱,他不得不想办法先把人抓回来,但不代表……他好糊弄。 再说,凤九倾虽然处心积虑来到自己身边探听消息,可对玥儿却从来真心,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害玥儿呢? 只是,如果是妙语,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南宫翎沉了沉眉宇,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冷峻。 在一个女人身上跌倒就够了,他不会再另一个女人身上重蹈覆辙。 “此事本王心中自有定夺,你只管着人调查就是。” “切记,此事要小心行事,切莫走漏风声,懂吗?” “还有,父皇新赏赐的白玉如意不错,给妙语姑娘送过去,本王晚间再和她一同用饭。” 下人一愣,不知王爷为何要查妙语姑娘,还要继续赏赐,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将此事应承下来,默默离去。 王府中的下人个顶个机敏,如今见着先王妃住进了凤栖阁,虽是照顾公主的名头,可待遇却丝毫不弱于之前,也开始心思动荡起来。 凤九卿梳洗过后,便听门外传来有人叩门的动静。 紫竹有些纳闷的拿着手里的藤条,想去上前开门,却被凤九倾制止。 “我去开门就是,你拿着这些藤条进屋去,还差几根,再多扯几根这样的。” 紫竹自然连声答应。 这藤条是从凤栖阁假山上面扯下来的,凤栖阁的藤条是珍贵万分的长寿藤,只不过紫竹不认得罢了,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和凤九倾共同做这样的事情。 如今得了吩咐,紫竹更是连声答应:“奴婢马上就去做!” 看着紫竹去摘藤条,凤九倾眉眼一厉,走上前,打开半扇门,看着门外一个下人语气平平地说。 “你有何事?” 那下人没想到,来开门的会是王妃,瞬间一愣,然后赶紧说。 “奴婢是来送东西的,今日陛下赏了岭南送来的荔枝,府中只得了两盘子,便有一半拿来送予王妃和公主。” 一言已定,那人低下头去,不再多说什么。 凤九倾看着盘子上仍显青嫩的荔枝,蓦然一笑,有些纳闷的问。 “这荔枝是先给这里送来的,还是先给妙语姑娘那里送去的?” 那下人有些不明所以,但却仍乖乖回道:“是同时送来的,只不过奴婢来的路远,所以自然要晚上一时半刻。” 凤九倾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这盘荔枝,从中取出几个,直接扔给了这小丫头,笑着说。 “这几个荔枝就赏给你了,你自行拿去吃。” 这可是岭南荔枝!那丫环再怎么幻想,也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吃到岭南荔枝? 手里捧着这鲜荔枝,丫鬟的手简直都在微微颤抖,须臾间,她又迅速跪下请罪。 “请王妃娘娘恕罪,这荔枝,奴婢要不得,荔枝如此贵重,奴婢又怎能吃得起呢?” 凤九倾却仍摇头,语气坚定的说:“既然是给你的,那你只管吃了就是,不必过多推拒。” 丫鬟仍旧半晌不敢拿去用,凤九倾又继续补充:“岭南之地,自古多迷雾瘴气,这些东西远处运来,更是难保新鲜,故此,叫你替我等尝尝味道而已,你不必多想。” 丫鬟在这般劝说之下,终于颤着手打开了一个荔枝,一股脑吞了下去。 待到过了半晌,吐出核来,更是一脸喜悦之色。 “多谢王妃娘娘赏赐,奴婢感恩不尽,这荔枝果然非同一般!” 见到了丫鬟把荔枝吃下去了,凤九倾才挥挥手叫丫鬟离开,这才端着荔枝回了房间之中。 只是她还不放心,又叮嘱紫竹仔细清洗数遍之后,方才把荔枝剥去了壳,放在一个小碗里,打成了荔枝水,拿给刚刚睡醒的南宫玥喝了一碗。 “好甜,玥儿最喜欢这甜甜的水了。” 才喝了一口,南宫玥就一脸高兴的连连拍手,语气当中满是娇憨。 看着这样神色天真自然的南宫玥,凤九倾忍不住叹一口气。 也不知南宫玥清醒过来之后,到底是好是坏? 能够从浑浑噩噩的状态当中摆脱出来,恢复成人该有的思维,本应是好事一桩。 可一旦有了成人该有的思维,自然也有无数烦恼,她必不会像如今这样继续开心下去,可真是福祸难料。 不知不觉间,一整碗的荔枝水已经被喝了下去,南宫玥还想再要,拍着手闹。 “甜甜的水好喝,还要,还要!” 只是荔枝只有那么几个,又如何还能再榨得了第二碗水了。 见此场景的紫竹一脸为难之色,然而,知道这些荔枝去处的凤九倾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陛下每年都会赏赐两盘子岭南荔枝下来,以前原主打理王府之时,必是将两盘子全都给南宫玥,如今倒好,竟还分了一半给他的小情人! 一想到此处,凤九倾更是控制不住的嫌弃那该死的南宫翎。 “狗男人小气吧啦的,就连东西也只给这么一点点,还把大部分都给了他的意中人,完全不管妹妹死活!” 凤九倾抱怨归抱怨,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晃了晃手里的藤条,吸引了南宫玥的注意,一脸高兴地说。 “玥儿最乖了,既然已经吃饱了,咱们两个就去蹴鞠好不好?” 南宫月神色中闪过一抹黯淡之色:“没有球,球球臭。” 紫竹在一边紧跟着解释:“公主原先在宫里的时候,曾参观过几位皇子蹴鞠,不想竟被球踢到脑袋。” “那羊皮肚做的蹴鞠,还伤了公主的脑袋,公主自是恐惧万分,如今已是杯弓蛇影了。” 第三十章 聒噪不堪 面对南宫玥如此恐惧的情形,凤九倾却只点了点头,笑着晃动着藤条说。 “没关系的,玥儿不怕,这是咱们两个自己新做的,自然是比那些好上无数倍,不臭,还香香呢。” 南宫玥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嫂嫂说过,从来不骗自己的。 她瞬间就凑了过来,打量着眼前这些毫无形象的藤条,眼神中更满是纳闷。 “不是蹴鞠吗?都没有蹴鞠,只有绳子。” 南宫玥摆弄着一根长寿藤,眼神中有些疑惑。 凤九倾神秘一笑,将两根长寿藤系在一起,又将先前摘下来的几棵嫩柳枝捆绑在一处,做成了一个中间空着的圆形。 长寿藤在那个圆形上面随意穿插着,很快便做出了一个绿油油的蹴鞠。 再看到这颗圆滚滚的蹴鞠球成功的那一刻,南宫玥差点没忍住扑上来。 “玥儿最喜欢这个蹴鞠球,玥儿要!” 凤九卿没有拒绝,将蹴鞠递给了南宫玥,让她拿去玩。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南宫玥或许之前在宫中实在无趣,围观旁人蹴鞠的日子太久,南宫玥竟能无师自通,很快便在脚上将球踢的来回转。 看着南宫玥这一脸高兴的模样,凤九倾也难得起了些童心。 她上前去,用脚背将球勾到自己脚上,身前身后的变换着姿势,很快便将这颗球玩弄于身前身后。 甚至还一用力,一脚将球踢得高高的,随后用脑门接住了。 这一精妙绝伦的表现,让南宫玥无法自控的连连拍手称好,语气中满是喜悦地说。 “嫂嫂真棒,竟然能够这么厉害,玥儿也要学!” 尽管凤九倾也知,就够将球练成这模样,绝非一日之功。 不过,南宫玥既然难得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她自然也不会置之不理就是了,反而是细致耐心的教她一遍又一遍的学习着这些动作。 即便是球落在地上,也根本不在意,捡起来之后,又继续耐心的教学。 终于,在南宫玥努力学习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学会了一套、动作。 南宫玥成功完成这套、动作的时候,就连在一边看着的紫竹都心血澎湃的跟着连连拍手称好,更别提作为师父的凤九倾了。 凤九倾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笑着一脸高兴的说:“好,能够学成这样,就已经是天才了!” 南宫玥也哈哈笑起来,随后竟然也带上了紫竹,招手跟紫竹说。 “紫竹快来,咱们三个一起踢蹴鞠,咱们都用脚接着就行。” 紫竹一时不由得有些胆怯,连连摆手拒绝。 “不不不,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哪敢和主子们一同蹴鞠呢?主子们自己玩就是了,奴婢在旁边看着。” 凤九倾摇头,一脸不赞成:“公主是你的主子,既然主子有了命令,你只需听从命令就行,赶紧过来一起玩球!” 紫竹一时拒绝不得,也只能按照公主的要求一起玩球。 三人在一处玩球,笑嘻嘻的声音传出了老远去。 刚刚路过凤栖阁的南宫翎听了这声音,脚步一顿,身边的下人一慌,赶紧主动请示。 “小人立刻就去通知凤栖阁内小一点声音,免得打扰了王爷的雅兴。” 南宫翎一顿,听到里头传来妹妹嬉闹的声音,心中更是好奇。 “暂且不必,公主难得玩的开心,随她去吧!” 南宫翎突然也很好奇,那院子里在玩什么游戏,为何玥儿会如此高兴? 自从玥儿从宫中接出来以后,这些年,也未曾见她如此高兴过。 “走,通知后面的人小声些,莫要打扰了凤栖阁内的活动,本王要远远看看凤栖阁内在做什么?公主竟会如此高兴。” 一听王爷竟然对凤栖阁中的动静有了兴趣,下人们自是连连点头,默默的跟在王爷身后,不敢多言多语。 一行人刚走进凤栖阁,南宫翎就见着院子中的三个女人在一起蹴鞠。 藤球在几人中间活跃着,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喜笑颜开,尤其是南宫玥。 她的小脸上甚至不复往日的苍白,还带着运动过后的一片潮红,与他人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缺陷。 手里的球刚刚传出去,南宫玥一转身,就瞧见了哥哥带人站在远处。 她立刻朝哥哥摆手,也一下子顾不得球了,快步跑到哥哥跟前,笑着说。 “哥哥哥哥,嫂嫂和玥儿一起蹴鞠呢,蹴鞠真好玩,又不臭,哥哥也一起来!” 凤九倾手里拿着藤球,见到南宫翎的一刻,她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脸上写满了不欢迎,皱眉道。 “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又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没想到这女人再见到自己,竟然态度还是如此恶劣! 南宫翎面色也跟着难看起来,看向凤九倾的眼神不再和善,带着锋芒毕露的意味。 “此处还是本王的王府,本王可在王府之内自由行动,你这个阶下囚也敢对本王下逐客令,简直是不知死活!” 南宫翎皱眉冷嗤一声,随后又继续补充。 “本王已吩咐身边近身伺候之人在外挑选了几个厨娘,明日会有人给你们一个单独的厨房,若有饭菜饮食,只管吩咐厨娘就是。” 对上凤九倾仍不见半分柔和的眼神,南宫翎蓦然觉得一股火从胸口迸发出来,他语气冰冷的说。 “不用多想,本王不过是担心你胡乱做饭,吃坏了公主而已,你这三脚猫的本事,竟也敢班门弄斧,主动做饭?” 凤九倾听他如此说话,抬手一个用力,藤球飞速旋转着朝南宫翎袭击而来。 凤九倾语气中带着嘲讽意味的说:“与你同床共枕三年,我甚至都没能毒死你,如今又怎么会对无辜的玥儿下手?” 藤球在距离南宫翎只有一寸的时候,被他牢牢扣住。 南宫翎原本想把藤球捏碎,可面对着凤九倾的眼神,他却突然改了主意,抬手将藤球打向另一个方向,陷入高大的树冠中。 “这球,你就自己拿出来吧,只当是对你言语不规矩的处罚。” 说完这话的南宫翎带着下人离开了凤栖阁,却让凤九倾更加生气了。 第三十一章 中药 南宫翎走得潇洒,可却惹得南宫玥小脸哭丧了。 “球球!皇兄坏!” 她神智宛若三岁孩童,自然看不出两人之间的交锋,只知道玩具丢得高高的,拿不到了,便生气的嚷嚷起来。 南宫翎动作一顿,不由懊恼自己一时冲动了。 正欲回头,却见凤九倾一弯腰,拾起一枚石子上下抛着玩,眼睛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大写着嘲讽呢。 她一石子扔出去,精准的一击,便将那球打下来。 也顾不得南宫翎是面上的便秘之色,她接过球,转身就轻声哄,“玥儿不急,球在这。” 南宫玥一抹眼泪,喜笑颜开,拍手道:“嫂嫂厉害!” 看着模样,显然是转眼就把南宫翎这亲兄长给忘了的。 南宫翎心中一口郁气,但看南宫玥天真烂漫的笑容,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负气的大步从院子里出去。 南宫翎这厢刚从院子里出来,角落里,一片衣角也匆匆消失,往如意阁里去。 “你是说,翎哥哥不仅给凤栖院送了荔枝,今日还主动过去?”妙语漫不经心的剥了一颗荔枝,不动声色的询问。 秋蝉赶紧点头,又说:“公主,府上这会都说,凤九倾那女人有手段,这不会对您的计划有影响吧?” 妙语将果肉放入口中,拧了拧眉,这才肯定的说:“凤九倾害他五万将士,南宫翎不可能会原谅她。不过凤九倾的确有些手段。” 想到她隐藏极深的医术,妙语蹙眉思索片刻,又恢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为保险起见,算算日子,也到那东西发作的时候了。” 秋蝉抬起眼皮,低声问:“公主真要这么做,岂不是便宜南宫翎了?” 妙语只捻起她递上来的一块手帕,擦擦染了汁水的手指。 她长得柔柔弱弱,即便面上不带笑,也依旧没人什么攻击性,就连声音也是细软的,可说出来的话,却颇藏心机。 “舍不得孩子,便套不得狼嘛。” 秋蝉当下便不敢搭话。 是夜。 正在书房过目手头公文的南宫翎忽听门外传来动静,便见妙语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南宫翎冷峻的面容软和了两分,“你怎么来了?” 书房虽是重地,但他显然没有阻止妙语进来的意思。 “翎哥哥,听丫鬟们说你晚饭没吃多少,又还在书房忙着,所以我就让厨房给你煮了莲子羹。” 妙语步步生莲走进来,南宫翎生怕累着她,忙起身拉她坐在身侧。 不过还是下意识的遮挡去桌面上的卷轴内容。 他说:“有劳你了,这些事情,交给她们做就好,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妙语轻扫都未扫一眼桌上,便不动声色挪开。 她笑盈盈的端出莲子羹,柔柔道:“这是我应该的。翎哥哥,趁热喝了吧,我看着你喝。” 南宫翎点点头,端起来,一勺一勺喝下,那情意绵绵的画面看得门口守着的侍卫丫鬟们都忍不住窃喜二人感情之好。 谁知,这才半碗下肚,南宫翎忽然察觉到自己下腹一片火热。 皇家中人,对于情毒再熟悉不过了! 他皱了皱眉,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妙语。 妙语仿若未曾发觉,看他忽然放下勺子,还凑上来,还车凑过来偏头问:“翎哥哥,可是这莲子羹煮得不好吃?” 她的呼吸薄薄喷洒在南宫翎的颈侧,若有若无,撩拨得南宫翎那名为理智的弦差点崩断。 “这莲子羹,厨房煮的?”南宫翎问。 还暗中用劲,意图逼出这药性,但内力却突然阻塞,让他功亏一窥。 妙语嘟囔着,“翎哥哥可是嫌这不是语儿给你做的……” 话未说完,南宫翎一把倏然扣住妙语,妙语惊呼一声,便被他按在塌下。 “翎哥哥!”妙语好似这才察觉他面色不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也是这惊慌之色,让南宫翎被当头浇了一头冰水,他猛的站起,踉跄一步便后撤了几步。 “语儿,你先回去!”他克制着自己,冷然呵斥。 妙语愕然,眼神里尽是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南宫翎身中情蛊,那莲子羹里又下了媚药,他怎么可能还保持得了理智? “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她压下面上神色,故作担忧,手就要摸上南宫翎。 谁知,南宫翎决然甩开她的手。 桌上的纸墨不慎被扫到地上,屋内顿时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声。 “王爷!”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二话不说赶紧进来。 南宫翎顾不上他们,未克制邪念,不惜咬了舌尖,用疼痛逼得自己稳住那一丝清明。 “语儿,今日你先回去,我身子不舒服。” 说罢,竟是匆匆离去,只留侍卫面面相觑,王爷这是怎么了? 妙语反应过来,只看他消失得连片衣角都看不见,便狠狠一跺脚,后知失态,忙稳住表情。 她不信,情蛊在身,南宫翎此时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这种关头竟然会将她丢下? 可再出去时,南宫翎却已不知所踪。 这头如何,可全然与凤栖院无关。 夜深人静的院子里头屋内正传来咯咯笑声。 躺在床上的南宫玥拉着凤九倾的手,小脸依在她掌心里,缠着嚷嚷:“嫂嫂!我还要听!玥儿要听故事!” 凤九倾都无奈了,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宠溺,“你都听了三遍了,今晚好好睡觉,明晚我再给你讲好不好?” “不嘛不嘛……” 南宫玥正不依不饶,也是这时,院子外的门却忽然被推开。 二人双双吓了一跳。 凤九倾更是下意识就挡在南宫玥的面前,而看清门外的人影时,面色骤然一沉,“南宫翎,大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疯?” 南宫翎一言不发,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得凤九倾换身发毛。 不对,南宫翎这状态明显不对! 不会是大半夜做梦梦到什么又开始抽疯了,跑来杀她的吧? 凤九倾几乎是立马防备。 南宫玥也在看清人时,软软的叫了一声:“皇兄……” 南宫翎欺身而上,一手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住凤九倾,另一只手也点了南宫玥的睡穴道。 第三十二章 眼瞎啊 南宫翎睡穴一点,南宫玥立刻昏睡过去。 “你!”凤九倾用力气急败坏,可再好的格斗技巧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南宫翎却已将她带出屋内,顺势撞开了隔壁的房间,正是凤九倾屋子。 凤九倾背部狠狠撞在门上,疼得七荤八素,恼怒得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欲砸他脑袋上去。 南宫翎竟没有躲开。 杯子碎了,他的脑门上也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动作也不由得一顿。 凤九倾顿时暗爽,冷哼:“让你袭击我,活该,我也不是吃素……唔!” 谁知下一刻,她便被南宫翎狠狠一推,暗往桌子后倒去,再听刺啦一声响,她衣襟竟被撕开,露出里衣。 凤九倾这下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语儿……” 南宫翎低喃一声。 他神志不清,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在书房,也以为眼前的人是妙语,正欲推开。 凤九倾却炸了。 她恍然发觉南宫翎眼神迷离,面色潮红,分明是中了什么猛烈的媚药,连她是谁都分不清的状态! “南宫翎!你他.妈的眼瞎啊!” 凤九倾勃然大怒,奋力反抗,一脚就往他下盘踹去。 南宫翎虽神志不清,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对危险还是条件反射抵抗。 他侧身一让,顺势将凤九倾从桌子上扯了起来。 凤九倾正要抓紧时机,谁知脑后就被南宫翎的大手扣住,眼前一晃,南宫翎的脸骤然放大,她到嘴边的所有咒骂便被南宫翎堵住。 唇齿交锋! 凤九倾因为太过愤怒,脑子一片空白,竟忘了反抗。 凤九倾这片刻的迟钝似乎取悦了南宫翎,让他动作温柔了些,抱着人就往床上去。 凤九倾身子陷入柔然的床铺中时,这才脑子天雷滚滚,整个人当即就炸了。 她眼神凌厉,狠狠便咬住那在她唇上放肆的唇,血腥味顿时迸发。 南宫翎这才回神,眼神清明一瞬。 对上凤九倾含怒的那双眸子,他下意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 “你终于认清楚我是谁了?”凤九倾嗤笑,眼里满是讽刺和嫌恶,骂,“别跟个发情的野兽一样,给我滚开!” 南宫翎抿了抿唇上的血丝,腥甜入喉,然凤九倾这不堪入耳的话却让他的眸色越发深沉。 滚? “呵。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王妃。” 南宫翎压下心头莫名不适的滋味,语气中暗含怒火。 他按着她,不仅不放,还顺着那撕裂的衣服,狠狠一扯,仿佛就是为了刻意羞辱她,“只要你还一日是我的王妃,你就有义务在本王需要你的时候,为我献身!” 凤九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这狗男人竟然这会这么混蛋! 然而她武功早就被废,经脉也尚在修复之中,又怎么会是南宫翎的对手? 南宫翎也未将她点穴,任她折腾,反正结果左右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凤九倾眼眶红了。 愤怒,屈辱、以及仇恨…… 最后一刻,她扑过去,如同发疯的恶犬一般,狠狠地咬在南宫翎的肩膀上,那力道,仿若要从南宫翎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南宫翎发泄一次,余韵未失,但那半碗媚药却算是解了的,此刻又被咬住,神智自然恢复。 他本想一手刀砍下,但出手之时,到底还是心软了。 “南宫翎,迟早,我要让你为今日的事,十倍奉还!”她在昏睡前,咬着牙恶狠狠的挤出这句话,嘴角里流出来的,都是她溢出来的血。 南宫翎从未想过于她而言,她竟是这般嫌恶自己? 想到当日她熟睡时呢喃的“卿”,心中不由的烦躁,但缓过来时发现自己刚刚神志不清,竟然把凤九倾压在身下…… 该死! 他竟干出这种事! 可盯着凤九倾昏睡去还残留着泪痕的脸,他面上表情复杂,心头刚升起一丝怜惜,就似被针刺了下。 怜惜?绝不是! 他深深的凝视她一眼,想到的是凤九倾嫌恶的眼神,气得甩袖离开。 …… “嫂嫂,嫂嫂。” 竖日,凤九倾是被床边的动静给吵醒的。 她艰难的睁开眼皮子,就看到眼前南宫玥那张放大的小脸。 “玥儿?”她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喉咙沙哑。 再动一动身子,浑身就像是被车碾过似的,酸痛难忍。 凤九倾蓦然回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下意识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低低咒骂:“南宫翎你个狗东西!” “哥哥?”南宫玥显然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会歪着头,天真的问,“嫂嫂是想皇兄了吗?那玥儿叫皇兄来好不好?” “别……不用!”凤九倾忙拉住她。 她生怕这傻丫头真去把人给叫来。 谁知这手刚握上南宫玥手腕,南宫玥就着急了,“热热的!” “什么?”凤九倾茫然。 “嫂嫂生病了!”南宫玥忽然着急了,她嚷嚷着,“紫竹!紫竹!嫂嫂要死了!” 一边叫着,她的眼眶也红了,金豆子似的眼泪就从眼眶一颗颗的砸在地上。 凤九倾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的难受不仅仅那事的后遗症,还有可能是发烧了。 她抬手试探了下南宫玥与自己的温度,这才强撑着坐起来解释,“玥儿不要哭,嫂嫂没事。正是生了一个小病而已。” 南宫玥却抱住了她,害怕得嚎啕大哭:“之前花花也是生病死掉的,我不要嫂子也跟它一样!” 花花? 凤九倾费力的搜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终于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条外域送来的小狗,后来大病一场死掉了。 没想到南宫玥居然记了这么久。 紫竹听到动静时,赶紧走进来,一探凤九倾额头,也是面色一白,“王妃,你发烧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凤九倾还没来得及阻拦,紫竹已经匆匆离去。 她不由的纳闷,不过就是发个烧而已,只睡一觉,被窝里闷一闷就没事,何况冰天雪地里冻得也没见她烧死,这丫头急什么? 一扭头,就见南宫玥还在那抹眼泪,凤九倾无奈,只能随她去,当务之急,还是把她玥儿哄好才行。 有过先前南宫翎的吩咐,大夫很快就进了凤栖院。 凤栖院有什么动静,自然没逃得过如意阁这头的眼线。 房中,妙语手里的茶杯几乎握不住了,气得发抖,“所以昨天夜里,翎哥哥是进了凤九倾的院子?” 第三十三章 追究 秋蝉不敢出声。 昨夜南宫翎情蛊发作,厨房那边还特意吩咐做了媚药的莲子羹,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南宫翎还是把妙语给推开,跑去找了凤九倾。 这件事若是再提,不是往妙语的心窝子里扎刀吗? “王爷到——”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 妙语慌乱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连忙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顷刻从愤怒转换成担忧。 果然下一刻,她果然看见南宫翎顷长的身影转过帷幔,快步走了进来。 当即,妙语眼泪便落了下来,一头扎入南宫翎怀中。 南宫翎昨夜推开妙语,今日一大早便特意前来。 谁知这才刚进来,妙语便红着眼眶一头折入他怀中? “语儿?”南宫翎一惊,连忙把人扶着,抬起她小脸,只见妙语满脸一夜未眠的憔悴。 他不由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妙语未语,一道眼泪先从眼眶落下,伴着她苍白的面色,楚楚动人,南宫翎连忙给她擦拭眼泪。 “翎哥哥,我对不起你。昨夜我检查了那一碗莲子羹,未曾想到竟然被人下了媚药。”妙语轻轻啜泣。 此时,早在昨夜南宫翎理智回归,从凤九倾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彻查。 “无妨。”他心情复杂,却还是宽慰道。 他并非不怀疑妙语,毕竟这莲子羹就是从她手上送来的,何况他查出的也是妙语院子中的丫鬟动的手。 只是,妙语帮他诸多,是他珍视之人。 “翎哥哥,是我大意了。”妙语脸上挂着泪珠,懊恼自责,“竟然没事先检查过就送你这里来,害你将这莲子羹喝下,还去的姐姐院子里……”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下,强颜欢笑:“但若是能让翎哥哥和姐姐关系和好,想来也是极好的,我……” “此事不必再说。”这话刺了南宫翎一下。 他心中是懊恼的。 昨夜糊涂,他中了媚药,推开了妙语,却未曾想到拐进了凤栖院,还强要了凤九倾…… 如今他肩膀还留着那女人的咬痕,隐隐作痛,仿佛是在提醒他的错。 “王爷。”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昨夜下药的丫鬟已经抓到。” 妙语眼神闪烁一下,咬紧了单薄的唇:“翎哥哥……” 王爷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带进来。” 那侍卫立马就拎着一个胳膊被拧着的婢女进来。 不用那侍卫推搡,看到南宫翎的冷脸,这婢女的腿已经抖如糠筛,跪下来连连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妙语一看到她,便无措的抢先一步在南宫翎前面询问,“你是……厨房的丫头?你为何要对翎哥哥下药?” 南宫翎本面沉似水,眼神寒光凌冽,如刀子般让人不敢直视,“说,是派你来的?” 丫鬟诚惶诚恐,“王、王爷,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看你将那叛国之贼再次迎回府中,怕你再中了她的妖道,迷了心窍,所以昨日才、才出此下策。” 丫鬟看他未呵斥,忙叩头,“奴婢知道这是妙语姑娘吩咐的,一定会亲自送给您,所以……所以……” 说到这,她忽然露出一丝怨恨的表情,“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成全了那个妖女!” “荒唐。”南宫翎冷斥,“你这是要害了语儿清白。语儿乃本王珍视之人,岂容尔等利用,拉出去杖毙!” “翎哥哥。”妙语忙拉住他,黛眉轻蹙,咬了咬下唇,求情,“她……她本意也是为了翎哥哥好,恐真的只是鬼迷心窍了,能不能饶她一命?” 南宫翎面上依旧绷紧,深深的看了一眼妙语。 妙语被他盯得微微错开视线。 就在丫鬟白着张脸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南宫翎终于改了口。 他说:“那便听语儿的,拉下去,仗二十,逐出府内。” “谢王爷!谢王爷不杀之恩!”那丫鬟被侍卫带走,口中还连连喊着。 待声音远去,南宫翎这才将妙语揽入怀中,道:“也就是语儿太心善,若是昨夜真有什么,那岂不是害了你?” 妙语心头一惊。 这是怀疑她了? 好在她面上功夫做得不错,微微低头故作听不出他的试探,只摇摇头,“翎哥哥,是我的错,不知手下人心思,也没想到姐姐在手下这些人眼里竟成了妖女,她还和玥儿住在一起,若是在发生这类事,恐怕会连累玥儿……” 南宫翎松开她,“玥儿那边自有人护着,你若是被连累了,便是我照顾不周。今日你先歇着吧。” 妙语顺从的点头。 一个丫鬟被逐出府内不是什么大事,但一个对主子下药,却没被杖毙的丫鬟的事,却惹得府中上下热议。 “这妙语姑娘真是王爷的心头肉啊,心地又善良,求了两句,那丫鬟就捡回了一条小命。” “那可不是,那可是我们王府未来的主子!” “我倒是觉得这事办得好,早日生米煮成熟饭,把那叛徒逐出去!” 下人的议论不避讳,凤栖院这边自然得到了不少风声。 紫竹看了一眼坐在摇椅上发呆的凤九倾,心中都有些不忍。 “王妃,这些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事?” 谁知,凤九倾却百无聊赖往后依靠,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反问,显然并没有把这事当做一回事。 紫竹到嘴的安慰顿时就卡在了喉咙。 她还以为凤九倾为这件事伤神呢! 凤九倾晃悠着站起来,大病初愈,神清气爽,这哪里都好,就是成天待在院子里,太闷了。 “玥儿呢?”她问。 紫竹忙回:“皇后娘娘垂爱,今早就入了宫。” “你不跟着?”凤九倾纳闷。 “公主听你生病还未好,叮嘱奴婢好好照顾您。”说到这,紫竹忍不住笑了,“王妃,这些日子有你照顾,公主坚强了好多,以往都紧巴巴的跟着我,如今也学会照顾人了。” 凤九倾心中也是暖洋洋。 “你应该跟着她的 ,我在这闷了数日,也想出去一趟。”凤九倾搓了搓手腕,活动活动。 这话却听得身后的紫竹瞪大了眼睛,“出、出去?” 凤九倾身份敏感,虽然南宫翎并未派人明盯,但四周定然有暗卫,若是贸然出去惹怒王爷,那定没好果子吃。 凤九倾却神秘一笑,抱着手臂冷哼,报复性道:“就这还拦不住我。我不仅要出去,我还要去玩刺激的!” 第三十四章 秦花舞 这的确是报复性、行为。 南宫翎欺她,她怎会咽得下这一口气? 就算是被当做狗咬了一口,她心头也依旧是怨恨的,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做不得其他的事情,唯独只能气他一气。 所以她不仅不怕南宫翎知道她偷跑出去,还得让他知道,自己不仅出去了,还是去的醉春楼这种地方! “春宵一刻值千金,再来一曲!” 发泄似的饮了两杯酒,凤九倾还不过瘾,拿上桌子上的半壶酒,畅饮一口,便是吆喝。 青楼的歌女柳儿就算是看她长得再俊俏,都忍不住翻白眼。 这位爷你让唱就唱,但你倒是瞧一眼她这个美人啊! 她醉春楼最大的招牌杵在这,竟未得凤九倾一个眼神? 凤九倾看出她不满,凤眼微微一跳,也不恼,反而是往怀里摸,便掏出了一钱袋的碎银子,直接扔到了这姑娘的身前。 “唱得真好,爷赏你的。” 她这阔绰的手笔让那姑娘受宠若惊,捡起来揣兜里,连忙感谢,“柳儿多谢公子赏赐。” 这钱袋沉甸甸的,柳儿心头喜不自禁,这下就算是让她唱一整夜她都毫无怨言。 凤九倾漫不经心,半壶酒下肚,眼睛也似被酒水晕染了一般,水光涟涟。 这一低头,忽然就发现楼下一人正笑吟吟的盯着自己。 青白色的衣袍,袖口绣着一圈的粉色的花纹,腰上系着一条串着玉石木珠的腰绳,模样古朴,价值不菲。 长发半扎在脑后,额间还带着红色的额饰,那出色的容貌,纵然是号称醉春楼头牌的柳儿都难以媲美。 “这姑娘生得真好看。” 凤九倾忍不住轻笑一声,撑着下巴就开口,声音不大,也不小,多数人没听到,少数人听清了,面色便古怪了起来。 她没注意到,站在这漂亮人儿身后的两个人动作一顿,就要上来教训她的动作。 漂亮人稍一抬手,身后的两人便识趣的收回自己的敌意,退到远处不敢再做声。 正如凤九倾对他一眼漂亮至极的印象,漂亮人在看到她的那一会,眸子也升起了一丝兴趣,暗想:“好大胆的人儿!” 虽然一身男子装束,但那朦胧的眼眸,光滑的脖子没有过于明显的起伏,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而且,也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微微眯着,散漫却勾人而不自知。 凤九倾到底还是有点醉了,只站在楼上欣赏了一会就微微摇了摇脑袋,想要回去歇着。 谁知刚一回神,边上便路过了一个这个跟怀里的可人儿打情骂俏的壮实男子? 谁也没注意谁,凤九倾就被他撞上了。 “凤公子,小心!” 凤九倾顺势往后一倒,本以为身后该是护栏,谁曾想,弹琴的柳儿一惊,把她惊醒。 凤九倾也这才发觉身后骤然一空,只来得及瞅见柳儿那焦急的面色,紧接着,就是忽如其来的失重感。 这楼上楼下的距离,起码有四五米。 凤九倾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护住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和后脑勺。 人群中也是一声惊呼,不知说的是什么。 凤九倾哪里顾得着,等了好一会,却发觉没有迎来疼痛,反而好像被什么紧箍着,鼻息之间,一股异样的、淡淡的花香骤然扑面而来。 “好厉害的轻功!” 人群中喝彩声这才清晰起来。 凤九倾猛然睁开眼睛,因这虚惊一场,眼里还有些惊慌。 这一抬头,就瞪着一张漂亮至极的脸了,她大脑反应慢半拍,“漂亮姑娘?” “俊俏郎君?” 这人一开口,低沉的嗓音跟她清亮的声音形成对比。 凤九倾这才发现,这位哪里是什么姑娘,分明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美男子! 美男子眼里还带着戏谑的笑意,显然,也是一眼就看出她女扮男装,否则也不会故意道出这话。 “抱歉,在下眼拙。”凤九倾沉默两息,好在见过大世面,片刻就从容的从他怀里跳下,“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秦花舞笑眯眯,又道,“正所谓相逢即是缘,我在这醉春楼还从未见过兄台,不知兄台贵姓?” 凤九倾拧了拧眉,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而过的促狭。 这是打听她的身份? 不过毕竟人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凤九倾也不好立马拒绝,便随口道:“云游至此,在下……” 刚要随口糊弄一个姓氏,谁知楼上的的柳儿已经匆匆的把自己的琴给放下了,跑到栏杆上紧张的张望着,“凤公子,你没事吧?” “凤?这倒是一个不常见的姓氏。”秦花舞微微一笑,点了点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凤九倾无奈叹气,却没和柳儿计较。 左右这人都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叛徒王妃,若是怕麻烦,大不了日后就不来了。 失去兴致,她冷淡的对楼上的柳儿道:“今日摔了一跤,没什么兴致了,柳儿姑娘,下次有缘再见了!” 说完,又是对秦花舞这救命恩人拱拱手,“在下就先告辞了。公子今日救我一命,在下无以为报,只剩这些钱财。” 她一边说着,就把身上最后的一袋银两拿出来,送到他的手心里头,“望公子玩得开心,这也是我一点点谢意。” 美男子都愣了愣。 这和预料之中的不一样啊,而这女扮男装的女子……也跟他所遇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这一份谢意虽然市侩,但却格外的爽快利索,将二人的人情交往斩得一干二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意思也很明显,是不愿意再有第二次交集的。 美男子望着她的背影,反应过来,忽的微微一笑,冲着她的背影,就道了一句:“在下秦花舞,还从未见过凤公子这般妙人,希望下次能再相见!” 说罢,就把手里的钱袋掂了掂,收好放入了怀中。 反倒是四周的客人们一个个面色古怪,那表情差点就扭曲了。 这公子长得这般俊俏,莫非还有断袖之癖? 凤九倾那头轻嗤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萍水相逢罢了 哪来的那么多下一次再相见? 第三十五章 生气 夜风微冷,凤九倾这醉意的后劲吹不散,神经松懈之后不仅带着一丝倦怠,脑子也慢半拍了。 看到高高挂着两个灯笼的门口,她这才记起自己是偷溜着出来的,她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应该翻墙。 殊不知,她这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逃得开躲在墙角上的暗卫的眼睛,这不,其中一人就立马把消息传到南宫翎那边了。 凤九倾倒是在墙角下站了一会,这才瞪着两米多高的墙嘀咕,“还挺高……” 摇摇头,正要借着旁边的树爬上去,却在上去时,警惕的往后头看去。 虽然有些微醺,但前世当特种兵军医时,为了应对各种危险的环境,她也养出了对四周视线格外的敏锐的直觉。 是以,立马就扫了一眼身后。 这些人跟在她身后一路了。 只不过因为对方这一路都没有任何动静,她也就没声张,可就在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了杀意。 “出来吧。” 凤九倾也不客气,左右她出来的事南宫翎肯定知道了,院子外头肯定也有眼线,只要南宫翎还不想她死,她反而能借着对方的权势查查到底是什么歹人盯上她了。 或者,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南宫翎派来跟着她的人。 那黑暗中的角落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仿佛一切只不过是凤九倾发神经了似的。 就连墙角上的暗卫都面面相觑,心想,哪有人了? 凤九倾漫不经心的等了一会,蹲下去就捡起一个石头,狠狠地往那暗处砸去。 一阵轻微的骚动响起,好似什么东西被砸中了似的,眨眼功夫,又骤然恢复平静。 凤九倾轻哼一声,笑,“真怂。” 墙角上蹲着的暗卫心头大骇,眼神骤然犀利起来——那暗处真的有人! 若不是凤九倾一柿子丢过去,那人发出了动静,并迅速隐匿,他们居然还真没发现! 凤九倾哪里知道他们的想法? 人不愿意露面,她追又追不上,自然是利索的翻墙进院子。 谁知刚上墙头,她就看到院内板着一张脸的人。 南宫翎负手而立,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目光正盯着凤九倾,暗含怒火。 “你还知道回来?” 凤九倾也不急着从墙头上翻下来,她就坐在上面,嗤笑的看着他的质问,语气里不掩嫌恶。 “你怕我毁约?说过的事情我会做到,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玥儿。” “凤九倾,你别太放肆!”南宫翎怒了。 这女人当他王府到底是什么地方,敢说跑就跑,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如果暴露了,在他大燕的领土里,任何一个人都能弄死她。 凤九倾一点都不示弱,嗤笑,“放肆什么,若是不是被只狗咬了一口,我也不至于需要出去发泄一下心情。哦,你要是不放心,怕我跑了,大不了就让人跟着呗。” 说完,也不管南宫翎是什么反应,凤九倾就从墙头上跳下来。 也是她心情欠佳,忘了自己现在是腿上经脉还在修复,又喝得微醺,刚一落地,脚下就是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不仅有些恼怒自己在南宫翎面前出了丑,暗骂自己废物。 一撩起眼皮子,却发现南宫翎的手动了动,身子也跨了一步上前,似是下意识的要接她,但被他克制住了。 只不过凤九倾不这么想,她倒觉得南宫翎是要想要抓着她再给她威胁罢了。 于是麻溜的爬起来,动作优雅地拍拍衣裙就道:“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站住!”南宫翎看不得她这目无中人的脾气,呵斥。 然而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出口,凤九倾就已经不怕死的停在他的面前。 对于他的盛怒,凤九倾从来都是不避让的。 “我说——”凤九倾状似纳闷,眼里的讥讽在皎洁月光下,一览无遗,格外的刺眼。 “你不是将你的妙语姑娘视若珍宝吗?你不是嫌恶我吗?看着我你不会回想起那天晚上把我当做她做的事吗?” 她的三连问让南宫翎心脏如同被尖刺划拉了一个遍,他恼怒的看着凤九倾,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竟理亏,那天故意折辱她的理由仿佛压根站不住脚。 “我现在看到你就像被狗咬了一样难受,王爷倒是挺有负心汉的潜质,不去照顾你那位珍宝的情绪,还巴巴的在这守我,难道是你还挺回味其中?” 回味什么,不言而喻。 南宫翎气得胸腔一口浊气,差点就一掌拍过去。 他怒了,“不知廉耻!” 他面色阴沉着,眼神犀利着,声音也恶狠狠,但耳朵尖却因为面皮太薄,而羞恼的发红。 凤九倾嘴上功夫不饶人,也很识趣的点到为止,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就离开,这次南宫翎倒是真没敢再拦住她。 凤九倾披着古人的皮,有着现代的思想,可不是摸了小手,就要寻死觅活的人,她没掉一块肉,顶多就是被纯粹的恶心了一把。 但没关系,吃过的亏,她会报复回来,这就是她的性子。 南宫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狠狠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亲自出来确认她回来。 从如意阁出来,他就听到凤栖院请了大夫的事,说是凤九倾发烧了。 谁知不过一天,他又听到凤九倾甩了府内的侍卫,出去的消息,如今人回来了,喝得一身微醺…… 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暗中运气。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 “王爷。”就在这个时候,屋顶上的一个暗卫跳了下来。 他仿佛对刚刚院子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说的是另外的事,开口报的另外一事,“府外多了一波尾随王妃的人,身手不凡,来路尚且未知。” 南宫翎收敛怒容,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 第二日,凤九倾就发现凤栖院内多了几道隐晦的视线,不用想,定然是南宫翎派了人手过来了。 她也不在意,伸了一个懒腰,就从洗漱完毕的出来。 “嫂嫂!嫂嫂!” 刚打开门,眼前嫩黄色一闪,南宫玥一身新裙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三十六章 催眠 “早啊。”凤九倾看着这晃眼的笑容,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不少。 “嫂嫂,陪我玩!玥儿也要出去玩!”南宫玥期待的看着她。 凤九倾挑挑眉,就看到紫竹匆匆的跟上来,飞速的说:“王妃,是奴婢多嘴了,昨个你公主回来得比你早,没看到你,所以奴婢就……” 她惭愧的低下头,凤九倾哪还不明白,于是摆摆手,也不介意,“无妨。” 转头,又看南宫玥,微笑:“现在可不行,玥儿的病还没有好,不能跟我出去。” 南宫玥一听,瘪瘪嘴,眼里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 “可玥儿都不用喝苦苦的水了……” 凤九倾怜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忍看她失望,又说:“等玥儿病好得差不多了,嫂嫂就带你出去玩。” 南宫玥这才好受一点:“不准骗人!” “嗯,嫂嫂说过,不会骗你。”凤九倾答应她。 这些日子,她没再给南宫玥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喝的不过就是补虚的汤水,为了就是先稳住她身体的健康,好处理她这精神上的疾病。 她循序渐进,如今看她这状态,也觉得是时候开导了。 用过早膳,凤九倾便将她带到了院子里最清净的角落。 “紫竹,你去准备点糕点。”凤九倾淡淡的说。 紫竹应下,转身去了厨房。 南宫玥则被凤九倾顺势带着,坐到了一张早就摆放在那的贵妃椅。 “吃点心吗?那嫂嫂今天陪我玩吗?”南宫玥乖巧的坐下。 凤九倾看着今日明媚的天气,晨光和煦,微风徐徐,除了树上的麻雀声,整个诺大的院子内,并没有任何的声音。 这样舒适的场景,能够最大程度的降低人的心理戒备。 凤九倾冲她点点头,“对,等会我们玩一个特别的游戏。“ 不过凤九倾不放心,忽然对着四周空无一人的院子道:“我知道南宫翎让你们过来看着这边的情况,那看可以,不过希望诸位等会保持安静,也别让任何人打扰,否则治不好你们公主,可就别怪我了。”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回馈。 但躲在暗处的暗卫们无不震惊。 他们王妃分明已经武功被废,竟然还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静等片刻,没有回应,凤九倾也当他们默认了。 一低头,南宫玥正歪着脑袋看着她,一脸的好奇,“嫂嫂,你在跟谁说话?我们要玩捉迷藏吗?” “不玩捉迷藏,我们玩其他的。”凤九倾冲她温和的一笑,“这个游戏,需要玥儿闭上眼睛,听着嫂嫂跟你说的话,你照做,好吗?” 南宫玥疑惑的看着她,不过打心里对她是信任和依赖凤九倾的,于是点点头,“嗯!” 说着,就闭上眼睛。 “好,那游戏开始。首先,玥儿要慢慢的躺在椅子上,慢慢的放松身体。”凤九倾缓缓开口,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擅长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是催眠。 特种兵的军医有时候不仅仅需要治疗战士们身体创伤,还要负责他们的心理健康,毕竟就算是铁打的人,成天面对生死问题,心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不过比起一般的心理疏导,南宫玥的情况更为严重。 既然南宫玥是因为母妃自杀,伤心过度而受刺激这才痴傻。 若想解开她这心结让她恢复正常,只能重新建设她的心理。 不过她也不清楚当年之事,问南宫翎也可以,但她不想,故而才想借助催眠,重新了解这份悲痛的记忆。 “深呼吸,吐气。玥儿,你感受到了清晨阳光暖暖的光,风轻轻的吹过你的脸颊……” 凤九倾温柔的给她描绘这一个美好的风景,看着她轻轻拧紧的眉头松开,脸上洋溢着恰意的笑容。 暗卫们傻眼,不明所以凤九倾这神神叨叨的是在干嘛,难道是讲故事? “玥儿,你是不是在一个漂亮的花园?”凤九倾轻声诱导。 看起来好像已经睡着的南宫玥轻轻嗯了一声,回答,“嗯,这里有好漂亮的牡丹……” “你还看到什么?”凤九倾问。 这次南宫玥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心的笑了,“花花,花花。” 这个花花是那只小狗。 凤九倾顺势轻轻握住她的手。 “花花舔、我的手……我好想花花……”南宫玥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欢快。 凤九倾又问,“花花是谁送的?” “是皇奶奶,皇奶奶也来了……”南宫玥又说,不过紧接着,她的笑容就慢慢的消失,变成了局促不安,“还有皇后娘娘。” 凤九倾微微一愣。 分明已经构造了一个轻松的环境了,她行踪竟然没有关于母妃的事? 南宫玥在提到皇后娘娘之后,手一下将她攥得紧紧的,掌心也一直在冒汗。 而且提及皇后,南宫玥在潜意识中竟是这般紧张、害怕? 潜意识不会骗人。 凤九倾意识到恐怕这之中还有什么事,当即询问,“玥儿害怕皇后娘娘吗?” “不、不知道,鞋子……”南宫玥额头不知不觉冒了冷汗。 什么鞋子? 凤九倾正思索,手就感觉到一阵疼痛,竟然是被南宫玥死死抓住,甚至抠出了指甲痕来。 她一分神,南宫玥所有放松的状态顷刻消失, 她在催眠中极度不安的想要挣扎,“不!皇额娘!” 然而下一刻,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呜咽出声,不敢再叫! 凤九倾一惊,就知道她这是重温了当年经历的某件事,若是不及时唤醒,很有可能将给她的心理状况带来二次创伤! “别怕!玥儿,没人发现你,你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极力安抚着,“听到鸟儿的声音了吗?这里是花园,有好看的牡丹花……” 紧接着一个响指,哒的一声,格外清脆,南宫玥倏然睁开睁开眼睛。 没有了刚刚梦中的焦虑,一双大眼睛清亮又迷茫,歪歪头,“嫂嫂?” 凤九倾一只手撑着椅子,额头也是一层虚汗。 她紧紧的盯着南宫玥,面色凝重。 第三十七章 暗卫被骗 “嫂嫂,我刚刚好像是睡了一觉?”南宫玥眼神天真的看着她,显得很开心,“我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到花花!” 凤九倾收敛神色,试探问:“那你还梦到其它吗?” 南宫玥眨眨眼,仔细想了半天,憋出一个,“牡丹!” 凤九倾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更加为难了。 虽然催眠出来的东西都是潜意识里的东西,清醒之后大部分人都会忘记。 但像南宫玥这种记得一半,却忘了其他的状况,只能说明,她排斥并且拒绝回想某一件事。 医生不害怕患者病有多严重,就害怕患者不愿意配合,而如今南宫玥的状况,明显就是后者。 比起凤九倾的惆怅,守在四周目睹了四周整个过程的暗卫们全都面色骇然——王妃果然是妖女!竟然会用邪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说出秘密,并且还能让人忘记! 手下人马上将这件事汇报给南宫翎。 南宫翎皱了皱眉。 涉及南宫玥他自然得多一些心眼,但也意识到,如果凤九倾真有这样的本事,说不定就能查到让南宫玥变成这样的原因。 犹豫之下,他道:“继续盯着,玥儿说出的话,切不可让其他人听去。” “是!” 暗卫立马隐下。 凤九倾尚且不知自己这催眠术成了这些家伙口中的邪术,自从上一次试探遭遇阻碍之后,她便不敢再着急。 她取了几份药材,欲配置安神香,却发现还差了一味药材,得需外头才有。 纵然万般不情愿,凤九倾还是去堵了一次门。 谁知,南宫翎没等来,反而倒是碰上正带着丫鬟出来的妙语。 “姐姐,许久不见你出来,你来这里,是找翎哥哥吗?” 妙语轻抚胸口,拿捏住了林黛玉的七分娇弱,看得凤九倾生怕她多喘口气就能厥过去,然后赖上她。 于是她颇为嫌弃的拉开点距离,“与你无关。” 妙语一听,眼眶微微泛红,“姐姐这是跟我置气吗?是觉着妹妹占着翎哥哥,让翎哥哥没空暇时间去凤栖院,这才如此对我吗?” 凤九倾狠狠闭眼,不耐烦。 “别自作多情,我忙得很。南宫翎爱去哪就去哪,与我何干?何况以我跟他现在的关系,我不信你不知道,还故意堵在这问我,又是何居心?” 冷嘲热讽一通,谁知妙语却低下了脑袋,是将柔弱小白莲演绎到底了。 她委委屈屈,“对不起,姐姐……” 凤九倾差点以为自己是哪个剧本的恶妇,刚要转身绕道走,谁知一回头,就看到身后大变活人一个南宫翎。 “凤九倾,你干什么!”南宫翎冷斥。 凤九倾狠狠一翻白眼,抱着手,道:“妙语姑娘凑到我面前跟我聊天呢。” “所以你便口不择言,欺负她?” 南宫翎一副要将她生吃了的模样,不用想,定是把绿茶那一套演技全看了去。 他错身将凤九倾推开,上前护住妙语,“你身体才刚好,出来做什么?” “我没事……”妙语顺势抓住他袖子,小鸟依人。 凤九倾又翻了一个白眼,耐心为数不多,“南宫翎,事关玥儿,我来找你……” “滚。”南宫翎一个眼刀子冷冷地丢过来,薄唇冷漠的吐出这一个字。 果然,她就不该来! 凤九倾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轻嗤一声,丢下一句,“看来玥儿于你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说罢,转身就离开。 南宫翎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下意识追过去,眸子里更是一闪而过的懊恼,但到嘴的“站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袖子就被人轻轻的拉了下。 “翎哥哥,姐姐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她本性如此,一时难改,你别怪姐姐。” 妙语焦急的看着他,似是为凤九倾开脱,但却无形中坐定了凤九倾是恶妇这个结论。 南宫翎低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眸子沉沉,才问:“她这般待你,你还为她说话?” 妙语叹气,不言语。 “外头风大,你回房吧。”南宫翎扫了一眼秋蝉,秋蝉赶紧上前。 妙语则有些怔愣,感觉似有哪里不对,可抬头再看南宫翎,表情依旧,满眼温柔,心中的疑虑不由的打消了去。 当即柔柔的应了一声,便在秋蝉的搀扶下回了房内。 “王爷可真心疼公主!”回了房,秋蝉忍不住乐道,“对您和对凤九倾完全是两个态度,就连凤九倾搬出南宫玥也没能得他一个眼神。” 妙语抿着唇,嘴角也喜不自禁的弯了弯。 —— 凤九倾被气了一肚子气回的凤栖院。 南宫玥正活蹦乱跳的拿着紫竹给她编的捕捞网,正满院子的追着蝴蝶跑。 一看到凤九倾,立马就嚷嚷:“嫂嫂!抓蝴蝶!” 凤九倾压下胸口郁气,她就算再怒火攻心也不会拿别人发泄,尤其是面前这个小傻子。 没了南宫翎的线索,她如今也只能把安神香配制好。 “嫂嫂不抓蝴蝶,不过嫂嫂要出去一趟。”凤九倾说。 南宫玥一听,丢下手里的捕捞网,立马说:“我也要去!嫂嫂说带我去的!玥儿的病好得差不多啦!” 一旁的紫竹无奈,刚要劝:“公主,咱们不给王妃舔乱……” “不添乱,只是去药房罢了,玥儿这么多日未出门了,早就闷坏了,我也顺便带她去散散心。”凤九倾打断她的话,说得紫竹一愣一愣的。 又听她补充了一句,“刚刚我就是为了这事去找南宫翎的,你放心,他若是不同意,我也不敢擅自决定。” 挂在凤栖院墙角上的暗卫听着这半真半假的话,都被忽悠了去。 似乎也是这个理? 于是,当凤九倾带着南宫玥麻溜的出门时,暗卫们面面相觑一翻,这才开始给南宫翎汇报去。 南宫翎一听,手里的杯子便怒摔了,瞪着暗卫道:“一群饭桶!” 暗卫哪敢说话,他定是被凤九倾给骗了。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让她带着南宫玥出门? 南宫玥牵扯事大,他本欲晚上寻个没人的时候再去凤栖院,结果她回头就带着南宫玥溜出去了! 第三十八章 到药尚堂 待门口的侍卫得到消息,想要找人的时候,大街上哪里还能找到两人的影子? “嫂嫂,我们是在玩捉迷藏吗?” 凤九倾跟南宫玥躲在角落里。 这小丫头探头探脑的问了一句,还抽空舔了舔糖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明显是把这当做游戏了。 凤九倾眼瞅着走在前面的一个侍卫要调头,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开声让人发现了。 等人走过,溜得没影子了,她这才淡淡的说:“对,玩捉迷藏,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了去。” 南宫玥大眼睛亮晶晶:“好玩!” 凤九倾反侦察能力一流,甩掉人后也松了一口气。 南宫玥心智只有几岁,又几乎从未上过街,看着各种摊上的小玩意,新奇得不得了。 这边买一个玩得,那边拎一串好吃的,小脸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凤九倾看得欣慰的笑了笑,其实这样状态的南宫玥明显比以前好了不少了,若是不和她说话,没人能看得出她心智有问题。 此行,凤九倾也并非完全赌气带着南宫玥出来玩,她真正的目的,是凑齐安神香的材料,这不,城中最大的药材铺子,就在面前了。 “嫂嫂!好多人哇!”南宫玥指着药房门口,嚷嚷了一句,“看猴!” 她误以为又是什么杂耍了。 凤九倾微微摇头,看那气氛就很不对,于是道:“别闹,那是出事了,我们去看看。” 南宫玥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还是听话的跟上她。 果然,凤九倾刚一靠近,就听到那人群之中传来了哀嚎声。 “庸医啊!我儿就是在这里治疗给治死的啊!你们药尚堂一定要给老婆子我一个交代!” 凤九倾拉着南宫玥挑了一个好视角,便看到人群中央,一个农妇打扮的人跪在地上。 其老泪纵横,而身边还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席子,上面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的男子。 看样子,活不了多久。 凤九倾皱了皱眉,她虽没有给人诊断,但也能通过其面色判断出,这男子的疾病来势凶猛。 而那老泪纵横的妇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面色愤怒,应当也是家属。 无论是什么时候,医患纠纷都不新奇啊,凤九倾忍不住叹息一声。 很快,药尚堂的掌柜的苦着一张面色走出来,打圆场说:“散了散了。” 又道:“这病本来就严重,早就让你们做好准备,毕竟我们医馆的大夫也不是个个都是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这位患者早就病入膏肓了,纵然是药王谷神医,又如何能治?” 这一通话下来,倒也是有理有据的。 那哭得昏天暗地的老妇人怒目相瞪。 “分明是你们神医说能治好的!你们药铺里那个神医信誓旦旦,结果用药之后不仅没有好反而……” “大娘,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先把患者抬进来再说啊,我们医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你儿子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我再让神医来给你探一探,不要耽误时间!”药尚堂掌柜的义正言辞! 那妇人虽几乎要哭晕过去,却还是赶紧把自家儿子抬了进去。 凤九倾也趁着这个机会近距离扫了一眼那重疾男子,就挺身边的几个看热闹的人议论。 “听说这药尚堂请来了一个药王谷神医,难道那个神医也治不好这种病?” “谁知道呢,但我可听说了,那神医来头不小,听说是那什么赫赫有名的药王谷的呢!” 药王谷?凤九倾眉头一挑。 “哦?药王谷的神医?”也有人注意到这三个字,并款款询问。 这声音带着酥人的磁性,叫人难忘,凤九倾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三丈外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依旧是那套惹眼的粉色袖纹,可穿在秦花舞身上,却一点都不显女气,反而是将他身上清风明月的模样越发衬得脱众。 凤九倾赶紧撤回视线。 “可不是!那药王谷的神医架子可高了,一般病症还不出手,只医治疑难杂症。” 这人又羡慕道:“活虽少,但药尚堂的掌柜可是拿金子伺候着呢!” 秦花舞本应所有所思,但他对四周的视线格外的明显,一眼就看到忽然瞧了他一眼,又瞬间挪开视线的人。 一打量,是两个姑娘。一个拿后脑勺对着他,一个瞪着亮亮的大眼睛,瞧着他的脸,仿佛能看出个花来。 而后便转头,对拉着她的姑娘激动的惊呼:“嫂嫂!好漂亮的哥哥!” 凤九倾死鱼眼的望了望地板。 若是她还不给反应的话,反而是被秦花舞彻底怀疑了。 那日她男扮女装,跟现在的打扮还挺大,应当不会被认出来的吧? 她心思百转,转过头,颇为歉意的扫了一眼秦花舞,尴尬笑笑。 旋即小女儿羞涩姿态低下头,又扯了扯南宫玥的袖子,“玥儿,不能这么没礼貌。” 南宫玥听话的点点头。 秦花舞看着她的侧脸,疑惑之色不过瞬息,漂亮的桃花眼便流露出绚烂的光。 他展颜一笑,“凤……” 凤九倾见势不妙,不等他开口说出第二个字,便拉着南宫玥往药尚堂里去。 大意了! 秦花舞一眼就能将男扮女装的她认出,可见此人眼力不凡,哪可能认不出自己? 这可苦了南宫玥,被强行拉走时一个没防备,差点甩了自己的糖人。 一进屋,凤九倾没瞧见他跟上,松了一口气,直接拉住刚刚出面周旋的掌柜。 “掌柜的,你们这有没有幻藏花这种药材?” 掌柜正烦着呢,可听到这药材名字,神色一下正了三分。 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凤九倾,“这位姑娘,你认得这药材?” “若是不认得,自然就不会来问了。”凤九倾一看他反应就知道有门道。 “那你可知,幻藏花有剧毒?你要这毒性猛烈的花,是为了做什么?”掌柜的谨慎道。 药材他可不敢瞎卖,万一出了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救人。”凤九倾言简意赅。 掌柜下意识犹豫了。 “你这有没有?”凤九倾也不含糊。 掌柜想了想,无奈:“有是有,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第三十九章 交易 越是小众的药材,越珍贵,却也因为用途不广难以卖出去,凤九倾要买,他哪能跟银子过不去? “银子好说,我要先看货。”凤九倾正说着,却见药堂里头,再次骚乱了。 是刚刚那个在门口哭天抢地的妇人正拉着一个大夫打扮的男子不放。 她哭得撕心裂肺,“神医,求你救救我儿!我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啊!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说着,就要跪下去。 而那满脸不耐烦的人,想必就是药尚堂请的药王谷神医了。 “都跟你说了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救得了你儿子,你还是抬回去吧!” 神医说这话虽无情了点,但也言之有理。 掌柜的一看这闹得,也愁啊。 这药尚堂是他的,不管这人是不是病入膏肓,若是真死在他店里,他药尚堂传出去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奈何没有法子,只能嘟囔,“药王谷的神医都说没得救了,谁还能救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地下一个隐秘的盒子里掏出一个细心包裹的盒子来,放到凤九倾的面前。 “这就是幻藏花。” 闹事也不影响他卖货的生意。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的一道缝隙,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泄露出来,让人精神一晃。 还没等凤九倾看个清楚,他就小心翼翼的盖好。 “姑娘既然认识这幻藏花,自然知道其毒性之厉害,仅仅是一丝香味,便能让人进入醉生梦死的状态。” 凤九倾透过花香,已知这药不假,且药性强得很,便点头,问:“是它,掌柜的出个价吧。” 掌柜的也不跟她客气,默默地伸出一个巴掌,“五百两银子。” 抢钱啊! 凤九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暗骂一句够黑。 掌柜的却道:“它对得起这个价格。它的药性独一无二,寻常病症用不着它,某些疑难杂症却也非它不可!” 顿了顿,又一股奸商劲,“何况为了这一株剧毒之花,可也废了我们不少的人呢!” 凤九倾翻白眼,不过此药也知得来不易。 她转头决定问问南宫玥有没有什么私房钱,谁知,一捞一个空。? “玥儿?”她吓得赶紧回头。 却见刚刚还在身边的南宫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另外一边去了,这会儿正跟秦花舞聊得热闹呢。 南宫玥是被美色诱惑的。 凤九倾拉着她进来时,秦花舞也跟了进来,也没急着上前,而是寻找搭讪的突破口。 谁知南宫玥一回头刚好看到他,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张嘴就夸,“哥哥长得真漂亮,比玥儿还好看!” 秦花舞眯着眼睛瞅着这缺心眼的小丫头,心想,真省事。 不过很快他也注意到,南宫玥虽真诚,但分明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举一动却如三岁小孩…… “丫头,你叫什么?”秦花舞笑微微的问。 南宫玥看痴了去,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摇摇头,“嫂嫂说,不能告诉陌生人!” 秦花舞挑了挑眉,一时真糊涂了。 这孩子几岁? 不过他还是锲而不舍侧面打探:“嫂嫂?你嫂嫂是谁?” 南宫玥一指凤九倾,又扭头瞅他,“嫂嫂就是嫂嫂啊!” 秦花舞这下眉头拧起来了,心中一时不是滋味。 就好像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朵从未见过的花儿,谁知却名花有主? “漂亮哥哥,你来这里干什么啊?嫂嫂说带玥儿出来玩的,你也是来这里玩的吗?” 南宫玥没察觉他隐秘的情绪,歪着小脑袋,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询问。 秦花舞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他循循诱导,“玥儿能把手给哥哥看看吗?” 南宫玥犹豫了一下,点头,乖巧的伸出了莲藕般的一截手腕,伸到他的面前。 秦花舞探脉一看,小丫头健康的很,唯独脑子好像只有三四岁的认知。 心病难医。 没等他再判断,也是这会,凤九倾已发现南宫玥不见了。 “玥儿!”凤九倾再叫一声,南宫玥赶紧叫唤着嫂嫂,就跑到了凤九倾身边。 掌柜的正问:“姑娘,这幻藏花,你还要不要啊?” 他瞅着,凤九倾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主儿,说这话只不过是客套问问,手上已经准备把盒子收好。 “要!”凤九倾忙拦下,“不过我只有三百两。” 掌柜的一听,顿时撇撇嘴,“我这里可不做慈善。” “幻藏花什么时候这么贵的?即便是黑市上的价格,也不过三百五十两一株。”就在此时,秦花舞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凤九倾不知这行情,掌柜的却心虚的躲闪了一下眼睛。 但仍强词夺理道:“物以稀为贵,本店就只有这一株幻藏花,五百两怎么算贵的?” 秦花舞正欲再辩论,凤九倾已有想法,”不如这样,我出三百两,并且帮你解决眼下一件难事抵了剩下的银子如何?” 掌柜的一愣。 凤九倾已经不容分说的指着那边还在闹的妇人,道:“他儿子的病,我能治。” 掌柜的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他心中正因为这件事犯难呢,凤九倾若是能治那病弱膏肓的人,岂不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姑娘,这话你说了能负责?”掌柜的压下心头的激动,又有些不信的。 他道:“那可是药王谷的神医都不能治得了的人!你可不要因为这点银子逞强啊,否则这事要是赖到你头上,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秦花舞眼里难以掩饰对凤九倾会医术这事的惊讶,旋即就因为那句“药王谷的神医”而似笑非笑出声。 他问:“凤姑娘也会医术?” 凤九倾这才想到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 秦花舞锲而不舍,“我观姑娘面熟得很,应当是见过?在下也会些医术,对刚刚那重疾男子的病情也有些判断,不如交流一二?” 掌柜的一听,人都傻眼了。 今个店里怎么冒出这么多大夫? 凤九倾看这躲也躲不过,只好正视他,“小女子不才,只会些皮毛……” “凤姑娘,在下秦花舞。”秦花舞眉眼上挑,笑微微的看着她。 凤九倾张了张嘴,最后干脆沉默! 第四十章 庸医 “刚刚是谁说能救我儿子?” 二人交谈声早已惹来了那被妇人注意。 那药王谷神医也是急于摆脱这个妇人,指着凤九倾两人,就恶声恶气驱她过去。 “我们药尚堂是救不了你儿子了,那两人说能救呢,你去那边找他们吧!” 妇人不知所云,哪里肯轻易松开他。 凤九倾看了一眼被掌柜藏起来的幻藏花, 又看看那妇人悲恸的模样,终于是低声暗骂一句。 “庸医。药王谷就没一个好东西,不是学着神棍拿血做药引,就是连个小病都治不好。” 秦花舞在她身后可将这话听得一字不落,不由得面色古怪的皱了皱眉。 凤九倾已经走了过去。 那大夫还在阴阳怪气,这会道:“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废这心神了。那人得的可不是一般的病,而是肺痨。”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都倒吸一口气,“肺痨?这不是没得治了吗?” 若真是这样,就真怪不得神医无力回天了。 “多谢提醒。”凤九倾没当一回事,靠近那躺在席子上的人。 只见此人面黄肌瘦,四肢无力,瞳孔涣散,还有轻微的咳嗽,基本上都是肺痨的症状。 但观察片刻,凤九倾的视线便重新落在了这男子的手指上。 做糙活的手很多茧子,但引人注意的,是他微微泛紫的指甲。 这大娘一看大夫不管,急病乱投医:“姑娘,求你救救我儿!” 凤九倾盯着男子的十根手指,神色淡淡,没有搭理他。 倒是一边的秦花舞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他笑道:“看来凤姑娘也认为不是什么肺痨。” “不是肺痨还能是什么,药王谷的神医不可能诊断错啊!”四下惊讶。 那自称药王谷的神医也是一下就跳了起来,急眼了。 “不可能!这就是肺痨!本神医怎么可能会看错?” 凤九倾意外的看了一眼秦花舞,刚才她还怀疑秦花舞是为了搭讪这才说自己会医术的,如今看来,这人应当是真有两把刷子。 不理会众人的错愕,以及那神医跳脚的表情,凤九倾也给出了答案:“这是中毒。” “嗯,的确如此。”秦花舞颇为赞同。 那药王谷神医急吼吼,怒指二人,“不可能是中毒,你们质疑我的医术?我可是药王谷神医!” 秦花舞眉头狠狠一皱,眼神冷了:“庸医,也敢败坏药王谷的名声!” 说罢,他抬腿一脚就踹在他膝盖弯上。 药王谷神医顿时哎呦一声惨叫,就跪在了地上。 见此变故,包括药尚堂掌柜在内的众人都不知所措,琢磨着要不要报官? 凤九倾却不予理会。 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病患身上,此时头也不抬,便对那掌柜的道:“借针灸一用。” 掌柜的正要找,一水青的针灸袋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秦花舞哪有刚刚对那神医的冷脸,他笑吟吟的道:“用我的吧。” 凤九倾也不跟他客气,打开一看,竟全是金针,做工精细,可见这一套针灸价格不菲,乃天下医者所求! 凤九倾抛去探究的心思,拿起细针刺穿男子的手指,只见他手指便慢慢滴出了黑血。 果真是中毒! 那大娘惊了,意识到凤九倾是真有本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就道:“神医,我儿是不是有救了?” “放血,查清楚是什么毒,对症下药便好。”凤九倾终于给了她一个准话。 大娘当即就跪下,恨不得给她磕十个响头。 凤九倾赶紧避开,别扭道:“受不得这等大礼,你快起来。” 秦花舞笑着凑上来,也道:“这病人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比如说一种拇指大的紫色的野果?” “没有啊……”一农汉走出来,正要反驳,忽的又一拍脑门,倏然瞪大眼睛。 “对!我侄儿去山里打猎,路上饿了,摘了一个紫色的野果吃!” “我不饿,也就没吃。也就是那日起,我侄儿就不想吃饭,也没精神了!难道就是这果子惹的祸?” 秦花舞颔首,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 “这么说你侄儿还挺命好。”他云淡风轻的道。 “那紫色的果儿,叫半月命。是一种慢性毒果,人若吃了那果子,起初会精神萎靡,食欲不振。” “一个月后随着毒性深入五脏六腑,就会生生耗干一个人的精气,要了他的命。” 这一字一句,说得几人心肝直颤。 “索性看这状况,应该中毒不过七日,还有得救。” 凤九倾补充,这话才将几人悬起来的心再一次落回了肚子里头,安心了。 那大娘欣喜若狂,瞪着两眼看凤九倾,目光灼灼。 “我就说我儿之前还壮实得很,怎么可能会一下得了肺痨!求两位神医救救我儿啊,我这就给二位磕头了……” “使不得。”秦花舞也躲开了,同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都给他一粒,“这药能解半月命的毒。” 大娘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感谢,忙给自己儿子喂下。 果不其然,没一会的功夫,众人就看到这男子就虚虚的睁开了眼睛,喊了一声娘。 “神医啊!”众人由衷的称赞。 刚刚还在叫嚣着的药王谷神医彻底傻眼了,见势不妙,灰溜溜的就要跑。 凤九倾余光扫到,哪能让他这么轻易的离开? 她心头可还气着呢! 一把抓住这庸医的后领子,她便扯着他不让他走,冷笑。 “你给我站住!病人的事情解决了,你这神医的事,我们也来谈谈呗?” 药王谷神医脸一骚,又青又红,还不忘嘴硬,“你给我松开!你想干什么?” 凤九倾仿佛不存私心,揪着他,就当众问掌柜。 “掌柜的,你这药尚堂可是个大药铺子,可不能让这种连病还是毒都分不清的庸医在这招摇撞骗啊,你说是吧?” 掌柜的嘴角一抽,他还没说话呢,看热闹的全都嚷嚷了起来:“庸医!害人不浅!如果没有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他今天就害了一条命了!” “就是,不能便宜了他,把他抓官府去!” 那庸医气急败坏,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凤九倾很满意,又质问:“听说你是药王谷出来的?都说药王谷是一个神医遍地的地方,你怎么出来招摇撞骗呢?” 站一旁一直没动的秦花舞深深的看了一眼凤九倾,若有所思。 第四十一章 少谷主 此时,掌柜的也怒了,悔不当初道:“也是我眼拙,当时一听说是药王谷出来的,立马就把人当宝贝似的供起来。” “他不是药王谷的人,只不过是一个顶着药王谷名声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 就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秦花舞终于开口。 凤九倾这就不干了,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如此断定他不是?” “医术太差。”秦花舞不假思索。 凤九倾嘴角一抽,道:“那不见得,我上一个见过的药王谷的弟子,听说还会以人血为引做药呢。” 秦花舞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那也是庸医,绝非我药王谷弟子。” 二人莫名对上,只看得掌柜等人一时面面相觑。 凤九倾不满意,眯着眼睛盯着他:“你们药王谷?看来阁下也是药王谷的弟子,难怪如此维护药王谷。” “看来凤姑娘对药王谷有意见。”秦花舞无奈叹气,才自报家门,“在下药王谷少谷主,秦花舞。” 掌柜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秦少、少谷主?” 凤九倾也是一惊。 她能猜出秦花舞这一手医术不差,来头定然不小,没想到竟还是少谷主? 秦花舞不待她想清楚,已然凑上来,笑问:“凤姑娘不喜药王谷,想来是遇上了不少冒充我药王谷的庸医?” “在下出谷,也正是因庸医擅自打着我们药王谷的名头招摇撞骗这事。既然姑娘还遇上了,不如告诉在下,在下亲自去抓他一个现行?” 要是换个状况,凤九倾就一口答应他,让他去收拾庸医妙语了。 但妙语是不是药王谷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留在南宫翎的身边的目的又是为什么,这些通通与她无关,毕竟倒霉的是南宫翎又不是她。 “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置这人吧。” 凤九倾懒懒一瞥地上的庸医,又迅速看向掌柜的,“掌柜的,说到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这幻藏花可否交给我了?” 掌柜的一拍脑门,患者被治好了,还给他揪出来一个庸医,这是大好事啊! “多谢姑娘和秦少谷主啊,这幻藏花交到姑娘手上也是大有作用了啊。” 说着,就要把幻藏花交给凤九倾,谁知一只手却伸得更快。 秦花舞拿去了。 掌柜的动作一僵。 凤九倾也斜眼瞥出一道冷光。 “这忙,我也帮了一半呢。”秦花舞好似没看到她的冷眼,依旧笑得好像一朵花儿。 “纵然你没给那一颗解药,我也能治得好他。”凤九倾不悦道。 “幻藏花于我有特殊用处,秦少谷主乃济世悬壶的药王谷之人,想来不会夺人救命之物吧?” 秦花舞看着她的桃花眼眯了眯,促狭道:“我还以为你讨厌药王谷呢,怎生有说我药王谷好话了?” “我只是讨厌庸医。”凤九倾也不与他废话,伸出手,三百两拍在掌柜的面前,显然是对幻藏花势在必得了。 “好吧,凤姑娘太严肃了。在下只是借来看看。”秦花舞一点少主的气派都没有,反而笑得轻佻又风流。 凤九倾微恼。 不过想来也是,常去醉春楼那种地方的人,又能是什么正经人? 想到这,凤九倾对所谓的药王谷更是没什么好印象,却忘了,自己不也女扮男装去厮混了? “幻藏花又迷魂剧毒,你要这幻藏花,是为了给人治病?”秦花舞好似没看到凤九倾对他有意见,脸皮厚如城墙。 “与你无干。”凤九倾不再客气,夺过盒子,“走了,玥儿!” 秦花舞倒也没再戏弄,任她拿去,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如同一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据说,只有心病才用得着这幻藏花,可是为了这姑娘买的?” “这姑娘我看了看,身体健康,唯脑子不灵光,你急着买幻藏花,想来不是天生痴傻,难道是幼年变故?” 秦花舞喋喋不休的跟着她,凤九倾都烦了。 “但这病不确定因素太多,就算是药王谷,也没有确定的治疗办法,你又有何办法?” 这男人长了张漂亮脸,清风明月似的一个人,怎么一张嘴,就跟个唐僧转世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脾气,停下脚步,秦花舞也站在她身后,一脸求知欲。 凤九倾冷冷道:“药王谷有药王谷的医术,我有我的传承,你们治不好,却不代表我治不好。” 好大的口气。 药王谷以药理天下,集结天下医道大能,然而在凤九倾口中,竟也有他们治不好,别人能治好这个说法? “那样……就太有趣了。不知凤姑娘师承何处?”秦花舞并不恼,好似一个没脾气的,即便被挑衅了,依旧笑得温温柔柔。 “不便告知。”凤九倾冷冷拒绝。 再次碰了一鼻子灰,秦花舞无奈了。 南宫玥倒是看得稀奇,咬着糖人,观察了好一会,蹦出一句,“不要吵架!” “没吵架。”凤九倾安抚,旋即招来一辆马车,“秦少谷主,不管如何今日还是要多谢帮忙,就此别过。” 说罢,就带着南宫玥三两步上了马车。 “稍等。”秦花舞却叫住她。 凤九倾耐下心来,看他。 秦花舞莞尔:“凤姑娘,在下可否知道你的名字?” 凤九倾咧嘴一笑,眼神却凉嗖嗖,“已嫁人妇,没结果,勿念。” 说罢,放下帘子,扬声让马夫赶紧离开。 徒留秦花舞堂堂一个少谷主,傻站在原地好半晌,这才朗笑出声。 果不其然,的确是有趣的女子! 马车扬长而去。 秦花舞心情不错,唇角带笑得回到醉春楼客房。 刚坐下,一美人便带着酒水,恭恭敬敬的上前。 “少谷主,您回来了。”女子行礼,顺势为他倒酒。 秦花舞引下一杯,问:“可查到什么?” “马车到了晟王府外停下,想来是晟王府的人。”女子小心翼翼道。 秦花舞皱了皱眉,放下酒杯。 晟王南宫翎的人?想到那痴傻丫头喊的几声“嫂嫂”,秦花舞心中隐隐有猜测。 侍女见他皱眉,便转移话题,询问道:“少谷主,那冒用药王谷名声的庸医已处理,我们何时回谷?” 第四十二章 使阴招 药王谷以医道为己任,教授弟子以悬壶济世为目标,让他们云游四方,但谷主等往往甚少出谷。 只因药王谷桃李满天下 ,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场,都有渗透,药王谷若深陷风波之中,保持中立的立场,免不得要出乱子。 秦花舞此次出谷,是为了某件重要的事,到这里则是顺道除去一个顶着药王谷的名头招摇撞骗的骗子。 如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这弟子自然询问秦花舞意向。 “不急。”秦花舞却微微摇头,若有所思。 侍女迟疑,“少谷主可是为了那位凤姑娘?” “她的医术,我很感兴趣,人,让我更感兴趣。” 秦花舞眯着桃花眼,浅酌一杯,“我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漂亮的女子,与我一样好看,而好看的人,自然是要一起玩。” 侍女低下头,无语凝噎。 她们少谷主就这毛病,看见好看的人就走不动了! 凤九倾并不知道自己被秦花舞盯上了,大摇大摆的带着南宫玥从王府大门进来,一路无人阻拦。 凤九倾干脆乐得自在,吩咐紫竹照顾南宫玥,便开始捣鼓其它几味药材。 临近傍晚,早已经开饭,却迟迟未有下人送餐。 凤九倾还是被肚子打雷声给唤回神。 “紫竹怎么还未准备晚餐?” 她正纳闷的一推门,就看到门口门外两个暗卫正守在门外。 四目相对,两个暗卫就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王妃,您因私自带公主出府,王爷下令软禁您一晚,并禁止任何人送您晚饭。” 凤九倾默默听完,嗤笑一声,“帮我带话,小心眼!” 说罢,便将门狠狠甩回去关上。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的摸了摸差点就要被撞塌的鼻子,迟疑要不要带话。 一晚不吃,饿不死人。 说起来也是她活该,所有银子全花在幻藏花上了,她都忘了给自己留个买饼钱。 但她这是为了谁? 凤九倾吃了亏,忍不住大骂南宫翎狗男人,但心中依旧不解气。 她岂是说吃亏就吃亏的人? 大半夜饿得睡不着,凤九倾干脆继续配药。 摸索许久,看着剩下半枝香味浓郁的幻藏花粉,她眯着眼寻思半刻,心生一计。 她又一次打开门。 门外的暗卫忠心耿耿,看到她,立马就警告:“王妃,请止步,不要让我们为难。” 凤九倾微扬下巴,轻嗤:“我找你们王爷。” “这……”暗卫犹豫。 “此事与你们公主有关。” 她冷冷道:“若是想要让你们公主早些恢复正常,就请二位不要耽误时间。” 暗卫这才点头,留下一人,另一人去通风报信。 这厢,看着跪在脚下,将凤九倾的话复述一边的暗卫,南宫翎迟疑半晌,“她真这么说的?” “是。”暗卫垂首。 南宫翎不疑有它。 凤九倾今日便来找过他一次,恐怕也事关南宫玥,但以她的性子,饿她一晚上竟会不反抗? 大脑尚在思索,南宫翎人却已站了起来了,这一趟,纵是有诈,为了南宫玥,他也会过去。 凤九倾算着时间,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外头影子绰绰。 听得暗卫一句“属下参见王爷”的问候,她就知人来了。 “来得挺快。”凤九倾放下空了的茶杯。 南宫翎推门而入,自是听到她声音了,沉声便道:“希望你有合适的理由让我来这一趟。” “玥儿就是理由,难道不够?”凤九倾轻嗤,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玥儿的痴傻之症没这么简单。母妃去世伤心过度导致?” 她仅仅试探一问,南宫翎便眸色一深,喝道:“你在玥儿面前提及此事?” 看他紧张,凤九倾坐在原地,撑着下巴未动。 “自是没有,我又不刺激她。” 凤九倾话音刚落,南宫翎已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你记得便好。若是你治不好,也别让她的状况变得严重,否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呵,我好害怕。”凤九倾同样冷哼一声,嘲讽,“你想让我怎么生不如死?废去武功还是挑断筋脉?还有其他手段吗?” 说到最后,竟是不以为意。 南宫翎心头一沉,转瞬便是盛怒,一把便掐住凤九倾脆弱的脖子。 “惹怒我,你很开心?凤九倾,你知道我料理你,轻而易举。” 凤九倾感受到脖子上越掐越紧的手,眼神却也越发熠熠生辉,她丝毫不惧。 “我也告诉你南宫翎,真正能让玥儿恢复正常的人,只有我。” 南宫翎迟疑几息,终是狠狠甩手。 凤九倾再次得到充足的氧气,重重咳嗽,眼角染红了,却笑了,只是憋出的红晕在苍白的脸上,还是增添了三分脆弱。 南宫翎垂眸,眼里寒冰好像被盛怒融去大半。 “我给你留条命,不是为了让你挑衅我。” “说得好像不是你随时想要我的命一样。”凤九倾揉了揉发红了脖子,不用想,明日定会留下青紫的指痕。 南宫翎甩袖冷哼,“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凤九倾再问:“我来,只是想知道当年梅妃的死因。” 南宫翎这一次没有再动怒,只是声音冷得彻骨:“皇族密事,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不该问的别多嘴。” 凤九倾白了他一眼,倒不隐瞒了。 “不管你信或不信,玥儿不是因伤心欲绝而痴傻的,她或许是看到了什么,受了刺激,这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南宫翎这才正眼瞧她,目光沉沉,眼里充满浓浓的质疑:“你……如何知晓?” 凤九倾纵是间谍,但根本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关系。 凤九倾从盒子拿出了一个纸包来,眼神冷淡的冲他扬了扬。 南宫翎拧眉,下意识靠过去一探究竟。 却在此时,凤九倾眸光一闪,骤然犀利。 南宫翎身经百战,察觉危险,反应神速,便狠狠扣住她手腕。 但他万万没想到,纸包一抖就开,扑面而来就是浓郁的香气。 “凤九倾……”他咬牙切齿,直勾勾的盯着这女人,然而思维很快就迟钝,手上更是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话未尽,人已倒下。 凤九倾赶紧拉他一把,这可不是怜惜,而是怕动静太大,惹来外头暗卫的注意。 第四十三章 试药 “南宫翎?” 凤九倾也是第一次调配,不放心的唤了一声。 不过南宫翎并无反应,想来是彻底晕死了。 凤九倾这才放心,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报复成功。 但很快她就面临一个问题——该如何把门外的暗卫糊弄过去? 她把南宫翎丢到椅子上,昏睡过去的南宫翎靠着桌子就倒了下去,一张尊贵的俊脸便啪叽一声摔了上去。 这要是换成面饼都能摔成扁扁一张了。 凤九倾心中越发舒爽。 仔细打量,南宫翎的确俊美,剑眉星眸,即便抿着唇,冰雕似的,放现代却还是可以靠刷脸吃饭。 如今昏睡过去少了几分惹人厌恶的犀利,只不过眉头还拧着,一看就是成天心事重重,城府三千尺的那种人。 凤九倾啧啧两声,心道果然不讨喜的玩意就算是睡着了也这么碍眼。 她走向门口,打开门,再次对上暗卫打量的眼神。 没等对方看到屋子里头的场景,凤九倾就主动开口,眉眼与她的口吻一般,无所畏惧,“你们家王爷晕了。” 暗卫一听,果然看到倒在桌子上的南宫翎,吓得一下窜进去。 试探鼻息,呼吸绵长,是睡着了! 二人瞪着凤九倾,大有吃了凤九倾的质疑模样,“王妃,这是你做的?” 凤九倾抱着手,眼皮子都不抬,轻笑,“是你们王爷要看我给玥儿研制的安神粉,这不一不小心,中招了么。” 她大大方方承认,反倒让两个暗卫哑口无言。 凤九倾轻抬下巴,指了指门口,赶人赶得理直气壮,“带着你们王爷回去吧,明天就能醒,别赖在我这,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虽然她这王妃的身份只是虚设,但自家主子的情况未明,两个暗卫也不敢耽搁。 谁知刚到门口,凤九倾似乎又反悔了。 她忽然道:“对了,你们王爷什么时候醒了,记得告诉我。” “王妃还想做什么?”暗卫不满,眼神如刀。 凤九倾视若无物,“这安神香是玥儿治疗的药材,你们王爷误打误撞替我试了药效,可不能浪费这次机会,你们只需要告诉我王爷何时清醒便是。” 暗卫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对视一眼,眼中藏着怒火,带着南宫翎离开。 二人匆匆带着离去,新的暗卫再次守在门口。 两人又去请了大夫,后半夜闹腾了些时辰,这才重归平静。 凤九倾也抓紧时间补了一觉,第二日天未明就起来听动静。 一推开门,门外沉着脸守了一夜的暗卫也刚得到消息,对她冷冷道:“王妃,王爷刚刚清醒。” 凤九倾觉得他更想说的是,幸好王爷醒了,否则你必将陪葬! 凤九倾不慌不忙的抻了个懒腰,数一数时间。 她煞有介事的道:“竟然昏了四个时辰?这药效有点猛啊,玥儿体质不如南宫翎,时间定要更长一些,看来不行……” 暗卫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 她没听出来王爷要来收拾她了吗,竟敢不当做一回事! 凤九倾这会就开口了,“接下来一天别打扰我,我要配药。” “若是让我心情不愉快了,配药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治不好你们公主,这可就不怪我了。” 说到最后,俨然已是威胁。 暗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见门再一次被关上,差点撞歪他鼻子! 另一边的屋内的气氛可就凝重了。 无论是站在门外守着的,还是屋内跪着的,全都安静如鸡。 只因主塌上披头散发的南宫翎在听完暗卫复述了凤九倾的话后,表情讳莫如深,而一般他这个表情,就代表有人的脑袋要搬家了。 南宫翎是何人,战功赫赫,战场上敌人闻风丧胆的催命阎罗,那个冷血无情到让人敬畏的去大燕九皇子! 如今一个被抓出来的卧底竟然还敢算计挑衅他,这是嫌命长了! 大夫不知其中缘故,很没眼力见。 “晟王,老夫已为你把脉过了,你身体无碍。” 老大夫摸着胡子还挺好奇,“不仅如此,这药物安神效果极好,你常年紧绷的神经在这药物的帮助下,也得以缓解了。” 暗卫还是不敢出声。 南宫翎狠狠闭了闭眼睛,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 一觉醒神清气爽,久违的轻松,这种感觉,自从那年从军起再无有过。 但想起这份轻松是怎么来的,他就越发咬牙切齿。 南宫翎不耐道:“你下去吧。” 那老大夫看他脸色,便知说错话了,也不敢再打听那到底是什么药,忙道:“是,老夫这就告辞。” 大夫退下,暗卫还跪地不起,等着南宫翎的命令。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南宫翎要把凤九倾大卸八块的时候,却听只听南宫翎只冷漠道:“凤栖院那边的任何动静都不要放过。” “是。” “下去吧。” 这次,暗卫身子一顿,良久后知后觉应了一声,这才下去。 只是脑子却久久想不通一件事——听着意思,是真就这么放过凤九倾了? 主子的心思难以琢磨,凤九倾这边也有了新一步的进展。 推开门时,之前还守着她的暗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隐去了,至于说要来找她算账的南宫翎也大半日没个影子。 她轻嗤一声,琢磨着南宫翎还算识趣。 幻藏花制作的安神粉千金难换,可是一个好东西呢! 不再浪费心思神,她让路过的几个丫鬟把南宫玥叫来。 没一会,就见南宫玥提着裙子,小跑着过来,一头就扎入了她的怀里,“嫂嫂!嫂嫂又可以陪玥儿玩了吗?” 凤九倾宠溺一笑,半搂住她没,“就你这么黏人。” 紫竹也更过来了,这笑着说:“可不是?公主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念叨着王妃你了。若不是怕打扰你,早就过来找你了。” “是吗?让我瞧瞧忍成什么样了。”凤九倾作势就捧起南宫玥的小脸。 精神饱满,油光水滑的。 “胖了。”她实诚的说。 南宫玥眨眨大眼睛,委屈,“玥儿不胖!” 凤九倾被她逗得笑出了声,牵起南宫玥的手就往屋里头走去。 第四十四章 差点误事 紫竹还站在门口。 她这多久没有见过王妃如此舒心的笑容,此时此刻二人手拉手的背影,又仿佛回到了当年…… 她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果然,她没看错,真正对公主好的人,也只有王妃一人。 “紫竹,你去准备吃的,不要让任何人来这边打扰。” 屋里头,凤九倾的声音打断她的感叹。 紫竹飞快的应下。 她知道,凤九倾这么说,定然是又要为玥儿治疗了。 “嫂嫂,今天也要玩睡觉的游戏吗?”南宫玥乖巧的坐在床榻上询问,不过兴致明显并不高。 凤九倾点点头,安抚,“对,跟上一次一样,玥儿不想玩吗?” 南宫玥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低声问:“嫂嫂,玥儿想去外面玩可以吗?” “原来是被外面的小玩意吸引了,不喜欢跟嫂嫂玩了。”凤九倾故作唉怨。 南宫玥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抱住她的胳膊就黏上来,急了,“玥儿最喜欢跟嫂嫂玩了,玥儿只跟嫂嫂玩,嫂嫂别生玥儿的气!” 凤九倾看着她急红的眼眶,赶紧收了玩闹的心思,笑道:“玥儿别急,嫂嫂没生气,跟你开玩笑呢!” 南宫玥委屈的看着她。 凤九倾弹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才说:“上去躺着,像上次一样,嫂嫂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下次我再带你出去玩。” 南宫玥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二话不说乖乖躺到床上去。 凤九倾暗觉好笑,但很快就收敛表情。 有过上一次的试探,凤九倾深知南宫玥心理防线很高,这次事先点了昨夜配的安神香。 凤九倾温柔的铺垫了前奏,将南宫玥再一次带入温馨的后花园梦境。 然而在皇后娘娘出现的时候,南宫玥还是再一次进入了焦虑、恐惧的状态。 “玥儿不怕,你很安全。” 凤九倾肉身安抚着,整个屋内更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的安静,只剩她的声音和南宫玥乱了的呼吸。 “玥儿,你在干什么?”她循循善诱。 “玥儿……在抓迷藏……”南宫玥很紧张。 她死死的揪着凤九倾的手,不自觉的掐住她的掌心,指节用力到泛白,掌心更是汗水涟涟。 凤九倾恍若未察,小心翼翼的试探,“那这里是哪里?” “床底……” 就在刚回答这个答案时,南宫玥的情绪忽然就激动了,几乎惊叫,“鞋子!” 凤九倾闷哼一声,掌心传来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几乎让她手臂发抖。 但她顾不上这些,赶紧安抚,“玥儿别怕!没有人能伤害你!” “母妃!母妃快跑!”南宫玥没听到她的声音,已经陷入了噩梦里,嘴里慌乱的叫嚷了一句。 但很快,又似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话来,如前两日一模一样的场景! 见势不妙,凤九倾暗骂,这安神香下的料还是少了些! “玥儿!”凤九倾喝道,想要强行将南宫玥从噩梦之中叫醒。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下一刻,门就被倏然撞开。 “姐姐,你对玥儿做了什么!” 妙语蓦然闯进来,站在门口,一副担忧的模样。 屋内的寂静也因为她的闯入,而变得嘈杂,她身边的侍女以及暗卫都围在了门口,表情各异。 凤九倾差点没咬碎一口后槽牙。 谁让她们进来的! 南宫玥似乎察觉到环境氛围的变化,从舒适安的感觉全变成了陌生局促! 她在梦境中的精神越发紧绷,一些本不属于回忆的东西扑面而来。 她恐惧着的那一双鞋子的主人微微一退,竟发现了南宫玥。 下一刻,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就忽然怼到南宫玥的面前! “啊——”南宫玥惊恐的惨叫。 梦境外,凤九倾按都按不住,只能死死抱住南宫玥。 暗卫看这情况,下意识护主,就要冲上来。 妙语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南宫玥这种癫狂的模样,就像是在梦里发了癔症。 她曾听闻,有人就在梦里把自己困住,梦里死了,现实里人也就死了…… 在众人乱作一团,无人来得及顾及她时,妙语素来柔弱,毫无攻击性的美目冷光涟涟,一丝笑意诡异绽放。 “公主!你怎么样了?” 身边的秋蝉得了她的眼色,故作急切地质问凤九倾,“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的病症怎么越来越严重……” “给我闭嘴!保持安静!” 凤九倾大怒,眼神如刀子,一刀封喉那种,生生把秋蝉吓得都说不出话了。 暗卫知晓上一次凤九倾叮嘱,此时立马反应过来,一人拽着秋蝉的胳膊,便将聒噪的她提起来丢出去。 那速度之快,就连妙语都没反应过来。 “妙语姑娘,请。”暗卫对妙语倒还算客气,只是态度也不容拒绝。 妙语咬了咬唇,看看那头的乱象,压在眼里被冒犯的怒火,柔柔道:“暗卫大哥,我也是大夫……” 暗卫果真犹豫了。 妙语姑娘身份特殊。 她不仅是王爷看重之人,回朝都的路上更是展现过人的医术,何况还有药王谷弟子这个让人不容忽视的身份? 暗卫迟疑几息的功夫,凤九倾已经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南宫玥的身上。 经过这几人的打扰,贸然唤醒南宫玥,很可能让她处于一种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的噩梦状态,但现在也不可能有镇定剂给她…… 灵光一闪。 抱着南宫玥的凤九倾骤然冷静下来,看向靠得最近的暗卫,“替我把安神粉拿来,有标签。” 那暗卫本是防备着凤九倾,并时刻准备夺回南宫玥的,如今听到这要求,反应都慢半拍。 凤九倾哪管他想什么,眼睛一瞪,喝道:“还不快去!” 暗卫顿时什么东西都顾不上了。 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是摆着黄铜镜的女子梳妆台。 暗卫还寻思冒犯了,谁知一打开抽屉,胭脂水粉不见半盒,珠钗不见半枚,有的只有一叠叠白纸黑字的药方,以及整整齐齐包裹排放的药包。 拿了一包写着“安神粉”的药包,他赶紧递给凤九倾。 第四十五章 外人请出去 南宫玥如被困的小兽,闭着眼睛,满头冷汗,嘴里呜呜咽咽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凤九倾的手腕,也让凤九倾动弹不得。 “洒到她脸上。”凤九倾实在挣脱不开,只好吩咐。 暗卫这次没再犹豫,泼洒而下。 不一会的功夫,情绪激动的南宫玥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竟是睡了。 暗卫都忍不住吃惊。 这药效竟然这么快! 凤九倾忙把南宫玥重新放回床上,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眉眼里多少带了一丝疲倦之色。 一回头,暗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你到底给公主用了什么药,竟会刺激了公主?” 就在此时,妙语看似担忧的开口。 凤九倾余光都不给她一个。 她目光凉嗖嗖的看着暗卫,“我似乎说了,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暗卫们心里一咯噔。 凤九倾继续道:“看来南宫翎也没有想象中的这么重视玥儿,竟让你们弃玥儿性命不顾。” 暗卫理亏。 凤九倾已经道:“送客,今日的事不方便外人知道。” 一句外人,让暗卫齐刷刷的看向了站在屋内的妙语。 妙语藏在袖子中的手一下捏紧,眼眶也顺势红了,好一副委屈的模样:“姐姐,我也是关心……” “哦,我倒是忘了,这位才是未来的王妃。” 凤九倾看他们犹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没过门,终究是外人。还是送客吧,玥儿要休息。” 暗卫这才转身去请妙语,“妙语姑娘,请回吧。” “姐姐何必这么挤兑语儿,我回去便是,不会偷瞧你一眼你的医术就是。” 妙语眼眶里委屈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惹人心中忍不住怜惜。 凤九倾抱着手臂,瞅着这弱柳扶风的背影,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头硌得慌。 她重新坐回熟睡的南宫玥的床榻边上,刚要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手心和手腕处,血肉模糊。 是玥儿失控抠破的。 刚刚情况紧急,她顾不上,此刻看到了,这才感受到从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暗卫自然扫到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做到这地步上,谁还有理由怀疑她想害南宫玥? 紫竹就是这时匆匆赶进来的。 看到睡得香甜的南宫玥,又看看凤九倾,最后心疼的送上手帕,轻手轻脚的按住这些抓出来的伤口。 “王妃你忍忍,我这就拿止血的药来。” 说罢,又匆匆出去。 凤九倾草草按住伤口,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撩起眼皮,看向还侯在屋内的暗卫,缓缓开口,“妙语说得其实也不错,我的确是在刺激玥儿。” 暗卫皱眉。 一人道:“王爷应当嘱咐过王妃,切不可刺激公主。” “是他治病还我是治病?”凤九倾嗤笑一声,她往后一靠,道,“我才是玥儿的大夫。” “属下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告王爷。” “请便。”凤九倾淡淡的道。 那暗卫无语凝噎。 也是,凤九倾现在连王爷都敢下安神粉,又怎会惧怕这个威胁? “那王妃可否告知属下,你对公主所用的治疗手段是什么?”暗卫想了想,还是不死心。 “这个啊,说不清楚。”凤九倾眼睛一眯,犀利的眼神是看穿他内心所想。 她嘴角勾起的笑容更是变得讽刺无比,“毕竟,可是怎么失传已久的邪术呢。” 暗卫悻悻低头离去。 …… 妙语自凤栖院出来,脸色奇黑无比。 秋蝉更是被那暗卫摔得浑身七荤八素,心中忿忿不平。 “公……小姐。”妙语一个眼神扫来,她慌忙改口,“南宫玥一定是出事了!” 她有理有据的低声道:“这傻子本就脑子不正常,凤九倾刚刚在屋内肯定是刺激她了,否则也不会跟彻底疯了一样叫出来。” “只是不知道,凤九倾是用了什么方法,不管如何,应该都是失败了,这样,也用不着您动手了。” 妙语扫到远处路过的几个王府婢女,轻斥,“慎言。” 秋蝉忙垂首闭嘴。 南宫玥若是真废了,那便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而促成这一切的凤九倾,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一箭双雕。 妙语想了想,道:“我们去翎哥哥那。” …… 南宫翎刚回到府中,就听到院中的丫鬟道妙姑娘在等他。 他心中疑惑,快步走进堂前。 便见妙语一脸忧心忡忡,匆匆上前拉住他的手腕,道:“翎哥哥,玥儿出事了。” 南宫翎的表情骤然沉下来,急问:“怎么回事?” “今日我去凤栖院,本想看看玥儿情况如何。”妙语迅速说,“谁知刚到大院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玥儿的尖叫声。” “我也是大夫,一看就知玥儿是受了刺激。”妙语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南宫翎的脸色。 见他眉宇又阴沉两三分,甚是满意,这才委屈的道:“我推门想要阻止,谁知却被姐姐以我是外人的身份赶了出来。” 说到这,她拧了拧眉,严肃道:“姐姐定然是求医心切,刺激玥儿了,以玥儿的情况,应当静养,慢慢来才是。这样下去的话……” “我去找她。”南宫翎已然开口。 妙语一看,忙追着道:“翎哥哥,切莫生气,姐姐也是一片好意……咳咳!” 这两声脆弱的咳嗽声让南宫翎脚步一顿。 秋蝉已经识眼色的上前搀扶,道:“小姐,外头风大,咱们回去吧,公主那边的事让王爷处理。” “无妨,能为翎哥哥解忧,语儿值得。”妙语虚弱的笑笑。 南宫翎神色软了两三分,不再急着去凤栖院了,回头对她温声道:“语儿,你的身子重要,回去吧。” 妙语含情脉脉一笑,“谢谢翎哥哥关心。” 主仆搀扶回去,南宫翎凝望她的背影,眸色深了深,这才快步走向凤栖院。 刚转至拱门,一个暗卫从暗处出现,凑到他耳后低语些什么。 南宫翎眸光微微闪烁,面上虽不动声色,但眼底愤怒的情绪已散去大半。 “奴婢参……”一行凤栖院的丫鬟看到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南宫翎,吓得赶紧要行礼。 南宫翎挥一挥手,丫鬟们会意,赶忙噤声,面面相觑了一会,散去。 第四十六章 两个条件 凤栖院内与如意阁比不了。 如意阁豪华许多,凤栖院却仅仅只是一个院子,尤其是住了一个痴傻的南宫玥,贵重的东西以及脆弱的花花草草的都不放在明处,显得素雅。 朝都的冬季要比边关晚些时日,回来时立秋已过,如今还差半月到冬至。 穿过院中时,秋风扫落叶,没了平日嬉闹的两人,更显寂寥,一些细微的声音更是越发明显。 “嘶,轻点。” 南宫翎刚到门外,还未推门而入,就听到里头传来的轻呼声。 紧接着,便是紫竹的唏嘘,“王妃你也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若是公主知道伤了你,定然会自责的。” “放心,她不会记得。”凤九倾的声音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待包扎好,你只需跟我配合说是摔的便行。” “王妃!”紫竹有些着急,手上给凤九倾处理伤口的动作不小心重了两分,惹得凤九倾又倒吸一口气。 紫竹叹气,颇有责怪,“就算不说,王妃你也需注意些。” “你看你,拉着公主,你也撞上窗框了,你这腿上的旧伤还未完全好呢!下次这些活,王妃叫我便是。” “没这么脆弱。”凤九倾看她已经为自己缠好手上的纱布,就收回手。 她不以为意的站起来,“我接的筋脉要是这么容易断,日后还怎么混?” 又半开玩笑道:“日后离开这鬼地方,我可就靠这我这门手艺养活我自己了。” 紫竹忍不住噗嗤一笑,眉宇又是怅然,轻轻皱了皱眉。 凤九倾假意未看到,只吩咐,“玥儿吸了不少安神粉,应当会睡到明日,今日我也累了,明日我再过来。” 紫竹乖乖应了声。 凤九倾这才从屋里头走出来,走到门口还打了一个呵欠。 不过刚打开门,看到屋内的人,她便不得不收了眼里的倦色。 “没想到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还有闯人闺房的爱好?” 凤九倾眼里的温和被冷淡替代。 南宫翎扫了一眼她,一脸的讳莫如深,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这府上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本王要去哪,你拦不住。” 虽然嘴一张,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的不对盘,但凤九倾倒是清晰的感觉到,南宫翎现在似乎对自己并无杀意? 凤九倾眯了眯眼睛,也不惧他,走到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她单刀直入,“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觉得昨晚睡得不错,想问问我安神粉的配方?“ 南宫翎冷目瞪她一眼。 他生生压着份恼怒,道:“你对玥儿做了什么?” “自然是帮助她恢复记忆。”凤九倾抱着手臂,坦然回答。 “她被刺激到了。”南宫翎森然的瞪着她。 凤九倾说到这个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让你的人最好看着点,我在给玥儿治疗的时候别放任何人进来,否则出了什么差错,玥儿就连三岁小儿的心智都无法保留了!” 南宫翎一听,不由嗤笑,“你的责任,还怪语儿了?若不是玥儿依赖你,我也不会留着你这条命让你去治她!” “这么说没我你还能找到其他能治玥儿的人了?”凤九倾漫不经心的问。 南宫翎黑着脸,刚要张口。 凤九倾却已飞快道:“别找连自己都治不好的庸医。自己都医不了,医别人岂不是祸害别人嘛。” 这讽刺的话,只差把妙语的名字给念出来了。 南宫翎所有的兴师问罪顿时全都偃旗息鼓,若还在这里待下去,他可能会被气到吐血。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你觉得刺激玥儿,让她想起当年的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凤九倾点头。 南宫翎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时,眼中情绪又深了两分。 他认为不妥,“那倒不如一直维持如今的模样,当年的事她好不容易忘记……” “南宫翎,你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吗?” 凤九倾冷冷的瞥他,再一次强调,“我说了,玥儿很有可能并不是伤心过度成如今这模样的。” 南宫翎不欲跟她多谈这件事。 那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事实,这也是即便他战功赫赫,也依旧不得父皇欢喜的原因。 凤九倾看他还是不信自己的模样,也懒得多费口舌,“行,你既然不想谈,我也不强求。但我能保证,玥儿能通过此法恢复正常。” 南宫翎沉默许久,这才冷冷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凤九倾无视他的眼神,竖起两根手指,“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个,银子。” 南宫翎愕然呆愣片刻,差点想拔剑削她一根指头。 “别得寸进尺。”他冷冰冰的警告。 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问他要银子? 凤九倾这就不满意了,鄙夷的看着他,“给你妹妹买药材居然还这么抠门?” 南宫翎差点没气坏。 “一株幻藏花都要五百两呢!今日若是没有它,玥儿就入魔了!”凤九倾丝毫不惧,威胁。 南宫翎暗中运气,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第二个条件呢?” 凤九倾这才看他顺眼了不少。 她懒懒的伸出第二根手指头,说:“第二个条件,那就是别约束着玥儿,时不时带她出去,有助她放松心情,也好让我的治疗更加容易些。” “不可能。”南宫翎断然拒绝,冷冰冰道,“玥儿贵为公主,身份特殊……” “少来这一套。”凤九倾二话不说就拆他的台,“一个痴傻的公主,谁也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关心。” 南宫翎横了她一眼。 凤九倾依旧没有把他算入那些真心对待南宫玥的人之中,只道:“我带着她,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南宫翎挺想讽刺她,就她一个筋脉尽断,武功被废的废物? 但话到舌尖,却又生生打碎咽回喉咙里去。 沉默许久,他终是冷冷道:“她若是掉了一个头发,我拿你是问。” 说罢,也不在这里找气,起身摔门离去。 凤九倾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点也不生气。 反正这门也不是她家的,用不着心疼! 南宫翎说到做到,第二日就拆人把银票送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九倾说的五百两一株药材,南宫翎大大方方的给了两千两。 紫竹送取来时,人都是傻的。 “王、王妃,昨夜你对王爷说了什么,竟能让他给了这么多银钱?”紫竹都结巴了。 第四十七章 戏弄王二 不怪紫竹舌头打结,就算是当初凤九倾还未当这叛徒时,也未曾见南宫翎对凤九倾这般好。 “没什么,只不过是威逼利诱而来的罢了。”凤九倾不以为意。 紫竹张了张嘴,半晌,又猜测,“王妃今日要出去吗?” 凤九倾正点头,南宫玥就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了。 她一把搂住凤九卿柳腰,甜甜的撒娇,“嫂嫂,玥儿也要去!” 和上一次一样,南宫玥把她催眠想起的内容全忘记了。 只不过这一次着实是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嗯,嫂嫂这就带你出去。”凤九倾笑着,拉住她的手,回答。 也许是上一次坑蒙拐骗的缘故,这一次门卫瞪着凤九倾跟南宫玥的背影,还有点不信自己得到的命令呢。 “真是奇了怪了。王妃上一次带公主回来后,王爷不仅没动怒,竟然还允许她带着公主再出去,看来王妃还是王妃……” “主子的事少议论,小心脑袋!”另一侍卫呵斥,那侍卫赶紧闭嘴。 和上一次一样,在路上陪南宫玥逛了一会,凤九倾带着她又往而药尚堂去。 “药药!”南宫玥这次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地方了,小眉头都皱起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凤九倾好笑,哄骗,“玥儿别担心,不买给你吃,是嫂嫂要用。” 南宫玥这下不苦着脸了,只是换成了担心,“嫂嫂也生病病了?” 这傻丫头! 凤九倾看她眼里的担心,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就当是默认了,带着她往里头去。 药上堂的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的上前。 “凤姑娘!我可算是等着你来了,不知今日又要什么药材,你上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次只要你买,我便宜些给你!” 凤九倾可不信什么天下掉馅饼的事情。 她淡淡的问:“上一次是为了幻藏花,交易罢了,何况救人的并不是我。” “凤姑娘谦虚了,你一眼就能看出是中毒,可见医术不凡,纵是少谷主都得夸赞你两句呢!”掌柜的笑呵呵。 想到那个牛皮糖,凤九倾几乎是警惕的扫了扫四周,生怕他又从哪里蹦出来,缠着自己不放。 掌柜的看她没接话,又说:“凤姑娘,实话实说,我这药上堂的大夫不少,可就是缺您这种神医啊,我诚心聘请你,条件什么都好说,你看你……” 他尾调拉长,看凤九倾反应。 凤九倾这下算是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掌柜的看重她医术,有意招揽。 若是换个情况,她定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但治好南宫玥后,她自是要走得远远的,怎还会再留在南宫翎的眼皮子底下瞎蹦跶? 她又不嫌命长。 她瞥一眼南宫玥,南宫玥正专心致志的跟手里的风车玩。 于是歉意道:“多谢掌柜看重。不过我并不打算在朝都长住,不日就要离开。” 掌柜的只得作罢,不过凤九倾要的药材他还是给了实惠,可见人的确不错。 凤九倾拿了药,并不着急着离开,望了一眼大门外。 一路而来,隐晦的视线若有若无,想来是南宫翎派来的人跟着他。 这可不好她动作。 微微思索,她把药留了下来,“掌柜的,药且放你这,我带这丫头出去玩一趟,回来再去。” 这点小事掌柜的压根没放在心上,便应了。 凤九倾一把拉过南宫玥,问了后门所在之处,便往哪有奔去。 “嫂嫂,我们这是去哪啊?” 南宫玥一副被拐了还兴奋的傻模样。 凤九倾轻笑,“跟暗卫大哥们抓迷藏!” 南宫玥欢呼一声。 二人打后门出来,这边人烟稀少,凤九倾分析了一下地形,清楚熟路的就找到另外一条出口…… 药尚堂正门外头的暗卫看凤九倾迟迟不带南宫玥出来,心里一咯噔。 一人立马就走进去,目光犀利一扫,不见凤九倾二人,一下就抓住了一个药尚堂伙计:“刚刚进来的两个女子哪去了?” “是、是找凤姑娘?” 这凶神恶煞的眼神吓的店伙计两股战战,忙指着后门,嘴里直磕巴,“她、她们往那去了……” 暗卫黑脸,又被耍了! —— 黑市往往隐于市井之中,若撕开一角,就能进入这个黑色的领域,用他们需要的东西,换取你能得到的东西。 这与上辈子边境犯罪团伙其实没有任何的区别。 凤九倾听多了,也有那份胆识,故而很容易的就拿银子,从一个叫王二的人手中换了一份朝都地图。 凤九倾只扫了几眼,就将最佳路线规划出来。 王二不安分的眼神上下瞅着凤九倾以及南宫玥,脸上满是不怀好意。 要不是看在凤九倾说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买地图,两个大美人在面前,他早就按按捺不住了! 如今银子到手一半,他本性暴露,笑得淫邪,“小娘子,不知道你要这份地图做什么,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说着,人就一使眼色,门外得打手就心领神会的围进来。 南宫玥顿时紧张的抱住了凤九倾胳膊,脸上藏不住的害怕,低声嗫嚅,“嫂嫂,我们……我们回去吧,玥儿怕。” “玥儿不怕,嫂嫂在。”凤九倾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王二,“王老大这是何意?可吓坏我的玥儿了。” 王二抬手制止打手靠近,故作讨好,“是是是,我的错,差点吓坏小美人了,还是你这大美人有见识。” 凤九倾无动于衷。 他两眼弯弯,好不猥琐,“大美人,今日你进了我这窝,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出去啊!” “呵,看来银子还不能满足你。” 凤九倾了然,漫不经心,微挑的眼角斜睨他一眼,顿时勾得王二魂都飞了一半! 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然而下一刻,勾魂的美人忽然袖风一扫,一股阴冷的香气扑面而来。 王二心神荡漾片刻,忽然心中警铃大作,眼瞪得更铜锣似的,有诈! 他的手脚竟然麻木了! 为时已晚。 凤九倾闪身,扣住他的脖子,那匕首便横在他脖颈侧。 “让你的人配合一点,否则手起刀落,脑袋搬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凤九倾不客气的道。 王二心肝俱颤,暗自运气,手脚愈发麻木,根本动弹不得! 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 第四十八章 遇袭 王二的打手们也全都懵了。 反转就在瞬息之间,他们还没看明白,自家老大就被美人拿着匕首威胁了? “女、女侠饶命,小的知道错了!”王二欲哭无泪,磕磕巴巴的求饶。 看打手们还站在原地傻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群废物,还、还不快让路,想看着老子死啊!” 打手赶紧回神,纷纷让路。 “玥儿……” 凤九倾看搞定了这些人,这才顾得上南宫玥。 这丫头根本不知此事惊险,正歪着脑袋看她,“嫂嫂,这是玩游戏吗?” 凤九倾面不改色,点头:“对,这些大哥装坏人陪我们玩呢。” 南宫玥的小眉头一下拧紧了,撸起袖子,就举起了小拳头,“坏人!坏人刚刚要欺负嫂嫂吗!玥儿可以揍他们吗?” 凤九倾掂量一下手里的存货,为了跑路,她配了不少,把这满屋子的人放倒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宠溺的点点头,“嗯!” 南宫玥便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踹了一脚被挟持的王二。 王二僵着没动,跟挠痒痒似的,他动不动有什么区别? 南宫玥怯生生,“嫂嫂,为什么他不配合我?” 凤九倾刀一横,给王二一个眼神。 王二涨红了脸,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在凤九倾的淫威下,还是不得不配合的发出了杀猪般的干嚎,“疼疼疼,女侠饶命!踹得我腿都断了!” 黑市的人混成他这么憋屈的,还有第二个吗? 南宫玥眼睛一亮,欢呼,“我也是救嫂嫂的女侠了!” 满屋子,该沉默的,不该沉默的全没了声音。 王二又耻辱又后悔,咬牙切齿。 他恨自己居然没看出南宫玥是个小傻子,要早知如此,他就提前把人控制了! 但现在,他是真怕了凤九倾神秘莫测的手段了! 出来后,凤九倾又回药尚堂把药给取走。 南宫玥则跟在凤九倾左右,昂首挺胸,一副斗胜的小公鸡模样,一路玩着护花使者的戏码。 凤九倾无奈。 刚刚要不是把剩下的麻药全洒出去,她们估计就能被王二那群手下追了! 到底是个小丫头,不一会,南宫玥就精力过剩,眼里露出了疲倦之色。 “累了吧?”凤九倾点了点她的脑门。 南宫玥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声说,“不累!我是保护嫂嫂的侠女,一点都不累!” 凤九倾纳闷,紫竹平时都给她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 不过还是十分配合,“可嫂嫂累了。” 说罢,招一招手,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两个面前。 朝都繁华,街边常停驻这种接私活的马车。 马夫殷勤的放低轿子,让两人上了轿子,问了位置,便闷不吭声的行驶。 南宫玥一闪轿子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脚腕,软软抱怨,“嫂嫂,脚脚疼。” “应该是磨破皮了,回了府,嫂嫂就给你看……”凤九倾安慰着,马车就是一颠,她剩下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王晟府着落在最显眼的地界,三层士兵严守,路上也修整得很,怎会有颠簸的现象? 凤九倾几乎是立马拉开帘子,入眼的就是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陌生小巷子。 “奉劝姑娘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吧。” 就在这时,那看似老实的马夫阴森森的开口。 凤九倾咬牙切齿,着了道了! 一回头,南宫玥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迷茫,“嫂嫂?” “没事。”凤九倾安抚着,脑中却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一摸袖子,麻药已浪费不少,但若紧紧只是对付一个车夫,应该不成问题…… 她焦急着,也是这会,马儿嘶叫一声,马车也停下,外头却也没了动静。 凤九倾紧紧的盯着帘子。 南宫玥哪里知晓这些? 一看马车停下她便以为是到王府了,兴奋的就去扒拉帘子要下马车,“到家了!” 说罢,人已过去。 “小心!” 凤九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也是这一刻,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刃就从帘子外头刺来,直逼南宫玥脖颈! 南宫玥疑惑回头,没看都这刀尖已砍向她的脖子,凤九倾的心却已经悬了起来。 顾不得还不是很灵便的腿,她一脚踢飞刀子。 外头一声咒骂,就知道自己刺杀失败。 凤九倾已经抱着南宫玥,一头撞开了马车的帘子,正好对上那马夫阴森懊恼的眼神。 “受死!”马夫提刀又要砍过来。 凤九倾推开南宫玥,惊险躲过这刀子,手一扬,麻药就往他门面砸去。 “玥儿!跑!” 凤九倾大喝。 南宫玥这会早已经吓坏了。 凤九倾让她跑,她白着一张笑脸,转身就听话的要跑,脚下却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一下就疼得哭了起来。 凤九倾也不能怪她,看那马夫还欲挣扎起身,她转身一脚狠踹马肚子。 马儿受惊,带着马车上的马夫就狂奔而去,那马夫反应不及,狠狠地摔下来,摔得七荤八素,一时没了动静。 凤九倾心这才放松一点,但很快,就面色严峻了。 只见一晃神的功夫,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就从墙上跳下来,以包饺子的攻势围堵上她们。 凤九倾顾不得去扶南宫玥,硬着头皮便问:“你们什么人?” 蒙面人却不给她半道余光,对视一眼,就扑了过来! 凤九倾本以为他们是冲自己来的,想着大不了先将人引开便是。 谁知刀刃临近,却发现这二人竟无视她,直奔摔在地上的南宫玥! 她顿时暗骂一句。 就地取材,捡了靠在墙上的一根竹竿就狠狠的扫过去。 这一扫大有横扫千军之势,那蒙面人未曾防备,便被打到一边去。 待两人反应过来后,眼里皆是杀意。 “花拳绣腿!” 这女人空有架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差点就把他们给唬住了! 凤九倾扶起南宫玥推着她跑,心里头暗恼。 要不是她不会武功,这一招,能让他们趴下去好几天! 蒙面人这次不再无视凤九倾,决定先解决了她这个麻烦再去杀南宫玥。 是以,凤九倾苦苦支撑,手中的竹竿与他们刀刃碰一下就少一截。 眼看一人当头一刀劈来,她不得不举杆阻拦。 “啪!” 杆子断裂,飞屑迷了眼,凤九倾两眼被糊,睁不开眼。 她暗道糟糕。 第四十九章 重伤 耳边风声而至,危机降临,凤九卿躲闪不及。 却听“噗嗤——” 一声,一柄长刀已经没入了她的肩膀。 另一把刀倒是勉强躲过,插在她身侧的一袋棉絮物上。 “嫂嫂!” 南宫玥仓促回头,未曾想就看到这一幕,吓的惊叫出声。 凤九倾疼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听到这声音,心中苦笑。 她咬紧牙关,眼看其中也黑衣人一掌拍向她胸口,她躲也不躲,将袖子中最后一点麻药扔出。 那蒙面人一晃神,掌心错位,余力落在她锁骨,人就倒下了。 凤九倾一口血喷了出去,骨头断了的声音清脆的脑海里回响,人也倒飞出去。 此举算是两败俱伤,但昏了一个,还剩一个。 凤九倾自知自顾不暇,只盼南宫玥能逃出去。 “凤姑娘! ” 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踏空而来,衣袂略略,一把就将她捞入怀里。 凤九倾伤口被扯动,一声闷哼,喉咙再次灌满腥甜,染了来人的胸襟。 “晟王、王府……”凤九倾迷迷糊糊,强打起精神给出四个字,喉咙的血便溢了四次,话落便昏厥过去。 秦花舞扣着凤九倾的腰的手,不由的收紧了两风。 他目光沉沉,脸上早已经没了往日的笑意。 剩下的那个蒙面人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又看了看秦花舞,眼里有了退缩之意。 “不知该逃还是该留?那你还是去死吧。” 秦花舞眸中寒意森森,冷冷开口。 刹那间,万道银丝穿心而过,蒙面人惊恐的瞪着眼珠子倒下,再无声息。 秦花舞心头怒火未消,但仍是十分庆幸。 若是自己再晚一步,恐怕就真来不及了。 “嫂嫂……” 低低的啜泣声从身后响起,南宫玥连连受惊,唤出这声,终是支撑不住,也昏死过去。 秦花舞一回头,就看到南宫玥红着眼眶,满脸泪痕,浑身狼狈的趴在地上。 他自不能扔下她不管。 正欲靠近,就在此时,四周传来声响。 “保护公主!” 南宫翎的暗卫姗姗来迟。 几人从墙上一跃而下,挡在南宫玥面前。 又看到秦花舞怀里生死不明的凤九倾,瞳孔均是骤然一缩,瞪着秦花舞,满眼敌意。 没等他们发话,另外一道沉沉的声音也从巷子口传来,“把人放下。” 秦花舞听闻声音,挑眉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面容和冰霜雕刻的男人如鬼魅般出现,一身玄衣,气势逼人。 不等暗卫行礼,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看来阁下就是晟王。”秦花舞不吭不卑,“在下抱着个重伤之人,就不方便给晟王行礼了。” 南宫翎的目光越过昏迷过去的南宫玥,盯着浑身是血的凤九倾,最后视线才落到秦花舞身上。 “药王谷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 看在药王谷以及妙语的份上,敌意这才少了两分。 秦花舞也是个顺杆下的,别的不说,惹谁也不能招惹这位冷面阎罗晟王吧? “在下药王谷少谷主,秦花舞。” 南宫翎眸光微微闪烁,敌意虽减,语气却依旧冷冰冰,“原来是少谷主,不知你为何会促出现在此。” “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秦花舞笑吟吟,“毕竟救人可是我们药王谷的理念嘛。” 说到这,又刺他两句,“也是我出现及时,否则这两位可就惊险了。” 言外之意,要是等着南宫翎来,人都死透了。 南宫翎不恼。 自知秦花舞身份后,他便没把对方与这些刺客扯上关系。 药王谷素来保持中立,素来不理政权之事,凤九倾跟南宫玥遇袭之事,与对方有关系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多谢少谷主出手相助,本王定重金道谢。”南宫翎也不是无礼之人,尽管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却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都是我府上的人,剩下就交给本王便是。” 谁知,秦花舞却摇摇头,他冷淡的道:“这可不行,把人交给你,这人怕是活不成了。” 南宫翎眸底寒了三分,“你想带走本王的人?” “凤姑娘为了保护舍妹,中了一刀一掌,骨头都断了。” 秦花舞细细观察他表情。 看到这冷冰冰的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紧张,就越发确认一件事,怀里的人恐怕就是传说中那位西域王妃…… 但只是一瞬,南宫翎眼里的紧张就稍纵即逝。 南宫翎已恢复冷硬的态度,“你能救她?” “现在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救他。” 秦花舞回答。 他有点摸不准南宫翎对凤九倾到底是什么态度,索性就不放人了。 只道:“所需药材皆在悦来客栈。晟王殿下,若你还想她活着,人我就带走了。” 南宫翎幽深的眸子里,神色晦暗不明。 秦花舞欲走,他也未阻拦,显然是默认了。 暗卫咂舌,王妃的身份摆在那,如今在一个外人面前暴露了,王爷怎还让人带走了? 此时南宫翎终是开口,“派人盯着悦来客栈。” 说罢,沉着脸,抱起昏迷过去的南宫玥,便回府。 …… 凤九倾再睁开眼时,人都有些恍惚。 她瞪着头顶陌生的装横,心想可不像是凤栖院的装扮,仔细一想,昏迷前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她一惊,“我还没死!” 她下意识弹坐起来,却扯了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你命大着呢。” 旁边,一道凉嗖嗖的声音传来。 凤九倾一抬头,就看到秦花舞那一张三分抱怨,七分叹气的俊美面容。 她愣了许久,指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措词了。 救她的人,竟然是秦花舞? 秦花舞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对,正是在下,凤姑娘不必以身相许。” 还是这么不着调。 凤九倾狠狠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问:“玥儿呢?” 秦花舞递给她一碗药,“被晟王带走了。” 凤九倾身体一僵,错愕的看着她。 “喝了,良药苦口。”秦花舞好似没看到她的表情。 凤九倾恍恍惚惚,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按理说南宫翎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难道是秦花舞带她走得太快? 若真如此,现在满大街岂不是追查她的消息? 说不定南宫翎那脑子进水的还会以为是她故意逃走使出的计谋呢! 而这秦花舞虽然烦人了些,但几次帮她,她就算再没良心也不该将其牵扯进来…… 她这头心思百转,秦花舞则盯着她那认真思考的眸子,笑意盈盈的,也不说话。 “你送我回王府吧,此事与你无干。”凤九倾一口气焖了药后,神色严肃。 秦花舞轻笑一声,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摇了摇,故意道:“那可不行。” 第五十章 醒了 “你还挺不怕死?” 凤九倾轻咳一声,艰难坐起来,秦花舞自不能看着,忙伸手去扶。 凤九倾却轻轻推开了他,无需他帮忙。 秦花舞只得无奈的收回手,他道:“死我还是挺怕的,不过为了你这么个有趣的人,我倒是心甘情愿。” “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凤九倾无语凝噎。 她并非那未出阁的黄花少女,这些话,都不值得她脸红心跳。 缓了缓锁骨上传来的痛楚,她没什么耐性道:“我们不过见过三次,一见钟情的戏码想来不现实。” 秦花舞桃花眼促狭的看着她,反驳,“若是不现实,又怎么有一见钟情这般说法?” 凤九倾说不过他,干脆闭嘴。 秦花舞见状,也不调侃了,收敛神色。 “当日你重伤,我当着晟王的面把奄奄一息的你带走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追来,但他的人估计就在客栈附近。” “跟在你身后的傻丫头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秦花舞这话彻底让她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秦花舞观察着她的表情,良久,忽然问:“你与晟王是何关系,凤九倾?” 这是她第一次叫凤九倾的名字,他音沉声酥,一个名字也能念得暧昧。 凤九倾凉嗖嗖的看他一眼。 秦花舞无奈,不敢作妖,“我并无恶意。不管传闻如何,在下从不道听途说,只信眼见为实。” 内力,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有说下降? “少谷主高看我了。” 凤九倾还是冷着一张脸,只是语气软和了些许,“只是交易罢了,我帮他救人,他放我一条生路。” “救人,救的应该是那痴傻的姑娘么?”秦花舞摸了摸下巴。 这不明知故问吗? “若这真是交易,那你可亏大了。”秦花舞指了指她的伤口,说,“你这命差点就搭进去了。” “我想救她,所以我认为她值得。”凤九倾语气是那般理所当然,颇有江湖儿女洒脱之气。 秦花舞眼里更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难怪你没有离开晟王府。” “救了人之后,我就离开。”凤九倾难得多说两句。 秦花舞却沉吟许久,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晟王竟会让你轻易离开?” 凤九倾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的伤,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已不是王妃,就算是死了,与他又有何干系?” 秦花舞狠狠地拧了拧眉。 凤九倾重伤,他给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筋脉被挑断,武功被废,内里还有暗疾,更重要的是,她脉象有异…… 但想到凤九倾也精通医术,想来自己的状况她也早已经知晓,他也多说无益。 秦花舞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骂道:“看来传闻果然没有错,晟王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凤九倾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我说得不对?你还要为他辩解?”秦花舞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反问。 凤九倾摇摇头,唇角却微微弯了起来,这昙花一现似的难得笑容让秦花舞这个流连美人怀中的人都看晃了神。 她轻声笑道:“少谷主真是奇人,眼神很好。” 秦花舞干咳一声,颇有些窘迫的挪开了视线。 …… 凤九倾清醒的消息很快就从暗卫口中传到南宫翎的耳中。 “那秦少谷主说了,王妃还不能下床,还得再修养数日。” 南宫翎英挺的眉皱了皱,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因为手中拿一张密信的内容而劳神。 他嘴唇动了动,又克制了。 屋内一时寂静得呼吸声都能听到。 等南宫翎再开口,只字不提凤九倾的事,“那些人可查到什么线索?” 说的,是当日袭击凤九倾和南宫玥的黑衣人。 暗卫领头,暗一从房梁上跳下来,“属下无能,让那些人跑了。” 南宫翎面色阴冷,“对方有备而来,不留下任何痕迹,在朝都能够这种能力的人,为数不多。” 一听这话,暗卫就知道南宫翎西中有些眉目。 暗一看南宫翎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不由的道:“殿下,那我们是否要彻底调查?” “此处不是边关,切勿轻举妄动。” 南宫翎虽然军功赫赫,在边关是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但朝都局势看似明朗,实则盘根错节。 纵然是他,在没有足够的势力的情况下,也不能轻举妄动。 正要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暗四面色复杂的进来,低声道:“晟王,公主和妙语姑娘都来了。” 南宫翎微微一愣。 …… 南宫玥和妙语相处不来。 自从凤九倾在南宫玥身边照顾南宫玥后,她几乎就没有见过妙语了。 如今在门口的院子外,南宫玥乍一看到一个带着仆人的漂亮姐姐迎面走来,人都有些愣神。 “紫竹,为什么兄长的院子里还有其他姐姐啊?” 南宫玥脑瓜子容量不大,早已经把这位深居简出的人儿给忘记了。 紫竹喉咙哽住,刚要开口提示,旁侧照顾着院子内盆栽的几个丫头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传来。 “妙语姑娘又来了,天天送上精心烹饪的粥,王爷也不拒绝,想来王爷定是喜欢的紧。” “可不是嘛,这两日王……那位也不知道去哪了,王爷也不着急着去找,肯定是没戏了。” “没错,王爷就算留情,也迟早会废了那异国妖女。毕竟比起她,妙语姑娘可不知道多好……” “你们不准说嫂嫂坏话!” 就在这紫竹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旁侧的南宫玥果然炸了。 丫鬟们吓得一回头,就看到气咻咻的南宫玥正怒瞪着她们。 “公、公主!” 几人手里的东西顿时掉了一地。 她们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神慌乱,试图蒙混过关,“奴婢没、没敢嚼王妃舌根啊……” 南宫玥如一只烧开了水直冒怒气的茶壶,愤怒道:“你们说谎!骗子!” 她虽然听得不明不白的,但直觉就是她们在背后说凤九倾坏话。 “紫竹!惩罚她们!” 南宫玥委屈的看着紫竹。 这傻丫头还是懂行使自己的权利的。 奴婢们苦不堪言,紫竹心中也不悦,正欲开口责罚。 “妙语见过公主殿下。”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推了妙语 南宫玥害怕生人。 听到声音,她嗖的一下,就缩到了紫竹的身后,紫竹到嘴的话也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南宫玥盯着妙语,忽然想起她就是那个妙语。 她可记得,这姐姐给她吃过会睡觉的药,定然不是好人! 这般想着,她就越发警惕了。 妙语也不着急,柔柔的询问:“不知道这几个丫鬟是怎么惹得公主殿下不开心了?” 南宫玥气鼓鼓,“不告诉你!” 妙语无奈一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其实公主不说,我也知道公主想的是什么。“ 妙语收拢人心有一手,她继续道:“让这几个丫头下去吧,翎哥哥正在屋内商议 ,若是吵着他就不好了。” 南宫玥不满,却还是乖乖点头呃。 几个丫鬟立马感激的给妙语磕头,这才如蒙大赦的下去。 紫竹望着她们的背影,皱了皱眉。 心道这妙语姑娘还不是这王府真正的主子,竟能随意差使……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妙语已叹气道:“公主心中想的,无非就是不认可我跟翎哥哥的感情。” “我只要嫂嫂!”南宫玥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继续坚定的瞪着她。 妙语嘴角隐秘的微微勾起。 她上前一步,走到南宫玥的面前,黛眉轻皱,“公主这是对我哪里不满?” “语儿自知取代不了姐姐,但王妃姐姐不在了,语儿也会像她一样照顾你的。”她神色真诚,字迹清晰。 她很清楚一个傻子的注意在哪里了。 果然,在听到“王妃姐姐不在了”这话之后,南宫玥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了。 那表情,就像是失去了依赖之人。 妙语言语诱导,“公主殿下病还未好,妙语日后也会全心全意的为你看护,您莫要嫌弃。” 这话,不由的让南宫玥想起那些被灌药的苦日子! “嫂嫂说玥儿没生病!我才不要喝药药!” 南宫玥如惊弓之鸟,连连后退,两手更是下意识推出去。 “公主!” “小姐!” 下一刻,紫竹与秋蝉一同惊呼出声。 南宫玥精力十足,这一推力道可不小,妙语弱不禁风,这么一推,可不就撞倒了一旁的盆栽。 半截枯木折断,妙语闷哼一声,贝齿咬牙,狼狈半撑在地上,娇弱似无骨的美人。 秋蝉着急的要扶她起来,却猛然看到刺眼的殷红从妙语白皙的手肘上流下来,当即就变了脸色。 “小姐,你流血了!” 这嗓门,够大。 满院子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南宫玥本就面色惊慌,这会在看到地上滴滴绽放开的血花时,更是一下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我不是……” 她并非故意。 偏偏就是此时,屋子的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南宫翎扫了一眼院子的景象,便脸色阴沉的快步走出来。 “王、王爷,小姐流血了。”秋蝉一看他来,立马让出了位置。 南宫翎也没犹豫,将地上的妙语给半抱起来。 妙语手臂上的伤口,是那被撞断的盆栽刮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血流得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手帕,一边简单的按住,一边询问。 这一开口,院子内无人开口,唯独闯祸的南宫玥倒退一步。 南宫翎容颜冰冷,不怒自威,看得南宫玥眼眶微微泛红,不得不重新站出来,低头,委屈道了一句,“是我……” 紫竹赶紧上前,“王爷,公主也是无心……” “没你说话的份。” 南宫翎轻斥,紫竹剩下的话只得全都再咽了回去,一颗心直接就悬了起来。 妙语捂着手臂,轻轻的嘶了一声,道:“翎哥哥,语儿没事。” 她满是包容的笑看南宫翎,“翎哥哥不要怪玥儿了,只是划伤了而已。” 南宫翎叹了一口气。 他缓声对南宫玥道:“玥儿,你撞伤人了,给语儿道个歉。” 紫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歉能解决的事,大不了。 然而南宫玥却是紧紧的咬着唇,不肯开口。 南宫翎皱眉,“玥儿。” 南宫玥虽然痴傻,但性子很乖,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怎地今日却不听话了? “我不道歉。”南宫玥终于松开了唇,开口却是任性的话。 可眼泪也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好生委屈,“玥儿不喜欢她,兄长不要娶她……呜呜……” 紫竹听到这话,想要再阻拦已为时已晚。 再看南宫翎的面色,果然是还没舒展开来就一下阴沉了。 他沉声一喝,“玥儿!不准胡闹!” “兄长不要玥儿了!坏兄长!” 南宫玥听到他的斥责,哇的一下哭得更伤心了,狠狠一跺脚,转身就跑。 “公主!” 紫竹看看南宫翎,又看看跑出去的南宫玥,咬了咬牙,还是顾不得南宫翎的脸色,追了上去。 院子内,徒留南宫翎黑脸,以及正软软靠在他手边的妙语。 妙语似忧虑,抓着南宫翎的胳膊就道:“翎哥哥,莫生公主的气,公主和王妃姐姐常在一起,感情自然深厚……” 说到这,眼里不掩落寞,“许是听了有心人的话,这才会这么说的。” 南宫翎狠狠的拧了拧眉心,咬牙切齿道:“是我小看凤九倾了!” 南宫玥如今就是凤九倾的免死金牌。 这女人拿玥儿威胁他如此顺手,如今只不过几日不在府上,就能让玥儿闹起来,他更认为凤九倾平日对其有暗示。 妙语一看,就知道自己诱导成功,状似不经意的又问:“翎哥哥,王妃姐姐这几日身在何处,让玥儿如此挂念?” “语儿不用理会她。”南宫翎却误会了她的意图。 他冷冷的道:“本王想娶谁,还不用谁同不同意。” 妙语面颊上浮现酡红之色,垂首带着羞怯之意。 “先处理你的伤吧。” 南宫翎心事沉沉,带着人就要往屋子里去。 “王爷,太子殿下差人送来宴帖!”外头忽的匆匆小跑进一个侍卫。 一封黄色的带着印章的信封,便送到了南宫翎的手中。 南宫翎微微颔首。 妙语本想也看一看这信封中到底是什么内容,但看南宫翎没有当她面打开的意思,也便只能放弃了。 第五十二章 你可闭嘴吧 妙语离开时,一个桃夭裙摆的侍女正往南宫翎的屋内送上一蛊查。 二人擦肩而过的功夫,眼神交递。 是以,回到如意阁不到片刻功夫,秋蝉就得到消息了。 她上前低语道:“公主,太子殿下邀约,请王爷一叙。” 妙语心思一动。 秋蝉心领神会,立马道:“届时各家小姐也会前去,王爷应当会带上一人前去。” 凤九倾纵然还是王妃,但叛徒的罪名在这,南宫翎不可能会带她去,所以这个人选是谁,大伙心知肚明。 妙语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秋蝉又皱了皱眉道,“王爷似乎还不打算让凤九倾自生自灭,纵容南宫玥带着暗卫去找凤九倾。” 秋蝉本以为说了这个消息,妙语会冷脸,谁知却见其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嘴角。 妙语对着铜镜,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甜美微笑。 “公主这是有后手?”这就让秋蝉不解了,试探询问。 “无碍,我还怕她不回来呢。毕竟,若是少了凤九倾,我将会少许多乐趣的。”妙语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下,秋蝉这下明白了,忙恭维,“还是公主思虑周全。” …… 悦来客栈。 凤九倾又在床上躺了两日,伤终是好了些,起码现在能站起来了。 她不便下楼,只能推开窗户解解闷。 几次出来,不是逃命,就是有目的的出巡,她还未好好的看过这繁华的朝都。 此时有了机会,靠在窗户外望着这出水马龙的长街,她却有一种看画的错觉。 华丽热闹,画外人清冷。 “看什么,竟这么着迷?”秦花舞推门而入,正好看到她单薄的背影。 “看看以后任我逍遥的这么一个世界。”凤九倾随口道,忽然问,“今日外头怎么这么热闹?” 秋日是忙碌的季节,也是萧条的日子。 “听说大燕朝都丰收,太子设宴,百姓虽然不能进去,但也跟着同乐呢。”秦花舞解释。 凤九倾了然,难怪这么喜庆。 原主应该对大燕的太子不是很熟悉,记忆力中也只依稀见过几次。 太子南宫辰是大燕三皇子,与南宫翎的冷酷嗜杀完全不同。 他温文尔雅,心系百姓,百姓心中最满意的下一任天子,在朝廷上得不少人拥护。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皇位他应当是坐稳了。 一阵秋风吹来。凤九倾忍不住轻咳两声,扯着锁骨的伤了,一时疼痛难忍的蹙起了眉。 身后的秦花舞迅速靠近,给她披上一件柔软的外套。 他无奈叮嘱,“入秋了,你这身体可遭不住这寒气,赶紧回去吧。” “多谢。”凤九倾应了一声。 余光一扫,却见楼下马儿嘶鸣声,一匹高大的骏马竟出现在客栈门前。 没等凤九倾看清楚马上的人。 “是晟王!” “晟王来了!” 客栈下方的小贩们便纷纷迅速让开了位置,跪下惶恐磕头。 除了行军那一次,凤九倾还是第一次见着南宫翎出现在人群所惹来的骚动。 对比起当今太子宅心仁厚,她便忍不住撇嘴,南宫翎果然是当暴君的料。 正思索着,却见南宫翎抬头,一双幽深犀利的眼睛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 旋即,他一如既往的拧了眉,本就严肃的面庞,因那弯下的嘴角弧度而更加森寒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凤九倾就是他的变脸神器呢。 凤九倾也懒得再看他,伸手去关窗户,喉咙却一阵痒意。 她咳嗽一声,脸色便跟着苍白一分。 “别动!”秦花舞眼疾手快点了她的穴,免得她将肋骨咳错位了,后神色严肃,“得罪了。” 说罢,将凤九倾抱起,辰砂色裙摆在空中转划拉出一个弧度,如海棠花绽放,意外柔美。 等凤九倾反应过来是,人已经被放在了屋内床塌上。 楼外,南宫翎目光沉沉,望着窗户二人消失那一幕,脸色沉得滴水。 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何秦花舞这少谷主逗留朝都多日,却未曾离去了…… 正握紧拳头,身后并行的两辆马车中的其中一辆传来动静。 “是嫂嫂!” 一辆马车的帘子一撩,南宫玥从里头火急火燎的钻了出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下车了。 “影七,带公主和……凤九倾回去。”他冷声道。 被叫做影七的暗卫微微一愣,旋即注意到四周围观的百姓,这才明白南宫翎未在人前称凤九倾为王妃的用意。 毕竟百姓知晓王妃是叛徒,却不知道王妃闺名叫凤九倾。 暗七心情微妙,却领命,捞起迫不及待的南宫玥,直奔客栈。 …… 凤九倾刚坐在塌下,就听到屋外的敲门声,“嫂嫂!” 凤九倾愕然之际,秦花舞已开了门。 南宫玥一下就从外头扑了进来,泪眼婆娑,好似一只终于找到家的小狗儿,激动又委屈的叫着,“嫂嫂,我好想你!” 凤九倾摸摸她的脑袋,心中却有些疑惑。 南宫翎竟然亲自将南宫玥送来给她? 楼下马蹄声远去,车轱辘碾压过地板,渐行渐远。 “你们王爷这是要去皇宫啊。”秦花舞看了一眼南宫翎去的方向,“想来是赴宴?” 暗七从不多说废话。 他对凤九倾道:“王妃,王爷有令,请回府。” 凤九倾神色未变,不觉得意外。 南宫玥则生怕她不答应,小脑袋拱到凤九倾的怀里,不肯起来。 凤九倾垂眸好笑的看着她,这才回答,“好。” “要走可以,不过作为医者,我得提醒两句。”秦花舞自知是拦不住人了,干脆叮嘱两句。 暗七摆出你说我且听之的姿态。 “即便回了府,她这身子也需要静心修养。”他着重提醒,后拿出纸笔,将所需药材一一写出来,特别注明断骨三日换一次药。 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倒是与往日慵懒的模样很不同,凤九倾多看了他两眼。 秦花舞似有所察,轻笑了。阴柔的面容配上这般笑容,活脱脱一个风流至极的人。 “若是你们晟王府对你这个病患不好的,跟本少谷主说一声,我便带你离开。” 凤九倾嘴角一抽,扶额,“你可闭嘴吧。” 要说不怕死,他是第一人。 当着南宫翎暗卫的面竟还敢说出这么一番话? 第五十三章 太子南宫辰 朝都的皇城,城墙高高伫起,红色的墙砖铺盖,房梁雕花精致,无处不奢华。 东宫太子设宴,所路过之处,宫女成群,可见热闹。 南宫翎身份尊贵,高大的骏马直穿过层层守卫,那俊美的容颜惹得得幸前来参宴的世家子弟们又敬又畏。 “那位竟是晟王?” 晟王常年征战在外,几乎未曾出现在这样公众的场合,所以虽声名远扬,不少人却是第一次见着他。 也是这一眼,让那些被他嗜杀传闻吓得退避三舍的姑娘们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好俊美的一个男人! 五官英挺,那一身气质,如长白高山最耀眼最坚硬的寒冰,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行到此处,马车也不方便再前进。 南宫翎自马上跳下来,护城侍卫立马上前,恭恭敬敬的把马儿牵下去。 身后的马车也有了动静。 也是这会,朝都贵女们这才注意到今日的南宫翎竟然带了人来。 能坐在马车的,自然不是男子。 一时间无人不妒忌,小声议论,“不是说晟王妃是西域的奸细吗,这马车内坐着的又是何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一人显然知晓不少内情,解释,“晟王妃虽然叛变,但晟王殿下又遇贵人啊。” “晟王与西域交战,因王妃叛变,晟王损失五万大军。回程的路上又遇上天灾,不少人发并。” “也是此等关头,晟王遇上了这么一个贵人。” 那人说到这,语气里满是赞赏,而众人也看到马车的帘子后面出来的人。 纤纤细手,皮肤白皙。 妙语一席水青色裙杉从马车上出来。 这一身打扮素雅,与朝都贵女们的花红柳绿相比,却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南宫翎寒着一张脸,体贴却是给到位,他伸手便将妙语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谢谢翎哥哥。”妙语低声道,一颦一笑,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那刚刚跟同伴解释的人这才将未说完的话补充好,“这就是军中传闻妙手回春的妙语姑娘,药王谷的弟子啊。” “竟是药王谷的弟子!”另外一人惊呼。 有了这层身份的镀金,众人那心中的一点嫉妒彻底变成了服气。 毕竟,药王谷的医术闻名天下,就连朝中御医也有不少是药王谷的弟子。 妙语年纪轻轻,妙人一般的女子,竟然也有这样的医术,又怎能不让人心服口服? “九弟,你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嗓音沉厚的声音带着喜悦之情传来。 众人看过去,便见一身紫色华贵袍子的男人信步从里头走来。 来人面容算不上俊朗,只能说是五官周正,眉宇不带半点逼人的犀利,嘴角又笑吟吟的,可见性子温和。 “太子殿下。”南宫翎拱拱手,紧绷的神色松动两三分。 此人正是当今太子南宫辰。 “几年没见,九弟与三哥我生分了。”南宫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南宫翎眉宇间的冰冷融化些许,眼里神色软了两分,他换了一个称呼,“三哥。” 南宫辰这才摸着下巴满意一笑。 这场面看呆了四周的人。 晟王风头强势,本以为这次回朝都,会是朝中局势的最大的变数。 毕竟朝局中除了太、子党,也有不少武夫暗搓搓的看好晟王。 谁曾想,本该是死对头的两人,如今却在众人面前展现兄友弟恭的画面? 难道这两位皇子之间私底下还有其他的渊源?有人暗自揣测。 而南宫辰这边,夸赞完南宫翎的南宫辰已经看向站在一边的妙语。 “不跟三哥介绍介绍这位姑娘吗?” 南宫翎这才道:“这是妙语,药王谷的弟子,此处幸亏有她,否则与西域一战,臣弟的损失将会更大。” 说到最后,南宫翎的面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南宫辰也点点头。 看着妙语,表达谢意:“多谢妙语姑娘出手相助。今日本宫就是为了迎接三弟归来特意设宴,你也是大功臣啊。” 妙语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说:“救死扶伤,是语儿应该做的,而且,为了翎哥哥,语儿心甘情愿。” 南宫辰看看南宫翎又看看她,一个目光虽冰冷却未说什么,一个含情脉脉,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即抚掌大笑,“好!九弟又遇良人!” 南宫翎本可以不带任何人来,但却还是带上了妙语。 可见他就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妙语的存在,这意味着什么,可不就差写在脸上了? 宴会的主角都来了,接下来自然是开宴。 众人揣摩半天,不得不承认,太子跟晟王的关系的确很好。 宴中,众人自然就免不得谈两句朝中之事。 见南宫辰与礼部尚书大人道了一句什么,眼有忧虑,南宫翎没多犹豫,便问:“三哥可是遇上什么难题?” 南宫辰这才缓缓道:“说来的确是一个大难题。” “朝都隔壁的一个陵水县今年丰收季节出了灾祸,所有的庄稼都被山洪冲走了 。” 南宫辰缓缓解释,“此事朝中早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但还是出了变故。” 南宫翎皱了皱眉,“陵水县离朝都不远,洪水易治,还能是什么问题?” 陵水县也算是在天子脚下,救援以及物资都很容易抵达。 “天灾易治,但人祸难止。”南宫辰面色稍显凝重,可见事态严重。 “洪灾之后,陵水县忽然爆发了一种百年难见的疫病,本宫派了不少的大夫随着赈灾队伍前去,却依旧传不回来什么好消息。” 他忧心忡忡道。 南宫翎了然了,皱眉沉思,寻办法。 一边的妙语眸光微微闪烁,此时抬头问:“敢问太子殿下,陵水县爆发的疫病出现的症状是怎样的?” 太子看向她,好似才想起她的身份,“瞧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妙语姑娘也是药王谷中的人 啊。” 妙语浅浅一笑,好似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她能相信这么巧? 偏偏在得知她身份后就出现了陵水县疫病这种事,若是她再不开口说点什么,岂能对得起她这身份? 第五十四章 再回府 太子能在朝中如鱼得水,即便再宅心仁厚,也是有些心计的。 南宫翎自然知晓,只是南宫辰此次定是真犯难了,否则不会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但看妙语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他不禁问,“语儿,你身体还虚弱着,恐怕……” “无妨。翎哥哥,我知道你为太子殿下忧心,我想用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帮你。”妙语柔柔的说着。 “妙语姑娘有心了,只是这疫病严重,本宫不擅长这领域,恐怕还得到陵水县才能知晓全貌。”南宫辰歉意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南宫翎也自然是顺势就应了下来,“三哥不必操心,陵水县这情况,本王亲自去看一看情况便是。” …… 这头,凤九倾回到晟王府时,府中冷冷清清。 南宫玥可不敢再闹腾她,一路上安安分分的,还生怕她磕着碰着,就那眼睛眼巴巴的瞧着她。 纵然是暗七,都能一眼看出两人关系好得很。 刚一入院,早早等候在那的紫竹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地上。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可担心死了,你没事吧?”紫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上前查看凤九倾的状况。 南宫玥就在一边拦着,跟只护住的小狗似的,“别碰别碰,那个漂亮哥哥说,嫂嫂骨头断了,不能被磕着!” 紫竹吓得心肝胆颤的。 凤九倾看着这两活宝,摇摇头,“没这么严重。” 秦花舞医术高超,她也做了防范措施,只要不大幅度动作,她这伤也是好得快的。 顿了顿,又对南宫玥道:“今晚来嫂嫂的房间。” 南宫玥兴奋的点头,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跟嫂嫂一起睡觉。 唯独紫竹从凤九倾脸上的淡然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这王府,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如今王爷赴宴,带着的都是妙语姑娘,这是变相的坐实了妙语未来王妃的身份了。 她觉得,凤九倾还是心灰意冷的。 可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凤九倾一定不顾情面给她一个白眼。 她只是单纯的为了南宫玥。 自打醒来,就没有人跟她说过遇袭这件事,但她能肯定,那些人全都是冲着南宫玥去的。 问题也就出现在这了。 杀一个痴傻的公主,难道比杀她这个所谓的大燕叛徒更有意思? 思来想去,凤九倾认为,这唯一的可能,就是南宫玥那段刺激她变痴傻的记忆,可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夜院子寂静冷清,正是催眠好时机! 进了房间,暗卫没有跟上。 凤九倾身子不便,便让紫竹准备好所需要的东西。 当幻藏花制作的安神香点燃之后,她这才让紫竹去门外等着。 这已经是第三次试探了。 凤九倾熟门熟路,给足了南宫玥安全感,这才将她循循善诱到那一个南宫玥每一次都过不去的记忆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站在门口等待的紫竹听不到屋内的动静,但想到上次南宫玥的激动,都忍不住为凤九倾捏了一把冷汗。 …… 夜色皎皎。 王府外头,一辆马车徐徐停在门口。 南宫翎率先一步下来,妙语也紧跟其后。 “翎哥哥,今晚的事,是不是语儿自作主张了?” 宴会上南宫翎的确答应了。 但陵水县的事到底不是一桩小事,而且太子让他们不日就整装待发,时间也是仓促了些。 南宫翎虽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但宴会后半程,话的确是更少了些。 南宫翎看她略显自责,才道:“无妨,你有心救人,只管做便是。” 妙语又看他面色,南宫翎却已经道:“夜色已晚,你回房休息吧。” 妙语得他关心,这才在秋蝉得搀扶下离开。 只是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回府这段路程,南宫翎面色不显,但却是心不在焉的,难道他心中还能有什么事? 妙语蹙着眉,百思不解。 殊不知她这才刚回了院子,南宫翎犹豫一瞬,就举步往凤栖院去。 凤栖院这几日很是冷清,夜一深,丫鬟基本已经退下。 可今夜过来,却发现南宫玥身边的丫鬟竟守在凤九倾的屋外。 他眯了眯眼睛,暗卫已经从暗处出现,走到他身侧,“王爷,王妃正在屋内给公主……治疗。” 说到“治疗”二字的时候,他面色是古怪的。 哪个大夫治疗不是诊脉熬药的? 凤九倾这几次却空手上阵,除了惹出些事端,到如今依旧没有任何的效果。 南宫翎微微颔首,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径直走进院子。 紫竹乍一看到他,吃了一惊。 “奴婢参见王爷。”她忙行了一礼。 南宫翎微微点头,忽问,“公主在王妃这里做什么?” 紫竹赶紧回答,“王妃说给公主治疗。王爷,王妃还说治疗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越说到最后,她越没有底气,忍不住悄悄的看了一眼南宫翎。 南宫翎表情依旧,却靠近了门前。 紫竹欲言又止。 屋子不隔音,只依稀能听到凤九倾哄睡一般的轻柔的声音。 南宫翎神色一动。 自回来之后开始,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凤九倾在他面前这般轻声说话。 她昔日的那一份温柔都随着“奸细”这个身份暴露而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副整日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模样。 但,却又是那般桀骜不驯。 他声音沉沉道:“我不进去,你下去吧。” 紫竹这才应了一声,只是三步两回头,有些不放心,也有些不解。 今夜的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紫竹不敢揣测南宫翎的心思,南宫翎则是目光沉沉,越发揣摩不透凤九倾这人了。 他一直以为,南宫玥是她仅存的威胁自己而苟活的手段,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曾想过,她或许还有什么花招。 但谁耍花招连命都能搭出去? 他之前的定论又开始动摇了,想着,这是凤九倾的新手段,还是说,她对南宫玥确实是真心的…… 他在信与不信中纠结,却在此时,屋内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鞋子!” 第五十五章 就凭你 鞋子? 南宫翎担忧,心急的推开门,入眼就看到屋内狼狈一片。 床榻上的枕头被子散落一地。 南宫玥一头冷汗,死死的抱住凤九倾,嘴里无意识的嚷嚷着什么。 凤九倾稳住了南宫玥,让其不至于摔在地上,只是额头也是冷汗淋漓,状况不比南宫玥轻松。 见门被忽然撞开,凤九倾暗自咬牙,狠狠的瞪了一眼过来。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滚出去! 南宫翎自是不会听她的。 他轻拧眉头,看着两人,鼻翼微微耸动,显然是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 紧接着,他盯着凤九倾的胸襟,皱了眉。 血腥味…… 许是屋内蜡烛光线暧昧,又或者是因为凤九倾的衣裙也是绛红色,故而他才没有一开始就看到凤九倾的伤口崩开了。 凤九倾已经顾不上他了。 南宫玥的情况很不稳定。 她似乎是被困在了一个死循环里,嘴里只会喊着“鞋子”。 咬了咬牙,凤九倾循循善诱,“玥儿,不要害怕,你能看见他长什么样子的。” “不……不要……我害怕!”南宫玥哭出了声,“他会杀了我的! 凤九倾无法,只能耐下心来。 人最难战胜的,便是来自心中的恐惧。 “玥儿,你可以告诉我,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吗?”凤九倾旁敲侧击。 南宫玥抱着脑袋,蜷缩着,未说话,只是害怕的拱在她怀里。 血腥味愈浓,南宫翎可清晰的看到她胸口的血迹洇湿得痕迹更大了一圈。 他不由的皱眉,走向凤九倾。 凤九倾没注意到他,紧紧逼问,“玥儿别害怕,你勇敢一点,抬头看看,那人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许久,南宫玥终于敢开口了:“公、公公……” 凤九倾心中一喜。 终于有了进展! 谁知欣喜抬头,却正好撞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的南宫翎的眼神。 人都给吓愣了。 只见南宫翎冷眸一闪寒光,也因南宫玥突然吐出来的字眼而停下了脚步。 他是知道南宫玥的,痴傻后的南宫玥不熟悉深宫中的人。 她会叫紫竹全名,会对人发脾气,会害怕宫里的下人,唯独不会正儿八经的喊某个小太监公公。 凤九倾被他这么无声的一打岔,想问的东西都给拉下了。 再次询问,怀里已经传来南宫玥酣睡过去的呼吸声。 她无奈的看了一眼屋内那已经烧到尽头的安神香,不得不放弃。 正想把南宫玥放床上,这一动,她就觉得眼前一阵混黑。 “为何不问下去?”就在她身子恍惚之际,一直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了她。 她怀里的南宫玥,也顺势被南宫翎给带去。 凤九倾缓了缓,这才将眼里的昏黑驱散。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没好气的瞪着南宫翎。 南宫翎难得没有跟她瞪眼。 他冷冷的道:“只怕你死在这里把玥儿吓到了。” 说罢,不等凤九倾反驳,他便丢出一个手帕。 凤九倾咬牙,却在这时终于注意到自己胸口一大片的血迹。 刚刚疼麻了,她竟没发觉。 但凤九倾还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南宫翎。 他竟然会这么好心? 南宫翎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他转身就坐在房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前,背对这她,声音森然,“处理好伤口,本王有事要问你。” 凤九倾这喉咙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一眼。 你要谈她就得谈? 但看他还知道避嫌的转过身,似乎跟之前动不动就想杀自己不同,凤九倾没好气的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擦了擦血迹,到屏风后重新更换衣服。 但本该三日才更换一次绷带却被南宫玥扯开了,必须重新包扎。 凤九倾躲在里头,在南宫翎耐心告罄之际,终于是开口。 “你……帮我叫紫竹进来。”凤九倾还是第一次与他心平气和的相处,多少有些别扭,“我伤口裂开了。” 南宫翎狠狠拧了拧眉,心情怪异。 他来是给人差使的? 但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么一会。 但想到紫竹已经被自己打发出去了,犹豫一瞬,南宫翎便径直往屏风后面去。 凤九倾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不对。 抬头看向屏风,纸糊的屏风依稀可见南宫翎高大的身影。 “南宫翎你干什么!”凤九倾一惊,忙拉起那些挂在屏风上衣裙遮掩。 绛红色的裙摆,如海棠盛开,覆盖下凤九倾半边肩膀,只剩藕断似的一条手臂露出来。 南宫翎素来冷血冷心,当知晓凤九倾是奸细时,便只将她当奸细、当罪人对待,包括上一次的意外。 直到现在,看到护着雪白胸脯的手,他猛的咬住了后槽牙,这才恍然发觉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是一个女子…… “你当本王第一次看?” “所以你还没看够?” 南宫翎刚碍于面子吐出一句,凤九倾便愤怒的将手里的一件披帛丢出去。 不偏不倚,正砸到他脑门。 南宫翎眉头青筋跳了跳,这个女人惯会蹬鼻子上脸。 但看到凤九倾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倒吸一口凉气后,他又不的不压下怒火。 跟一个伤患计较什么? 他这般心想着,手上也动作麻溜的扯下披帛丢了,不容分说大步靠近。 凤九倾换身警惕,连连后退,脚下却一步小心踩到了裙摆。 南宫翎顺手一捞,这才免得她摔下去造成二次伤害。 他冷嘲热讽,“看来断一根肋骨还不够,你还想多断几根。” 凤九倾咬牙切齿,很想一巴掌扇他脸上去,”松手!“ 她半褪衣衫,上半身只有一件肚兜,后背空荡荡,南宫翎的手掌刚好落在她后腰上,惹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揩油还嘴贱,能忍他完全是因为他武功高,否则分分钟让他投胎去! 凤九倾恶狠狠的琢磨着。 南宫翎看着她这表情,轻嗤。 手指一并,便点了她穴道。 凤九倾顿时动弹不得,不敢置信的胡乱转着眼珠子瞪南宫翎,却见他目光凉凉的上下打量自己。 她不由的想到了那天晚上,心中顿时勃然大怒。 “卑鄙!趁人之危!南宫翎你敢碰我,我一定让你后悔!” 南宫翎动作一顿,良久,倏然将人连着衣裙一同打横抱起,直奔门外,“就凭你?” 第五十六章 秦花舞来道别 凤九倾觉得南宫翎一定是抽疯了。 她还欲开口,南宫翎眼神已经道:“你想吵醒玥儿?” 床上恰时传来一声浅浅的梦呓。 凤九倾不得不把到嘴的咒骂生生咽了回去。 她咬牙切齿,轻声说:“放我下来。” 南宫翎恍若未闻,带着她便出了门,直转隔壁的房间。 凤九倾胸腔憋着一口火,奈何她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眼睛,似要在南宫翎脸上瞪出一个窟窿眼来。 却撞上了房顶上的暗卫惊愕的表情。 这人也是识趣,瞧见凤九倾衣衫不整,忙移开视线。 待关了房门,凤九倾的唇几乎咬出了血。 但南宫翎看也未看她,拿起从她房间里顺来的药和绷带,便动作利索的重新为她包扎。 凤九倾愕然。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误会了。 包扎好,南宫翎眼里含着些许嘲弄,看得凤九倾竟然越发羞恼。 “你想给我重新包扎伤口,为何不直说!” 南宫翎嗤笑道:“分明是你想多了。” 凤九倾咬牙又瞪他。 南宫翎盯着这朦胧光线下也亮得很的眼睛,跟一只耀武扬威的猫似的,分明已伤痕累累,却不甘低头。 脾气犟得气人。 他都尚未察觉自己眉头稍稍松了两分。 “给我松开穴道。”待包扎完毕,凤九倾立马道。 “等你什么知道些礼数了再说。” 南宫翎却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起身就离开。 凤九倾这才愕然反应过来,他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就这么呆着吧。 她怒了。 果然这狗男人就是不安好心! 夜明星稀,秋风扫落叶。 两个墙上的暗卫听着屋里头的咒骂,望着脚步轻快几分的自家王爷离去的背影,也全然懵了。 …… 这事过后三日,凤九倾都安心在凤栖院里头养伤。 而自那晚之后,南宫翎也没再来过凤栖院。 等到凤九倾将心中那怒气驱散之后,这才发现王府内比往日还冷清。 南宫翎似乎多日没有回过府邸了? 凤九倾拧了拧眉,琢磨着。 “嫂嫂!” 南宫玥抱着一个蹴鞠,站在门口,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凤九倾,满眼的渴望。 紫竹赶紧追上来,“公主,王妃身子还没好,不能陪你玩,奴婢陪你吧。” 南宫玥轻轻一跺脚,小嘴嘟起来,不开心的道:“紫竹不会玩,踢得一点都不好。” “玥儿要跟嫂嫂玩,嫂嫂许久没有陪玥儿了。” 偶尔,这小丫头片子还是很任性的。 紫竹有点委屈的承受这份嫌弃,“那奴婢去给公主做一份点心吧。” 凤九倾无奈的看着她们,紫竹自是不会忘了凤九倾,又忙问:“王妃,你有什么想吃的?” “近日府内送来好多菜品,但王爷和如意阁的那位都不在府内,全归我们凤栖院了。” 紫竹这话让凤九倾微微一愣,她狐疑的看过去。 紫竹这才解释,“王爷于三日前就启程去了陵水县,听说这是帮太子殿下忙。” 凤九倾了然的点头,并不想过问。 紫竹却很八卦,“今年陵水县那边闹了洪灾,听说朝廷派去的人赈了灾,当地却闹了疫病。” 又道:“王爷去了一趟宴会,再回来时,就要带妙语姑娘去陵水县帮忙救灾去了。都城都在传咱们王爷跟太子殿下关系好呢!” 凤九倾被迫八卦,只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依照原主的记忆力,她的确发现南宫翎虽然和太子接触少,但的确没有争锋相斗的气氛。 但以这两人的身份来说,凤九倾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也懒得深究。 就算南宫翎是要与人争个你死我,还是何人兄友弟恭,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隔日,南宫玥又被召入宫。 凤九倾百般无赖之际,院外忽然传来几道脚步声。 没等凤九倾疑惑还有谁会来她这院子,她就看到从拱门处走出来一道顷长的身影。 “秦花舞?” 凤九倾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否则怎么会在王府里看到他? 秦花舞看着她那错愕的眼神,就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他微微一笑,大步走进来,用事实告诉她自己并非什么幻觉。 他调侃:“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这些日子里,凤姑娘一点都没有惦记着在下。唉,可叫人伤心了。” 凤九倾无语。 她看一眼他身边带路进来的人,暗卫打扮。 不用说,这些话定然会一字不落的落入南宫翎的耳朵里头,可见秦花舞真是能往死里作。 “你给我闭嘴吧。”凤九倾轻嗤一声,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秦花舞无奈的看着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在下作为医者,自然是为了病人而来,我今日是来看看你的伤口如何。” 这话才像模像样一些。 凤九倾看了一眼那边的暗卫,没有任何人阻拦。 她这才将秦花舞请进了屋子之中。 套在外的衣服半褪下,秦花舞只打量了一眼,就忍不住挑挑眉,道:“你这伤口包扎得挺漂亮呢。” 凤九倾白他一眼,说:“尽说些废话。” 她懒懒道:“虽然我这王妃的身份已经是虚名,但到底还没有真正的和离,你真不怕有人记仇?” 秦花舞不由委屈,“我这不也是惦记着你在王府日子过得好不好嘛?” “不过看你这伤口包扎得这么用心,看来传闻之中的事,也不能全信。”秦花舞又说。 这话,让凤九倾沉默了。 她更不能解释,为她“用心包扎”的人,正是南宫翎…… 心中的想法愈发而古怪,更百般不是滋味,凤九倾皱了皱眉,干脆不与他纠结这事。 于是催促,”你快点看。“ 秦花舞摊了摊手,这才为她拆开伤口查看,等重新再次包扎好后,他给出了一个让凤九倾满意的答案。 “很好,伤口恢复得不错。这样我也就能放心的离开了。” 只是这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看出凤九倾眼里的追究,秦花舞说:“我也是大忙人一个,可不是只会寻花问柳的浪荡少谷主。” “药王谷内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件重要之事需我亲自去做。” 他叹气道:“故而不得不离开朝都,所以今日来,也是特意来向你告别。” 第五十七章 与我何干 凤九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离开是一个陌生的词。 虽然她觉得秦花舞啰嗦,但对方的确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说要分别,心中定然是有些惆怅的。 只不过一想到秦花舞药王谷少谷主的身份,凤九倾就知道他身上定然有不少担子,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朝都? 想通了,凤九倾也很快释然,“那便有缘江湖再见了。” 秦花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笑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小东西。” 却知道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说:“若是你离开了王府,不如来我药王谷玩一玩,我们那景色很好,想来那你感兴趣。” 顿了顿,又面色凝重的道:“不过我今日来,也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晟王带人前去的地方叫陵水县,听说那里闹了从未见过的疫病。” 药王谷的人消息很灵通,尤其是关于疫病之事。 “这两天,整个陵水县更是被封闭了起来,所有人都不能进出,想来情况不乐观。”秦花舞又提醒。 “这也由不得我来操心。”凤九倾不客气的说,“南宫翎身边有你们药王谷的弟子,应该是能从陵水县活着出来的。” 观察了她半天反应的秦花舞被这话噎住了。 这是真没把南宫翎放在心上啊? “那便也罢,若是我药王谷的弟子,希望能顺利解决陵水县的病,”秦花舞无奈的说着。 又插科打伦了两句,秦花舞这才匆匆离开,可见身上的事情的紧急性。 第二日,凤九倾正觉得院子里冷清,便看到门口晃悠的一道身影。 她一出门,就发现南宫玥背对着她,坐在门口,与往日无忧无虑的模样有些区别。 “玥儿,你怎么坐在这里?”凤九倾走到她身边,就看到她苦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 听到凤九倾的声音,她这才出声,“嫂嫂。” “怎么了?”凤九倾耐心询问。 南宫玥看了凤九倾许久,这才说:“嫂嫂,兄长出去了。” 凤九倾一时无言。 南宫翎起码都走了几天了,这丫头这才反应过来? “紫竹说兄长是去救人了。”南宫玥小手画着地上的圈子,说,“可是昨日我去皇奶奶那里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兄长会生病!” 难怪小丫头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原来是无意之间听到这种事。 凤九倾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玥儿别怕,谁说你兄长会生病了,他这是要去救……” 她话还没说完,南宫玥却焦急了,拉着她的就晃,“可是太子哥哥就是这么说的!” 凤九倾挑眉,太子? “我在皇奶奶那里遇上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跟我说的!”南宫玥眼底焦灼。 凤九倾沉吟,想了想,又摇摇头,心想,定然是南宫玥这丫头事情只捡了一半听,理解错了。 南宫玥看她不答话,于是又拉着她的手,眼泪呼之欲出,“嫂嫂,你给玥儿治病,是不是也可以给兄长治病,我不想兄长生病病。” 凤九倾还能说什么? 赶忙哄,“对,玥儿放心,嫂嫂能给所有生病的人治病。” 南宫玥眼睛一亮,不再愁眉苦脸的了。 她一脑袋就扎入了凤九倾的怀里,撒娇,“嫂嫂最好了!” 凤九倾无奈的掐掐她的小脸蛋,叹气道:“你呀,这脸跟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 …… 凤九倾把人哄好了,心里其实也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当一封书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人都懵了。 “你说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 凤九倾不可思议的看着双手捧着这封书信到自己面前的暗七,眼角抽了抽。 暗七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是。这是宫里下达的通知,王妃既然在王府内,王妃自然也有知道的权利。” “不,我只是想问,这似乎与我关系不大,为何给我?”凤九倾说。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仔细一回想,当年南宫翎在战场上骁勇作战,原身也收到过皇宫传来的消息。 用她的话来说,这可不就是生死通知书? 暗七目光冷冰冰,似乎是觉得南宫翎保下她,是一件根本不值得的事情。 他冷然道:“既然王妃这般说,那这消息不看也罢,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 说着,就收回了拿一封信,准备揣在兜里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没关上的门忽然冲出一个人。 “我要看!”竟是南宫玥。 凤九倾心头一跳,暗道,这丫头来的真不是时候! 南宫玥也是主子,暗七没有不给的道理。 南宫玥拿过信件,却焦急的塞到凤九倾的手里,“嫂嫂,你看看嘛!玥儿不识字!” 这下,凤九倾就算是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她只得认命的拆开,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是一封报喜的信。 然而事与愿违,只看到一半,她这眉头就轻轻的拧了起来。 “嫂嫂,兄长有没有生病?”南宫玥催促着她。 “没有。”凤九倾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 南宫翎没病,但是陵水县的疫病却是来势凶猛,南宫翎带过去的人已经有人感染。 这上面并没有写得太清楚,只寥寥几句,但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情况不容乐观。 南宫玥一听说自己兄长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好奇的催促着,“那这信上到底写什么啊?” 凤九倾把信重新塞回到信封里头,这才懒懒的说:“就是说,你兄长带过去的大夫医术不太行吧,治不好这病。” 南宫玥自然想不到,她这是表达对妙语的讽刺呢。 暗七忠主, 面色越发的不好了,看凤九倾的眼神只差没变成敌意。 南宫玥一听,茫然的想了一会,忽然道:“那治不好的话,是不是生病的人都会死?” 她眉头拧成了小疙瘩。 别看这小丫头虽然是一个痴傻的模样,但心地善良得很,这么一对比,凤九倾都自愧不如。 暗骂一句自己怎能将人命当做儿戏了? 她痛并思过,这才道:“嗯,但是大夫有很多,你要相信其他人,知道吗?” 南宫玥这才点点头。 第五十八章 为了玥儿 只不过接下来三天,凤九倾心头因为这件事,还是多了一根刺。 别问,问就是她不相信妙语的医术。 若是她有秦花舞三分医术,凤九倾都不至于这么不信任。 这两日,王府内也悄悄有了不少的变化——那些被南宫翎留下来盯梢的暗卫少了。 以前只一出房门,凤九倾就能察觉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如今却消失不见。 凤九倾再一回头,就看到紫竹也面色凝重,显然有操心之事。 “紫竹?” 眼看着对方给自己倒的茶都已经溢出来了,凤九倾就唤了他一声。 紫竹一惊,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子。 她赶忙道歉,“王妃,我这就立马收拾。” 凤九倾忽然不在意这点小事,反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紫竹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王妃,奴婢心里头的确有事。” 顿了顿,才道:“今早,奴婢听到几位暗卫大哥说话,说是要准备药材以及征集名医前往陵水县。” “奴婢一琢磨,这陵水县可不就是王爷所去的地方,这一定是王爷遇上难事了。”紫竹叹气。 “王爷可不能出事啊,若是王爷出事了,那我们公主怎么办?”紫竹眉中忧虑万分,但说的却是事实。 南宫翎虽然为人冷酷,但也是这天底下,唯一能当南宫玥靠山的人。 凤九倾垂眸,眼里有思虑。 紫竹诉说完,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凤九倾跟南宫翎之间的纠葛。 她又赶紧道:“王妃,奴婢不是有意提王爷……” “没事。” 凤九倾微微摇头,只道:“你说的很对,若是没有南宫翎,玥儿就没有了倚仗。” 紫竹脸上带了一丝恳求之色,欲言又止。 她无法张口让凤九倾去救人。 只因这两人已经是对立关系,凤九倾武功被废,一身的伤或直接或间接,都跟南宫翎逃不了干系。 凤九倾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也没有开口,起身进了房间。 …… 夜深,秋意寒。 凤九倾坐在榻上许久,也没有丝毫睡意,面容却是越发的冷峻了。 良久,她忽然起身,推开了门,对着暗处忽然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叫暗七?” 那暗处的人这才现身,果真是暗七。 “属下叨扰到王妃了?”暗七耿直询问,只公事公办,并无尊敬的意思。 凤九倾也不指望,这小子对她意见大得很呢。 她抱着手臂,看着他,“我想你的消息应该更加详细一些,所以特的来问问,陵水县那病的病发症状如何?” 暗七抬眸,目光犀利的看着她:“这不是王妃应该知道的事。” “呵,你以为我想知道?不过就是区区疫病症状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问的是你们王爷的机密呢。”凤九倾冷笑 她耐心随时告罄,道:“你们征集天下名医,不就是为了陵水县难解的疫病?我也会医术,你告诉我又何妨?” “哦,另外,别误会我对你们王爷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她强调,“若不是怕玥儿的靠山倒了,往后没了依靠,他南宫翎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过问。” “王妃请注意自己的言行。”暗七大手握紧了佩刀,许久才憋下怒火。 凤九倾没搭理他,只盯着她,只有一个意思——你到底给不给? 暗七犹豫了,但凤九倾说得句句在理。 她不会主动帮南宫翎解困,南宫玥的确是她唯一的理由和目的。 良久,他这才到拿出了另外一张纸,道:“都在上面了。” 凤九倾满意接过,扫了两眼。 暗七没能在她脸上看出任何神色来,这才不甘心的离开。 凤九倾转身回房后,这才收了脸上气人的表情。 她不解的看着这信上写的病症,心道,真是奇了怪了,这病竟然会让患者长像想人脸的瘤子? 莫不是夸大了? 凤九倾暗忖,若想了解这到底是什么病,恐怕还得亲自去见一见这种得病的人才行。 …… 而此时的陵水县,事态的确不乐观。 这个县城刚刚经历了洪灾,城镇中的房屋坍塌一大半,又因为古怪的疫病蔓延,最后由前来赈灾的官员们临时搭建木棚,将这些灾民们安置在一起。 但南宫翎到来时就发现,措施是有,但不到位,并且很快,他带来的一小部分人,也有了被传染的征兆。 “为什么明知道这种疫病有传染性,还是将他们聚在一起?” 南宫翎眉头一皱,王县令就已经吓得一哆嗦。 但还是苦着一张脸说:“晟王殿下,你有所不知,这些灾民关系都不错,争相照顾。而且灾民的数量太多,我们人手也不足……” 理由已经言尽,南宫翎也无话可说。 王县令看他表情松动,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道:“晟王殿下,其实这也算是好的了。” “至少陵水县的人们团结一致,若是人性冷漠,事情要原本现在还难处理。” 南宫翎锁眉点头,“当务之急,没有什么比尽快研制出药方来更重要。” 想了想,他就起身,往帐篷外头走去,王县令立马就跟上。 刚出帐篷,南宫翎就看到了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妙语。 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落,而这么一大群男人堆里站着一个妙龄姑娘,可见有多显眼。 妙语好似不惧疲累,指挥完一个送柴火的将东西放到自己的帐篷里头,一回头,就看向南宫翎。 “翎哥哥,你怎么出来了?”她绽放一个甜美的笑容。 南宫翎点头,“我来看看你这边的进展。” 顿了顿,问:“累吗?” “没事,能帮助大这里的人,这点苦不算什么。”妙语笑着说。 王县令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瞅,觉得关系不简单,也就没敢说,这姑娘来这两天了,也没什么进展…… 而是恭维道:“晟王殿下,妙语姑娘的确帮了不少忙。陵水县得这么多能人相助,也是他们的幸运啊。” 南宫翎没有给他半个眼神。 王县令眼角一抽,知道自己自讨没趣,赶紧闭嘴。 而妙语已经惆怅的说:“只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 第五十九章 遇袭 “这个疫病特殊,我虽然是药王谷出身,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身上会长人脸的病症。” 言外之意,这并不是她不会,而是这个病症连药王谷都没有记录,她没办法也是很正常的。 南宫翎沉沉的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嘱咐,“注意身体,莫要让我担心。” 妙语浅浅一笑,“翎哥哥放心,我会的。” 有些事,王县令没有当着妙语的面问。 等妙语热情的去帮忙之后,他这才踌躇着询问。 “晟王殿下,陵水县这些大夫恐怕没把在短时间内找出解决的办法,不知道那征集名医的事情是否有进展?” 这些日子,没能睡得好。 他们陵水县虽然是一个县城。 但地方偏僻,也不繁荣,给不出丰厚的报酬,所以能有几个名医肯亲自来这种地方? 南宫翎揉了揉眉心,才道:“已经有消息了,从朝都来了一位。” 这个消息,自然是暗七传来的。 至于是哪个名医,南宫翎没来得及问,也正是因为如此,事情便走向了一个出乎预料的方向。 此时,暗七等人正护送着一马车的药材徐徐往陵水县而来。 他这脸色,如丧考批。 他死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会答应带凤九倾过来? 若是南宫翎追究其责,他这脑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而马车内的人却丝毫没有这种困扰。 凤九倾闲来没事,正琢磨着这里的地图。 她发现陵水县虽然偏僻,但位置却很不错,依山傍水的。 这一次洪灾的源头,就是陵水县上游的一条河暴涨了引起的。 正在她分析地形的时候,马车忽然踉跄了一下,停止了前进。 凤九倾狐疑的撩开帘子往外头看,就看到暗七一脸凝重的站在马车的前面。 凤九倾心头就是一跳。 也是这时,她就发现四周格外的安静。 分明是一片树林,但风中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如同静止了一般,气氛仿佛都被凝实了。 下一刻,从天而降的箭矢就迎面而来。 也是暗七眼疾手快,一看到这箭矢,便喝一声,“快躲开!” 凤九倾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一听这话,赶紧重新缩了回去。 好在马车足够大,这箭矢穿透的马车的四壁。 但若不是凤九倾趴地够低,一支利箭就已经刺到她的胸口来了。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她浑身发冷。 而就在这一阵箭雨之后,外头几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马儿受惊,在混乱之中开始瞪蹄子,凤九倾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烙饼,翻来覆去的颠。 她咬一咬牙,放弃了继续躲在马车的想法,寻了一个机会,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一滚落在地,她的肩膀就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石头。 而倒霉的事接囧而来,一把刀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往她的脖子上砍来! 凤九倾惊得赶忙躲开,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蒙面人脸上那双犀利的眼睛,这身装扮,就跟袭击南宫玥的一样…… 那人锲而不舍,举刀再砍,但下一刻,他就不可思议的喷了一口血。 只因暗七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刀就将他对穿。 “王妃,你出来干什么!”暗七低喝。 显然对于他而言,这个时候的凤九倾就是累赘。 凤九倾也认为如此,刚要开口解释,但看到一个冲向他来的蒙面人,脸色就是一变,“小心身后!” 也是她眼疾手快,夺过那还没死透的蒙面人的刀,她便刺向暗七的方向。 暗七下意识的躲闪。 这一躲,刚好让那偷袭暗七的蒙面人一下撞上了凤九倾的刀刃,死得甚是意外。 暗七心有余悸,若是被这人偷袭得手,那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一时之间,他的喉咙顿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卡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反击啊。” 凤九倾见过的死人多,但自己亲手杀死的还是第一个,按捺下心中那份恐惧,她强装镇定的对暗七道。 暗七这才赶紧恢复状态。 战斗很快结束。 这一群人就是来送死的。 虽然一开始偷袭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死了随行的几个侍从,但等其他暗卫回过神来之后,则全部将这些人反杀。 众人除了些许轻伤,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暗七清点人数,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马车被破坏的十分严重了,里面装的药材几乎全都洒了出来,更有的被糟蹋了。 凤九倾缓过来之后也注意到损失最严重的竟然是药材之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耐人寻味。 “这帮人的主要目的是毁坏药材。”凤九倾抱着手臂凉嗖嗖的说,“看来你们王爷树敌是真不少。” 暗七神色冷峻,难得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回头,对剩下的人道:“把还能用的药材收拾好,抓紧上路!” 这一波偷袭者无功而返,幕后主使必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担心还会有第二波的偷袭。 众人听令,接下来行车速度更快了些。 凤九倾这可就有点难受了。 本来马车坐着就不舒服了,自己本身有伤,刚刚被石头这么一砸,她的伤口肯定再次开裂了。 但她没说什么。 但当夜,在下一段路歇脚吃完烤鱼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马车里头多了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干草垛。 凤九倾狐疑的看着,差点以为自己上错了马车,可能带人的马车也就只有她这一辆。 她试探性的进去坐了坐,软软的,就跟垫子似的,可比之前硬邦邦的凳子舒服多了。 好半天,外头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没有任何反常的动作。 凤九倾这下算是确定了,大概是有个好心人,看她弱小无助还伤残,所以特意给她准备了这东西吧。 “总之,谢谢了!”凤九倾说。 马车外窸窣一下,明显是有人离开了。 …… 队伍走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陵水县。 “王县令,镇子外头来人了!“ 王县令最先得知消息,人都眉开眼笑的,连连让人过去接应,“快去看看,一定是晟王殿下的人召集过来的名医!” 第六十章 病人 于是当南宫翎听到暗七已到的时候,他就看到两辆马车,而凤九倾就懒洋洋的站在马车边上。 她简单扎起的发型稍微有些凌乱,脸色也略微苍白,眼底里还有倦色,就像是没有睡醒。 她就这么静静的靠在马车边上,懒洋洋的看着王县令围着一扯的马车药材转。 王县令的理智在兴奋中回归,察觉到南宫翎来了,立马上前,“晟王殿下啊,这药材来的太是时候了!” 谁知,南宫翎压根没有看他,反而是越过了他,走向凤九倾。 “你怎么来了?”他皱着眉头,声音比往日还要冷,如同质问。 凤九倾打了一个呵欠,这才看他。 她也懒得说什么了,只道:“听说你们这有没人治得了的疫病,我很感兴趣。” 南宫翎看她这副说话的模样,胸腔的火就慢慢的冒出来。 知晓从凤九倾这问不出什么来,他转头呵斥,“暗七。” 暗七头皮一紧,还是飞快的上前,“在。” “解释,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南宫翎眼神阴寒。 王县令还是第一次见这南宫翎发火,不由咋舌。 他十分识趣的先带着一马车的药材下去了。 凤九倾忽然悠悠道:“你发什么火?是我自己要来的。” “听说你们找名医呢,我还寻思着你不是带了一个据说是什么药王谷第子的人嘛,怎么还治不好?”凤九倾笑呵呵,却就差把讽刺写在脸上。 “你闭嘴,没问你。”南宫翎压着暗火,呵斥。 凤九倾直接没好气,瞪他。 “你要找名医,我不是吗?要不是怕你死在这山角落里,玥儿往后没了靠山,你当我想来啊?” 好大的胆子,竟然咒他死? “你!”南宫翎抬手,还没动作,凤九倾以为她要动手就下意识后退。 后背却撞上了马车,疼得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又白了两分。 “王爷,王妃身上有伤。”暗七突然开口,“路上,还遇袭了。”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南宫翎冷静了。 “伤成这样还来,你是来拖后腿的吗?”他冷冰冰的道。 凤九倾一听这话,火气蹭蹭蹭就往上涨,最后咬牙切齿,捏了捏拳头,到底还是忍了。 打不过! “没有第二次。”她瞪着南宫翎反驳。 南宫翎挥手叫来一个身边的侍卫,道:“带王妃去我帐篷,别让她乱跑。” 那侍卫立马应了一句。 待人离开,暗七这才将路上所遭遇的袭击,跟南宫翎汇报。 又道:“此次药材购置一事,除了宫里,无人知道。属下怀疑这些人,应当是宫里派来的。” 南宫翎沉吟半晌,没说话,只问:“玥儿如何安排了?” 暗七立马道:“属下已经让人对外宣称公主发病,需留在府中,又让暗九和暗十贴身看护。” 说完,他心中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宫里可能出了奸细,若是把南宫玥送回宫里,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南宫翎颔首。 暗七说完,欲言又止。 南宫翎看出他想法,这才道:“王妃既是你带来的,那就负责看着她。” 暗七眼里一闪而过的愕然。 方才他看南宫翎明显是怒了,现在竟然不追究他的过错? 似乎是察觉他的心思,南宫翎的表情骤然一冷,道:“下不为例。” 暗七赶紧领命。 却说另外一边,凤九倾被那侍卫带着进入了南宫翎的帐篷。 往四周一打量,条件十分的简陋,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凑活的桌子。 凤九倾后知后觉,她为什么非要来南宫翎的帐篷? 她扭头就要出去,谁知刚刚带着她来的侍卫却是一板一眼的道:“王妃,王爷有令,你不能随便乱跑。” 凤九倾轻哼一声,道:“那总得给我找一个地方坐吧?这什么都没有。” 侍卫一听,神色一正,立马道:“王爷素来节俭,帐篷内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奢侈之物……” 凤九倾眼角一抽,这是什么牌子的迷弟? 正要打断他,却见外头忽然传来骚动。 只听几声“什么人,不准靠近”,凤九倾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被侍卫压在地上的人。 那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身子肉眼可见的单薄,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一看便是难民。 “我不想死!别杀我,别杀我!” 他疯疯癫癫的,等一抬起头,脸上的乱发散开,几人顿时就发现,他这脸上竟然长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瘤子! “疫病!” 刚刚还压着这人的两个侍卫吓的一下松开手。 这难民松开了桎梏,撒腿立马就跑,直奔军中帐篷里头去。 这东西可是有传染性,他若是进来了, 那后果不堪设想! “拦住他!”两人大喝,又喊,“躲开他,他得了病!” 本来想要上前帮忙的众人一听到这话,也吓得退开。 那疯疯癫癫的人一听到这话,顿时一咬牙,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之色。 他匆匆的扫了一眼四周,在满是佩刀的侍卫之中,最后一眼锁定了还站在帐篷内的凤九倾。 他撒丫子就冲着凤九倾来。 侍卫都懵了。 而这也是凤九倾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病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信上的描述还真不是夸张。 这得了病的人,浑身长满了瘤子,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没有生长出五官的人脸。 越是仔细看,越是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都忍不住立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刷拉一声,四周忽然传来一道冷兵器出销的身影。 刚刚冲到凤九倾面前不过一米的这人,便是身躯一抖,一柄长刀生生就将他贯穿了。 “啪”的一声,人倒下。 凤九倾这才看到远处出刀的人,她错愕了。 南宫翎就站在不远处,犀利的眼神森寒,还保持着抽刀掷的动作。 南宫翎已经冷声道:“还不快把人带走!” 也几乎是同时,外头有人仓皇的小跑而来。 “啊!他居然跑到这来了!”是妙语。 妙语一脸吃惊和后怕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气喘吁吁的,脸颊绯红。 第六十一章 检查症状 “翎哥哥,这是刚刚来找我们治疗的病人,但是中途跑了……” “是语儿一时没有看到,竟然让他跑到这边来了。” 说到最后,脸上就露出了哀凄之色,一脸的自责。 “本王与你说过,不要轻易接触这些病人。”南宫翎收回视线,叮嘱道。 妙语略显委屈,“翎哥哥,若是不接触这些病人,我们就找不到治病的方法了。” 南宫翎只得道:“索性都没有大碍。”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刚刚就接触了这病人的两个侍卫道:“你们下去,暂待观察。” 那两个侍卫只得自认倒霉。 “等等。”凤九倾眼看着他们就要将这病人的尸体带走,忽然开口。 妙语这才仿佛知道有她这么大个人在这似的,也吃了一惊,道:“王妃姐姐?你怎么也来这种的地方了?” 凤九倾看都没看她,只直勾勾的盯着南宫翎,“这尸体留给我看看,好判断病因。” 南宫翎断然拒绝,“谁也不能预料尸体还有没有传染性,保险的方式就是烧掉。” 凤九倾了然的点点头,笑了,“难怪,药王谷的弟子在这里,也治不了这病,原来是没人舍得去认真查看啊。” 她学医的,自然知道在医疗条件苛刻的时代,当出现一种当时无法治疗的病之后,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隔离,烧掉。 尤其是具有传染性的疫病,一旦大规模爆发,将是又一个人间地狱。 但这话自然是讽刺妙语贪色怕死。 妙语的眼眶里顿时溢出泪水,“王妃姐姐,是语儿医术不精,你为何这样说语儿?” “实事求是罢了。”凤九倾道。 南宫翎冷冷的看着凤九倾,问:“你就这么想要出风头?” 凤九倾也不生气,只道:“是啊,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南宫翎听她这般阴阳怪气,不与她置气。 他冷哼,侧头不再言语,“行,那既然你想死,那便遂了你的愿。” 又对那侍卫道:“处理一件帐篷,把尸体搬进去,让我的王妃好好看个够!” 侍卫咂舌。 王爷一看就是被气狠了。 但主子的命令,他们又怎敢不听? 唯独凤九倾满不在乎。 她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八色的帕子,抖了抖,三下五除二的蒙在脸上,一个简易的口罩完成。 离得近的侍卫都能嗅到那手帕上传来的沁人心脾的药香。 “看什么,你们王爷发话了,赶紧的,别墨迹。”凤九倾指挥。 侍卫看看南宫翎越发阴沉的面色,又看看凤九倾,最后抬起尸体就开始准备。 凤九倾可不管南宫翎什么脸色,天时地利人和,她一点都不想耽搁时间。 帐篷前脚刚布置好,她后脚就进去了。 “翎哥哥,真不阻止王妃姐姐吗?这可是传染病。” 妙语看南宫翎的目光还停留在那边,眼中神色微闪,拉了拉他的袖子,软软的道。 南宫翎这才收回视线,冷冷的道:“不用,本王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妙语顿时默然。 良久,这才道:“我与几个大夫讨论过,这次的疫病有几个可以突破的方向,晚些,语儿去找王妃姐姐说一说。” 南宫翎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 帐篷内,凤九倾检查完尸体,便皱了皱眉。 这尸体身上的瘤子,除了多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症状,比如化脓,她初步判断。这瘤子并不是致命的特征。 摸一摸他的腹部,凤九倾微微一愣,旋即就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的匕首。 “王妃,你这是要干什么?”暗七一看她动刀子,立马现身。 “检查检查。”凤九倾淡淡的道,手上已经刀起刀落,在这尸体上划开一道切口。 暗七被这开膛破腹的动作给吓懵了。 他虽然杀人,但往往是一刀毙命,哪里虐待过尸体? 何况做这些的凤九倾还是面无表情的。 “可惜了,没有手套。”凤九倾还惋惜的说了一个他听不懂的名词。 而那肚皮已经彻底划拉开,凤九倾就地取材,拿树杈扒拉,肚皮下的内脏顿时映入眼眸。 她笑了一声,“果然,这种病致命的不是瘤子,而是器官衰竭。” 暗七沉默的转身,无法直视凤九倾的笑容跟那开血腥画面放在同一个画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大夫都找不到突破口的原因,毕竟,他们只盯着瘤子去了。 观察片刻,凤九倾就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短时间内能让内脏全部衰竭成这个样子,这真是传染性疫病?” 她怎么觉得,中毒更容易达到这种效果? 若真是这样,那这人死得也可惜了。 她没觉得南宫翎杀他是不对的。 若果真的是疫病,那这人直奔她来,就是想拉她垫底,南宫翎那一刀救了她一命。 何况军帐里这么多人,难道是要让这么多人陪他一同去死?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收敛心神,回到病情上。 她不敢过于肯定这不是疫病而是毒理症状,毕竟这些都这只是自己简单的猜测。 凤九倾觉得自己还需了解更多案例。 一起身,她后知后觉身边的暗七居然没有离开,不由得纳闷,“你还留在我这里干什么?” 暗七转过身,道:“王爷让我看着王妃。” 凤九倾了然,只是觉得这家伙似乎与之前有些许改变的地方。 她挑挑眉,忽然问:“给我马车里放草垫子的人是不是你?” 暗七一惊,好半天,没说话。 凤九倾却已经明白,点头,真诚的笑了:“多谢。” “是……王妃救属下一命。”暗七干巴巴的开口。 “接下来我准备去看看镇子上的难民。”凤九倾说,这不是商量的口吻。 暗七一听就要阻止。 凤九倾却已经说:“你可以现在去告诉南宫翎,然后我自己去。” “要么你跟我一同去,毕竟人生地不熟,你身手不错,我也好有个倚仗。” 暗七嘴笨,所有的后路被凤九倾断了,他憋了半天,终于是道:“我随王妃前去。” 这一刻,他大概体会到南宫翎被气到说不出话的心情了。 第六十二章 诈尸 凤九倾要出去,就算是暗七不去通风报信,自然也会有人知道。 毕竟,她顶着的可是晟王王妃这个身份。 只不过那些人万万没有想到,凤九倾这一去,竟是进了陵水县城中疫病爆发的地带。 等南宫翎察觉的时候,她都已经到地方了。 因为疫病肆虐,所以大街上可见的百姓很少,路过洪水肆虐过的地方,依稀可见残留的污秽以及被冲断的房梁。 此时临近中午,是用餐时分。 灾民们自然无暇自理,都是王县令开粮仓施粥。 一个个皮包骨的灾民们拿着碗去等待,排成一条长龙,倒也算是和睦,没有发生什么纠纷。 凤九倾在后方看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暗七忽然身形一闪,站到她的身后。 凤九倾察觉他的警惕,一回头,果然看到一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妇人。 妇人也是得了疫病的,没有之前见着的那么严重,但脸上还是有少许的人脸瘤子。 “你们……不是我们陵水县的人吧?”这妇人干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可见情况也不乐观。 凤九倾微微摇头。 也明白暗七这是在保护她了。 “那就赶紧离开这里吧。陵水县闹了疫病,如果不想被感染,就离开。”这妇人好心提醒。 可见并不是人人都如那个想要拉她垫底的人一般。 凤九倾心里得到些许宽慰,“多谢提醒,不过,我是大夫。” 妇人浑浊的眼里一闪希冀的光芒,那是求生的欲望,但很快,就重新变成黯淡。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这种病,没得治,谁都找不出解决的方法。” 说完,摇摇头,又劝了一句,“姑娘,我看你这么年轻,若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还是趁早离开吧。” 说罢,竟然是心灰意冷的拿着自己的碗,去排队取粥。 凤九倾挑了挑眉。 她自然是不赞同的,但也不会追着人身后非得证明自己。 一切,靠实力说话。 她只是从这一段话里得出不少信息。 第一,肯定是有大夫说治不好了,那么,这些日子在这里研究的大夫们是真打算放弃他们了。 第二,则是她更加认定,这不是传染性疫病。 这些村民同吃同住,然而却并没有全部人都感染,还有一部分是安然无恙的。 凤九倾皱眉沉思着,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哀嚎。 “娘!娘!你醒醒!”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个男孩跪坐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侧,嚎啕大哭。 而那男孩手里还抱着刚打到的粥,还没来得及喂娘亲一口,却突然发现了这个噩耗。 四周的灾民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只是他们大部分都自顾不暇,而这样的场景这两天比比皆是,他们早已经麻木不已。 凤九倾心中一软,下意识的就走过去。 “王妃,不要靠近这些人……”暗七连忙阻拦。 “没事。不会怎么样。” 凤九倾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那男孩哭得嗓子都哑了,未看她一眼。 凤九倾伸手为其母亲把脉,发现人已经无力回天。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在男孩哭得伤心,并不搭理她。 凤九倾盯了他看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来。 “王妃?” 暗七看出她眼里的悲悯,轻声道。 凤九倾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句,说:“这孩子没有得疫病。” 暗七自然是看到了的。 而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一个灾民,抱着孩子安慰两句,带他离开了。 不一会,就有两个士兵过来将尸体给抬走。 “跟上去看看。”凤九倾道。 暗七皱着眉头否决:“王妃,尸体应该是送去烧了,王爷禁止任何人靠近。” 凤九倾只能打消念头。 她可不想刚一出来,就被带回去。 “这些人凭什么烧我们亲属的尸体?”却在此时,一道阴鸷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凤九倾和暗七对视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几个聚在一起的人,正鬼鬼祟祟的望着抬走尸体的几个士兵。 “若是没有一个全尸,我娘将如何投胎?” 这种迷信的说法,在这种时候格外的致命。 凤九倾蹙眉不语,暗七已经道:“王妃不必放在心上,殿下安排守卫在焚尸地,为的就是防止这些人。” 凤九倾嗯了一声,又转了两圈,寻找了些许对比,这才歇停下来。 陵水县表面看起来还行,然而病情越发严重,人心也渐渐不满,若是再不解决这病,恐怕会出现大问题。 暗七看了看她渐渐苍白的面色,问:“王妃,现在可否回府?”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收回心思,心想该确定也已经确定,便点头。 …… 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篝火燃起,驱散这秋寒。 凤九倾刚要到帐篷帘子口,忽然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下一刻,火光忽然就从帐篷里头喷薄而出。 “王妃!” 暗七低吼出声。 他身形一闪,如闪电似的蹿到凤九倾身后。 女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凌空被带走。 再回过神来时,就骤然发现暗七已经眼疾手快,扯着她凌空后撤数十步。 凤九倾再看那帐篷的帘子,刚刚还好好的帘子,这会竟然已经被烧了大半。 可见若是这火烧到她的身上,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凤九倾心中一咯噔,说没有受到惊吓,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她反应也是迅速,在背脊一阵冷汗之后,便倏然就往前冲,“门口有人!” 是了,虽然黑漆漆的一片,火光之中却屹立着一条人影! 有人,那自然是要救的。 暗七都懵了,哪有人明知道危险却还偏偏去那边的? 但他想拦也慢了一步。 凤九倾已经冲到帐篷门口,但就在她看清那“人”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她当即也就愣住—— 只见这人,正是今天早上被她开膛剖腹的那具尸体! 此刻他浑身着了火,但内里的器官血淋淋的摆放在她的面前,几乎垂落出来。 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烧焦混合着一种古怪恶臭的味道! 那画面不忍直视。 第六十三章 晟王凶残 “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听到动静的士兵们纷纷从自己的帐篷之中冲出来,迎面就看到了这个画面,人都傻眼了。 纵然晟王的士兵骁勇善战,是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还是被眼前这个画面给震慑住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几个领头的指着凤九倾那边,结结巴巴,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们的王妃就站在这一具带火的玩意面前,仿佛不害怕似的,站着一动不动,形成了的强烈对比。 让他们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传闻中的妖女! 凤九倾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她好似也被吓到了,半天没有反应。 暗七这才得了机会重新扯着她的胳膊,将浑身发僵的她从那尸体前带走。 而南宫翎匆匆从帐篷里赶过来的时候,也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这脸色瞬间就黑了八个度。 这杀神冷斥,“还不赶快灭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取水上前灭火。 等火好不容易熄灭,看到地上这半是焦炭状态,异常恐怖的尸体,依旧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这尸体……怎么毁坏成这个模样?”举着空桶的士兵压抑住想要吐的心情,看着地面上的尸体道。 “听镇上的灾民说,他们有保留全尸才能投胎的传统,若是尸体缺了什么,便会愤怒诈尸……” 另外一个人也听说了这个传闻,一时两人面面相觑。 领头的虽然脚底的寒气已经冒到了头顶上,但还是一拍他脑袋,怒道,“你不想要命了?” 他们晟王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什么死法没有,最不信邪的就是他了。 敢在他面前提这茬,这不是想死吗? 果然,南宫翎已经面色沉沉的走向这一具尸体前。 尸体还站在门口。 凤九倾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不知怎的,南宫翎看着,竟然觉得她身形显得单薄了些。 似乎风一吹便倒,却偏偏站着不动。 他冷冷的看着那一具尸体,紧接着,刷啦一声,利剑出鞘! 在众人恐惧又惊愕的目光之中,南宫翎冷笑一声,挥刀便将砍向那尸体的脑袋。 人头落地! 尸体也轰然倒地! 士兵们骇然。 什么诈尸凶尸? 在晟王殿下的地盘里,都只有给他趴着! 一时之间,神魔鬼怪震慑住的士兵们看向南宫翎的眼神,都充满了极致的崇拜! 南宫翎把剑人给了身边的一个士兵,言简意赅:“擦干净。” “是,殿下!”那士兵精神一震 仿佛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至高荣幸定然事情。 凤九倾也这才从混乱之中回过神来。 她同样错愕的看着南宫翎。 她自然是不信邪的。 一眼,她就知道这尸体起火起的十分有针对性,绝对是针对她而来的。 她直觉,南宫翎也察觉出什么了,否则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斩了它的脑袋。 虽然知道他应该不是帮她,但凤九倾这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南宫翎已看着她,神色淡漠,语气不掩嫌弃,“你做了什么?” 得,就冲着这一句话,凤九倾直接把谢意咽了回去。 凤九倾懒懒道:“没什么。” “王妃还会开膛剖腹了?”南宫翎询问。 “大夫与仵作同源,该会的还是会的,我不仅会开膛,我还会缝脑袋呢!”凤九倾龇牙,没好气道。 顿了顿,神色认真了两分,“有人急于想要我的命。” 她眸光闪烁的盯着南宫翎,说道:“虽然我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是你们大燕的罪人。” “但若是想要我的命,大可以直白了的说,何必瞒着你,暗中下手?”凤九倾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全场的人。 侍卫们面色古怪,但很想然,他们不是付诸行动的人。 南宫翎暗了暗神色,森然开口:“你凤九倾的命,是本王的。” 一字一句,让众人听了一个一字不落。 “呵,早还完了,不会欠你的。”凤九倾不悦,轻嗤。 南宫翎知道她说的是交易的事,也并没有反驳。 他只道:“今日之事我会彻查,给你一个交代。” 凤九倾未答,算是认可了这个答复。 她本可以只顾着治好玥儿就走,但她还是来救人了。 今日这件事太过于巧合了。 刚在镇子上听到传闻,如今就发生意外。 而且刚刚的火焰,竟然是高温的蓝色,自然条件下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温度。 “尸体上有猫腻,我看看。” 就在南宫翎准备让人将地上的尸体给拉下去时,凤九倾忽然开口。 她顺数在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就往尸体身上戳去。 这动作可吓坏了不少人,也把南宫翎看愣了一下。 他抿着唇,看着凤九倾就跟对着一块肉挑肥拣瘦似的扒拉尸体,眼神越发古怪。 他早已经无法从现在的凤九倾身上找到之前的影子,如今一看,更是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他真的,从未了解过自己这个王妃。 士兵们纷纷侧目。 难道……王妃不怕尸体再次诈起? 却见此时,凤九倾已经干脆利落的用棍子扒拉出烧焦的一截手指头。 眼看她就要上手去拿了,终于看不下去的暗七赶紧上前,“王妃,不可,小心有……” “别小心小心的了,就算诈尸这尸体都已经起来过一次了,头都没了难不成还能站不起来不成?” 凤九倾指了指尸体,说:“大不了再让你们王爷削一次呗。” 这在,暗七沉默了。 站在一边的南宫翎狠狠闭了闭眼,不想再看她半眼。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百感交集。 到底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王妃也是什么凶残人物,这都没有放在眼里。 暗七看南宫翎被气着了,又知道自己拦不住,便认命的上前道:“王妃,属下来帮你弄。” “行啊,把这一截手指取出骨头给我。”凤九倾省事情了,便利落的同意。 说完,这才回头看向南宫翎,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要用这一具尸体确认点东西,等事情有了定论,再与你详细说。” 第六十四章 是中毒 南宫翎拧着眉还是不语。 “这是……怎么了?” 就在事情一锤定音之际,妙语这才姗姗来迟。 同来的还有几个大夫。 几人看到地上这不忍直视的尸体,都白了脸色。 妙语惊得后退半步,半个身子躲到了南宫翎的身后。 “王妃姐姐,这尸体哪来的,竟然毁坏成这个模样?” 说着,眼里就露出了怜悯的表情来。 凤九倾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笑了:“你家王爷砍的。” 妙语一噎。 凤九倾觉得,她所有白莲花的发言恐怕都卡在了喉咙里。 “凤九倾。”南宫翎森然开口,呵斥她闭嘴。 “这是事实,它诈尸了,你砍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凤九倾抱着手臂,似乎是对南宫翎呛话,但余光却在看妙语的表情。 要说这里杀了她能得到好处的人,不多。 妙语算一个。 凤九倾还记得她给南宫玥下的瘾药,而且她若是一死,王妃之位也立马是她的…… 不过她没能从妙语的表情上看出任何纰漏。 难道真不是她? 在她心思百转之际,南宫翎已道:“别吓着语儿 ,并非人人都如你这般。” “别忘了,她也是大夫,什么东西没看过?”凤九倾嗤笑一声,收回落在妙语身上的视线。 “翎哥哥,语儿没关系。”妙语皱了皱眉,说,“语儿看这尸体似乎有虐待的嫌疑,王妃姐姐……何必开膛剖腹?”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这人生前差点伤了您,但死者为大,你也不该拿他尸身泄气。” 这话说得,好像她拿这尸体的理由真是为了泄愤? 凤九倾凉嗖嗖的看着她。 “我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拿他的尸体泄愤,我是脑子进水了还是你脑子进水了?” 她要真伶牙俐齿起来,纵然是十个妙语,也不是她的对手。 正如现在,妙语的表情都已经青了。 但眼看众人古怪的目光看过来,又暗自恰了自己一把,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王妃姐姐你误会了,语儿也是担心你被传染, 才这么提醒你没必要这么做的。”她委屈道。 “哦,那谢谢了。”凤九倾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敷衍的道。 “你既然看不得,那便别来看。我还要再折腾一次他尸体呢。” 妙语一噎,似乎没想到凤九倾竟然能把这种厚颜无耻的话说出来。 “王妃姐姐,你……你怎可这般冷血!” 凤九倾笑吟吟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她前面的南宫翎,虽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真正嗜血冷血的人,就站在她边上呢。 南宫翎刀人都是不眨眼睛的。 南宫翎终于开口了,“你有把握找出病因?” “你等着便是了。”凤九倾也不客气。 南宫翎面色冷冰冰,但没开口,显然是默认她的回答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侍卫们都有愣神。 王妃这么冒犯王爷威严,王爷竟然忍了? …… 暗七很快就把处理干净的骨头拿给了凤九倾。 虽然夜晚的篝火色调有些暧昧,但凤九倾还是看到这骨头上隐隐散发的紫色光芒。 人的骨头正常而言,都是黄白色的,只有身体摄入过多的化学物质,这才会有所变化。 但在这种条件下,凤九倾也别想分析什么化学物质了。 她只能猜,这人是中毒了。 第二日,凤九倾就让暗七去焚尸的地方寻几块骨头回来。 无一例外,这些病人的骨头都散发着深浅不一的紫色光芒。 “你们王爷人呢?”凤九倾问暗七。 暗七立即道:“听说妙语姑娘那边有了新进展,王爷和王县令都在太医帐篷里头。” 凤九倾挑眉,“哟,她那边终于有了进展了?” 暗七当做没听她的讽刺。 凤九倾把玩着手上的这块骨头,想了想,用布包好。 她举步就往外头走起,“正好,既然都有进展了,那就一起探讨探讨。” 暗七沉默了一会。 这才赶紧跟上,“王妃,那些大夫因昨日的事,对你不尊重尸体一事都有意见。”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凤九倾压根没放在心上,“且看着吧。” 大夫们所在的帐篷距离她不远。 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一直跟随南宫翎的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两人看了一眼凤九倾,又看了一眼暗七,便没有反应。 “我觉得我可以用我这个方子去试一试,给病人们补气血,连续服用一个月。” “否则身体一直如此亏空下去,届时就算是想要补救都来不及。 ” 恰巧,帐篷里头,就传来了一个大夫讨论的声音。 讨论挺激烈,就是这方向,多少有些盲目了。 “仅仅是补气血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而且以他们的身体衰败程度,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够消耗的。” “言之有理,这次真的太难了。这种疫病,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啊。” 凤九倾微微摇头,她一把撩开帐篷,大步走进去,“你们就这么确定是疫病……” 话刚说到这,她蓦然发现一道高大的人影就站在门口,她差点一鼻子就撞了上去。 而堵在那的人墙听闻动静,也缓缓转身,四目以对,凤九倾差点没有翻白眼。 这不是南宫翎还能是谁? “王妃姐姐,你也来了?”妙语看到她,声音软软的道。 凤九倾未答,绕过南宫翎,扫了一眼室内。 屋内不仅有两个门外汉,剩下的都大夫,包括妙语,共四人。 “你们人还挺多,可惜就没能找到一个可靠的办法交差。”凤九倾重鼓士气。 其中一人想到凤九倾昨夜毁坏尸体的行为,顿时就吹胡子瞪眼道:“王妃这么厉害,又查出什么了?” “只是确认了一件事而已。”凤九倾肯定的说,“这不是疫病,而是中毒。” 帐篷内寂静片刻。 “怎么可能,这么大规模的爆发疾病,除了疫病还能是什么?”果然有人不服。 凤九倾挑了挑眉,“那你们能看出是什么疫病?能给出什么治疗方法?” 凤九倾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让暗七清理过的骨头,放在桌上。 白日里,骨头所显现的紫色越发明显。 第六十五章 寻线索 几个大夫看罢,都懵了,“紫色的骨头?” 就算再怎么庸医,他们也知道正常的骨头颜色,不可能会是这个模样的! “砒、霜中毒骨为黑,是因为中毒后,毒素在骨头内沉淀。但各种毒的毒性不同,骨头便可能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 凤九倾淡淡的给出解释,“所以,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疫病会改变骨头的颜色?” 这次,就算众人再不想承认,心中想法也已经开始动摇。 但这面子能过得去? 他们来这里大半个月了,是中毒还是疫病都没能分得出来,这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了。 再看南宫翎,神色莫测,让他们好在被质问,顿时越发惭愧。 “王妃姐姐,那照你的意思是,他们中毒了,但中的又是什么毒?”妙玉咬了咬唇,不甘心的问。 “还在找,只是告诉你们方向在这,再查疫病的治疗方法,你们就是明年的今天也找不出。”凤九倾不客气的道。 一帮大夫已经面红耳赤。 “真是中毒?”久久没有开口的南宫翎这才说。 凤九倾察觉到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头,对上南宫翎的视线。 南宫翎盯着她,看得专注。 那眼神让人难以琢磨,仿佛是透过她的外表想要去看看凤九倾到底是何人。 凤九倾差点以为他看出这躯壳已经换了芯了。 她挪开视线,认真道:“病因我已经找到了。” “是与不是,尚未定论。”南宫翎沉吟,依旧怀疑。 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她的医术。 凤九倾轻呵一声,“你找找不就知道了?能这么大规模投毒的方法也就那么几个。” 南宫翎沉默片刻,眼看这火药味越发浓重了,一旁站着的王县令额头都要下冷汗。 他结结巴巴的插了一句嘴,“晟、晟王殿下,陵水县也就这么大,花点人手,也不会耽误功夫,万一真是毒……” 他们太需要解决方案了。 南宫翎想了想,终于点头,对王县令道:“镇子上有什么东西是所有人一起共用的?” 王县令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是准了,当即想了想,“水井。咱们陵水县有一条河,镇子上所有人喝的用的,全都来源于那。” 旋即面色一白,几乎是惶恐道:“但晟王殿下,您来的这些日子喝的也是这里的水……” 若真是水出现了问题,那他们岂不是个个都中招了? 妙语那表情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抓住南宫翎的手,说:“翎哥哥,那你快让语儿为你看看。” 凤九倾细看她的反应。 若不是这毒早在妙语来之前就下了,妙语也在她怀疑的对象之中。 “他若是被感染,也早就发病了。”凤九倾抱着手臂,用看庸医的眼神看着妙语。 妙语脸颊腾的一下红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忙解释,“语儿也是太担心翎哥哥了。” “语儿莫担心。”南宫翎只道这一句,便未再与她言语。 而是转头,直勾勾的看向凤九倾,“你要怎么查,本王配合你。但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凤九倾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王县令立马出去,安排人把阵子上的所有水资源都给调查了。 井水以及河水,全都装了一份拿来找凤九倾。 王县令这速度够快,凤九倾眼角笑微微的都想夸他。 王县令却哭丧了脸:“王妃殿下,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下官能不快?” “这水是哪里来的都给标注了,你看看哪一份有问题。” “辛苦了。”凤九倾道。 王县令顿时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王妃对晟王是那般冷脸色,怎么对他倒是和和颜悦色的? 若是给晟王看去了,可不就误会了? 他神色恍惚的从帐篷里出去,看着守在门口的暗七,生怕他将这事看去 ,脖子不由得觉得凉嗖嗖的。 谁知暗七早就见怪不怪。 除了南宫翎和妙语姑娘,凤九倾对谁都是眼里带笑的。 —— 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针识别。 凤九倾根据这种毒的特性,研制了一种药粉,若是哪碗水里有毒,水的颜色必然会变成紫色。 足足花费了一天一夜配好药,放在水里,凤九倾等了一日,却未见这水的颜色依旧未变。 凤九倾不由得纳闷,难道这毒不是从水里来的? 可这样说不通。 她不死心,干脆拉来一张桌子,将所有的水全都拉到太阳底下照,营造出与往日相同的环境。 路过的士兵们看着他们家王妃就搬张凳子在那看十几碗水,个个都面面相觑。 “王妃这是在干什么?” “听几个大夫说,这不是疫病,而是中毒,有人在水里下毒,王妃这是看毒到底是哪一碗水里的。” “这……这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吗?” “我也不懂啊,反正得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说话那人唉声叹气的,“我们好几个兄弟都没好呢!” 讨论声渐渐远去。 凤九倾又等了一日,这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不由得陷入沉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暗七看她这边丝毫没有进展,这沉默的老实人也忍不住开口道:“王妃,会不会毒性不是从水里头来的?” “水只是传递毒性的介质,我只是在判断哪里的水有问题。”凤九倾皱眉道。 暗七迷茫的看了一眼十几碗水,什么是介质? 凤九倾看出他神色,干咳一声,“也就是载体,毒通过水发散,水就是载体。” 暗七了然,忽觉凤九倾这稀奇古怪的知识特别多。 凤九倾又叹气,“可惜没发现什么。” “但除了水,还有什么途径?毒的方向不错的话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我这药效不行……” “果然,事情永远不会那么顺利。” 她连连叹气。 暗七却不认同,“王妃比寻常人要好,起码无人发现这是毒,而不是疫病。” “你高看我了。”凤九倾倒不是谦虚,不过提起自己在行的东西,脸上倒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她说:“我这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他们的要多而已。” 第六十六章 亲自去找 暗七沉默的看着她笑,良久,低声提醒,“王妃,请注意身体。” 暗七不懂那些,只能提醒自己看到的——凤九倾已经许久没有换过药了。 凤九倾恍然回神,点头就道:“也是,你帮我换。” 她不方便,锁骨还受着伤,若不是这毒具有挑战性,她恐怕也懒得亲力亲为。 谁知听了她的话,暗七表情一下愕然,跟见鬼了似的。 片刻,他斩钉截铁道:“属下不可!” 他反应激烈,凤九倾茫然了一会,差点以为自己干了怎么不该干的事情。 正想问,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头传来一道脚步声,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凤九倾望过去,便见帘子一撩,南宫翎冷峻的面孔出现在那。 凤九倾啧了一声,眼里顿现嫌弃之意,“你来做什么?” “两日了,本王听说王妃这边并没有任何进展,本王特意来看看虚实。” 南宫翎公事公办的道。 突觉异常,一侧头,便见暗七这平日这没什么表情的人,这鹰目中眸光闪烁不定,显得心情很是不平静。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问:“暗七?” “王爷,王妃的伤已经三日未处理了。”暗七飞快说罢,就匆匆退出帐篷内。 凤九倾瞪眼,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再看南宫翎,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人的确是走过来了。 凤九倾犹豫了,坚定的拒绝,“我自己可以弄。’ 她躲闪着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下意识防御的状态让南宫翎未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轻嘲。 “本王只是来问结果罢了。倒是王妃与本王的暗卫似乎关系不错得很。” 南宫翎眼里带着两分审视。 他早已发觉,暗七对凤九倾不仅没了往日的敌意,还颇为照顾。 凤九倾听他这话,听出了一点怪异的滋味来。 怎么,这是怀疑她勾引人还是怎么的? 分明是一张高冷的脸,但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上火! “毕竟他保我命,我自然得……” 凤九倾暗骂,也不跟他装了,一边开口一边转身,谁知刚刚她这一步已经退到桌子前。 这么一转身,正好就撞了上去。 “啪!” 室内顿时响起两声清脆的碗碎声。 凤九倾吓了一跳,眼看就要再撞碎几个,手臂就被身后的南宫翎一扯。 南宫翎紧张拉住了她,嘴里却不忘讽刺,“成事不足。” “你闭嘴,还不是你!” 凤九倾也火了,呛他。 要不是因为他气自己,她能这么不小心? 南宫翎显然是听多了她的怒怼,早已经适应良好,此时面不改色,只惯用一算深邃的眼睛瞪她。 凤九倾一把推开他,可惜锁骨的伤牵动手臂的发力,又不敢大动作。 却在此时,南宫翎挪开了视线,面色骤然凝重起来,“变色了。” 凤九倾大脑还气糊涂了,缓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扭过头去看地上碗里的水。 入眼就看到地面上一片紫色的液体。 她愣了许久,好一会,猛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都没变色,怎么现在……” 她飞快的思索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这水一下就有了反应? 南宫翎自然不知,但注意力也不在这了。 凤九倾扭头时,额发轻擦过他下巴。 这个距离太近,他嗅到了一种淡淡的药香,仿佛有安神的效果,让素来精神紧绷的他竟然有些恍惚。 很轻松的感觉。 等他后知后觉察觉不妥,这才皱眉松开她。 凤九倾尚未察觉,她忙伸手把地上的碗给捡起来,碎了两个碗,一个写着城东口,一个写着西南口两个地址。 凤九倾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一碗水就往地上摔。 水质却清澈得很。 她不信邪了,如法制炮,如同摔上瘾了似的,接二连三的将所有的碗给摔了。 南宫翎就在一边看着。 不多时,有几碗水立马有了反应,一看地方,分别是东安客栈,刘府。 “这几个地方都 是和陵水县河水东部。” 南宫翎淡淡的开口。 凤九倾查看片刻,捻起地上的泥土仔细查看,忽然就笑了,“我就说为什么等了两天都没有反应,原来还缺少这么重要的东西。” 南宫翎微微侧目,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 凤九倾便道:“这里的土地有问题,是红壤,有很强的酸性。” 南宫翎不解,他从未听说过土地还有酸的,难道凤九倾尝过? “算了。这条河如果是自西往东流的,那必然是河流东部出现的问题,你让你的人去排查吧。” 凤九倾也不跟他多解释,反正他也听不懂。 有了进展,她这兴致也就来了,如同挑战难关一样,浑身都充满了斗志。 只不过刚要离开,却又被南宫翎阻止。 “先包扎。”他淡淡的开口,仿佛之前用一脸嘲讽的表情表示她自作多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凤九倾条件反射,“我自己来。” 南宫翎狭长的眼睛微微一垂,冷冷道:“你想让谁帮你宽衣解带?别忘了,你还是本王的王妃。” 凤九倾咬牙切齿,“死要面子,分明有名无分!” 她不情不愿的包扎好时,就听说王县令等人已经派人出去找。 凤九倾料想他们应该找不出什么来,于是琢磨片刻,也自己去了。 再说另外一边,妙语看着人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往外头跑去,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正好,几个大夫中有人也立马就打听出消息了。 “妙语姑娘,太好了,那水里真的有毒,王县令已经待何人往河边去了,据说是那边出的问题。”一人兴奋的道。 妙语神色愕然,还真有这样的毒? 她心中顿时不是滋味,竟然让凤九倾找到了,这怎么行? 那岂不是承认她就是凤九倾口中的庸医了? 她神色莫测,身边的大夫隐隐察觉到什么,试探的询问,“妙语姑娘?” “太好了。”妙语连忙收敛自己的表情,飞快的说,“不愧是王妃姐姐,既然如此,我们也要努力了。” 这话说得几个大夫连连称是,不然这面子真的丢得一干二净。 自己来这大半个月了,什么解决方案都没找出来,人家只不过来了两三天,就已经看出是中毒了! 于是众人纷头做事,但再一回头,妙语人已经不见了。 第六十七章 你怀疑我 凤九倾也到了陵水县的河边。 这一条河贯穿整个陵水县,但也是洪灾的罪魁祸首。 她不知道这河有多凶险,只知道这条河如今平息下来,倒是风景不错,就是河岸两边还有些淤泥。 王县令看到她过来,连忙迎上来。 此时,他心中对凤九倾可是心服口服,语气都格外的恭敬,“王妃殿下,你怎么也过来了?这些粗活让我们来干就行了。” “我不来,你知道找什么?”凤九倾道。 这倒是让一帮热血沸腾的大佬们给问傻了。 王县令想了想,道:“看看有没有人投毒?” 凤九倾无语。 “这么大的一条河,你觉得这人这人要是投毒,得用多少马车拉毒药?” 王县令摸了摸纳闷,傻了。 是啊,他怎么给忘了这件事? 凤九倾已经道:“水是具有流通性的,所以这毒非比寻常,不一定是人投下去的。” 顿了顿,又说:“这样,你看看这河里头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洪灾之后多出来的。” 王县令也不是个笨的,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王妃殿下的意思是。这有毒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洪灾爆发带来的?” “也有这个可能。”凤九倾不置可否。 王县令了然,招呼几个水性极其好的人,就下河查看。 不一会,这些人都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没有啊,大人,这下面除了一些石头,也没有什么特别东西。“ 凤九倾在旁边一听,皱了皱眉,石头? 她差人下去捡几块,那药粉检测,没有任何的反应,看来不是这些。 王县令在旁边,就像是等着老佛爷发话的小太监,忙问:“王妃,可有发现?” “不是这里。” “那我们这就去下一个地点。” 王县令立马说。 凤九倾点头,不过这一次却不想浪费时间,看他们去了东安客栈的方向,凤九倾想了想,就绕道去镇上的刘府。 要说这洪灾闹得也大。 这个刘府虽然挂了门匾,但到底比不上朝都这样的大户人家。 此时全宅子的人都在外头避难,这刘府乍一看,就跟荒废多年似的。 在外头瞅了瞅,凤九倾就有点怂,自己没把暗七找来。 但来都来了,她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她这刚进到院内,找到那一口井,刚要迈出脚步,却看到那口井里头,忽然伸出一双手。 凤九倾愕然。 下一刻,一道黑影就突然从那个井里头身姿矫健的爬起来。 凤九倾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幸运还是点背到了极点? 她赶紧躲起来。 谁知脚下却踩到了一根木头。 咔嚓一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大院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那黑衣人望了过来,凤九倾已经躲闪不及,四目相对,黑衣人手里就爆发出一枚飞镖! 凤九倾慌忙躲闪,飞镖顿时嵌入了她身旁的一根柱子上。 再看,那黑衣人丝毫不恋战,一击未果,也不穷追,直接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凤九倾眼尖,看到他手里还抱着一块红色的古怪石头,就知道那东西肯定跟这次的毒脱不了干系。 “站住!”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飞快的追上去。 那黑衣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刘府了,对地形熟门熟路,若不是这地方够宽阔,凤九倾早把人给跟丢了。 寻了一个机会,她捡起一石头狠狠砸过去。 这准头不错,那黑影被砸了一个踉跄,手里的石头倏然掉在地上。 但凤九倾已经追到身后,他已经来不及捡起来,当即一脚就把这石头踢到后门转角处。 那里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凤九倾没看清他的动作,以为石头还在他身上,但却将门后的声音听了一个仔细,下意识就防备。 果然,一道人影忽然就从转角转出。 凤九倾眼疾手快,忍着锁骨的伤带来的不适,一个过肩摔。 底下顿时一阵惊呼。 凤九倾愕然低头,便看到妙语疼的脸色扭曲的的瞪着她。 “怎么是你?”她低喝。 妙语眼泪已经出来了,柔柔弱弱好不可怜,“王妃姐姐,你怎么忽然对我出手?语儿也未曾招惹你啊。” 凤九倾到嘴的抱歉直接给憋回去。 该!谁让你爱装! 她松开妙语,继续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妙语的眼神便从无害扭曲成阴鸷的模样。 而她的身下,竟藏了一个红色的古怪的石头…… 凤九倾追出去,自然是无果的。 那黑衣人脚程太快,眨眼就消失在后山之中,她想追也追不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军帐之中。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营地里竟传来了好消息。 “那毒物找到了,竟然是一块石头!” 刚到门口,她就听到众人惊喜交谈的声音。 “这次多亏了妙语姑娘啊!” 凤九倾狐疑。 这又是什么情况 ? 刚回到帐篷之中,却见南宫翎早已经等在她面前了。 而桌子上,正摆着一个红色的石头,不正是她追着那黑衣人的目的? “怎么会在这?”凤九倾惊奇的都忘记了与南宫翎的嫌隙,上前就拿起石头仔细查看。 南宫翎还没说话,另外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就响起,“王妃姐姐,这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吗?” 凤九倾这才发现 , 南宫翎身后还站了个人,不是妙语还能是谁? 而南宫翎已经道:“语儿也去了王府。” “你离开得匆忙,她在你身后捡到的,看起来古怪,便带了回来,泡在水里试了试,水中果然有毒。” 难得他开口解释这么多。 但凤九倾差点气乐了。 她把石头丢回桌子上,道:“所以你认为,这石头是我的,下毒的人是我?” 南宫翎未语,不知是不是默认他这个说法。 妙语已经急忙辩解,“王妃姐姐,并非是语儿怀疑你,只是语儿去的时候只曾见过你,未曾……” “那是因为有个那么大的人从你面前跑过你也没看到!”凤九倾憋着火,心知妙语作怪,也不理她。 她怒瞪南宫翎,“所以,你想我怎么着?” 第六十八章 冤枉 “你觉得我该如何?” 南宫翎沉吟片刻,“此事既然是有人为之,那既然跟这块石头扯上关系的人,本王宁可错杀,亦不可放过一个。” 他这话说得冷血冷心,听得凤九倾真想不要风度的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而南宫翎已经接着道:“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既然毒物已经找到,他们就算是庸才也该派上点用处。” 一句话的功夫,就将凤九倾排除在外。 “南宫翎,你脑子果然有包!”凤九倾终是忍不住,骂他一句。 南宫翎习惯了,充耳不闻,只吩咐,“暗七,看着王妃,别让她离开帐篷。” 躲在暗处的暗七这才走出来,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了一声,“是。” 这次,凤九倾也不用他请,气急败坏的冷哼一声,就转头从帐篷里头出去。 暗七都无从安慰。 “翎哥哥,语儿听王妃姐姐这么说,也觉得可能是语儿看错了。” 就在二人离开后,妙语忽然柔柔开口。 南宫翎回头就看到她皱着眉思考的模样,眸中沉沉,问,“你既然看到是她,就不必为她开脱。” 妙语坐在他旁侧,叹了一口气。 一副犹豫的表情,“可王妃姐姐路途遥远而来,也是为了给翎哥哥解困,想来应该不可能是下毒的人。” 其实仔细想一想都知道,陵水县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与凤九倾有关。 毕竟这“疫病”早就爆发了的。 若非南宫翎,凤九倾根本不可能来陵水县。 南宫翎自然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妙语锁眉的模样。 他说:“语儿说的有道理,但是与不是,也没有关系了,如今毒物已经找到,你只需研制出解药便好。” 妙语微微错愕的看着他,但很快,眼底的那一点窃喜就收敛。 她换上一个笑容,浅浅笑道:“嗯,语儿一定不会辜负翎哥哥的期望的。” 而另外一边,随着凤九倾一同回了帐篷里头的暗七憋了好半天了,终于憋出一句话。 “王妃,请息怒了,属下认为,王爷并非有意怀疑你。” “你果然够忠心。” 凤九倾正在气头上,直接冷哼一声。 但回头看到暗七这诚恳的模样,她这火气又默默的咽了下去。 毕竟她也没品到需要欺负一个老实人来找平衡。 暗七看着她灼灼目光,微微垂头,躲开她视线。 这才道:“王爷心思缜密,属下都能想明白的事,王爷不可能想不明白。” 看凤九倾冷静下来似乎愿意听他说话之后,又道:“自王妃你来陵水县开始,便发生了不少针对你的事情,这毒物也一样。” “所以说属下认为,王爷这是在变相的让属下保护你。” 这通解释有理有据的,凤九倾差点被说服,皱了皱眉,好半天没说话。 她定然是不了解南宫翎的,但这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跟她没关系,南宫翎也不是饭桶,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只是,真如暗七所说,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心情古怪。 那这样的南宫翎也太反常了吧? 暗七看穿她在想什么,又道:“王妃,王爷并非真正铁石心肠之人……以前也曾挂念过你,特意在您生辰的时候亲自挑选了礼物给你。” 凤九倾狐疑的看着他,心想还有这种事? 但一琢磨,在原主的记忆之中,以往每年生辰的时候,的确收到了不少贵重又奇异的礼物。 照这么说,那些还真是南宫翎送的…… 凤九倾心里顿时忍不住唏嘘了。 若原主心里没装着一个西域公子,她不是西域间谍的话,那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可怜她还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她叹了一口气,问:“你们查出诈尸之事,谁进过我的帐篷没有?” 暗七面色凝重,道:“今日属下正是找到了些许线索,所以才没有跟上王妃。” 凤九倾立马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暗七神色严肃的道:“当日的确是有一人进入了帐篷内,但今日调查出来的时候,那人却刚好发病而亡。” “王爷和属下都认为,这只是一枚棋子,但人已死,线索也就断了。” 凤九倾皱眉深思,良久,忽然道:“我从那尸体上的残骸上找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极其易燃的药物,因为倒在了尸体上,所以那天我才会从尸体的身上闻到一种古怪的味道。” “那尸体上的火焰为什么是蓝色的,应该也跟这种药物有关系。” 凤九倾指出要点,“反正我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的,你们可以让人查一查。” 暗七立马点头。 …… 毒物被找出来,王县令那个高兴啊,当即就把这件事宣告了出去。 但为了不引起群众的恐慌,则把有人投毒这件事,改成了洪水冲下来一种有毒的石头,污染了县里头的水资源。 众人喜忧参半。 喜的是没得疫病,忧的是这种毒该如何解? 那这些日子他们喝水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王县令立马就想到凤九倾,但却在帐篷门口被南宫翎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王县令懵了,一问前因后果,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冲过去找南宫翎。 “晟王殿下,下官认为王妃肯定是无辜的啊!” 他急吼吼,“若是这毒真的是王妃下的,那王妃怎么可能又找出解决办法给我们?” “几个大夫来这里这么久了,连是病是毒都没有诊断清楚,也就王妃来了才找出源头,可不能冤枉了王妃啊!” 刚一说话,一抬头,王县令忽然就看到南宫翎的帐篷里头还有不少的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口中“是病是毒都没诊断清楚”的大夫。 大夫们表情又青又红的,全都不好尴尬了。 王县令也尴尬的抓了抓头,他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被抓包了! 不会得罪人吧? “本王不让王妃参与,自然是有本王的道理。”南宫翎看了一眼王县令,神色莫测,“难道你质疑本王的决策?” “下官不敢。” 王县令心道,谁让你官大? 但又怂了吧唧的说:“但是晟王殿下,现在都知道陵水县的水有毒,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继续投毒。” “我们喝得不放心啊,也只有王妃又能检测出毒性的药……” 南宫翎沉默良久,这才道:“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 第六十九章 灾民闹事 有了这句话,王县令总算是放心了。 南宫翎着手让人去研制解药,自然也不会松懈了调查幕后之人投毒的目的。 但事情总不会这么的顺利。 难民的情绪爆发了。 才过了第三日,一直守在火葬场上的侍卫就匆匆来报,“王爷,有灾民在火葬场闹事,说要让我们交还尸体。” 南宫翎眉头一皱。 这人继续道:“听说不是疫病而是中毒,没有传染性之后,灾民们的情绪异常激动。” “更有甚者,想要将之前我们运来的,还没有来得及焚烧的尸体带走。” 也是,这地方的人本就信奉全尸土葬,如今又不是疫病,怎么可能还会让人烧了亲人的尸身? 但南宫翎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即便不是疫病,尸体堆积,也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他站了起来,冷声道:“本王亲自去看看。” 侍卫连忙跟上。 南宫翎前脚刚离开了营地,凤九倾后脚也知道了。 她郁闷的看向暗七,“你们家王爷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里?” 她可还记得南宫翎前两天厚着脸皮来问他药粉的模样。 讲道理,已经确定是毒性了,情况好转一步,陵水县也不该有什么意外了。 暗七面色凝重道:“听闻是灾民闹了情绪,要王爷归还所有尸体 ” 凤九倾不由的想到了前些天在陵水县所听到的言论,当即神色也严肃两分。 思索片刻,她纳闷:“那你觉得南宫翎会怎么做?” “以王爷的性子,自然是武力镇压。”暗七毫不犹豫,“就算不是疫病,城中死尸堆积,也会引起更为严重的问题。” 凤九倾一听,不操心这点了。 她又问:“这都两天了,大夫那边还没有研制出解药吗?” 暗七摇摇头。 显然,石头虽然是找到了,上面的毒性却十分难解。 凤九倾斟酌许久,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再看暗七的表情,暗七一双鹰眼果然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她忍不住调侃,“你想让我帮你们家王爷那就直说了。” 顿了顿,又笑,“我这个人心挺软,若不是想到你说南宫翎是想要保护我……呵,我才不会再去帮他。” 暗七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一提。 他拱手道谢,“多谢王妃。” “那你快去帮我准备点东西吧。这两天我也没闲着,盘算了一会那毒石的药性,也有了些想法。” 凤九倾立马使唤,而眼里早已经是跃跃欲试的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南宫翎刚带着人到火葬场这边,远远的,就看到灾民打扮的一群壮年男子聚在一起。 一看手里,个个都举着武器,跟留守在原地的侍卫们争锋相对,那气氛,剑拔弩张的。 “晟王到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快!快动手,我们没有后路了!” 那高喊的声音充满了对南宫翎的恐惧,显然是惧怕南宫翎的弑杀的名声。 这狠狠带动了那些拿着武器的灾民。 一群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拿着武器了,人人都有杀伤力。 被这么一吆喝,更是有如惊弓之鸟。 有人跑了,也有人慌不泽逃,眼里一发狠,就往南宫翎这边冲过来。 “殿下小心!” 暗卫眼疾手快,当即就要冲出来护住南宫翎。 南宫翎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这冲上来的人,偏头躲过这往他脖子上砍来的锄头,他一脚就揣在人胸口上。 那人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老百姓,哪里是他这般武功高强的人的对手? 众人便见这人凌空被踹飞,等到再一回过神的时候,南宫翎已经单枪匹马闯入了灾民堆里头! 刚刚在人群外,南宫翎便看得清楚了喊话的人。 于是,那个上一秒吆喝完就想要遁走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南宫翎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眼睛一瞪,下意识就要跑。 谁知南宫翎动作却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人按住。 “保护王爷!” 其他侍卫纷纷回神,二话不说的就冲加入战场。 南宫翎已经掐着那人冷冷的道:“说,是谁让你来的!” 南宫翎武功盖世,这人尝试挣扎过一番后,就知道自己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当即就挣扎着对四周已经被吓了一大跳的在灾民喊:“晟王……杀人……了……” 这话刚说完,仿佛是为了证实一般,南宫翎就冷漠的拧断他的脖子。 此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句惊恐的叫声,乌合之众顿时丢了手中的工具,连连跪地求饶。 “大人饶命啊!” 南宫翎一举震慑众人,看着呼啦啦跪在地上一片的众人,眼里的森寒丝毫没有缓解一分。 他冷冷的看着众人道:“谁若是胆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便是如此下场!” 这下,哪里还有人敢跳出来说话? 众人唯唯诺诺,全都不敢说二话。 王县令也是这个时候才刚刚赶到。 看到带头的几个壮年男子,也顾不得了这么多,赶紧上前,“刘大壮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闹事啊?” 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否则也不会事事亲为。 被叫做刘大壮的男子当即就抬头,一副迫于压迫的道:“县令大人,小的也只是想要回我娘的尸身,好好安葬……” “你说你!”王县令恨铁不成钢。 他一咬牙,看向南宫翎,求情道:“晟王殿下,您莫要跟这乡野村夫一般见识。” “这几人下官都知道底细的很,平日里胆小如鼠,也就是笨了点,看在哪点孝心的份上,您便别与他们计较了。” 南宫翎森寒的目光瞥他一眼。 王县令顿时咽了一口口水。 南宫翎轻嗤一声,却到底是没有戳破他那点心思,只是指着地上的人道:“此人你可认得?” 王县令一听,惊喜了,这是真不与他追究啊。 再一低头查看地上的尸体,本来还有些心疼的他,瞅了地上人无比面生的脸,顿时狐疑了。 “这人……似乎不是陵水县的人。” 顿了顿,就叫人刘大壮几人来问。 这几个之前还一头闹热的家伙,这会也全都傻眼。 “这人……小的并不认识……” 第七十章 潜入之人 王县令这才明白南宫翎是什么意思了。 当即指着他们的鼻梁道:“你们这群笨蛋,差点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若非晟王殿下仁慈,你们早已经是刀下亡魂,还不快赶紧谢恩!” 南宫翎懒得搭理他。 他冷然道:“王县令,陵水县此事既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包藏祸心的人也藏在你们这些所谓的灾民之中。” 王县令连连点头,又赶紧吩咐,“ 下官一定让人注意有没有可疑人员!” 南宫翎这边的事情终于了结。 凤九倾也刚巧从帐篷内走出来,几个士兵可不敢阻拦,只面面相觑一翻,默默的跟在身后。 “王妃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就在这个时候,妙语的声音柔柔传来。 凤九倾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妙语见状,直接道:“王妃姐姐可是要找那块毒石?” “有话直说。”凤九倾见她阴魂不散的模样,终于是回了一句。 “王妃姐姐医术高超,那毒石就在语儿这里。” “只是语儿有所不明白,王妃姐姐如何快速的知道这解药怎么配置?”妙语说到这,故作疑虑。 “毕竟王妃姐姐这两日并未接触过毒石,语儿却听说王妃姐姐有了解药的方案?” 她这话像是在询问凤九倾,但实则路过的人都听到了。 而这点小心思,凤九倾又怎么看不穿? 不就是让人怀疑她? 她身上还有“叛徒”的标签。 就算下毒这事最后查出来与她无关,但想要给她一个包藏祸心的罪名,却是轻而易举的。 凤九倾抱着手臂,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良久,她笑了,说:“你不愿意承认我有天赋,难道是想听我说,这毒是我下的?” “王妃姐姐误会了。语儿只是谨慎……”妙语眼含泪花,如同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楚楚可怜。 凤九倾走近她,眼神居高临下 ,“你图什么?” “什么?” 妙语不解的睁大眼睛,怯怯的。 这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凤九倾在欺负她呢! 凤九倾收起了嘲讽的笑容,“从一开始你就针对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妃姐姐,你误会了,语儿不是……” 妙语这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凤九倾就已经冷冰冰的打断她的话。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想了想,你除掉我之后最大的好处,也不过就是顺理成章成为南宫翎的王妃。” “但南宫翎本来就许诺给你这些了。所以,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凤九倾继续道:“我想我们素未相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是因为我医术比你精湛,天赋比你好太多?” 妙语的眼眶都红了,拳头攥起来,“王妃姐姐,你怎可这般揣测语儿?语儿对你是万万没有恶意的……” 凤九倾与她拉开了距离,冷嗤。 “你演技一般,但南宫翎偏偏眼睛有点瞎,被你糊弄过去。你既然不承认,那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有说便是。” 顿了顿,忽然道:“对了,把毒石给我,你们研究几天了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便别浪费病人的时间。” “王妃姐姐你这话太过分了,大家都努力的!” 妙语眼泪啪嗒一下,终于落了下来,旋即便扭头生气的离开。 四周的士兵吃了一个大瓜之后,表情各异。 而匆匆回来的暗七更是沉默了。 他不明白王妃又跟妙语有何关系。 凤九倾看到他怀里的石头, 眼睛一亮,拿过石头就要回去研究,却走错了方向。 “王妃,那是王爷的帐篷……” 话音刚落,忽然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应忽然出现在帐篷的后头。 那人速度飞快飞快的,不引人注意,就从帐篷后头离开。 凤九倾狐疑的看了一眼,“那个士兵?” 暗七已然皱眉,再看四周,显然是没有发现这一次死角的人影的。 “有人擅自进了王爷的帐篷!”他低声一喝,大步就已经追了出去。 凤九倾只觉的不可思议,心道还挺明目张胆的? 但抱着怀里的石头,她这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想了想,她就走了过去。 门口的侍卫果然将她拦在,“王妃,王爷有令,任何人不能进入他的帐篷。” “刚刚就已经进去了一个,暗七在追,我进去看看那人动了什么东西没。” 凤九倾都这么说,两人只好让开了道路,跟了进去。 帐篷内与之前来的时候所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就是多了一个装满水的水缸,凤九倾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这个水缸是凤九倾是王县令带人在王爷这里安置的,是能喝的水。” 一个侍卫看出了凤九倾所想,立马开口。 凤九倾点点头,但是转身却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 侍卫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 就看到凤九倾重新拿出改良过的药粉撒了下去。 碗里的清水瞬间变了颜色。 刚刚才说了这水已经检验过的侍卫们,顿时露出骇然的神色。 二人肝胆发颤,立马质问,“怎么回事?不是已经……” 恰恰在这个时候,帘子就被人拉开,凤九倾背后也响起了一道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头一看,南宫翎回来了。 凤九倾还没有答话。 两个侍卫已经面色后怕的跪在地上,惭愧道:“王爷,幸得王妃检查,才知道水缸里的水有毒!” 南宫翎挑了挑眉,望向凤九倾。 “我刚联系了个人,潜入你帐篷里给你下毒,然后进来看看有没有把你毒死。不过不凑巧,你居然出去了?” 凤九倾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一帐篷里头的人全都沉默了。 南宫翎却知道,她这是还跟自己计较先前的事情呢。 他眯了眯眼,不理会凤九倾,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侍卫,“可有看到人?” 两个侍卫摇摇头,一脸自责。 又小心翼翼的道:“还是王妃路过的时候提醒,看到了一个人从帐篷后面出来……” 这话才刚说到这,那帐篷不起眼的角落后头果然立马传来了动静。 下一刻,一道人影就从那窜了进来。 第七十一章 陵水县之事解决 侍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起身保护南宫翎。 但南宫翎手中的剑也已经挥出。 眼看就要这剑就要切到那人的脖子,却见冷兵器交接。 “王爷,手下留情!”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窜进来的人一下跪在地上。 众人这才发现,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满头冷汗的暗七。 只差一点,他就要成为南宫翎手下的刀下亡魂了! 南宫翎收敛杀意,看着地上的人。 暗七忙解释道:“王妃与属下发现有人潜入您的帐篷。” “属下这就追了出去,人是追上了,但没来得及,让他咬舌自尽了。” 这话,正好证实了凤九倾所言。 南宫翎缓缓收了手中的剑,这才沉吟着点了头。 众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只见南宫翎犹豫片刻,这才道:“你们下去吧。” 顿了顿,又看着凤九倾道:“王妃留下。” 待人一走,凤九倾依旧抱着手臂,凉嗖嗖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此事,是本王欠你的。” 谁知南宫翎一开口,竟然是这话。 凤九倾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不如再说一遍?” 南宫翎自然是不会理会于她,只是又说:“大夫还没找到解决办法。” 凤九倾眉尾一扬,彻底发挥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力。 “所以王爷是想让我给你们研制解药?”她惊奇的看着他,“先前不是有人说,大夫多的是,不差我这一个?” 南宫翎冷着的面孔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表情,他只唤了一声她的名,“凤九倾。” 他道:“生死之事并非儿戏。” “你能理解便好,如果一开始你也这么想,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凤九倾嘲讽完,也不想再听到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立马转身出了帐篷。 徒留南宫翎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 凤九倾做的他未尝没有看在眼里?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影响太大,他一直无法释怀,给予凤九倾真正的信任…… 没人打扰,凤九倾之前设想的几个用药方案都有了眉目。 那些愿意来服用药物的病人们在喝了凤九倾研制出来的草药之后,全都有了好转。 最明显的就是他们脸上的那些瘤子干瘪了下来。 而服用凤九倾药物七日之后,第一批病人虽然人还是皮包骨的瘦,但脸色红晕,身体也比之前健壮一些。 “神医啊,这药真的有效果!” 王县令高兴得就跟得了宝贝儿子似的,激动的对着凤九倾吹捧。 这么一对比,站在一旁的几个大夫就显得面子有点过不去了。 凤九倾已经道:“王大人过誉了,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忙得过来,还得多亏了有几位的帮忙。” 王县令心领神会,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人,赶紧补救的恭维两三句。 又过了两日,凤九倾看着病情最为严重的几个病人都已经完全好了,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而南宫翎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一定要等众人病情好完,这才离开陵水县。 在得知最严重的病人已经好了之后,他就下令,即日回朝都。 凤九倾自然也是和他一同回去。 此时已经初冬,回去的路上几下了一场雪。 好在众人都有防寒的准备,但凤九倾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昨日刚下了一场雪,第二天,凤九倾就病恹恹的,若不是暗七发觉,她还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暗七心中焦急,但他一个男人自然是不方便的,更不会医术,当即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南宫翎。 南宫翎听闻此事,微微皱眉。 凤九倾的身体一直以来耐造得很,如今只不过是一场大雪,又怎么会变成发烧? “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就在这时,前面探路的探子回报。 若是以往,南宫翎定然不会在意。 但如今,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全体在前方客栈歇脚一夜,明日早上再启程。” “是!” 那探子领命应了一句。 要说这客栈,也是别致。 在这荒郊野岭的,也就只此一家。 雪花落下,整个客栈点缀了些许白色,显得格外有韵味。 当南宫翎看到门匾上的落雪客栈这个名字之后,心中也觉得十分应景。 暗七忽然看出这牌子上方有些痕迹,一愣,便道:“王爷,这客栈是药王谷的。” 事情还真是赶巧了。 话说那客栈的老板本想着这大雪将要持续两三日的模样,怎么着也不会有半个客人了,心中还挺落寞。 谁知外头就传来了马蹄声。 他往外头一瞧,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正冲着他这小客栈过来。 老板当即一惊,等到南宫翎等人到了前面,赶紧开门迎接。 “不知道几位官爷需要什么服务啊?我们客栈寒酸,恐怕有些要求无法满足各位官爷!” 不怪老板这么说。 他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跟当官的打交道。 这一个个的,都是爷,得好好照顾着,又不能得罪。 最要命的是,万一这些官爷在他这里发生了点什么事,那他这客栈还开不开了? “可还有房间?”南宫翎询问。 那老板赶紧回,“有,大人你放心,这两日下雪,都没什么人路过,更别提在小店这住下的人了。” 只不过又犹豫。 “只不过大人你带的人有点多,我这小客栈没这么多房间。恐怕还得委屈各位官爷在大堂了。” “无妨,能有一个地方歇脚便行。” 南宫翎这般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带,直接丢给了老板。 老板慌忙接住,顿时眼睛一亮。 这沉甸甸的手感,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 南宫翎带头下马,看着这老板招呼自家的伙计,忽然问了一句,“你们客栈门牌上挂了药王谷的标志,可有人来自药王谷?” 这话问得那店老板的眼睛一亮,道:“大人竟然也知道我们药王谷,难道是识得谷中人?” 南宫翎冷着一张脸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咱们落雪客栈本意只是为了谷中弟子外出好有个照应也已设立的,不常有药王谷弟子常驻。” 老板便自说自话,“但偶尔也会来两个,这几日落了大雪,想来是见不到了……” 第七十二章 落雪客栈 南宫翎一听这话,也没有再多问,只是道:“那就多炖一些祛风寒汤水过来。” 老板立马领命。 马车内,凤九倾虽然发了烧之后,整日昏昏沉沉的,但还是能感觉到马车停下了。 此时撩开帘子,刚好就听到了南宫翎这句话。 ”王妃,下马车了,今儿就在这歇一歇。“暗七立马出现在马车外头,要给凤九倾搭把手。 凤九倾到底还是示了弱,让暗七搀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那店老板盯着两辆马车看。 此时看都下来一位风格各异,但略显娇弱的女眷,当即就明白这祛风寒的汤是为谁送去的了。 于是,凤九倾这才被安排上房间,店老板立马就让人给她送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妙语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当下就皱了皱眉。 大雪封山,这客栈唯一的一只老母鸡都在凤九倾那碗里了。 她佯装不知,假意道:“翎哥哥,王妃姐姐的病看起来似乎越来越重了,不如让语儿为姐姐把脉?” “她自作自受。”南宫翎轻哼一声,顿了顿,又道,“死不了。” 可不是死不了吗,当初挑断她脚筋,她还能自己缝合伤口呢! 这点发烧又算得了什么? 但当夜,凤九倾那房间并未传来任何的动静,还是让南宫翎忍不住分了些心神。 他让客栈老板特意在凤九倾的房间里加了两篮子炭火。 凤九倾这一夜迷迷糊糊的,感觉着室内温度上升,又出了一身的汗,第二日眼神中雨清明了些许。 “王妃。”暗七看她睁开眼睛,顿时松了一口气。 凤九倾浑身还有些虚弱无力,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一看屋内多了炭火,还忍不住开玩笑呢,“我就说怎么这么暖和,暗七,你这是把谁的炭火给偷来了?” 暗七没觉得这是笑话,于是一本正经的道:“这些都是王爷让客栈安排的。” 凤九倾眸光微微闪烁,而后打量起这个客栈,忽然道:“你去把窗户开一开,通通风。” 暗七不解,“王妃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这样是否不妥?” “在这闷了一个晚上了,再不呼吸点新鲜空气,我会被憋死的。”凤九倾揉了揉脑袋。 暗七立马点头应了一声。 刚把窗户一开,外头的寒风就夹杂着一片雪花从窗台落进来。 凤九倾往外一瞥,就看到这么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感叹道:“若非陵水县的事情解决的快,恐怕到了这种时候,死的人恐怕会更多。” 暗七偷偷看她一眼,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带着偏见的意外。 “多亏了王妃及时研制出解药。” 凤九倾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没将这话当做一回事。 就在这时,外头的门象征性的敲了敲,旋即就没有经得屋内人的同意,有人进来了。 凤九倾一回头就看到南宫翎负手站在门口,而身后还跟着一个妙语。 几人目光相对,暗七率先离开,凤九倾和南宫翎没说话。 妙语则是一脸体贴的道:“王妃姐姐,你莫要不高兴,你病得如此严重,还是让我给王妃姐姐诊脉吧。” “我好的差不多了。”凤九倾毫不犹豫的拒绝,“只需要歇息两日就行了。” 南宫翎也终于开口,“你最好配合一些,不要耽误本王的行程。” 凤九倾好笑,“若是怕耽误,你带着人自行离开便是了, 难不成你还怕我怕我跑了不成?” 南宫翎阴沉了脸色。 他大步上前,凤九倾也防备的盯着他,但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瞪着他。 想反抗? 南宫翎直接点了她穴道,让凤九倾动弹不得。 “南宫翎!” 凤九倾气得咬牙。 “你该知道,本王对你没什么耐心。”南宫翎轻嗤道。 妙语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一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笑容僵住了。 虽然南宫翎的行为看起来霸道不讲道理,是将自身的意愿强加在凤九倾的身上。 但作为一个女子,她有一种预感。 南宫翎这分明是在关心凤九倾! 但……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是因为凤九倾解决了陵水县的问题,还是什么…… “语儿,过来给她诊脉。”南宫翎沉下去的声音恰恰打断了他的思考。 妙语赶紧回神,飞快的整理好自己的心绪,不敢露出一丝破绽。 她这一次倒是没有作妖,给凤九倾诊完脉,立马就说:“翎哥哥,王妃姐姐的确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若是吃了药能好得快一些,若是不吃药,休息几日也能够好全。” 南宫翎这才为凤九倾松开穴道。 凤九倾那表情屈辱,抬手一巴掌就要扇来。 但她手上的力道软绵绵的,南宫翎只下意识的抬手,便抓住了她纤细又温度滚烫的手。 南宫翎心神一晃,这番对比之下,他这才察觉凤九倾体温很高,手腕纤细,软绵无力。 这与往日那副整日气死人不偿命的“硬骨头”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你想做什么?”他眸光微微闪烁,暗哑了声音。 凤九倾咬了咬后槽牙,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既然你想我好得更快,那好,不如给我准备生姜热水泡澡,我要沐浴!” 南宫翎沉沉的盯着他,良久,这才道:“可。” 而站在一旁的妙语看到南宫翎这冷淡但是有求必应的回答,整个人心中都是一颤。 这是以往的南宫翎会答应凤九倾的事? 她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南宫翎的变化? 她咬了咬牙,面上不动声色的夸了两句这个法子不错,殊不知,她掌心几乎被她的指甲抠出一个血洞来。 她一定要再做些什么! …… 掌柜的甚是惊喜。 因为说好了只住一个晚上的南宫翎等人,又追加了一日的住宿费,而南宫翎出手大方,他又怎能不高兴? 这可比他一年挣得还多了! 而南宫翎手底下的人,也是他见过最有纪律的。 虽然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什么意外都没有出。 反而是今天早上遇上一只突然从山里闯出来的野猪,他们还替他解决了。 入了夜,按照南宫翎的吩咐,他麻溜的差人把一桶桶的水往凤九倾的房间里送。 第七十三章 我帮你 送完最后一通,掌柜的都累出一头汗来,刚从凤九倾的房间们里头出来,却见南宫翎就站在楼梯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身后的一扇门。 掌柜的想到刚刚出来时,凤九倾的动作,便忍不住提醒。 “大人,屋里头的那位姑娘现在恐怕不能让人打扰,她正要沐浴呢,您来的不是时候。” 住这也有两天了,老板没怎么见过南宫翎跟凤九倾待在一起,反而是跟妙语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故而误会了。 南宫翎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老板哪里还敢说话,赶紧闭嘴从楼上提着桶小跑下来,只是心中忍不住纳闷。 这位大人是什么表情? 之前虽然冷淡,但好歹还算可接受,如今这一个眼神……就让他不寒而栗! 再悄悄一回头,他就看到南宫翎已经走到凤九倾的房间门外,旋即,进去了。 —— 屋里头,凤九倾也是刚步入了浴桶之中,就听到外头房门传来动静。 那掌柜的甚是贴心,特意为她拉来了屏风的帘子。 隔着一个屏风她虽然没能看清到底是谁,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人选。 “南宫翎?” 这场景与上一次,是何曾相似。 但此时她衣服脱都脱了,想要立马穿上,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听到她的声音,隔着屏风的人脚步一顿,没有再上前一步。 一看,凤九倾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她咬了咬牙,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匆匆的就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这才听到外头传来的一阵沙哑的询问,“你在干什么?” “你出去!”凤九倾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憋出这一句话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非要再重新问一遍? 殊不知在南宫翎此刻的眼里,眼前所有的景象好像都妖魔化了。 他的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恨意,一种急切需要发泄愤怒,而这些情绪,都直冲屏风后面的人。 直到在听到凤九倾叫他的名字后,他的理智这才回过一丝。 南宫翎愕然,他刚刚到底怎么了? 旋即,就听到凤九倾的逐客令。 他愣了愣神,真想转身离开,然而察觉到手心里全是不自然的汗水,他面色阴沉不已。 他不走了,就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 他道:“我等你。” 凤九倾愕然。 这家伙是抽了什么东西南北风? 但透过屏风,她隐隐看见南宫翎就坐在原地没有动,心中的警惕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凤九倾想了想,还是把外衣放好,将身子重新淹没在水下。 没有什么花瓣泡澡,有的只有一通热腾腾的生姜水,凤九倾浑身暖流从脚底蔓延呃到脑袋,在这冬日里舒服到极点。 忽然哎呀一声,她满头没盘稳的发丝忽然就倾洒入了水里。 凤九倾皱了皱眉,以她现在这模样,可不适合洗头,毕竟手都不太能抬得起来。 但头发已经湿了大半,若是这么捞起来,她心里就膈应得很。 “怎么了?” 南宫翎闻声,压着嗓音冷冷的道。 凤九倾皱眉,却依旧回,“与你无关。” 南宫翎也没有多上心,若是面前有一张镜子的话,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眼眶已经充血了。 他骤然发现,今天自己的状态很不正常,近乎失去理智,就像是被谁操控一般!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心思百转,耳边却听到屏风后面传来的水声,满屋子也都是生姜的味道。 这并不浪漫,甚至昭告了那主人是一个病号。 忽然,啪嗒一声,舀水的勺子透过屏风的剪影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南宫翎没错过,愣了愣,那头也安静了些许。 紧接着就看到一条修长的手臂费力的想要伸出来,但桶身这么高,又怎么可能捡得着? 南宫翎坐不住了。 他压制住心中的那一股陌生的感觉,起身。 听闻他这头的动静,凤九倾那边反应也快,迅速就缩回了桶里。 “你、你别过来……” 南宫翎已经绕过了屏凤,对上几乎把整张脸泡在水里的凤九倾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室内的烛光下,闪烁不定,如同一只双警惕的猫瞳,但也格外的冷静。 凤九倾看了看她湿漉漉的头发,就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了。 他弯腰将地上的勺子给捡起来。 凤九倾满脸复杂的看着他的冷脸,忽然问:“你眼睛怎么了?” “与你无关。”南宫翎沙哑着嗓音回道。 凤九倾差点给他丢个白眼,心道还挺会学以致用的? 她伸出自己的 手腕。 手腕白皙,如同藕断。 南宫翎却清晰的看见手腕处的伤痕,以及锁骨处踩了纱布的伤口。 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在这具白皙瘦弱的身体上显得竟格外的刺目! 而南宫翎也是呼吸一窒。 刚刚压抑在心底里的某些想法忽然就汹涌的翻上来,仿佛在告诉他——杀死她! 于是,当凤九倾正要结果那个舀水的勺子时,南宫翎的手忽然一抖,竟然收了回来。 “你干什么?”凤九倾愕然,觉得他这是在戏弄自己。 她是万万不会想到,南宫翎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臂,此刻这个青筋暴起。 他红了双目,一口后槽牙正在强行忍耐着心里头的那一种恐怖的想法! 但理智又告诉他,他绝对不可能想要杀死凤九倾。 理智和某种情绪天雷地火般交锋,然而南宫翎外露的情绪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掩饰了眼里可怖的红血丝,这才胡乱的道:“我帮你。” 凤九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宫翎也兀自沉默了一下,然后冷声道:“背过去。” 凤九倾眼角抽了抽,“也不同,虽然洗个头有点麻烦,但我自己还是能做得到的……” 但南宫翎还是没有动。 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凤九倾妥协了。 但私底下她倒是觉得南宫翎不是想帮她,而是想弄死她。 她默默的转身,南宫翎这才睁开眼睛。 他终于压下了心中暴怒的情绪,但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瘦弱身影,南宫翎的表情再次神秘莫测了。 但在沉默许久之后,他还是屈尊降贵将凤九倾的头发捞起来。 舀水,就从她脑袋上往下浇。 凤九倾被淋了一脸,人都沉默了。 第七十四章 风雪来客 就这这个古怪的气氛,她道:“你何必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我呢?” 她狠狠的抹了一脸水,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嫌弃。 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呵,可以听出,南宫翎绝对黑脸了。 老板还挺贴心,什么都准备齐全,南宫翎既然动手了,也绝对没有中途而废的意思。 他拿着皂角,将她的头发涂抹均匀, 没有技术,只有天赋,凤九倾被他扯了好几次发丝,疼得龇牙咧嘴后,终于是忍不住回头瞪着他。 “疼!” 南宫翎抓着她头发,一张脸又臭又冷冰冰的,“你想死吗?” 能说出这话,着实不像是以往的南宫翎。 凤九倾磨磨牙,南宫翎已经不容分说按着她脑袋,将她的脑袋也扭了回去,那表情也是格外的嫌弃。 这就很奇怪了,嫌弃别帮她啊! 凤九倾心里头满是复杂的神色。 她是越发的看不明白南宫翎到底在想什么了。 分明二人这关系自她来之时就已经是针锋相对,但最近这人却多次维护她…… 二人一时无言,只余下水声荡漾,如同两个平静的人心里的涟漪。 那晚,暗七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南宫翎出了凤九倾房间后,袖子是湿透了的。 众人在落雪客栈里一待,就是三日。 若非客栈的食物充足,还真有可能陷入困难。 第四日,风雪终于小了一些。 暗七早就看着了,对南宫翎道:“王爷,今日风雪小了些,但积雪还是厚得很,恐怕马车难行。” 而这个时候,妙语也从房间里头出来了。 “翎哥哥。”她笑盈盈的看着南宫翎,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凤九倾的房间。 “今天的天气好像好转了,不过想要上路还是有些困难,毕竟王妃姐姐的身体还受不了。”顿了顿,她又笑问,“不知道王妃姐姐恢复得如何了?” 话音刚落,凤九倾的房间门就被推开,“死不了。” 凤九倾倏然出现在门口。 妙语那表情,骤然愕然,一句话竟没有接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凤九倾冷淡的看着她,余光略过南宫翎,微微皱眉,便不自在的转头了。 妙语连忙道:“不,我只是太惊讶……王妃姐姐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好了,不如让语儿给王妃姐姐再看看……” 她似乎急于求证些什么。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心里有数。”凤九倾断然拒绝。 “下楼用早点。”南宫翎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了一下,便沉着声音道。 凤九倾挑眉的看着她,敏锐的察觉到南宫翎眼底的一抹疲倦之色。 她不由的想到了昨日这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眶,但看他似乎又没有声大碍,于是便摇摇头。 他身边还有一个药王谷弟子呢,自己何须操心? 几人迅速用餐。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雪小了,所以这个客栈也有客人来了。 就是这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听都不对劲。 暗七警惕的察觉到外头的动静,飞快出去探查一翻,就回来报告,“王爷,外头来了几个江湖客。” 准确来说,是三个。 凤九倾也来了兴致,她还从未见过所谓的江湖人。 正要询问,忽然就听外头一声爆喝,“秦花舞,有种你别跑!” “坏我等二人好事,便以为我们二人是吃素的吗?你也不问问我们黑白双煞在江湖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粗矿的声音夹杂着风声而来。 凤九倾刚听到熟悉的名字,下一刻,就见那轻挑的声音淡淡传来,“黑白双煞又如何,不过是江湖败类。” “好你个秦花舞,老子管你是什么少谷主,今日我兄弟二人定然要杀了你!” 下一刻,客栈的屋顶就落下一人。 那人武功极高,落地当几乎轻盈无声。 “那便看你们有没有这种本事了!”秦花舞轻喝一句,手中一把青底粉桃的折扇便骤然飞出。 风中瞬间就传来了交战的声音。 凤九倾坐不住了。 听声音就知道秦花舞是二打一,她哪里能放下心? 当即看向南宫翎,“南宫翎,你……” 话还没开口,忽然,客栈的大门就被一个胖胖的身影撞开,一人被踹了进来,在地上连连翻滚两圈呢! 凤九倾愕然。 旋即就听到秦花舞责怪的声音,“你这死胖子,撞坏人大门了!” 那而紧接着,外头也穿来了不可思议的声音,“药王谷不都全是一群只会治病的大夫吗,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哼,鼠目寸光!”秦花舞此话一落,那人也发出了一声闷哼。 可见,这场“大战”对于他而言,到底是有多轻松。 凤九倾这紧张的心一下子都放了下来。 再看那个滚进来的胖子。 胖子压根没想到这客栈满屋子都是人,挣扎着爬起来人都傻眼了。 再一看,这些人全然不动声色,就像是没有目睹一场恶战似的,全都淡定无比的坐在桌子上用餐。 察觉胖子看他们的眼神了,一个个的,就像是山里的狼豺一般,盯了这胖子一眼。 也是这时,胖子骤然发现他们身上的衣物竟然是铠甲。 “里面这个是死了……” 就在这时,门口轻飘飘的落下来一个人。 秦花舞的话也在看到满屋子的人后,戛然而止。 他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凤九倾,当即,那眼神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无视了那个胖子,笑盈盈的就看向凤九倾。 “凤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好巧。”他道,“伤势如何了?” 凤九倾无语的看着他这一张笑得花枝招展的脸,觉得眼睛有点被炫到。 她道:“还好,不及你惊险。” 这回答,可吓坏了那个胖子。 此时他真是瓮中抓鳖,被堵死了,至于自己的同伴,到这会都没有了说声音,显然是靠不住,早已经跑了。 一咬牙,他心一狠,看向凤九倾,人当即就冲了过去,显然是准备挟持一个人,让秦花舞给他让路。 但谁知,他还没有靠近凤九倾,坐在他旁边的南宫翎便骤然出手。 他一拍桌子,桌上的两根筷子顿时就飞了起来,狠狠刺向那胖子。 第七十五章 再见秦花舞 胖子哪曾想不显山水的南宫翎竟然武功如此高强,他慌忙之下未曾设防,手指被筷子一打,手指顿时就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骨折了! 十指连心之痛他发出一声惨叫。 但没人同情。 满屋子的侍卫和暗卫都刷啦一下就抽刀,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就往这胖子的脖子上砍去。 胖子吓得白眼一翻,直接给晕了。 众人倒也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 南宫翎身边的暗一道:“王爷,此人如何处置?” 若是在战场,这样的人南宫翎能眼睛不眨就杀了,但大燕内到底还是讲法律的,当即就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什么江湖和官场互不干涉? 被他晟王擒了,那管你是贼是官,只要作了死就别想有命活。 “晟王威武。”秦花舞笑眯眯的走过来,“掌柜的,也给我弄一份?” 那吓得半死的老板终于从柜台后面爬起来了。 一看到秦花舞,当即就激动的喊,“少谷主,今日幸好有你啊,否则这两个贼人还得在这一代为非作歹!” 秦花舞笑微微,“顺手而为,想来日后他们都不敢来这边而来。当然,也多谢晟王出手相助了。” 他抱拳,对南宫翎拱了拱手。 南宫翎冷淡的点点头。 “凤姑娘……”秦花舞是真不怕事的,这就要凑到凤九倾边上,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柔柔弱弱的妙语终于站了出来。 “药王谷弟子,妙语,见过少谷主。”妙语步态盈盈的走出来,款款道。 秦花舞一愣,微微侧头上下打量她。 良久 ,客气笑道:“早就听说晟王身边有一位我药王谷的弟子,原来是妙语姑娘。你所做之事,药王谷已知,如今妙语姑娘已经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妙语赶紧谦虚,“这些都是妙语作为药王谷弟子的本分罢了,其他不敢妄想。” 凤九倾的目光在二人中转了转,哪里还能不察觉出,两人压根不熟。 但既然能接上话,至少证明了这妙语的身份,的确是药王谷的弟子。 与妙语聊了两句,秦花舞的目光在一次落在凤九倾的身上。 “这才几日不见,凤姑娘看起来又瘦了。”秦花舞忧心的道。 凤九倾都不会回到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想了想,她问:“你怎么会在这边?” “事情处理完了,正想要再去朝都一次。”秦花舞浅笑。 站在一边的南宫翎忽然问了一句,“秦少谷主为何事去朝都?” “传医授业,在下总得做些什么。”秦花舞打哈哈,虽然看起来轻佻,但什么都没有透露。 南宫翎若是想要知道,自然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调查,此时自然是不问了。 而秦花舞已经道:“不过既然再遇上了朋友,自然得再为她看看。” 凤九倾看他都提了几次了,心中也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便看无奈的点头。 但这里这么多侍卫,凤九倾也用完餐了,想也不想,就往房间里去。 楼下,南宫翎眼睁睁的看着凤九倾就这么自然带着人进入了房内,眉头都忍不住皱了皱。 妙语看罢,低下了头,挽住他的手臂,也轻声道:“翎哥哥,你早点还没有吃完,语儿这个给你吃。” 按捺住可有可无的点头。 而楼上的房间内,为了避嫌,门并没有关,暗七也守在门口。 但秦花舞视他为无物。 他替凤九倾把脉,良久眉头三连皱,道:“你居然还发烧了?这身体再不好好修养,纵然你年轻,以为自己底子好,也不禁造啊。” “回去之后便好好修养。”凤九倾敷衍的回答。 秦花舞轻啧一声,“身为医者,最看不惯的便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患者。亏得你也是一个大夫。” 与他再相见,凤九倾的心情都轻松不少,于是也调侃道:“医者不自医?” “你听哪个庸医说的?”秦花舞无奈的问。 凤九倾笑出了声,却没有揭妙语的台,只是忍不住道:“你还回朝都做什么?” 秦花舞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才道:“我在药王谷中得到了一点消息,朝都局势有变,而我药王谷不能牵扯朝政,故而我爹让我特意再去朝都一趟。” 说到这,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凤九倾只听这意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人最难的便是坚守初心,朝都权势太多,利益薰心,总有人会变的。”凤九倾淡淡的道。 “这话就严肃了,不与你谈这些,我们只不过是救死扶伤的一届医者罢了。”秦花舞这个人活得格外的通透。 旋即又是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陵水县的事情我听说了,解决得很漂亮,可是你的手笔?” 凤九倾挑眉微笑,“你怎么还知道是我?而不是你们药王谷的弟子?” 她有意指妙语。 秦花舞尴尬的咳嗽一声,这才略微不好意思的道:“要不是听说晟王身边有个药王谷的人,我还真不知道刚刚那姑娘是谁。” 又听他道:“药王谷的核心弟子我都认识,但很明显这一位不是。但既然能帮上忙,想来医术应当也不错。” “哦。”凤九倾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秦花舞听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纳闷的询问:“你们二人关系不和睦?” “我第二次跟你见面的时候说过,我遇上过一个用血做药引,才能治病的庸医。”凤九倾淡淡的提醒。 秦花舞以下就听出了意思,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人就是她?” 若妙语是人们口中就了大燕士兵的医者,他定然会欣赏,但在这传颂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误人子弟的医术,那他就得严肃以待了。 凤九倾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轻易诋毁一个人。 但秦花舞是与他交心的朋友,这两人又同是药王谷的,凤九倾有必要提醒对方,妙语并不完全是表面说看到的那样。 如今凤九倾看他已经严肃起来了,自然也不会多提。 他想了想,拿出了那一块毒石来。 “这就是陵水县的事情闹这么大的原因,你可知道这毒石的来历?”凤九倾询问。 第七十六章 慎重讨论 秦花舞看着这东西好一会,皱了皱眉,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凤九倾一看就有戏,已听对方道:“这东西,叫做五衰石。” “这陵水县的毒,当真是这个造成的?”秦花舞仿佛是为了再确认一遍,又问。 凤九倾慎重的的点头。 秦花舞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殆尽,他冷哼了一声,道:“该死,果然朝都这种地方的确如同你所说,容易遮人心!” 凤九倾清晰的看到他眼里迸发出来的愤怒,又听他解释。 “这种五衰石,是早已经失传的阴毒之术。一颗石头就能污染一个地域的水资源,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害死过一整座城的上万百姓,所以后来被我药王谷严令禁止,如今就算是药王谷的弟子,也不一定知道。” 秦花舞咬牙启齿,但这话也透露了一个信息,能拿出这个五衰石的人,是药王谷的人。 凤九倾不是药王谷的人,但能理解秦花舞的愤怒。 “如此说来,这幕后黑手是有你们药王谷的人插手。” “在朝都。”秦花舞更是十分肯定。 凤九倾皱了皱眉,忽然说:“但我在陵水县的时候,出现过几次针对我的视线,那人也想要我的命。” 顿了顿,又忽然道:“但这毒,肯定不是针对我……自我跟暗七带着药材去陵水县的时候,中途就遭遇过刺杀,那些人与上一次在朝都里所遇到的,似乎是一伙的。” 她分析到这里,其实也大概率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这些人最终的目的应该是南宫翎。” 两人异口同声道。 而此时站在门口的暗七则是心头一凛,恍然大悟起来。 秦花舞想了想,忽然道:“你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雪大,应该明日才会离开。”凤九倾想了想,又问,“你要做什么?” “我刚看南宫翎动手,内力凶猛异常,我寻思这要么是他功法本就如此,要么是因为内力不稳,所以有些担心。”秦花舞用折扇敲了敲桌子,谨慎的道。 凤九倾虽然医术高超,但自然没他这么懂习武之人的东西,听到这,忽然想到一件事。 “昨夜他的眼眶步满红血丝,但是我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似乎的确有些不妥。” 秦花舞惊讶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不管他死活?” 凤九倾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抿了抿唇,眼底神色复杂,良久才吐出四个字,“医者仁心。” 秦花舞盯着她看了许久,良久,摇摇头。 …… 南宫翎等人的确是要在这个落雪客栈里再住一个晚上。 当夜,秦花舞就找到了南宫翎。 暗七早就将白日里听到的话传给南宫翎,南宫翎早作等待。 秦花舞一看这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当即就道:“看来晟王也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南宫翎也并未多言,直接道:“昨夜才发现异常,今日秦少谷主便来了。” 秦花舞挑了挑眉,问:“发作时是何种症状呢,晟王可有印象?” 南宫翎垂头深思,神色冷淡,“似梦非梦,我所做之事,只模模糊糊,唯独心中有一种情绪急需发泄。” 秦花舞立马就把眉头拧了起来,无法做出定论,而是看着南宫翎道:“晟王,在下替你把脉。” 南宫翎微一顿,就伸出手。 秦花舞诊断一番,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脉象正常,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可是第一次发作?”秦花舞纳闷。 南宫翎不由的思索,良久,忽然道:“最近才有,应当是第一……第二次。” 南宫翎忽然想到了上一次在王府内,他无意中喝下了一碗带着媚药的粥时的反应。 若是放在平时,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内力,将体内的药效逼出,但偏偏那一日,他控制不住自己……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这其中早有苗头, “算算日子,起码是隔月余了。”秦花舞皱眉,看着南宫翎的神色,显得凝重。 “若是在下没有诊断失误的话,晟王殿下这种情况,更像是中了一种蛊虫。” 南宫翎倏然抬头看向他,“不可能,本王从未与……”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秦花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道:“西域惯会蛊毒,当然我们大燕也有会蛊毒之物。” “晟王,虽然在下这话说得带了点个人情感,但对你用蛊术之人,不大可能是凤姑娘。” 秦花舞淡淡的说。 南宫翎的心中却忍不住乱了。 他狠狠的皱着眉,眼中带着几分阴鸷之色。 而秦花舞已经提醒道:“能给你下蛊的人,必定是与你亲近之人,王爷可有的人选,并不多。” “本王知道。”南宫翎冷冷的回答。 这不就是让他怀疑身边唯二会医术的另外一个人,妙语吗? 但怎么是她? 秦花舞看他纠结,知道他心中定然有所怀疑,却并未多问。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给南宫翎。 “这是我药王谷的密药,专门对付各种蛊毒。”秦花舞道,“虽然晟王你身上的蛊毒是什么,在下尚未察觉,但这药应该能压制一段时间那蛊。” 南宫翎抬头,冷冰冰的看着他,“秦少谷主与王妃关系不错,竟也会帮我? 秦花舞却已经道:“我虽与王妃是朋友,但王爷的生死,事关重大。” 顿了顿,又道:“但在下救你,并非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陵水县一事,在下已经了解到有我药王谷的人插手。” “在下救王爷,只是希望能与晟王做一个交易。” 南宫翎早就知晓这些,如今也猜出他所谓的交易是什么,便道:“你说。” “我药王谷的人,由我药王谷处理。在下需要晟王替我查出,此人到底为谁效力。” 秦花舞的眼里,不再风花水月,已满是森寒之意。 可见,这少谷主,也并非所表现的那般,只是一个等闲之辈! 因为这话,南宫翎高看一眼秦花舞。 他慎重的回答:“好,我可以答应你。” 第七十七章 回朝都王府 秦花舞和南宫翎做了交易,留下了暂时压制蛊毒的丹药,就匆匆离去。 凤九倾第二天随他们启程的时候,自然没有见到秦花舞的身影。 但只蹙眉琢磨了一下,也随他去,没有多问。 朝都和陵水县也不过是几日的路程,大雪不下之后,回程时格外的顺利。 刚一回去,南宫翎还没坐热王府的板凳,就因陵水县处理有功的事情,被叫到宫里头去。 凤九倾自然是无事。 她一身轻松的回到凤栖院的门外,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两人,自然是南宫玥和紫竹。 “嫂嫂!” 看到凤九倾的那一刻,南宫玥的脸上就毫不掩饰的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她提着裙子,欢喜不已,一头扎入了凤九倾的怀中。 紫竹倒是看出凤九倾舟车劳顿,连忙跟上,笑着说:“公主,王妃刚回来呢。” “王妃舟车劳顿,让她好好休息一番,再陪你玩好不好?” 南宫玥一听,立马乖巧的不敢闹了。 可将脑袋从凤九倾的怀里抬起来时,凤九倾还是从她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看到几分委屈。 “可是玥儿都好久没有见过嫂嫂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凤九倾笑微微的看着她,心里一片柔软。 顿了顿,想到什么,忽然看向身后的暗七,“暗七,我给玥儿准备的小玩意拿出来。” 暗七不动声色的将手深入怀中,片刻就拿出一个小东西。 软绵绵的,小小只,就像是一只小荷包似的玩偶,却有脑袋有胳膊,十分可爱。 南宫玥一看,眼睛都亮了。 正如每一个喜欢玩偶的少女,南宫玥也对这个小小的布偶“一见钟情”。 “这是王妃在路上说要给公主的礼物。”暗七还贴心的解释。 南宫玥将小玩偶接过来,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委屈? “谢谢嫂嫂!我好喜欢啊!” 凤九倾看她这满足的小模样,笑了。 小孩,就是好哄。 这也是她在马车上闲暇时分打发的小玩意。 也是怕南宫玥恐怕要闹脾气,这才临阵磨枪赶出来的小玩意。 她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的手艺的,好在缝伤口的技术在,不至于让这简单的针线活成品那么不堪入目。 紫竹也忍不住凑过来,看到这小人儿,忍不住夸赞道:“公主,王妃给你做了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啊!” 南宫玥重重的点点头,抱在怀里,跟得了一个宝贝似的,“嗯嗯,是我的!” 紫竹本来还想多看几眼呢,瞧她这模样,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 调侃两句,看出凤九倾眼底的疲累,紫竹这才找了个理由,将南宫玥带走。 但走之时,看到暗七全程护送凤九倾的模样,紫竹又忍不住暗暗咂舌。 “这才出去了一趟,王爷的暗卫似乎就对王妃有了不同的态度?” 难道,二人的关系变好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紫竹心头一喜。 但这份惊喜到底还是落了空。 接下来几日,紫竹却发现一切都如往常,南宫翎还是不会来凤栖院这边探望凤九倾。 她无奈忍不住叹气。 凤九倾不知她心思,对此,自然是不在意的。 她在将自己的伤养得七七八八的以后,就遇上了突发状况。 这天晚上,凤九倾正准备入睡,忽然就听到隔壁房间内传来一声惊呼。 她还没缓过神来,就听隔壁窸窸窣窣的动静,显然是有人冲进了南宫玥的房间里。 凤九倾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外套都没披,一身单薄的冲出屋里,往南宫玥房里去。 刚到门外,就见里头一阵安抚声。 凤九倾望着屋内,灯光暧昧,依稀可以看到南宫玥一脸惊恐的被紫竹抱在怀里安慰着情绪。 几个丫鬟看到她到来,全都愣了一下。 “王妃……” 这大雪天的,王妃就穿这么少? 丫鬟们担心,赶紧锁上门,这才让屋内的温度回暖了一些。 “王妃,吵着您了……” 紫竹话还没说完,她怀里的南宫玥就睁开眼。 “嫂嫂!” 小丫头满脸的恐慌,清晰的泪痕在小脸蛋上格外的明显。 她挣扎着从紫竹的怀里起来,一身同样单薄的睡衣就往凤九倾这边跑。 凤九倾压下心中的疑虑,自然而然的将她揽入怀里。 这才打趣道:“玥儿这是做噩梦了?” “嫂嫂,我害怕。”南宫玥紧张的抱着她,如同抓住了唯一的一个主心骨。 紫竹一看,赶紧拿上披风,将两个衣衫单薄的人给披上,又让人给屋里添了炭火。 凤九倾一边安抚南宫玥的情绪,一边带着她走向床边。 “玥儿不要害怕,梦里面的都是假的。”凤九倾轻声安慰着。 她送南宫玥上床。 南宫玥的小手却紧紧的拉着她,好似失去安全感的小动物一般,不让她离开,“嫂嫂,玥儿拍,嫂嫂陪我。” 紫竹有话要说,但是看这个场景,就知道现在不是说事情的时候。 于是开口道:“王妃,公主自从摔了脑袋之后都睡得不安稳,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更是离不开你了。” 凤九倾秀眉蹙起,看向紫竹的面色,察觉到一些异常,心下了然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事。 南宫玥正双手扒拉着她,哀求着,“嫂嫂,嫂嫂可以跟我一起睡觉觉吗?” 凤九倾自然是不忍拒绝的,“好,那今晚嫂嫂就陪玥儿一起睡。” 南宫玥这苍白的小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点点头,飞快的往里头钻,让出一个暖烘烘的被窝给凤九倾,可见心中有多期待。 这一夜,好一番折腾。 待第二日,凤九倾这才来得及找紫竹了解情况。 “这也是奴婢照顾不周。” 紫竹低下头,眼里多了惭愧,“当初王妃你启程出去没多少日,公主就觉得无聊了,吵着想要出去。” “我便让几个丫鬟陪公主玩捉迷藏,一个没注意,让公主绊了石阶磕了脑门。” “索性,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好了。”紫竹说到这,心有余悸。 又忍不住道,“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打那日开始,公主就时不时的做起了噩梦,性子也没有往日这么活泼了。” 第七十八章 玥儿噩梦 凤九倾皱了皱眉,身为一个大夫,她对某些事格外的敏感。 此时立马就问:“你可知道,玥儿梦里的内容?” 紫竹立马就说:“这些奴婢有留意过,但是不管晚上闹得有多凶,等到第二日之后,公主都不会记得。” 听到这里,凤九倾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难道是她梦到了以前忘记的记忆了? 想到这里,她四下看了看, 发现并没有南宫玥的身影。 “公主这会应该是在后院里头了。”紫竹一眼就看出她在找什么。 “我去看看。”凤九倾点点头,又吩咐紫竹,“去厨房准备点点心带过来。” 紫竹乖乖应诺。 这王府的后院,是凤栖院后头一个花园,也是南宫翎专门为了南宫玥所布置。 不过已经是冬季,花园里也没有了盎然绿意,倒是枯树季节,一片寂寥。 凤九倾一进去,果然就看到坐在石阶上抱着双膝的南宫玥,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正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 这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又落寞。 “玥儿。” 凤九倾无意吓她,刚到门口就轻唤了她一声。 但凤九倾还是看到南宫玥浑身一僵。 紧接着,南宫玥一下就从地上跳起来,面上表情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凤九倾愕然的看着她。 这小丫头也瞪了凤九倾好一会,这才糯糯的叫了一句,“嫂嫂。” 凤九倾的心思多敏锐啊,一眼就看出了些许不同。 “玥儿?“凤九倾走过去,“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南宫玥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蚂蚁!玥儿正在跟蚂蚁一起玩!” “哦,是吗?”凤九倾低头,看着她刚刚所在的位置,可哪里看到什么蚂蚁? 大冬天了,早就筑巢了。 凤九倾微微挑眉, 不擅撒谎的南宫玥目光躲闪着,紧张得都抓起了衣角。 凤九倾看了一会,也不逼问,她叹气道:“玥儿不是最喜欢跟嫂嫂一起玩吗?嫂嫂这才出去几日,玥儿就不喜欢嫂嫂了?” 南宫玥立马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凤九倾这才满意的笑了,她说:“玥儿,这些日子出去,嫂嫂遇上了好多好玩的事情,嫂嫂讲给你听好不好?” 凤九倾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南宫玥眼睛亮了,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玥儿要听!” “好,那我们回院子,嫂嫂讲这些故事全说给你听。” 凤九倾便将在陵水县发生的事情,用诙谐的叙述手段,添油加醋的微微讲述。 她讲故事有一手的。 要不然当初被南宫翎带回来的时候,也不会在路程上讲述了这么多让人欲罢不能的名著。 宫玥听得津津有味。 南宫翎来的恰是时候。 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凤九倾的低语。 他打眼望过去,就见凤九倾坐在摇椅上,而南宫玥趴在她的身侧,撑着下巴嘴角微微翘起的听着。 画面甚是和谐,让人不忍心打扰。 “王爷。” 暗七察觉他来,这才从暗处出现。 “她们在干什么?”南宫翎冷淡的询问。 暗七如实回答,“公主近日多发噩梦,时时惊醒,王妃正在问公主开解心情。” 南宫翎神色微动,忽然道:“我听这内容,似乎是陵水县发生的?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暗七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哪些? “有人以一人之力,保护了一马车队伍 和药材,武功盖世?”南宫翎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暗七。 暗七诡异的沉默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凤九倾口中的故事里,这个人说的似乎就是他自己? 这种被王妃夸,但又被王爷抓包的局促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悄悄看了一眼南宫翎,南宫翎已经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人匆匆走到南宫翎的身边,耳语一阵。 南宫翎刚要迈进院子内的步伐顿时就收了回来,显然是不会进去了。 他的神色恢复了无懈可击的冷硬。 只不过临走时,暗七还是听到他吩咐下人,把刚送到府上的冬季果子送来给凤栖院。 暗七站在原地许久,眼里露出了不常有的迷茫。 为何他发现,王爷最近对王妃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 朝都,下了一场历年来最久的雪,雪花足足飘了半个月。 凤九倾无法出门的,时常闷在院子里,颇感无聊。 一边烤着炭火,一边看着院子里银装素裹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离开王府,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王府里耗这么久时间。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不会就在这里过了吧? “嫂嫂,你在干什么?” 正巧,南宫玥找来了。 “玥儿过来了。”凤九倾收敛心神,微微一笑。 “嫂嫂,我还带来了好吃的!” 南宫玥跟献宝似的激动。 紫竹会意,立马就将手中的食盒拿过来,放到桌子上。 凤九倾微微惊讶,“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里头是两个黑黝黝的东西。 凤九倾微微一愣,咋一看就像是两个冻坏的东西似的…… 她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冻梨吗? 再看南宫玥,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很是期待她的反应。 她无奈的笑了笑,从原主的记忆里,她能猜到这种食用方法在大燕很潮流,一般人不知道。 “嫂嫂,你肯定没吃过,这可是皇奶奶给玥儿的,听说超级好吃呢!” 南宫玥得意的说。 凤九倾还能如何? 自然是配合了。 她故作惊讶,道:“这东西居然能吃?我看着可就像是坏果子一样。” “我教嫂嫂如何吃!”南宫玥兴致勃勃。 “好。”凤九倾宠溺的点头。 就在此时,站在一边的紫竹忽然惊喜的叫道:“王妃,公主,又下雪了!” 两人往外头一看,只见大雪还厚厚的堆积在地上呢,天上又开始飘下片片雪花。 “这雪应该不会下很久。”凤九倾道,忽然心血来潮,道,“玥儿,想不想打雪仗?” 南宫玥惊喜,噌的一下,眼睛都亮了。 第七十九章 打雪仗 要知道,这雪太冷了,所以紫竹往常都是拦着她,怕她碰了会生病呢。 如今凤九倾一提,她自然是满口答应,“好啊好啊,嫂嫂我要玩!” 紫竹果然担心的上前,“王妃,这样不妥吧,公主和您身体都不太好……” “没关系,适当的活动活动身体,也能让身体更健康。” 凤九倾漫不经心的笑道,“而且在这么闷下去,我人也要发霉了。” 这下,紫竹只能无奈的闭嘴。 而老天爷似乎也很想满足凤九倾的想法,这雪花没有飘多久,很快就停了下来。 凤九倾摩擦摩擦手掌,就带着玥儿往院子里头去。 南宫玥可高兴了。 在雪地里蹦了蹦,回头一看凤九倾,就发现凤九倾正蹲在许多里戳雪团子。 “嫂嫂?”她歪了歪头,很是疑惑,“你在做什么呀?” “自然是准备打雪仗啊。”凤九倾笑吟吟的看着她。 南宫玥眨了眨眼眼睛,正一脸迷茫呢。 忽然—— “啪”的一声,一个雪团子,就不轻不重的砸到了她的身上。 南宫玥懵了。 凤九倾还满脸挂着笑容呢,但这雪团子分明就是她偷袭而来的! “嫂嫂!”她终于反应过来,瞪着眉头叫了一声。 “在呢,打雪仗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凤九倾坦坦荡荡的开口。 南宫玥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打雪仗? 而紫竹哪里见过笑得如此顽皮的凤九倾? 她眨了眨眼,不过这瓜还没吃够呢,凤九倾就已经招呼,“紫竹,你站着干什么,打雪仗要人多才好玩,快下来一起。” 紫竹一下就局促了,慌忙拒绝,“不了王妃,我是一届下人,就不掺和了……”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凤九倾一个雪团子就往她身上砸了过来。 她甚是震惊,王妃好无耻,她话还没说完呢! “哈哈哈,紫竹也被砸了!”南宫玥已经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旋即插着腰,就命令,“本公主命令你,你也要下拉陪我玩!” 这下,紫竹真是没办法了。 但很快,凤九倾就发现自己太大意,竟然给自己找来了两个“敌人”。 南宫玥这傻丫头子玩这方面十分的精明。 这不,紫竹刚加入战场,她立马就气势汹汹的指挥道:“紫竹,嫂嫂欺负我们两个,现在我们也要欺负回去!” 凤九倾眨眨眼,这丫头不傻啊? 然后就被一个雪团子砸中了。 紫竹一开始还挺局促,被砸了一会之后,也渐渐放开了不少。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不见雪后的寂寥,反而是充斥了不少笑闹声,让外头路过的人差点以为凤栖院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呢! 路过的丫鬟都忍不住瞧上两眼,但下一刻,看到站在门口的南宫翎。 几个人到嘴的八卦都默默的咽了下去,赶紧该干活的都去干活。 只是忍不住纳闷,什么时候王爷竟然也到院子外头了? 院内的三人可还不知道外头多了一个走进来的人。 紫竹一个小雪球砸了凤九倾的后背,凤九倾差点趴地上去。 她回过神来,就暗搓搓琢磨怎么报复,于是在地上搓了两个雪球,一手一个,准备发大招,放倒两人。 这会爬起来,直接不客气,两个球都往后头丢了过去,准备给紫竹来一个猝不及防的大惊喜。 但,她失策了! 紫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而两个雪球则飞向了拱门的方向,那正好出来一道人影。 “王爷!” 躲在屋顶上站岗的暗七叫了一声,想要出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凤九倾也是一惊。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那两个飞去的雪球已经落在南宫翎身上。 准确的说,一个是被南宫翎抓在手里的,一个慢了些,但还是砸到了南宫翎的胸膛。 顿时,这一身玄衣,冰山似的不容侵犯的人身上,就多了一团散开的雪印子。 好不热闹的一个院子,忽然就安静了。 紫竹一看是南宫翎,更是一下跪了下来,“奴婢见过王爷!” “兄长!” 玥儿则捂着嘴巴叫了一声。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凤九倾,就有点尴尬了。 讲道理,南宫翎武功高强,不可能被她砸到啊。 但现实是,这事还真发生了。 她犹犹豫豫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但南宫翎显然不给她机会。 那被南宫翎捏在手里了的雪团子立马就被丢了回来,一下就落在了凤九倾脑门上。 雪花哗啦啦的就碎了她一脸,凤九倾沉默了。 院子内再次安静如鸡。 倒是房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太大房顶滑,暗七跟几个暗卫差点从上头滑了下来。 好在他们武功高强,十分专业,这才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 “南宫翎,不知道头发难洗吗?别砸我脑袋啊!” 凤九倾气愤,夺过南宫玥手里的雪团子,就狠狠的往南宫翎脸上砸去。 南宫翎自然不会让她砸中,偏头躲过了。 凤九倾不信邪,再砸。 南宫翎心头微妙,任她砸,只躲不还手。 许久,见她还作势再来,终于冷声道:“再动手,本王就回击了。” “你还砸我呢!”凤九倾咬牙。 “扯平了。”南宫翎道。 此等发言,若是在现代,凤九倾定然送他两个字:直男! 这互怼的场景,倒是让紫竹忍不住想要阻止凤九倾。 这要是砸中了,万一王爷生气了怎么办? 偏偏这会,院子里就传来南宫玥拍手大笑的声音,“哈哈,好好玩!兄长也陪玥儿玩!” 凤九倾听到她笑声,纵然再气不顺,也不得不收手。 她没好气的转移话题,“你来干什么?” “本王来是为了玥儿。” 南宫翎眸光微微闪烁的看着她因出了汗而红润的脸庞,这才道。 凤九倾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当即冷哼一声,扭头就回了屋子。 南宫玥一看她走,左右看看,当即就屁颠屁颠的要跟上。 “玥儿。”南宫翎漫不经心的叫住她。 南宫玥只能留下来。 南宫翎这次来,说的是年节将至,皇太后想要让南宫玥进宫陪她过节这件事。 本来这件事,他心中早有定夺,自然是不会让南宫玥进入深宫的。 但他鬼使神差的进了凤栖院的院子,总要给自己找一些理由。 第八十章 你可利用过玥儿 果不其然,南宫玥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玥儿要陪着嫂嫂在一起!” 南宫翎点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 而此时,进到了屋内的凤九倾也懒懒的看了一眼过来,“玥儿不能进宫。” “为何?” 谈及正事,南宫翎神色肃穆两三分。 而紫竹已经十分有眼力见的把南宫玥给带了下去。 “与她病情有关。玥儿最近常发噩梦,我陪她几个晚上,依稀可以确定是因为什么。”凤九倾淡淡的道。 “你说的梦,与她记忆有关?”南宫翎皱眉询问。 凤九倾点头,又道:“何况,玥儿在宫中,你能放心?” 南宫翎不语。 凤九倾眼神骤然一冷,忽然道:“你想要棋子,手边多的是,但玥儿不行。” “你若是想要让她成为你手中的棋子利用她,那还不如让她一直如此痴傻。”凤九倾冷冷的道。 南宫翎眯了眯眼,审视她,“你便是这么想本王的?” 凤九倾抿了抿唇。 却听南宫翎下一句,便质问:“凤九倾,你又可曾利用过玥儿?” 他深深地看着凤九倾的双目,仿佛想要从中得到什么信息。 而凤九倾只是稍微躲闪一下眼神,他便能看出。 但凤九倾坦坦荡荡,冷冰冰的嗤笑一声,道:“我就算再卑鄙,也不会利用一个孩子。” 她说的是真话。 南宫翎确定了,心中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但松一口气归松一口气,从凤九倾嘴里得到这个消息,却并不能让南宫翎完全解开心结。 他皱眉回到书房里,一路心中都堆着不少的事情。 自从那日秦花舞从他的身上查出蛊毒之后,南宫翎在心中便一直有说疑虑。 不是凤九倾,还能是谁? 会蛊毒之术的人,他身边就有两个,一个是凤九倾,另外一人则是妙语。 不怪他对凤九倾更有偏向。 要知道,凤九倾多恨他啊。 他若是死了,大燕失去一位将领,西域也少了一个战场上的劲敌。 而他曾经施加在凤九倾身上的伤害,也能被凤九倾尽数报复回来。 她的理由太过充分。 但凤九倾却也说过,为了玥儿,她才会来陵水县帮他。 何况在陵水县时,她分明就已经可以袖手旁观让他死于非命,若是再下蛊毒,岂不是多此一举? 今日再跟她确认之后,南宫翎更是坚定了几分不是凤九倾这个念头。 那么,唯一一个能给在他毫不防备下给他下蛊的人,也就只有妙语。 但,怎么可能? 他目光沉沉,找不到任何妙语这么做的原因,内心深处,也不希望妙语是这样的人。 …… 而在南宫翎匆匆离开了凤栖院,凤九倾望着他的背影,也挑了挑眉。 紫竹回来时还心有余悸,“王妃,刚刚您对王爷动手,奴婢心里可捏了一把冷汗啊。” “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凤九倾冷淡的道。 紫竹尴尬,难不成还是她把王爷想得太凶恶了? 但又狐疑,“王妃,你去陵水县都发生了什么?奴婢觉得,您和王爷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凤九倾一噎,忽然就想到了在落雪客栈时发生的事,但很快,她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自然是因为我帮了他忙。不过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这后半句,完全是为了撇清关系的。 紫竹眨眨眼,心底忍不住多了一些好奇心。 但凤九倾显然已经不愿意解释了。 而在另外一边的如意阁里头,有人心里可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你是说,翎哥哥竟然会陪着凤九倾瞎闹?” 回到了王府里头,妙语又恢复了用手中的眼线监视凤九倾所作所为的日子。 回来后的这些日子,府中风平浪静。 妙语想不明白了,一直待在南宫翎身边的人是她妙语,夜半给南宫翎送各种补汤的人也是她。 但为何只要一离开她的视线,南宫翎竟然就跑到凤栖院里头陪人打雪仗? 妙语差点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 秋蝉一看她脸色不好,立马就催促那通风报信的丫头,“还不快说清楚些!” “是,奴婢这就说。”那丫鬟看到妙语的第二个面孔,也惶恐。 “妙语姑娘,王爷其实也没玩,是王妃失手砸了他一身的雪团子。” “但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王爷并未生气,也没有处罚王妃。” “反而这事之后,还进了屋子,跟王妃交谈了一会,这才离开。” 这信息已经够了。 妙语锁眉,挥挥手,让她退下去,而脸上平日里的好脾气,这会也消失殆尽。 秋蝉十分会看眼色,给了那丫头一点好处之后,就回到了妙语的身边。 “公主,王爷最近对凤九倾的反应,的确不如一开始的那般憎恶,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妙语没好气,“应该是她救了陵水县的人,所以南宫翎这才会对她有好脸色。” “啊?” 秋蝉错愕,“这陵水县的解毒之法,竟然是凤九倾出的?竟然不是公主……” 她这后头的话可不敢跟妙语继续说下去了。 妙语这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该死,我就不应该让她顺利的解毒。只怪她竟然隐藏了这么一手高超的医术!” 妙语柔弱的脸上,露出些许烦躁。 “南宫翎并没有公布到底是谁解开的毒,而其他人自然也只关注是不是他的功劳。” 秋蝉不敢说话,心中却道难怪,怎不见百姓对妙语的赞誉。 妙语已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早该怀疑了。” “他有意跟太子那边提了我这么一号人物,若是他想,这会就该说给陵水县解毒的人是我。” 她目光阴狠极了,哪路还有在平时伪装温柔善良的模样,“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秋蝉也皱了皱眉,丝毫不觉得妙语这试图顶替凤九倾成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她道:“莫非王爷不想让人顶替凤九倾的功劳?这么说的话,难道王爷心中还放不下凤九倾?” “不可能!”妙语一拍桌子,茶杯滚落一地。 她握紧拳头,五指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第八十一章 吃年夜饭 “他不可能还爱着凤九倾!”她咬牙切齿,用一种笃定的口吻否定,“他只会恨她!” 秋蝉知道她这没说出来的理由,定然就是因为妙语那张底牌。 想了想,秋蝉眸子也森然了。 她卑躬屈膝的给了一个建议,“公主,凤九倾可不能翻身,若是想要跟稳妥一些,恐怕……” 说着,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姿势。 妙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这个动作,良久,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 “你说的对。” …… 不知道是不是冬日的缘故,凤九倾觉得自己这几日,十分的嗜睡。 往往都是南宫玥来找她,她这才想起的床。 而平日里,更是懒懒散散的,能躺着就不动。 “嫂嫂,别懒了!”南宫玥不满的嘟囔着,“今日可是除夕!” 凤九倾只得打了一个呵欠,打起精神来,“年初了也是玩。” “大家要一起吃饭的!”南宫玥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情感难得复杂。 很高兴,但是又挺纠结。 紫竹端着一盘糕点解释,“是今早王爷传话了,让所有院子的人都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王爷让王妃你和公主前去正院。”紫竹说到这,又纠结,“但听那意思,显然如意阁的那位也会去。” 凤九倾愕然的指了指自己,纳闷,“南宫翎这是脑子抽了?” 年夜饭意味着一家人团员,她跟他是一路子的人吗? 就算是做戏,南宫翎也太敬业了一点。 紫竹眼角微微一抽,然后叹了一口气,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轻易接受了王妃对王爷大不敬的态度。 “我不去。”凤九倾果断拒绝。 紫竹无奈,“王妃若是不去,公主也要去。这是王爷的传话。” “啊?我也要去?玥儿不想去!玥儿要跟嫂嫂在一起!”南宫玥气嘟嘟的道。 凤九倾也皱了皱眉。 有过前车之鉴,她自然是不放心让南宫玥与妙语接触的。 南宫翎这话放在这,岂不是料定她的反应? 凤九倾顿时胸膛里冒了火气。 去便去,她倒是要瞧瞧南宫翎到底想要干什么! 凤九倾既然答应去了,自然也不会临场退却。 当夜,就带这南宫玥出了院子。 她到之时,南宫翎和妙语已经坐在桌子边上。 凤九倾挑眉。 即便是搜刮原主的记忆,跟南宫翎同台吃饭的机会依旧是少之又少的。 毕竟这个是大婚当日就能让人独守空房回了战场的男人。 凤九倾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心情好了些。 “王妃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和翎哥哥都等了许久了,快坐!” 妙语立马起身,柔柔的招呼着。 只不过这话里话外的,竟然有一种她才是这府中女主人的意思? 凤九倾不仅狐疑,难道南宫翎让自己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不必等,你们先吃也是可以的。”凤九倾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 也是靠近时,她才发现南宫翎的身边还有一个空位。 这个位置,居于一家之主之下,可见是主母的位置。 不知道是因为何种缘故,妙语竟没能被南宫翎安排到这个位置上。 凤九倾扫了两眼,懒得搭理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她拉着南宫玥,就要坐在离南宫翎最远的地方。 “坐这来。” 一直没开口的南宫翎,冷不丁的忽然道。 凤九倾一愣,就见对方盯着自己,而他说的“这”,正是他身侧那个高贵的主母之位。 刚刚还巧笑嫣兮的妙语脸色一僵,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神色未变。 凤九倾却已经嗤笑一声,“我想就不必了。大门关紧,谁也看不到,何必做这面子工程?” “除了这里,这桌子上没有你的位置。”南宫翎亦是冷然道。 凤九倾眉头一皱,“你!” “嫂嫂……” 南宫玥茫然,但看兄长跟嫂嫂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剑拔弩张起来,都有点被吓到了,下意识拉了拉凤九倾的衣服。 这小可怜的模样,让凤九倾心软了。 她本想不与南宫翎争执,直接坐下吃饭便是。 但这会功夫,已经有下人上来,把其他位置的椅子给拿走。 只剩“主母”位置。 凤九倾心中暗骂,南宫翎脑子绝对有包! 旋即不情不愿的坐了上去,还不忘讽刺,“既然你强求,那我就不客气了。只希望有些人不要太介意。” 说着,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妙语身上。 妙语被看了个正着。 她眼里的情绪转变得非常的快,刚刚的僵硬已经一闪而过的消逝不见了。 “王妃姐姐这是哪里话?” 她阔达一笑。 “这位置自然是王妃姐姐的,语儿自知自己身份,能在这桌宴上与翎哥哥同席,已是语儿的福气。” 妙语巧妙的恭维,一番话将自己放在一个令人怜惜的地位。 若是以往,南宫翎定然是要出言疼惜的。 但今日,南宫翎只淡淡的道:“语儿不必拘束。” 妙语垂眸,眼底的不满情绪汹涌翻滚。 南宫翎这话的意思竟然是真当她是一个外人了? 但她又怎么轻易的放弃? 坐下之后,重新又给南宫翎夹了一筷子的肉,“翎哥哥尝尝这个,这是语儿今日亲自下厨给翎哥哥做的,尝试了不同的做法。” 南宫翎吃下,微微点头,“语儿的手艺,自是不错。” 凤九倾无视二人。 她坐下便吃饭,只盼吃完就赶紧走。 而南宫玥则好奇的看了一眼妙语做的那盆菜,这记吃不记打的孩子伸筷子就要去夹。 凤九倾自认为自己也不是小气之人,但想到南宫玥上次就着过妙语的道,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但终究是没惹事。 谁知,她不找事,事找她。 一对筷子却趁她不注意,夹了一块肉,送到她的碗里。 凤九倾愕然抬头,便看见南宫翎冷着一张面孔,手中的筷子还没收回去呢! 他到底在干什么? 凤九倾眉头一跳,心中复杂。 南宫翎却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她。 “啪嗒!” 却是这时,旁边筷子掉在桌子上的声音,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第八十二章 反常必有妖 凤九倾看过去,就见妙语正白着脸色,匆匆的捡起掉在桌子上的筷子。 “翎哥哥,对不起,语儿有些累了……”她急匆匆的解释道。 “语儿可是身体不适?”南宫翎的眼里瞬间露出关怀之色。 他连忙放心筷子,就要去扶妙语。 妙语脸上带着软软的笑容,却是放下了筷子。 “是有一点,想来是最近风雪大,语儿这身子不中用,所以又染上了风寒。” 妙语自责的道。 南宫翎立马严肃道:“我这就让大夫来……” “不麻烦了,翎哥哥,语儿回去休息休息便是。”说着,妙语便站了起来。 秋蝉也是十分懂事的上前搀扶。 南宫翎脸上露出关怀,欲上前,“语儿,本王送你回去……” “不了,语儿不打扰翎哥哥和王妃姐姐,我让秋蝉送我回去便是。” 话虽这么说,妙语的眼里已经是溢满泪水,好似充满了委屈。 但她还是强颜欢笑,一副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随着秋蝉离去。 等人离开,凤九倾还懵着,片刻,好像反应过来。 她收了错愕的表情,嗤笑的看着站起来的南宫翎。 “你若是担心,那就去啊。” 去了正好,她也能自在的把这一桌子菜包揽了。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南宫翎却缓缓坐下 而脸上的表情,哪里还有刚刚的担忧? 他又恢复了冷淡至极的模样,凉薄至极。 凤九倾都以为自己眼瞎了。 遥想几个月前,她刚来的时候,这男人可是为了妙语说放她血就放她血,一副心头宝的模样。 难道他刚没看到妙语那一副吹口气就能被吹倒的姿态? “吃饭。” 南宫翎注意到她的目光,凉嗖嗖的道了一句。 凤九倾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得出结论——此人真渣。 她的心里都忍不住有点开始同情妙语了。 费尽心思抢的人竟然是个孤情寡意的! “嘿嘿,太好了!” 就在此时,桌子上却传来笑声。 凤九倾一看,南宫玥正啃着鸡腿,笑容美滋滋的。 好什么? 南宫玥也不惧怕她兄长的目光,大声的喊,“兄长只要跟嫂嫂吃饭就好了,玥儿不想兄长跟其她人吃饭!” 凤九倾无语,她自是不会加入这场雌竞的。 她默默吃饭,咬了咬嘴里的肉,忽然知后觉,想起这是南宫翎的给她夹的,心情就没这么美妙了。 “难吃,肉煮得太老,王府的厨子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差了?”凤九倾故作挑剔的道。 南宫翎偏头瞥了她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凤九倾顿时觉得没意思。 但这一顿饭,她还是吃出几百个揣测的心思。 南宫翎这可不正常。 分明在府中确定了妙语的地位,但为何此时又在妙语面前,对她故作关心? 她不相信南宫翎眼拙到没看出妙语是使小性子离开…… —— 如意阁。 茶杯哗啦一声响,碎了一地。 秋蝉一看地上这狼藉的模样,当下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再看妙语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南宫翎到底在干什么,他竟然真会关心凤九倾!” 妙语回想起刚刚饭桌上的场景,心中越发的阴冷。 秋蝉清楚的看到,这份愤怒,这不仅是出自一个女人的嫉妒,更是因为计划脱离控制。 屋内沉默许久,秋蝉见她隐隐平静下来,这才开口道:“公主,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应该提前了?” 妙语横了她一眼。 她努力让自己再次带上柔弱的面具,故而压低了声音,道:“他有可能是在试探我?” 秋蝉不解,“公主,这从何说起?我们根本不可能能暴露……” 妙语皱了皱眉。 她自认为自己做得面面俱到,没有给南宫翎留下任何的把柄。 包括在陵水县之事,也根本与她无关。 但回程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秦花舞,却是让她忌惮的。 她冷冷道:“南宫翎遇上了药王谷少谷主,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自己身上的异常。” 在落雪客栈时,她催动过一次蛊虫。 她也分明看到南宫翎进了凤九倾的房间,但第二日,两人却安然无恙的出现。 蛊虫不会失效,唯一的可能性是南宫翎将身体的异样压制下来了。 偏巧,那时又碰上了秦花舞,若是南宫翎察觉身体异样,让秦花舞检查出什么的话,那她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妙语心思百转。 秋蝉听她说着,却不以为意,道:“公主,若是南宫翎真的怀疑你,回来的这些日子定然会处处戒备于你。” “但他不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做怎么,他就喝什么,还让你进了书房。” 秋蝉不屑的说:“我猜他并没有怀疑你,只是碍于规矩,所以今晚才会这般对待凤九倾。” 这话也有道理。 妙语心中犹豫了。 “不过,奴婢倒是看出,南宫翎对凤九倾的态度的确是软和了几分。” 秋蝉不怀好意,“若是公主不放心,大可以在下一次月圆之夜,催动蛊虫。” 蛊虫在月圆之夜会威力大增,若是挑定日子,就并非之前的小打小闹了。 秋蝉看她还在犹豫,又继续道,“这些日子,秋蝉会联系人。” “我们离开的时间也够久了,公主杀了凤九倾,我们就带走在南宫翎手中所得的信息,想来公子定然高兴的很。” 妙语听他她循循善诱,脸上的神色有了意动。 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显然是已经决定如何去做了。 “我助哥哥成就大业,他定然高兴。”她柔弱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异常坚定的表情。 …… 瑞雪兆丰年,今年好吉兆。 这年节更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自古以来都十分慎重,大燕更是沿袭传统,普天同庆半月。 皇宫之中自然也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虽然南宫翎婉拒,但南宫玥也还是被皇太后给挽留宫中。 南宫翎无法。 “玥儿要在宫中住十五日?那岂不是正月十五才能回来?” 凤九倾微微皱眉,她倒是难得一次的心平气和跟南宫翎交谈。 数数日子,还有三天呢,她能不着急。 “皇太后素来宠她,不碍事。”南宫翎淡淡的道。 顿了顿,忽然说,“正月十五元宵,普天同庆,我大燕的传统是放花灯祈福。” 凤九倾不明所以,这是告诉她这天皇宫有多热闹? 可又与她何干? 南宫翎只扫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届时皇宫开放小门,人群鱼龙混杂,皇太后不一定能看得住她。” 凤九倾了然,宫里头举行盛宴,人手不足,而南宫玥不过只是一个痴傻的公主,纵然皇太后上心,也不可能留太多人手。 就在她琢磨之时,南宫翎已经淡淡的开口,“你乔装入宫,伴她游玩,也趁机带玥儿回来,我为你安排。” 当真这样? 第八十三章 主子之间的事 元宵节,花灯之夜,朝都将大燕最鼎盛繁华的一面放出来。 南宫翎看似强势的提议并非是强求,他征求了凤九倾的意见。 这也是凤九倾妥协的原因。 出发之时,凤九倾乔装打扮一番,确认自己不会被人认出来,这才放心的在暗七的带领之下入宫。 而妙语也轻轻敲开了南宫翎的门。 南宫翎微微皱眉,这才道:“请进。” “翎哥哥。” 门外,一席粉色罗裙的妙语款款走进来,脸上带着温软的笑意。 南宫翎不动声色的桌上的东西一收,这才温着面色询问:“语儿怎么过来了?” 妙语柔柔的叹气,道:“今日是元宵,语儿知道翎哥哥想要带语儿入宫,但语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哦?”南宫翎不以为意。 妙语道:“王妃姐姐才是更适合之人,若是语儿贸然顶替,恐怕不妥……” “不用理会,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再出现在那样的场合。”提及此事,南宫翎的神色就冷淡了不少。 却对妙语再次温和道:“唯有你适合。” 妙语眼眸微微闪烁,好不感动。 然而藏在袖子下的手掌心里已经被抠出了一道道指甲痕迹。 今夜正是难得的月圆之夜,一个绝好的机会,可若是南宫翎没有跟凤九倾在一起的话,她催动蛊毒又有何用? 南宫翎显然是不愿多谈凤九倾的事,已经转移话题,“语儿看来已经打扮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进宫吧。” 妙语不得不收起心中的怨念。 她低着头,看似乖顺的嗯了一声。 但余光却将南宫翎把桌子上一瓶不起眼的小药瓶,放进袖子的动作收录在眼底。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妙语看得请,那不正是只有他们药王谷才有的小绿瓶? 一瞬间, 她心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几日萦绕在心头的猜想顿时被证实。 秦花舞果然看出了什么! 她心中惊起一阵波涛骇浪,自己是怎么跟着南宫翎从屋里头出来的都不知道。 …… 而这个时候,凤九倾也终于到了宫中。 领着她的公公虽不知她身份,但早已经被打点好。 带着她又在宫内绕了好几圈,在即将到皇宫后院时,这才低声嘱咐。 “这里的都是主子,不比寻常人家,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否则就算是晟王殿下来了,也难保你小命。知道不?” 凤九倾低头应了一声,这公公这才满意的点头。 “前头便是……” 公公指着前面的一个花园,然而刚说到这,却听到里头传来的嬉笑声音。 “玥儿妹妹,你这是怎么啦?不开心了?” “姐姐不要你的花了,好不好?姐姐还给你摘一朵,我告诉你一个法子,让玥儿看起来更好看。” 这女子循循善诱,语气里却是浓浓的戏谑。 凤九倾哪里能听不出来,当下脚步都加快了两分。 公公却伸手拦了她一下,道:“这些都是主子之间的事情,我们只是区区一个下人,管不了这么多。” 凤九倾眼里藏得暗火不得不压了下来。 这是宫中,可不是王府,不能惹事…… 然而走进院子,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凤九倾心头的怒气还是差点喷薄而出。 只见一个拿花的女子,左一朵,右一朵的给南宫玥的脑袋上插花。 好好的一个可人儿,因为这满头花的缘故,顿时看起来疯疯癫癫。 而南宫玥这丫头哪里知道这两个皇姐是在戏弄她? 这会还乖乖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却满眼的期待问:“皇姐姐,玥儿好看吗?” “哈哈哈……好看!” 另外一名妙龄女子掩嘴偷笑,眼里藏不住的戏弄,“咱们玥儿好看得就像是一朵花儿成精似的。” 南宫玥嘿嘿傻笑。 凤九倾眼神一暗,目光扫过站在一边的宫里头的侍女们。 然而这一个个就跟木头似的,低着头不说话,显然压根不想管公主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别看了。”公公忍不住道,“这两位都是当今圣上的心头宝,你这是不要眼珠子了吗?” 凤九倾这才收回目光。 好在这两个公主知道跟在南宫玥身边的宫女都是皇太后的,也没敢对南宫玥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很快就结伴笑嘻嘻的离去。 南宫玥这小可怜,典型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她歪了歪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小脸上的表情稍微显得落寞。 “为什么皇姐姐们这就离开了?” 公公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凤九倾从外头走进来了,“老奴见过公主。” 南宫玥一下被吸引注意力。 她睁着大眼睛看看这公公,又傻傻的看着凤九倾。 凤九倾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丫头傻归傻,但认人却是一流的。 就算是她这乔装的技术再好,凤九倾却觉得她一张嘴,就能把她马甲暴露! “劳烦公公了,公主,我是王府上的丫鬟,王爷让我来与紫竹姐姐照顾你。”凤九倾当机立断,笑吟吟的上前说道。 公公一噎。 他都没说完呢,就被这不知轻重的小小婢女一顿抢白? 但想到这是晟王安排的人,他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提点两句,就黑着一张脸迅速离开。 南宫玥到现在还懵着。 她迷惘的看着凤九倾,结结巴巴的说:“你好眼熟啊……可是我不认得你……” 凤九倾嘴角微微一挑,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唤了一句,“玥儿。” 南宫玥的大眼睛里顿时就亮了,“嫂嫂”二字还就要脱口而出。 索性,凤九倾眼疾手快的把她的激动给捂在了喉咙里。 “玥儿,嫂嫂在陪你玩游戏,今天你都不能喊我嫂嫂,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知道吗?” 凤九倾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她满头的花儿摘下来。 南宫玥眨眨眼睛,虽然注意力早就被她所说的游戏给带走了,但看到她这张伪装过的脸,还是满脸好奇。 “嫂嫂,那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点也不好看!” 穆然想起凤九倾的吩咐,立马又捂住了嘴,大眼睛左看右瞄的,看那些丫鬟不在乎这称呼,这才放下心。 第八十四章 元宵宫内 但旋即,南宫玥又兀自纠结了,“可是嫂嫂就是嫂嫂呀。” “可今天嫂嫂会陪你玩一整天的游戏哦。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凤九倾诱导。 南宫玥这耿直的脑筋终于转过弯来了。 “嗯嗯,我要玩,玥儿不会说的,也不会让紫竹告诉别人!”她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的拍了拍。 凤九倾笑了,又道:“玥儿,今日元宵,可有好玩的?我陪你去玩。” “好啊好啊!”南宫玥拍手笑了,拉着凤九倾就跑。 她素来疯疯癫癫的,宫里的人也都知道,自然是不会把她随意拉着一个下人的手这事放在心上。 刚出了花园,正巧就看到了从外头回来的紫竹。 “公主?”她错愕的看着被玥儿拉住的凤九倾,眼里尽是警惕。 南宫玥想到不能暴露凤九倾的身份,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凤九倾倒是微微一笑,“紫竹。” 紫竹何等聪明? 只一声,她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来,却也知道这深宫隔墙有耳,立马把到嘴的称呼给咽了下去。 “玥儿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凤九倾笑吟吟的看着她,道,“紫竹也一同来吧。” 紫竹笑吟吟的点头。 元宵节,最有看点的,自然是花灯。 大燕朝都有一条穿过皇宫往下游流的明珠河。 三人到来时,便远远看到桥上阵阵笙歌,歌女舞姿妙曼,为这元宵的热闹又锦上添花几分。 一众观望者脸上带着笑意。 而坐在高处的皇室们也乐出笑声,乍一看其乐融融。 这倒是让南宫翎那一站冷脸,显得格外的瞩目。 “是兄长!” 南宫玥看见南宫翎了,激动的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人这才挪过视线,在看到是南宫玥这位痴傻的公主后,众人神色各异。 有鄙夷的,有没放在眼里的,而也有些许怜悯的。 可惜南宫玥完全不在乎,就想要冲上去找南宫翎。 皇室出席,身边自然是重兵守卫,看见这位隆重的场合,痴傻的公主要上前,几位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若是南宫玥受邀,台上此刻就该有一个席位,但很明显,给皇家丢脸的公主不配拥有一席之地。 “卑职见过公主。”侍卫当即就把人给拦下。 南宫玥迷茫的看着他,身后的紫竹眼里一抹酸楚,显然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 凤九倾神色莫测,但身为一个小小的“婢女”,此刻她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 她微微低头,眼角余光却瞥向高台之上,端坐在主位的皇太后往日经常将南宫玥传唤宫中,如今应当也会…… “带玥儿下去休息吧,人太多,小心伤着玥儿就不好了。” 谁知,皇太后却是不轻不重的道。 南宫玥无辜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想要问,自己才刚刚出来,为什么又让她回去? 凤九倾彻底失望。 到底是皇家薄情,脸面大于天。 却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却道:“玥儿,来兄长这。” 众人愕然的看向声音所发之处,就见沉默寡言一个晚上的南宫翎正端坐在位置上,手里还拿着一串葡萄。 分明是打仗的人,手里布满厚厚的茧子,但皎洁的月光之下,似温和了。 南宫玥心头一喜,一下就推开了两个侍卫,冲了上去。 那二人自然是不敢阻拦的。 紫竹当即也追了上去。 凤九倾这脚刚迈上去一步,想了想,又停驻在原地,远远的望着台上之人。 南宫玥丝毫不顾忌,坐在了南宫翎的身边,接过葡萄就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兄长,玥儿最喜欢吃葡萄了!” “那就多吃点。”南宫翎看着她,眼中的寒意稍稍融化些许。 这和睦的兄妹之情却让人皇太后有些下不来台。 任何人都能听出她刚刚是不想让南宫玥上来的,南宫翎如此做派,岂不是太过我行我素,驳了她的颜面? “哈哈,果然能让我九弟这冰山般的面孔露出几分温柔之色的,也就只有玥儿了。” 南宫辰不愧处事圆滑,此时朗声一笑,就把尴尬的气氛缓解了。 皇太后这脸色终于缓和了两分,这才道:“也是,是哀家甚少关心晟王了。” 南宫辰给了一眼南宫翎一个眼神,南宫翎这才站起身来,冲皇太后道:“皇太后,玥儿若是累了,本王便差人送她回去。” 皇太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了,算是应了。 此事一笔带过,南宫辰几句话的功夫再次让人重新关注这桥上的节目。 凤九倾站在外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南宫翎的地位看似极高,但他维护玥儿之时,愣是一个人都不敢上前替他说话,反而是南宫辰开口,这才让气氛缓和下来。 可见因为南宫翎的确不受宠。 这南宫辰与他关系密切,倒是看出来了。 难怪一句话就能让南宫翎亲自替他跑了一趟陵水县。 但问题来了——到底谁才是那个想要对南宫翎动手幕后黑手? 凤九倾又看了看神色淡漠的皇后,以及严肃坐在一边,略显苍老的大燕陛下…… 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 ,她便感觉一道沉沉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凤九倾敏锐回头,正巧撞上南宫翎看过来时的视线。 她后知后觉,这是让她赶紧带南宫玥回去? 但你倒是把人给放回来啊。 她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南宫翎接收了,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南宫辰与晟王的席位并不远。 看玥儿喜欢吃葡萄,亲自上前给人剥开了一个,笑道:“玥儿,喜欢吃,就多吃点,太子哥哥这里还多的是。” “谢谢太子哥哥。”南宫玥灿烂一笑。 南宫翎瞧她吃了几个,这才道:“三哥别惯着她。吃多了,晚上又要闹腾了,让紫竹带你回去。” 南宫玥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哼唧道:“玥儿不要回去,我要跟……” 她一下捂住了嘴巴,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不说了。 南宫辰挑眉看她一眼。 “我要去玩!”南宫玥接着道。 南宫翎眸光微闪,却只道:“去吧。” 坐在一旁一直没能插得上半句嘴的妙语忽然道:“翎哥哥,这人多混杂的,让玥儿去,语儿有些不放心,她身边的丫鬟可不会武功。” 第八十五章 放花灯 “妙语姑娘言之有理。”南宫辰也道,“这小丫头一定是等着放花灯,河边危险,让她去也有些放心不下,不如我让人看着点。” 这面面俱到的好意,却被南宫翎拒绝了,“三哥放心,我自有安排。” 南宫玥虽然懵懵懂懂,可一听南宫辰的话,也知道他们是想阻止自己去玩,登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瞪着几人,“我、我要去玩了,你们不准跟来!” 说完,噔噔噔的就拽着紫竹跑了。 凤九倾翘着她大有落荒而逃的意思向自己冲来,忍不住一笑。 “快跑快跑!再晚一点他们都不让我去玩了!” 南宫玥差点撞入她怀中,待站稳,就拉过她的手,将人带走。 殊不知这一幕可让台上的人瞧得真切。 妙语盯着凤九倾的背影,轻咦一声,而后愕然的看向南宫翎。 这表情复杂,层层递进,旁人或许没察觉出什么,可南宫辰坐得近,眼里一抹深思。 他笑问南宫翎,“玥儿拉着的人是谁,竟这般亲密?” 南宫翎不动声色的道:“一个在府中照顾她的下人罢了。” 南宫辰一副了然的点头,也并不深究,转头继续跟他聊着台上的重头戏。 妙语这心神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认出来了,那是凤九倾! 她本来遗憾错过了今日的动手时机。 谁曾想南宫翎竟然这么大胆的让凤九倾到这地方来! 想到这,她眼底之下某种阴暗的想法,再一次冒出来…… 离了桥头,到明珠河的中段,几个河边的石阶上尽数挤满了放花灯的人。 好在地方够大,不至于将人挤到水里去。 而水中,更是一朵朵盛开的花灯,美不胜收。 凤九倾望着这景色,眼里也忍不住露出惊叹的目光来。 “花灯!大家都有花灯,玥儿也要放花灯!”南宫玥催促的追着紫竹。 紫竹赶紧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从袖子里头拿出来。 凤九倾凑过去一看,是纸折叠,一展开,就是花瓣绽放的纸灯,只需放上蜡烛即可。 紫竹看她眼里的好奇,笑了,“王妃,你也有份。奴婢怕公主玩得不尽兴,就多准备了几个呢。” 凤九倾干咳一声,忙说:“这倒不必了,让玥儿玩吧。” 紫竹却塞了一个到她手里,认认真真的说:“那可不行,见者有份。” “王妃,我们大燕的花灯的意义,是为了给未归家的人照亮回家的路的,寄托了无尽的思念。” 紫竹给她解释。 “但到如今,人们也会把自己的愿望寄托在这小小的花灯了,所以王妃也可以把自己想要完成的愿望许在里头。” 凤九倾拿着这花灯,忽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要说家,她定然不会想什么西域。 她只是一个半路来客,对西域没什么情怀,她想念的,是那个未穿越的世界,战友,祖国…… “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 她情不自禁的叹气,呢喃的低语里尽是落寞。 紫竹忍不住侧目,她从未在凤九倾身上看到过这般落寞的表情。 但凤九倾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既然如此,那我就希望玥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吧。” 她将花灯展开,点燃蜡烛,稳稳的放在水中。 特意图上了粉色颜料的花灯,在水波的荡漾下,稳稳当当的顺游而下,与其它带着思念的花灯融合在了一块。 南宫玥在她的身侧歪了歪头,也学着她,有模有样的放下了花灯,大声的念道:“我希望嫂嫂能够永远跟玥儿一起玩!” 紫竹看着这一个两个的,干着急了,“公主,王妃,愿望可不能大声说出来,这样就不灵了!” …… “翎哥哥?” 此时高台子上,坐在席中的妙语看着身边冷冰冰的人,低声唤了一句。 南宫翎侧头看她。 妙语担忧的询问:“翎哥哥,可是不想看了?” 这桥上的节目虽然精彩,但明显打动不了南宫翎,他的表情已经越来越冷,身边除了南宫辰,几乎无人敢靠近。 见他不答,妙语便知道他是默认了,于是也悄悄道:“翎哥哥,语儿也觉得无聊,倒不如放花灯有趣。” “语儿想放花灯了?”南宫翎眉眼软和两分。 “嗯!”妙语难得露出几分雀跃的表情来,“ 我还特地为翎哥哥也准备了一份呢,翎哥哥,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南宫翎想也为想,颔首。 妙语当下眉眼弯弯,站起身来,“翎哥哥等着,语儿这就去拿花灯来。” 说罢,匆匆离开。 南宫辰看了都忍不住惊奇,道:“九弟,妙语姑娘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竟把你也丢下了?” 南宫翎端起这晚上的第二杯酒水,淡淡的抿了一口,“她要去放花灯。” “原来如此,那看来,也就九弟也要陪佳人去了。” 南宫辰摇摇头,叹气,“可惜等会就只剩我一孤家寡人独自赏月了。” 南宫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三哥也该娶妃了。” 南宫辰哈哈大笑,道:“难得九弟关心,竟然是因为这事,那我还真得看看,今夜有没有什么佳人了!” 说罢,也畅饮一杯离开座位,物色佳人去。 南宫翎低头看了看酒杯,天上明月皎洁,可落在杯中的,却只有片片乌云。 他起身离开座位,虽无人敢上前询问他去处,目光却忍不住追随。 而与此同时,河岸边的把花灯放完的凤九倾,也看到暗处一道黑影不动声色的对凤九倾做了一个手势。 “玥儿,今晚玩够了,我们该回去咯。”凤九倾会意,招呼一声。 南宫玥还有些恋恋不舍,但反应过来,闷闷的问:“嫂嫂,我可以回王府了?可是皇奶奶那边我还没告诉她呢!” “没关系,你哥哥会告诉她的。”凤九倾拉着她的手,就离开河岸。 三人刚走出人群,就看到一辆有着晟王府标志的马车早已经停靠在那,拉着缰绳之人,正是刚刚的暗七。 紫竹看着这麻溜的安排,跟早有预谋似的,也忍不住错愕了。 她不明所以道:“王妃,我们就这么急着出宫?” 凤九倾一边拉着南宫玥上车,一边安慰的笑道:“只是你们王爷怕皇太后不放人,这才出的损招罢了。” 第八十六章 果然有埋伏 紫竹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怀疑凤九倾这一番话。 三人飞快上车,暗七想了想,倒是还是把听到的消息委婉转告凤九倾。 “王妃,今夜的车行驶得急,请坐稳了。” 凤九倾何等聪明,立马就察觉到了什么。 她眉头一挑,却正好对上看过来的南宫玥那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 她轻嗯一声,将南宫玥拉到了身侧,抱住了她。 而马车也立马扬长而去,车轱辘在地面上压出急促的声音,可见速度之飞快。 凤九倾其实不是很担心接下来遇上的情况。 南宫翎对南宫玥是关心的,自然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满。 南宫翎分明是能预测到躲在暗处的敌人今夜会动手,却还是让南宫玥置身于危险之中。 那南宫玥今夜岂不就是他的诱饵了? 她心中虽然这般想,但到底还是不让南宫玥害怕,开口说了些段子转移南宫玥的注意力。 却就在此时,马车忽然一抖。 就像是极速行驶之中遇上了什么路障被迫转移方向而导致的不稳似的,凤九倾没防护,一下撞在马车内。 怀里的南宫玥也是狠狠撞在她怀里。 疼得凤九倾倒吸一口气。 “嫂嫂?”小丫头一到晚上就敏感得不行,清澈眸子里已经染上两分恐惧。 凤九倾立马压下自己疼得扭曲的表情,温声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 而紫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脑袋也狠狠地磕在了马车门板上。 车帘子被冷风穿透,夹杂着一丝危险的冷气,让她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 果然,下一刻外头忽然就传来“哐当”一声冷兵器交手的声音。 “王、王妃,有刺客!”紫竹吓得面色苍白。 凤九倾看她面色,也不忍指责她的心直口快,把南宫玥也吓一跳了。 她冷静对单手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 果然看到马车不知道驾驶到哪里了。 只见四周的暗处忽然跳出来好多个黑衣人,全部围剿上来。 这等情况,暗七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但他显然早有准备。 只听暗七吹了一声口哨,得到信号,不知从哪,立马就杀出了一拨训练有素的人。 “不好,有诈!” 黑衣人满眼的凶光一瞬就错愕了。 “杀!” 冲出来的暗卫却丝毫不犹豫,直接下令。 看清楚外头的局势,凤九倾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嫂嫂,我害怕……”南宫玥瑟瑟发抖,躲在她的怀里寻求安慰。 凤九倾轻柔着声音,很平静,“有人在保护我们,不用担心。” 南宫玥似乎被她语气之中的平静给安抚了。 她犹犹豫豫的从凤九倾怀里出来,问:“是兄长吗?” 这孩子虽然只有几岁的智商,但也知道谁会保护她。 凤九倾点点头。 南宫玥面色这才缓和了,她轻声呢喃,“兄长最厉害了。” 这袭击来得快,被压制得也快。 不一会的功夫,外头刀剑相交的声音便越来越远。 凤九倾隐约之间,还听到有人喊撤退的口令。 她看南宫玥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想了想,便撩开了车帘子。 外头果然已经是尸横遍地。 暗七见她出来,下意识阻止道:“王妃,您不用下来。” 凤九倾闻言一低头,果然看到脚下是一片血色的污秽,可见刚刚的纷争之惨烈。 但她还是道:“暗七,我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上一次在路上劫道之人。” 暗七心神一凛,慎重点头。 却就在这时,马车后方的官道,亮起了一片火光,有人纵马而来。 这些袭击者不会胆子大道敢再皇宫门外袭击,这一处已经是比较偏僻的街道,距离王府比较近。 火光明显是冲着凤九倾等人来的,还未到,凤九倾已经猜到可能是谁。 果然,很快她就看到马背上容颜冷峻的南宫翎。 “吁——”马儿急刹,停在满地狼藉面前。 南宫翎将地面上的一切收录在眼底。 “王爷!”暗七等人立马行礼,“果然如你所料,这些人想要趁夜动手。” 凤九倾看南宫翎没给自己半个眼神,也没在意。 南宫翎着手,也不能查出这些人是不是上次袭击南宫玥的那一波人。 她只是有些纳闷南宫翎为什么这么及时的出现在这里。 他不应该是跟妙语在一起? 南宫翎已阴沉着面色点头,“回府。” “是。”一行人应了一声。 凤九倾也顺势想要把马车上的车帘子给拉上。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隐秘的笛声忽然从风中悠悠传来。 凤九倾猛然心头一阵悸动,一种心慌的感觉莫名充斥她的心脏。 “什么声音?” 没人察觉出她的不适,但暗卫们素来警惕,立马就察觉这笛声古怪。 谁料,南宫翎身上的气势骤然一变。 暗七最先察觉,猛一回头,先看到马儿躁动,发出嘶鸣声。 紧接着,就看到马背上的南宫翎眼眶红了。 那种眼神,暗七从来未曾在南宫翎身上见过。 竟如同是走火入魔一般! “王爷!” 暗七下意识就唤了一声。 南宫翎却没有给任何反应,依旧冷峻,只是带了杀气。 他仿佛陷入了自我的世界,又似挣扎着什么。 暗七心中骇然,“王爷,你身体可否不适?” 却见南宫翎抬走,狠狠按住了额头,仿佛真的在抵御这种不适的感觉。 然而,在暗七眼里只是略微不适的男人,其实眼前已经是一片扭曲的血色。 如同上一次在落雪客栈一般,他眼前的世界崩坏扭曲了。 胸腔之中,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恨意,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蛊惑他,给他一道命令——杀了她。 她? 是谁? 他被迷惑了。 身体如同被丝线操纵的玩偶,在他还在寻求答案之时,动了。 众人都倏然听到“刷拉”一声,南宫翎抽出了自己腰侧上挂着的利刃。 未等任何人作出反应,他便是一剑就刺向了马车。 “王爷!” 暗七终于惊叫出声。 他想要阻止南宫翎的动作,然而与南宫翎想必,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也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车帘子被挑翻,刚刚还在马车帘子后的凤九倾位置未动分毫,也正好,承受了这一剑! 第八十七章 一剑入膛 凤九倾懵了。 利刃没入胸膛的速度太快,她的痛觉神经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红了一双眼睛的南宫翎倏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感觉心头的冰凉,以及如同撕裂感的剧痛,她这才在映射着她半张脸的剑身看清楚了如今的状况。 “南……宫翎?” 凤九倾看着他,似在质问,可话出口时却如此无力。 如同面对信任的人忽然背刺的不知所措。 剑身一抖。 南宫翎双眼浑浊如恶鬼的通红色,因为这低喃的一声而产生了变化。 他眼中的血色褪去,扭曲的世界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可在看清眼前突然清晰的场景时,他更恨不得眼前看到的是幻觉! 为什么她的脸色如此苍白,大口吐血? 为什么……自己的剑会没入她的胸膛! 他素来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比起凤九倾的茫然,他眼底只剩下一片愕然。 “你要……杀我?” 这是凤九倾最后的声音。 她涣散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聚焦能力。 “不……是。” 头一次,南宫翎的回答如此艰难。 他握剑的手也情不自禁的颤抖了。 凤九倾却没能听清他要说的话,眼睛一闭,已然倒下。 “嫂嫂!” 震惊的事件猝不及防发生,所有人以为刚刚的时间就像是静止的。 如今骤然恢复过来,马车内顿时想起了南宫玥的惊叫。 南宫翎抱着凤九倾,脸上的表情空白几息。 旋即再看向南宫玥指控愤怒的眼神时,无论是表情,还是面色,南宫翎都狼狈不堪。 他狠狠一咬牙,顾不得南宫玥,点了凤九倾的止血的穴道,便把剑抽出来。 任凭马车内的放肆的哭声,也未曾停下自己将凤九倾从马车内抱出来的动作。 “回府!” 这一次,他的语气急促又慌张。 暗七等人却愣在原地。 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如同失控了一般,让他们也不知所措。 “回府!”南宫翎咬牙切齿,愤怒自胸腔宣泄,他又一次下达命令。 此刻他浑身的戾气几乎形成实质,眼里已经不再有通红之色,却让人头皮发麻。 “是!” 暗七语气坚涩的应了一声,不得不将心头的疑虑以及复杂的感觉暂时摈弃。 马车再一次仓促的启程,这一次全然没有了之前轻松的气氛,只剩下一片让人心头无比压抑的死寂感觉。 南宫翎带着凤九倾,速度飞快,策马回去的途中。 面无表情,只是心头如同蚂蚁在疯狂的啃食自己的内心。 而就在他焦灼着想要用府上珍藏的救命之药将凤九倾这越发冰冷的体温给保住时,却看到了王府门口一道多日不见的身影。 秦花舞! 看到他的那一刻,南宫翎压抑住的情绪猛然破防了! 他顾不上马儿还没有来得及停下来,也不顾上自己身后追随而来的手下惊愕的目光。 他抱着凤九倾,一跃从马车上落下,仓促的站到秦花舞的面前,死死的扣住了他的手臂。 “救她。”他几乎是命令道。 这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秦花舞骤然变了脸色,含在嘴里的调侃卡住了。 他终于看到了凤九倾胸膛血淋淋的一片,再看南宫翎不稳的气息,一咬牙,什么也顾不上,“快,快进屋!” 这一夜,王府上下无人能够得到安宁。 南宫翎茫然的站在凤九倾的房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一夜没有动。 直到第二天清晨,屋里头的动静这才暂时消停下来。 秦花舞寒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从屋内气势汹汹的走出来,他的目光冷到几乎要将人杀死。 “如果没要猜错的话,凤姑娘身上的伤口,是你造成的。”他冷冰冰的看着南宫翎,质问。 南宫翎并没有否认。 只是想要承认的话却死死卡在喉咙里。 秦花舞怒了。 “你失控了!” 他肯定的说。 “嗯。”南宫翎终于点头。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什么体谅,而是秦花舞的冷笑。 “你早就知道你失控会做什么,所以我也提醒过你,远离凤九倾。” 他嗤笑,“但你没有。而我药王谷的药也不可能完全失效!”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不不仅没有吃下我给你的药,你还让人故意设计,让自己处于这种失控的状态!” 秦花舞的质问如同刀子,一刀一刀的插入他的心脏。 这些不是猜测,而是肯定,也是事实。 南宫翎无法反驳。 是的,为了将幕后之人引诱出来,所以他将凤九倾当做了诱饵。 他在妙语面前故意表现出对凤九倾的亲近,也在她的面前将那一小瓶的药物暴露在她的面前,让她猜测自己已经发觉体内有蛊毒。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露出马脚。 终于,在妙语邀请他去放花灯时,他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回王府,妙语却以有事为由未跟上。 但他安插在妙语身边的暗卫却亲眼所见,她跟上了,那笛声,也是她吹的。 这证明,他身上的蛊毒,便是这个一直柔弱如菟丝子般的女人下的。 …… “你终于找到那人了吧?” 秦花舞黑着一张脸,那表情就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但强大的自控能力,还是让他忍住了。 南宫翎不置可否的点头。 他没有打草惊蛇。 “她情况还好吗?“南宫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秦花舞满腔的怒火再一次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给点燃。 “没想到晟王还是挺关心一个诱饵的死活。” 顿了顿,他又冷冰冰的补充一句,“鬼门关走了一趟,胎气动了,孩子保不住。” 南宫翎沉默的嗯了一声,但眼里的愧疚刚要涌现出来,却在听到最后两句话时,眼里满是错愕的表情。 “什么?” 他茫然的问。 秦花舞一看,到这个时候若是还不明白,那他这脑子也是白长了。 “你不知道她有孕在身?” 秦花舞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子,气愤道。 他敢肯定凤九倾腹中的孩子是南宫翎的,晟王就算再利用凤九倾,也不会卑鄙到做出其他事情。 南宫翎甚至没来得及反抗,他慌了。 第八十八章 南宫玥发疯 “你再说一遍,凤九倾有孕在身,为何本王不知道?” 南宫翎反拽着他的手,青筋在额头起跳。 这等失态倒是让秦花舞一愣,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只能在心里头暗怒,果然,凤九倾没有告诉他! 但事实上,凤九倾又何曾知道自己怀孕了? 秦花舞松开了他,怒道:“这胎气早在上那一次袭击的时候我便发现,你竟不知道?” 但想想又嘲讽,“也是,凤姑娘怎会告诉你这般冷血冷心之人!” 南宫翎表情难看至极,却无从反驳。 他自负的将凤九倾当做诱饵,却未曾能保护好她…… 又能让人怎么去信任? “晟王你若是不信,那你可有注意到她最近的状态?” 秦花舞冷淡的道:“她是不是经常嗜睡,食欲不振?” 本来还半信半疑的南宫翎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表情终于挂不住了。 是了,这些都在凤九倾身上出现了。 但他从未太过在意,甚至还按着计划进行…… 万般懊恼袭上心头,南宫翎心头一阵刺痛。 他想若是早知如此,他定然不会这般做。 但,此时说这些,岂不是太可笑? 南宫翎狠狠咬了后槽牙,喉咙一口腥甜。 他狠狠的闭上眼睛,将所有即将失控的情绪再一次压在心里头。 秦花舞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只道:“这些日子我已经调查了你身上的蛊到底是怎么了。” “结合症状,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情蛊。你身上这蛊应当是子蛊。” “子蛊以恨意为食,通过蚕食你心头的愤怒,制造情绪,控制你去夺取旁人的性命。” 秦花舞谈及此,心头纵然再是迁怒,却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不是常人能控制。 相反,南宫翎每次能这么迅速的挣脱那种情绪,已经是一般人无法能企及的心性。 “西域情蛊?”南宫翎目光阴森。 “我想你该调查调查你身边那人的真实来历。” 秦花舞难得还给出建议,“我药王谷收弟子向来只看天赋不看身世,弟子并非都是大燕之人。” 他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若是南宫翎还一味的包容妙语,他便头也不回的直接带走凤九倾。 似是察觉到秦花舞视线里藏着的言外之意,南宫翎主动道:“我知道是她,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顿了顿,他恢复情绪,看着秦花舞,认真的道:“多谢少谷主救了本王的王妃,剩下的事情,本王自会处理。” 秦花舞漂亮的眼睛一眯。 “呵,就这么打发我?” 秦花舞森然道:“你与凤姑娘本就貌合神离,何不就此放手?” “何况,你以为她醒来之后,还能接受一个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的人?” 南宫翎的表情越发冷峻,好似能冒出冷气来,情绪却在眼底翻涌了。 良久,他才一字一顿,道:“此时与你无关,我去看看她。” 秦花舞气到想动手。 你还有脸去看凤九倾? 却偏偏就在这剑拔弩张时,院子外头猛然跑来一人。 “王爷,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来者,正是紫竹。 南宫翎犹豫一瞬,果断随她而去。 秦花舞冷眼相看。 却也知道南宫翎不是不关心凤九倾,而是南宫玥本就是痴傻儿,如今出事定然闹得不小。 “自从昨夜公主受了刺激,她一整晚也没睡,奴婢怎么哄也没有用。” 一路上,紫竹惴惴不安,跟南宫翎解释,“直到今天早上她好不容易睡着,谁知忽然又陷入了梦呓之中。” “奴婢怎么叫也叫不醒。” 紫竹眼里出现无措的表情,眼眶更是已经红了,“以往都是王妃把公主哄好的,如今王妃……王爷,王妃现在到底如何了?” 她终究还是顶着南宫翎的一张黑脸,问出了从昨夜至此,最想要问的问题。 南宫翎心头更是苦涩,许久,终于是道:“她无碍。” 紫竹喜极而泣。 两人已经转入了昨夜南宫玥的住处。 刚到门口,南宫翎就听到屋里头传来的声音。 惊恐、尖叫,大哭,以及婢女们的阻拦声。 一个南宫玥足以逼疯屋内的任何人。 “玥儿。”南宫翎大步走进去,就看到眼前狼藉的一幕。 南宫玥的衣衫凌乱,红肿着一双眼睛,正抱着枕头发泄着。 四周的婢女不敢上前硬拉着,但又怕她伤着,所以只能围在她的身侧,守着她。 “公主,不能砸这个。这是王妃送你的最喜欢的布偶。” 忽然,看清楚她手中的东西,一个婢女口快的道。 刚刚还情绪不可控制的南宫玥听到这话,手上撕扯的动作凝固一般停下了。 也是这会,她终于听到焦急走来的南宫翎。 “兄长……”她喃喃道。 南宫翎看她如困兽一般的表情,心头就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 “兄长,嫂嫂呢?” 两行泪水骤然从南宫玥的眼里滑落下来。 南宫翎薄唇蠕动片刻,终究是道:“你嫂嫂很好。” 谁知,这一次的南宫玥却不好糊弄。 她忽然暴起,指着他,凶狠大骂道:“你骗人!你杀了嫂嫂!兄长是坏人!坏人!”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变了声的指控让南宫翎面沉如水,却心如刀割。 她说的没错,这一次,他杀了她的孩子,也差点杀了她。 看她情绪这般激动,紫竹急了。 却见南宫翎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南宫玥的手。 南宫玥绝望的哭喊着,挣扎脱离他的桎梏,“兄长是坏人,我要嫂嫂!玥儿要嫂嫂……”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南宫玥忽然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南宫翎点穴的动作一顿,最终,咽下心中的那口浊气,将她抱起。 “让秦少谷主来一趟。”他道。 紫竹还能从心疼之中缓过来,门外的暗卫已经听到命令,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不一会,秦花舞便到了。 他二话不说为人诊脉之后,眉头只轻轻拧起,显然并不严重。 “只是情绪激动了便是。” 又看这一屋子的惨状,他心中这怒气顿时都无法宣泄出来了。 虽然是南宫翎伤的凤九倾,但他又何曾是自愿的?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个下蛊毒的人! 第八十九章 记忆苏醒 如今南宫翎的王府乱成一团糟,秦花舞竟然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得知你中的是情蛊,我已经着手炼制了暂时压制你身上蛊毒的丹药。” 秦花舞不甘不愿的说。 “是我大意。之前给你的那些药,虽然也是压制蛊毒的好东西,但对这情蛊的效果却不大。” 南宫翎沉默的看着他。 良久,却并没有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只道:“多谢。” 他并不是那种将自己的失误,怪罪到其他人头上的人。 秦花舞心中仍是没好气,刚要开口询问那幕后之人的线索,却听南宫玥一声呻吟。 南宫玥醒了。 秦花舞愣了愣,“这么快就醒了?” 一低头,却对上南宫玥一双干净透彻,却死气沉沉的双目。 他心里一咯噔。 这情况不对。 “南宫玥?”秦花舞试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然而南宫玥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波动,明显的不正常。 正当他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行清泪已经从南宫玥的眼角悄然滑落下来。 她坐了起来,眼里不见往日的痴傻,反倒是让在场的众人都更加小心翼翼了。 “公主……”紫竹轻声唤着,想要上前搀扶,哄她。 南宫玥却越过了她,看向同样满脸担忧的南宫翎。 “兄长,我想起来了……”她轻声的呢喃着,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一震。 南宫翎心头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沉着脸遣散屋内还不明所以的丫鬟们。 只留下紫竹,和秦花舞。 秦花舞之所以是例外,只因为南宫翎生怕南宫玥再陷入癫狂之中,只能将人留下。 此时,无视秦花舞挑眉的表情,他上前一步,目光紧逼,“玥儿,你想起什么了?” 这严肃的模样有些吓人。 若是往日痴傻的南宫玥,这会已经吓得一哆嗦。 但如今的南宫玥,却流着眼泪,把脑袋埋到他的胸膛里去。 “母妃是被人害死的。” 萦绕心头的记忆,对于南宫玥而言,就像是昨日一般清晰。 她越是不敢想,记忆越是清晰。 当年,年幼的她跟着丫鬟们在母妃府上捉迷藏。 为了不被丫鬟们找出来,她躲到娘亲,也就是梅妃的房间里。 “玥儿记得清清楚楚,我刚躲进了母妃的床底,就听到敲门声。” 南宫玥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神色再一次恐惧无比,仿佛置身于凤九倾催眠的梦境之中。 “母妃去给人开门,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 “玥儿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听到了母妃反抗的声音。” “玥儿想出去,母妃却打手势,让我不能出去。兄长,我好害怕。” “若是当时我勇敢一点,也不会看到母妃被那人迷晕。” “若是我敢站出来,也许那人就不会得逞……” 南宫玥哭得撕心裂肺,心里满是悔恨。 难怪后来她大病一场,将这件事忘记了,原是她心中太愧疚,愧疚到不想再想起来…… 梅妃不是因为耻辱而死,而是被人凌辱,被人逼到跳井自杀! 南宫翎狠狠的攥紧了拳头,胸腔一股怒意。 而站在一边的秦花舞被迫将这帝王家的秘事听去,整个人也骇然无比。 但是紧接着,出于大夫的习惯,他便疑惑了。 “不应该啊,若是照这么说,难道没人能检测出梅妃中了迷药吗?” 南宫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因为秦花舞的这一句话,察觉到了一丝线索。 秦花舞知道他冷言寡语,便替他说:“当年你父皇深爱你母妃。” “她受到如此伤害,不管是耻辱还是冤枉,你父皇也不可能不调查,迷药这东西很容易检测出来的。” “你是说我父皇隐瞒了真相?”南宫翎的心冷硬无比。 秦花舞却微微摇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当年给你母妃检查的那人,被收买了。” 当年梅妃受宠,满城皆知,但帝王家素来薄情,传言也不可信,说不定两种可能都有。 秦花舞不追究,南宫翎却已经道:“皇宫里的太医,多是你们药王谷出身。” “若真是太医所为,那如今针对我的陵水县幕后之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一切串联起来了。 秦花舞恍然大悟,旋即神色一冷。 阴谋竟然早已埋下! 南宫玥听着他们讨论,情绪已经慢慢被安抚下来了,她犹犹豫豫的想到另外一件事。 “兄长,我在后花园里抓迷藏,有看到过皇后和一个太监交谈……我……我不知道,隔得太远了……” 南宫玥当年小小年纪,虽然不会举一反三的推测,但觉得可疑的东西却是记得牢牢的。 “玥儿不知道这跟母妃有没有关系……” 何况那谋害她母妃的人,也是那身太监打扮…… 南宫翎这下皱眉了。 当今皇后是太子南宫辰的生母,而他虽然和皇后关系不怎么样,却和南宫辰关系极好。 皇后若是有问题,那南宫辰也脱不了干系。 但他三哥怎么会是幕后之人? 何况,他从未有过与他三哥争夺皇位的想法,这些,南宫辰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让我再调查调查。”南宫翎不愿意相信。 年少时,若非没有南宫辰的拂照,他们兄妹俩不可能活到现在。 秦花舞听出了他语气里头的犹豫,都忍不住多给南宫翎一个眼神。 都说晟王冷血冷心,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一届凶神连阎罗王都不收。 谁曾想,竟然如此念及手足之情? 南宫玥也不确定。 她痴傻的这些年,南宫翎不在朝都,南宫辰算是除了皇奶奶对她最关照的人。 兄妹心中的疑惑这才解开一点,南宫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骤然变了脸色,猛的推开南宫翎。 南宫翎一愣,就见南宫玥怒道:“兄长,嫂嫂待我极好,你为何要杀她!” 该来的,还是又来了。 南宫翎刚缓和了的面色瞬间低沉下来,“玥儿,兄长并非有意……” 南宫玥却已经的泪眼婆娑,“嫂嫂从未害我。” “若是她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最好的法子就是控制我,让我成为她的傀儡,从你这骗取更多的东西。” “但是嫂嫂从来没有这么待我……兄长,你误会嫂嫂了。” 第九十章 试探 南宫翎沉默不语。 凤九倾能从他身上获取的有用的信息也不足以改变什么。 她是西域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却没有排上多大的用场。 而他将人带回来之后,凤九倾更没有任何的方式能从他手里得到对西域有用的消息。 南宫翎愿意以一己之力保下凤九倾,更是调查出了一些特别的信息…… 他狠狠闭上眼睛,不想再思索。 “此事,日后再谈。”他逃避似的丢下这话。 离开之时,只吩咐南宫玥不要打草惊蛇,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 秦花舞随他出来,看他焦头烂额,唇角勾了勾,自然是幸灾乐祸的。 “看来,这里头牵扯的事情不小。”他一点都不同情,又调侃道,“晟王让我听了这么多,不会灭口吧?” 南宫翎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突然正色道:“当年那个太医,是你门药王谷的人,本王能调查出是谁。” 秦花舞正色两分,“在下自然相信晟王有这样的能力,只不过若是打草惊蛇了,等待晟王的便是四面楚歌。” 就陵水县一事,两人都确定,那个针对南宫翎的幕后黑手是宫中之人。 结合如今的线索,不难看出对方地位之高,轻易动不得。 反而很有可能,南宫翎走错一步,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花舞还算厚道,又道:“故而晟王无需着急,药王谷的事是小事,晟王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情吧。” 南宫翎眼中情绪复杂,“明知如此,你竟还选择帮本王?” 秦花舞却轻笑。 “别自作多情,帝王之争,受苦的却是百姓,我只希望尽快结束,你们莫要牵扯太多罢了。” 然而即便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南宫翎还是知道,凤九倾是占了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足够明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能让秦花舞知道的了。 而秦花舞也算识趣。 他自袖中取出一个银白色的药瓶子,丢给南宫翎。 “这就是能压制情蛊的丹药。” “不过这种蛊毒古怪,若非发作,很难察觉。” “故而缺少试药之人,只能压制一段时间,至于如何给你解蛊,还需要在下多研究研究。” 南宫翎自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立马拱手道:“多谢。本王定……” 他到嘴的承诺没能说出来,秦花舞已经淡淡道:“药王谷不问世事,王爷就不用费心了。” 顿了顿,忽道:“何况,想要解这毒,也并不难。” 南宫翎愕然,也不解,“还有什么方法?” “据我了解,这情蛊是一对子母蛊,也便是只有两人被分别下了蛊,才会发挥作用。” “若是身中母蛊的人死亡,这子蛊也便直接解了。而晟王身上的就是一只子蛊。” 南宫翎拧眉,阴沉着脸色道:“所以本王只需要找出身中母蛊之人,杀了他,就能解蛊?”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下蛊之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你找到这中了母蛊之人?” 秦花舞摊摊手,“若是我想折磨一个人,定把那中了母蛊的人送得远远的。” 南宫翎顿时明白这其中的难度。 想要找到那人,堪比大海捞针! 说不定远在西域? 但他既然已经猜出是妙语下的蛊毒,也并非完全没法子。 他心思一时千回百转。 秦花舞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便告辞,回到凤九倾的房内照顾凤九倾。 南宫翎这一剑,要了凤九倾半条命,若非他来得及时,恐怕就算他再如何妙手回春,也救不回人了。 南宫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线索。 妙语那头却有了动静。 “王爷,妙语姑娘昏倒了。” 如意阁来人了,是一个跟在妙语身边的丫鬟。 南宫翎阴冷着脸色,让人不敢直视。 昨夜之事,凤栖院和他的琉璃阁那边并没有泄露一丝,王府上下除了他的心腹,并无人知道发生什么。 恐怕是南宫翎下令让加强王府警戒,引起了妙语怀疑,此间是来试探的。 “发生什么事了?”南宫翎冷声询问。 那丫鬟有点错愕。 妙语生病,王爷竟这般冷淡了? 但她还是赶紧道:“奴婢并不知晓,但妙语姑娘昨日出去,想来是受了风寒,才会昏倒。” 她跟了如意阁的人,自然是也是如同王府其他仆人一样,希望妙语能当上下一任王妃,自己也能沾沾光的。 这说辞也是让南宫翎紧张担忧。 南宫翎突然乏了,心中升起一种无比的厌恶感。 以往他未曾发现有任何问题,只当妙语身子虚弱。 然而如今真相暴露,他再一次发现,他又一次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但这一次不同,这个女人是真真正正想要他的命。 跪在地上的丫鬟看他冷笑,心中越发忐忑。 听到妙语姑娘生病,王爷的表情竟然并没有表露太多的关心? 南宫翎却知道此时若是不回应这个试探的话,妙语身后之人就更难揪出来。 思及此,便道:“本王这就过去。” 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意阁,春雪消融,院内却愈发冷冰冰。 南宫翎大步走入,便看到倚着门口望着他的柔弱人儿。 一席粉色罗裙,衣衫单薄,是个鼻子微微泛红的娇弱美人。 南宫翎不动声色的重新审视妙语,越是此时,他越发现是自己小瞧了人了。 “翎哥哥。”妙语捂住轻轻的咳嗽两声,柔柔唤着。 南宫翎本以为自己控制不住的愤怒,然而人在眼前时,他却忽然冷静了。 他如往日一般上前,轻扶住她,“语儿,外面风大,你身子虚弱,不必在外头等本王。” 妙语甜甜一笑,一双眼睛柔柔的看着他, 可若仔细一看,其实笑意并不浓烈。 南宫翎心中阴沉不已,他以往竟真如凤九倾所说的眼瞎,这都没发觉! 妙语在观察南宫翎的反应,“总是这么叨扰翎哥哥,语儿也有些自责,可惜我这身子却不中用。” 南宫翎只道:“无碍。” 二人顺势进了屋。 然而妙语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眼神却疑惑了。 南宫翎其实并没有怀疑她? 第九十一章 凤九倾清醒 而刚进屋,秋蝉就急匆匆的走出来,道:“小姐,你穿得也太单薄了,刚刚可吓死奴婢了……啊,王爷?” 她似才知道南宫翎在这,立马行礼。 “发生何事?如意阁的一个丫鬟跑到本王面前说语儿出了事,你们照顾不周?” 南宫翎目光如炬的质问。 丫鬟们立马就跪下了,妙语琢磨他这表情明显是震怒,心中当他是有自己的,立马抱住了南宫翎的胳膊。 “翎哥哥,不怪她们。我自己也是大夫,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呢。” 说到这,她无奈一笑,“你看,得知丫鬟们还特地去通知你,我这不赶紧去接你了吗?” 顿了顿,道:“也许是昨夜在河边吹了些许风,这才忽然有了症状。” 南宫翎颔首,“怪本王没有守在你身边。” “翎哥哥有要事在身,语儿自然不能任性。” 妙语三言两语扯到这事来,让南宫翎眉头不着痕迹的一挑。 他发觉自己当真是小瞧她了,妙语总有能力让话题转移到他感兴趣的方面。 “不过,昨夜翎哥哥走得如此匆忙,语儿回府上都未曾见到翎哥哥,今日又见翎哥哥这般疲倦,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妙语一副为其分忧的模样。 南宫翎沉吟一瞬,眉头多了一片阴霾,仿佛是被触动了心中一件头等难事,“昨夜府中遇袭,不过索性无碍。” “竟还有这样的事?”妙语惊呼,又赶紧问,“翎哥哥可有受伤?” 说着,就要给南宫翎把脉。 然而南宫翎一下挣脱。 妙语心头一跳。 她有心查看南宫翎身上蛊毒的情况,但南宫翎这般不配合,难道真是怀疑她…… 却见南宫翎眼中一丝悲恸之色,他直勾勾的盯着妙语,薄唇挣扎许久,却终究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语儿,本王无碍。”良久,他咽下难言之隐,正色道。 可这表情落在妙语眼中,却是南宫翎对她隐瞒了中蛊之事。 她心中一时千肠百转,想,南宫翎这模样不像是怀疑她,反而是得知自己中了蛊毒,不忍将她牵扯进来? 这发展……似乎也不错。 秋蝉也在一旁不着痕迹的听着,到此刻,也放心的悄然退下。 依照她们主仆二人的想法,若是南宫翎真怀疑她们,也不必如此待她们。 殊不知,那冷血冷心之人也学会戴上面具。 待南宫翎一离开,秋蝉就上前,“公主,南宫翎不像是知道这件事是您做的,那我们的计划……” 妙语犹豫了。 斟酌几秒,忽然道:“凤九倾没有死。” “什么?”秋蝉一惊,错愕道,“怎么可能?” 妙语目光森然道:“若是凤九倾已经被她杀了,南宫翎绝不会是这样的表情,这证明他伤了人,但凤九倾还是被救了。” 听她这般分析,秋蝉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什么,道:“公主,今日奴婢在王府内看到一个人往凤栖院去,那人似乎是药王谷少谷主秦花舞。” “又是他!” 妙语一下坐不稳了。 此次试探,南宫翎没有怀疑她,她本想亲自去看看凤九倾情况如何,谁曾想这秦花舞竟然又出现了? 秋蝉愁眉说:“公主,这凤九倾恐怕是秦花舞救回来的,我们这之后……” “计划有变,凤九倾必须死,否则我做这么多,岂不是白费了?”妙语冷冰冰攥住了拳头,掌心尽是白了的指痕。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最重要的都是杀了凤九倾。 …… 凤栖院。 凤九倾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这一次躺得太久,久到一睁开眼,凤九倾再看到这古色古香的世界时,都恍惚了。 鬼门关走一趟,她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尽是上辈子的事,可见她有多不乐意回想这个世界所发生的糟心事。 她甚至想,死便死了罢,反正也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了,说不定,她又能回到上辈子的世界了? 可天不遂人愿,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只怔怔地看了几眼这熟悉的装横,她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回到了王府里。 “凤姑娘,你可终于醒了?” 温柔的声音只屋内的另外一边传来。 凤九倾这才发觉,屋内还有一人。 “秦花舞。” 她张了张嘴,吐出他的名字,许久没开口,喉咙却没有丝毫不适,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秦花舞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真是太好了,看你呆呆的坐起来,我还以为你撞到脑子了呢。” 凤九倾感受着胸膛的不适,低头看到这包扎的绷带,眼神黯了黯。 她自嘲一声,道:“不,我刚刚是在想,我命真大,死都死不透。” 秦花舞自是听出她自暴自弃的想法,心中也是喟然长叹。 他却不得不为她调整一下情绪,上前道:“你可不能这么想,要是你出事,岂不是砸我招牌?”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艰难的笑了。 气氛也在这一笑之后,稍微沉寂下来。 凤九倾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秦花舞却有说察觉,率先开口,“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凤九倾耐下性子,不过兴趣不大,只用一双写着“你说”两个字的眼神看着她。 “南宫玥的记忆恢复了 。” 秦花舞想,凤九倾知道这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知,他却看到凤九倾表情愣住。 旋即,他就看到凤九倾苍白的脸上,露出自醒后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她问:“南宫翎呢?” 秦花舞表情微妙,她竟主动提及南宫翎? 却见凤九倾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完成,如今也无需再留在这府中了。” 秦花舞猛然明白了。 她不是渴望与南宫翎见面,不是质问他,而是要他兑现承诺。 又或许,在她心中,南宫翎刺她一剑这件事,远远没有两人之间的交易更重要! 就在这时,外头的门被推开,秦花舞望过去,果不其然,是身披春露,冷着一张脸的南宫翎。 只不过寥寥几日,这人身上的寒意似乎就融化在和初春之中,没有了往日刺骨的冰冷。 第九十二章 是我欠你的 “你找我。” 南宫翎是开门见山的性格,从不会迂回。 凤九倾望着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并不需要对一个一次又一次伤害她,质疑她的男人露出笑容。 “交易已经完成了。”她冷漠的开口。 南宫翎许久没说话,秦花舞却似听到他心中的碎裂的声音。 他啧啧两声,心道,还是那情蛊害人。 自从蛊毒被彻底压制下去之后,秦花舞这半个月来,日日都能见着南宫翎守在凤九倾床前。 在人前冰冷的男人,每次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凤九倾时,眼神太过复杂。 是愧疚,也是心疼…… 秦花舞起初还挺瞧不上。 若是他真待凤九倾好,何须做出这么多伤害她的事? 但南宫翎太真心。 听闻凤九倾当初底细曝光,南宫翎为了保下她,一个杀神竟生生受了几十鞭,尊严被人硬生生踩在脚底,却也不曾动摇…… 那日,秦花舞不由发问,“你喜欢凤九倾?” 站在凤九倾床前的南宫翎听到,惨然一笑。 无声胜有声。 他给了答案。 以前或许不算爱,但他还是将凤九倾放在了心上。 要不,他何必费尽心思,每年都在凤九倾生辰时,亲自为她挑选那些稀奇古怪的礼物? 又何必在查出凤九倾背叛后,大费周折保下了她?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被蛊虫控制,竟对凤九倾只剩下憎恶。 然而,他其实是喜欢她挑衅的模样,喜欢她心性却坚韧,露出笑容的模样! 可惜,在他刺出去那一剑后,这些是万万不可能再属于他的了。 此刻,当凤九倾提到交易完成时,南宫翎就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沉默许久,终是道:“好。我放你离开。” 凤九倾冰冷的目光微微闪烁。 显然,她也没料到南宫翎竟然这般好说话。 “哦,还有这样的好事?”秦花舞眼看气氛僵硬,开口缓和这僵硬的气氛。 “若是你离开王府,可要去我药王谷?那地方可好玩了。”秦花舞笑着说。 他还是挺同情南宫翎的。 起码,得不到人,至少能让他知道她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谁知,南宫翎却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听闻药王谷规矩甚多,也不曾接受外来访客。” 秦花舞莫名听到一丝醋意,顿时,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狼心狗肺。 他没好气道:“一般情况的确如此,但凤姑娘是在下朋友,便不必受那拘束。” 凤九倾望着这诡异的画面,微微思索,想不明白。 却还是道:“药王谷名医诸多,若是能领教一二,我也希望能去一趟。” 秦花舞满意了。 南宫翎眼睫微垂,不再言语阻止。 秦花舞想了想,又轻咳一声,“不过凤姑娘此次还得在王府养养伤。” 凤九倾皱了皱眉,似乎并不乐意。 但想了想,她忽然道:“也罢,只是我还有一事。” 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南宫翎,坚定的道:“我想,你我关系若是断,便断得干净些吧。” “你我当年一纸婚书绑在一起,如今,也请王爷写下一封和离书吧。” 南宫翎猛然抬头看她,眼里似写着万万没想到。 秦花舞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一个浪荡公子哥,救人治病可以,为什么要掺和人家两口子的事? 思及此,他二话不说,直接闪了。 屋内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不行……”南宫翎终于从唇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想走近凤九倾,却发觉自己刚要举步靠近,凤九倾却如惊弓之鸟,眼里一闪而过的警惕。 但她没说话,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 南宫翎心口几近窒息 ,“那一剑,并非我所愿……” 他挣扎着开口,解释。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并不希望成为凤九倾需防备的对象。 但凤九倾却冷冷的打断他,“王爷不必解释,你我之间一笔勾销。你不是一直记恨我让你折损五万将士吗?” 南宫翎怔怔地看着她,咬牙,想要否定。 凤九倾已经冷淡的细数。 “你废我武功,断我筋脉,上次也刺我一剑,如今再刺一剑,想来,我也算死了三次了。” 她似看开了,问:“三次,想来是够了。尽管我认为这是你欠我的。” 南宫翎心如刀割,他的手掌狠狠攥紧,却在袖子下看不出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坐在了桌子边上,让凤九倾无需警惕他。 看他不说话,凤九倾这才嗤笑一声开口,“所以为何和离书不行?你我本该就不是同类人。” “按照你们大燕的律法,若是不和离,你我永远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她字字如玑,“难道王爷日后与心头所爱在一起时,还要时时想起我?不嫌膈应吗?” 南宫翎被怼得哑口无言。 但心中却是知道,他不会。 除她之外,自己不会再有心头所爱。 但此刻的他,没有任何是一出这句话的资格。 他抬起眼眸,终是道:“好,我写。” 凤九倾轻轻点头,心头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触,但她的眼睛亮了几分。 离开了南宫翎,她不再牵扯这些事情,从此隐没江湖之中,也算是赚到了一段新的人生。 南宫翎看出她眼中转变极快的喜悦,心中如失一块至宝,让他呼吸都难受。 是他伤她太深。 仿若自暴自弃,南宫翎指着门外道,“来人,笔墨伺候。” 显然,他是要当着凤九倾的面将这一份和离书写下。 凤九倾眼里稍显错愕。 眼前这个还是原来的那个南宫翎? 他竟然会这么配合自己? 而此时,门外的几个丫鬟已经将笔墨送了上来。 看到屋内严肃的气氛,几个丫鬟没人敢说话。 “王爷,笔墨来了。”一人将纸笔摆放好,伸手磨砚。 磨砚的时间,屋内无比寂静。 凤九倾忽然就觉得这事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她想了想,忽然又道:“南宫翎,你我从此后互相再无纠葛,你不会在写下这和离书后,变卦吧?” 事出极反必有妖。 凤九倾自认为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是我欠你的。”南宫翎何曾不知她心中所想,苦涩道。 第九十三章 和离书 墨水已经研制好。 南宫翎却迟迟未曾动笔,这看得那小丫头有些紧张,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了。 正当她要艰难开口时,南宫翎终于拿起了笔。 笔尖蘸墨,轻落在纸上,却重了一笔。 那丫鬟愕然。 王爷执笔的手竟然抖了? 凤九倾不知这边情况,只皱眉问:“你欠我什么?” 南宫翎盯着笔下占了浓重笔墨的纸张,未说话。 就在凤九倾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你说的那些,以及你腹中死去的胎儿,都是本王欠你的。” 凤九倾愕然。 她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腹部,前所未有的震惊,孩子? 什么孩子? 南宫翎已经撤纸,重新换了一张白纸,挥笔,字字斟酌,写得缓慢又沉重。 ——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髻,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落款,俨然是笔锋尽是锋芒的“南宫翎”三个字。 在抬头,南宫翎却见凤九倾却怅然若失的坐在原地。 显然,她还没能从南宫翎口中的信息反应过来,只摸摸腹部,但自然是感应不出什么来。 南宫翎挪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他本以为凤九倾会撕心裂肺叫嚷,但她却他想象中的安静多了。 南宫翎走到她的面前,将那一封和离书亲手递到她的面前。 “从今往后,你自由了。”南宫翎目光缱绻,轻声道,“凤九倾。” 他叫着她的名字,这三个字,似是唇齿中细细磨出来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轻柔。 但无人琢磨。 凤九倾茫然的抬手接过,看着他珍重万千写下的和离书,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费心了。”她客气的说。 只是一封和离书,可南宫翎却用了最美的祝词? “夫妻一同写下,方可完成和离。”南宫翎道,“你不方便,我替你写。” 凤九倾放下和离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什么可对你说的。” 这样的眼神太冷,冷得南宫翎不知所措,却不知往日的他,给过凤九倾比这更加冷酷的眼神。 凤九倾冰冷的说:“你随便写一份吧。我只想知道,这腹中的胎儿是怎么一回事。” 凤九倾对他定然不会说祝福的。 南宫翎深知,却因从未期望而没有失望。 但对于凤九倾的问题,他却知道自己避不开。 “上一次,你我……” 谈及私密之事,仿佛是顾及旁人在身边,南宫翎并未说太清楚。 凤九倾却已经知晓。 她不可思议,几个月了,她这才察觉。 难怪最近她总感觉身体乏力、嗜睡,想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原来原因在这里! 然而,还没等她在意,这孩子竟就这般没了。 她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觉,只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可落在南宫翎眼里,便是凤九倾冷漠的盯着他。 南宫翎如鲠在喉,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良久,他听到凤九倾绝情道:“也罢……这样也算断的更干净。” 南宫翎冷着面孔,僵在原地,心头却忽然被一种狼狈的感觉袭击。 是了,他凭什么自负的认为,凤九倾会想要他们的孩子? 她骨子里是洒脱的,过去的将会成为过去,她不会再怀念,一如他们现在的关系…… 南宫翎恍然产生了撕碎那一份和离书的想法。 上面字字斟酌,用了真心,却也虚情假意。 他不愿她选聘高官之主,只想将她重新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他又太清楚,自己才是那个对她刀剑相向的恶人。 无数的情绪从心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懊悔也因凤九倾尝了一个遍。 许久,怀着懊悔的心情,他狼狈的憋出五个字,“你好好休息。” 凤九倾未给他任何眼神。 南宫翎走出门口时,喉咙里却是涌上一份腥甜,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的溢出来。 “晟王可别太冲动。” 就在这时,秦花舞轻挑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气急攻心, 对习武之人乃是大忌,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 南宫翎冷冰冰的看他一眼,浑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血迹。 秦花舞却抱着手臂,询问:“为何你不告诉她,你身中蛊毒之事?” 说不定,凤九倾能原谅你? 南宫翎不答,只道:“药王谷的确是个好地方,本王允你带她走。” 秦花舞不喜他口中的命令,但还是道:“哦,原来如此,你是怕连累她。” “但即便你不说,在下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 南宫翎下意识皱眉。 如同捍卫自己领地的凶兽,他的眼里露出了占有欲。 秦花舞却似笑非笑,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故意道:“凤姑娘于在下而言,也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呢。” 南宫翎这下面沉似水了。 ……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凤九倾清醒的第三日,她就离开了王府。 南宫玥甚至都未能见到她一面。 夜色浓。 一辆马车早已经带着凤九倾,离开了朝都。 “为什么你离开也不告诉南宫玥?” 马车上笑吟吟的以一副八卦心情讨论这件事的车夫不是别人,正是秦花舞。 凤九倾幽幽的看着他:“明知故问。” 秦花舞又道:“你放心得下她?” “有南宫翎在,轮不得我操心。”凤九倾淡淡的道。 秦花舞忍不住干咳一声,表情古怪。 凤九倾狐疑的看着他,“你这什么表情?” 秦花舞怕她看出猫腻,赶紧道:“我没什么表情,挺正常的啊。” 顿了顿,却还是忍不住道:“只不过这些日子能从晟王的身上看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略感惊奇。” 凤九倾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 秦花舞也无辜啊,是南宫翎不让他分享麻烦事啊。 但想到这也是为了凤九倾好,他便心安理得的闭嘴。 凤九倾却不知不觉间拧了眉。 她才是那个想不通的人。 她自然是发觉了南宫翎的变化。 就好像是在她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她心灰意冷,连被刺了一剑的愤怒都被磨灭了,又哪来的过问的心思? 他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第九十四章 匪徒 她叹了一口气。 秦花舞注意着她的情绪,此时小心翼翼问:“不知道凤姑娘……九倾想要去哪里?” 听他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凤九倾挑挑眉,却也不反驳,“暂时还没想好。” “那不如来我药王谷,我药王谷……”秦花舞正要蝶蝶不休,凤九倾赶紧打断他。 “你当你家是风景旅游胜地呢!天天跟我吹?” 秦花舞愕然的看着她的反应,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凤九倾竟然也有这一面? 凤九倾也愣了愣,如同本性暴露一般,抓抓头发,挑眉,“嗯……许是离开了王府,所以放肆许多。” 秦花舞爽朗一笑,忽然道:“不,九倾这个样子,可比之前只会嘲讽的模样可爱多了。” 凤九倾无语。 但她心中的确是畅快多了。 如同得到自由的鸟儿。 但她还是没有跟着秦花舞去药王谷。 “我心中有一个想要去的地方。”她琢磨这自己的记忆。 原主在大燕有一个惦记着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花城。 “你要去花城?” 秦花舞微微拧眉,“那地方距离边关有些近了,路途遥远,你这身子恐怕适应不了。” 他提议,“不如随我回药王谷,养好身子再去。” 凤九倾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了,我一路养着过去,也不耽误事。那边,有我在意的事情。” 她心中有这股执念,但这股执念却是来自原主。 秦花舞看劝说无望,只能妥协。 他想送凤九倾过去。 本来他的身份也是云游四方的,但可惜的是,到下一个镇子,他就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药王谷有事,需他速速回去一趟。 “如此,也只能让你一人前去了。”秦花舞怅然若失。 显然那一封飞鸽传书来的不是时候。 凤九倾却知晓他身负重担,也不容易,“这么着急,事情可见不一般。我独自上路,这大燕还是太平得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包裹。 这动作让人好奇。 秦花舞凑过头去,就看到这里头瓶瓶罐罐,药味浓重。 随手拿起一瓶,轻轻嗅了一下味道,这位药王谷的少谷主的表情顿时就古怪起来。 凤九倾已经笑微微的道:“这一瓶,足够让十个人喝一壶了。” 秦花舞默默的把药瓶子放回去。 是了,他怎么给忘记了,大夫不仅仅可以治病,还多的是制毒的手段。 依着凤九倾的性子,谁能欺负她? 秦花舞叹口气,忽然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他不该为凤九倾担心,他应该担心那些对凤九倾不怀好意的人。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秦花舞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道,“你行走江湖这准备,比我还要充足。” 凤九倾嘴角微微一挑, “客气,只是一点基础准备。” 秦花舞仔细看了看,想了想,转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来,也放入了她的包裹之中。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只需要半粒,就能让那人踏上黄泉路。”秦花舞贴心的说。 好家伙,这家伙的心可比他黑多了。 凤九倾难得自愧不如,却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还是少谷主懂我。多谢了。” “有九倾这般红颜知己,是在下的荣幸。”秦花舞说这话,真心实意。 对待红颜,秦花舞可殷勤了,否则也不是留恋烟花之地的常客。 他不仅送了小礼物,路上的事情也帮凤九倾招呼好。 他给人租了马车和奴仆,贴心的让凤九倾差点以为自己是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残废。 好歹她和离的时候,也从南宫翎那里勒索了不少好东西啊。 现在她什么都缺,唯独就不缺金叶子! 但想到秦花舞是好意,她自然没有不领的道理。 大燕地域辽阔,凤九倾走着走着,发觉这方向不正是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方向? 当初境遇悲惨,没得及好好欣赏这世界的风景。 如今境遇不同,亦是春意盎然的好季节,凤九倾心头便忍不住豁然开朗。 “小姐,前方十里路后就是花城了,不过天色已晚,这边有个歇脚的客栈,我们今晚就在这歇息吧。” 赶车的马夫人还算靠谱,一路上兢兢业业。 凤九倾也是在这马车上坐闷了,如今听说不用露宿,自然是欢喜得不行。 她飞快地撩开车帘子,很快就看到了马夫所说的歇脚地。 那客栈十分的朴素,与朝都那边完全比不了,不过从外头看,收拾得似乎还不错。 “行,今晚就在这边。”凤九倾道,“你把马车停在这,安排一个人看着,剩下的人随我进去。” 马夫一供随行的有四人,此时听凤九倾这口气,就知道能吃上一顿好菜,顿时高兴极了。 凤九倾的马车停驻在外头,按理说,这动静不小。 然而这客栈的服务精神似乎并不合格,竟然没有任何的小二出来迎接。 凤九倾看了看这关紧的客栈门,心道,看着也不像歇业啊,这屋内还有火光呢! “小姐,让我去。” 马夫行走江湖,一看这情况,就是大有猫腻,当下把这活给揽去了。 “有人吗……”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敲门。 门却猝不及防的被推开了! 这客栈的门压根就没锁,只是轻轻的阖上而已。 马夫愣了,而屋里头的人也全都傻眼。 一时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门口,盯得马夫浑身寒毛乍起。 凤九倾在他身后不远处,能看到的东西太少,这会走上前,也懵了。 不亏是个江湖。 客栈里头正挤满了客人。 这一个一个的,江湖气息浓重,腰侧上的武器千奇百怪,吓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此时,一群匪里匪气,满脸写着恶霸的大汉正高举着手中的武器,与屋内另外一伙人对峙。 显然是因为听到门口的动静,所以都下意识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的。 江湖纷争? 凤九倾心中一沉,脚步自然是不敢迈不进去的。 她还有另外一个猜测。 与江湖大汉对峙的人看衣着打扮,明显只是路过这里的商客的护卫。 显然,这些江湖大汉做的是土匪打家劫舍的勾当! 第九十五章 九爷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看见屋里头的气氛,凤九倾识趣的默默往后撤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正确。 她并非什么大侠,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牵扯进这种事岂不是自讨苦吃? 车夫也是极其有眼色的,立马护着她就要离开。 谁知,凤九倾不欲招惹他们,店里头的匪徒却不干了。 一人因她这出色的容貌,眼珠子直接流露出淫邪的凶光! “大哥,又来一个肥羊!” 顶着个大肚皮的匪徒一把将腰上的穿环大刀扛在肩上。 他肥厚的舌头,狠狠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笑得油腻。 被他称作大哥的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汉,胡茬浓密,一身的土匪气息。 “的确是肥羊,今日兄弟们真是走大运了。” 他狰狞一笑,放肆道:“看这小娘子衣着打扮不菲,模样比花城的花魁还要美上三分,老子的压寨夫人到手了!” 这口气,还真大! 马夫面色骤然一变,立马抽出自己腰侧的刀,飞快道:“保护小姐!”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自然是安全的护送雇主,这是信誉问题。 要是搁现代,就冲这精神,凤九倾能给他们一个五星好评!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凤九倾也不得不收起了调侃的心思。 只眨眼的功夫,她们就被从客栈里冲出来大汉们给包围了。 凤九倾下意识就往自己的包裹摸去,只待马夫们一个撑不住,她便给这些江湖人一个教训。 那土匪头子自然也注意到门外多出来的马车。 本来他还忌惮凤九倾身边有人保护,如今一看,凤九倾身边的只不过是四个马夫,当下就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 “杀了这些脚夫,小心点,可别伤了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他们老大命令道。 十几个小弟顿时嘿嘿直笑,满眼邪光。 “大哥,没想到你也学会怜香惜玉了,果然是美人的功劳……” 这些土匪的注意力落在了屋外,屋内的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屋里头的角落。 一个端着酒杯慢悠悠给自己倒酒的人望了门外被包围的凤九倾一眼,动作微微一顿。 “九爷?”他身边的一个打手察觉他的动作。 被称九爷的人,也是一身富贾打扮。 其模样英俊,却一脸病弱。 与一般的商贾不同,他的身边只带了一个低调打扮的人。 也是因为二人低调,刚刚并没有分得这些土匪太多的注意力。 九爷指了指外头,忽然感叹一句,“那个姑娘,模样长得好。若是平白倍糟蹋了,那就可惜了。” 随从错愕。 他们九爷可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否则刚刚那一群匪徒进来,就已经被赶出去了,哪容得他们嚣张? 而随着他话音刚落,屋外的人立马就动起手来。 土匪提刀砍向凤九倾身边的马夫。 马夫等人走南闯北,自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甚至还有功夫傍身。 但奈何这些江湖大汉人多势众,还个个都是做见血的勾当? 很快,马夫几人便节节败退。 “九爷,可是要出手?”随从问了一句。 若是再慢一步,可就晚了。 九爷却不紧不慢的端着杯子,打量凤九倾。 难为面对如此场景,凤九倾却没露出太过慌乱的表情。 “这可有点难以抉择。本以为死了的人,居然还活着,还出现在了眼前。”九爷指腹轻捻这杯身。 身边的随从愕然。 他们九爷认识外头的那个姑娘? 旋即,就见自家主子慢悠悠的放下酒杯,颔首,显然已经有答案了,“算了,救吧。” 是以,屋内踌躇不定的众人忽然就听到角落这边,一道声音响起,“诸位,现在可是一个反抗的好机会。” 众人纷纷侧头,便见时一个病弱的青年男子,一时面面相觑。 “那土匪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一个姑娘身上,但我等岂能对一个弱女子坐视不管?” “何况,这土匪贪得无厌,又怎么会放过诸位的钱财?” 一是道义,二是利益。 在座的商人们顾不上这么多了,他们立马就看出“唇寒齿亡”的道理。 于是神色一变,立马有人附和,“这位公子说得对,我等不能坐以待毙,让这群土匪白白糟蹋了一个姑娘!” 一时间,刚刚心思散漫的众人也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立马同仇敌忾。 是以,凤九倾还没来得及将麻药拿出,忽然就看到客栈里头冲出一群人。 这些人,正是商队的护卫。 “大胆恶匪,竟敢在花城的地界招惹是非!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 几人大义凛然。 土匪头领却嗤笑一声,大刀砍翻这人,喝道:“替天行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老子!” 众人惊愕。 这土匪实力竟然这般高强? 他们岂能是对手? 一时间,众人心有退缩之意。 “白叔,去。让他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角落的九爷淡淡的道。 他身后的随从白叔立马低调的应了一声,“是,九爷。” 然而,这个称呼却如雷灌耳,让在座众人心头大震。 九爷? 花城里能被称为九爷的人只有一位,难道这位病弱的男子就是…… 无人来得及猜测,却觉眼前一晃。 刚刚还站在九爷身后的白叔,骤然出现在那土匪头子面前。 他一把掐住这大汉的脖子,拎起来,便将这大汉一下丢了出去。 众人骇然。 凤九倾也吃了一惊,好厉害的功夫! 这完全就是秒杀。 那土匪头子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 凤九倾同情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放下酒杯,站起来的病弱男子。 此人身子有些虚弱,分明已经入春了,众人打扮单薄,但他还多披了两件衣裳。 衣服华贵,腰间更是挂着一套特殊的紫月玉佩。 之前还对他身份有所猜疑的人,看到这紫月玉佩,倏然反应过来,面露大喜,“阁下竟然真是聚宝楼的九爷!” 要说花城最大的特色,便是各种暴利的交易。 而其中敛财最快的,便是坐拥一座拥有来自各国奇珍异玩的宝贝的聚宝楼。 第九十六章 我能给你治病 来花城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冲着聚宝楼而来的。 而作为聚宝楼的老板,可知九爷身份贵重,名声更是如雷贯耳。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九爷竟然如此年轻。 “九爷?” 那匪徒听到这名号,神色骇然,立马就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 “撤!” 要说刚刚有多嚣张,那这会,他们就有多狼狈。 凤九倾也愕然。 她看看那抱头鼠窜的土匪,又看看站在门口的羸弱的青年。 最后,还是拱了拱手,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其他商人自是识时务的,立马恭维几句,有逐利者还想攀谈两句,却发现九爷压根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九爷望着凤九倾,浅浅笑道:“姑娘,这客栈还有最后一间上房,不如进来住一晚?” 那掌柜的看土匪走了,这才敢带着伙计出来,一听这话,就差感恩戴德。 毕竟,堂堂聚宝阁的九爷竟然帮他招揽客人呢! 唯独凤九倾盯着门口的青年,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她皮相不错,可却不认为,自己有人见人爱的魅力。 然而,这个叫九爷的人却对她有很大的兴趣,这……又是为何? 出门在外,凤九倾很警惕。 不过对于对方的好意,凤九倾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好。”她落落大方进去。 九爷收了打量的目光,好似只是好心邀请。 他为人低调,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桌位,默默吃菜。 四周的商人虽得知他的身份,却也不敢过多攀谈惹人不耐烦,于是低声交谈,但视线还是时不时的往这边看。 凤九倾见没什么不妥,也不疑神疑鬼了,直接叫了一桌子好菜给刚刚的马夫们。 “多谢小姐!”马夫诚恳道谢。 一群汉子占了一桌,凤九倾也便只能另外一桌去,而这位置,距离这九爷倒是挺近。 “咳咳……” 刚坐下,凤九倾就听到这九爷身发出几声干咳。 有商贾暗献殷勤道:“即便是早春了,这边关的天气还是冷得紧啊。” “客官,小的这就把门关上。”小二也是一个识趣的。 凤九倾上下打量一下这叫九爷的人。 对方倏然一抬头,目光正好与她对上,显然是很不习惯旁人对他的打量。 九爷似笑非笑,“姑娘为何盯着我看?” 凤九倾想了想,道:“你身有暗疾,看着不是伤寒。” 与南宫翎等人相处久了,凤九倾自然也看出习武之人和普通人的区别,至少眼前这人,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哦?”九爷眯了眯眼睛,但显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并未介意凤九倾当众指出。 反而有了解之人调侃道:“姑娘,九爷底子不好,这是花城人尽皆知的。” “但九爷仪表堂堂,论风雅可是花城第一人。” 话扯到这人格魅力上,可见这些人到底在调侃什么。 凤九倾无语,心道她看起来像是会一见钟情的小姑娘? 九爷也笑了笑,谦虚,“风雅算不上,我只是一个开了楼的小老板罢了。” 商人哈哈大笑,然而心中却十分复杂。 您这也叫开了个楼的小老板? 凤九倾干脆直接不绕关子了,“我有一位药王谷的朋友,自己也会些医术。这位九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看看?” 顿了顿,很是干脆道:“就算是报了九爷解围之恩。” 众人惊讶,纷纷止了调侃的话,不敢再多言了。 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是医者,还跟药王谷有关系? 九爷也是诧异,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凤九倾。 良久,温和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 说着,就伸出自己的手。 凤九倾也不会托大。 虽然她医术高明,但换了个时代,这些人用药用毒的手段层出不穷,肯定有她不了解的东西。 “只是替你看看,治不治得好另说。” 凤九倾坦坦荡荡,惹得四周的人面面相觑。 果然,把脉没一会,凤九倾就皱眉了。 九爷的脉搏跳动十分的虚弱,内息却有一股猛劲。这古怪的对比,让凤九倾又上下打量这九爷的面色。 四周的商人看罢,只当她才疏学浅,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姑娘,九爷这身子,天下名医都看过,却没什么办法,若是你看不出来,也没什么丢面子的……” 一人摇头道,笑得很是宽容。 凤九倾却已经收回手,嘴里斟酌几个字,到底没有吐出来。 九爷却笑问:“姑娘可是看出什么来?” “嗯。”凤九倾点头,顿了顿,扫了一眼四周看戏的人,又问,“能说?” 九爷眯着眼审视她。 凤九倾表情很淡定的模样,没什么凝重的表情,不像是看出他情况的人。 “为何不能?我也想知道我如今的情况。” 九爷叹了一口气,心底却猜她只是故弄玄虚罢了,毕竟,他可没有听说过她会医术。 “哦,你命不久矣。”凤九倾耿直的道。 九爷一噎,四周的商人也顿时哗然,“什么?” 堂堂花城聚宝楼的九爷,居然命不久矣,这姑娘莫不是诊断错了? 但再一看,九爷却没暴怒,反而因为她这话而面色古怪起来,那表情只差问,你怎么知道了? 凤九倾却已经道:“若是我没说错,你这命全靠你体内一股强大的生气而续着。但心脉虚弱,想来是受过伤,并且到现在还没好。” 闻言,九爷身后的白叔已经皱眉,目光冰冷,就要上前一步。 九爷一挥手。 这动作意义明确,白叔一愣,默默退了回去,没有阻拦凤九倾继续说下去。 凤九倾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九爷还是讲道理的。 毕竟,她可问了他能不能说的。 九爷嘴角还挂着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姑娘能看出这么多,可比寻常大夫厉害多了,难道也是药王谷的人?” “不是。”凤九倾摇摇头,也不担心没了药王谷做靠山,自己揭他底细会被灭口。 她心里的算盘算得可精细着呢。 如今的他脱离南宫翎,不是王妃,也不是什么西域少主,她只想做回自己。 所以,既然决定自力更生,倚仗自己的医术走天下,那必然要打响自己的招牌。 第九十七章 到花城 这九爷,可不就是一块送上来的大好招牌? 想到这,她无视白叔警惕的目光,又饶有兴致的道:“你这病可找过秦花舞看过?” 九爷皱了皱眉,看着凤九倾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变得古怪了。 她竟然真知道药王谷,也认识秦花舞……果然,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凤九倾疑惑他这是什么眼神。 正皱眉,九爷却飞快的敛去心神,打消她心里的疑虑。 他无奈道:“还没有,药王谷的人显少到花城来。而姑娘口中的公子,似乎是药王谷少谷主秦花舞?” 顿时,四周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显然没人预料到,凤九倾竟然会认识药王谷少谷主。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把凤九倾当做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了。 “是他,我与他关系不错,不过他不在花城这边。” 凤九倾说,又笑微微,“不过九爷这病,也并非需要秦花舞出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治,我就可以帮你。” 九爷顿时沉默,眼里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 她会医术? “姑娘好大的口气。”有个商贾立马就说,“刚刚你还说九爷命不久矣,现在又说能救九爷?” 凤九倾轻哼一声,望着那个不敢置信的人,道:“他没碰上我之前自然是命不久矣。” 什么叫大口气? 这才叫! 也不容任何人反驳,凤九倾已经看着九爷,目光灼热。 “我也没法让你立马信我,不过我能让你起码比现在好受一些。你若是觉得我医术可靠,再做决定也不迟。” 九爷微微沉吟一番,这才正色的点头,“好,既然姑娘执意要为我分忧,那我也不会辜负姑娘好意。” 顿了顿,又叹气,“我的身体我自己也知道,姑娘无论治不治得好,我都算是赚了。” 凤九倾挑了挑眉,心里还挺满意,这“招牌”十分的上道呢。 不过既然到了她的手里,怎么会让他失望? …… 九爷不想让人知晓他这伤的具体情况。 当下就请凤九倾上了楼。 待他解下身上多披的两件衣裳,凤九倾这才看见,他这身体状况可比想象之中的严重多了。 九爷的身子骨是消瘦的。 衣服下的骨头却十分的明显,胸膛上接近心脏的位置,更是有一处显眼的青黑的腐烂创口。 巴掌大小的创口,除去外衣身上的药味中和,此时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九爷因二人男女有别,还特意看了一眼凤九倾的表情,但很明显,他想多了。 凤九倾盯着他那胸膛专注,还皱了皱眉。 但眼里却没有任何的嫌恶,只有凝重。 “我这心脏旁边,被射入一枚细如牛毛的毒针。是一种古怪的暗器所伤。” 九爷坦然介绍,“这毒针若是再进去一点,我这命也算是彻底交代了。” 他惆怅道:“故而我请了再多名医,他们听说是这种情况,也无一人敢尝试。” 其实这还因为有人忌惮他的身份,若是治不好,肯定得把命搭上。 凤九倾满不在乎,观察片刻,便轻嗤一声,说:“你请的哪里是名医,分明是庸医。” 别的不说,秦花舞若是在这,也会想办法取出这一枚针。 九爷听出她语气中的肯定,眼里的惆怅顿时一变,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盯着凤九倾,“你的意思是,你能取出来?” 凤九倾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九爷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凤九倾也不强求。 但这事还真不难。 凤九倾精通各种手术,心脏这种地方虽然稍有不慎,容易失误,但对凤九倾而言并不是难事。 唯一要解决的,只是信任问题了。 第二日,九爷要回花城,凤九倾自然跟上。 这些日子,她也总算是确定自己执意来这的原因了——因为一个人。 原主放不下西域,放不下心中那个西域公子,也放不下一个在这里接应她的人。 那便是一个叫做满月的婢女。 记忆之中,满月与她情同姐妹,对她更是忠心耿耿。 她身份暴露,被南宫翎带回去后,最放心不下,就是这个还在大燕的婢女。 凤九倾不是原主,对那什么青梅竹马没感情,只想独自逍遥,但这婢女若是还忠心于她,恐怕会成为西域那边的一枚棋子。 凤九倾来这也是期望见一见这婢女,也算是圆原主一个心结。 马车徐徐前进。 凤九倾也终于得见这花城的风景。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边关近,这边的民风开放,聚集的百姓也来有不少去来自异域的。 城中最多的,自然是过路的商队,但就是这样的组合,反而比朝都更加的热闹。 “好热闹。” 凤九倾惊叹的看着一个来自波斯的商队。 商队的姑娘跳着热情的舞蹈,乐手敲锣打鼓,每一场表演都能引起旁人大喝精彩。 “凤姑对这些很感兴趣的模样?” 一个九爷的派来服侍凤九倾的侍女问了一句。 这侍女叫翠儿。 凤九倾眼睛都不移的点头,“好看。” 翠儿看着她表情,笑盈盈的,“凤姑娘一看就不经常出门,这些波斯人每年都回来我们花城好几次呢。” 顿了顿,却又提醒,“不过凤姑娘,九爷提醒,花城最近不太安全,出行一定要注意。” “不安全?”凤九倾疑惑。 她看外头的气氛都很不错啊,不像是会出乱子的地方。 “似是边关外的蛮族又蠢蠢欲动了。”翠儿也不懂,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听说上面派了人下来镇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大燕人其实一点都没有把边关蛮族放在眼里。 对于强盛的大燕而言,蛮族不过是跳梁小丑。 凤九倾对这些不感兴趣。 很快,她的目光就被聚宝楼所吸引。 听名字,她本以为只不过只是一个古董小楼,只因为藏了许多宝贝,所以才得此名。 谁曾想,这聚宝楼实际上,是一个大型拍卖会? 难怪当日九爷说自己只是一个小老板时,商贾们的表情那般复杂。 看来,是被凡尔赛了。 第九十八章 到花城 九爷身份非同凡响。 他回聚宝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花城,毕竟来这的人,多半是冲着与他的聚宝阁来的。 自然而然的,他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姑娘的事,也让人忍不住侧目。 聚宝楼的丫鬟们都心中诧异。 她们在聚宝楼里做事多年,从未见过九爷身边有任何一个女子。 难道,这是铁树开花了? 凤九倾尚且不知这些人的想法,因为她遇上了一件难事。 “九爷的心里防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多了。” 她从来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故而当十分直白。 九爷温柔的面色微微一僵,略有不自在,似是欲言又止。 但再仔细瞧时,九爷已经叹了一口气,道:“凤姑娘说的是,在下……还需要准备的时间。” 凤九倾倒也理解,体谅道:“也是我强求了。九爷身份贵重,对他人有防备之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顿了顿,神色又格外的严肃,“但你身上这伤,不能再拖延下去。还希望九爷尽快调整心情。” 九爷慎重的点头,“让凤姑娘为难了。” 这一点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真的可以相信凤九倾? 凤九倾并未在他这里逗留多久,这次给九爷检查完情况,她就出去了。 九爷看着她留在桌子上的药瓶,收了脸上的温和之色。 他拿起桌上的药仔细端详一会,才皱了皱眉头。 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白叔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他,不解的询问:“九爷,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要他说,凤九倾给的这药的确比寻常大夫的好用。 他都许久没有见过九爷熟睡了了,但这几日,九爷吃了凤九倾给的药,的确没有再因为心口的疼痛而失眠。 九爷拧着眉,良久,这才道:“白叔,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白叔面色凝重三分,他道:“九爷,我只查出晟王妃早就死在一场大火中了,晟王身边只有一个叫妙语的药王谷弟子。” 顿了顿,他又有些不解,“这凤姑娘难道就是那药王谷弟子?那为何不直说自己的名字?” 这姓氏完全不一样。 “不,她不是。”九爷笃定的道,却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意思。 白叔识趣的转移话题,“九爷若是不信任这位凤姑娘,我们更需要尽快找药王谷的人。您这身子,可不能再拖了。” 九爷抿了抿唇,温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死亡谁不怕,只是,他轻易不能离开这花城…… 囫囵的点头,九爷叹气道:“此事,日后再谈。派人盯着凤九倾,我想知道,她来花城做什么。” 花城是大燕的边关,出了花城以及最后一道防线,就会进入蛮族的地盘。 而这些蛮族与西域相邻,两者关系紧张,但在大燕的威胁下,却常常联手。 难道西域和蛮族的那些动作跟凤九倾有关系? …… 凤九倾第一次来花城,自是不会放过这边的风景。 出门寻药草的同时,也便顺便观摩。 “凤姑娘,最近城中的官差比往日多,城中也多了许多的生面孔,这个时候恐怕不太适合出来。” 翠儿跟在她的身后,小脸严肃的提醒。 凤九倾好奇的看她一眼。 翠儿乍一看跟普通的奴婢没什么两样,但她还是能看出,她其实也是会些武功的。 不过凤九倾未点明。 “只差最后一样药材了,逛完我们就回去……” 正说着,凤九倾忽然就注意到翠儿神色一变。 下一瞬,她就被翠儿一把拉住,往一处房屋的后面躲着。 “怎么了?”凤九倾意外。 翠儿的面色却格外的紧张,目光死死的瞧着远处一伙刚从城门口进来的人。 凤九倾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就见这些大汉的衣服简单,区区几块布,胸膛裸露出一部分充满雄性激素的胸毛。 再看长相,显然不是大燕人。 “凤姑娘,我们最好赶紧回聚宝楼,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翠儿飞快的道,顿了顿,又担心凤九倾不同意。 “凤姑娘所需要的药材,我们聚宝楼应该也有,仓库里有不少交换来的药材。” 凤九倾看她面色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想来想去,大概可以归为江湖恩怨。 而既然药材这事也已经解决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让人为难。 她随着翠儿回到聚宝楼,翠儿贴心的将她送回到客房,人就匆匆不见,想来是去找九爷了。 凤九倾说不好奇,也是假的。 但花城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这里有西域的人,说不定会认出她,所以她最好保持低调。 如此打定主意,凤九倾几日都在聚宝楼内活动。 不日,聚宝楼就举行一月一次拍卖会。 看着店内忙碌起来的气氛,就连经常待在她身边的翠儿都被叫走了,这让凤九倾心里越发的新奇。 她刚站在楼道上看了会。 “凤姑娘,原来你在这。” 一人就从拐角里出来。 凤九倾认出,这是经常跟在九爷身边的白叔。 她想了想,道:“这几天聚宝楼里好热闹。” 白叔笑了笑,严肃的一张脸笑起来有一种总管的气场。 “今晚就是聚宝楼的拍卖日子,每当这个时候,聚宝楼里的人便鱼龙混杂,这些都是必要的准备。” 虽没有明言,但凤九倾还是听出,就算是在聚宝楼里,偶尔也会有小摩擦。 “到时候,楼里会很热闹,凤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老仆就跟九爷说一声,让他给您准备一个好位置。” 白叔笑呵呵,丝毫看不出当日护主时所见的锐气。 凤九倾想了想,也不拒绝,“那就劳烦了。” 顿了顿,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子来,道:“这是我新研制的药,上次给九爷的,应该用完了,麻烦白叔转交。” 白叔客气的接过,又道了几句,这才离开。 他办事效率真的快。 夜幕降临,翠儿就出现在凤九倾的身边,脸上笑吟吟的,“凤姑娘,九爷让我带你过去。” 显然,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而且,还是一个视野位置极佳的二楼! 第九十九章 拍卖 凤九倾刚到,就注意到这聚宝楼的二楼可不是寻常人能来的。 顺着栏杆望下去,凤九倾就看到一楼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好多椅子。 然而宝物展示台却是在二楼。 聚宝阁是楼中楼的模式,二楼空阔,并且用桌子和双人椅子摆放的格局就能看出,二楼接待的客人身份非同一般。 而更让凤九倾很意外的是,她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九爷的身边。 凤九倾看着坐在桌子另外一侧的九爷,人都微微一愣。 九爷倒是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眉眼温和,道:“凤姑娘,请坐。” 楼下的人,早已经窃窃私语。 “那就是九爷这次出去一趟,带回来的姑娘?” “这模样真好看,就算是蒙了半张脸,但这一双眼睛,绝对是一双美人的眼睛。”有人感叹道。 凤九倾进入花城后,出行都蒙住了大半张脸。 好在花城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不会有觉得她蒙脸这个行为突兀。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置,凤九倾不坐还真不行了。 她款款坐下,侧头漫不经心的问:“九爷也不担心有人说闲话?” 九爷微微一笑,这才说:“凤姑娘的药极好,是我聚宝楼的座上宾,寻常位置自然配不上您。” 凤九倾却道:“你也知道我的药极好,那就赶紧配合啊。” 九爷干咳一声,似乎尴尬。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的活动已经开始了。 一出场,就是一块十分漂亮的石头。 “今夜我们聚宝阁的第一件宝贝,就是这快来自青海的玉石……”司仪款款介绍着。 凤九倾撑着下巴看着那块漂亮的蓝宝石,琢磨着这玩意的价值,又在心中对聚宝楼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地方绝对是个聚集江湖土豪的地方! 一块巴掌大的玉石价值连城。 然而在聚宝楼里,却只是一道小小的前菜,正餐都算不上,那这聚宝楼里到底多豪横? 她侧头打量九爷,忽然觉得这病恹恹,还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锋锐气息的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九爷已经淡淡的道:“凤姑娘若是有看中的,我可以为你拍下。” 凤九倾微微拧了拧眉,这才道:“我只需那几样药材。” 九爷看着她笑了,说:“凤姑娘不用拘束,你救的是我的命,送你一些小礼物,也是应当的。” 真当她是客气呢? 凤九倾无奈,她是真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的兴趣。 她诚恳的说:“人还没救好,这些礼物就免了。何况,从你身上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哦?”九爷来了兴致。 凤九倾也不遮遮掩掩,她道:“实不相瞒,医术就是我日后谋生的手段,但无人知晓,我心中也是苦闷。” “好在瞌睡来了送枕头。若是我能治好九爷你的病,我还愁我这招牌打不出去?” 九爷微微一愣,情不自禁问:“凤姑娘日后是想行医救人? ” 凤九倾听他这话,微微疑惑,“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九爷眼里一闪而过古怪之色。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凤九倾忽然被楼下司仪介绍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 聚宝楼所出的宝贝,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故而第一件宝贝很快就被拍出去,现在已经是第二件。 侍女捧上来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檀木盒子。 这盒子光是在外头,就已经价值千金,但很明显,它并不是主角。 侍女纤细的手剥开机关,盒盖弹开,这才露出里头的东西。 众人愕然,“一本书?这有什么好值钱的?” 司仪笑道:“这可不仅仅只是一本书,而是江湖上难得一本宝籍。” 江湖人兴致勃勃,积极追问,“难道是什么宝贝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是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这聚宝楼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拍卖,这是真不怕事啊?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不,这并非是一本武功秘籍,而是一本集结了天下疑难杂症的药理纲。” 司仪伸手拿出里头的书籍,淡淡的道。 众人唏嘘,眼里的热度肉眼可见的降低下来。 凤九倾正是被这一句话所吸引。 司仪也不意外,纵然医籍再珍贵,但江湖上学医的能有几个? 就算得到了他们拿了也不知道怎么用啊。 但司仪拿出这一件宝贝,可不是针对这些一般的江湖人。 她介绍,“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医圣的医纲。” “那是医圣早年写的一本集结天下疑难杂症的药理书,后来医圣驾鹤西去,医纲的自此也失去了下落。” “难道这就是那本医圣所写的医纲?”一人震惊。 若真是这来头,那这一本书可不就是一本宝物吗! 听说当年药王谷的人为了找回这一本医纲,开出了千金的报酬呢! 但这本书居然就在这现世? 有人心思开始活络了,若是拿这本药纲去药王谷,那能得到药王谷多大的恩惠? “若很是那本医纲的话,为何不见药王谷的人前来取?” 突然,有人质疑。 说话的人也是一个江湖人,他满脸狐疑,“要知道医圣可是药王谷的人,医纲也是他们药王谷的宝物。” “对啊,难道这本书是假的?”另外一人忍不住道。 楼下议论纷纷,楼上的凤九倾也好奇了。 九爷已经淡然道:“这本书,的确是假的。” 凤九倾愕然的看着他。 身为聚宝楼的老板,说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楼下的人全都望了过来,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九爷轻咳两声,病恹恹的,但无人敢在他说话的时候开口。 他道:“真正的药纲是属于药王谷的,药王谷的东西,我这一个小小的聚宝楼自然是不敢擅自拍卖。” “但聚宝楼找到这药纲的时候,却发现了还有另外一本拓印了一半的医书,也便是台上的这一本。” 九爷淡淡的道,“这半本药纲,虽然不及正品,但内容却与前半本药纲没有半分出入。” “而不足之处,也便是书里的内容,只有医圣游历世间的疑难杂症,并无医圣最得意的毒理。” “疑难杂症解法流传世间也是医圣所看到的,这一做法,并非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 众人纷纷赞同。 第一百章 西域人突袭 治病的知识推广出来,一直都是药王谷的理念,至于那另外半本毒理,没拓印出来应该书值得庆幸之事。 “御毒之术?”凤九倾眼睛微微一亮。 疑难杂症并不难,凤九倾要是想写,自己也能出一本。 但毒这一方面的知识,却是她所欠缺的,若是能得指点一二,她更能在这个时代活得肆意。 九爷仔细打量她眼里的神色,兴致不似作假。 这才缓声道:“你与药王谷少谷主关系若是不错,日后向他借着药纲一阅,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个好主意。”凤九倾点点头,忽然又问,“你特意把药纲的消息放出来,可是为了让药王谷的人注意到?” 其实这事不难猜出。 药王谷出最好的医者,九爷危在旦夕,为了活命,他需要药王谷的人来,而这药纲,就是最好的条件。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先遇上的是凤九倾。 九爷无奈一笑,道:“是。” 顿了顿,却又是委婉道:“但我知道凤姑娘的医术也很高超,这大概就是缘分?” 凤九倾撑着下巴盯着他好一会,不挑明。 她一眼就能看出九爷对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并且,她还能感受到他对她的防备。 这种感觉很奇怪。 比起她,九爷更希望给他治病的人是药王谷的人是合情合理的。 但九爷也没有这么防着自己吧…… 拓印的半本医书很快就被拍卖出去。 “接下来的,是今日第三件宝物。”司仪再一挥手,几个大汉,就一同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长盒子上来。 众人惊奇。 只因为这盒子粗糙无比,一看就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是在让人难以想到这里头居然装的是一样宝贝。 “这是什么?”宾客们交头接耳的猜测。 凤九倾也好奇,这宝贝可不小。 余光一瞥,白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九爷的身边,面色凝重了几分。 凤九倾对周遭的气氛格外的敏锐,这台上的东西一出现,现场的气氛倏然就紧绷了起来。 司仪神秘一笑,“这第三件宝贝,就是西域火羽城城主莫余天的宝刀千人斩!” 话音刚落,盒子就被震开,一把极其锋利,好似透着血气的弯刀蓦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嚯!莫余天的宝刀?” 不少江湖人坐不住了。 花城这边的人怎会没有听说过莫余天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莫余天是异军突起的势力。 此人在西域有极强的势力,当年西域与大燕交战最恶劣的时候,此人冒充难民,混入大燕的一座边关城中,仅仅一夜,就屠了百人! 大燕人恨得牙痒痒的,千金悬赏其人头,谁知这莫余天却逃回西域,是因为这等“功绩”,成了火羽城的城主。 让他们想要报仇都无从下手。 谁知今日,聚宝楼居然得到这莫余天的宝刀? 难道这莫余天已经死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人群中忽然一跃而起几个黑衣人,直奔司仪的方向。 变故来得太快,一时间,楼下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当年在聚宝楼里公然动手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抓住他们!” 站在九爷身边的白叔却骤然出声。 聚宝楼明显有安排。 话音刚落,从旁侧立马跳出几个人的身影,扑上去跟这些突然窜出来的人打在一起。 打斗一时难分难解。 凤九倾好半天,这才缓过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混乱成一片的聚宝楼,“这是怎么回事?” 余光一瞥,却见九爷瞳孔一缩,她还未看出是什么意思,身后骤然响起茶杯摔落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背后生风,危险! 凤九倾只觉领子被狠狠一拽,人已经被迫离开原位好长一段距离。 待站稳,一把古怪的弯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刀身冰冷,反射她惊愕的眼神。 “林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袭击城主!” 凤九倾心都提了起来,耳边叽里咕噜一阵,明显不是什么大燕通用语,而是另外一种异族语言。 但是奇怪的是,凤九倾居然听懂了——这,是西域的语言! 九爷,也便是站在那边的林青温和的表情不再,他冷冰冰的看向挟持凤九倾的人。 白叔也未曾想到,刚刚那个看起来是聚宝楼家丁的人,竟然已经被掉包! 他心中不由得暗恨自己大意! “九爷……”他惭愧不已。 九爷抬手,神色漠然。 “有何不敢的,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他心口的这一根刺,就是莫余天所伤造成。 凤九倾懵了,她觉得自己似乎知道这里头的恩怨了。 但重点不在这,这人针对九爷的,为何挟持她? 她不过就是一个看戏的! 那西域人已道:“哼,不过是将死之人,也敢伤我城主。” “我等早知这女子是你带回来给你治伤的!今日我奉命杀了她,看你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 九爷神色一变,张了张嘴唇,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凤九倾。 凤九倾表情已经彻底黑了,这什么逻辑? 你想要他死直接杀便是,为何要盯上她这个治病的? 索性九爷良心还在,这会冷笑一声,道:“没了一个大夫,我还找不到第二个?你若要我死,直接冲着我来便是。” “还是说,这是莫余天的手段?”九爷满眼嘲讽,不复平素的温和,“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不入流。” “我等只是按城主大人吩咐,夺回武器!”那西域人却理直气壮,手上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待我城主伤好,他自会亲自来拿你狗头!” 不得不说,这叫莫余天的够记仇。 谁料,九爷却忽然意味深长的道出一句,“莫余天想杀她?那他可知道,她的身份?” 西域人一愣。 凤九倾心中一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就稍纵即逝。 但她现在顾不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她从不坐以待毙的性子,能沉默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一个脱身的机会。 如今,正是时候! 她猛的扣住这西域人拿刀的手,这人一惊,刚要反应,凤九倾却半个身子一拧,脖子从刀锋擦过去。 这一幕看得人心跳加速! 第一百零一章 是晟王 索性,凤九倾有惊无险。 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生生的从西域人的桎梏之中脱离。 那西域人自然也不是个饭桶,看凤九倾居然挣脱了自己的控制,顿时恼羞成怒。 他五指成爪,就抓向凤九倾后背心。 “凤姑娘小心!”白叔见状,紧张的喝了一声,立马出手。 但凤九倾似乎后脑勺长眼,忽然一回头,躲过他这袭击。 那西域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懵了,那表情就像是在问,怎么她居然不跑,反而还敢回头? 谁知紧接着,凤九倾就狠狠地踹他下三路去,用行动证明,她不仅敢回头,还敢挑衅。 就算是绝世高手,下三路也是绝对的弱点。 那西域人气势汹汹的表情一顿,一副鸡飞蛋打的痛苦表情。 白叔憨厚的面皮也是一僵,似乎能感同身受凤九倾这一击。 凤九倾抓着这机会,一脚把这西域人踹出去,西域人惨叫一声,就从楼上翻了下去。 不过西域人的同伙可不仅仅只有一个。 九爷的身边只有一个白叔护着,而且凤九倾这么一个明显的靶子也无人护着。 见状,西域人想也不想,除了奔着夺回兵刃的几个西域人之外,其余人提着兵刃就杀向二楼。 “保护九爷和凤姑娘!” 白叔怒喝。 只不过交手几招,白叔就赫然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莫余天的手下。 凤九倾自然也看出来。 但九爷有伤在身,不方便动手,凤九倾也不能指望他。 她忧心忡忡的望了一眼乱做一团的场面,又矮身躲过了一个西域杀手的一刀。 忽然,耳边骤然传来白叔紧张到失声的怒喊:“九爷小心!” 凤九倾一看,心里一咯噔。 只见一个西域杀手居然已经提着刀往九爷的心口上刺出去。 然而白叔此时正巧被缠住,其他人也分不出心神去救他…… 凤九倾脑子一片空白,然而行动快于思想。 她顾不上什么,直接抄起了被撞到一边的椅子,狠狠地就往那个冲着九爷去的杀手脑袋上砸去。 那西域杀手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栽倒,恼羞成怒的回头怒瞪凤九倾。 凤九倾哪可能等着他反应过来? 她一摸随身携带的一包迷药,二话不说就往这西域杀手的脸上糊过去。 这下,这西域杀手两眼一翻,彻底的瘫软在地上了。 九爷看着意外生猛的凤九倾,面色明显一愣,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还愣着干什么?找地方躲起来啊!在这碍手碍脚的!” 凤九倾没好气的道,也是这会放倒了人,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吓的? 反正有惊无险就是了。 但这突然隐隐传来的一种针扎似的刺痛感还是让她皱了皱眉。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喘息了一下,试图缓过来。 “凤姑娘,你怎么了?”九爷看她面色不对,就要上前扶她。 至于凤九倾刚刚呵斥的话,他除了心情有些复杂之外,便没有放在心上。 起码,他确定凤九倾刚刚的确是想要救他。 “我没事。”凤九倾往后一靠,刚好是二楼的栏杆。 白叔那头看他们两人有惊无险,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 “九爷,你快带着凤姑娘离开这里。” 他着急的道。 九爷也知道现在这情况不适合多逗留,点头。 他上前,欲搀扶凤九倾离开。 谁知一个西域杀手注意到了凤九倾面色,又看二人没有任何防备,眼眸里精光一闪,当即抓紧时机窜出来。 他一刀就冲着九爷后背砍去。 九爷没注意,凤九倾却正好看得清清楚楚。 “让开!” 她狠狠一推,九爷都时就被推到一边去。 凤九倾而顺势往旁边一躲。 但另外一头的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砍断了。 凤九倾只觉得后背一空,还没有来得及抓住什么东西,人就往一楼摔去。 脸上的面巾也是这时骤然散开。 扑上来的西域杀手刚要趁机补刀,不料却撞见这一张面孔,人都傻了。 “少主?” 他袭击的动作更是停了下来。 凤九倾更是瞪大眼睛,这人认出她了? “都给我住手!”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聚宝楼的门外突然传来浩然荡气的一声喝令。 紧接着,就是一阵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往外看去,只见乌泱泱的一片,全是身披盔甲的将士,但明显不是花城的守关将士。 花城的守关将士们的盔甲虽然也是会灰扑扑的,但是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那标志着特殊身份的军令牌。 当头的高大冷峻将士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马蹄高抬,显然是刚充满停下的模样。 然而还没站稳,他就看到半空中坠落的身影。 凤九倾的半张侧脸也映入他眼眸。 他瞳孔骤然一缩,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松开了缰绳,从马鞍上飞身而起。 凤九倾没有感觉到从二楼坠落下去的痛楚。 事实上,她先前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心脏的不适感上。 然而,很快,心脏上的不适很快就消失,等知觉回来,她便猛然发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结实可靠的怀抱中。 紧接着,就是平稳落地。 “多谢……”凤九倾刚欲开口。 刚刚还混乱的聚宝楼就在这时忽然安静。 救了她的人冷冷开口,满是威严,“所有人听令,拿下这群西域贼子!” 这声音…… 凤九倾道谢的话一下卡在喉咙,她愕然抬头,便看到一张轮廓分明,格外熟悉的下颌线。 一瞬间,她忽然有种自己神经错乱的感觉,心想这里到底是花城,还是朝都? 为什么南宫翎会出现在这里? “是!” 随着南宫翎而来的将士们立马得令。 这群浑身带着杀气的将士,举起手中的武器,直奔那些冒出来的西域人。 西域人见状,哪还敢逗留? 同样的,这会自然也没有那一群什么江湖人的事情了。 看到这些将士气势汹汹的出手,这帮人全都识趣的躲到一边去。 倒是有几个见多识广的注意到那些军令牌上的纹路,神色顿时变得肃然起敬。 “他们是晟王的军队!” 第一百零二章 花城混入奸细 晟王南宫翎杀神的名声响当当。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望向了抱着凤九倾的南宫翎身上。 似是想要窥探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神勇。 但只不过是解决几个西域人罢了,自然用不着南宫翎出手。 南宫翎无视四周炙热的视线,只低头看向凤九倾。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轻声问。 凤九倾冷着一张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因她没有从南宫翎的眼里看出对她的怀疑。 是的,南宫翎分明知道这些袭击聚宝楼的人是西域人,而她又是西域的少主,如今离开王府还特意跑到这里来…… 这一切简直太巧合。 若是她是南宫翎,这会都要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又开始“通风报信”了。 但他却没有这样问。 “你放我下来。” 凤九倾摸不清他的想法,却不妨碍她对南宫翎的警惕。 南宫翎眼眸微垂。 但看凤九倾冷漠得好像与他素不相识的表情,还是顺从的应了下来。 而此时,事情也解决了。 一个将士走到南宫翎的面前,禀报,“将军,已经拿下十二名西域人,死亡五人,跑了一人。” 南宫翎漠然着一张脸,颔首,“押回去。” 那将士立马领命。 众人以为这件事到这也算结束了。 谁知,除了押送这些西域刺客的将士离开,南宫翎等大部分人却没有离开。 要说江湖人,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官场上不能说的事,这也就是大部分的江湖人都不喜欢见官的原因。 见南宫翎居然留下来,众人心头紧张起来。 “聚宝楼的人也给我扣下,城中混入了敌国奸细,以防万一,即日起封城,所有人都不能进出花城。” 南宫翎命令道。 “什么?” 这话惊起一片疑虑之声。 花城的这些人大多部分干的都是走商。 来聚宝阁的人不少是来凑热闹,淘件宝贝就要离开。 可此时南宫翎忽然封城,把他们扣下来,若耽误了他们走商的时辰,这损失可不小! “这位大人,小的还有货物需要送出城呢!”有人为难。 南宫翎说一不二,“配合调查,若是没有问题,明日再出城。” “这……” 这些人若是心中没点不满都不可能。 但很明显,南宫翎并不是好说话。 而他手下的这些人 ,更不是一般江湖人敢得罪的。 “晟王殿下,你终于来了!” 就在气氛焦灼时,众人又听到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伙他们熟悉的花城将领们的盔甲打扮,一个八尺大汉从外头走进来。 来者,正是花城守将董毅将军。 然而同为将军,这位董毅在面对南宫翎时,却还是客客气气的行个礼的。 南宫翎也拱手,“董将军。” 董毅已经道:“还是晟王的动作快,我本以为我会先到,没想到你这刚一来,就摸清楚这些外族会在哪里动手。” “顺路罢了。”南宫翎面色依旧。 董毅忽然问:“晟王殿下是想封城?” 众人的耳朵立马竖起来,毕竟此事关系自身。 而董毅在花城多年,十分了解花城人的习惯,突然封城,肯定造成一部分不小的经济损失。 “董将军认为不妥?”南宫翎听出言外之意,轻拧眉头。 董毅也不含糊,直接点了头。 他道:“封城不一定能解决太多的事情。” “花城内居住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停驻几日的外来者,若是一个个彻查的话,将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而且不一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言外之意,有些奸细很可能长时间埋伏在花城,仅仅是封城,是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的。 南宫翎面色严肃。 他到底不是花城人,这方面的东西他了解甚少。 这会也不强势,便问:“是本王考虑不周,不过董将军的建议是?” “晟王殿下这法子到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董毅严谨道,“我们可以彻查近半月内入城之人。” 南宫翎没有任何异意,“此事就交给董将军安排。” 董毅将军和南宫翎共同达成的意见,江湖人自然都看在眼里,这下更是没话好说。 这时候只能说清者自清了。 然而站在一边的凤九倾却皱了皱眉,若说彻查近日到城中的人,那岂不是针对她? 凤九倾盯着南宫翎,表情甚是冷漠。 南宫翎也正巧偏头看向她,“你随我走。” 这话一出,董毅忍不住多看两眼凤九倾。 他早就注意到站在一边,容颜绝美的姑娘了,如今一听南宫翎这口气,显然是认识的。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人罢了。” 凤九倾指了指二楼上正担忧的看着她的九爷,“那是我的病人,你若是不信,找他求证便是。” 九爷被点名,立马开口,“二位大人,这位凤姑娘的确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大夫,为治疗我的旧疾,这才来我聚宝楼做客。” 事实上,九爷知道凤九倾本来就是要进花城,救他只不过是顺便。 但这会他不介意偏袒凤九倾。 南宫翎不认识大名鼎鼎的聚宝楼老板,董毅却是知道的。 这会立马笑着给南宫翎介绍,“晟王殿下,这一次我们能知道城中有西域人,还是多亏了九爷。” 其实这是他们合作给西域人的一个陷阱。 今日出现在聚宝楼的那一把莫余天的千人斩,更是计划中的一环,而九爷,自然就是那个诱饵。 所以九爷的说辞,董毅是不怀疑的。 然而南宫翎明显不理会。 “我自不会错怪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南宫翎漠然着一张脸,目光依旧停留在凤九倾身上,“她今晚随我离开,若当真与她无关,我自不会为难她。” 凤九倾咬了咬后槽牙,心中狠狠的道,她就知道南宫翎是在怀疑她! 九爷未曾想到南宫翎居然会这么不给面子。 但仔细一琢磨,却也知道其中原因,毕竟,凤九倾可曾经是他的晟王妃。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改日再去接凤姑娘了。”九爷压下心中的想法,状似无奈的道,“委屈凤姑娘了。” 第一百零三章 我不会让你离开 “无碍,九爷按时用药便是。”凤九倾重拾冷漠表情。 南宫翎瞧着二人的互动,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他率先离开,凤九倾不得不跟上。 董毅将后续的事情接手,心中却忍不住琢磨,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啊。 但他也没听说过晟王有遇上过那个红颜知己啊? …… 南宫翎在花城没有住处,董毅贴心的给他安排了自己一年到头都没住几天的宅子。 不过住处如何,却没人注意。 “秦花舞不是与你一同走的,为什么你会在花城?” 一进院子,南宫翎便淡声询问。 凤九倾上下打量着这个巨大的屋子,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座王府。 “你若是怀疑我,那就直接问。”她冷冷的道,“何必带我来这里?” 南宫翎沉默的看着她。 忽然道:“我信你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凤九倾一愣,这话真不像是会从南宫翎嘴里说出来的,但此刻,她没松一口气,反而只觉得可笑。 “不必口是心非。若是不怀疑,你也不会带我来这里。”她嘲讽道。 南宫翎薄唇抿了抿,良久,终于是道:“进来边境不安全,蛮族和西域有新动作,你身份特殊,出现在这里不安全。” 凤九倾惊奇的看着他,揶揄笑了。 “所以你想说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我?” 南宫翎一噎。 从凤九倾的表情,他就能看出她一点都不信任他。 但他无法反驳。 他才是那个一次又一次想要她性命的人。 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 凤九倾离开王府后,他第一次知道何为牵肠挂肚,也更加确定,在他心里,凤九倾是不一样的。 但一切已经晚了。 “你送我回去吧,我不需要晟王的保护,晟王也没有那个理由为我费心。” 凤九倾收起冷笑,恢复了冷漠,“这些事我不知道,你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南宫翎心头苦涩,他垂眸看着桌子,面上更是看不出任何变化来。 “我不会让你离开。” 再次抬头时,南宫翎目光更沉了些。 他看着凤九倾冰冷的表情,将眼底一抹苦涩隐藏在眸底。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初。 当初他恨她,所以手段强势的把人扣下来,如今为了保护她,他也还是只能再次用这种强势的手段。 “不管你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就冲着你身份特殊,这些日子,你不能出现在人前。” 南宫翎的表情很冷。 “南宫翎,你!”凤九倾到嘴的咒骂被生生憋回去,她气得难以找到新的措辞。 “暗七。”南宫翎无视她仇恨的视线,唤了一声。 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出现在凤九倾面前。 南宫翎吩咐道:“这些日子你看着王妃。” 暗七茫然抬头。 “谁是王妃,和离了!”凤九倾指着他,怒道。 南宫翎沉默了好一会,终是狼狈开口,“看着凤九倾。” “是。”暗七应道,心中却难得思考了一件事。 王爷心中的王妃,还是只有一个人选…… 而与此同时,在花城进入封城严查之前,唯一一个狼狈逃回去的西域人,很快就给火羽城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火羽城城主莫余天拿到手上那一副画着一张容颜昳丽的少女画像后,一双深邃的眼眸顿时变得灼热起来。 他目光阴沉,“宝刀没拿回来,索性,让我得到一个对主子更有用的消息。” …… 凤九倾把南宫翎给气走了,却并未多开心。 只因宅子内重兵把守,处处都是视线。 凤九倾心情一般,只能找暗七说话,“暗七,玥儿怎么样了?” 这是她唯一惦记的。 “王妃,公主过几日就会抵达花城。”暗七回答。 他的态度一如往日,就连称呼都没有变。 凤九倾撑着下巴叹气,“我不是王妃了,我们和离了。以后你们的王妃应该是那个谁。” 凤九倾连妙语的名字都不想提。 “玥儿之所以跟来,是因为朝都不安全了?”凤九倾又猜测。 以往南宫翎都会把南宫玥留在朝中,如今突然带着她离开,显然是担心南宫玥记忆恢复这件事让外人知晓。 但也间接证明,朝都的形势更加的紧张了。 “是。王爷这些日子很不容易。”暗七挑自己能回答的说。 顿了顿,忽然又道:“此次蛮族那边有动作,王爷为这件事而来,但这一次没有带妙语姑娘来。” 他只差明着说南宫翎怀疑妙语了。 凤九倾却没听出其中意思。 只因她昏迷太久,醒来之后又完全不理王府内发生的事,自然不会知道南宫翎对妙语的态度有了转变。 她轻哼一声,“你们王爷还挺贴心,不舍的她来这种地方受苦。” 暗七沉默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忽然走进来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暗七警惕的看过去。 丫鬟倍感压力,立马低着头,怯生生的道:“大人,是晟王殿下吩咐我们过来的,说这位姑娘受伤了,让我们给她送药。” 说着,悄悄看一眼凤九倾。 凤九倾懵了。 暗七这才注意到她脖侧一道血痕。 凤九倾后知后觉的往那一抹,倒吸一口凉气,也想起这伤到底从何而来。 先前那西域人袭击她,不小心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痕迹,但情况紧急,她没放在心上,后来也忘了。 谁知南宫翎竟然注意到这些细节了? 丫鬟轻声说:“凤姑娘,奴婢给您擦干净吧。” 另外一个丫鬟也立马把药拿出来,“擦干净之后再抹点药,就不会留下任何的疤痕了。” 凤九倾冷眼看着那瓶药,就在两丫鬟不知该怎么办时,她这才松口,“药放在这,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不会为难两个丫鬟,但不管是南宫翎亲手送,还是让两个丫鬟转交给她,她都不会接受。 丫鬟面面相觑了一下,知道没得商量,只能默默的应了一句,下去了。 暗七看了一眼凤九倾,到底没有开口劝。 是夜。 董毅将军忙得焦头烂额,但总算有所收获。 混入城中的奸细的确主要集中在近半个月入城的那些人。 正当他满意着,一道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靠近。 “董将军,城外驿站突然受到袭击!” 一个身上带伤的将士表情焦灼赶来,急吼吼的禀报。 第一百零四章 伤亡 凤九倾在宅子里头住着,也能察觉到花城局势的紧张。 在听到外头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凤九倾便从大院往外头看,就见几道披着盔甲的身影走进来。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并不妨碍她看到南宫翎面色严肃,紧接着,二人没交谈两句,他就带着人离开了宅子。 可见事情严肃。 “王妃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暗七询问。 凤九倾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她都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 她心中好奇,“是不是跟那些西域人有关?” 暗七迟疑了一会。 他自然听出凤九倾这是想从他身上获取消息。 犹豫了一瞬,他这才道:“此事尚未确定是谁动的手。花城外的驿站受到了敌人的突袭。” “突袭?”凤九倾惊讶。 在她眼里,大燕盛世太平。 但这边关乱得太突然。 所以在这件事中,西域的人又是一种怎样的角色? 她下意识思索,面色都凝重两分,但很快,她就收敛了表情。 这些与她又有何干?只需确认了人,治好了九爷,她便离开,从此隐姓埋名…… 就在这是,宅子外头突然一到急匆匆的马蹄声,紧接着,大门外头就闯进来了一个人。 “晟王殿下……”来人单刀直入,是奔着南宫翎来的。 凤九倾一看,这不正是董毅将军? “董将军,您来这里是否是因为驿站受袭击之事?” 一个留在府上的将士已经上前,道:“晟王殿下已经赶过去了。” 董毅松了一口气,但眉眼之间还是有些焦灼之色。 “晟王殿下竟亲自前去?这次的敌袭手段依旧狡猾的很,是蛮人最擅长的骑术作战。” 董毅叹了一口去,“其利用火石偷袭,造成我方驻扎在驿站的士兵和一些百姓极大的损失。” “所以我来不仅仅是为了向晟王殿下借人,还想问问有没有大夫。” 花城内的大夫也有,但就算是全部召集出去,也不一定忙得过来。 可见伤亡情况何等严重…… 问到这,董毅忽然一拍脑瓜,他忽然看到院子里头还有个南宫翎带回来的姑娘。 能给九爷治病的,可不就是个大夫? 而好巧不巧的,这么一抬头,他刚好就看到抱着手臂在院子外偷听墙角的凤九倾。 这里有点误会。 凤九倾并没有偷听八卦的意思,只是董毅的声音太大,她又刚好在院子那罢了。 “这位是……凤姑娘是吧?” 没等凤九倾察觉不妙,董毅就已经热情洋溢的顶着一张老实人的脸上前。 这下,凤九倾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董将军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凤九倾只能道。 “我听九爷说,你是他请回来的大夫。如今我军中有数量不少的伤患,可花城的大夫不够。” “所以我也只腼着一张脸来问问凤姑娘, 方不方便帮我一个忙了。” 这两句话听着客气,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能让凤九倾拒绝的余地。 凤九倾自然不会对人命视而不见。 她条件反射的点头。 而后又想起什么,忍不住看了一眼暗七。 暗七只轻轻咳嗽一声,道:“既然是董将军的请求,那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若是南宫翎问起原因时,这个作为理由也是有底气的。 凤九倾却忍不住一笑。 什么时候,暗七竟然也这么不老实了? …… 敌人袭击驿站是有原因的,尤其是花城的驿站。 南宫翎带兵前来,然而人数众多,粮草什么的也慢了几日才会到,所以需要留守兵力在驿站交接。 敌军偷袭驿站,就是冲着这些粮草来。 是以,待南宫翎抵达花城驿站,看到满地火烧过后的狼藉时,表情顿时冷得冒冷气。 “晟王殿下,是蛮人偷袭了我们!”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身上的盔甲都被烧烂了一半。 他将情况简单概述,“昨天夜里,蛮人突然趁守卫放松戒备之时,发起袭击,用带火的箭矢偷袭了我们的粮草!” “粮草如何了?”南宫翎不得不先关心这个问题。 那将士惭愧,“粮草已损失近半。” “大夫!大夫,救救我!” 就在这时,一道苦苦哀求的痛苦声音传入南宫翎的耳中,打断他们的谈话。 只见士兵安抚的伤者之中,一浑身都被烧伤的百姓死死的抱住了一个面露难色的大夫的手臂。 而他这种情况还算好的,只因更多的是倒在地上,话多说不出来的人。好不凄凉。 南宫翎面色冷峻,胸腔积着一腔怒火。 南宫翎皱了皱眉,问:“可有追查到那些人?” 将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些蛮人太狡猾,利用骑兵作战,打完就往山上跑,等我们的人追出去时,他们已经不见人影了。” 南宫翎眉头紧锁,心情彻底糟糕透顶。 骑兵的游击策略打的就是一个猝不及防,需要慎重的商量对策。 但这方面,明显董毅更熟练。 于是他问:“地图给我,另外……董将军在何处?” 士兵的表情有点意外,他道:“董将军得知这件事,立马就去找晟王您嘞,难道……” 错过了? 南宫翎心下了然,干脆等董毅来再议。 于是接过一个士兵递上来的地图琢磨地形。 “这些蛮人每次袭击都回冲着百姓来!卑鄙!” 不一会,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道出他的心声。 南宫翎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董毅来了。 只不过一回头,他就愣住。 他看见跟在董毅身后的,还有一个凤九倾。 “晟王殿下。”董毅快步走上前。 刚打一声招呼,其余的话都还没说出来,南宫翎却已经打断他,“你带她过来做什么?” 董毅立马反应过来,“凤姑娘是大夫,而这边正缺大夫,所以……诶?晟王殿下觉得不妥?” 他琢磨着,瞥见南宫翎眼里的一丝担忧,不仅咂舌,没想到晟王居然这般怜香惜玉? 凤九倾却懒得给南宫翎一个眼神。 她无视南宫翎,只看着董毅道:“董将军,我先去看看伤者了。” 第一百零五章 古怪的气味 四周狼藉一片,明显经过战乱的糟蹋的驿站, 伤患更是躺了一地,她的眉眼忍不住露出凝重之色来。 此番景象若是换一个世纪,与她上辈子在战地又有何区别? 眼看着一个痛苦的伤兵就要自己将体内的一枚断箭给拔出来,她情不自禁喝令,“别动。” 那士兵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愣在原地。 而凤九倾已经快步走过去。 看着已经进入大夫角色的凤九倾,董毅摸了摸下巴,这才道:“晟王殿下,凤姑娘是难得的良医啊。” 南宫翎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言不发,最后,只能给暗七一个眼神。 暗七立马跟着凤九倾去,护在其左右,顺便给她打下手。 但他心中还是有一根刺。 虽在陵水县时,凤九倾曾救了大燕的百姓。 但这次是大燕和西域、蛮族交战,凤九倾西域少主的身份摆在那…… 南宫翎望着忙碌的人,知道自己多疑了。 他只是私心希望凤九倾不要再卷入这场战争之中。 他目光晦暗不明,但在董毅看过来时,却已经收敛多余的情绪。 他道:“董将军,关于蛮族骑兵之事,你比我更有经验,我们进去谈。” 董毅立马笑眯眯,他就等着现在了。 而这头,凤九倾已经将士兵身上的箭给挖出来,并且包扎好了创口。 只不过刚处理好这个,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等着她安抚。 空气中弥漫着死气沉沉的血腥味,以及一种……古怪的气息? 凤九倾狠狠的拧了拧眉,她鼻翼微微耸动,嗅着空气中古怪的气味。 暗七乍一回头看见她动作都愣了愣。 他满心狐疑,但看凤九倾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又闭上了嘴。 最终,似乎是找到了气味的源头,凤九倾盯上了刚刚拔出来的带血的箭头。 只见这剪头十分锋利,削尖的头头上却被抹了一层黄黑混杂的东西。 凤九倾拿起来,确认似的嗅了嗅,眼底瞬间多了几分凝重。 暗七被她的动作给惊到,连忙问:“王妃这是做什么?” “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凤九倾眉头不松,依旧是严肃的口吻。 暗七一看就知道她是有什么发现。 他接过凤九倾手里的剪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道:“这箭上被火灼烧过,一般是因为涂抹了火油,但……这不仅仅是火油的味道。” 他也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古怪味道了,只是十分陌生,道不出所以然。 然而凤九倾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是硝石和硫磺混杂的味道,这两种物质结合起来,便是火药! 她仔细查看那个受伤的士兵,发现他的伤口,并非全是箭伤,更多的像是爆炸被波及到的伤害。 凤九倾抓住一个伤情没这么严重的平民男子,问:“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那男人精神有些恍惚了。 但听到凤九倾的问话时,人却立马激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就是院子里突然被射进来一支挂着一包石头的着火的箭,我家大宝不懂事,他就凑过去捡……” “我恨啊!我怎么没拦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迅速燃烧起来,然后突然爆炸!” “我儿子,我儿子一下就……” 说到悲恸之处,男人一下泪不成声,哽咽的说不下去。 凤九倾心中也不由的泛起了心酸和同情,却不知从何开口去安慰。 但听男子的描述,她心中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难怪这个战场上的多是只留下箭头。 这些硝石和硫磺恐怕就是挂在那箭上的小包,火燃烧上去,二次爆炸,将人炸伤。 但这样的武器居然已经出现了?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了解过大燕的兵器,并没有火药。 西域和蛮族既然一直被大燕打压,又怎么可能会先进到有火药武器? 暗七在旁听罢,表情也是愕然,“这是什么武器,居然会突然炸开来?” 凤九倾微微侧目,她曾经是战场上的大夫,接受的是军事训练,想到的自然也更多。 战争中武器代表绝对的话语权。 西域和蛮族突然联手突袭大燕,是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这种会爆炸的武器? “暗七,这种武器你最好留意一下。”凤九倾谨慎的开口。 暗七是暗卫,跟在南宫翎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也知道这种伤害性巨大的武器的影响力。 凤九倾一边琢磨,一边为其它病人包扎。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古代中掌握硝石的人,是一种叫炼金术士的人。 这群人本质上也是医者,却搞神神秘秘练丹那一套。 据调查,人类历史中最早使用硝石的便是这些炼金术士,他们的笔记中甚至还有火药配方的记载。 而在原主的记忆之中,西域也有炼金术士。 一切似乎对上了…… 凤九倾转头对暗七道,“暗七,这些东西……” 然而,凤九倾话刚说到这里,暗七忽然警惕的挡到她身后。 “王妃小心!” 凤九倾后知后觉一回头,就看到驿站外头,几百米外的小山坡上,几道身影就狼狈的冲过来。 只一眼,凤九倾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边关巡逻的士兵! 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其中一个士兵的脸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目露惊恐,嘴里还喊着什么话。 隔得太远,又是使用花城的方言,凤九倾一时没听懂。 但在她疑惑之际,却是发现身边的暗七身子已经紧绷起来,四周的花城百姓跟将士们也是紧张起来。 “敌袭!是敌袭!”有人惊恐不已的大喊。 紧接着,小山坡密密麻麻的黑点就骤然出现,那竟然是一支支黑色的箭矢! “噗呲——” 射出来的箭矢穿透了这些奔跑回来报信的巡逻士兵。 鲜血登时就像不要钱一样喷洒而出,一个个逃命的身影骤然摔倒在地。 凤九倾瞪大了眼睛。 她在箭矢的后面,看到了小山坡上几道打扮异样的人影,而他们的手上拿着的,就是射出这些箭矢的弓箭。 凤九倾的四周一片混乱。 第一百零六章 二次突袭 “王妃快走!这里不安全!” 人群仓惶逃窜中,暗七已率先将凤九倾护在身后,他声音急促。 他话音刚落,一道道的黑色箭矢便密密麻麻的射来。 四周的人奔走四散。 然而大部分却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伤患者。 他们慌忙挪动自己的身躯,却还是逃不过箭雨的袭击。 只眨眼间,就在凤九倾面前,生生被打成了一个又一个人肉靶子。 凤九倾面色苍白。 就在这时,空中几道飞箭也奔着她来。 “嗖——”的一下,一支箭惊险的擦着她耳侧而过! 凤九倾只觉得耳朵火辣辣的,想来是受伤了,但她却无心去想。 “暗七!” 挡在她面前的暗七手中的剑阵挡得再严实,终究抵不住箭雨的攻势,眨眼功夫,他的大腿就为凤九倾挡了一箭。 他一下跪倒在地。 “王妃别管我,快去台架子后面躲起来!” 暗七护主心切,根本顾得不自己的伤势。 凤九倾扫了一眼,就见那个临时搭建的木架子后面已经躲满了人。 可暗七在这,凤九倾怎能狠下心跑去自己躲起来? 她死死的拽住暗七,试图将他也带过去。 但又一阵迎风而来的箭雨却齐刷刷而来。 “列阵!” 好在就在箭矢即将抵达时,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凤九倾身后冷不丁出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身后的一群士兵呜啦啦的冲出来。 南宫翎早有准备。 手下的人手中尽数举着一块帮人高的盾牌,瞬间就将所有的利箭挡在了外头。 这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虐杀场景,这才终结。 凤九倾蓦然回头,正看到南宫翎如同一座大山似的,站在她的身后。 一瞬间,她眼眶里除了震惊,还有自己也没发觉的莫名情愫。 在这满是硝烟,乱箭纷飞的战场,这个自己本应该警惕防备的人,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小心。” 于风中,她听到了南宫翎低沉的声音。 他手臂一挥,便将飞来的箭给挡去。 凤九倾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只能听到南宫翎望着远方,忽然又撤回视线,看向暗七道:“带她到安全的地方。” 暗七得救,立马道:“是!” “南宫翎……”凤九倾拧了拧眉,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南宫翎已经侧头看向她,似乎是在询问,但等了半天,只有一个“相顾无言”。 凤九倾到嘴的“小心”二字,因为从前种种,竟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本王自会小心。”南宫翎却已经道。 凤九倾神色复杂,垂眸不语,而暗七已经顺势把她给带走。 ……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一群蛮人袭击完这里之后居然还会埋伏在小山坡上,进行第二波袭击。 好在,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使用会爆炸的箭矢。 而且这一次,蛮人没能得意多久。 当看到四处涌出来,举着盾牌的士兵们时,他们首领马尔顿的表情瞬间就难看到了极点。 马尔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盾牌后面,面色冷峻又阴沉的南宫翎。 他猛然意识到这次敌方的将领不是董毅,而是另外一个似乎看穿了他们行动的人! “那是……”正犹豫着,马尔顿忽然就看到这些手中举着盾牌的士兵们身上的军令牌的花纹。 一瞬间,一个名字慕以雷霆之势,蓦然闯入他的大脑。 “晟王的军队!”他瞳孔骤缩,面色阴沉。 打仗最怕的就是军心动摇。 尽管不想示弱,但马尔顿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下令,“快!快撤!” 一种恐惧凝聚心头。 西域深知晟王杀神的名声,蛮族同样也尝到败绩。 因为对面那个男人,几乎从未失败过! 就算西域人吹嘘着他们让晟王折了五万士兵,可西域又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马尔顿知道,再不走,他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一群气势汹汹的蛮族骑兵灰溜溜的跑了。 但人总要相信风水轮流转这种东西。 从帐篷后面出来之后,南宫翎就没想着没让他们活着离开这片土地。 于是,当董毅将军面色难堪,满腔愤怒的跑出来之际,南宫翎已经冷峻着一张面容,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追!” “晟王?” 董毅愕然的看着此情此景,士兵士气高涨,完全没有面对骑兵的头疼和萎靡。 他们的对策只是一个雏形,具体还没商量好呢。 “晟王殿下,这些蛮人一定早就设置陷阱,我们贸然追出去恐怕正中了圈套!” 那小山坡的地形典型的易守难攻,何况这些蛮人绝对不会跟他们纠缠,箭雨一过,他们绝对撤完了。 南宫翎却没有收回自己的命令。 他不仅下令去追,还要亲自去。 “他们逃不了,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也是这会,他的副将已经把他的马儿牵过来。 董毅这才发现,身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队武装精良的骑兵。 是了! 南宫翎的军队是一支随时都能进入状态的杀神队伍,远非一般人能及! 正如此刻,他们还没能做好准备,南宫翎却已经扬起马鞭,宝马顿时撒腿而去,只追那头落荒而逃的蛮族骑兵! “南宫翎要追击他们?” 凤九倾本来已经在一个安全的区域了,这会看到南宫翎扬长而去的背影,猛的就从木架子后头站起来。 她认为南宫翎莽撞了。 南宫翎纵然是杀神,但将自己暴露在这些蛮人面前,这难道不是不要命的做法吗? 身为一方统帅,他应该坐在帐篷后面运筹帷幄! “王妃小心!” 暗七着急的护卫在她左右,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比起担心南宫翎,他更加紧张凤九倾的安危,“王爷不会莽撞,定然是有十成的把握,王妃快躲起来!” 凤九倾后知后觉自己的情绪不对,她竟会担心南宫翎? 不,她只是不想看到更糟糕的情况……毕竟,她是一个大夫。 “我……算了。暗七,我先帮你处理伤……” 凤九倾说服了自己,但正要将心思放在眼下更紧急的事情上,她的心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这感觉又似心脏上被一群什么东西啃噬一般,来势凶猛,完全无法抵御! 凤九倾脸色一白,膝盖也软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七章 除非你想摔下来 “王妃?”暗七惊道,他以为凤九倾受伤了。 凤九倾揪住心口,浑身颤抖,“我没事……” 暗七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搀扶着她就直奔董毅所在的帐篷。 董毅正焦头烂额。 他吩咐人去支援南宫翎,蓦然看到凤九倾这苍白的脸色,想起她和南宫翎非比寻常的关系,连忙惊问一句。 “凤姑娘受伤了?” 凤九倾缓缓摇头。 董毅扔然不放心,看着二人,一个面色苍白,一个腿上中了一箭。 “我这就叫大夫来。”说着便急匆匆的叫人去传唤。 凤九倾缓了好一阵,终于适应了心口上的这一阵剧痛。 “董将军,我刚刚给伤患包扎时,有所发现。”她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让董毅面色禁不住严肃。 董毅忙问:“怎么回事?” “蛮人用的箭产生爆炸,是因为带了一个布包,里面的东西都是硝石。” 董毅听都没听说过,表情略显迷茫。 凤九倾继续开口。 “硝石是西域的炼金术士会用到一种材料,与硫磺,木炭比例合适的话,遇上明火将会爆炸……” 董毅也正在找这次让他们伤亡惨重的原因。 如今听到她的话,精神一震,立马明白凤九倾说的这件事的重要性! 凤九倾继续道:“这种东西很危险。” “董将军最好尽快清扫战场把残余硝石包找出来,否则再遇上火源,还是会二次爆炸。” 董毅的面色立马凝重起来,“多谢凤姑娘提点,本将跟花城千万百姓和士兵定没齿难忘!” 说着,董毅着手就要让人去办。 顿了顿,他就想到一件事,“凤姑娘,有么有克制它爆炸的办法?” 这些东西这般危险,又该如何处理? “水,潮湿会让硝石难以爆炸,但这些东西有价值,所以最好将它们撞在一个干燥的盒子里保存。” 凤九倾的声音越来约轻。 董毅却听得仔细,当下连忙道谢,挥手就叫来一个副官,把这件事交给他。 刚吩咐完,却见暗七一惊,“王……” 当着董毅的面,暗七好歹想起凤九倾身份的特殊,若是二人私下交谈,他定不用这般估计。 他面色凝重的上前,却见凤九倾眼睛一闭,当下心头一紧,“董将军,她晕过去了,大夫何在?” 董毅没来得及怀疑,就见凤九倾顺势就往身后的椅子靠回去,眉头还拧着,人已经不省人事。 他也坐不住,赶紧亲自出去叫人。 …… 凤九倾的意识回笼时,眼睛还没有睁开,却知道自己在移动。 待一睁开眼,果然看到从眼角匆匆掠过的街边景象。 “醒了,还差点路程就能回到宅子。”头顶上传来低低的声音。 凤九倾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匹马上。 而她正被人单手扣住了腰,侧坐在马上,半边脸还抵着环抱他的人那结实的胸膛。 听声音,她也听出是谁了。 “南宫翎……” 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挣扎。 “别动,除非你想从马上摔下去。” 南宫翎的声音依旧冷淡,只是扣着她腰的手却收紧了一些。 凤九倾自然知道后果,半个身子就这么僵硬在他怀中了。 只是,这一切让她多少有些迷茫。 她为什么会被南宫翎抱在怀里? 南宫翎又为何这般做? 她困倦的眼眸因为这通思考,瞬间清明了许多。 察觉到怀里人的安静,南宫翎放慢了马儿的脚步。 他率兵出战,不过一注香的时间,就生擒了马尔顿等人。 谁知刚一回来,就见董毅在帐篷内干着急。 一问才知道凤九倾出事了。 好在,情况不严重,凤九倾只是昏迷过去罢了。 但他心中紧张,故而只仓促的吧马尔顿交给手下的人,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凤九倾往宅子里跑。 哪里料到,这才回到半路,凤九倾就已经清醒了。 二人无言,心思各异。 此时此刻,凤九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她跟南宫翎的关系,这种情况是万万不可能有什么旧情复燃的情况的。 何况,他们之间根本也没有任何旧情…… 沉默许久,凤九倾终于看到了董毅安排的那套宅子。 马儿也徐徐停下。 凤九倾松一口气,心道这种古怪的姿势总算可以结束了。 她刚要从南宫翎的怀里跳下来,谁知,南宫翎却忽然捞起她,以一个打横抱的姿势,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凤九倾一惊,吓得下意识抓住他的胸膛上的衣服。 南宫翎神色未变,带着她,就要往屋子里去。 “你……放我下来。”凤九倾后知后觉撒开手。 南宫翎脚步微微一顿,垂眸看了眼弄乱他衣服,又撤开的十根骨节分明,格外修长的手指。 凤九倾的手很漂亮,她常年跟药材打交道,十分注重护理。 毕竟,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手了。 “人太多,我不想……” 凤九倾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自的说。 然而后半句“不想让人看出他们有什么关系”的话还没有说完,南宫翎却已经抱着她,大步的走进院子里去。 他惯爱沉默,却用行动来拒绝了凤九倾的要求。 “本王带着你穿过花城长街时,只要是个人都看到了。”他淡然道。 凤九倾一噎,什么话都彻底说不出来了。 最后,南宫翎把她放到了她所住着的屋外。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凤九倾蹙眉沉默片刻,才道:“与你无关。” 气氛一时沉默。 南宫翎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满的表情,似乎是纵容了凤九倾的冒犯。 然而凤九倾心中却复杂了,若是按照以往来说,这会南宫翎绝对被她的话怼怒了。 “晟王殿下和凤姑娘在这呢。” 就在气氛越发古怪时,一同回来的董毅笑呵呵的打破这个氛围。 凤九倾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拉开房门直接进去。 南宫翎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良久才转过身,面色冷硬的问:“董将军怎么也回来了?” 董毅汗颜。 这算是怪他破坏了两人的气氛了? 第一百零八章 试探 尽管南宫翎目光仿若看死人,但董毅还是硬着头皮道:“其实我来,本想找凤姑娘道谢。” 南宫翎意外的看他一眼。 董毅一本正经道:“凤姑娘说这次蛮人使用的武器,是西域的一种炼金术士用的硝石。” “说来也巧,昨日检查城内细作的时候,我正好对一行据说是炼金术士的人有所以怀疑。” 话到这里,已经很是明确了。 这群人肯定和这一种古怪的硝石武器有关系。 南宫翎微微点头,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些,“道谢明日再来吧,她身子不适。” 董毅挑了挑眉,为南宫翎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弄得心里越发的疑惑,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又瞅着南宫翎的面色,说:“晟王,城中伤员不少,明日恐怕还需劳烦凤姑娘。” 南宫翎有心拒绝,但想到凤九倾的性子,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你自己找她。”最终只能如是道。 董毅立马笑呵呵。 若不是情况不对,他其实还想问问,为什么南宫翎没有带药王谷的那位妙语姑娘来,反而对这位凤姑娘有不一样的态度。 正了正色,董毅又摸了摸鼻子,腼着脸问:“殿下,这次俘虏回来的人能不能交给我审问?” 这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南宫翎的反击大获全胜,将小山坡上的那一伙蛮族骑兵尽数俘虏。 董毅心中佩服不已,不愧是杀神! 而在这群俘虏中,他也认出了几个经常打交道的熟悉面孔,尤其是马尔顿。 马尔顿在蛮族的地位不低,若是能审出些什么东西来,那自然再好不过。 南宫翎淡淡的瞥他一眼,心中正有此意。 于是道:“那就一起去,本王旁听。” 董毅顿时眉开眼笑,“多谢晟王,请。” …… 屋外的交谈声渐行渐远,靠在门框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凤九倾这才缓缓坐在屋内的椅子上。 除去对南宫翎感官上的复杂,她终于正视起自己心脏上的问题。 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种状况了。 莫名其妙的发作,并且伴随而来疼痛越来越严重…… 她果断给自己号脉,但一如之前几次,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不禁让她面色凝重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中毒? 但接下来的几日,凤九倾也顾不上自己的情况。 驿站受袭的伤员分去了她大半的精力,凤九倾和几个大夫整日一同共事,悉心照料伤员,忙的脚不沾地。 董毅将军空闲时来伤兵营里探望伤兵,看到时都有点歉意。 “咳,凤姑娘,你身体还没有好,也要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 凤九倾疑惑的看着这位凑到自己身边,将军级别的大人,“多谢大人关怀,我的身体情况尚好,不耽误事。” 董毅微微点头,眼里多了几分对凤九倾的赞赏。 对绝大部分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来说,医书难啃,所以大夫多为男子。 但几日了解下来,他却看出,在这一群大夫里头,凤九倾的治疗效果是最好的。 董毅忽然对凤九倾这般的奇女子有了几分兴趣。 他试探道:“不知凤姑娘以前在何处就医?” 凤九倾动作一顿,良久,这才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说:“哪里有需要医者的地方,自然就去哪里。” 两人都是聪明人。 她能看出董毅是在试探她跟南宫翎是怎么认识的,那董毅自然也明白,她这是避重就轻。 董将军是个识趣的人,于是摸了摸鼻子,打哈哈的聊了两句,就要离开。 谁知这才刚走到外头,他就看到伤兵营外,刚刚褪去一身盔甲的南宫翎迎面走来。 “晟王,你也来了。”他干咳一声。 凤九倾这几日没怎么回过宅子,他就想着,若是南宫翎关心凤九倾的话,恐怕得过来一趟了。 看,还真给他猜对了。 南宫翎点点头,好似没看出他眼里那点八卦,只丢出一句,“不及董将军丢下手头上火急火燎的暂时,跑来慰问伤兵的体恤。” 这话可把一群伤兵们感动得眼眶发红。 只有董毅听出,南宫翎这是在讽刺他闲的没事跑来八卦呢! 他嘿嘿笑了两声,装模作样的说了两句,就赶紧溜了。 南宫翎这才大步走进去帐篷内。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凤九倾往外走的背影。 也是毫不顾忌的,南宫翎大步走过去,拉住她拿药的手。 凤九倾的手腕纤细,又比在王府时瘦了不少。 凤九倾不得不停下来。 她皱了皱眉,恨自己没能再走快一点,也有些恼怒南宫翎竟不顾自己身份,众目睽睽之下拉她的手。 没看到一群士兵们都八卦的望过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凤九倾维持自己面上的冷淡,凉嗖嗖的询问。 南宫翎却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活,很快,拉着她就往外头去。 “听暗七说,你几日没有回去好好休息了。” 凤九倾躲开旁人的视线就没好气道:“南宫翎,你是不是操心太多了?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南宫翎神色却未变,“你既然出现在本王面前,那就与本王有关。” 凤九倾抱着手臂冷笑。 “你不就是怀疑我?既然如此不放心我,等此间事了,我立马离开。” 南宫翎眉头轻皱,眸底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幽深。 “你不必特意去哪里,花城的事情很快就解决。”南宫翎许久才开口,又道,“清者,自清。” “你这话不矛盾吗?我坦坦荡荡,不见得你也是这么想。” 凤九倾白他一眼,哼笑,但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里多了一抹倦色。 离开配药这种需要全神贯注的活,她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延缓的疲劳。 南宫翎错开心疼的视线,忽然道:“玥儿明日就到了。” 他知道凤九倾不在乎他,却是在乎南宫玥的。 而这,如今竟成了两人最好的交流话题。 凤九倾眼眸微微一亮,看他的眼神才真诚两分。 但很快就不赞同道:“朝都局势不乐观,你带她来花城,岂不是更危险?” “只有放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南宫翎眼睑微微垂下,一抹微光在眸中闪烁。 他看着凤九倾,却像仿佛还有另一层深意。 第一百零九章 玥儿到 凤九倾拧了拧眉,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沉默了没一会,南宫翎就想到什么,他道,“你那日离开,并没有与玥儿告别,她醒来后一直找你。” 凤九倾沉默。 南宫翎继续道:“所以你不必那么快离开花城,若是可以,多待几日,陪陪玥儿。” 凤九倾轻啧一声,看着南宫翎的表情却越发古怪。 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若是时代缓一缓,她能给他一个宠妹狂魔的人设,竟然低声下气的央求她这个“叛徒”留下来陪他妹妹。 但她一点也不放松口气,故意刺激他道:“也行,看在玥儿的面子上,我也不急着走。” 南宫翎眼里的阴霾散去些,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挑。 南宫玥说到,就到。 第二日中午,一辆马车就急匆匆的到了花城外头。 “快点快点!”马车上的少女催促着车夫。 那车夫实则是南宫翎身边的暗一,这会其心中有些无奈。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告诉公主,王妃也在花城这个消息。 但此时却是只能任劳任怨的加速赶车。 “来者何人,城内严查,所有进入花城的人都要出示通行证!” 然而刚到花城门口,那守城的士兵立马就出手阻拦。 此时需要入城的还有一队商队,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嚣张坐在马车上的人。 暗一倒见怪不怪,立马出示手中的晟王府令牌。 那士兵只看了一眼,神色立马就恭敬起来。 “原来是……”士兵又不敢暴露南宫玥的身份,及时掐掉后面的话,立马让身后的人赶紧让行。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后头的商队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恐怕不止。” 商队中的一个小胡子眯了眯眼,摸着下巴道:“那马夫只出示了一张令牌,守城的士兵就这般恭敬,可见是他们身份不一般。” 这小胡子想了想,看向他们商队的老大,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中年男子,五官粗犷,典型的外域样貌。 小胡子恭敬道:“莫爷,您怎么看?” 这被称为莫爷的人眼里寒芒稍纵即逝,忽道:“车上只有一个姑娘。” 这个时候,花城来了一个姑娘? “你们后面那几个,在这嘀嘀咕咕什么!” 轮到他们严查入城了,那守门的士兵看几人交头接耳,顿时呵斥了一句。 几人立马收起眼里若有似无的寒光,笑呵呵的上前配合。 …… 不多时,暗一就带着马车,直奔凤九倾所在的伤兵营外头。 一下车,南宫玥就看到了坐在伤兵营外头挑捡药材的凤九倾。 “嫂嫂!” 她激动的叫了一声,如往日痴傻孩童那般,丝毫不顾及旁人眼色,提着鹅黄色的裙摆,就小跑而来。 这抹艳丽的色彩,看得全是大男人的伤兵营眼前一亮。 但很快,他们的表情就凝固起来? 嫂嫂? 他们情不自禁的望向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的凤九倾。 凤九倾人美心善,早就俘获了不少伤病们的心。 就连没受伤的都有点羡慕自己的队友,受个伤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大夫照顾,简直好福气! 但众人万万没想到,凤九倾竟然是眼前这少女的嫂嫂? 顿时,一群糙汉子感觉自己的美梦稀里哗啦的破灭了! 凤九倾看着这抹笑脸,心下软了几分。 南宫玥像只归巢的小鸟,一下扑入她的怀中。 声音却无比的委屈,“嫂嫂!我好想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凤九倾心虚,只能望了望天,转移话题,“咳,玥儿,你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你也应当累了吧……” “我不累,我已经不是小傻子了!嫂嫂不许糊弄我!”南宫玥嘟着嘴,瞪她。 凤九倾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得哄,“好,是嫂嫂的错……” 南宫玥听到道歉,这才满意,但转眼又郁闷了。 “才不是嫂嫂的错,是兄长!都怪兄长!” 南宫玥竖起眉头,她认认真真的说,“嫂嫂,我已经骂过兄长了!但是玥儿不知道兄长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这个保持着纯善的少女眉眼之中露出一抹严肃的表情来。 她说:“我只知道你离开王府之后,兄长就没有跟妙语走近过。而且这一次兄长来花城,没有带上她。” 痴傻时的记忆她依旧是有的。 以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如今全都想起来了。 尤其是妙语给她配药之后,她每日都觉得昏昏欲睡,直到凤九倾给她换了药之后,她这才恢复了精神。 这件事凤九倾不说,她也细思极恐。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南宫翎够,南宫翎便没不再让妙语出现在她面前,可见是听了进去。 凤九倾微微挑眉,意外的看着南宫玥。 南宫玥眨眨眼,很是无辜,一副自己没有帮南宫翎说话的模样。 “我觉得兄长这么聪明,而且一定不会怀疑我说的话。所以他这么做肯定是防着妙语那个坏女人!” 凤九倾轻笑一声。 她轻轻的刮了刮小丫头挺翘的鼻子,道:“他是为了保护你。” 南宫翎保护南宫玥这一点,凤九倾从不怀疑。 但若是说他防范妙语……凤九倾不会妄下定论。 而且这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何必操心? 凤九倾随后又给南宫玥检查了身体状况,确认这孩子现在健康得很,这才满意。 旋即又顶住,让她在这边别再叫“嫂嫂”这个称呼。 南宫玥撇着嘴不高兴了老半天,这才勉强把“嫂嫂”改成“九倾姐”。 凤九倾见状十分满意,指着暗七就让他这个死脑筋跟南宫玥学学。 谁让他就是改不过来,整日把“王妃”二字挂在嘴里? “九倾姐,兄长说花城可好玩了,我也想去玩!” 南宫玥拉着凤九倾的手腕当一只大型挂件,满眼星星的哀求道。 她痴傻十来年,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往日笼中鸟的生活让她对外界的好奇心十分旺盛。 花城最近不太平,凤九倾犹豫。 但对上这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心头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就稀里糊涂的应了。 至于后续怎么办? 整个花城好玩又比较安全的地方,似乎也就只有聚宝楼了,而且,她也是时候去看一看九爷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第一百一十章 玥儿见九爷 凤九倾如此想着,也便到了。 刚到聚宝楼外头,南宫玥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好漂亮的地方!”她惊喜。 凤九倾偏了偏头,琢磨,难道最好看,最华丽的地方,不该是皇宫吗? “那么多人!”南宫玥又惊叹了一句。 这话是事实。 聚宝楼不管怎么时候,人都特别多,毕竟是生意场所。 凤九倾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一群不知打哪来的公子哥,正从楼上走下。 人群的最末端,还出现了一个凤九倾熟悉的面孔——白叔。 “凤姑娘,你回来了!” 白叔急匆匆的走下来,一行人都忍不住侧目。 能让聚宝楼的管事如此重视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人? 凤九倾还没开口,白叔又接着说:“凤姑娘再不回来,九爷这药可就要用完了,我还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凤九倾无奈,笑道:“白叔应当早些来找我的。” “那哪里方便?听说花城驿站被敌袭,伤亡惨重,所有的大夫都被征召去了。” 白叔道出原委,“九爷觉得药还有,便不让凤姑娘废心。” 凤九倾了然的点头。 却也知道白叔这话是让她不要产生误会,认为九爷是不想得罪人才不敢去接她。 不管原委,凤九倾并不在意。 她直接道:“我今天带来了新的药,正好也要问问,九爷什么时候能让我帮他取出那枚暗器。” 白叔立马点头,礼数周到道:“凤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就要带凤九倾上楼。 凤九倾下意识回头去拉南宫玥,谁知这么一拉,却拉了一个空。 她愕然回头,只见人山人海,但刚刚站在她身后的南宫玥却不见人影! “玥儿?” 她一下慌了。 这里可不比朝都,鱼龙混杂的,一旦南宫玥主走失,风险太大。 她不由得暗骂自己大意,居然松手了。 白叔也是微微一愣,他仔细回想,刚刚凤九倾身后似乎的确是跟了一个人。 但凤九倾素来独行独往的,他就没放在心上。 这会赶紧问:“凤姑娘是找刚刚跟在你身后的那位姑娘?” 凤九倾着急的面色有些发白,“对,白叔快帮我找找……” 白叔头一歪,指着对面二楼的楼梯口道:“是不是那个姑娘?” 凤九倾猛然看过去。 只见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正趁着下巴,靠在二楼的楼梯口上。 而她的前面,还有一个面色虽然苍白,隐隐有些病态,却俊美的男人。 “九爷身边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凤姑娘要找的人?”白叔又问了一句。 凤九倾默默的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同时有点无语,此情此景何等的熟悉啊? 这丫头指定是有点花痴的毛病。 在朝都的时候见着秦花舞走不动路,没想到在聚宝楼,看到个俊郎的九爷同样走不动路。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同白叔走过去,还见了个有趣的画面。 “九爷,久仰大名……” 一个行路匆匆的江湖人明显是冲着九爷去的。 他看也不看站在九爷面前的小丫头,大手一把推开。 丝毫没有防备的南宫玥没有任何防备,差点就摔一边去。 她下意识抓住了面前的九爷的衣袖,这才稳住身形。 九爷有点意外。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 刚才站在他边上瞅了他半天,如今还上手了? 然而看着南宫玥小孩似的瞪大眼睛,气鼓鼓着脸颊,跟个生气的小松鼠似的,九爷这到嘴的话莫名其的就咽下了去。 “你这人太没礼貌了,怎么可以推人!”南宫玥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瞪着那个江湖人。 那江湖人哪里料到会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片子指责?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 话刚放出,他眼却又是一瞪,惊的。 他愕然发现南宫玥居然揪着九爷的袖子,而九爷还没反应。 这姑娘难道跟九爷认识? 他心里正打鼓呢,一直没开口的九爷终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这是一个看似温和其实带着疏远的眼神。 “张堡主,我这一个小朋友也有些不识礼数,出言冒犯了。” 九爷浅笑,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的,“不过,也是张堡主有过失在先。” 这话偏袒谁,显而易见。 这被称为张堡主的江湖人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忙陪笑:“呵呵,九爷说的是,是我这一个糙汉先动的手,实在对不住小姑娘哈!” 生意人,讲究面子。 白叔瞧得分明。 此时作为一个合格的管事,立马笑呵呵的上前,道:“张堡主今日来是为了上次那桩生意吧,既然如此就随我来。” 张堡主心知这是一个台阶,哪还有不下的道理? 当下就赶紧跟过去。 待这二人一离开,凤九倾就发现,南宫玥盯着九爷的眼神,都开始冒星星了! “玥儿。”她唤了一声。 南宫玥没反应,一个劲的瞧着九爷,仿佛要在人脸上看出花来。 “咳咳,玥儿。”凤九倾无奈,只能格外强调。 “啊?”南宫玥这才猛然回神,看到凤九倾已经站到她的面前,她大松一口气,就要喊嫂嫂。 好在,对上凤九倾的眼神,她一下就明白了,“九倾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九爷在感受到拽着自己袖子的手终于松开后,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就说这么好玩的姑娘哪来的,原来是你带来的人。” 他浅笑的看着凤九倾,又把视线落在南宫玥身上。 南宫玥已经窜到凤九倾身后,听到这话,她瞪着大眼睛,嘟囔,“谁好玩了,玥儿又不是球儿。” 又忙问:“九倾姐,你认识这个哥哥?” 凤九倾一时心情复杂,莫宁有一种自家小白菜要被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偷走的感觉。 “认识,一个病人。”凤九倾酸溜溜的介绍。 “生病了?”南宫玥有点担心。 九爷不介意凤九倾的话,已经自我介绍道:“在下是这聚宝楼的老板,林青。” 凤九倾眼角微微抽搐。 当初跟她介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会居然连名字都说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让你知难而退 在九爷面前,南宫玥就是张未染笔墨的白纸。 她年少无知,乖乖的回答:“我叫南宫玥,玥儿的玥。” 说完,却又赶紧捂住嘴巴,无辜的看着凤九倾,仿佛自己说错了一般。 凤九倾以前教她的,在外头不要说自己的全名。 但现在,凤九倾没有阻止的意思。 是的,凤九倾就是想要让九爷知难而退! 果然,在听到南宫玥的名字后,九爷的眼睛就眯了眯。 显然,他已经知道南宫玥是何等身份了。 他望着南宫玥,眼里微光微微闪烁着。 最终,化作一道无奈的叹息,“玥儿?好寓意,上天赐予的明珠。这是个好名字。” 南宫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介绍自己,愣了愣,旋即脸上绽放了一个带着小虎牙的甜美笑容。 凤九倾重重的咳嗽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带南宫玥来这。 南宫玥聪明了,但也要开窍了! 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丢给九爷:“这是九爷你的药。” “多谢凤姑娘。”九爷似乎没瞧见她眼里的嫌弃,笑容温和的接过。 凤九倾却道:“你也可以一劳永逸,不必用这些药拖延时间。” 九爷摸了摸下巴,思考些什么。 旁边的南宫玥却有点着急了,拉着她的手就央求的问:“九倾姐,你能像治好我一样治好他吗?” “自然,谁敢质疑我的医术?”凤九倾挑眉。 九爷对自己的病顿时不感兴趣了,他看向凤九倾,问:“玥儿姑娘曾经身子也不好,可是得了什么病?” 南宫玥正要回答。 凤九倾已然意味深长的提醒道:“玥儿,有些事,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告诉哦。” 因为皇家为了颜面的事,并没有将南宫玥是个痴傻的公主摆再出,故而民间很少人得知,宫内还有个痴傻的公主。 南宫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重重的点头。 她冲九爷道:“嗯,现在不能告诉你。” 九爷一噎。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率真的小丫头。 他笑问:“那……何时能告诉我?” 这下换作南宫玥愣了愣,旋即,她耳朵尖慢慢的红了起来。 凤九倾见状,黑着一张脸,转移话题,“咳,九爷何时考虑取暗器?” 九爷微微沉默,这才笑道:“我随时可以,只看凤姑娘什么时候有空。”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放下戒心了。 凤九倾挺满意。 而凤九倾今日来聚宝楼的目的,只是让南宫玥玩一玩。 但即便现在后悔也晚了。 得知二人此行的目的,九爷义不容辞的揽下介绍聚宝楼的活儿。 瞧着两人一个介绍,一个拍手捧场的相处模式,凤九倾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倒是白叔回来后看见了,笑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副看到铁树开花后的欣慰的模样。 凤九倾抱着手臂凉嗖嗖的看了一会,九爷似扛不住后头灼灼的视线,转头,就给凤九倾带来了一样东西。 “凤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所说的药圣医纲?”九爷淡淡的道。 凤九倾眼睛一眯。 “药王谷那边已经听说了,秦少谷主得知你在这,并且对这医纲很感兴趣,便回信道可让凤姑娘查看书中内容。” 九爷笑微微。 “你竟这么快就联系到他。”凤九倾惊讶,看在他拿出来的那个盒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就是医纲。 九爷将盒子推过去给她,“秦少谷主还让我把它交予你。说来日找你去取便是。” 凤九倾眸光微微闪烁,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秦花舞对她当真是不设防,也不担心她拿了这宝典就跑回西域…… 但她想了想,还是道:“医纲对药王谷而言是传世之宝,放在聚宝楼,比我带在身上安全多了。” 九爷挑了挑眉。 其实他刚刚也带了点试探的意思。 毕竟,他不希望医纲落入外族人之手。 “凤姑娘,其实我猜,秦少谷主还有一个想法。”他笑了笑,这次对凤九倾又放下了两成戒心。 “与其说是他来找你,不如说是,他想让你带着医纲去药王谷找他。” 凤九倾正狐疑呢,听到这话,白眼一翻。 还别说,这真是秦花舞能干来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离开花城之时,再带走。” 她从善如流,也不推拒了。 又兴致满满的问:“我现在可以看看了?” “这是自然。” 九爷一笑,亲自为她打开盒子。 里头果然是一本古朴的书。 凤九倾也不客气,拿起来小心翻阅。 医纲的前面内容是疑难杂症,后面的内容便是天下毒术,正好补全凤九倾的盲区。 看她很快进入状态,九爷便不再打扰,笑眯眯的就去逗南宫玥。 凤九倾过目不忘,只一个时辰,就将后版本扫完。 其实她是有些目的的寻找的。 她心脏的古怪异常让她有些判断,如今一查,还真让她找到几种可能性。 比如几种特别针对心脏有这种感觉的毒药,但症状不对,那就只剩下书中介绍的种蛊。 蛊毒入侵,往往潜伏人体,若不催生,中蛊之人与往常一样,只有催生之时,才会有各种症状。 凤九倾凝视这这一行字,久久挪不开视线。 这不就是她身上的异常? 难道她真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蛊? “九倾姐?” 正看得出神,南宫玥忽然从后头轻轻的揽住她的脖子。 这丫头看着她紧锁的眉就担忧,都无心玩耍了。 凤九倾这才回神,她轻轻阖上书,把医纲放回盒子之中。 再一抬头,便见九爷略带遗憾的坐在多面。 “天色渐晚,若是再不送你们二人回去,恐怕晟王得带兵造访我这小楼了。” 凤九倾眉眼上挑,笑了,“也是,南宫翎对她这个妹妹可是当掌上明珠一般爱护的,这么晚没回定然担心。” 言外之意,别打南宫玥的主意。 九爷默默喝茶,好似没听出来,只递给南宫玥一盘点心。 南宫玥一点也不设防,接过来便揣在怀里,吃得欢快,“九倾姐,这么早就回去啦?” 夕阳将近,此等风光放在都城,可是赏景的好时机呢。 凤九倾眉头一挑,严肃道:“对,早些回去,花城不比朝都安全,人心险恶。” 她看着对坐的九爷,笑微微的强调后面那四个字的。 九爷动作一顿。 南宫玥听不出来,便听话的点头,“嗯,听九倾姐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莫余天 九爷只得安排马车,目送二人离去。 凤九倾倒也没骗南宫玥。 边关城的塞外风景格外壮观,但城中这个时候的人却肉眼可见的少。 “九倾姐,那是什么?” 忽然,玥儿指着站在街角,颤颤巍巍准备收摊的一个老头问。 凤九倾往过去,便见那老头的摊子上,摆满了许多捏出可爱模样的小点心。 再看南宫玥,眼里冒着期待的小星星,嘴角也馋出了口水…… 这模样让凤九倾恍惚以为她还停留在几岁孩子的智商呢! 这明显是饿了。 于是凤九倾只得道:“那就绕过去,买一点吧。” “好诶!”南宫玥眉开眼笑。 马车外掌着缰绳的,正是暗七和暗一二人,听到这话,两人颇有眼色的绕了过去。 “大爷,等等。”比起暗气的沉默寡言,暗一的性子格外开朗。 那老头估计耳背,没听清,继续往巷子里头走去。 两人只能驾车跟上去。 “大爷,卖糕点吗?”暗一又叫了一句。 那大爷终于听清了,回过头来看向往这边驶来的马车,旋即扬起了一个缺了两根牙的笑容。 “小伙子,要、要多少?” 他停下动作,放下担子,跪坐在地上,慢慢的掀开了遮掩点心的布料。 “一样来一份。”暗一跳下车,财大气粗的吩咐。 这老头瞬间笑得找不见眼睛。 他颤颤巍巍的低头挑拣着糕点。 暗一本不在意,但看到他手上的老茧,以及麻溜的动作之后,眼神却渐渐变得凝重。 身后的暗七也渐渐察觉什么,抓紧了缰绳。 “好了。” 老头已经慢慢的把点心给交过来了。 “多谢。”暗一一手接过,另外一只手假装往口袋里掏钱。 却就在此时,这老头手腕猛的一翻。 手中的点心一线就翻落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刺向暗一的袖中匕首。 暗一冷笑。 他速度迅猛,一下就抓到这老头的手腕,狠狠一折。 这老头顿时惨叫一声,但声音哪里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头? 这分明是一个体力充沛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的确是厉害的伪装,不过还差了一点!”暗一嗤笑一声,道。 马车内的凤九倾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把南宫玥护住。 那易容成老头的刺杀者手腕断了,满脸痛苦之色。 但依旧冲着暗一狰狞一笑,道:“我要你狗命!”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就蹿出来一道道影子,瞬间就以人数的压制,把他们的马车给团团围住。 暗七也坐不住了,防备的站起来。 暗一一看,也知道中计了,顿时心中恼火。 什么耳背?这孙子刚刚是故意将他们的马车引到这里头的。 他狠狠踢开这易容者,面色阴沉的盯着围上来的这些人。 这些人全都是商队打扮的模样,然而撕下伪装露出来的,全是外族的面貌。 “莫爷,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果然是他们。” 其中一个小胡子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笑得志得意满。 “来者何人!”暗七冷喝。 小胡子笑眯眯,眼里却是一片阴狠,“我们少主在贵国受尽委屈,今日特定前来迎接。” 暗七和暗一具是面色一沉。 而马车中的凤九倾,更是精神一振。 她暴露了。 “少主,我等来自西域火羽城,是凤公子的人,遵照凤公子的命令,特意前来迎接您!” 而人群中的老大,也便是被称为莫爷的人已经站了出来。 暗一和暗七一看,立马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这人武功极其高强,倒不是说他们一定打不过,只是缠斗起来,就难以护住凤九倾两人。 凤九倾沉默了。 凤公子? 应当就是那个让原主不惜付出所有,甚至包括性命也要相助的凤兮夜了。 但即便是原主所爱之人,凤九倾却没多大感觉,相反,她认为这个叫凤兮夜的压根不管原主的死活。 否则,她被南宫翎带回大燕,西域那边为何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凤九倾心中斟酌片刻,便一撩车帘,往外头看去。 待看见外头站着的莫爷等人,越发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她清冷着声音,凉嗖嗖的道:“你们是凤兮夜的人?先前不管不顾,如今却忽然要接我回去?” 那叫莫爷的十分油滑的。 这会道:“少主您被大燕狗贼带走,公子也是焦灼万分。” “后来听闻少主身死异国,更是悲恸的发誓,要报复大燕。” 暗七等人听得面色难看,生怕凤九倾信了这些人的话,跟他们去了。 暗一立马道:“王妃,这些人的话不可信!” 然而想要再说点什么,却是词穷。 这些西域人的话不可信,但南宫翎却又伤害过凤九倾,他们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大燕待凤九倾如何好吧? 凤九倾没看他们表情,心中却早有盘算。 “你又是何人?”她问。 “属下乃公子的得力手下,莫余天!” 那叫莫爷的人拱手道,看着好不真诚,“少主还请速速随我们回去,莫要再与这些大燕狗贼在一起。” 莫余天,好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不正是那个屠了百余大燕百姓的人? 没想到他竟然敢亲自混进花城! 若说先前凤九倾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听到这话,现在自然是更加防备了。 但她并不后悔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有事想知道,“怎会是你们来接我?我的侍女满月呢?” 莫余天一愣,显然没想到凤九倾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暗一和暗七先前还紧张凤九倾会随他们离开,有些心灰意冷。 此时听到凤九倾忽然提及另外一人,立马察觉出异常。 恐怕,凤九倾是另有目的。 “少主,那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侍女罢了。花城如今戒严,我们的人尽数都退出去了,想来……” 莫余天打哈哈。 谁知,话未说完,凤九倾已经道:“若是满月不来,我便不会跟你们离去,你们还是走吧。” 以暗一和暗七两人,绝对护不住她们,凤九倾便想让他们自行离开。 莫余天脸色一黑。 哄骗老半天,就只有这么一个结果? 他怎么甘心? 当下,也不装了。 他冷笑一声,便阴恻恻的喝道:“看来少主嫁到大燕,对这里产生了别样情愫。” “然而今日少主就算是不想走,也得跟我们几个离开了!” 闻言,凤九倾就是头皮发麻,暗道这帮人真不好糊弄! “快走!”她冲暗七两人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埋伏 几乎是在凤九倾一声话落,莫余天等人就动了。 “上!” 然而暗七和暗一也不是吃素的。 二人只对视一眼,暗一立马抽刀出手,“暗七,护送公主和王妃离开!我来断后!” 暗七心中虽有担忧,但心知眼下事态紧张,已顾不上这些。 他果断策马扬鞭,带着马车上的凤九倾两人急速而去。 “他们跑了!追!” 莫余天等人一愣,立马就有人想要阻拦。 然而暗一却早有防备,他长刀出鞘,一刀横扫,阻断两个要追上去拦马车的人。 “你们的对手是我!” 说话那一刹,他已经一脚踹翻了二人。 莫余天横眉一竖,瞪着暗一。 是他们小看暗一了! 但只不过是晟王身边派来保护人的区区一个护卫,身手竟然这般好? “哼,猖狂!”莫余天不再小觑。 他内力一震,手中没刀,便借那小胡子身上带的。 二人很快就缠斗在一起。 莫余天不愧是大燕通缉多年的恶徒,即便没有他那把千人斩,但功力依旧不减。 光是在年纪上,他就大了暗一一轮,暗一的内功自无法与他比拟。 好在他溜得快,莫余天倒也难抓住他。 小胡子见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凤九倾等人就真没影子了。 于是一使眼色,立马让人去追。 暗一哪里能让他们得逞? 他连忙抽身去阻止。 “与老夫动手竟敢分心,小兔崽子,不要命!”莫余天嗤笑,趁机,一掌拍去。 暗一抵挡不及,生生扛了这一掌,一口血登时喷出。 莫余天得意,哼笑一声,“不过如此!” 暗一抹了嘴角的血,看到马车已经消失,也是一笑,“不比你个老家伙。” 说罢,足下一点,竟也不恋战,就这么跑了! 莫余天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登时大怒,“该死!要不是武器不趁手,老子今日定砍下你脑袋当凳子坐!” 小胡子看人彻底不见了,赶紧上前道:“莫爷,现在怎么办?” 莫余天虽然愤怒,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此时余怒过后,就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冷笑。 他负手道:“我就知道这些大燕人尔虞我诈,所以早就埋伏好了。追吧,他们逃不掉的!” 小胡子等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底,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立马就追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去。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架着马车进入另外一条街道的暗七也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就算是戒严,这样的气氛也不对。 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当下狠狠拧了拧眉,决定快马加鞭,“驾!” 他一挥手中的鞭子,就要加速。 谁知,就在马儿开始急促跑了百米之际,在前方不足十丈的距离,竟出现埋伏! 那是一条在道路中央的绳索! “吁!” 暗七大惊失色,立马就要拉停。 但马儿也是有脾气的,他狠狠一拽缰绳,马儿不仅没有立马停下来,反而因此而受到了惊吓。 两腿高高扬起就是往前冲,连带着后面的马车速度都更猛了些。 抱着南宫玥的凤九倾甚至狠狠地撞在了马车内壁上。 然而,那绳索就是为他们埋伏的! 马儿理所当然的跨不过去! 是以,直冲过来的马儿还没反应过来,蹄子立马就被这绳索给勒住。 马儿惊出长鸣! 顿时,人仰马翻! 凤九倾在那一瞬间满脑子空白,她唯一的感觉是马车骤然失去了平衡。 “嫂嫂!”南宫玥吓得几乎哭出声,口不择言。 凤九倾骤然回神,喊道:“抱紧我!” 下一刻,两人都感觉到了自己被惯速抛起来的冲力。 “王妃,公主!” 暗七护主心切,艰难拉住缰绳,想要控制马车。 但“嗖——”的一声,暗处,两枚石子一下打在马儿身上,加剧了它的失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暗七不得不放弃,转身往车厢去里。 但他伸手都来来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凤九倾跟南宫玥一同从侧翻的马车内甩出来。 好在,凤九倾护住南宫玥的脑袋。 二人齐齐抱作一团,滚到了道路的另外一边,看起来似无大碍。 凤九倾眼尖,还回头看了一眼尚在马车上的暗七。 她惊叫一声:“小心!” 暗七原本心中着急,忘了自身处境。 如今听到凤九倾惊叫,骤然回神。 他猛一躲闪,余光果见一把破风而来的刀,刀刃直插他的背后。 “哐当!” 暗七愤怒的抽刀砍去,那飞来的刀顿时竟直接在他的面前被砍断成两段,断刃纷飞而去! 那袭击而来的人更是被他一脚踹在胸口,飞出大老远! “王妃,你们没事吧!”暗七急着跑向凤九倾。 凤九倾微微摇头,但很快,面色就沉了下来。 暗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刚刚被他们甩在后头的莫余天等人,竟然也已经追了上来。 “看你们往哪里跑!” 莫余天看到三人的窘迫处境,冷笑。 暗七心中更是一沉。 暗一没能拦住他们,难道出事了? 他眼中神色一深,自知暗一实力的他,明白现在他们的处境是越来越糟糕了。 “莫城主!” 布置绳索陷阱的人也从暗处冒了出来,足足有十来个人,全是潜在花城中的西域奸细。 暗七狠狠咬牙,却只能硬着头皮挡在凤九倾二人面前。 他低声道:“王妃,我尽力拖住他们,你找机会带着公主离开……” 凤九倾摔得七荤八素,虽是生死关头,她的思维却反而十分的冷静了。 故而知道,暗七这计划行不通。 别说她跑不过这十几个大汉,就算跑了又如何,暗七必然会死!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莫余天果然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眼里满是防备。 “嫂嫂……” 南宫玥勉强站起来,怯生生的躲在她的身后,小脸吓得苍白。 “难道是商量着又如何断后?呵,你以为这样的把戏老子还会再中第二次?” 莫余天等人已经逼近,对暗七笑得轻蔑。 暗七不善言辞,只知计划被看穿,心中有着无计可施的紧迫感。 这下,完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董将军来了 只见这莫余天嗤笑完,却还是装模作样的对凤九倾拱拱手。 他笑道:“少主,得罪了。若是你一开始就配合我们,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了。” 凤九倾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心知逃脱无望,眼中眸光微转,终究是沉寂下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轻笑一声,仿若看开了。 她大步走上前,把本来挡在她面前的暗七给推到一边去。 她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上的灰尘,冷冷的道:“你们想带走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是吧?” 莫余天笑道:“是的,少主。我们就是来亲自接您回西域的。” “哦。”凤九倾的神色一正,道:“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们走。” 莫余天眼眸一亮,笑呵呵,“少主早就应该如此,请。” 他刻意做了一个手势。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凤九倾却并没有动,只直视他的眼睛,讨价还价,“你们得放他们离开。” 莫余天神色闪了闪,似是迟疑,良久,果然道:“少主,他们不过是大燕人,死了就死了,与尊贵的您可比不上。” 凤九倾也懒得跟他们扯犊子。 她看向暗七,道:“你们别忘了我在大燕不过是一个俘虏,此人是南宫翎的暗卫。”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现在杀了我,你们离得这么远,定然是拦不住。” 这话说得莫余天等人面色一黑。 就连暗七也忍不住张了张嘴。 他发誓,纵然是他死,亦不会对凤九倾动手。 但他心知这是凤九倾的计策,又不得不闭嘴。 “还是说,凤兮夜要的只是一个交代,你们带我的人,或者是带我的尸体回去,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凤九倾不管不顾,直接赤果果的威胁。 莫余天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他胸中浊气翻滚,那虚伪的表情更是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小胡子见状,怕事情泡汤,连忙上前,在他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什么。 莫余天的表情这才隐忍下来。 “好!既然是少主的吩咐,我等自然照做。只要少主跟我们乖乖回去。” “嫂嫂!” 南宫玥这下倒是从恐惧之中反应过来了。 一听凤九倾要跟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走,立马就紧张的抱住了凤九倾的胳膊。 “你不要跟他们走……” 她咬了咬下唇,眼眶红红宛若兔子似的哀求。 凤九倾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抚。 “没事,我是西域的少主,他们不会伤害我。”她还是习惯性的把南宫玥党风做一个小孩哄。 但南宫玥已经不是那个容易被骗的小傻子了。 “我不要!嫂嫂不要跟他们走!” 她倔强的抱着凤九倾,急得眼泪掉了下来,但就是不松手,“嫂嫂要是走了,玥儿又找不到嫂嫂了!” 凤九倾无奈,看着对面莫余天等人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也不好再耽搁。 她直接挣脱南宫玥的手。 暗七严肃的面孔也紧绷。 他狠狠的咬住了后槽牙,心中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如果他强行拦住凤九倾,那他们三人都会有危险,但若是不拦凤九倾,起码能护住南宫玥。 他欲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死死的克制没有抬起来。 “那就走……”凤九倾举步,迈向那头的莫余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四周忽然一亮。 小巷在月光下的暧昧清冷光线骤然一变,四周被一根根火把照亮。 人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任何人都不许动!你们被包围了!” 一道严肃的喝令声似劈开了黑暗,骑马而来。 众人愕然抬头,就看到重重花城的士兵举着火把汇聚而来,为首的,正是董毅将军。 暗一正在他身边,显然,在离去之后,暗一立马通风报信,董毅将军这才匆匆赶到。 这下,轮到莫余天等人慌了。 “该死!居然惊动了花城的人!” 莫余天咒骂一句,最后目光阴狠的瞪了一眼凤九倾等人的方向,便是识时务的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速度太快,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 董毅哪里会轻易让他们跑了? “给我追!生死勿论,将这些潜入的西域贼子全部斩杀!” 董毅一声下令,率领而来的士兵立马冲出去,杀向这般细作。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让凤九倾愣了愣。 好在暗七眼疾手快,一下就把凤九倾给拉了回来。 “王妃!”暗一是个嘴快的,人还没从董毅身边离开,就紧张的喊了一句。 凤九倾也是被他们带习惯了,也忘了纠正,“无妨,幸好你来得及时……” 后知后觉,她立马闭了嘴。 而就在这时,高大的骏马也缓缓的踩着铁蹄而来。 “凤姑娘,公主,今晚受惊了。” 董毅将军目光依旧如平日,只是态度与往日相较,更加严肃了。 “我这就让人送两位回去。” 凤九倾只当他是进入了战备状态,故而这般严谨,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多谢董将军。” 她道了一声谢。 暗一早做好准备,已经重新带来一辆马车,直接送受到惊吓的两人回去。 骚乱地声音渐渐减弱。 暗一受伤不浅,靠在车边歇息,却忽然想到什么。 他正色道:“王妃,有一事需得提醒。董毅将军应当是听到些你与那西域贼子交谈的话了。” 凤九清一愣。 她微微低头,仔细回忆。 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董毅将军最后的眼神里的确有些意味深长。 而暗一喊的那一声,他恐怕也听了进去。 暗一也想起这事,脸上一抹愧疚,道:“说来也怪我,刚刚情急之下暴露了王妃的身份……” 凤九倾倒没有怪罪,“无妨,只要一查,他也能查出我的身份,这事注定瞒不了的。” …… 话虽说得轻巧,但回屋之后,凤九倾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紧锁了。 她其实不是很担心自己身份在董毅等人面前暴露这件事。 她只是紧张,西域那边得知自己没有死,会不会继续拿她做文章? 正琢磨着,屋外就在这会传来叩门声。 “进来。” 凤九倾心中藏了事,随口就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帮你上药 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 一道顷长的影子随着月光,倾洒入屋内的地板上。 凤九倾后知后觉的抬头,这才对上门口负手而立的南宫翎的眼睛。 她其实很少在南宫翎的眼里见到除了愤怒和嘲讽之外的表情。 但今夜,南宫翎的眼里,却让她看到几分慌乱。 凤九倾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幻觉了,但脑海里莫名又想到那日南宫翎抱着她坐在马上的场景。 她心里登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受伤了?” 南宫翎大步走进来,几步的功夫,人就已经站在凤九倾的面前。 凤九倾颇为不自在的看着他,良久这才道:“我没事……”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南宫翎忽然就抓起了她的手。 屋内烛光暧昧。 他的大手骨节分明,扣在她的手腕上,对比分明。 不过这并非重点,凤九倾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擦破了好大一块。 而自己把戏的小手臂竟然一片擦破皮的伤痕,腕骨上甚至还有被磕伤了的青紫色。 想来,是抱着南宫玥从马车上滚落下来,跟地板擦上了的。 “这叫没事? ”南宫翎狠狠地拧了眉,浑身放冷气。 凤九倾张了张嘴,莫名觉得自己理亏,语气都弱了两分。 “我没感觉……” 顿了顿,她又猛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南宫翎居然在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 凤九倾倏的一下,把自己的手拽了回来,还对上了南宫翎那张放冷气的脸呢。 她一脸的纳闷,没好气的道:“我受没受伤,这关你什么事啊?” 南宫翎满腔的愤怒,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就哽住了。 “我还没资格过问了?”他看着凤九倾那理所当然的质问表情,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凤九倾嘲讽的瞥他一眼,道:“不敢劳驾晟王。” 这点小伤,比起南宫翎送她入鬼门关的那几次,完全不够看。 南宫翎差点气笑了。 但这一腔怒火更多的是因自己而起。 良久,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道:“也罢,你是死是活的确跟我没关系。” “但你若是回了西域,本王便后悔没亲手杀了你!” 凤九倾一下黑脸,“南宫翎你什么意思?” 南宫翎单手扣住她下巴,布满冰霜的面孔,眼里却藏了暗火。 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就算本王与你和离,以你的身份,也最好永远别回西域!” “南宫翎,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凤九倾也来了火气,“难道说我今天要是答应跟他们走,你还想要杀了我?” 她不甘示弱回怼,南宫翎心中有话,却因不到时候,并不想告诉她。 凤九倾更是误会了。 “好啊,既然如此,你就动手!他们就是来接我的,董将军要是再晚一步,我现在就已经到西域了!” 她愤怒的瞪着南宫翎,挑衅。 南宫翎见她怒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一如以往关系最坏的时候…… 他的脸上狠厉之色骤然一松,一闪而过的是懊恼。 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到底,还是他多疑。 怀疑凤九倾想要回西域。 其实他分明已经通过暗七所描述,知道那只不过是凤九倾的缓兵之计。 他,因为害怕失去,又一次在凤九倾面前情绪失控了。 凤九倾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无话可说,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她冷笑道:“不杀就滚出去,我今个累得很,没空理你!” 南宫翎嘴唇蠕动许久,一句道歉如同要剜他的肉一般,艰难的始终说不出来。 终于,他垂眸,挪开了视线,低声道:“先上药。” “与你无关。”凤九倾抱着手臂,语气不冲了,只是态度依旧强硬。 南宫翎没动,他不想像之前一样,让两人的交谈再一次在愤怒中散场。 “我给你上药。”他拧了拧眉,却半点没有耐心耗尽的模样又重复一句。 并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已经看到了凤九倾摆放的药的位置在哪里了。 他自顾自的走过去,拿过了要用的药,就回来。 凤九倾不可思议,这又算是什么发展? 但仍然气不过南宫翎这跟他犟到底的模样。 “晟王,你以前眼瞎,现在倒还耳朵不好使了?我说了不需要劳驾你,我现在……你!” 她讽刺的话还没有骂完,南宫翎就已经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他一贯的强势。 竟将她身上的穴道又点了。 这下凤九倾完全动弹不得,不配合也得配合! 凤九倾差点被气得两眼翻白过去。 但偏偏,南宫翎的表情除了往日的冰冷,还有一种莫名的认真。 他细心的将凤九倾的袖子给挽起来,拿来屋内的一盆清水,细心的给她擦洗伤口上的灰尘,这才将药抹在她的伤口上。 一套、动作下来,凤九倾这满腹怒火默默熄在了肚子里。 “好好休息。” 处理完,南宫翎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的药,嘱咐道。 凤九倾垂眸不语,当没听到。 南宫翎也不强求,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又是一顿。 “我知你不信我的话。” 他背影孤寂,说:“但你不回西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凤九倾抬眸看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复杂,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一低头,看到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一时久久无言。 他来,还真是给她包扎伤口的? 但这一点都不符合南宫翎的作派。 凤九倾心中就算是在迟钝,也感觉到南宫翎对她的态度有些反常了。 她想不通,也犯了懒,无视心脏乱了的节奏,扯过被子,一头就埋入其中。 理什么南宫翎? 现在她的头号问题是,西域那边的人知道她这个西域少主还活着了! 那么,满月呢? 她“死亡”这事,肯定让西域有什么事情发生。 否则来接她的人应该是满月而不是莫余天…… 思及此,她心中有些苦涩,这是原主残留的感觉,她直觉—— 满月肯定是出事了。 这一夜,凤九倾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 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必须尽快离开花城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夜造访 与此同时,今晚同样有人一身铁甲未卸下,紧锁眉头,心事沉沉的去了南宫翎帐篷。 “董将军,不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南宫翎刚才从凤九倾房内离开,就接到手下传话,特意赶了与董毅见面。 董毅对他拱了拱手,面色稍显凝重。 “晟王,今日混入城中的人,是西域人,其中的头领,还是晟王都熟悉的人。” 董毅淡定的道:“此人名叫莫余天。” “竟是他。” 南宫翎拧了拧眉,一秒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西域要到花城,必须经过蛮族的地盘,看来他们的确是合作了。” 董毅观察他的面色,没看出什么。 这才道:“可惜城中的奸细隐藏得深,还是联手让他跑了,只抓住了一群死士。” 没人能从死士的口中问出线索,所以线索再一次中断。 但也让他们明白了现在的花城即便已经封城,也仍有漏洞。 但以花城之前的开放程度,有细作潜伏多年难以查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南宫翎依旧道:“不管如何,这群人必须揪出来。” 董毅自然没有异议,但他今夜造访,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 他道:“晟王,没有目的,莫余天这样的人不会亲自前来,何况,明知你在这,他如此冒进分明是来送死。” 南宫翎听出言外之意,深深地瞥了他一眼,面色冷峻。 “定有让他值得冒险之事。” 虽知南宫翎凶名在外,但董毅依旧沉着道:“而此行,莫余天的目的,是凤姑娘。” 南宫翎眸光微微闪烁。 他一直没有当着董毅的面喊过凤九倾的名字,甚至有意无意的避开谈论她身份一事。 但终究还是瞒不过了。 “晟王,凤姑娘其实就是您那位已经身死的晟王妃,也便是西域的少主吧。”董毅看似询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此事,与她无关。”南宫翎直视他,语气也不容置喙。 他没否认,也便是承认了。 董毅狠狠拧了眉,眼睛眯成一条缝,泄出凛冽的光,“晟王,并非我有意提醒,你征战多年,唯一的败绩是谁造成的?” 南宫翎百战百胜,是西域的克星,人生最大败仗,是那五万士兵的死亡。 南宫翎眉间染上一片阴霾,神色却依旧冷淡,他一字一顿,“胜败乃兵家常事。” 董毅听罢,种种一拂袖子,道:“晟王,你这是鬼迷心窍!她是西域派来的奸细!” “她曾经的确是。”南宫翎依旧冷静,他转头直视他双目,“但也不可否认,她还是西域用来联姻稳固利益的一枚棋子。” “晟王,你既如此为其开脱,那我且问问。花城突然遭受袭击,晟王妃就出现在花城,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董毅知道难劝,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换了个方式询问。 纵然凤九倾救了人,但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西域的奸细,这是他身为一城将军的慎重。 南宫翎心知无法强求他相信,可心中仍是不愉快。 帐篷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绷。 董毅不怕死,继续道:“晟王,我敬重你,是因为你战功赫赫。” “但若是因为儿女私情影响你的判断,那就是对全城百姓的不负责任!” 南宫翎没反驳,只盯着他,气势没有弱上半分。 “若是想让我信她与此事无关,也可以,只要晟王你能给我一个证据。” 董毅犟道。 南宫翎又是沉默。 若是有证据,他何必避重就轻? 以他的性格,自是说不出来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凤九倾。 他心中存疑两分,这两分在于他并不知道凤九倾为何来花城。 剩下八分皆是信任,他信凤九倾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看他不说话,董毅立马态度强硬的道:“晟王,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又力保晟王妃的话,那我们各退一步。” “你送晟王妃离开花城,她不待在花城,也不回西域,我便不再追究此事。”董毅坚定的道。 南宫翎想也未想,直接道:“还不是时候。” “此时西域的人知道凤九倾没有死,定然会找她。此时送她离开,便是将羊送入虎口。” 南宫翎冷冷道。 所以不如让凤九倾待在花城,待在他的羽翼之下,这样反而能护得住她。 董毅一脸头疼的表情。 若是换做其他人,他定要骂色令智昏,但面前的是南宫翎,他多少还是保持理智,给了点面子。 “如此不行,那我便要试探试探晟王妃心中的想法了。”董毅干脆道。 南宫翎冷冷的瞥向他,”你想做什么?” “我不如先问问晟王,你到底有几分信任晟王妃吧。”董毅忽然道。 南宫翎沉默些许,终于是开口,“八分。” 董毅深吸一口气,心中大骂一句看错人了,但还是面不改色,问:“晟王心存的两分疑虑,是什么原因?” 南宫翎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隐瞒道:“本王不知她为何来花城。” 董毅撇撇嘴,心道南宫翎这心真是偏得没边。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难道这世上还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他还是克制道:“既然如此,我就安排人试探晟王妃与此事有无关系,此事一探便知。晟王应该没有意见吧?” 南宫翎闭了闭眼睛,却知道自己终究是要给他们一个心安,只能道:“可。” 良久,又悠悠叹了句,“但本王还是信她。” …… 凤九倾不知他们半夜的谋划。 这一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好在对第二日的状态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因心中早有计划,又与九爷商量好了为其取针,于是凤九倾便带着药箱到了聚宝楼。 “凤姑娘来了。” 看到凤九倾到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九爷直接让白叔领着她直奔房间。 凤九倾也不客气,直白吩咐,“我为九爷治病期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所以麻烦白叔了。” 白叔想到什么,眼里一抹异样之色一闪而过,目光沉沉。 但凤九倾恰巧背过身去,自然没看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九爷治疗 “九爷。” 一进屋,凤九倾就看到九爷坐在靠椅上。 九爷笑吟吟的,折扇轻摇,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只不过作为聚宝楼的老板,他的消息十分灵通。 “难为凤姑娘了,听说凤姑娘昨日回去的路上被歹人袭击了。” 九爷面露愧色,道,“ 近日城中混乱,我本应当多照顾照顾凤姑娘才是。” “这事与你无关。”凤九倾没在意。 想到什么,忽然又道:“也并非与你无关,我都寻思是不是你害的,寻仇竟寻到我身上来了。” “哦?”九爷眼里精光微微一闪,盯着凤九倾,“此话怎讲?” “来的可是你那日在聚宝楼里拍卖的千人斩的主人啊。” 凤九倾摊了摊手,笑,“那可是你仇人。我寻思着,这人忒不识趣,竟找我而不是找你这个软柿子。” 九爷满脸愕然,一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心思缜密的他在揣测凤九倾说这话的表情,是真心的,还是知道他这是试探,故而这么说?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凤九倾只不过随口分享的。 因为凤九倾道:“不过你也不必自责,这个莫余天还真是冲着我来的,你若是来护送我,说不定昨夜就给他捡便宜去了。” 九爷轻咳一声。 心眼多,想得也多。 他现在在想,自己应不应该主动询问原因了。 但想到董毅一大早特意过来跟他嘱咐的话,最终几乎是硬着头皮道:“我的仇家,为何冲着你去?” “此事说来话长,不便告知。”凤九倾头也没抬,一笔带过。 这么直白的交流,反倒是让九爷真问不下去了。 好在,想到董毅将军要他帮忙试探的目的不是这个,于是悄悄运了一口气。 他问:“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可折磨人了。不够在下其实有一件好奇的事,凤姑娘来花城是做什么?” 凤九倾犹豫了一瞬。 最终道:“我来花城,本来是为了找人,不过眼下,找不找都无所谓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的九爷微微挑眉。 “何人?”九爷客气了,“这花城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凤姑娘不必灰心,若是没找到,我替你找。” 凤九倾轻轻摇了摇头,未回答,意思却很明确。 九爷神色微微一暗,心道,看来套不出来了。 凤九倾低头处理九爷身上的伤口。 之前她给九爷配置的缓解疼痛的药物本就有抑制伤口腐烂的药效,故而这一次伤口上的状况明显好转。 “心脏这个位置,不同其他。” 凤九倾盯着他的胸膛,认真道,“伤口腐烂,影响我处理那枚暗器,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一切听凤姑娘的。” 九爷的注意力回来,也不敢打断凤九倾的思维。 凤九倾立马打开了自制药箱。 她没有选择大夫惯用的针灸袋旁边,而是拿起了另外一个袋子。 摊开一看,上面竟然是一把把薄薄的刀刃。 每一把都锋利无比,可当暗器。 九爷纵然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刀具,当下一惊。 “这是什么?”九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削铁如泥的一套工具刀……能处理你身上的腐肉,也能拔出那枚暗器。”凤九倾尽量全面解释。 这东西得来不易。 一次与秦花舞交谈时谈及道的,当初只是给了一个模型,未曾想到,秦花舞竟真给她折腾出来了。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从中取出一个镊子,在烈酒下消毒,擦拭干净。 凤九倾看着九爷,道:“条件有限,九爷恐怕要忍一忍了。” 九爷抿了抿唇。 看到这一把工具的模样,他隐隐感觉到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了。 而凤九倾已经叮嘱,“我作业途中,九爷万万不可动,否则……” 她没细说,九爷却也猜出后果。 当下心中一沉,温和的眼底了露出一抹凝重。 赌一把? 他眸光闪烁不定的看着凤九倾的手已经靠近他的伤口。 镊子的尖端十分的尖细,但没入胸膛那一堆腐肉时,还是让九爷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了下来。 他强忍着本能的抗拒,一动不敢动。 再一看,凤九倾的手很稳,几乎没有任何的颤抖…… “抓住了。” 这个位置切入得十分的合适。 凤九倾已经在创口之中找到了一截坚硬的触感。 不用想,这就是埋在九爷心口上的那一枚暗器。 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她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力道,不敢让镊子把这暗器撞歪。 另外一只手用另外一个工具撑开了些许的腐肉,这才看清,并慢慢的夹住这暗器的尖端。 九爷狠狠咬住了后槽牙。 但心口的痛楚之中,还是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古怪感觉。 似乎是心口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被剥离出去…… 他一低头,额头上的冷汗毫不意外的顺着他眉鬓上砸落下来。 然而他也看到一截银色的针身正被镊子夹着尖端,缓慢的抽出一小段的距离。 九爷心下骇然 ,这就是折磨了他多年的罪魁祸首,竟然真的…… 然而,还没等他放轻松,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放开九爷!” 房间的窗户忽然被撞开,几道影子猛的从窗外齐齐闯了进来。 凤九倾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这小小的暗器上,哪里想到这个时候会被人打扰? 是以,顿时就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给吓到,手中一抖,力道重了两分。 “唔!”九爷的面色骤然一白。 凤九倾瞳孔骤缩,头也不敢抬,双目紧张的盯着这创口。 不幸中的万幸! 这暗器并么有被她失误的重新推进去,而是歪了。 创口旁边的腐肉被戳破,流下了浑浊的脓液来。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松下这一口气。 凤九倾狠狠咬牙,压满肚子想要骂人的话,眼疾手快,一下就把这针从九爷的胸膛上拔出来。 不知是紧张过头,还是如何,那细微的银针刚一拔出,便夹不稳,落到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让一屋子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本不该怀疑 九爷浑身紧绷的神经也骤然一松。 他一撩眼皮子,就看到凤九倾捏着镊子的手手骨泛白无血色,明显是紧张过头而用力过度。 再看,凤九倾已气急败坏的回头,她倒要看看闯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谁知,竟是清一色的是穿着花城士兵服饰的将士! 凤九倾呆愣两秒,下一刻,骤然回神,怒道:“你们是想害死他!” 几个闯进来的人在看到那银针落地的时候,也骤然反应过来,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但之前那情况能不让他们多想? 谁见过大夫手里拿着东西往人的心脏里捅的? “凤、凤姑娘,你刚刚又是在干什么?我们分明看到你要杀九爷!” 一个士兵语无伦次的想要反驳。 他们是董毅安排来偷听试探结果的,谁知什么都没听到,反倒看到九爷差点被“谋害”的画面,故而全跑出来了。 即便是这会,看到凤九倾手中那血淋淋的工具,他还是忍不住犯悚呢! 另外几个士兵也急着看九爷的情况,“九爷你没事吧?” 九爷望着凤九倾的背影,心情复杂。 在那一枚银针从体内拔出来之后,他浑身上下就骤然轻松了。 凤九倾是唯一一个,能将他伤口里的暗器取出来的人。 那一瞬间,他立马就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多虑了。 而在看到房内多出来的几人之后,他的表情更是肉眼可见的难堪起来。 “无碍。”他这话说得有点艰难,本是温和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狼狈来。 凤九倾后知后觉的回头看着他,压下火气,问:“这一切都是九爷的安排?” 九爷嘴角一抽,脸上尴尬,“凤姑娘,这……” 凤九倾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失误的事,心中窝火,“你是想让我失手弄死你?我不是说了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吗?” “要不是我稳一点,只差一点,你就没命了!”她怒道。 这特么就是医疗事故懂不懂? 九爷心知理亏,叹了一口气,立马认错,“抱歉,凤姑娘,是我安排的……” “这不怪九爷!” 那几个士兵着实是没眼色,偏偏在这时候开口,“若非晟王妃你暴露了身份,董将军也不会防着你!” 一句话,不该说的,该说的全都说了。 凤九倾神色骤然一变,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底。 她握着镊子的手都微微一颤。 她何等聪明,一下就想到了九爷刚刚的那些话……可不就是试探? 她回头,狠狠地剐了一眼九爷,一闭眼一睁眼,眼里却又迅速恢复了冷漠。 “这么说你们防的还真没错。”凤九倾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九爷知道她恼羞成怒了,当即就要站起来,“凤姑娘,还请消消气,这事是我考虑欠妥。” 凤九倾一下就将他按下,她咬牙切齿道:“病号就好好坐下。” 九爷一个大男人,但身上带伤,这会还使不出力气来,只能无奈坐在了原地。 只是凤九倾盯着他的眼神里,冷漠中隐隐泄出一丝失望。 但说这话时,没有刚刚的恼羞成怒,只剩下一片冷漠。 “让他们出去吧,针虽然取出来了,但你身上的创口仍需要处理。” 九爷哪里看不懂她的情绪,这下心中拔凉,知道彻底完了。 “九爷,不可,就让我们在这保护你的安全!” 几个士兵又急着道。 他们就怕凤九倾一个恼羞成怒对九爷下杀手。 九爷长叹,只觉得这几个家伙是来克他的。 他狠狠摇了摇头,面上多了几分狼狈,“你们都出去吧,不用守了。” 若是凤九倾想杀他的话,早在一开始他就没命了。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九爷为什么对凤九倾放下戒心。 但既然九爷已经发话,纵然不情愿,也不得不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凤姑娘,我并非有意怀疑你。” 九爷看着凤九倾,想了想,还是诚恳道。 “我身份特殊,你怀疑也理所当然。”凤九倾的头脑却一下变得格外清晰。 她嗤笑道:“你一开始,是不是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她想起那日聚宝楼里出事,这人当着那西域贼子的面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时只是心中古怪,如今回想起来,原是一早就露馅了。 九爷眉眼微垂,”是,从一开始在客栈,我就认出了你。“ 他道:“聚宝楼里什么都有,曾经有人言西域少主风华绝代,有人特意跑去西域,临摹了一张你的画像,我见过。” “我也有些旁门左道的手段,朝都的消息我也略有耳闻,自然也包括你的。” 听他阐述,凤九倾前所未有的平静,她道:“难怪,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如此防备。” “凤姑娘。” 九爷神色略急,“自那日聚宝楼出事,我便不再怀疑你,今日实属无奈……” 要怪,就怪董毅那家伙坑了他! 凤九倾未语。 她动作麻利的将九爷心口上的腐肉一点一点的削去。 等到结束的时候,这才道:“九爷刚刚对我的试探,是否是想知道我来花城做什么?” 九爷叹气。 这个答案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凤九倾却道:“我来花城,是为了找一人。” “这人是我在西域时的奴婢,名叫满月。” 凤九倾也不避讳,慢慢的擦拭好工具,放回袋子里。 九爷愕然,却没妄下结论,认为凤九倾是要联系西域。 “我与她情同姐妹,不想她在我身死后仍被利用,卷入纷争。所以我回来想提醒她。”凤九倾漠然道。 “但我行踪暴露,西域却派了其他人来接我。” 凤九倾已然看开,眼里没有任何愤怒之色,“满月恐怕已经……故而我才对你道,找不找已经无所谓了。” 说完,她已经把东西全部收好,并将一个药瓶放在了桌子上。 “每日一次,一个月后九爷伤口只是无碍。” “我与西域之事没有任何关系,处理好你的伤口,不日我也会离开花城,所以不用你们怀疑来怀疑去了。” 凤九倾说完,也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带着东西,推开门,径直离开。 九爷怔怔的看着消失了人影的门口,良久,一拍脑门,心里多少有些懊悔。 若是一开始坚定些,不答应董毅这档子糟心事,哪还有这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战 凤九倾并不是没有想过会走到如今这局面。 只不过,还是对人与人之间这脆弱的信任感到有些失望罢了。 “看来,重头来果真是需要开始。” 凤九倾迈步入院子,轻叹一声,“天下之大,应当多的是不认识我的人的地方。”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墙上的暗七神色微微一变。 他一直跟在凤九倾身边,自然是没有错过今日凤九倾所遇上的事。 “王妃?”他犹豫着上前一步。 “你还道我王妃。”凤九倾眼皮一抬,状似无意的看着他,“我可被你们害惨了。” 暗七心知她说的是什么,顿时惭愧的低下头。 若非他们,凤九倾的身份也不会轻易暴露…… 凤九倾这回没有心软,义正言辞道:“以后该叫凤姑娘,懂?” 暗七沉默许久,这才应:“是。” 凤九倾满意的点头,拍了拍手,扭头进屋之前还丢下一句,“那我就去忙了,你也别跟着我了。” 暗七后知后觉,发觉自己想问的话已经没机会了。 但看房们已经关上,又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默默的回到墙角上去。 一进房内。 凤九倾就神色冷静的扫了一眼屋内的设施,旋即,就动手收拾东西,这才上床入睡。 且说另外一边,董毅再一次造访了南宫翎的帐篷。 只不过和第一次的气势汹汹相比,此时的董毅面上的表情多了些复杂和尴尬。 南宫翎只扫了他一眼,视线就重新落回手中的文书上。 沉默许久,终于,董毅开口了,“ 晟王,晟王妃……” “如果你还不放心她的话,大可以派人跟在她身边看着。” 南宫翎冷淡的打断他。 董毅面色多少有点尴尬。 那几个安排在九爷身边的士兵自然是他的手下,后来他又从九爷身上得知了这一切,他这下对凤九倾的怀疑也不大了。 虽然凤九倾的确是会来找西域人,但亲自暴露在他们面前,那是有多想不开? 如今最大的可能,那就是西域的局势已经乱了。 凤九倾这个西域少主,还真就是一枚推出来的棋子罢了…… “晟王这个主意也是好的,西域那边已经知道晟王妃还活着,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摸着下巴道:“若是有心人想要利用的话,晟王妃的处境恐怕会很危险。” 别看董毅在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但到正事上,这家伙可精明得很。 “我不会让她卷进来,相反,我们还亏欠着她。”南宫翎放下手中的文书,冷漠的道。 董毅微微皱眉。 南宫翎已经直视他,“董将军别忘了,这么多的士兵的命,到底是谁第一时间救回来的。” 董毅表情一噎。 只要心中还有一点良知,他都无法说出利用凤九倾的话来。 最终,他表情复杂的看着南宫翎,神色郁闷得很。 南宫翎这是特意的维护凤九倾吧? 南宫翎不管他面上的表情,仿佛从未夹杂私情一般,这会已经道:“既然心里有数,那就说正事吧。” 董毅正了正脸色,他早已经看到南宫翎桌面上的文件,自然知道他这些日子收集了不少信息。 这些都是针对蛮族的。 战场上的晟王,可从来都是犯我疆土,虽远必诛的。 南宫翎直接递给他一份情报,董毅也未扭扭捏捏,但接过来一看,还是傻眼了。 “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这是突袭。” 南宫翎一点都不意外,他淡淡的道,“本王着重调查了他们的新武器。” “那东西的确能够带来巨大的效益,并且短时间内,我们找不到有效的防御手段。” 南宫翎站起来,负手强调这一点。 董毅一琢磨,心里五味陈咋。 这武器也是凤九倾告诉他的……亏他丧心病狂头一个怀疑凤九倾。 “晟王既然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突袭,那可有计划?” 董毅面露惭愧,叹了一口气,忧虑的道。 “这种武器有一个弱点。” 南宫翎淡淡的提醒。 董毅琢磨一下,却一下否定了,“就算知道弱点也不行。” “除非大战那日,天降大雨,让他们的武器无法爆炸,否则我们还是无法阻止将士们的牺牲!” 但这简直天方夜谭。 花城这边干旱无比,一年到头来也下不来什么大雨。 “所以还有一个办法。” 南宫翎并不意外他会是这样的表情,只是提到这个想法时,表情稍显凝重。 “先下手为强。” 南宫翎眼里凝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硝石武器十分的不稳定,一旦遇上明火,自己就能炸起来。” “所以晟王你的策略是,突袭蛮族人, 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军火库。” 董毅傻傻的道,冷汗都已经从额头上飚出来。 他心底里觉得,南宫翎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 但是却又不得不说,这可能的确是他们破局的最有效的方法。 南宫翎却云淡风轻,“蛮族的确不好突袭,但突袭这种事情,恰恰是本王最擅长的。” “故而,此战,董将军只需护好城内,接应本王即可。” 南宫翎冰冷的面孔上,愣是让人看出了几分轻狂。 董毅心头激荡,一颗忐忑的心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被安抚了下来。 …… 只一个晚上,花城的气氛又变了。 凤九倾路过城门口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城中戒严,就算是她想要偷偷溜走,也做不到啊。 “不能出城吗?”凤九倾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一边的暗七。 暗七认真的点点头,“ 临战事,不容出错,所以这几日彻底封城了。” 顿了顿,又纳闷,“王妃要出城?” “自然。”凤九倾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我有需要药材,这附近的山上应当有。” 暗七顿时不作怀疑,只认真询问了是什么药材,凤九倾想了想,道:“新鲜狐狸血。” 暗七傻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需求。 但还是记下了,“我替王妃在城内找找。” “那你快点吧,若是找不到,这城我可是出定了。” 凤九倾压在狡猾的笑,好似漫不经心的道。 不,应当说,他肯定是找不到的,所以这个城,她是彻底出定了。 第一百二十章 九爷说帮 “听说了吗,大事不妙了,蛮族的人要来攻城!” “这……这可怎么办,打起来的话那我们怎么办?” “小生认为无需紧张,董将军那边还没有动静呢,以往若是有战事,董将军也率先妥善我们,不会把我们给丢下。” “也是,花城最靠谱的就是董将军,董将军是绝对不会将我们弃之不顾的!” 茶楼上,没等凤九倾等到暗七没找到狐狸血的消息,她就听到城中百姓讨论城外剑拔弩张的消息。 但出乎预料的是,花城的百姓并没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反而对董毅抱着极大的期盼。 就算凤九倾心中因董毅对自己的怀疑而有些不满,听到这些话,心中的芥蒂也不由得小了些。 正当这个时候,她又听到有人道:“而且这一战,有晟王在,我们更是不会输!” 凤九倾心头复杂,心道南宫翎在民众之中竟然也有这样的威望? “凤姑娘?” 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忽然响起。 凤九倾太熟悉这人的声音了,果然,她这才刚回头,就听到茶楼的茶客们纷纷抱拳,冲着刚刚从楼梯上来的人问候,“九爷好。” “诸位客气。” 九爷云淡风轻,笑眯眯的拱了拱手,继而继续往凤九倾的身边走来。 “没想到凤姑娘竟然会在这。”九爷自来熟的坐了下来。 凤九倾面上表情不动声色,她说:“哦,是九爷啊,没想到九爷也会来茶楼。” 这茶楼的茶水一般,凤九倾来着歇一歇,也不过是认准了这种地方好打听到各种消息罢了。 九爷一看凤九倾这模样,就知二人关系不能如往日那般毫无戒备,心中再一次叹息一声。 想了想,他认真的道:“实不相瞒,我是听说凤姑娘想要狐狸血,这才找来的。” 凤九倾皱了皱眉,四周瞅了瞅,没看到暗七。 九爷却像是已经知道她的盘算,笑呵呵的道:“凤姑娘如今是花城的名人,这点消息用不着别人告诉,我也能猜测一二。” “不愧是九爷。” 凤九倾轻哼,凉嗖嗖的看着他,又问,“难道你有?” 九爷谦逊的笑了笑,不理她这阴阳怪气,只是道:“狐狸血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山中猎户那买一只狐狸,也就能得到。” 凤九倾皱眉,她就知道有九爷插手,绝对要坏了她出城的计划。 九爷却锁眉,道:“但如今封城,猎物几日没有出城狩猎,城中并没有狐狸。” 凤九倾心下这才满意了,于是道:“那就不劳烦九爷了,这点狐狸血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九爷不说话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九倾,温润的面容中,竟然流露出白切黑的气场来,看得凤九倾暗道失策,恐怕…… “哦?这么看来,凤姑娘是更想自己去找狐狸血啊?”九爷浅浅笑道。 被看穿了! 凤九倾眸子一暗,咬了咬后槽牙,看九爷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自恼。 她不说话,九爷帮她说。 “狐狸血不稀奇,也无什么用途。凤姑娘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的不是狐狸血,而是出城吧?” 凤九倾白眼一翻,知道这家伙可不是暗七那种老实人一样好糊弄。 是以,深吸一口气,这才妥协的承认了,“九爷就是厉害,瞒不过你。” 得到准确的答案,九爷却并没有得意,反而是眉头微微一皱。 他格外慎重的道:“凤姑娘,你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妥。花城外有蛮族伏击,不如等……” “我身份与你们不同,留在这只会引人忌惮怀疑。” 凤九倾冷淡的道:“这世间信我的人,我未曾见过超过这个数。” 她伸出了一个巴掌。 九爷喉咙梗塞,目光沉沉。 若非凤九倾的身份摆在那,这样的人,做朋友是无碍的。 而如今就算是他想成为其中一个,恐怕也不会被信任…… “西域那边也有人盯着我。” 凤九倾冷淡的看了一眼窗外。 这个茶楼建得高,放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花城外的黄沙,可以看到那一片开阔的天地。 “蛮族的武器威力不错,若是你们花城挡不住,恐怕他们来找的人就是我了。”凤九倾一点都不避讳。 她淡淡的道:“我已经死过太多次,如今的我,已不是他们的西域少主,不是那个只会被人利用的凤九倾……这一切,我都不想再参与。” 九爷微微垂眸,却没错漏凤九倾眼里那一抹孤寂。 被当做棋子利用了的一生何其可悲,他懂,凤九倾这是想要挣脱这个宿命。 而眼下,就有这样一个唯一的机会…… “不打扰九爷用茶了。” 凤九倾说完, 站起来,就要离开。 九爷却在这时蓦然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背影,冷静的道:“凤姑娘,凭你一个人,可出不了这座城。” 凤九倾侧头瞥他一眼,冷漠的想要拒绝。 却见九爷微微一笑,忽然道:“但是我可以帮你。” 凤九倾沉默了一下,但却狠狠的心动了。 好在,她保持理智,“九爷帮我有什么好处?” 九爷站起来,笑看她:“凤姑娘的医术,世上难寻,故而,我想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是不亏的。” 就凭这个理由? 凤九倾微微挑眉,眼里多少有些不相信的。 九爷也不期望她一下就相信,又道:“何况,你与药王谷的关系不错,得你一个朋友,就相当于认识了秦少谷主。” “认识两个大燕医术顶尖的大夫, 我岂不是赚了?” 这倒像他商人的性子。 凤九倾挑挑眉,“就算为此得罪南宫翎或者董毅?” “这可就见外了。” 九爷狡猾的笑了笑,“你我是朋友,我自然要帮你。” 凤九倾默默的收回目光,心道你当我小天真啊? 九爷却不由分的给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保顺利,凤姑娘不如带我那好好谈一谈?” 凤九倾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 横竖不过如此,若是九爷真能帮她,她就有一半成功离开的几率,也算是赚了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开花城 凤九倾随着九爷从楼上下来。 刚出了客栈的门口,就听到大街上一阵骚动。 “是晟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凤九倾下意识的想躲起来。 旁边的一个慌忙给骑兵让路的百姓却无意之间撞了她一下。 凤九倾脚一歪,竟是一脚踩空,从客栈门口跌出。 “凤姑娘!”这般意外也吓了九爷一跳。 再一看,那骑兵领导之人竟然已经到面前不过两米之外,马儿堪堪停下。 凤九倾稍显狼狈,匆匆一抬头,果然看到马上之人那双淡漠的眼睛。 “大胆刁民,竟敢挡了晟王去路!” 南宫翎身后随行的人一看道路被人挡了,虽然他没看清楚是谁,但还是下意识就要上前挥鞭子驱赶。 这倒不是他作威作福。 一来,挥鞭子的动作不过是吓唬人,并不会伤害到普通百姓。 二来,出现任何意外,士兵都要警惕是不是奸细刺杀南宫翎的手段。 然而,这士兵的一鞭子还没有挥出去,南宫翎就动了。 他手中的马鞭甩在士兵的鞭子上,一卷一拉,差点就将这士兵从马背上扯下来。 士兵错愕。 南宫翎已经漫不经心的不鞭子给丢回去,一张冷脸上说情绪不明,但也没有责罚的意思,“继续赶路。” 那士兵懵了许久,点头,木讷的回到队伍之中。 而凤九倾这边,已经被九爷眼疾手快的拉了起来。 他低声笑道:“都说晟王冷血冷心,看来也是要分对象。” 凤九倾没搭理他,她目光定定的看向马背上的南宫翎。 南宫翎也看着她,嘴唇微微蠕动了下,似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沉默了。 “走!” 他对身后的士兵道。 一群士兵马蹄敲击在地面,气势汹汹的随行,但路过凤九倾,看清她容貌时,这一个个的这才恍然大悟南宫翎为何有刚刚那般反常的动作。 这竟是晟王妃! “凤姑娘,我看晟王待你不薄,那未说出的话,恐怕也是让你等他回来。”九爷调侃道。 凤九倾轻嗤一声,这才道:“九爷想多了。与其花心思揣摩八卦,不如给我讲讲你的办法。” 九爷摸了摸鼻子,颇显无奈。 他问:“你这次离开又不打算跟玥儿姑娘告别?” 凤九倾神色略显不自然,但转眼就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九爷不会是晟王他们派来的吧,就这般想要留住我?” 九爷这下彻底沉默了。 说不过,还怕把这关系给破坏了。 二人没再谈论这事,但凤九倾心中却似有了一个疙瘩。 她想不到南宫翎会用什么方法应付蛮族的硝石武器,此去,恐怕凶险异常。 脑袋里不由的又想到了坐在马背上看着她的南宫翎的眼神。 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凤姑娘?” 九爷叫了几次,她这才回过神来。 凤九倾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刚要问何事,就发现自己竟然路过了聚宝楼。 九爷正好整似暇的看着她发呆呢。 凤九倾故作淡定,这才随他进了屋子。 “其实城中并非完全不能出入。” 上了聚宝楼,九爷这才淡淡的道:“毕竟我聚宝楼人多,城内的粮食也都是消耗品,故而还是要人出城拿物资的。” 九爷说,“今日,正是我聚宝楼出城的时候。” 凤九倾顿时明白了。 届时,她便可以随着取物资的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去。 “不过,凤姑娘不再考虑考虑吗?”九爷显然还是不放弃劝说。 凤九倾连犹豫都未曾有,直接摇头。 暮色降临。 聚宝楼的人果然要出城了。 凤九倾乔装打扮一番,也跟了上去。 她这技术不错,愣是没有人看出有何不妥。 “速去速回,城外不安生,切不可往北面走!”城门口的将士只叮嘱了一句,就直接放人了。 比起出城,他们对入城的人盘查得更加严谨。 等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凤九倾这才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那所谓的北面。 这些手下都是九爷打点过的,对凤九倾格外尊敬。 这会看到凤九倾若有所思的表情,便道:“北面有一道坡,坡后是蛮族和边关将士们交战的地方。” “刚刚们口的将士们好心提醒我们,应当是不想我们被卷进去。” 凤九倾了然的点点头。 又行了几百米,夜色已经越发的深了。 他们这一行人出来采集,往往需要的时间都是几日时间,所以短时间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至于暗七? 凤九倾出来时,就已经用迷药将他和南宫玥一同药晕了。 行到后半夜,凤九倾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悦来客栈。 说起来这还是她当初碰到九爷的地方,如今看来,似乎有始有终。 那客栈的老板一看凤九倾,眼里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旋即,就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姑娘竟是……上次那位?” 凤九倾浅浅一笑,“难为老板竟然还记得我了。” 老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这才道:“像姑娘这般生得好看的,就是见一面,想忘也忘不了啊……” 正说着,忽然,北面的天边,骤然一亮。 这动静可不小,老板眼珠子都瞪大了,“打、打起来了?” 蛮族在花城外头驻守,准备进攻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 凤九倾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天边一片亮光。 至于那爆炸声,自然没漏过。 不知为何,她的心头一跳。 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绝对是硝石兵器一同爆炸了,那伤害非同小可,战场上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凤姑娘,这战事没想到这么快就爆发了……” 九爷的人也有点愕然,他们得到的命令自然是保护好凤九倾,此时见状,更是有点不安心了。 要不要连夜将凤九倾送得更远一些? 凤九倾心中也是这个想法。 花城守不住的话,西域人肯定会来寻她,若是守住了,她离开的消息恐怕也被南宫翎等人得知…… 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特意来找自己,但凤九倾心中还是知道走远些,从此不会再有麻烦。 但,她心中犹豫了。 若是伤亡太多,南宫翎他们需要她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细作 “就在这住下……” 迟疑片刻,凤九倾还是做出这个决定。 几人立马做准备,凤九倾也跟上。 然而就在此时,她心口却在这时骤然一疼,如同被人拿锤子狠狠地捶在心脏似的! 凤九倾顿时面色瞬间惨白,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倩丽的身影紧紧攥着自己的胸前,一头栽下去。 …… 要说这蛮族,也是大意了。 他们带着武器前来,堵着花城的门口,本以为有硝石武器在手,总算能在大燕的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谁曾想,他们终究还是失误了! 等到蛮族领兵的将领玛格被这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给惊醒的时候,立即匆匆从帐篷。 然而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四周一片混乱,多出大火燃烧,他们的蛮族士兵仿佛见到了所谓的地狱! “武器炸了!敌袭!敌袭!” 奔跑四散的蛮族士兵们惊恐的喊着。 如南宫翎所猜测的那般,这些就是硝石武器很容易就发生爆炸。 “这群该死的大燕人!” 玛格怒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愤怒就解决的问题。 “快,立马整兵……” 然而,玛格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蓦然看到一匹匹的骏马肆意冲撞进来。 而那些人穿的,正是大燕人的精良铠甲! 但,不是花城的边关将士的! 玛格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这一支气势汹汹的队伍,终于,他看到了那个挂在这些士兵身上的军令花纹图案。 “晟王南宫翎!” 玛格就算是没跟南宫翎打过交道,但南宫翎的凶名却早已让大燕所有的敌人闻风丧胆! 一时间,他心中无尽悲凉,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晟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埋伏在花城的西域细作怎么可能怀疑不知道晟王到了花城? 他被西域人利用了! 然而,他醒悟得太晚了。 南宫翎一眼就看到玛格的存在。 他拉弓挽箭,旦听“嗖——”的一生,一直箭矢破风而去,刺穿玛格的喉咙! 蛮族的士兵们看玛格身死,大惊失色,一下士气全无。 南宫翎突袭得无比顺利,以千人兵力,愣是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生生的带着硝石武器的蛮族五万大军给击败! 大火,在蛮族的营地里烧了一晚上! 董毅看到蛮族的军营爆炸起火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一场战争,是谁赢了。 站在城墙上看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他心潮澎湃,立马就前去接应南宫翎。 “不愧是晟王!以少敌多,百战百胜!”他乐呵呵的恭喜。 混乱之中,南宫翎多少还是受了点轻伤的。 此时正让身边的一个随军大夫给他草草的包扎伤口。 “他们的军火本王只炸了一部分,尚且有一半被本王控制了。”南宫翎淡淡道。 董毅眼睛一亮,立马明白南宫翎的打算,“晟王这是想要研究这门武器?” 明明不是很多的东西却能制造大范围的伤害,若是得到这些东西作为武器,日后南宫翎的兵力战斗力简直是翻倍! 南宫翎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却是这时,外头匆匆来了人。 “王爷!” 来者竟是暗七。 南宫翎心里一咯噔,暗七已道:“王爷,王妃不见了!” 准确来说,是凤九倾迷晕了他,现在恐怕已经离开了花城。 听罢,南宫翎坐不住,不管正在为他包扎的人,一下就从位子上坐了起来。 “什么?晟王妃竟自己离开了?”最惊讶的,莫属董毅。 虽然先前有过让凤九倾离开花城的想法,但看在南宫翎的面上,董毅在得知凤九倾没有嫌疑后,便一直没有再提。 如今人却自己离开了…… 他看了一眼南宫翎的面色,果然看到南宫翎寒着一张放冷气的脸,眼中更是情绪汹涌。 若非压制着,恐怕其中怒火定要牵连旁人。 董毅打哈哈,指了指外头,麻溜的表示自己立马就滚,这事他是绝迹不敢再掺和了。 谁知,帐篷再一次被人闯入,直接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董毅定睛一看,眉头顿时挑了挑。 来人是花城边境巡逻的士兵。 这士兵面色严肃道:“报——董将军,花城南面受到敌军袭,一伙人悄无声息的潜伏进了花城,往南边去了!” 潜伏这个词用得好。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蛮族的身上,压根就没有想过会有人在这会趁虚而入! 董毅意识到什么,脸色一沉,“那是我花城防御最薄弱的地方,蛮族竟然还有余力搞偷袭?” “不是蛮族。” 面色不佳的南宫翎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忽然开口,斩钉截铁道:“偷袭的是西域人!” 董毅听罢,精神一凛。 他终于也察觉不对劲了。 这件事西域人也明显掺和进来的,但南宫翎已经将蛮族一网打尽,却没看到西域人。 原来……他们都被西域摆了一道! 蛮族想用武器奇袭大燕,他们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这种武器上了。 但提供这种武器的西域人目的为何?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暗七,随我来!”南宫翎大步离开帐篷,还将跪在原地的暗七给叫了起来。 暗七立马跟上 。 董毅更是毫不含糊,也匆匆点兵,“快,都跟上!” …… 却说另外一头,凤九倾再次睁开了眼。 她看着头顶上陌生的横梁,缓了好一会,这才想起了自己已经在花城外。 只不过,四周静悄悄。 她摇了摇头,感受了一下心脏的情况。 此时心脏又已经恢复了平稳,完全没有先前心有余悸的感觉,再次让她无计可施。 她狠狠的拧了眉,心道,自己绝对是中蛊了! 但她对蛊虫完全不熟悉,能帮她的,也只有秦花舞了。 她立马坐起来,但刚一动,她却发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竟是手脚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 凤九倾心中拔凉。 就在这时,门外微微传来动静。 显然,门外的人也察觉到屋里头的凤九倾醒了。 凤九倾几乎是下意识的警惕抬头,便看到老板顶着一张憨厚老实人的脸进来。 只一眼,凤九倾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凤姑娘……不对,是少主您,终于醒了。”老板微微一笑。 什么懦弱的老板? 应道是白切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逃亡 凤九倾自他唤出这一个称呼后,心里已经冷笑,她真想给这家伙颁布一个影帝金鸡奖! “你竟是西域人。”她笃定的道。 “冒犯少主了。” 老板故作低声下气,道:“小的是凤公子的人,这次不惜暴露身份,也要送您回西域,还望少主不要怪罪小的。” 怪罪? 这一个个的有把她放在眼里吗? 凤九倾沉默的盯着他,许久,终于是道:“他们呢,你在我昏迷之后都干了什么?” “少主放心,小的不会伤害您。” 老板避重就轻的道,“小的已经联络了西域那边的人,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您,少主还请在房内安心等待便是。” 凤九倾冷笑,心中却骤然一沉。 心道那群九爷派来送她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见凤九倾没有配合的意识,老板也不讨人嫌,贴心的让人送了食物和水进来,就出去了。 门被关了回去。 凤九倾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虽然有些渴,但到底还是没有动这些食物。 不用看,定然是下了药的。 凤九倾沉默的坐在房间内,思索着脱身之法。 等了一会,看外头真没动静,终于动了。 她艰难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的药包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她中的应该是软经散。 为以防万一,早在之前,凤九倾就制作了行走江湖的各种解药。 果然,将解药吞下,凤九倾等了一会,果然感觉大力气慢慢恢复。 她松了一口气,麻溜的下床,往窗户靠过去,查看外头的情况。 她自然是不想去什么西域的。 若是说南宫翎身边是狼窝,那西域就是一个虎窟。 从原主出事后西域的种种反应来看,原主所喜欢的那位凤兮夜,不过也是将她当做一枚棋子利用罢了…… “在那里!” 凤九倾刚打开一点窗户缝隙,好巧不巧,就听到下方忽然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只见几个店伙计也放弃了伪装,此时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往客栈附近的草丛冲去。 不一会,凤九倾就听到传来的打斗声。 凤九倾心下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紧张,只知道,九爷派来的那些人没死! 看来在她昏迷期间,这些江湖人发现了什么,故而逃过了一劫! 正想着,凤九倾就看到另外一个方向,飞快的窜出来一个人。 凤九倾眼睛一亮。 她还记得这人的模样,正是护送她的其中一个人,似乎是叫李哥? 凤九倾骤然明白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立马打开了窗户。 李哥眼睛贼尖,一下就看到了凤九倾,足下一点,直接跃上了二楼。 “凤姑娘,快,随我们走!” 李哥急匆匆道, “这客栈的都是些西域贼子,我等行走江湖,若不是多了几个心眼,今日就要栽在这了!” “多谢。”凤九倾心头感激。 李哥立马就带着她从二楼跳下来。 “这事因我而起,你们没事吧?” 刚一落地,凤九倾就忍不住问。 李哥脸上一抹苦笑,显然折了人,但还是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在这会,背后生风。 “大胆!竟然带走我等少主!” 背后紧接着就暴起一声怒喝。 李哥面色一变,反手挥刀,却也动作麻利,带着凤九倾躲过这给来的弯刀。 再一忙,果然看到客栈老板已经站在门口,怒视着过来。 凤九倾咬了咬牙,心里忐忑起来。 这客栈老板阴险无比。 竟然当着李哥的面喊出她的真实身份,可不就是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吗? 但他就不怕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反手杀了她? 凤九倾暗暗握紧拳头,心中再次肯定,这西域果然去不得! 好在李哥只愕然一瞬,就沉默了。 他心理素质过硬,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瞬,就把凤九倾推着往远处走。 “凤姑娘,快走!前面自由人接应,老子拦下他!” 若是往日,凤九倾恐怕不会怀疑。 但今日,看过太多的怀疑和试探的她,脚步还是微微停顿了一下,“明知道我身份,你为何……” 李哥却咧嘴一笑,满脸的胡茬竟有一种独属于江湖的豪气。 他洒脱道:“凤姑娘在我眼里,只是九爷的救命恩人!只要知道这一点,凤姑娘是何身份与我老李有何关系!” “凤姑娘赶紧走吧,否则我兄弟几个的命就白搭在这了!” “多谢了。” 凤九倾心中五味陈咋,然而唯一能做的,却是应了他的要求,跑了。 掌柜的勃然大怒,“该死!你竟让我功亏一篑!” 说罢,浑身功力大涨,怒气冲冲的杀向九爷的手下。 夜色渐深,林中月光惨淡,脚下的路更是坑坑洼洼。 那个她甚至还没有问全名字的李哥说的没错,他果然在林中留下了两个接应凤九倾的人。 凤九倾随着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上面,分不清方向,只知道往前逃便是。 然而到底今时不同往日,身体亏空的凤九倾脚下忽然踩了一个空。 她一个前倾,差点就摔了。 “凤姑娘,小心!” 跟在她身边的人立马扶了她一把。 凤九倾的面色隐隐有些苍白,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二人见状,皱了皱眉。 他们倒不是觉得凤九倾是累赘,而是看出凤九倾恐怕跑不了多远,但敌人步步急逼…… 如此,他们必然会被追上! “凤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穿过这一片林子。” 一人道。 果然,他话音刚落,三人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快,这里有脚步!他们一定跑不远!”追兵的声音也是从身后传来。 三人的心头顿时如同被大石头压着了。 “他们追来了!” 其中一人皱了皱眉,神色凝重起来,而后又继续道,“一起走的话迟早会暴露,我引开他们,你带凤姑娘离开。” 眼看他就要离开,凤九倾却忽然道:“等等。” 那人脚步一顿,问:“凤姑娘还有何事吩咐?” “你不必如此舍命保我。” 凤九倾一边道,一边从兜里摸出两个药包来,“这种粉末带着剧毒,危急之下可撒出,能保命。” 此人目光闪烁了一会,也不矫情,拱手接过,“多谢凤姑娘,保护你是九爷给我们的任务。” 说罢,也不耽搁,匆匆离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埋伏 如此,凤九倾的身边也就剩下一人了。 这人技术不错。 很快,凤九倾就听到追兵们嚷嚷了几声“在那”,紧接着,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显然,他们已经被引走了。 凤九倾松了一口气。 “凤姑娘,快走。”剩下的人提醒着,又拉起了凤九倾。 凤九倾点头应了一声,把握住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两人终于穿过了林子。 皎皎月光一下倾洒下来。 凤九倾穿过林子的那一瞬,就看到了开阔的场地。 只不过,一面是悬崖,一面是下山的路。 “凤姑娘,这……”护送她的人刚道这一句,声音就戛然而止! 凤九倾愕然看到他猛的转身,从腰间抽刀的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议。 “哐!” 冷兵器与冷兵器摩擦的让人牙酸的声音,瞬间爆发,折磨着凤九倾的耳膜。 凤九倾心跳加速。 下一刻,护送她的人就被一道黑影狠狠地踩在脚下。 对方的大刀直奔他的脑袋。 “住手!”凤九倾惊叫一声。 那挥刀之人动作这才戛然而止。 而他的刀口也离这人的脖子不过一掌距离! 凤九倾逆着光,看见这人面色狰狞,身形高大,宛若刽子手。 “哈哈哈!少主,我们又见面了!” 此人得意大笑,也是这会,四周骤然一亮。 火光几乎把这一带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凤九倾终于看清这人是谁——莫余天! 再看四周,只见附近的林子,一个又一个的人举着火把从黑暗之中走出来。 很明显,他们早就已经在这里设下陷阱等着凤九倾的到来! “哈哈,在这里埋伏,简直是妙啊,果然能等到少主!”那日所见的小胡子笑眯眯的也道。 凤九倾的面色微微苍白,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冷冷的盯着这一群人,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本以为董毅已经将莫余天等人给抓起来了,没想到还是让他们逃了,如今…… “少主,你还是少揣测了。今日就乖乖跟我们回去吧!”莫余天冷哼一声,脚下一用力。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顿时吐出一口血沫来。 “莫余天,你放开他。”凤九倾眉头紧拧,压抑着火气道。 的确,这会她无计可施。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莫余天的准备太充分。 隐藏在林子中的,分明都是西域的士兵,并非一群乌合之众。 “凤姑娘……”那人面如死灰,咬一咬牙,就开口,“我的命不值凤姑娘挂念。” 小胡子凉嗖嗖的看着这人,却道:“少主,我们自是可以放了这人,只要你随我等回西域。” 莫余天眼里压根没把脚下的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他冷冷道:“少主,这可是个不错的交易,毕竟这人还这么护主呢。少主这般美丽善良,恐怕不愿看到血腥的画面。” 顿了顿,瞧见凤九倾的面色苍白了,又笑道:“这一次你可没有像上次那样的机会了。” 小胡子也在旁道:“公子为了迎接你回西域,不惜设计让蛮族拖住大燕所有的兵力,可见,您对他而言,是如此重要。” 凤九倾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只差冷笑。 分明是在称呼少主,可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恭敬之意,让她如何相信? 凤九倾冷笑,却面上不显。 她道:“我可以随你们走,你放了这人,与他无关。” 莫余天十分痛快。 他一脚就把脚下的人给踹出去。 “好。” 九爷的手下一挣脱,立马就挡在凤九倾面前。 他面色挣扎了一下,“凤姑娘,不用管我,我定要完成保护你的任务!” 若说没有对凤九倾的身份介怀,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她是九爷要保的人,一路过来,凤九倾所作所为他们一一看在眼里…… 此刻挡在凤九倾面前,他心甘情愿!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就算你今日死在这,也不可能救得了我。” 凤九倾却神色淡然的推开他。 “凤姑娘……”这人面上一抹挣扎之色。 凤九倾说得有道理。 但他…… “你们磨叽够了没有,难道要我反悔?”莫余天没了耐心,哼笑一声,道。 凤九倾横了一眼这人,这人这才一狠心,身影迅速隐没在丛林之中。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把这件事告诉九爷…… “少主,请吧。”莫余天这才笑呵呵,就要靠近。 凤九倾的目光透过他,看向了另外一边,那一处,应当是悬崖…… “那就走呗。” 凤九倾藏起眼里的暗光,一步一步迈向莫余天。 莫余天却知道凤九倾是有些手段的,心下防备。 一使眼色,立马就有两个人上前想要控制住凤九倾。 “少主,为了避免路上出什么意外,只能冒犯了。”二人说着,就要伸手控制住凤九倾。 然而下一刻—— “嗖”的一声,一道锋利的箭矢直接破风而来。 凤九倾只觉眼前一花,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再看这二人,脖颈竟被一支利箭穿透,直直的就摔到地上去! “什么人!”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莫余天等人面色一沉。 然而一看山脚下,更大一片火光包围了上来! “莫城主,是花城的人!蛮族大败,他们知道我们偷袭,全都包围上来了!” 有人看清了,着急的喊。 莫余天脸色阴沉无比,怒道:“蛮族那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拖不住!” 凤九倾也看到了。 但她脸上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 果然,这莫余天就是一个奸诈的,他立马就知道花城的人是为了谁而来,反手一把攥住了凤九倾的脖颈。 其余人吓了一跳。 “莫城主,你要干什么,这是公子要的人!”小胡子大叫。 莫余天面色狰狞,“我自然知道是公子要的人,但若是不利用她,今日我们就要葬身在这里!” 小胡子等人一下就沉默了。 这是个事实。 凤九倾暗暗咬牙,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他们的计划,但却无计可施。 而上下的火光之中,凤九倾终于也渐渐看清了率先走出来的两道人影。 董将军,和……南宫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转 看清人的那一瞬间,凤九倾眼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她没有想到,不仅董毅来了,南宫翎竟然也来了。 不过,这等局势,也没有她说话的时候。 看着花城边关将士们高高举起的弓箭,莫余天立马就将凤九倾推到自己面前,拿她当挡箭牌。 “都给我听着,你们若是想要你们王妃活命的话,就给我们让路!” 莫余天面目狰狞,开门见山的吼了一句。 董毅面色阴沉,但还是看向了南宫翎。 “晟王,莫余天和他手里的人,起码有五百人,虽然被我们包围了,但此人生性狡猾,诡计多端,不能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南宫翎坐在马背上,没有说话,只看着那个被莫余天拉出来挡在身前的人影。 凤九倾的面色苍白。 只要莫余天的力气再大一点,她的脖子仿佛立马就能被折断。 但她没从凤九倾的眼里看到惊慌和恐惧,她太冷静。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似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这给南宫翎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让你的人放下弓箭。”南宫翎头也不回,话中妥协的意思却十分明确。 董毅一愣,脸上露出些复杂的表情来,但很快,他还是摆了摆手。 手下立马领会意思。 是以,所有的花城士兵们齐刷刷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哈哈哈!果然还是晟王怜惜自己的媳妇,难怪我们的少主嫁给你们大燕之后,就死活不肯回西域了!” 莫余天一看自己计划得逞,忍不住得意。 自然,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尽管身为西域少主的凤九倾竟是他们在大燕士兵刀剑下保命的原因,尽管这种事对他和手下来说很耻辱。 但,莫余天从来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 他嚣张的喊,“既然不打算打了,那就都给我退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晟王!”董毅这下有点坐不住了。 凤九倾的命固然重要。 但这群西域人太嚣张,五百人偷袭进来,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跑了? 仅仅是为救一个人的命,而错过了抓住莫余天这种罪该万死的人的机会,董毅有些犹豫。 董毅所想,正是凤九倾所想。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莫余天自然听到了,忍不住看向凤九倾,“少主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是不是天真了一点?”凤九倾轻嗤。 她瞥了一眼那头目光晦涩的南宫翎道,“你觉得他们会因为我而放了你?可别忘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西域安插在大燕的奸细罢了。” 莫余天的表情一僵,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想出这个办法,不过就是在赌凤九倾对南宫翎他们还有价值? 但就在他心已经凉了半截的时候,却听到南宫翎忽然目光沉沉的望过来。 “留下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凤九倾愕然。 本来还担心的莫余天眼中立马露出兴奋之色来。 他得意的道:“不愧是晟王,我莫余天佩服!” 佩服什么不言而喻。 凤九倾很快就收了外露的表情,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就算是再不信任南宫翎,心中有诸多个阴谋论,此时此刻的她还是找不到南宫翎要救她的理由。 但当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还是听到心脏急促的跳动,和一种莫名萌生心绪,让她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少主,看来你小看了这位晟王殿下对你的感情。”莫余天在她身后,笑呵呵。 凤九倾沉默不语。 莫余天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直接推着她就往前走,“走吧,少主。” 然而就在他放松的那一刻,凤九倾的眼底一抹暗光突然划过。 下一刻,莫余天蓦然感觉自己胸口一疼,就像是被火烤得灼热的匕首刺中一般。 莫余天条件反射的撒手,“什么东西!” 然而一瞪眼,他却发现凤九倾手中忽然多出一个小瓶子来。 再是眼前一花,药粉倾洒而来。 莫余天胡乱闭气,却还是吸进去不少。 于是,下一刻他就瞪着眼,半身麻木不能动的倒了下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别说南宫翎那边,就是莫余天的部下也好一会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莫城主?”小胡子最先反应过来,着急的叫了一声,就要冲过来。 凤九倾哪能让计划被打破? 她抽出莫余天腰上的刀,直接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莫余天的脖子上。 “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她呵斥出声。 小胡子几人愕然。 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莫余天还是能说话的,只是早就面色阴沉,牙齿几乎咬碎。 “你对我做了什么!” 凤九倾露出了些许笑意。 她轻声道:“你靠我这么近,就不担心自己被下毒?” 莫余天面色铁青。 小胡子等人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小瞧凤九倾了! 形势骤然反转,南宫翎自然看出凤九倾出手了。 只是他的眉间却染上了担忧之色。 “莽撞。”他皱了皱眉,道。 身边的董毅听得一清二楚,他神色微妙,都忍不住侧目。 只有真正关心一个人,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了。 凤九倾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她抵在莫余天脖子上的刀都微微颤抖着。 莫余天到底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此时见性命在凤九倾手上,顿时求饶。 “少主,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西域才是你真正的家啊,公子一直在等你,我们都是来带你回去的。” “为我好?那你可问问我想不想回去?”凤九倾冷笑了一声,道。 “我出事的时候,若是西域有这动作,我也不至于不信任你们。”凤九倾轻哼了一声。 莫余天一听,就知道凤九倾这是铁了心了。 而站在一旁的小胡子也好半天没有开口,他眸光明明灭灭,似乎是在做什么取舍。 终于,在听到凤九倾这句话之后,他的表情立马就变得冷酷了起来。 “看来少主是真心不想跟我们走了。” 他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跳崖 凤九倾立马警惕了起来。 她早就注意到这个小胡子了。 莫雨田看着就五大三粗,不是能想出各种缜密计划的人,可见,这小胡子给了他不主意。 “既然如此,只能委屈城主了。 莫余天听到他这话,心里头也是一咯噔。 “你要干什么?” 他急了。 小胡子没有回答他,只用行动说话。 只见他挥一挥手,四周本该是莫余天的手下的人就已经心领神会。 几人对视一眼,立马就上前。 凤九倾心头大跳,呵斥,“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胡子打断,“少主,带你走才是正事,城主本就是公子的手下,完成公子的任务才是我们的优先选择!” 莫余天知道自己被抛弃,顿时忍不住咒骂,挣扎得想要起来。 但凤九倾这麻药的药效猛得很,他无计可施。 凤九倾暗自咬紧后槽牙,脑海里各种想法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但终究是死局。 无助之下,她下意识的望向了南宫翎的方向。 是的,比起这些西域来客,她心中潜意识相信的人,却是那个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的人。 多可笑的答案啊! 但这就是事实。 在南宫翎说要保下她的时候,她的心理防线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被破防了! 还为此产生了一种不想再受制于人,再被人利用的冲动。 所以她选择了反抗! 眼看小胡子指挥的人就要靠过来,凤九倾瞬间出手。 她一把就将早已经准备的药粉给狠狠地撒出去。 “啊!” 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的药粉糊了那人一脸,引出一声惨叫。 凤九倾也不等众人反应,一矮身就从这人的臂弯下钻过。 “动手!” 南宫翎看到她动作,心中一悬,立马下达命令。 他看似冷静,额头上的青筋却已经因为过于紧张的心情而紧绷了起来。 他无法否认,在那几人的刀子贴着凤九倾的身躯划过的时候,他已肝胆俱颤! 是以,董毅只觉眼前一晃。 下一刻他就看到南宫翎只剩一道背影。 他如同一匹孤狼,直奔着那边的凤九倾去! 然而这又是开什么玩笑? 身后的士兵还没有冲锋,统帅就已经奔向了敌人? “晟王!”董毅着急了,生怕南宫翎有什么闪失,也下意识地策马扬鞭,追上去。 那边的小胡子等人也看到飞奔而来的南宫翎和董毅等人,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乱叫起来。 “他们来了!快!抓住少主!” 只有把凤九倾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们今日才能有一线生机! 凤九倾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她不愿意! 提着刀,趁着他们束手束脚不敢对她下杀手,凤九倾眨眼就已经到了一边悬崖边上。 “别过来!” 悬崖边上的风呼啸而过,带来深谷的寒意。 凤九倾赫然站在边上,背对着夜色下看不清楚的深渊,举刀呵退众人。 小胡子大惊失色。 就算平日里能算出多少阴谋手段,这一刻他的脑子里都懵了。 无论如何,凤九倾都不能死,这是底线! 否则,就算他今日能逃得大燕,凤兮夜也会要了他的命! “凤九倾,你干什么!” 就在小胡子傻在原地时,南宫翎已经到了。 他一紧张,翻身就从马上跳下,面色铁青的呵斥。 双方人马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一左一右将凤九倾包围。 但这样好的机会,南宫翎却没有率先将他们一举拿下。 董毅紧随其后,哪里还能看不出,南宫翎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一个平日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人,此刻因为凤九倾一个动作,这会面具崩碎,竟然露出了恐惧、惊慌的神色来。 凤九倾却格外的冷静,眼里有着一种难以表述的决然。 “凤九倾早该是死人一个了。”凤九倾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像在陈述另外一个人的命运。 她说的是事实。 南宫翎却只觉得窒息。 他觉得凤九倾是刻意与他说的,提醒他过往的种种伤害。 这一刻,他气血上涌,急得喉咙腥甜! “凤九倾,回来……”他咬牙道。 凤九倾却往后倒退一步,离悬崖边上又近了一步。 南宫翎面色苍白了几分,他伸手欲阻止,“不要……” 她平静的看着南宫翎,淡淡的道:“南宫翎,我真是越发看不懂你了。但你刚刚想保护我,大概是真的?” “过来。”南宫翎狠狠闭了闭眼睛,眼里却依旧充血发红,他想要靠近。 凤九倾却看着他往前一步,又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再对上南宫翎绝望的眼神时,她轻声开口,“不了,早该结束了。我不想再做一枚棋子了。” 只一句话,南宫翎的心就凉了。 他知道,凤九倾还是不信他…… 他语无伦次的想要开口,然而下一刻,却见凤九倾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往身后的悬崖跳了下去。 “不——” 南宫翎急冲过去,山谷的风带着撕心裂肺的吼声,却也阻止不了那道从他眼前消失的身影。 悬崖边,他绝望伸出的手想要抓住凤九倾。 但除却一片从指缝里划过的衣带,却什么都没抓到! 小胡子等人也愕然傻眼,想要冲上去,董毅却不敢大意,直接让人团团将他们围住。 董毅久久不能回神,他万万没想到凤九倾竟真这般决然。 只是,刚想回头去安慰南宫翎时,却听到四周骤然响起一片哗然的声音,“殿下!”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骤然回头,手也同时伸了出去。 但却什么都没抓到,唯独只看到南宫翎骤然消失在眼前的身影。 南宫翎竟然也随着凤九倾一同跳了下去! 董毅愕然的站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唯独瞪大的眼睛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是南宫翎会干的事情? 董毅只记得气血一下涌上了脑门。 “荒唐!” 他愤怒了。 恼怒南宫翎被儿女情长冲昏了脑袋,恼怒不顾自身,置手下于不顾!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关系到多少人? 然而,是董毅对自己的不满。 他低估了凤九倾对南宫翎的意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幸运 “哈哈哈!”偏偏是这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莫余天却笑出了声。 他反应过来,嚣张的道:“南宫翎死了!早知如何,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哈哈哈!” 这悬崖有多深没人知道,只知道常人跳下去,定无生还便是! 董毅一剑刺过去,怒道:“闭嘴!” 而后一回头,对呆立的将士们喝道:“救人!快去山崖底!” 南宫翎带来的副将等人这才立马反应过来,面色凝重,急匆匆的安排。 就算他们死在这了,南宫翎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而那山崖下,凤九倾却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过一回,凤九倾的竟没多恐惧。 她甚至萌生出了一种或许死后还能回到现代的想法…… 不过想到即便回去了,她本身也已经身死……顿时又觉得百无聊赖。 只是,当她怔怔的望着天空那片黑幕时,却骤然发现,一道玄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凤九倾愕然的看着,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南宫翎?” 凤九倾知道他想要救她。 但不至于跟着她一同跳崖吧? 风声太大,她只看到南宫翎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但他面上的情绪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只有急切和慌乱。 她似乎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只是一个慌神的功夫,凤九倾记忆看到南宫翎脚下一蹬,竟然下坠的更加厉害。 下一刻,她就被南宫翎狠狠地抱在了怀里。 “别怕。”凤九倾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错愕一瞬,双手不知怎么放,只知道南宫翎抱住她的手劲格外的大。 仿佛是要将她融入骨髓似的。 但此情此景,又怎能矫情? 南宫翎拽住了悬崖上的绳子,将二人往下掉落的速度缓了不少。 凤九倾却在片刻后,感觉到身上落下了湿润的液体。 她挣扎着,抬起头。 “别动。”南宫翎的声音无比沙哑,浑身紧绷的肌肉无疑表达着他在极力挽救两人此刻的境遇。 凤九倾心中复杂。 她开口,“南宫翎,你何必跳下来……” 然而一抬头,却看到自己肩膀已经红了一大片。 她愕然抬头一看,便撞见南宫翎抓着的树枝的手,已经被划破,鲜血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不要钱的滑落下来。 “南宫翎,你受伤了!”凤九倾下意识提醒。 可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你跳的崖,怪谁?”南宫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凤九倾心道,没让你救我的…… 但这话,终究是在对上南宫翎愤怒的表情时,没能说出口。 到这一刻,她终于是确定了一件事——他是真的想救她。 凤九倾眼眸微微一暗,“为什么?” 她想知道理由。 南宫翎嘴唇张了张,似是要开口,然而,拖拽着他们的藤蔓根本支撑不了二人的重量。 咯嘣一声,二人骤然失重,坠落下去。 凤九倾也没听清他的话。 只知道,在重重摔落前,她都被南宫翎牢牢的抱在怀中,她身上几乎没有多少伤害。 也正是如此,在昏迷前听到那句“抓紧我”后,她肯定,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过度,似乎还多了几分颤抖。 凤九倾下意识的跟着做了,至于理由? 毕竟有人拼了命的要来救她呢。 ……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凤九倾只觉得浑身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重新换了一个世界。 但很快,她就被涓涓流水的声音给唤回了神游的魂。 疼…… 浑身的痛楚甚至让她难以抬手臂。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浑身湿漉漉,麻木不已。 与疼痛随之而来的,是惊讶。 她居然还活着? 但若是这情况再不处理,她恐怕也离死差不多了。 她苍白着唇,用仅剩的最后一点了力气支撑着自己从河边坐起来。 环绕一圈,她终于看到旁边那一道狼狈的身影。 “南宫翎……” 凤九倾愣愣的看着他。 一时之间,跳崖前所看到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放映着。 她语塞着不知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只手指微微颤抖,艰难的爬过去,确认南宫翎的情况。 索性,他们两个的运气不错,南宫翎只是昏迷了过去。 从从二人身上被树叶刮擦的痕迹不难看出。 他们从悬崖上摔下来,有山崖上的树枝做缓冲,最后又刚巧落在了山崖上的这潭浅水淤泥之上。 凤九倾满心复杂,松了一口气。 等休息好了,她收了眸底晦暗不明的神色,站起来,费力的上前将南宫翎从水中拖拽出来。 跳崖时她什么也没想,只想把这该死的人生给结束,谁知道南宫翎竟然也跟着跳下来了? 如今倒好,更麻烦了。 好在崖底并非是天坑,完全孤立无援,按照董毅的性子,应当不会弃南宫翎于不顾,应该会来救人的。 将南宫翎妥善安置在一个岩石结构的洞口,她顾不上自身,立马给人检查了一翻。 比起她自身的擦伤,南宫翎这伤要严重多了,好在也不过是腿断了而已。 她在身上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止血的药,但明显,还不足以治好骨折这样的伤。 索性,天无绝人之路,这悬崖底下的随处可见生长旺盛的野草,只一眼扫过去,她就不由的感叹南宫翎的运气不错。 拿出跑路时身上携带的大饼,凤九倾也顾不上它们已经被泡发了。 她咬了两口补充力气,这才有力气行动。 摘了药,又捡了几块木板和长条有韧性的野草,回来就准备给南宫翎把断腿的伤口处理。 谁知这才刚一回来,她就看到一只闻着血腥味而来的不速之客。 一条两指粗的草蛇! 凤九倾眼睛眯了眯,“晚饭有着落了!” 打蛇打七寸,饥饿让凤九倾没了畏惧的心理,直接拿起一块石头。 然而就在她刚要砸去,却在这时,南宫翎那头传来一声即将清醒的呻吟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想让你死 “唔。” 因为疼痛,南宫翎眉头紧蹙,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水。 那条蠢蠢欲动的蛇,仿佛被南宫翎的声音惊吓到了,不再蛰伏,吐着蛇信子飞快地朝着南宫翎的方向移动。 凤九倾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手中的石块一掷,在空中旋转了一会,不偏不倚地击中蛇的七寸。 黑色的草蛇痛苦地翻转着身子,扭来扭去。 凤九倾见状,松了一口气,天色有些阴暗,看样子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身后的目光过于强烈,她回头便对上南宫翎那双略带关心的眸。 昨夜的种种袭上心头,凤九倾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 “你现在伤的严重,我已经给你上了药,等董毅找过来,你再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 “咳咳……” 南宫翎一开口,便忍不住喉头的痒意,牵扯出一连串的咳嗽,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胸腔更是像被人撕裂了一样。 不一会儿,苍白的脸颊多了几分不正常的红。 凤九倾担心他咳断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眼看要下雨了,我先带你到山洞里休息。” 山东就在不远处。 她伸手将南宫翎的一只手挂在她的脖子上,用单薄的身子撑着他一步步朝着山洞移动。 她吃力地将南宫翎拖进山洞,在附近洒了一些药粉,避免蛇虫鼠蚁的光顾。 又急忙出去将死透的草蛇捡回来。 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外面的林子里找了些干草和柴火。 做完这一切,外面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似有千斤重。 摸了摸额头,和手部的温度差别不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烧。 南宫翎看着她里里外外的忙碌,虽然现在两人身处绝境,那颗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看她明明动作那么无力,还像个陀螺似的,虚弱地开口道:“先坐会儿吧。” 凤九倾坐在距离南宫翎有些远的洞口。 她总觉着有些不自在,心中有很多疑问。 比如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又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 但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或者说她有点不想,甚至害怕知道答案。 天快要黑了,火折子沁水了,好在还能用。 点燃干草,架上干柴,黑暗的山洞被火光照亮。 她自己穿着湿衣裳,却将南宫翎的外衣架在用木棒搭起的架子上,慢慢地烘。 南宫翎又从嗓子里憋出两声咳嗽, “别管我,先把你身上弄干。” 凤九倾抿了抿唇,眼睛盯着被洞口的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火焰。 “我没事,你伤得重,昨天……谢谢。” 南宫翎鲜少在凤九倾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自在中带着些许的赧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没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凤九倾一愣,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为何?”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南宫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看着凤九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悬崖边上,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跟着跳下来了。 凤九倾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疼,却泛起了一阵酥麻。 可能有一点雀跃,也可能在庆幸自己没信错人? 当然,其中还夹杂着少许难言的复杂。 没再多问,沉默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心不在焉地剐蛇。 凤九倾感觉自己的双手很无力,但如果她现在倒下了,他们两个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处理完蛇,她半干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抬手擦了擦额头,借着洞口滴进来水,将蛇身上的血水冲干净,反身在那堆柴火中挑了一根趁手的,将蛇肉放在火上炙烤。 而她这才闲下来, 伸手摸了摸南宫翎的衣裳。 取下来给他披上,南宫翎微眯着的眼睛睁开,她一抬头便对上。 不知道是因为火光照耀,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脸色带着淡淡的红。 “现在条件不好,委屈晟王殿下随便吃点了。” 南宫翎攥住她的手腕,发现她的皮肤烫的有些不正常。 他眉头倏然拧起,严肃中夹杂着一点担心。 “你发烧了?” 凤九倾稍微有些迟钝,动作缓了片刻,才挣脱他的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发烫。 这点温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倒是给她垫背的南宫翎,从内到外,看着都不太好的样子。 “无碍。” 南宫翎却并不放心,眉间的褶子都快堆成一座座小山了。 他有些强硬,道:“坐下。” 凤九倾的动作稍微有些慢,瘸了一条腿的南宫翎便挣扎着非要站起来伸手去拉她。 他的腿伤得很重,再折腾,就真的断了,到时候神仙也没办法了。 凤九倾急得大吼,“你干什么!” 上前一步,摁住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接上的,可别让她白费功夫。 南宫翎态度强硬,“坐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南宫翎这张冷脸上看到孩子气,凤九倾新奇又无奈。 她坐在南宫翎的旁边,靠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冰冰凉的石头,让她觉得有些舒服,忍不住喟叹一声。 不自觉地便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好像睁不开了似的,眼皮越来越重。 南宫翎扯下盖在身上的外袍,伸长了手臂,披在凤九倾身上。 忽然被一片温暖笼罩,凤九倾将袍子裹了裹,彻底陷入了沉睡。 半夜,火堆已经熄灭,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杂着一些细微的呻吟。 南宫翎倏然睁开眼睛,凤九倾的呼气声好似被堵了的风箱又沉又闷,。 听到她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忍着疼痛,南宫翎拖着受伤的腿靠近凤九倾,侧耳细听。 方才靠近,便感觉好像靠近了一块火炭,烫得他耳廓都跟着发热。 “水……水……” 凤九倾好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就在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缺水而亡得到时候,一阵腥甜的涓涓细流流进了她的嘴里。 虽然味道怪怪的,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咕嘟咕嘟地汲取着这稀缺的水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桃报李罢了 南宫翎割开手腕。 摸索着找到凤九倾唇,汩汩的鲜血冒出来,又很快消失在凤九倾的唇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南宫翎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抽干了,凤九倾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指。 黑暗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喟叹。 虽然她没有再叫渴,可她身体还是很烫。 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董毅找到他们,凤九倾身体都要烧坏了。 南宫翎随便从身上扯了一根布条,在手腕上缠了两圈。 顾不得凤九倾对他的多次提醒。 他找到火折子,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在黑暗的山洞里移动。 在离凤九倾不远的地方重新点燃火堆。 有了火,整个山洞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凤九倾那张烧得通红的脸也在火光的映照下,也逐渐呈现在南宫翎的眼前。 只见她脸色通红,嘴唇干裂,额头上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 定然是受了伤,又没有来得及处理伤口,伤口发炎导致的。 他暗骂一声。 从凤九倾的怀中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金疮药的罐子已经空了,想必全部都用在他的身上了。 凤九倾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弄来弄去,可眼皮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用了吃奶的劲儿,才盱出一条缝。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来声音,喉咙刺痛刺痛的。 南宫翎还在捣鼓她那一堆药,想看看有没有散寒舒热的,让凤九倾能够快速退热。 山洞里太安静了,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猛地一抬头,便见凤九倾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声音里夹杂的惊喜,和些微的颤抖,“你醒了?” 凤九倾的点了点头,黛眉微蹙。 忍着喉咙的痛意,声音沙哑。 “你在干什么?你的腿不想要了?” 她眼神带着不太清醒的迷蒙,南宫翎从那双眼中看到的是信任。 心中熨帖。 但说出来的话又带着些心疼的责怪。 “倒是还记得我的腿,你自己的命不要了?” “我……” 凤九倾刚开口,南宫翎便知道她要说什么,没好气地接道:“你没事。” 凤九倾抿唇,不说话了,转头看向一旁的石壁。 以前南宫翎对她恶言恶语的时候,她反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自在。 “我真的没事。” 她咂了咂嘴,口中泛起一股难言的腥甜味。 想起刚才那个梦,余光一瞥,见到南宫翎被布条裹起来的手腕。 她瞳孔微微放大,心中有了猜测。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痛又烫。 “你的手……“ “嗯?” 南宫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把手腕往身后放了放。 “一点擦伤,我自己处理了一下。” 凤九倾嘴角都绷紧了。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南宫翎不想她一直纠结这件事,伸手捂住她的嘴。 “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你这些药有没有能用的?” 凤九倾侧头看了一眼,摇头。 风寒药都是比较基本的,外面随便一家药铺都能买到。 能带在身边的东西不多,当然要挑一些必要的。 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南宫翎那张脸上布满了担忧。 不知为何,看着他锁在一起眉头,她有点想亲自伸手抚平。 她没有这样做,开口道:“昨日来的时候,我看外面有些药材,我会自己想办法。” 南宫翎只是盯着他,似乎不信。 凤九倾也没有继续解释,目光幽幽地盯着南宫翎的腿。 “你要是再不回去好好坐着,这你腿就真别想要了,咳咳……” 凤九倾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了几分,显得有点苍白。 身子一时冷一时热,她扯了扯身上的一抛,才陡然发现南宫翎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 她的手刚放在袍子的边缘上,想把它还给他。 南宫翎伸手摁住她,“盖着吧,有火不冷。” 对上他眼中的坚持,凤九倾便没有再逞强。 只有保证她身体好好的,才能保证他们两个能活着从这片林子走出去。 南宫翎见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才坐到一边休息,但也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外面的雨也停了。 凤九倾睁开眼,被洞口照进来的光晃了眼睛。 微眯眼,躲了躲阳光,才终于看清楚眼前的光景。 她撑着疲惫想去外面找点水喝,一阵眩晕袭来,差点没让她栽倒在地上。 南宫翎倏然睁开了眼睛,“你去哪?” 因为腿受伤,动作有所限制,不小心扯到了受伤的腿,让他那张冷峻的脸被牵扯的有些扭曲。 听到他的呼痛声。 凤九倾也来不及管身体的酸痛了,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看着伤口渗出的血水,凤九倾忍不住斥道:“上好的的金疮药,撒在你这条腿上都白瞎了。” 所有的药都用光了。 要是董毅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他们,南宫翎换药不及时,也会让他的腿留下后遗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她也只能将就着重新给南宫翎裹起来了。 南宫翎盯着她手下的动作,“知道是白瞎,为什么不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点。” 凤九倾抿了抿嘴,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南宫翎这伤跟她有关系。 她就算再冷血无情,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变成一个瘸子。 她那也算是投桃报李。 “好好待着吧,我出去一趟。“ 除了南宫翎腿上的伤药,她自己的风寒也要快点治好。 不然她跟南宫翎在这个山洞里待不过三天。 “去哪?” 南宫翎锁着眉,并不是很认同凤九倾的决定。 这片林子那么大,她一个人出去,要是迷路了后果不堪设想。 凤九倾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饿?”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两个人基本上没有吃东西。 就算不为了伤药,也必须出去。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空气中就传来一阵令人尴尬的声音。 南宫翎薄唇紧紧地闭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但凤九倾还是从他泛红地耳朵尖看出些许被他遮盖严实的尴尬。 “我就在附近找点吃的和药材。” 第一百三十章 药到病除 凤九倾虽然没有戳破南宫翎,嘴角却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也必须找些吃的,不然连走出这个山洞的体力都没有了。 昨夜里烤的蛇肉已经凉了,但现在为了充饥,别无选择。 凤九倾拍了拍已经被烤干的蛇肉上粘着的草木灰,自己搉了一小块,剩下的递给南宫翎。 “没什么别的,将就一下。” 没有调味品,纯天然的蛇肉,即使已经烤焦了,还是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腥气。 南宫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也明白如今条件苛刻,别无可选。 面对着裹着草木灰和些许木炭的蛇肉,凤九倾张开嘴咬了一口。 浓重的腥味在口中荡开,让她差点吐出来,但这是现在补充体力的唯一食物。 她忍着生理反应,半块蛇肉很快就下了肚子,饥饿虚弱的身体逐渐有了力气。 林子的雨后毒物乱窜,她在山洞周围洒了些防虫药粉,安顿好南宫翎,才朝着昨天看到的药材的地方去。 雾气很重,能见度低,凤九倾身体还有些虚弱,身体还在发热。 这让她得到步履移动非常地吃力。 挪动了好些时候才找到那片草药生长的地方。 索性都不是什么特别难找了,没一会儿就凑齐了。 她在采药的时候,还摘了一些小野果,可以暂时充饥,还能解渴。 凤九倾抱着药材和野果,刚踏进山洞,发现南宫翎正眼巴巴地望着洞口。 见她回来,似乎隐隐松了一口气。 放下东西,凤九倾也没有闲着。 拿出在河边捡的光滑的鹅卵石,把采来的伤药砸碎,敷在南宫翎腿上的伤口上。 “这个药效没金疮药好,你更不能随便乱动,透了气,伤口更容易化脓。” 南宫翎看着她的动作,点头应道:“哦。” 知道他不安分,凤九倾特意给他多缠了几圈。 给南宫翎处理好身体,刚起身,忽然眼前一黑。 南宫翎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她发烧的情况,比起昨晚也没好到哪里去。 “怎么这么烫?” “别动!” 凤九倾抬手摁着南宫翎的肩膀,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 “我找了药,那边还有点野果,你先吃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就是普通的风寒。” 她摁着南宫翎肩膀的手臂,有些用力,态度十分地强硬。 “我可不想再给你处理一次伤口。” 她眉眼间充满了疲惫。 南宫翎虽然不想跟个废人一样坐着,但也不想折腾凤九倾。 他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去。 只见凤九倾从她拿回来的那一堆草药中挑出来一些放在嘴里嚼,连带着药材渣子一起咽了下去。 然后才掀开掀开衣服开始给自己上药。 南宫翎保护得好,她身上的伤都是掉下来时,树枝刮到的细小擦伤。 她倒也没觉得难为情。 虽然跟南宫翎已经和离了,但两人之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背对着南宫翎的凤九倾没有发现,南宫翎盯着她的目光似乎越来越炙热了。 南宫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见到凤九倾,他心中没由来地有些躁动。 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 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凤九倾给伤口都上好药,把野果摆在南宫翎的面前。 “这段时间就靠它们充饥了,饿了就吃点儿。” 言罢,她先吃了两颗。 刚才那些药材会让她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她必须提前补充好体力。 将昨天晚上睡塌地草垛重新整理得松软,以保证它能够在气温更低的林子里保存更多的热量。 “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儿,你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就行了。” 她太累了,说话时每一个字都黏在一起,有点说不清楚了。 南宫翎将他的外袍给她。 “盖着吧,别又着凉了。” 凤九倾瞥了一眼,嘴唇动了动。 又听南宫翎说:“要是你风寒更严重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凤九倾这才将他的外袍接过来,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人刚刚躺在铺好的草垛上,绵绵的困意就好像汹涌的浪潮一样,朝她袭来,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 这边董毅也率领着人马,顶着瓢泼大雨,在山谷里找了一天一夜。 但都没有找到南宫翎跟凤九倾的踪迹。 反倒是派出去的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累得不成样子。 下有人报:“将军,这刚下了雨,山谷里雾气重,要不……咱们还是等雾气散了在找吧,兄弟们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董毅沉着脸,负手而立,一双冷眸沉沉地望着云雾缭绕地山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不远处,士兵们唉声叹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也知道山谷正是瘴气最足的时候,他们现在别说进去找人了,说不定还要把手底下的将士全部都搭进去。 但西域那些人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更何况山谷那么高,掉下来非死即伤,还是要加快搜寻的速度。 董毅思量片刻之后,摆了摆手,“让这些将士们先撤吧,换一批人马继续找,一定要找到晟王殿下。” “是。” …… 凤九倾一睡,脑子里面又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梦里凤兮夜那张脸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从梦中抽离出来,凤九倾眨了眨眼睛,入眼的便是正在往下渗水的石壁。 脑中的记忆瞬间回笼,侧头一看,外面已经麻麻黑了。 外面还能看见点光,山洞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整,她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点发热,但体力基本上已经恢复。 山洞里的干柴不多了,这场雨可能会拖慢董毅找到他们的速度。 这一次,凤九倾不像昨天那么奢侈,只点燃了一根柴火。 因此,山洞里虽然有光,但并不明显。 南宫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双眸紧闭,受伤的腿还好好地放着,只是脸似乎有些红。 她伸手摸了摸,有点热,可能受了寒。 “醒醒,南宫翎。” “嗯?” 南宫翎眨眨眼,还是看不真切凤九倾的脸。 朦朦胧胧中竟觉得凤九倾那张脸,似乎变得更加明艳了。 他伸手,还没碰到凤九倾。 就见她匆匆转身去找今天采回来的药。 “你可能也有点受寒,发热了,吃点会好点。”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想扭断她的脖子 南宫翎也觉着自己可能有些受寒,连带着脑袋都有些昏沉了。 拿过凤九倾递给他的新鲜草药,放进嘴里嚼吃了。 苦涩的汁水混着草药的茎秆,咽下去之后,并没有让他的情况好一点。 凤九倾拆开他的伤口查看了一番,确定不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松了一口气。 “你好好休息,这药药效慢,或许要等明天才能好些。” “嗯。” 药的助眠作用一上来,南宫翎只来得及给凤九倾一个模糊的回应,便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药是凤九倾找的,她很清楚药效,害怕南宫翎醒来之后找不到人,又开始逞强挪动他的伤腿。 凤九倾将自己的草垛挪到南宫翎旁边,好在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察觉到。 半夜。 南宫翎忽然伸手抓住了凤九倾的手腕,那力道大的好像要掰断她的手腕一样。 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导致凤九倾根本就没有熟睡,他的一个动作都能让她从睡眠中剥离出来。 “你怎么了?” 四周都很黑,还有些潮湿,但南宫翎的手就好像一个火球,隔着衣裳都很灼人。 “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凤九倾找到火折子想要查看情况。 南宫翎一个大力的拉扯,让毫无防备的凤九倾脚下一滑,摔倒在他身上。 “唔。” 身前坚硬的胸膛蹭到了凤九倾身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南宫翎眼睛倏然睁开,里面盛满了怵人的冷意,脑子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又在催促他。 杀了她。 他一惊,眼中的冷意像被风吹过的云雾,散了个干净。 被烫到似的,松开凤九倾的手。 看着那白皙干净的手腕被他勒出一圈红痕。 整个人都离她远了些,他怕碰上她,就会忍不住想扭断她的脖子。 凤九倾自己却不太在意受伤的疼痛。 自以为他身子有什么不适,借着火光低头查看。 “不用看了,我没事。” 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可能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抽风,看他那样也不像有事。 凤九倾随即收手,找了个离他远些的位置窝着。 南宫翎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一整天过去了,暗七跟暗一还是没有找到南宫翎跟凤九倾的踪迹,却在这个时候等来了秦花舞。 他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对奇怪的绿色蝴蝶。 那蝴蝶在暗夜中散发着悠悠的荧光,秦花舞手一松,蝴蝶就飞了出去。 “跟上。” 暗一和暗七对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在人迹罕至的山谷中找到了一条小溪,这里有人行走过的痕迹,几人想到西域那群尾巴,都忍不住心头一凝。 一定不能让那些人先找到王爷他们。 三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终于,他们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处山洞。 蝴蝶也朝着山洞里面飞去。 “就是这里了。” 洞内的南宫翎听见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目光一片清明。 一直高度警惕周围的凤九倾也听到了动静,悠悠转醒。 两人对视了一眼。 南宫翎手中握着一枚碎石,而凤九倾的手中则是一把毒粉。 秦花舞一只脚踏进来,碎石破空划出,还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非要他命不可。 “这是什么见面礼?” 见到来人,凤九倾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毒粉也收回去了。 “王爷,王妃。” 暗七和暗一行了一礼,南宫翎摆了摆手,深深地看了秦花舞一眼。 “咱们啊,赶紧出去吧,再不出去,那花城主将都要哭鼻子了 ” 几人废了些时间出林子,董毅的人就在这儿。 “是晟王殿下。”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王爷。” 董毅的面色十分冷硬,鹰眸中带着些许深意。 南宫翎知他不满,但如今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先回城。” 他们还没有回来,南宫玥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在外面翘首以盼。 见到凤九倾,也不管她衣服破烂,形容狼狈,抱着她呜呜地抽泣。 “嫂嫂。” 凤九倾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这里来,摸着南宫玥柔软的脑袋,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姑娘了,别老是哭,会不漂亮的。” 南宫玥闻言,抽噎了两下,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流。 瞥见南宫翎受伤的腿,刚咽下去的泪珠子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哥哥,你的腿。” “没事。” 两人回来之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于是便各自回屋收拾去了。 董毅面带疲色,却一直没有离开,坐在南宫翎的院子中,看着墙角的芍药花出神。 南宫翎梳洗了一番,腿上的伤让人重新上过药。 “让董将军进来。” 董毅进屋,一言不发,眼眸微垂,唇角绷得紧紧的。 “将军可还在怨我?” “末将不敢。” 话虽如此,但那不满之情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他惊讶凤九倾在南宫翎心中的位置,也气他为了凤九倾竟然失去了冷静。 不过如今,见南宫翎虽然受了伤,但人并无大碍,心中的气也散了些。 随即冷硬道:“王爷断不可再因为儿女情长,置自己于不顾。” 虽曾经试探过凤九倾,但当初害得五万将士失去性命的的的确确就是她。 他还是不放心。 南宫翎眉头一皱,微含警告道:“董将军慎言。” 董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闭着嘴不说话了。 南宫翎还有其他事要交代,揉了揉额角道:“此事与她无关,全凭我一厢情愿,行了,先退下吧。” 董毅无奈,只得站起身来离开,站在院子里长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哦。 秦花舞一来,便见他那张苦着一张严肃板正的脸,略感滑稽。 踏进南宫翎的屋子,便忍不住问:“你把那老头怎么着了?我看他那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南宫翎一抬眼,目光泠泠,秦花舞立即止住笑,也没了玩笑的心思,小声试探道:“又犯了?” 单单三个字,两人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南宫翎眼睑垂了垂,让人看不清情绪,无声地默认。 半晌才幽幽开口,“我想让你带她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跟我去药王谷 西域那边若是知道凤九倾还活着,定然还会卷土重来。 南宫翎也想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可是眼下肯定行不通,思来想去,把凤九倾放在药王谷是最好的选择。 秦花舞方才已经将这边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以前恨不得把凤九倾拴在裤腰带上的是南宫翎,现在着急把凤九倾送走的也是南宫翎。 他觉得南宫翎病的不轻。 “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他嘴上说着,手已经朝着南宫翎的手腕去。 南宫翎动作迅速地缩回手,秦花舞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我的身体有军医和府医,用不着你,你只需要将她带回药王谷就行了。” 秦花舞都要被他气笑了,若不是好奇,他还懒得管呢。 他气急败坏,“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 他好歹也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南宫翎一言不发,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掐断他的脖子。 论武力,秦花舞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位战功赫赫的晟王殿下的对手。 他不太爱管闲事,如果是凤九倾的话,到也可以考虑。 他移开视线,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会带走她,免得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遭你毒手。” 言罢,也不等南宫翎回答什么,迈着大步飞快地离开了南宫翎的屋子。 董毅还坐在院子里没走,此时他已经收起那副悲春伤秋的表情,严肃正经的面上含着隐隐的担忧。 “秦公子请留步,王爷的身子可有大碍?” 虽然府医已经说过南宫翎身体无恙,但秦花舞身份不一般,自然也可能诊断出一些不同的东西来。 秦花舞想到南宫翎那副不愿他碰触的样儿,冷哼一声,故意放大了声儿道:“他呀……谁知道呢,董将军你还是多劝劝他,不要讳疾忌医啊。” 讳疾忌医? 董毅一双浓眉都快要扭成麻花了。 秦花舞可不管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像只花蝴蝶一样,步伐轻盈地出了院子。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劝说凤九倾跟他一起回药王谷。 南宫翎那倔驴怎么样他可不想管。 凤九倾这边刚收拾完自己,南宫玥把她摁在椅子上,非要给她绞头发。 她搬了凳子坐在凤九倾的身后,用干净吸水的布动作轻柔地给她她擦着头发。 她的头发黑亮细软,摸起来滑滑的,南宫玥羡慕极了。 “嫂嫂你还会走吗?” 凤九倾闭着眼睛,享受着南宫玥温柔的手法。 “嗯?” “嫂嫂你别走好不好,要是你真要走的话,你把玥儿也带上吧,我学了好些东西,也可以照顾嫂嫂的。” 想到凤九倾随时可能会离开,南宫玥就忍不住鼻头泛酸。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小孩儿怎么今天跟个跟屁虫一样,她干啥她都要上手帮忙,如果不是阻止得快,说不定连澡也一起给她搓了。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很多事情都要等着她亲自去求证,在这之前她一刻也不能停止。 离开花城是一定的,但带上南宫玥不行。 “玥儿,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总是带着你,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会回来看你的。” 南宫玥不说话,噘着的嘴都可以挂一个油壶了。 “如果我不是一个大人,嫂嫂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 凤九倾总是说小孩子才可以黏黏糊糊的,她还是小孩子得到时候脑子不灵光,那她现在应该也只算是个小孩子。 凤九倾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再说话。 空气显得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秦花舞过来了。 凤九倾看了他一眼,拍拍南宫玥的肩膀,“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去看你。” 南宫玥知道她有正事要做,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秦花舞和凤九倾两人。 秦花舞也不跟凤九倾客气,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身子好些了?” 凤九倾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怎么受伤,那些细微的伤口抹了药之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 “怎么忽然来了花城?” 凤九倾知道秦花舞行踪飘忽,却每一次都有目的,好奇花城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他来。 秦花舞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不是听说花城的聚宝楼有许多宝贝吗?特意过来看看。” 凤九倾忽然想起上次在拍卖会上见过的那半本医纲拓本,顿时有些明白了。 这就要秦花舞自己去跟九爷交涉了,她可管不着,她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听说你正准备离开花城?” “嗯,有这个打算。” 只不过这一次回来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机会离开。 “那跟我回药王谷怎么样?” 凤九倾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邀请他去药王谷。 妙语也是药王谷的,这让她对天下所有大夫又爱又恨的药王谷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还是不了,我如今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离开这里。” 南宫翎既然带她回来这里了,就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若是我能带你离开这里呢?” 凤九倾看向他,有些心动。 她知道秦花舞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了他的帮助,她说不定真的可以离开南宫翎的桎梏。 秦花舞面上带笑,“怎么样?想好了吗?” “好。” 她先去药王谷,然后再找机会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好,凤姑娘不愧是痛快人,我这就去安排。” 秦花舞走路带风,花花绿绿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凤九倾的视线中。 一想到马上就要走了,她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次又要食言了,玥儿到时候肯定会跟她生气吧。 她想了想,拨弄了一下半干的头发,回屋随便找了根簪子把头发别起来,去了南宫玥的院子。 南宫玥刚回来不久,还记着凤九倾说要来找她的话。 时不时就要看一眼院门口。 凤九倾一进来,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嫂嫂。”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分别 “慢点儿,跟个孩子似的。” 南宫玥一蹦一跳地从屋子里出来,差点没站稳,还好凤九倾扶了一把。 南宫玥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太开心了嘛?” 凤九倾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今天带你出去逛逛,一会儿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在离开之前,凤九倾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这个小跟屁虫,想要好好陪陪她,让她开心开心,这样等她离开的时候,说不定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完全不知道凤九倾心中所想的南宫玥的确非常开心,挽着凤九倾的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南宫翎处理完积压的事情,去了凤九倾的院子没找到人,到了南宫玥这边也扑了空,才知道两人出去了。 他就坐在南宫玥的院子里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九倾跟南宫玥才提着大包小包回来。 看到南宫翎,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凤九倾眉头微皱,看向南宫翎的腿,有些不悦,“你不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你来这里干什么?” 南宫玥也跟着凤九倾一起数落他,“嫂嫂说的对,哥哥腿受伤了不能到处乱跑。” 明明被数落了,南宫翎的心里却有些愉悦。 他假咳了两声,想重新树立起哥哥的威信,“玥儿。” 没想到才将将开口,凤九倾便护着南宫玥,“虽然现在有源源不断的好药,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到处走动。” 南宫翎眼中似乎带着伥意,“我知道,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南宫玥吐了吐舌头,没有揭穿他。 凤九倾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有种恍惚的错觉,他好像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花城了。 但转念一想,南宫翎要是知道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地阻止她了。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奇怪的想法压下去。 让人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进屋子里,自己一个人进了厨房。 “嫂嫂我来帮你。” 南宫玥跃跃欲试,凤九倾没打击她的积极性,让她大下手。 南宫翎推着轮椅,坐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那道强烈的视线好像黏在凤九倾身上了似的,让她做事情都有点不自在。 终于,她有些忍不可忍。 推着南宫翎的轮椅转了个向,朝着院子的另外一边推去。 “厨房里油烟大,王爷金尊玉贵的,还是在这边呆着比较好。” 做完这一切,凤九倾心情颇好,南宫翎能够从她轻快的脚步中看出来。 便没有自己推着轮椅回去,坐在原地眼底依旧带着细碎的笑。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话,他又怎么会送她离开呢? 他看着掌心的纹路,就在刚才那恼人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一遍遍告诉他要杀了凤九倾。 可是他怎么舍得? 天逐渐黑了,凤九倾跟南宫玥也从厨房里面出来了。 南宫玥开心极了,满脸崇拜地看着凤九倾,“嫂嫂你好厉害。” “玥儿也很厉害,今天帮了我很多。” 她看了眼南宫翎,觉得很奇怪,他这动不动就生气的性子,在院子里坐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生气,面色平稳如常,甚至还夹起桌上的饭菜吃了一口。 这看起来很不寻常。 “怎么了?” 他抬头,一脸疑惑。 凤九倾摇了摇头,“没什么吃饭吧。” 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将几盘比较清淡得到菜推到他面前,“身上有伤,吃这些就行了。” 她侧过头躲避着南宫翎探究的眼神,这些菜就是她专门给他做的,也没别的什么用意,她是大夫,医者仁心。 可南宫翎的目光一看过来,她却莫名的有点心虚,好像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光了。 饭毕,南宫玥打了个哈欠,“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嫂嫂送哥哥回去吧。” 凤九倾刚想把这个差事交给婢女。 南宫翎忽然开口,“总归也没几步路,总不好麻烦别人。” 你倒是好麻烦我。 这句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她才受伤的。 就像南宫翎说的,总归没有几步路。 她绕道他身后,缓缓地推动者木头轮椅,车轱辘撵在石头路上吱吱呀呀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过凤九倾却没觉得奇怪,这本来就是她跟南宫翎之间的相处状态,没什么好说的。 南宫翎心里藏着事,忽然感觉凤九倾停了下来,才发现已经到了。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药要经常记得换。” 南宫翎垂着眼睫,挡住眼中的情绪,轻声应了一声,“嗯。” 凤九倾招呼门房送他进去。 还没转身忽然又听他低声呢喃,“过两日应该要下雨了,记得多穿点。” 凤九倾不知他是何意,却还是回道:“知道了。” 两人都没有发现,句句不提分别,却句句都是分别。 从那天之后,凤九倾就再也没见过南宫翎。 在这期间秦花舞倒是来了不少次,第三天就说已经安排妥当了,让她跟着他一起离开花城。 只是凤九倾没有想到秦花舞带她离开花城的方式竟然如此的明目张胆。 宽敞的马车停在门外,招摇过市得有些明显。 看出她的疑虑,秦花舞解释,“反正我也要走的,我这个人吧就是喜欢舒适,当然要坐着马车走了。” 秦花舞拧了拧眉,半晌想出一个办法,“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自己去前面的路口等我,到时候别人就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一起的了。” 凤九倾轻叹一口气,“不用了,走吧。” 现在是晚上,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应该也没有办法,秦花舞好歹是药王谷少谷主,应该不会蠢到让她还没出城就被带回来。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都是多余的,一路上连个阻挡都没有,便直接出了城。 但凤九倾也没有过多怀疑,只当药王谷少谷主面子大,不遭人怀疑。 出了城,只听车夫一声“坐好了!”,原本慢悠悠地马车忽然加速,毫无准备的凤九倾差点被甩出去。 秦花舞脸上带着笑,幸灾乐祸道:“你还好吧?” 凤九倾冷眸一扫,我再忍你一段时间。 她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人,在花城的城墙上,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他看了看天,半晌才道:“走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医纲 这边凤九倾坐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两天就到了药王谷。 此刻正是清晨,药王谷云气缭绕,一眼望去十分不知山高,也看不见路口。 凤九倾刚下马车便看到了许多药材,不过都是些常见的,但规模也相当壮观了。 “走吧。” 秦花舞掏出一粒药丸让凤九倾吃下,“这几日谷中瘴气足,吃颗药避避。” 凤九倾也不含糊,接过一口吞下,这动作让秦花舞忍不住咋舌。 “不怕我毒死你啊?” “你若是想杀我,还用得着把我运回来啊?” “……” 秦花舞无言以对,“歘”地一下打开折扇,步履从容地前面带路。 药王谷和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里面到处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好些东西凤九倾都只是在古籍里面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秦花舞在前面幽幽地说:“谷中的东西,不是有毒就是有剧毒,不要随随便便乱摸乱看,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凤九倾收回目光,其实她大多都认识,倒也不至于会因为乱摸乱碰而中毒。 侍从见秦花舞回来,立即迎了上来。 “公子。” “给凤姑娘安排间屋子。” “是。” 净化无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将凤九倾交给侍从之后,就匆匆离去。 侍从领着凤九倾在药王谷中绕来绕去,终于把她安顿在一个院落里。 “凤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都可以找我。” “敢问如何称呼?” “凤姑娘不用客气,叫小的青松便可。” 凤九倾点点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青松离开之后,凤九倾才开始打量起屋子。 山中人生活闲适,装潢也十分的随意,不过却别有一番风味。 院子里装点着各种各样鲜艳的花朵,都是些寻常人家院子里看不到的。 凤九倾转了一会儿就没有了兴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她胸口闷闷的,带着一点些微的刺疼。 于是便回到屋子里,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之后,胸闷发疼的症状缓和了一些。 青松来敲门,“凤姑娘,午饭给您放在外面了。” 凤九倾出来,青松还没有离开,她便顺嘴问了一句,“你们少主呢?” 青松知道秦花舞不会随便带人回来,便对她也没甚防备。 “少主在藏书阁。” 想必是因为那本医纲,秦花舞肯定没能从九爷的嘴里问出医纲的出处,只能自己查了。 凤九倾也没再多问,用晚饭之后,假借散步,寻找出药王谷的路。 只是这药王谷十分大,每条路又都差不多,凤九倾转了半天,差点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凤姑娘丢了什么东西?可否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帮你找一找。” 凤九倾不慌不忙道:“倒是没丢东西,就是听说这天下的大夫都想来药王谷看看,我也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过人之处。” 早已看穿一切的秦花舞也不拆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药王谷好东西多着呢,凤姑娘不是见过半本不全的医纲就能价值千金吗?” 秦花舞的严重带着些冷意,这还是秦花舞第一次见他如此。 不过想想也不会觉得奇怪,谁家出了叛徒,心中会好受呢? 很快秦花舞眼中的那股冷意就逐渐消失了。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路边一朵五彩斑斓的花,语调漫不经心的。 “不是跟你说过吗?这谷中的东西千奇百怪,你没见过的很多,若是我邀请你来做客,最后你在我这里缺胳膊短腿儿了,南宫翎还不得把我这小小药王谷给踏平了?” 凤九倾撇撇嘴,没搭理他的灰色幽默,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那边秦花舞已经招来青松,让他送她回屋了。 一路上凤九倾都在旁敲侧击地问青松如何下山。 其他事情青松对她都没有什么防备,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但就是下山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左右跟她打太极。 很快青松就把她送回了屋子。 离开之前还很好心地提醒,“凤姑娘千万不可乱跑,药王谷很大,幸好今天遇到了少谷主,您要是迷路了,可不太好找。” “知道了。” 凤九倾关上门,总感觉自己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 过了几天之后,凤九倾便不再跟青松下山的路在哪里了,她开始问他有关药王谷的事情。 她来了好几天了,总觉得药王谷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按理说妙语都能在药王谷学习药理,那药王谷应该有很多学生,应该很热闹才对。 但事实是药王谷非常安静,好像除了秦花舞跟几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侍从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弟子了。 青松给她解释了这个问题。 “药王谷以前的确会根据各人的资质,培养一些学生,只不过所有的学生都要谷主亲自培养,按理说咱们少谷主也可以收徒了,就是他太懒,所以药王谷就再也没有新一届的学生了。” 虽然这个原因听上去很奇怪,但凤九倾知道这就是秦花舞做的出来的事情。 很快秦花舞好像忙完了,成天都往凤九倾这里来。 “你忙完了?” 秦花舞一脸理所应当,“没有啊,既然调查不出来,那就直接放弃,总有一点会查清楚的。” 以前他爹还在的时候,药王谷的人太多了,到底是谁誊抄的那份医纲,没有人知道。 他也查了谷中的档案,倒也没有找到那样的字迹。 想必那本拓本,已经是经过几次誊抄之后的了。 他嫌累,决定先放一放。 凤九倾胸口疼又一疼,不过一瞬间就不疼了。 她给自己把过脉,但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 难道只是刚来药王谷,还不习惯? 她皱眉的动作被秦花舞捕捉到了。 “怎么了?” 凤九倾摇头,“没什么。” 可能只是她多想了吧,再奇怪的毛病,总能在脉象中展现出来。 秦花舞不疑有他,他这次过来专门给她带了基本医书。 “给我这个干什么?你就不怕我给你偷了?” 秦花舞嗤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们药王谷的声望是靠卖药丸的来的吧,这些就算你不偷,我也会派人送下山,放到各大书斋里去。” 只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方子,这可跟那本医纲性质不同。 凤九倾翻看了两下,的确都是些普通病症,但也有些是她没见过的,用来打发时间足够了。 “谢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疼 继那日秦花舞来送了医书之后,又有好些东西陆陆续续地送到凤九倾的院子。 今日送来的是一株养在盆里的人参,从人参叶脉细节来看,当已有百年岁数了。 凤九倾不禁咋舌,这药王谷就是不一般,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株草药都是外面千金难求的。 秦花舞轻啜了口茶,见凤九倾面上并无欣喜之色,有些没辙,“不喜欢这人参?那我再遣人送些别的来,这药王谷别的没有,就药材多。” 秦花舞说着就要起身去吩咐。 凤九倾摆摆头,“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好奇,无缘无故的,为何忽然想请我来药王谷做客?” 她这些天时不时出去转转,找不到路的时候,脑子放空忽然有些后知后觉,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花舞好似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有什么好奇的?不过是想跟你交个朋友,邀请朋友回家做客,很正常啊。” 见凤九倾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秦花舞便继续安抚道:“你身上又没有什么传世珍宝,我对你西域少主的身份也不感兴趣,就放心住着吧,给你的好东西你就收着,这些东西在外面随随便便都值千金,但在我药王谷,却不怎么值当。” 似乎害怕凤九倾再问什么别的东西,他把那盆人参塞进凤九倾怀里,丢下这句话便急匆匆离去。 离了凤九倾的院子,秦花舞市井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猛地发现自己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像凤九倾那样聪明的女子,恐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南宫翎那厮也是,只说把人接过来,却没说要怎么让凤九倾放下疑心,也没说啥时候能让她出去。 如今凤九倾一心只想出谷,还好当初有先见之明特意加固了出谷的机关,不然凤九倾说不定都已经溜出去了。 秦花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让人往凤九倾的院子送那些好东西,让她好好钻研钻研,人脑子里面有别的事,就会忽略焦虑,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院子里,凤九倾对堆满了半个院子的各种名贵草药提不起半分兴趣。 这两天胸口发闷的频率越来越高,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刚开始还以为是药王谷的雾气引起的不适,但私底下问过青松,以前初次来药王谷的其他弟子,也没有这样的症状。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只是她自己把脉查了好几次也没发现异常。 难道是她学艺不精? 凤九倾抚了抚闷闷的胸口,忽然胸口一阵刺疼,这一次的疼痛感比以往来的都要强烈许多。 她猛地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凤姑娘你怎么了?” 青松来不及管手上的何首乌,朝着凤九倾奔来。 凤九倾缓过劲儿来,还觉得胸口发闷。 “没事,就是最近有点胸口疼,我自己也把不出是什么原因,应该有些水土不服吧。” 青松拧眉摇头,有些不赞同,“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病都能通过把脉诊断出来的,不过小子学艺不精,少谷主应该知道一二,要不小子去叫少谷主?” 胸口发闷的感觉逐渐消散,凤九倾苍白的面色缓和了几分,青松的话让她沉思了片刻。 “不能通过把脉诊断出来的病症,还能有什么呢?” 轻松虽然只是个侍从,但也学了不少东西。 “除了我们中原地区中药外,举世皆知的医术还有苗疆西域的巫蛊之术,那些东西过于阴邪,所以是我们药王谷明令禁止不准使用的,可能也就只有少谷主知道一些。” 凤九倾所在的现代,巫蛊之术已经失传很久,她当然不怎么了解,如今恐怕真的只有秦花舞才知道了。 “那麻烦青松帮我知会少谷主一声了。” “凤姑娘不必客气,您是少谷主的朋友,青松自当竭力照顾。” 青松把话带给秦花舞,秦花舞面色一变,“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在他看来是一种很不入流的手段,毒药尚且给人一个痛快,巫蛊之术却要在漫长而痛苦的折磨之后,才能解脱。 他摆摆手,屏退青松,从抽屉里拿了些东西,朝着凤九倾所住的院子疾步而去。 本以为这种腌臜的手段,会让一向淡定的凤九倾方寸大乱,但他还是低估了凤九倾的定力。 她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淡然地翻动着手中的医术,似乎还看得津津有味。 秦花舞往凤九倾身侧的椅子上一坐,“凤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凤九倾抬眸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何出此言?” “一般人要是知道自己可能身中蛊毒,早就已经吓瘫了,凤姑娘还能面不改色地看书,秦某佩服至极。” 跟凤九倾的淡然比起来,他好像比本人还要着急。 凤九倾放下手中的书页,“你怎知我不着急,如果真不着急我便不会让青松去找你来了。” 秦花舞觉得,凤九倾可能只是对她体内的蛊比较好奇。 “手伸出来。” 凤九倾沉默了片刻,眉头微微收紧,有些不悦,“你不信我?” 秦花舞分明就是不不相信她的话。 秦花舞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巫蛊之术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这不是怕你学艺不精吗?再说了,你既然让青松叫我来,定然是你解决不了,你放心,即便真的是你学艺不精,我也不会嘲笑你。” 其实他还存着一丝侥幸,他宁愿只是一般的心绞痛。 凤九倾抿了抿唇,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将手腕递给了秦花舞。 秦花舞带着些微冷意的手指落在凤九倾的手腕上,手底下的脉搏沉稳有力,非常健康,根本不见一丝毛病。 他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凤九倾看他的脸色,面色也跟着一沉,收回手,拢了拢衣袖,“怎么样?这世上不会还有药王谷少谷主查不出来的东病症吧?” 秦花舞少见的没有生气,从他带来的东西里面掏出了一个盒子。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身体里的蛊虫到底属于哪一种,这盒子里面放着的是百蛊之母,一会儿我会让它尝试着引出你身体的蛊虫,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凤九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思绪却有点放空。 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是她来这里之后得到记忆还是之前前身的记忆,都没有蛊虫这一说。 这东西又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呢? 不待她想清楚,就见秦花舞把长得有些其貌不扬的百蛊之母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到凤九倾的耳朵边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长柄的铃铛。 手腕轻轻转动,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蛊 “一会儿蛊虫异动引起的疼痛,可能比你尝试过的最疼的一次,还要疼上数倍,你可千万要忍住,能不能将它引出来就看这次了。” 凤九倾点点头,“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下不久,一阵急促的铃声在她的耳边炸开。 凤九倾只感觉胸口翻涌出一阵细密的疼痛,并且随着铃声的变化痛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皮肤下面游来游去,急切的想要冲破束缚。 她紧紧地咬着唇,脸色苍白,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疼痛已经让凤九倾意识模糊,什么都听不见了,就在她快要晕过去的前一秒,铃声戛然而止。 疼痛感逐渐消失,凤九倾呼吸急促,闭着眼睛慢慢平息着。 秦花舞的额头上也全都是汗。 等两人都缓过劲儿来,秦花舞给凤九倾倒了一杯水,实话实说道:“有点棘手。” 这一点凤九倾能感觉到,那种心脏即将被搅碎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 秦花舞抿着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把凤九倾现在的情况告诉她。 看他纠结,凤九倾无所谓道:“没关系,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就想知道我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情蛊,一种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蛊虫,刚才我已经尝试把它引出来了,但好像没什么作用,那就只能说明公蛊和母蛊之间得到羁绊已经很深了。” 他的话简单明了,那就是有一个人跟她一样中了蛊,并且会跟她一样痛不欲生。 凤九倾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浮现出南宫翎那张冷脸。 他会是那个带着公蛊的人吗? “两个中蛊得到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如今秦花舞总算明白为什么南宫翎明明舍不得凤九倾,还是要让他把凤九倾带走。 “你身上的是母蛊,会对身中公蛊的人产生浓烈的爱意,而身中公蛊的人会对身中母蛊的人产生浓厚的恨意,甚至会想杀了你。” 凤九倾嫌弃她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悸动和南宫翎变化莫测的情绪,以及他眼中时不时冒出的杀意。 所以他不是在发神经,而是因为身中蛊毒? 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但凤九倾的心情却沉重无比。 “你能不能看出这蛊是什么时候下的?” 秦花舞摇头,“这倒是看不出来,只不过这情蛊虽然折磨人,但平时没什么事情的话,倒也相安无事,此番定然是因为你与中公蛊的人离得太远,所以才会胸闷心疼。” 也就是说如果凤九倾没有离开南宫翎,说不定都不会发现这蛊虫的存在。 那南宫翎自己知道吗? 联想到南宫翎所做的种种,凤九倾有理由怀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而已。 她扶额,声音低了下去,试图寻找最后一丝“那……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秦花舞抿着嘴唇,事实有些太残忍,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 事情都已经成现在这样了,就算再惨也不会惨到哪里去了吧,“没关系,你说吧。” 秦花舞艰涩地开口,“必须……必须你们其中一个死去,不然的话……不然的话,这情蛊就没办法解开。” 秦花舞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话落,他连忙用余光去看凤九倾的表情,却发现她并无意外,只是神色复杂难言。 她终于明白了,下蛊的人既然在她和南宫翎的身上下了这种蛊,肯定是想在她对南宫翎情根深种的时候对她痛下杀手。 当凤九倾死后,南宫翎虽然活下来,但却会因为亲手杀死了心爱的人而情绪崩溃。 这下蛊之人的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那就是还远在京都的妙语。 只是她不明白,大燕朝的妙语跟西域的凤九倾能够有什么仇呢?能让她用这样恶毒的方式置她于死地。 秦花舞看凤九倾一言不发,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沉默了半天,有些笨拙地安抚,“其实也不一定没救,只是蛊毒罕见,没多少人去探究罢了,说不定哪天就找到应对之法了呢。” 凤九倾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安抚,但她还是抿着唇朝秦花舞微微点头,“也许吧。“ 秦花舞知道她心情不佳,又安慰了几句,便声称有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离开。 凤九倾忽然叫住他,“我有一事相求。” 秦花舞没什么犹豫,“你说。” “我想让你调查一个人。” 其实凤九倾也有点摸不准,毕竟妙语跟秦花舞之间算自己人,但她如今能请求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先旁敲侧击地试探一番,“你认不认识妙语?” “认识,怎么你想调查她?” 在秦花舞当然认识妙语,想当初妙语也算他父亲的得意门生,只是他很少跟药王谷的其他学生接触,所以并没有凤九倾想的那样亲切。 凤九倾看他并无不悦,便点头道:“只是觉得她的身份不仅仅是药王谷弟子那么简单。” 话都说到这里了,秦花舞怎么能不懂凤九倾这是怀疑身体里的情蛊多半和妙语有关? 刚好他前两天也查出一些东西,跟妙语有关。 “你放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你答复,虽然她是我父亲的门生,但现在药王谷是我说了算,药王谷护短,可眼里也揉不下沙子。” 如果妙语真的是用蛊术害人的人呢,他定然不会轻饶。 他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离去。 秦花舞一边吩咐人去调查妙语,一边写信去询问南宫翎情况。 凤九倾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以前那些疑惑的,不明白的,此时此刻好像都有迹可循。 比如说为什么她这一次离开花城这么的畅通无阻。 又比如说为什么南宫翎每一次伤害她之后都用充满了愧疚的眼神看她。 “南宫翎,你可真是个十足十的混蛋。” 明明她都已经放下了,却忽然知道南宫翎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的心中一片怅然。 此时,远在京都的妙语面色深沉地看着盒子里的蛊虫,她的蛊被人动了。 她嘴角一掀,根本没把这点波动放在眼中。 反而觉得有些兴奋,蛊虫开始活动了。 看来她应该尽快想办法让南宫翎会京都一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凤九倾。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请柬 于是不久之后,南宫翎就收到了妙语的信,在信中,她说自己身体不好,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同时还说她给皇上治好了病,皇上应允她一个条件,她想请求皇上给他们赐婚。 “王爷。” 暗七垂着脑袋,等候处置,是他没看好妙语,让她找到机会进宫求了圣旨。 南宫翎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连日来的心痛,让他面色十分憔悴。 妙语能够在暗七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他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猜到妙语身份不简单,只是藏得太深,他始终没能调查清楚 他摆了摆手,“罢了,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 暗七施礼告退,离开之前,见南宫翎捂着胸口,眉间微皱,暗七一慌,“王爷。” 南宫翎微微蹙眉,似有不悦,语气愈发严厉,“下去领罚。” 暗七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不敢再多问,拱手退下了。 南宫翎心口细细密密地疼着,脑子里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急躁,不断地催促他去寻找凤九倾,然后杀了她。 等他缓过劲儿来,已经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心痛的频率越来越高,且时间越来越长。 凤九倾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察觉到异样。 他不是像靠着这个去寻求凤九倾的原谅,只是希望以前那些事情可以不再发生。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按照凤九倾的性格,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会很生气,并且会毫不犹豫地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里,南宫翎心口不疼了,头开始疼了。 花城这边再无其他事情,或许他是应该回去一趟了。 …… 这边凤九倾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自己身中蛊毒可能命不久矣这件事消化清楚。 跟南宫翎想的一样,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知道事情有蹊跷,就一定要弄个清楚。 她现在只等秦花舞调查清楚妙语的身份了。 秦花舞也不负期望,用了七天的时间,将事情调查了个水落石出。 他神色凝重,凤九倾也跟着心情沉重了起来,难道妙语大有来头? “结果让你很意外?” 秦花舞点点头,说起妙语他有些咬牙切齿,“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惊讶至极,我也没有想到我们药王谷还有被人如此戏耍的一天。” 这让凤九倾更加好奇妙语的来历了,“何出此言?” “说起来这件事可能跟你还有点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九倾再次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关于妙语的任何一点记忆。 难道是原主的记忆不全面? 秦花舞不知凤九倾心中纠结,觉得刚才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全面。 “应该说跟现在西域那位凤公子的关系更加紧密一点。” “原来是凤兮夜。” 如果妙语跟凤兮夜关系亲近的话,凤九倾倒是能自己想明白妙语为什么对她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西域公主用这么狠毒的招式了。 “只是妙语明明是大燕朝的人,又怎么会认识远在千里之外的凤兮夜呢?” 凤九倾想不明白,如果妙语真的想对付她,只要撒撒娇,让南宫翎动手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用情蛊这种迂回的方式。 而且情蛊对南宫翎也没什么好处。 秦花舞好像知道她的疑惑似的,适时开口为她解惑。 “妙语其实是凤兮夜的妹妹——风语,凤兮夜应该很早以前就开始觊觎西域少主的位置了,凤语作为他埋下的一颗棋,很早就离开了西域。” 凤九倾努力地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一段记忆,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起凤九倾小时候落过一次水。 还是被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推下去的。 她想不起那个小女孩的脸,却记得起她站在湖边看着她苦苦挣扎,疯了似质问声。 “为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少主,而我只能是一个郡主,你还想抢走我哥哥,只要你死了,我哥哥才能当少主,我才能成为人上人。” 再后来呢? 好像是随从发现了她们,把落水的凤九倾救了起来,那次落水之后凤九倾大病了一场。 等她完全好起来才听行宫里的丫鬟说那个推她落水的郡主,已经以谋害少主的罪名被送出了行宫。 从那之后,凤九倾就再也没有关心这件事。 如今想来,女孩口中的哥哥就是凤兮夜,而那个女孩就是妙语。 为了让凤兮夜立足,凤兮夜的父母竟然不惜把女儿送出西域,如今凤兮夜能够成为西域呼风唤雨的凤公子也不是没有道理。 凤九倾嘲讽地笑了笑,为以前那个傻傻爱着凤兮夜的凤九倾感到不值。 为了凤兮夜,她不惜铤而走险,最后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她重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凤兮夜还在想着要她的命。 看她失神,秦花舞还以为她在难过。 “其实你没有必要难过的,为了凤兮夜那样的人不值得?” 凤九倾忍不住笑了,“伤心?我吗?你放心吧,我就算伤心也肯定不是为了凤兮夜,我现在只想杀了他。”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就不能袖手旁观,反正她现在这个身体应该也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就当是报答那个凤九倾让她多活了这么长时间的恩情吧。 秦花舞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 “虽然你是西域名义上的少主,但凤兮夜这么些年在西域也不是白干的,人家早就把你给架空了,贸然回去对你没有好处。” “我知道,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话是这样说,但凤九倾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回去西域了。 现在凤兮夜到处派人想带她回去。 她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西域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想办法离开药王谷才是。 她还没有想出办法离开药王谷,就无意之间中看到了妙语送来的成亲请柬。 请柬送过来的时候,秦花舞不在屋里,侍从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在凤九倾这里。 整个药王谷里面就只有秦花舞和青松知道凤九倾的身份,其他人只当她是秦花舞的朋友,江湖人大大咧咧没那么多规矩,再加上这也是一桩喜事,便大方地跟凤九倾分享。 看清楚请柬上的字,凤九倾只觉得胸口闷闷地疼,到最后演变成了钻心的疼。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会坐视不理 “凤姑娘你没事吧?” 侍从吓得脸色苍白。 秦花舞一进院子便见到了这一幕,目光一瞥,便见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一抹刺目的红色。 他气得一脚踹翻侍从,大声呵斥,“混账,谁让你把它拿到这里来的?” 侍从站起来,只见到秦花舞抱着凤九倾回屋的背影。 秦花舞心里暗骂南宫翎,他这边安抚凤九倾安抚得焦头烂额,他那边倒好,还成上亲了。 将凤九倾安置在床上,顺势搭手把脉,手底脉象十分的混乱,应当是凤九倾见了那请柬,体内情蛊苏醒所致。 秦花舞治得了许多疑难杂症,就偏偏对着蛊毒束手无策。 方才那侍从还在外面,不敢离去,他便招手让他去请他爹——药王谷谷主秦肆过来。 这些天不知道他在屋子里鼓捣什么东西,他也许久没见他了。 “这……” 侍从有些为难,秦肆是个药痴,手底下的事情若是没有做完,谁叫也不会出来。 秦花舞眸色深深,恼怒道:“你就说他的宝贝徒弟要成亲了,再不出来赶不上喝喜酒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这个当儿子的还没有他徒弟的面子大。 侍从这才撒腿朝着秦肆的制药房跑去。 没一会儿,那在制药房待了好几天的秦肆浑身带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匆匆而来。 “语儿要成亲了?” 秦花舞刚给凤九倾喂下一颗止痛药,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眉头堆到一起,都快打结两人,对秦肆十分不满。 “你倒是记得她。” 秦肆不以为意,哼了一声,“你若是有语儿那样的天赋,我也这样对你。” 话音落下后,他才瞥见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凤九倾,“这是?” 他面色有点怪。 秦花舞虽然平日里跟他不亲近,但到底是父子,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胡思乱想,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论资质,她可比你那宝贝徒弟厉害多了,快来给看看。” 秦肆吹胡子瞪眼,对秦花舞的话不以为意,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救人要紧。 不愧是老谷主,刚把上脉,脸色就变了。 “你这朋友到哪里惹上的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秦花舞嘴角一动,好不容易才把那句到了嘴边的“都怪你那个宝贝徒弟”给咽下去。 “不知道,你快说说有没有办法治。” 秦肆摇了摇头,“这情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都跟她的身体长在一块儿了。” 这些东西,秦肆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一边将凤九倾的手塞回被子里,避免着凉,一边回头问秦花舞,“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两父子平时谁也不搭理谁,就一件事情有相同的见解,那就是都极其不待见这巫蛊之术。 秦花舞笑了笑,眼神有点冷,“与其问这个,你不如好好想想药王谷那么多学生,你到底把这些东西传授给谁了?” 就连秦花舞这个亲儿子,秦肆也不相信他的定力,不向他透露分毫,秦花舞学这些东西都靠他自己钻研。 倒是妙语一个外人,倒是哄得他将那些藏得极深,不愿意教授给人的东西都让她学了个十成十。 秦花舞话音刚落,秦肆便立马想到了妙语。 他立马否认,“绝对不是语儿,她一个姑娘家,又那么善良,又怎么会对别人使用这么阴毒的东西,再说了,她下山之后,大家都见到她在救人。” “你断不可因为一时嫉妒,就胡言乱语。” 秦花舞冷笑,这些年压在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地抒发出来。 “嫉妒?我还以为您什么也不知道呢,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觉得我不务正业,她离你天高皇帝远,你倒是只觉着她心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在外面偷生的闺女呢。” 老谷主气得伸手打人,还摸到秦花舞,床上躺着的凤九倾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嘤咛。 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凤九倾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有两个人影,但胸口的疼痛让她眼前发昏,她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 胸口的疼痛比刚才好了一点,但效果也不甚明显。 现在的疼痛不像以前是一阵一阵的,而是像连绵不断的高山一样,有起有伏,有时候疼的轻一点,有时候疼得让人受不了。 “您是秦老先生?” 秦花舞的面貌跟秦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凤九倾一眼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是。” 跟除了妙语以外的人说话,秦肆都十分冷淡。 “你这蛊毒究竟是怎么来的?” 凤九倾犹豫地揣测着秦肆跟妙语之间的联系。 秦肆听了秦花舞的话,心中已经有些不是滋味了,心里还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所教授的徒弟是个心狠的。 所以急于从凤九倾这个受害人这里再确认一遍。 见她犹豫,便大手一挥道:“没事,你猜测是谁就是谁,我这把年纪了,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着急上火,你是不是想说是我那徒弟妙语?” 既然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凤九倾自然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如果真要说我身边有什么人精通蛊术的话,那边只有妙语了。” 秦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敢问姑娘的身份是?” 凤九倾知道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最后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糊弄了,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 “前晟王妃凤九倾。” 这样一说,秦肆顺便明了了,如果凤九倾是晟王妃,拿她怀疑妙语也不是没有根据。 他跌坐在椅子上,他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感觉这些年对妙语的宠爱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 秦花舞看他那样,也懒得管,又掏给凤九倾两颗止疼的药。 “你先暂时吃着这个,可以压制疼痛,不过也不能多吃,不然身子就吃坏了。” 凤九倾点点头,自然也知道止疼药吃多了会有一定的抗药性。 接过药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谢谢,这些时间麻烦你了。” 想着她来到药王谷之后,秦花舞就想着法儿地给她解闷儿,到头来她身中蛊毒还要麻烦他,实在有些愧疚。 秦肆也回过神来,此时对待妙语已经没了那么多的恻隐之心,“凤姑娘,你放心,我药王谷绝对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你回家 就算这下蛊之人不是药王谷的弟子,药王谷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这些阴邪的东西它本来就不应该见光。 凤九倾点点头,很敬佩秦肆的担当。 那边,秦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非常愧疚,“我不该啊,不该抵不住那丫头的苦苦哀求,又看重她的天赋,就把这些东西教给她啊。” 他很后悔,本来精神健硕的老人家,好像忽然之间老了几岁。 “是我们药王谷欠你一条命。” 凤九倾闻言,苦笑道:“谷主言重了,或许我这条命早就该交代了。” 不管是西域少主凤九倾,还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凤九倾,都早就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 要是放在以前,秦花舞看到秦肆这样,肯定会忍不住出声嘲讽,可是现在,话到嘴边,却有点说不出口了。 但他对秦肆这个父亲终究还是有些怨的,所以始终没有出言安慰。 胸口的疼痛,让凤九倾十分的难受,靠在床上,紧紧地抿着嘴唇,努力地止住了难以压抑的痛呼声。 房间里顿时变得十分的安静,好像每一个呼吸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忽然门外一阵骚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有人闯进来了?” 谷内人不多,就算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能造成这动静。 秦肆和秦花舞面色一变。 “凤姑娘好好休养,我们去去就来。” 在家里吵架是一回事,面对其他人,父子俩都非常一致。 秦家父子刚踏出门,便见屋子里乌泱泱地站着一群穿着红黑色劲装的人。 这些人各个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 特别是为首那人,长得尤为妖艳,比大多数女子还要柔媚几分。 “公子。” 青松拦不住这些人,抱歉地看向秦花舞。 秦花舞摆摆手,让他退下。 “敢问阁下带这么多人闯入我药王谷是何用意?若是求医问诊,不管再急也要先递帖子才行,像阁下这样没礼貌的人,我药王谷可不欢迎。” 凤兮夜嘴角勾了勾,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实在抱歉,也不是我们不想守规矩,只是少主失踪多日,不见踪迹,听说她在贵谷做客,怕她乐不思蜀,便亲自带人来请。” 凤九倾方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从屋里出来了。 胸口的疼痛好像好了一些,但身子还有些虚弱,走路都有些摇晃,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她声音弱弱的,“那你们这请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九儿。” 凤兮夜一见她,眼神都亮了,让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又美上三分。 当他见到她那张苍白无色的脸,眉头一皱,看向秦花舞父子两人的视线,带着隐隐的杀意。 “你们就是这样邀请九儿来做客的?” 秦花舞还未来得及开口,凤九倾便嘲讽道:“我是应该叫你兮夜哥哥,还是应该叫你凤公子呢?” 凤兮夜笑容凝固,故作镇定的面容难掩慌乱,“九儿,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带你回家。” 凤九倾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攥住一样难受。 这或许是那个客死他乡的西域公主凤九倾心中最后的悲鸣。 “既然想带我回家,又何必派人来杀我,你知道的,如果你想,西域少主的位置我可以拱手相让,因为在凤九倾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凤九倾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掷地有声地说,似乎要把那个凤九倾心中的不甘都说出来。 看着凤兮夜面露痛苦,凤九倾只觉得讽刺。 “九儿你要相信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恐怕是因为凤九倾不死,他无法彻底掌控那些坚持正统的西域臣子。 现在的她,又不是以前那个凤兮夜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凤九倾。 “我知道你在大燕朝吃了不少苦,特意来接你回家,之前那些都是误会,你要你跟兮夜哥哥回家,我会一点一点解释给你听。” 凤九倾目光泠泠,“你真的只是想带我回西域?” 见她似乎有些松动,凤兮夜连忙道:“当然,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回来接你,兮夜哥哥后悔了,不舍得让你在大燕朝受苦,你赶紧跟我回去吧。” “哦。” 凤九倾拧着眉头,仔细考虑着这件事。 无论是以前的凤九倾,还是现在的她,都不了解凤兮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真的跟着他走了,多半凶多吉少。 但若是她不跟他走,药王谷恐怕会被凤兮夜这个疯子屠个干净,她与秦家父子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了他们。 更何况,她也很好奇凤兮夜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不想杀她了。 “好……” “不可!” 秦花舞上前一步,挡在凤九倾的面前,有些激动道:“你明知道这些人不安好心,怎么还要跟着他们走?” “为什么不跟他走?你没听他说吗?他是来接我回家的。” 看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凤九倾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声道:“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秦花舞还想说什么,秦肆忽然拉开他,“凤姑娘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你就别添乱了。” “你……” 秦花舞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肆,他以前只觉得他爹只是太爱那些瓶瓶罐罐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破毛病。 现在,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凤兮夜笑了两声,“既然答应了我,那就赶紧过来,我带你回家。” 凤九倾一步步走向凤兮夜,秦花舞想阻拦,却被秦肆紧紧地抓住。 看着凤九倾越来越近,凤兮夜中越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一块缺口被补上了。 以前是他太低估凤九倾对他的重要性,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以后只要好好地补偿九儿,她就能忘记南宫翎,他们就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重新在一起。 秦花舞站在原地看着凤九倾跟凤兮夜一行人一起离去,愤怒地大声质问秦肆,“你知不知道她要是跟那些人走了,就没活路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找南宫翎 面对秦花舞的质问,秦肆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凤姑娘不跟他们走,药王谷就完了,我就算不考虑我自己,我也要考虑你和药王谷的其他人,若是药王谷在我手中被毁了,你让我拿什么去面对地底下的祖祖辈辈?” “我们药王谷欠凤姑娘一条命,如今又添了这一份情,只要我秦肆还活着,就一定会竭力回报她。” 秦花舞听着他的话,只觉得的可笑至极,“我看你是年纪大了,开始当缩头乌龟了,你可以坐视不理,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秦花舞一甩袖子,便出了院门。 秦肆一慌,“你干什么去?” “去京都,找南宫翎。” “站住!” 这一次,他再严厉的声音也没有能够叫住秦花舞。 秦肆也很难受。 “罢了,你们让人准备些好东西,也启程去京都。” 既然请柬都送到他受伤了,他总要去看看妙语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都搞些什么鬼。 “是。” 青松领命下去了。 刚走到一半,秦肆叫住他。 “等会儿,你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做,你去看着少谷主,别让他做傻事。” “是。” 秦花舞前脚离开药王谷,青松后脚就找到他了。 “那老家伙让你来监视我的?” 青松摇摇头,“少谷主息怒,其实谷主也是担心你。” “你回去吧,我知道轻重。” 青松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秦花舞拍拍手掌上的药粉,撇了撇嘴,施展轻功,朝着京都得到方向掠去。 …… 凤九倾坐上伪装成商队的西域马车,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忍受着那一阵阵的胸痛。 可这样依旧不能抑制凤兮夜的热情。 “九儿辛苦了,是我不对,不应该心软,听了你的请求,就让你来大燕朝和亲。” 凤九倾本来不欲听他讲话,如今听到他如此说,便忍不住嘲讽。 “真的是我自己想来和亲的吗?倒是我那个时候年轻,竟然没看出那都是你的计策,如果不是你故意让我听到那些话,我又怎么会想来和亲。” 凤九倾睁开眼睛,无论凤兮夜怎么仔细,也没办法再从那双湖蓝色的眼里,看出任何一点从前的影子。 此刻,他才不得不相信,以前那个凤九倾再也没办法回到他的身边了。 他的表情一刻不落地落入了凤九倾的眼中。 她讥讽地笑了笑,“不管你信不信,从前的凤九倾已经死了,你就算后悔也没用,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凤兮夜脸色难看,用力地攥住凤九倾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确定凤九倾真的还在他的身边。 “九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那些我们都忘记好不好?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娶你为妻,从此以后,我们就在西域好好地,我不想要大燕朝的领土了。” 凤九倾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胸疼让她的视线有些朦胧,“如果你早一点明白或许还来得及,但现在,你就算死了,也来不及了。” 那位被他骗着不远千里来大燕朝和亲的凤九倾恐怕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了。 凤兮夜只当她说的是气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回西域以后,我会向你证明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之后,他便不再说话,凤九倾的耳朵边上终于安静了,那细细密密的疼痛,随着马车的前进,变得越来越剧烈。 凤兮夜当然知道她身中情蛊的事情。 只不过凤九倾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他也就忽略了。 现在忽然发现她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才忽然意识到不是情蛊不起作用,而是凤九倾根本就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她对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防备。 他又心疼又懊悔,心疼的是凤九倾竟然就这样生生忍了一路,懊悔的是,自己一直跟她待在一起,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九儿,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 他叹了一声,把凤九倾半拥进怀里,“你放心,等我们回到西域之后,我就派人去把南宫翎杀了,到时候你身上的情蛊自然而然就解开了,到时候你就会想起来,你心里爱的究竟是谁。” 疼痛已经让凤九倾听不清楚他所说的话,也看不清楚他的脸,更没有力气去挣脱他的怀抱,整个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支配。 这样的凤九倾让凤兮夜满意极了,她终于不会说那些让他不舒服得到话了,也不会抗拒她的触碰,又可以跟以前一样跟他亲密无间。 他低头在凤九倾头顶落下一个吻。 “你放心,回了西域,我就找巫师给你压一压这情蛊,一定不会让你再痛。” 他伸手点了凤九倾的穴,让她睡了过去,这样可以让她不那么痛苦。 到了西域的地界,马车变得颠簸起来,凤兮夜干脆将凤九倾整个人都抱到了身上,好似怕她摔碎了似的, 他们刚步入西域的时候,秦花舞也到了京城。 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晟王府,此时晟王府布置得十分的喜庆,到处都能见到红绸,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意。 秦花舞这才意识到妙语没有撒谎,她跟南宫翎是真的要成亲了。 “你……你是?” 被一脚踹开的门房,看着这位气势汹汹的爷,有点不敢招惹。 “叫南宫翎给爷滚出来。” 几个守门的士兵,还想动手,被秦花舞一把药粉撒过去,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后面的佣人见状,连滚带爬地跑去禀报。 半路上遇到了心情不错的妙语。 她皱了皱眉,一把将人抓住,“这是怎么了?” “有人闯进来了。” 妙语还想问个清楚,一抬头便见到秦花舞。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激动,“师兄怎么来了?” “呵,可别叫我师兄,我可没你这种蛮人女子做师妹。” 妙语表情维持得很好,呵呵笑道:“我怎么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呢?” 秦花舞冷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没忘记眼前这个女人是凤兮夜的妹妹,要想救回凤九倾,还拿她有用呢。 “我找南宫翎。”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排 秦花舞甩下妙语,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南宫翎。 他此刻面容冷冽,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冷气,看上去好像比秦花舞还不好惹。 若是旁人看见他这样,恐怕已经被吓到了,但秦花舞不怕,明明是南宫翎居高临下,他梗着脖子,愣是比南宫翎还有气势。 他阴阳怪气道:“哟,怪不得半天不见人,原来是打算成亲了,在里面忙呢?按理说你还应该喊我一声师兄,要不现在就叫声来听听?” 本应该在药王谷好好看着凤九倾的秦花舞出现在帝都,南宫翎本来就不算好看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你来这里干什么?凤九倾呢?” 秦花舞面带嘲讽地抬头看他,嗤了一声,“这时候你倒是想起凤九倾了?” 南宫翎已经开始有些不耐了,声音像夹杂了冰碴子,嗖嗖地冒着寒气,“我问你凤九倾呢?” 秦花舞看他这个样子,也懒得再跟他贫嘴,他来京城的目的就是搬救兵。 “凤九倾她……” “翎哥哥,你什么时候跟师兄认识了?” 她适时出声打断了南宫翎跟秦花舞的对话,上前抱着南宫翎的胳膊,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南宫翎这段时间对她的疏远似的,轻声撒娇道。 方才她站在廊后,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凤兮夜的动作当然也瞒不过她。 虽然非常不理解凤兮夜的做法,但她更不想让南宫翎找到机会将凤九倾带回来。 她甚至想让凤九倾就这样一直留在西域。 在凤九倾身上吃了那么多次亏,等回到西域之后,她有的是机会从凤九倾身上找补回来。 手上缠着的手臂好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南宫翎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妙语的怀抱中抽出来。 他声音淡淡的,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不是在准备婚礼吗?我与你师兄有事要说,你先下去吧。” 妙语撅了噘嘴,“可是今天师兄过来,我太开心了,反正婚礼已经有其他人筹备了,我就想陪在你身边。” 她又不傻,她当然察觉到南宫翎对她产生了防备,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不过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西域已经在他们家的控制之下了。 现在只等凤九倾回去,说服那些老顽固,她就能成为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公主了。 忽然院子里响起了南宫玥尖锐的声音,“坏人,你干什么缠着我哥哥,我要替嫂嫂打死你这个坏人。” 回到京都以后,南宫玥有开始装疯卖傻,她对南宫玥可没有那么些表面功夫,说上手就上手,一把掐在妙语的胳膊上,疼得她差点飙泪。 可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温柔道:“玥儿你嫂嫂已经跟你哥哥和离了,等我跟翎哥哥成亲之后,我就是你的嫂嫂了。” “骗人!你骗人!” 南宫玥被她这句话给惹怒了,抄起墙角下人用来清扫院子的扫帚,就朝妙语脸上招呼。 妙语如此爱惜自己面容的人,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小意温柔,失态地在院子里仓皇逃窜。 “翎哥哥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便不打扰你跟师兄了,先告退了。” 言罢,便匆匆离去。 她背过身去,面上笑容阴恻恻的。 南宫玥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拱门之后,才朝南宫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京都四处危机四伏,南宫翎不欲带她回京。 但她愣是又哭又闹地跟着回来了。 “我先回院子了。” 她知道王府里还有妙语的眼线,不敢太过放肆,跟南宫翎点点头,便匆匆离去。 秦花舞也终于找到将话说完的机会。 “凤兮夜闯进药王谷把凤九倾带走了。”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南宫翎那张冷漠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刚才还站在台阶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跨步站在了他面前,揪住他的眼睛,眼中充满了杀气。 “你说什么?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秦花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就是他的疏忽,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南宫翎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很清楚凤兮夜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进入大燕朝的地界抢人,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药王谷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还是很生气。 揪着秦花舞的领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秦花舞还生气呢,结果这一生气,脑子发蒙,就把什么事情都抖落出来了。 “如果不是你忽然要跟妙语成亲,凤九倾也不会情蛊发作,心灰意冷地跟着凤兮夜离开了。” 拽着秦花舞的力量倏然收起。 虽然南宫翎还是没说话,但秦花舞能够感觉他非常的悲伤。 满腔的怒火也逐渐趋于平静。 因为南宫翎这场婚事好像并不是南宫翎自愿的,他没有在南宫翎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喜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宫翎,嘴角抿了抿,还是打算再相信他一次。 “或许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怎么解决当下的事情。” 当下也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南宫翎跟妙语的婚事。 “嗯,我已经布置好了。” 南宫翎从花城回来,妙语就已经先一步跟皇上请旨赐婚了。 金口玉言,赐下去的圣旨当然不能收回去,为了摆脱婚事,南宫翎甚至动了恻隐之心。 他刚才还在犹豫,但是现在却容不得他了。 “晟王殿下,你看这……” 秦花舞这才看见刚才跟着南宫翎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南宫翎摆摆手,“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老者一张上了年纪的脸,皱成了包子褶,似乎对南宫翎的决策十分的不认同,拱着手,“晟王殿下三思。” “赵将军应该很清楚,我既然让你来商议,心中必定已经三思过了。” 这位老者就是掌控整个帝都兵将布防的赵启。 就连赵启府上的常客太子都没有能够将他拉拢,他偏偏对南宫翎这个不被皇帝重视的幌子另眼相看。 赵启张了张嘴,到嘴的话都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我这便下去安排。”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抵达西域 赵启背着手,背影有那么一点沧桑。 守护了皇城一辈子,如今却要用先帝亲手递给他的刀,给皇城易主。 他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先帝,可若是将大燕朝的江山交给当今太子,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秦花舞虽然生长于江湖,但对这高堂庙宇之事也略有理解。 他听完南宫翎跟赵启的话,他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 南宫翎不欲多说,只道:“既然来都来了,便暂时在京都待着吧。” 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秦花舞向来话多,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找不到话说。 暗一上前,“这些日子还请秦公子暂时住在晟王府。” “哦。” 秦花舞点点头,心头那点异样,让他逐渐遮掩了起来。 他跟着暗一走了两步,忽然抬头,“南宫翎真的会管凤九倾的死活吗?” 暗一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秦花舞心头有什么东西落了地,至少证明他这一趟没有白跑。 收了心思,他逐渐打量起晟王府的装潢来,以往他也经常来帝都这些达官显赫府中,只不过都是飞檐走壁,匆匆而过,还是第一次看得入戏仔细。 直到暗一唤了一声,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行。” 拒绝了暗一安排的丫鬟婆子,秦花舞坐在房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秦肆。 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没有坏彻底,作为医者,有一颗仁心,他以为他的父亲也是,直到那天。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屋子里面转了转,忽然变得有点心虚起来。 毕竟凤兮夜是从他的手上把凤九倾带走的。 他既然都来了京都了,总要做点什么才是。 …… 凤九倾也跟着凤兮夜一起回到了西域,一路上昏昏沉沉,每一次醒来都在凤兮夜的怀里,胸口的疼痛,让凤九倾完全吃不下东西,没几日便瘦了一圈。 凤兮夜端着一碗莲子粥,心疼地摸了摸凤九倾的脸。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总不爱吃饭。” “滚。”凤九倾转过头躲过了他的触碰,她被点了穴,除了头其他地方都不能动。 凤兮夜被她刺激得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我知道你在恨我,但我不在乎,你只能是我的,等回到西域我们就举行大婚。” 眼前冠冕堂皇的男人,让人作呕,凤九倾眉头微皱,胸口又是一阵疼痛的浪潮。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因为疼痛变得雾蒙蒙的,凤兮夜放下碗,将她的身子抱进怀里,伸手为她把脉。 “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请西域最好的巫师舍曼来了,有了他的帮忙,情蛊带来的疼痛会暂时压制住,不过想要彻底清除,还是要想办法杀掉南宫翎。” 他那双妖冶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气,“你放心,我派出去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听说你在大燕朝的时候南宫翎对你不好,我会让他感受同等的痛苦,然后再去死。” 凤九倾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被痛苦折磨得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脆弱的笑容。 她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好像砸进了凤兮夜的心里。 “这么说来最该死的人还是你。” 这一点是他最后悔的,所有人都可以说他,但凤九倾不行。 这些话从凤九倾的嘴里说出来,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跟凤九倾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他伸手捂住凤九倾的嘴,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九儿,别说,我知道我不应该送你来大燕朝,我会用下半辈子补偿你,我们就当这些事情从没发生过,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的声音近乎请求,看上去好像个疯子。 凤九倾嘴不能言,那双眼睛却还是充满嘲讽地看着凤兮夜。 梦里那张脸逐渐替换成凤兮夜的样子,清楚地知道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是怎么被他欺骗,丢了性命。 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就在她面前,如果不是身体不能动,她非要替凤九倾杀了他不可。 她定了定心神,压下那股子即将喷薄而出的杀意。 她忽然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凤兮夜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想杀她,而想娶她了呢。 没想明白,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凤兮夜便又点了她的睡穴,她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又过了一日,凤九倾坐着的马车终于抵达了西域的都城,这里所有人都跟她一样黑发碧眼,凤九倾掀开车帘,有点讶异,西域的百姓似乎对凤兮夜十分的爱戴和欢迎。 她心烦地放下帘子,那又怎么样呢? 这终究是个狼子野心的人,死不足惜。 凤兮夜回来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耳边终于清静了,凤九倾乐得自在。 仗着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凤兮夜也没有再给她点穴,可她还是不能出屋子,只能站在屋子里,看窗外。 可过了几个时辰,凤兮夜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面上带着笑,似乎很开心。 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进屋里了。 “九儿,你看我带谁来见你了。” 凤九倾一回头,便见他带着一个衣着怪异的老头子进来了。 “见过少主。” 舍曼本以为凤兮夜骗他,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凤九倾。 他面露惊讶,左手放在右边肩膀上微微蹲下给凤九倾行礼。 凤九倾拧了拧眉,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一点零星的片段,过了半晌试探道:“舍巫师?” 看舍曼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舍曼脸上带着笑容,目光移到凤兮夜脸上的时候,似乎有点不自在。 不等凤九倾捕捉清楚,凤兮夜说:“舍曼你给九儿看看,她身上的情蛊需要压一压,整个西域,恐怕就你有办法了。” 舍曼闻言,面色一变,大声地质问凤兮夜,“情蛊?这样恶毒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少主的身上,你可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她刚才明明看见凤兮夜对舍曼动了杀心。 意识到失言,舍曼立即止住话头。 凤兮夜温柔地开口,“九儿你先坐下,让舍曼看看。” 跟中原的大夫不同,西域的巫师看病从来不通过把脉,而是把手放在头上。 过了一会儿,头上的温度忽然收了回去,舍曼的面色十分凝重。 “少主情蛊已经发作很久了,就算杀了那个带着公蛊的人,身子也不好恢复了。” 凤九倾闻言,并不意外,别说胸口有个蛊虫钻来转去,就是寻常的心绞痛,时间长了也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凤兮夜却似乎极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胡说八道!既然是身体上的病症,总会找到办法医治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想杀我? 凤兮夜发了一通脾气,把舍曼赶了出去。 “九儿,我真的没想给你用情蛊,这都是小语自作主张的结果,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凤九倾不说话,他有点慌了。 “九儿,我真的没真的想过要杀了你,那些人都有手下留情。” “哦?”凤兮夜惯会演戏,凤兮夜从来到西域开始就保持的高度的警惕。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杀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凤兮夜为什么会忽然不想杀她了。 她心中有疑惑,就直接开口问了。 凤兮夜还以为凤九倾开始动摇了,自然乐于解释。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你掉下悬崖吗?” “那个时候从大燕朝回来的人都说你死了,我只想让那些等着你回来的人臣服于我,我并没有真的想让你死,我便知道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你痛下杀手。” “我还是爱你的。” 凤九倾看着他深情的双眼,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不过她已经从舍曼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凤兮夜虽然已经在西域只手遮天,但还是有些朝臣对他不服,他们还是更认可凤九倾这个正统。 所以凤兮夜这一次让她回来多半是为了安抚那些人。 凤兮夜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控制了大部分人,却没办法控制那些树大根深的。 凤九倾在凤兮夜的手即将抓到她的时候,适时开口,“你把舍巫师叫回来吧,这心绞痛着实有些难受。” 她的声音比之前的疏离多了些许的熟稔,凤兮夜高兴坏了,连忙差人去找舍曼回来。 舍曼来了之后,凤九倾便让凤兮夜出去。 凤兮夜抿着嘴,不是很愿意,但又不想破坏好不容易跟凤九倾拉近的感情。 僵持之下,他还是一甩手出去了。 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舍曼一定要好好给凤九倾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病症,有的话也一起治了。 他离开之后,屋子里面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舍曼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的细碎声。 而舍曼似乎并不敢看凤九倾的眼睛。 “舍巫师为什么不说话?” 舍曼的手僵了僵,摇头不说话。 凤九倾却没有因此而铩羽,继续道:“不知道舍巫师当初到底答应了凤兮夜什么?” 舍曼闻言,慢慢地抬起头,盯着凤九倾看了半晌,似乎在确认什么,“少主变了很多。” “人哪有不变的。” 舍曼叹了一口气,颇为心疼地看着凤九倾,“少主长大了,只是为时已晚,凤兮夜羽翼已经丰满,您就算回来了,也于事无补。”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正面回答凤九倾的问题,凤九倾也不勉强,既然人已经在西域了,她总有机会搞清楚。 接下来舍曼给了她一颗药,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颗绿油油的球,摇一摇还叮铃叮铃地响。 “这颗药能暂时压制住少主体内的情蛊,这颗玉玲珑里面装的是情蛊种子,可以延长这颗药的药效,但最多也不超过三个月,希望他能够快点解决带着公蛊的人……” 舍曼的话言尽于此,但凤九倾已经明白了。 她一听有人要去杀南宫翎,心脏一缩,让她忍不住皱眉。 这些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舍曼的眼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凤九倾并未阻拦,她思量着刚才舍曼所说的话。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一边说她回来得太晚了,一边又说凤兮夜还没有搞定西域的所有人。 她可不相信凤兮夜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真的是因为忽然想通,觉得愧对凤九倾,才会亲自去大燕把她接回来。 凤兮夜推门进来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九儿,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凤九倾冷清清地看着他,并未对他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往他身上多放一刻。 这让凤兮夜感到十分的挫败,以前那个总是满脸爱意看着他的凤九倾,好像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眼神黯了黯。 又不知道出去跟外面的人吩咐了什么,折返回来的时候,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面上带笑道:“我知道满月和你一起长大,你肯定放心不下她,之前去大燕找你的人把她带回来了。” 凤九倾的神色这才开始有点松动。 “你对她做了什么?” 虽然这样的凤九倾和从前还是相差甚远,但她终究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模样了,凤兮夜那颗心好像再次被填满了。 “别着急,既然你都跟我回来了,我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一会儿我就让人把她给你带过来,你们主仆好好叙叙旧。”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舍曼给她的药起作用了,她胸口的疼痛正在逐渐消散,面色也稍微红润了一些。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也好像被一阵风吹过的湖泊,上面的雾气被吹散开来,变得清澈无比。 只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向凤兮夜的时候,却充满了杀意。 凤兮夜非但没有被这样的凤九倾惹怒,还对她更感兴趣了。 “你想杀我?” 他步步逼近凤九倾,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似乎是在故意挑战她的耐心,他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凤九倾被南宫翎费了武功,但身体还是很敏捷,她往后退了一步,以手为刀,动作迅速地劈向凤兮夜,她也想知道凤兮夜对她的忍耐限度在哪里。 凤兮夜被她的眼睛迷住了心神,差一点没能躲过。 他往后一退,嘴角含笑,“九儿真是一点也没变,生起气来跟以前一模一样。” 凤九倾身子一动,手伸进袖子里,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全都没了。 凤兮夜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你可是在找你那堆东西,来的路上,你睡得沉,我已经替你收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脸上的得意还没收起,那边的凤九倾倏然一动,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以为凤九倾完全没有攻击性的他,对她的警惕性也没那么强,让她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反手一抓,擒住凤九倾袭向他脖颈的手。 他倏然感觉脖子一阵刺疼,他还能感觉到鲜血从伤口缓缓地流进衣衫,浸湿了领口。 他无法想象,如果刚才不是他反应及时,凤九倾手中的刀会毫不犹豫地割断他的喉咙。 “你想杀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该有的惩罚 “这还用说吗?你我之间可是仇人。” 凤九倾一双湖蓝色明明在笑,却让凤兮夜觉得后背发凉。 “仇人?” 他喃喃一声,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在他失神的片刻,凤九倾用尽力气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此时,她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眼神时不时地扫过凤兮夜的脖子,似乎在思考下次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在上面留下永久的印记。 凤兮夜气急反笑,一只手将凤九倾的手腕反剪在背后,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就算是仇人又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履行王生前的旨意成亲。” 凤九倾讽刺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当初把我送去大燕的时候怎么不说?” 那双琉璃的眼睛好似要透过凤兮夜的眼睛看透他的灵魂,让他以前做过的那些腌臜的事情无处可逃。 他撇过头,不敢看凤九倾的眼睛。 凤九倾的声音却让他无处可逃。 “兮夜哥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呢?” 凤兮夜的思绪随着凤九倾的这句话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的凤九倾天真烂漫,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明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对权力的渴望,他还是觉得他是个威胁,把他送去了大燕朝。 他派出去的人是想杀了她,但是那些关于她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通过别人的传话传进他耳朵里。 他痛苦不堪,却舍不得放下已经到手的权力。 当她知道她掉下山崖生死未卜的时候,他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死。 他回过头,看着那张和十四五岁的凤九倾没什么区别的脸,好像被迷惑了一样,喃喃开口,说出了那句十四五岁的凤九倾最想听到的话。 “等我取得了射箭比赛的第一名,我就去跟王求亲。” 可是他没能等来凤九倾欣喜的声音,只见那双淡色的薄唇微微启合,吐出来的话冷冰冰的,“可是我却不想嫁给你了。” 所有的回忆都被打破,凤兮夜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努力忽略现在的凤九倾和过去的不一样,“没关系的,时间长了,很多事情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句话像是说给凤九倾听的,又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少主!” 满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凤兮夜这才放开凤九倾。 “你跟满月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等晚上再过来看你。” 他离开时还不忘记把凤九倾从舍曼那里偷来的小刀带走。 满月看着凤兮夜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凤兮夜却好似没看见,耐心地嘱咐,“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好少主。” 他走了之后满月才敢靠近凤九倾。 “少主,对不起。” 满月膝盖一弯,被凤九倾眼疾手快地接住。 “你这是干什么?”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凤兮夜的狼子野心,说不定现在少主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凤九倾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我自己不也没有发现吗?” 看见满月没事,凤九倾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满月,还以为被凤兮夜给…… 满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还带这些哭腔,“少主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以前凤兮夜对凤九倾很好,在国事上也尽心尽力,她跟凤九倾一起长大,自然对这个未来的驸马充满了感激和认同。 只是她没有想到凤兮夜那样完美的外表下居然有一颗狼子野心。 她想到这里,刚刚止住的泪水越来越汹涌。 凤九倾伸手把她的眼泪擦干,耸耸肩,显得十分的无所谓。 “反正又不是没有成过亲,嫁给谁都一样。” 这句话把满月又弄得哭了一顿。 “都是我的错,少主您还是罚我吧。” 凤九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太蠢,也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这两天你陪我多说说话。” 凤九倾之前在凤兮夜的甜言蜜语之下,根本就没有怎么管理过朝政,对西域的政局都不是很熟悉,她要想知道这些东西还需要满月的帮忙。 满月擦了擦眼泪,“嗯,满月也好久都没有跟少主一起说过话了。” 满月也没有怎么怀疑,凤九倾问什么就说什么。 晚上用膳的时候,凤九倾瞥见满月心事重重的。 她刚放下手中的碗筷,满月就转头看她,满脸担忧。 “是今晚的菜色不合口味吗?” 凤九倾摇摇头,西域的东西虽然做法很奇怪,不过到底是王宫里的厨子,味道还挺不错的。 她盯着满月的眼睛问:“你有心事?” 满月支支吾吾,就是不开口。 凤九倾故作生气道:“有什么事情连我都不告诉?” 满月最怕她生气,“不是的,就是自从上次我被凤兮夜带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奶娘,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虽然她心里很希望凤九倾去问问凤兮夜,但凤兮夜到底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些年凤九倾不在,他用了很多残忍的手段去迫使那些不想屈服的人束手就擒。 她很害怕凤兮夜一个不高兴,就对凤九倾做什么。 看她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凤九倾捏了捏她的手,“满月,你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就生疏到连跟我说句话都变得吞吞吐吐了吗?” “少主,我……” “好了,我知道了,现在父王母后都已经不在了,你跟奶娘就是我最亲的人,如今知道奶娘有难,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满月还想说什么,被凤九倾安慰住了,最后只好陪着她安静地用完了一顿晚膳。 看得出来凤兮夜平日里事情很多,每次过来的时候面上都带着难以遮掩的疲惫。 凤九倾看他明明满是疲态,还要跟她说些无关紧要的政事。 凤九倾喝着茶一言不发,从他透露出的讯息中,挑拣些对自己有用的。 或许是一个人说得口干,凤兮夜微微抿了一口茶,像完全感觉不到凤九倾的冷淡似的,笑意晏晏地看着她。 “过两日便是射箭比试,九儿有没有兴趣和我一同去观礼?”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射箭比试 虽说是个问句,但凤兮夜并不给凤九倾拒绝的机会。 “以前你便最喜欢看这个,如今我虽然无法去参加了,但我西域的男儿哥哥英雄善战,比起我以前也不遑多让,你既然回来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话说到这里了,凤九倾也明白过来了,什么射箭比试都是借口,凤兮夜不过是想让凤九倾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让那些对他有反心的人看看。 凤九倾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眸看他,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凤兮夜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着浓浓的温情。 “要我去也可以,我想见见奶娘。” 凤兮夜闻言,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点了点头,“你不说我倒忘记了,之前奶娘犯了些错……” 他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转过头去看凤九倾。 凤兮夜看见她那张冷淡的脸,似乎因为这句话开始破冰,逐渐露出些许怒意,面露些许得意。 “你把她怎么了?” 凤九倾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却好像夹着冰刀子似的,让人莫名地从心底里生出些寒意。 凤兮夜笑容深了些,“九儿生气了?我当然不会将奶娘怎么样,她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只是让她告诉了我满月的下落而已。” 凤九倾嘲讽地笑了笑,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她的眼神太直接了,凤兮夜拧了拧眉,“你不信我?” 他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为了凤九倾的不相信,为了凤九倾对过去那些事情的健忘。 可是对凤九倾来说,脑子里那些记忆并不是她的,所以即使看到一些过去的温馨画面,也不会改变她对凤兮夜的看法,凤兮夜想通过身边的人和事来提醒她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她不跟凤兮夜绕弯子,“一句话,放了奶娘,我便跟你去观摩射箭比试。” 自从成为西域万人之上的凤公子,凤兮夜再也没有听见过任何人威胁他。 “我若是不呢?” 凤九倾倏然一笑,“那我便不去,凤兮夜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凤九倾,你我都很清楚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带我去观摩什么射箭比试。” 凤兮夜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她。 “好,一会儿我让人带她过来见你。” 凤兮夜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九倾,眼底有些意味不明,“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凤九倾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一些话而有丝毫的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道:“我想见见奶娘。” 凤兮夜心中的那点期待瞬间被砸了个粉碎,面色有些发苦,“好。” 出了院子,他抬头看了看天,短短两年的时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唤来人,“去把少主的奶娘接过来,日后就让她继续在少主身边服侍吧。” “是。” …… 京都。 秦花舞在屋子里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出了院子,随便揪了一个丫鬟,问:“妙语的院子在哪里?” 他的长相虽然不是穷凶极恶那一挂的,但看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 丫鬟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得马上都要哭出来了。 秦花舞觉得没趣,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自己找找。” “秦公子请留步!” 暗七出来喊住他。 秦花舞回头,挑了挑眉,“你们倒是神出鬼没的。” 暗七知道他在嘲讽他监视他。 他笑了笑道:“整个晟王府都是如此,还请秦公子见谅。” 秦花舞还有什么见不见谅得到?现在他住在人家家里,哪能对人家指手画脚。 “妙语的院子在哪里?我有些私事想跟她聊聊。” 暗七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这次就是特意奉命来给他带路的。 “还请秦公子跟我来。” 暗七将秦花舞送到了妙语的院子门口。 “就是这里,王爷还有别的吩咐,我就不带秦公子进去了。” 秦花舞点点头,面色已经开始有些凝重了。 暗七离去之后,秦花舞抬脚朝着妙语的院子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被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伸手拦住。 “这位公子可是走错了,这里是未来晟王妃的院子。” 她以为抬出未来晟王妃几个字就能唬住秦花舞,但秦花舞偏偏是个疯起来谁也不认的主。 “我找的就是未来晟王妃,我跟她有些私事要解决。” 婆子闻言,对秦花舞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登徒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家王妃娘娘可不认识你,能跟你有什么私事?” 两人争执的声音有些过大,引来了妙语屋内的大丫鬟。 “张妈妈在外面吵吵嚷嚷些什么呢?吵到姑娘休息了。” 张妈妈被大丫鬟一凶,高昂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翠竹丫头别生气,这不是来了个想闯进来的登徒子,我正把他往外赶呢。” 翠竹皱了皱眉头,刚想赶人,妙语便穿好衣服出来了。 她眉头微皱,刚要发作,便见到了站在门外的秦花舞,微微一愣,露出了些微的笑容,温柔地朝张妈妈跟翠竹摆了摆手。 “这是我师兄,跟我一样都是从药王谷出来的,想必是知道我要成亲了,特意来看我的,你们先退下吧。” 这京都谁人不知道妙语的名声,而秦花舞是妙语的师兄,刚才的登徒子好像一跃成为了贵人,两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找补的话还没说出口,秦花舞便迈开步子进了屋子里。 张妈妈跟翠竹交换了个眼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秦花舞进了屋子,面上像带了一层寒冰。 妙语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不管两人过去的关系如何不熟悉,十分亲昵地跟他寒暄,“既然师兄都来了,那师父想必也快了。” 说起秦肆,秦花舞又止不住想起那天的事,心情一阵烦躁。 不耐烦地推开妙语递过来的杯子,开门见山道:“我问你,外面那些所谓的药王谷的奇书是不是你手抄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与我无关 秦花舞上次特意去了聚宝楼问七爷,七爷对那本医纲拓本一问三不知。 但秦花舞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件事跟妙语脱不了干系。 他派人从妙语这里出手,暗中调查了一番,果然查出了一些东西。 而这些证据都直指妙语。 妙语手下的动作一僵,那张柔弱的脸,瞬间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所以师兄这一次就是专门来问我这件事的吗 ?我还以为……”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师兄这么多年对我爱答不理的,却因为这么一个误会亲自来京都贺我新婚,虽然有点难过,但还是很感谢你能来。” “我的确会写一些东西送给外面的书斋,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方子,也是方便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用得上,咱们药王谷不是一向如此吗?”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秦花舞,好像秦花舞在她身上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罪名似的。 可秦花舞不是那些怜香惜玉的男人,不管妙语在她面前多么的柔弱不能自理,都不能激起他的一丁点儿保护欲。 “可跟你联系的那家书斋的老板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既然是我父亲得意门生,想必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药王谷之中除了药之外,还有毒。” 不管再爱财的人,在死亡面前都会变得多异常的诚实。 妙语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干巴巴地说道:“既然师兄懂得用毒,那想必应该很清楚,严刑逼供的人在快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不一定是真的。” 秦花舞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是吗?” “是与不是,师兄肯定比我清楚。” 她这两年在京都没遇到什么聪明人,耐心也逐渐被磨光了,秦花舞不过说了两句话,她便有些装不下去了。 “语儿这段时间忙着婚事,有些疲累,方才见是师兄才想着寒暄两句,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也不留师兄用膳了。” 这逐客令就差没直接叫人进来将秦花舞赶出去了。 她越是心虚,秦花舞就越发笃定,“那便祝你新婚快乐,晟王妃。” 言罢,便略过妙语错愕的表情出了院子。 等他离开之后,妙语面上的温和柔弱瞬间消失殆尽,秦花舞就只是来告诉她这个的? 她有些担心地给自己把脉,秦花舞说得对药王谷除了医术出神入化,就连给人下毒也能隐藏的很好。 脉象并无异常,但妙语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翠竹!” 她唤了一声,在门外跟张妈妈说话的翠竹便止住了话头,“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翠竹一慌,“姑娘身子怎么了吗?” 妙语第一次觉得有点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 见崔翠竹面上路过意思错愕,她才赶紧换了语气道:“我身子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方才师兄过来,特意问我有没有什么精进,想到这些日子的确懈怠了,有些心头难安罢了。” 翠竹不疑有他,赶紧去给她拿了银针来。 “行了,你出去吧,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挥退翠竹之后,妙语关上了房间的门,开始试着用银针在自己手上扎来扎去,最后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她喃喃道。 而这边秦花舞出了妙语的院子之后,冷冰冰的面上多了几分笑容。 老头子虽然很偏心,但他作为药王谷的下一任谷主,学的东西还是要比妙语多那么一点点的。 别说用银针了,就算用金针也查不出来什么。 既然敢顶着药王谷的名号在外面享受别人的赞誉,那么做错了事情也必须接受惩罚。 代价就是将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统统都还回去。 他刚走了没两步,便见到暗七又匆匆赶来,方才就不说了,如今还要跟着他,让他多少觉着有些不悦。 “这就是你们晟王府得到待客之道?” 在怎么说之前也帮了南宫翎一些忙,如今却交个暗卫时时刻刻跟着他,这算个什么事? 暗七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秦公子有所不知,您刚到晟王府便大声嚷嚷着您是妙语的师兄,这消息一下子不胫而走,如今闹得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 秦花舞拧着眉头,不懂暗七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这事情皇上也知道了,方才特意差人来请你入宫去给宫里的几位把脉。” 秦花舞嘴角抽了抽,真把他当成江湖游医了? “不去。” 暗七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似的,淡定地开口,“不去也行,就是不知道秦公子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我……” “诶,秦公子若是在咱们晟王府不见的,晟王殿下可是会惹上麻烦的。” 所以如果秦花舞不愿意去的话,他就算是绑也要给他绑过去。 秦花舞刚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阵残影闪过,身子便动不了了。 “虽然在下不会弄那些瓶瓶罐罐,但想抓住秦公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秦花舞无语,他们京都的人都这么怕死吗? 就连暗卫的身手都这么好。 不过他现在不能说话,便只能眨眨眼睛看着暗七。 暗七微微拱手,“实在是得罪,在下也是为了晟王府的安危着想,希望秦公子能够理解一二,若是您同意进宫便眨眨眼,小的就给您解穴,如果您不同意,那就得罪了,小的只能这样把您送过去了。” 秦花舞长这么大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吃过亏,虽然不愿意去皇宫那样事多的地方走一遭,但被人像搬一块儿木头一样搬去皇宫,也太难看了。 他最后只能妥协地眨了眨眼,暗七粲然一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好嘞。” 歘歘两下把秦花舞的穴道解开,然后带着秦花舞去了前院。 来接人的公公一杯杯地喝着茶,半天不见秦花舞,也有些坐不住了,不停地问身边人时辰。 若是人回去晚了,他可不好交代。 他方才问了一遍,正准备亲自去寻人,便见暗七带着人过来了。 “赵公公久等。” 赵公公心中不忿,但到底是个在宫里说不上话的公公,笑呵呵道:“没事,少谷主定然有很多事情要忙,慢一些也无妨。” 他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那咱们就走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上身体 秦花舞跟不熟悉的人都不怎么说话,抿着嘴唇,好像耳朵不好使似的。 赵公公莫名有点尴尬。 暗七叹了一口气,心道主子说的果然没错。 他暗戳戳拉着赵公公塞了一锭银子,“赵公公见谅,少谷主很少出谷,且药王谷名声了得,所以……唉,赵公公在公里多照看着,免得招惹了贵人。” 赵公公略微有点难看的面容因为这一锭银子,逐渐放松了下来。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放心吧,宫里有我照看着呢。” 见到这样的场面秦花舞十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才跟着赵公公一起出去。 将秦花舞交给赵公公之后,他便去了南宫翎的书房。 南宫翎胸口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暗七叹了一口气,“殿下还是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一会儿秦公子从宫中回来了,或许能帮忙。” 南宫翎拧着眉头,神色冷冷的,“我自己有分寸。” 如果秦花舞有办法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压着这件事了。 不过…… 他料定妙语肯定会给老谷主递帖子,如果他出山的话说不定会有一线希望。 暗七张了张嘴,对上南宫翎那张脸,又把到嘴的话咽下去了。 南宫翎捂着胸口,沉吟了一会儿,道:“太子这些日子还在往赵启府上跑?” “是。” 南宫翎双手交叉,两只手的大拇指不断摩擦着,“继续盯着。” 平日里聪明的太子殿下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虽说上面那位对他十分满意,但身为帝王哪有不多疑的,他顶着太子的头衔天天往城子府上跑。 想必那位已经极其不耐烦了,明日上朝恐怕免不得要敲打一番。 宫内。 秦花舞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从门口被人接进宫。 方才的那些不悦统统一扫而空。 不愧是大燕超皇住的地方,各种名贵的花儿随处可见。 “少谷主这里请。” 赵公公把秦花舞送到御花园便完成了任务。 秦花舞本以为这里只有皇帝一人,如今打眼一望好似这后宫的妃嫔都在这里凑热闹了。 他顿时有种想要转头离去的冲动。 但想起暗七的话,莫名觉得脖子一凉,还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等着那边的宫人来通传。 得知药王谷少谷主来了,大家都想来凑个热闹,皇帝大手一挥便在御花园摆了一个赏花宴。 听到宫人的通传,皇帝心情颇好地招手道:“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给秦花舞传话,“少谷主这边请。” 秦花舞还是不太习惯这些宫中的规矩,见到人动不动就下跪。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跪下去,只是站在原地朝着皇上深深的拱手鞠躬。 “草民见过皇上。” 一时间御花园的气氛有点凝重。 不过皇帝今天的态度却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他面带不虞,冷声道:“少谷主虽然是江湖人士,但京中的规矩莫不是一点也没有学?还是跟谁走的近,开始目无王法了。” 一众嫔妃屏着呼吸都不说话。 在场的谁不知道秦花舞是赵公公刚才才从南宫翎府上接过来的。 这不是在间接的说南宫翎没规矩吗? 不过想来也是,自从南宫翎从花城回来之后就病了一场,这几日也是连早朝都推了。 倒是皇后有眼力见,她拍了拍皇上的手打破了沉静,“皇上息怒,您也知道少谷主是江湖中人,也是因为妙语姑娘跟老九要成亲了才赶过来的,短短时间内,肯定没了解过宫中的规矩。” 皇上本来就不打算生气的,便也顺着皇后递过来的台阶,顺势说道:“既然皇后都求情了,便不追究了。” 此话一出,不仅仅周围的这些嫔妃有点看不明白,就连皇后都有点恍惚。 皇上虽然不是昏君,但一国之主对自己的颜面还是很在乎的。 皇上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居高临下地看着秦花舞,“听说你的医术比妙语还好?” 秦花舞皱了皱鼻子,觉得拿他跟妙语进行比较,简直就是在侮辱人。 不过皇上看不懂他心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 只是最近总是觉得胸口憋闷,有些心慌气短,想要让他帮忙看看罢了。 且宫中需要多放一些有神奇功效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妙语虽然也能给一些,但到底药效不如药王谷里面的纯粹。 所以刚才只不过是借着机会给秦花舞尝尝甜头罢了。 秦花舞心中当然明白,在外面被奉为灵丹妙药的东西,在药王谷不过只是些寻常的药丸罢了。 既然这老皇帝想要,就给他吧,免得给自己惹些事端。 “谢皇上,草民来京城之前特意带了一些自己做的妙药,特意献给皇上。” 皇上面色一松,赶紧让人上前接过。 “少主有心了。” 秦花舞偷偷扯了扯嘴角,为了这颗脑袋,能不有心吗? 他就当自己只是无聊下山问诊的时候一样,坐下给皇上把脉。 秦花舞的手指细细地感受着手底下的脉搏。 眉头微微收紧,有点奇怪,但他说不上来。 皇上也跟着他皱起了眉头。 “如何?” “皇上过于劳累,应该注意休息。” 皇上点头,眉眼之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皇后瞅着机会,状似无意地说:“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皇上这阵子夜间也不好睡了。” 秦花舞声音淡淡,“身子是自己的,想要好好的,吃什么药都比不上自己多调养来的好。” 皇后皱着眉头,“皇上日后还是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子们去解决吧!” 这些话落到周围的嫔妃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谁都知道太子虽然已经在帮皇上处理政事了,可有的东西还是皇上在亲力亲为。 皇后所说的这些话,明显是在让皇上多放些权给太子。 皇上的目光转过来,幽幽的看着皇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急切的皇后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头皮都跟着发麻。 过了半晌,皇上却忽然松口了。 “还是皇后,考虑的周到,朕的确应该劳逸结合一下子了。” 皇后这才忽然发现,她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黏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明明皇上说的话就是她想要的,但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安定。 来不及细想,皇上便有些兴趣缺缺的说乏了,先走了,让秦花舞继续给皇后把把脉,至于其他的嫔妃就没这个福分了。 秦花舞当然是极其愿意的,“皇后娘娘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接近 本来兴致勃勃的皇后因为刚才皇上的态度,顿时有些心不在焉的。 连秦花舞说了什么都没有怎么听清楚。 秦花舞把完脉之后,她勉强扯出小蓉 维持着一国之母的风范,“辛苦少谷主了。” 秦花舞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冠冕皇皇道:“不过是本分之事罢了。” 秦花舞离开之后,皇后便称自己乏了,也回宫休息去了。 她这一走,妃子们便压不住自己的嘲讽。 “皇上老是亲力亲为,皇后娘娘这般‘识大体’的人也坐不住了。”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此事便揭过去了,不过各宫都还等着看皇后的笑话呢。 因为没有人相信皇上真的会对太子放权。 另一边秦花舞终于要离开皇宫这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了,脚步都有些轻快。 只不过这种雀跃的心情被不速之客给打搅了。 “少谷主请留步。” 南宫辰脸上带着笑容,秦花舞看着他的脸却怎么都觉得奇怪,回应有些冷淡。 “太子殿下。” “少主不用如此客气,不知母后身子如何?” 他拧着眉头充满了担忧 好像真的只是担心皇后的身体似的。 秦花舞如实道:“皇后娘娘身体很好,就是最近有些忧思过重,需要好好调整心情。” 南宫辰点点头,“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好,还是要多谢少谷主,不知可否请少谷主一叙?” 秦花舞挑挑眉,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好说:“太子殿下都亲自邀请了,秦某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就想看看南宫辰到底要干什么。 南宫辰说话十分的有度,不会让人觉得很烦躁,同时也不会让人觉得枯燥。 怪不得那么多人会觉得他这个太子实至名归。 只是看皇帝今天那个态度,似乎还是对南宫辰心存芥蒂。 他灵光一闪,忽的想到那日在晟王府中听到的话,太子也经常登门拜访那什么劳什子将军。 他就算不在京都也知道自古皇帝没有不多疑的。 啧啧啧,看不出来这南宫辰看着聪明,实则是个草包。 秦花舞思绪纷杂地跟着南宫辰到了一处酒楼。 “少主是专门来贺礼的?” 秦花舞尝了一口京都的酒,的确比外面的浊酒味道好。 他可不想跟妙语扯上关系,更不想成为这个太子殿下的下一个拉拢目标。 “不是,我跟妙语不熟,是专门来看晟王殿下的。” 这可跟南宫辰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咬了咬牙,面色有些沉,他倒是没有想到南宫翎竟然私底下还认识了药王谷的少谷主。 虽然他是太子,但他拉不拢的那些人都是向着南宫翎的。 比如赵启那个老骨头,再比如初到京城的秦花舞。 他很不甘心。 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没想到少主跟老九竟然是朋友,只是不知道是如何认识的?” 秦花舞正在细细品味手中的花雕酒,屡屡被打断,有些不快。 “就那么认识的喽,太子殿下自小在宫中长大,想不知道什么叫做食不言寝不语吧?” 在宫里他还要顾及药王谷其他人,在宫外就不一样了。 表现的十分的随性,说话也带着不耐,险些让南宫辰破功。 他脸色铁青的闭嘴,秦花舞心情好极了,好像刚才在宫中憋着的气都理顺了似的。 吃完饭拍拍屁股,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 南宫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十分的阴翳。 “南宫翎你可真是好样的。” 表、看上无欲无求,实际上已经把所有的关系都打通了。 可那又怎么样?他才是太子。 只是手中能握住的权力还是太少了,要是父皇能够多给放他一些就好了。 晟王府。 跟着秦花舞的人回府禀报说秦花舞跟太子走了。 南宫翎写字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倒是手快,那边赵启还没有搞定呢,就巴巴地来拉拢秦花舞了。 想到秦花舞那性子,南宫翎便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没一会儿,秦花舞就回来了,大摇大摆地走进南宫翎的院子。 一副有重大的事情要跟他说的模样。 南宫翎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笔,静静的看着他,示意他有话快说。 “诶,想不到小爷竟然这么吃香,刚来京都不久,就有人想着拉拢我了。” 他睨了一眼南宫翎有种淡淡的炫耀之感。 “那看来过不久你就要搬去东宫了。”南宫翎意味不明地说道。 秦花舞本来想开个玩笑,如今听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里发毛。 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他面带抗拒,“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跟太子那样的人打交道,他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哦?你怎么知道?”不得不说秦花舞虽然大大咧咧,但是男人还挺准的。 秦花舞表达了一番自己的见解,“他以后也要做皇帝的,一想到宫里的那些条条框框,我就觉得他这个人让我眼睛疼。” “不过……” 他刚想说觉得皇上身体不对劲儿,就看南宫翎的冷脸因为疼痛扭曲了起来。 秦花舞明白既然南宫翎跟凤九倾都被人种了情蛊,凤九倾会疼,他也会疼。 他给了南宫翎一颗止痛丸,“先吃一颗这个,缓解缓解。” 泛滥的疼痛让南宫翎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吃下止痛丸之后,他的面色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很抱歉,我对这个东西也不是很懂,帮不了你。” 他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 南宫翎摇摇头,摸了摸胸口,神色晦暗道:“虽然胸口还是会时不时地翻疼,但是最近好像已经好了很多了。” 秦花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凤九倾再怎么说也是西域的少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或许你的胸口疼,也没那么坏。” 至少可以知道凤九倾是不是还活着。 秦花舞被打断了一下,突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让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南宫翎面色让人捉摸不透,在秦花舞无聊的走神的时候居然说:“或许你可以认识一下太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弹劾 “你说什么?” 秦花舞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我告诉你啊,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可别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让我跟那种虚伪的人相处,我可一刻钟都受不了。” 更何况那南宫辰说话还给人一种文邹邹的感觉,他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南宫辰抬头,面色十分严肃,“不让你白去。” “还有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妙语交给你处置。” 秦花舞想了想,痛快道:“成交!” 第二日。 告假多日的晟王殿下终于大病痊愈,早知道便起来去上朝。 迎着朝阳,文武百官缓缓前进。 南宫辰远远的便看见南宫翎,眸中闪过一丝深意,继续面色温和的和身边的大臣议论朝政。 进了大殿,众人按照品级站好。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对方先一步进行发言。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先开口的是御史。 “准。”皇上掀了掀眼睑。 “臣要弹劾晟王殿下,回京多日却连着五日没上早朝,分明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南宫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好似被弹劾的人不是他。 他早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大殿中安静了一会,一个个附议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一道沉稳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臣认为此事有些太过于斤斤计较了,晟王殿下身上有旧疾,舟车劳顿,病了才没来,且事先已经告假,御史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太常寺卿汪远坚定的站在南宫翎这一边。 御史一张脸涨的通红,就差没跳起来跟太常寺卿理论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晟王殿下就算身子再不好也不会连着五日不上早朝,况且这么多大臣看着,您明晃晃地替晟王殿下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好?” “就是,且御医去看了,都说晟王殿下的脉相没有什么问题。” 这话就像是泼进有油锅的一盆水,瞬间就让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大臣们对南宫翎的口诛笔伐的声音。 作为当事人的南宫翎一直沉默着,没有为自己进行任何辩解。 皇上的脑袋被这些大臣们吵得嗡嗡的疼。 “都闭嘴!”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有十足的分量。 刚才那些吵吵嚷嚷,谁也不愿意放过谁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不过嘴上虽然停了,眼神的战火还没有休止,持不同意见的人都把眼睛睁到最大地死死瞪着对方,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 皇上看着南宫翎那张长得越来越像梅妃的脸,心情沉了下去。 “老九这几日休息的可好?并已经痊愈了?”话虽是关心的,可那语气却满含着低低的怒火。 南宫翎面无表情道:“谢父皇关心,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既然如此,不如你来跟大家说说为何这几日都没有来上朝?” 他一双深若古井一样的眸子盯着南宫翎,似乎在提醒他,一定要说出个合理的理由,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轻易的饶过他。 南宫翎心绞痛,刚刚过去,面色还苍白着,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水。 如今看上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皇上皱了皱眉头,今日南宫翎一进来,便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方才也没关注到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所以也不知道他如今竟是这样一副憔悴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南宫翎刚一开口,便忍不住咳嗽出了声。 那样子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太子一党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 明明太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南宫翎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看样子好像离病入膏肓不远了。 咳嗽声还在继续,皇上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 “既然身体还没有好透,那就让太医多去看看,身体好透了再过来,不过,缺席早朝这么多次就算情有可原,也依旧罪不可恕,就罚晟王半年俸禄,面壁思过三天。” 南宫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拱了拱手,“谢父皇。” 太子躲在人群里气得磨牙,没想到就这样轻松的让他躲过去了。 不过今日,他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刚才混乱的大臣们已经安定下来,不再谈论南宫翎的事情。 “臣还有本启奏。”御史大人这是没完了。 “准。” “光禄寺卿到老还乡之后,职位一直空悬,还需要人代替才是。”太子已经想好了,要把自己的手伸向这个位置,从而为自己多加一份助力。 皇上说话慢吞吞,让御史忍不住心里打鼓。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皇上才终于再次开口。 “既然如此,爱卿有什么人选可以推荐?” 御史等的就是这句话。 此刻,他拧着眉头,装模作样地开始思索起来,好像真的在努力的搜刮脑中的人名。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启禀皇上,臣并无推荐。” 不等太子一党的其他人开口,有人站了出来。 “臣倒是有一人可以推荐。”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启。 他是一个武将,话音刚落就遭受到了其余文官的嘲讽。 “赵将军可想得真周到,自己的武将还没做明白呢,就开始将手伸到文官这边来了。” 皇上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赵启当然明白最是难测帝王心,余光瞥见皇上面色越来越冷。 便按照南宫翎的吩咐道:“居然各位大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武将,想必我都认为的文官,那肯定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官,如此,就更要举荐。” 一个个文官气得吹鼻子瞪眼的,“既然是个武将,定然对咱们文官的事情一问三不知,你又凭什么知道你举荐的人一定是好的呢?” “此人当然非常好,正是胡家那位探花郎。” 御史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就这样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因为他们想举荐的也正是这位胡家的探花郎。 他心道一声糟糕,这个人选被赵启举荐了,在皇上那儿就已经不不可能再是一个备选人了。 他们再去和稀泥,就更乱了套了。 一个个不得不作罢。 最后还是皇上自己选择了一个他看中的人,太子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太子和南宫翎甚至连开口都难得。 太子隔着人群远远的望了一眼南宫翎,脸色十分阴沉。 南宫翎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五十章 西域公主还活着 南宫翎目光平静地看着南宫辰,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些许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让南宫辰觉得太子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他拢在一起的衣袖下,是紧紧握着的拳头,连后面其他大臣又说了什么都没有仔细听。 下朝后,穿着各色官服的大臣从大殿鱼贯而出,太子竟然又跟南宫翎碰到了一起。 真是见了鬼了! 他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 “九皇弟。” 南宫翎微微点了点头,忽然站定看着他,好像只是好奇道:“听说皇兄最近跟赵将军走得比较近?” 太子心中有些骇然,他每次拜访赵启都十分的小心,就害怕有什么把柄落到别人的手里,没想到还是被南宫翎知道了。 不过他面上却丝毫不显,“作为太子当然应该多跟众位大臣走动走动,拉近距离,为父皇分忧。” 太子两个字被他似有若无地强调了一番,就算在那些大臣的心中南宫翎处处比他强又如何,未来的储君还不是他,南宫翎没资格跟他争。 南宫翎微微点点头,“皇兄说的是。” 两人的关系再也不复之前的热络,寒暄之中都带着些许的防备。 御史因为方才的事情对南宫辰颇感愧疚,站在不远处焦灼地等待着,太子与南宫翎假意寒暄了两句,便看见了他。 “今日还有事,日后再与九皇帝饮酒畅聊。” 南宫翎微微点头,眼眸深深地看着他步履缓慢地朝着御史那边走去。 “晟王殿下。”南宫翎刚走了两步,有一人快步小跑到他身侧。 “胡大人。”南宫翎眉头紧锁。 此人正是方才让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探花郎胡越的父亲胡宗显。 胡宗显早就被南宫辰拉拢了,此时找他想必还是因为儿子痛失升迁的机会,来兴师问罪了。 这让南宫翎凝眸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胡越倒是个机灵的,就是他这父亲脑子有些不太灵光。 “晟王殿下身子可还好?” 胡宗显声音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交情很深呢。 “好多了。” 此刻他面色已然恢复正常,仿佛刚才那个在大殿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不是他似的。 胡宗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晟王殿下可是对小儿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南宫翎拧了拧眉,面露惊讶道:“小胡大人为朝廷尽心尽责,本王怎会对他有什么不满,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胡大人面前乱嚼舌根,让胡大人误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翎句句没提胡宗显,可他就是觉得这话是冲着他来的。 明明心中满是愤懑,被南宫翎这样一说,便也只能咬牙压下不满,吃下这个哑巴亏,“晟王殿下说笑了,可能是臣听岔了。” “原是如此,那胡大人还是听清楚之后再来找本王吧。”南宫翎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让胡宗显打了个寒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言罢,便也忘了最开始来找南宫翎的用意是什么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南宫翎走远,待看不见那抹颀长的背影,他眼睛里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儿子考上探花,他还以为胡家能就此一跃成为京中贵族,但南宫翎却处处为难,导致、胡越这么长时间都只能屈居为一个小小的六品国子监司业。 如若不是想让儿子走得更远,他又如何会趟进夺嫡这一滩浑水。 这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那边太子见了御史,免不了发一番脾气,但便压下愤怒,理了理四爪金龙外衫衣裳,衣冠一正便又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了。 “不过此事也不完全怪你,最后南宫翎那边也没有塞进去人,大不了咱们以后花点时间再将人拉拢便是了。” 这也是御史的意思。 南宫辰眉头却并没有任何的松懈,“那妙语也是,为何就非要嫁给南宫翎?” 本来南宫翎都已经出了京城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今倒好,回来尽给他添堵。 御史摇头,表情也很凝重,“晟王殿下面上不显,但野心不小,这一次返京之后,走动的也比以前多了,更让人看不懂了。” 他想到前两日偶然打听到的消息,凑近南宫辰耳边小声道:“臣之前听说了一些消息,原本死去的晟王妃竟然回了西域。” 南宫辰面露惊讶,这两日他都在忙着管理父皇交给他的政务,倒是没有注意这些。 若御史说的是真的,南宫翎这不就是通敌吗? 南宫辰凝重的表情逐渐舒缓,面上浮现出些许的笑意,这件事要是被父皇知道…… 他小声跟御史商量着,“咱们……” 御史笑着点点头,毫不遮掩对南宫辰的夸赞,“还是殿下有办法。” 两人商议之后,南宫辰顿时感觉今天在大殿上受的气一下子抒发了个干净,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他捏着一盒饵料,心情愉悦地投喂着东宫后花园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南宫翎呀南宫翎,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太子殿下,药王谷少谷主送来些神药,说是感谢那日太子的花雕酒。” 南宫辰扔饵料的动作一顿,十分意外。 “都是些什么东西?” “回殿下,都是些药丸。” 一般人要是拿药丸送礼,多少会让人觉得寒酸,但秦花舞可是药王谷的少谷主,这些药丸就显得格外珍贵。 南宫辰却有些兴致缺缺,主要是那日秦花舞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热切,如今又给他送礼来。 总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收进库房吧。” 侍女刚要去将东西放下,便又听见南宫辰道:“等等,本宫身强体健,用不上那些东西,给两位侧妃送去吧,让她们多保重身子。” “是。”侍女不禁在心中感叹太子宅心仁厚。 南宫辰很好奇秦花舞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有意为之。 晟王府。 秦花舞此刻正跷着脚,在自个儿院子里等南宫辰的回应。 可从早到晚,啥都没等到。 他不悦地抱怨,“怪不得南宫翎不待见太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 他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讨好过谁,但一想到南宫翎的承诺,他又不得不继续抓肝脑肺地想法子拉拢南宫辰。 “秦公子。” 小丫鬟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头。 “什么事?” 秦花舞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可那张脸还是让丫鬟红了脸。 “秦公子的父亲上门拜访,妙语姑娘特意让奴婢来请您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秦肆来京 秦花舞兴致缺缺,有点不太想看见秦肆,但人来都来了,总会见面的。 “知道了。” 丫鬟见他没有胡搅蛮缠,松了一口气,婷婷袅袅地走了。 秦花舞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裳上的褶子,才朝着前院走去。 他人还没有踏进前院的门,便听到妙语跟秦肆的欢声笑语。 “师父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跟翎哥哥的婚礼得明年二月去了呢。” 当然,妙语也想快一点,只是宫中的规矩比较繁杂,皇上虽然不待见南宫翎这个儿子,却还是要遵循祖制,筹备个半年左右的时间。 秦肆笑了笑,“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要嫁人了,我开心的晚上睡不着,本来说要出去游历一番,都特意搁置了,赶来京都看你。” 他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睛却十分的平淡,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他眼中的冷意。 秦肆还没来得及好好问问妙语情蛊的事情,秦花舞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哟,是不是我来的不巧,打扰你们师徒叙旧了?” 秦肆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秦花舞!” “诶,别叫我,我可没有你这样胆小怕事的爹。” “你再说一遍?”秦肆被秦花舞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再说一遍又如何,你……” 话还没说完,父子两人都要在晟王府的大厅中上演一出全武行了。 妙语拉着两人,“师父你们两个别吵了,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一次又因为什么吵架,但你们是父子,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你们要是在这里吵架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说着,她便低头开始擦眼泪。 那样子还真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 可秦花舞却觉得有点恶心。 他赶紧将自己的衣袖从妙语的手中抢回来,“我们两个吵架是家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妙语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暗自磨了磨牙,她从来没有招惹过秦花舞,为什么他就是跟她过不去呢? 既然不能把秦花舞怎么样,她就只能涕泪连连地看向秦肆,“师父,你也别跟师兄置气了,就当语儿求你了。” 秦肆看着眼前依旧无比孝顺的徒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说心中没有动摇,那当然不可能。 但凤九倾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救了他们药王谷一命,他不能不帮她把事情弄清楚。 “好,我也懒得跟他吵,我这一次来京都主要还是为了见见你。” 他看了一眼妙语,忽然问道:“你从小就有天赋,还很努力,师父将很多不愿意教授给别人的东西都教给了你,希望你能用我教你的那些东西救济天下……” 秦肆想到以前,又是好一番怅惘。 妙语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湿润。 “是呀,虽然世人都说咱们药王谷眼界高,想看个疑难杂症比登天还难,但他们都不知道师父您心善,一直有在好好教导我们这些弟子,好好给人治病。” 秦肆点点头,看着妙语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探究,“这一次师父就是特意来看你的成果。” 妙语一僵,面上表情没变,乖巧道:“当然可以,弟子一直等着师父来看看我呢,京都离药王谷那么远,这边的事情又很多,总是没能找到机会回去看您,还希望师父您不要生气。” 秦肆摇头,“虽然京都距离药王谷很远,但师父也能听到你妙语姑娘的名号,师父平日里对你太放心了,这次专程来监督你的,看看你这名号是不是在糊弄我。” 妙语一听这话,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今天秦肆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跟以前一样,但看向她的时候却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着一些探究。 她做事情向来隐秘,就连南宫翎都没有能够看出什么来,秦肆一直待在药王谷里面能知道什么。 就在她感觉很庆幸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想到探子来报是所说的,凤九倾曾经在药王谷待过一段时间。 那岂不是暴露了什么? 妙语心道一声不好,面色有些维持不住了。 自小在药王谷长大,她很清楚若是触犯了药王谷的规矩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虽然秦肆看重她的天赋,但在规矩面前,谁都一样。 她转过头去吩咐丫鬟给秦肆整理一个院子,遮掩住了面上的不平静,再回过身来的时候,已然面色如常。 “师父可就冤枉我了,离开药王谷之后,我虽然很少回去,但一直都记得师父的教导,若是我师父再这样说,语儿可就要委屈哭了。” 秦花舞嗤了一声,“是吗?表面上你是人人夸赞的妙语姑娘,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秦花舞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妙语就红着眼眶掉下两颗泪水来。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她声音哽咽,坐在椅子上,肩膀都因为浓厚的悲伤颤抖起来。 “师父……语儿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看您老人家是我的不对,也不知道是谁在您耳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您对我有这么多误解,您是我的师父,您说什么我都只有受着……”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花舞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他的视线一直放在秦肆的身上,看他好像有些动摇,忍不住冷笑,“你再多哭一会儿,你那个糊涂的师父就要原谅你了。” 他觉得没意思极了,一甩衣袖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转身就遇上了刚换下朝服的南宫翎。 他面色冷冷的,气色看上去却好了不少。 秦花舞一把抓住南宫翎的手臂,“我家老头子迷了心智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道:“有些话说得难听,你大人有大量,别放心上。” 到底是他家老头子,虽然有些做法让他非常生气,但他不想他得罪南宫翎,这家伙心是黑的,得罪了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南宫翎抿唇道:“先把我交给你的事情做好。” 秦花舞摆摆手,“我知道。” 言罢,便出去了,到了门口还特意回头看一眼。 糟心的老头子,这么多年白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疼了 那边秦肆完全不知道秦花舞心中的担忧,将带来的见面礼递给南宫翎。 “咱们药王谷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只有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暗七看了一眼盒子里装的天山雪莲,有些语塞,恐怕也就只有药王谷能将这些男的药材当成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吧。 南宫翎也不跟秦肆客气,让暗七收起来,“老谷主有心了。” 秦肆对上南宫翎那双深沉的目光,顿时感觉有些心虚。 毕竟南宫翎把凤九倾送到药王谷了,他药王谷非但拿凤九倾身上的情蛊束手无策,还将人给弄丢了。 南宫翎声音平平淡淡的,将情绪遮掩得滴水不漏,他也没办法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只能连忙摆摆手说;“没没没,不值钱的。” 言罢,便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他活了大半辈子,所有的心思都在研究各种各样的药材上,也不擅长与人交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还是妙语出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翎哥哥,师父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已经很累了,你就别让他老人家站在这里了,赶紧让他下去休息吧。” 她只想多帮帮秦肆,让他别再对她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南宫翎端起茶杯,用盖子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一口没喝又将茶杯放下,茶杯底座磕在桌子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秦肆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他感觉南宫翎探究的视线放在他身上。 “你先下去。” 南宫翎跟妙语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面上更是毫不遮掩对妙语的嫌弃。 妙语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南宫翎一直都是这样子,她将这段时间的事情来来回回地想了个遍,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她试着和以前一样对南宫翎撒娇。 “翎哥哥,师父才刚来不久,我们都还没说几句话呢,我不想走……” 忽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南宫翎凌厉的眉头皱起来了,已经开始有些不耐。 她跺了跺脚,带着哭腔道:“是,语儿这就走,不打扰翎哥哥了,只要翎哥哥不跟语儿生气就好。” 以前秦肆非常宠她,于是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秦肆,却发现秦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无奈,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向南宫翎的眼神中都是控诉和难过。 正堂中只有南宫翎跟秦肆了,那薄凉的声音在秦肆耳边炸开,“不知谷主是否见过家妻?” 秦肆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的确见过,凤姑娘也是在我药王谷被人带走的,还请王爷喜怒,秦某的确没有办法置整个药王谷于不顾。” 他想到那日的情形,心中对妙语升起来的那点恻隐之心瞬间都不见了。 南宫翎没有答话,深沉的面色让人看不清情绪。 南宫翎不说话,秦肆也不出声,明明两人都坐着的,他还比南宫翎年长,却有一种处于下风的感觉。 其实南宫翎很清楚秦肆那么做都是无奈之举,但他说服不了自己。 过了半晌,他再次开口,语气却十分的冷,“本王本来就是想让她去药王谷暂避一段时间的。” 秦肆张了张嘴,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秦某知道这事情是我药王谷的疏忽,刚好秦某以前也研究过蛊术,给我一些时间,我必定解了你们两个身上额蛊毒。” 秦肆一辈子都在弄这些东西,向来喜欢那些棘手的疑难杂症,虽然蛊术非常复杂,但他就想尝试一下。 他说完之后,看了一眼南宫翎的神色,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唔,待我把她从西域接回来,此事还要劳烦谷主。” 南宫翎暂时脱不开身,已经让暗一去西域寻找凤九倾,顺便保护她的安全。 他则要在跟妙语大婚之前,毁了这桩婚事。 秦肆莫名松了一口气,“秦某定当全力以赴。” 他被丫鬟带着去妙语安排的院子,刚出正院便见到了正在装模作样赏花的秦花舞。 看见他,秦花舞忍不住嗤了一声,“哦,还活着啊。” 他在这里就是想看看南宫翎会不会一气之下做点什么,如今看他没什么大碍,就不想再看见秦肆,扭头就走。 “你给我站住!” 秦肆这些年很少管秦花舞,导致父子两人的关系并不亲昵。 秦花舞如今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根本不会被他凶巴巴的语气震慑住,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还在生气的儿子,秦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示意丫鬟继续带路。 晚上。 秦肆用完饭,趁人不注意去了南宫翎的书房。 一只脚刚踏进书房,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书房内没点几盏灯,显得有些昏暗,南宫翎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 一只手捂着胸口,却不像疼痛发作的样子。 秦肆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道:“可是胸口又疼了?” 南宫翎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 他开口有点艰涩,“为何……不疼了?” 他胸口的每一次疼痛都能证明凤九倾跟他一样忍受着同样的痛苦。 可是今天却有点怪异,平时每半个时辰就要发作一次的心绞痛,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难道…… 想到凤九倾可能发生什么不测,他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眼眶竟然有些发红,看向秦肆的目光显得有点无助。 秦肆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认为凤九倾一定死了。 秦肆从那天凤公子的态度来看,觉得他肯定不会对凤九倾下手。 他伸手为南宫翎把脉,开口道:“王爷不用担心,西域使用蛊术的人颇多,其中有些巫师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或许是那凤公子已经找到办法压制情蛊了。” 南宫翎看向秦肆,似乎在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秦肆收回手,“情蛊还在,只是没之前那么活跃了,好像睡着了一样,可能短时间内都会安分不少。”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和舍曼那个一模一样的玉玲珑递给南宫翎。 “王爷可以将这个戴在身上,它可以压制你身上的蛊虫,避免那蛊虫的蝴蝶效应给王妃带来更多的痛苦。” 南宫翎接过,当即系在了腰间。 “多谢谷主。” 这句谢,秦肆受之有愧,“不碍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王爷放心我药王谷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纵容药王谷弟子在外害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疏远妙语 妙语到底是秦肆看着长大的,知道她违背药王谷的规矩,他的确懂了些恻隐之心,但亲眼看见发生在南宫翎身上的痛苦的时候,他那点恻隐之心也消失不见了。 南宫翎思绪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凤九倾一个人在龙潭虎穴中,即使让暗一过去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秦肆见他已经没有别的话要说,便先告辞。 关上书房的门,他对着一轮圆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师父。” 妙语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幽幽的烛火照的她的脸明明灭灭看不太清楚。 秦肆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听说你下山之后身子不太好,这么晚了合该多穿些。” 妙语总觉得秦肆的意思没那么简单,她沉默了半晌,对上秦肆那双浑浊但深沉的眼睛,笑了笑,“谢师父关心,徒儿只是看翎哥哥最近心情不好,想过来看看。” 秦肆点点头,没打算继续寒暄,他抬步走了两步,忽的回头道:“晟王殿下最近需要静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这一刻,妙语心中的猜测越发的清晰。 凉风轻悠悠地吹着,院子里的叶子扑簌簌地又掉了一批。 妙语侧过头,将脸颊边的头发拢到耳后,脸上依旧带着笑,只不过多了些许的凉意。 “师父最近可是听说了什么?你我师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秦肆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回忆了一下以前的那些日子,可能时间已经有些久了,他竟然觉得很模糊,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似的。 他长叹一声,“没有人跟我说什么,神医谷也没有对不起你。” 所以你坏了规矩,我一样会按照规矩来。 妙语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垂了垂眼睑,遮住了眼中的冷意,语气也不似刚才那番亲近。 “师父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先进去看看翎哥哥。” 言罢,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秦肆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中对妙语那点恻隐之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妙语整理好面上的表情,抬手轻轻叩门,“翎哥哥。” “进来。” 南宫翎声音淡淡的。 妙语熄了灯笼,兀自放在廊下,推开门见南宫翎面露疲惫,似乎被情蛊折磨得不轻。 那双杏眼中一闪而过浓厚的恶毒之意。 “什么事?” 南宫翎虽然现在还不想对妙语动手,却也没有什么心思在她面前维持情深厚谊。 “没什么事,就是觉着翎哥哥最近好像对我有些冷淡,语儿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翎哥哥对我生了嫌隙?” 她抬头望向南宫翎,清澈干净的眼睛透露着无辜和好奇。 若是真不知道她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还真会以为面前这个女人干净纯粹。 南宫翎默了默,“没有,不要多想。” 妙语还想说什么,便瞥见南宫翎的眸子似乎冷了下来,若是再问下去,他恐怕是兜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她只不过是想过来膈应一下南宫翎,顺便看看南宫翎的身子。 西域那边已经许久没有来信,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点点头,“那就好,翎哥哥身子不好,我有些担忧,要不我给你把把脉吧?” 说着,她便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搭上南宫翎的手腕。 不过还好南宫翎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妙语早就知道南宫翎对她产生了怀疑,但此刻还是有些愣住。 毕竟刚开始那一阵儿,南宫翎对她的排斥还没有这么彻底。 难道是因为凤九倾走了吗? 没等她想明白,南宫翎便冷声道:“我的身体已经有你师父帮忙看了。” 他看向妙语的眼神忽然有了些隐约的柔和,好像刚才那些冷意都是幻想,“你这段时间筹备我们的婚事已经很劳累了,这样的小事就不用你动手了。” 妙语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的假色。 但南宫翎这样一个深沉的人,哪怕是假装的深情,也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她点点头,“那……好吧,若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她特意强调了不舒服这几个字。 南宫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上那种撕裂的疼痛已经暂时压制下来了,却还是不得不市场提防着妙语。 妙语不情不愿地离开,他抬笔写了一封信,让暗七送了出去。 西域。 一大早上,侍女们就捧着凤九倾今日要穿的衣裳鱼贯而入与。 “少主,该起了。” 满月掀开帐子,发现凤九倾眼中一片清明,分明早就醒了。 “少……” “嘘。” 凤九倾知道今日这样的机会很少,昨夜可以说继续一夜没睡地想计策。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只是她着实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还愿意她凤九倾成为西域的少主。 这些事情当着凤兮夜派来的这些侍女的面,当然不能说出口,便先跟满月好好聊聊。 她装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夜没睡,脑子去异常情形。 “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我这里有满月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这……”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动作,更不敢退下。 “你们就跟凤兮夜说是我让你们退下的,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几个侍女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才缓缓地退下。 “满月你帮我梳头吧,顺便陪我说说话。” 凤九倾的表情有些凝重,蔓越不敢疏忽,上前帮凤九倾梳头,低头问:“少主有什么想问的。” 她知道凤九倾是个什么性格,以前性格骄纵,但也是王亲自培养的,如果不是被凤兮夜蒙蔽,肯定可以让西域变得更加欣欣向荣。 如今她已然长大,她很欣慰,也很愿意帮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想知道现在最让凤兮夜头疼的那几家都是谁?” 只有知道了这个,凤九倾才能逐渐将这些人收入麾下,有足够的能力跟凤兮夜抗衡。 满月手下动作十分的轻柔地将凤九倾地头发挽好,闻言,回忆了一下,淡淡地开口,“现在西域最让凤兮夜最束手无策的,当然是完颜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颜氏 完颜氏和凤氏一族一起统一了西域各部落,在西域的地位崇高无尚。 如果不是凤九倾出生的时候,完颜家还没有男丁出生,说不定跟凤九倾订婚的就不是凤兮夜这个凤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旁系了。 当然,这其中可能还因为凤九倾的父王不想打破凤家跟完颜家的平衡。 凤兮夜点点头,“完颜家?” “嗯,涔世子之前的确一直都缠着少主来着,后来少主您不厌其烦,就让王把他派到边疆去跟他父亲一起驻守边疆了,这两年涔世子也长大了不少。” 凤九倾记忆里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完颜涔比凤九倾小五岁,明明是个弟弟,还被凤九倾一直嫌弃,却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凤九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完颜家跟凤兮夜一直不对付了。 满月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不过自从少主被……被凤兮夜骗去大燕和亲之后,完颜将军就让涔世子回来了,他肯定也会去今天的射箭比试的。” “公主跟涔世子关系好,肯定能让他跟咱们站在一起的。” 凤九倾点点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满月还说了几个世家,她都急着,等一会儿找机会接触接触。 她跟满月刚止住话头不久,凤兮夜便推门进来了。 只看见满月一个人在伺候凤九倾梳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其他人呢?” 凤九倾没回头看他,盯着铜镜里那张精致妖冶的脸,道:“我还是比较喜欢满月伺候我。” 凤兮夜拿她没办法,知道她还是以为内防备他,不愿让他身边的人接触。 可还是忍不住生气,“你好歹也是西域的少主……”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凤九倾无情地打断,“是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她是西域的少主,但每日在王宫里面见大臣的却是凤兮夜,这难道不是讽刺吗? 凤兮夜被噎了一下,面带懊恼,倒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了。 他兴冲冲地捧起他给凤九倾准备的衣服。 “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想要一件凤尾裙吗?以前太忙了,也没有能够完成你的心愿。” 他捧起裙子,神色怅惘,“你走之后,我倒是有时间去准备这些东西了。” 那是一条火红色的长裙,裙摆很大,就和凤尾一样,的确很漂亮,但是对凤九倾来说有些太繁琐了。 她忍不住拧眉。 凤兮夜面色一僵,“怎么了,不喜欢吗?” 凤九倾看向他,摇了摇头,“我说过人总是会变的。” 看着他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意有所指道:“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未必还喜欢。” 这句话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戳进了凤兮夜的心窝。 他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你说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失控地抓住凤九倾的肩膀,逼迫她抬头看他的眼睛。 凤九倾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眉头微皱,不由分说地推开他,深蓝色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情绪,冷得好像千年的坚冰。 “不是你让妙语给我用情蛊的吗?让我爱上南宫翎,你已经成功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如今又摆出这副我负了你的表情给谁看。” 凤兮夜垂着的手,颤了颤。 “不,你根本不爱南宫翎,都是因为情蛊,等我派出去的人杀了了南宫翎,你就能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了,你只能是我的。” 他湖蓝色的眼睛缀上了些许的疯魔,满脸势在必得。 凤九倾没再搭理他,拿着那条繁琐的凤尾裙,让满月将凤兮夜请出去,才慢条斯理地去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满月好说歹说,凤兮夜就是不肯去外面,只是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等着。 等凤九倾出来,他平静的瞳孔好像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下一秒就盛满了惊艳。 他上前拉着凤九倾的手,眼中满是笑意,“怪不得以前非要让我送你一条凤尾裙,原来这裙子穿在九儿的身上真的很美。” 凤九倾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凤兮夜很清楚今天带凤九倾出去,肯定会让凤九倾跟别人接触,说不定还会让凤九倾跟那些他不对付的人联合起来。 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他虽然没有办法拿下那些人,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凤九倾还在他身边,别的他都可以纵容。 “那就走吧。” 两人乘着马车从王宫出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本来应该是驸马爷的凤兮夜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有什么不对。 凤九倾目光黯了黯,从满月的嘴里,她还知道这些百姓歌颂她这个为了西域百姓牺牲自己幸福的公主的同时,更佩服凤兮夜这个不计前嫌,把已经嫁过人的凤九倾接回来的大义。 她沉着脸,面上没有丝毫地笑意。 凤兮夜在她旁边微笑着跟周围的百姓招手。 她忽然发神:“你是不是非常享受这样被他们爱戴崇拜?” 这话问的有点多余,但凤兮夜还是愣了愣,才笑着回答,“九儿,只有站在这个位置上,你才会知道拥有权势的滋味到底有多美妙。” 凤九倾冷笑,“呵,那你敢对他们说你为了得到权势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凤兮夜语气冷了下来,“九儿!” 面对他的怒火,凤九倾显得十分淡定,“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凤兮夜,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抓在手里。” “别人或许不能,但我凤兮夜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抓在手里,不管是西域还是你。” 凤九倾捏紧了手心,转头看向了那些不明真相,错把恶狼当好人的百姓,眼眸深深,一路上都没有再跟凤兮夜说一句话。 到了目的地,这一次得到射箭比试因为凤九倾的存在,举办的比往常更加盛大。 “见过少主。” 马车刚刚停下,凤九倾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只是那道声音比起记忆里要沉稳和成熟许多。 侍女方才掀开帘子,她便见到了完颜涔那张已经脱去稚气的脸。 “涔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完颜涔 凤九倾愣了愣,叫出了那个只存在记忆里的名字。 完颜涔动作顿了顿,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重复道:“见过少主!” 在他眼中西域的少主只有一个,那就是凤九倾。 凤九倾微微点了点头,“嗯。” 忽略掉凤兮夜那张冷脸,道:“许久不见,涔儿长大了。” 完颜涔还是跟以前一样最讨厌凤九倾把他当成小孩子,面色一黑,“少主,我已经成年了。” 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凤九倾这些天阴郁的心情一瞬间好了不少。 凤兮夜却忽然开口,“涔世子,你如果一直挡在这里的话,射箭比试会被耽误。” 他看着完颜涔的眼睛带着冷意,完颜涔虽然年纪比他小,但在战场上浸淫这么些年,身上的气势也不弱。 他盯着凤兮夜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往后退了一步。 凤兮夜跳下车,朝着车里的凤九倾伸手。 凤九倾无视他伸出来的手,步伐轻快地跳下车,这个动作让完颜涔眉头跳了跳。 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了。 凤九倾不动声色地朝周围逡巡了一圈,众位大臣神色各异,隐隐还能听到震惊的抽气声。 她嘴角微微弯起,跟着凤兮夜一起朝着主位上走去。 她坐在凤兮夜的旁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赶紧开始吧,想必少主也很想看看我们西域的男儿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勤加锻炼。” 他这话一出,多少有些冷场。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凤兮夜嘴上叫凤九倾少主,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在场的人多数都站在凤兮夜那一边,冷场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凤公子您放心,咱们西域的好男儿当然一直都在勤加锻炼,日后看谁还敢看不起我们西域。” “就是就是。” 凤兮夜并没有因为这些讨好的话而开心,反倒冷着一张脸,呵斥,“简直大胆,这西域是少主的西域,你们就算要说这样的话,也不应该对着我说。” 他眼中充满了杀气,让那些个还想继续拍马屁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极其有眼色地道歉,“还请少主大人有大量,您这些年都不在西域,臣只是习惯了向凤公子汇报,所以才会口不择言,都是臣的错。” 凤九倾看着这一出闹剧,觉得讽刺极了,冷笑,“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应该拖下去喂狗。” 凤九倾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完颜涔接过去了。 他目光灼灼,隐隐约约带着怒火。 凤九倾愣了一会儿,只见那些人脸色都变了。 她点点头,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本少主觉得涔世子说得对,说错话的人就应该得到惩罚,那就按涔世子的话去做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脸色各异,似乎都没有想到凤九倾从大燕朝回来之后竟然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凤兮夜眸色冷了几分,那张妖冶的脸,显得有些阴婺,“涔世子年纪小,很多事情还不懂怎么处理,九儿便不要跟着他胡闹了。” 凤九倾哼了一声,“我觉得涔世子说得很有道理,既然你叫我一声少主,很多事情由我来决定就好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还是说兮夜哥哥你觉得他们的态度是对的,我离开西域这几年,西域就易主了?” 凤九倾眉眼带着笑,但却让凤兮夜觉得有些骑虎难下。 凤九倾就想看看凤兮夜会如何处理,蓦然,她看见凤兮夜笑了出来。 “九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兮夜哥哥永远都是向着你的,只是面对臣子得到时候,一定不要太操之过急。”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兴味。 凤九倾不太明白疯子的思维。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两个人的命,这对她日后很不利。 她笑着看向完颜涔,好像在教训一个调皮的孩子,“涔儿,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也应该学着多看些书了。” 完颜涔抿了抿嘴,虽然已经长大了,不爱看书这件事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对于凤九倾把锅甩在他身上的行为丝毫不在意。 他上前一步,朝着凤九倾微微拱手,“知道了,不过臣也没说错,面对一些不认识主子是谁的东西,就应该拖去喂狗,要是少主怕脏了手,臣倒是不嫌麻烦,愿意帮忙。” 他这话不是说给凤九倾听得,更是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得。 他们完颜家将会永远效忠凤九倾这一个主子。 当然完颜家手下的兵将也是。 凤兮夜面色不变,那双温和的眼中,阴沉一闪而过。 “好了,射箭比试该开始了。” 射箭比试应该是西域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了,还没有功名的年轻男子都可以参加,以此来表现自己。 凤九倾有些兴致缺缺,心中却有些熨帖。 她现在的胜算比之前多了一筹。 只是她要如何赵哥机会跟完颜涔单独说说话呢。 她想着事情,再次回过神,凤兮夜那张脸就在距离她一拳的位置,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种莫名的花香。 她赶紧往后一退,伸手将他推了出去。 凤兮夜笑着看她,“以前不是最喜欢凑这个热闹吗?今日怎么忽然没兴趣了。” 凤九倾想到刚才的情景,脸上的表情有些压不住的扭曲,闻言,只是笑了笑,道:“不是说了吗?人都是会变的。” “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说不定就不喜欢了,以前不喜欢的东西,现在说不定就感兴趣了。” 以前凤九倾就是对送到手中的权力不感兴趣,偏偏对凤兮夜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心塌地,所以才那么早就香消玉殒。 她现在为了活命,对那虚无缥缈的权势,倒是喜欢的紧。 而这些话落到凤兮夜的耳朵里却有了其他的意味。 他眼中积蓄着风暴,“以前不喜欢的东西?” 他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发出一声冷笑,“你休想,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跟任何除了我以外的人在一起。” 凤九倾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也懒得解释。 她转过视线,忽然感觉人群中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她实在没法忽视。 到底会是谁?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除了江山什么都给你 凤九倾还没有来得及细思,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欢呼,她凝眉抬头一看,便看见比赛场中间站着一个满脸刀疤,身手敏捷的男子。 面对魁梧的挑战者,他轻轻松松就将对方甩在地上。 凤九倾眉头微皱,有些奇怪,明明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坐在她旁边的凤兮夜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脑袋也一点一点的,显然也对这名勇士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他转过头看凤九倾,漫不经心地问:“这个人虽然长得瘦弱了些,但却很有爆发力,是个好苗子,你说是吧?” 凤九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我的意见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方笑了两声,便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比赛场上,他目光放空思考了片刻,声音在凤九倾的耳边轻轻响起。 “九儿,只要你不跟我抢西域的江山,我什么都依你,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凤九倾勾了勾红唇,只听到了他的虚伪,声音凉凉地冷笑道:“好呀,我不要西域的江山,我要你凤兮夜凤公子的命,你给吗?” 凤兮夜闻言,面露错愕,认真地看着凤九倾,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可反应过来之后,又猛然觉得她的话很可笑。 “如果九儿有那个本事的话,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凤九倾明白他的弦外之意,如果他没有足够的把握控制西域,他又怎么会让她回来呢? 言罢,凤兮夜看着她的神色,又觉得这些话对凤九倾来说太残忍了,“九儿你也别恨我,本来治理国家这样的的事情就应该交给我们男人。” “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兮夜哥哥答应过你的,这辈子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凤九倾抬眸看着他,目光清冷,一脸不在意, “人人夸赞的凤公子,竟然是如此虚伪得到人,为什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呢?” 如果一定要留在西域,她只会选择两个条路—她要么死,要么将属于凤九倾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九儿你开心就好,我已经让人去筹办了,很快,我们就能成亲了。” 凤兮夜只当她在逞口舌之快,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那张脸再也不见天真,多了些许的坚韧和成熟,他不喜欢。 她明明就在眼前,他却还是觉得她离他好远,这比她还远在大燕朝的时候,更让他觉得焦灼。 主位上的两人心不在焉,下面的朝臣和百姓都热情高涨,很快射箭比试就到了尾声。 那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人拔得了头筹。 凤兮夜甩掉心中的异样,在激烈的欢呼声中激动地起身拍手,“好,我们西域的男儿真是越来越勇猛了。” 他低头凑到凤九倾的耳边,开玩笑地问:“九儿,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奖赏这位勇士呢?” 凤九倾看着那双浅蓝中隐隐约约带着些黑色的诡异瞳孔,心头一震,面上却十分平静,装作十分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 含含糊糊道:“按照以往的规矩就行了。” 她不能表现得太热切,不然会引起凤兮夜的怀疑。 凤兮夜果然没有怀疑。 看凤九倾眯着眼睛一脸慵懒的样子,大手一挥,道:“这位壮士叫什么名字?既然你在此次射箭比试中拔得头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知道有没有意愿留在烟都当值?” 烟都就是西域的都城,这里是西域除了边境,驻扎兵将最多的地方。 而且大多数都是凤兮夜的心腹。 “草民席青愿意为少主和凤公子效力,谢凤公子提拔。” “那你便回驿站去等通知,等过几日文书写好,便差人亲自送到你手上。” 凤九倾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什么文书都是骗人的,他只是想趁机将席青的底细调查清楚,看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他重用。 如果席青身份清白还好,如果他是某个家族塞进来监视凤兮夜的探子,那他等到的可能就不是朝廷的封官文书,而是凤兮夜派出去的杀手。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席青,只见他似乎也在用余光打量着她,那张布满刀疤的脸,明明是西域人的长相,却依稀能够看出点大燕人的秀气。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没等她想清楚,完颜涔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少主既然回来了,怎么一直窝在屋子里,都不出来见人的?是不是某些人不让你出来?” 凤九倾转过头,发现完颜涔已经跟凤兮夜对上了。 那个追在凤九倾身后的跟屁虫已经长大了,此刻身姿挺拔地站在比赛场中央,毫无畏惧地迎着凤兮夜的审视。 “少主刚回来不久,一路上舟车劳顿,还需要好好休息,日后有的是时间到处走动,与其在这里置喙本公子为人,涔世子不如管好自己。” 凤兮夜今日之事想让凤九倾出来走个过场,让人知道他信守承诺真的把凤九倾从大燕朝接回来了,同时也要让全天下的人看看,他跟凤九倾完婚的决心。 面对凤兮夜冠冕堂皇的话,完颜涔丝毫不让步。 “可西域终究是少主的西域,只怕你名不正言不顺地接手了这么久,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放肆!” 即使已经有很多人已经臣服于凤兮夜,但他们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此时都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凤九倾抿了抿嘴唇,虽然很感动于完颜涔的仗义执言,但也不想让他真的惹怒凤兮夜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好了,凤公子说的没错,我这两天的确有些不太舒服,休息两日也是好的。”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完颜涔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好像她是那被小妖精迷了眼的殷纣王。 凤九倾忍不住弯了弯嘴唇,“本少主与涔世子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只是好长时间没回来,身边的人用着都不顺手了,还是凤公子你来安排吧?” 凤兮夜皱了皱眉头,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别人叫他凤公子,这三个字从凤九倾的嘴里吐出来,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爽。 他一张脸阴沉着,“九儿身体不好,还是不要会客的好。” 凤九倾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强硬。 “本少主跟涔世子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年离开西域的时候,他还远在边疆,这次回来总算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了,凤公子应该不会阻拦吧?”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句,却带着些许的威胁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凤兮夜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气极反笑,却没有再拒绝、 “那是当然,刚好本王跟涔世子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今天趁着这样的机会咱们三个好好聊聊。” 言罢,不等凤九倾跟完颜涔再说点其他的什么,他便大手一挥,止住了话头。 “就这么说定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狼子野心 回去的路上,凤九倾跟来的时候一样沉默。 凤兮夜看着她的侧脸,叹了一声,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反抗揉捏着她的纤细白皙的手指。 “你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完颜涔的身上了?” 他嘴角微微弯起,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完颜家制衡不了我,不然……” 他话说了一半,却忽然不继续往下说了,凤九倾手下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凤兮夜的手中拔了出来。 她眉头紧紧地拧着,“不然如何?不然你现在早就不是什么万人之上的凤公子,而是阶下囚?” 凤兮夜闻言,愣了一下,忽然大笑出声,他看着凤九倾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可以纵容你做任何事情,就这一件事不可以。” 他的声音十分的阴婺,眼中充满着对权利的渴望。 凤九倾嗤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便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模样,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很恶心吗?” 凤兮夜湛蓝色的眸子深沉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海水,“恶心?” 他嗤了一声,“我看你是被南宫翎迷了眼,他对你更过分,你却对他死心塌地?” 那张漂亮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跟他比起来,凤九倾可以说是非常淡定了,还有心思闭着眼品味方才侍女备好的热茶。 马车里瞬间变得十分的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凤兮夜紧绷着的肩膀倏然松了下来,面上的怒火也逐渐趋于平静。 他似乎找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我知道情蛊让你改变了很多,但是没有关系,我派出去的人应该已经抵达大燕朝境内了,待他们杀掉南宫翎,你就可以真正看明白自己喜欢的是谁。” 凤九倾只觉得是自欺欺人,她不清楚没有了情蛊的作用自己对南宫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绝对不会喜欢上凤兮夜这样狂妄自大,还心狠手辣的人。 她嗤了一声,并没有回话。 凤兮夜也没有再跟她生气,在他看来凤九倾之所以变得这么让人难以理喻都是因为情蛊的作用。 马车驶进王宫,在凤九倾所居住的院子前停下。 满月正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面望,看见凤九倾从马车上下来,紧绷着的面色怂了下来。 “少主您终于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能上哪去?” 满月看了一眼凤兮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少主说得对,您一定会回来,满月准备好了晚膳,就等少主回来了。” 射箭比试举行了五六个时辰,凤九倾也就中午那会儿随便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如今也的确有些饿了,便跟着满月往屋里走。 奶娘年纪大了,便倚靠在廊下看着她。 “少主回来了。” 她眼眶红红的,从昨日回来就一直忍不住哭。 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少主了,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她回来。 如今看着她失去天真的双眼,又一阵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嗔了满月一眼,“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没大没小的。” 凤九倾摆摆手,“无碍,在我面前不用拘礼。”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喜欢古人那些条条框框的礼仪,更何况满月和奶娘还是她这个身体最亲近的人呢。 奶娘一抬头,看见跟着凤九倾她们一起进门的凤兮夜,脸顿时垮了下来,笑容也收敛了不少。 以前她对凤兮夜有多满意,现在就对他有多恨。 “这里是我们少主的院子,你来干什么?” 面对奶娘的冷嘲热讽,凤兮夜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院子是我给九儿安排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虽然凤九倾是西域的少主,但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听他的吩咐。 奶娘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 凤九倾眼神冷了下来,“怎么?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带着愠怒得到声音从门口响起,“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当初凤伯伯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完颜涔应该是也是从射箭比试直接过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看到凤兮夜这狗仗人势的样子,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是凤家养的多一条狗,咬了主人两口,就自以为自己可以作威作福了?” 他从小就跟凤兮夜不对付,如今更是恨不得直接手刃了对方,说起话来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看着凤兮夜面色大变,他心情颇好地走向凤九倾,还很热情地跟奶娘打招呼。 “奶娘。” “涔世子长大了。” 自从凤九倾去了大燕朝之后,她就一直被凤兮夜关在王宫里,完颜涔回来她也听说过,只是从没见过面,今日一见,忍不住感叹岁月如梭,小豆丁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完颜涔最不喜欢别人当着凤九倾的面,说他年纪小了,他撇了撇嘴,“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几人完全忽略了凤兮夜,让他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我竟不知道你能在王宫里行动自如。” 完颜涔根本就不害怕凤兮夜给他摆架子。 “我也不知道凤公子能够住在王宫里,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自己不知道吗?当初九儿没回来也就算了,但如今她已经回来了,你再以处理公务为由住在宫里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他盯着凤兮夜,面带嘲讽,“还是说你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凤兮夜不做这些谋逆的事情,他的身份是远不及凤九倾跟完颜涔的,甚至根本没有资格像现在这样站在他们两个面前叫嚣。 凤兮夜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充满了鄙夷的视线看着他,好像他是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他面色更冷,“完颜涔,你想死?” 完颜涔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你现在就动手。” 凤九倾拉了拉完颜涔的衣袖,“好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她的声音柔柔的,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这是凤兮夜从她回来开始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的关切,他一直觉得凤九倾变了,现在才发现她原来只是对他变了。 “九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检查晟王府吃食 他讷讷开口,凤九倾驻足看了他一眼,不过片刻,那舒展开的眉头便重新皱到了一起。 “你脸色不是很好看,我就不留你了。” 言罢,便领着完颜涔往屋子里走。 他抿着唇,面色阴沉。 多年来养成的上位者的骄傲,不允许凤兮夜现在继续厚着脸皮跟着凤九倾一起进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着屋子里的欢声笑语,阴沉着脸走了。 完颜涔跟凤九倾自然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在凤九倾的面前,完颜涔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装模作样,死要面子的崽种。” 想到跟凤九倾有关联的两个男人——凤兮夜跟南宫翎,好像都是这一挂的,完颜涔抽了抽鼻子,又嫌弃又委屈道:“你说你就不能换换别的口味。” 凤九倾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按照记忆来看,这孩子一直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只是担心跟凤兮夜对上会吃亏。 “凤兮夜那个人心狠手辣,又很记仇,平日里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别招惹他了。” 完颜涔“切”了一声,“那又怎么样?现在边防将士都是我们完颜家的人,他能怎么样?若不是担心天下黎民百姓,我……” 说到这里,他十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明明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但在凤九倾面前却和以前那个小豆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张嘴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姐姐,你在大燕朝吃了很多苦吧?” 凤九倾摇了摇头,脑子里快速闪过自己在大燕朝所经历的一切,“其实也还好。” 完颜涔一个字都不相信,即使他人在西域,但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他抓着凤九倾的手指,向她承诺,“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完颜家在一天,凤兮夜他就没办法在西域称王称霸。” 凤九倾被他的这些话熨帖得心中泛暖。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此刻,凤兮夜派出去的那些人也已经抵达京都了。 因为西域人和大燕人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些人也不敢白天行动,一般都是趁着夜黑风高,城守看不清楚,才蒙混进城。 在京都埋伏了很多天,终于找到机会潜进了晟王府。 南宫翎早就预料到凤兮夜既然会让人帮凤九倾压制体内的情蛊,肯定会派人来杀他。 晟王府夜晚巡逻的人手大大增加,在这些西域人潜进来的第一时间,南宫翎就知道了。 他翻身拿下挂在帐子旁边的佩剑,躲在屏风的角落里。 屋顶上的瓦片发出细微的声音。 几个包裹严实的人轻手轻脚地潜进屋内,月光下一道剑影照亮了他们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几人拔出腰间的刀跟跟南宫翎打了起来。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晟王府的护卫,暗七也拿着剑跟这几个人对打起来。 “抓活的。” 只听南宫翎一声令下,晟王府的暗卫一涌而出,将几个杀手团团围住。 很快,刺客便落了下风。 几人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对视一眼,不知道在地上扔了什么东西,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从他们脚下飘上来一阵白烟,等白烟散去,那几人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王爷。” “不必追,既然他们来了,便不会轻易放弃。” 南宫翎确定这些人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妙语提着裙摆姗姗来迟,“翎哥哥你没事吧?” 可能来的路上太着急,气都还没有喘匀,她小跑到南宫翎面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看他真的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用女主人的口吻责问道:“暗七,你怎么保护王爷的,怎么这些刺客都到这里了,你才发现。” 暗七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抿着嘴一句话不说。 在他心里晟王府的王妃就只有凤九倾一个。 妙语就想从南宫翎的这些身边人得到身上找点优越感,没想到暗七根本不给她面子。 “翎哥哥。” 她委屈地看向南宫翎,但南宫翎冷着脸,并不想看见她。 “天冷了,回去吧。” 妙语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失望地垂下了脑袋,“那好吧,只要翎哥哥你没事就好。” 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南宫翎再说话,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出了南宫翎的院子,她面上的委屈和难过一扫而空,整张脸阴沉着,捏紧的手指里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既然哥哥已经派人来京都了,为什么还不让人来找她? 想起小时候为了抱住凤兮夜的位置,赢得王的信任,被父母无情地抛弃,她还是很意难平。 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再等等。 哥哥,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这边南宫翎挥退将院子层层围住的护院,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秦花舞,“你跟我过来一下。” 秦花舞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赶来看热闹,现在事情已经差不多了,闭着眼睛都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南宫翎的话,睡意瞬间退散。 他跟着南宫翎进了屋子,暗七掌上灯之后,整个屋子瞬间变得亮堂堂的。 “有什么事要吩咐我?” 南宫翎面色淡淡的,“南宫辰那边有什么动作?” 秦花舞这两日在京城到处闲逛,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今日忽然听南宫翎提起来,心中咯噔一下,“其实……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容易。” 南宫翎的目光让他觉得心虚,之后又急忙补充道:“但是我已经在计划了,放心吧,说出口的话我就一定会做到。” 那太子一看就没有南宫翎聪明。 骗南宫翎不容易,骗这么一个蠢太子还能难到哪里去? 但今天南宫翎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既然这件事暂时没有结果,那就先放一放,以后府中的吃食你都去帮忙检查一下。” 秦花舞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有点不相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让我,药王谷少谷主去给你晟王府检查吃食?” 秦花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侮辱的感觉。 可他打又打不过南宫翎,只能通过大声嚷嚷来展示自己的气势。 南宫翎移开视线,好像感觉不到他的激动似的,静静地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 “嗯,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我比较放心,你也知道妙语的身份,既然西域派来的那些人这次没能成功,他们势必会要联系妙语。” 而妙语作为药王谷弟子,要杀人肯定也会首选用毒。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交太子 秦花舞撇撇嘴,无话可说,妙语的确是他们药王谷惹下的麻烦。 “那行吧。” 秦花舞本来都放弃拉拢太子这件事了,没想到太子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这日秦花舞起了个早,将晟王府的早膳检查了个遍,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睡个回笼觉,却没想到管家说太子殿亲自给他递了帖子。 秦花舞掏了掏耳朵,“太子给我递帖子?” 管家点头。 “给我看看。” 的确是太子府递来的帖子,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太子在东宫设宴,邀请京中有声望的达官贵人一起赏花。 秦花舞捏着帖子的边角笑了笑,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乡野之人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有声望的达官贵人。 他将帖子收起来,“你们家王爷也去吗?” 太子跟南宫翎虽然暗地里较劲,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这帖子递到了秦花舞的手中,那南宫翎手里必然也有份。 得到管家肯定的答复,秦花舞放心地点了点头。 到了赏花宴这一天,京中接到帖子的官员都带着家眷齐聚在东宫。 太子依旧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穿着月白色的常服,十分平易近人,满眼带笑,“今日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宴,大家不用太拘谨。” 那还待字闺中的女眷,看见太子这样子,忍不住红了脸。 身居高位还如此温柔的太子,简直就是那话本子里写的绝世好夫婿。 妙语的身份是南宫翎的未婚妻,而且还是大燕朝有名的女神医,今天的宴会当然也跟着南宫翎一起来了。 嘴碎的人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南宫翎和妙语的身上,他们两个之间的别扭的相处方式看着实很难让人不注意。 明明都已经订婚了,但南宫翎对妙语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甚至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分给他,反而是妙语一直在南宫翎的身边小心地陪着笑。 身边的窃窃私语,让妙语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若不是哥哥派来的那些人跟她说一定要快点得到南宫翎的信任,然后…… 她才不会舔着脸在南宫翎面前虚与委蛇。 “翎哥哥你最近都变得好奇怪,是不是因为王妃姐姐的死?” 南宫翎目光一凛,一双冷眸好像两把刀子一样落在妙语的身上。 妙语缩了缩脖子,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眼中包着细碎的泪光,怯怯地看着他。 “语儿是不是说错话了,王妃姐姐人很好,但是现在语儿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这样在乎她,让语儿觉得很心痛,难道我们的过去就不重要了吗?” 她捂着胸口,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大声哭泣,压抑着用帕子小心擦去眼角的泪水。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以前的南宫翎看见了肯定会非常心疼,但是现在的南宫翎对她只有冷漠,连见都不想见到她。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花丛中,“你想多了。” 妙语似乎被他这一句话哄好了,“我就知道翎哥哥一定不会让语儿失望的。” 她笑着继续将目光放在远处的花丛中。 在京中没有什么要好的女眷,妙语便一直跟在南宫翎的身边。 那边刻意跟南宫翎距离比较远的秦花舞已经跟南宫辰说上话了。 “看不出来少谷主也是一个惜花之人?” 秦花舞点点头,心里却嗤之以鼻,这些话在药王谷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好像皇宫里都不一定有。 如果不是记挂着南宫翎说的话,他可不会说谎。 这些珍贵品种的菊花都是南宫辰让人四处搜罗来的,如今看见多识广的秦花舞都为这些话倾倒,更是得意。 很大方道:“上次少谷主送来的那些药都是好东西,这些花有少谷主看上的,也不用跟本宫客气。” 秦花舞根本就不喜欢这些花,再贵也不喜欢,便道:“君子怎可夺人所爱?秦某看得出来殿下很喜欢这些花,便不讨人嫌了。” 南宫辰哈哈大笑,故作熟稔地说:“既然如此,我便不勉强了,本宫记得少谷主很喜欢酒是吧?刚好本宫那里还有好些珍藏的美酒,不知道少谷主感不感兴趣?” 一说到这个秦花舞就真的有些兴趣了。 他目光一亮,“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就麻烦太子殿下了。” 其他人都还围着那些花团锦簇吟诗作对,南宫辰却已经引着秦花舞去寻找名贵佳酿去了。 秦花舞坐在后院凉台上,纵观东宫的布局,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太子殿下果然跟传言中一样啊。” 南宫辰眯了眯眼,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少谷主还曾经听说过关于本宫的传言?” 秦花舞直接提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咂咂嘴,道:“可不是吗?外面都说太子殿下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看着南宫辰那快要遮掩不住的愉悦,秦花舞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一副很羡慕的样子,酸溜溜地说:“太子殿下是不知道那些小姑娘说起太子殿下总是红着脸,恨不能马上为您穿上嫁衣的样子,让人羡慕极了。” 南宫辰嘴角眉梢都是笑,摇了摇头,“花舞说的这就有些夸张了,本宫只不过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 秦花舞挑挑眉,到底没去纠正南宫辰言语中悄然拉近距离的昵称。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南宫辰才终于将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花舞跟九皇弟的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秦花舞喝酒的动作一顿,眼中出现了些许的深沉。 南宫辰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深意。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本宫把你当朋友,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若是我那九皇弟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也多担待一下,我是他皇兄,有理由帮你教训一下他。” 秦花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很快就被遮掩住了。 “其实也什么,就是我跟九王妃的关系其实还挺好的,结果晟王他……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把所有还没有说完的话都包含在了里面。 南宫辰心头一惊,想到凤九倾那张让人一件难忘的脸,顿时也明白了些许。 “原来是这样,其实本宫也觉得很可惜。” 第一百六十章 晟王妃没死 秦花舞看向南宫辰,对方连忙摆手解释,“本宫也觉得九弟妹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天妒红颜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之前御史说过的事,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秦花舞忧愁地喝了一口酒,“算了,都过去了,这些事情就先不说了,以后我跟南宫翎也算一家人了,总不能因为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让他跟我师妹生分了。” 南宫辰也不欲再多说什么,夺人心这件事他最在行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花舞愿意跟本宫说这些,是把本宫当朋友,你放心,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本宫在京都呆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交到江湖上的朋友。” 秦花舞也不跟他客气,“谢谢太子殿下了,我现在心里好多了了。” 两个人经过一番交心之后,重新回到了前院。 赏花的人三两成群,口中皆是对这些句话的喜爱。 南宫辰方才回来,那些注意力还在花朵上的贵女们,便悄悄红了脸,含羞带怯地打量着南宫辰。 她们出门的时候都特意打扮了一番,就是希望今天能够得到南宫辰的青眼。 南宫辰骄傲地迎着这些带着情意的目光,心中沾沾自喜,面上却端的是清冷端庄。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晟王妃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被西域的那位凤公子给接回去了,听说最近都要举行大婚了。” “是吗?怪不得晟王回京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不会是被这事给气的吧?” “谁知道呢,不过晟王殿下最近的确憔悴了很多。” …… 南宫辰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真是混账东西,谁允许你们在东宫嚼舌根的?” 刚才围在一起的人不少,虽然现在被南宫辰一声呵斥吓得散开了,但该传出去的流言,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南宫翎碍于太子的颜面,不好明面上将关系闹得太僵,才来东宫参加赏花宴,却没有想到被南宫辰摆了一道。 他面色十分不好看,本就凌厉的五官,现如今更是覆盖了一层寒冰。 南宫辰的眼中带着细微的挑衅,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事情发生在赏花宴上,的确是皇兄对不起你,那些嚼舌根的人,皇兄也已经处理了,这事情皇兄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南宫翎冷笑,“恐怕皇兄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我的笑话了吧?” “九皇弟怎么会这样想,你永远是本宫最疼爱的九弟。”南宫辰瞪了南宫翎一眼,好像他说的话让他有多伤心似的。 言罢,又对妙语道歉道:“妙语姑娘也不必难过,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应当着眼当下才是。” 妙语哪能不知道南宫辰是故意的,不过今天这事情也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了。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伤心呢。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她抬手,用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南宫辰笑眯眯的,闻言嗔怪道:“妙语既然马上都要跟九皇弟成亲了,便不要总是称呼本宫为太子,跟九皇弟一样叫皇兄就行了。” 妙语红了红脸,羞涩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兄关心,最近王爷身体不是很好,我们这就回去了,还请皇兄务必要调查清楚今日的事情。“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让人不自觉地就要多几分怜爱。 南宫辰看南宫翎对次依旧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心中嗤了一声,嘴上却是一口答应,“当然,本宫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南宫翎一双冷冽的目光放在南宫辰的身上,那从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杀气,让身为太子的南宫辰忍不住瑟缩了两步。 等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南宫翎吓唬到之后,他脸色有些难看。 语气也不复方才的温和,“皇帝可是对我刚才的决定不满?” 南宫翎一点面子都不给南宫辰留,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甩袖而去。 拢在长袖里的手死死地攥着,如果不是心中还想着循序渐进,他恨不能一拳砸烂南宫辰的脑袋。 不过……她要跟凤兮夜成亲? 南宫翎心中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受,那强行压制下来的情蛊好像也开始在胸口隐隐作祟了。 他腿长,离开东宫之后更是没有停顿,妙语跑得气喘吁吁也没有能够追上他。 “翎哥哥,翎哥哥……”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身后传来,南宫翎依旧没有什么停留,明明对妙语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但为了能够在跟凤兮夜对上的时候,多一丝胜算,他还是必须将她留下来。 晟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他跨上马车,闭着眼睛,眼前浮现出凤九倾的面容。 声音低沉地询问暗七,“暗一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暗七不知道南宫翎在东宫发生了什么,但见他此刻面含怒意,明白事情肯定跟凤九倾有关。 他低声回答,“按时间来算,暗一应该刚到达烟都不久,凤兮夜做事谨慎,恐怕他也没那么容易接近王妃。” 说到后面,暗七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他知道主子想要的只是结果,至于过程到底有多么的艰难都不是这么多天还没有结果的借口。 南宫翎不说话,暗七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时候妙语也已经小跑着到了马车边上。 “翎哥哥。” 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 南宫翎跟暗七的对话到此为止,妙语钻进马车,眼眶还红彤彤的,怯怯地不敢看南宫翎的眼睛。 “我就说翎哥哥变了,一点都不爱我了,以前……以前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这一次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是不是……是不是我自作主张让皇上赐婚,你心里不舒服了?” 南宫翎抿着唇,冷淡地开口,“不是。” “明明就是。” 妙语趁他不注意钻进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 南宫翎皱着眉头,没有推开她,只是双手举得高高的,不想跟她有更多的接触。 等妙语哭完,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地到了晟王府门口。 这一路上,南宫翎虽然没有拒绝妙语得到投怀送抱,但依旧和以前不一样,他不会安慰妙语,更不会向她承诺任何事情。 窝在南宫翎怀里的妙语,止住了哭声,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听候发落 “赶紧下车吧。” 南宫翎好像怀里抱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毫不留恋地推开妙语。 率先一步跨下马车,等妙语从马车里钻出来,哪里还能看见南宫翎的身影。 她攥了攥手心,看着一脸担忧的大丫鬟青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关系,翎哥哥只是累了而已。” 这个样子,更让人心疼。 青竹努了努嘴,即使只是个丫鬟,也不禁对南宫翎有些不满,小声嘀咕道:“王爷怎么这么过分呢?” 她搭着妙语的手,将她扶下车。 妙语脸上带着细碎的温和笑容,“这一次我就不告诉别人了,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当着别人的面说翎哥哥的不好了。” “知道了。”青竹一脸不情愿。 妙语却已经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她目光柔和地看着青竹,“我知道你是个好丫头,如果我有一件是想请你帮忙,你会不会愿意?” “主子这是说的什么话,青竹是您的丫头,当然是您让青竹做什么,青竹就去做什么啊。” 妙语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我有一点事情想让你帮忙。” 青竹看着妙语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柔,却让她有种说不上来得奇怪。 她咽了咽唾沫,“姑娘您请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边,南宫翎回到书房,正打算送信去问问暗一情况,暗七便急匆匆地敲门进来了。 “王爷,暗一那边有消息了。” 暗一在信中将西域现在的大体情况叙述了一下,南宫翎的眉头越皱越深。 因为从字里行间来看,凤兮夜对凤九倾都充满着一股执念,若是等他将大燕朝的事情都解决好,凤九倾恐怕已经嫁给别人为妻了。 暗七没看过信,自然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看着南宫翎面色凝重的样子,有些担心。 “王爷不用担心,暗一在西域那边,定会护住王妃的。” 南宫翎内心沉重,摆摆手,让暗七先出去。 看来他还是要快点解决这件事情。 他这边刚回府,还没在凳子上坐热,宫里那位就派人来请他入宫。 暗七塞了些银钱给前来通传的太监,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对方还一脸害怕地把银子塞回他手里,“这钱老奴可不敢要,只不过是帮天家办事罢了,都是应该的。” 言罢,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的样子,暗七眉头拧起,心道此次进宫不简单,却对此毫无头绪。 方才还晴朗的天气,忽然下起了雨,京都移到秋季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的,让人心中平白多了些烦躁。 车轱辘黏着沾了水的青石板路,叽叽咕咕的,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前往御书房的路对南宫翎来说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却还是跟着引路的太监,不紧不慢地走着。 一路上他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思考着父皇为什么喊他。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还在想着要怎么应对。 到了御书房,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含着怒气的声音他站在门口都能听见。 “让他给我滚进来!” 南宫翎垂着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快步进了御书房。 后脚刚刚踏进御书房的门,一本半指厚的书“嘭”的一声砸在他的头上,平整的额头上瞬间红肿一片。 皇上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怒气冲冲地指责。 “你知道朕今天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南宫翎抬头,看到那双和梅妃一模一样的眼睛,让他怒火更甚,“老九,你胆子不小啊?” “儿臣不知道父皇所指的是什么。”南宫翎的声音不卑不亢,让人完全没有办法相信他能做什么亏心事。 皇上冷哼一声,“你那王妃到底是不是死了?” 若不是边城守将的快马加鞭将这份折子送到他手中,说不定现在他都还被蒙在鼓里。 南宫翎抿着嘴唇,不想说凤九倾已经死了这样的话,只道:“那日火势的确很大。” 这话落在皇上耳朵里面,就是欲盖弥彰,只听“啪”地一声,南宫翎白皙干净的面庞上就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南宫翎你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你?私通外敌,坑害大燕朝将士的性命,你将功补过,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你竟然将敌国公主送还回去,朕若是发现不及时,你是不是连朕这江山也要拱手相送?” 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看在他在行兵打仗上面颇有天赋,平日里也不多苛责,但如今竟然敢犯死罪。 “来人呐,把南宫翎带下去,褫夺封号,听候发落!” 面对皇上的质问,南宫翎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这在皇上看来就是默认。 又气得皇上摔了一套茶具。 南宫翎走出御书房,门口站着南宫辰,他急切上前,面带关切。 “父皇没有对你怎么样吧?皇兄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且等着,过段时日皇兄一定会向父皇证明你的清白。” 南宫翎冷漠地看着他,这话说得恐怕南宫辰自己都不相信吧。 “皇兄还是管好你自己。” 凤兮夜将凤九倾接回西域之后,他就知道事情一定会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的快。 不过还好,他已经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南宫辰的面色稍微有点难看,但不影响他现在的好心情。 “九皇弟心情不好,皇兄可以理解,帮你讨回公道也是我分内的事情。” 南宫翎勾了勾唇角,嘲讽地笑了一声,然后在太监的催促下,朝着天牢走去。 暗七在宫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依旧没有见到南宫辰出来,知道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便也不再等待,驾着车回了一趟晟王府。 秦花舞刚检查完晚间的膳食,准备回院子里呆着。 半路被暗七抓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 秦花舞看着暗七,便觉得不对劲儿,南宫翎身边得到人都跟他似的,拽的跟谁都欠他钱一样。 如今暗七表情凝重,让他也忍不住心头一紧。 “王爷被褫夺封号,关进大牢了,接下来还请少谷主务必要看紧妙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才是西域的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秦花舞听到这话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暗七知道他听明白了,并不打算再重复一遍。 “王爷临走之前交代了许多事情,少谷主在府上行动自如一些。”后面的话他没有接着说,秦花舞却也已经明白。 若是妙语趁着南宫翎下狱之时做什么,暗七也没办法完全提防。 今天日头正盛,他抬头看了看天,眯了眯眼,抬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罢了,反正我已经给你们当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力了,多这一次也无妨。” 暗七朝他微微拱手,“多谢少主。” 秦花舞抓了抓脸,“诶,忽然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适应。” 暗七扯了扯嘴角,还是止住了到嘴边的话,匆匆去安排其他事宜了。 烟都。 凤九倾跟完颜涔也没有商量什么别的事情,主要还是完颜涔在说,凤九倾在听,时不时地应和两声。 完颜涔几乎将两人从小到大的事情都给讲了一遍,说到后面竟然还有些委屈。 “你说你这眼睛长得也挺周正的,怎么就看上凤兮夜那样的东西?” 他努努嘴,一脸的难过。 奶娘跟满月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清晰的笑意。 凤九倾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闻言,顿了一下:“其实我也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是什么眼光。” 完颜涔没在凤九倾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待他走出屋子,便见到早就已经离开的凤兮夜站在门口, 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今天完颜涔心情好,不想跟他打嘴仗。 “哟,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凤兮夜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在她面前装成乖巧的样子,她就会对你产生别的感情。” 完颜涔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那又怎么样?至少比你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强得多。” 等看到凤兮夜的脸因为这些话逐渐开始扭曲,他才满意地大步离去。 凤兮夜深深地看着完颜涔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开始收回。 他转过身朝院子里走去,想进门去看看凤九倾,一抬头就看见凤九倾站在廊下,那双带笑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充满着刺骨的冷意。 愣了一下,耳边响起凤九倾清冷的声音,“这么晚了,凤公子来这里干什么?” 这一刻,凤兮夜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凤兮夜走近,凤九倾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他想抓她手的动作。 她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似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凤公子,但我还是西域的少主,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永远也成不了西域的王。” 凤兮夜眉头皱得很紧。 “你可以不用那样叫我。” 他下意识地说出这一句话,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到底想挽回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奶娘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凤九倾回来,出来便见到凤兮夜。 她眼睛一瞪,阴阳怪气道:“您怎么来了?” “奶娘……” 凤兮夜对待这个陪着凤九倾一起长大的老人,还是有几分敬重的,即使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凤兮夜也没有要迁怒的意思。 “凤公子还是不要这样叫,奴婢是少主的奶娘,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凤兮夜抿着嘴唇,很久没有说话,等他再次抬起眸子时,那双眼睛里已经装满了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 “奶娘生气我也能理解,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不日我便会公布我跟九儿的婚事,到时候再叫一声奶娘也不晚。” 言罢,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凤九倾的身上。 “现在全西域都知道九儿你回来了,我们完婚也是迟早的事情,你是我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还是保持一些距离。”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想接下来应该说什么,“特别是那些对你有企图的。” 凤九倾着实觉得好笑,“我与谁来往与你无关。” 言罢,便打了个哈欠,“有些累了,凤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要说,我便先去歇息了。” 话是这么说,凤九倾根本没给凤兮夜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 满月跟奶娘都不想让凤兮夜跟凤九倾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也不会站在门口送他离开。 凤兮夜攥了攥拳头。 现在他才是西域的主人,就算现在还有人嘴硬又能怎么样,等他完全掌控西域,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说什么。 这样想着,凤兮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又安慰自己说她或许只是因为情蛊,所以才会变得这样奇怪。 离开凤九倾的院子之后,他转身去了书房拟旨。 虽然他嘴上喊着凤九倾少主,实际上一点功夫都没有做。 这些表面上的功夫,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不懂真相的百姓罢了。 王公贵族们自然清楚得很,有些无权无势的小家族就算知道他狼子野心,也不会特意做什么。 甚至还会想着在这个时候多巴结巴结凤兮夜,让自己的家族能够在西域获得更多的好处。 第二日。 凤九倾刚刚换上衣服,便看到奶娘急匆匆地进门,脸色十分不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奶娘,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奶娘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狠地的拍了拍大腿,顺了口气,才缓缓道来:“凤兮夜他不是人,竟然自己拟了道旨,说……说要娶少主您。” 虽然早就知道凤兮夜有这样的打算,但如今真的听到他宣旨告诉全西域,她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沉重。 这种心情来得莫名其妙的,她自己也摸不准是什么,看着外面的天光,没由来的想起了南宫翎。 他现在应该还在准备跟妙语的婚事吧。 想到这里凤九倾那颗被压制住的心脏忽然开始抽痛了一下。 她脸色一白,脚下忽然没有了力气,幸好满月发现得及时,伸手接住了她。 “少主,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凤九倾身中情蛊的事情,满月也知道,只是看凤九倾这两日吃得多了些,便放松了警惕。 如今,看着她好像有复发的迹象,都快要急坏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蛊发作 “这……少主您别担心,舍曼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去把他给您找来。” 满月小心翼翼地将凤九倾扶回屋内,就着急地往外面跑。 心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已经好多了,凤九倾赶紧抓住她。 “不用了,只是刚才有一阵比较疼而已,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满月眼睛红彤彤的,似乎并不愿意就此作罢。 凤九倾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事,现在咱们在这西域的王宫之中,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麻烦别人不是。”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却没有想到满月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眶更红了。 “少主不要自责,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凤兮夜太狡猾了,竟然连王都骗过去了。” 凤九倾摇摇头,脑中回想着以前的画面,她总觉得凤九倾的父王可能早就知道凤兮夜是一个极其具有野心的人。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在凤兮夜的威胁下有所成长,至少会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只可惜凤九倾并没有能够成为他想让她成为的那种人。 看着委委屈屈,还要反过来安慰她的满月,凤九倾有点无奈。 她伸手擦了擦满月眼角的湿润。 “我没有觉得自责,只是有些难过。”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莫名其妙重生到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还遭受了这么多苦难,可不要好好难过一番嘛。 满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看她好像的确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边凤兮夜刚刚将这件事宣布给朝臣,便忍不住来了凤九倾的院子,他脚步轻快,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不愉快,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九儿。” 他急匆匆而来,看着倚靠在床边翻着书本的凤九倾,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九儿咱们可以成亲了。” 凤九倾抬头看他,目光十分冷淡,却毫不削减他的热情,他侧身坐在软榻的另一边。 伸手将凤九倾手中的书本拿了下来。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信守诺言,这辈子只娶你一人。” 他的眼神十分认真,但凤九倾却并不领情。 “这跟我没有关系。” 凤兮夜目光闪了闪,“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以前不是最在意这个了吗?” 凤九倾张了张嘴,懒得再说什么,凤兮夜就是故意装傻充愣,把她说过的话当成耳边风。 有一句话说得好——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哪怕是以前那位凤九倾,面对凤兮夜这些无耻行径恐怕也会接受不了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骚动。 声音由远及近,“兮夜哥哥。” 葛灵儿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凤兮夜将凤九倾接回来了,还要跟她成亲,她连歇都来不及歇,就马不停蹄地赶进王宫了。 听说凤九倾就在这个院子里,她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侍卫的劝阻,闯了进来。 “兮夜哥哥。” 她喊了一声,进门就看见凤兮夜跟凤九倾坐在一张软榻上。 凤九倾那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只不过以前凤九倾是高高在上的西域少主,现在她已然失势,她在凤九倾面前,说话腰杆挺得笔直。 “你怎么回来了?是在大燕被人给抛弃了吗?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已经嫁过人了,还要死皮赖脸地缠着兮夜哥哥。” 凤九倾挑了挑眉,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她淡定开口,“葛郡主,好久不见。” “别这样跟我说话,弄得我们两个好像很熟一样……” 凤兮夜从她出现开始,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出去!谁让你进来的?王宫可是你想闯就能闯的?” 葛灵儿瞪大了眼睛,那双雾蓝色的眼睛,瞬间弥漫上一层淡淡的水汽。 “你居然为了这个始乱终弃的女人凶我?我父王说了,一定会让我嫁给你的,如果你娶了这个女人,就休想让我父王再支持你。” 凤兮夜脸色阴寒,他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了。 “葛王爷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我的妻子只会是凤九倾。”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凤九倾,好像在邀宠似的。 对上他的眼睛,凤九倾赶紧移开了视线。 她可不想无端端给自己招惹些祸端。 可她这一副明显拒绝的样子落到葛灵儿的眼中就成了欲拒还迎。 她狠狠地“呸”了一声,“你现在心里应该很开心吧,还要表现出很拒绝的样子,兮夜哥哥难道就看不出来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吗?” 凤兮夜眉头越皱越紧,“闭嘴!” 葛灵儿看他护着凤九倾,心头一阵气闷。 但现在又不能拿他们两个怎么样,只能一甩袖子丢下一句话走了。 “凤九倾你给我等着,现在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西域少主了,你别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压我一头,我会让你好看!” 奶娘跟满月刚才想帮忙,都被凤九倾用眼神阻止了。 如今两个人都红着眼眶,替凤九倾感到生气。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凤九倾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能是以前遭受过的恶意太多了,一个小姑娘的叫嚣还不能让她放在心上。 凤兮夜看着她平静的面庞,有点拿不准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跟她没什么别的关系,我说过不会有别人。”即使知道凤九倾可能不会在乎,凤兮夜还是自顾自地解释。 “哦。”凤九倾有些兴致缺缺,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葛灵儿的父王葛山在西域的身份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让葛灵儿这个做女儿的都可以在王宫横着走了。 她打量了一下凤兮夜,他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没有什么强大的身世背景做靠山,走到如今的位置,一切看上去好像都是向着凤兮夜希望的方向发展。 实际上,他也有很多搞不定的事情,跟她成婚,以前的情谊只能占一半的原因,另外一半可能就是凤兮夜想让自己名正言顺一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是在辅佐你 凤九倾垂着眸子,静静地思索着,一边也等着凤兮夜自己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凤兮夜便缓缓开口。 “西域这些年的确不太平,特别是你走了之后,不过没有关系,既然九儿已经回来了,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了。” 凤九倾长长的睫毛缓慢地开合了两下,似乎有点没有明白凤兮夜的话。 “为什么是迎刃而解?不是徒增烦恼,想让我的手不伸到朝堂上 恐怕没那么容易。” 凤兮夜一怔,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别无选择,而且所有的一切本来就应该这样发展。 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好像只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还不懂,一个女人怎么能够管理好西域这么多城邦呢?我爱你,敬重你,会帮你管理好西域。” “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心虚吗?你不害怕我父皇知道他竟然教出你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魔鬼吗?” 凤兮夜愣了一下,发出一声轻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王说过九儿不是一个适合做君主的人,他希望我辅佐你,如今……我也只是帮你而已。” 凤兮夜的话虽然冠冕堂皇了一些,但更进一步体现了凤九倾的父皇对凤兮夜的放任,是为了锻炼凤九倾。 见她不说话,凤兮夜心情大好。 至少他一点也不想从凤九倾的嘴里听到那些难听的话语。 “婚礼我已经让人去筹备了,过两日我便叫人列一张单子给你,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既然是我们两个的婚礼,当然要你满意才行。” 凤九倾抬头,“我并不想嫁给你,如果你执意要举行婚礼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也没有什么非要添置的。” 她觉得自己必须在这之前,采取一定的行动。 “既然你想跟我成亲,总不能一直让我待在这后院之中吧。” 凤兮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今天特意过来,也是想说这个。 “当然,你以后就是我的王妃,我怎么会一直把你关在这深宫后院里吃苦,明日你便和我一起上朝去。” 凤九倾撇撇嘴,没有拒绝。 凤兮夜想让她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表现出自己真的没有染指西域江山的表象 而她也是真的想走出这个院子。 两人将对方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看得明明白白,但却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揭穿。 可能是心情好,凤兮夜大手一挥,让人将奏折拿过来,他要在凤九倾的身旁批阅。 凤九倾抿着嘴,终究没说什么,她很想看看凤兮夜到底在搞什么鬼。 两个人虽然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但却没有任何的交流,整个屋子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凤九倾看着手中的书 通过这种方式更多地了解西域。 忽然余光瞥见凤兮夜朝她扔过来一个东西。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 凤兮夜点了点下巴,“打开看看。” 凤九倾将信将疑地打开,里面简短地写着大燕朝王爷跟大燕朝的女神医即将成亲的事情。 即使早就已经知道了,凤九倾还是会因为这几句话心脏抽搐。 她手中的书倏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胸口。 凤兮夜本来只是想让她看清楚南宫翎的为人,却忘记她还身中情蛊的事情了。 看她脸色发白,面容扭曲,他有些懊悔。 “九儿,对不起,我现在就派人去叫舍曼过来。” 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还要猛烈一些,也更持久。 一阵一阵,好像要冲破她的心房。 为了让她能够好受一点,凤兮夜点了她的睡穴,抬手将她瘫软的身子抱上床。 京都。 南宫翎正在阴暗天牢中闭着眼睛假寐,忽然久违的疼痛袭来,他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却莫名觉得放心。 至少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拴在大门上的锁被牢头打开。 他谄媚地将南宫辰引进来。 “太子殿下您请。” 南宫辰即使在这个时候也不忘记维持自己儒雅的太子形象,对待身份低微的狱卒,仍然充满了礼数。 这让狱卒对这位未来的天子更加地敬重。 “本宫有些话想单独跟九皇弟说。” 狱卒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小的先出去等着,殿下请便。” 等只剩下南宫翎跟南宫辰两人之后,南宫辰微微蹲下身子,看着坐在阴暗的牢房里的南宫翎。 “九弟,父皇平日里虽然待你不算亲近,但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绝情的事,你如今竟然勾结外敌,图谋大燕朝的江山,你可真是……其心当诛啊。” 南宫翎忍着疼痛抬头,嘴角勾着冷冷的弧度,“这就是皇兄说的给我证明清白?我可等得好辛苦,没想到皇兄只调查到了我勾结外敌……” 南宫辰拧了拧眉头,总觉得南宫翎这些话断断续续的,实际上别有用意。 可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解释,便将这种一样的感觉抛诸脑后。 他笑,“本宫自然已经调查过了,这就是本宫的调查结果,很快,父皇就会派人来处置你,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南宫翎合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一来是因为他跟南宫辰没什么好说的,二来是因为胸口的疼痛的确让他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 被忽视的南宫辰觉得南宫翎是一区也不想再伪装了。 他愤怒地站起身来,一甩袖子,“你呀,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傲气,明明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在傲气什么,叛国可是大罪,你猜父皇会怎么处置你呢?” 南宫翎自然是没有回答,不过南宫辰也不需要。 他自顾自地说:“皇兄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送你最后一程的。” 言罢,余光就瞥见有人进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摆,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 狱卒小心翼翼地过来禀报,“殿下,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这……” 规矩是这样规定的,就算是太子殿下,他也不敢坏了规矩。 南宫辰好脾气地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宫翎,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冷嗤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天牢。 还有好些事要处理,南宫翎拉拢的那些人也是时候去松动松动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身体状况 天牢里只有南宫翎一人,他也不知道秦肆能不能通过他身体里蛊虫的反应,推演出凤九倾的身体如何。 更因为他胸口疼的症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作过了,没有随身带着止疼的药物,只能这样深深地捱着。 疼痛让她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体更是开始发烫,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模模糊糊的声音。 “晟王殿下,晟王殿下,你还好吗?”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本应该在晟王府闭门研究情蛊的秦肆。 “谷主。” 秦肆喂他吃了一颗止疼药丸。 “秦某知道此次定然十分凶险,担心您在牢狱中吃苦,特意来看看您,没想到居然遇上您蛊毒发作。”他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南宫翎疼得冷汗直冒,吃了止痛药之后,疼痛的感觉逐渐开始缓解。 他紧紧地攥住秦肆的手腕,问:“我蛊毒发作,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还活着,你能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秦肆摇摇头,虽然公蛊和母蛊之间的确存在某种联系,但还没有微妙到如此紧密的地步。 南宫翎有些颓然,肩膀微微下垂,一只手臂挡着额头,“我知道了。” 想到之前的一系列安排,他又逐渐冷静下来。 “还请谷主帮我看着妙语,她是凤公子的妹妹,以后还有大用处。” 秦肆点点头,如今他冷静下来,对这个徒弟已经全然失望了。 “您放心,我知道。” 亲爱抿着嘴吃月饼,犹豫一阵之后,还是说:“当初捡到妙语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 便没有多问。” 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收留她。”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只能跟南宫翎说声抱歉。 “晟王殿下放心,老夫欠着您跟王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把你从天牢救出去。” 南宫翎想了想之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麻烦谷主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会尽快从京城脱身,妙语……” “等我拿她去跟凤兮夜做了交换之后,再把她擒回来,任由药王谷处置。” 秦肆离开之后,南宫翎又感受了一阵绵绵的疼痛,只是这个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弱,知道消失不见。 他摸了摸胸口,好像证明凤九倾还活着的疼痛余韵还在。 烟都。 凤九倾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满月一直守在她的床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她睡眠不深,凤九倾才刚刚睁开眼睛,她就醒了。 “少谷主!您没事了?” 惊喜的声音,让凤九倾恍惚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睡过去之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她张了张嘴,喉咙十分干涩,没能在第一时间发出声来。 满月十分有眼力见的给她倒了一杯水,一天还忍不住数落她,“少主您就不能稍微顾着点您自己的身体吗?以后满月可再也不听您的话了,只要发现你的身体有一点不好,就一定要让佘曼来看看。” 凤九倾看着满月那张倔强的脸,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觉得很奇怪,有点不太了解自己的身体了。 本以为这样的疼痛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却没有想到经过压制的蛊虫,一朝犯病,能要了她小半条命。 “舍曼来过了?他怎么说?” 满月摇头,“当时,凤兮夜将我们都赶出来了,只留下舍曼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奴婢只知道凤兮夜从您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就有点怪怪的,放在桌上的奏折都没有收,就心不在焉的走了。” 凤九倾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把了个脉,却只感受到手下的脉相显示她体虚气弱,其余倒是没有什么了。 “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对蛊虫还是有太多的不了解,把脉所呈现出来的脉相,也不一定能够反应她的真实身体状态。 看着满月那张哭丧的脸,她开口安慰:“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只是因为凤兮夜自己脾气不好,跟舍曼有了口角才会那样。” 满月吸了吸鼻子,如今也就只能这样想了,“嗯,少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凤九倾勾唇笑了笑,“是呀,我怎么会有事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满月才猛地想起什么,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瞧瞧奴婢这脑子,少主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用膳了,肯定饿了吧?今天奶娘特意给你熬了鸡汤,一直拿小火煨着,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拿来。” 满月手脚麻利地给凤九倾拿了鸡汤来,香浓的鸡汤,让凤九倾食指大动。 可是喝了两口之后就貌似没有胃口了。 满月看她放下勺子,有点担心,“少主吃饱了吗?” “可能大病痊愈,外口有些不太好,过段时间就好了。” 满月不疑有他,毕竟这段时间她的食欲一直都还不错。 凤九倾感觉身体很累,便打了个哈欠,让满月打水来,她要赶紧洗漱睡觉了。 洗漱完,凤九倾的头发都还有些濡湿,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满月有点无奈,将她的身体扶起来,让她靠在她的肩膀上,“少主,您有没有发现您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睡觉了?” 已经熟睡的凤九倾当然听不到她这句抱怨。 满月任劳任怨地帮她把头发擦干,然后才帮她将身体摆正,放在床上。 凤九倾这样机敏的人,要是在平常早就因为满月的动作醒过来了,可如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二日,凤九倾是被完颜涔吵醒的。 他大声嚷嚷着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身,凤九倾以最快的速度更衣。 如今的她,面色已经恢复红润,只是眉眼之间还带着一些憔悴。 “凤九倾你是不是疯了?一定要嫁给那个男人?” 完颜涔这两日被凤兮夜派到外面去了,他觉得凤兮夜就是看不惯他,所以才携君子以令诸侯,用凤九倾来威胁他,总是想办法支开他。 这次等他回来的时候,凤九倾跟凤兮夜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肺都要气炸了,可民间还流传着凤九倾和凤兮夜金童玉女,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在一起的故事。 他还以为凤九倾开窍了,如今一看,还是块朽木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权不能旁落 凤九倾眉头都快要纠结到一起去了。 “谁跟你说我是自愿要跟他成亲的?只不过如今我也是别无选择,且我也想要看一看凤兮夜到底能做戏到几时?” 完颜涔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哼,你也就现在说得好听,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凤兮夜的花轿来了,你就会把今天所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之前还跟他说她已经跟凤兮夜完全决裂了呢,如今人家说要成亲,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简直要把他给气死了。 凤九倾知道他还是孩子心性,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只是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他说我们成亲之后,我可以用少主的身份回归朝堂。” 完颜涔张了张嘴,完全没有想到凤兮夜那样一个将权势紧紧握在手里,生害怕别人偷走的人,竟然会答应凤九倾这种事情。 他脑袋转得飞快。 “肯定是因为想在那些还不认可他的人面前,证明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好让这些人放下戒备,然后再慢慢地将他们手中的利益拿过来,紧紧抓在自己的手里。” 完颜涔是个武将,以前也不怎么爱读书,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还是这两年跟凤兮夜不知道,我总结出来的经验。 半天没有听到凤九倾的回答,完颜涔抬头一看便看到她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凤九倾摇头,“只是没有想到你能够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罢了,看来你的确是长大了。” 完颜涔最讨厌她用这种大人的语气跟他说话,两个人明明也没有差几岁,却总摆出长辈的姿态,让他觉得非常的烦躁。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 身长玉立的他,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转悠了两圈,“那你打算怎么办?为了回归朝堂,真的嫁给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忽然对上凤九倾的眼睛,到口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凤九倾也不给他接着往下说的机会。 “现在就只能如此了,我不会让大权落到旁人的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完颜涔忽然觉得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阻止你的,过两日我会给你送两个人,时刻护着你的安危。” “先不要急着说拒绝的话,你现在在西域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跟凤兮夜抗衡,只有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找到机会。” 他的确不想让凤九倾再跟凤兮夜扯上什么关系,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凤九倾因为没有能够完成她父亲的遗愿,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坚信总有一天,放出去的风筝会重新飞回自己的手里。 他逗留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陪凤九倾用了一顿早膳,才晃晃悠悠的出去。 他前脚刚离开,凤兮夜后脚就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 全部都是进补的名贵中药材。 今日凤兮夜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平日下了早朝就会过来,今日一直忙到了中午才姗姗来迟。 “送来的那些药材你都看到了吧?你这身体也太弱了,真不知道南……那个混账东西平日里都是怎么对你的?竟然将你的身体养得如此的孱弱。” 他愤愤地骂到一半,再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住嘴。 意识到凤九倾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展现出任何的不适。 他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已经跟佘曼说了,让她要好好调理你的身体,情蛊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 凤九倾听着他说话,却没有一句回答。 等他终于说完了,她才开口道:“什么时候感谢你的承诺。” 凤兮夜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九儿不用太着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出尔反尔。” 凤九倾愣愣地看着他递到嘴边的水,面无表情地接过,喝了一口。 “但时间久了,我怕我忘了。” 凤兮夜笑笑,没让凤九倾等太久。 “明日,明日我亲自来接你,我已经让人给你把朝服都做好了,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来。” 凤九倾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凤兮夜又让人把奏折拿到这边来。 他一边批阅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最近大燕朝有些不太平,我们西域或许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所以我打算把完颜涔派去继续驻守边疆。” 凤九倾闻言,蓝色的瞳哞闪了闪,“既然不想让他回来跟你做对,当初为什么把他从边疆召回?” 凤兮夜嗤了一声,“可不是,我让他回来的,而是……总之,这两年边疆太过于太平,他回来之后便没有再离开,如今,边疆动荡,我想让他离开烟都,他肯定也不会有怨言。” 说完,他紧紧盯着凤九倾的眼睛问。 “如果我将他送去边疆,你会怪我吗?” 凤九倾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为什么要怪你?他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做一个厉害的大将军,他之所以那么喜欢练武,只不过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一方百姓罢了,他不是为了西域的君主,所以你派他去边疆是为了保护百姓,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语气一顿,“那如果你做这些,只是一己私心,那么用不着我怪你,西域的百姓总有明白真相的那天,他们会怪你。” 这还是凤九倾回到西域之后,跟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凤兮夜沉默了。 很久之后,才重新开口,“九儿,我觉得你还是不太明白我现在的处境,如果不把那些不认可我的人通通除掉,我又怎么能心安呢?” 凤九倾只是笑,“我刚才说那些并不是想帮你什么,只是舍不得西域百姓跟着吃苦罢了。” 然后就不要再说话,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书里去。 凤兮夜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她猜得到他做什么去了,固执如凤兮夜,他怎么会因为她的几句话改变主意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上朝 凤九倾的朝服送来了,一身红色凤尾裙,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上了凤凰的图腾,看上去十分的华贵。 宫中的老妈妈伺候她更衣。 等身的铜镜中,她长发被挽成西域姑娘特有的发髻样式,长长的凤尾裙拖曳在身后,让她看上去好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凤凰。 “少主穿上这身衣裳真好看。” 饶是老妈妈已经见过不少的美人,如今见到凤九倾还是忍不住一脸赞叹。 凤九倾却并不是很在乎朝服好不好看,她只想知道明日上朝的时候自己有几分主动权。 这一日过得极慢,一次以少主的身份面见西域众臣,凤九倾多少有些紧张。 晚上睡得有些晚,但第二日天空才刚刚露出鱼肚白,她便醒了过来。 “少主醒了?” 满月掀开床帘,唤人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今日对凤九倾来说是个重大的日子,满月为她感到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奶娘也一样。 奶娘今日亲自帮凤九倾梳头,她看着镜子里的凤九倾,感叹地说:“少主跟王后娘娘越长越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满月笑着应和,“可不是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两个人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可一点没有慢下来。 凤兮夜过来,她刚收拾完。 这身衣服,是他让人为凤九倾量身打造的。 穿在她的身上十分合适,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九儿真的很适合穿这件凤尾裙。” 他毫不遮掩自己口中的夸奖。 “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朝凤九倾伸手,凤九倾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径直朝着门口的撵车走去。 今天的撵车十分的华贵,凤九倾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坐上马车。 被抛下的凤兮夜也跟了上来。 对于刚才的尴尬,闭口不提,耐心的嘱咐凤九倾,“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呢能否解决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凤九倾怔怔地看着他,弯着嘴唇,好奇地问:“这倒有点不像你了,不会等着看准时机找人把我杀了,一了百了吧?” 她若是死了,凤兮夜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要名正言顺多了。 只是对方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面色阴沉的睨着她,“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是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凤公子平日里的为人作态,让人不得不怀疑。” 凤兮夜拳头紧紧的攥着,闭了闭眼睛,“你放心,我不管对谁下手,都不会对你下手。” 凤九倾嗤了一声,一个字都不相信,“你派去大燕朝杀我的人,可给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如今再对我说这样的话,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啊。” 车轱辘一停,到了目的地。 凤兮夜即将要说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两人从撵车上下来,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百官眼睛不敢斜视,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朝这边看。 凤兮夜野心勃勃,甚至对凤九倾痛下杀手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 如今他忽然转了性,也没几个人相信,只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别的大臣不敢上去招惹凤兮夜,不代表完颜涔也一样。 “凤兮夜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涔儿。” 凤九倾有点无奈,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一定要跟凤兮夜作对。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心如蛇蝎啊? 完颜涔见她还在为凤兮夜说话,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之前,还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蹬了凤九倾好几眼,“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之前他说了那么多凤兮夜的坏话都白说了吗? 看着他的背影,凤九倾有些哭笑不得。 凤兮夜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翳,这样生动的表情,不会是因为他,令他感到非常的愤怒。 他来不及伤感,凤九倾便已经提着裙摆朝内殿走去。 见她来了,大家都按规矩站好。 “臣等,见过少主。” 凤九倾捏了捏手心汗,她的确还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跪来跪去的,且今日来的匆忙,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处理好朝廷上的事情。 可现在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要夺回一切,就必须要成为西域的少主。 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她稳住心神,“众爱卿请起。” 她迈步走上殿里最高的那把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大店里的呼吸声好像都变得轻了许多。 凤兮夜跟在她的身后,眼神中满是宠溺和喜爱。 龙椅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椅子。 等凤九倾坐定,凤兮夜才朝那把椅子走过去。 他怡然自得的坐着,好像对这个位置充满了新奇。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 “讲。” 凤九倾也是第一次坐在这样的位置上,睥睨别人,忽然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了解凤兮夜的心理了。 坐在这个位置上,能够纵览下面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这些都是西域位高权重的人。 可是这些人现在都要听她的,对她俯首称臣,这种满足,很多人恐怕只需要尝一次就再也不愿意放下。 更何况凤兮夜还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三年。 等她回过神来,下面的大臣已经讲完了。 “这两日边疆不太太平,涔世子作为威武大将军,本就不应该一直留在烟都,现在战事一触即发,涔世子是不是应该为西域的百姓考虑一下呢?” 这话直指完颜涔。 完颜涔盯着众多大臣的目光,愣是憋着气,一言不发。 凤九倾看着坐在一旁,并不打算说话的凤兮夜。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他就是想让她亲自做抉择,将完颜涔送走。 她皱着眉头,内心并不是很想这样去做。 “涔世子也是因为挂念本少主,才会如此,这些年在烟都呆着,疏于锻炼 已经不是最适合的将才任选,我离开这么多年,西域不会还没有合适的人来担任涔世子的位置吧?” 一时之间大殿离落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多人心中对凤九倾的看法都变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完颜涔回边疆 如今正是应该派完颜涔去驻守边疆的时候,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就置天下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了君主,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凤九倾的态度让完颜涔很高兴,可他到底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 知道凤九倾的这些举动会给她带来什么。 他刚准备开口,那个让气氛变得凝重的罪魁祸首缓缓开口。 “本少主没说不让涔世子走,只是本少主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年,烟都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涔世子离开了,这烟都的布防该如何做。” 此话一出,本来就十分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的扑朔起来。 大家很清楚凤九倾现在不应该跟凤兮夜关系太好,却没有想到事情,好像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凤九倾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公开质疑凤兮夜。 只见她目光轻轻一瞥,看向凤兮夜,“凤公子给本世子一个解释,这烟都的不放到底是谁在做?” 以前是藤家和完颜家一起完成,先王也很注重两家的平衡。 如今看来完颜家已经被凤九倾踢出局了。 那……剩下来的藤家就是凤兮夜的心腹了? 凤兮夜早就猜到凤九倾会在今世的早上上给他难看,心理准备做的很足。 面对凤九倾大声的质疑,他面不改色道:“先王曾经的一些做法,着实有些太大胆,完颜家既然已经驻守着边疆那么大一块地了,就不应该再插手烟都的布防。” 这些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多少有点太侮辱完颜家。 完颜涔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 “凤兮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完颜家世代忠烈,岂由你在这里信口雌黄,胡乱污蔑!” 凤兮夜勾了勾唇角,“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哪一天完颜家改变主意了,那该怎么办?臣这也是为了少主考虑。” 好一番语重心长,好像凤九倾若是不接受他的好意,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摆摆手,“既然如此,涔儿你就别闹脾气了,赶紧回到边疆去,你父亲一个人,若是发生了什么恐怕会不好招架。” 完颜涔早就知道了,就算今天没有人参这一本,他也会主动请缨。 “是,臣遵旨。” 凤九倾沉吟了一阵,忽然想起之前在射箭笔试上拔得头筹的席青,她这两日浑浑噩噩的,也没有来得及去打听凤兮夜都低有没有给他安排合适的职务。 思虑了一下凤兮夜那多疑善变的性子,她还是没有能够主动提起。 只是旁敲侧击的试探,“既然涔世子马上要启程去边疆,烟都还有没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能够护住烟都,众爱卿平日里总是说我西域人才济济,如今不会连这么一个人都找不出来吧?” 凤兮夜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在朝中塞了不少自己人。 新人不少,但能跟完颜涔相提并论的却是没有。 大殿上一时之间十分的安静,群臣好像突然就没有了,平日里的隔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茫然。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凤九倾心里已经有数了。 “每年的射箭比试不就是为我们挑选武将的吗?这三年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说是射箭比试,实际上比试的内容又不仅仅是射箭。 沉默持续的沉默,忽然之间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一道声音。 “今年射箭笔试拔得头筹的那位,听说武功非常的好,说不定比起涔世子会更上一层楼。” 此话一出,其他的人也好像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对呀,今年拔得头筹的小大人听说功夫不错,少主要不要您看……” 他们有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黄毛丫头的注视,而感到紧张。 凤九倾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选择这个人。 今日鲜少说话的凤兮夜,忽然开插了一句话,“席大人年纪轻轻,怕是难当大任。” 凤九倾在凤兮夜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她是个傻子? 既然凤兮夜把坑挖下了,那她不如将计就计。 “可我就觉得席大人合适,本少主封席大人为巡捕五营统领。” 凤兮夜故作挣扎无奈,“九儿,万不可冲动。” 凤九倾心中冷笑,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应该高兴坏了才是。 无依无靠的席青,怎么能是藤家等我对手,刚踏入官场,正是心浮气躁的时候,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递出一根橄榄枝,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凤兮夜特别喜欢的。 之后到也没什么事情了。 下朝之后,凤兮夜说什么都一定要将她送回院子,凤九倾已经习惯了他的横行霸道。 懒得跟他理论,便坐上撵车,回到院子里。 路上凤九倾拨弄了一下垂在额头上的流苏,“既然现在我是少主了,你总不能还不让我出院子吧?” 凤兮夜伸手帮她把那根调皮的头发从流苏里挑出来。 不紧不慢道:“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但身边一定要有人跟着,要不这样吧,今日给你送两个人过去 ” 凤九倾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不用了,涔儿已经提前想到了,他是做武将的,送来的人,我很放心。” 凤兮夜冷笑,眼中积蓄着风暴,“他倒是积极。” 完颜涔的手都伸到王宫里来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脸色阴沉,心中已经开始合计着怎样让这两个人从凤九倾的身边消失。 凤兮夜将凤九倾送到,在院子外面跟凤九倾说几句话,便又走了。 凤九倾乐的自在,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在朝堂上的沉稳气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满月迎出来,看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少主虽然已经长大了,但还是一个小孩子。” 凤九倾哑然失笑,她只不过精神紧绷太久了,忽然放松下来了而已。 “满月,你今日陪我出去一趟吧。” “嗯?少主,您可以离开这个院子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一 满月有点不可思议。 自从凤九倾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被允许出去。 凤兮夜更是派了很多人将这里团团围住。 凤九倾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 凤兮夜应该不会再这件事上面骗她吧。 她换下复杂的凤尾裙,穿上了干练的短打长衫,顺利地离开了关了她这么久的鸟笼。 西域的集市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十分热闹。 大家的穿着也很有异域风情。 她虽然是西域的少主,也总有不认识她的人。 看她那张脸一眼,就会忍不住失魂落魄。 “姑娘。” 她正想着如何跟席青见一面正视自己的猜测呢。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凤九倾面带疑惑,“可是有什么事?” 对方一听凤九倾的声音更加紧张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凤九倾已经失去了耐心,“如果没事的话……” 她刚想说要先离开,陌生的男人忽然开口,“姑娘可曾婚配?” 凤九倾愣了一会儿,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大燕朝待了那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古人的含蓄羞涩。 突然遇到一个直球选手,让她这个现代人都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答,“那是当然。” 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弃。 “那也没有关系,我家种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随我回府,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吃穿用度绝对亏不了你的。” 凤九倾咂了咂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站在她身旁的满月就有些听不下去了。 “像你这样的,还想对我家主子想入非非,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邵峰难得装一回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却没有想到非但没有得到美人的芳心,还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一时十分羞恼。 瞬间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面冒。 “我不嫌弃她是个嫁过人的就不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几分姿色,你以为本少爷看得上?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 西域民风开放,但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嗤之以鼻。 “人家都已经说过自己嫁人了,怎么还能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呢?”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我若是这个美人的夫君,一定提上刀子,上他府上亲自去找他算账。” “这不是那个首辅家的公子吗?评论的形式就十分的荒唐,却没有想到当街强抢有夫之妇。” …… 身份被揭露出来,邵峰也不害怕,反而更加嚣张了。 “臭婊、子,你听到没有,我可是首辅的儿子,刚刚问你,绝对不吃亏,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伸手去碰凤九倾的侧脸,被凤九倾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狠狠地一拧。 随即一声脆响,他就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被捏碎了一样,疼得脸都扭曲了。 他从小到大作恶无数,还是第一次吃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觉得没面子极了。 赶紧招手,让躲起来的护卫过来。 “还在那边干什么?装死吗?没看见老子被人打了?” 他一声大吼,躲在一侧墙角,穿着整齐蓝色衣衫的护卫将凤九倾跟满月团团围住。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两个人给我收拾了。” 他根本不敢动自己的手,疼得龇牙咧嘴的。 但还是忍不住朝凤九倾那张美艳动人的脸看去。 犹豫了一阵之后,吩咐道:“这个小婢子,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但这个大美人,必须给爷留着,爷还没有好好尝尝味道呢。” “是。” 当街寻衅滋事,且遇到事情的是两位弱女子。 多少壮汉想要上前帮忙,却又碍于邵峰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凤九倾的眸子也冷了下来,她现在没有武功傍身,毒粉也被凤兮夜拿走了。 在这么多身强体壮的护卫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一声冷喝打断了紧张的气氛。 “住手!这是在干什么?” 邵峰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摸到小美人的脸了,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煞风景的家伙,他有些气急败坏。 “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家伙?竟然敢阻拦本公子教训人。” 席青身姿挺拔,明明脸上都是刀疤,但站在人群中,却显得别样的养眼。 他声音淡淡的,不卑不亢道:“这里是烟都,邵公子就算是首辅之子也应该稍微收敛一些……”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邵峰粗暴地打断,“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管到爷爷头上来了,你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打?” 席青面容冷峻,忽然朝凤九倾行了一个大礼,毕恭毕敬,“少主赎罪。” 他声音不大,但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热闹? 洋洋洒洒地跪下一堆,“草民拜见少主!” 邵峰文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在街上调戏的女子,竟然就是刚回来不久的少主。 他从来不屑于参加什么射箭比试。 所以也没有见过凤九倾。 他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凤九倾惹不得。 那个将她接回来的男人更惹不得。 看她露出了胆怯的表情,满月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就你这样的,还敢调戏我们家少主。” 邵峰后知后觉,行礼道歉,“少主息怒,此事的确是小子的错,不应该唐突少主。” 既然席青都已经公布她的身份了,凤九倾也不好闭着嘴巴不说话。 她摆摆手,“本少主今日只是随便出来转转,大家都免礼吧,不必记挂在心上。”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位少主为了西域付出了很多。 对她没有任何一点看不起,甚至充满了敬仰。 “谢少主。” 邵峰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浑身都在发软,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恐怕已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了。 “少主。” “知道错了吗?” 第一百七十章 南宫翎的人 凤九倾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让邵峰的冷汗流了一脖子。 擦也擦不干净。 听到她问话,他点头如捣蒜。 “知道了。” “哦?”凤九倾声音微微上扬,好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可好色的邵峰对她再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魔鬼一样可怕。 “小子不应该当街调戏少主,小子知错。” 凤九倾闻言,笑了笑。 “错,任何一个对弱女子出手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她看了一眼席青,“既然今天席大人也在,那我就将这件事交给席大人好了。” 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出来放松一下,趁机找机会跟席青说说话。 虽然第一件事办的不怎么样,但第二件事还算比较完美。 凤九倾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糟糕。 席青也是铁面无私,并没有因为邵峰的父亲是首辅,就潦草解决,而是让人把他带走了。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席青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凤九倾挑了挑眉。 “席大人可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席青看了一眼满月,抿着嘴唇,意思不言而喻。 凤九倾摆摆手,“席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满月是我的婢女,是亲近之人。” 席青闻言松了一口气。 压低了声音,“王妃。” 凤九倾听着席青熟悉的声音,瞬间就知道他是谁了。 “暗一?” 席青,应该说是暗一点了点头,看了看四散开的人群,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跟凤九倾的接触要慢慢来,绝对不能引起凤兮夜的怀疑。 “臣送少主回宫吧。” 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她是少主了,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于是点点头,甚至没有亲自送,而是让手底下的人将凤九倾送回去了。 满月脑子里充满了疑问,但看到有旁人在又欲言又止。 一直忍着到了屋里才问,“少主,方才那人是南宫翎的人?” 凤九倾点点头,她也有点看不懂,南宫翎明明都已经要跟别人成亲了,为什么还要派暗一来西域呢? 京都。 秦花舞非常认真地守着妙语。 这几日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但是妙语每日都只是坐在院子里晒她的那些药材。 时不时的还要露出一些悲伤的表情,然后就红了眼眶,开始抹眼泪。 “主子您别哭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妙语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道:“我知道,就是担心王爷的身子。” 她想了一下,“青竹,你一会儿去煮点汤,咱们一会儿给王爷送去。” 青竹哪怕平日里总觉得南宫翎对妙语有些过于绝情了,但她也很清楚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心中只祈祷着南宫翎不要有事。 她迈着步伐朝厨房去,身后传来妙语的声音,“一会儿帮我把这些药材收了,送去珍药堂吧。” 青竹点头,她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知道自己主子心善,即使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还要想着给珍药堂送一些免费的药材,以供那些没钱看病的人使用。 此刻美人,妙语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门外的大树,冷嗤一声。 你既然那么喜欢盯着我,我便让你盯个够。 而此时皇宫里也上演了一出好戏。 皇上知道太子宅心仁厚,对待弟妹从不苛责,便把调查南宫翎的事情交给了他。 没想到得到的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朕怎么不掐死这个孽种。” 南宫辰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只要扳倒了南宫翎,其他的几个废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父皇息怒,或许只是我调查错了。” 好歹还是有一个孩子是省心的,皇上心里面舒坦了一点。 “你也不要为他求情了,既然他做了这些事情,就不怕被别人发现,来人呐。” 皇上狼毫一挥,迅速写了一道圣旨,让人送去了天牢。 他甚至连见都不想再见南宫翎一面。 南宫翎身在天牢对外面的事情也了若指掌。 当有人来宣读圣旨的时候,他面色十分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晟王勾结外地,残害大燕朝将士,其心可诛,朕念其战功赫赫,免其死罪,罚守皇陵,向列祖列宗赎罪,今生今世不得离开皇陵,不得回京。” 这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是默认。 狱卒都忍不住啐一口,“什么东西?你想过大燕朝的百姓吗?真该死!” 其实按照皇上的性格,赐他死罪,也不是不会,只是那些跟了他这么长时间的武将,最是了解他,知道他兢兢业业都是为了大燕朝的百姓。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学着那些文官,跪在御书房外三天三夜才为他求来的一线生机。 南宫翎很快就被人带离了天牢,南宫辰幸灾乐祸地站在外面等他。 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九弟,怎么这样糊涂呀?” 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皇兄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憋不住眼里的笑意了。 为了维护住自己的形象,匆匆地钻进了马车。 这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舍不得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害怕自己伤心落泪的样子被人看见的表现。 南宫翎冷嗤一声,虽然已经不是王爷了,但是那浑身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晟王府被封了,该走的走,不过几日就被搬空了。 秦花舞跟秦肆也不得不搬出来,在外面找了房子。 “师兄要跟我去见见王爷吗?语儿一个人有些害怕。” 妙语换下了身上的绫罗绸缎,此刻穿的十分的朴素,身上背着一个素色的小包袱。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怯生生的看着秦花舞,身体还在不断的瑟缩,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个白莲花其实是一朵霸王花。 秦花舞说不定还真的会怜惜她两分。 他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可他还是要去找南宫翎的,更何况南宫翎还有事情交代给他。 他极其不情愿地开口,“那走吧。” “谢谢师兄。” 妙语柔柔弱弱的,伤心的面孔下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很快,她就可以回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后别跟着我了 京都城外。 南宫翎乘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远远地就看见妙语和秦氏父子。 “翎哥哥。” 妙语水灵灵的眼睛噙着泪,满脸的担忧。 南宫翎在天牢里待了那么多天,整个人有些狼狈。 妙语皱着眉头,不乐意靠得太近,脸都皱到一起去了。 “没关系的翎哥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南宫翎转过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在脑补能力超强的秦花舞眼中,就是内心悲伤,却咬牙硬撑,他充满同情地拍拍南宫翎的肩膀,“先让他们开心一段时间,以后有的是机会自证清白。“ “还愣着干什么?咱们几个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宫里出来的人都是看人脸色做事的,南宫翎背着叛国的罪名,还被皇上打发去看守皇陵去了,没了晟王的身份,人人都觉得自己高他一等。 妙语期期艾艾,为南宫翎抱不平,“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这一开口,那两个趾高气扬的人,顿时就哑了声音,“妙语姑娘莫怪,只是我们出来这一趟也是有时间的,不得已才会催促。” 虽然南宫翎的名声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但妙语这个女神医依旧让他们心生敬畏。 “翎哥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要让他们为难了。” 妙语得知缘由之后,便不再说什么,将东西都放到那辆看着就到处窜风的破马车上,转头去催促南宫翎。 南宫翎莫然地看着她,“你以后还要继续替人看诊,就不用跟着我了。” 言罢,便让暗七将她的包袱从车上扔了下来。 暗七动作不轻,带着无法抑制的怨气,那轻飘飘的包袱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脏兮兮地躺着,看着好不可怜。 妙语完全没有想到南宫翎竟然会这样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翎哥哥,你这是做什么?语儿要跟你一起去的。” “不用了,如今我只是一个阶下囚,我跟你的婚事从此作废,以后你想跟谁成亲就跟谁成亲。” 言罢,也不看妙语难看的脸色,又转头看向秦花舞道:“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了,妙语这些日子心情可能不太好,你们也算是她的娘家人,帮忙照看一下吧。” 在秦花舞一言难尽的目光注视下,南宫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 妙语还想跟着南宫翎一起去,结果暗七长鞭一甩,马儿就冲了出去,留下一阵扬起的黄沙。 “王爷应该有自己的苦衷,语儿也不用太伤心。” 秦肆哪能不明白南宫翎的意思。 如今的形势对他很不利,他想要东山再起的话,要做很多事,妙语在他身边,他会有诸多掣肘,此举只不过是随便将她打发了,好大展拳脚。 但妙语身份特殊也不能就这样放她离开,他希望他们父子两人能够看着妙语。 妙语吸了吸鼻子,“语儿懂的,就是不想让翎哥哥一个人去吃苦。” 秦肆拍拍她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你跟他没办法成亲了,但他让我们父子两人照顾你,我们也一定会在京都多待一段时间的。” “谢谢师父。”妙语用手帕掩住的脸上的扭曲,干笑着将脏兮兮的包裹递给青竹。 青竹总觉的气氛有点奇怪,让她有点害怕,她毫不嫌弃地将那裹着泥的包裹抱在怀里,“姑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花舞歘地一声打开折扇,“既然你心情不好,又没有别的地方去,那就只能先跟我回去我在京都的房产。” 见妙语站在原地没有要跟他一起的意思,秦花舞忍下烦躁,“怎么不走?” 妙语攥紧手心,微微施礼,“抱歉师兄,语儿知道王爷是为我好,但我若是不跟随他,我心中放心不下……” 秦花舞打断道:“就是因为你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我才想带你回我的别庄,若是你到时候受了什么委屈,我可不好跟南宫翎交代。” 他的声音加上了一些严厉,虽然妙语和秦肆之间的关系不负从前,但到底还是没有撕破脸皮,这个时候还有外人在场,妙语就算有再多的不愿意,也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谢谢师兄。”她干巴巴地回答。 护送南宫翎到城外的侍卫也终于回过神来,朝妙语等人微微拱手,“那小的们就先回宫复命了?” 妙语回礼道:“有劳二位了。” 这待人温和的样子,让两位侍卫不禁咋舌,以前南宫翎就是众位王爷中最不受欢迎的一个。 妙语还不计后果地请求皇上给他们赐婚,结果现在亲事还没成,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虽然知道南宫翎这样做,可能是为了妙语好,但那些对南宫翎始乱终弃的传言还是在京城散开了。 这一次青竹却开始为南宫翎说话,“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其实咱们王爷还是很好的。” 他自己虽然被贬为庶人,但还不忘让管家安顿好下人们。 如今还要被人的这样议论,青竹气得眼睛都红了。 妙语转头看她,意味不明道:“你真的觉得翎哥哥是个好人吗?” 青竹刚要开口,回头就对上妙语那双黑得好像有点不正常的眼睛,即将要吐出口的回答就这样被堵在嗓子眼儿里面,说不出来。 “青竹你怎么不说话?” “奴婢……” 青竹被她的眼神盯着,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姑娘。” 她的声音都开始有点发颤了。 妙语盯着她的眼睛,“青竹,你在害怕我,你为什么会害怕我呢?你还记得我之前要你做的事情吧?” 青竹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点头,“记得。” “那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哦?” “是” 此时,青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她总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妙语,很有可能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不敢再面对妙语,她仓皇离开。 妙语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心情顿时变得很差,嘴角的弧度也收了回去。 秦花舞跟秦肆都是自由散漫的人,所以这个别庄就算有那么大,但也没有伺候的佣人。 秦肆忙着想解决情蛊的办法,盯着妙语的事情就只能交给秦花舞了。 但秦花舞又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事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当然乐于将手里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便让青松出去买点佣人回来,伺候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安排妙语 上次秦花舞打晕青松,自己一个人来了京都这事情,都被秦花舞给忘了。 而青松来了京都之后又一直跟着秦肆,他今天看见青松才猛地想起来。 看青松哭丧着脸,好像并不是很想听他吩咐的样子。 “你干嘛?跟我生气?” 青松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那还不赶紧安排人去。” “是。” 青松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有一大批人入府了。 妙语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一堆婆子丫鬟,非常费力地扯出一丝笑容,“青松你这是做什么?” “咱们少谷主说妙语师姐你平日里身边都有许多丫鬟婆子伺候的,怕你不习惯,所以专门差小的去买了些人进来。” 青松伺候秦花舞有些年头了,跟秦花舞一样不喜欢妙语。 只是很多时候秦花舞要做什么都吩咐他去,他就是秦花舞的一张脸面,比起喜形于色的秦花舞,他就要内敛很多,即使也不喜欢妙语,但却能保持面上的冷静。 “简直太麻烦师兄了,其实只有青竹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我没觉得委屈。” 妙语脸色有些奇怪,却还是保持着平和,“翎哥哥才刚刚离开,虽然他说过以后都会跟我撇清关系,但皇上赐的婚,不是那么容易悔婚的,我还是他的妻子。” 妙语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现在正在吃苦,我也不会独自在这里享清福。”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竹,说:“青竹,以后你也不用在这里照顾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姑娘。” 虽然青竹觉得这段时间妙语有点奇怪,但是青竹还是舍不得离开妙语。 “姑娘你别赶我走,我会好好伺候你的,我要是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 青竹跪在妙语的身边,哭得梨花带鱼。 “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妙语说着进了屋子,掏出一锭银子塞进青竹的手里,“这一锭银子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了。” 青竹擦了擦眼泪,“青竹不是想要姑娘的银子,奴婢就是想一直待在姑娘的身边,照顾您。” 青松知道妙语就是想将身边的人都赶走,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在她身边监视她了。 但秦花舞给他交代了任务,就是要将精心挑选好的这些人都塞进妙语的院子里。 “妙语师姐,你也别为难这个小丫头了,晟王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吃苦,这些丫鬟婆子你就收下吧。” 言罢,也不等妙语拒绝,便将这些人安排好了。 妙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满院子的人,转身进屋了。 秦花舞安排好这一切,整个人都惬意极了。 终于不用跟个贼一样,每天趴在妙语的院子外面了。 “让这些人时刻盯着妙语的动向。” “是。” “还有,想办法把那丫头换下来。” 青松知道他说的是青竹,“小的这就去办。” 皇陵。 南宫翎已经来到了皇陵。 这里虽然常年有人驻守,但大多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宫人,所以做的都是比较苦的活计。 常年积蓄的怨气,在看到南宫翎这个落魄王爷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发泄点。 “跟我来吧。” 皇陵的掌管太监钱公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翎,面无表情地引着他跟暗七往里面走。 一进屋子,入目的就是一床打满补丁的破被子。 “我知道你以前是大富大贵的王爷,但是现在你就跟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是奴才,所以你以后也别在我们面前喝来喝去的。” 他本以为说这些话南宫翎会生气,却没有想到他面上并无愠色,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这让钱公公不禁对南宫翎高看了几分。 “既然如此,你们收拾一下,过会儿便开始干活吧。” 等钱公公离开,暗七便开始帮南宫翎收拾。 他一边收拾,一边叹气。 就是南宫翎最不得宠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清苦过。 南宫翎在窗边负手而立,“这些日子先按兵不动,咱们看看我那位太子皇兄到底要干什么。” 即使皇上很满意太子,但太子终究是太子,若是提前拥有了超过太子的权利,那可能为自己招来祸事。 西域烟都。 凤兮夜自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跟凤九倾的婚事之后,就命人着手开始准备。 甚至还将自己的院子搬到了凤九倾的旁边。 从那以后,凤九倾出门的意愿就变得十分的低迷,到今天为止,凤九倾已经三天没有出过院子了。 “少主,您一直在屋子里憋着也不是事儿啊。” 满月看着凤九倾,十分的心疼。 她也很不想让凤九倾跟凤兮夜有过多的接触,但也不像看着凤九倾委屈自己。 “我没有不出去,只是现在也没有时间。” 凤九倾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都是那天出去采买的一些药材。 之前的那些已经让凤兮夜拿走了,趁着凤兮夜觉得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当然要多弄一下放起来,以后有用。 上次见过暗一之后,她还想找个机会再跟他见一面,在西域都出都是凤兮夜的人,难得遇上一个用的上的,她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可是这些东西对他真的有用吗?” 不是满月对凤九倾不放心,主要是凤兮夜太狡猾了,她不想看着凤九倾吃亏。 “放心吧,我自己做的东西,我自己心里有数。” 就算不是为了防住凤兮夜,也能防住别的一些小人。 主仆两人正在聊着天,外面奶娘喊了一声涔世子,凤九倾这才放下手中的瓷瓶出去。 完颜涔马上就要离开烟都了,离开之前他还没有忘记之前答应凤九倾的,要给她留两个人。 “姐姐。” 他进门先给自己灌了两杯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别的什么人,才放下心来开口道:“马上我就要走了,你一个人留在狼窝里我很不放心。” 去边疆打仗,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他是心甘情愿得到,但是临走之前,他还是希望能够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今天我给你送来两个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完颜家暗卫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两个穿着素色窄袖衣衫的男子,便出现在凤九倾的眼前。 “颜十七和颜十九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暗卫,他们武功高强,能在危急时刻护着你,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当初边疆拿定,我不顾凤兮夜的反对强行回来,倒也没什么。” “如今边疆即将迎来动、乱,我若是还留在烟都,便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所以,我必须要走了。” 完颜涔是一个心中装着天下的人,在凤九倾和天下百姓之中,他选择了后者,他相信凤九倾也会支持他的选择。 凤九倾不跟他客气,“谢谢,也就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帮我了,早知道这样,小时候就不欺负你了。” 说起这个,完颜涔忍不住笑了,“其实那都是我让你的,不然你怎么能欺负得了我?” 他小时候可是烟都小霸王,谁家公子哥儿看见他不绕道走,也就凤九倾能够欺负他了。 凤九倾又低声道了一声谢, 完颜涔嘴角的笑容瞬间就垮下来了。 “你怎么老是跟我说谢谢?这样我可就要不高兴了。” 他喉头微微滑动,“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 没能说出口的是,他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以后,就可以凭借着尊贵的身份将她从凤兮夜那里抢过来,却没有想到,还没得等到他长大,她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如今凤九倾的心中装着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就算他再努力也没有办法再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所以他选择了放弃,退一步去帮助她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 “嗯,在我眼中你也是家人。” 凤九倾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记忆,其实凤九倾真的很喜欢完颜家的这个弟弟,因为每一次只要在凤兮夜那边不开心了,他都会来找她出去疯玩一整天。 完颜涔在屋子里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临走的时候,送给凤九倾一个镯子。 “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这个镯子是个好东西,本来想送给心上人的,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想必这辈子也找到一个合适的了。” 他没去看凤九倾的眼睛,害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任何一点拒绝。 “我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那就便宜你了。” 说完,就把镯子往凤九倾的手中一塞。 他的情谊,凤九倾早就知道了,这镯子成色好极了,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可不敢轻易手下。 “我看还是……” 完颜涔手心倏然握紧,急切道:“你就当随便一个东西,收下吧,我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了。” 作为一个武将,他的五官十分的凌厉,如今可怜巴巴地求人,也收不住脸上的锋芒,却让凤九倾看着有些苍凉。 “那好吧,我暂时先帮你保管着,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再来找我拿回去。” 看她将镯子小心地收起来,完颜涔才放心下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上喜欢的人,加上这一次去边疆可能会有危险,因为除了大燕朝那边蠢蠢欲动,北边的突厥也有点待不住了。 若是两方的兵力一起上前,他可能…… 更何况他们家拥有这么多的兵权,已经引来了凤兮夜的不满,有一点他从没说过。 若是凤兮夜疯起来,他们完颜家可能真的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他眼皮跳了跳,不禁多看了凤九倾一眼。 “看着我干什么?” 明明刚才还笑嘻嘻的人,忽然用这种充满了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凤九倾也莫名地被感染上了一些悲伤。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想多看看你。” 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都送你礼物了,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件礼物,我长这么大,你都没送过我什么的。”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悲伤,实际上他从小到大就不跟凤九倾客气,看上了什么都是直接拿的。 不过这可怜巴巴的语气,却让凤九倾有些动容。 她的身子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几时。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真的把完颜涔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她想了想,自己这件屋子空荡荡的,除了家具就没多少东西,自然没什么好送给他的。 “你什么时候走?” 既然要送,就要送个好的。 “三日后。” 凤九倾点点头,应该还来得及。 “让我先准备准备,三日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完颜涔却拒绝了,“不用麻烦人给我送来了,我亲自来取。”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完颜涔还要去一趟军营,安抚即将要跟他一起出征的兵将。 “那我就先走了,我的礼物可不能随便敷衍,得好好准备。”离开之前还不忘记提醒。 “知道了。” 将完颜涔离开之后,凤九倾才将目光放到他送来的两个人身上。 “你们两个跟我也不用拘谨,我现在也用不到你们,你们自行去吧。” “是。” 两人朝着凤九倾拱了拱手,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凤九倾站在远处愣了愣。 就连完颜涔这样的侯爵家族都会专门为他培养暗卫,保护他的安危,按理说像凤九倾这样的西域少主,也应该有护身暗卫。 但是她从自己的记忆中却找不到任何有关的蛛丝马迹。 是根本没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藏起来了? 凤九倾得不到有用的答案,所以不去想了。 说好了要给完颜涔挑选一个好礼物,凤九倾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出去了一趟。 送完颜涔,当然选择兵器是最好的。 但武功高强的人,所配备的兵器也要是最好的,所以凤九倾决定去烟都最好的武器行——兵器坊,给完颜涔选一柄长枪。 虽然在完颜涔平时用的比较多的是剑,可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长枪用的还是比较多的。 “二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兵器坊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长相富态的男人,凤九倾刚踏进门,他就笑眯眯地迎上来。 “想要一柄长枪。”凤九倾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手艺好些的,如果有独一无二的最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兮夜哥哥根本不爱你 老板依旧笑眯眯的,“姑娘真是好眼光,咱们武器行别说在烟都,就是在全西域,那也是最好的。” “让我试试。” 不管老板夸得多么的天花乱坠,只有自己试过才知道真假。 西域女子大多豪放,老板面上也没有异色,直接让凤九倾上手。 银色的长枪拿在手里十分的沉,但挥舞起来很有力量。 凤九倾握着长枪,在宽敞的店铺里面比试了两招,然后将那柄长枪放回了原处。 “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柄长枪是不是最独一无二的。” 老板了然地点点头,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兵器的唯一的,以后在江湖上有了名气,那兵器也成了人们口中的神兵利刃。 “姑娘放心,我们店里的东西绝对是独一无二的,都是由一个师父自己的单独锻造的。” 老板搓了搓手,“就是……这个价格,可能就不是外面那些随随便便的兵器能够比拟的了。” “你看不起谁呢?”满月十分不高兴道。 凤九倾连忙伸手拦住的她,“那我就要这个了。” 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凤九倾的穿着就知道她不是付不起钱的主,他麻溜地让小二去结账,“好嘞,不知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千金,一会儿就让人给您送去。” 凤九倾让满月去结账,直接将东西拿上,“不用了,我这样拿着回去就好了。” 满月掏出荷包,将两张银票放在柜台上,小二伸手去拿,却被人截了胡。 葛灵儿身边的侍女,一把抓过银票丢给满月,动作迅速地从和暴力掏出两张影票塞给小二。 “这银枪我们家郡主也看上了,既然你们还没有付钱,现在我们付钱了,那就给我们郡主好了。” 葛灵儿的丫鬟简直把她那嚣张跋扈的劲儿学了个十成十,朝天的鼻孔充满了对凤九倾的不屑。 满月可是在凤九倾身边长大的,平日在王宫里横行霸道,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种眼高于顶的宫人。 如今听见有人对凤九倾不敬,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两个响亮的巴掌,那丫鬟的脸瞬间肿的跟猪头一样。 “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么?你一个郡王府的下贱胚子,竟然敢这么跟我主子说话,都说狗子随主,你们郡王府的主子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她眼神犀利,虽然在教训不懂事的丫鬟,但那双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葛灵儿。 刚才那两巴掌不是打在丫鬟的脸上,而是将葛灵儿的脸丢在地上踩。 葛灵儿气得胸口不住的起伏,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面对气势强大的满月,就不敢说话的怂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给本郡主退下!” 丫鬟愤愤地瞪了一眼,满月,咬着牙退下。 葛灵儿倨傲地看着凤九倾,即使因为刚才的事情心中很不爽,可想到出门前葛山对她的警告,愣是生生忍下了。 “今日本郡主心情好,不想跟你计较,这柄长枪本郡主看上了,你若是喜欢就选别的去。” 凤九倾眼中毫无波澜,“你要我就要给你?” “你想得未免有些太多了。” 葛灵儿面色难看,却依旧没有将凤九倾放在眼里。 “你还真以为自己身份不得了了?”她嗤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兮夜哥哥的,他只能是我的。” 她以为恶狠狠的语气,会让凤九倾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上出现些许的裂缝,但她认真地看着凤九倾,却只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耐烦。 “是你的,你就抢过去啊。”凤九倾只是单纯的不想再跟凤兮夜扯上任何的关系,只是这些话落在葛灵儿的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无形中像被人扇了一个巴掌,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凤九倾,歇斯底里。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吗?如果不是……兮夜哥哥又怎么会喜欢你。” 葛灵儿充满愤怒的声音,中间有些许的停顿,让后面的语气都变得不那么强烈了。 凤九倾秀丽的眉头微微拧紧。 “不是因为什么?” 葛灵儿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只需要知道兮夜哥哥绝对不会喜欢你就对了。” 她看了那柄长枪一眼,自从葛山到了现在的位置之后,她还没有吃过亏,但是方才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她害怕自己再跟凤九倾说两句话就会口无遮拦,思前想后之后,还是放弃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本郡主就让给你了。”那语气好像在施舍凤九倾似的。 满月满脸愤怒地撸起袖子,想给凤九倾讨一个公道,凤九倾却拦住了她。 “不用跟这种人计较。” 免得到时候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凤九倾对葛灵儿毫不遮掩的嫌弃,让葛灵儿脸都扭曲了。 满月看着凤九倾的眼睛,顿时明白了。 她笑着点点头,“主子您放心,满月绝对不会跟这种乱吠的小狗一般见识,而且凤公子也一定会为主子您出气的。” 一听到凤公子三个字,葛灵儿清醒的脑子一下子就被扰乱了。 “兮夜哥哥才不会因为这个女人对我做什么呢?你胡说八道!” 她张牙舞爪地去抓满月,却被满月轻巧地躲过了。 “如果奴婢没有说中的话,葛郡主为什么这么生气?再说了,凤公子可说了,主子以后会是他唯一的女人,所以,郡主还是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离间我们主子跟凤公子的感情了。” 葛灵儿被这些话气得冲昏了头脑,“不,兮夜哥哥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只是因为她的身上还有东西是兮夜哥哥想要的,不然我早就让我爹爹杀了你这个贱人了。” 她吼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忽然明白过来的她,一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 “凤九倾,你竟敢耍我?” 凤九倾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即使目标不是很明确,却也已经够了。 不欲与葛灵儿过多纠缠,“葛郡主继续逛逛吧,本少主累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为了名正言顺 方才两人的争吵武器行的老板都看在眼里,知道两人的身份不一般之后,面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是让小二把那柄银枪递给凤九倾。 “欢迎姑娘下次有什么想要的再来咱们这儿看看。” 凤九倾看着脚步扎实的小二,陷入了沉思。 对上店老板那张笑眯眯的脸,点了点头,“如果有喜欢的兵器,自当再次光临。” 这点小插曲过去之后,凤九倾还没来得及去找完颜涔,将这件礼物送出去,他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他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自己的礼物。 以前凤九倾也不是没有送过他东西,只不过都是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儿,看着跟打发小孩子似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送到心坎儿上的。 那张英武的脸上充满了喜悦。 “谢谢,我很喜欢。” 凤九倾猝不及防地被他揽进怀里,还没等反应过来,这个拥抱就已经结束了。 完颜涔神色自然,让凤九倾也逐渐将心中的那点异样抹去了。 “你喜欢就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心里想问的话问出来了,“涔儿,你知不知道凤兮夜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既然身为侯爵的葛山都知道,那完颜涔作为王世子,应该更清楚才是。 完颜涔将杠杠的道德礼物放在一边,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奇怪,每一届少主在小的时候王都会培养一支精锐的暗卫对少主进行保护。” 而且得到这些人的帮助,才能让新任少主显得更有说服力,不然就算谋朝篡位到了那个位置上,也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但是到了你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王似乎并没有对你进行任何的保护,甚至到你离开西域都没有人知道王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完颜涔说的很委婉,但凤九倾却明白了,这意思很明确,就是凤九倾的父王似乎并没有为她的日后考虑,所以也没有给她培养任何的人。 但根据凤九倾的记忆来看,完全不是那样的。 她的父王对凤九倾的期待很强烈,对她的培养十分的严格。 根本不可能不给她留后路。 到底是为什么呢? 凤九倾陷入了沉思,紧紧锁着的眉头,让完颜涔看得心疼,“好了,不要想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西域血统最纯正的少主,我不会让凤兮夜得逞的。” 虽然从来没有人说过,但完颜涔从小就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凤九倾手中的一把利刃,所以练武十分认真。 “我知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之前她还想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是不是早就已经被凤兮夜处理掉了,但是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根本就不可能。 那就只能有两种可能,要么前西域王根本就没有给凤九倾留任何的人,要么就是那些人现在还在暗处观察。 凤九倾一回头就看见完颜涔那张比她还要凝重的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好了,我自己知道处理,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总归是比你大一点,不用你总是为我操心。” 她这样说,完颜涔可是恨不认同的。 “那可不是,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一点点,但到底是个女子。” 完颜涔委屈巴巴地看向凤九倾,“更何况你被凤兮夜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得多看着点才行。” 凤九倾很想说那都是意外,毕竟那些事情都不是她本人做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事情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便将到嘴的话咽下去了。 完颜涔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提出要给凤九倾试试这柄长枪。 于是院子里面响起了长枪划过空气传出的呼呼声。 看着英姿飒爽的少年,凤九倾心中的那点凝重瞬间舒缓了不少。 凤兮夜却惯会破坏气氛,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凤九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能再久一点。 自从那日之后,凤兮夜就对外宣称她病了,可能没有办法日日去上朝。 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却都没有说什么。 毕竟现在整个西域还是凤兮夜说了算。 “你来干什么?” 完颜涔将长枪往上一抛,动作漂亮地收枪,面对凤兮夜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凤兮夜没有理会完颜涔的挑衅,径直走向凤九倾,“我这段时间比较忙,都没有时间来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 在他出现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凤九倾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了。 凤兮夜早就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面上依旧带着笑容,“日后若是谁惹了你,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做你自己就好。” 做她自己? 凤九倾以前最是嚣张跋扈。 她前脚刚从武器行回来,凤兮夜后脚就得知消息了。 看来派了不少人在她身边盯着。 她讥讽道:“我可不敢,免得到时候凤公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杀了给别人泄愤。” 本来只是讽刺凤兮夜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却没有想到凤兮夜往别的地方想了。 他抬手摸了摸凤九倾的脑袋,“我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人而迁怒你,我说过除了西域王权,其他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为所欲为。” 被忽略的完颜涔只感觉自己都要吐出来了。 “凤兮夜你到底要不要脸?明明不要脸地抢了人家的东西,还不准别人抢回来。” 说着,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朝着凤兮夜袭去,他恨不得现在就动手解决了凤兮夜这个麻烦,将西域的江山重新还给凤九倾。 凤兮夜动作也快,两人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外面守着的禁卫军闻风而动,很快凤九倾的院子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凤九倾冷着声音,随手抄起旁边的笤帚便将两人分开,兵器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这该如何处理。 凤兮夜目光阴鹜,他方才站在远处的阁楼上看了许久,他都没来得及靠近凤九倾,完颜涔怎么敢抱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别让我不高兴 “来人……” 凤九倾自然知道凤兮夜的性子,谁若是让他不高兴了,他便回不分轻重,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她往完颜涔身前一站,“我看谁敢动。” 那些禁卫军果然一动不动,前段时间凤九倾还跟着凤兮夜一起去上朝,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再去。 可就算她只是一个傀儡,也能分分钟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凤兮夜浅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点的猩红。 他知道完颜涔过段时间要去边疆,西域至今找不到比完颜父子更对带兵打仗的将才,他只不过想看看凤九倾到底会怎么做。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凤九倾就已经将他划分在了坏人那一列,让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凤九倾的态度有些过于温和了。 他气极反笑,那张漂亮的脸变得邪肆起来。 “九儿,我还没说话呢,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凤九倾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在心里想对策。 她如今在西域无权无势,凤兮夜想弄死她,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的多。 “他马上就要出征了,伤了他,你怎么跟将士们交代?” “本王当然知道他马上就要出征了,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九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凤兮夜眼神犀利地盯着凤九倾,一定要她说出个结果来。 凤九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凤兮夜这样精明的人,断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把柄,即使看不惯完颜涔,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她的情绪掩盖的很好,但还是被凤兮夜发现了。 “九儿在后悔?”他给旁边的人一个眼色,“后悔也没有用了,完颜涔在王宫中舞枪弄棒,若是伤到你怎么办,他就算要出征了也不能坏了规矩。” “来人!将完颜将军带下去,杖责20军棍。” 那些禁卫军不敢动凤九倾,却不意味着他们对完颜涔也一样的客气。 “完颜将军。” 到底是西域战功赫赫的将军,也没有让他难堪,两人语气和姿态都比较的尊重。 完颜涔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九倾,不想让他为难。 “姐姐,你不用为难,我跟他们走就是了,我不相信他们还能对我做什么。” 言罢,他一脸蔑视地看向凤兮夜,“你以为困住一只凤凰,就能让凤凰属于你吗?也就你自己以为自己把所有的东西都抓在自己手里了。” 他抿了抿唇。 “你最好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谨慎。” 说完就在凤兮夜杀人的目光中,跟着禁卫军走了。 剩下的其他人,也被凤兮夜挥退。 等院子里只剩下凤兮夜和凤九倾,两人相对而立,却没有人说话。 刚才完颜涔那些话落在了凤兮夜的心上,但是很快他就把心中那点异样掩盖过去了。 他嘲讽的笑了笑,只要有了权势,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九儿,你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他目光阴翳,一步步靠近凤九倾。 凤九倾躲避不及,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一直站在远处的满月和奶娘,想上前帮忙,被凤九倾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处。 她闭了闭眼,不想连累任何人。 重新睁开眼睛,倔强地看着凤兮夜,“怎么?终于意识到没有让人将我杀死在大燕是个错误了?” 凤兮夜没有再和以前一样解释,而是捏着凤九倾的脸,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狠厉,“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娶你,你只能是我的,若是再被我发现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就不是今日这样轻松了。” 虽然完颜涔只是被打二十军棍,但那也足够让他皮开肉绽了。 凤九倾的脸因为他虎口的钳制有些变形,却还是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凤兮夜没说话,凤九倾也不是真的想等他回答。 “像一个摇尾乞怜的狗!完颜涔说得对,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你的控制之中,你以为自己赢了,但却不一定。”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凤九倾依然能够保持自己的骄傲。 她嘴里说话来的话,更是让凤兮夜生气。 他微微俯下身,想让凤九倾闭嘴,也想证明她说的话都是错的,只要他强硬一点,就一定可以将她控制在自己的身边。 可惜早就积蓄好力量的凤九倾,倏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他的钳制,反手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凤兮夜的脸上。 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凤兮夜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站着的侍女和侍卫更是跪下低着头,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凤兮夜的眼中积蓄着风暴。 自从一步步靠近凤九倾,一步步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凤公子,再也没有人敢打他。 “你打我?” 他气极,伸手掐住凤九倾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凤九倾的脸都变了颜色,整张脸因为缺氧的痛苦而扭曲。 满月跟奶娘终于在凤九倾难以抑制的一声痛吟中,从这场闹剧中回过神来。 满月伸手拔了侍卫的刀,动作凌厉地朝着凤兮夜攻去。 她将凤九倾视为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死也不会让她出事。 可惜她这点功夫在凤兮夜看来就是三脚猫。 他松开凤九倾,反脚便将满月踢到在地上,一个武功高强的成年男子得到力度,满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承受得了。 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凤九倾自己的气息还没有喘匀,便在奶娘的搀扶下朝着满月走去。 “九儿,你知道惹怒我会是什么下场,你若想让你身边的这些人永远陪着你,便最好不要惹怒我。” 方才的愤怒,在看见凤九倾脖子间的红痕之后,便好了不少。 凤九倾心中一震苍凉,她就好像一株没有根的浮萍,到了哪里都一样的被人虽然揉圆搓扁。 奶娘摸了摸眼睛里的泪水,不想让凤九倾担心。 “少主,奶娘先扶你进屋吧。” “不用管我,先将满月扶进去,然后去找舍曼。” 她伸手给满月把脉,脸色十分难看,她身边没有那么多的药,根本没办法救治这么重的伤势。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以前不是这样 听说是凤九倾得到院子出事了,舍曼一把年纪愣是气喘吁吁地赶来。 “少主哪里受伤了?” 奶娘话还没说完,舍曼就收拾好东西过来了,进院子看见凤九倾好好地站在廊檐下,愣了一下,脑子还有点没有转过来,就被凤九倾疾步过去拖着往屋子里拉。 平日里平淡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急切。 “不是我,是满月。” 她声音沙哑,细微的动作扯到脖子上的肌肉,带来细细密密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眉头微蹙。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只希望舍曼的动作能够再快一点。 舍曼叹了一口气,看着这样的情形,愣是什么也没有问,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给满月把脉。 “少主不用担心,满月姑娘虽然伤得重,但不会危及到生命。” 凤九倾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可满月为了她才吃了这么多苦,她于心有愧。 舍曼将放在满月额头上的手收回来,将两只白白胖胖的虫子珍重地交到凤九倾手中。 “这个蛊可以修补她身上受伤的地方,一会儿我将一只放进她体内,另外一只交给少主,只要保证两只蛊虫一直在一起就行了。” 他想了想,又嘱咐道:“这两只蛊虫可还要还给我的,少主可别弄死了。” 他一脸肉痛,看得出来,以前凤九倾真的挺调皮的,肯定没少弄死他的那些宝贝蛊虫。 “我会保管好的。” 心中的事情暂时放下,凤九倾面上终于有了笑容。 舍曼将一只蛊虫布好,从带来的箱子里掏出一盒药膏,“少主的脖子也要记得抹药,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帮你。” “凤兮夜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没等凤九倾看真切,他就转过身去收拾东西了,似乎不打算跟她多说。 凤九倾摩擦这手中的瓶子,也没继续问,沉默着将舍曼送出去。 舍曼离开不久,满月就醒过来了。 平日里活泼的声音,此刻闷闷的,没了生气。 “少主。” 她耷拉着眼睑,从眼缝中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的场景,意识到她正躺在凤九倾的床上,她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要从床上下来。 刚坐起来,就扯到了受伤的腹部,一张清秀的小脸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身上还有伤呢,赶紧给我好好躺着。”凤九倾被她这孟浪的动作吓了一跳,疾步上前,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回去。 满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少主的床,奴婢……” 凤九倾眉头一拧,“不过是一张床而已,今日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此大罪,不过一张床而已,本少主还没那么小气。” 满月还想说什么,被凤九倾不悦的眼神憋回去了。 “好了,乖乖躺着吧,等会儿我给你涂药。” 她拿出舍曼塞给她的药,女孩子嘛,总归要白白嫩嫩的才好看。 满月躺在凤九倾的床上本来就很忐忑,结果看凤九倾这架势还要亲自伺候她。 吓得差一点从床上摔下来,“少主,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她瞪着一双眼睛,大有凤九倾不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凤九倾先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不给你抹,我去找奶娘来。” 见她出去找奶娘,满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保护凤九倾是应该的,若是真的让凤九倾伺候她,她以后要怎么跟王后娘娘交代啊。 京都皇陵。 这里的活计不是特别的繁重,就是比较清苦。 南宫翎的吃食非常的差,甚至还带着一股让人难以下咽的馊味。 暗七看着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似的,夹起一筷子就往嘴里送,连忙着急阻止,“王爷,这菜还是别吃了。” 南宫翎放下碗筷,眼神晦暗,盯得暗七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了。 “王爷……”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是些饭菜罢了,本王还没有那么娇弱。”以前行兵打仗的时候,过的比现在更苦。 这皇陵中的宫人那么多,也就只有他这里吃的用的都是最下等的,不难猜测这背后有人指使。 暗七不再言语,南宫翎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说起这个,暗七就忍不住轻嗤一声,“太子觉得殿下您已经失势,上次的事情让皇上气得不轻,这两日头疼又犯了,太子暂代皇上监国,如今,许多人都觉得他板上钉钉了,跟着其他几位王爷的大臣也都纷纷倒戈了。” 暗七撇撇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不过还有一些大臣已经对太子表里不一的做法很不满,恐怕皇上那边也已经知道了。” 南宫翎拧眉沉思,皇后那样聪明的人,定然会对南宫辰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注意分寸,可太子距离天子那么近,这几日除了身份不一样,其他都跟皇上如出一辙。 恐怕他早就忍不住了,再加上下面的人一番吹捧,难免会露出温和外表下所掩盖的愚笨。 “让赵将军假意迎合,看看鱼儿会不会上钩。” “是。” 暗七离开之后,南宫翎面无表情地吃完了一碗味道奇怪的饭食,便像往常一样去给皇陵里的列祖列宗上香。 他衣着朴素,可跟周围的人比起来还是有一股别人没有办法模仿的贵气。 钱公公语气生硬,可却没有什么恶意,“晟王殿下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南宫翎面上冷了几分,“还请公公慎言,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晟王殿下了,如今有的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 面对他的威胁,钱公公只是默了默,过了一会儿便道:“晟王殿下这样的人,不可能一辈子困在这皇陵里的,就像当初梅妃娘娘没能一辈子待在冷宫里一样。” 听到梅妃两个字,南宫翎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冽异常,钱公公甚至能从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里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可他已经这个年纪了,见过的人和事也多了,倒也能勉强平静地跟南宫翎对视。 他看着比年龄稍微年轻一点的脸,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来。 “晟王殿下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说梅妃当年的事?” 南宫翎浑身席卷着风暴,好像随时都能将人吞灭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又知道些什么?” “老奴知道的可就多了,就是不知道晟王殿下感不感兴趣。” 他毫无畏惧地看着南宫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思绪好想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老奴还以为有些事情一辈子都只能埋在心里了,没想到还能有说出来的一天,能在这里见到王爷,老奴很开心。” 他说着话,看向南宫翎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柔和起来。 南宫翎却皱着眉头,回想着当初的一些事情,试图猜出他的身份。 第一百七十八章 钱为德 钱公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殿下想起我是谁了吗?” 南宫翎脑子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瘦小影子,艰涩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你是钱为德?” 钱公公故作镇定的面容下,有什么东西倏然放下了。 “正是老奴,老奴还在常福宫当值时,晟王殿下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也长大了。” 可南宫翎却并没有因为他主动的亲昵,就放下心中的戒备。 “当初……宫里的人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毕竟宫里出现了那样的丑闻,梅妃的事在皇上看来就是皇家蒙上的一层擦不掉的灰,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被抹杀,只有这样,那层不干净才能永远不被人看出来。 钱为德虽然不是梅妃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也不可能在血洗常福宫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钱为德搓着手,踌躇着应该如何措辞。 “当初梅妃娘娘对我们常福宫里的宫人都很好,老奴从来没有见过像娘娘那样温和的人,只可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地看了一眼南宫翎。 得他示意,才继续道:“那个时候娘娘很受宠,宫里的其他几位心里都恨毒了她,可她太善良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和她说说笑笑的姐妹,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我们这些太监宫女还是很喜欢在常福宫里当值的。娘娘大方,手底下的人油水也多,老奴也是被人陷害打碎了娘娘宫里的东西,才被送到这皇陵里来的,转眼都快二十年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不甘。 这皇陵里的人怨气颇重,他刚来那一阵子,在这些人手中吃了不少的苦。 也让他的性子变得越发的沉闷,后来愣是凭借着一口气,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这样一说,南宫翎却觉得更疑惑了。 “既然是打碎了我母妃的东西,才会被送到这里来的,你心有不甘,应该恨她才是,又怎么要想着告诉我这些,让我去替她报仇呢?” 钱为德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娘娘罚奴才的,是皇上下的旨,如果不是娘娘替奴才求情,如今奴才便不能在这里见到王爷您了。” “奴才这么做也是为了报答娘娘当初的恩情,更因为奴才觉得殿下可以帮奴才离开这里。”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奴才愿意帮娘娘证明清白,只求王爷能让奴才离开这里,让老奴告老还乡,去享受两年清净日子。” 南宫翎摆了摆手,“起来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是。” 钱为德将想说的话说完了,心中也是一阵松快,“那老奴就不打扰王爷了。” 他年纪大了,皇陵的吃食不好,且常年潮热,他的腿因为长时间的风湿,显得有些跛。 南宫翎看着他踽踽而行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母妃离开太久了,他甚至都有点想不起她的面容,只记得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事情发生时,他年纪很小,但也相信那样温柔的母妃,绝对不会做那等不堪的事情。 平复好心情,他按例上香,然后清理皇陵周围的落叶。 因为钱为德的话,他的思绪有些放空。 忽然,从墙角边上蹿过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踩着满地的落叶,小跑到他跟前。 或许是年纪小,站在南宫翎面前还觉着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开口,“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南宫翎眉头跳了跳,倒是没有想到南宫辰这时候不忙着处理国事,还有时间来皇陵看他的笑话。 他跟着小太监一起到了前厅。 南宫辰看着破旧的桌子,眉头都快要拧成一股绳子了,眉宇之间充满了嫌弃。 看见南宫翎进来,他面上的神色收了起来,“皇弟,你……” 他上下看了南宫翎一通,满眼虚伪的心疼,“是不是这些奴才对你不好?你怎么穿成这样?也轻减了不少。” 即使他演技精湛,那笑意还是忍不住从那双含着心疼的眼睛里泄露出来。 南宫翎板着脸,懒得跟他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皇兄既然来看我笑话,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好了。” 即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身上还是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这让南宫辰非常不满意。 一个已经从天上摔到泥地里的人,怎么还能这么骄傲呢?他应该一蹶不振才是。 他本想给南宫翎倒一杯茶,可是看着那素色的杯子,瞬间没有了想法。 “九弟在这里过得可还好,虽然你如今已经是一介平民,但在皇兄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本宫的皇弟。”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拿过杯子,咂了一口淡茶。 “皇兄不如直接说到底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前两日,他还在猜测是谁在背后指使皇陵里的这些人排挤他,如今想来倒也明白了几分。 除了太子,应该也没有人这么无聊地想方设法,来对付他一个失势的人。 南宫辰面上的笑容一收,“皇兄真的是来关心你的,还专门给你带了些好吃的。” 他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便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咔哒”一声,食盒刚才打开一条细缝,食物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里面装着好几盘精致的糕点,看样子应该是宫里的东西。 南宫辰面带笑容,“皇弟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吧?” 他明明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那双含笑的眼睛盯着南宫翎,生害怕错过他脸上的难堪,但南宫翎似乎并没有将这些嘲讽放在心上。 他伸手随意拿了一个,品尝了起来,眉眼舒展地评价,“味道不错。” 转身便让暗七将这些糕点收起来。 “多谢太子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请的话,那我就不留你了,后面的院子还有一半没有收拾。” 言罢,便丢下南宫辰,头也不回地继续去扫那满地的落叶了。 被无视的南宫辰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终于也不跟南宫翎演什么知心哥哥的戏码了。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这句话成功让南宫翎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似有疑惑,“哦?太子就这么肯定?” 那双凌厉的眼睛好像带着刀子,让南宫辰忍不住缩了缩手脚,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南宫翎这样一个平民面前露怯,他懊恼地挺了挺身子。 “那是当然。” 第一百七十九章 考虑考虑其他才俊 且不说南宫翎这一次犯了天大的忌讳,就是他那不讨喜的性格,也不可能再回到京都,重新让父皇赏识他。 南宫翎嘴角带着讳莫如深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还是让南宫辰感觉了浓烈的压迫感。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南宫翎刚刚踏出屋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虽然出了一口恶气,可暗七却忍不住担心,毕竟跟南宫辰比起来,他们远在皇陵,很多事情都必须畏手畏脚,小心翼翼,若是手伸的太长,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他们不利。 “太子那样记仇的人,会不会……” 南宫翎并不担心,也不害怕,“他现在急着拉拢朝臣,若是有那个功夫的话,也不会憋到现在才来皇陵看我的笑话。” 他日后最多就是在皇陵里多安插些眼线,只要盯着他不离开这里就行了。 暗七知道他心里有数,便不再说话。 如今全大燕朝的人都知道南宫翎不再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大燕守护神,而是一个见色忘义,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国家的叛徒。 现在就连跟南宫辰有婚约的妙语都受到了牵连,但妙语却一直没有说要跟南宫翎解除婚约。 如此贞烈的性格,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皇上这两日头疼的不行,妙语便又被他请进宫里去看诊了。 她将皇上头上最后一根银针拔出,皇上顿时觉得头疼有所缓解,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委屈你了。” 妙语抿着嘴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妙语该做的。” 皇上叹了一口气。 “都说金口玉言,朕之前就想着既然是你自己求的婚事,也不好干涉,如今那个逆子竟然做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恐怕会连累你,不如你再看看京都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青年才俊。” 妙语沉默地摇摇头,“皇上不用担心,其实……” 她语气一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上,纠结着帮南宫翎说好话,“其实翎哥哥他……” 一句话说了一半,皇上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 他的好心情因为这句话被打扰了干净,“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朕,可以先在京城里看一看,总归会有合心意的。” 言罢,便靠着软枕闭上了眼睛,不打算继续这个事。 妙语微微俯身行礼,默然地退出了。 她刚从皇上的寝宫出来,迎面遇上了太子。 太子刚从南宫翎那里回来,阴沉着一张脸,见到妙语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所以语气也不似平常那样温和。 “父皇的头疼可有缓解?” 妙语诺诺地点了点头,“皇上这是急火攻心引起的头疼,做了几次针灸,已经能够止住疼痛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微微点头,“妙语姑娘的医术果然是极好的。” 妙语低着头,露出一抹极其不易察觉的冷笑,“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 南宫辰摇了摇头,“只要父皇没事就好了,可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殿下关心,妙语自己回去就行了。” 南宫辰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既然她拒绝了,他也不欲多言,转身抬脚进了皇上的寝宫。 这几日南宫辰的所作所为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看见南宫辰进来,眼底有几分深沉,面上却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番国事。 处理事情上,太子还是比较稳重的,皇上没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想适当的提醒一下。 “听说你今天去皇陵了?” 南宫辰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的预感,连忙解释:“儿臣平日里跟九弟的关系也挺好的,害怕他吃苦,所以去看看他。” 皇上也是从夺嫡斗争中过来的,南宫辰这些话骗骗别人还行,骗他可没那么容易。 “嗯,朕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如今你们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皇上的话点到为止,南宫辰也顺着台阶往下道:“儿臣明白。” 这边,妙语从宫里出来,便打算出去跟凤兮夜派来的人见一面,可人才刚走到宫门,便看见秦花舞吊儿郎当地躺在马车上。 看见她从宫里出来,坐起身来,一脸不耐地催促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妙语暗自捏了捏手心,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容。 “师兄今日怎么得空来接我?” 平日里秦花舞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如今又好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让人觉得厌烦。 秦花舞撇撇嘴,“还不是你师父,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特意让我来接你的。” 倒也不是秦花舞非要当这个热心之人,如果他想,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可妙语太狡猾,他害怕那些蠢人误事。 “师父他老人家多虑了,回家的路不远,我能有出事呢?” 到底还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妙语也还需要神医谷弟子的身份,如今就算心中有诸多不愿,还是跟着秦花舞上了马车。 不想跟妙语待在一起,秦花舞选择坐在外面,一路上倒也安安静静。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咕噜噜地响。 忽然前面蹿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她一下子扑倒在马车前面,幸好车夫经验丰富,适时勒紧缰绳,不然马儿一脚下去,这老妇人铁定缺胳膊少腿儿。 秦花舞可没有那么多的礼貌,特别是这种有命不想要的主。 “你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以找个远点的地方投湖,可别脏了我的马车。” 老妇人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泪水。 这边的变动已经引来很多人的围观,并对秦花舞的冷漠指指点点。 “这位公子怎么这样,这个大娘肯定是年纪大了,走不稳路所以才会这样的。” “人家还是个老人家,说话不必要这么恶毒吧,看着挺好看的一个小公子,人怎么这么坏呢?” 这些话听得秦花舞额头的青筋一条一条的,不过他也懒得解释,转头让车夫掉转车头,绕开那老妇人,继续往前。 可是那老妇人却好像忽然从愣神中回过神来似的,跪在地上朝着马车不住地磕头。 “马车上的是不是妙语姑娘,老妇有事相求。” 第一百八十章 妙语被掳走 听到妙语姑娘的名号,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个没礼貌的公子竟然跟妙语姑娘有关系?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平日里妙语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的,没想到身边的佣人竟然这么粗鲁。” 秦花舞闻言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玉树临风,到底哪里像妙语的佣人了? “都给我住嘴!” 秦花舞脾气不好,若不是现在在大街上,他非要用一把药粉,将这些胡说八道的人都给毒哑了算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妙语,听到自己的名字,已经掀开帘子出来了。 “老奶奶,你生病了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好像一场缠绵得到细雨,能给人带来希望似的。 老妇人连忙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猛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生病了,是我家老头子。”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好像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家老头子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到处求医都没有用,我们家的家底都要被掏空了,老婆子我知道妙语姑娘最是心善,求求你,帮帮我吧!” 老妇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周围好些人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替她说好话。 “妙语姑娘,你就帮帮她吧。” “妙语姑娘肯定会帮忙的啊,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有什么不能治的疑难杂症都是请求的妙语姑娘,这老太太这么可怜,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花舞没觉得这个老妇人有什么可怜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每一个人应该遭遇的。 他冷眼旁观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刚好看见妙语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师兄,我可以晚一点回去吗?这个老奶奶看着好可怜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周围的人都盯着秦花舞,好像妙语今天若是不去的话,他就犯了天大的事了似的。 总归他要跟着去的,也不担心妙语搞什么幺蛾子,他撇撇嘴,无所谓道:“我也没说不让你去,你若是想去,我跟你一起就是了。” 于是老妇人跟妙语一起上了马车,车夫跟着老妇人的指路,缓缓地驶出城外。 老妇人所指的路崎岖颠簸,马车行进的十分的艰难。 秦花舞只觉得一阵反胃,脸色都苍白了几分,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这都走了这么些时候了,怎么还不到?” 老妇人虚虚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来,“公子多担待些,老妇家里穷,所以住的也远一些。” 很快,马车就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越看越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秦花舞忽然感觉到马车里面有些不太正常的动静,窸窸窣窣的,他拧着眉头,还没有来得及回头。 一阵劲风拂过耳畔,他一把将身边的车夫推下车,施展轻功,从马车上翻身下来。 车里那个背脊佝偻的老太婆,变成了一个身姿矫健的年轻男人。 他手中的软剑横在妙语的脖子上。 “总算给我找到机会了,既然拿南宫翎没办法,那我们就动他的女人,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还想要妙语的命,就来城外的城隍庙,不然的话……就别想再见到她。” “师兄!”妙语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 “哦。”秦花舞低着头,刚才来的路上所存的疑惑一下子都解开了。 那刺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定要让南宫翎亲自来。” 言罢,就带着妙语离开了。 车夫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身上都是草屑。 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惊险了,他现在还心有余悸,看着刺客离开的背影,他担心极了。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救妙语姑娘。” 秦花舞看了他一眼,神色轻松。 “你没听见吗?他说他想见南宫翎,我又不是南宫翎,我怎么救她?”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就是那日进晟王府刺杀南宫翎的西域人,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妙语的身份已经被他们识破了。 竟然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 就是不知道南宫翎就怎么做。 他拍了一把吓傻了的车夫,催促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可是……” 车夫还想说什么,被秦花舞的目光一瞪,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京都城内。 晚上用膳的时候,秦肆才忽然发现妙语不在。 他心头一惊,“妙语呢?” 秦花舞吃着菜,满脸的无所谓,“被人掳走了。” 话音刚刚落下,手腕就被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秦肆气急败坏,“你可还记得南宫翎交代给你的事?被人掳走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东西?” “我怎么就没有心思了,那些人分明就和妙语是一路的,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可真要被你给气死了,若是妙语跟着那些人一起回去西域了,南宫翎手中的胜算又要少一成。” 他真想把秦花舞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秦花舞捂着手腕,但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看着吃了一半的晚膳,顿时没有了食欲。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跟南宫翎说。” 他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着出去了。 大燕朝皇陵。 得了钱为德的照顾,那些捉弄南宫翎的太监也收敛了不少,夜里屋内的灯油也充足了许多。 屋子里亮堂堂的,紧闭的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南宫瞥了一眼,让暗七去开门。 “殿下。” 钱为德诺诺地进来,已经是深秋时候,一开门便从外面漏进来些许的冷风。 搓了搓在外面冻僵的手指,他声音也跟着身体的温暖变得热络起来。 “殿下这几日可还有什么缺的东西?老奴好让人去补齐。” 南宫翎放下手中的书,淡声道:“公公不用忙碌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平民而已,跟大家一样就是了。” 钱为德点了点头,“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他笑眯眯的,“殿下小的时候,老奴就觉得你绝顶聪明,现在长大了,更是这样,娘娘要是看见了会很高兴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当年真相 南宫翎眼底翻滚着浓黑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你知道以前的事情?也知道我母妃是被冤枉的?” 钱为德也停下了寒暄的话头。 他点头道:“老奴无比肯定娘娘是被人陷害的,只是这么些年老奴一直都呆在这皇陵之中,以前是没有那个能力,后来是不清楚殿下您到底有没有帮梅妃娘娘报仇的能力。” “如果殿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老奴定然会将这件事瞒到底,只是如今亲自见到殿下您,便知道殿下并非池中之物,您一定能娘娘讨一个公道。” 南宫翎把玩着手中粗糙的白瓷杯,粗粝的杯口割着手心的茧,刺拉拉地疼。 他声音低沉暗哑,“你如何知道我母妃是被人陷害的?” “老奴以前年纪小,不是娘娘眼前的红人,但也是常福宫的人,出去也是横着走,那日……” 钱为德跟往常一样去御膳房给梅妃领按例的荔枝,虽说来的不算早,但常福宫正是盛宠的时候,御膳房那些人就算再不懂事也会将常福宫的例份留下来。 掌管御膳房的老公公笑眯眯地跟他说常福宫的荔枝还在冰库里冰着,他差人去取,让他稍等一会儿。 年纪小的太监也贪玩,他一个人有些站不住,便出去转了转。 倏然看见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朝着御花园假山后面去了。 他觉得奇怪,虽然晚上太监房里也会有太监说起御花园假山后面的一些腌臜事,他年纪小,模模糊糊明白一些,但也存着一些好奇。 他拿完荔枝之后,路过假山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过去看了一眼。 毕竟是偷窥,他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那宫女将一包东西交给了一太监,他只听到什么常福宫,什么药,还没等他继续看清楚,就被来寻他的喜嬷嬷给揪回去了。 在宫中,一个人要活下去,说难也不难,可若是跟某些人的秘密扯上关系,想活下去就会变得十分的困难。 回到常福宫之后,钱为德十分惴惴不安,想到梅妃平日里对自己的好,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她。 可是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因为打碎了皇上赏赐给梅妃的东珠玉簪,被送往了皇陵。 想起以前的事情,钱为德有些哽咽,“如果不是娘娘为我求情,说不定现在的钱为德骨头都成灰了。” 他看着面色沉沉的南宫翎,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直觉那日见到的那两个人所说的药一定跟后来那件事有联系,只是没看清那么宫女的脸,那个太监我却有点印象的。” 南宫翎闻言,瞬间抬起头来,看向钱为德。 钱为德咽了咽唾沫,小心道:“如果老奴没有看错的话,那就是现在皇后身边的红人——张全。” “如果殿下想查清楚以前的事情,就一定要从张全出手,张全这个人也比较好拿捏,他跟老奴这种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可不一样,他宫外还有一个妹妹,听说妹妹还过继给他一个孩子。” 这些年他早就暗地里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但他只是一个太监,能力再大也翻不了天去。 后面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南宫翎自己亲自去做。 南宫翎知道他的难处,能够因为当初的恩情,做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他一只手撑着额头,心中翻滚的情绪,复杂难言。 “日后……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皇陵,安享晚年。” 钱为德十分高兴,不仅仅因为南宫翎的承诺,更因为他知道梅妃这么多年的冤屈,终于可以洗白了。 “多谢晟王殿下。” 钱为德从南宫翎的屋子出来,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屋子里面的南宫翎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 他眨了眨眼,一向笃定的男人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暗七摇了摇头,当年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在南宫翎身边呢,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所以钱为德到底值不值得相信,只有南宫翎自己清楚。 屋子里面再也没有人说话,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夹杂着窗外簌簌的风声。 忽然,南宫翎跟暗七都听到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正朝着门口的地方过来。 联想到之前那些西域来的刺客,南宫翎跟暗七都警惕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道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南宫翎快开门,是我。” 虽是这样说,但秦花舞根本没给两人给他开门的机会,直接大力地推开门进来了。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嘟嘟囔囔了一阵,眉头拧了起来,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南宫翎。 南宫翎却已经差不多把他今天的来意给猜到了。 “妙语跟丢了?” 秦花舞“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也不是我跟丢的,她是被自己的人接走的。”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秦花舞不信,总觉得南宫翎这是在故作深沉。 “嗯。”南宫翎沉吟片刻,“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他只是想让妙语有地方可以去,同时限制她一下,不然西域捣乱,他就没那么多心神去安排京都城内的事情了。 秦花舞这段时间跟做贼一样,即使在妙语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还是担心人丢了,结果现在南宫翎跟他说,根本就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这让他完全没办法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你早点说呀,害得我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觉。”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将今天的事情跟南宫翎讲了一遍。 “你真的要去把妙语给接回来?” 秦花舞或许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就是想问清楚。 “她还在西域,如果妙语在我手里,或许还能谈谈条件。”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亲近太子 “殿下……” 暗七迟疑了一阵开口。 “怎么?”南宫翎不解地看向他。 他犹犹豫豫地开口。 “我们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实力,如此贸然前去会不会……” 对上南宫翎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到后面直接没声音了,惶恐地跪下,“还请殿下恕罪,属下也是担心……” “不必说了,自己去领罚。” 暗七犯了大忌,自己出门领罚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秦花舞和南宫翎。 秦花舞咂舌,“我要是跟你一样,青松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这到底是人家府上的规矩,他也没多说,他还是比较担心南宫翎的决定。 “虽说暗七犯了错,可他的担心也不是不对,你连西域到底派了多少人来都不知道,如此贸然前去,太危险了。” 南宫翎摇头,他已经决定好了。 既然妙语要跟他演,他便配合。 更何况,凤兮夜一定是为了解决凤九倾体内的情蛊才会派人来杀他,他欠她许多,亦不想看着她被情蛊折磨致死。 “行吧,该带的话我也带到了,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困意上头,眼睛一眨,便是一串泪花。 忽的想起一件事,把他的瞌睡都驱散了不少。 “你走之后,南宫辰都快把我别庄的门槛踩烂了,话说他现在不是在帮皇帝老儿处理国事吗?怎么会这么闲?”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随心所欲吧。”以南宫翎对南宫辰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已经收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而他的父皇是一个绝对不允许别人动自己东西的人,即使这个人是他满意的太子,相信太子在不久之后就会摔一个跟头。 只是不知道这个跟头是会让他有所长进,还是从此之后就一蹶不振。 “那我可跟他玩一块儿去了,日后若是有想知道的,我也能跟你知会一声。”因为妙语的事情,秦氏父子暂时不会离开京城。 他盯着太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太子虽然为人坏了一点,但总知道怎么玩儿。 秦花舞以前都在药王谷呆着,如今感觉自己好像乡巴佬,啥也不明白,跟着太子玩的法子都多了。 南宫翎对此没有异议,只提醒道:“注意分寸,我那位皇兄最是小肚鸡肠,若是你不知情的时候惹恼了他,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瞧不起谁呢?”秦花舞不以为意,南宫翎也不欲再说。 实在是困得慌,将最后这件事说完,秦花舞打了一个哈欠便起身离开了。 南宫翎熄了灯,负手站在床前,这些年的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想起凤九倾,他忍不住低叹一声,“若是我能有你那般通透也好。” 那个人好像总是那样,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很快就会有下一个计划。 也不知道她在西域如何,想来凤兮夜应该不会对她太差,不然的话也不会不远千里将她接回去。 西域。 夜凉如水,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刚回来西域的时候,满月不顾她的拒绝,每晚都睡在外间,就等着她半夜有个吩咐。 可自从满月上回受伤之后,凤九倾就将她赶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被窗外吹来的风冻醒,起身去关窗户,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伸出去关窗户的手一顿,因为她看见窗外的廊檐下站着一个人,身体挺得笔直,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她试探道:“凤兮夜。” 凤兮夜转过身来,他方才就知道凤九倾醒了,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冷了?”他看了看天,“啊,都已经十一月了,是该冷了,过不久都快要下雪了。” 凤九倾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实在没有办法做到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还能和他装作平静地聊天。 但事实证明凤兮夜他不是一般人,即使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有些尴尬了,他还是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忽然靠近,伸手撑在窗棂上,轻巧地翻进屋,拂去袖子上沾染的几滴雨水,“还是屋子里暖和。” “你来干什么?” 凤九倾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冷硬,带着十足十的戒备。 她话音落下之后,就见凤兮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声音闷闷的,“就是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想过来看看你。” 那日之后,他去练武场将自己练得浑身酸痛,可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那种恐慌, 今夜更是梦到了凤九倾,她不说话,只是用一双盛满了泪水的眼睛看着他,问他是不是一直都在骗他。 那双眼睛和她去大燕朝之前一模一样,他好几次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梦醒之后,发现好像要下雨了,便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下起雨来,本想上前帮她关窗,却没想到她也醒来了,还发现了他。 凤九倾不知道他心中的复杂,只是本能地拒绝跟他接触。 她走上前去,从桌上摸了火折子,刚吹了吹,冒出些许的火光,凤兮夜却激动地将火折子从她手中拿走。 他的声音近乎请求,“就这样行不行?” 他真的有些害怕看到她那双充满了疏离的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不过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凤九倾连过多的纠结思考都没有,便懒得管他了。 将将把手中的火折子盖好,却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息之间充斥着一股草木的清苦味道,反应过来的凤九倾拼命地挣扎。 将凤兮夜往外推,但他的力气大的出奇。 “你放开我!”没有武功的凤九倾无论是从力量上,还是身手上都不是凤兮夜的对手。 她张嘴一口咬在凤兮夜的手臂上,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也没有松口。 最后实在是感觉嘴巴都酸了,才松开口。 即使很疼,凤兮夜却一点挣扎都没有,只是伸手落在他的头上,下巴在她脑袋上轻轻地蹭着。 “九儿,我们尽快完婚好不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代为上朝 只有那样,凤兮夜才能确定她真的回来了。 那种恐慌的感觉才能稍微得到缓解。 “不好。”凤九倾的声音一如既往,冷冰冰的。 她好像再也不会用那种带着雀跃的声音跟他说话了。 凤兮夜的手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好像要把她揉到骨血里似的。 “我已经让礼部的人去安排了,虽然你以前说过希望我们的婚礼可以尽量简单一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值得人羡慕的新娘。” 他越是这样说,凤九倾就越是觉得讽刺,如果这些话能够早点说那该多好啊,可惜该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她或许永远都听到这些本该属于她的甜言蜜语了。 趁着凤兮夜畅想未来,凤九倾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现在这些话又是说给谁听的?你要记得,你喜欢的是西域的权势,人不能太贪心,得到了一样,又想得到另一样,滚,我不想看见你。” 凤兮夜的手,还维持着刚才抱着凤九倾的动作,如今听到她的话,才将手缓缓地放下。 转身的动作,好像被什么东西刻意放慢了一样,看上去无比的落寞。 “不管你想不想看见我,你的丈夫只能是我,上次是我太激动了,但……完颜涔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动你的啊。” 说到这个,凤兮夜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天,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到时候你凤公子清冷孤傲的形象毁于一旦,可别又拿我的人出气。” 她不太清楚凤兮夜上次看到了什么,不过不管看到了什么,凤兮夜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她呢? 凤兮夜推开门出去了,门口站着听见动静前来查看的满月。 看见凤兮夜从屋子里出来,满月忍不住开口斥责,“你,你怎么从我家少主的屋子里出来?” 可对方根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舍不得给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满月担心极了,急匆匆地进屋,看着站在黑暗里的凤九倾,冲过去捏着凤九倾的手,手底下的皮肤一阵冰凉。 凤九倾不说话,她都急得快哭了,“是不是那个混蛋对你做什么了?少主你说说话?你这样奴婢很担心的。” 愤懑的心情,因为满月的关心,霎时散开了心上的乌云,“不用担心,我没事。” 满月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脸,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我真的没事,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上次我做的那些药粉一直放在身上的,睡觉也没有拿出来,他要是敢动手,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听到她的解释,满月终于放行了一些。 “日后,奴婢还是睡在外间吧,免得跟今夜一样。” 外间的榻又小又硬,睡着很不舒服,现在天凉了,一不小心就容易感染风寒。 凤九倾可不想让她吃这个苦。 “你呀,还是乖乖回屋子里去睡吧。”她摸了摸满月软软的头顶,苦笑着说:“若是凤兮夜真的想对我做什么,你又怎么能挡得住?”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事实,满月却伏在她的膝盖上,呜呜地落泪。 “若是当初满月早一点发现他的狼子野心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满月虽然岁数比她稍微大一点,但一直都生活在王宫里,跟在公主的身边,到底还是心思单纯了一些,“不只是你,我父王不是也没有看出来吗?” 或许看出来了,只是没有阻止。 到现在她还是看不懂那位给她制造了这么多麻烦事的西域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满月陪凤九倾坐了一会儿,才在她的不住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回自己屋子去了。 这一打扰,凤九倾的瞌睡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了,在床上瞪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外面的雨也停了,院子里偶尔能够听到洒扫得到宫女,在用扫帚清理院子里的落叶。 她坐起身来,从帐子上拿了软件,到院子里去舞剑去了。 薄薄的剑身划过空气,发出“唰唰”的声音,她动作凌厉,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 忽然,院子的门被推快,一众宫女鱼贯而入。 她们手中捧着红色的朝服。 凤九倾反身弯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了动作,宫女们捧着托盘,高高地举起。 “请少主更衣。” “这是做什么?”她伸手接过满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肩膀上是满月给她披的披风。 “请少主更衣。” 她们好像没有感情似的,只重复这一句话。 凤九倾撇了撇嘴,“今日又想用什么事刁难我?” “少主莫要误会凤公子,他只是病了,今日还请少主代为上朝。” 角落里的宫女高声为凤兮夜鸣不平。 “啧,有意思。”凤九倾抬手,手中的剑落在那宫女的下巴上,冰冷的剑身冰得她哆嗦了一下。 哆哆嗦嗦的人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张明媚的脸展露在她面前。 倒是有几分姿色。 “你刚才说什么?代为上朝?”她嗤了一声,手中的剑握得更紧,锋利的剑刃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道血痕,殷红的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滴落。 “我倒是不知道这西域的江山什么时候是凤兮夜的了,你说这朝谁爱上谁上好不好?嗯?本少主今天可不管凤兮夜是病了还是死了,都要去替你要一句准话如何?” 周围那些宫女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即使凤兮夜的野心天下皆知,但只要凤兮夜自己没有亲口说,别人便不得随意揣测。 如今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完蛋。 “少主息怒。” 一众衣着鲜艳的宫女,跪在雨淋湿的地面上,将衣裙沾满泥巴。 那大声叫嚣着的宫女,也知道害怕了。 “请……请少主息怒。” “息怒?我怎么敢怒呢?现在西域已经是凤兮夜说了算了,不是吗?” 她一把拽起那胆敢叫嚣的宫女,连拖带拽地往外走去。 “少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五马分尸之刑 院门口的侍卫,伸手拦住凤九倾,她抬手挥舞着手中的软剑。 侍卫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个血口子,血液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宫女们怕得要死,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今天本少主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拦我?” 手中拖着的宫女,不住地挣扎却没办法挣脱凤九倾的钳制,只能被动地前行。 这还是凤兮夜搬到这边这个院子之后,她第一次踏足这里。 想必已经有人过来禀报了,凤兮夜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为凤九倾的张狂,也为宫女的口无遮拦。 “九儿。”他声音沙哑,说两句话就忍不住咳嗽。 “原来真的病了。”凤九倾面上的笑容,配上身上的红衣,好像太阳一样,明亮得刺眼,让凤兮夜一阵恍惚,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额时候。 那时候的凤九倾和现在一样,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只管自己开心。 “你自己跟他说。” 凤九倾将狼狈不堪的宫女,甩给凤兮夜,他皱着眉头,躲了躲。 方才还趾高气扬跟凤九倾说话的宫女,如今却好像一直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凤兮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的好似淬了冰碴子,“怎么回事?” 绿夭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只感觉一阵心悸。 他知道这个人有多狠,恐惧慢慢袭上心头。 “凤公子饶命,奴婢胡言乱语,凤公子饶命。” 凤兮夜的眼神冷冷的,他缓缓蹲下,伸手捏起绿夭的下巴,“饶了你?若是本王现在饶了你,日后就会有别人对少主不敬。” 绿夭感觉下巴好像要断了一样,脸色苍白着,一双媚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泪水。 “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如此的刑罚,还是一个弱女子,无疑不是在告诉周围的每一个人,凤九倾少主的位置不可撼动。 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人能胡说八道。 凤九倾对此一点也不意外,面对绿夭得到鬼哭狼嚎,她冷眼旁观,凤兮夜看向她得到时候,她冷冷地移开视线。 “既然凤公子还病着,就好好回去歇着,还有,记住今天你说的话。” 言罢,便转身回了院子。 因为这一出闹剧,上朝的时间推迟了一些,不知情的朝臣已经有些不满。 凤九倾刚坐上那把代表权力的椅子,葛山便第一个站出来数落她的不准时。 “臣知道少主身体不适,可朝政之事不能怠慢啊。”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在劝谏她要将心思放在朝政上,但仔细一品,却是满满的数落,数落凤九倾不如凤兮夜对朝政上心。 她勾唇一笑,那张勾人的脸漂亮得让人心痒痒,但吐出来的话,却让人直犯怵。 “本少主身体不适?谁说的?” 此言一出,大殿上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许多。 凤九倾身体不适,也只不过是凤兮夜说出来掩人耳目的话罢了。 这些大臣在庙堂之上浮浮沉沉几十载,心里都跟明镜一样,此刻谁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葛山更是额头冒冷汗,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葛爱卿怎么不说话了?” “臣……臣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罢了。” “是吗?本少主倒是很好奇,葛爱卿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还有时间去道听途说,可是没有将心思放在朝政之上?” 葛山哆哆嗦嗦跪下,“还请少主息怒。” “又是息怒,你们这些人呐,做错了事情就知道让本少主息怒,今日便放过你,日后记得谨言慎行,葛爱卿不是第一天为官了,更应该懂分寸才是。” 她特意加重了一个“又”字,相信下朝之后,那件事便会传遍整个朝堂。 葛山心中恨极了凤九倾,此时却还是诺诺地答:“是,谢少主开恩。” 西域风调雨顺,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边关似乎不太太平。 但是完颜涔过去之后,就以雷霆手段解决了蠢蠢欲动的突厥,前方喜讯连连,众位文官更是将完颜涔夸成了一朵花。 凤九倾象征性地赏了些东西,命人送去完颜府上。 下朝之后,凤九倾只觉得半个身体都麻了,这皇帝也不是好当的。 凤兮夜白着脸,站在院门口,看她脸色轻松,笑容温柔道:“今日可还开心?” 凤九倾面色僵住,脑子里面有个奇怪的想法——凤兮夜今天让她去上朝,不是因为病了,而只是想让她开心?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给否定了,凤兮夜这样的人,心里只有自己,又怎么会为了她放弃自己喜爱的权势,只不过是这么长时间没让她出去,害怕外面得到人诟病罢了。 想通之后,凤九倾点点头,“还不错。” 实际上是无聊至极,人人都想当的皇帝,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凤兮夜面色一松,他想经过这一次之后,那天的事情便能一笔勾销了吧。 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咳咳咳……” 止不住的咳嗽声,从他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隙中蹿出来,凤九倾拧了拧眉头,恨不得离他远点。 “病了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莫要到处乱走。” 凤九倾只是本着不想让他传染他人的想法说的这句话,可落在凤兮夜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高兴极了,面上的笑容也不似平时那样温和收敛,“好,我现在就回去。” 看着疾步离去的人,凤九倾眉头皱到一起,“他这是在搞什么?” 满月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回到屋子里之后,凤九倾忽然想到一件事,方才上朝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说大燕朝似乎有些不太平。 她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会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若是大燕朝真的对西域有想法,带兵打仗的必然是能兵善战的南宫翎。 她忽然有点好奇,若是南宫翎跟完颜涔对上,谁能更胜一筹。 大抵是没什么区别的,她刚穿过来那一阵,双方都已经僵持好几个月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太子有些失望 虽然大燕现在的情况跟凤九倾想象中的差得远,可也的确对西域有想法。 皇上的头疼经过妙语的治疗,已经好了,太子也交出了监国的权利。 朝上一群大臣就西域的问题吵得面红耳赤。 “不管怎么样,西域竟然敢如此挑衅大燕就是对我们的蔑视,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日后周围那些邻国,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 “不可不可,西域虽然没有大燕幅员辽阔,可他们骁勇善战,就算是当初的……也没能将西域完整吞下,如果我们此时对西域出兵,肯定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啊。” …… 下面的争吵还在继续,皇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都给朕闭嘴!此事日后再议。” 以前有南宫翎在的时候到还不觉得,如今皇上才意识到,大燕朝泱泱大国,竟然没有一个能跟南宫翎比拟的将帅之才。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为此,他不得不阻止下面的人继续争吵下去,打算留几个肱股之臣再商议一番。 散朝之后,几位大臣心照不宣地去了御书房。 皇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兵部尚书林殊玉第一个站出来。 “皇上,我等特意为了大燕朝跟西域的战事而来。” “嗯,不知各位爱卿有什么看法?”皇上沉吟片刻,疲惫地闭上眼睛问。 “臣觉着此刻并不是攻打西域的好时机。” “哦?”皇上似乎睁开眼,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感兴趣,“为何如此说?” 面对皇上身上的压迫感,为官多年的林殊玉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首先西域那位完颜世子在带兵打仗方面的确厉害,咱们此时的确是……力不从心。” “其次,听说突厥也跟西域有些摩擦,若是这个时候咱们能够忍住按兵不动,等突厥撤兵之后,我们不仅能打突厥一个措手不及,还能趁着西域疲乏之时与之抗衡。”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林爱卿说的有道理,其他几位爱卿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便异口同声道:“臣也认可林尚书的看法,此刻的确不适合攻打西域。” “既然众位爱卿都已经说好了,朕也放心了,若不是有你们替朕分忧,这事情还要让那些个拎不清的吵好几天。” 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皇上心情颇好,连日来的压抑也一下子清除干净了。 南宫辰刚到御书房外,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有些惊讶。 “父皇这是?” “想必是几位大臣替皇上想出了好法子,皇上正高兴呢。”大内总管赵福笑眯眯地解释说。 南宫辰面带着欣慰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父皇终于解决了心上的一桩大事了,本宫也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位大臣帮父皇解决了此等大事。” 他迈着极快的步伐,走进御书房,“儿臣拜见父皇。” “太子来了。” 皇上面上的笑容收了收,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几位大臣都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霎时间也不说话了。 南宫辰刚查觉到异样,皇上就朝他招招手,“朕先不跟你说几位爱卿的建议,你先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在来之前南宫辰就知道皇上肯定会就这件事考验他一番,早就已经想好该如何说了。 “儿臣以为或许现在我们应该试着动手试试,虽说现在我们没有能够带兵大战的将帅之才,但我们不应该一直坐以待毙,而是应该重新选拔一个厉害的人才,避免日后要用人的时候,显得捉襟见肘。” 言罢,他便立在一旁不在说话,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着皇上,心中忐忑地猜测自己说的这些话到底有没有说到皇上的心坎里去。 “嗯,太子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要如何选拔出这样一个人才呢?” 要知道这些年武状元不少,但都只是些有勇无谋的人,他们可以上战场打仗,但却不能做到指挥的位置上去行兵布阵。 将才易得,帅才难得啊。 南宫辰拧着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又不想让皇上觉得他无能。 他双手抱拳,道:“大燕朝武将那么多总会有一个合适的,以前只不过都是九皇弟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情,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若是给了机会,再多加培养,未必然不行。” 皇上的眉心因为他的话越皱越紧。 “是吗?”这两个字有些意味不明,让南宫辰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即使再不想承认,此刻也不得不低下头,“儿臣愚钝,这已经是儿臣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 “你是太子,前段时间帮朕处理了很多事情,朕以为你对朝中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了。” “父皇,儿臣知错。” 皇上颇为烦躁地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回去好好想想今日我跟你说的话,日后一定要多思量。” 南宫辰咬牙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儿臣告退。” 几位大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皇上却没有就此放他们走。 反而就刚才南宫辰的话,问:“你们觉得大燕朝还有可用的帅才吗?” 沉默,御书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所有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个干净。 “臣告辞。” 出了御书房,几位大臣都感觉如释重负。 “晟王殿下真是可惜了。”其中一位感叹道,说完之后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住嘴巴,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 林殊玉面色沉沉,“马大人还是注意些的好,小心祸从口出,咱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信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要瞎议论的好。” 言罢,便跟其他几位分道扬镳。 刚被林殊玉斥责的马维兴撇撇嘴,十分不满,“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不过是先提出一个点子拽什么拽。”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林大人刚正不阿,跟谁都热络不起来。”同僚拉住他,让他少说两句。 马维兴可不高兴,“谁说的刚正不阿?我看他跟……跟之前那位倒是走得都挺近,只是那位如今都已经倒了,他还没找好下一家,心情不舒畅罢了。” 林殊玉坐在那车上,揉捏着发胀的眉心,舒出一口浊气。 他不信晟王会是那样的人。 “驾车去皇陵。”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比太子更合适 马车一路朝着城外驶去。 林殊玉站在皇陵外,突然有些懊恼。 如此重要的时候,忽然跑到这里来了,若是让人知道了,恐怕又要做他的文章了。 他踌躇着,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进去。 就在犹豫不决之时,暗七发现了他。 “林大人,你怎么来了?” 林殊玉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刚好到这附近,想过来看看……看看公子。” 暗七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朝服,很识趣的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那大人跟我来吧!我家公子刚好得空。” 钱为德有意让南宫翎休息,但又不敢做的太过,给他安排的事务虽多,不过相较之下都比较轻松,很快就能做完。 林殊玉跟着暗七,想到南宫翎战功赫赫时候的意气风发,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那小公子劳烦前面带带路。” 暗七看不明白林殊玉的来意,却也清楚他的性子,即使太子一党不断壮大,他也能抵住诱惑,坚决不站队。 他带着林殊玉七拐八拐,到了南宫翎的屋子。 这地方十分的偏僻,就算是林殊玉这样勤勤恳恳,一心扑在朝政上的清官府上,也找不到如此破旧的房子。 他站在暗七身边,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王……公子过得可是不好?需不需要我去知会一声?” 暗七有些惊讶他这种两袖清风的人也学会走后门了,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用了,林大人廉洁清风,若是让人知道就不好了,公子他也没觉着苦。” 他还觉得南宫翎挺喜欢做这些繁的琐事的。 林殊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屋子里倒是比林殊玉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至少干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见过公子。”他拱手行礼。 南宫翎讶异地放下书,“林大人怎么来了?” “只是今日在朝上的时候,忽然提到了行兵打仗之事,林某便想到了公子,回过神来,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明明知道就算他不来这一趟,朝中的事情也逃不过南宫翎的耳目。 南宫翎了然地点点头,“这段时间前线的确,有些不太平。” 就这一句话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林殊玉攥了攥手指,有些话堵在喉咙里面,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又想到今日在御书房中皇上和南宫辰的交谈,一时之间心中升腾起一股悲凉。 “林某相信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这世间欠公子一个清白。” 南宫翎抿了抿唇,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需要再提,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林大人赶紧回去吧。” 林殊玉本事来找主心骨的,如今却什么你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心中惴惴不安。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口,心中的郁气到达了顶端,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太子终究不适合治理国事,殿下也应该为自己思量思量,若是殿下有朝一日想成就一番事业,林某定当殚精竭虑。” 南宫翎摆了摆手,“我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任何的想法,我打仗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若是有一天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依旧会披甲上阵,带领大燕朝的将士征战天下。” 得到他这一句话,林殊玉已经非常满足了。 “多谢殿下能够为了天下百姓而放下成见。” 他又朝南宫翎行了一礼,才施施然离去。 林殊玉来到这一趟,让南宫翎内心有些不平静。 即使没有亲耳听到南宫辰的决定,他也能猜到他到底想干什么,一定已经开始劝说父皇重新选拔帅才。 他掀了掀唇,南宫辰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的野心写在明面上。 那边南宫辰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回到东宫之后就开始发脾气,砸了一堆东西。 “殿下这是怎么了?” 尹蕤溪——南宫辰的宠妾,虽然是个女子,但十分的有计谋,虽然出身不高,但皇后对她很满意,特意将他安排在南宫辰的身边。 面对睿智的尹蕤溪,南宫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你说本宫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父皇怎么就一直揪着不放呢?” 尹蕤溪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皇上肯定觉得殿下您太心急了,现在南宫翎已经没有任何的身份了,就是一个平民百姓。” “可殿下还记着选拔新人,显得有些不够沉稳,所以皇上才会让殿下好好想想。” 经过尹蕤溪这一提醒,南宫辰才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你可心。” 尹蕤溪不但足智多谋,还长得好,十分合南宫辰的胃口,他对她保持着十足的依赖,也拥有很高的警惕。 聪明如尹蕤溪,她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所以多余的话一向不说,转身朝着候在一旁的宫女招了招手,道:“太子殿下这段时间辛苦了,臣妾给殿下熬了一点养生汤,殿下多喝点,安安神。” 心中的结解开了,南宫辰面上终于带上了笑容,喝了汤之后,便去想办法解决今日皇上对他的误会了。 尹蕤溪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那边南宫辰跟一众谋士商量之后,终于想到了对策,刚刚挥退众人,就有人来禀报秦花舞来拜见。 南宫辰现在已经接触了很多有用的人,对秦花舞也没有刚开始那样热络了。 不过秦花舞日后可是药王谷的谷主,一般人可没有机会跟他结交。 想到这个,南宫辰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催促道:“快快快,让秦公子进来。” 秦花舞每次过来都会给南宫辰带一些功效一般的药丸,其实都是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弄废的。 好东西,他可舍不得给他。 “花舞这段时间可在京城玩腻了?” 每次秦花舞过来找南宫辰,都是想让他带他去领略京都的风情。 他在京都这么多年,每一处地方都熟悉了,若不是想到秦花舞日后还有用,他可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秦花舞面上带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些时间麻烦太子殿下了,刚好听妙语说皇上头疼发作,回去潜心研究了一下,做出了这个专门治疗偏头疼的药,特地给你送来。” 药王谷的药,若是没有治疗功效,肯定不会拿出来,这是专门让他去皇上面前邀功啊。 南宫辰面上笑开了花,“这怎么好意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烂脸 秦花舞在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生害怕南宫辰会拒绝他的样子,“殿下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这药不就白做了吗?” 南宫辰抿着嘴笑,“既然花舞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收下,就有点太不知好歹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南宫辰忽然心血来潮,状似无意地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去皇陵见九皇弟?” 秦花舞挑挑眉,“太子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专门去皇陵见他?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妙语,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跟南宫翎来往的。” 他一副对南宫翎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南宫辰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下笑什么?” 南宫辰摆摆手,”没什么,其实九皇弟人还是不错的。“ “什么不错,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石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南宫辰面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那是我想多了,今日花舞想去哪里玩?刚好我今日没什么事,便陪你一起去吧。” 两人勾肩搭背,哥俩好地一起出了东宫。 京都城外城隍庙。 南宫翎单枪匹马一个人来,里面的西域人擦了擦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说大燕人都是胆小鬼吗?这南宫翎会不会在后面搞什么鬼?”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妙语的身上,妙语冷冷道:“南宫翎可比宫里的那些呆子聪明太多了,你们还是小心为上。” 这次的任务非常的重要,听到妙语这样说,为首的汤加也忍不住警惕起来。 “让他进来,看看他要怎么说。” 城隍庙的大门在南宫翎的面前缓缓打开,年久失修的木门咯咯吱吱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似的。 “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汤加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翎,一只手握着手中的刀,抵在妙语的脖子上。 南宫翎目光清冷,“你们要怎样才能放了她?” 这语气一点也不像在跟穷凶极恶的歹徒谈条件,反而像是在谈生意。 汤加捉摸不透南宫翎的想法,只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他。 “如果你想让这娘们儿的命,那就拿自己的命来来换。” 妙语泪眼朦胧,“翎哥哥不要答应他们,语儿不想让你出事。” 如果不知道她身份,南宫辰可能真的会以为她很担心他呢。 他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你们叫我过来就是想在这里杀了我?“ “那是当然。” “所以你们是为了西域的少主凤九倾来的?” 明明是被威胁的那一个,南宫翎身上的气势却好像比叶穷凶极恶的刺客还要强。 “是又怎么样?”他一个眼神示意,那些蛰伏着的西域人便朝着南宫翎的方向蜂拥过去。 南宫翎也顺势掏出了别在腰间的软剑,一个华丽的转身,将迎面而来的西域人砍倒在地。 这些人也都是凤兮夜精选出来的人,却没办法在南宫翎的手下落得一点好处。 汤加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他跟妙语对视一眼,妙语低头咬了汤加一口,便朝着南宫翎的位置跑了过去。 “翎哥哥。” 她这个动作看着好像是为了保护南宫翎,实际上给南宫翎造成了许多的麻烦,让他的动作都没办法连贯起来了。 “退到一边去。” 南宫翎的声音冷冷的,因为妙语的阻拦,手臂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生冷的语气带着些不容置喙。 妙语却死活不同意,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不要,我要在这里保护翎哥哥。”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南宫翎就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调转了一个方向,那些不留情的刀子割破妙语细嫩的脸皮,血瞬间流了下来。 “啊!”她发出一声惊叫,再也不黏在南宫翎的身上了。 被南宫顺势一推推出了城隍庙,与此同时,暗七也带领着一直隐没在暗处的兄弟们,上前将汤加等人团团围住。 “上一次让你们跑了,这次你们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汤加方才还让人出去查探了一番,没想到还是被南宫翎摆了一道,他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武功在他们这些人之上。 不管如何都是一条死路,若是就这样死去,汤加心有不甘。 汤加一边对付暗七等人,一边想办法逃脱,就在这个时候,妙语忽然摸着自己的脸,大叫一声。 “啊,我的脸,我的脸。” 这声音十分尖锐,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声尖叫没办法集中心神,而鼻息之间也好像有一种难掩的味道,让他们忍不住头脑眩晕。 汤加跟周围的西域人抓住了机会,突围了出去。 暗七看着在眼前消失的西域人,咬了咬牙,“殿下。” 暗卫在南宫翎面前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今天的确是他们的错,没有能够拦住这些人。 南宫翎摆摆手,“若不是我不在帝都城内,你们都疏于训练了?” 他自然也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知道这一切都是妙语在搞鬼,却还要配合地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知道错了,就去领罚。” 妙语的脸似乎因为什么东西正在溃烂,她哭丧着一张脸,用手中的帕子止住血。 “翎哥哥,你说我的脸会不会彻底烂掉啊?” 她撒着娇,好像西域人的逃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南宫翎不耐地推开她,“你自己就是大夫,回去自己看看吧,暗七,将妙语姑娘送回去。” “是。” 暗七撇撇嘴,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马车,“妙语姑娘咱们走吧。” 妙语见南宫翎没有追究的意思,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那……语儿就先跟暗七侍卫走了,等过两日语儿的脸好了,便去皇陵陪你。” 言罢,就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 南宫翎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让人盯着她,别让她跑了。” 她既然喜欢演戏,他就陪着她演,只要能将她一直控制在手中就行。 想到今日的事情,南宫翎吩咐暗六,“既然她那么喜欢烂脸,就让秦花舞帮她一把。” “是。” 周围的暗卫退下,南宫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皇陵。 钱为德给他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马上天冷了,殿下屋子里也应该添置些东西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帮帮她 屋子里装着好几筐银碳,还有几床被褥以及几个暖手脚的汤婆子。 南宫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这些东西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抬到我这里来,也不害怕被人看见了做你文章。” 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缺乏想向上爬的人,但上面的位置就只有那么几个,若是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想办法将上面的人拉下来。 南宫翎如今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更何况不少人盯着他,若是这边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作文章。 钱为德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老奴的确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殿下不应该窝在这种地方。” 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去了,还不如在这个时候为南宫翎做点事情。 “日后,便要小心一些。”南宫翎也不是那等冷血的人。 钱为德点点头,“一年也就这一次,说不定明年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可以肯定明年南宫翎会离开这冷冰冰的皇陵,重新成为那翱翔在天际的鹰。 京都。 秦花舞跟太子分别,回到别庄,就听说妙语回来了,脸上还被划毁容了。 他脸上带笑,觉得新鲜极了,不过他只需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加快了步伐,赶到妙语的院子,此时秦肆也在。 “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出去?” “出去随便转转。”废话,妙语在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妙语身上,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跟太子热络。 也就只有妙语不在的时候,他才能出去透口气,顺便从太子那里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妙语呢?”看着秦肆瞪着眼,他就知道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于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在里面哭呢。” 秦花舞也没那么多的规矩,阔步绕过屏风,看妙语坐在梳妆镜前抹眼泪,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又害怕眼泪落到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拿手帕擦,那期期艾艾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疼。 “师兄。”妙语抽了一口气,抬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 他也终于看清了妙语脸上的伤。 那是一条刀伤,因为某些毒看上去显得很狰狞,伤口上还有刚刚割掉烂肉留下的伤口,青竹正在给她包扎。 如此惨状,让秦花舞忍不住在心里咋舌,这妙语能够隐忍到今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家对自己都这么狠,更何况是对别人呢? “你这伤口看着挺严重的,要不要我帮忙?”妙语脸上的神色一僵。 她好似被吓到了,摆摆手连忙拒绝,“不用麻烦师兄了,这点小毒语儿自己有分寸。” 秦花舞皮笑肉不笑,“好吧,既然你自己有办法,那我就不插手了,只是你若是学艺不精,一不小心弄毁容了,可不要怪我啊。” 妙语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嘴角的弧度怎么都维持不住了。 只感觉后背升腾起一股凉意。 “真的不用了,师兄这样厉害的人,应该在更重要的时候出手,而不是来帮我修复一张脸。” 秦花舞撇撇嘴,“那好吧,我先走了。” 反正也只是过来看妙语笑话的,如今看她的脸真的毁掉了,他也满意了。 只是他刚离开妙语的院子不久,暗六就将南宫翎的话带给他了。 “啧,要不说南宫翎那厮才是做大事的呢,对待一个女人也从来不拖泥带水。” 他可是听说过以前的南宫翎对妙语到底有多么的贴心,如今却变成了这般,忍不住唏嘘感叹一番。 但也没有拒绝,主要是他觉得妙语根本没脸用药王谷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不如就从她这张脸作文章。 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知道了。” 而凤兮夜那边也受到了消息,他气得咬牙,“这些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凤兮夜的心腹凤岚安慰道:“公子不必担心,汤加他们很聪明的,肯定是因为南宫翎太狡猾了。” 凤兮夜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 “这都是借口,你告诉他们,若是下一次还不能完成任务,就别回来了。” “是。” 凤岚刚要退出去,又被他叫住,“等等。”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把舍曼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是。” 舍曼过来之后,没等凤兮夜开口,就自顾自开口,“少主的情况其实不太好。” 凤兮夜眼神变得有些可怖,淡蓝色的眸子都变得猩红,激动地抓住舍曼的衣领,“你在说什么?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不太好。” 舍曼也不挣扎,就这样垫着脚对上凤兮夜殷红的眼睛,“凤公子,你应该很清楚中了情蛊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当初你可是要杀她的,她的死活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凤兮夜手中的力量倏然松开,声音喃喃,“不是的,我没有想过。” 这些话骗得了凤兮夜自己,却骗不了舍曼。 “您的确爱她,但您也忌惮她,所以想方设法把她送走,只想让她远离您的事业,可真的得知她死了的时候,您害怕了。” 他看着凤兮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凤兮夜面带痛苦,“如果我把南宫翎杀了呢?” 舍曼摇摇头,“您知道的,情蛊入体这么久,就算杀了南宫翎,让少主活下来了,她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杀公蛊的事情,越快越好。” 他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你,如果不是我,你或许就遇不上少主,也不会牵扯这么多,都是因为我。” 只是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祈求凤兮夜能够良心发现,让凤九倾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段时间。 舍曼离开之后,凤兮夜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无神。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凤九倾院子外面了。 她这几天好像挺开心,他在隔壁都能时不时听到这边的欢声笑语,当然,最多的还是满月跟奶娘的声音,自从回来之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他抬脚进门,正在跟凤九倾说笑的满月,连忙将凤九倾挡在后面,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把一切都还给你 “九儿。” 面对满月质问,凤兮夜一言不发,反倒是将目光放在了凤九倾的身上。 天气冷了,凤九倾的身体经过情蛊的折磨,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她却总是感觉手脚冰凉。 就连现在躺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都忍不住要加一条狐裘,才不会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哆嗦。 “这是怎么了?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不许乱说!”凤兮夜对这句话极其的敏锐,凤九倾感觉不对,微微阖上的眼睑,开了一条缝。 她已经将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并不觉得死去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被我说中了?”凤兮夜那苦兮兮的表情,让凤九倾觉得他快要哭了,“那不正合你意?以后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也不用费心费力派人去杀我了。” 凤兮夜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半晌,才支支吾吾吐出来一句,“日后不会了。” 他蹲在凤九倾的躺椅边上,抬头看着她,眼神无比的真挚,“以后真的不会了,我不会再对你起杀心,你喜欢上朝,我就让你日日都去好不好?” 以为可以冷血的,但一个人的情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左右的,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凤九倾离开。 凤九倾打了个哈欠,想到日后要天天去看那群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吵架,就烦躁。 “算了,不去了,不过是上朝而已,这西域的主子不还是你吗?你愿意把你手中的一切都还给我吗?” 她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迟疑了一阵,凤九倾便已经知道答案了,“好了,是我异想天开了,既然什么都舍不得交出来,就不要学别人轻易地承诺。” “满月,将凤公子送出去,我想眯一会儿。” 满月就等着凤九倾这句话呢,“凤公子请吧,少主要休息了。” 凤兮夜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转身往外面走去。 他一只脚踏出院子后,又收了回来,“九儿,这些日子我让舍曼日日过来给你调理身子。”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脉象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可能真的没有几年好活了。 “不行,你听我的。”不等凤九倾继续拒绝,他便出去了。 满月关上院子的门,骂骂咧咧地回来,“他是不是疯了,明明不是什么好人,还来少主面前假惺惺,他才要死了。” 凤九倾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早,舍曼果然过来了。 “少主这段时间身体可还好?” “还好。” 就是时常会觉得很无力,晚上也不大睡得着觉了。 “那就好,其实我觉得我的方式还是不适合帮助少主调理身体,应该跟大燕朝那样,喝点补药好。” 他有点苦恼地皱着眉,“可惜我也不懂这个,等我学习一段时间再来弄。“ 凤九倾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懂,只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用再名贵的药吊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这样吧。” 她不想费那么多事情,去做白用功。 “少主……” “好了,别说了,这事情不要告诉奶娘跟满月,我在这世上就她们两个亲人了,我不想让她们伤心。” “好。”舍曼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转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少主怎么样?” 满月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担心了,凤九倾把她关在屋子外面,不让她听舍曼最后的结果。 “少主身体很好,满月丫头不用担心。” “舍曼你可不要骗我。”她眼睛都红了,即使这些年没有一直陪在凤九倾的身边,她也知道她在大燕朝吃了很多苦。 “真的没事,不信你去问问你家少主。” 舍曼有些难以招架满月的询问,提着箱子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凤九倾一出来见满月红着眼,眼泪要掉不掉的,她伸手抬起满月的脸,语气故作轻松,“啧啧啧,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家满月,跟我说说我去帮你教训她。” 满月吸了吸鼻子,一张脸红彤彤的,“少主就不要拿奴婢开玩笑了,少主既然身体没病,为什么凤兮夜还要让舍曼亲自过来给你看身体?” “可能是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吧。”凤九倾半真半假地说。 “呸呸呸,少主可不要胡说八道,像少主这样善良的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 “你当我是老妖婆啊?好了,我真的没事,就是最近总觉得冷罢了。” 看满月还要继续问,她抬头看了看天,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天气不错,满月去把本少主的椅子搬出来,我想晒晒太阳。” “好。” 看着满月小跑着进去搬椅子,凤九倾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其实也没有那么惨。” 至少她比一般短命鬼,多活那么长时间呢。 “凤九倾!”葛灵儿双手叉腰站在凤九倾的院子里,面上带着怒气,一张巴掌大得到脸气鼓鼓的,跟个河豚似的。 如果她没有跟凤九倾过不去,凤九倾还会觉着这小姑娘挺活泼可爱的。 “干什么?”凤九倾面色淡淡的,看她的眼神也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这眼神跟她爹葛山一模一样,这就好像一颗丢进干柴里的火星子,“歘”的一下点燃了葛灵儿的怒火。 “别这样看着我。” “哦,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她的表情太淡然了,就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葛灵儿好像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 “你是不是在上朝的时候骂我父王了?” 原来是这件事,这都过去好几天的,如果葛灵儿不突然闯进来说这一句话,凤九倾都快忘记了。 “是,那也是因为你父王说了不该说的话。” 凤九倾眼眸明媚,那张脸在阳光下似乎变得更加耀眼了,让葛灵儿都不由得晃了眼。 “你……你胡说八道,我父王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别想赖在兮夜哥哥身边,我会想办法把他抢回来的。” 或许是见惯了妙语那样的软刀子,看到葛灵儿这种只会嘴硬的小姑娘,她甚至还觉得有点有趣,如果能利用起来就更好了。 她朝葛灵儿招招手。 “你干什么?”葛灵儿充满了警惕。 第一百九十章 被记恨 “转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葛灵儿梗着脖子,保持着很安全的距离,好似在害怕凤九倾将她的脖子掰过去一样。 “你不转头,就算了。”凤九倾耸耸肩,只见凤兮夜慢慢地踱步进来。 刚才葛灵儿对凤九倾的话他都听见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声音冷得好像夹了风雪,葛灵儿一个哆嗦,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当真的看见凤兮夜那张脸之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兮夜哥哥,我就是过来看看少主,听说她最近不舒服。” 之前凤兮夜在后宫中将一个宫女五马分尸的事情,已经传遍朝野,以至于那些对凤九倾不敬的声音都消失了。 葛灵儿的确喜欢凤兮夜,但也不想在两人还不熟悉的时候,惹他生气。 凤兮夜看向凤九倾,希望她能跟他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哪怕他已经全部看到了,她还是希望凤九倾能够再跟他说一遍,就好像在期待自己的爱人朝自己诉苦一样。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写在脸上了,可凤九倾并不是很配合。 她朝搬着椅子的满月招招手,伸手一指,“就放那里吧。” 那里可以一直照着太阳。 她安排好了一切,才有时间看向院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我就不送你们了,吵够了便出去吧!” 躺椅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凤九倾躺上去,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似的。 凤兮夜看了一眼葛灵儿,那目光冷得让葛灵儿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兮夜……兮夜哥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谁让你来的,日后没我的吩咐,你不能进宫。” 当初为了得到这至高无上的荣耀,他给了葛家很多的好处,如今他要一点点收回来。 这对葛灵儿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以前她就是靠着这个便利,来接近凤兮夜的,现在凤兮夜成天都在王宫里。 若是以后她不能随便进宫了,便没有机会见到凤兮夜了。 “不要,兮夜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少主道歉好不好?” 见凤兮夜的面容依旧冷硬,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凤九倾的身上,“少主!” 凤九倾真的觉得有点累,暖融融的阳光,让她整个人都舒服极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又被葛灵儿一嗓子给吵醒了。 “滚出去。”好不容易有的睡眠被人打扰,实在是让人心生不爽。 葛灵儿如今可是郡主,已经没有人再敢在她面前如此大呼小叫了,刚才才压住的脾气瞬间有些忍不住了。 “都是因为你,你就是想让兮夜哥哥将我赶出去,现在你的想法达成了,你开心了吧?” 凤九倾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清净清净。 她还没开口,葛灵儿就已经被凤兮夜连拖带拽地弄出去了。 被狠狠地甩在外面,葛灵儿觉得脸都已经丢光了,看向凤九倾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怨毒。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了,可凤九倾的睡眠却也消失了。 瞪着眼睛,看着天,只感觉脑袋里面迷迷糊糊的。 最近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只是平时忽略了,如今舍曼天天来,她也开始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了。 忽然,头上落下一片阴影,她看向凤兮夜,眨了眨眼睛,“又有什么事?” “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凤兮夜薄唇紧紧地抿着,“舍曼都跟我说了。” “哦,那你应该感到很开心才是。” 凤兮夜思考了很久,或许一切并不是他想的那么难,从一开始他就得到了很多,只是他还没有学会知足而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凤九倾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如果你真的想拿回西域的江山,我也可以答应你。” 这下凤九倾不会说话了,她的嘴巴开开合合,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觉得,“你在骗我?” 按照凤兮夜的性格,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把权势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还要重要,当初甚至把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心爱之人送去大燕朝,让她自生自灭,好不容易得到这些,现在居然要放弃。 她一个字都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刚回来,很多事情都还没有了解过,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将这些一点一点地交到你的手上。” 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本以为只要杀了南宫翎,她就可以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了。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来不及了。 凤九倾却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把推开凤兮夜。 毫无防备的他,就这样双手撑着坐倒在地上。 瞪着一双眼睛,一脸惊讶地看向她,“九儿。” “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过我们两个是仇人,你以为将以前做过的那些一点一点弥补好,再假惺惺地说两声抱歉,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好吗?”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至于我家的江山,我会想办法拿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凤九倾很清楚,她不是一个能坐得住江山的人。 比起庙堂之高,她还是更喜欢江湖之远。 “好,我等你来拿。” 他说话的声音更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快死的人是他。 看着他步伐沉重的离开,凤九倾盖好身上的狐裘,一转头就看见满眼通红的满月。 凤九倾心里咯噔一下,“满月……你都听见了。” 短短几步路,竟然让满月走得腿软。 “少主怎么不告诉我?” 她声音哽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睛里流下来。 “是不是凤兮夜,是不是因为他?” 可爱的小姑娘,眼睛里面充满了杀气。 凤九倾知道如果她一点头,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刺杀凤兮夜。 她不想因为她连累任何一个人。 “不是,就是自己身子不好。” 满月瞪着她,“少主可是觉得满月是傻子?“ 凤九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只是拉着满月到面前,亲自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我真的没有骗你,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回到这里了,没想到还能跟你和奶娘在一块儿,这已经很好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锅从天上来 凤九倾越是这样说,满月眼睛里面的泪水就越汹涌。 “少主……” “别哭了,你没看见舍曼还整天都来给我治病吗?说不定哪天就好了,你这哭哭啼啼的,弄得我以为自己怎么了呢。” 话音刚刚落下,就被一双细白的手捂住了嘴,“少主不要胡说八道,那你就让舍曼好好给你治。” “嗯。” 见她终于不再纠结这件事,凤九倾终于放下了心,“这事情我们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奶娘,她年纪大了,” “满月知道。”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凤兮夜有事没事就会让凤九倾以少主的身份去上朝。 这件事让周围的一切邻国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而大燕朝上,却每一个人都面如菜色。 凤九倾的回归,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 “这西域简直欺人太甚。” “皇上,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之前已经商量好的对策,显得十分的可笑。 皇上沉着一张脸。 “既然两位爱卿吵得这么激烈,那么你们有什么办法?” 刚才还热闹的朝堂,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有那么多主意吗?” 皇上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些愠怒。 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了,刚才戴爱卿的声音最大,你来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宗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玩意说错话,人头就要落地了。 “刚才不是还一直说吗?怎么没声音了?” “皇上恕罪,臣考虑不周。” 皇上满脸愤怒,将桌上的额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什么都没有想好,就在下面嚎什么嚎。”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之后还是想不出办法来,就统统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去。”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南宫翎的耳中,跟暗七的雀跃比起来,平静的过分。 他有些嫌弃,“这副蠢样,别让别人看见了,丢人,还不如好好去帮我着看太子。” 大燕朝大多数武将都更亲近南宫翎,对南宫辰这种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的人,多少有些不喜。 若是南宫辰想拉拢他们,肯定要私底下费一番心神。 南宫翎也想看看太子到底跟谁走得比较近。 或者说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南宫辰在决策了,真正给出决定的可能是宫里手握凤印的那一个,或者东宫那个。 自从知道梅妃的死跟皇后有关系,他就已经开始一步步布置了。 “是。”暗七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昨日好几个大臣特意来拜见殿下,都让属下拦住了。” 林殊玉来了一次,南宫翎就能想到后面肯定还有很多人会过来。 所以便让暗七将他们拦在外面。 “嗯,一会儿我会跟钱为德再说一下。” 经过南宫翎的提醒,钱为德跟南宫翎之间的来往都变的疏远了许多,如果不是他亲自去找钱为德,钱为德甚至都不会踏足后院。 可就算他已经这样小心翼翼了,京都城内还是有一些不太好的传言,说大燕朝已经没有好的帅才了,就算南宫翎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也一样不会影响他的身份。 更有传言说南宫翎马上就要从皇陵出来,带兵去前线打仗了。 这些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一查,便知道许多大臣实在是想不到办法,都亲自去找南宫翎了。 虽然南宫翎并没有接见这些人,可皇上本来就厌恶透了他,知道这件事又发了一通脾气,那些去过皇陵的大臣纷纷被贬离京城。 还特意让人去皇陵罚了南宫翎三天面壁思过。 这样一来,就在也没有人再敢去接触南宫翎。 如此一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南宫辰了。 外面一片鬼哭狼嚎,皇后宫中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还是母后有办法,现在我看那些人还怎么跟南宫翎扯上关系。” 现在有皇后的母家在后面扶持,现在在他们的暗箱操作下,京都城缺的这些官职都安排成了太子这边的人,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南宫辰抗衡了。 皇后面上笑眯眯的,话锋一转开始关心南宫辰的婚事。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选妃了,一定要选一个能够帮助你的,识大体的。” “母亲做主就行了。”南宫辰自己没有主意,从小到大都挺皇后的话,并且每一次按照皇后所说的去做,都不会错。 他的乖顺,让皇后很满意地点头,“我看宰相之女就很合适,那日赏花宴,母后也见过了,举止很得体,是个聪明伶俐的。” 南宫辰笑容温和,“那儿臣什么时候找机会见一见。”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并且默不作声地安排人到皇陵去给南宫翎难堪。 这件事当然要安排给安排皇陵内部事务的钱为德。 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钱为德就把消息说给了南宫翎。 “殿下,您看老奴应该怎么做?” 按照钱为德自己的想法,他是一点都不想帮皇后做这些事的。 已经以后的日子还要看南宫翎呢。 “那边怎么说的,你就怎么来。” “啊?”说实话钱为德有点不敢,但他都亲自说了,他便只能听命。 南宫翎屋子里面的那些东西,他没有搬走。只是时不时地让南宫翎去做些又冷又累的活。 学会察言观色的太监们,也开始将手中的活计塞到南宫翎的手里。 南宫辰派出去的眼线将这些事情通通都带回了宫中,说给南宫辰听。 “你做的很好,这些奖赏都是你应该得的。”看着托盘里的银子,那小个子太监眉开眼笑地走了。 “殿下,丞相大人求见。” 太子只以为皇后只是看好了,还没有跟丞相大人说过,却没有想到这么快,丞相就亲自找上门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一上,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本宫去看看。” 坐在东宫会客厅里的丞相也攥紧了手指,满脸的激动。 官拜丞相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儿终有一天会嫁给带着泼天富贵的侯爵。 只是他自己害怕惹祸上身,明明女儿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他正着急呢,皇后就找上门来了。 等日后太子登基,他就是国丈了,这可让他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预料成真 “殿下。”苏宴紧张地握了握手指。 “苏大人要来,怎么不早点知会一声,本宫也好早点让人做准备。”此话让苏宴觉得十分有面子。 他嘴上客套道:“殿下不必客气,臣今日来就是专程给殿下送帖子来了。” 这帖子的用意他不用说,南宫辰也清楚的很。 他接过帖子,郑重道:“还请苏大人放心,本宫一定准时参加。” 得他一句准话,苏宴终于放心了,笑眯眯地离开了东宫。 这里的一切动静都逃不开南宫翎的眼睛。 不过他仅仅只是盱了盱低垂的眼睑,便让暗七出去了。 隆冬,大雪。 整个京都城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 这正是京都达官贵人们赏梅的好时节。 明明跟南宫辰一起赏花的苏府嫡女,变成了苏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还闹得宾客尽知。 南宫辰这谦谦公子的形象算是毁了,天性记仇的他跟苏宴已经生了嫌隙,就算日后苏家嫡女嫁给南宫辰,应该也掀不起太大的风凉。 为了让皇上放宽心,南宫辰自己去宫里负荆请罪。 皇上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那些女人的小心思,他还能不知道,但南宫辰作为储君,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非常的不满意。 “你平日里也是一个谨慎的人,今日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南宫辰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悦,老老实实认错,“是儿臣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皇上冷哼一声,脸色依旧难看,又忍不住敲打了一番。 “你要记住,你是大燕朝的太子,有很多眼睛盯着你,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我大燕朝的脸面,这一次便免了,若是有下一次,就回东宫待着去,不要出门丢人现眼。” 南宫辰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很认真的问点了点头,“父皇放心,儿臣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从御书房出来,南宫辰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刚打算直接回东宫,便见到张全来找他,他面色有些急切,看来皇后应该也气得不轻。 苏府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跟南宫翎无关,确切来说他也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阻止南宫辰跟苏宴走到一块儿去,却没有想到上天送来了良好的机缘。 按照南宫辰的性格,就算苏家嫡女嫁给了他,他还是会跟苏宴生分。 暗七向他禀报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 “南宫辰吃下这个哑巴亏,恐怕苏家要遭殃。” 南宫翎猜得没有错,最后庶女苏青青和嫡女苏环雪一起进太子府,且苏家女儿不是太子妃。 只是一个是太子侧妃,一个良娣。 这简直是在打苏家的脸。 南宫辰对此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对外说苏府两位姑娘感情好。 他感念两人情深,不舍得让她们分开,好让她们日后能在东宫做个伴。 若这种事情是别人做的,指不定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呢,但做这件事的人是南宫辰,让整个京都的人却只觉得他重情重义。 或许是这件事让南宫辰彻底焦头烂额了,越发想从南宫翎这里找到一点优越感,让那些太监宫女变着法地欺负南宫翎。 南宫翎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倒是钱为德有些看不下去了,“殿下这天气这么冷了,若是再由着那些小兔崽子往你的被子上倒水,你这个冬天可如何是好?” 南宫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不碍事,或许我在这皇陵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远在西域的暗一送回了消息,因为有完颜涔在西域的边关驻守,突厥在西域的边关骚扰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没能破城。 柿子挑软的捏,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恐怕突厥等不了太久就会把主意打到大燕朝来。 到时候他只需要稍微让人提点一下,他就能离开这里去边关了,若是能早点将突厥赶走,他也能找到机会去西域看看。 放凤九倾一个人在西域,就算暗一在那边,南宫翎还是不太放心。 钱为德听了南宫翎的话,知道他肯定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这样说,忍不住为他感觉到高兴。 “老奴就知道殿下这样聪慧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皇陵,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奴帮忙的,殿下也不要客气,老奴一定竭尽所能帮您。” 钱为德已经帮了南宫翎很多了,南宫翎对他的怀疑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是他最近查到了一些东西,到时候恐怕还是要找一个人进宫去盯着皇后。 他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钱为德,“你说你帮我只是让想让我放你回乡养老?” 钱为德此刻还不知道南宫翎已经将他算计到自己的计划中去了,害怕南宫翎觉得他不是真心想帮忙的,在他面前手忙脚乱地解释。 “话虽然是这样说不假,但老奴主要还是因为想报答梅妃娘娘的恩情。” 他看向南宫翎,很好奇他有什么想让他帮忙的。 只见南宫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现在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等过段时日再说。” 南宫翎所说的过段时日,一下子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期间妙语特意来了一次,她脸上那一道被她自己划伤的伤口,完全没办法治好了,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她脸上蒙着面纱,在南宫翎的院子外面站了很久,南宫翎也没见她。 因为南宫翎知道,妙语这一次不是来跟他演戏的,而是来质问他的,就算是妙语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也对自己的脸十分的看重。 他让秦花舞在她脸上做的手脚,已经彻底惹怒了妙语。 被驱赶着离开之前,她还不死心地站在南宫翎屋子外面大声喊:“南宫翎,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最后还是没能见到南宫翎,只招来了赶人的太监。 又过了两天,南宫翎的预料终于成真了,他赶紧写了一封信交给暗七,让他快马加鞭送到赵启的手上。 赵启不敢怠慢,连忙着手准备,势要将南宫翎从皇陵弄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南宫翎出征 南宫辰的事情才过去不久,边关的战事就逐渐开始吃紧。 突厥啃不下西域这块硬骨头,只好南下。 大燕朝节节败退,已经丢了好几座城池了。 若是还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帅才,来势汹汹的突厥迟早有一天回打进京都城的。 大殿上人人自危,人人都想到了那个名字,但又人人都不敢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对皇上说出真相,打过仗的将军都知道,战争是很残酷的,特别是对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来说。 所以打仗的事情不能意气用事。 赵启顾不得皇上会生气,上前一步提议道:“如今突厥来势汹汹,他们为什么会从西域撤兵,就是因为他们的边关有战无不胜的完颜涔将军驻守。” “臣知道晟王殿下现在名声不好听,但臣等曾经跟殿下一起出生入死,可以用性命担保,殿下绝对不是那种见色忘义之徒。” 皇上没有说话,用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锐利鹰眼直勾勾地看着赵启。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朕把老九放出来,让他去打仗?万一他带着朕的将士们投敌可怎么办?” 赵启深吸了一口气,“皇上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神色怪异,似乎是觉得皇上说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晟王殿下征战多年,期间好多次都在鬼门关擦肩而过,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为了女人就能屈服的人,那他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希望皇上在看待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带任何的偏颇。” 这句话已经带上了一些指责的意味,大殿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从皇上身上散发的冷气。 如果赵启不是为大燕朝征战了一辈子的功臣,就凭他刚才所说的这些话,皇上可能已经让人砍他七八回了。 而眼下也的确没有其他的人选。 就在皇上快要松口的时候,南宫辰有点出来打断赵启的话。 “赵将军这就是明晃晃的包庇,父皇之前已经给九弟定罪了,如今再把他从皇陵接出来像什么话,让人知道了,会怎么看父皇?” 赵启气得额头“突突突”直跳,他一个粗人不知道说出去的话为什么不能收回。 他着急起来,就连太子也一起骂,“让人知道了又怎么样?还是说太子觉得自己有带兵打仗的能力,想尝试出征?” 说起这个,南宫辰立马哑火了,他哪里有什么带兵打仗的能力,当初就是不喜欢军营那脏兮兮的环境,才让人把南宫辰塞进去的。 谁知道南宫辰福大命大,以后还能靠着这些功勋一次次逃脱他挖下的陷阱。 皇上的目光在大殿上的每一个人身上游移而过,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就按赵将军所说的去做。” 当着众位朝臣的面,皇上写下了一则圣旨,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皇陵。 南宫翎的消息比京城任何一个人得都要灵通,他早就知道突厥即将来袭。 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于惊讶,反倒是一脸的从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突厥来袭,特命任命罪子南宫辰为威武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北上抗击,特批允许离开皇陵,若能打胜仗,即可允许恢复皇子身份……” 后面的内容,南宫翎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只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 想也没想,就直接接旨。 “儿臣谢过父皇。” 领了圣旨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前往军营,草草地点兵,便出发了。 临行前,他特意将钱为德调到了宫中。 “日后我不在,便由你先替我看着皇后母子两人,等我回来,定要取他们性命。” “是,还请殿下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辜负殿下对奴才的期望。” 正值冬天,行军变得特别的困难。 时不时就遇上大雪封路,这一来二去的,愣是花了快三个月才赶到边关。 而在他赶路的这段时间,前方又有几座城池失守。 越是靠近战火,越能看到拖家带口,四处逃难的大燕朝百姓。 南宫翎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因为丢了不少疆土,边关守将许若英头都抬不起来。 “末将见过晟王殿下。” “起来吧。”南宫翎的声音愣愣的,让许若英忍不住将头垂得更低。 只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南宫翎的责骂,南宫翎虽然脸色难看,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吟地看着眼前的地形图。 “先来说说你们这几个月吃的败仗。” 许若英小心地看了一眼南宫翎,看他的确没有羞辱的意思,才缓缓地开口,将这几个月所吃的败仗跟他讲了一遍。 “突厥人十分狡猾,而且武功高强,我们大燕朝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从体型上来看,突厥人个个身高八尺,体型剽悍,大燕人则偏瘦弱一些,跟他们根本没得打。 从计谋上看,突厥七皇子听说是个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计谋自然是极好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无论什么地方都比不过人家,自然就要吃败仗了。 许若英的声音刚刚落下,一直没有任何责备意思的南宫翎,却忽然发难,“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仗都可以不用打了,直接将大燕朝的疆土让给他们就好了?” “这……话也不是这样说……” 南宫翎阴鹜的眼神好像夹了两把锋利的刀子,“来人呐,许将军动摇军心,其心可诛,拖下去杖责三十军棍,以儆效尤,本王最不喜欢这种还没有开始动手就开始唱衰的人了。” 那双比鹰隼还要锐利的眼睛,在帐中转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们也给我听着,不该说的话别说,既然当初本王带领大燕朝的将士,将突厥赶走,现在也一样可以。” “是。” 南宫翎的到来,好像一束希望的阳光照进了被阴霾笼罩着的边关战事上。 敲打完各位将军,南宫辰没顾得上休息,又去伤员的营帐中转了一圈,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让人心生好感。 这件事不仅仅传遍了大燕朝的不安管,就连突厥那边都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胜仗 大燕朝、突厥、西域三个国家接壤,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一些摩擦,边关守将对对方将军的名字,比对自己家有几口人都还要熟悉。 如果不是看南宫翎不在,突厥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进攻大燕朝。 如今南宫翎来了,他们想打大燕,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再也不见前两日的激进。 南宫翎带领大燕朝士兵奋起反攻,短短两天就拿回三座城池,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晟王殿下不愧是晟王殿下,不过短短两日就让那些突厥人不敢小看了我们。”前两日挨了打,许若英觉得丢了面子,之后对南宫翎多少有些不服气。 如今是心服口服了,一看到南宫翎就忍不住夸奖。 南宫翎瞥了他一眼,他立即讪讪地闭上了嘴巴,毕竟他之前说了那样的话,如今南宫翎带领将士们将突厥逼得节节败退,就好像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但是他高兴啊,只要能打胜仗,他都高兴。 他今日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南宫翎禀报。 “晟王殿下此次前来,带来的粮草已经快要耗完了,我们已经派人送信去催了好几次了,那边总说雪太大,不方便送粮食这……” 行军打仗,粮食就是命,若是没了粮食就算南宫翎有再多的打仗技巧也没办法施展。 南宫翎淡然的脸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凝重。 打仗是不可能粮食储备不足的,更何况这一次的战事十分重要,更不可能因为雪太大就一拖再拖,那只能说明有人专门不想把粮食运过来。 “一会儿我再写一封信去催促,若是还没有粮食送过来,就派一队人马亲自回去取。” 真的南宫翎有主意,许若英也就放心了。 “都听殿下的。” 大燕朝胜利不断,凤九倾在上朝的时候,也听说了。 只要听到关于南宫翎的消息,她就有点没有办法抑制住嘴角的弧度。 可是这样的表情落在凤兮夜的眼中,却让他觉得十分的憋闷。 他派那么多人去杀南宫翎,一次都没有成功就算了,还让南宫翎的消息传到了西域,若是南宫翎赶走了突厥,来西域将凤九倾抢走还如何是好?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南宫翎,但他直觉南宫翎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凤公子您怎么看?” 他在上朝的时候走神,这还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下面的大臣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啊?” 凤兮夜眼神茫然,根本就没有听到方才大臣问了什么。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大臣还是重复了一便,“咱们跟大燕朝一直都不和,若是这一次南宫翎趁着打击突厥的幌子,朝我们动手,还如何是好?” 凤兮夜眼神冷冷的,“以前你们都不害怕,现在来了个南宫翎你们就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凤兮夜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就算来了南宫翎那又如何,他之前也是大燕朝的边关守将,不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吗?不必散布惊慌。” 他的余光依旧看着凤九倾,他发现凤九倾对这件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感兴趣,随即摆了摆手,“你们还有别的什么要上奏的吗?”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都没有等到人说话,他就匆匆宣布下朝了。 回去的路上,他依旧跟凤九倾共乘一辆撵车,一路上他那双眼睛就从没有从凤九倾的身上移开过。 凤九倾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想说什么?” 凤兮夜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他的目光盯着一处,似乎在出神,“忽然听到南宫翎的消息,你是什么感觉?” “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感觉?”凤九倾撇了撇嘴,将皮球扔回给了他。 “我觉得你跟平时很不一样,我还是要提醒你一遍,你是我凤兮夜的妻子,不管你以前跟南宫翎是什么关系,你以后都不能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了。”这句话他是盯着凤九倾的眼睛说的。 凤九倾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说:“可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你们兄妹两个亲自给我们搭上的,我不是任何人的玩物,我比较喜欢遵从本心。” “你……” 撵车摇摇晃晃地到了目的地,凤九倾没看凤兮夜的脸,忽略掉宫女递过来的凳子,轻巧地跳下马车。 一向冷静的她,今天似乎有些雀跃过了头,她也不知道这种情绪的由来,只是觉得好像很开心,那种开心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 她摸了摸胸口,那颗被抑制住的蛊虫,好像挺开心的,即使她能感受到它的活动,却也没有给她造成钻心的疼痛。 或许是情绪外放的太明显,就连奶娘跟满月都感受到了。 “可是今日上朝遇到了什么有趣得到事情,少主今日看上去很开心?” 凤九倾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一只脚踏进屋子里,每日来例行检查身体的舍曼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见凤九倾脸上的笑容,舍曼也感觉到了一丝诧异,只不过他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少主听到那个人的消息了?” 凤九倾随即收敛了笑容。 “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了吗?我的身体没有毛病,你不用每天都来。”她顿了顿又补充说:“而且,就算你来了,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舍曼叹了一口气,“少主总是跟小时候一样调皮,有我给你调理一下,总比你一个人生生捱过去要好一些,难道少主就没有感觉到我给你调理身体之后,你变得更加有力量了吗?” 这个凤九倾倒是的确发现了一点,但比起她身体最好的时候还差得远。 她看了一眼舍曼,忽然小声道:“你总是觉得愧对于我,不如我现在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 “什么机会?”舍曼笑眯眯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也没什么,我想出宫。” “你想去见他?”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刺杀 凤九倾一噎,这她倒是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真的觉得这皇宫里带着很无聊。 虽然以前在大燕朝的时候南宫翎也总是让人盯着她,她做事情也非常的没有自由,但是总比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跟一个金丝雀一样呆在笼子里好一点吧。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她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舍曼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凤九倾能够感觉到舍曼帮她调理身体之后,她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舍曼,你这蛊术有没有教过别人?”她的医术还能过得去,但蛊这方面却什么也不懂。 刚才看见舍曼在这里弄这些东西,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多学一点东西总是没有错的。 但舍曼却拒绝了她,“少主学这个干什么?学习蛊术需要有强大的一直来控制自己的私心,这比蛊术本身还要复杂,我不认为少主有这样的能力。”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箱子,“而且,我很久以前就发过誓不会再收徒弟了。”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既然他已经不收徒了,凤九倾也不为难他,她对蛊术依旧很好奇。 那些书在大燕朝是禁书,在西域却不一定,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送走舍曼之后,就让满月去给她找了一堆书过来。 她在看书的时候,有一群黑衣人从凤兮夜的书房离开,悄悄地前往了边关。 夜半三更,营帐中也有来来往往正在巡逻的士兵。 在睡梦中的南宫翎倏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帐子顶,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那个梦里面抽离出来。 他听到了外面的的吵闹声,披了一件衣服刚起身,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终于被我们抓住机会了。” 南宫翎被对方挟持着,往营帐里面退。 急急赶来的许若英拔出剑指着蒙面的刺客,“大胆刺客,竟然对我大燕朝将领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刺客嗤了一声,“到底是谁活腻了,你最好把你手中的武器收起来,不然吓到小爷我了,我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你们大燕朝的晟王殿下,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许若英都是虚张声势,一听这话,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南宫翎一直没有说话,他在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想办法自己脱身。 可这些刺客就是来杀他的,等许若英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挟持着南宫翎的男人,便要动手抹南宫翎的脖子了。 他手下一用力,刀刃划过南宫翎的脖颈,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忍着脖颈上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徒手抓住剑刃,将武器从刺客的手中夺了过来。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南宫翎会有这样的动作,愣了一下之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不愧是大燕朝脊梁,让人钦佩,不过我们今日是过来杀定你了。” 一个刺客反手摸出匕首,另一个则拿着短剑,跟南宫翎缠斗起来,空气里都是兵刃相接的嚓嚓声。 其他人想来帮忙,可身边还有其他刺客,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南宫翎,自然也没办法从那紧凑的动作中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南宫翎虽然武功高强,但现在这个状况,双拳难敌四手,落了下风。 其中一个刺客趁着南宫翎不注意,动作飞快的在他腹部刺了一刀,把他往营帐里面一推,顺便将营帐里面的油灯扔在了帐子上。 很快,南宫翎的营帐便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还是暗七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人?” 南宫翎捂着胸口,只感觉血液从手上的腹部不断地往外面留,身体的温度也杂志逐渐流失。 他还没有去西域将心爱的人接回来,他怎么能死?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愣是凭借着一口气,从营帐的大火中爬了出去。 只是火势很大,他的身上除了刀伤,还有被火烧出来的伤痕。 自以为完成任务的西域刺客,此时已经趁着夜色回到了西域,并将自己的功绩添油加醋地向凤兮夜报告。 凤兮夜并没有因为手下人的报告就沾沾自喜,他看向几个手下,询问,“你们真的看见南宫翎死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说肯定的话。 这样一来,凤兮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反手就抄起桌上的砚台,朝着他们砸了过去,“让你们杀个人都办不好,你们也别活着了。” “公子!”几人一慌,连忙求饶,“还请公子恕罪,那南宫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肯定是活不了了,我们可以保证。” 凤兮夜只是冷笑,“我不要你们的保证,我只要南宫翎的命,既然你们自己做不到,总不能让我自己亲自动手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凤兮夜心中已经动了几分心思。 “好了,滚下去领罚吧。” 几个人看凤兮夜并不是真的对他们动了杀心,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凤兮夜的书房,凤兮夜一回头却发现凤九倾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院子里,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拧起了眉头,连忙推开门出来,“谁又惹你了?” 只因为上一次凤九倾进他的院子就是因为有人不长眼,惹到了凤九倾,这一次凤兮夜也想当然地这样认为。 “你又派人去杀南宫翎了。”这是一句肯定句。 凤九倾没有被人欺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找他,只是正在研究满月找给她的那一堆蛊术的书的时候,忽然看见几个黑影进了凤兮夜的院子,出于好奇就过来看了。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这些话落在凤兮夜的耳朵里就成了兴师问罪。 “怎么?你心疼了?” 凤九倾没心疼,也不像跟凤兮夜解释什么,转身便朝着门外走。 她背对着凤兮夜,说:“如果不是你送我去大燕朝,我不会认识南宫翎。” “如果不是你妹妹下了情蛊,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兄妹而起,你却能若无其事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南宫翎。” 末了,她做了一个总结,“你们兄妹不愧是从一个肚皮里面爬出来的,都一样的蛮不讲理和不要脸!”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见席青 凤兮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擒住凤九倾的肩膀,让她看着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 “难道就因为我以前做错了一件事,你就要把我永远都钉在罪恶的柱子上吗?你自己说说你回来的这些时间里,我对你好不好?” 凤九倾讽刺地笑,“开弓没有回头箭,错了就是错了,不是你弥补了,所有的事情就可以像没有发生一样。” 就好像她的身体,已经被损坏了,吃再多的好东西去弥补,也不能让她回到最初的样子。 凤兮夜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放在凤九倾肩膀上的力气逐渐卸去。 他的手臂就这样静静地垂着,“来人,送少主回院子去休息。”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自己知道回去。” 她跨过角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地,“别让我知道你对南宫翎出手,说到底,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凤兮夜疲惫的声音传来,“那是你欠他的,与我无关,我不想让你死,哪怕你恨我,我也要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何必呢,我反正也没几天……” “九儿,不会的,不要说这种话来气我,我已经让舍曼去想办法了,他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男人,声音忽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落在凤九倾的头发上,凤兮夜从院子里出来,伸手将凤九倾斗篷的帽子给她带上。 “先回去吧,不杀南宫翎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以后我做事小心一点,绝不当着你的面。” 凤九倾淡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僵持之下,忽的听到凤兮夜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走吧。” 他亲自将凤九倾送回院子。 “少主刚才去了隔壁院子?”奶娘有点奇怪,在她的印象里凤九倾跟凤兮夜应该不会如此和谐才是。 凤九倾点了点头,“就是看见了几个可疑的人,过去看看而已。” 奶娘点点头,将今天的汤给凤九倾端上来。 “少主说不喜欢喝鸡汤,今天奶娘特意炖了老鸭汤。” 凤九倾接过汤,脸上笑容淡淡,“我那日是开玩笑的,其实奶娘炖的鸡汤也很好喝。” 言罢,她仰头将一整晚老鸭汤喝完了。 奶娘心满意足地拿着干净的碗,脸上的笑容满足极了,“少主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少主就是喝腻了,奶娘特意去厨房学了好几种汤,还特意去问了舍曼,以后变着法来。” 凤九倾笑着摇摇头,将满月喊来,“明日想出宫去走走,明日满月跟我一起吧。” 她觉得她应该去见见席青。 西域跟大燕朝也不一样,不需要每天都上朝,明日刚好就是休沐,她见到席青也能跟他多说两句话。 上次匆匆一面,好些话都没来得及说。 第二天一大早,凤九倾自己就醒了。 她跟满月一起去了集市上,她的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身上还是觉得有些冷。 满月特意在马车上放了一个火笼,这才驱赶了一些寒冷。 席青还是禁卫军统领,每天都会商界巡逻,凤九倾在街上逛逛就有机会机会见到他。 于是凤九倾便跟满月一起在街边的茶铺子里坐着一边赏雪景,一边等人。 雪天外面人少,席青带着一队人马来的时候,凤九倾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席青朝凤九倾微微拱手,那张布满刀疤的脸,看上去显得柔和了一些。 “少主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出宫喝茶?” 凤九倾抿嘴笑了笑,道:“可能是宫里的景没外面好看吧。” 席青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打发其他人继续去巡逻去了。 “少主有话想跟我说。”席青肯定地说。 凤九倾闭着眼睛,轻嗅茶香,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只是好奇,“席统领应该不是西域人吧?” 她睁开眼,刚好看见席青脸上的表情那一瞬间的凝滞,“少主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当然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只不过我母亲不是,所以我的眼睛跟很多西域人颜色不太一样。” “是吗?”话是这样说,但凤九倾知道这就是这个人的身份,如果他真的不是西域人,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席青咳嗽了两声,“少主还有没有其他想问的,一会儿若是被人发现我偷懒的话,那就不好了。” 凤九倾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没事,一会儿我会去帮你说一声的,只是好久没有看见黑眼睛黑头发的人了,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她怡然自得地给席青倒茶,推到他面前,“我以前的丈夫也是中原人,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凤九倾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席青。 满月总觉得凤九倾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她拽着凤九倾的袖子,小声道:“少主。” 凤九倾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跟席青说:“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席统领可要多回家看看母亲,免得她思乡。” “多谢少主提醒,臣明白。” 凤九倾摆摆手,让他继续去巡逻,然后再回头看向远处的雪景,顿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罢了,我们回去吧。” 她还没走出茶铺,凤兮夜就来了,“怎么出宫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大喇喇地坐在凤九倾的旁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茶味道也没有宫里的好。” “又让人跟着我了?” 凤九倾就知道凤兮夜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出宫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让两个人跟着你,完颜涔不也给你留了人吗?我再加两个又不会怎么样。” “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凤九倾起身朝外面走去,凤兮夜也赶紧跟上。 面对凤九倾的嘲讽,凤兮夜只是笑笑,便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听说你跟席青挺聊得来的?” “只是好久没见过中原人了,觉得亲切,多说了两句话而已,你既然都派人跟着我了,不如去问问他们我跟席青都说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丈夫是中原人 凤兮夜哪能不知道她在生气,本来他派人跟着凤九倾就理亏,如今更是不好多说什么。 “我真的就是怕你出来遇到什么危险,才派人跟着你的,你若是喜欢跟那席青说话,我把他派去你院子外面做巡防?” 凤九倾哪能不知道他在开玩笑,她干巴巴道:“不用了,想去买点东西,你要是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可以跟凤九倾多待一会儿,凤兮夜怎么可能会回去。 “刚好我也好久没有出过宫了。” 他大摇大摆地跟着凤九倾一起上了马车,马车上面并不宽阔,加了一个凤兮夜之后,显得更加的逼仄。 凤九倾闭着眼睛假寐,凤兮夜的眼睛则一直落在凤九倾的脸上,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得凤九倾极其不自在。 “你有什么想说的?”凤九倾终于有点忍无可忍地问。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凤九倾愣了一下,稍微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她跟席青说的那些话。 “你是指什么?我的丈夫是个中原人?还是说我好久没见过中原人了?” 这两句话,都正好戳在凤兮夜神经上。 只见他额头的青筋好像在跳个不停。 “我说过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跟南宫翎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跟他已经和离了,他不再是你的丈夫,你是西域人,能不能见到中原人,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他的声音严厉而又认真。 跟他比起来,凤九倾淡定极了。 她静静地掀开马车的帘子,竟然看见席青还没有走,他就站在茶铺的门口,看向这边,凤九倾掀开帘子,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是吗?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没有去过中原,没有中原的朋友,你怎么知道能不能见到中原人对我来说不重要呢?” 凤九倾若无其事地放下马车的帘子,“我说过,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没办法再改变,就好像我跟中原的羁绊,你永远也不能理解,也不能的斩断。” 凤兮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凤九倾张嘴打断了,她看向满月,“上次我让你去订做的那一套银针应该已经好了。” 在西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凤九倾已经差不多摸清楚凤兮夜的脾气了。 若是藏着掖着,他肯定会抽风,如果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弄,他的容忍度反而会提高许多。 不过今日,凤兮夜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所以凤九倾刚拿到做好的银针,就被他拿走了。 “这东西放在你身上太危险了,还是我暂时帮你保管吧。” 凤九倾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心情大好,“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是怕你太沉浸于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无心国事。” 这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凤九倾伸手去拿那包裹银针的皮袋子,却被凤兮夜轻巧地躲过。 “九儿还有什么想买的尽管去逛逛,兮夜哥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跟你一块儿了。” 他眉眼之间都是笑容,方才的心情憋闷好像都被一扫而空了似的。 她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出来一个洞。 满月讷讷地不敢再跟凤九倾说话,过了好久,实在是怕这凛冽的寒风将她的身子吹坏,才开口提醒道:“少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外边……冷。” “走吧。” 听满月这样一说,凤九倾真觉得有点冷,回到宫中,她那张不悦的面容也没有放松下来。 奶娘已经在家中念叨她一天了,看着她板着个脸,有点担心,“这是谁惹我们家少主不高兴了?” 满月不断跟奶娘使眼色,可惜奶娘没有懂,还拉着满月,一定要她去看看眼睛。 看着欲哭无泪的满月,凤九倾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凤兮夜激起的火气也逐渐趋于平静了。 “少主……您不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做的这些能不能用本来就必须看他的脸色,只是这一套银针我已经想了好些时候了,还没捂热乎呢,就又被他给拿走了,有些不甘罢了。” 不过回宫的路上,凤九倾都已经想明白了,现在自然也不会感觉到生气难过了。 回到屋子里,她忽然想起席青,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希望席青能够离开西域回去继续保护南宫翎。 她可不认为凤兮夜会这么轻易放过南宫翎。 从之前凤兮夜派去大燕朝杀她的那些人来看,凤兮夜的身边高手还不少,若是都去杀南宫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白白害南宫翎一条命。 次日。 凤九倾按例上朝,全朝官员都在说完颜涔的丰功伟绩,可是他之前凭借着赫赫战功,已经封无可封了。 但又不能不表示,凤九倾绞尽脑汁,便赐给完颜涔一块免死金牌,并赐给他等同于她的地位。 虽说她是少主,但在西域能做主的还是凤兮夜,她不会被完颜涔动手,凤兮夜可说不定。 不过很显然凤兮夜对她这个决定并不是特别的认同,早朝之上,他好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她用各种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直到下朝,他的身上都还笼罩着一层低气压,路过他身边的人都恨不能退避三舍。 “西域的江山在你这里就只是一场儿戏吗?” 他跟随凤九倾一起上了撵车,一出口就是包含着怒气的质问。 凤九倾看着他,嘴角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何出此言?完颜世子一心为国为民,我给他的都是应该属于他的。” 谁知道凤兮夜听了凤九倾的解释之后更生气了。 “你能保证完颜涔能永远对西域忠心耿耿吗?你总是这样,做事情不想想后果,现在西域所有的兵权都在完颜家的手里,若是他们想让你死,比摁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你明不明白?” 凤九倾知道完颜涔不会做那样的事,可凤兮夜一定不会相信,只因为在他那里人心都是贪婪的,没有人值得永远被相信。 所以她索性闭上了嘴巴。 可凤兮夜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你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我也没办法让你收回,剩下的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但是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亲自去取 如果不是凤兮夜以前要杀了她,凤九倾真的会相信他一个完全为了她考虑的人。 她不说话,凤兮夜却有些不依不饶,过了很久,他终于抛下一句,“完颜涔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对我都能保持那么高的警惕心,就不能对别人也一样吗?” 凤九倾还没来得及说话,凤兮夜就已经钻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凤九倾都还在思考这件事。 她忽然也觉得凤兮夜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为什么她对完颜涔就那么的信任呢? 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她回到西域之后也没个可以依靠的人,遇到从小就跟原主亲昵的完颜涔,自然多了几分信任。 可完颜涔真的跟凤兮夜说的一样不值得相信吗? 凤九倾不了解他,更何况近两年她都没有在西域,她扪心自问自己对完颜涔真的了解吗? 好像也不是特别的了解,如此想来,今日的决定真的有点冲动。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起了奶娘的注意。 “少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上朝的时候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凤九倾看向奶娘,看得奶娘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奶娘虽然也不太懂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但如果少主不高兴的话,也可以跟奶娘说说。” “没有不开心,就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待在西域,发现好些人都不认识了。” 听她说起这个,奶娘叹了一口气,“那些年真的辛苦少主了。” 凤九倾摇了摇头,坐在软榻上一杯杯地喝着茶,忽然漫不经心地问:“我离开西域之后,完颜涔是不是打了很多胜仗?” 奶娘不知道凤九倾心中的纠结,她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那可不,涔世子很争气的,如果没有他的话,咱们西域也不会这么安定了。” 凤九倾弯了弯嘴角,“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当然是好些女孩子都很喜欢涔世子,觉得嫁给他可以很幸福,但凤兮夜打算给他赐婚的时候他都拒绝了,说自己年纪还小。” 奶娘说这些的时候,总是用一种凤九倾没办法理解的笑容看着她,那笑容让她心里发毛。 “奶娘,你有什么就直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这倒是让奶娘有点不好意思了。 “难道少主就没有发现涔世子对少主有特别的感情?” 原来奶娘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凤九倾只觉得十分的荒谬。 她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把我当姐姐。” “哎呦,我的少主哟,您怎么这么……唉……” 奶娘语无伦次的,为凤九倾的不开窍而着急,“怎么可能呢?涔世子肯定对少主已经情根深种了。” “奶娘,你话本子看多了,今日的汤呢?”眼看你奶娘越说越离谱,凤九倾赶紧催促她去厨房把她今日的汤端过来。 从这些话里,凤九倾也知道从奶娘这里问不出来个什么。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为什么一定要相信凤兮夜的话呢。 完颜涔是不是好人她不能确定,但曾经派出杀手要她命的凤兮夜的话就一定能相信了? 想通其中关键的凤九倾,很快就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了。 大燕朝军营。 南宫翎这一次大难不死,但也受了点皮肉伤。 许若英坐在他的床边长吁短叹,“你说这都什么事啊,在战场上都没有受伤,最后被两个刺客给刺伤了,王爷可知道那刺客的来历?” 南宫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将军迫不及待地开口,“这还用说,肯定是那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突厥人存心报复。” “就是,王爷您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既然受伤了,就在营帐里面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这半个月,在南宫翎的带领下,他们打了很多胜仗,让他们面上有光,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身上这点伤对南宫翎来说不算什么,他只想快点将突厥人赶出去,好去做自己的事情。 暗七给他拿来枕头,让他靠着,他咳嗽了两声,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浮上几丝红晕,“我不碍事,众位将军不必担忧我的身体,粮草的事情可有办法?” 说起这个,所有人的笑容都淡了。 “听王爷上次的话,末将已经又写了信去催促,但也没有什么作用,应该是不会送来了。” 没有粮食,再精锐的军队,也没有办法打胜仗。 南宫翎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没有太过于惊讶,他眯了眯眼,道:“那就按我们上次说的做,本王派一小队人马亲自去取。” “王爷,您的伤……还是让末将去吧。”许若英知道南宫翎去会更好说话一些,但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受南宫翎的照拂已经够多了,没理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做不好。 却没想到南宫翎还是要坚持去。 “你们去了恐怕没用。”那送粮草的监军是南宫辰的人,既然是故意为难他们的,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拿到粮草。 只有他亲自回去,才能解决,一个小小的监军,别人动不得,他南宫翎来动。 许若英还要说什么,却被她身边的将军抓住了衣袖,“王爷这样说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言罢,他又站起身朝南宫翎拱了拱手道:“王爷日理万机,万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我等实在惭愧,若是王爷不嫌弃的话,末将愿意跟和王爷一同前往。” 南宫翎沉吟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李将军就跟本王一起去吧。” 南宫翎将军中事物交给了许若英,带着一队人马从边关一路到了通城。 这里是边关的补给站,所有的粮草和补给都是从这里来的。 南宫翎带着人马回来,被人拦在城门外。 “你们是哪里来的?可有文书?” 李群照着南宫翎的吩咐大声道:“吾乃边关守将李群,粮草多日不至,特亲自来取。” “原来是李将军,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传。” 城楼上有一小兵飞快地跑下城楼,应该是去通传了。 李群有点摸不准,转头跟南宫翎商量,“王爷,您说那吴监军会给咱们粮食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可疑的男人 李群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步履缓慢地爬上了城楼? 他半个身子都挂在城楼上,“你就是边关守将李群?” “对,我就是李群,还不赶紧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吴友根本没把李群放在眼里,“你说你是你就是啊?有什么证据吗?你不好好在前面守着,你到我们这通城来干什么?” 李群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大雪封山不能运送粮草都是借口,这吴友根本就没想给他们送粮草来。 “不是说大雪封山吗?你爷爷我怎么过来的?” “你……” 战场上的将军,随随便便一瞪眼,都带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杀气。 吴友不敢跟李群废话,更不敢承认自己是故意压着粮草不发的。 他赔着笑,“哎哟,李将军不会觉得是我吴某故意不给你们送粮草过去的吧?那你可就冤枉我了,这几天的雪啊,的确很大,肯定是见了你李将军,害怕了,它就通了。” “少跟老子说这些,城里有多少粮食全部给我拿出来。” 说起这个,吴友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了,“李将军先不要着急,要不先到城里坐一坐,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粮食?” 李群看了一眼吴友,转头低声跟南宫翎抱怨,“这吴友不会是在骗我们吧,等我们骗进城又说根本就没有粮食。” 李群这样五大三粗的人都看出了不妥,更何况南宫翎。 他眉头拧到了一起,“稍安勿躁,进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这一次来通城就是为了将粮草的问题彻底解决,别说是通城,就是龙潭虎穴也一定要闯。 李群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大声道:“也好,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城门大开,南宫翎和李群带着一小队人马进了通城。 边关吃紧,虽然通城距离打仗的城池还有一段路程,但通城的老百姓还是早就已经走光了,如今整座城池空空荡荡的,只剩下驻扎在这里的官兵。 南宫翎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吴友没见过南宫翎,只觉得南宫翎通身的气度不凡,状似无意地询问,“这位将军是?” 李群刚要开口,南宫翎就先一步道:“吾只是李将军身旁的副手罢了。” 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但他说是副手,李群也跟着附和,“是是是,就是我的一个副手。” 吴友狐疑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随便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这大冬天的,粮草也不好弄,还请二位先在这里歇息一晚上,粮草明日就好。” 他安排好一切之后,就出去了,李群现在只想快点弄到粮草,谁知道突厥人会不会脑子一热在晚上搞夜袭。 “王爷咱们可如何是好啊?”他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跟他比起来,南宫翎可算得上是淡定。 “既来之则安之。” 南宫翎倒是不觉得吴友真的敢打粮草的注意,他那一个脑袋还不够砍的,无非就是想再晾他们一下,等过段时间实在是推拖不过去了,再把粮草给他们。 可战场上,粮草就是士兵们的命,可不能当儿戏。 “王爷,您可真是心胸宽广啊,我现在坐立难安,就想快点把粮草拿了回去。” 南宫翎知道他这是有些不耐烦了,一劳永逸才是最好的。 夜晚有点凉,这屋子里只有一个大大的火龙。 这么点温度,在这么大的屋子里面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李群搓了搓手,看着南宫翎,忽然道:“王爷要去哪儿?” “出去随便转转。” 吴友晚上喝了点小酒,天刚擦黑就要睡觉。 南宫翎来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吴友只感觉头上的瓦砾在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曾经在京都当差,当然知道这种动静是怎么弄出来的,他嘴巴长得老大,还没来得及喊人,一柄发着光的软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闭嘴。” 尖锐的声音就这样堵在了嗓子眼儿里面,他顺着软剑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了南宫翎那张带着寒气的脸。 “这位将军您究竟是谁?” 他看着南宫翎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有那么多粮食,为什么却捂得严严实实的 是谁让你把粮草扣押起来的。” “是……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说的话,南宫翎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知道这可能跟南宫辰有一定的关系,但其中还有蹊跷。 南宫辰这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心思都在朝政上,东宫中的姬妾只有寥寥数人。 里面根本就没有姓吴的宠妾,那那些人和吴友中的某一方肯定在说谎。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南宫翎在偷听他们讲话,那么说谎的就只能是吴友。 南宫翎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一些,锋利的刀,割的吴友脖子疼。 “真的是南宫辰的意思?” 吴友听见南宫翎对南宫辰的称呼,心中的猜测更加确定了。 “您……您是晟王殿下?” 南宫翎没有否认,目光冷冷的,“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的眼里揉不下沙子。” 吴友的眼睛惊恐地瞪大,“王爷,王爷我说,我什么都说。” 南宫翎松开他,一双冷眸逼得吴友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是太子殿下亲口跟我说的,但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亲自来跟小的说的。” “那你怎么知道对方是南宫辰的人?” 害怕南宫翎不相信,吴友赶紧摆出证据,“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都说让我不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他肯定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 南宫翎自己在京都也调查出一些辛密,只不过还不甚明朗,吴友的话他已经有一些相信,但他还想探究更多。 “跟你见面的人每一次都说自己是太子的人?” “是,他每一次都用太子殿下的口吻来吩咐我做事。”从吴友的语气中可以得知他对对方也十分的不耐烦,只是因为太子手下的身份,才一直按捺着脾气。 “你可看见那人长什么样?” “王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他既然是太子的人肯定不敢露面,每次我们见面他都用黑纱阳面,小的真的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倒是有点符合南宫辰小心谨慎的性格。 南宫翎不说话,吴友心里面十分的忐忑,伸手扒拉开南宫翎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第二百章 西域来信 “王爷,你一定要相信小的的话啊,小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您可不要杀我。” 他眼泪鼻涕一把,南宫辰有些嫌弃地收回了手中的剑,“别跟任何人说我来找过你。” “啊?”他有点不可思议,可对上南宫翎的眼睛又不敢说什么,“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南宫翎,“那男人说若是我不乖乖听话,就要杀了我,小的害怕他要是知道小的听命于王爷,这条小命就不保了,日后可还怎么帮王爷做事。” “你想说什么?” “日后王爷可能需要人保护一下小的。” 吴友笑得一脸不好意思,南宫翎盱着眼看他,他缩了缩脖子,“王爷肯定也不想太子那边知道你跟我的交易吧。” 南宫翎嗤笑了一声,这吴友倒是会察言观色,他的确想将他留下,等日后有用。 南宫翎面色稍霁,吴友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便大胆地将自己的脖子从南宫翎的剑下移开,南宫翎手腕微微用力,吴友瞬间就不敢动了。 “我现在的确不想打草惊蛇。”南宫翎将手中的剑收起来,“不过我比较喜欢忠心的人,若是被我发现你嘴巴不严……” 后面的话不用说,吴友也知道南宫翎肯定有无数种弄死他的方法。 “王爷您放心,既然听了您的话,我就不会再跟太子那边来往。“ 南宫翎见过许多这样的人,知道他们从来都不对任何人卖命,只要下次生命威胁还没有来,他就会一直听话。 吴友搓着手,小心地看了看南宫翎,“王爷这粮草您想怎么安排?” 南宫翎知道他这是想表忠心。 他摆了摆手,“明日便给我粮草,那边来问你你就说我亲自来拿,你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南宫翎连说辞都给他想好了,吴友笑眯眯地应道:“小的就这么说,若是日后还有其他的指示该如何办呐?” “这事情我也会替你想好办法。”南宫翎沉吟了片刻,说:“每隔一个月我都会亲自派人来取粮草,到时候南宫辰的人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写在一张纸上给我便是。” “是。”吴友点头哈腰地将南宫翎送走,然后一屁股瘫坐在了榻上,他狠狠地拍了拍大腿,“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可跟着南宫翎让他心里还要稍微踏实一点,毕竟南宫翎风评很好,看样子也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可不像另外一位,每一次都扣扣搜搜,做好了事也不见一点好脸色。 南宫翎回到屋子里面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李群急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看见他回来,那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去了。 “我的王爷,您这是去哪里了?您若是再不回来,末将都要派人去找您了。” “只不过去查探了一下通城的情况。” 李群知道南宫翎不是那种玩心大的人,出去肯定是去做正事去了。 他只担心一件事,“明日咱们能拿到粮草吗?” “那是当然。” 得到这句肯定的话,李群的那颗心已经放进肚子里了。 “那便好,那便好,那末将就先回去歇息了。” 李群离去以后,南宫翎也回到了屋子里。 西域派来刺杀他的人还没有死心,南宫翎晚上睡觉比较浅,忽然一阵利器破空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南宫翎翻身而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余光扫到一片寒光,那是被钉在柱子上的暗器。 火舌舔、吻着黑暗,照亮整间屋子,南宫翎才看见钉在暗器上面的一张纸。 他拿下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清晰的小字——你想找到她吗?我们可以合作。 即使这上面并没有明示,但南宫翎知道,这上面写着的她就是凤九倾。 南宫翎直觉这一次送信的人好像和之前来刺杀他的人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封信的来历,更不知道对方写这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南宫翎只好将信收起来。 这件事很快就被南宫翎抛在脑后了,第二日他和李群拿着粮草离开了通城。 一路上开始下雪,只不过并不过分的大,只是飘飘洒洒的一小点。 两人在半路上,忽然遇到了快马加鞭而来的暗七。 “王爷不好了,突厥来犯,许将军特意让臣来禀报。” 李群勒住被暗七吓得有些焦躁地 的马儿,开始骂娘,“我就知道突厥那些孙子安静不了多久,不过是来取个粮草,便开始作怪了。” 南宫翎将运送粮草的事情交给暗七,和李群一起加快速度回到了大燕朝兵将驻扎的池园县。 突厥人继续在外面叫板,南宫翎也不惯着他们,派人从突厥人的粮草下手,很快那些还在外面叫板的突厥人就没有了声音。 因为这件事情是秘密安排的一堆人马,整个池园镇驻扎的队伍里,也就只有南宫翎和李群知道这件事。 这让其他人十分的不满。 大家都在战场上厮杀的,自然火气很大,早上南宫翎的营帐中坐满了将军。 “我们知道王爷用兵如神,是咱们大燕朝赫赫有名的将军,但就算如此您也不应该看不起咱们吧?咱们也都是为大燕朝出生入死的人,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配知道?” “就是,王爷您这也太见外了,太让咱们这些将士们寒心了。” …… 一个个横眉冷对地,甩着袖子出去了。 南宫翎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很快偌大个营帐里面就只剩下李群和许若英了。 “王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许若英知道南宫翎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但他也不知道这件事,但为了南宫翎的面子,他还是小心地提了一嘴。 南宫翎扫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 这件事之后,南宫翎收到了暗一从西域送来的信。 说凤九倾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只不过想让他回大燕朝,而且凤兮夜对她还不错,就是她的身体好像出现了问题,只不过他身份没有那么高,还不清楚凤九倾的身体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看到这里,南宫翎握住信纸的手倏然握紧,即使暗一自己都说不太清楚情况,但是南宫翎还是知道,凤九倾的病肯定跟情蛊有关。 还好,秦肆说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他提笔给暗一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凤九倾,还让他转告凤九倾他会想办法带她离开西域。 写到这里,南宫翎忽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就算他真的去西域带凤九倾离开,她就真的愿意跟他一起走吗? 西域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家。 心里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把这句话写了上去。 第二百零一章 大燕朝的戏班子 南宫翎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在明,别人在暗,所以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必须要小心一点。 他特意将这封信交给暗七,让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将信送出去。 之后,凤九倾就总能在各个地方看见席青,他似乎有话跟她说。 她不明白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席青为什么还在西域。 难道是她想多了,于是她也找了个机会,再跟他说说话,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凤九倾也很好奇席青为什么会出现在宫内。 “席大人,你不在外面巡逻了?” 她坐在撵车上,看着席青面上充满了惊讶。 席青恭恭敬敬地行礼,“可能是席某这段时间表现比较好,所以特意被调来内宫巡视。” 凤九倾了然地点点头,“之前谢谢席统领跟我聊天了,上次让你回去多陪陪家里人,你有没有回过家?” “回少主,臣公务繁忙,倒是没有时间回去,不过臣已经写信回去问候过了。” 凤九倾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到底是母亲还是应该回去看看的,不像我,这时候就算想去见见我母后也没有时间了。” 她撇撇嘴,止住了话头,因为凤兮夜正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看见凤九倾跟席青闲聊,眉头紧紧地皱着,“你不是之前在射箭比赛上拔得头筹的那个?” 席青又朝凤兮夜行礼,道:“多谢凤公子和少主赏识,臣现在正在宫内当值。” 凤兮夜惜才,可也不会容忍任何一个跟凤九倾过于亲近的男人。 “日后你还是去宫外当值吧。” 席青似乎没想到凤兮夜会这样安排,愣了一下之后,对凤兮夜的决定毫无怨言,“是。” 凤九倾面上的笑容瞬间垮下来了。 “凤公子总是说我还担不起西域的王位,可你也如此意气用事,这位席公子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为何要让他去外面当值。” 凤兮夜做事情全凭自己高兴,但他这段时间却总是对凤九倾的行事作风指指点点,以长者的身份来教导她做事。 面对凤九倾的职责,他倏然露出一个微笑,“所以我不会是西域的王,只有你才是。” 凤九倾冷笑着看着他,对席青说:“她说我才是这西域说话的主,所以我让你日后继续在这后宫中当值,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这话说出来,倒显得席青跟这件事的关系不大了。 席青看看凤兮夜又看看凤九倾,答道:“臣听少主的。” 凤九倾嘴角微勾,面带挑衅地看着凤兮夜,“这可是你自己亲自承认的。” “好。”凤兮夜心中升腾起来的那一点对席青的不满,也逐渐消失了。 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凤九倾一个人,他很喜欢凤九倾像现在这样跟他玩闹,和以前一样。 “外面天冷,我先送你回去。” 他摆摆手,挥退席青,坐上了凤九倾的撵车将她送回院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席青,凤兮夜兴致勃勃地跟凤九倾说烟都来了一群大燕朝的戏班子,她要是有兴趣的话,便一起去看。 这话是从凤兮夜的嘴里说出来的,却让凤九倾充满了怀疑。 “不去。” 出于谨慎,凤九倾想了一下之后,只说不去。 凤兮夜皱了皱眉头,眉眼之间甚至带着一些欣喜,“不去就不去吧,要不是看你最近一直愁眉苦脸的,想着你在大燕朝待久了,或许的确有些不太适应西域的生活了……” 他的话说了一半,反应过来的凤九倾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只是想让我去听听戏曲?” “那是当然,我又不喜欢那些咿咿呀呀的东西,不过大燕人都喜欢,我就想着你也喜欢。” 被凤九倾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凤兮夜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为了得到她的原谅,他已经开始尝试着去做一些他以前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凤九倾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应该说早西域的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凤兮夜的改变。 但那又怎么样呢,能对凤兮夜说原谅的只有原主,只是现在她早就已经香消玉殒了,不管他再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她倒是对这个戏班子挺感兴趣的。 倒也不是觉得这个戏班子有什么,就是单纯的觉得亲切。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便去看看吧。”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起得很早,换好衣服便在屋子里等着。 凤兮夜已经来得很早了,看见凤九倾已经收拾好了,他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 “那戏班子又不会跑。”他脸上带着笑,“你这样,倒让我想起小时候我说要带你一起去看灯会的时候了。” 那时候他不懂得珍惜,现在才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不过他还有机会弥补。 凤九倾没心情听他回忆过去,“走吧。” 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足够多了,可一出门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搓了搓手,凤兮夜伸手将她的手指包裹住,感受到了一片冰凉,他眉头紧紧地皱着,“回去再多穿两件吧。” “不用了,不冷。”她知道自己身上感到冷,并不是衣服穿的少的原因,而是身体原因。 凤兮夜想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他的目光沉了沉,“那我们走吧。” 这大燕朝来的戏班子,引来了很多人观看,时间还早,就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又马上接近年关,看上去又喜庆又热闹。 “兮夜哥哥。”葛灵儿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远远地看见凤兮夜就跟他打招呼,看到凤九倾却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不会自己来吗?怎么到哪里都粘着兮夜哥哥。” 凤九倾懒得跟她说,她今天心情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忽然一道略显憨厚的声音,引起了凤九倾的注意,“凤公子,少主。” 席青也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夫人,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凤九倾却看着眼熟的很。 “少主说让臣多照顾她老人家,臣就直接将母亲接过来了。”他自顾自地跟凤九倾他们介绍起来。 凤九倾掩盖住心底的异样,点了点头,“照顾好老人家。” 第二百零二章 偶遇秦花舞 从刚才开始凤兮夜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不过是见了几次面,九儿跟席统领的关系就如此亲密了?” 凤九倾顿了片刻,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新鲜,“很亲密吗?” “你只有遇见熟悉的人才会主动打招呼。”凤兮夜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笑意。 “可能因为在西域我能说上话的人本来也不是很多吧。” 她这样说,凤兮夜的嘴角抿得更紧,“你是西域的少主,以后更是西域的王,你可以没有那么多朋友。” 凤九倾闻言,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和席统领说话,就一定将他看做是朋友?” 凤兮夜的眉头因为她的这些话皱得更紧。 “跟你这样无趣的人说你也不会明白,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连朋友都没有吧?”在凤九倾的印象里,好像凤兮夜的确跟任何人都不太亲近。 这个人身边的人,能跟他说话的也基本上都是朝廷上的事情。 不过想来也是,凤兮夜本来就不打算做一个普通人,他想做的是西域至高无上的王。 看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凤九倾却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 “赶紧进去吧,我还等着看新鲜呢。” 今天来这里看新鲜的人不少,葛灵儿就在他们身后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对每件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兴奋的声音震得凤九倾的耳膜都跟着疼。 她习惯了宫中安静的日子,忽然投入热闹中还有点不太适应,眉头微微收紧,而葛灵儿好像看不见她的不悦似的,拼了命地往她跟凤兮夜身边挤。 为了离她远一点,凤九倾只好跟凤兮夜拉开距离。 直到后来,她跟他们因为这拥挤的人群完全走散。 忽然一股大力牵扯着她的胳膊,将她从人群中带走。 她的手腕被扯得很痛,“你是谁?” 凤九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锻炼了,又因为身体大不如前,力气也跟着变小了,前面这人的力气大得她根本没办法挣脱,她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人群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 刚才看背影只觉得十分的熟悉,现在他转过身来,凤九倾却惊讶得闭不上嘴巴。 “秦花舞?你怎么在这里?” 秦花舞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喜悦和高兴,“原来你在西域过得还不错,我还以为凤兮夜会不让你出来呢。” 他围着凤九倾转了一圈,口中不禁咋舌,“就是你看上去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他乡遇故知,凤九倾脸上的笑容有点遮掩不住。 秦花舞白皙的手指撑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好像比以前更虚弱了。” 言罢,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 “是吗?你不说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凤九倾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笑容淡了一点。 这个话题,并没有那么好,秦花舞也不再说什么,默了一阵,说起了这一次来西域的原因。 “妙语回西域了。” 凤九倾愣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了,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她在大燕朝待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忽然回西域?” 朝臣们在上朝的时候更多提到的还是西域的事情,凤兮夜也不会主动提起大燕朝的一切。 凤九倾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关于南宫翎的消息了,自然也不知道南宫翎在边关对抗突厥,他们现在距离也不是特别的远。 秦花舞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南宫翎离开京都后不久,妙语就不见了,我猜她离开了京都,最有可能回到西域,就跟着过来了。” 他耸耸肩,有点无奈,“只是没有想到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根本没有妙语的消息。” 凤九倾点了点头,“你一个人来的这里?” 她有点不太赞同秦花舞的做法。 “对呀。”秦花舞点点头,小心地看了凤九倾一眼. “南宫翎现在也走不开呀,不过你也不用太失望,我过来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爹已经研究出解决你跟南宫翎身上的情蛊的办法了。” 这对凤九倾来说的确算得上一个好消息,虽然生死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可是如果可以多活两年总归是好的。 对上她淡蓝色的眼睛,秦花舞又说:“只不过这件事操作起来有点复杂,而且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成功,还是要等到南宫翎过来,必须要同时将你们身体里面的情蛊取出来才行。” 西域的蛊术就是这么奇怪,两只蛊虫是一对,如果只有一颗离开寄生的宿主,那么两只蛊虫就会反噬,两个人可能都会因此而陨落。 凤九倾点了点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一点,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了。 再不回去,按照凤兮夜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会牵连到秦花舞。 “我先回去了。” 秦花舞当然明白,能跟凤九倾说这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掏出许多瓶瓶罐罐,“这些东西你先拿着防身。” 这些跟凤九倾自己弄的比起来,杀伤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弯了弯嘴角,“谢谢。” 将东西都收起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秦花舞笑容十分的灿烂,“刚才我是觉得席青的母亲有点眼熟,易容术再加强一点。” 看着秦花舞脸跟着扭曲起来,她心情很好地穿过人群回到刚才的地方去。 凤兮夜已经找她快要找疯了,刚才还热闹的戏班子现在鸦雀无声,好像随便说一句话都能点燃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 凤九倾站在门口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凤兮夜好像一个宝贝失而复得的颓废之人,有些踉跄地朝着她走来。 他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抓得有点疼,她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九儿,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凤九倾神色淡淡的,“刚才人太多,被挤出去了,顺便在周围转了转。” 葛灵儿似乎比凤兮夜本人还要生气,“你是土包子吗?外面那些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第二百零三章 凤语回归 凤九倾挑挑眉,嘴角的露出一个看穿一切的弧度,“如果不是你太吵的话,说不定我也不会出去透气。”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葛灵儿就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都快跳起来为自己辩解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好好跟上的,别含血喷人。”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凤兮夜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些让人心惊的寒凉。 “今日不看这出戏了,咱们回宫。” 凤兮夜抓住凤九倾的胳膊,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他的钳制。 他的眼中一片冰寒,“你刚才去了哪里,又去见了什么人?” 冷冰冰的语气中含着笃定,就好像他亲眼看见了凤九倾跟什么人来往一样。 凤九倾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是去周围随便转了转,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凤兮夜有点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让我调查出来到底是谁,不然我一定让他没办法活着走出烟都。” “没有任何人,你要是不相信你就去查。”凤九倾耸耸肩,趁着凤兮夜不注意,将自己的手腕从凤兮夜的手中解救出来。 不出意外,又是一片青紫。 这场戏终究还是没有看成,凤九倾被凤兮夜带回了王宫。 但他却并没有把凤九倾送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屋子,他让人送来热茶给凤九倾暖暖身子。 凤九倾捧着温热的茶杯,却一口没动,此刻的凤兮夜让她觉得很危险。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胸口拴着的结,将外衣褪下,身上只穿着里面的短打。 “九儿,我们最后都会成亲的。”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凤九倾心中的警戒达到了最高点。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动作有些大,茶水溅出,沾湿了红木的小几。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她站起身来要走,被凤兮夜有些粗暴地甩在软榻上。 “九儿,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你觉得我没有脾气,让你总想着离开我?” 凤九倾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撇开脑袋,“你又在发什么疯?” “发疯?我早就疯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送你去了大燕。” 凤九倾闻言,嗤了一声,“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办法抹去其他人在我心上留下的痕迹。” 她的话好像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凤兮夜的心上。 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指捏着凤九倾的下巴,凤兮夜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但那又怎么样?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回到大燕朝去。” 凤九倾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胡说八道!你每次都这样来气我。”凤兮夜眼眶红彤彤的,凤九倾却只是盯着他笑。 “你跟舍曼学了不少东西吧,我是不是骗你,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这句话让凤兮夜的表情变得无比的难看,他钳制着凤九倾的手更加用力。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残忍?”他垂下头,整颗脑袋都埋在凤九倾的肩窝里,凤九倾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一阵湿润。 她没有动,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凤兮夜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好像在用力地向凤九倾证明,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做了就一定不能挽回。 回到自己的院子,天已经黑了,这两天是难得的晴天,青石板上的积雪都融化了,但走在上面湿滑的厉害。 凤九倾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满月靠在门框上望眼欲穿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怎么在这里当望夫石啊?” 满月并不知道什么望夫石的传说,只见到她从凤兮夜的院子出来,便忍不住一阵慌张。 “少主,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她上上下下地将凤九倾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是真的全须全尾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听说您早就回来了,只是被……被那人带走了,我去寻你……”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凤九倾捏了捏她满是冰凉的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如果凤兮夜真的跟她来硬的,她袖子里还有些药,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满月还是不放心,“日后奴婢可不让你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那你能怎么办呢?整个王宫都是凤兮夜说了算。” 满月跺了跺脚,着急得红了眼睛,“奴婢一定会想办法的。” “好了,这些是我的事情,你个小丫头,还是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将满月哄着去给她煮甜汤,凤九倾回到屋子里,将秦花舞给她得到那些瓶子一个个拿出来,分门别类地将瓶子里面的药分成两份儿。 下次再遇到秦花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些宝贝可还要省着点用。 她忽的想起秦花舞说的妙语回来了,她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风声,莫不是秦花舞想多了? 可她不回西域能去哪里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念叨的多了,妙语还真的出现了。 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看不清容貌,可能真的跟秦花舞所说的一样,毁容了,而且没办法医治。 她远远地看见凤九倾就弯了弯眼睛,好像故人重逢似的跟她打招呼。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王妃姐姐。” 满月如临大敌,挡在凤九倾面前,不让妙语跟她多说一句话。 凤九倾的按着满月的肩膀,也笑着跟她打着哑谜. “怎么忽然把脸蒙上了,你不说话,我还没认出来呢,这不是大燕朝赫赫有名的女神医吗?不在大燕朝给人问诊,怎么会出现在西域的王宫里。” 妙语搅着头发丝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凤九倾。 “语儿忘记告诉王妃姐姐了,我可是凤公子的妹妹——凤语,也算是这王宫里的主人呢。” 想到她是因为什么才离开西域的,凤九倾慢条斯理地从御花园的树上折下一枝鲜艳的梅花,“可西域的真正的主人只有一个呢,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 第二百零四章 谁是西域的主人 凤语差点就破功,还好最后忍住了,“语儿也想问,王妃姐姐不是翎哥哥的妻子吗?怎么忽然回到西域,还要嫁给语儿的哥哥。” 她紧紧地盯着凤九倾的脸,生害怕错过她脸上的难堪,可惜凤九倾面上的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那样愤怒。 “这件事你就要亲自去问问你哥哥了。”她话音刚刚落下,一抬眼便看见站在远处亭子下面,面色有些难看的凤兮夜。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凤语医术可以,但武功似乎不行,凤兮夜都走到身后了,她还没有察觉,依旧对凤兮夜要跟凤九倾成亲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不然也不会把你送给南宫翎了,他对你只有利用。” 凤九倾看着凤兮夜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脸上的笑容不住地扩大,“哦?是吗?刚好你哥哥也在,要不你帮我问一问他为什么非要跟我成亲呢?” 她看见凤语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回过头对上凤兮夜那双冷得好像淬了冰碴子的眼睛,慌乱地退了好几步。 凤兮夜的声音也是冷冷的,“不是说让你在宫外养伤的吗?谁让你进宫的?” “哥,我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去见过我一次,我想你了,难道我在大燕朝待了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难道我就比不得王妃姐姐了吗?” 一声王妃姐姐,让凤兮夜眼中那一点温情的情绪,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一会儿我就叫人送你出宫,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凤语攥紧了拳头,对凤兮夜的回答十分的不满,但又不敢宣泄出来,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刚走了两步,凤兮夜忽然叫住她,“以后九儿就是你嫂子了,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你都别再叫别的称呼,若是被我发现了,我便送你回家去。” “哥!”凤语十分的不甘,但被凤兮夜冷冷地看了一眼之后,所有的情绪就都收敛了。 “语儿知道了,那我日后还能进宫看你吗?” 凤兮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凤语可怜巴巴的声音再次响起。 “语儿只是担心哥哥,至于凤九倾,我以前跟她关系也算不上好,我们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都是因为哥哥你呢,你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吧?” 凤兮夜不想再听她提起以前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凤九倾,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凤语的身上,才勉强答应她的要求。 “进宫看我可以,但别去打扰你嫂子。” 凤九倾非常不能适应这个称呼,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算了吧,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凤兮夜将凤语送出宫,凤九倾把玩着手中的红梅,一脸的漫不经心,满月都要急死了。 “原来凤公子的妹妹并没有被处死啊,现在她回来了,肯定会想办法给少主您穿小鞋的,这可怎么办啊?” 她急得团团转,好像那个即将被人针对的人是她似的。 凤九倾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从红梅上摘下最好看的一枝别在满月的发间,“好了,她翻不出什么风浪的,你家少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少主!现在的凤兮夜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凤兮夜了,要是他想给凤语出气,咱们可怎么办啊。”她喋喋不休的嘴,被凤九倾伸了一只食指挡住。 “不要再提无关紧要的人了,陪我继续逛逛。” 满月看着凤九倾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多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咽下去。 “少主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满月一定都站在您这边儿。” 凤九倾眼中带上了笑,是打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愉悦,“嗯,有满月在身边,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满月囔了囔,“奴婢怎么觉得少主在拿奴婢寻开心呢?” “满月丫头,可别冤枉我,我是真的觉得很开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边熟人越来越多了,凤九倾一直紧绷着的心,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天见过凤语之后,凤九倾就再也没有在王宫中见过她,一晃眼,马上都要过年了,宫中也都变得喜庆洋洋起来。 虽然西域也过新年,但习俗跟大燕朝却有些不一样,没有大红灯笼,有的只有挂满了整个王宫的红色绸带,看着跟谁要成亲了似的。 凤九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她笑眯眯地站在廊檐下,直到凤兮夜来,那嘴角的笑容才逐渐消弭。 她也不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内室。 凤兮夜也跟着她进屋。 屋子里面暖和多了,凤九倾搓了搓手,接过满月手中的汤婆子,坐在榻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凤兮夜好像看不见她的冷脸似的,坐在她身边,“谁又惹你生气了?” 凤九倾睇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之前没让你去看戏班子唱戏,你不是还生我气了吗?今年我特意将他们请进宫里来给你表演了。” 他期待地看着凤九倾,好像她的一个笑容就能让他无比高兴似的。 其实凤九倾对那戏班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不过觉得新鲜罢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股新鲜劲儿早就没有了,她显得有点恹恹的,“哦,那便让他们来吧。” 凤兮夜皱了皱眉,“你不喜欢那个戏班子了?”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但跟凤九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已经不太一样了。 少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气,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只是凤九倾根本不需要他的这些情感。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隔了那么长时间了,我都快忘记那件事了。” 凤兮夜了然地点点头,已经习惯了她的三心二意。 两人没再说话,凤九倾看了一眼凤兮夜总觉得他还有别的话想说,但他不开口,凤九倾自然也不会主动问。 过了好一会儿,他憋不住了似的,盯着凤九倾的眼睛缓缓道:“语儿的脸受了些伤,你能不能……” 第二百零五章 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这些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凤九倾拢了拢被压住的衣袖,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不行!” 她面上带着笑容,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温情。 “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冤大头吗?你跟她是一伙儿的,应该知道我以前被她害得有多惨吧?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以德报怨了,所以这种事情就别找我了。” 她把玩着手中的汤婆子,感受里面散发的温度,将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寒意一点点驱散。 她自认为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但她却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善待,那她为何还要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 凤兮夜对她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意外,“没事,我就是随口一提,蛊术虽然能够治愈很多医术不能治好的疑难杂症,但也对不是所有的病症都能有办法。” 一说到蛊术,凤九倾顿时就来了兴趣,“等等。” 凤兮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了?” 刚才还一脸不愿意跟他多说的人,忽然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应该在舍曼那里学习了不少东西吧?” 凤九倾这段时间看了不少关于蛊术的书,但都只能略懂一些皮毛,想要学到真正的蛊术还是要找一个巫师。 可是她来到西域之后认识的巫师,也就只有舍曼一个,她也亲自问过了,舍曼不会再收徒了。 那她想学就只能找别人,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会那些东西的,除了舍曼就只有凤兮夜了。 凤兮夜皱了皱眉头,似乎也不是特别想提起这件事。 不过,既然凤九倾亲自问了,他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学了一些东西……” 只不过很少再用。 他后面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凤九倾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其实凤语脸上的伤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我还没有看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好。” 凤九倾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对这件事充满了把握,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她肯定会有办法。 “只是这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午餐。” 凤九倾坐在榻上,一双眼睛平和地看着向凤兮夜,里面晶晶亮亮的,好像有星星。 他也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被凤九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了。 明明心中对凤九倾的小算盘门儿清,但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的样子,问:“哦?九儿想干什么?” “其实我对蛊术一直挺感兴趣的,只是我问了舍曼,他并不是很想教我,但你在他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你若是真的想治好你妹妹的脸,也不是不行,我想学蛊术。” 凤兮夜摇了摇头,“不行,我答应了舍曼,不会再将蛊术传授给任何人。” 即使凤兮夜什么都没有说,凤九倾也注意到了他说的那个“再”字。 所以说凤语的蛊术不是秦肆教的,而是凤兮夜教的?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人家都已经说了不教,她也不再问。 “那算了,我自己研究研究。”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教你,主要是这蛊术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学了对你来说也不一定有好处。”凤兮夜见不得她一脸失望的样子,还试图跟她讲道理。 凤九倾已经不想再听了。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强求你。”她也不指望着凤兮夜能真的教给她什么东西。 凤兮夜待了一会儿,他身边的凤六过来寻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凤兮夜就找了个借口走了,想也知道肯定是凤语来了。 她看向窗户缝隙里凤兮夜匆匆而去的背影。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枯燥无聊了,至少凤语不会让她那么无聊的,她会想办法给她找事情做的。 那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在秦花舞那么摔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能甘心才怪。 大燕朝边关。 南宫翎出兵诡异,很多时候跟众位将军商量好的战术,到临场的时候又开始变卦。 在这样出其不意的战术中,大燕朝大获全胜,将突厥赶了回去,此次大战,突厥元气大伤,想要继续出来作乱,恐怕又要等上好几年了。 打了胜仗就应该班师回朝了,但南宫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站在城池之上,他都能望见另外一边的西域。 距离凤九倾这么近,他再怎么也要去一趟西域。 他一边让暗七去调查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内鬼,趁着夜色穿过了西域的边塞,在城中买了一匹快马,直直地朝着烟都而去。 在西域黑色的眼睛总是格外的引人注意,再加上凤兮夜长了一张不错的脸,更是让人对他充满了好奇。 但他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花了两天的时间到达了烟都。 刚到达烟都的第一天,还没来得及跟秦花舞汇合,他就遇见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大了,那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他看着凤兮夜,眼神很奇怪,就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一样。 “公子不是西域人?来烟都干什么?” 南宫翎不欲与别人有太多的接触,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男人似乎有些不依不饶,“你中蛊毒了吧?”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南宫翎的注意,他目光幽深,好像一口能把人吸进去的古井。 知道西域盛行巫蛊之术,只是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竟然也能看出他身中蛊毒。 “这跟你没关系。” 这情蛊就连秦肆都没有办法,凤九倾回到西域之后也凤兮夜也没有办法让巫师帮她把身体里的蛊虫完全清理掉。 他自然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能帮他什么。 舍曼第一眼看见南宫翎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如此器宇轩昂的人,少主会喜欢一点也不稀奇。 他看着南宫翎,面上笑眯眯的。 “我认识一个朋友,她身上的蛊毒和你一样,不知道小公子能不能交个朋友?” 他说到这里,南宫翎对他的警惕更深了。 他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上,起身便要离开,“我不太喜欢交朋友。” 第二百零六章 一个有趣的人 舍曼没有阻止南宫翎,只是坐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凤兮夜,这是凤兮夜自己种下的因,自然应该由他自己去解决。 他慢悠悠地回了王宫,提上箱子去给凤九倾调理身体。 舍曼平日里总是一步三叹,似乎每一都有很多心事,这还是凤九倾第一次看见他一直带笑的样子。 “舍曼今日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少主猜对了。”舍曼点点头,看向凤九倾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满满的笑意,“不知道少主有没有兴趣知道?” 他虽然在问凤九倾的意见,但那双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讯息却是希望凤九倾继续问下去的。 为了配合他,凤九倾点了点头,“那舍曼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今天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小朋友,和少主很像。” 言罢,他还是那样看着凤九倾,并不打算告诉她后面的事情,一副让她继续猜的样子。 “舍曼若是不想告诉我的话,那我便不问了,总是让我猜,我哪能知道那么多呢?” 舍曼笑着点点头,“那少主便不猜了,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一个人高兴便是了。” 他将凤九倾手心里胖乎乎的虫子放进匣子里,“但我可以肯定少主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 收拾好箱子之后,舍曼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凤九倾的眼睛问她,“少主在大燕朝遇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九倾愣了一下,她来西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在西域过得怎么样,她遇到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连最亲近的奶娘和满月都没有问起过,因为在她们的眼中,大燕朝始终不是她的家,她在那里肯定过得不如意,便也不想提她的伤心事。 她想了想,发现她好像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自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南宫翎,按理说,南宫翎所做的那些事情,在她这里死十次都不过分。 可提起他,她的心中又总是保留着一片柔软的地方。 于是她只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舍曼点点头,不欲再问,他伸手点了点凤九倾的两只眼睛,“从少主的眼睛里,我知道那肯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笑容收了收,和往常一样,有一双带着淡淡哀伤的眼睛看着凤九倾,“我知道阿夜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少主一定要相信,他不是故意要对你坏的,他只是还不懂爱。” “等他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他现在正在费尽心思弥补自己的错误,希望少主能够看见他的真心。” 凤九倾嘴角勾了勾,眼中的笑意却很淡,“凤兮夜不明白,舍曼你还能不懂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弥补来代替以前犯下的过错的,有时候错了就是错了,回不去的。” “我明白了。”舍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明很硬朗的一个人,走出去的步伐却有些趔趄。 送走舍曼,外面来人送给凤九倾一个红色的匣子。 她拧了拧眉,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看向送东西的人,问:“这是谁送来的?” “这是凤姑娘送来的,说是给少主的到道歉礼物。” 凤九倾思索了一阵,才确定这是凤语送来的东西。 她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直接让满月拿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后来妙语又断断续续地让人送来好些东西,凤九倾一样都没有留下,全部让满月拿去扔掉了。 这事情不知怎么的,被凤语知道了,她去凤兮夜那里哭闹了一番,让凤兮夜一个头两个大,送走凤语,就赶忙来了凤九倾的院子。 他知道凤九倾跟凤语关系不太好,甚至不太想听到凤语的名字,可凤语到底是他的妹妹。 他自然也希望凤九倾能跟凤语好好相处。 “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气,就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凤语她做那些事都是因为我,她现在已经开始改了,你也别总是对她那么冷漠。” 凤九倾闻言,放下手中翻了一半的书,一双湛蓝色得到眼睛冷冰冰地看向他。 “所以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是不喜欢凤语,不管她怎么样我都不会喜欢她,所以你也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她可不想跟凤语那样心如蛇蝎的女人有任何的关系,更何况她很清楚凤语心中对她有恨,她可不想跟一个随时可能会对自己有杀心的人虚与委蛇。 凤兮夜心里面难受极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妹,你们以后还有很多要相处的时候,虽然我可以让你们少见面,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凤九倾嗤了一声,“你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那我在大燕朝好几次都差点死了,也是你的手笔?那我更不能跟她好好相处了。” 生害怕她会再次想起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凤兮夜也不继续往下说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以后她不会再给你送东西了。” 凤九倾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跟蛊毒有关的书本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舍不得分给他,凤兮夜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接近年关,他应该非常的忙碌,虽然凤九倾每天都去上朝,但朝廷的事情主要还是凤兮夜在处理。 凤九倾不说,他也不会让她插手。 他离开之后,满月忍不住朝他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真不要脸,他们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来让少主跟那凤姑娘好好相处,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凤九倾笑着摇摇头,没有搭话。 又过了两日,宫中可热闹起来了,凤兮夜请的戏班子在宫里吹吹打打,凤九倾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能听见外面的声儿。 满月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显得十分的好奇,她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西域,自然也没有机会看看大燕朝的戏曲。 看了半天啥也没看见,她还是高高兴兴的,“少主,你看过那唱戏的吗?好看吗?” 凤九倾看着她笑着摇摇头,实际上她自己都没看过几出戏,但看着满月,还是忍不住耐心地跟她解释,“应该好看吧,就是讲话本子演成一出大戏。” 第二百零七章 我应该早点来 满月自己就不爱看那话本子,本就不认识几个字,还看得人眼睛疼。 听了凤九倾的话之后,欢欢喜喜地期待着看戏得到那一天。 这种稀奇得到东西,凤兮夜自然也没有忘记那些一年到头勤勤恳恳的大臣们,他将他们邀请到宫中一齐欣赏这来自大燕朝的戏曲。 台上各种角色花花绿绿的衣裳,让没看过戏的西域人眼睛都直了。 特别是这个戏班子为了让这些对中原官话一知半解的西域人也能听懂,特意用了西域话唱出来。 凤九倾也是看个新鲜,她此刻眉眼舒展,那张本就好看的脸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她看着戏台子上的人,而她身边的凤兮夜却一直看着她,眼睛都没有挪动一下。 凤语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被凤九倾迷得五迷三道的,攥了攥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都没有察觉到。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两个分开,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再让凤九倾把他抢走。 看着凤九倾那张好看的脸,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坑坑洼洼的脸蛋儿,一股恨意在她眼中积蓄起来。 秦花舞不是要给你出气吗?我就让你的脸也跟我一样烂掉,看看那样围在你身边的那些人,还会不会把你放心上。 为了让凤九倾跟凤语隔开,凤兮夜特意将两人的位置安排的很远,凤语花了好些功夫才穿过人群,她小步小步地挪到了凤兮夜跟凤九倾的身边。 眼睛一眨,眼眶就红了。 “哥哥。” 凤兮夜听见她微弱的声音,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让你在那边看戏吗?” 凤语摇了摇头,“以后我们跟九儿姐姐就是一家人了,我就想跟她说说话,” 她朝着凤兮夜微弱地笑了笑,“哥哥你放心,我知道九儿姐姐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只要她有一点不高兴,语儿就会离开,绝对不会让她反感,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吵架。”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凤兮夜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为了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为了他还要在凤九倾面前小心翼翼。 他有些心疼,闭了闭眼,伸手摸了摸凤语柔软的头发道:“哥哥对不起你。” 凤语弱柳扶风地摇了摇头,“哥哥不要这样说,你是语儿唯一的哥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没有凤兮夜的阻拦,凤语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凤九倾的身边。 “九儿姐姐。” 凤九倾看戏看得入迷,忽然鼻尖萦绕着一股让人有些不适的花香,一抬头便看到妙语那张蒙着面纱的脸。 她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凤语无辜地眨了眨眼,“当然是想跟九儿姐姐搞好关系啊,之前语儿送你的那些东西你都不喜欢吗?为什么要让人丢掉?” 她这一副风一吹都要倒下去的样子,让凤九倾忍不住一阵恶寒,她老实地点点头,“对呀,你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所以以后不要送给我了,你送再多,我也会让人丢出去。” 凤语没想到她当着凤兮夜的面还是会这样对她,差一点都要维持不下去脸上的笑容了。 “不知道九儿姐姐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到时候语儿特意单独给你送一份儿,那样你就不会不喜欢了。” 听她这样说,凤九倾似乎很感兴趣地点了点头,“我倒是真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东西,你要是可以送我的话,也不是不行。” 凤语眼中扬起恶毒的笑,然后就听见凤九倾缓缓地说:“如果你能离我远一点的话,我还是会很高兴的,因为看见你我会吃不下东西,你的脸虽然遮着,但我想到那个样子还是会觉得恶心。” 这话简直就是将凤语的自尊扯下来,放在脚下踩。 凤语僵着脸,看向凤兮夜,眼睛里面包着眼泪。 “九儿,语儿是真的想跟你道歉的,你别太过分。” 凤九倾弯了弯嘴角,“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不管她怎么道歉,我都不会喜欢她的,所以为什么还要来我面前自取其辱呢?” 这话是对凤兮夜兄妹两个人说的,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放在凤语一个人的身上。 凤语一甩袖子,捂着脸跑出去了。 凤兮夜看了一眼凤九倾,满脸的无奈,然后追着凤语也出去了。 身边虽然没有了烦人的苍蝇,凤九倾也有点看不下去这出戏了。 台上正演到负心汉功成名就归家,抛妻弃子的桥段,台下的夫人小姐们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些抹起了眼泪。 她百无聊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忽然一双深沉的黑眸,让她瞳孔微微放大。 即使只有一眼,她也能无比确定那个人的身份。 南宫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域的皇宫里,诸多的想法,让她没办法维持自己的冷静,她手有些抖地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才让激荡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满月发现了她的异常,“少主,您没事吧?” “没事,我先出去透口气,你别跟着我。” “好。”虽然觉得奇怪,但满月已经被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便也随她去了。 凤九倾朝着方才看见那人的方向而去。 可是到了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她摇了摇头,“果真是中毒已深,都出现幻觉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忽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同时也捂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鼻息之间是熟悉的味道,让她感觉无比的安心。 她颤抖着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和她模模糊糊的记忆重叠,那个名字在她的舌尖滚烫,“南宫翎。” “我在。” 南宫翎的手紧紧地箍住凤九倾纤细的腰肢,带着她脚下轻点,在烟都的皇宫飞快地略过,到了一处寂静的梅园。 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梅香萦绕在鼻尖,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 南宫翎用自己的眼睛去描绘凤九倾的眉眼,一出口声音有些沙哑。 “对不起,我该早点来的。” 第二百零八章 我很想你 虽然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但如此亲密的距离还是让凤九倾感觉有些不适。 她试图挣开南宫翎的怀抱,但是被南宫翎用力捞了回去。 他看着凤九倾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我很想你。” 凤九倾脸颊有点发烫,眼神躲避着南宫翎有些炙热的眼睛。 她伸手握拳,抵在淡粉色的唇边,假咳了两声。 “情蛊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情蛊发作,是不是到了现在我都还被蒙在鼓里?” 凤九倾的质问一个接着一个,南宫翎都不知道应该回答哪一个了。 “我也没有想到情蛊这么难解决。”他本来是想让秦花舞带着凤九倾回去,等过段时间再去拜访秦肆,顺便,让他把蛊毒解了。 却没有想到这情蛊这么霸道,竟然连秦肆都没有办法。 可能是因为分别已久的蛊虫重新相遇,两人都能感觉到来自胸口下面埋藏着的蛊虫的激烈跳动。 凤九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它好像很高兴。” “嗯,我也很高兴。” 南宫翎再一次将凤九倾搂进怀里,两人系在腰间的玉玲珑碰撞之后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明明以前很多次说过要远离她,不要再伤害她,但是现在看见她,他还是会忍不住的亲近。 他捏着凤九倾的下巴,让她微微抬起头,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双翻滚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蛊惑,凤九倾并没有推开南宫翎,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手上的力气却好像因为呼吸的稀薄,而全部消失了一样,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却对他没有丝毫的作用。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匀,凤九倾看着南宫翎的那张脸,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只是没有带力气的手,落在南宫翎的脸上,连印子都没有留下。 南宫翎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你……” 凤九倾移开视线,躲避着他关心的眼神,“我好得很,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请的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西域浪费时间了。” 她想了想,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之前听秦花舞说老谷主找到了破除情蛊的办法,但现在老谷主还没有来,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因为她说的这些话,南宫翎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在他的眉间形成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他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到凤九倾的脸都因为疼痛而有了几分扭曲。 “你觉得我来西域是为了我自己?” 凤九倾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办法说一些难听的话来让南宫翎死心。 一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她怎么能怀疑他呢。 她抬头直直地对上南宫翎的眼睛,“不然你是来干什么的呢?你想带我离开西域吗?” “可西域是我的家,是我出生的地方,父王留给我的江山,我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呢,我是不会离开的。” “可是在这里你有自由吗?你不是最向往江湖了吗?这不是你。” 南宫翎想从凤九倾的脸上看见任何一点不甘,但是没有,她的眼睛就好像一潭死水。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才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凤九倾莞尔一笑,“人都是会变的,没有将西域的江山交给一个靠谱的人,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就是她占了别人身体的代价,她凤九倾最不喜欢欠着人情,即使原来的凤九倾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虽然南宫翎早就想到凤兮夜看会有这样的回答,但当这些话真的从凤九倾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忍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 “你不想离开?” “对,我不想离开。”或许也没办法离开了。 南宫翎失望的眼神,让凤九倾有点没办法继续跟他待在一起。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她一双眼睛看这南宫翎,他拿她有些无可奈何。 “我送你回去,刚打了胜仗,就来看看你,我明天就走,等回去京城,解决完了那边的事情,我会回来的。” 凤九倾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还来干什么? “你不是要把西域的江山交到一个合适的人手里吗?等你做完这一切,我们一起离开。” 凤九倾看着南宫翎,似还在消化他所说的这些话,整个人就被他搂着腰肢,足下轻点,送回了方才的地方。 凤兮夜跟凤语也方才回来,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凤语脸上的不高兴已经消失不见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戏演的差不多了,凤兮夜脸上带着笑容。 “今日这出戏大家可还喜欢?” 终于到了结尾,凤兮夜坐在凤九倾的身旁,高声询问。 下面的众位臣子也很给面子,将这出老掉牙的戏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 “凤公子体恤我等,这出戏自然是极好的。” “甚好甚好,感谢少主和凤公子邀请我等共赏。” 凤兮夜笑眯眯地摆摆手,“众位爱卿喜欢就行,今日邀请众位进宫,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凤语,“本王父母都不在了,只留下一个妹妹,当初妹妹调皮,犯了些错误,父母便将她送去了大燕朝求学,一慌都过去十余载。” “这段时间,她刚好求学归来,也应该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了。” 他将凤语差一点把凤九倾害死的事情,掩盖成了一个小错误,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当年的事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过现在的凤兮夜在西域早就已经只手遮天,他们就算心中有怨怼也不敢表达什么,只能满嘴的恭贺。 “恭喜凤姑娘学业有成。” “恭喜恭喜,凤公子如此器宇轩昂,想必妹妹也应该是国色天香啊。” 这些话落在凤语的耳朵里好像一根根细密的刺,扎在她的心上。 第二百零九章 是否效忠 凤兮夜眼睛里面的笑容也逐渐淡了,“好了,你们这样说,语儿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他朝凤语招招手,“既然大家都这样想认识你,你就赶紧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吧。” 凤语提着裙摆,欢乐地站在凤兮夜的身边。 “语儿这两日有些不舒服,便不掀开面纱丢丑了,还请大家见谅。” 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那身段,那娇滴滴的声音,还是让人浮想联翩。 “哎呦,凤姑娘这声音真好听。” “就是就是,凤姑娘肯定谦虚了,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一定是一个美人。” 凤兮夜跟凤语听着这样的话,心中都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凤九倾也因为南宫翎的忽然出现而心事重重。 戏班子正在收拾着准备出宫,已经重新乔装打扮一番的南宫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到人了,还不高兴?” 秦花舞脸上擦得稀里糊涂的,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了。 南宫翎没有搭话,一双淡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之前一直担心凤九倾不不远离开,今天听到她亲口说出那样的话来,南宫翎却没办法放手了。 他已经决定好了,不管凤九倾自己是怎么决定的,他都一定要带她离开西域。 “明日我要回大燕去,她就交给你了。” “明白。”秦花舞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到处游历的人,如今既可以看看西域的风土人情,又可以保护凤九倾。 南宫翎把一些事情交代好,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大燕朝。 暗七已经易容成南宫翎的样子,帮他完成了庆功宴,明日就是班师回朝的日子了。 但是在这之前,南宫翎还有一件大事没来得及解决,那就是军中的那个叛徒还没有抓住。 “王爷息怒,属下已经一一排查过了,可是现在突厥已经战败,恐怕那些人跟突厥那边已然没有联系,所以并未发现异常。” 南宫翎不说话,暗七心里有些忐忑。 过了半晌,南宫翎才终于缓缓开口,“此人若是不除,后患无穷。” 这一次大燕朝虽然打了胜仗,但也有一定的伤亡。 若是西域来犯,此人再躲在大燕朝内部,即使是南宫翎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取得胜利。 只是此次行程匆忙,打了胜仗,京都催得急,这件事只能先交给许若英了。 许若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王爷,臣一定会努力去完成这件事的。” 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自己五大三粗惯了,害怕自己最后不能完成南宫翎交代得到任务。 “我会找人跟你一起。”南宫翎知道许若英的担心。 许若英大大咧咧,但在军中无法无天惯了,谁也管不住他,行事要容易一些,而李群心思细腻,法子多,两人若是能配合起来,想必那人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那便好,那便好。”许若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自己一个人就行。 “王爷。”暗七掀帘进来,面色十分凝重。 知道他有话要跟南宫翎说,许若英十分知趣地先行一步,“那末将就先下去合计合计。” 许若英走后,暗七赶紧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南宫翎。 “我们蹲到了那个跟吴友传递消息的人。”暗七咬着牙,面色十分的难看,“只不过此人武功高强,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让他……跑了。” 南宫翎沉着脸,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意外,“可有看清楚对方的样貌。” 暗七点了点头,但语气中仍旧带着浓浓的懊恼,“那人十分谨慎,即使我们挑破了他的面巾,但就不能确定其的真实面容。” “想必这就是南宫辰身边做事最稳妥之人——颜五。” 这个名字也是最近才浮现在他们眼前的。 南宫翎的面色在营帐微弱烛光的映照下明明灭灭,让人看不真切,“我们倒是低估南宫辰了,他的身边竟然还有如此厉害之人。” 暗七看着南宫辰欲言又止,南宫辰摆摆手,“还发现了其他什么异常之处?” “属下觉得此人有点奇怪。”他抿了抿嘴唇,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属下与他交手时,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有点奇怪。” 在周围的国家中,眼睛颜色不一样的也就只有西域人,即使易容得再好,还是可以从眼睛中看出不同。 暗七小心地去看南宫翎的神色,却发现他正在凝眸思考。 南宫翎很清楚,如果颜五真的是西域人,又跟南宫辰关系密切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你们去查清楚,特别是颜五的身份。” “是。” 夜已经深了,南宫翎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目光沉静地望着烟都的方向,脑子里面浮现的都是凤九倾那绝情的脸。 而睡不着的又何止他一个。 半夜里窸窸窣窣又开始下雪,凤九倾便自己起身掌了灯,望着窗外的雪花,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她抬头望去,又有几个快的差点让人捕捉不到的黑影闪进了凤兮夜的院子。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西域,凤兮夜的消息永远都比她要灵通。 她忽然想起完颜涔留给她的两个人,自从上次凤兮夜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便更少用他们了。 “颜十七,颜十九。”她的声音好像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叹。 两个黑色的人影便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主子可说过日后要一直听我的?” 两人对视一眼,毕恭毕敬道:“是,主人曾跟我们说过,日后就跟在少主身边。” “哦?是吗?”凤九倾得到嘴边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两人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凤九倾那双淡色的眸子里面翻滚着怀疑的冷光,“那若是我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涔儿他会知道吗?” 两人头垂得更低,但声音依旧十分的平稳,还请少主放心,“既然主人已经将我们赐给少主了,我们便是少主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已经跟完颜涔完全切断联系了。 凤九倾脸上笑意更甚。 “我知道了,现在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涔儿了,不然我肯定会好好感谢他一番。” 第二百一十章 别让我失望 颜十七跟颜十九觉得她这番话别有深意,但又不能窥探其中的深意。 “你们看起来好像很慌?”凤九倾看了他们一眼,拢了拢身上得到狐裘,“我只不过一个人睡不着,想让你们陪我聊聊天而已。” 她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赶紧找个地方歇着吧。” 屋子里面只有一盏灯,显得十分的昏暗,即使是这样,凤九倾那张脸在灯光的映照下依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颜十七跟颜十九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隐没在黑暗中。 凤九倾吹灭了等,钻进已经凉透了被窝里,想着今日南宫翎离开之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西域形势很复杂,你最好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这让她感觉到了迷茫,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但是不管是没有接触的完颜涔,还是曾经无所不用其极想杀了她的凤兮夜,好像都没有舍身救她的南宫翎更值得让她相信。 她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完颜涔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对完颜涔她充满了信任,把他当成了朋友,如果完颜涔也和凤兮夜一样,是一个为了西域的江山不折手段的人。 那她还真的退步了,看人的眼光越来越不如从前。 除夕的前一天,凤兮夜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来看凤九倾。 这时候基本上已经不用上朝了,有半个月的休沐时间,作为这个皇宫真正的主人,凤兮夜要忙着吩咐宫人给各位大臣府上分发奖赏。 算起来,凤兮夜已经好几天没有主动来找凤九倾说话了。 “我有一个请求。”他见到凤九倾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什么?”他忽然这么客气,凤九倾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不喜欢语儿,但明天阖家团圆的,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宫外吧。” “哦,那很好办。” 凤九倾看向他说:“你可以出宫去陪她。” “九儿,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凤兮夜板起脸来,“年后我就可以跟你成亲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说过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语儿,我可以让你以后都不跟她见面。” “但是明天是很特别的日子,语儿只有我这一个哥哥了,我不希望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凤兮夜想对凤九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凤九倾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你这语气似乎并不是想跟我商量,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又何必还来跟我说呢。” 他只是来通知凤九倾的,不管她答不答应,凤语都一定会来。 凤兮夜看着她那张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只觉得很无力。 “你要是真的要找一个人恨的话,你就把所有的错都归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好了,我会花时间弥补你的。” 凤九倾冷笑,“还是算了吧,别把自己放在太重要的位置上,你自己决定就好。” 忽然一声绵软的猫叫在屋子里面响起。 凤兮夜抬眼望去,只见到一只通体白色的小猫,在榻上伸了个懒腰,朝凤九倾撒娇。 见到猫咪,凤九倾慵懒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真切的笑容。 这只猫还是满月前两天从外面抱回来的,说是在御花园里面捡到的,刚拿回来的时候好像下一刻就要死掉似的。 现在在满月的照顾下,已经活蹦乱跳了。 她慢悠悠地对凤兮夜下了逐客令,“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九儿,我不是要强迫你做什么……”他话说了一半,便不在继续往下说了,“马上我会让语儿进宫来住几天,舍曼已经想到办法治疗她脸上的伤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打扰你的。” 言罢,他负手出去了。 凤九倾却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抱着怀里的猫,觉得这枯燥的金丝雀般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的无聊了。 除夕这天,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穿的喜庆了不少,满月和奶娘也高兴,一大早上就把尚衣局给凤九倾做的衣裳准备好了。 今日凤九倾要起大早,去祭拜凤家的先祖。 做完这一切,让凤九倾本来就十分扛不住疲倦的身体,累得连动都不想动。 凤兮夜派人去接凤语进宫,其余时间一直陪在凤九倾的身边。 “一年就这一次,明日便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他亲自给凤九倾煮茶,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凤九倾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他了。 凤兮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话。 “今日除夕,一年的最后一天了,一会儿对语儿稍微温和一点。” 凤九倾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疑问。 凤兮夜慢慢地解释道:“如果你能跟语儿好好相处,过段时间我便带你出宫去。” “去干什么?”凤九倾一开口,声音慵懒,带着一点上翘的尾音。 “你不是总觉得在宫中闷得慌吗?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至于去哪里,凤兮夜并没有说,凤九倾也不在乎。 要是以前,她或许会拒绝,但是现在出宫,她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在凤兮夜期待的眼神中,她微微点了点头,“行。” “我就知道九儿你一定会答应你的,我向你保证,语儿肯定会很乖的。” 虽然凤兮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凤语见面了,但兄妹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摸透了凤语的性格。 凤九倾笑了一声,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凤语脸上还是戴着面纱。 “九儿姐姐。” 她的眼神含羞带怯,好像凤九倾只是一个跟她很熟悉的姐姐似的。 凤九倾没有说话,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凤兮夜在旁边帮腔道:“你九儿姐姐今天累了,别打扰她。” “语儿知道,哥哥肯定是心疼九儿姐姐了。”凤语了然地点点头,跟凤兮夜打趣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不时将话题朝着凤九倾的身上引,说出来的话也让凤九倾觉得很不适。 不过为了能出宫,她只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偏偏凤语似乎对这样的气氛不是很满意。 “九儿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封为郡主 桌子上放的是味道甜甜的果酒,听了凤语的话,凤九倾轻轻地抿了一口。 “知道就好。”面对凤语,凤九倾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厌恶。 这句话却好像一股刺骨的风,吹进了凤语的眼睛,让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面上楚楚可怜,一句话都不说,却胜过说了千言万语。 凤兮夜看了凤九倾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怎么了?沙子迷了眼吗?”凤九倾装作刚看见凤语的样子,面上的担心显得浮夸而不走心。 “好了,九儿你就别拿语儿开玩笑了,她面子薄。” 凤九倾为了凤兮夜的那个承诺,没再说话,为什么胃口,慢悠悠地享受着没什么人情味的年夜饭。 不知道凤兮夜私底下跟凤语承诺了什么,他一个眼神,凤语就安静了下来,一顿饭虽然吃得十分的安静,但好歹没有出别的差错。 用晚饭之后,凤九倾终于明白凤兮夜打的什么算盘了。 “语儿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现在回来了,我总归是要补偿她的。” 凤九倾闻言,抬眼看向他,眼带疑惑。 凤兮夜缓缓地开口,“我打算给九儿讨一个郡主的称号。” 他虽然说讨,但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哦。”凤九倾漱了漱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凤语低垂着眼眸,眼中闪现出淡淡的的兴奋,一抬头却含蓄了起来,“谢谢九儿姐姐。” 这声音甜的,让凤九倾觉得后背都开始发麻了。 “膳用完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凤兮夜知道两人关系不好,便也没有强求什么。 “那九儿你先好好休息,我跟语儿就先不打扰你了,晚上我再来找你。”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凤兮夜已经自顾自决定了,“今年和往常不一样,我们总要一起过的。” 然后他便带着凤语出去了。 出了屋子的两人有说有笑,和方才那一副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凤语眼睛带笑,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凤兮夜这个哥哥的信任。 “哥哥,你对九儿姐姐也太好了吧?”她旁敲侧击,试探凤九倾在凤兮夜心中到底出于什么位置。 “都是应该的,以前是我们对不起她,以后哥哥会好好弥补她,所以委屈你了。”凤兮夜看着凤语,语气认真又严肃。 凤语甚至觉得他好像知道她的表里不一,她眼神闪了闪,“只要哥哥觉得开心就好了。” 是谁都好,为什么一定要是凤九倾那个女人? 她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忽然一双大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抚摸。 “哥哥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尽量补偿你,给你最好的,但是你不能动她,不然就算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凤语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她把那点不自然掩藏的很好。 “语儿知道了。”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地攥到一起了,指甲刺破了手心的皮肤,扎进了肉里,她感觉到些许的疼痛,才稍稍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那日你回来有不少青年才俊可都看着你呢。” 凤语看向凤兮夜,眼神慌乱,“哥哥是什么意思?” “爹娘将你交给我,我自然要对你好,西域那么多好二郎,你若是喜欢谁,哥哥都可以给你安排。” “不要。”凤语声音拔高,那一直掩藏在乖巧面容下的疯狂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语儿哪里都不想去,哥哥难道是嫌弃语儿了,想把语儿随便找个人打发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凤兮夜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哥哥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哥哥就是希望你能早点找个可以托付的人而已,免得你对那南宫翎迷了眼。” 西域跟大燕朝已经因为世代的积怨,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更何况凤九倾跟南宫翎的关系那么微妙,凤兮夜就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跟南宫翎再有任何的联系。 凤语闻言,松了一口气,疯狂的面容也逐渐平静下来。 但放弃南宫翎……她有点舍不得。 现在的南宫翎对她是不太好,可以前南宫翎简直就是把她捧在手心里。 让她在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依旧体会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语儿已经不小了,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决断。” 万万没有想到凤语会这样回答的凤兮夜,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语儿!你以为他知道你是我的妹妹还会对你宽容吗?” 凤语语塞,却并不想就这样放弃,“哥哥别担心,语儿知道分寸的。” 她又露出了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眼泪好像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似的。 “罢了,你刚回来,哥哥也不像让你太难过,这件事就先不提了。” 凤语弯了弯眼睛,“谢谢哥哥。” 兄妹两人很快就和好如初了,好像刚才的那些争吵都不存在一样。 过年的这段时间,南宫翎也回到了京城。 不管之前南宫翎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这一次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大获全胜,让那些曾经对他破口大骂的人,一下子转变了风向。 他骑着高头大马缓慢地在京都城的大街上前进着,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夸赞,还有不少小姑娘朝他扔手绢。 回到皇宫,皇上也高兴。 “这一次你也算将功补过了。”面对这个不讨喜的儿子,他从来都舍不得夸赞。 “但朕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出尔反尔,你日后不用再守在皇陵里了,可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再做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盯着南宫翎的脸,似乎是想看清他脸上的不自在,可他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儿臣听从父皇安排。” 皇上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他真的这样听天由命了。 “日后你也不能回京。” 南宫翎的语气依旧十分的平淡,“是。” 这一次,皇上沉默了很久,随后挥了挥手,让南宫翎退下。 离开皇宫之后的南宫翎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得到感觉。 他感觉有一个重大的阴谋正在缓缓逼近,但手中掌握到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他理不清楚头绪。 他刚踏出宫门,便看见秦肆等在他的马车前。 “王爷。”他踌躇着,好像有话要说。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同去赏景 南宫翎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秦肆先上马车。 马车中燃着不知名的香,有镇定安神的作用,南宫翎闭了闭眼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暂时放下。 “谷主请说。” 秦肆这才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秦某已经出谷有小半年的时间了,现在王妃已经不在大燕了,秦某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南宫翎点点头,对秦肆的担心充满了理解。 “偌大个药王谷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谷主若是忙,可以暂时先回去,等日后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会派人去请你。” “麻烦王爷了,都是我药王谷教徒不善,在导致您和王妃遭受这一遭。” “秦先生言重了。”南宫翎知道就算没有凤语,也会有其他人。 秦肆在京都城门口便跟南宫翎告别了。 “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修书一封送往药王谷。” 送秦肆回药王谷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秦肆离开之后,南宫翎薄唇轻启,淡淡地吩咐。 “找些人将秦肆送回药王谷。” “是。” 马车在雪地上缓缓地行进着,车辙压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南宫翎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将这些事件的事情慢慢地理清楚。 忽然马车停下来,因为停的太急,南宫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车夫在外面小声地说:“王爷,是太子殿下。” 南宫翎的眉头微微皱起,抬手掀开帘子。 南宫辰骑着马,身上系着明黄色的斗篷,有半张脸都陷在雪白的狐狸毛里。 “九皇弟走得可真快,皇兄都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 这一次大燕朝大获全胜虽然是南宫翎的功劳,但庆功宴却跟南宫翎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回宫见过皇上之后,便离开了京都城。 “皇兄有什么事吗?”他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来情绪。 皇上的态度,让南宫辰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皇兄听说你在边关的时候被人刺杀,没事吧?皇兄远在京都,也只能听到一些风声,如今看着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也为你感到欣慰。” 南宫翎似乎明白他来干什么了,想必他是想旁敲侧击颜五的事情。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皇兄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件事吧?” 南宫辰面色一滞,打哈哈道:“皇兄当然关心你的身体了。” “不牢皇兄担心。” 就在南宫辰觉得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南宫翎说:“不过在边关倒真的发现了可疑的人,他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南宫辰闻言,心中大骇,眼神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哦?那是怎样一双特别的眼睛,能让皇弟记这么久?” “说黑不黑,说蓝不蓝,武功高强,可能是西域混进来的奸细。”他语气顿了顿,“不过我看他似乎在帮大燕人做事,这事皇兄可要好好查查。” “是……是吗?那皇弟还是小心为上,皇兄自然也会多加注意。”南宫辰干巴巴道。 南宫翎没有搭话,只是眼中含着些许深意看着他。 他自己便有些待不住了。 “皇兄还是会回去替你说好话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需不需要皇兄帮忙?” “走到哪算哪。” 南宫辰知道从南宫翎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再加上心中有些慌,显得有点兴致缺缺。 “那便祝你一路顺风,皇兄先回去了,不然一会儿父皇该生气了。” 他扯动着缰绳,扬鞭而去。 南宫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手中的帘子也逐渐放下了,淡淡道:“走吧。” 南宫翎没有回皇陵,而是去了城外的一处草屋,他知道即使他已经被贬为平民了,但还有许多双眼睛看着他,若是行事张扬,免不得要给自己惹上麻烦。 所以他尽可能让自己往他们所期望地那样去发展。 车夫离开之后,南宫翎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草屋,不禁想到凤九倾。 她眼中的江湖人士,应该就是这样吧,住在不起眼的房子里,时不时行侠仗义。 想到凤九倾比以前虚弱了许多的身体,他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秦花舞能不能找到机会,替她调养一番。 而有人帮着调养身体的凤九倾,刚打算用晚膳,凤兮夜便来了。 这一次他没带凤语,一个人来的。 “语儿好些时候没有回来了,这边国事吃紧,我走不开,让她先回去家里的祠堂祭拜先祖。” 凤九倾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原来国事对你来说如此重要,你若是为君,定然是个明君。” 这话不用她说,凤兮夜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 在处理国事上面,他的确进退有度,知道怎么抓住臣子和百姓的心。 可即使这样,她也不太愿意将西域的江山交到凤兮夜的手上,因为他害死了原主,就凭这一点,就没有资格染指凤家的江山。 她现在也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了。 凤兮夜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并不是很在意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西域的少主,未来的西域王。”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凤九倾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她冷哼了一声,“你这两日倒是挺忙的,世人都知道你凤兮夜才是西域做主的人,我这凤栖院倒是冷清得很。” 满月这两日从外面回来总是骂骂咧咧的,说谁谁谁送给凤兮夜的年节贺礼都快摆不下了,反观她的院子冷冷清清的,连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 “九儿这就误会了,他们知道你身体不好,不敢来叨扰罢了。” “是吗?我倒不知道众位爱卿这么识时务。” 她看着凤兮夜的眼神冷冰冰的,但凤兮夜依旧笑眯眯的。 “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就连臣子们都休沐了,你也不能总跟我说朝上的事情,今日我是特意来邀请你出去赏景的。” 凤九倾回来之后,极少出这个院子,以至于她在王宫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连王宫的御花园都没有走遍过。 今日外面依旧很冷,吹来的风刮得人脸疼。 她拧了拧眉头,并不是很想出去。 但她还有些事想跟凤兮夜提,便也忍住了这股慵懒的劲儿。 换了厚衣裳跟着他的一起出去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凤家旁系 夜晚的王宫灯火通明,凤兮夜伸出一只手让凤九倾扶着。 每路过一个地方,他都能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你还记得那棵树吗?” 眼前的榆树已经不是凤九倾记忆里的那一棵能环抱住的小树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亭亭如盖的树冠,脑子里面出现的是小时候的凤九倾和凤兮夜共同的记忆。 “每一次你受了委屈,都会躲在这棵树后面,等我来找你,你小时候可任性了,谁说你都不听,王上和王后可被你闹得头疼不已。” 看着他饶有兴趣,围着这棵树就要从两人六七岁讲到十七八岁的架势,凤九倾淡然道:“是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凤兮夜的声音戛然而止,“九儿。” 凤九倾回头看着他,“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我在大燕朝过得并不好,因为你的计谋,南宫翎差一点就把我杀了。” “我醒来之后,丢了很多记忆,我甚至不记得你的样子,更不记得和你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直直地看着凤兮夜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他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 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说出来的话,对凤兮夜来说实在是残忍。 “虽然我恢复了一些记忆,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了,包括我们的以前,我现在只知道你想杀我,你想要西域的江山。”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他看着凤九倾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说谎的证据。 他不相信每天只有他还每天抱着那些美好的过去,想跟凤九倾和好如初,但凤九倾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是派了了那么多人去大燕朝,专门向你传达我的消息吗?我以为你知道。直到刚才,你不遗余力地给我讲那些事情,我才忽然想明白。” 她目光冷冽,好像一把刀子插在凤兮夜的胸口,让他整颗心都在泛着疼。 一双细白的手拽着他的衣领,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凤九倾盯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滔天的恨意。 “对你来说我们有很美好的曾经,但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想要夺走我身份,还想杀了我的仇人,你觉得我会爱上你吗?” 凤兮夜反手抓住凤九倾,用力得好像要把她的指骨捏碎一样,凤九倾皱着眉,却并没有挣脱,她看到了凤兮夜眼神里面浓厚的愧疚和悔恨。 “九儿对不起,以前是我狼子野心,是我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我……我明天就让舍曼来给你看看,你一定会想起我们以前的事情的。” 凤九倾抽回手,“可是我并不想想起来,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曾经恨不得豁出命去保护的人,竟然才是那个想要我命的人。” “九儿,你别说了。”凤兮夜用力地将凤九倾揽进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证明,凤九倾就在他的面前,永远不会离开。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凤九倾手上力气不够,不能挣脱他的钳制。 凤九倾没再说话,凤兮夜却还是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冷漠。 他颤抖着牵起凤九倾的手,“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只要你想起来了,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做了。” 他的手力气很大,拽着凤九倾一步步朝着西域王宫的最高处——宣武门城楼而去。 站在这里可以看清楚整个烟都,正值万家团圆时,灯火通明,偶尔还能听见孩童的笑声。 在这里凤九倾可以看见人间百态,西域的子民过的很开心很幸福。 只是这样的幸福,需要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来延续。 她淡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忽然说:“我记得我们凤家还有人是吗?” 凤九倾这一次去祭拜凤家的先祖,也跟凤家还剩下来的一些旁枝简短地打了一个照面。 她知道凤家还有人。 那总能挑出来一个一个合适的孩子的。 凤兮夜点点头,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因为刚才的种种,导致他跟凤九倾说话都有些小心,似乎是在担心她又会说起刚才那个话题。 不过他还是好奇凤九倾怎么会忽然跟他说这些。 “怎么?你都有妹妹,我不能问问我凤家的人?过年了,也应该叫他们进宫叙叙旧了。” 凤兮夜拧了拧眉,凤九倾以前跟凤家人并不怎么走动,如今忽然这样说,他多少有些怀疑。 不过很快他自己就释然了,毕竟现在他有语儿陪在身边,而九儿只有自己一个人,想跟凤家人多走动走动也情有可原。 “既然九儿想让他们进宫,那我便去安排。”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的声响,凤九倾抬眼望去,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来。 凤兮夜与她一同抬头,“本来就是想让你一起来看烟火的,你离开之后我并不开心,每一年站在这里都是不一样的思念,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我不会再放手了。” 这些话凤九倾都已经完全习惯了,就当过耳的风一样,很快便抛在脑后了。 她眼中有的只有西域的大好山河。 凤九倾回西域这么长时间了,居然忽然想起凤家人了。 这让他们简直又惊又喜,但又带着一点惶恐。 生害怕凤兮夜看他们不顺眼,对他们下手。 他们都只是旁支,无权无势的,被凤兮夜盯上日子恐怕是不好过。 于是好些都各种推脱不来,凤九倾得知这件事之后,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似乎早有预料似的。 “少主,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以前王和王后在的时候,对他们可好了,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凤兮夜,他们就当起了缩头乌龟,简直过分。”满月为凤九倾感到愤愤不平。 但对凤九倾来说,这些人不来也是好事,免得人多了,她到时候挑的眼花缭乱的。 她看着气鼓鼓的丫头,抿着唇,眼中带着盈盈的笑意,“他们不来也好,免得吵吵嚷嚷的,再说了,早点看清岂不好?还节省了好些好东西。” 满月看她真的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伤心,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泛起一股心酸来。 她是西域的少主,本应该高高在上,如今却好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鹰,被困在这一方笼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凤兮夜的动作很快,年初二,应承好了的凤家人便陆陆续续进了宫。 虽然他们都已经逐渐开始没落了,但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少,他们到了宫中,有些讶异,传言身体不好的凤九倾早早的便到了。 她坐在主位上,撑着脑袋,目光在那些年轻人身上游离。 她自顾自地笑着,原来凤家人还挺多,即使那么多谎称有事来不了,剩下的人还是让冷清的王宫变得热热闹闹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捂不热的石头 凤九倾刚刚收回视线,就看见一个七八岁扎着两个圆揪揪的小女孩歪着脑袋看她。 “你不开心吗?”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凤九倾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露出凶巴巴的表情。 但小孩儿根本就不害怕,只是眨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显得很有诚意,“你真好看。” 以前凤九倾听见过很多形容她好看的词语,但都不是什么好词,以至于现在被一个孩子带着欣赏的眼光这样夸奖,她还有点不习惯。 “你也长得很好看。” 女孩却摇了摇头,“没姐姐你好看。” “哎哟,小栖你怎么在这里啊。”一个眉眼长得跟这小孩子有几分相似的妇人一脸惊惶地赶来。 “见过少主,小栖她无意冒犯少主,还请少主息怒。” 凤九倾一改方才的面无表情,笑眯眯地摆摆手,将她那张带着些许疏离的面容愣是挤出几分亲切感,“不怪她,是我看她长得可爱,想跟她说说话。” 小姑娘凤栖锦眨巴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看向凤九倾,恨不认同地皱起眉头,“你说的不对,明明是我先跟你说话的。” 她一板一眼地陈述事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她衣着朴素的母亲眼中的惊恐,“小栖。” “无妨,刚才的确是我说错了。”她看着小孩子光滑白皙的脸蛋,莫名地想去试试手感。 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唐氏看凤九倾真的没有怪罪凤栖锦得到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便牵着凤栖锦看她跟凤九倾说说话。 人人都说凤九倾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若是惹了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在朝堂上没少给那些大臣脸色看,这脾气不好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这也是今日那么多人对凤九倾避之不及的根本原因。 他们看到她竟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和一个孩子说话,感到惊讶极了,同时也对凤九倾有了一些改观。 这样和谐的场面,在凤兮夜出现之后就被彻底打破了。 “九儿。”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凤九倾露出这样纯粹的笑容了,方才差一点看得入迷了。 见到她,凤九倾摆摆手,示意唐氏将凤栖锦带走,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敛。 “你今日不是要回去祭拜先祖吗?” 凤兮夜是凤家偏远的旁系,自家也有祠堂,凤语已经先一步回去了,他今日本应该赶回去的,没想到这时候都还没有走,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等你们散了我再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凤九倾扯了扯唇角,“你对我不放心的地方倒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凤兮夜无奈地看着她,碍于人多倒也没有解释,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凤九倾的身侧。 “九儿回来西域也有些时候了,她身子有些不好,刚回来还需要好好适应,所以拖到这时候才邀请你们进宫来叙叙旧。” 他话音刚刚落下,下面就是一片迎合之声。 “我等体恤少主辛劳,并无怨言。” “少主能记得我们便好。” 凤兮夜寥寥几句话,已经告诉了所有人,虽然西域是他做主,但凤九倾也一样重要,若是这些人不识好歹,他绝不姑息。 可凤九倾到底还是要比凤兮夜矮一头。 本来只想跟大家一起吃个饭,热热闹闹的,顺便看看凤家的孩子里有没有可造之材。 可凤兮夜往这里一坐,下面的人一个个都跟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么多人坐在这里,本该阖家欢乐的场面,愣是让人感觉死气沉沉的。 她看向凤兮夜,眼神冷冷的,毫不遮掩地表达着她的不悦,“你若是着急便不用坐在这里碍人眼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随便放个人在这里看着我便是了。” 凤兮夜拧了拧眉,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今日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再好好地看看凤九倾,之后要好几天都不能见面了。 却没有想到让她生了气,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是对他的厌恶和不喜,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心中一阵懊恼,想解释,凤九倾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她缓缓开口,在落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环境中,她的声音冷得好似外面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雪,“今日本该是喜庆的日子,怎么如此安静?”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人,如今一双眼睛却锐利的像刀子一样,这情绪的转变之快,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惊,暗说自己方才看走了眼。 大家僵硬地开始互相说着话,脸上的笑容好像画上去的一样,虚假得让人想笑。 想做的事情已经没剩多少兴致,但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她不想错过。 撇过头,看了一眼凤兮夜,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眼中积蓄着风暴,那是凤兮夜从来没从凤九倾的眼睛里看见过的恨意。 她竟然对他动了杀心。 他心中一骇,对凤九倾的掌控之心战胜了,他对凤九倾的愧疚之情。 “九儿。”他这一声严肃的提醒,是在告诉凤九倾,他才是真正掌控西域的人。 之前的那些面具,被他扯了下来,现在这个满眼野心的男人,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怎么?凤公子终于发现我这颗石头捂不热,想动手杀了我?” 大殿上这么多人,凤九倾的这句话掷地有声,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他们没想到只不过是因为凤九倾的一时兴起,进宫用个晚膳,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辛密。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凤兮夜放在身侧的拳头已经攥起来了。 他咽下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息下熊熊的怒火,“九儿,莫要总是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万一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言罢,他冷冷的目光在大殿中扫视一圈,每个人都低下了头,这是一种默然的承诺,他们绝对不会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凤兮夜喜欢识时务的人,吁出一口气,“今日本王还有事情,就不跟各位一起用膳了,大家玩得尽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凤栖清 凤兮夜笑着说完客套话之后,回头对凤九倾低声道:“我虽不在烟都,九儿也要乖乖听话。” 凤九倾冷漠地看着他,“我若是不呢?” “那我便会想尽办法除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斩断你的翅膀,让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他一字一顿地说,用眼神告诉凤九倾,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凤九倾收回视线,咧了咧嘴巴,“我若是真的想离开你,你留不住我。” 一个人想活着或许很难,但若是想死,便有千万种方式。 凤兮夜垂了垂眼眸,将手中的白瓷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起身大步离去。 他人离开一会儿,那白瓷杯上便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瞬间化成了一个个细小的碎片。 随着凤兮夜的离开,笼罩在大殿上的那一层乌云好像也随之散开了。 但因为刚才的哪一出闹剧,大家就算心里有很多话,也不敢当着凤九倾的面说。 整个大殿上好像只有呼吸声似的。 “大家随意一点,本来就是因为觉得这王宫里冷冷清清的,才让大家进宫来陪陪我。” 她这话说得有几分可怜,刚才拿出闹剧虽然被凤兮夜搪塞了过去,可凤九倾在他们心中已经是一个身陷囹圄的可怜人了。 稀稀拉拉的声音逐渐在席间响起,后来倒真的有几分热闹起来。 凤九倾也不说话,她对下面坐着这些跟自己同根同源的凤家人其实并不是特别的熟悉。 她叫来满月,时不时地问两句。 结果让她有些失望,不过想来也是,若是这些人中有手腕过人之人,也不至于会没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凤栖锦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她感觉这不怕人的小姑娘有意思极了,于是朝她招招手。 她跟母亲低语了几句,便朝着凤九倾的方向跑来,又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想说什么。 “你不害怕我吗?” 那些比凤栖锦大好几岁的大人看见她,都忍不住眼神躲闪。 凤栖锦摇了摇头,“不害怕,你好看。” 她的实诚让凤九倾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转头看向满月,小声问:“你可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姑娘?” 满月拧了拧眉,思索了一阵,“应该是枫世子府上的嫡女,算起来还应该称少主一声姑姑呢。” “哦?”凤九倾一个人习惯了,忽然跟人有了血缘上的羁绊,这感觉太奇妙了。 她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软软的脸蛋,“听见没有,我可是你姑姑。”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对凤九倾的话有些不相信。 本以为她要说什么质疑的话,她一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可是你看上去很年轻,还和清姐姐一样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王宫里憋太久了,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凤九倾有点关不住话匣子。 “是吗?那你清姐姐来了吗?我也想看看她跟我比谁更好。” 凤栖锦老实摇摇头,“清姐姐病了来不了了,而且母亲不喜欢她,就更不喜欢让她跟着我们了。” 凤九倾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府中琐事的人,皱了皱眉,没再问,可凤栖锦却扯着凤九倾的裙摆,小声说:“姑姑,你也是清姐姐的姑姑,你能不能给她找一个巫师看病?” 她言辞恳切,凤九倾第一次觉得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好像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 凤九倾沉吟片刻,“可是那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情,我若是给她请了巫师,你爹娘肯定会怪我。” 小姑娘不说话了,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好像马上就要掉下眼泪来了。 “可是我不想让清姐姐死,整个家里,就她一个人陪我玩,她那么聪明,嬷嬷说清姐姐再烧下去,就要变成傻子了,我不想让她变成傻子。” 凤九倾最看不得小孩子的眼泪。 她长叹了一口气,“那你刚才跟我说话也是为了给你清姐姐找一个巫师?” 凤栖锦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看着凤九倾的眼睛,腼腆地笑了笑,笑容甜甜的样子,让人舍不得对她的话产生一点怀疑。 凤九倾愣了一下,眼睛里因为凤兮夜染上的寒冰也终于化开了。 “好,一会儿我便差人跟你爹娘说一声,你若是害怕你清姐姐活不了,我便让人将她接进宫来住两天好不好?” 聪明的孩子好啊,她就害怕不够聪明。 就算凤栖锦再聪明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只听说凤九倾要帮忙治好凤栖清,她便露出了满足的微笑,满口答应。 “谢谢姑姑。” 凤九倾看她可爱,也不知道能送点什么,便取下脖子上那颗鹌鹑蛋大小的东珠,系在了她的脖子上,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说:“回去吧,先不要跟你爹娘说。” “好。” 她一蹦一跳地回到她娘的身边,唐氏看着她脖子上的东珠,只以为凤栖锦很得凤九倾的喜欢,笑得牙不见眼的。 散了席之后,凤九倾便差满月去找舍曼,让他去一趟小姑娘府上,将凤栖清接进宫来住两天。 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凤兮夜的眼皮子底下,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她到也不怕凤兮夜猜忌。 像他那样的人,想必不会将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舍曼听到满月的话,倒也没有问为什么,只说自己会去一趟。 结果第二日凤九倾就在自己的院子里见到了那个叫凤栖清的小姑娘。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瘦得皮包骨头,头发枯黄,和一个可怜的豆芽菜似的,看来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只是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看着凤九倾,她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却还是毕恭毕敬地朝凤九倾行礼。 “见过少主。” 舍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翻滚着复杂的光芒。 “少主,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舍曼缓缓地开口。 凤九倾知道舍曼有很多话要说,这些话都不能让小孩子听见,便让满月先给凤栖清安排一间屋子。 等满月带着孩子先离开,凤九倾才将目光放在舍曼的身上,“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一个人呆在宫中,找个伴儿而已。”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只是一个孩子 舍曼抿了抿嘴唇,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只要少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行了,舍曼只是担心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凤九倾笑了笑,“所以你也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在自取灭亡?” 舍曼很聪明,凤九倾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她很确定她所做的这些舍曼都不会告诉凤兮夜,因为他心中对凤九倾,对凤家有愧。 “没有,只是觉得少主是在徒劳用功罢了,我看着他长大,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跟您的关系过于亲近,哪怕只是一个孩子。” “若是我比你想的要更了解凤兮夜呢?” 凤九倾听完舍曼的话,一双总是让人看不透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都是自信,这是舍曼第一次看凤九倾露出这样的表情,这种感觉和他第一次遇见西域王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笑着点了点头,“少主果真变了很多,既然少主自己有把握,那舍曼也不再多嘴了。” 舍曼离开之后,满月将凤栖清带来。 她看上去虚弱得很,因为刚刚大病了一场,有些蜡黄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接你进宫?” 凤栖清眼睫毛忽闪忽闪地上下扇动了两下,声音有些虚弱,道:“是小栖求您的。” 昨日全西域最好的巫师舍曼大人告诉她,是有人替她求来的恩典,她便知道是凤栖锦做的。 毕竟在那个冷冰冰的府中,也就只有那个天真的嫡妹会关心她了。 凤九倾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颇有深意,“本少主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求两句,便会替人做事的人,这宫中太冷了,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你一个小姑娘敢吗?” 凤栖清不是凤栖锦那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她从小看到的世界就是四处腌臜。 “不要急着回答,你可以慢慢想清楚。”凤九倾笑着,抿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弥漫。 凤栖锦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也紧紧地蹙着,这让她很难回答,她若是跟凤九倾站在一起,日后面对的可能是阳光大道,也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但如果她一直窝在后院的狼窝里,等到了年纪,就只能被主母随便安排嫁给哪家的庶子。 那不是她想要的。 几番衡量之下,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凤九倾,坚定地说:“栖清愿意。” 刚才那一番话,只是凤九倾对凤栖清的考验。 她果然不负众望,是个聪明的,或许这个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让她满意一点。 “那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了,以后就让满月带着你吧。” 凤九倾摆摆手,让满月把凤栖清带下去了,好像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在宫里待的闷了,想找个孩子解解闷儿而已。 她这边的动静,当然没办法逃过凤兮夜的眼线,本来应该再过七八天回来的凤兮夜,连夜回到了王宫。 彼时,凤九倾正跟凤栖清一起用晚膳。 他步伐匆匆,身上还带着风尘,想必一回宫都没来得及歇口气便过来了。 凤九倾给凤栖清夹了一块肉,摸摸她的脑袋,“别害怕,继续吃。” 她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凤兮夜。 “怎么回来了?”她声音淡淡的,夹杂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我只不过离开两天,你就往宫里带了一个孩子,若是我再离开两天,你是不是还要安排其他人?凤九倾,你能不能稍微安分一点?” 凤兮夜一路上积攒得到怒火,因为这句话而爆发了,他目光冷冷地剐了一眼凤栖清,凤栖清似乎被他这眼神吓到了,饭也不吃了,朝着凤九倾的身边缩了缩。 凤九倾将她揽进怀里,伸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肩膀,“别害怕。” 可凤栖清的身体还是抖个不停,凤九倾叹了一口气,让满月先把她带下去。 “不过是一个孩子,你怕什么?” 可能是刚才凤栖清的表现,让凤兮夜放下了警惕,他虽然还是愤怒,语气却已经比刚才平静了几分。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宫中待不住,我不是跟你说了日后会经常带你出宫走走吗?你若是喜欢孩子,等我们成亲,我们早晚都会有的。” 凤九倾脸色一变,忽然想起那个还没成型就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 她冷笑,“是吗?” 那双锐利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凤兮夜,凤兮夜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 他终于意识到,即使他努力忽略,但他跟凤九倾之间缺少的那么些年,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我会让舍曼想办法的。” “若是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呢?”凤九倾轻飘飘地说:“成亲,是你自己的主意,我不同意也没办法阻止,但其他的事情你想也别想。” 凤兮夜面色难看,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坚持凤栖清的去留问题。 “不会的,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出事。” “那些事情我不管,但栖清这孩子我挺喜欢的,反正她爹娘也不喜欢她,我就暂时放在身边养着了。” 凤兮夜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喜欢,那便留着吧。” 就像凤九倾说的那样,他还不至于害怕一个小孩子。 “我方才回来也没来得及用膳,刚好也留下来看看那小孩是不是真像九儿你说的那样讨喜。” 他让人去给他拿了碗筷,满月也将凤栖清带了回来。 凤栖清现在这个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凤兮夜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太满意,“这就是你说的很乖的小孩子?怎么这么丑?” 凤栖清闻言,眼角跳了跳,差一点没绷住脸上伪装的恐惧。 “你不说话也死不了。”凤九倾冷着脸睇了他一眼,她就觉得凤栖清的眉眼长得很好看,只需要再养养,长点肉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凤兮夜喜欢这样情绪鲜活的凤九倾,真的没怎么再说话,坐在凤九倾身侧,安静地用完了晚膳。 凤栖清用晚饭,便离开了,凤兮夜点点头,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之前跟你说想带你出宫去散散心,明日语儿也回来了,我们便一起去吧,她刚回来,也需要好好的适应一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冰嬉 也不知道凤语到底跟凤兮夜承诺了什么,让他总是想把她们两个凑在一起,但对凤九倾来说只要有机会离开王宫,便已经很好了。 她不语,凤兮夜却知道她这是默认了,心情大好,道:“语儿这一次回家之后,一个人想了很多,她说会想办法讨你喜欢的,你也不要总是对她板着脸了。” 凤兮夜神神秘秘的,凤九倾却忍不住在心里想凤语在打什么主意。 出宫这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凤九倾总是冷冰冰的手指也被阳光晒得有些回暖。 “九儿姐姐。” 凤语的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擦点胭脂,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伤痕了。 凤九倾心情好,难得对她咧咧嘴。 “走吧。” 这两日的天气都很好,前些日子积蓄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只是青石板上湿漉漉的,马车轧过,吱吱呀呀的,声音沉闷。 凤九倾沉默着,凤语倒是话多。 “哥哥,我们去哪里?” 凤兮夜也没卖关子,“月牙湖那边冰面平整,冰嬉是极好的,以前九儿冬日里便喜欢去,今日刚好有些太阳,咱们便一起去。” 月牙湖上的冰厚,今日眼光好,这里人还不少。 见到凤兮夜,眼尖的大臣们都热情地朝他们招手。 “凤公子也来了?”一见到凤九倾,对方脸上的笑容一僵,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凤九倾以前也喜欢滑冰,现在看着那些在冰上流畅滑行的人,凤九倾有些跃跃欲试,今日她没带满月,带着年纪不大,身体有些瘦弱的凤栖清。 她心思细腻,凤九倾一个眼神,她便察觉到了凤九倾的心思。 “少主也想去试试?” “来了都来了,总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的。” 凤九倾眯了眯眼,饶有兴味。 凤兮夜去让人送来了工具,“九儿一会儿可要好好玩玩,你以前很喜欢。” 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不会问凤九倾还记不记得,而是直接说出以前的事情,试图唤醒凤九倾丢失的记忆。 在凤栖清的帮助下,凤九倾穿上了滑冰的靴子。 凤语似乎对滑冰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的擅长,一直缠着凤兮夜,让凤九倾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到了冰面上,凤九倾就让凤栖清松开了手。 “少主小心些”她小小年纪,绷着一张脸,却不会让人觉得滑稽。 凤九倾笑了笑,没有说话,松开凤栖清的手,就滑出去老远,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需要人担心的样子。 “没想到九儿姐姐这么厉害。”凤语喃喃地说,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凤兮夜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只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嗯,她一向厉害。”厉害得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卑鄙的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占为己有。 凤九倾在冰上滑了一圈,猛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朝着席青所在的方向去了。 “少主。”席青朝她行了一礼。 “在外面不用拘礼。”凤九倾摆摆手,声音压低,“秦花舞呢?” 席青看了看旁边的人,她这才注意到站在席青旁边,面容普通的男人,她完全没有办法从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到一点秦花舞的影子。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秦花舞的眼神有点躲闪,不悦道:“看什么看?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凤九倾笑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一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她表情严肃起来,“凤兮夜派了很多人出去,可能要对南宫翎动手。” “王妃放心,王爷身边有许多人保护,定然不会出差池,倒是王妃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属下。”暗一神情凝重。 内宫的人都是凤兮夜的心腹,他想了好几次法子,都没办法混进去,自然也没办法接近凤九倾。 “嗯。”凤九倾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 她正在想要不要将凤栖清的事情告诉他们,忽然一个巨大的力道撞到了她的身上,秦花舞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避免她摔倒在冷冰冰的冰面上。 她皱着眉,肩胛骨好像被人撞碎了似的。 凤语着急忙慌地声音,“九儿姐姐对不起,语儿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还不会……” 她的头都快要垂到胸口上去了。 “九儿你没事吧?”凤兮夜姗姗来迟,他看了一眼席青,眉头一皱。 “席统领也在这里?” 他眯了眯眼,打量着席青。 “凤公子。”席青不卑不亢地朝他行礼。 “嗯。”凤兮夜冷着脸,点了点头,开始关心起凤九倾的伤势。 “九儿你没事吧?” 凤九倾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凤语,嘴角咧着冷笑,“凤姑娘还真是不小心呢,这里这么多人,幸好只是撞到了我。” “对不起,语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眼眶一红,仿佛被撞的人是她似的。 秦花舞在旁边啧啧道:“这位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方才撞上来的时候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收,这不是有人扶着你吗?怎么还能跑这么远来?” 他阴阳怪气的声音,让凤兮夜注意到了他。 “这位是?”眼前的人普通得好像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似的,但那双眼睛却让人没办法忽视。 席青赶紧上前解释,“这位是属下的朋友,叫商汤。” 凤兮夜点点头,并没有将秦花舞放在眼里,他疑惑的视线一转,看向凤语。 “我都说了你还不会,拉着我的手慢慢学便是了,非要逞强,你可是跟我保证了的啊。”至于保证了什么,也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知道了。 凤九倾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只见凤语拉着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九儿姐姐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她贝齿咬着殷红的嘴唇,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周围那些人的围观,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凤语的真颜,一个个眼中都充满了惊艳。 凤九倾不说话,凤语便一声声地唤着,“九儿姐姐……”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少主是恩人 “既然不是故意的,我当然不会跟你计较。”凤九倾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倒也不是她心软,而是她还有别的事情要说,想让他们兄妹两人赶紧离开。 得了她的原谅,凤语破涕为笑,“谢谢九儿姐姐,语儿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许多故人的原因,凤九倾忽然想起了凤语曾经在南宫翎身边的日子。 “不是对南宫翎爱的死去活来的吗?如今你就不害怕她知道你的身份?” 凤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就被她遮掩起来。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身世这种东西也不是我能选择的,但我对翎哥哥是认真的,他那样善解人意的人,肯定能理解我的难处。” 凤九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身边的秦花舞发出了一声冷笑,“凤姑娘还真的天真呢,既然是西域人就不应该还想着跟大燕朝的人来往了。” 虽然凤兮夜不喜欢席青,以及他身边的人,但他很认同这句话,“语儿!” 他声音严厉,“你答应过我什么?” 凤语表情慌乱,扯着凤兮夜的袖子,小声道:“哥哥你相信我,我有分寸。” 凤兮夜毫不留情地甩开她,“既然你答应我了,就要听我的话,爹娘让我照顾好你,我定然不能眼睁睁看你走上歧途,爱上我们西域的敌人。” “哥哥。”凤语的眼泪好像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从眼睛里争先恐后地掉下来,这美人垂泪的场景,让周围那些不明白情况的人心都要化了。 “凤公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可不要教训妹子啊。”凤兮夜跟臣子之间的相处颇为友善,再加上西域民风开放,他们跟他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礼数。 凤兮夜自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凤语谈论家事,便摆摆手,将人打发走了,才叹了一口气,说:“哥哥都是为你好,而且我已经为你物色好未来夫婿了,你的丈夫只能是西域人。” 他语气严厉,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凤语摇了摇头,“语儿才刚刚回来,不想成亲,再说了,我在外面漂泊那么些年,哥哥难道就不想跟语儿多相处几年吗?” 她这样说,凤兮夜心一软,便没再继续提这件事,也不想再继续教她了。 就这样看着凤九倾跟两个不熟悉的男人待在一起,他不放心。 “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 他揉了揉凤语的脑袋,凤语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九倾,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凤九倾还是那副不愿意跟他多说的样子,凤兮夜习惯了,脸上笑容温和。 “九儿应该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冰嬉了吧?方才看你动作轻盈,看来小时候的功底都还没有忘记。” 她拉着凤九倾的胳膊,“来,我也刚好好久都没有玩了,让我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默契。” 凤九倾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拖着往前而去。 今日有太阳,冰面上很湿滑,即使她不愿,却还是被他拖着前行。 若是忽略掉凤九倾那张满脸拒绝的脸,两人倒还真有些郎才女貌的样。 两人绕了一圈,凤九倾这破身子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她气息稍微有点乱,凤兮夜便也停下来了。 他回头看着凤九倾,见到她额头上冒出的虚汗,眉头微微皱起,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一方锦帕,伸手为她擦汗。 凤九倾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你。” 一个小个子朝着她们这边过来,凤栖清垫着脚给凤九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她话语中带着小孩子的娇嗔,“少主您身子虚,便不要贪玩了,免得着凉。” 然后她就看见凤兮夜的眼中满是懊恼。 “九儿,今日你也累了,要不咱们先回宫吧?” 凤九倾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凤兮夜却知道她的不悦。 方才他的确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让凤九倾再多记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 刚好这时候有人过来跟他说了两句话,他便先走开了。 “那你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注意,只要暂时不用回宫便好。 谁也没有注意,凤语看着她的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暗光。 跟凤栖清一起回到马车上,马车上放着一个火笼,一钻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凤九倾整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她眯了眯眼睛,闭着眼,靠在车壁上假寐。 而凤栖清则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你可有觉得在我身边什么都学不到?”凤九倾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片安静。 “没有。”凤栖清摇了摇头,放下书,很认真地说:“如果不是少主的话,我说不定已经被冻死在凤府后院了。” 凤九倾笑了笑,“之前便听小栖说你聪明,你待在我身边这些日子,我倒没怎么觉得,今日才忽然觉得你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 第一次看见凤栖清,凤九倾就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 凤栖清看了她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马车里很安静。 忽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马车,凤栖清掀开帘子,还小心地将凤九倾隔离在风口之外,“什么事?” 她伸出半张脸去,只看见一个小丫头站在外面,说有东西要交给凤九倾。 “给我吧。”不知道真假,她还是接过来了。 虽然从来没有问过,但她知道凤九倾肯定有许多小秘密,她拿不准,只好全盘接住。 “少主,给你的。” 刚才外面那丫头的话一点没落地落进了凤九倾耳朵里,她睁开眼睛,慢悠悠地接过那张字条。 上边的笔迹是秦花舞的——速来月牙湖月牙尾。 月亮湖看上去就像一轮弯月,有头有尾,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将字条收进了衣袖里。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 凤栖清温热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满脸的不赞同,“少主去哪?” “我会很快回来。”她并不想告诉凤栖清,于是凤栖清也没再问,慢慢松开她的手,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凤语的报复 “回去坐着吧。” 凤九倾下了车,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冰面上,岸上的人也都在马车里面,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月牙尾去。 可是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秦花舞,倒是等来了凤语。 她收起了脸上那恶心人的虚伪笑容,言笑晏晏地看着凤九倾。 “九儿姐姐在等谁?” 凤九倾瞬间明白过来,那张字条根本就不是秦花舞写的,而是凤语伪造的。 她在药王谷待了那么多年,是最能模仿秦花舞字迹的人。 看着她愤怒的脸庞,凤语只觉得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瞬间消失了。 “九儿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找这个机会找了好久了?只要杀了你,翎哥哥就会忘掉你了,而且他身上的情蛊也能治好,我哥哥也可以彻底成为西域之主。” 好像凤九倾这个人一死,她所期待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为了我的幸福生活,九儿姐姐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吧。“ 她一步步朝着凤九倾靠近,脸上的笑容十分的诡异。 凤九倾的身后就是月牙湖,阳光照在冰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发现,整个月牙湖就只有这个地方的冰最薄弱,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为什么当年不早一点下定决心,如果早一点把你推下去,说不定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凤九倾的肩膀的时候,被凤九倾往后面躲了一下,轻巧地躲过去了。 凤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但她并不慌张,因为大家都在那边玩耍,这边杂草丛生,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你身上的情蛊是我种下去的,你现在身体很不好受吧,你能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凤九倾冷着脸,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盯着她,“就算我死了,西域的一切也轮不到你。” “那也是我哥哥的,我哥哥对我很好,如果不是你出现的话,他现在也不会对我那么疏远。”说起这个,凤语的脸上满是疯狂。 “所以只要你死了,我便会很幸福很幸福。” “那南宫翎呢?” 凤九倾看着凤语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翎哥哥自然是喜欢我的,你以为他真的会看上你,他只不过是被情蛊迷惑了,只要我杀了你,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还会想起我们那些曾经。” 说着说着,凤语的脸上便满是疯狂。 “她动作迅速地抓住凤九倾的肩膀,把她往湖里推。” 虽然凤九倾的武功被南宫翎废了,身体也很虚弱,但也不是凤语这个没有习过武的弱女子能够随便推动的。 凤九倾拉过凤语的胳膊,反身将她摔倒在地上。 她在凤语的面前蹲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愤怒的脸。 “你错了,南宫翎喜欢的早就不是你了。” “不可能!”凤语表情扭曲,声音歇斯底里。 “你都说了情蛊是你种下的,没有人能够比你更了解情蛊的作用,情蛊的迷惑是一时的,那南宫翎也有清醒的时候,他清醒的时候,也可以为了我不要命地掉下山崖。” 凤九倾最明白什么叫做杀人诛心,这些话对凤语的杀伤力,堪比剜心刮骨。 只见她表情扭曲,那张乖巧的面容,变得极为骇人,“你胡说八道,我不会放过你。”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扑着凤九倾往后倒去,两人就这样仪器滚进了冰冷的月牙湖。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冰面十分的薄,连两个女子的重量都承载不住,两人刚落下去,冰面就发出破碎的声音,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窟窿。 凤栖清来的时候,就刚好看见凤语抱着凤九倾一齐滚下去。 “少主!” 这一声呼唤,惊动了远处游玩的人,凤兮夜没由来的心里一慌,抛下正在跟他喋喋不休的人。 “等会儿回来再说,我先去看看。” 他一路跑着到了月牙湖尾,只听到一阵水声扑腾。 这一刻,他心中的慌乱达到了最顶点。 “九儿!”他跑到湖边,只看见凤九倾苍白着一张脸,被凤栖清抱在怀里。 凤九倾身上的衣服比较厚,又沾了水,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用尽了吃奶得劲儿,也不能将她拖出来。 只是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岸边的小树,冻僵的手都被树干划破了,淋漓的鲜血从伤口流出,她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皱着眉头,努力地想把凤九倾从水里面拖上来。 他来不及思考,连忙过去,将凤九倾从凤栖清的怀里夺过来,小心地放在地上。 “九儿怎么会来这里?” 凤栖清艰难地拖着沉重的身子从水里面出来,抿着嘴巴慢吞吞地说:“刚才少主说来这边透透气,我不放心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忽然看见凤语姑娘过来了,她不知道跟少主说了什么……”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凤兮夜,“她们两人就吵起来了,少主是被凤语姑娘推下去的。” 这时候她才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哆哆嗦嗦地说:“凤……凤语姑娘好像还在水里。” 凤兮夜赶紧放下凤九倾,朝着刚才那个冰洞看去,湖面一片平静,如果不是凤栖清说,谁知道下面还有一个人。 他来不及思考,纵身一跃,便跳下去了。 凤栖清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湖面,以及远处稀稀拉拉朝着这边来的人,捏了捏拳头。 心道:算你们命大。 如果不是害怕凤兮夜讲这些事情都算在凤九倾的头上,一个凤语死了便死了。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凤语还能活下来吗? 她不做多想,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凤九倾凹凸有致的身体遮起来,避免后面跟上来的人,窥见什么。 她个子小,凤九倾比她大好几岁呢,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将凤九倾挪动分毫。 “我来吧。” 凤栖清刚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凤九倾便被人裹着一层厚厚的披风,抱着离开了。 她这才感觉外面冷得人牙齿都再开始颤抖。 看着被人抱走的凤九倾,她来不及思考,咬咬牙,赶紧跟上。 第二百二十章 凤栖清的恐惧 秦花舞看着怀里面无血色的人,心里面很慌。 作为医者,他见过不少人的离世,但那些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也总是安慰自己人有悲欢离合,便不会多想。 如今看着凤九倾生命垂危的样子,他根本没办法用这样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自己。 “凤九倾,你醒醒,先别睡觉啊。” 他掰着凤九倾的嘴,强硬地给她喂下一颗药丸。 可一颗散寒的药丸下去,那张苍白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他抱着凤九飞快地朝着他的马车而去,却被一双纤弱的手臂挡住了去路。 “你先把少主带到哪里去?” 凤栖清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面都是戒备。 凤九倾还没来得及将凤栖清的事情告诉他,他抱着凤九倾侧了侧身子,“你是哪里来的?我跟她是朋友,她现在这个情况需要治疗。” 凤栖清闻言,依旧好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湖水打湿的头发已经结冰了,她那双挡着秦花舞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 或许是因为她可以为了凤九倾命都不要,秦花舞对她也动了些恻隐之心。 “你若是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我,如果她现在不赶紧找个温暖的地方就来不及了。” 凤栖清缓缓地推开,秦花舞脚下生风,抱着凤九倾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面虽然温暖,但凤九倾身上穿的衣服都打湿了,又很厚重,秦花舞很庆幸自己讲凤栖清一起叫过来了。 “马车上有被子,你赶紧将她的衣服脱下来,用被子裹住,我已经让人去准备衣服了。” 凤栖清点点头,赶紧动手将凤九倾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把她冷得开始发抖的衣服,用厚重的被子裹住,抱在怀里。 她身上结的一层薄薄的冰,在马车这样温暖的环境中,正开始一点一点的融化,眼看着都要把被子浸湿了。 她赶紧将凤九倾裹得紧了一点,自己坐到一边去,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 秦花舞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将衣服递给凤栖清,“这地方荒郊野岭的也没个成衣铺子,这是在旁边人家里买的,将就着穿。” 凤栖清接过来才发现,秦花舞还给他捎带了一份。 她愣了一下之后,便赶紧将衣服给凤九倾换上了,然后才缓缓地脱下自己的湿衣服。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我弄好了,你……赶紧来给少主看看吧。” 凤栖清其实也不能确定秦花舞是不是真的能给人治病,不过方才她看见凤九倾跟他说过话,觉得他不会害了凤九倾。 秦花舞点点头,钻进了马车,他之前便看出凤九倾似乎比以前虚弱了不少,但两人见面的时候太匆忙,他还没来得及给仔细看看。 如今,他刚刚将手搭在凤九倾的手腕上,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刚得知凤九倾中了情蛊的时候,他给凤九倾把脉,她的脉象还是很平稳的,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症状。 现在他再给凤九倾把脉,却探到她的脉象好像一片枯槁,好似一个垂垂老矣之人。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凤栖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他脸色难看,心里面忍不住咯噔一下,她的手无意识地抠着手心,“少主没事吧?” 秦花舞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这一次落入这么冰冷的湖水,对凤九倾本来就虚弱至极的身子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只要有我在,她的身体调养一样,还是会好起来的。” 只是可能会比以前更加虚弱了。 想到这里,秦花舞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就直接结果了凤语,还让她跑回西域,继续对凤九倾下手。 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忽然有人敲了敲马车,外面有人低声说:“请问马车里是谁,能不能将少主送出来?” 秦花舞看了一眼凤栖清。 “是舍曼,宫里的巫师,蛊术很厉害。” 因为凤九倾跟南宫翎都被情蛊折磨得这么惨,秦花舞现在对蛊术也充满了厌恶。 所以对精通蛊术的巫师也十分的抵触。 “我跟你们少主是朋友,刚好会一些医术,便先替她治疗一下。” 外面的人闻言,顿了一下之后,声音更加强硬了起来。 “年轻人,将少主交给我,我有比你更好的方法,你应该庆幸这一次来的是我。” 秦花舞还想说什么,却被凤栖清给阻止了,“你要是不想让少主为你费心力,便将少主交给舍曼吧,他不会伤害少主的。” “你怎么知道,这西域王宫里的没一个好东西。” 凤栖清抿了抿嘴唇,“但你把少主留下来,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她治好,说不定还会给少主惹上麻烦。” 这一次,换秦花舞无话可说了。 他掀开帘子,没看见凤兮夜,眼前这个巫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长相,他眉眼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你还是赶紧走吧,少主交给我就好了。” 秦花舞深深地看了一眼拉上帘子的马车,最后还是离开了。 席青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他过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凤兮夜将凤语救上来了,看样子应该还活着。” “她倒是命大,不愧是祸害遗千年。”他还以为经过这一遭,凤语肯定会一命呜呼,却没想到她还能活下来。 “王妃怎么样了?” 想到凤九倾那微弱的脉象,秦花舞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所遭受的痛苦,远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席青皱了皱眉头,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马车里,凤九倾神识已经不清楚了,她只感觉自己好像雪地和岩浆里面玩蹦极游戏。 一会儿冷的她牙齿打颤,一会儿又热得她恨不得将全身的衣服都脱下来扔到一边。 不知道这样感觉持续了多久,她被人丢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眼前一片黑暗,她混混沌沌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唯一的亲人 又过去了很久很久,凤九倾终于从那种混沌中被解脱出来,此时的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十分的难受。 “水……水……” 她声音嘶哑,吐出来的声音很微弱,但已经是她能发出来的最大的声音了。 忽然,甘甜而温热的水湿润着她的嘴唇,好像一阵甘霖降落,浸润进了她的心灵。 匆忙地喝了两口水,她便又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满月看着脸色通红,却一直不离开的凤栖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舍曼都说少主不会有事了,倒是你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赶紧回屋去吧。” 凤栖清看着凤九倾依旧苍白的脸,摇了摇头,“满月姐姐,我没事,我就想等着少主醒过来。” 床上躺着的女人,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并且承诺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凤九倾一直都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将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她,她已经将凤九倾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看着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她感觉到想哭。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恐慌的感觉,还是姨娘离开的时候。 满月有些生气地叉腰,“少主那么疼你,若是一醒来发现你带着病照顾她,还不得跟我生气?赶紧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难道还不放心我?” 凤栖清摇了摇头,她只是想亲眼看见少主醒过来而已,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满月连哄带拽,终于将她送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她坐在凤栖清方才坐着的位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少主,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都怪那个凤兮夜,没事为什么要带您出宫呢?那个凤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都已经那么宽容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还给她封了郡主,她还不满足。” 满月喋喋不休的,都没有发现凤兮夜进来,她还在小声地骂着凤兮夜。 凤兮夜的脸都是黑的。 “你在说什么?” 满月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她还满肚子气呢。 “你怎么还有脸过来?少主都被你们兄妹两个害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够?你若是想要王权,现在整个西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你怎么还不愿意放过少主?” 满月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先掉下来了。 “出去!”凤兮夜不觉得自己需要向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解释什么。 “你又想对少主做什么?”满月挡在凤九倾的面前,不想让凤兮夜的目光侵染一点。 凤兮夜的目光冷了下来,“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还是你不想继续待在宫里了?” 满月一动不动,“就算你要把我送走,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少主。” 凤兮夜没再说什么,强硬地推开满月,安静地坐在凤九倾的床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她。 舍曼来找过他了,他知道凤九倾的身体,因为这一次的落水变得更加的虚弱了。 “九儿。”他喃喃地叫着凤九倾的名字。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现在更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我已经打算将语儿送回去了。”他知道凤语长时间没有在他身边,性格变得有点奇怪,却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对凤九倾下死手。 舍曼对他说,若不是凤栖清及时将凤九倾捞上来,她可能就活不了了。 他那一刻被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后悔好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也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 凤兮夜在凤九倾的床边坐到了天黑才离开。 因为常年给自己服用各种各样的药物,凤语的身体很好。 即使掉进冰凉刺骨的水里那么长时间,她也很快就醒过来了,只不过有些虚弱,身体也落了一些病根子。 面对着凤兮夜阴沉沉的脸,凤语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凤兮夜薄唇轻启,“我小看你了。” 凤语回来的这段时间,凤兮夜对她特别好,有时候甚至可以暂时放下朝政,专门抽出时间去陪她。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凤语才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哥哥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紧紧地抓住凤兮夜的衣角。 “哥哥,语儿知道错了,都是……都是凤九倾她一直激怒我,我才会被冲昏了头脑,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凤兮夜已经对凤语完全失去了耐心,她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以为我跟你说过那么多遍 你一定会记住,但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那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凤兮夜甩开凤语的手,眼神冰冷 没有往日里的一丝温情,“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便命人将你送回去。” 凤语跌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爹娘曾经告诉过你什么?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将我找回来,难道现在就要把我送走吗?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事到如今,凤语也顾不得那么多的体面了,她只想留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顾全你,我有什么会被爹娘送走?他们在世的时候我都没有来得及尽孝,我为你失去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听着凤语的话,凤兮夜没有丝毫愧疚,他本来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你嫉妒九儿,伸手将她推进御花园的湖水里,我们家也不会遭祸事,爹娘说不定也不会出事。” 他的一双眼睛好像两把尖锐的刀子。 “算起来,我还应该怪你才是。” 凤语这一次是彻底没有办法了。 她双眼无神,无声地哭泣。 凤兮夜对她再无半点怜惜,但到底是他的妹妹,他也做不到绝对的绝情。 “虽然你没办法留在烟都,但我也不会亏待你,该你的,一样也少不了。” 凤语嘴角的笑容有点疯狂,“反正你已经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对我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域来使 “其实你又何尝不羡慕她呢?不然你也不会费劲心思地骗她,把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都占为己有……” “啪!”凤语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凤兮夜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他声音阴冷,死死地盯着凤语的眼睛,“明日你便回去,日后再也不准踏足烟都一步。” 言罢,也不等凤语反应过来,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他绝情的背影,凤语捏紧了拳头,她好像又一次被抛弃了。 不……不可以,凭什么凤九倾可以好好的,而她就要遭受这些呢,她不要放过凤九倾。 即使她的身上还很疼,她还是咬牙坚持着,换好了衣服。 不一会儿,她就站在了凤九倾的院子外面。 “我要进去看看九儿姐姐,放我进去。” 她声虚弱,放在袖子里面的银针,散发着阴冷的光芒。 守将知道她是凤兮夜的妹妹,但凤兮夜吩咐过不管是谁来,都不能放进去。 “郡主,您请回吧,今日谁也不能进去。” 凤语咬了咬牙,刚刚抬手准备硬闯。 一道略微带着一点忧郁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语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凤语动作一僵,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慌乱的回过头,“舍曼,你怎么来了?” 舍曼不仅仅是凤兮夜的师父,同时也是凤语的。 只不过她那个时候年纪小,又贪玩,并没有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如果我不来,你又要做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再伤害少主。” 又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护着凤九倾? 难道就没有人看见她受的委屈吗? 她顾不得有人看着,声音疯狂而无助,“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向着她?明明这一次我也落水了呀。” 舍曼看着凤语长大,他知道她心里面的那些不平衡。 只不过那些不平衡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或者说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不公平。 “如果不是你对少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也不会掉进水里,你哥哥自然也不会将你送回去,自己种下的因,当然要自己承受苦果。” 凤语不说话了,转身重新回到了凤兮夜的院子里,舍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抬脚走进了凤九倾的院子。 已经三天过去了,凤九倾还没有醒过来,身子里面的蛊虫,因为尝不到她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心头血,已经开始躁动难安。 满月刚刚替凤九倾擦完汗湿的身子,眼眶红彤彤的,看见舍曼进来也一言不发,只是退到一边,让舍曼好好给凤九倾看看。 “别担心,少主应该快要醒过来了。” 舍曼动作很快地安抚好凤九倾身体里面的情蛊,又用蛊虫修补了她虚弱的身子,他转头看了一眼满月,安慰她备受折磨的心灵。 满月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是红彤彤的。 她点了点头,很相信舍曼。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 “那日少主是被凤栖清救上来的,她现在身子也很虚弱,舍曼也去给她看看吧。” “好。” 前两日宫里的巫师们都围着凤九倾和凤语转,满月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巫师院的年轻学徒给凤栖清看看。 她从小便受尽了寒冷,即使在那样的冰冷中泡了那么长时间,但也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身体发热,浑身无力罢了。 可看她那个恹恹的样子,满月也心疼。 她知道凤栖清也是可以为了凤九倾豁出去命的,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舍曼点了点头,让满月在前面带路。 凤栖清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便倒头睡了过去。 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向警惕的她,连两个人进了她的屋子都没有察觉。 舍曼看了一眼凤栖清,忽然低声道:“少主的眼光挺好的,这孩子有灵性。” 满月不知道凤九倾的那些计划,但还是很欣慰地点点头,“我也没有想到这孩子,能够为了少主做这么多,真的很难得。” 舍曼收拾好东西离开,天已经黑透了。 远在大燕朝的南宫翎忽然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熟悉的刺疼感。 一阵一阵的 不算特别疼,但那棉棉的痛意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王爷,你怎么了,我这就去找大夫。” 南宫翎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暗七不负众望,“颜字似乎是完颜家暗卫的姓……”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南宫翎的神色,继续说:“而且这事情似乎和皇后还有关系,因为颜五是皇后安排在太子身边的。” 也就是说真正跟西域有往来的的是皇后。 只是她一个久居皇宫的女人,怎么能认识千里之外的西域人呢。 后面的事情太过于复杂,查到的蛛丝马迹都是很多年前的了,那时候的人已经差不多不在了,暗七也没办法。 南宫翎撑着额头,将胸口的一阵疼痛忍过去,眉间的褶皱堆叠起来,久久不能舒展。 他知道这样的疼痛,意味着凤九倾身体里面的蛊虫重新开始活动。 想到上一次见面时,凤九倾那虚弱的样子,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西域那边可有来信?” 暗七摇了摇头,即使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这里得到消息已经过了下半个月了。 南宫翎站起身来,暗七一惊,“王爷莫要担心,如今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您,可不能冲动。” 虽然他也很担心王妃,但太子没能一下子除掉南宫翎,便一直派人埋伏在外面,就等抓住南宫翎图谋不轨的证据,好让他永远也翻不了身。 南宫翎抿了抿嘴唇,“去皇后哪里找,她既然要跟西域人怜惜,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是。” 他拱了拱手,外面传来了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外面的人大声喊道:“圣旨到。” 南宫翎出去接旨。 打发走送旨之人,胸口的痛意逐渐消散,他的目光越来越夜深沉。 西域来使? 两国水火不相容这么多年,西域竟然派人上门求和,事出反常必有妖。 “收拾一下,准备进京。” 想必是凤兮夜派来的那些废物没办法杀了他,想了别的办法。 第二百二十三章 接待使大人 南宫翎回到京都,南宫辰便收到了消息,全京都都等着看笑话呢,又怎么能少了他呢。 他想到皇后的警告,又有些兴致缺缺,摆摆手,“我知道了。” 西域使臣已经到达了皇宫。 当初凤九倾在大燕朝过的日子十分的艰苦 好几次还差点丢了性命,这让大燕朝上下都有点摸不准这些使臣的真正来意。 皇上一边觉得是好事,一边又有些忧虑,那些事情都是南宫翎做的,这个儿子虽然打仗厉害,可在两国建交的大事上面,却还是不值当的。 南宫翎回京之后 皇上便将他重新安置进了以前的晟王府,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王府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枯叶杂草都长满了。 暗七正在安排人打扫,南宫翎摆了摆手,“不用那么细致,住不了多久。” 他想了想让人去把凤九倾以前的院子收拾出来,他住了进去。 他站在廊下,心中有些凄凉,打眼望去一花一草一木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就连身旁的人也离开了。 西域来使一来,整个京都城里好像都被西域人占领了。 到处都能看见蓝色眼睛的人,再加上西域人高达凶残,京都人看见了都只能绕道走,这更是助长了西域人的嚣张,让他们在京都城里越发不安分起来。 这事情激起了群臣的不满,大殿上一个个慷慨激昂,吵得皇上头疼不已。 “好了,朕知道你们心有不满,但若是能跟西域交好,日后就都不用行兵打仗了,这对百姓们来说是好事。” 皇上自己也不是那等怕事之人,只是西域人在京都城里犯的事情都还不太过分。 他自然也不想计较,不过若是不收敛一点,日后必定会铸成大错。 “这样吧,南宫翎以前跟西域少主相处过那么些日子,想必跟西域人也能说上话,便当他去当我们大燕朝的接待使吧。” 这接待使就是个烫手山芋,不管西域人在大燕朝闯了什么祸事,都是接待使的错。 自然没有人有意见。 南宫翎收到宫里的圣旨之后,便被人接进宫了。 他被安排在西域大使的院子里。 “大人,小的先带你去见见西域使臣吧。” 南宫翎已经被贬为庶人,他的身份只是接待使而已。 南宫翎点点头,刚好他也想见见西域来的这些使臣。 今日使臣们被皇上派来的人言辞委婉地警告了一番,收敛了许多,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出去过了。 南宫翎的到来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你就是晟王殿下?”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十分不悦地看着南宫翎,在他们看来南宫翎对凤九倾不好,就是看不起他们西域。 最后一个长相白净的男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凤戚。 凤戚也看着他,高傲地仰着头,用鼻孔对着他,“你就是大燕朝的接待使——声望南宫翎?” “嗯。”南宫翎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即使已经没有王爷的身份,南宫翎身上的气势依旧不俗。 凤戚满脸傲慢,却故作礼地朝南宫翎拱手道:“日后还要麻烦晟王殿下,哦不,是接待使大人了。” 两人面上恭恭敬敬,气氛却有些暗流涌动。 凤戚顿了顿,小声说:“在西域的时候倒是经常听少主说起你。” 南宫翎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知道凤九倾根本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他。 看着他这个样子,凤戚觉得无趣。 两人客套了一番,南宫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谁能想到这一切只是开始。 以前南宫翎没来的时候,凤戚等人还能稍微收敛一点,现在南宫翎来了,他们就好像故意折磨他一样,更加放肆了起来。 每日送进御书房的折子都快要放不下了。 皇上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哪能不知道这些西域人为什么如此的嚣张跋扈。 不过为了能让他们安分一点,也为了能安抚好西域。 他只能召见南宫翎。 “朕让你照顾好西域使臣,也想让你看着他们,少惹祸端,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南宫翎抿着唇,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皇上看着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这是那些西域人故意在磋磨南宫翎。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日后你便跟着他们,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唯你是问。” “是。” 从御书房出来,南宫辰便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等他。 “皇弟这段时间辛苦了,那些西域使臣实在不好伺候,你也要多担待一些。”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那幸灾乐祸的笑容都快从他眼睛里溢出来了。 南宫翎转头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说:“皇兄似乎很关心这些西域来的使臣。” 南宫辰眼中的笑意戛然而止。 “我是大燕朝的太子,对使臣关心一些也无可厚非,行了,你先回去吧,若是以后那些使臣再做什么,父皇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南宫辰警告他一番,便进了御书房。 南宫翎方才回去,凤戚就大摇大摆地来了。 “晟王殿下似乎因为我们惹上了一些麻烦。”他眼睛里满满都是得意。 南宫翎一言不发,他便自顾自地说:“我们少主来了你们大燕朝之后受了不少的苦,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跟她所受的委屈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没有人会比南宫翎更了解凤九倾所吃过的那些苦。 他眉头微皱,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 凤戚幽幽地说:“西域和大燕朝到底能不能做朋友,还要看晟王殿下你的意思呢,希望你能好好表现。” 言罢,他嚣张地离去。 南宫翎不觉得西域人是来求和的,西域派出大使这么重要的事情,暗一都没有传来一点消息,想必这些人别有目的。 为了招待西域大使,皇上在宫中设宴。 南宫翎作为接待使身份不高,只能站在一旁。 宫里歌舞升平,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西域人在大燕朝做的那些不讨喜的事情了。 一个个和西域大使推杯换盏,好不开心。 忽然一根箭矢破空而出,直指西域大使。 凤戚眼疾手快,随手扯了一个膘肥体壮的大臣挡在胸前,险险躲过一劫。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刺客 突如其来的闹剧,让整个御花园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娇养在后院里的夫人姑娘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也顾不得什么端庄的形象了,一个个尖叫着在御花园里到处乱窜。 “你们大燕朝真是让我们西域开了眼了,竟然这样招待我们,不会是有人找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吧?”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南宫翎的身上,这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沉吟片刻,也有一些不悦。 “南宫翎现在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大使一定是想多了。”他声音沉沉的,夹杂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凤戚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他抬头看向皇上,言辞凿凿。 “皇上若是不想跟西域交好,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斤斤计较,方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死了。” 刚才那大臣并没有伤到要害,已经被人抬下去了。 可若是凤戚不用他挡一下,那箭矢就要插进他的胸口了。 皇上无话可说,毕竟那刺客是冲着西域大使来的。 “此事,朕一定让人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凤戚等的就是这句话,“那皇上可一定要好好调查,特别是那些对我们西域看不惯的人。” 他余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南宫翎。 而南宫翎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 凤戚嗤了一声,他就不相信祸到临头,南宫翎还能如此淡定。 西域大使一来,就在大燕朝掀起了腥风血雨,整个朝廷为了他们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这宴会彻底没办法继续了,皇上也被胡搅蛮缠的西域人弄得没了兴致,摆了摆手,打发人给各家各府送了点安抚的赏赐,便离开了。 宴席散去,南宫翎面无表情地跟在西域人的后面。 凤戚逐渐慢下脚步,走在他的身侧,“皇上说这件事和晟王殿下没有关系,那按照晟王殿下的意思,这事情会是谁做的呢?” 南宫翎缓缓抬起头,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看着凤戚,“难道大使自己不清楚吗?如此拙劣的自导自演,恐怕也只有你们西域人能做出来了。” 被拆穿之后的凤戚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我们西域人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晟王殿下好好等着便是。” 于是不久之后,大理寺便在南宫翎的府中发现了跟那日一模一样的箭矢,这件事便跟南宫翎脱不了干系了。 凤戚在皇上面前发了好一通脾气,皇上理亏,任由他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南宫翎再一次被皇上打入天牢,毕竟这关系道两国的战事,虽然没有确定的证据证明这事情一定是南宫翎做的,皇上就算是为了做面子也会将态度表明清楚。 “皇上不会以为我们西域是这么好糊弄的吧?”凤戚对这样的处罚方式十分的不满。 “难道破坏两国邦交,在大燕朝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吗?”皇上就算再傻也知道,这西域人根本就没有要跟他们大燕朝交好的意思,他们就是来找茬的。 他也逐渐对这些西域人失去了耐心。 “既然你们是来和我们大燕朝交好的,也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若是没点诚意,还将我朝搅得腥风血雨的,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最会察言观色的御史便站出来呵斥不懂礼数的凤戚。 这话简直说到皇上心里去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凤戚,“大使听懂了吧,若是你们实在不满意,朕明日便差人将你们送回西域去。” 皇上的已经这样说了,凤戚也逐渐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还请皇上见谅,我们当然是抱着要跟大燕朝交好的心过来的,只是刚来到这里便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实在是气不过,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还请皇上见谅。” 他拱了拱手,送上了自己的诚意。 这一次西域大使来,也不是空手过来的,还送了好些东西。 其中不乏西域的美人。 “这美人是我们西域数一数二的舞姬,希望皇上能够喜欢。”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 不过眼前的女子好像话本里写得妖精似的,再加上西域女子本就热辣奔放,即使这么冷的天,衣着也十分的清凉,皇上一见便有些心动。 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既然如此,还请大使稍安勿躁,我们大燕朝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凤戚从御书房离开,忍不住冷嗤一声,“这大燕朝的皇帝,也不过如此。” 众位大臣心中有些不认同,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看皇上似乎对新得的美人很喜爱,他们便找了个借口相信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叫绿夭,从今以后就是皇上的人了。” 冬日的天气很冷,即使已经快到春天,但牢房里依旧好像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一样。 南宫翎坐在潮湿的草垛子上面,想着凤戚接下来的计划。 “晟王殿下,不过几日没见,你便落得如此狼狈了?” 凤戚满脸含笑地看着他,“不过这些都只是开始呢,你准备好了吗?” 他说完,也不期待南宫翎的回答,便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过了两日,南宫翎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怎么的,皇上新得的宠姬被刺客刺伤,幸好禁卫军及时赶到,刺客当场暴毙,可他身上还有以前晟王府当差的牌子。 经晟王府当差的老人指认,这人就是以前晟王府的护卫,是南宫翎手底下的人。 看着眼泪涟涟的绿夭,皇上心都要碎了。 “你且不要害怕,我定会狠狠惩罚那个逆子。” 皇上这样的人,倒也不会真的被一个女人左右心智,他不允许任何人将手伸进他的皇宫。 南宫翎这一次可以派人进宫杀绿夭,说不定后面就会派人进宫杀了他。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皇上这一次对南宫翎的恻隐之心已经转变成了忌惮。 这个儿子留不得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追杀 南宫翎面前摆着白绫和毒酒,眼前是南宫翎那张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脸,他面带笑容唉声叹气。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那绿夭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对你又没有什么威胁,你说你派人对她动什么手啊?” 南宫翎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对呀,你说我对她动什么手啊?”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南宫辰,让他不自觉地心头一颤,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随后想到南宫辰马上都要被赐死了,便挺起腰杆。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说不定你就是对西域人有意见,你以前对凤九倾不也那样,你也不要怪父皇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眼力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他退后一步,催促着行刑的人。 那太监粗噶着嗓子,蔑视地看着南宫翎,“自己选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你别……” 南宫翎一抬眼,那瞬间迸发出来的压迫感让那太监好像瞬间被人掐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忽然天牢里传来一阵骚动,南宫辰心里面咯噔一下,便看见一群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冲进来了,门口的守卫被他们两三下解决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劫狱可是死罪。”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他一直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样用尽全力的一脚,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王爷,我们先出去吧。” 南宫翎被人劫走的事情很快就传到皇宫里,皇上震怒,将御书房里面能砸的东西都砸在了。 “你们都是废物吗?连个人都看不住?” 他倒是低估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不但能打仗,身边还有不少能人异士,他越发觉得自己应该除掉这个儿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赶紧派人去给朕找。” 南宫翎离开之后便失去了音讯,皇上心中更是恐慌,他害怕南宫翎会报复他。 此时凤戚摸着下巴,心情悠闲得很,“现在这么多人想杀他,不就不相信他还能躲过一劫,传令下去,让大家都准备准备,别让南宫翎跑了。” “是。”南宫翎离开天牢之后,那些躲在暗处的杀手,也不躲躲藏藏了。 暗七将剑插进此刻的胸口,血浸染了白色的雪,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波刺客了。 就算南宫翎武功高强,也不免疲惫,身上也落了不少的伤口。 “王爷,我们赶紧走吧。” “去药王谷。” 药王谷外阵法复杂,这些人就是跟着去了,也不一定能闯进去。 两人一路朝着药王谷去,一路上躲避着追杀, 可两人都已经心神俱疲了,在快要到达药王谷的时候却出了差错。 两人已经连着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两人便随便找了一个客栈准备休整一下。 两人走进客栈,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两人立即警惕起来,身后一阵掌风袭来,南宫翎回头,伸手挡住。 朝他们动手的是一个蓝色眼睛的大胡子,一掌没有劈中南宫翎,他便反手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南瓜大小的铁锤,朝着南宫袭来。 “哈哈哈,可让我等到你了,今天老子便要取了你性命,回去向公子邀赏。” 客栈里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后面还有黑压压一群人,看样子是一定要将南宫翎留在这里了。 “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南宫翎拔出软剑,朝着大胡子攻击而去,两人兵器相接火花四溅,暗七加入了战斗。 敌我双方人数差距大,即使两人武功高强,但疲惫和人数差距,让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 南宫翎身上被划了不少的口子,衣衫很快就被血迹给浸湿了。 大胡子一锤过来,他被迫往后面退了两步,幸好用手中的剑撑住,才没有倒下。 这时候,胸口上的蛊虫又开始作乱,这一次的疼痛,让他练脑袋都开始不清新起来,更是有一种因为疼痛而引起的反胃在胸口不断地扰乱他的思绪。 “南宫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大胡子看准时机,举着锤子朝着南宫翎的脑袋砸去,南宫翎抬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锤子落下来的方向。 脑子里面明明叫嚣着要躲开,但身体却什么都动不了。 有一瞬间,他脑子里面闪过一个自暴自弃的想法——就这样死了也好,就当还她一条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柄戟将大胡子的锤子打歪了,那沉重的铁锤砸在了南宫翎身边的地上,地上瞬间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打断老子。” “是你爷爷我。” 一个穿着白色劲装的小公子,意气风发地坐在客栈的廊檐下。 “你们一群人欺负人家两个,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沙孑被个小屁孩打扰了好事,大吼一声,“你管老子的,还是说你也不想活了?” 江阙在外面历练多年,今日该归谷了,本想在这个客栈里面休息一晚,再继续出发,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情急之下就直接动手了。 他年轻气盛,最听不得任何人要跟他单挑。 “那来啊,我们来比试比试。” 沙孑脾气大,挥舞着手中的铁锤,“那就来啊。” 他拿着铁锤,只觉得手上使不上力气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过那感觉并不是很强烈,他也没放在心上。 少年纵身一跃,站在沙孑面前,他挥舞着手中的戟,将沙孑那样一个大汉拍出去老远。 “哟,你怎么飞出去了?” 沙孑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他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臭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等他再想等江阙动手,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江阙哈哈大笑两声,“孙子,你怎么不动了?是不是看见你爷爷害怕了?” 他从袖子里面不知道掏出什么药粉,一撒出去,沙孑一群人便开始哈哈哈笑个不停,很快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做完这一切,江阙才回头去看南宫翎。 “我认识你。”他蹲在南宫翎面前,好奇地看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道。 “你要去找我师父吧?” 南宫翎看着他,没说话,江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看看我,不好意思,刚才药粉撒多了。” 他掏出解药给南宫翎服下,手脚麻利地给南宫翎包扎伤口,嘴上还喋喋不休的,“我知道你是大将军,那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可以做大将军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凤九倾醒来 江阙从小就被送去药王谷学习医术,但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药味,要不是他每次说要当大将军,他娘就开始哭哭啼啼,要他继承家里的衣钵,说不定他早就离家去从军了。 在这里遇见南宫翎,他可开心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宫翎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是药王谷的弟子?” “不像?”江阙将他伤口包好,他身上的软骨散也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南宫翎摇了摇头,“多谢。” 江阙很自来熟,“不谢不谢,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当上大将军啊?我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 “我现在只是一个被人追着到处跑的阶下囚,帮不了你。” 刚才流了不少血,南宫翎的脸色很苍白,暗七连忙过来将他扶起来。 “王爷,是属下没用。” 他一脸自责,南宫翎还没有说话,江阙就忍不住说:“这么多人,他没死就已经算你们两个厉害了,怎么还自责起来了?” 江阙按着暗七,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你们两个也要去药王谷吧,那我们一起。” 看着南宫翎那张冷脸,他还是笑眯眯的。 “你放心吧,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不过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能为了大燕朝的百姓在边关驻守那么多年,肯定不是那种背后插刀子的小人。” 他一副很了解南宫翎的样子,让南宫翎眉间的褶皱稍微放松了一点。 到了药王谷外面,江阙带着两人轻车熟路地躲过阵法里面的机关。 “师父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两个人回来。” 秦肆听见江阙的声音就一个头两个大,他收了那么多徒弟,这个是最不让他省心的。 要不是当初承诺了江氏夫妇,他可能早就把这聒噪的东西扔出去了。 秦肆从屋子里面出来,看见略微有些狼狈的南宫翎和暗七,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王爷你怎么来了?”他常年居住在药王谷中,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 “此事说来话长,可能接下来的日子要麻烦老谷主了。” 秦肆闻言,连忙摆摆手,“王爷说笑了。” 两人坐在屋子里面,南宫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可一边。 “坐在高位上面的人总要忌惮人的,这些事情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要将你除掉。” 这就是秦肆不喜欢那些达官贵人的主要原因,弱势一家人都都得到你死我活的,那人还是人吗? 南宫翎早就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没有太伤心,他只是微微笑了笑。 秦肆赶都赶不走的江阙听完这个故事,捏着拳头,“这皇帝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我以后不当大将军了,万一我打仗很厉害,他看不惯我,要杀我怎么办?” “闭嘴!”秦肆呵斥了一声,转头尴尬地朝南宫翎笑笑,“这孩子从小就口无遮拦,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江公子性情中人。” 江阙得意洋洋地看着秦肆,没再跟南宫翎说去当大将军的事情。 南宫翎来药王谷之后,那些追杀的人只能在药王谷外面看着诡秘的阵法大眼瞪小眼。 因为药王谷外面有很多试图闯进来的刺客,药王谷的弟子已经被禁止出谷了。 “麻烦了。” 秦肆刚刚把手从南宫翎的手腕上收回来,他闻言,摇了摇头,“悬壶济世本来就是我们医者该做的。” 他叹了一口气,“王妃现在的境地很不好啊,不然这蛊虫不会活跃成现在这个样子。” 南宫翎手指倏然握紧,浑身都被笼罩在一片阴沉中。 “王爷放心,虽然王妃此次凶险,但肯定不会危及性命。” 秦肆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于是赶紧闭上了嘴巴。 “秦某不是那个意思。” 南宫翎抿着嘴,摇了摇头。 “那……王爷你好好休息,秦某先出去了。” 整个屋子冷冷清清的,南宫翎忽然看见床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描花的药瓶。 不知道怎么的,他看见这个瓶子,就知道这肯定是凤九倾画的。 想到之前有人跟他说,这是凤九倾离开之前住的屋子,他握着冰冷的瓷瓶,心中升腾起一股熨帖之感。 可是想到秦肆方才的话,他又忍不住想凤九倾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烟都王宫。 凤九倾昏迷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终于醒过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这一次醒不过来了呢。 最先发现她睁开眼睛的是寸步都不愿意离开她的凤栖清。 “少主,少主您终于醒了!” 凤栖清的声音引来了满月和奶娘。 “少主。” 凤九倾只感觉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到她的耳朵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反应过来。 许久没见过光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一开口,声音非常的沙哑,“我睡了多久了?” 浑身都没有力气,她在满月的搀扶下靠坐在床头上,脸上没有血色,整个人虚弱得让人心疼。 凤栖清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孩子,她吸了吸鼻子,“少主已经躺床上半个月了……” 她声音哽咽,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凤九倾在晕过去之前,明明记得她用瘦弱的手努力地将她从冰水中拖出来。 “哭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吗?” 凤栖清瞪了她一眼,那样子和刚开始进宫和凤九倾装腔作势的时候判若两人。 “谢谢小清。” 凤栖清的脸都红了,却还嘴硬道:“你是少主,你要是是了,我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凤九倾笑了笑,没有拆穿他。 疾步而来的凤兮夜让所有人面上的笑容都戛然而止了。 “九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她握住凤九倾的手,被凤九倾伸手推开。 “怎么?你想来看看我有没有被你害死?” 凤兮夜噎了一下,“不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语儿她会那样做,我已经把她送走了,以后她不会再做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了。” 凤九倾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前更无力了,连想甩开凤兮夜的手都做不到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兮夜那种愧疚又深情的脸。 “怎么?你妹妹没有做成的事情,你想自己亲自动手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少主注意身体 南宫翎那张阴柔的脸上写满了难过,“九儿,你不要这样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凤九倾放下枕头,盖上被子,“你走吧,我累了,不想看见你。” 她转过身,用背对着凤兮夜,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凤兮夜虽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但看着凤九倾那虚弱的样子,也很心疼,他叹了一口气,抬脚离去。 “那……我就先走了,等会儿再过来看你。” 他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你们照顾好少主。”他低声吩咐一声,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舍曼便慢吞吞地来了。 “少主睡了?” 他放下箱子,问凤栖清。 “刚睡下。” 现在的凤九倾比以前更容易累,也更加没有力气。 舍曼点了点头,“那一会儿少主醒了,你再来喊我吧。” 他一只脚刚刚塌出去,凤栖清便叫住了他。 “舍曼巫师请留步。” “小丫头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少主的身子现在怎么样?” 她知道凤九倾这个年纪,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虚弱,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但凤九倾什么都不愿意说,她便只能问舍曼了。 舍曼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 “少主的身子的确不太好,所以丫头你要好好照顾她,莫要辜负了她对你的期望啊。” 凤栖清抿了抿嘴唇,心中没由来的涌起一阵难过,除了姨娘和凤栖锦,凤九倾是对她最好的人,可现在她也身患重病,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她朝舍曼微微行了一礼,“谢谢舍曼巫师。” 舍曼用那双饱含忧郁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别动其他的心思,既然少主把你留下来了,那就说明她对你很满意,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让她再去寻一个合心意的,她也没那个精力了。” 凤栖清有些惊讶,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舍曼却猜到了她的想法。 “舍曼巫师想多了,我没有别的想法。” 舍曼笑了笑,没说话。 等凤九倾再次醒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她一睁眼,凤栖清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看她醒来才移开视线,她满脸不自在地扬声朝外间喊道:“满月姐姐,少主醒了,快去请舍曼巫师过来。” 满月进来看了凤九倾一眼,便急匆匆地去找舍曼了。 “少主,奶娘给您熬了一些鸡汤,您先喝着,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其实凤九倾一点也不饿,但是看着奶娘那双红红的眼睛,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拒绝的话,“谢谢奶娘。” 她刚伸手去接鸡汤,却被凤栖清躲开了,“还是我来吧,少主现在虚弱得很。” “我就算再虚弱,也没有到要让人喂的地步。” 她不由分说地自己接过碗,却没有想到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拿过来,手腕上便是一阵酸软。 手也抖个不停,别说喝汤了,就连这样拿着都是问题。 她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着自己的手出神,眼睛里面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凤栖清看着她的表情,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本来就不怎么和人说话,更何况是安慰人的话呢? 勺子在鸡汤的碗里面搅了搅,勺子装着满满一勺鸡汤,喂到凤九倾的嘴边。 凤九倾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刚才还感觉不到饥饿的肚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张开嘴喝了一口。 那样子在凤栖清看来,有些孩子气。 “少主,您慢点,没有人跟你抢。”她皱着眉头,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睛里面却是亮晶晶的。 她喝完一碗鸡汤,感觉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少主。”凤栖清刚放下汤碗,舍曼就来了。 “来了?”舍曼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舍曼给凤九倾检查完身体之后,神色第一次有了一些凝重,“少主应该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凤九倾笑了笑,“舍曼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自己也是一个大夫,我对我自己的身体有数,在这之前我还要为小清铺路。” 舍曼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凤九倾堵回去了,“这是我作为西域少主最后能做的事情了,还是说你觉得凤兮夜可怜?” “不是。”舍曼摇了摇头,“只是阿夜很聪明,少主稍不注意很有可能会害了自己。” 凤九倾苦笑,“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没有人害我,我应该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是我对不起你。”舍曼叹了一口气,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屏风上映着一个人影,凤九倾转过头便看见了,“出来吧。”凤栖清慢慢地从屏风后面出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一开口便是忍不住的哽咽,“少主。” “刚才……都听到了?”凤九倾根本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凤栖清。 “舍曼巫师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凤栖清以前只以为凤九倾只是身体虚弱了一点,却没有想到她得到寿数竟然也不多了。 她跪在凤九倾的床前,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了,“少主除了姨娘和小栖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其实我都忘记姨娘长什么样子了,但少主给我的感觉就像亲人一样。” 凤九倾笑了笑,伸手将她把挂在脸上的泪水擦掉,“傻孩子,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像你娘亲呢。” 被凤栖清一瞪,她立马笑出声来,“好了,不要哭了,日后你要加倍努力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我教不了你太多的东西,你还是要自己学,自己想。” “是。” 凤九倾打了一个哈欠,困顿逐渐袭来,“好了,赶紧回屋去吧。” 凤栖清擦了擦眼角的湿痕,看着凤九倾紧闭的双眼,下定了某种决心。 凤兮夜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他轻轻地推开凤九倾的房门,要是以前的话,凤九倾一定会坐起身来,用那双冷淡地眸子睨着她,但是现在她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就连呼吸都微弱的很。 他点了一盏灯,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 忽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伸手探上了凤九倾的额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出宫 蛊虫的生命那么的强劲,好像随时都会穿破凤九倾的心脏似的。 他的手颤抖着收回来。 “九儿,你说得对,语儿不是我想的那么单纯,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了。” 可是现在再来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凤九倾现在说不定多风光,两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隔阂,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自己亲手给毁掉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发什么疯?” 凤九倾的确睡得很沉,但凤兮夜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咕咕的,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九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可怜巴巴的,看向凤九倾的眼神充满了控诉。 凤九倾伸手阻止他继续说话,“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本来就知道凤语是什么样的人,她会这样做,也很符合她的性格。”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相信你说的话。”凤兮夜满脸的愧疚,凤九倾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他也一直都没有睡好,是不是晚上过来陪着她。 “是吗?”凤九倾困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对凤兮夜依旧十分的冷淡,“我还以为你在西域运筹帷幄,应该很聪明才是,怎么却总是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才后悔。” 眼看着凤兮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凤九倾便开始下逐客令,“赶紧回去吧,你在这里待着,我睡不着了。” 凤兮夜站起身来,腿有点发麻,动作慢吞吞的。 “那……你早点睡,朝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凤九倾本来都闭上眼睛了,听到他这样说,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用嘲讽的语气说:“我当然相信凤公子你,朝廷上的事情有你操心,我根本插不上手。” “九儿……”凤兮夜很无奈,而凤九倾却已经翻过身去,闭上了眼睛,她只好吹灭了灯,踩着月光一步步回到隔壁院子去了。 第二日,凤九倾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冬天结束了,春天来了。 没太阳的时候,还有点冷,可有太阳的下午却是暖洋洋的。 凤九倾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凤栖清便坐在她身边看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便直接问凤九倾。 旁边温着一壶茶,凤九倾忽然想起她好像已经好长时间没邮见到凤语了,便忍不住问:“凤语去哪里了?” 提起凤语,满月不高兴地努了努嘴巴,“听说凤兮夜把她送走了,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凤九倾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凤九倾对凤栖清说:“你进宫也有些时候了吧,也该出宫去看看了。” 凤栖清愣了一下,道:“的确应该回去看看了。” 她就算不想看见府中的其他人,也想回去看看凤栖锦,那是府中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了。 “那你明日便回去一趟吧,顺便去帮我送点东西。” “好。”凤栖清知道她有自己的秘密,没有答应,就一口答应了。 凤九倾害怕自己起不来,晚上便写好了字条递给凤九倾,告诉她这东西应该送给谁。 “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个人教你武功了。” 既然要参与那腥风血雨的事情,便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 凤栖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不过凤九倾既然安排了,她便什么都愿意学。 “少主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凤九倾笑了笑,“我可教不了你什么,我还是给你找一个师父比较稳妥。” 她现在这个身体,就是一个随时会死去的病秧子,动一动都要喘两口气,教授凤栖清功夫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来比较稳妥。 但在西域,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这件事便只有交给武功高强的暗一了。 第二日,一大早,凤九倾还没醒,凤栖清便出宫去了。 她先回去了府上,见过了枫世子和世子夫人,陪凤栖锦玩了一会儿之后,便出门去找席青。 席青认得她,打发了手下之后,才跟凤栖清说话,“可是王妃有什么吩咐?” 他不爱叫凤九倾少主,还是叫王妃比较顺口。 凤栖清将揣在怀里的字条塞给他,“这是少主让我交给你的。” 席青看了看周围,然后才打开粗略地扫了一眼。 “你就是凤栖清?” “嗯。”凤栖清听完凤九倾的话,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就是少主给我找的叫我武功的师父吗?” 席青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就是了。” 凤栖清吸了吸鼻子,她跟席青还不太熟悉,说话都有点不好意思,师父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有点叫不出口。 “要不要弄个什么拜师仪式什么的?” 暗一那张满是刀疤的脸,满是严肃,闻言,皱了皱眉头,“不需要,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来找我。” 看着他这不苟言笑的样子,凤栖清反而没有那么多的不自在了。 “这个我还要回去问问少主,少主现在身体虚弱身边离不开人。”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便看到方才还面无表情地男人面上闪过一丝担忧,“王妃她还好吧?” 凤栖清抿着嘴唇,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的沉默,让席青本来就难看的脸,变得越发的深沉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知道王妃有没有机会出宫?” 倒不是他不想进宫去探望凤九倾,只是凤兮夜将整个王宫围得跟铁桶一样,他若是闯进宫去,自己被抓住了倒没什么,就害怕连累了凤九倾。 凤栖清摇摇头,“少主……现在不是很方便。” 一听这话,席青便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的急切。 “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你让少主出宫一趟,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人,他可以帮少主治病。” 凤栖清点了点头,“好,我会代为转告的。” 快到酉时,凤栖清才回到宫里,知道凤九倾在宫中的日子无聊的很,她这一次出宫特意给她带了很多新鲜玩意儿来。 凤九倾看她背着一个比她还大的包袱,眼睛微微瞪大,“虽说怕你没银子花,给你发了一些月钱,但也不必如此花。”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凤栖清的报答 凤九倾只以为凤栖清以前没钱,也没怎么买过东西,现在有钱了,想体验一下。 凤栖清也没给自己解释,一张小脸紧紧地绷着,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一点点解开。 她拿出一个木马,“听说外面的小孩子都喜欢玩这个,少主应该也会喜欢。” “你是给我买的?”凤九倾一脸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嗯,少主总说宫里无聊,买来给你打发时间。” “……” 一时间凤九倾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孩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是好事,只不过她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玩这种玩具,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她皮笑肉不笑道:“我不喜欢玩这些,你自己拿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吧。” 凤栖清板着脸,很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玩,这是我送给少主的。” 言罢,便把包袱一收,留下一堆凤九倾都没见过的小孩子的玩具在桌面上。 等凤栖清走了之后,她才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这一堆东西,还真是花样丰富,她还在这里找到一根糖葫芦。 这是这一堆东西里面唯一一个能吃的。 别的那些东西,她虽然没兴趣玩,但好歹是孩子的一份心意,她还是让满月给她收起来,糖葫芦她也没舍得吃,让满月先放着。 满月一边收拾这些东西,一边夸凤栖清,“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少主啊,当初少主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就一直不愿意去休息,非要拖着病,等着少主醒过来。” 凤九倾还是第一次听满月说起她昏迷过去之后的事情,“是吗?” 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认同。 满月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一定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凤九倾的。 随后她便认认真真地开始收拾东西,一句话也不说了,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把凤栖清的事情抖落出去了。 可她出去的时候,凤九倾还是冷着声,让她去把凤栖清叫过来。 什么都不知道的凤栖清,还以为凤九倾很喜欢她刚才送的东西,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少主,你找我?” “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你也没好好休息一直照顾我?” 凤栖清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她看了一眼满脸抱歉的满月,开口跟凤九倾道歉,“少主对不起?” 她一开口,凤九倾就没办法装下去了,她叹了一口气,朝凤栖清招招手,让她站在她的身边。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你知道我教你这么多事为什么对不对?我害怕自己没有能力送你一条康庄大道。” 现在凤兮夜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自己在西域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又怎么能够为凤栖清铺好一条路呢。 凤栖清摇了摇头,“少主将我从水生火热中救出来 ,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一些东西,应该我自己去争取,不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少主你。” 她一字一顿,十分的坚定,凤九倾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字来,“好,毕竟我不能永远站在你身后,很多东西还是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凤栖清有点着急,“少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但我说的是认真的。” 她真的希望凤栖清能够自己学会去争取自己的东西。 “今天开始,你便出宫去跟着席青好好学习武功,他的武功虽然不是最上乘,但保命也足够了。” 凤栖清有点难过,“那我以后还能来见少主吗?” 其实她很舍不得凤九倾,只是为了以后的一些事情,也不得不离开凤九倾,去学习更多的东西。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回宫了,就让舍曼接你回来。” 凤栖清这才松开了紧紧皱着的眉头。 第二日,凤栖清只给凤九倾留了一张字条,便出宫去了。 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凤九倾这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凤兮夜来的时候,便看见她目光空洞地望着门口。 他走到凤九倾的躺椅旁边,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 “九儿可是舍不得那凤栖清?” 之前凤九倾非要留下凤栖清的时候,他非常的不认同,现在凤九倾把凤栖清送出宫,又这样一脸舍不得,他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股嫉妒之意。 凤九倾回过神来,看见凤兮夜,撇了撇嘴,躺回躺椅上,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跟凤兮夜说。 以前他跟凤九倾说话,凤九倾还愿意搭理他,现在她直接对他视而不见,这对他来说,比凤九倾对他冷言冷语都还要难受一百倍。 “九儿,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坐在凤九倾的身边,抓着她的手,眼里充满了痛苦。 凤九倾抬眼看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丫头,我帮你把她抓回来好不好?” 凤兮夜以为凤栖清不想待在凤九倾的身边才出宫的,他话音刚刚落下,就发现凤九倾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你看你,总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抢都要抢过来,但抢来的东西却不一定是你的。” 凤九倾的眼睛里面带着些微的嘲讽,还有那种他很不喜欢的不在乎,那是对他的不在乎,凤九倾不在乎他这个人。 他抓着凤九倾的手指不禁紧了紧。 “九儿,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但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开心。” 凤九倾嘲讽地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 凤兮夜也不说话,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晒太阳,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已经给语儿安排了亲事,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她跟大燕人扯上关系。” 凤九倾对凤语的婚事一点也不在意,不过凤兮夜接下来的话,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我觉得完颜将军骁勇善战,倒是跟语儿很相配。” 这一步棋倒是下的好,完颜家应该是唯一一个敢跟凤兮夜叫板,但凤兮夜却拿他们没办法家族了,只要将凤语嫁给完颜涔,以后凤兮夜跟完颜家便是绑在一起的了。 第二百三十章 完颜涔回烟都 凤兮夜小心地观察着凤九倾的表情,发现她在为这件事而感到不高兴,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他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凤九倾道:“不过是一个完颜涔,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刚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如今却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凤九倾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 便将身上的小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盖到了脖颈。 侧了侧身子,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这样的态度,在凤兮夜看来,就是默认。 他可以允许凤九倾恨他,讨厌他,但却不会允许别人在凤九倾的心中有重要的位置。 “不管你答不答应,九儿跟完颜涔的婚事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凤九倾闭着眼睛幽幽地说:“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妙语是你的妹妹,朝政是你在把控。” 她看着凤兮夜,让凤兮夜的目光不自觉地躲闪着。 “我那都是为她好。” 凤九倾什么话也没说,但那嘴角的弧度却让凤兮夜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那是凤九倾,他即使不舒服也不舍得不跟她说话。 “等九儿身子再好些,你便又可以回朝堂上去了。” 凤九倾长叹一声,“你还是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跟你玩名叫上朝的过家家游戏,每日我都去上朝,实际上处理事情的都是你,算了,太累了,不去了。” 以前凤兮夜很有把握将凤九倾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身侧。 但现在,他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心满意足地留在他的身边。 “九儿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只怕我要了你给不起,算了吧,日后你也别来打扰我,让过两天安生日子。” 这一日之后,凤兮夜果然有好几日都没有来。 倒不是因为他把凤九倾的话听进去了,而是因为他被完颜涔烦得没办法了。 他每天都要修书一封,要求回到烟都,并且对凤兮夜的赐婚反应十分强烈。 完颜涔不仅仅要修书告诉凤兮夜,还要亲自回京来跟凤兮夜说这件事。 完颜涔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回到烟都,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直冲冲地进了王宫,冲进了御书房。 “凤兮夜!” 凤兮夜从一堆奏折里面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满脸的不悦,“谁让你回京的?” “我想回京还需要你允许?你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西域的王了吧?” 完颜涔满脸的嘲讽,“就你那妹妹,你自己都嫌弃,还想赐给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你拖出去杀了?” 凤兮夜额头的青筋正在突突突地跳个不停,看向完颜涔的目光满含冷光。 “你若是有这个本事的话,也不会现在在这里威胁我了,你早就该动手了,现在西域少主已经回来了,你手中的权力,早就应该还给她了。” 完颜涔嗤了一声,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凤兮夜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你不会以为你的狼子野心藏的很好吧,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眼看着凤兮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完颜涔就越来越起劲,“你若是真的把你那个妹妹嫁给我,我便让她有命来,没命回去,就当是给少主报仇了。” “给她报仇,你说她若是知道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情,会怎么看你?” 凤兮夜看着他,面带嘲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完颜涔眼神闪了闪,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你觉得你说出去,她就一定会相信你,我跟你又不一样。” 他把该说的话说完,他又和来的时候一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御书房。 凤兮夜看着他的背影愣神,刚开始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那样想的呢,他那个时候只是想拥有更多的权力。 那样就能更好地保护她,谁知道人一旦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就一辈子都没办法放开了。 完颜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凤九倾了,他好像一只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大狗,满脸欢喜地朝着凤九倾的院子去了。 凤九倾这几日倒不怎么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了,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倒是喜欢在院子里面围着那些花花草草的折腾。 她现在是真拿不动刀了。 忽然,奶娘一声欢喜的惊呼,“涔世子,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凤九倾转身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完颜涔,“姐姐我回来了。” 他迈开步子,朝着凤九倾进来,看见凤九倾憔悴的面容,他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远在边关,但烟都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能够瞒过他,他知道凤九倾落了一次水,却没有想到她这么虚弱。 “姐姐,你……”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你怎么回来了?”凤九倾岔开话题。 可完颜涔依旧喋喋不休,“是不是凤兮夜欺负你了?我不是把颜十五和颜十七留给你了吗?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回来……还跟他们说那样的话?” 说到这里,完颜涔的声音十分的委屈,脸上也笼罩着一层悲伤。 凤九倾看他这样子,太像一只小狗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用不上他们而已,再说了凤兮夜能把我怎么样呢?” “凤兮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次我再把他们给你留下,我说把他们留给你了,就是让他们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他看着凤九倾的眼睛,很认真地承诺,但凤九倾还是拒绝了。 “没关系的,我这个身体,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保护,其实他们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没有怎么用他们呢。” 凤九倾半真半假的借口,让完颜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不是做什么让姐姐你不开心了,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说。” 凤九倾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真的觉得没必要。” 完颜涔没那么好糊弄,刚才凤兮夜在御书房所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你是不是怀疑我什么了?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抓住凤九倾的手,哽咽着问,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她隐藏起来的恐慌。 “没有。” 完颜涔激动得收不住自己的力道,凤九倾的手腕,好像要断掉一样。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为了保护你 过了好一会儿,完颜涔才终于反应过来,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凤九倾的手腕。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我希望可以保护你,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 “不用的,其实我不太需要别人的保护,而且你也保护不了我。”在这个王宫里,只要凤兮夜想杀她,没有人可以保护得了她。 凤九倾脸色憔悴,整个人好像一朵易碎的花。 完颜涔无力地垂着双手,看着凤九倾的眼睛,有些语无伦次,“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保护你的,不管谁都不可以伤害你,我还会保护整个西域。” 凤九倾想到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完颜涔的事迹,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保护着西域的子民。” “不……”完颜涔摇摇头,他想保护的不是西域的子民,而是凤九倾的子民,是凤九倾作为少主的责任。 一个人说完颜涔不值得信任,凤九倾还有点犹豫,若是说的人越来越多,凤九倾便不敢再冒险了。 她现在的处境如履薄冰,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所以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凤九倾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看着完颜涔的眼睛,带着她惯有的疏离,“我有点累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言罢,她便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完颜涔跟着她走了两步,想将她留下来,好好跟她解释一番,凤九倾却忽然回过头去看着他。 “我其实还是相信你的,我不想我在西域唯一相信的弟弟,竟然也图谋不轨,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她看着完颜涔的眼睛,好像要透过她的眼睛,看透他整个人一样。 他不自觉地往后面退了两步,便不敢再跟着凤九倾。 他在害怕,害怕凤九倾看见他藏起来的卑劣。 那些都是他藏起来的,不能让凤九倾看见的。 是谁将他不可告人的一面告诉她的? 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凤九倾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完颜涔的表情被她全盘收入眼中,她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呢?”她只知道完颜涔可能对她不够真诚,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背后鼓捣了些什么。 这日之后,完颜涔跟上次一样,留在了京城。 完颜家手握兵权,没人敢对他的决定置喙什么,他便每日都进宫看凤九倾。 “姐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 他跟在凤九倾的身边,好像昨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凤九倾时不时地跟他说两句话,不管他如何与她说起以前的事情,她对他的态度始终冷冰冰的,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寻常的朋友似的。 有一刻,他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忽然跟凤九倾说起了其他的,“之前突厥忽然掉头去了大燕朝,听说南宫翎在那边呢?” 凤九倾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可即使是这样小的动作,也没有逃过完颜涔的眼睛。 他眸光暗淡了下来,心中的猜测变成了现实,他有些不能接受。 “姐姐你对南宫翎是什么感情?你喜欢他吗?”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 凤九倾被他聒噪的声音弄得不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你若是闲得无聊,便回去好好筹备自己的婚事。” 看出凤九倾真的动怒了,他便不再说起南宫翎,只是他还有别的在意的事情。 “姐姐早就知道凤兮夜给我赐婚?” 凤九倾看着他,眼神默认。 完颜涔更急了,“那你就不阻止他?” “整个王宫都要听凤兮夜的,我有什么办法?”完颜涔的脸上刚出现一点侥幸,她便继续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娶凤语,也应该看看其他的女孩子了。” “不!”完颜涔摇头,“我不会娶凤语,也不会娶其他的女人,我早就有心上人了。” 他那双深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凤九倾,意思不言而喻。 凤九倾不说话了,完颜涔却不容许她退缩,“我从十几岁就喜欢了一个人,我这辈子就只想跟她一个人成亲,姐姐……我……” “够了,我就当你没睡醒在说胡话,回去吧,日后都不要过来了。” 凤九倾的话刺激到了完颜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听姐姐话的完颜涔了。 “我不走,我就是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一回来你就对我冷冰冰的,却不跟我说我到底错在哪里了,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应该怎么改。” 凤九倾看着他那张委屈的脸,她又说不了重话。 的确,她的怀疑都建立在猜忌之上,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武断了。 她叹了一口气,“今天的话,我就当你从来没有说过,至于凤语,我知道你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凤兮夜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你下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完颜涔急躁地想要继续跟凤九倾表明心迹,话还没有说完的,便被凤九倾一个眼神给堵回去了。 他知道要是再说,凤九倾就真的要生气了。 她好不容易才愿意像以前一样对待他,他不敢再乱说,惹她不高兴。 “我知道了。” 而对这件婚事不满意的,除了完颜涔之外,还有凤语。 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凤兮夜都不会再顾及她,于是直接收拾好包袱,药倒凤兮夜留下来看守的那些人,消失了踪迹。 凤兮夜收到消息的时候,凤语已经失踪两天了。 于是凤语跟完颜涔的婚事只能搁置下来。 完颜涔天天往凤九倾这里跑,凤兮夜十分不悦,于是便每日都在凤九倾这里处理公务,完颜涔看见了他,吹胡子瞪眼,谁也看不惯谁但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 这日,凤九倾一醒来,便觉得浑身都不舒畅,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在用早膳的时候,一口都吃不下。 外面的桃花开了,粉嘟嘟的一片,好不漂亮。 她刚踏出房门,准备欣赏一下春日的美景,舒缓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急躁,忽然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染红了粉色的花瓣。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双双倒下 浑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人抽走一样,她软到在地。 满月听见动静出来,急得快哭了,“少主你没事吧,快……来人去找舍曼,少主吐血了!” 凤九倾刚刚好一点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吐血,一下子变得更加虚弱。 而凤兮夜却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他将凤九倾房里的人全部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凤九倾的身边,抓着她的手,怔怔地看着她。 “九儿你放心,我的人已经对南宫翎动手了,只要他死了,你就可以活下来了,以后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他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看着毫无生气的人,他心里很慌,很害怕。 “九儿,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大燕朝,药王谷。 南宫翎同样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而刺杀他的人也被暗七解决了。 谁也没有想到南宫翎人在药王谷,还是被易容成药王谷弟子潜入进来的西域人给刺杀成功了。 如果不是南宫翎用尽力气挡了一下,那匕首要插进他的心脏了,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暗七公子,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南宫翎他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的。” 江阙学不会委婉,说出来的话时常会把人气死。 但暗七知道他是好心。 “叫我暗七就好了。” 江阙也睡不着,就坐在暗七的身边,“诶,你是不是跟南宫翎一起去过边关打仗?” 暗七点点头。 江阙继续说:“其实我可羡慕那些大将军了,多威风啊。” “打仗很残酷的,没有那么威风,闹得民不聊生,不是什么好事。”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过那个皇帝老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宫翎打了那么多胜仗,他还想着杀他,而且还是亲儿子。” 江阙知道话本里经常讲有钱人家亲情薄弱,却没有想到帝王家更甚。 “所以江公子最好还是听你娘亲的话,悬壶济世的好。”暗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夜深了,江公子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因为今天的事情,暗七不敢松懈,今夜恐怕是睡不了了。 江阙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愁苦,“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他这辈子就一个愿望,现在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南宫翎紧紧地皱着眉头,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女人,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知道她头发很短,英姿飒爽,行事果决,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中穿梭,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和凤九倾很像,不是在他身边那个处处都要小心算计的凤九倾。 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样子。 这一场刺杀,让南宫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从那个奇怪的梦境抽离,睁开眼看着古色古香的屋顶,眨了眨眼睛,思绪还有点混沌。 胸口的疼痛清晰地告诉他,那些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门口的暗七听见动静,推开门,“王爷醒了,属下这就去让老谷主给您看看。” 秦肆的手放在南宫翎的手腕上,闭着眼睛,沉吟片刻,道:“王爷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这一次实在是抱歉,老夫也不知道药王谷竟然混入了奸细。” “西域人狡猾,你们防不住的。” 胸口的位置很不好受,南宫翎有点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情蛊的作用,还是因为被人行刺。 “谷主能不能帮我看看体内的蛊虫可还安好?我担心这次的伤,会影响到它。” 若是只有他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这蛊虫和凤九倾体内的母蛊相生相克,他有些担心。 秦肆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探了探,眉间堆叠起一层厚厚的沟壑,看得南宫翎心头一跳,“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蛊虫倒是安静,就是有些……有些过于安静了。”秦肆的话说的委婉,南宫翎闻言,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抽走了大半。 他坐在床上,目光有些空洞,“看来我应该去一趟西域了。” 若是再不去,他担心凤九倾遭受不住凤兮夜的磋磨。 秦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那老夫跟你一道去,刚好可以帮你们解了体内的蛊虫,你且等我将谷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多谢谷主。”秦肆能够帮他这么多,让南宫翎万分感激。 “老夫还要感谢王爷愿意相信老夫呢。” 两人刚计划着去西域的事宜,江阙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 “不好了,西域正要攻打大燕呢,现在你不在,皇上正急得焦头烂额到处找人领兵挂帅呢。” 江阙急切地声音中,藏着一点隐隐的兴奋。 秦肆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训斥一声,“早就跟你说了,要稳重。” “这西域前些日子不是还派了使臣来求和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 简单的讨论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山中无岁月,想必这事情已经过去有些时候了,这西域的铁骑都不知道打到哪里了。 江阙瞥了一眼秦肆,小声嘟囔,“我也是大燕朝的百姓,当然关心大燕朝的战事,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个结果,也不知道那糊涂皇帝最后会送个什么样的庸碌之人上战场。” 若是挂帅之人都是个糊涂的,这大燕朝的江山恐怕是要拱手送给西域的那些贼人了。 “如果咱们真的跟西域打仗了,你会回去吗?” 江阙这么问着,心里面却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南宫翎也并没有回他。 “不过也是,要我我也不回去,不过我见不得大燕朝的百姓受苦,我想去试试。” “闭嘴,你一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瞎说什么胡话,你爹娘送你到我这里是来学习医术的,可不是让你跟着瞎起哄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可如何交代啊。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江阙年少,意气风发,正是英雄意气的时候,“我想去试试,悬壶济世是救人,难道领兵挂帅就不是了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各自计划 秦肆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知道江阙有些功夫在身上,但都是自己去找了一些莫名堂的师父学的,也没门没派的。 平日里对付个小偷小摸的还好,若是要去打仗,恐怕还是有些不够看。 他舍不得看着自己细心教导的弟子去送死。 气叹了一口又一口,秦肆就是不松口。 江阙只好看向南宫翎,“你以前是大将军,你肯定知道我现在的心中所想,我只不过是想保护大燕朝的百姓而已。” “我知道,但是战场凶险,也没个经验,怕是做不了将军。” 南宫翎这样说,江阙倒是闭了嘴,一言不发,埋着头急匆匆地出去了。 “江阙你去哪?”秦肆的怒吼,没有唤回备受打击的江阙。 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王爷好好歇息。” 待秦肆离开,南宫翎才打发暗七去外面探听消息。 原来,自从南宫翎被迫逃离京都之后,百姓们便对朝廷多有埋怨,南宫翎都立了大功了,还被如此折辱,连个真相都没有,皇上就断定是南宫翎要杀那西域来的美人儿。 如今那些自称是来求和的大臣,一声不吭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西域的军队更是逼近大燕朝的边关。 没了好的将领,边关的城池一座接着一座的沦陷。 这已经是这两年来的第二次战争了。 百姓们的哀怨让一些地方义士自发组织成队伍,对抗朝廷,保护弱小,这些队伍已经越来越壮大。 南宫翎听完暗七打听来的这些事情,眉头微微皱起,“父皇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这些年南宫翎跟皇上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自然明白这其中蹊跷。 大燕朝的风雨已经被搅动起来了。 南宫翎不能继续待在药王谷了,他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凤九倾。 “谷主,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秦肆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一辈子骄傲的南宫翎说出“求”这个字。 “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说,这本来就是我们药王谷应该做的。”他的意思是他们牵着凤九倾跟南宫翎。 “九倾她还在西域,现在……身体有点不太好,所以还想谷主出面,你先过去,最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待我将大燕朝的事情都解决完,我就会去跟你汇合。” 他一直隐忍,就是希望那在背后计划着一切的人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现下时机已经成熟,他也应该出手了。 “王爷请放心,秦某早就想去西域看看了。” 经过情蛊的事情之后,更加坚定了秦肆想去西域看看的决心,他不让药王谷的弟子学习蛊术,可是不学又怎么能救人呢。 药王谷无疑难杂症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南宫翎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夜离开了药王谷。 刚行至药王谷阵法前,江阙在身后喊他,“南宫翎你等等我。” 他身上背着个大包袱,看样子似乎也要离开。 “我跟你们一起吧,我想好了,我打仗又不是为了那皇帝老儿,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只跟你们道帝都,到时候我便自己去找出路。” 他说得潇洒,实际上他除了药王谷和家里,便很少出远门,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背着师父和父母去帝都当大将军去的。 南宫翎抿着唇看他,想到秦肆的恩情,没有说话。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自己都想好了,我爹娘……”想到年迈的爹娘,他的声音顿了顿,说:“他们总有一天能够明白我的。” 他伤感了一阵,然后抬手潇洒地拍拍南宫翎的肩膀,说:“走吧。” 埋伏在药王谷外面的西域人已经离开了,南宫翎不费吹灰之力便离开了。 在江阙的帮助下,易容了一番,回到了京都。 刚踏进城门口,几人就感觉到了京都的氛围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南宫翎沉着脸,“我们先去找赵将军。” 那些在京都的部下也应该活络起来了,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如果不是某些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他绝对不会动手。 燕都城。 凤九倾的脸色有点白,完颜涔蹲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你总算是醒来了,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 这个时候完颜涔才知道凤九倾的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他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虚弱,“我想出宫了,你可以帮我吗?” 这一次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了,她必须要尽快完成自己的计划,至少要等到凤栖清羽翼丰满。 完颜涔没想到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愣了一下,没来得及说话,凤九倾又眯着眼睛看着他,语气笃定,“我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 这是凤九倾第一次向完颜涔提要求,他捏了捏手指,“理由?” “在死之前也想自由一点。” 完颜涔瞳孔因为这句话颤了颤,“好,我答应你,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完颜涔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倒是以前每一次她出了事情就恨不得黏在她身边不走的凤兮夜一次都没见到。 不过凤九倾也乐得清静,每天都在等着完颜涔的消息。 三天过去了,完颜涔给她传来了好消息,让她晚上在院子里面等着便是,他会派人来接她。 夜幕降临,凤九倾靠坐在床上,目光平静地望着无边的黑暗。 为了保险起见,今日的计划她连奶娘跟满月都不知道。 忽然,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像谨慎的猫儿一样落在凤九倾屋子的地面上,“跟我走。” 是完颜涔。 凤九倾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 她眼睁睁看着完颜涔在屋子里面放了一把火,火光在屋子里映照着完颜涔的脸,“凤兮夜那么狡诈,肯定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这把火也不是烧给他看的。” 他看着凤九倾的眼睛,说:“我既然能把你从这里带走,就不怕他知道。” 他之前只是在担心,凤九倾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凤九倾离宫 整个院子很快就被火光映照地发亮。 “走水了,走水了!” 宫女太监们的呼叫,很快就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宫里没人不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没有实权,却不能轻视。 凤兮夜听说凤九倾的院子走火,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此刻,站在王宫很远的地方都能看见凤九倾院子里面那熊熊的火光。 凤兮夜迎着春天还有些刺骨的风,深蓝色的眼睛里面翻滚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等熊熊的大火终于灭了,侍卫匆匆炮烙禀报,“启禀凤公子,没见到少主……没见到少主的尸身。” 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的凤兮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此事不要声张,就说少主这段时间辛苦了,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在烟都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凤九倾带走的人也没有多少,凤兮夜基本上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他连夜带着人出了宫。 完颜涔的府邸在烟都最繁华的街道,这里错综复杂地坐落着好些一二品大员的府邸。 凤兮夜身边的护卫敲了敲门,门房揉着眼睛,拉开门。 “谁呀,这么晚了。” 他盱开一条眼缝,看见一脸寒气站在外面的凤兮夜,什么瞌睡都跑光了。 “凤……凤公子,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凤兮夜直接闯进门,“完颜涔呢?” “世子……世子,奴不知道……” 这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凤兮夜有点嫌弃。 “赶紧让完颜涔来见我。”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完颜涔就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踱步出来。 “哟,稀客呀,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晚来打扰我清梦。”完颜涔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切,好像刚才从被窝里面钻出来一样。 凤兮夜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你把九儿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姐姐不是在宫里吗?你把她看得那么紧,我倒是想带她到我府中坐坐,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吗?”他吊儿郎当地笑着,“怎么?人不见了?” 凤兮夜胸口憋着一口气,却不知道要怎么抒发。 完颜涔身份特殊,即使凤兮夜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不敢对他怎么样,更何况现在西域和大燕朝还处于这么特殊的时期,他还需要完颜家继续向大燕朝施压。 他浑身都但发着一股寒气,完颜涔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送凤公子了。” 完颜涔的目光一转,瞬间好像淬了冰碴子一样,直直地朝着凤兮夜散发着冷光。 “还是说凤公子今天夜里不想回宫了?” 凤兮夜抿着嘴唇,他看着完颜涔,心中十分不甘,他以为自己手中所有的一切已经足以将凤九倾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了,但却还有他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他一甩袖子,“既然九儿在宫中待的烦闷,想出宫散散心,我也没有阻止的道理,只是婚期将近,还请涔世子替我转告一声,让她早点回宫,她是西域的少主,西域少不了她。” 完颜涔冷笑着,却没有说话。 等凤兮夜离开之后,完颜涔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可刚才还在屋子里的人,现在却已无踪迹。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完颜涔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低声骂了两句。 “姐姐,我不该这么信任你的。”他根本没想过凤九倾会离开,自然也不会专门留人下来看着她了。 凤九倾被暗一带着在黑夜里面飞快地掠过。 这么晚了,凤栖清还没有睡觉,看见凤九倾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可是看见凤九倾的脸色之后,眼底的兴奋又逐渐散开了。 “少主,你……” “我来监督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凤九倾打断凤栖清还没有说完的话,凤栖清知道她不想提,闭上了嘴巴。 暗一笑笑说:“凤姑娘很认真的,虽然属下也没个门派,但教她防身绰绰有余。” 凤九倾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凤栖清软软的头发,说:“她是我选定的储君,理应努力一点。” 这是凤九倾第一次在凤栖清的面前直白地说出她对她日后的安排。 凤栖清抿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小清觉得少主自己来做西域的王就已经很好了。” 这段时间凤栖清过于刻苦,在凤九倾身边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一些肉都掉回去了,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凤九倾。 那眼睛里带着浓厚的不舍,让凤九倾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这让凤九倾开口都变的有点艰涩,“但是我喜欢自由,所以以后西域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两人都闭口不谈凤九倾身体的问题,但暗一却在这个时候说:“老谷主马上就要来西域了,他这一次来也是为了王妃您的身体着想,药王谷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肯定可以调理好王妃的身体的。” 凤九倾知道这个世界的医术,大概跟她那个世界不太一样,或许会有办法,她点点头,“倒是有些麻烦老谷主了。” 说起秦肆,凤九倾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秦花舞。 按理说秦花舞跟暗一应该在一起的。 “秦花舞呢?” “秦公子他说还需要找点药材,这段时间都在外面。” 凤九倾知道秦花舞肯定是去找解决情蛊得到药材去了。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是信任的,凤九倾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了一点。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状似无意地问道:“南宫翎现在怎么样?” 暗一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家王妃会忽然关心王爷。 “现在大燕朝那边出了点事情,王爷应该要过段时间才会过来了。” 凤九倾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刻的京都城却依旧灯火通明。 赵启府上一阵唉声叹气,“臣也不知道太子竟然胆大到这样的地步。” 那绿夭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皇上就病了,朝政被太子把持着,以往谦逊有礼的太子殿下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变得暴虐又冷漠。 “太子殿下已经来找过臣好几次了,就想要臣手中的兵权。”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南宫辰回京都 南宫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晟王殿下……”赵启知道南宫翎心思深沉,一般人看不透。 “可知道父皇现在如何?” 赵启无力地摇了摇头,“现在所有人都没办法见到皇上,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皇上现在到底如何……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太子殿下传话。” 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南宫翎沉吟了片刻,“如今内忧外患,太子是怎么决定的?” 说起这个,赵启就生气,“太子只说派人去压制西域,但一时又找不出来合适的,便找了皇后的表侄儿万桀,可那人平日里就不是什么好料,如今大燕朝已经丢了十几座城池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更加严重。” “晟王殿下,幸好你回来了,你若是补回来,大燕朝的百姓可怎么办啊。” 说着赵启就要给南宫翎跪下了,南宫翎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让他稳稳地站住。 “赵将军不要这样说,大燕朝能够欣欣向荣,还是你这样的老臣的功劳。” 赵启眼眶一热,“晟王殿下谬赞了。” 这一来一回,南宫翎也将京都城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 “明日我便会回宫,用晟王的身份。” 赵启知道南宫翎有自己的办法,没有多问,只是有点担心。 “太子殿下早就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晟王殿下要小心啊。” 南宫翎点点头,一言不发,负手而立,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 “赵将军要做好准备,既然太子不仁,至天下百姓于不顾,那我们也只能不义了。” 第二日一早,南宫翎就大摇大摆的从玄武门走进了宫内。 现在虽然是南宫辰把持朝政,但却用的是太子监国的名头。 自然也只能在皇位的旁边放一把小椅子坐着。 南宫翎如今还是逃犯的身份,自然被拦了下来。 对上南宫翎冷冰冰的眼神,禁卫军统领还有点发怵,“你……来人呐,还不赶紧把这个朝廷钦犯抓住!” 他一挥手,身后的人唯唯诺诺地朝着南宫翎靠拢。 南宫翎面色不变,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圣旨。 “听说父皇病重,特意派人请我来见。” “不……不可能!”禁卫军统领下意识地反驳。 南宫翎眉头一皱,眼神凌厉,“这圣旨可是父皇亲自拟的,若是不信,可请太子来。” 正是上朝的时候,宫门处都是进宫的大臣。 其中好些都是连日觐见,想要见皇上一面的言官。 如今听说皇上亲自传圣旨给南宫翎让他进宫,一个个面不改色,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 禁卫军统领拿不准主意,只能让人通传。 消息经过层层传递,好不容易才到了南宫辰的耳朵里。 他一听南宫翎带着皇上的圣旨回来,差一点坐不住。 但是想到皇上现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又逐渐冷静下来。 他冷笑道:“既然他喜欢自投罗网,便让他进宫来吧。” 他觉得自己已经半个身子倚靠在龙椅上了,区区一个南宫翎,没什么好害怕的。 南宫翎站在朝堂之下,跟群臣站在一起。 南宫辰居高临下,有种睥睨天下的错觉。 “九皇弟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你如今可是朝廷钦犯,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儿上,皇兄便先不与你追究了。但,父皇如今病重,若是一点都不惩治,也不好交代……” 南宫翎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是父皇亲自差人请我进宫……更何况,西域贼人不安好心,父皇又怎么会怪我?”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大点终究是一阵嘈杂之声,大臣们纷纷议论,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们很多人都请求面见皇上。 如今听说皇上还给南宫翎拟了圣旨,更是激动。 “既然皇上已经好转,殿下也应该让臣等见见皇上,不然臣等心中也挂念的紧。” 另一人附和,但言语中已经有了一点步步紧逼之态,“皇上病了,臣等实在担心,还请太子殿下通融。” 南宫辰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他阴沉着一张脸,“父皇现在身体虚弱,你们若是此刻去探望,让父皇龙体有碍该如何?” 南宫辰如此威胁,却还是没有堵住悠悠众口。 “可皇上已经拟旨……” “殿下……” 大臣们步步紧逼,南宫辰愤愤地盯着南宫翎,那眼神里好像夹杂着火星子。 “放肆!父皇现在还卧病在床,哪里来的什么精神拟订圣旨。”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南宫翎的圣旨是假的。 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判断。 南宫翎凝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南宫辰,“若是皇兄非要这么说,臣弟也无法证明,除非……让我亲自见见父皇。” 南宫辰一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派胡言,父皇病重,任何人都不许探望。” “九皇弟既然说这圣旨是父皇拟的,谁能给你证明?” 他坐在高位上咄咄逼人。 大殿中一片安静,好像落根针都能听见似的。 在角落里的祥公公忽然站出来 跪倒在南宫辰面前,颤颤巍巍地说:“回禀殿下 是……是老奴亲自送到晟王殿下手中的。” 南宫辰没想到这整日忍气吞声的阉人竟然在这时候站到了南宫翎那一边,只能咽下这口气。 “父皇整日昏沉着,本宫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送出去一张圣旨?” 他阴恻恻地看向祥公公,“你倒是消息灵通,那么多大内高手都不知道九皇弟在哪里,你倒是能找到他。” 祥公公身在宫中 见多了南宫辰的心狠手辣,惴惴不安地将头垂得更低了。 人人都很好奇,那圣旨中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 “既然皇上让晟王殿下回来,定然是因为晟王殿下的嫌疑已经洗脱了。” “更何况,那西域贼人出尔反尔,就算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当的,晟王殿下真做了那些事情,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赵启作为三朝元老,这话说的让南宫辰十分不爽,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他可不觉得南宫翎这次回来真有那么简单,他大手一挥,“既然是父皇亲自让你回来的,你便回府上好好歇着,莫要再生事端。” 南宫翎勾了勾嘴角,眼睛里面带着的笑容让南宫辰不住地发怵。 只见南宫翎缓缓开口,“父皇害怕皇兄一个人没有办法把持朝政,特意让我回来,助皇兄一臂之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才江阙 南宫辰张了张嘴,面露愠色,“胡说八道,如此重要的事情,父皇怎么可能不跟我商量?一看你便是在外面呆久了,得了失心疯,有些胡言乱语了。” 南宫翎将圣旨展平,呈现在每一位大臣的面前,“各位可都认得父皇的字迹,刚才皇兄也说了,这便是父皇亲自拟定的圣旨,本王又怎么可能会胡说八道呢?” 如此一来,南宫辰就有一些骑虎难下了。 他愤愤地看着南宫翎,“此事,本宫还要和父皇好好的商议一番,容后再议。” 言罢,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今日的事情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真真假假,着实难辨。 下朝之后,南宫翎跟群臣一起散朝,步伐稳重,面容冷冽,周遭没一人搭话。 如今的情况任谁也不难猜出夺嫡斗争真正开始了。 其余的几位王爷皆没有什么建树,这两年还被皇后娘家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自然也就没有那个能力了。 他们还是看好又皇后撑腰的太子南宫辰和战功赫赫的晟王南宫翎。 尘埃未定之时,那些还没来得及站队的都不敢跟南宫翎走的太近,避免引火烧身。 而那些已经在南宫翎阵营中的大臣,却因为南宫翎的安排,也不能与他亲近。 南宫翎的回归,让那些终日惶惶不安的百姓们,一下子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以前的那些诋毁,通通一笔勾销。 如今,他们只盼望着南宫翎可以早日出征,平定战乱。 可现在是南宫辰把持朝政,他可不会就这样白白的将兵权交到南宫翎的手中,不顾大臣们的拼死觐见,固执地用自己安排的人。 可前方传来的消息却十分的不好。 面对群臣默不作声的责怪,和来自民间的压力。 南宫辰脾气越发的暴虐。 甚至下令处死了两位魏朝晋中数十载的忠臣。 此事在朝中激起了群愤,整个大燕朝摇摇欲坠。 南宫辰只觉得那些人都是刁民,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而南宫翎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晟王殿下,臣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如今天下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呀!” 赵启一脸的愁色。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南宫翎这一次回来之后,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多变化,最明显的就是整个人比以前更加的深沉了,更让人难以看懂。 “此时暂时不急,如今内忧外患,应该先把近处的忧解了,再考虑外患。” 兵权如今也在南宫辰的手中,他就算会领兵打仗,自己一个人也不能赤手空拳去夺了如今主将的权。 赵启明白此中道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晟王殿下说的是,如今禁卫军还在老臣手中,只要晟王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随时听候差遣。” 南宫翎八方不动,“不着急,我正给皇兄送个人才去。” 赵启有点摸不着头脑,“人才?” “嗯,行兵打仗的人才。” 南宫辰心中到底有些忧虑,开始在大燕朝四处搜寻能够行兵打仗的能人异士。 江阙便混迹在这些人中。 很快,他就传来了好消息,由于他武功高强,脑子灵活,很快就被南宫辰注意到了。 可南宫辰是个很多疑的人,即使心中已经选定了江阙,却还要将他的底细调查清楚才行。 南宫翎早就将江阙的身份隐藏好了。 回到京都城之后,南宫翎日日去上朝,背地里却一直在调查南宫辰和西域的联系,这一查才发现,那位从西域来的美人绿夭竟然已经从皇上的后宫,到了太子的东宫。 只是现在大燕朝上下都是南宫辰一人说了算,后宫那几位娘娘都仰人鼻息,即使知道些什么,也不敢乱说。 南宫辰笑了笑,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扣击着。 没过几日,东宫便传出了一桩丑闻。 有人瞧见,皇上的宠妃竟然在东宫中。 此事不管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此事,多少都有一些有伤风化。 朝堂上便有人提及此事。 南宫辰面色难看,“本宫尊重父皇,如今他病重,本宫又怎么能做出此等枉顾人伦的事情?这事莫要再提,不然,本宫可不会顾及脸面。”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这事便也没人再提。 南宫辰刚开始对各位大神的识时务而感到满意,南宫翎便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既然父皇病重,那就更要维护皇兄的名誉,臣弟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还皇兄一个清白。” 南宫辰哪里敢让南宫翎插手这件事啊。 “九皇弟你刚刚回来,就应该在府中好好休养,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南宫翎却十分坚持,“臣弟既然是回来跟皇兄一起处理朝中之事,定然不会懈怠,听说皇兄最近相中了一位能人,能否让皇弟帮忙检验一下?” 南宫辰立马警惕起来,那江阙小小年纪的确有些本事在身上。 他本来就想将他当做自己人,重点培养。 却没有想到如今被南宫翎盯上了,就连心中想的要把江阙调查个底朝天这件事都忘了。 “不用你插手了,本宫已经安排好了。” 南宫翎抿着唇,似乎有些不太赞同,眼神挣扎了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道:“既然皇兄已经安排好了,那本王便不插手了。” 散朝之后,南宫翎派暗一去找了一趟江阙,让他必不能露出马脚。 江阙从小就在山野之间,还没经历过如此刺激的事情。 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兴奋。 “行,我知道了,那南宫辰一看就没有南宫翎聪明,我相信有南宫翎在,大燕朝一定会没事的。” 三天之后,江阙就出发了,南宫翎到底不放心他这个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愣头青,安排人跟着一起去了。 南宫辰虽然安排了新的将领出征,但是大燕朝上上下下,却依旧人心惶惶,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新的将领,到底能不能打胜仗。 就在此时,那西域美人被人发现失踪,之前的流言再次被人提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软禁太子 南宫辰再不愿意,南宫翎也已然凭借着自己的手段,成为了大燕朝的另一把手。 既然是皇上让南宫翎回来和太子共同监国,如今太子出事,调查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南宫翎的肩膀上。 “我们当然知道太子殿下洁身自好,只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未必也有些太难听了,还请晟王殿下一定要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保住皇家声威。” “太子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不怕给大家看个清楚。”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南宫辰好几次张开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南宫翎抬头看向坐在龙椅旁边的南宫辰,“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我天家的颜面,皇兄可不要意气用事。” 南宫辰面色发沉,“放肆!南宫翎你别以为本宫真的不敢动你。” 南宫辰彻底撕破脸了。 “既然没做,皇兄何必如此生气?”南宫翎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那双眼睛黑黝黝的,让南宫辰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别开视线,“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们这些人胡乱的将一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往我头上扣,莫不是要造反?别以为父皇卧病在床,不理朝政,你们便可以沆瀣一气。” 他盯着南宫翎,眼中隐隐的带着一些杀气。 真是剑拔弩张的时候,暗一气喘着畅通无阻的进了大殿。 “拜见王爷,属下在东宫找到了失踪多日的绿夭,她……”暗一顿了顿,抬头看向目眦欲裂的南宫辰,继续道:“她已经在太子殿下的寝宫服侍多日……”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先是安静了一阵,然后便是对南宫辰的口诛笔伐。 “太子殿下怎能如此荒淫无度?若是皇上醒来,你该如何交代?” “我们要见皇上,若是太子继续监国,大燕朝的江山将不保矣!” 群臣激愤,南宫辰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他看向南宫翎,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周围的讨论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但南宫辰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都给本宫闭嘴!” 那些令他心中不安的声音,终于都停了下来,可那一道道视线如有实质一般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点坐不住。 “本宫不知道绿夭为何会在本宫的东宫,定然是被人诬陷。”他演技拙劣地为自己辩解着。 太子、党的几位大臣站出来,为南宫辰罩上一层遮羞布。 “太子殿下一心为民,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沉迷于女色呢?肯定是被某些心思不纯正的人诬陷的。” 某些心思不纯正的人当然是指南宫翎。 南宫翎不用开口,就会有人为他辩解。 “如果不是晟王殿下,你们觉得大燕朝的江山能坚持到这时候?” “胡说八道,那些都是将士们的功劳,跟晟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两方吵吵嚷嚷,没完没了。 南宫辰望着这样的场景,手指忍不住地蜷缩成拳。 他恨啊,为什么不在这个小崽子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就杀了他。 “都给本宫闭嘴,如今大燕朝是本宫说了算,你们算什么东西,都给本宫滚出去!” “南宫翎擅自派人闯入东宫,到底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本宫真的不能把你怎么样?来人呐,把他给我拖下去,杖责八十。” 这摆明了就是要南宫翎的命啊。 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进来,双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南宫翎一个冷冽的眼神给瞪得收回了手。 “臣弟只是协助监国,如今皇兄犯了错,臣弟当然要帮着指正,不过就今日来看,皇兄似乎已经不适合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南宫辰闻言,内心一阵恐慌。 “你……你要做什么?南宫翎你要造反吗?” 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南宫翎的鼻子,大神质问:“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最落魄的时候是谁帮了你?” 南宫翎幽幽地看着南宫辰。 只听到那低沉的声音说:“皇兄如果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如果不是你,我也成不了百战百胜的晟王。” “既然如此,臣弟更不能让皇兄走上歧途,我还是派人请皇兄回去好生歇息,日后朝中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了。” “我看谁敢?”皇后身上穿着隆重的礼服,她阴狠地看着南宫翎,似乎要从他身上深深的扒下一层肉。 “本宫倒是没有听过哪个王爷竟然也想拿捏太子,南宫翎你不要得寸进尺。” 皇后的娘家早已经衰落,但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待她依旧相敬如宾。 如今,她这盛气凌人的样子,却完全不像背后没有靠山的样。 “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人,就不要插手前朝的事情了。” 南宫翎大手一挥,“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送太子回东宫。” “我看你们谁敢?”皇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最后还是被人拖拽着离开了大殿。 太子一党心惊胆战,“晟王殿下你真是疯了!那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南宫翎抿着唇,轻叹一声,意味深长道:“很快就不是了,你们若是誓死追随太子,本王也不阻拦,只是我的手段……可比太子要严苛许多……” 或许是因为南宫翎本来就长了一张心狠手辣的脸,身上又笼罩着一层征战沙场多年的杀伐之气,让刚才那些还准备为太子说两句的大臣,顿时没了声音。 “若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要禀报,各位大人就可先行散去,在父皇身体恢复之前,大燕朝本王说了算,不服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让听的人都忍不住心肝一颤。 南宫辰离开之后便径直去了皇上的寝宫。 祥公公面上带着笑迎上来,“见过晟王殿下。” 南宫翎微微点头,“父皇身子如何?” 祥公公闻言,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皇上至今昏迷不醒,请了无数太医,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南宫辰,压低了声线道:“这事情说来也奇怪,那新来的宠妃,似乎有些邪门儿。” 南宫翎看过去,祥公公便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皇上本来也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醉生梦死 “嗯,接着说。”南宫翎允许,祥公公就将他的怀疑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皇上昏迷之前就有一些不太……不太正常,老是会忽然忘记某些事情,还有点抗拒去绿夭宫里,可绿夭一来,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南宫翎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绿夭是西域人,而西域最擅长就是蛊术。 大燕朝的医术是很难察觉出什么异常。 若真的是西域蛊术,这并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南宫翎面色发沉,祥公公一句话都不敢再说,退后一步候在他身侧。 “再让太医来给父皇看看,我会尽快想办法。” “是。” 南宫翎踏出皇上的寝宫,便想起太医的话。 皇上的年纪到底已经不年轻了,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就算以后醒来了,身体也肯定会大不如前。 骄傲了一辈子的皇上,若是知道这段时间,大燕朝的江山就已经被他最看重的太子败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离开皇宫,南宫翎想了想还是觉得蛊术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学会的,西域那么多人,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巫师, 让暗一给秦花舞送信,让他回大燕朝一趟。 算算日子,秦肆应该已经到了西域,凤九倾有他看着,他也就放心了。 秦花舞本来就在到处搜集药材,刚好现在就在大燕朝内,于是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过来了。 狼烟四起,他有些风尘仆仆,整个人尽显疲惫。 一看到南宫翎就忍不住抱怨,“你们这些朝堂之人就不能想想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吗?你们经得住折腾,那些老百姓可不行。” 即使他已经看淡了生死,可是看着满地的饿殍,还是忍不住心中难过。 “应该快了。” 南宫翎自己在那个位置上坐了那么长时间,知道江阙适合做一个将领,只是现在还没有什么经验,以前都是纸上谈兵,好好培养,日后定然能够护住一方百姓。 秦花舞撇撇嘴,有点不太相信,但他也不想继续问了。 他要找的这些药材生存环境十分的严苛,药王谷也找不到,他只能跑遍大江南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一次急匆匆叫我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治病。” 秦花舞进宫给皇上把脉,面色有点凝重。 “皇上的确没有被种蛊,而是中毒了。” 中毒比蛊术要好办一点,但看秦花舞的样子,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毒名叫‘醉生梦死’是我们药王谷独有的,会让人脑袋迷糊,感受到无比的快乐,然后逐渐失去意识而亡,绿夭是一个西域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凤语。 “凤语从凤兮夜的身边逃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觉得她可能会回来找你。” 秦花舞将西域的事情告诉了她,听到凤九倾九死一生的经历,他眉间的褶皱越来越紧。 他还没有说话,秦花舞就自顾自地说:“凤九倾的身体的确不是很好,不过有我爹在,应该可以调理过来,不过你们身体里的蛊虫还是要尽快解决。” “我知道。”南宫翎胸口闷闷地疼,说话都变得有些艰涩。 “这个你拿着,按时给皇上吃,他应该就快好起来了。”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皇上年纪大了,这药比较猛烈,恐怕日后身体会大不如前。” 这些话南宫翎早就已经听过一遍了,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默默计划着日后的安排。 皇后跟南宫辰被南宫翎软禁之后,西域那边的攻势似乎更加猛烈了。 不过都被江阙给挡住了,大燕朝之后又丢了几座城池,但后来又打回去了。 这可是西域来犯之后为数不多的几场胜仗,让大燕朝上下都看到了希望。 南宫翎抽空去大牢里见了绿夭一面。 她此刻浑身狼狈,看不出往日的风光。 看到南宫翎,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睁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南宫翎。 “你来干什么?” “有些事想问你。”南宫翎开门见山。 绿夭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若是想杀了我,便尽快动手,我没有能够成功完成他交给我的事情,已经是一枚弃子,我没用了。” 说到这里,绿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 “你不怕死?”南宫翎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他只是从没听说过凤兮夜的身边有这样一个细作。 “死?我怕什么?”绿夭笑得疯狂。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过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离开西域之前除掉那个女人,怎么?晟王殿下也想知道她在西域是怎么勾引凤公子的吗?”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绿夭的脸上,她那张漂亮的的脸蛋儿瞬间就鼓起来了,看上去狰狞极了。 可绿夭一点都不在乎,她还在试着激怒南宫翎。 “难道我说错了吗?一个没有实权的少主,在西域还能活得好好的,谁知道用了什么样下作的手段……”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南宫翎已经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的力气正在不断地加大。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给你一个痛快?有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绿夭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南宫翎好像丢一片破布一样,将她丢了出去。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这段时间吧,至于你不想说的那些话,我会想办法查清楚。” 他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将碰过绿夭身体的手一点点用手帕擦干净,手帕用完之后就被他随手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南宫翎离开天牢,眼睛眯了眯,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的光亮。 “王爷,皇上醒来了。” 南宫翎看暗一的表情有点奇怪,也没有多问,大步朝着皇上的寝宫去。 皇上看见南宫翎,眼睛的瞪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张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太医来看了吗?’南宫翎面无表情地问。 “太医说皇上在床上躺的时间长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全部好起来。” 南宫翎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挥挥手屏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跟皇上说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太子身份 皇上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一个个人听南宫翎的安排离他而去。 好像没看见他那充满挣扎的眼神似的,兀自坐在龙床边上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皇上。 皇上在他眼中一直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是没办法打倒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翻越不过去的那座大山就这样无助地躺在这里。 他忽然觉得很可笑,随手拿了刚才祥公公放在一边,没来得及喂给皇上的药丸,手指拿着汤匙慢慢地搅动着。 “父皇,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对大燕朝的江山图谋不轨的?你到底……在怕什么?” 皇上的眼珠子瞪得更大,好像要把眼珠子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一样。 他转过头,躲过南宫翎喂过来的药。 南宫翎只好将碗放回原处,看着它一点点放凉。 “你有没有一点也觉得我母妃是被冤枉的?” 他看了一眼皇上,冷笑,“罢了,你若是有心,也不会因为一点不清不楚的误会,就直接……” “你放心,我对大燕朝的江山没有一点兴趣,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待我将我作为南宫家的人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我就会离开。” 他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共度余生。 南宫翎说完,便站起身来离开,唤祥公公进来伺候皇上。 皇上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眼角忽然有点湿润,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睁不开眼睛罢了,南宫翎在朝堂上做的那些事情,祥公公这两日都在念叨中全部告诉他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儿子,才是最值得信赖的那个。 皇上醒来这件事很快就在朝中传开了,皇后在宫中吵嚷着要见皇上。 “快放我出去,我要去见皇上。” “南宫翎你若是真不害怕,你就放我出去!” 可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人理会她。 又过了五六天,皇上能够开口说话了,也能自由走动了,跟南宫翎之间的关系也不像刚刚醒来那时候那么僵硬了。 “这一次多亏了你。”皇上说话有点不自然,想到当初还想着除掉这个儿子来着。 “这是我应该做的。”南宫翎跟皇上说话不含一丝亲近,就和那些臣子似的。 皇上心中有点慌,太子如今已经废了,日后大燕朝的江山,他是打算交到南宫翎手中的,他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几次,南宫翎却并不领情。 “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父皇能够满足的,绝对不会亏待你。” 九五之尊,从来不知道要怎么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去维系好父子关系,唯一能够想到就是赏赐。 南宫翎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多谢父皇,儿臣还真有一件事需要父皇帮忙。” “什么?只要是父皇能办到的。”只要有需求那就还好,就害怕南宫翎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一次,皇上也明白了,凭南宫翎的手段,只要他想要这江山,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或许真的跟他所说的那样,对大燕朝的江山没有任何的兴趣。 “儿臣希望父皇能够查清楚当初母妃的事情,还她一个清白,儿臣的母妃是这个宫里最干净的人,绝对不会做那等腌臜的事情。” 说起梅妃,皇上也不由得想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能想起她那双含情的双眼。 皇上沉吟了很久,才回答,“好。” 南宫翎手中的证据其实已经可以将梅妃的冤情直接摆在皇上的面前了,但他还是希望皇上自己去查清楚。 钱为德已经安排好了,他不用担心。 当然,皇上可能还会查到一些更多更隐秘的事情。 三天之后,还在宫中叫嚣着要见皇上的皇后,便如愿以偿了。 “皇上……皇上……” 皇后是激动的,以为皇上醒来她跟太子就能解禁了,却没想到她才刚开心地到了皇上的跟前,就被皇上一个巴掌打得趔踞了一下。 “皇上……”她被皇上打蒙了,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只能愣愣地看着皇上。 “你这个贱人!”皇上气得浑身发抖。 看着皇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升腾着的浓浓杀意,皇后才知道害怕。 “皇上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南宫翎跟你说了什么?他是污蔑,他就是个乱臣贼子……唔……”她的脖子被皇上狠狠地扼住。 “你还想说什么,说朕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说梅妃与人私通?还是说那些意外夭折的皇子,都是被奸人所害?李氏,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却想谋我南宫家的江山,是谁给你的胆子?” 皇上的话,让皇后彻底清醒过来。 她满脸恐惧,好像皇上是来朝她索命的恶鬼。 张开嘴想说话,但却一句完整的都说不出来,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好像随时都要死过去似的。 皇上倏然松开钳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时候跟西域人有联系的?” “皇上你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皇后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皇上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压低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太子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皇上!”皇后如惊弓之鸟,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 “我什么都知道了,皇后,朕真是小瞧了你,将自己做的事情通通都推到梅妃一个人的身上,一石二鸟,手上沾了那么多条认命,你就不害怕晚上睡不着觉?” 皇后知道事情败露,狞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看着皇上,“你知道又怎样?” “你到底是谁?”皇上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是那个年轻时惊才艳艳的李氏才女。 “我是被你灭门的西山李氏的女儿啊,我是来找你报仇的,那个男人说会帮我的,却没有想到马上就要成功了,事情却败露了。” 她笑得狰狞,“你不会你这江山还能保住吧,你都等着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追着四处跑吧。” “那个男人是谁?” 皇上步步紧逼,皇后却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笑也戛然而止,大喊一声,“你们南宫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言罢,整个人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软倒下去,瞬间没了声息。 这时候有有人来报,将消息小声地告诉了祥公公,祥公公脸色一变,与皇上耳语,“太子失踪了。” 第二百四十章 去一趟西域 太子失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皇后也低调地被皇上随便安葬了,没入皇陵。 大臣们虽然疑惑,却也不敢问。 跟宫内的颓势不同,大燕朝得到军队势如破竹,一连夺回五六座城池,这简直鼓舞人心。 皇上病愈之后,又遭遇了那么多事情整个人都显得有点颓丧,却因为这个消息精神不少。 御书房内。 “听说新来的这位将军还是你一手提拔的?” 皇上乐呵呵地看着南宫翎,怎么看怎么顺眼,又会审时度势,还会未雨绸缪,最重要的是善于广结良士。 南宫翎摇头,实话实说:“江阙并不是我提拔的,他是自己想来的。” 皇上却不怎么相信,他叹了一口气,“如今太子……,南宫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跟西域的关系十分的密切,若是不早点找到他,恐怕会后患无穷。” 他看了一眼南宫翎,意思不言而喻。 “这件事父皇就交给你了。” 南宫翎拱手,“那儿臣可能要去一趟西域了。” 皇上一听这话,有点犹豫,“那西域的少主既然已经对我们大燕朝这么看不惯了,你还是不要再跟她来往了,你是大燕的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西域对外一直都宣称凤九倾是真正的掌权者,那皇上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一场张震跟凤九倾当初在大燕朝受过的苦有关系。 南宫翎知道皇上误会了,只说:“她不是那样的人,儿臣有分寸。” 南宫翎离开御书房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去西域了。 西域。 凤九倾出宫之后,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秦肆一直没有停止给她调理身体。 院子里,凤栖清正在练习暗一教给她的剑法,凤九倾就在一边弄干药材。 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艳,凤栖清收了剑,气息有些不稳地站在凤九倾的身侧。 “少主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凤栖清知道想接管整个西域必定要付出很多的代价,她也知道凤九倾肯定学过很多东西。 可跟凤九倾接触之后,她才知道凤九倾真的什么都知道,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似的。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她说的是上辈子,“你若是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其实凤九倾也挺想将这些东西教给凤栖清的,避免后继无人,虽然现在的医术也有很高明的地方,但现代医学也有很多现在这个时代所不能触及的方面。 只能说各有各的好。 凤栖清乐意至极,却还担心着凤九倾的身体,“少主要是太累的话,就不用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 “我现在身体很好。”自从秦肆过来之后,她已经很少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无力了。 “凤姑娘。”秦肆的手中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药,站在廊檐下,跟话本里写的那些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似的。 “谢谢谷主。”凤九倾接过药碗,面不改色地将泛着苦味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是我应该做的,今日晟王殿下来信,说很快就会赶来西域和我们汇合,凤姑娘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凤九倾本不抱希望了,但秦肆总是和她说这些,弄得她现在也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总有一天可以调养好。 看出凤九倾心中所想,秦肆满脸温和地说:“凤姑娘不要小看老夫的医术,你还没到回天乏术那一步呢。” 凤九倾苦笑,“可谷主忘记了,我也是会一些医术的,明明就……” “所以我才是药王谷的谷主嘛。”这倒让凤九倾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谷主说的是。” 凤栖清在旁边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她听明白了,凤九倾不会出事,眼前这个人会想办法治好凤九倾的病。 她高兴极了,“少主你一定会没事的。” 刚认识凤栖清的时候,她那双眼睛里满是冷漠,好像世间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情绪,也时不时朝凤九倾露出一些小女儿家的娇态。 她伸手摸摸凤栖清得到脑袋,“借你吉言,继续去练剑吧,我明日上山采药去。” 凤栖清闻言,有点担心地抓着凤九倾的衣袖,“少主身体虚弱,还是在家中好好待着吧。” “好好待着,我才会待出毛病呢。”她将晒干的药材收进布袋子里面,表情一派轻松,“我就去周围转转,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虽然身体好了不少,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又会不对劲起来,所以也不敢随便折腾。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还有凤栖清这个拖油瓶,总要将她扶持成为西域的王,她才能真正放手。 下午,凤九倾便拿了背篓出去了。 凤栖清本来想跟着去,被凤九倾扭回去看书了,“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我可是还等着你兑现承诺的,你可不要骗我。” 现在的凤栖清的确没有资格跟凤九倾对象承诺,比起凤九倾想要的结果,她还差得太远了。 “少主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她跑回去看书,凤九倾才出门。 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不管干什么,总要有人脉和钱才能做好。 为了在西域立住脚跟,凤九倾跟秦花舞借了一笔钱,将燕都城最大的青楼和酒楼买了下来,用于搜集信息。 结合了现代的管理方式之后,酒楼和青楼都经营得非常的好。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凤兮夜知道她已经从完颜涔的府中离开,正在四处寻她。 她如今住在一处山脚下,周围廖无人烟,凤兮夜又怎么能找到她呢。 离开小屋子之后,她一路朝着山上去,刚到半山腰的时候,警觉的凤九倾就感觉似乎有人在追着她。 只是她现在反应力比以前慢了许多,不管多少次回头都没有能够抓住什么。 忽然一阵疾风扫过耳畔,凤九倾下意识地回掌,将身后准备偷袭的凤语拍得退出去好几步。 她看着表情十分阴冷,让凤九倾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错觉。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认识的人 “凤九倾,你终于被我抓到机会了。” 凤九倾皱眉看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凤语说着,便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 论武功,她肯定不是凤九倾的对手,她能用的也就只有毒。 凤九倾动作很快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到一棵树后,挡住了那些毒粉,迅速地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蒙住口鼻。 凤语一步步靠近,她数着脚步声,抓紧了掉落在一旁的藤蔓,在凤语准备洒其他药粉的一瞬间,她将手中的藤蔓甩出去,凤语自食其果,被药粉呛得不住地咳嗽。 说时迟那时快,凤九倾用柔软的藤蔓将凤语绑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用的是药王谷的追踪术,不过我身边药王谷的人也不少,你能找到我一次,便不会再给你机会找到我第二次。” 凤语无数次害她,她当然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吧,至于你要怎么离开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深山之中,说不定有什么野兽。 凤语眼底终于浮现了一些恐惧,可是要她对凤九倾求饶,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就快死了吧?”她看着凤九倾一字一顿地说,本以为这样会让凤九倾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露出其他的表情。 但她失望了,凤九倾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想接话。 她便只能继续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以为你捡回来的那个小女孩真的可以从我哥哥手里抢走什么吗?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回去把我看见的都告诉他……” 看见凤九倾面色有变,她可太开心了,“到时候那个小东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你干什么?” 凤九倾一脚踩在凤语的脸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凤语,“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凤兮夜。” 凤语嘴巴闭得紧紧的,看她这样凤九倾只想笑。 “我若是现在想杀你,易如反掌,我只是怕脏了我的手,更何况你刚才中了毒,我把你放在这里,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她的脚踩在凤语得到脸上碾了碾,听见她发出痛苦的闷哼声才收回脚。 “你最好老实一点。” 警告了她一番,凤九倾才提着竹篓子回去。 凤语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不想去找南宫翎了,她要先杀了凤九倾解恨。 本想找点药材回去,可是遇上了凤语,害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凤九倾只好赶紧下山,让秦肆跟凤栖清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谷主可知道怎么化解药王谷的追踪术?” 秦肆以前骄傲于凤语的机灵,觉得药王谷所有的东西她都能学以致用,是个好苗子。 如今却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徒弟。 他有点头疼地说:“只要我们完全去除身上原来的味道就好,那追踪术都是凭着味道来找人的。” 凤九倾点了点头,将院子里面的桃花摘了个干净,几人泡了一个充满花香的澡之后,才离开。 在秦肆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下,凤九倾宛若换了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烟都城。 烟都城所有人都知道本来要倒闭的青楼——百花楼被人买下来了,现在里面每天都是新鲜玩意儿,虽然姑娘们不站在门前揽客了,每天也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去那里花钱。 买下百花楼的大老板就是凤九倾。 这里的生意,她也尝试着让凤栖清接手,就当让她练练手了。 凤栖清每天都在凤九倾的教导下,开始学习着做生意,现在酒楼那边的都是凤栖清一个人在管。 “老板,楼下来了个找茬的,非要见你。” 身子有些肥胖的赵妈妈一脸的不高兴,她是这里以前的妈妈,现在虽然青楼已经卖给凤九倾了,但这里除了凤九倾还是她最大,赚的钱还更多了,她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凤九倾皱了皱眉,这还是百花楼重新开业以来第一次遇见来闹事的人。 “对方可有说是什么人吗?” 赵妈妈摇摇头,“没说,不过不是西域人,那眼睛黑得发亮。” 不知道怎么的,凤九倾心里就是有一种预感。 她定了定心神,“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 除了房间,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楼下那个被众多美人的脂粉味逼得直皱眉的男人也刚好抬头。 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先转过了头。 赵妈妈还在喋喋不休,“就是这个人,一定要闯进来。” “九倾。” 南宫翎轻启薄唇唤着她的名字,即使她现在相貌平平,但他还是能透过那双眼睛认出她来。 明明两人隔着那么远,但凤九倾却还是知道他在叫她的名字。 “老板,你怎么不说话啊?” “让他上来。” 赵妈妈愣在原地,面露尴尬,还以为是个找茬的,没想到还真是老板认识的。 “真……真认识的?” 凤九倾点了点头,“去叫他上来吧。” 言罢,她便转身进了屋子。 楼下的南宫翎还没等赵妈妈去请他,他便已经奔跑着上楼了。 “你这人怎么不懂规矩?”赵妈妈想斥责两声,却又跟不上南宫翎的步伐,只能站在原地大呼小叫。 房门没关,南宫翎坐到凤九倾的身边。 “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南宫翎视线有些难以遮掩的灼热,让凤九倾忍不住转移了视线,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嗯,都差不多了。”南宫翎点了点头,却还是盯着凤九倾的脸看。 “怎么?不习惯?”凤九倾摸了摸脸上柔软的蜡制材料问。 “是有点不太习惯。” 凤九倾却说:“一会儿让谷主给你也弄一个,虽然烟都城认识你的人不多,但以防万一。” “好。” 之后,便是冗长得到沉默。 也不知道是没话说,还是太久没见,想说的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是凤九倾先开口,“听说西域现在正在攻打大燕朝,你来了,那那边怎么办?” 凤九倾曾在大燕朝待过那么几年,知道大燕朝的情况,南宫翎不在了,大燕朝就完了。 所以当初,凤兮夜会想尽办法把她往南宫翎的身边塞。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该死是我 “现在那边已经有了新的将领,能力不俗。”南宫翎也没有想到江阙能够这么快适应战场的变化,并且打了好几场漂亮的仗。 南宫翎不想跟凤九倾提其他的事情,他说起了这一次来西域的主要目的。 “秦花舞的药材也差不多都找齐了,等他过来,那情蛊便可以取出来了。”没有了情蛊的压制,南宫翎也能更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对待凤九倾的感情十分得到纯粹。 甚至还有一种以往不曾有过的热忱,让凤九倾十分不习惯。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耳根子却悄悄地红了。 “少主。”凤栖清忙完酒楼那边的事情,便按例来这边等待凤九倾的考校。 看见凤九倾房里的南宫翎之后,她瞬间警惕起来。 凤九倾的身边有许多人,像秦花舞和暗一,可是这些人的身上都不会有南宫翎身上这种让人不由得警惕的杀伐气息。 她打量南宫翎的时候,南宫翎也在打量她。 “这就是你捡来的那个孩子?” 凤九倾知道暗一肯定什么都跟南宫翎说了,便拉着凤栖清介绍,“这是凤栖清,是我的……” 她想了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跟凤栖清之间的关系。 “徒弟,我是少主的徒弟,少主是我的师父。”就在凤九倾思考的尖细,凤栖清便抢先一步说。 凤九倾愣了一下,咂咂嘴,她的确教了她很多东西,但凤栖清还跟以前一样叫她少主,她也只当凤栖清是自己选定的人。 对上小孩儿希冀的目光,凤九倾还是没有拆穿她,顺着她的话说:“算是我的徒弟吧。” 她看向南宫翎,没来得及开口,南宫翎便自顾自地说:“我叫南宫翎。” 这个名字不仅仅在大燕朝如雷贯耳,在西域也人尽皆知。 凤栖清探究的目光看向南宫翎,似乎在将他和那些人口口相传的战神作比较。 她知道凤九倾跟南宫翎的关系,也从秦花舞那里听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对这位仰慕已久的战神产生了浓浓的戒备情绪,她站在凤九倾的面前,帮她挡住南宫翎的视线。 “你来干什么?少主绝对不会和你离开。” 南宫翎虽然不喜欢听这些话,但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他这话不仅仅是在对凤栖清说,他也想知道凤九倾是怎么想的。 知道凤九倾在西域还有牵挂,南宫翎可以陪凤九倾一起等,等她选定的人能独当一面。 凤栖清说完才发现,她好像真的不知道凤九倾是怎么想的,如果凤九倾不想离开西域,又为什么要选定她做储君呢? 明明还有一个原因,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她身后,凤九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他,我是我,他做不了我的主,我说过会看着你登基的。” “那在那以后呢?” 凤栖清到底是个孩子,即使比别的孩子要懂事很多,可面对对她很好的凤九倾,难免生了依赖之情。 不过却也没有瞒着她,“在那之后我就会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凤栖清低着头不说话,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悲伤之中。 这让凤九倾有点手足无措,她本就不是一块哄人的料,更别说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或许是见多了凤九倾游刃有余的样子,南宫翎忽然觉得有点新鲜。 不过他不想看她皱眉,他像一个语重心长的父亲一样,对凤栖清说:“作为一个帝王,就应该断绝一切情绪,这样黏黏答答的算怎么回事?” 本就看不惯南宫翎,还被他教训,让凤栖清对南宫翎的厌恶更上一层楼,“少主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凤九倾摸了摸鼻子,说实话,皇家那一套,还是南宫翎比她有经验。 对上凤栖清的视线,她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既然能当战神,那他肯定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夺嫡不是那么容易的。” 凤栖清当然知道,她只是觉得南宫翎来了,她跟少主相处的日子就要变少了。 她看得出来,凤九倾对待南宫翎,跟以前对待凤兮夜或者是完颜涔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对南宫翎是完全信任的,不带任何的防备。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哟,都在呢?” 这段时间秦花舞在外面勤勤恳恳地准备东西,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不过那双眼睛依旧十分的明亮。 将手里的包袱放下,他便有点兴奋道:“这下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动手了。” 南宫翎跟凤九倾闻言,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晚上,所有人聚在院子里面。 “等我将小舞拿回来的这些药材都弄好,便可以开始了,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一些意外,所以你们两个要做好准备。” 南宫翎心头一紧,“什么意外?” “那便是你们中的可能会有人永远也醒不过来。” 看南宫翎的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药王谷做事情还是比较稳妥的。” 南宫翎的心情依旧沉重着,他看向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的凤九倾。 伸手拉着她往别的地方去。 凤九倾虽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虚弱了,但力气还是比不过南宫翎的,就这样被他拖着,到了人比较少的小花园里。 人间四月芳菲尽,整个花园里面绿油油的,虽有两盏灯笼,但凤九倾还是看不清南宫翎的脸,只能看见一个依稀的轮廓。 他就这样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一样。 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凤九倾还是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悲伤。 他在为她悲伤吗? 可严重的病症,要做到百分之百治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凤九倾作为现代医学者中的一员,深深地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看他这个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翎才哑着声音,“我欠你的,该死也是我。”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对他报以信任 跟南宫翎之间的纠葛太深了,凤九倾一时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恨不恨他。 真要算起来,应该是恨的。 可这个她应该恨的人,又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真是讽刺! 她仰头笑了笑,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湿,双手撑在南宫翎的身前,用力推开了他。 “你欠我的太多,不是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的。” 她吸了吸气,表情轻松,“药王谷能活死人肉白骨,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明明看不清楚南宫翎的脸,她却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南宫翎没说话,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张口,“等你真的可以放下西域,我就带你去闯荡江湖。” 凤九倾有点看不懂他,明明他们刚才还在说别的事情,怎么忽然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不过,尘埃落定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再说吧。”她不喜欢去计划没影的事情。 她话音落下,明显感觉到南宫翎抓住她手腕的力气逐渐加大。 她皱了皱眉,却没有挣脱。 一阵异响吸引了两人的视线,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凤栖清站在不远处,两人看过去,她的表情有点慌张,“我……我只是刚好路过。” 她知道总有一天少主会离开,因为她已经把最牵挂最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里了。 凤九倾也从不隐瞒她,她不会永远困在某一方天地。 虽然不怎么喜欢南宫翎,但她知道这个人或许是她见过那么多凤九倾穷追不舍的男人中,唯一一个值得凤九倾信任的。 凤九倾看了一眼她那张氤氲在微弱光线下,极力掩藏慌乱的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催促着南宫翎,“谷主应该还有许多事要跟你说。” 南宫翎知道她对凤栖清的看重,想到那个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凤栖清,转身出去了。 “小清过来。”凤九倾朝凤栖清招招手。 以前的凤九倾在任何时候都是单枪匹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是单枪匹马,所以她性子很冷,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能保证自己足够冷静。 但眼前这个孩子,她倾注了太多的希望和关心,在她看来,已经和家人一样了。 更何况,从血缘上看,她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其实你应该跟小锦一道喊我一声姑姑的。” 凤栖清抬头看向凤九倾,眼睛里面的情绪很复杂,她虽然也是枫世子的女儿,可跟下人也差不了太多,姨娘死后,她就没亲人了。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吗?” 凤栖清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跟我很像,没了父王母后,我也什么都不是。” 凤栖清抬头,着急反驳,“不是,少主很厉害。” “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有不一样光鲜灿烂的人生。” “可以吗?”凤栖清下意识地看向凤九倾。 她知道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凤九倾给的,如果凤九倾不在了,她还能紧紧握住手中的一切吗?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所以这一切都需要你去认真抓住,我会离开,但你也会变得强大。” 或许是凤九倾的话,给了凤栖清鼓励,从那天起,她变得十分的刻苦,也不知道后来南宫翎跟她说了什么,她看见南宫翎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横眉冷对了。 凤九倾还和往常一样去青楼那边处理事情,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完颜涔,她大摇大摆地坐在她的屋子里,手中还拿着白玉瓷的酒杯。 面上没有丝毫被凤九倾玩弄的愤怒,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姐姐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凤九倾面带戒备。 他捂着胸口,故作伤心,“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你找回来,让你给我一个交代,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到了,姐姐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凤九倾想着自己这张脸,定了定心神,“这位公子可真会说笑,你不会看见谁都上去喊姐姐吧?” 完颜涔饮酒的动作一顿,看向凤九倾的眼神充满了难过。 “我为了你,被凤兮夜刁难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花时间找到你,你对我如此无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凤九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摆了摆手,让赵妈妈上来,“谁让你们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上来的?” 赵妈妈唯唯诺诺的,不敢看完颜涔的眼睛,小声跟凤九倾抱怨。 “老板,这你可就误会妈妈我了,真不是我故意要把他放进来的,主要是这位爷,他……他不听劝啊。” “好了,我知道了。”完颜涔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恐怕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她给了赵妈妈一个眼色,然后看向完颜涔。 “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你也莫要难为我才是。” 完颜涔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倏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请我帮忙,至少说明我跟凤兮夜多少有些不一样,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言罢,他伸手指了指凤九倾腰间系着的玉玲珑,“这个东西是舍曼给你,用来压制你体内情蛊的,你说你不是她,那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凤九倾倒是没有想到这茬,张了张嘴,有些失语。 见没办法糊弄过去,便摆了摆手,让赵妈妈先下去。 完颜涔眼眶泛红,“凤九倾,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恨不得立即送到你面前来,你呢?我只是想让你待在我身边而已,就这么难?” 凤九倾以为他喝多了,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知道南宫翎来了西域了,他肯定想把你带走。”说起这个,完颜涔那在凤九倾面前伪装的乖顺,瞬间土崩瓦解。 “我不会让他成功的,我还知道只要杀了他,你体内的情蛊就能解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沾满凤家人的血 完颜涔看着凤九倾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着。 仔细捕捉着凤九倾的神色。 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他压抑的暴躁,瞬间失去了控制。 “你不想让他死?” 这个认知,让完颜涔觉得愤怒和荒谬。 他跟凤九倾也算青梅竹马,他对她掏心掏肺,但她却时时刻刻都想着防备着她,而南宫翎好几次将她置于险境之中,她却舍不得他死。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他牵制着凤九倾的肩膀,逼她看着他得到眼睛,似乎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罢休。 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挣脱。 “或许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或者是问问你的父亲。” 完颜涔好像被戳中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眼神躲闪,不敢看凤九倾的眼睛,“我问我父亲干什么?” “看来你都知道,既然你知道,你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你防备,你跟凤兮夜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所以不要再来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崩坏,凤九倾面无表情地想着对策。 她并不想因为完颜涔给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我对你还是有一点信任的,譬如现在,我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同时,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说起前面一句话的时候,完颜涔还没有什么反应,等她说完后面半句,完颜涔抬起头来。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把你的行踪告诉给任何一个人知道,但不来找你我做不到。”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跟凤九倾提要求,但是如果不让他见她,他会疯的。 凤九倾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转过头去,便看见南宫翎那张黑沉沉的脸。 他看向完颜涔的眼中充满了杀气,而完颜涔也不遑多让。 “南宫翎。”完颜涔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一样,恨不能生嚼了眼前之人似的。 南宫翎一步步走到凤九倾的面前,把她挡在身后,而凤九倾面色平常,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场景,让他嫉妒的发狂。 他嘲讽地笑出声。 “当初把她害得那样惨的人是你,现在装作深情的人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南宫翎眼神闪了闪,“那也比你有资格一点。” 他调查南宫辰和皇后,还调查出了一些辛密,恰好这些事情跟西域的完颜家有点关系。 完颜涔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倏然握紧。 “你找死!”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被南宫翎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让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人扇了两个巴掌一样,在凤九倾面前无地自容。 他出拳的动作十分的迅速利落,南宫翎将凤九倾往后面一推迎了上去。 两人激烈的打斗,屋子里面的各色家具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没过两招,整间屋子变得一片狼藉。 看见这幅场景,凤九倾被气得脑袋突突突地跳个不停,“都给我滚出去!”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收手,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仿佛带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完颜涔看向凤九倾冷冰冰的目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这时候说话竟然有些哽咽。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以前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他顿了顿,好些话,最后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那个双手沾满凤家人血的到底是他的父亲,他没有参与其中,却也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不管你想怎么样,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他又看了一眼南宫翎,“你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早就不奢求了,只是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南宫翎递过来的眼刀子,他坦然接受,“你放心,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在这里了。” “凤兮夜那种假正经,你不在,他极少出宫,又怎么会发现你呢。” 完颜涔将那在打斗之后,依旧保留了全尸的酒壶拿起来,一饮而尽。 “别让我找不到你,不然我真的会疯。” 他朝凤九倾笑了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我先走了,他若是不老实,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杀了他。” 他好像有些醉了,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 南宫翎浑身散发着的肃杀之气,在完颜涔离开之后便散了个干净。 他回过神,却发现凤九倾一直看着完颜涔消失的方向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他皱着眉,声音有点冷。 “没什么。”凤九倾摇摇头,脑袋里面有点乱,成年之后的完颜涔和小时候的完颜涔杂糅在一起。 她回过神来,疑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过来看看。”其实是赵妈妈跟他熟悉了之后,觉得他跟凤九倾关系好。 便专门差人去给他送的信。 凤九倾懒得计较,让人来收拾屋子。 在这期间,凤九倾无事可做,便绕道去凤栖清的酒楼那边看看。 南宫翎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一个人来了西域,玥儿怎么办?” 南宫翎跟南宫玥相依为命长大,现在南宫翎来了西域,凤九倾有点担心南宫玥在西域会被人欺负。 “西域太危险,我没让她过来。” 凤九倾皱了皱眉,有点不认同,“可大燕如今也不太平,若是你不在……” 想到南宫玥的眉眼,凤九倾便觉得有些想念。 南宫翎却已经想好了,“玥儿不能跟着我,大燕朝不会垮,而且父皇现在也舍不得她离开。” 皇上觉得亏欠他们两个,南宫翎执意要来西域,他便只有将南宫玥留下。 凤九倾闻言,挑了挑眉,她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翎,发现他神色如常,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不过最近大燕朝忽然一改颓势,变得十分勇猛的事情,凤九倾也有耳闻,虽然有所怀疑,但凤九倾觉得南宫翎不会将南宫玥置于危险之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凤栖清被抓 酒楼的生意很好,凤九倾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热闹声音。 掌柜的看见凤九倾,便殷切地从柜台的后面绕过来,将凤九倾引去专门的房间。 不一会儿,凤栖清便匆匆赶来,见到凤九倾,她面上的冷冽逐渐卸去,脸上也逐渐带上了一些温情。 “少主,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 外面吵吵嚷嚷的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凤栖清皱了皱眉,不好意思道:“少主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凤九倾摆摆手,“去吧。” 她面上云淡风轻,凤栖清离开之后,又有点担心,还带着点探究地透过包厢的窗户往下看。 只不过一眼,她面上的轻松自在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楼下闹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凤语,而站在她身边的则是凤兮夜。 他面色沉静,任由凤语无理取闹。 “你们这个酒楼怎么回事?什么没有位置了,还搞什么预定,看不起谁呢?” 凤语的声音很大,眼神阴狠,正在用饭的客人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凤兮夜则站在她的身边,一脸的纵容。 凤栖清看是凤兮夜和凤语,面色也沉了下来。 “无方圆不成规矩,咱么酒楼有咱们酒楼的规矩,既然想来这里用饭,便必须要遵守。” 凤语在那个小院子里见过凤栖清,一见是她,眼珠子转了转,“我觉得你很眼熟?你是谁?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凤栖清皱了皱眉头,看向凤兮夜,发现凤兮夜也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 她心头一紧,生害怕凤兮夜看出点什么来,她故作平静道:“民女就是一做生意的,二位又怎么会认识我呢,你们在大堂里吵吵嚷嚷,吓到我的客人了。” “做生意的?我怎么记得你是枫世子家的庶女。” 凤兮夜缓缓开口,拆穿了凤栖清得到身份。 所有的慌乱都被凤栖清丢在方才了,她云淡风轻道:“是,但少主已经将我从那里带出来了,并且给了我一笔钱,我现在在这里打杂,我觉得很开心。” 凤兮夜皱着眉头,显然不相信凤栖清的话。 “九儿在哪里?” 他觉得凤兮夜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单枪匹马出来酒楼里面打杂,更何况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打杂的人穿的。 “少主自然在宫里。”凤栖清毫无畏惧地对上凤兮夜的眼睛,“还是说少主现在已经不在王宫了?” 她很清楚凤兮夜需要凤九倾来保住自己的面皮,所以即使凤九倾从宫中离开已经快小半年了,外面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凤兮夜抿着唇,眼神深得好像可以吞噬一切。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便跟我走一趟,我相信九儿那么在乎你,你在我手里,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是明抢,难道凤公子就这点肚量,连我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凤兮夜,凤栖清一嗓子,喊来了更多的人。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也不妨碍人们爱看热闹的心。 “这姑娘怎么了?凤公子为什么将她带走了?” “是不是犯什么错了,凤公子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 “可是方才明明是凤公子身边的那位姑娘不对,凤公子那么善良,应该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的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所有的谈话都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到了凤兮夜的耳朵里面。 这让他十分的焦躁,他很想将凤栖清带走,从她的嘴里得到凤九倾的下落。 可是这么多爱戴他的百姓看着,将他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又有点动不了手。 他沉着一张脸,犹豫不决。 凤语见状,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我们少主生病了,怀疑跟这个孩子有关系,凤公子已经愁得好几日没有用膳了,好不容易抓住这个跟贼人一伙的小贼,我们当然要将她带走,好好调查一番。” 她的声音清冽,掷地有声,保证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们,一下子全部倒戈。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凤公子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 “少主身体还好吧,要我说这个少主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她做什么,如果实在身体不行的话,就将王位让给凤公子吧。” “就是呀,其实我觉得凤公子也很好。” 这些话可谓是大逆不道,说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凤九倾还是听到了。 她不由得苦笑,当初凤九倾的父王并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这些百姓,凤九倾作为他的女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为西域带来了好几年的安定。 所有的一切落在这些百姓眼里,竟然如此的一文不值。 南宫翎感受到她的情绪,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你没有做错,你问心无愧,至于那些不懂的人,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 凤九倾看了一眼身旁面色沉稳的男人,“我并不在乎,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已。”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凤栖清,凤兮夜跟凤语都不是什么善茬,凤栖清就算再成熟,跟着去了,也肯定没有办法摆脱。 “你想去哪里?” 凤九倾想着,人已经准备出去了。 “我想去看看小清。” “你现在出去,非但不能让情况变好,还会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凤九倾到底是听进去了,她就算不考虑她自己,也要考虑凤栖清。 “可是她落在凤兮夜的手里,很危险。” “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凤兮夜揽着凤九倾,在她耳畔轻声道。 凤九倾十分不自在地推开他,“她是我的徒弟,要救也是我来。” 酒楼和青楼赚了不少钱,凤九倾也花钱给凤栖清培养了一只武功高强的暗卫,只是还没有到时机,她一直没有交到凤栖清的手里。 如今也刚好让她试试手里的这把刀到底够不够锋利。 凤兮夜带着人离开之后,酒楼里面的客人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人声鼎沸的酒楼便空了下来。 “主子。” 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落在凤九倾的脚边。 “想办法将小清救出来,我要她好好地回来。” “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救出凤栖清 凤九倾的面色是冷的,眼神是冷的。 南宫翎看着心疼,凤九倾和离开大燕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她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精打细算。 她被迫成为了一个一步三算的人。 “我会想办法。” 凤九倾知道南宫翎会有办法,他作为皇上最不喜爱的皇子,却能在皇上面前拥有一席之地。 足以说明他的手段了得。 有他帮忙肯定会事半功倍。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片忧色之中。 凤九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中的,看着平日里凤栖清练武的院子空空荡荡的。 她便忍不住眉头紧缩。 而此刻,她派出去的那些人已经穿过了凤兮夜布置的层层陷阱。 可凤兮夜是谁啊,他说真的想留下一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劫走的。 只听一声令下,武功高强的暗卫,已经被他的人层层围住。 “我倒是小看了九儿,即使身陷囹圄她也能培养出你们这些人,虽然还都是废物,不过已经不错了。” 他眼中并未见生气,反倒是充满了笑意。 他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充满了野性,让他更有征服欲的凤九倾。 “既然她很在意这小丫头片子,那就让她亲自来见我,我留你们一人回去就行了,至于剩下的这些废物,我就亲自替她处理了。” 言罢,他放走了一个暗卫,其余的全部处理掉。 凤九倾在自己的院子里,一直等到深夜,也没等来消息。 直到身负重伤的暗卫,告诉了她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少主,是属下没用。” 凤九倾摆摆手,“先下去吧。” 凤兮夜身边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她手中的暗卫跟那些人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凤九倾不用回头边知道是谁。 想到今日下午还信誓旦旦的说她要自己把凤栖清救出来。 这让她现在面对南宫翎有些莫名的难堪。 南宫翎却没有露出任何的嘲笑之意,那双眼睛有着隐隐约约的心疼。 “交给我就好了。” 南宫翎已经彻底将大燕朝的棋盘搬到西域来了。 只要他想,任何地方都可以供他大展身手。 “凤兮夜没那么好对付。” 凤九倾也不了解他,因为凤兮夜给她展现的,只是他想让她看见的那一面。 南宫翎却毫不在乎,“那又如何,伤你者,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南宫翎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凤九倾,如今也是一样的。 凤九倾不想依赖任何人,可她在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她更不想逞强,给自己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算我欠你的。” 南宫翎嘴角刚刚升腾起来的笑意,因为这句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睨着凤九倾,神色有些冷硬,“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凤九倾张了张嘴,对上那双灼热的眼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南宫翎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凤九倾一夜未眠,第二日却在院子里看见了被凤兮夜带走的凤栖清。 “少主我回来了。” 凤栖清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能,对上凤九倾充满关心的眼睛,有点躲闪。 凤九倾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她抬头看向站在月亮门的南宫翎,“谢谢。” 南宫翎眉头一皱,看向凤九倾的眼神有些微冷。 凤九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总归是要谢谢你的。” “对不起少主,都是栖清没用,让少主担心了。” 凤九倾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你还小。” 凤栖清没有说话,被眼睫挡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沉。 她知道凤九倾从来都是一个严格的人。 即使这一次是不可抗力,可她还是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的不满意。 “别多想……” “我……我先去练习了。” 凤栖清还没来得及休整,便回到屋子里拿了剑到练武场去练剑了。 听着剑刃划过空气传来的沉闷声响,凤九倾叹了一口气,眼中却充满了欣慰, “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中。” 不用南宫翎说,凤九倾也知道,凤兮夜这一次没有抓住她,肯定恼羞成怒地在外面找她。 “我知道。” 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凤兮夜几乎将烟都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凤九倾。 他再也没有凤九倾刚刚离开时候得到那种的怡然自得了。 “都是废物,那么大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凤兮夜一脚将手下踹翻,许久见不到凤九倾的焦躁,让他的胸膛小幅度地起伏着。 凤语端着一盘点心婷婷袅娜地来了,“哥哥别生气,九儿姐姐肯定是因为在宫里呆的太久了,所以才会想出去看看的,你也别太生气,实在不行语儿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凤兮夜闻言,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对这个妹妹本来已经失望至极,但凤语上次一脸狼狈地来到他的面前,看着她那柔弱的样子,凤兮夜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说来听听。” 凤兮夜挥退那些无用的手下,将凤语留下。 “语儿在药王谷学了那么多东西,这追踪之术自然也有所涉猎,之前在哥哥不知道的时候,语儿已经尝试过用那些方法去找九儿姐姐了。” “结果呢?”凤兮夜十分的急切。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兮夜,“自然是找到了,只是……九儿姐姐似乎并不愿意跟我回来。“ 凤兮夜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凤语赶紧解释说:“语儿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找到九儿姐姐给哥哥一个惊喜。” “真的,哥哥你不相信我吗?”凤语抠了抠手心,凤兮夜的神色也没有松懈下来。 “那为什么后面找不到了呢?” “因为九儿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不过这一次哥哥不是抓了那小丫头回来吗?或许语儿可以再试上一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引来凤兮夜 凤兮夜一下子找到了希望,“那还不赶紧试一试?” “哥哥别着急,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听说翎哥哥……南宫翎也来了,如今我们西域的形势似乎不太好,若是能将他留下来,我们得到胜算或许会大一些。” 凤语看着凤兮夜的表情,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凤兮夜也没有那么好糊弄,“你想要南宫翎?” 凤语眼神闪了闪,口是心非道:“没有,只是想让哥哥开心一点。” 凤兮夜似笑非笑,“罢了,若是你真的有把握可以制住南宫翎,哥哥便给你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但是凤语很开心。 “那现在我就开始帮助哥哥找到九儿姐姐。” 夜里,凤九倾还没上榻,凤栖清轻轻叩门,“少主。” “还没有。” 凤栖清推门进来,凤九倾扭过头,眼中带着细微的笑容,“有事吗?” “听谷主说虽然少主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还是要好好调理。” 凤九倾看见了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用于针灸的银针。 她倒是知道凤栖清这段时间一直都跟在秦肆的身边,却不知道她还专门去学了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升腾起一股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她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凤栖清将托盘放在凤九倾的面前,“跟谷主学了一点中原的针灸之术,想帮少主缓解一下心神。“ 知道她在想什么,凤九倾笑了笑,很认真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这身体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多努力一点总归是好的,少主自己还是大夫呢,这道理应该是懂的。” 拗不过她,凤九倾只好让她给她针灸。 不得不说,药王谷的针灸之术就是非同凡响,当凤栖清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回去之后,凤九倾便能感觉到浑身都舒畅了。 “这可比我教给你的那些厉害许多。” 由于朝代的更迭,很多厉害的针灸手法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即使是凤九倾也不得不承认,针灸这方面,这个时代所拥有的,比她所会的要更加厉害一些。 可凤栖清却摇了摇头,“少主教给我的东西里面也有很多很厉害的,而且我只能跟谷主学这一招,多了的他便也不愿意教我了。” 凤九倾抿唇笑了笑,她发现凤栖清的性格好像变得越来越冷了。 她落在凤栖清身上的目光,并没有引起凤栖清的不满,她收拾好银针,问:“谷主什么时候才能帮少主和南宫翎解除你们身上的蛊毒。”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越快解决越好。 “应该快了,今天谷主还跟我说这事情呢,需要的药已经备齐,应该就明日吧。”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让两人忍不住站起身来。 “少主,我出去看看。” 凤栖清刚站起身来,就被凤九倾摁着肩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她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就在这里待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出去。” “少主!”凤栖清心里很慌,伸手抓住了凤九倾的衣袖。 凤九倾拍拍她的手背,“不会有事的。” 她顿了顿,“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也不要逞强,我在你身上费了那么多心思,可不是看着你像个愣头青一样去送死的。” 言罢,她便拉开房间的门出去了。 中庭,熊熊的火光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身着一身黑色长袍的凤兮夜负手站在中间。 “九儿好久不见,你可真是让我一阵好找啊。” 凤九倾眉头微皱,“我也没有想到你这时候才找到了。” 她声音冷冷的,那双浅色的瞳孔,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妖冶的红色,让她那张本就美丽异常的脸更加妖媚了几分。 凤兮夜看向站在她身侧的南宫翎,眉头一皱,“晟王殿下真是好兴致,大燕朝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去管,倒还有心思在我西域风花雪月。” 南宫翎一双黑眸好像淬着冰碴子,嗖嗖地散发着冷气。 “凤九倾是本王的王妃,她自然要重要一些。” 王妃两个字无疑不是在提醒着凤兮夜,凤九倾曾经跟他是夫妻关系,是比他跟凤九倾之间更为亲近的关系。 “你住嘴,要不是因为你,九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根本就不配跟她在一起。” 他歇斯底里,南宫翎语气淡淡的。 “可就算是这样,当初也是你将她送到我面前的,我现在并不想让她再回到西域。” 他拔出手中的剑,想要为凤九倾杀出一条血路来。 “翎哥哥,你就不要挣扎了,你们这里所有人都被我用散功散控制住了,一动内力,可是会暴毙而亡的哦。” 凤语娇俏的声音,所有人都忍不住汗毛倒竖。 她从凤兮夜的身后走出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凤九倾。 “九儿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凤兮夜的存在,立马收起了那嚣张的表情,转而对南宫翎说。 “翎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语儿,语儿知道你最爱的人其实是我。” 她心中抱着念想,“你也知道的,语儿我呀,手无缚鸡之力,真的没有办法完成我的使命,所以才想借你的手,我不是真的想伤害你的。” “而且这蛊虫也不会伤你的身子,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好害怕。” 她以为她只要和以前一样,在南宫翎的面前撒两句娇,解释一下,就能重新唤起南宫翎对她的同情。 可是当她准备靠近南宫翎,亲口跟他说她对她的思念的时候,他却往后退了两步,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厌恶。 “滚。” 凤语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翎哥哥,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你是想让我滚吗?” 她期期艾艾,看向凤九倾的眼神充满了杀意,用力地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回王宫吧,你肯定也有很多话想跟九儿姐姐说。” 言罢,她眼神扫了一下秦家父子一眼,冷笑道:“没想到师父和师兄也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忘却前尘 一想到当初毁了容,一直抬不起头的样子,凤语就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们泄愤。 但仅仅只是杀了他们,那多无趣啊,这种游戏还是要慢慢地玩。 “你们应该也没有来过西域吧,那语儿就邀请你们到王宫小住一段时间,也好让你们好好看看这西域的大好河山。” 所有人都被凤兮夜的人带走了。 南宫翎牵着凤九倾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凤兮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放开!” 他目光沉沉地命令南宫翎,却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换来。 凤九倾感受着南宫翎手的温度,对上凤兮夜愠怒的目光,手指动了动,从南宫翎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无需抬头,她便知道凤兮夜看向南宫翎的眼神里到底有多少的嘲讽和得意。 “九儿来,到我身边来。” 凤九倾抬头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那张脸让凤兮夜迷醉。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些诱惑的暗哑,“来我身边,只有我才是最在乎你的人。” 凤九倾在南宫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一步步走向凤兮夜,在没有人看见得到地方,她握紧了藏在宽袖中的匕首。 她走到距离凤兮夜两步的地方,被他一把拉过去,搂在怀里。 他像个胜利者一样,对着南宫翎嘲讽道:“她之所以会嫁给你都是因为我,她是为了杀你才嫁给你,她会喜欢你也是因为情蛊的控制,如果没有了情蛊,你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越是这样说,凤兮夜就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没错,更加坚信了自己的说法。 他搂着凤九倾的手微微收紧,“九儿,这一次是我对你的纵容,希望没有下一次,不然……我可能真的会亲手折断你的翅膀……唔……” 他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尖锐的匕首戳进了他的胸口,凤九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凤兮夜看到她的眼睛里是一片平静。 但他很清楚,她是真的想杀了她,若不是他反应快,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手中的匕首,或许已经插进他的心脏了。 “九儿,你想杀我?” 这个认知,让他方才那些话显得的大言不惭,如此可笑。 “对,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对你只有恨,没有爱,可是你不信啊。” 手腕被凤兮夜捏的疼,好像腕骨已经碎掉了一样,但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痛苦,依旧带着冷笑看着凤兮夜,他看着他不可置信,然后发疯。 “你想杀我?你还没有那个本事,既然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便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仁慈,来人,回宫。” 一群人被凤兮夜带回了王宫,凤九倾原来的院子已经不能住人了,凤兮夜把她扔到了他自己住的院子里面,舍曼在一旁给他处理伤口,她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 “所幸伤口还不是很深。” 舍曼给凤兮夜包扎好,所有人就都被他撵出去了。 他走到凤九倾的身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他。 “我对你的纵容已经够多了,但你却不知悔改,九儿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你纯粹的爱了。”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凤兮夜抿嘴笑,像个疯子,却并不解释,只见他拿起来旁边装着黑色汤药的瓷碗,“喝了它。” 清苦的味道萦绕在凤九倾得到鼻息之间,她拧了拧眉头,别过脸去。 “听话,喝了这个对你和我都好。” 凤九倾反手一挥,凤兮夜眼疾手快地躲过,不过那碗中的汤药还是洒出来些许。 这彻底触怒了凤兮夜。 他不再和刚才一样,温声细语地诱哄,而是直接你这凤九倾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将一整碗药都灌进了她的嘴里。 冰凉的汤药滑过喉咙,不管她怎么想阻止都没有办法。 她挣扎着伸手去阻止,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咳咳咳……” 她咳嗽着想伸手去将刚才喝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但是却被凤兮夜反剪住双手。 不知道是不是挣扎的太激烈,导致她大脑缺氧,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身体,瞬间摇摇欲坠起来,脑袋一阵一阵发昏,眼前都是一团一团的白雾,她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她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从沉睡中醒来,脑袋混混沌沌的,却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眼前的环境很陌生。 “我……是谁?”她敲了敲闷痛的脑袋,有点不知所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你醒了?”眼前得到男人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声音却温柔得仿佛能挤出水一样。 “你是谁?” 凤兮夜眼神闪了闪,伸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耳侧。 “你是西域的少主凤九倾,我是你的驸马,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 “驸马?”凤九倾重复着,虽然眼前的人十分的温和,但她却不怎么相信他所说的话,因为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不记得了。” 她还在用手不断的敲击自己的头,凤兮夜心疼地抓住她的手:“你生病了,所以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过没有关系,以后还会慢慢想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对凤兮夜来说,凤九倾永远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因为那样她就不会满身反骨,想着要离开他的身边了。 凤九倾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她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 “饿了吧,先吃饭。” 凤兮夜手中拿着一碗热热的粥,用勺子不断的都搅动着,诱人的香味弥漫在凤九倾的鼻子边上,她这才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我自己来吧。”虽然没有记忆,但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跟眼前这个男人有过多亲密的接触,哪怕他说他是她的驸马。 凤兮夜却拒绝了,“我们以前都是这样亲密的,你若是拒绝我,我会很伤心的。” 他眨了眨眼睛,用表情告诉凤九倾,她如果拒绝他,他真的会很难过。 这让凤九倾到了嘴边的话,又讪讪地咽回去了。 就着凤兮夜的手,别扭地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她更爱哥哥 凤兮夜好像整日里都没有事情做一样,每天都跟在凤九倾的身边细心照顾着。 这样的腻歪让凤九倾很不适应。 “你若是有别的事情,可以不用每日都过来。” 凤兮夜很认真地摇了摇头,“除了照顾你,我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了。” 他给凤九倾喝的药,有一种很特殊的效果,就是不管她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谁,都会逐渐爱上他。 所以凤兮夜将宫中的政务都放在了一边,时时刻刻都跟在凤九倾的身边,就是希望她对他的记忆能够更深刻一点。 凤九倾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以前听见她的这位驸马跟她说这样的话,她多少会觉得有点奇怪,可是现在却有点忍不住内心的悸动。 “我身边有这么多人,总有人照顾我的。”或许她天生就不太会说话,就连对凤兮夜的关心都显得别别扭扭的。 不过凤兮夜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哪怕凤九倾只是对他露出了一点点的关心,他也会满脸激动。 “可他们都不是我,我是你的驸马,照顾你是应该的。” 两人挽着手,一起离开了御花园。 而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中。 心爱的人正在跟另一个男人你侬我侬,他却被人钳制,什么也不能做,南宫翎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目眦欲裂,表情看上去十分可怖。 凤语站在他身后,满脸的笑意,“你看我就跟你说九儿姐姐跟我哥哥两个人的感情可好了,你还不相信,非要我带你来看。” 她计谋得逞,面上带笑,如沐春风。 可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那张脸便因为被南宫翎掐着脖子而变得狰狞起来。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翎哥哥不是早就知道九儿姐姐对我哥哥情根深种吗?若不是因为情蛊,说不定九儿姐姐早就忍不住寂寞回西域了……” 凤语看着南宫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知道他马上就要发怒了,很聪明地收住了话头。 “之前翎哥哥不也一直都很喜欢语儿吗?你也一定是被情蛊迷惑了,所以才会对九儿姐姐念念不忘的。” “她现在已经是哥哥的人了,翎哥哥便不要再妄想了,不如好好想想我们的以前,然后和语儿成双成对,你看怎么样?” 南宫翎以前看着凤语那张无辜的脸,只觉得十分的心疼,而现在却作呕不已。 “滚!”一把推开凤语倚靠过来的身子,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方才凤九倾跟凤兮夜离开的方向去。 他不相信凤兮夜做了那么多背叛凤九倾的事情,凤九倾还会对他念念不忘。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翎哥哥你去哪里?你想让我生气吗?” 凤语拽住他的手,那双光会装可怜的眼睛里隐隐浮现一些疯狂。 “滚!”南宫翎甩开凤语,力气大得差一点将她掀倒在地上。 “翎哥哥现在抵抗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屈服于我,我师父是懂解毒,但蛊术我比他厉害得多。” 她靠近南宫翎,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阴冷毒蛇,双手攀附在他的脖颈上。 “我知道翎哥哥天不怕地不怕,但若是九儿姐姐呢?” 南宫翎推开凤语,低垂着的眼睑倏然抬起来,深黑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凤语,薄唇微动,“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让你好好听话,我是真的对喜欢你的,比九儿姐姐更爱你,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可以向你保证,九儿姐姐一定会没事,不然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什么。” 凤语很清楚怎么样才能威胁到南宫翎。 南宫翎抿着唇一言不发,可身体却在偷偷试探自己内力,可原本力量充沛的丹田一片荒芜,感受不到任何的力量。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的药可不是白用的,若不是因为翎哥哥的身体里面已经有情蛊了,我或许还会给你下一点蛊,让你以后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到这里,凤语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南宫翎冷着脸,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凤九倾离开的方向沉思。 凤语知道不管是权宜之计,还是卧薪尝胆,南宫翎都只能选择妥协。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翎哥哥难得来西域,肯定还没有好好尝尝西域的东西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她伸手去牵南宫翎的手,被南宫翎躲开,她也不生气,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乖乖听话的。 凤九倾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发现宫女们正在整理屋子,屋子里多了很多东西。 “这是干什么?” 她是一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非常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动她的东西。 她眉头微皱,面色有点冷。 “就是往屋子里面多添置些东西,以后我跟你一起住在这个院子里。” 凤兮夜盯着凤九倾的眼睛,他在试探。 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觉到凤九倾对他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那种抵触了,所以他想或许可以跟凤九倾更亲近一点。 哪怕有一天她恢复记忆了,也没办法离开他的身边。 “为什么?” 凤九倾抬起头,有些疑惑,凤兮夜一时半会人也没办法搞懂她的情绪,蹲在她的面前,仰头看着她。 “之前我们闹了一点小别扭,你自己一个人搬来这里了,现在你生病了,我要花时间照顾你,所以没办法和以前一样,继续让你任性了。” 凤九倾的眼睛微微眯起,凤兮夜才一直到自己好像说了让凤九倾不喜欢的话,赶紧改口道:“我对你很好,平日里你吵架了,也总是我认错。” “哦。”凤九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他有点摸不准。 “九儿……” “不行。” 这突然的两个字,让凤兮夜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 “既然你说我们闹别扭了,那我就应该还没有原谅你才是。” 其实凤九倾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太亲密的关系,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复杂,却又疏远。 第二百五十章 治病 “但是我……” “我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不管是之前的凤九倾,还是失去记忆的凤九倾,都一样的不允许任何人左右她。 凤兮夜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好,既然九儿还没有消气,那我就再缓些日子,等你消气了,我再搬来与你同住,我们夫妻也不差这一会儿。” 反正人已经在他身边了,凤兮夜就不相信凤九倾还能跑了去。 “来人,将这些东西再搬回之前的院子里面去。” 刚才来来往往的宫女又重新回来,将这个屋子里面属于凤兮夜的东西全部都搬走了。 而凤兮夜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为夫前段时间从大燕朝请来了一位名医,他可以将你的病完全治好,明日我便带他来见你。” 秦肆说能够将凤九倾身体里面的情蛊挖出来,他本来不相信,他自己就精通蛊术,这东西到底有多难弄,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但秦肆用自己的性命担保,他也不想凤九倾继续遭受情蛊的折磨了,思考了一下之后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了。”其实凤九倾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除了有点使不上劲儿。 第二日。 凤兮夜带着秦肆来见凤九倾。 一见到那道有些仙风道骨的人,凤九倾没有丝毫记忆的大脑似乎动了动,不过也没有想起丝毫有用的东西,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熟悉罢了。 凤兮夜一直盯着凤九倾的表情,她失忆之后,情绪也不如以前那样深沉了。 他明知故问,“九儿可是想起了什么?” 凤九倾摇摇头,“没有。” 凤兮夜提起来的心,逐渐放下去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全部想起来的。”他一边哄着凤九倾,一边转头眼神警告地看着秦肆,希望他能闭上嘴巴。 秦肆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凤兮夜的下一句话,“好了,什么时候能给九儿治病?” “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就明日吧。” “好。” 秦肆从进来到离开都没有找到跟凤九倾单独说话的机会。 “方才秦肆跟你说了治病的方法,九儿你……” 凤兮夜只听说秦肆可以治疗凤九倾的病,却不知道治疗的方法,方才刚听说要割开凤九倾胸口的肉,将里面的蛊虫取出来,他就有点不淡定了。 西域的男女大防倒也没有大燕朝那么的严格,更何况现在是救命的事,凤兮夜只是担心凤九倾羸弱的身体,会遭不住这样的磋磨。 “我知道。” “可是那会很危险。”凤兮夜从来没有听说过谁治病是那样的,他很担心。 “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顿了顿,看向凤兮夜,“我想单独跟他说说话。” “不行。”因为担心秦肆会让凤九倾想起什么,语气都有些急切了,这让凤九倾有些怀疑。 “为什么?” “他是大燕人,你现在没有记忆,我怕他对你胡言乱语。” 凤九倾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相信无关紧要的人的话,还是说我之前认识这个人?” 她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凤兮夜,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当然不认识,若不是因为你病了,需要他医治,以他大燕人得到身份我也一定会杀了他。” 他一直在凤九倾面前装作谦谦君子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撕下伪装,露出藏在笑容底下的獠牙。 不过凤九倾却一点都不意外,她虽然没有记忆,但她并不是没有脑子。 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个人扯上关系。 可凤兮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恨不得凤九倾对所有的大燕人都产生浓厚的恨意。 “你是西域的少主,西域跟大燕多年谁也看不惯谁,我是你的丈夫当然应该站在你这边。” 凤九倾笑了笑,讽刺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也知道这对百姓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关于从前,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但作为一国之主,她特意让人拿了许多书籍来给她看。 现在她也大概明白了,西域的先天条件没有大燕朝好,所以百姓们的生活并不是特别的富庶,西域以前也曾经富裕过,只不过都是靠跟大燕人做生意。 可是自从西域跟大燕朝撕破脸之后,百姓们的生活过的也不如当初那么好了。 就算两个国家有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了,现在应该紧着百姓才是。 如果可以的话,凤九倾还是希望西域跟大燕朝能恢复以前的关系。 凤九倾的话让凤兮夜隐隐约约查探出一些苗头。 可现在他不敢说一些让凤九倾感到不高兴的话,他害怕凤九倾会跟他疏远。 “这件事先放到一边,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再说。” 第二日,秦肆开始准备给凤九倾治病。 凤兮夜担心秦肆在治病的时候偷偷做手脚,让凤九倾想起一切,还特意让凤语在旁边盯着。 “你记住,只有九儿好好活着,我才会继续留着南宫翎,若是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就别怪我不顾及兄妹情分。” 凤语冷笑,若是他顾及兄妹情分的话,他们两个之间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了。 “当然,哥哥说的话,语儿都会听。” 她绕过屏风,站在秦肆的对面。 “师父。” 秦肆板着脸,冷哼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里面再也没有了慈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你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 凤语并没有将他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虽然现在你不认我了,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 这些话非但没让秦肆觉得自豪,内心还产生了一种急切的悔意。 当初就不应该收留凤语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不过现在后悔都已经晚了,他只能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集中精力为凤九倾治病。 提前喝了药的凤九倾已经陷入了昏迷,她脑袋很沉,眼前闪过五颜六色的光影,脑子里面空空如也,唯一拥有的几段记忆也都是跟凤兮夜有关的。 她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忽然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了她的眉心上,那极深的褶皱,很快就被抚平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是我一个人的 凤语收回放在凤九倾眉间的手指,看着她那张妖冶至极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不过想到凤兮夜的警告,只能收回了手。 她凑到凤九倾的耳边,“先暂时放过你,等我得到翎哥哥的心,我再来解决你,只要我想杀你,哥哥肯定察觉不到的。” 在秦肆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她立马站直身体,朝他微微笑着。 秦肆面无表情地将门口挂着的铃铛的另外一边挂在床头。 他摇了摇铃铛,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开始行动。 另一边的秦花舞听到铃铛的声音之后,也快速开始动作起来。 凤九倾昏昏沉沉之间,眼前五颜六色的光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的迷雾。 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雾海,“九倾,九倾。” 一个明明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凤九倾转过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皱了皱眉头,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可就在她即将接近的时候,那声音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背后。 “你是谁?”被无数次戏耍的凤九倾很生气,可那声音只是一直不停地萦绕在她的耳边,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九倾已经开始疲于寻找了,忽然传来一串铃声,那声音带上了一些恐慌。 “九倾,我该走了。” “你是谁?你要去哪?”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倾得到心上也逐渐被一种浓厚的悲伤笼罩着。 声音逐渐有了一个被白雾包裹着的轮廓。 那熟悉的面容,让凤九倾头疼欲裂,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九倾?” 那团雾气好像有了生命,包裹着凤九倾,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真的要走了。” “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凤九倾忽然有点看不清雾气的轮廓,那张明明很熟悉的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让她有点烦躁。 那团雾气再次说话,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有直接回答凤九倾的话,“我们会再见面的,你要等我。” 环抱着她雾气,好像正在逐渐散去。 凤九倾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白白的雾,逐渐被黑暗侵蚀,直到她完全失去意识。 秦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放在凤九倾的手腕上,感受到凤九倾微弱但十分有规律的脉搏,他松了一口气。 此刻,外面天都已经黑了,秦肆费了巨大的心力,脸色有点发白。 凤兮夜急匆匆地冲进来,抓住秦肆的脖子,不住地摇晃,“我告诉你,若是九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秦肆虚弱地笑了笑,“我药王谷从来不救没有把握救活的人。” 听到这句话,凤兮夜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你说的最好都是真的,不然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秦肆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闭了闭眼睛,似乎下一刻就会累得晕过去。 凤兮夜放开他,让人将他带下去,然后才走到凤九倾的床边,蹲下身子去看她苍白的脸。 “九儿,我的九儿。” 凤九倾的身体里面没有了蛊毒,这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九儿,她再也不会因为情蛊的控制而喜欢上别人了。 “哥哥,我先回去了。” 凤语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她也不想南宫翎每天都冷冰冰地呆在她身边。 她希望他能跟以前一样对她温温柔柔的,什么事情都依着她。 凤兮夜看着凤九倾这虚弱的样子胸口闷闷地疼,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凤语呢。 他摆了摆手,便蹲在凤九倾的床边,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凤语回到自己的院子,面无表情地拿了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药递给身边的宫女。 “把这个拿下去煎了,要快点。” 南宫翎的警惕性很高,要是等他醒来,这药就没有办法灌下去了。 宫女急匆匆拿了药出去了,结果一转头却看见秦花舞正站在不远处眼神幽深地看着她。 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立马阴狠地瞪了他一眼。 “师兄怎么还不走?” “当然要留下来再多看一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秦花舞真是后悔当初没有一刀解决了凤语这个麻烦的东西。 他从来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想法都写在眼睛里。 凤语难得的猖狂,“师兄,就算再后悔也没有用了,现在你跟师父站在西域的地盘上,就别再想着动手脚了,我若是不高兴,你们便永远也别想着活着离开西域。” 秦花舞且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他面上带笑,眼中杀意乍现,“那就要看看我和你之间到底谁先死。” 凤语愤愤地捏了捏手心,“再让你逍遥几天,过几日不需要你了,我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 言罢,她便叫人将秦花舞赶走了。 回到屋子里,宫女把药煎好了拿进来。 “给我吧。”她接过药碗伸手将南宫翎的头扶起来,将手中的药一点一点地喂给南宫翎。 看着手中的药逐渐见底,她的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明艳。 “翎哥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九倾终于感觉身体可以动了,胸口被挖开的地方像被人撕扯着一样,密密麻麻地泛着疼痛,她嘤咛一声,立马就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少主你醒了?” 凤九倾眯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心中有股很强烈的直觉。 应该站在这里的不是这个人,那应该是谁呢? 头疼欲裂,让她痛苦难堪。 凤兮夜姗姗来迟,“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那老东西敢骗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他给宰了。” 凤九倾只觉得他吵,反手一搭,手上没什么力气的搭在他的脸上,“闭嘴!” 凤兮夜脸色微沉,站起身来,“为夫只是关心你,既然你身体不舒服,肯定跟那庸医有关系,我这就去让人把他带来。” “站住!”凤九倾的声音还有点虚弱,即使用很严肃的声音说话,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 第二百五十二章 偷摸的人影 凤兮夜刚才积蓄起来的气性,瞬间被凤九倾磨没了。 “好,我知道九儿你心地善良,不喜欢我动手。”凤兮夜笑眯眯的,他很喜欢现在这个凤九倾,这和一切开始的时候一样,就是她再也不亲近他了。 凤九倾现在不想说话,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行为在凤兮夜看来充满了孩子气,也说明她对他很信赖。 他的心被喜悦充的满满的。 “舍曼也来了,他就是一直负责给你治病的巫师,我想知道你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了。” 凤九倾几次经历生死,都让凤兮夜感到无比的害怕,所以他必须要知道凤九倾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舍曼潜心研究蛊术很多年,却还是拿情蛊束手无策,却没有想到这事情被大燕朝的两个的大夫给解决了。 他满脸激动地进来,也不忘记给凤九倾行礼。 “舍曼见过少主。” 凤九倾谁也不认识,但还是点了点头,任由舍曼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从担忧变得惊喜,再由惊喜变为惊悚。 这让凤兮夜的情绪上上下下,十分的捉摸不透。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凤兮夜已经在脑海里想了数十种秦家父子的死法了。 舍曼摇摇头,“不是,我没办法的情蛊,真的被这个大燕朝的神医给弄出去了,我想知道他到底用的什么办法,阿夜,我能见见他吗?” 凤兮夜知道舍曼是一个醉心于蛊术的人,他现在肯定对秦家父子的方法充满了好奇。 他对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了,凤兮夜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一会儿,我就派人带你去见他。” 舍曼的双手不断地揉搓着,面上还带着激动,可即使这样也没有忘记关系凤九倾。 “少主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好好调理身体便好。” 说到这里,舍曼兴奋的声音忽然一顿,他才意识到凤九倾的身体早就被情蛊侵蚀德不成样子了。 他看向凤兮夜。 “阿夜没有问问那个神医要怎么调理少主的身体吗?” 凤兮夜被情蛊的拔除冲昏了头脑,被舍曼一提醒,所有的喜悦都被浇上了一盆凉水。 “我……我现在就去问。” 凤九倾醒来之后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更遑论什么医术了。 她自己倒觉得自己的身子没有问题,可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偏偏凤兮夜还要装作一副想瞒着她的样子说:“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生死对没有记忆的凤九倾来说也没有什么概念,她认识的人不多,了无牵挂,凤兮夜不说,她便也不问,“嗯。” 凤兮夜从凤九倾的屋子离开之后,便和舍曼一起去了秦肆和秦花舞的院子。 知道两人诡计多端,这里被各路武林高手围得水泄不通。 看见凤兮夜,秦花舞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来干什么?利用完了,准备卸磨杀驴了?” 凤兮夜阴着一张脸,绕过秦花舞,揪起秦肆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知不知道九儿的的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 秦肆虽然不是什么胆大的人,但也是千金难求一诊的药王谷谷主,也有自己的傲气在,被凤兮夜当成阶下囚对待,他也有脾气。 他反手抓住凤兮夜的手,面色冷凝,“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救凤九倾,那只不过是因为我药王谷欠他们夫妻一条命。” 忽的,他想起什么似的,嗤了一声,道:“说到底还是你们兄妹两人欠凤姑娘的,若是早知道凤语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该一把把她掐死,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这些话刚好戳到了凤兮夜最不能为人所知的地方,他面色阴鹜,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已经被他给杀死了,但是秦肆的生死关乎着凤九倾的身体,他还要留着他。 “本王知道你有办法,你若是不赶紧拿出来,我便杀了你儿子。” 秦肆闻言,冷淡的面色稍微松动了一些。 “你……”他瞪着眼睛,沉默地看着凤兮夜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这是我欠凤姑娘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凤兮夜收回手,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 “为了方便秦谷主行事,我特意让语儿给你备了一间药房,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你药王谷的布置来的,日后你就在那里为九儿煎药吧。” “我劝你们两个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这里是西域,我想弄死你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他扔下这句威胁,便扬长而去。 秦花舞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张牙舞爪,“什么东西,若不是凤九倾跟南宫翎还在这里,小爷必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小舞。”秦肆皱了皱眉头,低声训斥。 秦花舞知道他爹又开始担心他的药王谷会断了香火了。 他努努嘴,“我知道了,反正他已经走了那么远了,也听不见了。” 他刚说完,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扑扑衣裳的老头。 “你谁呀?”秦花舞正暴躁这,说话的语气都十分得到冲。 不过舍曼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又不是专程来找秦花舞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秦肆,眼神里面还带着对医术高明者的敬佩之情。 “就是你将少主体内的情蛊取出来的?” 秦肆不认识舍曼,更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绷着一张脸,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跟你没关系。” 舍曼知道刚才凤兮夜的态度让他不舒服了,恐怕他之后都不会给他好脸色,更遑论跟他好好说说情蛊是如何解的了。 “那你们先休息,我明日再来。” 他离开的不是很情愿,一步三回头。 “这谁呀,怎么看上去怪怪的。”秦花舞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只觉得舍曼是个神经兮兮的怪人。 解了蛊毒的凤九倾,喝了秦肆亲自配的药,感觉身体从内而外都充满了力量。 只不过因为胸口的伤,她每天都被凤兮夜限制在屋子里面,不能随便出去。 她靠坐在屋子里的软榻上,一转头,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每当她快要看清楚那人的脸的时候,那人又像个耗子似的,飞快地缩回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别再来了 满月每天都会来这边转悠,她也不想别的事情,就单单是想看看凤九倾到底过的好不好。 她知道凤兮夜用了不入流的手段让凤九倾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并勒令宫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在凤九倾的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她跟奶娘自然是向着凤九倾的,凤兮夜也知道若是继续把她们留在凤九倾的身边,总有一天要暴露。 但如果直接杀了她们,又担心有一天凤九倾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之后会恨他。 所以便给她们安排了更远的差事,将她们打发的远远的。 本来是想直接送走的,可满月不愿意,愣是求了舍曼许久,才让他站出来替她们说话,把她们留下来。 凤九倾的目光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该离开了。 一个人记忆再如何变,性子总归不会差太多的。 按照凤九倾的性格,看见了她,就一定会差人过来问个清楚。 她刚走出去不远,凤九倾屋子里的大姑姑娉婷便出来了。 “站住!” 满月回过头,面色如常。 “这位姑姑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鬼鬼祟祟在少主院子外面瞧什么呢?说,是谁让你过来的?” 满月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便有了主意。 她朝娉婷行了一礼,“奴婢是以前少主院子里的宫女,如今听说少主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娉婷闻言,冷哼一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哪里有那么多的情深义重,无非是利益相关。 “少主身边伺候的人手已经够了,你不要再打其他的歪心思,日后也不要随随便便再过来,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凤兮夜不允许任何以前跟凤九倾有交集再出现在凤九倾的面前,就害怕凤九倾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满月好似真的被这番话吓到了一样,哆嗦了一下,“奴婢知道了,以后定然不会再随便出现在少主的面前,求姑姑千万不要告诉凤公子。” 娉婷嫌弃地睨了一眼满月,“快点走吧,少主多疑,若是一会儿她出来看见你可就不好了。” 满月急匆匆离开,生怕日后再也不能来看凤九倾了。 而凤九倾在屋子里面等了半天,却只等来娉婷一句,“那人跑得太快了,奴婢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还请少主责罚。” 凤九倾没说话,抿着嘴唇淡淡地看了娉婷一眼,这一眼让娉婷忍不住心里发毛。 却只能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凤九倾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娉婷如梦大赦,“是。” 她刚出了屋子,便遇上了刚才下朝过来的凤兮夜。 “少主今日如何?” 娉婷刚才都要害怕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注意凤九倾。 凤兮夜这一下把她问懵了。 她愣了一下,才道:“应该是不错的,还坐在窗边晒太阳呢。” 凤兮夜却是皱起了眉头,现在正是盛夏时候,太阳一出来便热的不行,还怎么在外面晒太阳呢。 不过着急见到凤九倾,他也懒得追究什么,朝娉婷摆了摆手,抬脚进了屋子。 “九儿身子如何了?可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凤九倾摇了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凤兮夜那张精致的脸,凤九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看见他还是会忍不住心头的微恙。 见她神色软乎下来,凤兮夜也高兴。 “近日朝中都没有什么事,我便可以多些时候来陪着你了。” 凤九倾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这宫中挺无聊的,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待的下去的。 这一次凤九倾回来之后,凤兮夜对她情绪的把控,就仔细了许多。 “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是夫妻,不管如何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凤九倾感受到他的爱。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无聊。”凤九倾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话说给他听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十分擅长于展现自己内心的人,只是想到凤兮夜总是说他们以前是十分恩爱的夫妻。 而她在失去记忆之后,又没有完全能感受到这一点,他对她还不错,所以才别扭的说出了内心的话。 凤兮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嘴角的笑容挂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收起来过。 “听说最近御花园的荷花开的很好看,今日天气也好,总在屋子里呆着,人都要发霉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夫人跟我一起去御花园里转一转。” 凤兮夜如今,说起亲昵的话来,十分的顺畅。 凤九倾却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只不过什么也没有说。 她点了点头,换了衣裳,跟凤兮夜一起去赏荷花。 自从喝了秦肆给的药,她的身体好了很多,不会总觉得冷,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御花园的莲池一望无际,轻柔的风轻轻的吹在脸上,带着一阵荷花清香,沁人心脾。 凤九倾的心情也舒缓得很。 “哥哥。” 少女清脆的声音换回了凤九倾的思绪,她一回头就看见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挽着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男子,脚步淡然地朝着这边来。 她知道凤兮夜还有一个妹妹,不过这个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她。 跟凤兮夜那张妖冶的脸不同,凤语的身上仿佛写着清纯二字,整个人淡雅如菊,可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倾对眼前那张言笑晏晏的脸,没有什么好感。 转头看了一眼凤语旁边的男人,五官硬朗,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巨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 这张脸让她觉得很熟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这样的感觉多了,他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凤语是凤兮夜的妹妹,她跟这个男人应该也是认识的。 她打量南宫翎的时候,南宫翎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女子面上温和,却有一种让他心悸的感觉。 他确认不认识眼前的人,“这是……” 凤语笑容越发的扩大,“这是我嫂子,九儿姐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尝尝这个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喜欢这个称谓。 不过看凤语喊的那么顺嘴,也觉得她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喊的,倒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反倒是在凤九倾面前一直话很多的凤兮夜,一直沉着一张脸,看凤语的眼睛好像在看一个仇人。 凤语躲到南宫翎的身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语儿知道错了,九儿姐姐生病的时候不应该不回宫看看,可是那个时候翎哥哥身体也不舒适,我总要照顾着他的,哥哥别生气了。” 凤兮夜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凤九倾心思敏感,害怕她多疑,他也只能沉着脸应下,“日后不可以再如此任性妄为。” “是。” 凤语抓着南宫翎的胳膊,抬头朝他看了看,撒娇道:“你看我就说吧,我哥哥对我最好了,就算生气说不抬我进宫,也一定不会怪罪我。” 凤九倾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此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向凤兮夜。 她的每一个动向都能让凤兮夜心头一动。 “九儿你是不是不高兴?” 凤九倾虽然平日里对凤兮夜并不是特别的亲近,但在她的心里,凤兮夜到底是自己人,所以心里想什么也没有瞒着他。 “你为什么不让她进宫?” 按照宫里人的说法,凤兮夜跟他这个妹妹的关系好着呢,又怎么会不让她进宫呢。 凤兮夜就知道凤九倾一定会问,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说辞。 “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这段时间一定要成亲,我有点舍不得……” 这倒是真的,凤语一碗药给南宫翎灌了下去,南宫翎也跟她想的一样,失去了记忆。 凤语就想着趁热打铁,想要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 可这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且不说南宫翎那特殊的身份,就说他将凤九倾带回宫之后,完颜涔就不少在朝堂上给他下绊子。 宫里的事情瞒不住完颜涔,他现在正在想办法将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去。 若是凤语跟南宫翎完婚,那很快全烟都的人都会知道凤语所嫁之人就是大燕朝赫赫有名的战神南宫翎。 他脸上的忧愁是真的,凤九倾自然也对他说的话相信了五六分。 只不过她不知道南宫翎的身份,只当凤兮夜看不上那南宫翎的身份。 本来想劝一劝,可是看着南宫翎那张颇为熟悉的脸,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凤兮夜看她不说话,自然也不会主动将话题往别的方向引。 “知道你喜欢安静,现在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是艳丽的时候,我特意让人摘了荷花做了点心,你尝一尝。” 他招招手,马上就有宫女送上了制作精美的荷花糕点。 饶是凤九倾不是一个十分注重吃食的人,也忍不住有些食指大动。 南宫翎暗中看着这位年轻的少主。 他从一片混沌中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女人说他们是爱人,日后他们会成亲。 可对于他的身份,她却总是闭口不谈,她越是不说,南宫翎就越是想知道。 他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反倒是对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在他身上的黏糊,十分的厌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冷清的少主跟凤语之间有着天和地的差别,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总是冷着脸,他却觉得十分的亲切。 “尝尝这个。” 他拈着一块好看的荷叶糕点递给凤九倾,这动作十分的突然,不仅仅是凤语和凤兮夜,就连凤九倾都有点错愕。 眼前的手干净白皙,十分的修长,就好像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看向那张眼中隐隐带着希冀的脸,凤九倾伸手将那块糕点接过来,“谢谢。” 不过却没有吃,而是放在了一边。 她低咳一声,“最近吃的糕点太多了,有点腻了。” 凤兮夜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厌恶地将南宫翎递给凤九倾的那块糕点放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若不是还有人看着,他甚至想直接扔到水里喂鱼。 “没关系,这两日我让御膳房的人做的清淡一点。” 凤九倾点了点头,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笑容收敛,整张脸都阴沉下来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微微的难受,只是一下,轻微到她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 于是她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凤语可就要气死了,手中捏着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碎了,坐了没一会儿,便忍不住站起身来,拉着南宫翎匆匆告别。 凤九倾看着两人的背影,没说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最近听说的事情。 “西域还在跟大燕朝打仗?” 两国的确还在交战,只是陷入了焦灼之中,谁也打不过谁,但谁也不愿意退步。 南宫翎还是觉得凤九倾之所以会恨他,还是因为他占了她的位置,她心里面不舒服。 这一次他很有自信可以控制好凤九倾,所以也打算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凤九倾,对她自然也没有瞒着。 “是,我们跟大燕朝是宿敌,现在他们那边出了点状况,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你放心,咱们西域的男儿个个都勇猛得很,大燕朝在他们那里讨不到好处的。” 凤九倾的眉头却并没有因为这些安抚的话而有任何的松动。 “可是你就不担心吗?”凤九倾幽深的眼睛看着凤兮夜,让凤兮夜一阵恍惚,一刹那间,竟然觉得凤九倾好像没有失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抬手抿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茶,“为何?” 凤九倾白细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杯,“你觉得呢?你别以为我整天在屋子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凤兮夜没有刻意瞒着她什么,她想知道的消息自然会透露到她耳朵里面,只是她还是不高兴,不喜欢被人瞒着。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你身体还没有大好,我有些担心。”这倒是真的,他一点也不介意凤九倾插手他所做的事情。 “下不为例。”她始终记得自己是西域当家之主,要时刻了解西域的动向。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打算 “好。”明明被训斥了,但凤兮夜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收不住。 “你怎么打算?”虽然言语间带着疏离,但她到底是把凤兮夜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只是想知道他以后的打算。 “先看看吧,兵权在完颜家的手上,我总要让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不过这件事一看就没有那么简单。 凤九倾却知道凤兮夜敢说,就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我知道了。”凤九倾眯了眯眼,“明日,我同你一起去上朝。” “好,我来接你。” 两人又和以前一样,凤九倾坐在王座上,而凤兮夜则坐在一边。 “大燕朝的战事不知道各位爱卿怎么看?” 如今战事已然陷入了僵局,时间久了,大家都差不多忘记了,今日被凤九倾提起来,这件事好像才重新被注意到。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我西域又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当然要跟大燕朝斗争到底,不然怎么跟百姓交代。” “若是我们能趁着南宫翎不在的当口上,拿下大燕朝的几座赋予的城池,我西域的国库也能充盈一些。” 一干臣子,没有一个觉得应该休战的,凤九倾脸色不是很好看,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于是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了,就害怕一不小心触了她的霉头。 “没了?”凤九倾得到视线在整个大殿上逡巡了一圈,对上完颜涔那双炽烈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这位爱卿还有什么想说的?” 完颜烈还以为凤兮夜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定然不会让凤九倾出来了,却没有想到她的权力似乎比以前更大了,只是她有点怪怪的。 他有些无理地抬头,直直看着凤九倾的眼睛,那双本来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只有陌生。 她不认识他了? 完颜涔心头一跳,神色微凉,扫了一眼凤兮夜,后者只是挑衅地朝他扬了扬脖子,便再无其他动作。 “爱卿若是实在不想说便算了。”凤九倾许久等不到完颜涔的回答,便也以为他的答案跟其他人一样,那她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 完颜涔缓缓从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来,才继续道:“回禀少主,臣只是在思考应该怎么说。” “哦?”凤九倾有点兴致,“你跟其他人的意见不一样?” “很不一样,臣以为我们应当休战。”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凤九倾,大殿上的其他大臣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说这话的是别人也就算了,毕竟谁都有脑子犯抽的时候,可这是完颜涔呀,他曾经带领着西域的大军无数次打过大燕朝的边关。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人简直不能相信。 “涔世子可不要胡言乱语!” “西域与大燕朝不共戴天,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又怎么能休战,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涔世子莫不是得了大燕朝的什么好处,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完颜涔,但他充耳不闻,他的视线只紧紧地盯着那坐在上位上的女子。 凤九倾摆摆手,让其他人都住嘴,然后才看向完颜涔,“完颜爱卿为何会这样说?” 看得出来,凤九倾对完颜涔的回答很感兴趣。 这种感兴趣已经强烈到让凤兮夜浑身不适的地步了。 可现在他又不好打断,便这样耐着性子听完颜涔将话说完。 “这两年的战争并没有让百姓很开心,虽然话不好听,但西域的确不如大燕朝富庶,若是我们一直跟他们耗下去,对西域没有什么好处。” 大燕人擅长做生意,他们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但西域更多都是靠自己。 所以真的要消耗,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西域自己。 因为完颜涔是将军,真正地为了西域在战场上厮杀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其他人闻言,也都陷入了沉思,只不过还是不甘心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可这仗又不可能一直打,这机会没有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还希望少主三思而后行。” 凤九倾摆摆手,“或许众位爱卿可以想想完颜爱卿的建议,马上就是雨季,再这样下去,国库连赈灾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倾说到这里,竟然觉得有点心酸,她没有记忆,但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过过如此拮据的日子。 这下倒没有说什么了。 只是现在有点能力的人都知道,完颜涔打这一仗并不是为了西域。 更何况这下面站着的还有不少是完颜家的心腹呢。 “少主可要想清楚,若是我们吞并了大燕朝,我们西域可就有源源不断的银两,百姓们只是一时吃苦……” “闭嘴!”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九倾呵斥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凤兮夜,这人她也不认识。 凤兮夜看凤九倾生气,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 “宋爱卿可莫要惹了少主不高兴。” 这话不难听,但却是警告。 百姓眼中的凤兮夜温和有礼,但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宋絮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我是西域的少主,只要有我在一天,任何人说这样的话,都不会轻饶,好了,今日之事,日后再议。”凤九倾知道这些大臣定然心有不服,这事情一天两天也没办法弄成。 凤九倾失忆的事情前朝并没有人知情,只知道凤九倾的病好了,整个人都看着精神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凤九倾在大殿上情绪外漏。 本以为警告一下便已经足够了,但凤九倾却不这样想。 “宋爱卿这样口无遮拦,胸中无爱的人,不适合坐在这样的位置上,阿夜你自己看着办吧。” 阿夜这个称呼从来都只有亲近的长辈才会这样叫,以前的凤九倾都只叫他兮夜哥哥。 这样的称呼从凤九倾的嘴里说出来,让凤兮夜感到新奇又开心。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他很乐意为凤九倾做事,他扫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完颜涔,道:“九儿放心,我心里有数。” 散朝之后,凤兮夜将凤九倾送回院子便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孩子 凤九倾换了朝服,方才坐下不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凤兮夜带着带着一个穿着绿色小衫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进来。 孩子很可爱,但还有点认生,看见凤九倾,虽然觉得好看,忍不住想看,但又有点害怕,牵着凤兮夜的手紧了紧。 “这是?”宫里冷冷清清,她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宫女和太监,如今看见一个孩子,平稳的内心起了一些玩心。 凤兮夜特意让舍曼给凤九倾看了身体,知道她伤了根本,就算他跟凤九倾在一起以后也可能没有孩子,再加上凤九倾也从同族的孩子中选择了凤栖清,想来也是喜欢孩子的。 所以他这一次瞒着凤九倾过继了一个男孩在凤九倾的膝下。 凤兮夜牵着孩子到了凤九倾的面前,松开手,在孩子的背后轻轻朝凤九倾的方向推了推。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在宫中待着无聊,所以让这孩子来陪陪你。” 凤九倾可不是以前那个凤九倾,她有什么疑惑会直接跟凤兮夜说,“为什么会忽然弄了个孩子回来?” 凤兮夜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凤九倾便冷着脸,说:“别骗我。” 直觉告诉他,若是今日不说实话,日后被戳穿了,两人的关系可能会再一次陷入僵局。 “你身子不好,所以我便将他领了来。” 凤九倾回过味来,微微皱眉,虽然凤兮夜一直告诉她,他们两个是夫妻,可她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直到这个孩子出现。 这孩子真伸手把玩着她衣襟上面的丝带,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凤九倾知道他一直都在听。 “这孩子的爹娘……” “他们同意的。”生害怕凤九倾心有不忍,凤兮夜连忙回答。 可凤九倾眉间的褶皱还是越皱越深,这孩子爹娘还在,就算同意也不能养在她这里。 “一会儿便送回去吧,我还年轻,这些事情还不着急。” “九儿……” 凤兮夜还想说什么,可一看凤九倾的面色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一会儿就给送回去,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让他陪陪你吧,我现下还有点事情要做,一会儿我便来领他。” “好。”凤九倾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虽然是一国之主,但到底没有什么接触过孩子的记忆,还是小孩子。 凤兮夜离开之后,她牵着孩子的手,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她蹲在孩子面前,轻声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凤邈。”凤邈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像一块奶糖糕点,凤九倾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自己的娘亲和爹爹,一会儿,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一听这个刚才还一脸难过的小家伙,好像忽然被浇了水的花花草草,充满了生机。 “谢谢少主。” “不用,走,我带你出去玩。” 凤九倾看着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的有点难过,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股莫名的情绪从哪里来,只是看着小家伙充满了笑容的小脸,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了。 御花园里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争相开放,刚才摆脱凤语的南宫翎走到这里,便看见牵着凤邈的凤九倾。 两人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到底都是凤家人,凤兮夜为了日后看着凤邈,不会想起他不是凤九倾和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愣是找了一个样貌跟凤九倾有五六分相似的。 两人站在一起,真跟亲生母子一样。 南宫翎只是遥遥的看了一眼,便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她是凤语哥哥的夫人,是西域的少主,可却不知道她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胸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冲出来了似的。 有什么东西在他得到脑袋里面快速的闪过,还没有等他抓住,他便眼前一白晕过去了。 凤九倾只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抬起头,便看见南宫翎晕倒在不远处。 “过去看看。” 凤九倾身边的宫女也是见过南宫翎的,知道她是郡主凤语身边的人,便匆匆回到凤九倾的身边禀告。 到底是凤兮夜妹妹的人,凤九倾还记得那双盯着她,充满希冀得到眼睛,她眯了眯眼,“去找巫师来给他看看。” “不用了!” 凤九倾的话音刚刚落下,凤语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站在凤九倾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恨。 不知道怎么回事,南宫翎明明也喝了药,为什么就还是对她十分的抗拒。 每一次她想跟南宫翎亲近的时候,都被他无情地推开,偏偏他还能找出一堆她没有办法反驳的理由来。 今日两人进宫,本来都好好的,却不知道她那一句话让南宫翎不顺心了,他竟然就这样扔下她一个人先走了。 若不是听到这边的声音,她说不定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他呢。 对上那双眼睛,凤九倾觉得莫名其妙的,不过也不想跟她计较。 “既然你来了,就把他带走吧。” 凤语对南宫翎的占有欲很强,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体,极其艰难地扶着南宫翎,凤九倾都担心她到底能不能将他带出宫去。 “叮铃”一声,凤九倾顿了顿,看向了南宫翎的腰间,那是一个玉玲珑,她记得她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第一次感觉没有记忆,让人很烦躁。 恰好这时候,凤兮夜来了。 看见凤语跟南宫翎,他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还是道:“一会儿便让人将你们送出去。” “不用了。”凤语现在对任何人都防备着,特别是凤兮夜,他知道凤兮夜一直防着南宫翎,甚至想直接杀了他,断了大燕朝的根脉。 她好不容易从凤九倾那里抢过来的人,心疼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凤兮夜随随便便处置了。 于是才总是恨不得跟南宫翎黏在一起。 凤兮夜盱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将南宫翎带走。 不过他过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将凤邈带走,而是让人先将他带下去,看样子有话要跟凤九倾说。 凤九倾明白,便静静地等着,但思绪还在那颗玉玲珑上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玉玲珑 “在想什么?” “没什么。”凤九倾摇摇头。 因为情蛊已经取出来了,她也不用随时随地戴着玉玲珑了,她第一次取下玉玲珑的时候,凤兮夜似乎还想扔掉来着,被她收起来了,但是后来还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还记得我曾经有一颗玉玲珑吧?”凤九倾试探地问。 凤兮夜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还挺好看的,不知道娉婷那丫头给我放到哪里去了。” “既然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便让人重新给你做一个。” 凤兮夜不知道南宫翎也有一个玉玲珑,只是觉得那个东西似乎意味着凤九倾跟南宫翎的过去。 这让他觉得非常不爽,所以就让人偷偷将那玉玲珑给扔掉了。 “不用了。” 再做一个也不是以前那个了。 这边凤语将南宫翎从宫中带回来便亲自给他把了脉。 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体虚。 她也没放在心上,自己配了药给南宫翎喝。 王宫。 完颜涔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第二日就急急忙忙进宫了,只是凤兮夜早就已经有准备了,特意勒令后宫中的人看好完颜涔,不能让他见凤九倾。 他被人拦了下来。 “凤公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去打扰少主。” 完颜涔冷笑,“他算个什么东西,小爷凭什么听他的?” 他这边刚刚开始闹腾,凤兮夜那边那就收到了消息。 不一会儿,他就沉着一张脸过来了,“闹什么?” 完颜涔吊儿郎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以前她看你的眼神可不是那样的,听说你把她带回来了,按照她的性子,不可能不闹。” 不得不说,完颜涔在猜测凤九倾想法这件事情上比任何人都还要准。 凤兮夜知道完颜涔对上凤九倾的事情,就是个疯子,完全不计后果的。 如今他动不了他,又不想他闹腾到凤九倾的面前去。 “自然是想通了。” 完颜涔会相信他说的话? 他冷笑, “她不是傻子,你什么人,她不可能看不明白,你必定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既然凤兮夜守在这里,那他今天必定见不到凤九倾了。 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边动静挺大的,凤九倾在院子里都听到了,可她一出来,就只看见凤兮夜神色奇怪地站在那里。 他看见她,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 “吵到你了?”凤九倾聪明,他也没想着糊弄。 “什么事?” “跟涔世子起了一些争执。” 凤九倾对一句话戳进她心窝子里的完颜涔还是有印象的。 她点了点头,懒懒道:“可是因为那天在朝上的事情?” 凤兮夜虽然一直没有说,但凤九倾知道,就这样休战,他也是不愿意的,只是碍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她没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凤兮夜,让凤兮夜不由的有点心头发慌。 就在他以为凤九倾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转身朝着院子走去。 他忙不迭地跟上,忐忑道:“九儿你若是不高兴。可以直接跟我说。” “没有不高兴,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关于大燕朝。” 凤兮夜自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凤九倾发现了。 “其实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我害怕你知道了之后会生气。” 凤九倾离开的那小半年里,他已经体会过太多的恐慌了,不想再尝试一遍。 凤九倾只是看着他,眼神闪了闪,按照他的性格,若是这个时候退缩,就不像他了。 “我知道你可以为了扩张西域,而暂时放弃那些穷苦的百姓,但是我做不到。” 她看着凤兮夜的眼神十分的复杂,自从醒来之后,眼前这个男人就不断的告诉她,他们两个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可他们却没有任何一点默契,甚至在一些小事上面都有分歧。 这让凤九倾不得不怀疑凤兮夜到底是不是在骗她。 有时候她也会突发奇想的去试探周围的人,可那些人嘴巴太严实了,而且都向着凤兮夜,她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累了,你自己回去吧。” 凤兮夜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凤九倾不高兴了。 “九儿我只是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我……” 自从成为凤公子,就再也没有人会觉得他的决定是错的,就算有他,也不会对任何人解释。 如今,说起这些话来,有些磕巴。 凤九倾甩开他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凤兮夜不好再说什么,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凤九倾则回去想着到底应该怎么服众,这战事必须要停一停了。 福来楼。 凤九倾已经被凤兮夜带走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凤栖清一直在想办法查探探她的消息,得知她过的很好,她稍微宽了宽心。 可她知道少主是一个无比向往自由的人,困在宫里,她一定不好受。 可她现在的力量太小,还不能救凤九倾于水火之中。 她正伤感着,眼睛一闭,忽然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南宫翎跟在凤语的身边,两个人亲亲密密的牵着手。 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在一个月前还对少主死缠烂打。 少主不过离开月余,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怀着满腔的怒火,急匆匆的到了两人的面前。 可她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凤语不是别人,而是凤兮夜的妹妹,不管两人现在关系如何,凤语都是郡主,是凤兮夜的脸面,她不能冲动,给自己惹麻烦。 凤语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皱着眉头十分不悦,还没有来得及呵斥两声,眼前的女人就露出了热情的笑容,“二位客官准备吃点什么?” 今日南宫翎难得答应跟她一起出来转转,她心情好,也没跟凤栖清计较。 “听说你们是烟都最好的就楼盘,那就把你们这里的好吃的都给我上一份上来。” “是。” 凤栖清余光一直在看着南宫翎。 这男人透露着一股古怪。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南宫翎负心汉 凤栖清是凤九倾看中的人,南宫翎自然对她多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心。 他极力培养她,把自己会的都教授给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南宫翎的确算她的半个师父。 可刚才,他明明看见她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一样。 那完全不像是演的,更何况那日的情形,凤栖清在暗处也看的清清楚楚,他那么讨厌凤语,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的和她成双入对? 她从凤九倾那里学了许多的药理,知道南宫翎不正常,猜测是凤语给他服了什么药,便想找机会试探一番。 她引着两人上楼,“菜马上就好,小的下去给二位催催。” 她关上门,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宫翎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过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已经逐渐觉得凤语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他都是一个十分警惕的人。 情绪如此夸张的转变,让他十分的怀疑,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凤语,她便是操控他的那个人。 为了弄清楚一切,他故意对凤语多了两分柔情。 凤语便对他更是粘糊得紧了。 “翎哥哥你今日怎么忽然想着和我出来了?” 凤语笑眯眯地看着南宫翎,她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还没有聪明到去怀疑已经被她下药的南宫翎。 只当是药起作用了,想到这里,她兴奋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她爱的人,很快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兴奋劲儿让她那张有些清冷寡淡的脸都蒙上了一层红晕。 “只是想出来转转了。”即使不是什么情话,凤语也开心,之前的南宫翎可是很少有问必答。 “好,翎哥哥以后想干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到这里,凤语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还有点咬牙切齿。 “我哥哥也真是自私,为了自己竟然不让我跟翎哥哥成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让他压在我头上的。” 经过回西域的这些日子的锤炼,凤语也终于明白,别人拥有的东西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 好东西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南宫翎何等的聪明,这么简单的话,他还是能够听懂的。 不过什么都没有说,坐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来将凤语喊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南宫翎一个人,他百无聊赖,盯着手中的杯子出神。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他皱着眉,抬头就看见凤语脸带寒霜地站在门口。 “你就是这样对待少主的?”凤栖清冷着一张脸质问。 少主? 南宫翎听到这两个字,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心中的悸动,眸子闪了闪,掩盖住心中的异样,十分平静的看着凤栖清。 “我跟少主能是什么关系?” 他这无情的样子,更是让凤栖清气不打一出来。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靠近少主,她现在被凤兮夜带回宫,肯定会吃很多的苦,你倒好,还在这里和凤语你侬我侬。” 她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南宫翎听明白了,他以前跟凤九倾关系不一般,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的有点开心。 “你只不过是一个酒楼的老板,为什么会认识少主……更何况少主现在跟凤兮夜也很好……” 他淡淡的说着,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凤栖清的脸。 凤栖清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就算被培养的再好,有些情绪还是会忍不住外露。 只见她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愤怒。 “不可能,少主绝对不可能和凤兮夜在一块儿。” “姑娘为什么这么笃定?” 凤栖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南宫翎这是在套她的话。 她面色难看,关心则乱,她竟然差一点被南宫翎牵着鼻子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跟凤语好好相处吧。” 她甩下南宫翎便要离开,却听到南宫翎在身后幽幽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凤栖清脚步一顿,面带惊讶地回头,“你说什么?” 南宫翎没说话,他知道凤栖清听见了。 “过去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南宫翎拧着眉头,自然而然地讲这件事跟凤语联系上了。 凤语会的那点东西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凤栖清也就已开始的时候很惊讶,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就知道凤九倾那样闹腾的人,若是不愿意待在宫里,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她,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音讯。 “好,你找个时间来这里找我,我来想办法。” 凤栖清一直没有停止让自己变得强大,凤九倾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的手已经伸到朝廷里面去了。 两人刚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凤栖清面上的运筹帷幄转眼便成了谄媚。 “这位公子稍微等一下,咱们酒楼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行了。” 南宫翎的声音不咸不淡,“嗯。” 凤栖清一出来便碰上了回来的凤语,她似乎不是很高兴,“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这酒楼怎么办事的?” “是我们的错,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客官再等一刻钟。” 凤语也不是单单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还有别的。 不过对上在厢房里面的南宫翎的目光,她那点火气瞬间都没了。 “去吧。” 她回到屋子里,还有点不高兴。 “翎哥哥,语儿好伤心啊。”凤语抱着南宫翎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知道南宫翎不记得事情,她便也大胆了起来,将自己的不开心娓娓道来。 “那完颜烈真是不要脸,我都已经给了他台阶了,他还不知道下,还有那个南宫辰,明明就是完颜烈跟大燕朝那破皇后生的孩子,还以为自己是大燕朝的太子呢,谁也看不起。” 南宫翎的确什么都不记得的,但是他也不是闲着什么都不干,他对西域也有一些了解。 完颜烈正是那位正在领兵跟大燕朝打仗的大将军,凤语的话他听着,却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这事少主知道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完颜涔回北地 南宫翎主动说话,凤语当然高兴,但说的话牵涉到凤九倾,她就不那么高兴了,甚至有点生气。 她冷哼一声,“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整天呆在宫里,要不是我哥帮扶着,就她那脑子,西域说不定早就被……” 对上南宫翎黑沉沉的目光,她摆摆手,“算了,不说她了。” 菜也刚好上来了,两人慢慢地用到了下午。 南宫翎长得好,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西域人,却不妨碍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已经习惯了,可今日有所不同。 那些好奇得到目光中夹杂着一道强烈到他没办法忽略的视线,他看过去,便看见对面茶肆楼上的窗户上,坐着一个五官明媚的男子。 凤语看他忽然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完颜涔便趴在了床边,“哟,这不是你的小男宠吗?之前一直舍不得放出来害怕被人掳走了,今日怎么舍得放出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可是看着南宫翎的目光却好像两把锐利的刀子。 这个男人拐走了他最舍不得的姐姐,他还没有将心里面的难过挨过去呢,这狗东西就另寻新欢了,这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凤语知道完颜涔看她不顺眼,若不是因为她想给自己一个说法,她甚至不想跟完颜家的人扯上关系。 即使完颜涔的语气冒犯到了她,她还是忍下怒火,十分客气道:“他不是男宠,日后会是我的夫君。” 她情意绵绵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的目光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可是这一幕落在完颜涔的眼中却是郎情妾意,恩爱得紧。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白瓷茶杯竟然就这样被他捏的稀碎。 面上的笑容收起来,有些咬牙切齿道:“那就祝你们两个永远都在一块儿。” 之前说得好好的以后只需要看着凤九倾开开心心就行了的话,瞬间被他抛在脑后,那些对不起凤家的事情又不是他做的,他凭什么放手。 与其将最爱的人交给其他畜生不如的人,还不如自己将她好好捧在手心。 他这样想着,第二日便给凤兮夜修书一封,然后去了北地找他父王。 凤兮夜看着完颜涔龙飞凤舞的字,坐在书房里面半天没有动。 完颜父子不合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若是以前他们两个掐起来,凤兮夜乐见其成。 但是现在西域已经完全惹怒了大燕,若是这时候两个人闹别扭,西域的恐怕会更难。 他头疼非常,凤九倾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还不忘记西域少主是需要肩负起西域的兴旺的。 自从身体好了之后,她便会时常在御书房里批奏折。 凤兮夜回过神来,严肃的脸上有了几分笑容。 “来了?” “嗯,这是遇见什么事了?” 那日两人争吵之后,凤兮夜还以为凤九倾会和以前一样,对他冷漠以待,可是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好像那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不提,他自然也不会去上赶着。 只见她拿起完颜涔的折子,越看里面的内容,她的眉头皱的越紧。 “他要走?” 凤兮夜摸不准凤九倾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看见凤九倾瞥了他一眼,“你准了?” 凤兮夜苦笑,“我不准有什么办法,他可从来不听我的。” 他这话说的好像完颜涔是什么恶劣之人似的,凤九倾的眉头越皱越紧,她那日见过完颜涔,只觉得他想事情十分的仔细,不像是那等穷凶恶极的人。 更何况那日还嚷嚷着要休战的人,怎么又去北地呢? “我去看看。” 凤兮夜回味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凤九倾的影子。 凤九倾动作很快,凤兮夜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牵着一匹快马准备出发了。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凤九倾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着她如今英姿飒爽的样子,让他有点恍惚。 知道拦不住她,他翻身一跃也骑上旁边的马。 “我与你一道去。” 凤九倾在前,凤兮夜在后,两人快马加鞭,花了两个时辰才追上完颜涔。 见到凤九倾,完颜涔一脸惊讶,还有点高兴。 “姐姐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了。” 他这一声姐姐让凤九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好凤兮夜跟她讲清楚了。 只是她有点不太喜欢跟人亲近,完颜涔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 “真的要去北地?” 这声音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热乎气儿,完颜涔一下子就决出不对劲儿了。 以前,哪怕是凤九倾最不高兴他那一阵儿,她也不会用这种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跟他说话。 “是不是我最近惹姐姐不高兴了?” 他直觉那天说清楚了,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凤九倾就不认他了。 “没有,就想问问你为何忽然要去北地……”凤九倾假咳一声,拿出了少主的威严,“就算要去也应该说清楚,由我跟阿夜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这一声“阿夜”让完颜涔彻底觉得不对劲了,他眼中对凤九倾的热情逐渐的冷却下来,冷冷的眸子扫了一眼凤兮夜。 “你对她做了什么?” 就算是当着凤九倾的面,完颜涔也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凤兮夜既然敢带着凤九倾过来,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九儿就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因为你父王以前的一些做法,对九儿心有愧疚,但是现在不是弥补一切的时候,去北地的事情,还需要三思而后行。” 早就跟凤九倾交完底的完颜涔完全不害怕,倒是完全没有思绪的凤九倾,一脸的沉思,“哦?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凤兮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完颜涔,等着他妥协。 而完颜涔眉间的沟壑却因为凤九倾得到这句话越来越深。 “姐姐不记得了?”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兮夜就心头一紧,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到凤九倾道:“对呀,我病了一场,忘记了很多事情。” 第二百六十章 他不是什么好人 完颜涔说话时候的的语气和神态都不像别的臣子,凤九倾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她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兮夜。 “我跟涔世子以前的关系还挺好的是吧?阿夜。” 这一声阿夜没有让凤兮夜和以前一样感觉窝心,反而有点背脊发凉。 他扯出一个笑容,“九儿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我……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欺骗凤九倾,至于他说的以后,当然是凤九倾爱上他,非他不可的时候。 “好,我等着你跟我说。” 然后这件事就被放到了一边,凤九倾继续回过身跟完颜涔说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姐姐你根本就不想要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我曾经答应过你,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想办法为你搬到,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向着你的。” 所以凤九倾想停战,他就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她实现。 这样的话有些太过了,暧昧得让凤九倾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可完颜涔还在喋喋不休。 “这一次,我必须要去,除了想听姐姐的话,还有些私事要解决,你放心,我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和西域,所以我绝对不会胡来。” 凤九倾张了张嘴,脑子里面一团混沌,搞不清楚完颜涔跟她之间的关系,也没办法说服完颜涔,只能看着她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凤九倾眼睛眯了眯,看向凤兮夜的时候,眼神中寒光乍现。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没什么,他以前对你有点念想,我……所以没有告诉你,除了这件事,我没其他瞒着你的了,我发誓。”就下药这件事,在凤兮夜心里根本就不算瞒着凤九倾。 前面那句话凤九倾有几分相信,但后面这句话凤九倾却是有几分不相信的。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吵架了。” 凤兮夜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她醒来之后他跟她说的那些话。 “我……” “好了,我们回去吧。”凤九倾知道,就算现在凤兮夜说话,也肯定都说一些她不喜欢听的。 凤兮夜讪讪地闭上嘴,心情十分的糟糕。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但为什么还是不能跟她好好相处呢?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王宫。 这一次凤九倾将那个日日在她院子外面偷窥的人抓了个正着。 “少……少主……”满月今日来了好几次都没有看见凤九倾,问了其他人,没有人知道凤九倾到底去哪里了。 她结结巴巴,不敢看凤九倾的眼睛,生害怕到时候因为她的是清热凤兮夜不高兴,给凤九倾带来麻烦。 但凤九倾只是一脸陌生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日日过来?” 满月没想到凤九倾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少主,你不认识我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这两日她听过不少人这样问,不由得有些烦躁。 满月跟在凤九倾身边的日子很长,她一个表情,她就能探知她的心情。 “少主,你别生气,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要是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可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凤九倾那双十分冷漠的眼睛,“少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以后不要过来了。”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少主对不起,满月不应该打扰你的。” 本就不是什么心硬的人,满月的眼泪,让她稳了稳心神,“你以前认识我?” “少主,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凤兮夜对你说了什么?” 她直觉少主不是一个喜欢待在凤兮夜身边的人,但是近来宫中传出来的消息都是凤兮夜跟少主重归于好的。 如今一看,这事情还有蹊跷。 “少主别相信凤兮夜,他不是好人!”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便看见凤兮夜朝着这边来了。 “少主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我……我还有别的事情,下次再来看少主。” 满月自己是不怕凤兮夜的,但奶娘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更何况,奶娘还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她现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奶娘想想。 凤兮夜道跟前的时候,就只看到凤九倾一个人。 “刚才我还看见一个人在这里,你和谁?” 凤九倾站起身来,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伸手拍拍衣服上的褶皱。 “不认识的小宫女而已。” 凤兮夜没有怀疑,手中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凤九倾。 “什么?” “打开看看。” 凤九倾狐疑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玉玲珑。 墨绿色的玉石,在阳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前些日子得了一块玉,就剩这块最通透,别人都说做个大件儿,我就想着你之前说自己喜欢玉玲珑,就让人做了一个。” 他以为这个玉玲珑交给凤九倾之后,凤九倾就会很高兴,可凤九倾却好像兴趣不高。 “很漂亮,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的丈夫,我们之间是很亲密的关系,我送你东西是应该的。” 他这些话好像咒语一样,凤九倾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宫女,内心一阵烦躁。 即使很多事情都说明凤兮夜有事情瞒着她,但她的那颗心还是会忍不住为凤兮夜而感到悸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凤兮夜,很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你骗我,所以,你一定不要骗我,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哪怕我现在不会舍得离开你。” 凤九倾在凤兮夜的面前表现十分的冷淡,让凤兮夜不止一次怀疑过凤语给的药到底有没有用。 这是凤九倾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她对他的情感。 他这两天的忐忑的心情逐渐转为惊喜。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你,我不会再骗你,但有些事情我却不一定会告诉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们是不是认识 凤九倾知道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是需要凤兮夜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两人说开了,凤兮夜便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玉玲珑,蹲下身子,帮她系在腰间。 玉玲珑碰撞在衣襟上叮铃叮铃地响。 “走吧,该用晚膳了。”凤兮夜的声音温柔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凤九倾给了凤兮夜机会,但也不意味着她就完全不想知道凤兮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她如果直接问的话,凤兮夜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跟她说,所以她需要慢慢来。 她每日都在院子里面等着昨日那个宫女过来,可左等右等总不见人。 就在她不禁开始想满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的时候,满月来了。 这一次她换了一身衣裳,好像马上要出远门似的。 “少主。” 看见她,满月很高兴 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灿烂,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这是?”凤九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跟眼前这个宫女并不熟悉,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满月仔细盯着凤九倾的脸看了好久,满眼心疼,眼睛里面还含着泪水,“奴婢以前是照顾少主的贴身丫鬟,只不过后来出了一些事情……” 想起那场大火,她差点没跟着凤九倾一起去了 还好她知道凤九倾是个聪明的人,而且凤兮夜也没有在那屋子里找到凤九倾,还对外隐瞒了消息。 她哽咽着,说:“少主好不容易回到西域,并也好了,可是却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凤兮夜他不是您的丈夫,而是你的仇人啊。”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锤在凤九倾的心上。 她紧紧抓住满月的衣服,“你说什么?” 心痛,一颗心都好像被人紧紧抓住了,随意揉搓一样的疼。 可心疼之后是对满月的不信任,“本少主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口说无凭,可满月又没有证据。 “奴婢敢以自己的性命发誓,少主不在的日子里,凤兮夜占据了西域的江山,企图自己为王,甚至还亲自任命了杀手去大燕朝刺杀你。” “住嘴!”凤九倾心里面乱糟糟的。 在这个宫里和她相处最多的人是凤兮夜。 她最相信的人也是凤兮夜。 而且……她心中的异样告诉她,她对凤兮夜的感情不一般,要是凤兮夜真的这样做了,自认为杀伐果决的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少主……” 满月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你先回去吧,别跟任何人说你今天来找过我,你说的话,我会自己去问他的。” 她不是一个好骗的人,所以满月的话她没有全部相信 不过她还是对凤兮夜产生了一些疑惑。 这些事情她打算自己去搞清楚。 满月盯着她那伤心的样子,有点心疼,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凤九倾跟自己的仇人在一起。 她无法想象要是有一天凤九倾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后,会多么的伤心。 “好,那奴婢先退下了,少主若是还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都可以来找奴婢。” 她黯然离去,凤九倾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的复杂。 凤九倾在原地占了一会儿,觉得脚都开始有点麻木了,才逐渐开始往回走。 忽然,她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长相精致的男人趴在墙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他的手上还把玩着一块石子。 他说:“还记得我吗?” 她凤九倾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可他却知道她没有了记忆。 凤九倾觉得奇怪,也不由得有些警惕。 看出她的不自在,秦花舞有点乐。 失忆之后的人和失忆之前总归会有点不一样的。 “你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凤九倾。 “你说什么?”凤九倾微微愣了一下,有点好奇地开口。 这段日子里见了许许多多的人,或多或少都和以前的她有些接触。 他们都只说以前她和他们一起发生的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得嘴里听到关于她的过去。 没等秦花舞回答,她又重新开口问:“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秦花舞挑挑眉,凤九倾体内的情蛊虽然取出来了,但是凤九倾身体的恢复却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她之前瘦的厉害,身体很单薄,所以没以前那种英姿飒爽的亳爽气,整个人像个长期待在闺房里面的娇小姐。 “你以前啊,你以前比现在聪明。” 刚才他就看见凤九倾跟满月在那边了,虽然隔得远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满月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凤九倾有些不悦,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西域的少主,虽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架子。 但也不至于对对她不敬的人和颜悦色。 “你是谁?”这人即使趴在墙头,动作不雅,也依旧难以掩饰他浑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可是,这宫中还会有谁呢? 秦花舞吊儿郎当地将双脚大喇喇地搭在墙头,吊儿郎当地说:“你不是身体不适,专门找了人给你调理身子。”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给你调理身体的倒霉大夫的倒霉儿子。” 秦花舞本来就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受制于人。 虽然跟凤九倾关系好,之前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应该的,可现在他在这里连院子的门都不能跨出去,都快要疯了。 所以对凤九倾也有一些隐隐的怨气。 凤九倾看出来了,却只觉得是秦花舞在埋怨她。 她对此毫不知情,也不知道凤兮夜把人关在这里干什么。 “你今天说的话,我会跟阿夜说的。”凤九倾沉思了一会儿说。 秦花舞听说这话可不淡定了。 凤兮夜那个心狠手辣的要是知道自己见了凤九倾,他爹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 “等等。” 凤九倾回头看他。 “这种事情就别告诉凤兮夜了,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话行不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怀疑的种子 秦花舞着急忙慌的样子和刚才的逍遥自在反差太大,凤九倾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 她嘴角微微勾起,“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是觉得委屈吗?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秦花舞表情十分精彩,刚才嘲讽凤九倾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 他怎么就忘记了,现在这个凤九倾已经失忆了,还一直跟在凤兮夜那个黑心肝的身边,现在指不定跟凤兮夜一起学了多少黑心黑肺的坏事呢。 跟她说话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算了,你还是别为我好了,我自心里有数,你……你就看在我爹每天都给你调理身体的份儿上,你就别折腾他老人家了。” 凤九倾挑挑眉,“这跟你爹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凤兮夜脑子不正常,我做的事情他算我爹头上。” 说起这个,秦花舞就恨得牙痒痒。 他虽然没有了武功,好在身姿矫捷,这么高的围墙也拦不住他,他人闲不住,刚好这大燕朝的皇宫他也没有来过,于是就偷偷溜出去过两次。 每一次都被凤兮夜找回来,还给了他爹一点苦头吃。 那老头子虽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一副宁折不屈的样子,但还是让他于心不忍。 他是药王谷谷主,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捧着他。 现如今被困在西域的皇宫里面天天给人熬药就算了,还要因为他受惩罚,他多少有点看不下去。 或许是宫里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紧,凤九倾刚才还觉得秦花舞是一个很无理的人,如今却觉得他十分的生动。 她心情大好,“既然你胆子这么小,我便不吓唬你了,不过阿夜把你关在这里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若是还在上面待着,可就不要怪我了。” 她的话银刚刚落下,就看见那个还在墙头上趴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围墙的另一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我已经从上面下来了,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凤九倾嘴角不断上扬,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今日出来特意屏退了身边的宫女太监,见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到处找了也没有找到人,娉婷都开始慌了。 马上差人将这件事情禀告给了凤兮夜,自己则继续在御花园里面寻人。 凤九倾方才走了几步,就看见满头大汗的娉婷,她都快要急哭了。 看见凤九倾便急匆匆朝着她过来。 “少主您刚才去哪里了?找的奴婢们好苦啊。” 凤九倾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消散,“没什么,就到处走了走。” 抬头便对上了急忙赶来的凤兮夜的那双殷红的眸子。 “九儿,你去哪里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都找不到你。” 他顾不得还有这么多宫人看着,一把把凤九倾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好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一样。 凤九倾觉得很奇怪,刚才听了那么多对凤兮夜不好的话,她现在应该对他充满了警惕才对,为什么她却对他一点都恨不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九倾觉得呼吸都有点枯竭的时候,凤兮夜才缓缓松开了她。 凤九倾不希望凤兮夜知道她今天下午都见了谁,只说:“就在御花园里面随便转了转,你也知道我记不住事情嘛,所以就走的远了些,又有点找不到路了,让你担心了。” 可能是因为心虚,她跟凤兮夜说的话都变多了。 凤兮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以后要是心情不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管到哪里都要把身边伺候的人带上。” “嗯。”凤九倾有很多疑惑想问凤兮夜,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凤九倾的情绪,在凤兮夜的眼中十分的清楚明了。 “在想什么?” 她摇了摇头,拽了拽凤兮夜,“我们回去吧。” 可凤兮夜站在原地并没有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九倾。 “我说过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要跟我说。”他指了指凤九倾的双眼。 “我明明都看到了,你现在很不开心,但是你一个字都不跟我说,我又怎么知道应该怎么帮你呢。” 凤九倾张了张嘴,又听凤兮夜轻叹了一声,说:“你我本来就是夫妻,本就不应该有秘密。” 凤九倾笑声重复了一遍,“不应该有秘密。” 她抬头,看着凤兮夜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似是而非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有,但我不说肯定是因为不重要。”凤兮夜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欺骗,回答的模棱两可,他也觉得自己这不算是欺骗。 “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我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情。”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哪一天发现我做的事情你不喜欢,你也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改,但你一定不要离开我,我会疯的。” 凤九倾顺着凤兮夜的力道,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好上一点点。 凤兮夜只觉得她还没有想明白,循循善诱道:“相信我不会有错的,我不会让你失望。” 在夏季的末尾,西域一年一度的秋猎即将拉开帷幕。 “九儿以前可是秋猎场上最亮眼的女子。”说起以前的事情来,凤兮夜的眼睛里面都是耀眼的光芒。 只可惜,凤九倾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看着毫无反应的凤九倾,笑了笑,说:“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你就当我们重头来过了。” 在秋猎开始之前,是长达一个半月的汛期。 看着御书房的桌子上摆满了的关于汛情的奏折,凤九倾查看了一下国库,眉间的褶皱和层层叠叠的山峦一样厚。 “这些事情交给我去操心就好了。” “可我才是西域的少主,全都交给你去做,岂不是连累你。” 在凤兮夜还没有想明白之前,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觉得凤九倾实在故意嘲讽他。 可是想明白之后,他才知道在凤九倾的眼里,他是真得很担心他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不便。 “没有关系的,我们夫妻两人,谁来处理都是一样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凤语婚事 凤九倾跟凤兮夜说着话,因为汛情带来的烦忧好像少了许多。 忽然有人来报,“凤语郡主有事求见。” 凤兮夜听到凤语的名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让她进来吧。”处于对凤语的愧疚,凤兮夜不单单给了她郡主的名号,还给了她一个闲职。 凤语面色红润,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进了御书房,面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消失。 “哥哥,语儿今天进宫是想跟你说一个大喜事的,翎哥哥同意跟语儿成亲了,这一次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非他不可了,更何况……” 她话说到一半顿了顿,目光扫向凤九倾,然后才继续说:“语儿可是帮了你一个天大的忙,难道你就连这么一点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要说凤兮夜之前不同意凤语跟南宫翎的婚事,是因为他还把凤语当妹妹,不想让她在南宫翎的身上受委屈。 可是他最近察觉到了凤语正在偷偷摸摸做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办法把她当成最爱的妹妹来对待了。 “好。”既然不再是疼爱的妹妹,那就是一颗能被任意摆布的棋子。 刚好他也很担心凤九倾恢复记忆之后还舍不得南宫翎。 若是凤语跟南宫翎成亲了,他倒也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一下轮到凤语不可思议了,她还以为她要软磨硬泡好长时间才能让他答应呢。 “哥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要反悔。” 凤兮夜冷笑,“只要你自己不会有反悔的一天就好了。” 求到了想要的婚事,凤语也没有多留,匆匆跟凤九倾道了别就出去了。 凤九倾没搭理她,只是在脑子里想着那个叫南宫翎的男人。 他跟凤语要成亲了? 凤九倾脑子里想着这个事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凤语配不上南宫翎。 不过人家南宫翎自己都同意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置喙。 她只是好奇,“之前不是一直不同意吗?怎么忽然想通了?” “因为我发现我对别人好,别人可能不一定觉得我是在对她好,反而觉得我是在害她。” 凤九倾有时候也觉得凤语有点不识好歹,而且她对她还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让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汛情越来越严重了,某些地方更是遭遇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洪水。 折子一封一封地递进宫里,凤九倾看都看不完。 “我觉得我应该出宫去看看。”看看她的子民们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这里的许多折子都写满了百姓们所生活的水深火热,她想她作为一国之主,也应该去看看了。 一来是为了稳定民心,让臣民们知道她的确一直心系他们,二来是她真的想知道汛情的实际情况。 凤兮夜想也没想就直接甩出两个字,“不行。” 知道这有点太冷漠了,他仔细跟凤九倾解释。 “那边很危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发生意外,我不放心。”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以前也救了很多人。” “你以前?”凤兮夜闻言震惊又不解。 凤九倾闻言也愣了一下,她明明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就在刚才,眼前却莫名地闪过几个画面,可抓又抓不住。 她面露痛苦,对上凤兮夜担心的目光安慰道:“我没事,我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一些东西,记得不是很真切,总有一天,我会全部都想起来的。” 她只觉得凤兮夜和她一样,希望把丢掉的那些记忆找回来。 可凤兮夜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十分的恐慌,他小声喃喃道:“如果真的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不希望你的身体出现任何的意外。” 可能是和凤九倾的亲密日子过的久了,他都忘记这大燕朝的药再好,也总有一天会丢失效用,蛊术中的忘忧蛊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被种下这种蛊术的人,会逐渐丢失以前的记忆,多用于沉浸在某些过去走不出来的人。 忘忧蛊和情蛊比起来要有好的多,不是无解,只是时间长了人也会变的混沌。 可比起失去凤九倾,他更害怕凤九倾跟他形同陌路。 看着他恍惚的神色,凤九倾摇了摇头,“其实我自己还是很想想起过去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凤九倾再次提起想要去汛情最严重的地方。 “既然我是少主,那就应该听我的。” 凤九倾每一次这样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开始有点生气了。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凤九倾拧了拧眉头,不认同道:“你若是跟我一起去了,朝中的大小事请该如何办?” 这事情又绕回去了,“你是少主,我只是妇唱夫随。” 凤九倾没了脾气,倒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可汛情却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凤兮夜也意识到这一次的汛情,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难上许多。 凤九倾也不跟凤兮夜小打小闹了,“我必须去看看。” 也不等凤兮夜回答什么,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御书房,命人下去安排了。 凤兮夜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阻止她了。 边也跟着安排,凤九倾出宫这一天,他默不作声地坐到凤九倾的身边。 凤九倾睨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一个人去我还是不放心,宫里的事情都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倾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宽慰了不少。 马车咕咕噜噜地朝着汛情最严重的地方——西城而去。 只不过各个地方的雨都下的很大,出了烟都不久,他们就只能撇下马车,转而步行。 路上很是泥泞,原本紧实的地面被雨水跑的发软,脚一踩上去 就会陷到小腿,每一步都十分的艰难。 凤兮夜看着养尊处优的凤九倾毫无怨言地走着,一张明艳的脸上,都是坚韧。 他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九儿,早就不是一点苦都吃不得的西域少主了。 他愣了愣神,眼眶莫名的有点发热。 “怎么不走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西城 凤九倾这身体虽然已经调理过一阵了,但还是虚弱得紧,这几步路,让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小腿上的裤脚已经被泥水浸湿,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还有点被水泡得发痒刺疼。 “没事,就是我们这样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走过去。” 凤九倾沉默了,她知道这速度的确有点太慢了。 “我们……试试别的路吧。” 如果想要快一点,他们就只能走林子里,那里有大量的枯叶铺垫,下面还有盘根错节的树根,所以即使被水泡着,走上去也不会太吃力。 可是林子里面也并不比现在这种情况好上一点。 刚下了雨,林子里面瘴气足,他们走进去很容易出事。 凤兮夜沉吟了片刻,“我们走山脚吧。” 两人一拍即合,绕着山脚,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艰难抵达西城。 这里是三江交汇出,每一次汛期都受灾严重。 即使凤九倾已经预想过这边的情况,可还是被百姓们的惨状给吓到了。 雨水带来的不仅仅是妻离子散,还有难以治疗的风寒。 这个时候医馆的人都跟着逃命了,更何况,好些人逃命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顾上自己的钱财。 就算现在有大夫在,他们也没有钱看病。 不过还好,朝廷派来的几位大夫,不用花银子,不过他们周围围满了人,好些人身体虚弱,根本没力气跟别人挤。 这还是凤九倾看见的,她没看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样的痛苦中挣扎。 西城城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他正被这水患弄的一个头两个大,就在他都打算收拾细软跑路的时候,凤九倾来了。 他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凤九倾,“少主,我们西城每年都会有这么一遭,大家都已经穷苦惯了,所以也没什么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感觉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这位是……” 凤九倾看了一眼凤兮夜,她心中对两人的关系其实有点存疑,所以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而凤兮夜却好像生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似的,道:“少主夫凤兮夜。” 他说少主夫西城城主可能还不知道是谁,但说起凤兮夜,他立马就明白了。 “原……原来是凤公子,您要来怎么也不跟下官说一声呢。” 他对凤兮夜的态度要比对凤九卿谄媚很多,这也不怪他,西城距离烟都很远,他还以为凤九倾还是凤兮夜眼皮子底下那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傀儡少主。 凤九倾疑惑地看向凤兮夜,而凤兮夜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凉气,那凉气如有实质地嗖嗖嗖地戳着西城城主的脸皮。 “我来不来很重要吗?” 西城城主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下官家中还有一些余粮,一会儿就让人府中的下人煮了分给大家。” 凤九倾冷笑,“城主倒是有心了,这汛情都已经快要十天了,你家中还有余量。” 西城城主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下官……下官平日里便有储存粮食的习惯,只是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如果不是凤九倾跟凤兮夜忽然来了西城,他说不定根本不会拿出这些粮食。 这粮食贵呀! 他这样想着便直接这样说出来了,凤九卿闻言,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粮食贵?你是说在粮食如此稀缺的时候,还有人在西城卖粮?” 西城城主说漏了嘴,支支吾吾怎么也不肯说下去了,“下官……下官还有别的事情,少主和少主夫一路劳顿,想必也十分辛苦了,便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言罢,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凤九倾脸上的愤怒却还没有消散。 凤兮夜知道她生气,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细细的摩挲安慰,“幸好你来了,不是吗?现在就可以将这件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还西城一个安宁。” 凤九倾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西城每年都会发生很严重的水患,以至于占据着如此好的位置,老百姓的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 西城几位有头有脸的员外爷动了歪心思,既然每年粮食都会减产,而且好多人吃不上饭,那他们便一下子垄断了西城的粮食,整个西城所有人的吃食都必须从他们这里买。 所以他们想要卖多少就卖多少,平日里的粮食价格就已经比其他的地方高上许多了,一到水患的时候,那价格更是普通人家不能支撑的。 难以想象有多少人是因为吃不上粮食而被活活饿死。 凤九倾愤怒地握着拳头,“我一定会还西城的老百姓一个公道。”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必须要解决一下西城的水患问题,不能让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下去。 这段时间,除了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她也看了不少的书。 觉得或许也能像大燕朝一样,让百姓过上富裕的生活,这西城地带,就像大燕朝的江南一样,若是好好的经营,定然也会繁荣一片。 所以她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看看百姓们水深火热的日子,更是要彻底结束这样的日子。 每年朝廷给这里拨了不少的银钱,可那些钱还不如掉入水里动静大,连个回响都听不见。 她觉得自己务必要查清楚每年的赈灾银两到底去了哪里。 夜间,她就将这件事情跟凤兮夜商量了一下。 她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发现对面的男人好像入定了一般,坐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自在,“你看着我做什么?如果有什么别的想法你也可以跟我说。” 凤兮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你的想法很好,计划也很周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的适合做西域的少主,你比我想象的更招我喜欢。” 凤兮夜在她面前从来不遮掩自己的内心压抑不住的情感。 这倒是让凤九倾有些承受不了地脸红。 她移开视线,催促着凤兮夜。 “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睡吧,好好合计合计,堤坝的事情越早开始越好。” 凤兮夜眼神有些复杂,有些话到了嘴边,看着凤九倾那张充满了希冀的脸,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堤坝 “好,你也早点睡。”若是以前,凤兮夜还会想这在凤九倾这里给自己讨点好处。 可现在看着她每天愁眉不展的样子,好多时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替凤九倾关上房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凤九倾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她特意吩咐过城主,要低调行事。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穿上粗布衣裳,吩咐城主再多添置几个大夫。 西城城主虽然看着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行事却十分的快,下午便找到了四五个西城以前医馆里的巫师和大夫。 让他们和之前的大夫配合着给受灾的百姓看病。 而凤九倾则和凤兮夜一起去河堤旁边查探,顺便看看这堤坝应该怎么修。 凤兮夜看着凤九倾在堤坝旁边走来走去,好像在用步子丈量距离。 这个想法让他既觉得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凤九倾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子,但一个女子再聪明也不可能样样精通,更何况现在的凤九倾还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就更不可能了。 他试探地问:“九儿这是在干什么?为夫怎么有点没看懂?” 凤九倾也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她低头拧了拧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心里就这样想着,先试一试,再回去跟工部的人好好说说,他们专门做这个的可能会有点用。” 她没有说的是她刚才在做这些的时候,堤坝的雏形就已经在她的脑海里面有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看凤兮夜的表情,她也知道凤兮夜应该不知道她会这些,既然最亲密的人都不知道,她也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免得让凤兮夜纠结。 两人在其实滂沱的江边站了两个多时辰,即使只是远远地站着,但飞溅起来的水花,还是将两人的头发氿湿。 “回去吧,你查的怎么样了?” 凤兮夜早就发现了西城的异样。 这些年来,来回回也不止查了一次,于是,便融会贯通的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全部都透露给她。 “其中,不仅仅只是这些个有钱家族的生意……”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 “如果仅仅是几个做生意的人家,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西城城主可能早就先一步动手了。” 凤九倾何其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在朝中有人给他们遮阳打伞?” 凤兮夜点了点头,“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查到了这件事的背后之人,只是现如今,我们都动不了他。” “是谁?” 凤九倾很明白,西域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底下暗潮涌动,不知道多少权臣想要颠覆王朝。 只是不知道凤兮夜用了什么手段才守住西域的江山。 凤兮夜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起,缓缓的吐出一个名字,“完颜烈。” 听到这个名字,凤九倾并没有特别的惊讶。 一个手握兵权,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还拥有了其他人都没有办法拥有的自由,若是没有一些其他的想法,那倒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恐怕那些银子都落入了完颜烈的口袋里面,现如今已经转成了他自己养的兵马的粮草钱。 凤九倾只感觉一阵头疼,“我知道了,这恐怕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既然这么长时间完颜烈都没有动手,那我们或许还能救一救西城的百姓。” “可能现在的完颜烈对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包容了。” 凤兮夜一向运筹帷幄,如今居然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让凤九倾禁不住挑了挑眉。 “何出此言?” “以前是完颜涔念在完颜家跟凤家的世代交情上不肯和他父王同流合污,如今完颜烈已经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第一个儿子,完颜涔已然成为了弃子。” 所以说以前完颜烈还会看在完颜涔的面子上将这些事情暂时缓一缓,可现在却不一定了。 凤九倾眉间紧紧地纠结着,她想起前段时间才回了北地的完颜涔。 忽然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凤兮夜一怔,他对凤九倾的情绪感知很敏感,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她生气了。 这件事他真的没有瞒着凤九倾的意思,“我也是等完颜涔离开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后来看你为汛情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就没有告诉你。” 凤九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撒谎的痕迹。 半晌之后,讪讪地收回视线,再一次提醒他,“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所以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什么端倪。” “绝对没有。”其实凤兮夜还是有一点心虚的。 他必须要快一点,找个时间完全抹掉凤九倾以前的记忆才是,只有这样,他才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想着她会不会某一天就突然恢复记忆,再绝情地离开。 两人之后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这件事了。 开始一起想办法,如何让那些人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凤九倾自有办法,就是需要她以身涉险。 首先在西城城主面前将修筑堤坝的事情公之于众。 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并没有特别的兴奋。 之前也不是没有修过堤坝,结果刚修好不久就坍塌了,他们依旧每年看着自己的家产定时定点的陷入一片汪洋之中。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对朝廷完全失去了信心。 在城门口看完公告之后,一个个垂头丧气,摇着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又要修堤坝,不知道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这些钱到底有没有用来修堤坝,还不知道呢,这少主也是,该她做事情的时候,她居然嫁去了大燕朝,虽然回来了,也没见起什么作用。” 凤九倾站在人群后面,将这些人对她的抱怨听了个清楚。 她面色不变,站在他身边的凤兮夜表情却十分的难堪。 “这些人简直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是……” “我以前嫁给别人过?”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争吵 凤九倾很敏感的捕捉到了最关键的消息。 她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深沉的吓人,让凤兮夜不敢与他对视,眼神躲闪的看向一边。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介意这个,他一直都在刻意忽略凤九倾曾经嫁给过南宫翎这件事。 如今,被人提起,耳边是凤九倾的质问,他脸色有些难看。 “你不是自愿的的,是我逼你,你是为了西域的和平安乐,才嫁的,不过你现在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那些过去的事情,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就不要想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憧憬太美好了,凤兮夜有一瞬间都快要忘记刚才那点异样的感觉了。 凤九倾却久久不能平静,“所以说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我过去到底是如何一个糟糕的人,让你连提都不愿意和我提?” 凤九倾很生气,又夹杂着一些难过。 凤兮夜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被她一把从屋子里推了出去。 “这两天我不想看见你,别总来我眼前晃。” 言罢,她就好像忽然失去了力气一样,坐在桌子旁边,双眼无神的盯着某处发愣。 她抬手敲了敲脑袋,想要记起一点零碎的关于过去的事情,可是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关于那些不曾记得的过去,仍旧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在屋子里面坐了一个时辰,她有些自暴自弃。 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她作为一国之主,可不能在屋子里面想些儿女情长的小事。 她推开门,门外已经没了凤兮夜的身影。 这两天倒是没怎么下雨了,就是这洪水,恐怕还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退去。 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面色苍白地望着奔腾而来的江水,一个个眼神空洞而无望。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国库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堤坝的事情还要加紧,并且绝对不能再让宵小之人在这其中动手脚。 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人监工才是。 凤九倾皱着眉头将认识的大臣的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半晌都没有想明白,谁更适合。 “饿……饿……”一双形容枯槁的手拽住凤九倾的裤脚,“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那是一个老婆婆,因为饥饿,她的脸颊凹陷,眼眶里两个眼珠子好似没了看东西的力气在轻微的晃动着。 看着细皮嫩肉的凤九倾就好像那吃人的恶鬼似的,那双眼睛猛地瞪大,嘴角嘻嘻嗦嗦的流下了一行清口水,凤九倾猛地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推开她,疾步走开了。 不是她心狠,而是这里遭受这样饥饿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想她应该为西域做一些事情了。 她折返身子,去城主府拜访西城城主。 自从那日匆匆一别,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城主了。 看见凤九倾,城主就觉得头疼,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谁也惹不起,不管凤九倾想做什么,他都恨不得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十分的不耐烦。 “少主今日又想出了什么法子?可要让我再给你写一张告示贴到城门口去。” 凤九倾本就沉重的心情,因为他这一句话变得十分的愤怒。 “所以你以为我对百姓们的承诺只是一张写到城门口的告示而已吗?” 城主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想到那天凤兮夜仿佛警告的话,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下官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咱们这个西城,就这么大个地方,朝廷也没有什么银子,不管少主想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他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些话,又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住嘴,朝凤九倾行礼道,“下官失礼,还请少主恕罪,不过这都是臣的肺腑之言。” 他犹豫了一阵,疲惫的劝告说:“少主不应该来这里,或许不来的话就不会那么伤心了,也不会一时兴起,想要做这么多的事情。” 凤九倾面上的愤怒逐渐收敛,她目光泠泠地盯着城主,她有一种直觉,他刚才说的那么话多的话,只有第一句是真的,后面的反而都是在遮掩。 “我为什么不该来这里?” 城主闻言,表情有些懊恼,似乎在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他没有直接回答凤九倾的问题,“正值汛期,下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少主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尽管说,下官一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帮少主办到。” 凤九倾知道西城水深,也没有要逼迫他的意思,她开门见山,“我想知道西城之中,谁家的粮食收购的最多?” 几乎不用细想,城主就知道凤九倾到底要做什么了。 “少主……”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妥协似的说:“这西城所有的粮食都把控在几个家族的手中,这其中,收购粮食最多的要数财力最为雄厚的秦家。” “别看秦家现在的掌舵人秦彧珩只有二十三岁,但秦家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他一个人在撑着,十五岁继承家业,二十三岁,秦家就已经名满西域了。” 即使不喜欢这几个家族的强盗行为,凤九倾也不得不说她从城主的聊聊几句话中,对没见过面的秦彧珩有些赞赏。 “我想见见这个秦彧珩。” 城主对这个要求毫不意外,甚至在凤九倾跟凤兮夜第一次来西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他看了一眼凤九倾,欲言又止,十分为难道:“秦家家主已经将生意做到别的地方去了,没意见汛期都不在西城之中,少主想要找到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凤九倾都没有想到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其他几位不会也不在西城之中吧?我就想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事,也好有个防备。” 城主了然地点点头,“其他几位倒是没有这个秦彧珩这么神出鬼没,就是……他们可能有点太过于强势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暗潮涌动 城主的话说的十分的委婉,却又能直接表达这些人的胆大包天。 凤九倾冷笑,“怎么?他们还敢直接将我扣下不成?” 城主将这些人的一些事情大致和凤九倾说了之后,便送凤九倾出门。 到了门口,凤九倾也不着急走,一双深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城主的脸,似是而非地说:“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力量,你没有办法抗衡,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官。” 不管城主那双浑浊的眼睛如何瞪大,她直直朝着元家而去。 刚走了没两步,就看见刚才被她给赶走的凤兮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被她发现了他小跑着到了她跟前。 “你想去哪里?” 凤九倾还没有开口让他自己回去,他就先一步质问。 “自然是想去问清楚一些事情。”对凤兮夜,她还是有些心存芥蒂。 凤兮夜当然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他很是无奈,“西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是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凤九倾又露出了那种让凤兮夜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讽刺笑容。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心呢?是不是要把我欺骗到,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的地步,你才能放心我?” 这些话无疑戳中凤兮夜隐藏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担心你日后想起某些事情之后会离我而去,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凤九倾并没有因为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而有任何的心软。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还是说……你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一想起来就会忍不住和你撇清关系?” 凤兮夜没有说话,凤九倾就当默认。 那些不认识的人对她的提醒,在这一瞬间,就好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耳边。 时时刻刻,凤兮夜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你回去吧,我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既然那么害怕,我知道真相,那你现在就不应该靠我这么近。” 她似真似假地看着凤兮夜说:“说不定哪天我一个兴起,就直接杀了你呢?” 这让凤兮夜不禁想起凤九倾好几次用刀对着他的时候,那时候凤九倾对他的恨意不像是假的。 他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忍不住手脚发软。 不!他一定不能让她想起来。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不管凤九倾有什么脾气,他都必须陪着凤九倾走这一趟。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但西城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我跟着你总不会错的。” 凤九倾明白他的意思,这本来就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能咽下这口气,默认他跟在身边,只是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仅仅是因为凤九倾不想跟凤兮夜说话,现在他们脑子里面都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烟都。 凤兮夜带着凤九倾离开之后,朝廷的事情就交给凤兮夜唯一的妹妹凤语的手里。 不过都是一些小事,大的事并不让她插手。 但这还是让凤语感到十分的满足。 她很享受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每一次坐在凤兮夜和凤九倾坐着的位置上,她就会对两人产生深深的嫉妒之情。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们要高人一等? 她觉得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早就派人将那两人除掉,从此以后,开开心心的做西域的王了。 她必须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好,一步步靠近她的好哥哥,然后随时准备对凤兮夜落井下石。 因为要处理一些宫里的事情,她没有办法随时随地带着南宫翎,因为她害怕自己一看见南宫翎就没办法认真做事情。 既然日后这江山她都要抢过来的,现在就应该让那些臣子知道,她凤语比之凤九倾,也差不了太多。 而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南宫翎也没有闲着,时不时就去找凤栖清。 凤栖清给他说了他以前的一些事情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直接相信了。 比起凤语给他编造的那些不真实的过去,他还是觉得凤栖清比较靠谱。 看他也不是故意忘记凤九倾的,而且要将凤九倾从凤兮夜的身边弄出来,她还必须要靠着南宫翎。 他很聪明,做事情也很有手段,比她这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 只是现在最好的两个大夫——秦肆和秦花舞都被凤兮夜关在皇宫里面,要治好南宫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还好,药王谷除了这两位当家做主得之外,还有许多的徒弟,凤栖清派出的人很快就找来了一个虽然比不上秦家父子两个,但同样赫赫有名的名医——青松。 青松秉持着药王谷的优良传统,刚开始知道要治疗的人在西域,并且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脱身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凤栖清的请求。 可那人锲而不舍地在青松的屋子外面站了半个月,最后才知道为什么青松对西域人那么抗拒。 原来凤兮夜抓了秦家父子之后,直接将两人已经被处死的事情昭告天下了。 要不是青松没有那个能力报仇,他一定要去西域将凤兮夜碎尸万段。 一听这个消息,本来心已经凉了半截的人,忽然看到了希望。 他将秦家父子的遭遇告诉了青松,就这样把他带来了西域。 青松怎么也没有想到需要治病的人居然是南宫翎。 “王爷?你身体哪里不好?” 通过凤栖清,南宫翎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 他很热情,南宫翎只是陌然地看着他,“忘记了一些事情。” 青松了解之后,拳头越握越紧,“这凤兮夜果然是个混蛋,王爷你放心,凤语也就是外面说的厉害,其实也就那样,你的毒我来替你解。”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底气,“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请求王爷你,等你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后,能不能帮我将谷主和少谷主救出来?没有他们,药王谷都乱了。” 凤兮夜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不记得眼前的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元家家主元一 元家的宅子也被水淹了,但这几日滚滚的江水已经退下,凤九倾跟凤兮夜走到门口,便看见丫鬟小厮们在打扫被泥泞覆盖的院子。 “你们两个干啥呢?我们元府可不管要饭的,赶紧滚。”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都还没有说明来意,就被门口的小厮呵斥了一顿。 凤九倾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这衣裳源远比不上她在王宫里面穿的绫罗绸缎,但好在干净,也没有到那种遭人嫌弃的地步。 可那小厮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吃了炸药,有些不依不饶。 “跟你们说话你们两个听没听见,赶紧滚啊,一会儿要是爷出来看见了,你们两个就完了,他可不喜欢被你们这些低贱之人打扰。”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浑身贵气的肥胖男人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仰着头,不可一世地用鼻孔对着他们。 “就是你想来我府上看看?”看来他是知道凤九倾他们身份的,只不过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凤九倾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凤兮夜便嗤笑出了声,“都说士农工商,你这最下贱的人,怎么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元一知道二人身份,方才那些底气也不过表面功夫,完颜烈都不敢跟凤九倾撕破脸,他又怎么敢呢? 即使凤兮夜的话戳到了他心窝子里最疼的地方,他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狰狞的表情,干巴巴说:“凤公子说笑了,这两日来府上要饭的多,就害怕一不小心认错了。” “见过少主。”他朝凤九倾行礼,姿态散漫,显然不走心。 不过,凤九倾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礼,再说她今日的目的也不是教训人。 院子里面的泥水已经被丫鬟小厮用清水清洗干净了,踩上去湿漉漉的。 元一跟在凤九倾的身边旁敲侧击,“想必少主一定是为了西城的水患而来,这西城就是这样子,每年都要来上一次,已经不足为奇了。” 凤九倾的步子微微一顿,她侧头看了一眼元一那还带着笑容的脸,那些老百姓的命,在他的眼中轻如蝼蚁。 她嘴角微勾,片刻又趋于平静,“是吗?元家主这些家当就不怕被水泡坏了?” 元一最得意的就是庶子翻身,跟了完颜烈让元家成为了西城乃至整个西域最数一数二的家族,听了凤九倾的话,他那种自豪再也遮掩不住。 “这点家当对我来说根本不值当。”他只顾着自说自话,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注意凤九倾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跟着元一一起到了元家的正厅,里面的桌椅全部都是梨花木,精致的做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少主,凤公子请坐。” 他摆了摆手,让下人看茶。 茶杯滚烫,凤九倾撇了撇表面的浮沫,茶不是什么好茶,也就是一般的碧螺春罢了,她放下茶杯,发现元一一直在盯着她看。 看见她看过来,他笑着问:“可是这茶不合少主的心意?要不我再让人去换?” “不用了,没打算久坐。” 元一点点头,终于开始关心凤九倾的来意了。 “少主来西城想必是想看看今年的灾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来了元某的府邸?” 凤九倾不跟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当然是有事情找你。” “少主请说。”即使凤九倾的到来说明她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元一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听说整个西城的粮食生意都被你们几个家族包圆了,本少主今日特意去看了,这价格嘛……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元一闻言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道:“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告我的元一的刁状?” 意识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好听,他又立马软和了声音,“还请少主不要见怪,元某就是害怕有人在少主面前胡说八道,损害了我元家在外的名声。” 凤九倾一双冷眸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微微上扬,“哦?是吗?” “那是当然,少主可不要听信那些宵小的胡言乱语,我们几个家族做的可都是明白生意,又没有坑蒙拐骗,更没有掺假,那价钱可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他们不愿意,咱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他这还挺有道理,这元一看着是个草包,没想到说话倒是圆滑。 “西域律法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任何粮食的转手价格都不能超过入手价的两倍,我看你们这粮食都不止两倍了吧?”凤兮夜冷声质问。 “凤公子这可就有些见识短浅了,咱们这西城和其他地方又不一样,这地方这情况根本就不可能种出粮食来,我们几大家族的粮食都是费心费力从别的地方运来的,这车马钱自然也就贵了。” 他说着还低着头唉声叹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知道这价格肯定会被人诟病,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西城的百姓饿死吧!” “可我若是不收钱,我这一大家子就都要喝西北风去了,还请二位体谅体谅元某。” 凤九倾都要被他给气笑了,“我体谅你,那谁替我体谅那一方百姓,更何况君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她的声音逐渐冷了下去,“还是说元家主找到了什么靠山,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元某面色一滞,但仍旧笑眯眯的,好像凤九倾只是跟他讲了一个笑话似的。 “少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元家这一辈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又是庶出,花了好些心思才让元家重新在西城立住脚,哪里来的什么靠山啊。” 他瞥了凤九倾一眼,“我若是真的有靠山,倒也不至于还一直带着这一众家眷窝在这穷乡僻壤的西城,少主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便不留二位用膳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洪水滔天,担惊受怕的,也没个安生,有些累了,便也不送你们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十万两白银 元一刚转过提花门廊,便听见凤九倾声音清冽地问:“西城曾经修过一次堤坝,听说是你们几大家族和朝廷一起出钱修的?” 元一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背对着凤九倾的脸上闪过一丝暗芒。 “啧,是,我们几家也算在西城有头有脸,也被这年年都来的洪水烦的不行,所以就商量着跟朝廷一起出钱修个堤坝,保护西城的百姓,也保住我们自己的钱财。” 他回过头,满脸失望,“只可惜啊,那工部侍郎是个……是个草包,不但画的图纸有问题,还是个拎不清的,竟然将所有的钱财都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钱不够,图纸又有问题,堤坝刚修好不久就塌了。” “是吗?可是当初从工部侍郎的家中并没有搜到任何的钱财。”凤九倾的声音越来越冷,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元一。 元一不惊不惧,“那元某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个时候我才刚接管元家不久,更何况那些事情都发生在烟都,咱们这儿可是西城。” 最后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还没等凤九倾反应过来,便听到元一说:“秦彧珩比我们几个都要年长好多,当年他就已经是大家主了,或许你应该去问问他。” 言罢,他忽然敲了敲脑袋,“看看我这记性,这段时间秦兄去别的地方查看账目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少主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吧。” “今日我也不是来追究当年的事情的。” “哦?那少主还有其他的事情找我?” “那是自然。”看他感兴趣,凤九倾一脸过往之事不予追究的云淡风轻。 “这西城年年如此,百姓实在可怜,这堤坝不能不修,既然当初几大家族都能慷慨解囊,想必如今我跟阿夜亲自前来,你们也不会吝啬才是。” 似乎是她话锋转得太快,元一眨了眨眼,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那臃肿的脸看上去有点滑稽。 片刻之后,他面上的笑容逐渐活泛起来,好像恨不得脸上的没一块肉都能参与其中似的。 “少主这说的是什么话,其实我们几大家族的家主私底下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要筹钱修堤坝了,但我们自己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一直不敢动手。” 他从门廊处走回来,重新坐回方才的椅子上,“如今少主有这意思,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这朝廷能给我们拨多少……” 凤九倾抬眼看他,目光淡淡的,却好像有种能看穿人心的通透。 元一笑了笑,“我们毕竟都还要养家糊口的,朝廷若是能多出一点当然是好的,要实在不能,我们几个再想办法。” 凤九倾出了一个他想不到的数字,“既然上次钱不够,这一次本少主便多给一些。” 她装作很不耐烦的样子,道:“免得西城每年都跟朝廷要银两,吵得本少主头疼。” “是是是,这样也能一劳永逸。” 他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扳指,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凤九倾。 知道他急于知道什么,凤九倾也没有继续吊他的胃口,“十万两白银怎么样?” “这……”他几不可察的愣了一下之后,便发出了震天的笑声,“我们几个要出钱的,当然是希望朝廷出的越多越好。” 凤九倾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少主体恤,元某便先替几位哥哥们答应下来了,明日……不,现在,元某现在便去拜访几位哥哥,跟他们好好商议一番,明日便亲自到驿站去将商议的结果告诉少主。”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凤九倾眼中的笑意逐渐冷淡了下来。 “九儿,这样是不是有些太铤而走险了。” 凤兮夜一眼便知道凤九倾的意图,只是担心本就已经告急的国库,会受不住这一万两白银的支出。 凤九倾心中有数,“既然我们没有证据,便先给他们一点甜头,将证据一点点引出来,阿夜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回到驿站之后,凤九倾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并吩咐外面的人谁也不准打扰,天都黑透了,她才放下笔,从屋子里面出去。 她一开门,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凤兮夜,他面露着急,目光顺着凤九倾身后的门缝往里面探去。 “你没事吧?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要想办法自己进去找你了。” 凤九倾摇摇头,将手中画得工整无比的纸递给他,“将这个传回烟都去吧,让工部的人好好看看,要他们尽快画图纸,这西城的堤坝很快就能修起来了。” 她语气笃定,眼中带着些许的兴味。 “我知道你有分寸。”凤兮夜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觉得和以前相去甚远,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暖意,越发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次日一早,元一便带着“好消息”来驿站见凤九倾。 “昨日少主交代给元某的事情,元某可是好好完成了的。” 凤九倾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笑容,“元家主办事果然不让本少主担心,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到城主府商议事情,必定要将西城的堤坝修建好。” 元一手指不经意地搓动着,眼中闪着不易察觉的贪婪之色,“好好好,这件事就不劳少主担心了,元某去安排就行了。” 言罢,他又露出了一副很为难得到样子,凤九倾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即使知道他挖了什么坑,还要上赶着往下跳,“怎么?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元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元某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家中只有一些姬妾,但其他几位哥哥就不一样了,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这银子恐怕就不够……” 这意思就是一万两白银还不够,还要再加。 凤九倾原本还带着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元家主是不是觉得本少主没有脾气,可以任由你揉圆搓扁?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伸手问朝廷要银子的。” 凤九倾柔柔弱弱不说话的时候,看着的确好欺负,如今浑身却散发着骇人的威压,让元一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第二百七十章 反正都不记得了 “少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做要银子……这……这不是为了造福西城的老百姓吗?” 元一挺直了胸口,一副被人冤枉的样子。 “所以说朝廷拿大头,你们再添一点,如果不愿意的话……“凤九倾面上的笑容让元一觉得后背发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更好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戳的他有点坐不住。 “没有不愿意,没有不愿意。” 元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驿站的院子的,只是想起凤九倾那双充满着凉意的眼睛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真是见了鬼了。” 城主府。 凤九倾坐在主位上,城主一言不发,几位大家族的家主都已经到齐了,就连秦彧珩都派了人来。 “想必元家主已经跟大家说清楚了,今日也让他亲自来跟我传话了,说明你们也很希望尽快将西城的堤坝修起来。” “只是这一万两白银想要修一个管十年八年的堤坝可没有那么容易,我们自己可出不了那么多钱。” 说话的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宋家家主宋岐,他一双浑浊的眼睛阴鹜地看着凤九倾。 “少主可是我们西域的王,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花大头吧。” 他可不相信凤九倾一个小姑娘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他还知道凤九倾如今的处境,更不把她看在眼里。 凤兮夜脸色难看,刚想说话,就被凤九倾眼神制止。 她面色一片冰寒,“平民百姓?你们也好意思!我倒是没有见过敢主动问本少主要银钱的平民百姓,你们以为本少主势弱,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那也是你们以为的!如果你们不知好歹……” 那浑然天成的威压,让人到中年的宋岐都有点招架不住,只听她缓缓道:“那就别怪我将这几年的事情好好地清算清算,本少主倒是不怕惹麻烦,就是你们……” 这囫囵话,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倒是听懂了。 完颜烈虽然已经万事俱备了,但缺的就是一个理由,若是凤九倾将完颜烈的心思捅到明面上来,完颜烈定然饶不了他们。 宋岐被凤九倾下了面子,被这些小辈看了笑话,冷哼一声,却没有再步步紧逼。 “既然少主都这样说了,我等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不过几两银钱,倒也没那么拿不出来。” “那我便让工部的人将图纸画下来了。”没等其他人开口,她便主动说:“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紧了,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贪墨。” 这话明明是对工部的人说的,安凤九倾的眼神却没有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少主说的哪里话,五万两白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明日便给您送来。”宋岐干巴巴地说着。 从城主府出来,外面的阳光十分的刺眼,凤兮夜眯了眯眼,看向身后好似从来都没有犀利过的女人,他顿时有种错觉,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九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凤九倾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就是觉得九儿好像忽然之间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她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凤兮夜闭上眼睛,似乎在认真地回想。 “你以前很好,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凤九倾意料之外的回答。 结合之前那叫满月的宫女和那墙头上坐着的奇怪的人的话,凤九倾的内心并不想表面上那样的平静。 “是吗?那你现在对我这样好,是为了补偿?” 现在的凤九倾有点失忆之前的影子,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让凤兮夜愣了一下,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温度,冷,极致的冷,让他脚下一顿。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凤九倾缓缓地说:“反正我都不记得了。”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的时候,凤九倾一下子便将他那点侥幸击得粉碎,“如果你以前真的很过分,我绝对不会对你心软。” 凤兮夜瞬间觉得开口都变的很艰涩,“好。” 他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却觉得永远封存凤九倾的记忆刻不容缓。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回了驿站,周围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却还是没有地方去,一个个蔫头巴脑地坐在被太阳晒干的地方。 看着这样的场景,凤九倾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十分的难受。 “现在路应该已经比较好走了,让人将烟都的粮食运来西城,让这些老百姓暂时填饱肚子。” 西城这一群人仗着完颜烈的庇护,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想从他们这里拿到点东西,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她都记着呢,要让那些人一点点地吐出来。 这几位想要银子,倒也积极,很快就将筹备好的银子抬进了城主府。 “少主你好好数数,我们可不敢跟你来虚的。” 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摆在城主府的院子里,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的亮眼。 凤九倾不用点也知道这些银两一定是够的,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些人真正想要的是那十万两白银。 “不用数了,这几日国库那边的银子也会过来,近两日便趁热打铁,将这堤坝修起来吧。” 凤九倾的话音刚刚落下,宋岐的脸色便有点难看起来,“这……钱款还没有来,若是到一半不够了怎么办?” 十五万两白银修一座堤坝绰绰有余了,只是他们看凤九倾非要给十万两白银,便动了心思罢了。 都到这时候了,他们都只是听凤九倾嘴上说的是十万两白银,但实际上一个子儿都没看见。 几个人都是人精,一听官银还没到,便要开始修堤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凤九倾微微抿嘴一笑,“难道你们觉得我会少了你们这十万两白银吗?再说了,这些银子本来也是修堤坝用的,难道不能先用。” “那倒不是,就是……”如今几人才忽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第二百七十一章 秦彧珩的帖子 当初看凤九倾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心眼。 只是这银子都已经掏出来了,他们才意识到一切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凤九倾那通身的气势,也不像个草包能装出来的。 只是现在再后悔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了。 “放心吧各位,这国库的银两的确不多了,还要好好地清点一番,相信很快就能送来了。” 几人脸色难看,凤九倾心情挺好,她低声对身侧得到凤兮夜说:“这几个人怕是要狗急跳墙,你一定要找人将这五万两白银看好,免得他们自己取回去了,那西城的堤坝怕是没搞了。” “好。” 这样活泼好动的凤九倾跟他刚认识时候的凤九倾不一样,和他刚从大燕朝接回来的凤九倾也不一样,这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虽然陌生,却耀眼得让凤兮夜移不开眼睛。 另一边,凤九倾在西城的所用动向都没有能够逃过一直参与其中,却始终没有露面的秦彧珩的眼睛。 他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饶有兴味道:“哦?不是说这少主是个草包吗?怎么我听着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那几只老狐狸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会是什么心情。” 秦家的老管家宋伯,声音平缓地安抚秦彧珩的情绪,“爷别担心,就算这凤九倾真的是个草包,那她身边的凤公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肯定会想办法的。” 秦彧珩嗤笑一声,对凤兮夜很看不上的样子。 “凤兮夜也就只能在旁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心狠手辣的事情,他可没少做,不过这凤九倾竟然还能跟他在一块儿,倒也是稀奇。” “那爷您打算怎么办?这边的账务快要清完了,咱们要是再不回去,宋岐那老家伙该起疑了。” 这句话让秦彧珩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个老家伙,我迟早要让他挫骨扬灰!” 言罢,他毫无怜惜之情地将手中做工精细的青瓷杯扔在沉香木的桌面上,清脆的声响,看得秦伯眼皮一跳,好几炉才能出这么一个极品青瓷杯呀,这声音听得他肉疼。 “回去继续盯着,我过两日便回去。” “是。” 几日之后,工部的图纸送过来了,凤九倾看着上面的几处数字,不知怎的,就觉得有点不妥。 看她皱眉,凤兮夜跟着看了一眼,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九儿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不若我再让人送回去,让工部的人再改改。” 凤九倾挥挥手,思绪飞快地转动着,转身自己拿了笔墨在工部画好的图纸上面涂涂改改,很快便将她觉得不妥的几处都改了过来。 凤兮夜拿过来,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九儿什么时候会这些东西了?” “我以前不会吗?”凤九倾摆弄着图纸的手微微一顿,刚才她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图纸,就觉得肯定有地方不对,再看一眼,脑子里面便已经有了点子。 她还以为自己以前就会呢。 凤兮夜抿着嘴唇,将她手中的纸拿过来,“没事,我一会儿再让人送回去给工部的人看看,现任工部侍郎苏户是我的人,交给他,你可以放心。” 凤九倾点了点头,却总觉得很奇怪,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们两个真的是夫妻吗?” “为什么这样问?”凤兮夜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一向波澜不惊的他,此刻却罕见的有点慌乱。 “你对我以前的事情好像并不是特别的了解,我说过,你要是骗我……” “我当然没有骗。” 凤九倾已经给了凤兮夜机会,但是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她有点失望。 她认真地看着凤兮夜,说:“如果你骗我,即使我对你有恻隐之心,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 凤兮夜很痛苦,他当然直到现在什么都告诉凤九倾可以让凤九倾明白他的真心。 可是他又很清楚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过分,若是凤九倾知道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有点缓和的关系又会回到从前。 “我知道。” 很快工部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凤九倾改的那个地方很合适,将可能出现缺口龟裂的地方都改得更合理了,这样一来这个堤坝再怎么说也能保证西城百姓十年不受洪水的侵扰。 苏户跟凤兮夜关系不错,还多次在信中提及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厉害的人物。 凤兮夜放下信纸,眼神十分的深邃,以前凤九倾总是在他身后,因为喜欢他,所以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他也只想着要变得更强,成为能够让周围那些人闭嘴的凤公子。 可他从来都没有问过九儿她到底被西域王培养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凤九倾舍不得跟她展现自己,后来是不屑于,这一次失忆,真是让他见识了西域王对凤九倾的看重。 他绝对不能让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现在的凤九倾已经让他有种失去控制的恐慌感了,若是她想起来了,他更没办法控制了。 脑子乱糟糟的,连凤九倾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 “在看你画的图,苏户说你画得很好,想不到九儿还有这样的天赋,倒是我粗心了,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凤九倾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从西城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堤坝开始修建了,好些西城百姓虽然已经不太相信朝廷建的堤坝可以真的阻止洪水的到来,但还是自发地去帮忙。 凤九倾看着百姓们这一颗颗赤城的真心,更是下定决心要将西城这一摊乌烟瘴气给好好地清理干净。 只不过她这边还没有动手,一直没有露面的秦彧珩就主动给凤九倾递了帖子,邀请她道府上一叙。 凤兮夜面色深沉,“这秦彧珩神出鬼没,很少出现,但手腕却是了得,虽然是西城几大家族家主里面年纪最小的,却没有人敢触他的眉头,这恐怕是鸿门宴啊。” “鸿门宴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你凤公子害怕了?” “九儿!”凤兮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只是担心你。”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迟迟不来的银两 比起元家那恨不得贴上金砖的夸张架势,秦家就要显得十分内敛,青砖白瓦,绿树红花,处处都透露着普通与低调,有种书香门第的含蓄。 门房看见两人便言笑晏晏地着上前询问,“二位便是少主和凤公子吧,公子已经在里面等你们很久了,奴才这就引你们进去。” “有劳。”走过长长的门廊,凤九倾见到了传说中那个十五岁一个人力挽狂澜撑起整个家族的秦彧珩。 她和凤九倾想的不太一样,不是一个一看就运筹帷幄的人,而是一个看着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温润公子。 “秦彧珩见过少主,见过凤公子。”他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礼数倒是十分周到。 “秦公子这是?”凤九倾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看着秦彧珩那张清秀干净中透着一丝病气的脸问道。 秦彧珩不甚在意地微微笑道:“不碍事,就是前些日子赶着回来,路上受了风寒罢了,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少主不用太过于担心。” 凤九倾点点头,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一口下去,满口茶香,温温润润的椅子划过喉头,暖到胃里。 “茶不错。”凤九倾一抬起头,便看见秦彧珩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听到她的夸奖,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少主喜欢就好,这可是彧珩特意从康城带回来的,既然少主喜欢,一会儿便让丫头们给少主包一包带回去,少主可别嫌弃。” 或许是因为凤九倾自从来到西城之后就没有受到过如此客气的待遇,秦彧珩的一番话让她觉得心中熨帖,有礼地回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秦彧珩摆摆手,“就当是彧珩给少主谢罪了,之前也没有收到消息,彧珩也不想呆在西城看人间百态,便先一步去了康城查账。” 他说得激动,带出一连串的咳嗽,那张白皙的脸瞬间浮上了一层红晕,让人实在是不忍心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本来就只是想找秦公子说修堤坝的银两的事情,既然银两已经出了,那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秦公子忽然邀请我们来府上做什么?” 秦彧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少主亲自来西城了,我若是不见一下,显得我秦家无礼,今日特意邀请少主来府上喝茶罢了。” 凤九倾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除了温柔的笑意什么都没有。 秦彧珩坦坦荡荡地任由凤九倾打量,凤九倾这才注意到秦彧珩的眼睛跟一般西域人不太一样,蓝中夹杂着一点淡淡的灰。 “少主似乎对我的眼睛很感兴趣?” 凤九倾有点被抓包的尴尬,但还是点点头,“秦公子的眼睛似乎跟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 “我外婆是大燕人,所以……我的眼睛有点不太一样。” 大燕人跟西域人之间的恩仇早就已经延伸到普通人中间了,即使从来没有跟秦彧珩相处过,凤九倾也能想象到他肯定没少因为这一双眼睛受别人白眼。 如今他却只是一笔带过,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凤九倾对他刮目相看了。 “其实还挺好看的。”她几乎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 秦彧珩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少主真的觉得这双眼睛好看?以前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呢。” 就连他最亲的父亲都觉得他这双眼睛不详。 “那倒是别人不懂得欣赏了。” “少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片刻之后,秦彧珩看着旁边面色已经有点不太好看的凤兮夜说。 凤兮夜低咳一声,“秦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说,那我跟九儿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无妨。”秦彧珩好久没有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宋叔脾气不好,实际上人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凤九倾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口中的“宋叔”是谁,她干巴巴道:“秦公子莫不是在说反话?” 秦彧珩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大笑了两声,才说:“少主跟我想的可有点不一样。” 言罢,他盯着凤九倾饶有兴味地说:“这西城可有意思得很,少主可要好好玩玩。” 不等凤九倾问清楚,他就称自己身子不舒服,将凤九倾和凤兮夜送了出来。 凤九倾今日只顾着去想秦彧珩的话是何意思了,离开秦府,她才注意到凤兮夜难看的脸色。 “你怎么了?” 凤兮夜冷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你跟秦彧珩第一次见面倒是有许多话想说。” 凤九倾后知后觉,运筹帷幄的凤兮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忽然吃醋,让凤九倾有点不自在起来了。 她撇过脸去,“没什么不自在的……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兮夜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奢望凤九倾软下性子来给他解释什么了。 “这西城离烟都天高皇帝远的,又加上有完颜家的掺和,肯定比我们看上去的要复杂很多,不需要他说,我们也应当小心一点。” “嗯,只是不知道我们说的十万两白银迟迟不来,那些人到底坐不坐得住。” 凤九倾刚说完这句话,没过两天,西城那几位有头有脸的家主便亲自找上门来了。 “少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骗我们平头老百姓可就没意思了。” 宋岐气得胸口不断地起伏,那气愤的声音震得凤九倾的耳朵都跟着疼起来了。 “宋家主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太明白。” “不明白?少主将我们几个都当成猴子耍了吧?明明说好的,我们出五万两白银,朝廷出十万两白银,我们这五万两一下子丢出去,眼看着都要花完了,朝廷的十万两还不见踪影……” 他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好像两把锋利的刀子,要将凤九倾千刀万剐似的。 “难道少主根本就不想给这十万两白银为西城百姓修筑堤坝?”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少主金口玉言 凤九倾还没有开口,凤兮夜便冷声呵斥道:“放肆!少主岂是你等贱民可以质问辱骂的?” 他目光清冷,他手底下的亡魂不少,平日里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看着好说话,一旦严肃起来,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架的。 宋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声音瞬间小了下来。 “我们……我们不是着急吗?虽说我们几家在西城算得上有钱人家,可这五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这……本该是朝廷做的事情,都让我们几个做了,这若是被其他百姓知道了,这少主的脸面该如何放啊。” 元一附和,“宋叔说的对呀,少主可要好好考虑清楚,这毕竟关乎到朝廷的声誉。” “朝廷的声誉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凤九倾面色平静地抿了一口茶。 “十万两白银自然应该花在西城百姓的身上,本少主承诺的一个子儿也少不了西城百姓的。” 这空口白话的,也没有个凭据,几人面面相觑,还不愿意离开。 凤九倾也不说话,既然这些人喜欢这样耗着,她有的是时间。 最后还是秦彧珩打了一个哈欠,施施然地站起来道:“我们几个生意人,再怎么不识抬举也不能伸手跟少主要银子啊,这若是传出去,人家该怎么看我们西城,金口玉言,我们应该相信少主才是。” “你……”元一跟秦彧珩向来不对付,他钱没要到,秦彧珩还进来横插一脚,眼看着马上就要回去了,他怎么甘心? 宋岐在中间拦住他,不情不愿地朝凤九倾行礼道:“还请少主原谅我等的莽撞,只是请少主体谅我等的心情。” 凤九倾摆摆手,“回去吧,十万两白银一到,你们自会知道的。” 至于什么时候到,那可就不好说了。 几人不甘心地离开,留秦彧珩一个人在这里不走。 他看着凤九倾的眼神带着探究,“少主想做什么?不若直接跟我说说。” 他迎着凤兮夜杀人的视线,靠近凤九倾眼中的笑容不再温润,而是明媚而耀眼,凤九倾忽然想起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对秦彧珩心存戒备,“我当然是想西城的堤坝快点建起来,让西城的百姓再也不需要遭受洪水的侵袭。” 秦彧珩问不出来自己想知道的,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沉吟了片刻,笑着说:“既然少主不愿意说,那我便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彧珩先行告辞。” “这姓秦的也太讨厌了一点,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凤兮夜对秦彧珩充满了意见,觉得他哪哪都不顺眼。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没管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这些人已经坐不住了,我们要快点了。” 西城有这么大一块肥肉,他们肯定会率先送信给远在边关的完颜烈,让他知晓。 这封信将会由谁送出去,什么时候送出去,对凤九倾来说至关重要,只要将这封信截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迎刃而解,不过西域或许即将迎来更加猛烈的摧残。 凤九倾一边想尽快将这些跗骨之蛆彻底清除,一边又不断地再衡量自己手中到底有多少的筹码。 凤兮夜伸手将她眉间的忧愁一点点地抹去,“不用太担心,我会将一切都做好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花心思,至少现在能够帮助她,保护她。 若是以前,凤兮夜说这样的话,凤九倾肯定会满心感动,但是现在凤九倾却有点无力。 因为她知道凤兮夜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她坦白。 她现在得到心情复杂极了,对着凤兮夜欲言又止,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凤兮夜,凤兮夜的人就传来了好消息,元府送去边疆的信件被截了下来。 凤九倾面上的担忧被一扫而空,“拿过来我看看。” 凤兮夜摆摆手,将手下的人挥退,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走向凤九倾,与她一起看。 “这封信的确是送往边关的,只是完颜烈向来警惕,若是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面,元一势必要掉层皮了。” 元一如何凤九倾并不关心,她只在乎这封信到底能不能作为完颜烈谋朝篡位的证据。 只可惜里面寥寥几个字只写着元一的愤怒,觉得自己被凤九倾骗了钱,虽然言语上十分的不敬,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凤九倾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刚才哪一点开心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凤兮夜知道她着急,但显然元一这样狡猾的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只要他们敢做,我们总有一天会抓住把柄的,你也不要太着急。” “嗯,我知道,刚好可以让我缓一缓,我……现在还没有做好要跟完颜烈对上的准备。” “我知道,我会帮你,帮你将凤家的江山守好。”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会再错第二次。 “好。”每一次凤兮夜说这些话的时候,凤九倾都会变得异常的难受,她总是会忍不住想凤兮夜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他即使在她失忆之后也不敢告诉她真相。 烟都。 凤语坐上了凤兮夜的位置,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她却很高兴,甚至更想将凤兮夜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今天也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带南宫翎入宫。 “翎哥哥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我讲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再来陪你。” 南宫翎这段时间已经能够断断续续地记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虽然都只是一些片段,但他还是很清楚自己跟那位长相妖冶的少主,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只要是这样想着,他就有些压不住嘴角的弧度,只是…… 他想着凤九倾看向他时冷漠的目光不由得心头一沉,太阳便看见凤语的脸,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他还要靠着凤语才能接近凤九倾,只有这样才能想办法接触到青松的师父,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机会给凤九倾解毒,让她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推开凤语放到他身上的手,低垂着眼眸,轻轻地回答,“嗯。”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该有的心思 凤语为了能够在群臣面前能有个好印象,做什么事情都尽心尽力,倒是没有什么纰漏。 只不过凤语自己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知道南宫翎以前日子虽然过得如履薄冰,却能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她看了一眼南宫翎,若是有了他的手段,她哥哥也玩不过他们。 这样想着,凤语便忍不住对南宫翎旁敲侧击。 “翎哥哥你觉得这王宫怎么样?” 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很好,实际上南宫翎全看在眼中,他眉头微微一皱,顺着她的话,到:“金碧辉煌,比郡主府要气派得多。” 凤语闻言,眼睛一亮,“翎哥哥也这样觉得对吧,只是哥哥和九儿姐姐小心眼的很,我们明明都是一家人,哥哥却不怎么让我进宫,这一次若不是他们有事要去西城,我们也捡不到这样的便宜。” 南宫翎没说话,静静地听她说完。 “若是日后我们来做这王宫的主人就好了。” “哦?那可是你哥哥。” 凤语搅了搅手指,避免南宫翎觉得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欲盖弥彰地说:“翎哥哥你放心,语儿当然知道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只不过舍不得看他这么辛苦,让他休息一下而已。” “翎哥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她水盈盈的目光盯着南宫翎,里面好像藏着千万般的柔情。 “没有。”南宫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最近有点累了,我先回府了。” “翎哥哥,这就要走了吗?” 或许是因为南宫翎之前对她太失望了,对她的态度冷冰冰的,以至于现在他只是多与她说两句话,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并不奢求他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特别是现在她还有许多的折子没来得及看,“那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回去。” 为了不引起凤语的怀疑,南宫翎抿着唇,声音淡淡地说:“你快些忙吧,早些回去。” 这一句话,让凤语的心里甜滋滋的,“好,我一定快快地将手中的事情做完。” 从御书房出来,南宫翎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步伐不疾不徐地慢慢走着,在宫门口等了许久的满月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请问是晟王……是南宫公子吗?” 南宫翎浑身的气度让人忍不住紧张,满月说话都有点紧张了。 “你是谁?”南宫翎断断续续地恢复了一些记忆,他隐约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她的身份。 看着他越来越冷的面色,满月赶紧摆摆手,解释说:“南宫公子不要误会,奴婢不是坏人,奴婢以前是少主身边伺候的人。” 南宫翎并不能确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冷漠地看着热络的满月,问:“我与少主并不熟悉,你来找我作甚?” 满月眼中的希望在听到南宫翎的这句话之后,逐渐的湮灭了。 她就知道少主看上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会屈服于凤语的人,那就说明晟王也失忆了。 本以为可以靠着南宫翎,让凤九倾恢复记忆的,现在看来也只是奢望,他自身都难保了。 满月垂了垂眼睑,地地道:“没什么,就是少主出宫已经很长时间了,郡主又总是忙,想问问南宫公子有没有少主的消息。” 南宫翎没说话,上下打量着满月,他在判断她话的真假,满月抬起头任由他打量。 南宫翎看了她半晌,声音冷淡,“少主身边有凤公子跟着,总不会出差错的。” 满月掐了掐手心,“多谢南宫公子。” 看着满月落寞的背影,南宫翎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恢复记忆的事情他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他身边都是凤语的人,当然还有其他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都是凤兮夜派过来的。 他嘴唇勾了勾,坐上郡主府的马车回去。 路过酒楼得到时候,他掀开帘子低声吩咐了一声,“前面停一下。” “公子又要去买盐水鸭?” 南宫翎微微颔首,“嗯。” 现在郡主府上下都知道南宫翎喜欢吃这家酒楼的盐水鸭,每一次路过这里都会停车去吃。 车夫也没有多想,将马车停在了酒楼外面,“公子去吧,奴才在这里候着便是。” 南宫翎五官俊朗,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是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未曾苛责过,车夫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心道:怪不得郡主喜欢呢。 南宫翎已经是常客了,掌柜的一看见他,便热情地迎上来。 “这位客官还是老样子吗?” “嗯,还是老样子。”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掌柜便吩咐小二带着南宫翎上楼。 “主子已经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推开厢房的门,凤栖清和青松坐在里面。 他熟络地坐下,青松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殿下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您的记忆有没有恢复?” “记得一点以前的事情,但都是一段一段的,但我记得我跟九倾之间的关系。” 他抿着嘴唇,没有说的是他记起来的那些,都不太幸福,甚至对凤九倾来说好像一个噩梦。 他还记得那日在宫中见到的凤九倾,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淡漠如水,即使没跟他说几句话,但那对待凤兮夜时候的柔软,和面对他时候的浑身尖刺浑然不同,让他忍不住心生嫉妒。 青松拿出银针,熟练地在南宫翎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施针。 “约莫再过半个月晟王殿下的记忆就可以全部恢复了,到时候还请殿下务必要兑现承诺,师父是一个很喜欢自由的人,现在他被束缚在宫中许久,恐怕已经是心烦意乱了。” “嗯,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出尔反尔。” 青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下不是担心晟王殿下不履行承诺,只是西域不像大燕朝,殿下没有那么多自由,在下也担心想救出师父,没那么容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完颜将军两袖清风 青松讪讪地摸摸鼻子,“凤姑娘还有事要跟你说,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他朝凤栖清和南宫翎微微拱手,逃也似的离开了厢房。 待他离去,凤栖清才缓缓说:“这一次凤兮夜离开,将手中的势力放了一部分道凤语凤语手里,她享受多了,可能要动歪心思,你多注意一些。” 凤栖清早就提议让南宫翎从郡主府离开,但南宫翎总觉得留在凤语身边还有用处,便一直待到现在。 “我知道,她今日的信件也多了些,都是来自边关……”南宫翎顿了顿,继续道:“那位可能坐不住了。” 凤栖清嗤笑一声,“如果不是担心天下百姓戳烂他们完颜家的脊梁骨,他恐怕早就坐不住了,不过……涔世子说过他有办法,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阻止完颜烈。” 完颜烈跟完颜涔之间的父子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再加上如今认回了南宫辰这个和他一样野心勃勃的儿子,恐怕日后就更加不会将完颜涔放在眼里了。 南宫辰的事情南宫翎也有耳闻,不过以他现在记忆中对完颜涔寥寥的记忆来看 那个人绝对不比南宫辰心眼少,他倒是不担心。 倒是另外一个远在西城的人,让他有些担忧,“九倾那边你也应该派人去看看,凤兮夜和她在一块儿我不放心。” 不是吃醋,而是他清楚凤兮夜对凤九倾的爱永远都是把自己放在最前面,然后才是凤九倾。 凤栖清撇撇嘴,“这还用得着你说,只不过凤兮夜比较警惕,我的人也不敢靠近,只知道少主最近正在干一件大事。” 说起这个,凤栖清的眉头微微蹙起,“西城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就怕少主会有危险。” 南宫翎脸色一沉,看向凤栖清的眼神嗖嗖的散发着冷气。 “你既然知道她可能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将她留在凤兮夜的身边?” 凤栖清看着他这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只觉得头疼。 “我要是真那么厉害的话,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不是凤兮夜,而是……少主了。” 南宫翎冷笑,戳穿了凤栖清那薄薄的脸皮,“她根本不屑于那个位置。” “你……少主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要是可以的话,我当然会将她救出来,只是……”凤栖清有些难堪地移开视线,“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凤兮夜花了十几年布下的势力,那里是她一两年就能颠覆的。 可南宫翎管不了那么多,他薄唇轻启,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无能!” 凤栖清气得额头突突突的跳,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跟秦花舞多学两句骂人的话,只能干瞪着南宫翎的背影气得心肝疼。 “少主这些日子摆了西城那些人一道,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我过些日子会去一趟西城,烟都的事,你多照拂着。” 南宫翎猛地回过头,他还没有开口,凤栖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凤语不会让你离开她的视线,另外,你还要继续来解毒,若是离开便会功亏一篑。” 南宫翎面色沉沉,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凤栖清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吩咐人准备一下要去西城的东西,第二日便出发。 凤九倾这边很顺利地从前工部侍郎的旧友那里,找到了当年西城几大家族侵吞官银的证据。 只是秦家似乎并不在其中,凤九倾顾摸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的秦彧珩刚好十五岁,还忙着收拾家中的烂摊子呢。 想必也没有那个机会来横插一脚。 只是账本都摆在了众人眼前 ,那些个嘴硬的还是不愿意承认。 “这一本薄薄的账本又不能说明什么,再说了我们自己一直住在西城,若是真的可以修好堤坝,我们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就是,少主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们这么多人啊,那工部侍郎画的图纸都有问题,可想而知这人是个什么样的畜牲,他手里拿来的账本怎么能做数呢?” 几人你唱我和,弄得好不热闹。 “都闭嘴!”凤九倾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有的一点痕迹早就被这群狐狸清扫干净了。 唯一留下来的一本账簿也是死无对证,他们很清楚,只要他们咬定了不承认,凤九倾就没有办法把这个罪名安在他们的头上。 “我记得元家主跟完颜将军似乎是亲戚?” “禀少主,完颜将军是元某的远房表舅,虽然多年没见,但也有一些往来。” 凤九倾嗤笑一声,“那你们关系倒真是挺好的,你府上的银子没少往他那里送。” 凤九倾另外拿出来一本账簿扔在元一的面前,“刚才那本你说是假的,这可是在你家里找到的,你可别跟我说这是本少主诬陷你。” 元一捡起来翻了两页,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不过是我作为晚辈孝敬长辈的。” 凤九倾看他还在狡辩,冷笑道:“哦?完颜将军一向两袖清风,好些时候父王赏给他的那些东西,他都说用不上想办法送回国库了,怎么到你这里就来者不拒了?” 她步步紧逼,将元一手中的账簿拿过来,当着他的面一页页翻开。 “这玛瑙玉如意可是价值连城,这粉东珠千金难求,我国库里面还没这样的好东西呢,元家主倒是舍得。” 凤九倾冷着一张脸,将手中的账簿扔在元一的脸上。 这最后面的那笔银子可就在拨款给西城修建堤坝的前后。 “这西城土地贫瘠,年年洪水,倒是将你们几个养的膘肥体壮,你若是不说,本少主可就要亲自去问完颜将军了,看看他怎么跟我解释。” 元一脸上的淡定彻底装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就是完颜烈手中的一颗棋子,有用的时候还会花心思帮扶一把,若是没用了,就会被他弃之如敝履。 他面色灰败,“还请少主赎罪,这些都是元某祖上的产业,是……是专门送给表舅,让他帮元谋在朝中某个一官半职,好离开西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六章 清算 刚下那些跟元一一起咋咋呼呼的人,好像忽然之间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吗?”凤九倾不依不饶,“元家主还没有回答我,在西城这贫瘠的地方,你元家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好东西。” 元一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这……元某在别的地方还有一些产业,有这些财产也不足为奇。” “可这些产业加起来也没这本账簿上面的一页纸多,不如你今天就跟本少主好好说说你这些好东西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吧?” 元一眼神躲闪,一口咬定这些东西都是自家产业。 凤九倾也不逼他现在就说个清楚。 “你若是想不起来,那就去大牢里面好好想清楚再说,至于其他几位……” 她话锋一转,目光在其他几个人的身上扫过,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几个,现在都跟鹌鹑一样,低垂着头,生害怕凤九倾下一个就叫他们的名字。 到是秦彧珩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他上前一步,朝凤九倾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少主息怒,兹事体大,莫要气坏了身子。”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他浑然不觉似的,咳嗽了两声,“彧珩身子不中用,就先行告退了。” 凤九倾拧眉,这都过去好些天了,秦彧珩的身子还不见好,他这瘦瘦弱弱的样子,好似身体不太好。 此时,秦彧珩已经走远了,她收回目光,泠然的眼神在所有人的身上逡巡了一圈。 “你们要是找朝廷的银子,就去大牢里面问问元一,之前朝廷拨下来的那些官银都去了哪里,或许他能给你们凑够十万两银子。” 宋岐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旁人阻止了,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开。 城主坐在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才有些担忧地说:“少主年轻,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更何况这里距离烟都那么远,今日您落了他们的面子,这……”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作为一国之主,如果做事也畏首畏尾的,那谁来替百姓们伸张正义呢?” 更何况这件事情若是不解决,遭殃的就不仅仅是西城的老百姓了,恐怕连她这个少主也不能幸免于难。 城主不知道内情,只觉得凤九倾是在说大话。 他一副懊恼的样子,让凤九倾欲言又止,她并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凤九倾来西城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她忽然想起,在宫中把持朝纲的凤语,不禁有些担心。 凤兮夜知晓她的忧虑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隐隐约约的嘲讽。 “我这个妹妹的本事大着呢,九儿就不要为他操心了,这几日应该没什么事情可做,累不着她。” 凤兮夜比凤九倾更加清楚朝中之事,既然他都说不用担心,凤九倾自然也不会继续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现在一心只想将西城的事情调查清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城主府中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西城百姓们的耳朵里去了。 只不过他们被几大家族的人欺负惯了,就算心中有怨恨,也不敢抒发出来,看着元一依旧每天活蹦乱跳,更是偷偷说凤九倾心慈手软,是个无用的草包。 凤兮夜担心凤九倾听到这些无端的指责,会难过,于是偷偷让人去将这些民间声音压了下去。 因为元一的事情,那几位家主消停了几日,凤九倾也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但这样的日子并不长,这日凤九倾刚刚去视察了一番修了一半的堤坝,回到驿站,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歇息歇息,便看见宋岐带着几位家主,毕恭毕敬的站在驿站的门口。 “少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凤九倾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几位这是?” “我们实在是对不起少主,之前听信了元一的谗言,觉得少主是故意侵吞那十万两白银的,对少主多有冒犯,还请少主海涵。” “对呀对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那臭小子年纪不大,胆子还不小,竟然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这跟我们几个可都没有关系,少主如此英明,一定能够明辨是非。” 凤九倾冷笑,面容十分严肃,“哦?照你们这个意思说,若我到时候怪你们,还是我的不是了?” “不不不,当然跟少主没有关系,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做的不够好,才会让少主有所怀疑。”几位名利场上的人,溜须拍马很有一套。 只可惜凤九倾根本就不领情,“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若是各位真的跟这些事有关系,本少主当然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一旦认真起来,浑身的气势,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这些平日里初变不惊的老狐狸,现如今一个个眼神躲闪,面容是难以掩盖的慌乱。 宋岐这些年,呼风唤雨惯了,这让他怎么甘心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栽跟头。 他眼中冷光一闪而过啊,“我们近日来也不单单是给少主赔罪,主要还是想邀请少主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堤坝,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银子我们出的心甘情愿,只是之前出了那样严重的事情,我们担心这图纸……” 感受到凤九倾越来越冷的目光,他连忙改口,“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少主一起去看看堤坝是不是真的稳固,要是再出现以前那样的事情,西城的百姓该多绝望啊。” 凤九倾摸不准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她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既然几位不放心,本少主便亲自和各位一起去看看。本少主说过这堤坝对西城的老百姓很重要,若是被我知道谁还敢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我饶不了他!” “是是是,少主如此英明神武,有您在,谁还敢对西城的堤坝做手脚。” 宋岐说难听的话说多了,如今就连这样讨好的话语,都带着一股冷嘲热讽的劲儿。 第二百七十七章 落水 这日刚好是个晴天。 猎猎的江风吹在脸上不怎么舒服。 “看的出来,西城的老百姓还是很希望堤坝可以快一点修起来的。” 整个西城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很多百姓连自己家的屋子起在哪里都不知道,但却上赶着来帮忙。 凤九倾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是啊,若是元家主早一天看到这样的场景,还能不能忍心动朝廷给百姓们的救命钱。” 宋岐的表情变得讪讪的,“少主说的是,元一他真是个混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凤兮夜跟在凤九倾的身边,对周围的事物充满了警惕,他只觉今日没那么简单,却并没有阻拦宋岐对凤九倾的亲近。 宋岐一手拿着图纸,很满意地点点头,“少主所言非虚,这一次的堤坝修的很好,我等也可以放心了。” 他将凤九倾夸了一顿之后,忽然提议,“虽然看着挺不错,但我们离这么远,也没办法看个真切,我们要不要去江边看看。” 凤九倾看着他那痛心疾首的样子,顿了顿,却还是答应跟他一同上前看看。 江边正在做事情的老百姓,看见他们,动作都逐渐慢了下来他们看向宋岐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和戒备。 宋岐非但没有因为这些目光而慌乱,反倒是十分的享受。 他大手一挥,高声道:“大家努力干活啊,我们几个也没有什么本事,也没大家身上这一把子力气,所以就只能出点小钱,拜托大家将这堤坝好好的修建起来。” 宋岐平日里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的这一番话,非但没有引起大家的感激,反而让人更加警惕起来。 凤九倾瞥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心慌。 她看着滚滚的江水,想到江边吹一吹风,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吹散。 可是她的步子刚刚挪动,就感觉有一道劲风划过耳畔,还没等她仔细捕捉,纤弱的身体就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向了滚滚的江面。 她耳畔是依旧猛烈的江风,还有凤兮夜撕心裂肺的呼喊,眼睛却看到了一张陌生却充满了恨意的脸。 “砰”的一声,凤九倾落入了冰冷的江水中,即使现在洪水已经退下去了,但江水依旧十分的湍急,凤九倾的呼声很快就被激流夺走。 衣裙裹挟着泥沙,十分的笨重,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好像有一股力量将她拖往更深的地方去。 耳边一声“扑通”,凤九倾感觉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凤兮夜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喊。 “九儿你不要睡,我现在马上带你上去。” 凤九倾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两人想要上岸全部都要靠凤兮夜一个人。 他的动作十分的吃力,却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九儿,你等等,我们马上就可以上去了,等我回去,定然将那些动歪心思的人碎尸万段。” 凤九倾只感觉呼吸十分的困难,已经听不清楚凤兮夜在说什么,脑袋一阵阵发昏,那些失去的记忆好像正在一点点的回来。 她跟凤兮夜之间的纠葛一点点的展现在她的眼前,刚才还十分乖顺的她开始猛烈的挣扎。 “你救我做什么?” 凤兮夜几乎一下子就能判断出现在的凤九倾是服药之前的凤九倾,这语气和态度,都让他觉得心中十分的恐慌。 他以手为刀,劈晕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凤九倾带到了岸边。 此刻凤九倾紧紧地闭着眼睛,面色十分的苍白,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 凤兮夜目光好像要杀人,此刻却顾不得追究谁的责任,“这里可有大夫或者是巫师?只要救回少主,本公子赏他黄金千两。” “草民……草民是大夫。” 颤颤巍巍的男人在凤兮夜的示意下,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凤九倾的身上扎了几针,凤九倾猛地吐出几口污浊的江水,便又昏死了过去。 凤兮夜蒙的拽住那大夫的衣襟,“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他目光猩红,要吃人似的,那大夫哆哆嗦嗦,凤兮夜的软剑都放在脖子上了,他才憋出一句话。 “少主方才挣扎了一阵,已经是累极,现在只是昏迷过去了,不过半日少主一定会醒来。” 方才那个对凤九倾下毒手的人,是个老妇人,如今才知道害怕,对上凤兮夜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不是我自己想做的,是……是他,都是他给我银子让我做的。” 她粗糙的手指指着宋岐,严重充满了绝望,她真的是太需要银子了,所以才会相信宋岐的鬼话,现下,脑子清醒过来,只觉得无比的可怕。 凤兮夜本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他可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 “既然你敢这样做,那必定是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没有人看清楚凤兮夜到底是怎么动的手,方才还在断断续续解释的妇人,瞬间就好像浑身失去了力气一样,软倒在地上,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目眦尽裂,充满了恐惧。 凤兮夜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披风,将凤九倾包裹的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目光阴冷的看向宋岐,“刚才那句话也是对你们说的,她喜欢抽丝剥茧,我却不一定。” 言罢,便抱着凤九倾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袋空空,只吩咐人赶紧给远在边关的完颜烈写一封信去。 他双腿无力,一向习惯呼风唤雨的他,今日里却没什么话可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们先行回去,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这句话是对那些内心惴惴不安的家主们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没等他的马车走的宋府门口,他就听到驾车的小厮发出一声惊呼。 他本就心情烦躁,被忽然出声的小厮吓了一跳,所有的恐惧好像都找到宣泄口,他掀开帘子对他破口大骂想,“你想死啊?”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变了一个人 “老……老爷,我们宋府好像被抄了?” 宋岐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把推开小厮,自己急匆匆下了马车,上了年纪,跑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 看着官兵一箱一箱的往外面抬着金银珠宝 了,耳边是妻儿的大声呼嚎。 他忍无可忍,像平日里向别人发号施令那样,大声叫嚣道:“你们都是什么东西?竟敢到我府上来拿我的东西?” 凤十六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宋岐指使歹人,对少主下杀手,其心可诛,没收其全部家财,诛九族,以儆效尤。” 最后一句话,让宋岐彻底清醒过来,凤九倾就算十个傀儡少主,也比他要高贵。 只要她想,就有千万种方式弄死他,可能是以前凤兮夜明明知道西城的猫腻却迟迟没有动手,让他觉得无所畏惧,今日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傻子,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凤兮夜不是不想动他们,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他仰头大笑,“我还以为凤兮夜多在乎凤九倾呢,只不过也是一颗可怜的棋子,什么舍身相救,只不过是诛杀我等的一个借口而已,凤兮夜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噗……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凤十六手起刀落,银色的剑刃穿过他的胸口,将宋家人吓得四处逃散。 凤十六淡定地将剑上的血迹抹去,冷漠地吩咐,“一个也别留下。” 西城驿站。 凤九倾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回到了脑子里面,她只觉得凤兮夜十分的卑鄙,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无比的沉重。 凤兮夜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在她耳畔想起,折磨着她。 “滚。” 她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也软软的,凤兮夜的面色却沉了下来,什么药,还不如蛊来的快,之前他一直犹犹豫豫,担心凤九倾的身体。 但是今天对上凤九倾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蛊术对凤九倾造成的那些伤害都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 “九儿,你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而已。” 凤九倾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耳朵里钻进来,疼得她脑袋快要炸开似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难耐的疼痛终于结束,她也再一次完全失去了意识。 凤兮夜寸步不离的呆在凤九倾的身边,望向凤九倾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情。 “九儿,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伤害你了,我不是故意要用你的命去犯险,而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徐恒德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烟都了。” 他就一直絮絮叨叨的,直到嗓子都快要冒烟了,才停下去喝了一口水。 “兮夜哥哥!”凤兮夜只感觉身体十分疲惫,身后女人如少女一般的声音,让他身体猛地僵住。 他回过神来,转过头盯着凤九倾那张疑惑的脸,心头一震,这声音……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大燕朝之前的九儿。 他踉踉跄跄地上前一把抱住凤九倾,“九儿。” 凤九倾有些受宠若惊,以前的凤兮夜虽然也对她很好,但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跟她亲密接触。 “兮夜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九儿又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大燕朝和亲了,后来还死了,吓死我了。” 她刚刚醒来看见凤兮夜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现在却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只有眼前的凤兮夜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没办法讨兮夜哥哥喜欢,但她知道凤兮夜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让她去死。 凤兮夜闻言,一言不发,他觉得好像忽然有些混乱。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好事,凤九倾忘记了南宫翎,只记得他,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凤九倾会离开他了。 凤九倾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粘着他,只是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凤九倾有点奇怪,“兮夜哥哥,我们会什么会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她娇生惯养习惯了,从小到大西域王都会将西域最好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她当然看不上穷的响叮当的西城。 凤九倾说完之后意识到凤兮夜的脸色有点奇怪,她连忙改口道:“九儿不是觉得这里不好,就是有点奇怪,我现在应该在烟都的啊。” 凤兮夜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安慰自己只是还没有习惯凤九倾忽然变得黏黏糊糊的感觉,只要再习惯习惯,他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了。 “你生病了,忘记了一些事情,我们之前是来西城帮西城的老百姓伸张正义的。” “真的吗?九儿真的有那么厉害?”凤九倾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表情惊讶中带着一点欣喜。 “那是不是以后九儿就可以帮兮夜哥哥更多了。” 凤兮夜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 “嗯,九儿以后要帮我更多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凤九倾闹着要将凤家的江山拿回去的场景。 他鬼使神差地问:“这西域的江山本来应该是你的,现在你都交到我的手里,难道就不害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九倾捂住了嘴。 “兮夜哥哥不准说这样的话,你不是那样的人,九儿相信你,再说只要我们成亲,我的就是你的,我爱你,什么都愿意给你,所以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来让我伤心了。” 凤兮夜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思绪万千,这就是他的九儿,她这样爱他,他对他始终是愧疚的。 “西城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回烟都。” 凤兮夜抱着凤九倾,感觉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归处。 今日站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凤栖清气的恨不得将凤兮夜碎尸万段。 “我一定要带少主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凤九倾恢复了记忆就好了。 这样想着,第二日,凤栖清就混进了凤兮夜驿站里。 屋子里凤十六正在指挥人收拾细软,凤九倾站在院子里,看着湛蓝的天空百无聊赖。 “少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只是一场梦 凤栖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凤九倾了,乍一见面,言语之间难掩激动。 凤九倾皱着眉头,声音尖利,“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凤栖清,语气很嫌弃,“你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还不赶紧滚出去,不然我一会儿让兮夜哥哥将你丢出去。” “我是凤栖清啊。”凤栖清试图让凤九倾记起一点过去的事情。 可凤九倾听到她的名字却变本加厉,“你什么东西,也配姓凤。” 她说着就要上手,还好凤九倾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她。 她赶在凤九倾喊人之前,离开了驿站。 凤栖清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见到的人是凤九倾。 在她眼中,凤九倾失忆之后,她也偷偷去看过她,即使没有记忆,那双眼睛,也一样的平静淡漠,处变不惊,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纯澈中透着浓浓的愚蠢。 那嚣张跋扈的样子,让凤栖清瞠目结舌,她知道凤九倾失忆了,却没有想到她失忆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和以前判若两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驿站的。 此刻,她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凤九倾。”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人一定清楚。 她跟在凤兮夜和凤九倾之后,回到了烟都。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凤栖清离开的时候,本以为会在西城待上小半个月,没想到不过短短五六日便回来了。 凤栖清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始终觉得现在这个凤九倾和她认识的凤九倾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毫无痕迹的易容术吗?”这世上最精湛的易容术都出自药王谷,凤栖清抓住青松的胳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副急于知道答案的样子。 青松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老实回答,“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毫无破绽的东西,即使是师父和公子的易容术也会有破绽,只不过这些破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了。” “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青松后知后觉。 凤栖清将在西城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青松。 青松摇了摇头,十分抱歉地说:“我对凤姑娘并不是特别的了解,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感觉……”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凤栖清急匆匆地打断,“对,这件事还应该找一个对少主有了解的人来看看。” 于是,她赶紧差人去郡主府给南宫翎送信。 今日凤九倾跟凤兮夜回宫,南宫翎还没有来得及收到信,就已经进宫了。 他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所以性子也越发的冷漠,有时候一整天凤语都不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两人坐在马车上,一直都是凤语在喋喋不休。 “哥哥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西城那边的事情不是说不好处理吗?” 凤语的能力有限,现在还只在烟都,西城天高皇帝远的,她的手还没那么长,只觉得凤兮夜他们这么快回来很奇怪,却不知道西城发生了什么。 南宫翎闭着眼睛不说话,凤语便将脑袋靠在他的身上。 “现在我不用处理宫中的事宜了,便有更多的时间陪着翎哥哥了,你最近都不怎么说话,肯定是因为我没有时间陪着你,你生气了。” “没有。”南宫翎声音淡淡的,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离凤语更远了一些。 凤语却是不信,她还记得南宫翎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即使目光是冷的,但她知道他对她有依赖,更何况现在他还没有解毒,这种依赖只会越来越深,她断定南宫翎是在口是心非。 “翎哥哥不用辩驳,语儿都明白的。” 马车已经行至宫前,两人下了马车,一路上没有说话,便到了王宫。 凤九倾回来之后,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凤兮夜有意让她插手朝堂的事情,她也不愿意了。 “我都已经有兮夜哥哥了,还自己学做什么,我知道兮夜哥哥喜欢做这些,那便都交给你好了。” 凤兮夜看着她天真的面容,忽然觉得有点不开心,他的九儿可以任性,但却不应该一直长不大。 这样的情绪在他的心中不断的发酵,脸上的温和即将要维持不住的时候,便听宫人来报凤语郡主和南宫公子来见。 就在凤九倾还在思考凤语和南宫公子是谁的时候,她便看见了一个有些许熟悉的女人,而她的身旁跟着的是她记忆里那个和噩梦一样可怕的男人,他们一起走进了御书房。 “你……你滚开!” 她好像疯了一样,将手中的茶杯砸向南宫翎。 南宫翎没看清她的脸,冷着脸轻巧地躲开,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音,散发着热气的茶水洒了一地。 “哥哥,这个疯婆子是谁呀。” 凤语心疼地将南宫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愤怒地看向气息还没有平稳下来的凤九倾。 看到那张脸之后,她犹豫太震惊,连面上对凤九倾的厌恶都来不及遮掩。 “你是凤九倾?”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凤语面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压下恼怒,问凤兮夜,“哥哥,九儿姐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凤九倾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凤语对凤兮夜的称呼。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看向凤兮夜,“兮夜哥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凤语从来没见过凤九倾这样娇软着嗓子撒娇的样子,即使在凤九倾用了药的那个时候,她跟凤兮夜之间也没有亲密到现在这个样子。 而站在她身后的南宫翎几乎一瞬间就能确定,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凤九倾,这分明就是当初刚刚从西域和亲到大燕朝时候的凤九倾。 “兮夜哥哥你说话啊!”被无视的凤九倾,脾气十分的暴躁。 “嗯,她是我的妹妹,这是她的朋友南宫翎。” 凤兮夜一边给她介绍南宫翎,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凤九倾一听到南宫翎这个名字,身体就抑制不住地轻颤。 她抓着凤兮夜的衣袖,“他会杀了我的,兮夜哥哥你把他赶走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凤语那张脸,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你是妙语,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了,你们都是来杀我的吧!” 第二百八十章 他会杀了我 凤九倾此刻就好像一个疯子一样,对着凤语和南宫翎大吼大叫,凤兮夜觉得头疼不已,即使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恼怒。 “闭嘴!” 在凤九倾的记忆里,凤兮夜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她大呼小叫。 “兮夜哥哥……” 看着她清澈剔透的眼睛,凤兮夜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有点说不出口了。 他对着凤语和南宫翎挥挥手,“你们两个先出去。” 在这期间,他也没放过南宫翎的表情,当他发现南宫翎只是最开始见到凤九倾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其余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若是南宫翎恢复了记忆,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南宫翎离开御书房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凤九倾一眼。 等只剩下凤九倾跟凤兮夜的时候,凤九倾那激荡的情绪才终于逐渐平缓下来。 “兮夜哥哥,你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喊进宫?” 凤兮夜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安慰,“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他们,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梦?” 凤九倾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梦?” 她怎么忘记了,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吗?可是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那些痛苦怎么可能是梦呢? 她的怀疑还没有落到实处,便听凤兮夜用无比低沉的声音,说:“对,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现在我陪在你的身边,你的梦,也应该醒来了,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凤兮夜的怀抱,让凤九倾彻底忘记了方才的恐惧,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凝视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凤兮夜的心情无比的复杂,他想要的九儿回来了,但他好像又不是那么想要。 他自己安慰自己,至少现在这个九儿,对他是一心一意的,只喜欢他一个人,这就已经很好了。 凤语跟南宫翎刚进宫就要出宫,南宫翎面无表情,心中却百思不得其解,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喜欢的凤九倾,和他厌恶的凤九倾之间的差别到底有多大。 “翎哥哥!”凤语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转过头,便看见凤语有点不高兴地抱怨,“翎哥哥你怎么了?刚才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是不是刚才凤九倾那个疯子吓到你了?” 南宫翎眉头微皱,他只觉得凤九倾这个名字只应该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不想听凤语提起凤九倾的名字。 “没有,我们赶紧回去吧。” 凤语还想说什么,被南宫翎一个眼神吓到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是中毒的南宫翎,是绝对不会这样对她的。 一想到南宫翎可能想起什么来了,凤语不由得有些恐慌,按照对方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知道她用了计谋这样对他,恐怕不会轻饶了她。 “翎哥哥今日心情不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伸手去碰南宫翎的脸,却被他截住手,就在她已经在心中笃定南宫翎已经恢复记忆的时候,南宫翎忽然道:“你手太凉了,多穿件衣服。” 南宫翎接过侍从手中的披风,亲自为凤语披上,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伪装的。 凤语心中坚定的想法,也因为他的动作瞬间土崩瓦解。 她紧了紧披风,“我不冷,就是担心翎哥哥的身子,我这段时间疏忽了你,等一会儿回府,我亲自给你把把脉,也好替你调养一下身体。” 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南宫翎淡淡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替我把脉,你这段时间在宫中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以前凤语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觉得南宫翎是在关心她,但是现在她可不敢这样想,她只会觉得南宫翎是在刻意逃避话题。 她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语儿一点也不累,语儿看见翎哥哥就什么都值得了,不知道翎哥哥不是不是跟语儿一样?” 南宫翎紧紧地抿着嘴唇,凤语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她自己做的药,知道是什么功效,若是现在南宫翎拒绝,那他身上的毒一定已经解了。 南宫翎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千年的冰川忽然破冰,那张本来就让凤语如痴如醉的脸,此刻更是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愣了一下,伸手在南宫翎的胸膛上画圈圈,“我知道翎哥哥不是一个喜欢表达自己想法的人,但语儿就想听翎哥哥说真话。” 南宫翎目光放在她脸上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嗯,我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 凤语有一件事情的确说对了,他的确不是一个喜欢说真话的人。 听见想听的话,凤语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语儿知道翎哥哥最好了,日后等语儿得到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东西,也一定不会忘记翎哥哥对我的好。” 她想要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当然现在的她可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她可以借助别人的手,比如说完颜烈。 远在边关的完颜烈收到来自西城的消息,将手中的信纸捏得稀碎。 凤九倾回西域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所有的计划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可是那个逆子,竟敢跟他对着干。 以前他只有一个儿子,倒也忍着他的任性,只是如今他找到了南宫辰,那是一个和他一样野心勃勃的儿子,他很满意,自然也不会继续惯着完颜涔。 “父王。” 南宫辰,哦不,现在应该叫完颜昊,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取的是昊天之意,代表的是他不可撼动的地位,不管在大燕朝,还是在西域,谁也没办法撼动他的地位。 “你来了。” 看见完颜昊,完颜烈脸上的愤怒稍微收敛了一些,这个儿子,他十分的满意。 “我倒是没有想到凤兮夜竟然真的这么狠,看他不远千里迢迢将凤九倾接回来,还以为他真的很在乎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完颜昊 完颜昊却觉得只有凤兮夜这样无心无情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成大事者,必不能将儿女情长挂在心上。” 完颜烈闻言,大笑两声,“我儿有志气,父王很是欣慰,只是这凤兮夜这些年一直闷不吭声,跟我井水不犯河水的,这一次竟然敢在我头上动土,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他。” 说起这件事,完颜烈还觉得胸口的气不顺。 西城虽然穷了点,但胜在距离烟都远,捞到的油水并不少,现在被凤九倾和凤兮夜这样一闹,他这条财路是彻底断了。 “父王不要担心,我们现在拥兵十万,难道还会害怕凤兮夜吗?” 这是完颜烈最骄傲的事情,他所有的忧愁都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说得好,现在西域虽然是凤兮夜说了算,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完颜烈的掌控中。” 父子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便开始说起正事来。 “咱们跟大燕朝不能这样耗下去了,西域的粮食不够我们继续跟他们打了。” 南宫辰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以前他是大燕朝太子的时候,就看不上西域,觉得西域很穷,如今更是这样觉着,这么大个西域,竟然连点粮饷都筹不够。 他正在拧眉思考对策,就听完颜烈问:“听说那江阙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可知道他的路数?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颜昊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那个时候内忧外患的,哪里还顾得上去想江阙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为了给天下百姓还有群臣一个交代。 他朝着完颜烈一拱手,面带赧色,“对不起父王,儿子对江阙并无了解,他……那个时候主动请缨,儿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将他推上了那个位置,谁知道……” 完颜烈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板着脸的时候,让完颜昊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只敢畏畏缩缩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半晌之后,他听到完颜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知道也算了,父王打了这么多年仗,除了南宫翎就这小子让我觉得最难缠。” 完颜昊不喜欢任何人欣赏南宫翎,特别是完颜烈刚刚对他失望之后。 “父王您放心,儿子日后一定跟在您身边好好学,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好好好,只要你肯学就好。” 两人的父子情深,因为完颜涔的到来被打的稀碎。 “哟,我来的不是时候?” 完颜烈面上对完颜昊的欣慰瞬间都被嫌弃所取代,“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听说父王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这位太子殿下说,我也是你的儿子,特意来听听。” 他一句话就能将完颜烈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完颜涔丝毫不恼,面上还带着吊儿郎当的笑,他点点头,“您说得对,我也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父亲。” 完颜烈再也忍不住,抄起桌上的镇纸便朝他扔了过去,可完颜涔反应敏捷,反手就接个正着。 “父王老了,以前还能打中我,现在却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了。” 辛苦谋划了大半辈子,却还没有坐上那个心心念念位置的完颜烈,最不喜欢听到的字就是老。 “滚出去!” 完颜涔淡笑着,“说您还不信,您可别忘了,在军中您除了是我的父王这一点,其他并不能压我一头。” 这或许是凤兮夜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他想看他们因为意见相悖互相残杀,所以给了他们相同的地位和权利。 完颜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完颜涔便先一步收敛了笑意,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所以父王别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不然……我连你背着我母妃在外面生的这个杂种也一起解决了。” “对了,她不太喜欢不听话的人,所以你们两个最好不要有动作。” 完颜涔从完颜烈的营帐中出来,便收到了来自宫里的信。 他捏着信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疯魔,他顾不上边关这两个随时会挣脱他控制的变数,大手一挥,“给爷备马,爷要启程回烟都。” “是。” 完颜涔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累瘫了两匹马,花了五天的时间回到了烟都。 他急匆匆进了宫。 凤九倾正在院子里面扑蝶,忽然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花丛那边,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我是涔儿啊?” 完颜涔上前一步,一把把凤九倾捞进怀里,好像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紧紧地抱住。 凤九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涔儿是谁,赶紧一把把他推开。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完颜涔,“你都长这么大了?” “当然,都可以娶媳妇儿了。” 完颜涔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好像一放开,她就会立马从他的眼前消失一样。 “你放开我,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玩耍了,而且……兮夜哥哥知道了之后会生气的。” 听到凤兮夜的名字,完颜涔眸子里面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他撇撇嘴,一脸的不屑,“真不知道凤兮夜有什么好的,他……他就真的那么值得你念念不忘吗?你知不知道他……他……唉!” 好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特别是对上凤九倾那双纯澈的眼睛之后。 他舍不得用那些事情却玷污了她的耳朵。 没错,他早就知道之前那个凤九倾不是他的姐姐,所以他放开得那么的干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好了,我知道你从小就跟兮夜哥哥不对付,但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就当给姐姐一个面子好不好?” 虽然凤九倾嚣张跋扈,但是在完颜涔面前永远都那么温柔,她总是用一副姐姐的样子来照顾他,安慰他。 “不!我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你不会放过谁?”凤兮夜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她回来了 两人回过头便看见站在不远处,阴沉着一张脸的凤兮夜,他的视线放在凤九倾跟完颜涔紧紧抓着的手上。 凤九倾顺着他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越界了,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她和以前一样,在凤兮夜和完颜涔的面前,温声地缓和着气氛。 “好了兮夜哥哥,你就不要总是跟他生气了嘛,他就是个孩子脾气。” 凤兮夜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目光冷冷地看着完颜涔,嗤笑道:“孩子心性?九儿你就是太小看他了,他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日后不要和他说话好不好?”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因为我会不高兴,九儿你愿意让我不高兴吗?” “可是……” 凤兮夜继续循循善诱,“我要是不高兴,日后说不定就不会天天来看你了。” 这句话让凤九倾有了些许的动摇,但她却舍不得让完颜涔伤心,“可是我们三个不是一起长大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她不敢看凤兮夜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反抗着。 完颜涔的心好像泡在开水煮沸的醋里,又酸又疼,“姐姐不用为难,日后我会想办法来见你,绝对不会让他看见。” 这边的气氛十分的紧张,而灵魂被困在这具身体里面,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来自现代的凤九倾却很无奈。 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狗血的一幕,可眼睛又不听她的使唤,只能生无可恋地忍受着。 本以为原主回来了,她就能离开了,却没有想到还被迫留在这个世界,和原主共用一个身体,只是原主可以操控这具身体,而她不能。 这场闹剧最后由完颜涔离开王宫而结束。 凤兮夜紧紧拽着凤九倾的手,说:“我也是为你好,涔儿他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我也是担心你会吃亏。” 凤九倾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好了,一会儿我就让人将你送回自己的院子,方才我也是忽然听说他回来了,才特意将手中的事情放下赶过来的,现在他已经走了,我也应该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凤语拽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兮夜哥哥已经好几天没有时间了。” 凤兮夜刚刚接手西域的事务,她就去了大燕朝,所以并不清楚他平日里到底有多忙。 “乖,我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就来看你,你要懂事一点。”凤兮夜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他伸手一根根掰开凤九倾白皙的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原主也真是傻,凤兮夜这么明显的厌恶她都看不出来。” 这句话无比清晰地落入了凤九倾的耳朵里面,“是谁在说话?” 她眼睛一瞪,看向周围畏畏缩缩,生害怕她又忽然发疯的宫女。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她明明听见那声音就在耳边,可此刻她的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低声抱怨:“真是见鬼了。” 灵魂凤九倾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真的不知道她说句话还能被听到啊。 不过幸好,凤九倾并没有一直纠结于这件事,她收拾好失落的心情,看着御花园里面翩翩飞舞的蝴蝶也没有了兴致。 “回去吧。” 烟都最大的酒楼里,凤栖清惊呼一声,“你之前不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吗?怎么忽然一下子想开了?” 南宫翎摇摇头,“明日我就会离开郡主府。” 他之前不想离开是因为想接近凤九倾给她解毒,但是他知道现在这个凤九倾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便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他不愿意说,凤栖清也不多问,“凤语比不得凤兮夜,你若是想走,她根本拦不住你。”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凤兮夜将所有的人都留在了大燕朝,这样的费时费力的事情,如今也只能交给凤栖清去做了。 “你尽管说。” “我要找人称江湖百晓生的屠门。” “屠门?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屠门是西域最好的巫师,比舍曼都还要厉害,只是他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踪迹,近十几年更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很多人都传言他已经死了,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又开始有人传言曾看见消失多年的屠门。 南宫翎觉得要解决心中的疑惑,就只能找到屠门了。 凤栖清知道南宫翎一定见到了凤九倾,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急着找屠门,她抿了抿嘴唇,还是不忍心说出真相来打破南宫翎心中那唯一的希望。 刚好,她也想知道凤九倾这到底是怎么了。 南宫翎出了酒楼,发现凤语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 “你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见那个女人?” 南宫翎不说话,凤语就先一步质问。 周围那些人怪异的眼神,让凤语狰狞的表情有所收敛,她压低了声音,拽着南宫翎上马车。 南宫翎挣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 凤语止不住的心慌,明知道南宫翎已经吃了她的药,不会再跟任何人有瓜葛了,她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 “你为什么每次都去那家酒楼?是不是为了去见那个女人?” 南宫翎冷漠地看着她,“你想多了。” “不……我没有想多,你一定跟那个女人有关系,我……我现在就让这个酒楼永远在烟都城消失。” 凤语的眼神疯狂,若是凤栖清现在站在她面前,她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随便你。” 南宫翎抬头瞥了她一眼,面色冷漠。 这让凤语更是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她抓着南宫翎的手,表情痛苦,“翎哥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凤语看着南宫翎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深沉的眼睛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可她只能看到一片的冷漠,其余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捏了捏手心,小心翼翼地试探。 南宫翎面若寒霜,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九儿把王位让给我 凤语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南宫翎,身子不断往后退。 “不……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会想起来?你明明已经……” “你明明已经下了毒了是吗?你当然不希望我想起来,因为我会要了你的命。” 南宫翎长臂一伸,捏住凤语的脖颈,手指微微收拢,凤语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的通红,伸手不断的拍打南宫翎的手背。 外面的车夫听到马车里的动静,敲了敲车壁,担心道:“郡主,南宫公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 南宫翎冷漠的声音让车夫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敢停下来一探究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忽然,马车被人从外面一掌震碎,南宫翎手下一松,凤语便被人夺了过去,蒙着面纱的男人将凤语往身后一甩,冷笑着道:“不愧是大燕朝最负盛名的晟王殿下,这都让你逃过去了。” “你是谁?”凤语咳嗽两声,声音嘶哑地问。 男人眸光一凝,回头冷声道:“闭嘴!” 南宫翎懒得看他们狗咬狗,这里是西域,不是大燕朝,为了避免惹来更多的麻烦,他毫不留恋地离去。 凤语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主子让我看着你,你早就已经死了,你可别忘了答应他的事情。” 凤语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完颜烈让你来的?”她气极,挤出一连串的咳嗽来,“他到底是不相信我,还专门派人来看着我?” “凤兮夜到底是你的哥哥,我们也怕你下不去手啊,日后我还会一直跟着你,护你周全,但你别忘记答应好的事情。” 眼看着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烟都的城守,蒙面男子只好迅速离开。 即使今天没有死在南宫翎的手里,凤语还是有些担心,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该怎么跟凤兮夜交代那人的身份。 她被人带进王宫,凤兮夜审视着她,忽然冷笑一声,“当初就让你杀了他,是你自己心软,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凤语现在最听不得凤兮夜的冷嘲热讽了,她梗着脖子,“你不也没有对凤九倾下死手吗?如果你当初再心狠一点,说不定现在西域的王就是你了。” 这是凤兮夜心中最不愿提起的事情,伤害凤九倾,他一直都很后悔,即使如今她已经如愿以偿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百依百顺地将所有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闭嘴!”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觉得我当初不杀翎哥哥是因为心软,但我的确对他动了心,你还在西域享福的时候,只有他对我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也不会被他这样仇视。” 早知道回到西域之后跟凤兮夜之间的兄妹关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说什么也不干那些伤害南宫翎的事情。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南宫翎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你在后悔?”凤兮夜对凤语已经全然没有了亲情,“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用处的话,你当初就已经被处死了。” 这些话都是戳着对方心窝子去的,所以两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凤九倾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凤九倾都看不上凤语,她将手中的点心放在桌上,看向凤语得到眼神充满了嫌弃。 “凤兮夜再怎么说也是我哥哥,这王宫我还是能来的,怎么?你还能赶我走?” 凤九倾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兮夜,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他生气,她可不会容忍凤语。 凤兮夜很满意她的依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西域的少主,你想如何就如何,不用看我的脸色。” 得到凤兮夜的首肯,凤九倾的胆子逐渐就大起来了。 “你听到没有,兮夜哥哥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现在滚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凤语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多待,生怕凤兮夜问起那神秘男人的身份,可是被凤九倾像撵一条狗一样撵走,她却是不愿意的。 看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凤九倾不悦地皱眉,“怎么?你还真以为这里是你家了,还不愿意走?” 凤语看着凤九倾那张精致的脸蛋,眼中翻滚着愤怒,总有一天,她会将她永远踩在脚底下。 她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凤九倾脸上那嚣张跋扈的表情,在看向凤兮夜的一瞬间就转化为了如水一般的温柔。 “翎哥哥,她是不是一直欺负你?” 凤兮夜很享受她的关心,却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 “她什么时候欺负我了?” 凤九倾气鼓鼓的,“你还说,我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 凤兮夜闻言,面上的表情一僵,随即便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掩藏起来了。 “你听见什么了?一定是你听错了。” 凤九倾瞪了他一眼,“我都听见了,她吼你了,虽然听不清楚你们说的什么,不过我猜也不是什么好话。” “没事,谁让她是我妹妹呢?”凤兮夜闻言,心头的紧张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捏着凤九倾柔软的手指,又听她絮絮叨叨:“你妹妹也不能一直宠着,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 她别别扭扭地说:“她跟那个南宫翎都要成亲了,日后总会有人对她好的。” 凤兮夜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一点醋意,这是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他嘴角带上了笑容,看向凤九倾的目光越发地温柔。 “好,以后就对你一个人好,不过凤语跟南宫翎恐怕是不能成亲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即使离他很近的凤九倾都没有怎么听真切。 “兮夜哥哥你说什么?” 凤兮夜摇了摇头,今日南宫翎的变化,倒是让凤兮夜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捏着凤九倾的肩膀,深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认真道:“没什么,你真的想将西域的一切交给我?” 凤九倾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一直问这个问题,“嗯,九儿的一切都是兮夜哥哥的。” “那你把王位让给我好不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成亲 凤九倾断然没有想过凤兮夜会这样认真地跟她说禅让的话。 她愣愣地看着凤兮夜,“兮夜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亲自说出来?” 看她有些生气,凤兮夜的目光越来越冷,“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凤九倾被他散发着冷光的眼神看得有点害怕,她不自觉地往后面退了一下,“因为……我早就给过你答案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很确定的东西,被凤兮夜一遍遍询问,她忽然就开始犹豫了。 凤兮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好,我们马上就成亲。” 只要成亲了,他以西域王的身份去做任何事情都名正言顺了。 这句话凤九倾已经的等了好久了,她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脸红,“兮夜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凤兮夜的动作很快,两人即将完婚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整个烟都城。 凤栖清倚在酒楼的窗棂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南宫翎去哪里了?他人倒是从郡主府离开了,就是不知道踪迹。” 青松坐在后面,也是满脸的忧愁,“我也想知道,晟王殿下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他难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晟王殿下要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他也曾经听秦肆说起过屠门,那是一个被传得多神乎其神的人,他也想见识一下。 凤栖清摇了摇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将他找出来,这世上或许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不过的确听说他出现了。” 凤栖清很想知道凤九倾到底怎么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她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她想南宫翎也一定发现了,所以才会提前离开郡主府。 西域边关将军营帐。 “南宫翎?” 江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南宫翎了,他还以为是刺客呢。 许久不见,江阙已经褪去了原本的少年意气,整个人沉稳了许多。 “嗯。”南宫翎面无表情,好像比以前更加的让人难以捉摸了。 不过江阙更好奇他为什么会来。 “以前你总是写信给我,现在怎么亲自过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派人送信过来了,我这边跟西域一直僵持着,都快被他们骂成孙子了。” 他想当大将军,但实在没有什么经验。 刚开始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不愿意听南宫翎的,自己胡乱弄一通,吃了好几次败仗,变乖了。 后来他所有的大小事都要问过南宫翎,才敢行动。 只是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到南宫翎的消息,他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毕竟他离开京都的时候,京都的形势已经十分复杂了。 “这一次我回来就是想让西域彻底滚出大燕朝。” 只有这样,凤兮夜才会暂时将成亲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等她回来,她还是他一个人的。 南宫翎的声音淡淡的,江阙却能从中听出莫大的杀意,他双手一拍。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是我又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他按照南宫翎给的信做,打了好几场漂亮的仗,现在他看着南宫翎眼神放光。 因为大燕朝忽然的变得主动,完颜烈冷冷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脖子,“既然大燕人想玩儿,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儿。” 完颜涔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头来,“父王可要慎重一点,莫要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还用得着你教我?”完颜烈吹胡子瞪眼,一副不想听完颜涔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就你那畏首畏尾的样子,别出去给我丢人。” 完颜涔盱了他一眼,冷笑道:“那我便要看看完颜大将军到底怎么让大燕人败北。”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王爷,涔世子这脾气该改一改了,这可是军中,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地方。” “你也要来教我做事?”完颜烈虎眸一瞪,他可以说完颜涔的不是,但别人可不能说。 事实证明,的确是完颜烈低估了大燕朝,仅仅两天的时间,大燕不仅把他们逼回了西域,甚至还有直捣黄龙之势。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恐怕是连烟都都保不住。” “闭嘴!如今本来就是士气低迷之时,你不去鼓舞士气,反倒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信不信我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 完颜烈一声吼,整个营帐里面鸦雀无声,生害怕再说错点什么,惹他不高兴。 完颜涔却似乎觉得这样的局面很好笑,笑出了声,引得完颜烈一阵咆哮,“完颜涔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动你?” “我只是在想父王你得意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不知道烟都城中那位现在该怎么想你。” 完颜烈闻言,面色更加难看,他当然知道凤兮夜正在想尽办法除掉他,只不过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动他。 若是大燕朝真的踏足了西域的土地,那就是他的错,就算凤兮夜要把他怎么样也是名正言顺。 可他从来都不把凤家人放在眼里,更被说凤兮夜这个半吊子的凤家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西域能有今天,都是我完颜家的人打下来的,凤兮夜只不过是少主的夫婿,少主都没发话,他敢说什么啊。” 营帐里冷凝的气氛,瞬间变得活络了起来,虽然凤兮夜平日里威风,但没几个看得起他这种靠女人的男人。 “就是,西域的江山可都是靠我们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凭什么他一张嘴巴一开一合就要定我们的罪啊。” “就是。” “但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了……若是再输,将士们可都要挨饿了。” 刚才还大言不惭的完颜烈也说不出话来了。 之前他还能靠着西城给的银钱支持着,现在西城那边也被凤兮夜破坏掉了,军中的粮草这一次是真的不够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烧粮草 “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就行了,你们不必忧心。” 完颜烈这边正在想方设法弄粮草,南宫翎却已经派人计划着将他们的粮草通通烧掉了。 江阙知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其实之前他也这样想过。 只是他觉得这一次南宫翎回来之后,虽然话更少了,但整个人都有一种毫不遮掩的紧迫感。 “你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 南宫翎那张轮廓冷淡的脸上萦绕着淡淡的愁绪,“嗯,要去找一个人。” 江阙以为他要去找凤九倾,了然地点点头,“不过我早前可是听说你与西域来的王妃关系并不亲密,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传言罢了。” 他说完,发现南宫翎的脸色似乎变得有点难看,讪讪地捂了捂嘴。 “今天夜里,便能将西域人的粮草烧掉,不到两日,他们便会毫无还手之力,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南宫翎收回视线,他方才只是在懊恼,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点什么呢。 如果早一点发现,说不定就不会跟她产生那么多的嫌隙了。 虽然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太荒谬了,但南宫翎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事情数不胜数,倒也有所耳闻。 他现在只想知道要如何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凤九倾的安全,既然那人曾经存在于此,日后也一定会回来。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凤兮夜跟凤九倾成亲。 秋日的边关夜晚,冻得人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一群人偷偷摸摸地找到坐落在西域队伍最南边的粮仓,一人扔一根火折子便麻利的离去。 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大燕朝这边都能看见。 江阙刚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南宫翎,却发现他早就不在营帐中了,已经冰凉的床铺上只给他留下一封信。 之后该怎么做全部都写在这封信中。 他人已经回到西域了。 不出南宫翎所料,西域粮草被烧,很快便派人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传回了烟都。 除了报告粮草的事情,还为了让凤兮夜凑够粮草送去边关。 凤兮夜狠狠地将奏折扔在地上,“这就是我们战无不胜的完颜将军?被一个刚入军营的黄毛小子打得找不到北就算了,还有脸伸手向我要粮草,是不是当我凤兮夜好说话得很?” 即使这冲天的怒火是对着完颜父子两人发的,但却让大殿上的臣子们感觉冷汗直流。 “那大燕朝的江阙虽然临危受命,但一点都不像刚刚当将军的样子,那手法还有点像晟王南宫翎,说不定之前都是南宫翎在背后指点江山呢。” “就是,这一次也不是完颜将军想这样的,主要是咱们这粮草的确有些供应不上,所以才……” “够了!你们的意思是,他们打了败仗都是我的错?” 刚才那些话明明都是这个意思,但被凤兮夜挑明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敢承认,一个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凤兮夜早就预料到南宫翎离开西域之后一定会回去大燕,只是没有想到他只不过离开几日,便带领着人直指烟都而来。 “好了,我当然知道此事的严重,粮草的事情我会让人着手去办,只是完颜父子如今已然不适合继续带兵打仗,我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如今便让他以监军的身份,带着粮草去边关,给那父子儿子指点一二。” 言罢,不管群臣还有没有意见,直接挥挥袖子,退朝了。 他从勤政殿出来,便看见凤九倾满眼带笑地在外面等着他。 自从他说要成亲之后,凤九倾每日都来,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怎么不高兴?”温热的手指将他眉间的褶皱一点点抹平。 凤兮夜脸上的冷凝,一瞬间都消失了,他失去力气般的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九儿,我好累啊。” 凤九倾愣了一下,在她眼中凤兮夜一直都很强大,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累。 她伸手将他抱得更紧。 “没关系的,我父王曾跟我说,西域的江山一时半会儿败不掉的,会有人来替我收拾烂摊子,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觉得你是我的夫君,那替我收拾烂摊子的人,也一定会连你的也一起收拾了。” 凤兮夜闻言,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嗯?王那样严肃的人还会跟你说这些?” 凤九倾点点头,怀念似的说:“其实我父王很温柔的,只不过他是西域的王,就必须肩负起西域王的使命,对待群臣要有一个王的样子。” 说起这个,凤九倾就有点遗憾,“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成为他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没关系,你不用成为你不想成为的人,西域的一切都有我呢。” “嗯,我相信兮夜哥哥。” 两人温情了好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人来了。 凤语不知道站在那里多长时间了,她的脸色阴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里好像酝酿着什么阴毒的东西,让凤九倾有种自己被毒蛇缠上的错觉。 “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进宫吗?” 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凤九倾从来不屑于伪装,因为她知道就算凤语是凤兮夜的妹妹,他也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凤语冷笑着说:“现在我哥哥才是西域的王,按理说,我也该和你一样是个公主,这王宫自然也是我的家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番说辞,让凤九倾很生气,对她的话莫名感到恐慌,她下意识地看向凤兮夜。 “兮夜哥哥,她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你的王位是我给你的,现在王宫还是我们凤家的王宫,不是吗?” 天真的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凤兮夜最不喜欢听的话,他眼中的温情,因此瞬间被冷漠吞噬了。 他只是有一双冷漠地眼睛看着凤九倾,“可是你已经将皇位让给我了,还是说九儿你后悔了?” 凤九倾被他这样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兮夜哥哥我没有。”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巴掌 “没有就好,日后王宫里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决定好了,你只需要在院子里面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凤九倾没见过这样的凤兮夜,她愣愣地点头,“好,都听兮夜哥哥的。” 凤兮夜似乎有话要跟凤语说,先让人将她送回院子去了。 她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脑子里面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 有点坐不住的她,准备去外面散散心,这个屋子里面的任何人认识事物都让她感觉无比的心慌。 她刚走出院子,身后的宫人就要跟着一起,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大声呵斥,“你们别跟着我,我就是出去走走,你们是故意想看着我的是吗?” 被她吼得不知所措的宫人,纷纷垂下脑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凤九倾快步离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个她平日里几乎不来的地方——浣衣坊。 满月捶着酸痛的肩膀从里面出来,猛地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凤九倾。 “少主,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熟悉的声音,让凤九倾瞬间回神。 “满月?你怎么在这里?兮夜哥哥不是说你已经出宫了吗?” 满月听到凤兮夜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些都是凤兮夜告诉少主的?” 她刚说完,脸就被凤九倾掐住了,不疼,痒痒的。 “虽然我跟你情同姐妹,但你怎么能直呼兮夜哥哥的名字呢?这要是传出去,又要被人说我身边的丫头不懂规矩了。” 满月看着眼前的凤九倾,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脸,但之前的凤九倾给她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凤九倾不但记得她,还和没出阁的时候一样活泼鲜活。 “少主,你记得我?”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我当然记得你,我们只不过几个月没见而已。”想到这个,她忽然拧了拧眉,又想不起来她们为什么没见面,记忆里好像是因为她嫁去了大燕朝。 可是兮夜哥哥明明说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西域,她敲了敲脑袋,“我怎么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 满月知道凤九倾变成这样都是被凤兮夜弄得,现在这个少主和出嫁前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凤兮夜,她好多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下去了。 “好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这么晚了,少主用膳了没有?” 日头高升,眼看着晌午都要过了。 凤九倾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用膳,她摇了摇头,被满月嗔怪地瞪了一眼,却只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满月,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宫里来了好多我不认识的宫女,我不喜欢她们伺候。” 满月眼中的光逐渐的暗淡了,她当然也想回到少主的身边,只是凤兮夜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对少主不利。 她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泪意松开凤九倾的手,“满月是自愿来浣衣坊洗衣服的,少主宫中有那么多人伺候着,满月也能放心了,便不跟着少主回去了。” “什么?你不跟我回去?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不想继续伺候我了?” 凤九倾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她用来引起人注意的一种手段罢了。 “没有,就是……”满月被她这样的目光盯着,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既然没有那就赶紧跟我回去,我要把院子里那些人全部都赶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兮夜今天说的话,她拖着满月回到自己的院子,就闹着要把院子里面所有的宫人都赶出去。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凤兮夜的耳朵里,他眉头一皱,不悦道:“又在闹什么脾气。” 言罢,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凤九倾的院子走去。 距离很远,他便听到了院子里面嘈杂的声音。 他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到了凤九倾的面前。 “在干什么?” 凤九倾推搡宫女的动作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一样,戛然而止。 “兮夜哥哥,你……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怎么忽然过来了?” 以前凤兮夜每日都会陪她用午膳,这段时间她好多时候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凤兮夜,却没想到她闹这一出,还不出半刻钟就把他引来了。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的恐慌更甚。 凤兮夜冷哼道:“我要是不来,你把院子拆了我都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要这些人伺候了,我都不认识她们,你把她们赶出去好不好?” 凤兮夜以前觉得,凤九倾时不时这样闹一下是在乎他的表现,但现在却只觉得烦躁。 “你都知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就不能等我来的时候再好好跟我说,我再给你安排你喜欢的人,你是少主,也是公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听着他的职责,凤九倾眼眶里面的泪水歘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兮夜哥哥,你竟然为了这些宫女指责我,你以前都不会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我把王位让给你,你就觉得我不重要了?” “啪!”谁也没有预料到,凤兮夜竟然因为这句话给了凤九倾一巴掌,她娇生惯养长大,娇嫩的脸庞瞬间就肿起一个大包,又红又肿,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凤九倾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凤兮夜,“你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打过我,就因为我说了一句气话,你就打我,你明明能看出来我不是故意要说这种话的。“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面留下来,她在凤兮夜身上推搡着,“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不想看着你。” 满月扶住凤九倾,一双眼睛仇恨的盯着凤兮夜。 “本以为你用尽这些手段都一定要将少主留在身边,是回心转意,想要做个好人了,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兮夜看着自己的手发愣,满月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目光好像包裹着冰冷的风雪一样,让人后背发凉,“你怎么还在宫里?” 第二百八十七章 清醒 “我本来也想离开的,前提是你会好好对待少主,但你没有,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待在少主的身边。” 凤九倾听明白了,她抱着满月,看向凤兮夜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原来根本就不是满月自己想离开的,而是你,你想尽办法把她弄走,你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就只剩下满月和奶娘了。”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终于唤回凤兮夜一点点的怜悯之情。 他扫了满月一眼,“既然你喜欢她跟在你身边伺候,那就让她继续跟着吧,但有一点,若是她还是不守规矩,我还是会将她赶出宫。” 凤九倾忽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人,这个冷漠无情的人到底是谁呀,这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的兮夜哥哥。 凤兮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院子里面所有的人都带出去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凤九倾有一句解释。 “少主,你不要难过了,凤兮夜根本就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凤九倾不是小孩子,从小在宫中长大,虽然没有插手过宫中的任何一件事情,但也明白凤兮夜和她记忆中的相差太多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很难过。”她只觉得十分的悲哀,明明知道凤兮夜不好,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疯狂的依恋,好像中了什么毒药一样。 她摇摇头,“满月,你不要劝我了,我刚才说的话也的确有些难听,可能只是以前我还不够了解他。” 满月抿了抿唇,知道凤九倾只是在找个借口说服自己,让自己这么多年的真情付出看上去不那么像个笑话。 她看着这样的凤九倾心疼极了,伸手轻轻地将她抱进怀里。 “没事的少主,满月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嗯,谢谢你满月。” 满月摇摇头,“少主,咱们进去吧,你的脸要好好擦药。” “走吧。”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凤九倾,她已经不能和以前一样,靠着发脾气来引起凤兮夜的注意力。 满月扶着凤九倾,看着她红的过分的脸蛋欲言又止,其实她想问问凤九倾能嫌弃他来,是不是也能想起南宫翎来。 可是她看凤九倾的样子,似乎并不能,现在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凤兮夜,和那时候提起大燕朝的某个人就会眼睛发亮完全不一样。 “看着我做什么?”凤九倾有点不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事情瞒着她。 “没什么,就是心疼少主,其实凤兮夜他……” 满月才刚说两个字就被凤九倾打断,“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喜欢他,他应该会改的吧,你说是不是?” 满月不忍心打破凤九倾的期待,忍着没有说话。 之后的几天整个院子里面真的只有凤九倾和满月两个人,凤兮夜就好像把凤九倾给忘记了一样,直到有一天一群宫女拿着装着精致首饰的托盘进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给少主送来?”满月将一众宫女拦在外面,寸步不让的样子让她们很是不满。 “这些可都是凤公子让咱们给少主送过来的,你怎么敢不让我们进去?” 为首的宫女撇撇嘴,一脸不屑地看着满月,现在王宫的人都知道了里面这位失宠了,凤公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他们这些惯会察言观色的人,自然跟着主子的行事。 满月二话不说,先一人脸上一个巴掌,这么多年跟在凤九倾的身边,她自然也跟着一起嚣张跋扈。 “你凭什么打我们?” “打的就是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宫女,这样不懂规矩,少主还没有醒来,你们就在院子里面大呼小叫,更何况……这个王宫都是我们少主的,何来赏赐一说?” 为首的宫女仰着脖子,掷地有声地说:“你大胆,主子们的事请那里是你能议论的。” “更何况凤公子现在就是王宫的主子,少主以后是凤公子的妻子,自然也应该听公子的。”被打的宫女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将一番肺腑之言当众说出。 满月冷笑,“少主终究是少主,就算以后两人成亲,那也是平起平坐,你给我记住了!” “你只不过是少主身边的一条狗,少主都没有生气,你叫什么?” “你说什么?”凤九倾懒洋洋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后背一僵。 满月错愕地回过头,如她所想的那般见到了那个慵懒得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一样的凤九倾。 “少主……” 她愣了一下,便看到凤九倾直直朝着刚才还出言不逊等我那个宫女走去。 “你说谁是狗?谁给你的权利在本少主这里大呼小叫?”明明她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慢悠悠的,却中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掐断人脖子的感觉。 “没……奴……奴婢只是觉得满月姑娘说的话不对。” “不对?”凤九倾似乎是在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品味其中的真正含义。 “对对对,少主说什么都对,那还不赶紧把东西放下滚出去!” 她话音刚落下,宫女们赶紧放下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凤九倾的院子。 凤九倾动了动脖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身子里。 可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外面的声音给弄的焦躁不已。 她这两日看着那个凤九倾的种种言语,都快要被气死了,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她回过神来,看见满月瞪着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 她也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些魔幻,即使她亲身经历。 “少主,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满月总觉得今天的少主和昨天是两个人,这种感觉她也说不好。 凤九倾微微点头,“嗯,我想出宫。” 她必须要想办法去见一见凤栖清他们。 满月点点头,“出宫散散心也好,满月现在就去让人备马车。” 凤栖清见到凤九倾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眼花了。 “少主……你……”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顺便交代些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说不定明天就又回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好久不见 凤九倾出宫的消息自然没有能够逃过凤兮夜的眼睛,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在宫里闹腾个不停。” 凤九倾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到了凤栖清的酒楼,她之前也是这里的半个主子,掌柜一看见她,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连忙招招手,让小二上去禀报给凤栖清。 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凤九倾的眼睛,她知道这些日子里那个凤九倾做的事情让凤栖清对她有了警惕心,所以也没有阻止,跟掌柜的要了一间厢房之后,便不再言语。 满月不知道凤九倾要做什么,也没有多问,跟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直到见到匆匆赶来的凤栖清,她面露惊讶:“栖清?你怎么在这里?” “满月姑姑,我……我是来看看少主的。” 凤栖清明明知道这个凤九倾不会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可还是忍不住过来看一看,毕竟宫里可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这一次见了面,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要在外面走动,也不好太张扬,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就是一般的粗布衣服。 满月便自然而然地认为她离开了王宫过得不好,为了几两碎银在这酒楼里面的帮工。 她虽然也怨恨凤栖清不念及凤九倾的情分愣是要出宫,可如今看她不如意,却也忍不住怜惜她。 “你若是在外面过得不好,那就跟着我们回宫吧?” 凤栖清没说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凤九倾,却发现那双眼睛和她记忆里面一样,冷冷清清的,好像一汪清澈的水。 “少主?你……” “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忘记了一些事情,今天早上醒来,忽然就记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清醒多久,所以就想着趁着清醒过来看看你。” 凤九倾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见她,凤栖清愣了一会儿才理清楚头绪,又不由得开始好奇凤九倾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是不是关于凤兮夜的?” “嗯,等我再一次忘记现在的事情,我可能就会将王位禅让给凤兮夜,并且……那个时候的我也不记得凤兮夜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所以如果西域保不住的话,你们不必顾忌我。” 最后一句话凤九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毕竟这具身体是别人的,这西域的江山也是别人的,用不着她来操这份心。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以前受的那些苦和那些痛苦的挣扎,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她怎么甘心? 凤栖清闻言,略显稚嫩的面容严肃了起来。 “少主为什么要跟栖清说这些,之前我曾去西城见过你,可是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我知道凤兮夜用了一些手段让你失忆了,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凤九倾对上那双认真纯澈的眼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身上发生的那些诡异的事情。 说出来,恐怕会被人当成是妖怪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就是记不住事情了而已。” 忽然,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了,凤九倾回身看向站在门口,因为匆忙赶来气息不顺的男人撞进了她眼中。 南宫翎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包含着许许多多的情绪,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开口跟他打一个久违的招呼,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宫翎的所有情绪,似乎都通过这个拥抱表达了出来。 凤栖清跟满月对视了一眼,还是凤栖清先反应过来,先一步离开了厢房。 满月犹犹豫豫,暗自将凤兮夜和南宫翎做了一番比较,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却明白,至少南宫翎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既然他选择了凤九倾,就不会和凤兮夜一样因为别的伤害凤九倾,不然的话也不会为了凤九倾,抛下大燕朝的一摊子事情,来了西域了。 她犹豫着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凤栖清后面出去了,末了,还贴心地拉上了厢房得到们。 “你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张脸,南宫翎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和之前那个凤九倾不一样。 这个凤九倾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凤九倾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南宫翎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知道南宫翎一定是恢复了记忆,所以才想办法离开了凤语的府邸。 只是他明明之前还被那个凤九倾愤愤地呵斥赶走,他这样小心眼的人,见到她的第一眼竟然不是伺机报复,反而好像见到了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让她很不适应。 她双手撑在南宫翎的肩膀上,想将他推开一点,却发现南宫翎力气大得惊人,她用尽了浑身的的力气,他却依然纹丝不动。 “你先放开!” 南宫翎失而复得,只想将她紧紧地钳进怀中,永远都不分开才好,可凤九倾的声音着实有些恼怒,他只能松开她。 看着那鲜活的眉眼,他那张冷俊的脸上多了几丝笑容。 “你之前去哪里了?” 凤九倾闻言,眉间微微皱起,她有点不太明白南宫翎为什么会用这种好久不见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所经历的事情,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十分的荒谬。 难道南宫翎真的已经聪明道这样的地步了吗? 南宫翎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他沉了一口气,“我全部都知道,之前那个凤九倾根本就不是你,哪怕你们有一样的样貌,一样的声音,但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字字认真,凤九倾盯着他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她心中熨帖。 本以为她独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哪怕有一天她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可是现在她发现南宫翎竟然知道那个凤九倾跟现在的凤九倾是两个人。 “我能去哪里?一直都在宫中,更何况……谁跟你说的我们是两个人?” 心头的情绪来的汹涌,凤九倾以前总觉得的她这样的人不会有眼泪,可此刻也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南宫翎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回答说:“感觉。” 凤九倾眨了眨眼,将眼角的酸涩赶走,“这件事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一样的 “我相信。”南宫翎装作没看见凤九倾那略显惊讶的表情,道:“这世上那么多事,并不是每一件都能被人所了解,但你说的,我相信,更何况我还亲眼看见了。” “虽然以前我跟西域少主相处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的亲密,但我知道她就是一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人。但是后来你来了,你跟她……完全不一样,你果断冷静,还会医术,而她是个废物草包。” 他拧了拧眉头,似乎觉得这样揭一个女子的短处不好,但片刻之后又继续道:“你比她更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既然来了,便一定有来这里的理由。” 南宫翎早就已经习惯收敛自己的情绪了,即使他内心一点也不希望凤九倾离开,此刻也只能通过委婉的方式来表达。 凤九倾看破不说破,“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便长话短说,我这一次不知道会清醒多久,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接续留在这里……” 她话说了一半,就感觉握着她手臂的手倏然握紧,她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提醒南宫翎,只继续说:“虽然现在她回来了,但她只拥有我来之前的那段记忆,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凤兮夜对她的坏。” “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明白是非的人,只不过被凤兮夜蒙蔽了双眼,等她明白过来,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借着人家的身份苟活于世这么长时间,总归还是要有点良心的。” “更何况,我还培养了栖清,就算不为我自己心里的那点愧疚感,也为了栖清,为了西域那些无辜的老百姓。” 或许是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也可能是因为要交代的事情太多,本来话不多的人,此刻却有些滔滔不绝。 南宫翎从刚才开始就就一刻也没有放开过凤九倾,好像他一松开手,眼前的人就会马上消失一样。 凤九倾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顾不得这些细节。 首先要交代的就是凤栖清,“虽然我承诺要让栖清拿到西域的王位,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教不了她什么了,以后的很多事情还要靠你。” 南宫翎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不想听她像交代遗言一样字字清楚地将事情都安排好,对上凤九倾看过来的目光,他忽薄唇轻启,表情有些冷漠:“我为什么要帮她?” 凤九倾愣了一下,她在来之前就将所有要说的事情都想好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良多,将那人的错处归结到你一个人的身上,情蛊对我的影响有限,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很多真的是因为恨,所以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知道。”南宫翎的眼神如有实质,细细密密地包裹着她,让她有些头皮发麻,“但是……” 但是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宫翎也不逼她,以前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凤九倾选择了放手,可他现在知道了,他对她永远都放不了手。 “就当我欠你的,行不行?我答应你,日后一定会好好帮凤栖清,让她如愿成为西域的王,但我跟你的约定你也一定要履行。” 凤九倾凝眉,在想她什么时候跟南宫翎有了什么约定。 很快,南宫翎就给了她答案,“我说过日后要带你去闯荡江湖的。” 凤九倾一直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那时候一直都是南宫翎在自说自话,她根本就没有答应什么。 南宫翎是大燕朝除了太子之外最适合做储君的人,现在太子已经叛逃到西域,成了完颜烈的儿子,那储君的位置非南宫翎莫属,他若是跟她一起去闯荡江湖,大燕朝的江山应当如何? 在南宫翎面前凤九倾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南宫翎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置,我只是想还我母妃一个清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日后有的是时间和你一起闯荡江湖。” 南宫翎还想多听听凤九倾说说话,“好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的确还有一件事。”凤九倾的表情很严肃,“不管我还会不会回来,都请你们不要伤害她。” 南宫翎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西域的少主凤九倾。 他点了点头,在没有想到办法让她永远留在这里之前,他当然会好好保护西域少主凤九倾,就为了她随时可能会再回来。 凤九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再逗留下去,恐怕会生事端。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面几不可察的褶皱。 “我该回去了,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让满月给你们传信的。” 就在刹那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还有完颜涔,他似乎也看出了我和她之间的区别,完颜烈不是个东西,完颜涔应当没有做过对不起凤九倾的事情。” “没了?”南宫翎没有动作,似乎还在等着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夹杂着意思不易察觉的幽怨和怒气。 凤九倾正疑惑着,便感觉南宫翎抓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她整个身子都朝着他倾斜过去。 下一刻,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她耳侧的皮肤瞬间开始滚烫起来。 “你对所有人都有交代,偏生对我这个为你忙前忙后,提心吊胆的人,愣是一句要说的都没有,九倾……你怎的就这样……不解风月。” 凤九倾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如此暧昧亲近过,南宫翎那张脸本来就已经足够勾人了,如今还用这样一副充满了无奈纵容的语调和她说话,她只觉得脚下一软,有些站不住脚。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不自觉地有些慌乱,涌进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脱身,却被南宫翎点了一下腰后的穴位,顿时整个人都使不出来一点力气了。 她怒目圆睁,“你到底要干什么?” 知道南宫翎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但受制于人,还是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不过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你真的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了吗?” 第二百九十章 永远留下 南宫翎认真地看着凤九倾,似乎她不说话,他就不放开。 凤九倾移开视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还在为难,南宫翎却已经了然。 “不想说就不说,西域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天上人间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待我找到他,一定问出让你永远留下的方法。” 凤九倾心头一震,捏了捏手指,面色冷了下来,“为什么一定要留下?” 她了无牵挂,本就应该是一个已经故去的人,何必强行留在这世间。 若是以前,她以为原来的凤九倾已经死了,那也就罢了,但现在她明明知道凤九倾还活着,她若是留在这里,原来的凤九倾就会死去,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南宫翎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他开口艰涩道:“你就忍心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你愿,我不愿!” 南宫翎明白她不愿意听这些话,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从泥沼中挣扎出来,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择手段,凤九倾不想听,他便可以不说,但不意味着他不会做。 凤九倾心绪繁乱,“我就算留下来,也与你没有关系,你早就知道的,我该恨你的。” “你既恨我,就应该留在这世上报复我,看我痛不欲生才是。”南宫翎当初想的便是放她走,只要她还活着,两人还可以想见,那便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的结局了。 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他心系于她,又怎可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外面的天已经逐渐黑了,凤九倾知道要是再不回去,凤兮夜该派人来找了,若是被他发现了端倪,日后凤栖清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面对南宫翎那双饱含情感的眼睛,凤九倾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没有了情蛊的作用,内心的悸动仍在。 但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何情况,又怎么能对南宫翎有所回应呢? “我真的要走了。” 她缓了缓,身上的力气已经逐渐开始恢复,南宫翎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他的视线放在她的脸上,带着灼人的烫意,就在凤九倾被他这恼人的视线弄得烦躁不堪的时候,忽然听到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嗯,小心凤兮夜,他心思缜密,别被他发现什么。” “还有,离他远一点。”他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凤九倾的额头,“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我就带你回大燕。” 凤九倾闻言,微微一愣,忽的嘴角扬了扬,运筹帷幄的晟王殿下,这话却带着些孩子气。 “我不能走。”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她最不喜欢失去自由的滋味,可如今她却不能走。 南宫翎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才推开门,送她出去。 满月在外面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看见凤九倾全须全尾地从屋子里面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少主,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这话虽然是对凤九倾说的,可满月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南宫翎,里面带着隐隐的不认同。 凤九倾如今在王宫中本来就过得如履薄冰,若是再惹凤兮夜不高兴,恐怕凤兮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宽容。 “嗯,回去吧。”凤九倾那看见了满月的小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宫翎亦步亦趋地跟在凤九倾的身边后,凤九倾脚步一顿,回头道:“回去吧,若是让人看见你还留在西域,凤兮夜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南宫翎还没来得及反驳,又被她呛声道:“这里到底是西域。” “我知道。”南宫翎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心绪平静,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情绪。 凤栖清又看了一眼满眼殷切的凤栖清,交代道:“日后便好好听他的话,莫要莽撞,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你们的。” 凤九倾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赶紧钻进马车,回了宫里。 她和满月刚刚行至院门外,便看见凤兮夜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见凤九倾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到哪里去了?” “去外面散了散心。” 明白不能让凤兮夜看出破绽,但凤九倾到底不是一个活泼的人,更何况原主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智,她就更装不来了。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冷冷清清地站着,垂着头一言不发。 凤兮夜看她这个样子,更是无奈,明明最想要的人已经留在他的身边了,却又觉得还是不满意。 “今日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你还用这样的话来气我,我也是在气头上才会对你动手,你也应该好好体谅体谅我。” “嗯。”若不是现在不能跟凤兮夜撕破脸,凤九倾真想笑,凤兮夜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却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 凤兮夜看她虽然还是兴致不高,却也没有大吵大闹,稍微满意了一点。 “你以前都不像现在这样闹腾,真是越长大越回去了,今日兮夜哥哥送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不喜欢吗?” 他在说早上那件事,凤九倾摇了摇头,凤兮夜便自顾自地说:“不喜欢也没关系,不过那几个乱说话的宫女,兮夜哥哥已经帮你处置了,日后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凤九倾抬眼看他,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漂亮,却带着凤兮夜熟悉和畏惧的冷意。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九儿最近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还是说别人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刚才还跟她有一步距离的凤兮夜忽然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执起她的耳侧的头发,低头嗅了嗅。 “可还在生气,往常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兮夜哥哥说今日都干了什么吗?” 凤九倾心头一凛,知道他在怀疑她,忍住恶心,和往日里的凤九倾一样,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道:“我这都出去一天了,你都没派人去找我。” 到底是同一张脸,虽然不习惯,但却很自然,凤兮夜心里的异样被抹平了不少。 “你也知道兮夜哥哥很忙,而且今日惹你不高兴了,你还没有消气,我怎么好去找你。”凤兮夜揽着凤九倾的肩膀一起朝院子里面走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异界之魂 凤九倾还是不说话,凤兮夜也不在意,他今日前来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说。 “今日,兮夜哥哥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每一次凤兮夜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都没有什么好事,凤九倾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嘴上却说:“兮……兮夜哥哥尽管说,只要是九儿可以做到的。” 凤兮夜能感受到凤九倾的紧绷,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又忽然觉得有点遗憾,现在不能按照计划完婚了。 国家正处于危急之时,还贪图享乐,那是昏庸之人才会做的事情,凤九倾还没有写禅让书,他便也还不是西域的王,若是这时候引起群臣和百姓的不忿,对他日后不利。 “你也知道咱们西域和大燕朝还在交战,可是前几日完颜将军送信来说西域吃了败仗,恐怕连烟都都快要保不住了,咱们的亲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我相信九儿这么善良明事理,肯定也能理解兮夜哥哥吧。” 凤九倾巴不得呢,她很清楚若是两人成亲,凤兮夜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西域的王位,她可不想让他得逞。 可为了不让他怀疑,她装作不满道:“可是九儿已经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兮夜哥哥怎么能让九儿失望呢?” 凤兮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我欠你的,早就应该兑现承诺的,但是你放心,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凤九倾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好,我相信你。” 本来凤兮夜心怀愧疚,想留下来陪凤九倾用晚膳的,但中途却有人来讲凤兮夜叫走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凤九倾一个人,她终于忍不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动了动已经快要笑僵了的脸颊。 凤兮夜刚离开一会儿,满月又进来说舍曼来了。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舍曼了,不管那个凤九倾在的时候,还是现在。 “我身体很好,舍曼来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倾总觉得舍曼似乎比凤兮夜还要可怕,那双深如古井一般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古今,看穿她的灵魂。 “可舍曼说他出去寻找他隐居多年的师兄,刚回来,有东西想送给少主。” 凤九倾看着满月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明白舍曼对她有恩,她不忍心去拒绝他。 便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舍曼进来了,他那张看不清年纪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风霜摧残的痕迹。 “少主。” 他看见凤九倾,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兴奋,好像看见了一个失散多年的故人一样。 凤九倾定了定心神,打趣道:“你们是兄弟的关系应该很好吧?你回来之后都变得热情起来了,我还有点不太习惯呢。” 舍曼面上的喜爱荣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瞒少主,舍曼与师兄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很好,他看不上我等资质一般的人。” “资质一般?”凤九倾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舍曼被称为全西域最好的巫师,听说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王宫巫师院里的一把手,这样的人都只能算资质一般,那他的师兄应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好像看懂了凤九倾的疑惑似的,舍曼开口解释道:“师兄的确是师门最厉害的人物,这一点没人敢否认。” 凤九倾更觉得好奇了,舍曼对这位神秘师兄似乎并无不满,反倒是充满了崇敬。 不过她也不是那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更何况,她很担心被人看出点什么,只想快点将舍曼打发走。 “刚才听满月说你有东西要给我?我也很好奇你出门会特意给我带什么礼物。” 舍曼双手一摊,实话实说,“这一次回来的很匆忙,着实没有时间给少主准备礼物,不过舍曼倒是可以肯定一件事……” 他忽然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凤九倾,“你根本不是我们西域的少主凤九倾,而是另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舍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记重锤砸在凤九倾的耳膜上,砸得她脑袋昏昏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讷讷道:“所以舍曼这一次出门是特意听人讲故事去了?” “您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对您没有任何的恶意。”舍曼朝凤九倾郑重地行了一礼。 “其实很多年前,我们师门的人都知道您要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您从大燕朝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观察您,甚至还专门派人到大燕朝去找人询问,终于可以肯定,天象所说的变数真的来了。” 舍曼说的每一句话凤九倾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她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变数?什么早就知道?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到这个世界?” “对,不仅我知道,就连先王也知道,他心疼自己的女儿,但也明白只有你才能拯救西域,拯救即将被战火包围的大陆。”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相信了,凤九倾摆摆手,“你先别着急,让我好好想一想。” 现在她知道自己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是因为身负某种至关重要的使命。 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舍曼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您可以自己慢慢想想,我对您没有恶意,我是来助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凤九倾回过神来,问:“我来了,那她呢?既然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那就说明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用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换我?” 舍曼面色有些尴尬,“抱歉,舍曼资质有限,实在没有办法为您解答,不过等我师兄来了,他肯定能跟你说清楚。” 凤九倾已经不想再听舍曼说下去了。 “我不管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知道我人微言轻,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拯救那么多的人,更没有资格用别人的性命来换我自己的安稳。” 舍曼还以为凤九倾会因为责任太重而恐慌,却没有想到她会心疼被她占据了躯壳的凤九倾。 “您不用觉得愧疚,那本来就是她的使命。” “使命?那你们可曾问过她到底愿不愿意?一切都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把王位给我 舍曼被凤九倾逼得说不出话来,“您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相信您终有一天会愿意的。” 凤九倾不想跟他争辩什么,“想说的都说完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您不用担心,您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这是天意。” “滚出去!” 凤九倾脸色难看异常,若是早知道舍曼要说的是这些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进来。 联想到她之前虽然不能控制身体,却依旧能听见能看见的情况,就越发觉得不该让舍曼进来,那位凤九倾也应该听见了吧? 那她又应该是何等的难过和伤心。 她心情烦躁,自言自语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替代任何人。“ 这一夜,凤九倾睡得十分不安稳,第二日早上起来,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的。 满月有些担心,“时辰还早,少主要不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凤九倾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想出去走走。” 她一刻也不想再皇宫待着,更不想去应付阴晴不定的凤兮夜。 满月抿了抿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询问,“是不是舍曼昨天说了什么,惹少主不高兴的事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凤九倾的情绪就一直不高,舍曼帮助了满月很多,她不想凤九倾对自己的恩人有所误会,想帮舍曼解释一番。 但凤九倾只是摇头,“没什么,日后舍曼来了,就说我没时间,不见。” “少主……”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件事听我的。” 她难得严肃,满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点头。 本以为凤兮夜最近会因为前朝战事,忙的焦头烂额,却没有想到他还有时间来邀请凤九倾一起去游湖。 已经临近秋日,荷塘里面的莲花也已经尽数凋谢,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片又老又黄的荷叶。 她眯了眯眼睛,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这几日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怎么忽然得空邀请我来看这一池的莲蓬?” 凤兮夜原本也不知道荷塘里的莲花已经长成了莲蓬,如今被凤九倾一问,面上也有些不自在。 但想到今日邀请凤九倾游湖的目的,他还是耐着性子温和解释,“九儿莫要生气,我只不过担心你还没有消气。” “不会,我不是曾经说过吗?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只不过这些话都不是她说的,而是那个凤九倾说的。 她其实已经隐隐猜到凤兮夜今日的举动是为何,她一双湖蓝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凤兮夜,想看看凤兮夜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对那个全心全意都是他的女子,有丝毫的动容。 但没有,凤兮夜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似乎还因为凤九倾的注视微微皱了皱眉头,“九儿你怎么了?” 凤九倾的眼神,让他觉得心里发慌,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也知道现在边关战事吃紧,你我还没有成亲,很多事情由我去处理,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大家也不愿意听我的。” 凤九倾没有急着说话,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凤兮夜再接再厉,“所以……我希望你能提前将王位给我。” 害怕凤九倾会因为这句话而心里不舒服,他伸手捏了捏凤九倾的手腕,“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担心,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不会变。” 凤九倾迟迟不说话,凤兮夜也没有催促,只是内心难以安定下来,他完全不担心凤九倾的答案,只是晚一刻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而凤九倾的内心却在挣扎,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答应凤兮夜这个请求,但她现在不是她自己,而是凤九倾,她想如果是那个凤九倾的话,应该会答应的吧。 她微微抬了抬眼睑,“我……”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凤九倾就感觉脑袋传来一阵刺疼,眼前发白,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凤兮夜正在等着凤九倾的答案,没想到她居然晕了过去,赶紧叫人去请舍曼。 舍曼来的很及时,他简单地给凤九倾查看了一下身体,片刻之后便沉着脸收回了手,凤兮夜第一次见到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 “你给少主种了蛊?”他语气阴冷,让凤兮夜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我……我只是不想失去她。” 这些话凤兮夜骗骗别人可以,舍曼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骗不了他。 “你若是真的这样想,就不会在她的身体里种这种对她危害很大的蛊了,我一直以为你就算野心很大,但对少主还有存有一丝善良,可现在你已经被权势蒙蔽了双眼。” 舍曼对凤兮夜来说是父亲长辈一般的存在,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指责他的人,但是他却对他说的话一点都不认同。 “我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他理直气壮,觉得将身边唯一一个位置给了凤九倾,就是对凤九倾好。 舍曼摇了摇头,一脸深意地说:“真是天命如此啊,你本是大凶大恶之人,当初大雪中匆匆遇见你,我看你可怜,想救你一救,本以为悉心教导之后,你一定会有所改变,却没有想到你……”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凤兮夜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失望,无视掉凤兮夜阴沉的视线,他对凤兮夜下了逐客令,“少主没什么大碍,你先去忙你的吧。” 凤兮夜却不肯走,“你也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做得这些事情,不管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少主对你很好,当然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顿了顿,喃喃自语道:“若是她真的是个坏人,她倒也不会这么犹犹豫豫,不肯遵天意了。” 凤兮夜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隐含怒火道:“你可是后悔将我养大成人?” 舍曼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改变什么,天命难为。” “天命?”凤兮夜冷哼一声,十分不屑,“我以前到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命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他要杀了我 凤兮夜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焦头烂额,没有太多的时间跟舍曼争吵,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九倾的院子。 凤九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那双冷冽的眼睛变得纯粹,看向舍曼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昨日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舍曼要杀了她,让那个女人留在这世上,代替她活下去。 可是,她明明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她只是目中无人了一点,但也没有犯过什么大罪,为何要这样对她? 舍曼看到她惊恐的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少主你醒了?” “你别过来!” 凤九倾尖叫一声,躲到了床脚,不让舍曼多靠近一步。 舍曼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别具深意道:“少主什么都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好像一只愤怒的小鹿,朝着舍曼嘶吼一阵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就连她心心念念的兮夜哥哥也可能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毕竟他是舍曼带大的,舍曼是凤兮夜的半个父亲。 看着她眼神中的光亮一点点的黯淡下去,舍曼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很残忍,但这就是你的宿命,你没办法逃脱的。” 凤九倾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很快那张精致的脸上就布满了湿痕,“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一定是我?” “这……我不知道,但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舍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残忍的话和盘托出。 “你的使命就是帮她保管好这具身体,而我的使命就是帮她完成接下来的事业。” “不!我不相信。”凤九倾歇斯底里。 屋子里面的动静引来了门口的满月,“少主,您没事吧?” 满月的声音就好像凤九倾抓住的一束救命稻草,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舍曼高声道:“没什么事,少主身体很好,还需要好好检查一下。” 满月自然相信舍曼,“那就好,奴婢先退下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要是少主有什么吩咐,满月就在外面等着,您唤一声便是。” 凤九倾被舍曼吓得不敢再说话,满月没有听到回答,便退下了。 “刚才少主先告诉别人什么?” “没用的,就算我不动手,总有一天时机到了,您也一定会离开。” “那为什么不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呢?到时候我若是该死,我定然一句怨言都没有,为什么一定在我还眷恋这人间的时候,让我去死?” 凤九倾本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可如今生死攸关的事情,她只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舍曼长叹了一口气,“可现在已经开始乱了,就算不为了所谓的天意,你作为西域的少主,难道就忍心看着无辜的百姓横死吗?” “难道我不无辜吗?” 凤九倾忽然想起另一个凤九倾,她本应该恨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人,可想到她为她说话时候的决绝,她就怎么都恨不起来。 若是她对这人间早就没有了牵挂,这副身体给她也就给她了,可她现在还舍不得这人间,还想着跟心爱的兮夜哥哥成亲,这时候,让她怎么忍心放弃。 舍曼自知理亏,只说:“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现在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都会替你想办法。”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舍不得,你必须要明白,你以为的那些坚持或许根本就不值得。” 言罢,也不等凤九倾再说什么,就背着手离开了屋子。 明明还未到深秋,凤九倾却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好像骨头都要被冻僵了一样。 她缩在床上,无声地流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忽然像疯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满月,满月。” 满月就在院子里,听到凤九倾的呼喊,急忙跑进屋子里。 “少主,您怎么了?” 凤九倾摇了摇头,“我要去见兮夜哥哥。” 既然舍曼不愿意放过她,她就必须想办法自己救自己。 在这个王宫里面,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凤兮夜了,她相信凤兮夜爱她,只要她想,凤兮夜一定会为了她,将舍曼永远驱逐出西域,那样她就安全了。 她太过于着急,身上衣服单薄,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穿鞋子,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幸好整个院子里面就只有满月一个宫女,不然这要是让人看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呢。 “少主,您先把衣服穿好。” 满月不顾凤九倾的挣扎,将她拉进屋子里,换好衣服。 她总觉得最近的凤九倾很奇怪,特别是见过舍曼之后。 本来主子的事情,她不应该开口,但满月不想再看见凤九倾像今天这个样子了。 “少主,是不是舍曼惹你不高兴了?” 凤九倾闻言,抬头看向满月,眼神亮得吓人,她紧紧抓住满月的手,“舍曼要杀了我。” 满月一惊,“不……不会的,舍曼不是那样的人。” 在她的严重,舍曼是个很好的人,又怎么会对凤九倾动杀心呢? 凤九倾闻言,严重的希冀逐渐暗淡了下来,“你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不是说最听我的话吗?” 恐惧愤怒和失望交杂在凤九倾的心中,让她快要疯魔,她一把推开满月,“不,我要去见兮夜哥哥,他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不等满月反应过来,凤九倾已经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了。 等满月追出来,外面早就没有了凤九倾的身影。 凤九倾知道凤兮夜现在一定在勤政殿跟大臣们讨论事情,便不顾大臣们惊讶的眼神冲了进去。 她只想将舍曼对她说的那些威胁之语告诉凤兮夜,让他快点将舍曼驱逐出西域,却没有发现凤兮夜那难看的脸色。 “你来干什么?” 一路的奔跑,让凤九倾的发髻十分的凌乱,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凤兮夜只觉得十分的丢人。 “满月呢?你非要让她一个人伺候你,如今就把你伺候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西域的少主,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别动王位 凤九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对她充满了嫌弃,才想起自己少主的威严来。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本少主滚出去?” “这……” 他们现在正在商量边关战事,没想到被凤九倾打断了不说,她还要将他们都赶出去,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看向凤兮夜,让他来定夺。 凤兮夜已经被凤九倾气得头疼不已,他也知道凤九倾的性格,想做的事情做不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不让她继续在这里丢人,他只好摆了摆手,让几位大臣先行退下。 等整个大店里面只剩下他们二人,凤兮夜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凤九倾知道凤兮夜生气,但她真的不想死,“舍曼说要杀了我,你能不能把他赶走,不要让他继续待在西域。” 凤兮夜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你说舍曼要杀你?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在舍曼的身边长大,知道舍曼就是一个对谁都温温柔柔的老好人,他怎么可能会想着去杀凤九倾呢,凤兮夜认定凤九倾又受了什么刺激,无缘无故地撒泼。 “别胡说八道!”他不耐烦地甩开凤九倾的手,“你也知道我是舍曼带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舍曼亲自对我说的,她说我这具身体是为了别人留着的,有人想抢我的身体,兮夜哥哥你最爱的人就是我,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舍曼帮别人占据我的身体吗?” 凤兮夜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些话听上去就有些惊世骇俗,更何况还说得断断续续,看上去就更像一个失了心智的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他狠狠地拽着凤九倾的手腕,“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跟你还没有成亲,很多原本应该你去做的事情都是我在做。” “兮夜哥哥。”凤九倾看着眼前愤怒的男人,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跟本就不认识他了一样,她还以为她说出了这些遭遇,凤兮夜会不管不顾地站在他这一边,帮她赶走舍曼。 被她失望的眼神一望,凤兮夜的理智微微回神,他承认他还是很爱眼前的人,只是被她这样缠着很累,他希望他可以懂事一点,不要总是给他找麻烦。 “我知道我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你心里怨我,想找借口让我多陪陪你,但你也应该看看时机,现在大燕朝的人马就快杀到烟都城下了,你作为少主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凤九倾摇了摇头,恐惧的心情之上又笼罩上了一层愧疚,“对不起,我忘记了。” 好像这一刻,她的生死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看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凤兮夜软了声音,“以后不要总是这样了,你是西域的少主就应该有一个少主的样子。” 凤九倾闭了闭眼,她知道自己不是以堪大用的人,“那少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你之前一样。”凤兮夜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一双深沉冷漠的眼睛。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失忆前和失忆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他不禁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把这一丝丝的疑惑归为了现在凤九倾心智的不成熟,她只有十几岁的记忆,当然没有二十几岁的凤九倾那么沉稳冷静。 “好了回去吧,舍曼那边我会想办法去跟他说说的,让他离开西域是不大可能的,但让他日后少出现在你面前,我倒是可以办到。” 凤九倾烦躁的心情,听到凤兮夜的这一句承诺之后,瞬间被抚平了。 “好,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片刻,她又想起凤兮夜是舍曼带大的,害怕凤兮夜会不高兴,“或者你也可以让他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凤兮夜平静下来,开始有耐心听她说话了,“舍曼跟你说什么了?” 他也觉得今日舍曼有点不太对劲,他脸上的表情也很怪异。 遭遇过刚才那一回,凤九倾没再和刚才一样,说什么别人要代替她的话来,她担心说出来凤兮夜也不会相信,还会把她当成疯子。 “舍曼说我会死,我死了西域无辜的老百姓才不会被残害,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会亲自动手。” 这其中有撒谎的成分,凤九倾说完之后就不敢看凤兮夜的眼睛了,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凤兮夜落在她身上的温暖触感。 凤兮夜温热的呼吸在她头顶,平稳的心跳在她耳侧,这一刻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过了好久,她没有等到凤兮夜的回答,正想挣扎着去看看凤兮夜的表情,就忽然听到他说:“我会去问问他。” 刚好,他也想去问问他今日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凤九倾的表情已经逐渐平缓下来,才放开她,“好了,赶紧回去吧。” 凤九倾还有点舍不得,但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打扰凤兮夜了,会惹他不高兴的。 “那……我先回去了。” 她眼神中还透露着一点恐惧,凤兮夜赶紧派了个侍卫送她回去。 夜晚的王宫静悄悄的。 凤九倾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里面那张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想到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她应该感觉到害怕的,但她现在只觉得十分的可悲。 “为什么我们两人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我知道你对那个晟王是有眷恋的,可他……着实不是什么良人,还有那个叫凤栖清的女孩儿。” 她已经知道凤兮夜骗她了,她应该已经嫁到大燕朝去了,但凤兮夜愿意骗她,她也就愿意相信了。 她幽幽地移开视线,“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但我喜欢的是兮夜哥哥,也想让兮夜哥哥开心,所以王位一定是他的,我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但也请你不要继续让人来抢王位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悲怆,“反正我就快要被人杀死了,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兮夜哥哥没那么好,但他对我还算好的,我……没办法让他失望。” 忽然,她站起身来,亲自研磨写了一封禅让书。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凤兮夜离开烟都 凤九倾认真写好禅让书,对着跳跃着的烛火又看了一遍,等墨迹完全干涸才小心地放进旁边的书中压平整。 第二日,凤九倾雀跃着想将这封禅让书送给凤兮夜的时候,却被告知凤兮夜昨天夜里就已经赶往边关,抚恤边关的战士去了,为了不让她担心,特意没有告诉她。 凤九倾站在城楼上,望着边关的方向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凤兮夜根本就没有想让她去。 可她又不想将凤兮夜想得那么坏,只能看着边关的方向唉声叹气,直到午时才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却不曾想半路在御花园遇见了凤语,她满脸桀骜地看着凤九倾,“我哥哥又丢下你一个人了?” 小时候受到的伤害,还深深地烙印在凤九倾的记忆里,即使凤语是凤兮夜的妹妹,也没办法让她做到爱屋及乌。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给我出去!” “可是现在哥哥已经离开王宫了,我就是这王宫里的主子,所以……当然是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 凤九倾很想撕碎凤语脸上得意的笑容,但是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反驳,现在整个王宫的确是凤语说了算。 她低着头不说话,凤语却还是不放过她。 “你可知道为什么你才是西域的少主,而我哥哥离开之后却要把王宫里的大小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吗?” 凤九倾瞪着一双湖蓝色眼睛看着凤语,既愤怒于她的挑衅,也对凤兮夜一声不吭地将王宫托付给凤语的行为感到难过。 “比你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吧?你根本就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即使你是西域的少主,你根本没一天沾手过西域的政事,若是将偌大一个西域交到你的手里,这对西域的老百姓来说是巨大的灾难。” 凤语的话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凤九倾的脸上。 因为她没办法反驳她,即使她的父王教给她很多东西,但她根本就不会融会贯通地用到政事上去,也没办法帮凤兮夜什么。 以前她当一个米虫,觉得理所应当,但现在她忽然觉得有些恐慌。 因为她的母后虽然也是一个弱女子,但她也能在一些事情上为她的父王分忧,而她什么都不会,做不成西域的王,可能连凤兮夜的王妃也做不好。 凤语冷着脸看她的脸色变来变去,觉得一直闷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抒发出去了一些,凤九倾已经彻底被她踩在了脚底下,可还不够,她在大燕朝受的那些苦还没有百倍千倍地还给凤九倾。 “好了,我就是按照我哥哥的吩咐特地来看看你,看你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特别的伤心,我就放心了。” 她笑容蔑视地扫了凤九倾一眼,便要离去。 “站住!”凤九倾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好像忽然明白凤兮夜所说的长大一点是什么意思了,她要好好跟在他身边学会如何帮他分忧。 凤语没想到她对着凤九倾这个炮仗挑衅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没有暴跳如雷。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我哥哥肚子里面的蛔虫。”她顿了顿,戳着凤九倾的心窝子说:“你不是他最爱的人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告诉你?” 说完,她对凤九倾鄙夷地嗤了一声,笑着离开了。 凤九倾盯着凤语的眼神好像要将她硬生生戳出个洞来,可她再冲动也知道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凤语离开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门,就对上了满月心疼的目光。 她知道凤九倾最近有点怪怪的,有时候好像运筹帷幄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中,有时候又好像没开窍似的,不管凤兮夜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如今看着凤九倾大权旁落,她怎么能不心疼。 “少主……”她欲言又止,凤九倾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摆摆手,装作不在意地说:“这件事根本不怪兮夜哥哥,是我自己没有那个手段和能力,他将西域交给凤语也情有可原。” 满月听了她的话,眼睛都被气红了,“少主!您怎么就……” 满月一脸恨铁不成钢,但凤九倾却一副已经理解凤兮夜良苦用心的样子,一头扎进了书房,美其名曰要好好用功。 宫外。 南宫翎答应了凤九倾,便一定会好好培养凤栖清。 凤九倾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凤栖清完全被放养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的,所幸,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没有办法对凤兮夜有所威胁,但也已经将凤九倾给她置办的身家越做越大了。 南宫翎凝眸翻阅着凤栖清现在的产业,满意地点头,“她没看走眼。” 仅仅是这一句话有已经足够凤栖清骄傲了。 但南宫翎接下来的话,让她雀跃的心情回到了谷底。 “但你距离成为西域的王储还差得远。” 凤栖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愠怒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但还不够好,你是说你觉得你现在已经能够比得过她了?” 这句话险些将凤栖清的眼泪激下来。 “少主那么厉害,我当然比不上。” 凤九倾对她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是只能仰望,而不能触摸的,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像凤九倾那样厉害了。 “那就是还要努力。”南宫翎将一沓房契地契放进匣子里,沉吟道:“就算不能比上她,也要有她五分风骨,不然怎么能坐得稳这西域的江山。” 凤栖清自己也这样认为,但这些话从南宫翎的最里面说出来,她就觉得浑身都很难受。 “关你什么事?” 她恼羞成怒。 南宫翎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漠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的温情,“是她将你托付给我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凤栖清受不了地撇撇嘴,忽然又有些伤感,“不知道少主什么时候才会再来看我们。” 忽然消失的笑意,凤栖清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不起。” “其实你说的也没有错,她迟早会回来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对凤栖清说,也是对他自己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救出秦氏父子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南宫翎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静,“这两日,我有会出去一趟,西域的事情不要掉以轻心,凤兮夜不相信你能掀起风浪,凤语倒是对你忌惮的很,此次凤兮夜离开烟都,凤语掌权,怕是要来搅和一番。” 凤栖清先在能力有限,凤语只要不触碰到凤兮夜的逆鳞,她可以用他的权势做任何事情。 若是凤语要对凤栖清下手,那简直易如反掌。 凤栖清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要去哪里?”如今凤九倾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很多事情凤栖清都要依靠南宫翎,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并且凤九倾将她交给了南宫翎,又何尝不是将南宫翎交给了他? “去完成之前答应青松的事,很快就会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真的吗?晟王殿下是要去营救谷主和少谷主?可否带上我一起去?” 青松兴奋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自量力了,“我在这里等着晟王殿下的消息便是了。” 南宫翎趁着夜色离开了,他掠过高高的宫墙,却没有朝着关押秦氏父子的方向而去,而是朝着凤九倾的院子去了。 他即使知道这具躯体只不过是一个壳子,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去, 今日凤九倾点灯夜读到深夜,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好像什么都没有记住。 “早知道当初父王让我学的时候,我就好好努努力了。”说起这个,她就觉得十分的难过,很想念以前有父王给她撑腰的时候。 南宫翎只想来看看,但是看着里面的人,却很失望,他知道这不是他想要得到那个。 只停留了片刻,他便朝着秦氏父子所在的院子掠去。 秦花舞百无聊赖地待在院子里面,即使凤九倾的身体已经不需要他们父子两个的药来调养,但凤兮夜还是没有要放他们走的意思,围在院子外面的那些大内高手也没有撤走。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要怎么逃脱凤兮夜编织的铁桶一样的牢笼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难道还有人来救他不成? 秦花舞这样想着,却已经动作飞快地起床,朝着门外走去。 院子里几个高手围攻一人,他正思忖这他这种孑然一身的人,谁会想不开来救他呢,耳边就响起南宫翎那泠然的声音。 “还站着干什么?” 秦花舞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跟高手们缠斗在一起。 暗七则趁着这个机会,将秦肆给带走了。 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秦肆被带走了之后,秦花舞跟南宫翎默契撤退。 宫中的动静引来了凤语,看着满院子的伤员,她简直怒火滔天,抬起手中的鞭子,便朝着一群人挥了过去。 上好的羊皮鞭落在皮肉上,声音沉闷,这些人都是凤兮夜的部下,凤兮夜平日里待他们十分的额客气,何曾像凤语这样对他们喊打喊杀的。 “常留郡主怎可如此对我们?” 凤语冷笑,“你们本就是下人,下人做错了事情难道不应该惩罚吗?我可不是我哥哥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她就看不起凤兮夜对待这些人的态度,既然已经跟在他们手下做事了,那就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做事。 “你……” “你不服?那你敢对我做什么?” 这些高手在外面都是被人家捧着的存在,要不是因为凤兮夜为人谦和,给了他们足够多的自由,不然他们这样相忘江湖路远的人,又怎么会留在这鸟笼子一样的大内王宫呢? 有些人看向凤语的眼神里面已经带了杀意,可碍于凤兮夜平日里对他们的恩情,愣是硬生生忍下来了。 凤语还不知道若不是她最看不上的哥哥,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真是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看不住。” 她面色阴沉,“倒是没有想到我这个师兄还挺厉害,明明废了武功,被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王宫里,都能被他找到办法做了解药,还当真是我小看了他。” 这边的动静不小,王宫里几乎一半的侍卫都被引到这边来了,凤九倾才刚躺下一会儿,此刻披着件单薄的衣裳,站在外面往里面看。 凤语看见她这样子,冷嗤一声,“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还是别在这站着看热闹了,到时候受了风寒,我哥哥还当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要不是现在她还没有那个能力把凤九倾怎么样,她才不看懒得看人脸色做事呢。 凤九倾抿了抿嘴唇,缺失的记忆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苦恼,“院子里面原本关着的是什么人?” 以前的凤九倾聪明狡猾得让凤语头疼,现在这个凤九倾看着就是个蠢笨如猪的,让凤语莫名觉得有点意思。 她在凤九倾面前站定,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中显得有些诡异,“你觉得是什么人呢?说不定你还认识呢。” 凤九倾往后退了一步,下巴被凤语掐着抬起来,“啧,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现在看上去却那么废物,也不怪我哥哥他看不上你。” “来人,将少走送回自己的院子去,派人在烟都城内给我仔细地搜,我要你们尽快查出秦氏父子的下落,不然等我哥哥回来,你们一个也别想全身而退。” 凤九倾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发誓等凤兮夜回来,她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说凤语的所作所为,还有她不希望凤兮夜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凤语这个对她存在着巨大恶意的女人。 “少主,您没事吧?”满月牵着凤九倾的手,害怕她一个冲动惹到凤语,现在她们对凤语来说无疑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没事,我们回去吧。”夜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去问问兮夜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让凤语一直在宫里,我害怕……算了,还是我亲自写信去问。” 第二百九十七章 见到屠门 凤九倾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展平信纸。 本以为很快就会写好,结果却写了很久很久,想说的话太多,一张薄薄的纸根本就写不下,她几番思量,写了一些她认为至关重要的,外面天都快亮了才终于停笔。 满月拿着被精简之后,还是有些厚的信纸,心中有些无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乖乖找人给凤九倾送信去了。 酒楼。 秦花舞活像是好久没有吃过饭一样,坐在桌子旁边大快朵颐。 凤栖清扯了扯嘴角,“没有人跟你抢,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吃饭这个德行?” 秦花舞咽下一口鸡肉,“你懂什么?那破王宫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每天就只给一些剩菜剩饭,小爷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收过这样的委屈?” 短短半年,他都觉得自己都快要瘦的皮包骨头了。 说起这个,他就觉得来气,“迟早有一天,我要将那凤兮夜抓起来,让他把我尝过的苦通通都尝一遍。”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怨气,凤栖清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秦花舞已经差不多吃饱了,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好想要将这段日子憋在心里的话一肚子全部都抖落出来一样。 “我在王宫那么长时间也就只见到凤九倾一次,你说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不然怎么不开看看我呢?有她在我也不会那么无聊。“ 他顿了顿,又很笃定道:“依我看,她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强装出来的,应该是真的失忆了,凤兮夜就是个疯子,还说喜欢呢?谁会对喜欢的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栖清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说完了没有?南宫翎去哪里了?” 秦花舞被凤栖清一个小丫头打断说话的兴致,正不高兴呢,忽然听到她的话,不由得往身后看了看,他刚才只顾着进来吃饭了,也没有注意到。 不过凤栖清这样一问,他倒是有点印象。 “门口好像有个老头喊住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凤栖清皱了皱眉头,她不清楚凤兮夜手下的人都长什么样子,当然也不知道秦花舞口中的老头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出去看看。” 她甩下秦花舞,步伐匆匆地出门,但时辰尚早,外面空空荡荡的,连人影子都没有一个。 “回来吧,他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秦花舞靠在门口上,吃饱喝足,他又是那个翩翩佳公子了。 凤栖清知道南宫翎是一个有分寸的人,犹犹豫豫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重新回到酒楼。 温香搂。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个脱去老头面具,露出那张精致面容的男人,“你说你是屠门?” 屠门几十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才是,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年轻了,让南宫翎对他的身份很怀疑。 屠门这些年遭受过不少这样的质疑,没有人相信他也没办法。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会跟在你身边帮助你把凤九倾留在这个世上。” 南宫翎一听他的话,开始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信任。 只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南宫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着一点。 “她既然来了,自然有她的使命,我的任务就是辅佐他完成她应该完成的使命,不过在这之前,我应该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你想怎么做?” 南宫翎面上平静,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经不由得握紧了。 “当然是杀了现在这个凤九倾啊。”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要杀人的话,好像只是看了看天说今天天气很好那样自然。 “她们两人共用一具身体,难道不会伤害到她吗?“ 南宫翎对另一个凤九倾的生死并不在乎,他只想知道那样做不会不会伤害到他在乎的人。 “既然我敢跟你说,那肯定是不会,只是……” 屠门好看的眉眼微皱,“她是个善良的人,她觉得原主无辜,恐怕是不会让我动手,只是如今天下已经开始乱起来了,若是她还没有下定好决心,我自己……” 说到一半,他忽然止住了话头。 “总之,这件事需要你的配合,你要利用她对你的眷恋,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至于原主,我会想办法。” “如果不能让他留下来,你会如何?”刚才屠门的话没说完,但南宫翎还是听出了点眉头,恐怕凤九倾不留下来,屠门也会被影响到,不然也不会突然出现,还主动找到他。 “会死。”既然他已经听见了,屠门也没有隐瞒,就当给南宫翎吃下一颗定心丸了。 南宫翎沉默了一阵,“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在原主离开之后,劝她留下来就行。” 南宫翎抿了抿唇,目光有些游移,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为凤九倾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屠门看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认真道:“你可是,在这个世上,就你可以。” 南宫翎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他是屠门,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秘密。 “好,我知道了。” 屠门推开门,温香搂里浓烈的脂粉味熏得南宫翎皱了皱眉头。 看见他的表情,屠门忍不住笑了笑,“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 南宫翎没说话,等着他自己说出答案。 “当然是这里美人多。”他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很多年前不少人说我是会吃人的妖怪,我啊,还是比较喜欢细皮嫩肉的美人。” 他自己说完,似乎觉得很好笑,半晌之后,转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地南宫翎,笑容收敛,撇撇嘴,“真是无趣!” “你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等你们需要我的时候。”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南宫翎回到酒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凤栖清坐在大堂里,看见他回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去了。 “那个老头是谁?”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对她很重要 南宫翎没有隐瞒屠门的身份,“他就是我之前让你找的人。” 凤栖清年纪小,她能听到的关于屠门的消息并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男人。 只是那样一个神秘的男人为什么会主动找到南宫翎呢? 南宫翎没说话,脸色稍微有点沉重。 凤栖清等不到答案有点焦躁,“是关于少主的吗?” 她知道南宫翎找屠门也是为了询问关于凤九倾的事情。 这一次,南宫翎微微点了点头,“嗯。” 除此之外,再无回答,知道他不想告诉她太多,凤栖清也没再问,她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打了一个哈欠。 “既然没什么事,你也应该找人来知会一声,害得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看着沉默的南宫翎,凤栖清忽然有些来气,“你要是出什么事情,我日后要怎么跟少主交代?” 凤栖清的话不由得让南宫翎嫌弃舍曼的话,当时舍曼也觉得他可以让凤九倾为了他留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怪你?” 那双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冷眸出现了些许的疑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在凤九倾的眼中是不一样的,而他自己却总觉得凤九倾对他若即若离,让他心慌的不行。 看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清楚他在凤九倾心中不一样的位置,凤栖清默了默道:“你没来西域之前,少主虽然关心我,但也只是让我小心行事,从来不会因为关心我,让我依靠什么人。” “在她眼中,一个人只有经历了种种磨难才能够变得坚韧,但是你来了,她已经放弃让我通过历经千难,来成为一个坚韧如磐石一般的人,她希望你能看在对她的承诺上,找些事情做,别总为她忧思。” 说起这个,凤栖清还有点酸,明明南宫翎没来的时候,少主是那样的关心在乎她,但是现在少主非但不像以前一样事事将她放在心上,还把她当成了拴住南宫翎的一根绳。 南宫翎听罢,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相信凤栖清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是整日对他没句热乎话的凤九倾。 凤栖清见他不信,摇摇头,嘀咕道:“真是当局者迷。” 她真的困得不行了,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回屋补眠去了。 南宫翎在大堂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脑子里面全部都是凤九倾的样子,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发现凤九倾是那样的在乎他。 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却每天都只能看着那位本应该受到万人敬仰的少主殿下,整日被凤语嘲讽来嘲讽去,最后决定好好看书,学些东西,日后不让凤兮夜将宫中之事交给凤语。 可能是因为凤九倾终于意识到身体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她每一次感觉枯燥无聊的时候都喜欢自言自语。 “你说我现在这样能帮得上兮夜哥哥吗?” 没有人回答她,也一点不能减少她的兴致。 “其实我觉得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兮夜哥哥都会觉得很开心的,他从来没要求我做什么,但只要我做一点点,他就会很满足。” 她沉浸在被爱人夸奖的喜悦中。 不过很快,脸上的笑容又逐渐地消失,“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你说大燕朝为什么要那么坏啊,总是跟我们西域作对。” “要是我有你那么厉害就好了。”她有些伤感地吸了吸鼻子,“或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够拯救世人,但我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说起这个,凤九倾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她趴在黄花木的桌面上,泪水再也忍不住涌现出来。 “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是我啊? 凤九倾听着她嘤嘤的哭诉,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这样造化弄人,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任人摆布的主,所以就算那些人杀了原主,强行把她留在这个世界,她也不会留下的。 哭声引来了满月,她推门进来,满脸的关切,“少主您怎么了?” 满月的关心,让那一直隐忍在心中的情绪瞬间爆发,她抓着满月的胳膊,认真又急切地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感到难过吗?” 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紧,满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死不死的?少主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凤九倾就好像疯了一样,手指甲陷进了满月胳膊上的肉里,“你不是说永远都会听我的话吗?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感觉到难过吗?” 凤九倾一副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让满月来不及顾及身体上的疼痛,连连点头,道:“当然,少主是满月最重要的人,满月当然会伤心,不过少主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呢?” “厉害?”凤九倾将这两个字仔细地在唇齿之间斟酌了一番,忽然癫狂了一般,大笑着抓住满月的胳膊。 “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变得更厉害,现在在你面前这个窝囊废就不应该活着?” 满月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让凤九倾误会成这个样子。 她哭着摇头,“不……不是的,您永远都是满月的少主,如果不是少主的话,满月说不定早就死了,您就是满月最重要的人。” 满月的眼泪,让凤九倾暴、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意识到不管自己再哭再闹,也没办法让阻止一切的发生。 “算了,你出去吧。”她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垂丧着脑袋。 满月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泪痕还温热着,她总觉得这段时间的凤九倾很奇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满月都愿意站在少主这边,所以……少主您到底怎么了?” 凤九倾踌躇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赶紧回去吧,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赶紧回去给自己擦点药,留疤不好看。” 言罢,便转身进了内室。 她只觉得自己很累,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哭闹了一番,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求人的态度 在梦里,她穿着一身红衣离开了西域,去到了大燕朝,遇见了那个如噩梦一样的男人,再然后她被人追杀,但梦里那些人的样子,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十分的恐慌。 明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直到她被人追到了一处山谷,猎猎的风扫过耳畔,她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开来。 她睁开眼,已经到了晌午,日上中天,屋内窗户大开,风拂过她的发丝,和梦里一样。 她拧了拧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了窗。 忽然,她发现屏风外面好像站了一个人。 “是谁?”刚才梦境中的恐惧感再一次包裹了她,她有些不知所措,却抵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连鞋子都没穿,小心翼翼地靠近屏风。 后面的人却先一步绕过屏风到了她的面前。 那张脸和梦境里面的重合,是那个恨不得杀了她的大燕朝战神——晟王。 “你……谁让你进来的?” 她惊慌失措,刚要叫喊出声,一柄寒剑抵在了她的脖颈处,“闭嘴!” 即将要喊出的话,因为脖子上的冰凉戛然而止。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她,她……她都不会让我死的……” 她说话断断续续,努力让南宫翎断了要杀她的念头。 看着她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南宫翎手下动了动,凤九倾立马就感觉剑锋更靠近了几分。 “我不杀你,我就是来告诉你,当初杀你的不是我,而是凤兮夜。” 凤九倾脑子转了转,才忽然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时候,即使很害怕,她还是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凤兮夜。 “你胡说八道,兮夜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南宫翎冷笑,“你若不信,我会将证据摆在你的面前。” “你休想编撰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安在兮夜哥哥的头上,我不会被你挑拨离间的。” 她这一副蠢到透的样子让人生厌。 南宫翎本是不想见到这人用她的脸表现出这种愚蠢的样子,但今日凤栖清的话好像在她的心上落下了巨大的烙印,让他忍不住来看看,看她是不是回来了,他想亲自问问她。 但结果让他感到很失望。 他收回剑,“在还没有找到方法之前,我不会杀你。” 还没等凤九倾反驳什么,南宫翎已经离开了,而脖子上那种冰凉的感觉仿佛挥之不去,她跌坐在地上,直到满月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没用,而且南宫翎说了现在不会杀了她。 “凤语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她故作镇定道。 “少主怎么……”看凤九倾的脸色不太对,满月连忙改口道:“她现在应该在玉淑院,少主先用了午膳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凤九倾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凤语正在用膳,被凤九倾打扰了,面色十分的难看。 她抬头不悦地扫了一眼衣衫有些凌乱的凤九倾,忍不住嗤笑一声。 “以前你到哪里都很多人伺候,即使不用自己动手,也能光鲜亮丽,如今院子里只留下一个人伺候,就变得这么的不堪了?” 若是以前,凤九倾定然听不得这样的话,但是今日她有事相商,便愣是硬生生忍下来了。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忘记替满月说话,“是我自己来得急,跟满月没有关系。” 凤语挑了挑眉,她才不管这件事跟满月有没有关系呢,“你来干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汤匙,好整以暇地看着凤九倾。 凤九倾高高在上,从不求人,但现在宠爱她的父王已经去世,能保护她的凤兮夜也在边关,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即使不愿意,还是来求了凤语。 “我的院子里有刺客……” 说到这里,那些酝酿了一路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但凤语却已经明白了,但她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凤九倾,一定要让她亲口说出来。 “所以呢?” 凤九倾不傻,能看得出凤语在捉弄她,她闭了闭眼,心一横,道:“兮夜哥哥临走之前让你保护好我,你一定要多派一些高手到我院里。” 顶着凤语嘲弄的目光说完这些话,凤九倾的脸都有些抬不起来了,不过看到她这个样子,凤语觉得很愉悦。 “我哥哥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不过之前我得罪了那些高手,他们现在未必会听我的,而且……” 她顿了顿,“我从小就不讨厌你,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凤九倾被她的态度惹怒,一双眼睛暗含怒火。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凤语重重地摔了喝茶的白玉瓷杯,“既然你没有这个心,那我也很难帮你,毕竟我哥哥能让我碰的不多,我若是为了你闹出太大的动静,我哥哥可是会怪我的。” 她半真半假的话,让凤九倾难堪得皱眉,有些手足无措,她以为自己搬出凤兮夜来,就一定可以让凤语给她留一点面子。 看着她这个样子,凤语更觉得有趣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破戒。” 凤九倾抬起头来,那双纯澈的眼睛看着凤语,似乎在询问。 凤语恶劣地笑了笑,“只要你现在趴在地上学两声小狗叫,我就答应你,拉下脸面来让那些高手去保护你,你看怎么样?” “你别欺人太甚!”凤九倾原本带着期待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因为受到了侮辱而涨得通红。 凤语只觉得好玩好笑,“看你刚才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怎么样都可以呢,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你都不能做到。” 忽的,她冷下脸来,将手旁的茶杯掷了出去,砸在凤九倾的脚边,杯子里面的茶水溅出,将凤九倾的裙摆浸湿。 “既然做不到,那就滚出去吧,别站在这里碍人眼。” 凤九倾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委屈过。 她眼睛被气得通红,之前警告过自己无数次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瞬间都变成了泡影。 她抬手掀翻了凤语的桌子,各种精致的糕点,还有菜肴倒在地上,汤汤水水的浇了凤语一头。 “凤九倾!”凤语现在看上去十分的狼狈,看起来也很可笑,于是凤九倾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三百章 离宫 这一声,更是火上浇油,凤语大手一挥,“来人呐,少主行为举止怪异,恐怕是得了疯病,还不赶紧把她送下去诊治诊治。” 此刻,凤九倾是不是疯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凤语一声令下,整个王宫的侍卫就会马首是瞻。 凤九倾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消散,就被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拖着往外面走。 “凤语,你要干什么!我才是西域的少主。” 凤九倾被拖着越走越远,开始拳打脚踢,但她武功已经被废,花拳绣腿,根本不能拿这些侍卫怎么样。 忽然,她的脑子里面响起另外一道声音,好似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来帮你。” 然后,她便感觉整个人失去了力气,随即整个灵魂都被关进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地小房间里面。 而她刚才还不能挪动一分一毫的身体,却好像突然之间充满了力量一样。 另一个凤九倾,利用近身格斗术的巧劲儿将两个侍卫甩开,她刚挪动两步,又被抓住了臂膀。 凤九倾眼疾手快地拔下旁边类似于皂角树的树干上的尖刺,一个漂亮的转身,动作精准地扎进了两个侍卫腰上的穴位里。 瞬间,刚才还凶神恶煞要将她拖去“诊治”的侍卫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了。 凤语浑身都是油水的味道,正听近身伺候的宫女吩咐这准备沐浴的热水,忽然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她皱了皱眉头,隐隐有些担忧,“不会是不知道轻重给弄死了吧?” 虽然现在整个王宫是她做主,她稍微惩治一下凤九倾,等凤兮夜回来,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是了。 她哥哥也不见得有多重视凤九倾。 但若是人死了,她的麻烦就大了。 “出去看看。” 宫女刚走出院子的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搂着凤九倾掠过重重高楼,扬长而去。 她被惊得钉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的,一边跑一边喊,“郡主不好了了,有人把少主掳走了。” “你说什么!” 凤语闻言,咻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被人带走了?” 她神神叨叨地转过身,“是谁会来带走她呢?难道是翎哥哥回来了?” 想起这个,凤语的手就忍不住握到一起,指甲掐破了手心的嫩肉,不一会儿便是一片血肉模糊,她咬牙切齿道:“这个废物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面只有我哥哥一个人,他竟还是舍不得她,还要来把她带走。” “来人呐,把少主被人掳走的事情通知一下凤公子,另外派人在烟都城里面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肯定在凤栖清那个小蹄子那里。” “是。” 凤九倾没想到南宫翎竟然没有走。 她被南宫翎带着掠过王宫的围墙,耳边的穿堂风,割得耳朵疼,“你不是走了吗?” 南宫翎低头,便撞进那双湛蓝色的如湖水一般平静的眼睛里。 他转过头去,小声道:“我觉得你随时都可能回来,凤栖清那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我,便来看看。” 凤九倾第一次看到冷得和冰山一样的南宫翎露出这种别扭的表情,“原来是一直躲在王宫里面,准备对我守株待兔啊?” 南宫翎没有说话,凤九倾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微红的耳朵。 她抿唇不语,但已经下定了决定。 跟着南宫翎一起回酒楼,凤栖清脸平日里维持着的稳重都给跑到脑后了。 “少主您回来了?” 在她的眼中,王宫从来都不是她跟凤九倾的家。 凤九倾抿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呀,我回来了。” 秦花舞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凤九倾,他可还记着上次的仇呢。 “你上次见到我,若是能认出我来,说不定我早就不在哪里待了。” 只是凤九倾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凤栖清道:“就你这样的,就应该在王宫里面多待一段时间,少主刚回来,你就不能讲一点好听的话?” “嘿!凤九倾!这就是你捡来的小崽子,说话怎的这么难听?” 凤九向来护短,“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秦花舞刚从王宫里逃出来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开始在上面滔滔不绝地叭叭,可惜没有人理会他。 而凤栖清还没有来得及跟凤九倾说上两句话,凤九倾就被南宫翎带走了。 南宫翎牵着凤九倾的手腕,带着她往后院走。 “让我歇口气。”即使身体恢复了,但跟南宫翎这个身高体长的男人比走路,还是差很多的。 她没有得到回应,但脚下的步伐却逐渐的慢了下来。 南宫翎的屋子和他在大燕朝的一样,干净简便。 他摁着凤九倾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看。 “你想说什么?”凤九倾正襟危坐,已经准备好听南宫翎长篇大论了。 却忽然看见他眉目纠结,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说。 这让凤九倾忍不住心头一紧,“怎么了?是很不好说吗?” 没想到南宫翎还真的点了点头,“嗯。” 他这样说,凤九倾就更疑惑了,他这样一个能在朝堂上巧舌如簧的人,竟然会有不知道怎么说的事情。 就在她凝眉思考的时候,耳畔传来衣袂磨砂细微声响,她一抬头,就看到南宫翎那张忽然在眼前放大的脸。 “将凤栖清交给我,你就没觉得担忧?“ 凤九倾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我为什么要担忧?你比任何人都适合照顾栖清。” “我不会照顾孩子。” 凤九倾愣了愣,说:“我也没有让你把栖清当成是一个孩子来照顾,我希望你能帮她成长到足够强大。” “那需要很久。” 凤九倾好像忽然知道南宫翎要说什么了,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现在大燕朝那边暂时还用不上你,时间足够了。” 南宫翎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你呢?” 第三百零一章 争吵 这一次凤九倾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南宫翎先忍不住了,“那你呢?她是你捡回来的,你总不能让我一直照顾她吧?” “我?”凤九倾苦笑,“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而且……唔。” 凤九倾的话说了一半,南宫翎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阻止她将剩下的话说完。 “你既然来了就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是人是鬼,我只知道你是凤九倾,是我的……你捡了凤栖清,就应该对她负责,而不是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逼近凤九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凤九倾偏了偏脑袋,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先一步收手,将她搂进,她的唇堪堪擦过他温热的唇。 凤九倾有点受不了这暧昧的气氛,她伸手推开南宫翎,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你干什么呢?” 南宫翎握了握放在膝盖上的手,将目光放向别处,“我什么都没有干,是你……” “够了!”凤九倾声音冷冷的,刚才的温情好像不复存在,“我是去是留,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还是仇人呢,你别以为我现在不计较,就是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 南宫翎张了张嘴,耳畔是凤九倾更加绝情的声音。 “不管是不是因为情蛊,我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无辜的人,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受折磨的始终是我,我这人记仇的很,你不会以为我忘了吧?” “九倾……” 南宫翎伸出手去,想拽住凤九倾的衣角,被她一把甩开,“所以,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照顾栖清就当是你对我的补偿了。” 她拉开门,外面的光透进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 “这几日,我会留下,因为我不想再看见她被凤语欺负了,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她动什么歪心思。” 说到这个,南宫翎终于有了反应。 “为什么?那明明是她欠你的,是你替她受了那些罪,你不欠她什么。” 凤九倾的背影僵了僵,“可她还没死不是吗?如果我不来,她的生死由她自己,没有道理我来了,就要由我来定。” 凤九倾站在后院,迎着刺眼的阳光,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疼,伸手一摸,脸颊上有一道湿痕。 她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 只要这世上,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那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深呼吸一口,让自己的情绪趋于平静,才慢慢地走回了大堂。 今日酒楼没有营业,大堂里空空荡荡的,只坐着一位穿着蓝色衣衫的年轻人。 他长的很好看,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有种超脱世俗的清冷感。 “凤九倾。”从没见过的人,精准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凤九倾却对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你是谁?” 屠门笑了笑,“别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 “我可不认识你。” 屠门无视她的冷漠,道:“那也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对了。” 他这样说,凤九倾对他的警惕心更强了。 “你不会和舍曼是一伙儿的吧?” 屠门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就是他师兄,这一次之所以回来也是因为你的事情。” 他笑得亲切,但凤九倾却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哦,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不会因为自己想活命,就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屠门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也难怪天道在那么多人里面选择了你。” 他朝凤九倾温和地招招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凤兮夜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还会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吗?” 凤九倾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她日日跟在原主的身边,她当然知道凤兮夜对于原主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就是她能够开开心心活下去的信仰。 即使有时候他察觉出凤兮夜欺骗了她,也会很快变出一个理由,将自己骗过去。 凤九倾简直难以想象若是她知道当初她在南宫翎的手下殒命,都是凤兮夜精心算计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屠门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根本用不着我动手,她自己就会想要离开的。”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灵魂上的羁绊,凤九倾对原主有种与生俱来的纵容。 若是别人这样死心塌地不顾自己性命地苟活着,她可能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但是在原主这里,她却能为她感觉到悲哀,甚至想就这样一直瞒着她才好。 “你应该问问你要干什么,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你来到这里是有原因的,她的存在阻碍了你的到来,自然会消散,所以所有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 凤九倾愣愣地看着屠门,只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可她就算再算计也算计不到天道的头上去。 她目光清冷地看向屠门,“所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是,我今日来就是来看看你,有趣的小家伙。”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年华,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小家伙”三个字来称呼她。 屠门看懂了她的表情,好像很苦恼似的叹了一口气,“有张不能老去的脸也很麻烦啊,总是有人质疑老夫的年纪,不过你放心,我这年纪的确都可以当你爷爷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要不是看这人武力值在她之上,她非得动手不可。 “我可没有胡说,我昨日算了一卦,得知你最近有难,特意过来看看你。” “不用了。”凤九倾一口拒绝。 屠门这一次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道:“这是天道给你的惩罚,我必须帮你。” “那就让天道重新选一个人来吧,我凤九倾无德无能,配不上这高风亮节的差事。” 屠门长叹了一口气,“不可意气用事。” 凤九倾却觉得有趣,“不会这破差事找不到别的可以顶替的人吧?” 第三百零二章 搜查 屠门笑着,却没有反驳,但又不想凤九倾因此而不知轻重,恃宠而骄。 “但总归会找到更新的人。” 凤九倾没有像他显得那样,感受到威胁,“那就赶紧找吧,这种缺德的事情,只要不是我,谁来都行。” 不管屠门是什么表情,凤九倾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便抬脚离去。 她回到凤栖清在酒楼给她留下的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她站在窗口,能看见楼下影影绰绰几个顶着烈日往家赶的人。 凤九倾站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宫中的侍卫齐齐朝着酒楼的方向而来,她拧了拧眉头,关上窗,转身下了楼。 她站楼上的柱子后面,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同时也想看看面对如此情景,凤栖清会怎么做?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的酒楼里所有的人,掌柜的站在前面,小心地赔笑,“这位军爷,不知道我们这小小酒楼犯了什么事儿,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哼!咱们少主今日被人掳走了,常留郡主说了,人一定在你们这里,来人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搜?” 为首的侍卫一声令下,后面的侍卫便不顾掌柜的反抗,要上楼搜人。 “等等。” 凤栖清懒洋洋地从二楼往下望,“你们在干什么?” 侍卫身负重任,忙着回去交差,根本没把凤栖清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你就是这酒楼的主人?” “是又怎样?” “刚好我们常留郡主想请你进宫与她说说话。” 侍卫闻言,眼神更为阴冷,手握紧了剑柄。 凤语知道凤栖清跟凤九倾关系亲厚,若是凤九倾出宫,定然跟她脱不了干系,更何况,烟都最大的酒楼并不便宜,却被凤栖清一个小丫头盘下来了,这更让人怀疑。 凤栖清根本没被眼前的大阵仗吓到,她笑眯眯的,“哦?我跟常留郡主又不熟,怎能与她为伴。” 侍卫已经没有了耐心,“既然你不愿意,那还不赶紧交出少主,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凤栖清闻言皱了皱眉头,一副惊讶的样子,“什么?少主不见了?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人在宫外,靠着少主当初给的一些打赏和人一起盘下这家酒楼,勉强维持生计。” “做的是老实本分的买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少主了,你们来我这里找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凤栖清淡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些不易察觉得到威压。 明明面对的是一个半大的姑娘,而且她说话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但不知为什么,那侍卫就是觉得有种后背发凉的恐慌感。 意识到自己自己差一点被一个小姑娘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扬声大喝一声。 “这酒楼,爷我今日还真就搜了,赶紧给我找,少主一定就在这家酒楼里面,若是让人给我放跑了,到时候自己去找郡主请罪。” 言罢,刚才那片刻的安静好像不复存在一样,侍卫们不管是不是能藏人的地方,统统都要翻得乱糟糟的才肯罢手。 凤栖清见此场景,也不着急,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当侍卫们找完大堂,急切准备上楼,她腿一抬,拦住了去路。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酒楼是我自己盘下来的吧?”此刻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浅蓝色的目光冷冽得好像千年的冰晶一样,让人望而却步。 侍卫首领领了凤语的命令,趾高气扬,再说现在在烟都谁还能比凤语的面子大? “管它是谁盘下来的,我们现在怀疑你将少主藏在这酒楼之中,当然要找人来搜查一番。” 他伸手去撕扯凤栖清,却被凤栖清动作灵巧地躲过。 “动手动脚可不好,这酒楼可是涔世子花钱,我只不过是替他看门的,你说他从边关回来,看见自己的酒楼被人如此糟蹋会怎么想?” 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完颜父子在西域的威望也越来越高,若是被人知道完颜涔在边关为了西域的百姓浴血奋战,而他们却将他在烟都的酒楼给砸了。 就算完颜涔不出手,烟都城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怎么?还想继续搜吗?” 就这样被唬住,让侍卫首领十分的恼火,“你说这是涔世子我就要相信吗?别管她,继续给我搜。” 侍卫已经上楼了,凤栖清也没有继续拦着,只是酒楼外面开始吵闹起来。 视为首领皱了皱眉,不一会儿他的属下从外面跑进来,容色有些狼狈。 不知道他们两个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只见是为首领的面色一变。 凤栖清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她抿着嘴微微带笑,“怎么?你们还要继续搜吗?” 外面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狼心狗肺的东西,赶紧从里面滚出来,别让完颜小将军寒了心。” “大老爷,草民们给您跪下了,请您不要砸了完颜小将军的酒楼啊。” “这酒楼平日里还喜欢接济我们穷苦人家,我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没办法上门照顾生意,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啊,今日你们就是要了我们的命,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砸了这酒楼的。” 说着一群人乌压压地跪在酒楼门口,这让侍卫首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面色难看,拉过来一个属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便站在一旁等待。 他现在不敢动酒楼里面的东西,没有凤语的命令,他也不敢撤离。 过了很久之后,那属下和老鼠一样畏畏缩缩地回来了,脸上还有五个巴掌印,他低声说了两句话,那侍卫首领一甩手,“走!” 占据了半个酒楼的侍卫统统撤离,凤栖清看着他的背影,面上一沉,“回去别忘了转告凤语,尽快将少主找回来,少主对我有恩,我也不希望少主在外面吃苦。” 侍卫首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酒楼里瞬间安静下来,凤栖清回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凤九倾,她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让凤栖清有些慌乱,匆匆让掌柜的给外面那些帮忙的百姓送点点心去,然后自己上楼去找凤九倾去了。 第三百零三章 日后多多保重 凤栖清唯唯诺诺地上楼,一双眼睛根本不敢跟凤九倾对视。 “少主,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好?” 凤九倾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她不紧不慢地给凤栖清到了一杯水,模棱两可地回答:“你觉得呢?” 凤栖清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刚才还在一群气势汹汹的侍卫面前保持镇定的人,如今在凤九倾一个人面前却有些慌乱。 “我不知道。” 凤九倾微微勾了勾唇,“我是教你要谦虚,但也不用事事谦虚。” 她越是这样,凤栖清就越是觉得紧张,“我只是想得到少主的认可。” 凤九倾摇了摇头,“你是为你自己而活,所以我的意见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你今天做得很好,临危不惧,很优秀,也懂得什么叫做趋利避害,但是……” 她顿了顿,不由得让凤栖清轻重“咯噔”了一下,“少主怎么了?” “以后不要总是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被凤语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凤语跟凤兮夜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凤语从来不会顾及表面功夫,若不是顾及着凤兮夜,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会让那侍卫将这酒楼搜查个底朝天。 “我知道。”见凤九倾只是关心自己,凤栖清松了一口气。 “少主放心,栖清心中有数。”她这样说,凤九倾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今日之后,这酒楼就被人给盯上了,每日都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朝里面看。 凤栖清假装没发现,只提醒酒楼中的人要小心一些。 夜色逐渐笼盖了烟都城,南宫翎站在凤九倾屋子外面,抬手轻轻地敲了敲。 “进来。”还以为是凤栖清,凤九倾没有任何防备地让人进来。 可半天,都没听到人说一句话,她才终于转过身,看见了南宫翎。 她眉头微微一皱,刻薄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南宫翎却先一步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我……可能要暂时回大燕朝去。” 凤九倾了然地点点头,凤兮夜去了边关,自然不会再看着完颜父子温水煮青蛙。 他从小到大看了不少的兵书,在行兵打仗方面虽然经验不足,但点子多。 依靠书信往来传递消息的让江阙去对抗西域,让江阙有些应接不暇,今日直接送信,让他赶紧回去。 “去吧,现在有我在,我能看着栖清。” 南宫翎点了点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凤九倾,凤九倾不适应额的移开目光,“还有别的什么事要交代吗?” “没。”南宫翎面无表情,但那双眼中却带着隐隐的期待。 凤九倾微微放缓了呼吸,想着此去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等下一次南宫翎来的时候,说不定她已经不再在这个世界停留,便暂时将拉开距离的决定放在一边。 “刀剑无眼,多多保重。” 南宫翎面上流露出一丝温情,“我会的,你……等我回来。” 凤九倾没有回答,南宫翎握了握拳,“我走了。” 趁着夜色,南宫翎离开了西域,回到了大燕朝,凤九倾靠在屋内的窗棂上看他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之后凤语派来的人不断来扰,都被凤栖清给搪塞了过去,原主也再也没有动静,好像睡着了一样,五六天过去了,都没有再醒来。 凤九倾知道屠门也在酒楼里,便跟凤栖清问了他住在哪间房。 屠门对她的突然造访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问:“想问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 屠门挑了挑眉,“你们灵魂的交换每一次都有特定的契机,你这段时间过得很平稳,她就是想回来,也没有办法,不过……” 凤九倾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还好屠门也没有卖关子,“她现在好像并不想回来,她比你更清楚,现在这个情况,她回来了根本应付不了,所以希望你继续用她的身份活下去。” “你怎么知道?”凤九倾知道屠门这个人的厉害,但鉴于他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她有些将信将疑。 她的心思没有遮掩,屠门一眼便能看出来,“我如果真的动了那样的心思的话,根本不会让你发现,我说了,你会留下来都是天意,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逃不了的。” 凤九倾张了张嘴,又听他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说法着实有些嚣张了,没有人能大的过天去。”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丝苦笑,“所以你也是逃不掉的,你以为将她留下她就会快乐了吗?并不会,她若是知道凤兮夜的所作所为,只会比现在更加的痛苦,到时候她会比现在离开痛苦得多。” “我知道,就算她要离开,我也希望她能离开的明明白白的。” “你能想明白就是了。”两人相顾无言,屠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你猜这一次西域和大燕朝一战,谁的赢面会大一点?” 凤九倾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愣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将如此残酷的事情放在嘴上轻飘飘地说出来。 “真的不想猜一下?” 屠门说的认真,他微笑着看着凤九倾,一定要得到答案不可的样子。 凤九倾无奈叹了一口气,“战争对老百姓来说始终是一场灾难,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没有战争。” 屠门忽然笑了一声,“这本来就是你的使命啊?我说过这世上只有你可以做到,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 “只有我可以?”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向屠门。 “对,只有你可以,所以我答应你让她明明白白地离开,但是日后你必须要认真完成你的使命。”他乐意为凤九倾解答。 “嗯。”凤九倾曾经跟着南宫翎一起在战场上救死扶伤,见过战争的残忍,如果屠门所说的动乱真的发生,那将真的是民不聊生,她不为自己,只为那些无辜的老百姓。 第三百零四章 决定 屠门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这对我来说也至关重要,所以我会跟你一起。” 凤九倾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屠门的屋子的,她只知道之前的那些坚定好像在跟屠门的谈过之后,逐渐瓦解。 她有些失魂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恐怕明日有雨,夜里没风,她还是倚靠在窗外,看着外面的黑沉沉的天色,喃喃道:“你想知道吗?” 跟原主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看得清楚。 其实凤九倾也不是那么在意凤兮夜,她只是害怕,害怕没有了凤兮夜,她连最后的一点依靠都没有了,所以她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凤兮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她想屠门既然那么有把握凤九倾总有一天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离开,那么天道也总会安排凤九倾知道真相,只是不知道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来。 而她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而已。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南宫翎离开烟都城,回到了大燕朝,大燕士兵在他的带领下势如破竹,西域的军队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之下,逐渐退到了烟都城附近。 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就连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在纷纷想办法离开王宫,谁也没想等到大燕朝打过来的时候再死在这里。 凤兮夜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王宫,手段狠绝地处置了收拾好报复准备溜出宫的太监,动荡王宫里的那些唱衰的声音,好像忽然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即使萧索着,也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一次,百姓们自身难保,自然没有人拦得了凤兮夜,他就这样闯进了酒楼。 凤九倾也没想跑,一种很强烈的的预感告诉她,在南宫翎那里吃了那么大的亏之后,凤兮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来找他,也肯定别有目的。 她不顾凤栖清的劝阻,直直地坐在大堂里。 战事紧张,凤兮夜那张精致的脸变得无比的憔悴,比起离开之前更蒙上了一层吹散不去的阴鸷。 “跟我回去。”他站在凤九倾的面前,居高临下,连平日里惯常挂着的虚假温柔都消失无影无踪。 凤九倾抬头,目光冷冽,笑容嘲弄,一点都不给面子地揭穿凤兮夜,“怎么?打了败仗,现在我是西域的少主,想让我回去继续履行和亲的义务?” “不是。”凤兮夜在身边的唆使之下,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单如今凤九倾就在他的面前,他却已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做出那样的决定了。 “我不会再把你送到大燕朝去,不会再把你推给南宫翎了。” 凤九倾不信,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管再怎么伪装都没有办法掩盖他自私自利的内心。 “好,我跟你回去。” 她也想看看他到底能装到几时。 “少主……” 凤栖清拽住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答应过南宫翎要好好照顾好你的。” 凤九倾闻言,眼睫动了动,笃定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 她知道,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得不经历的,她除了跟凤兮夜走之外,根本没办法离开这家酒楼。 “可是……”凤栖清还不肯放开,凤九倾只好严厉地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跟着凤兮夜走。 即使没看凤兮夜的表情,她也知道现在凤兮夜在想什么,她低声警告,“她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你既然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如今也不必去威胁她的性命。” 凤兮夜愣了一下,现在的凤九倾让他觉得心中有些恐慌,他忽然想起舍曼的质问,心中更是惴惴。 “你的蛊已经解了?” 凤九倾笑,“所以……这就是你口中的爱吗?你必须承认,你只爱你自己,所以就算你现在让我去大燕求南宫翎放西域一条生路,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被揭穿之后,他有点难堪,根本不敢去看凤九倾那双平静的眼睛。 “我……只不过是不想失去你。” 凤九倾冷冷地笑着,径直朝着外面的马车走去。 马车载着凤九倾回到了王宫,凤兮夜整日都在勤政殿和御书房待着,没出现在凤九倾的面前碍眼。 倒是舍曼,每日都来她院中找她。 “听师兄说你已经想明白了?” 凤九倾瞥了他一眼,干干地说:“不是我想明白了,而是我知道就算我不愿意,你们也一定有办法让我就范,我也不是妥协,只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 说到一半,她不由得闭上了嘴巴,因为她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冠冕堂皇了,好像在欺骗人似的。 舍曼却没有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他只知道凤九倾答应了,日后便不会后悔。 “好好好,那就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有些忍不住高兴地在屋子里面踱步。 “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直接跟我说便是。” 这殷切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淡漠好似两个人似的。 “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只想知道凤兮夜这一次又在搞什么鬼。” 晚膳。 凤九倾看着过于丰盛的桌面,不住地摇头,“如今正是粮食紧缺的时候,咱们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到处人心惶惶,好些百姓流离失所,别说吃的,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满月在这件事上有自己的固执。 她摇摇头,将剩下的一道菜放在桌面上,“虽然少主从来不说,但奴婢知道少主不会永远留在西域了。” 凤九倾放下筷子,凝眸看她,等着她的后话,满月踌躇一阵,终于将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口,“奴婢决定带着奶娘出宫。” “嗯,日后不跟着我了?” 满月咬了咬嘴唇,“奴婢当然想一直待在少主的身边,只是少主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您……还是我的少主吗?” 凤九倾没想到满月会忽然这样问,她伸出去准备安慰她的手,就这样僵在那。 满月却双眼无神自顾自地说:“之前我一直觉得少主是因为被婆嫁去了大燕朝才会性情大变的……是我错了。” 第三百零五章 你不是少主 满月捂着脸,晶莹的泪珠从指缝中溜出来。 “但是前段时间再跟少主相处,我知道那才是我的少主,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她的眼睛始终干净纯粹。” “本来我也不太愿意那样猜测的,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你和舍曼的谈话,我才敢确定,您不是我的少主。” 凤九倾张了张嘴,有些手忙脚乱。 在这两年的相处中,她已经将满月看做了自己人,看见她这么伤心,她也跟着有些难过,但她的确是那个可能让原主从这世上永远消失的人。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面只剩下风声和满月的啜泣声。 “奴婢求求您,不要伤害少主,少主从小到大就没有伤害过什么人,就是大燕朝那几千人,也是被凤兮夜欺骗之后才……“ “奴婢求求您了。” 她“噗通”一声给凤九倾跪下了,凤九倾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呢,她又朝地上“砰砰”地磕了两下,凤九倾将她扯起来,只看见她脑门上两个红的发紫的伤口。 “你这又是何必呢?” 凤九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我宁愿不来这一遭。” 她上辈子二十多年的时间加在一起受的憋屈,都没有在这里短短几年多。 满月脑袋晕乎乎的,眼前人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楚了,她伏在凤九倾的膝盖上,“少主……她是不是也知道?” 想起前些日子少主奇奇怪怪的举动,满月心中更是一阵心疼。 凤九倾没办法说谎,“嗯。” “奴婢想见见少主。” 凤九倾很无奈,“我也没有办法,我们两个共用一具身体,但灵魂的交换需要契机,自从上一次交换,她已经十余天没有反应了。” 满月期期艾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那我便等着少主回来,与她拜别之后再走。” “你不等她……” 后面的话凤九倾有些说不出口,那对满月,对原主来说都太残忍了。 满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害怕到时候会忍不住恨你,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 她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补充说:“我更想知道少主是怎么想的,若是她不恨你,我也不会恨你。” 一桌精心准备的菜肴,放凉了也没有人动,都没有胃口。 晚上,满月和往常一样,给凤九倾卸下头上的头饰,只是变得不爱说话了。 今日的事情,让凤九倾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还是我自己来吧。” 满月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不用了,我以前伺候你也习惯了。” 她动作轻柔得和以前一样帮凤九倾整理着水缎一样的长发。 “您能告诉我,您既然已经不是少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吗?” 没想到满月还会主动跟她聊天,她看着铜镜里满月温柔的眉眼,淡淡地说:“我占了属于她的位置,自然应该为她完成使命。” “我这一次回来,是想帮她夺回王位,但我又害怕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所以我培养了栖清。” “当然,我自己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更不适合住在王宫里面指点江山,我觉得栖清很好,也是凤家人,凤家的王位还在凤家人的手里。” 凤九倾数次面临生死,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了紧张感。 满月了然,“您跟少主的确很不一样,少主就总是喜欢待在王宫里面。” 不过想到什么时候,她逐渐有些惆怅。 “少主从小就喜欢凤兮夜,若是她知道凤兮夜只是为了她的王位,一定会很伤心的吧?之前好多次我都想告诉她真相,但又不忍心,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告诉她的,不然她蒙在鼓里,只会被凤兮夜欺负得更惨,这些日子,她在王宫越来越不受人待见,但还咬着牙相信凤兮夜是爱她的,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满月一下子好像成长了许多,整个人稳重也认真。 “她有你惦记着,会感觉很高兴的。”凤九倾抓着满月有些粗糙的手,喃喃安慰。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不知道烟都城还能坚持到几时。” 说起这个,凤九倾的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他知道南宫翎是一个很厉害的将军,但和他齐名的完颜涔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两方对决,西域断断不可能输成这样。 完颜涔他到底在干什么? 凤九倾心绪复杂地躺在床上,天都快亮了才逐渐睡过去。 可刚睡下不久,凤兮夜匆匆闯进了她的院子,不顾满月的阻拦,沾染着清晨的寒意站在她的床前,凤九倾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你干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他就好像疯了一样,伸手扒她的衣服。 凤九倾怒极,挣扎不开,好不容易空出的手,反手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不遗余力,让他的脸,瞬间肿胀了起来,他也好像忽然恢复了神智一样,怔怔的看着她。 “你只能是我的,我们成亲吧。”言罢,他有脸盲摇头否认了这个决定,“不行,来不及了,九儿,你给我吧。” 他沉重的身躯压在凤九倾的身上,紊乱的呼吸在她的脖颈乱窜。 凤九倾咬牙,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他踹下床,抄起床边矮凳上的茶盅,扔在了它的头上,他白皙的面庞上,瞬间多了一条鲜艳的血痕。 “滚!” 她将被凤兮夜扯乱的衣衫整理好,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睨着他,他急促地呼吸着,头上撕扯着的疼痛,让他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本来就是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每日要拒绝多少封想再次将你送给南宫翎求和的帖子,我已经快要疯了。” 凤九倾冷笑,凤兮夜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想将我送走?” 凤兮夜的眼神闪了闪,“当然不是,我废了那么的大的劲儿将你带回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再将你送走?” “哦。”凤九倾似笑非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冠冕堂皇,“我们虽然不能成亲,但我一定会娶你,你就允我这一次……” 第三百零六章 我舍不得你 凤兮夜伪装成一个虔诚的信徒,蹲在凤九倾的身边,眼神痴迷,一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难怪原主那种未经世事的女子会被他欺骗,深陷他编织的网,不可自拔。 “我恨不能杀了你。” 她提醒凤兮夜,他们之间是仇人。 凤兮夜面色阴鸷,痴恋之色逐渐消散,他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头晕让他高大的身子微微摇晃。 “好,我不碰你。” 他每一次字都好像在舌尖和唇齿之间磨砺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既不太冷淡,但也不像他平日里虚情假意的温柔。 两人相顾无言好一会儿,凤兮夜才微微挪动了身子,他拂开床前矮凳上的托盘,连带着里面的剩下的茶杯也一起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九儿,我真的舍不得你。” 凤九倾嘲讽地掀了掀嘴角,等着他的下文。 他那张可以称之为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落寞的情绪,“但我现在不得不这样做,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西域的老百姓,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吧?” “哦?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自己不会觉得很恶心吗?一边说着舍不得我,一边却又想把我推到跟西域有深仇大恨的大燕朝去,你难道不担心我去那边之后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凤兮夜抬起头,眼眶微红,面露挣扎,最后却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会的,南宫翎对你有情,他不会对你动手的。” 他语气笃定,努力为自己开脱。 穿堂的风,透过窗口吹进来,那场憋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洋洋洒洒地落满了整个院子,挂在枝头的黄叶,再也忍不住地“扑簌簌”地从枝头落下来。 凤九倾替原主感到不值,这样一个虚伪的男人,不值得她掏心掏肺。 “你都能因为群臣的不满而再次把我推给大燕,他为什么就不会因为别人的谗言而对我动手?”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可能,张了张嘴,好久没有说话,只是重复道:“南宫翎对你有情,他不会的。” 凤九倾只感觉心脏在积聚的收缩,不是她的情绪,是来自原主灵魂深处的痛苦和悲伤。 “那你呢?你对我无情?还是你觉得你不如南宫翎?” 灵魂的禁锢在一瞬间松开,凤九倾的灵魂再一次被关进了那个狭窄的匣子里,原主归位。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对我动心过?” “不是……” 刚才还冷冰冰,对他的背叛毫无反应的凤九倾,忽然如此的痛苦,让凤兮夜慌了。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不是?你都已经做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她赤脚下床,疯狂地推搡着凤兮夜,“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给我滚出去。” “九儿。”本来就心存愧疚,凤兮夜也没有怎么反抗,就这样被凤九倾管子啊了门外。 看着紧闭的房门,凤兮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很爱你的,但是这的确是无奈之举,你自己也去上过朝,你也知道那些大臣到底有多难搞,我……以后会想办法再去把你接回来的。” “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赶紧走。” 这一次,她真的伤心了,她还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乖,凤兮夜就会一直把她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凤兮夜的心里面只有他自己。 窗户没关,外面的雨丝一点点的透进屋子里,满月进来,给她披了一件衣服。 “难为你了……” “满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满月听着这个娇滴滴的声音,再看见那张可怜巴巴的脸,一瞬间就酸了鼻子,这是她的少主啊。 “少主……”她抱着凤九倾柔软的身体,泪水再也的止不住地流下来。 “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告诉你真相的话,说不定少主就不会被凤兮夜欺骗了。” 凤九倾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自己是什么性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南宫翎,恐怕满月就算说了什么,她也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满月受了别人的蛊惑,故意在她面前说凤兮夜的不好。 她抓着满月的手,好像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你跟我说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只记得我收到了兮夜哥哥的信,害了大燕朝的士兵,然后便被凤语所害,我早就该死了。” 想到那些无辜的士兵,凤九倾觉得心中发苦,那些也都是无辜的人啊。 “少主别这样说……你也是被人欺骗了,所以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但那的确是我亲手所做,就算要我性命,也是因果报应。” 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无辜,现在想来,全都是报应。 她面露愁苦,满月心疼极了。 “少主,不要想那么多。” 凤九倾眼睛里面的泪水好像要流干了一样,眼睛红彤彤的,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你先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之前还挣扎着,不想去听那些关于凤兮夜不好的话,但如果这些话是从满月的嘴里说出来的,她愿意相信。 满月满脸纠结,但凤九倾已经等不及了,“你告诉我吧,反正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他的真是面目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掐着手指,直到那干净红润的手指完全失去血色才松开手,如此往复,时刻不停。 满月长长的咽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身在西域,并没有跟着那位一起经历,所以大多数也都是听说,却也已经足够让人心酸。 “少主离开西域之后,凤兮夜从来没有停止派杀手去大燕朝找你,特别是那件事之后,他也担心西域被大燕朝惦记上,让他没办法稳坐在那个位置上……” 她一点一点地说着,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展开在凤九倾的面前。 第三百零七章 都是报应 满月话音落下,看向满脸恍惚的凤九倾,满眼心疼。 凤九倾的眼泪更加汹涌,“原来她替我吃了这么多苦,我就算把这条命还给她也不为过,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我仁慈?” 想到之前她那一声声的哭诉,她顿时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谢谢你满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满月看她这副模样,生害怕她想不开,哪里敢离开啊。 “少主。”她抱着凤九倾的腿,有些后悔告诉她真相。 “奴婢不走,让奴婢跟在身边伺候着吧。” 凤九倾伸手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虽然懦弱,但也不是能被人随便揉圆搓扁了,即使要死,我也要咬下凤兮夜一口肉来。” 她捏着手心,指甲把掌心的肉掐的稀烂,她也没有感觉到疼。 “少主。” “好了,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想一想。” 满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看凤九倾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好像真的没事似的,她才一步三回头地从凤九倾的屋子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凤九倾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仅有的记忆在脑子里面跑来跑去,几乎全部都是关于凤兮夜的,以前觉得他有多温柔,有多喜欢她,现在就能感受到他有多绝情。 甚至那些她觉得甜蜜异常的时刻,好像都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一般,以前,真的是她太傻了,太容易相信人了。 眼泪再一次不经意间流出来了,她哭着哭着笑出了声,好像是在笑自己这么多年眼瞎,识人不清,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沾沾自喜的愚蠢之态。 “凤兮夜,我要让你把欠我的一点点都偿还清楚。”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好你聪明,不然的话,我们说不定都没有相逢的这一天了。” 雨下了一整天,天都完全黑了下来,才逐渐停息。 凤九倾拉开房门,发现满月从未离去,她就站在她房外,裙摆都被屋檐下溅起来的雨水湿透了,此刻被仲秋的凉风一吹,单薄的身子不断地打着哆嗦。 “你呀……”她长叹了一口气,又心疼又无奈。 “先回屋子去吧,我去找凤兮夜。” “少主。”满月揪着她的手腕,满脸的不舍,好像她离开了这个院子就永远不会回来了似的。 知道她在想什么,凤九倾笑着安慰,“我一会儿还要回来用膳,你等我啊。” 满月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手。 “我没骗你。” 凤九倾抱了抱满月,用力地将她的衣袖从满月的授信里面拔出来。 “少主。” 院子里面人不多,灯笼也比其他的院子少一半,凤九倾精致的面容在微弱的光下面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趟着院子里面的积水,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看着满月,美的那样不真实,好像一阵风吹来,她就会不见了似的。 “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若是一会儿我回来,还没看见我的晚膳放在桌子上,我可是会难过的。” 言罢,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雨淅淅沥沥,凤九倾没撑伞,王宫因为这场暴雨变得更加萧瑟,她路过御花园一个宫人都没有遇见,御书房的还点着灯,看见凤九倾,贴身伺候凤兮夜的颜十五有些惊讶。 “少主。” 凤九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凤兮夜在里面?” “主子还有些折子没看完,这两日战事越来越吃紧,他已经好几夜没休息了。” “我进去看看他。”凤九倾没和往常一样对凤兮夜露出心疼的表情,眼神冷冷清清的,步伐轻缓地进了御书房。 凤兮夜是个很自我的人,这御书房早就被他重新装点了一番,再也找不到一点从前先皇的留下的痕迹了。 “九儿,你怎么来了?” 感觉到有人进来,凤兮夜有些不悦地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凤九倾,面上的不悦瞬间被惊讶所取代。 “来看看你,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了,但我爱你这么多年,你弃我如敝履,将我送来送去,却从来没有履行过你的诺言,你让我怎么甘心。” 听到她同意,凤兮夜面色很沉重,却没再说什么永远爱凤九倾的话,他沉默了片刻,问,“你想让我对你履行什么诺言。” 凤九倾转过头,她有点看不下去凤兮夜脸上那毫不遮掩的喜悦。 “我要你娶我。” “我……” 她打断凤兮夜的话,“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办法举行婚礼,我不要轰轰烈烈,也不需要你昭告世人,就我跟你两个人,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你也不愿意吗?” 听她这样说,凤兮夜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当然愿意满足你。” “这件事我来安排。”他伸手将凤九倾搂进怀里,“委屈你了,等日后我再将你接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一幅凄凄惨惨的样子,凤九倾现在却在想她今天还是砸的太轻了。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现在无比恶心凤兮夜的触碰,但又不想让凤兮夜看出破绽,动作很轻柔,不动声色地从凤兮夜的怀里挣脱出来。 “不留下来陪我一会儿?”或许是因为今天早上闹了一出,凤兮夜就算再会伪装,在凤九倾面前还是有点不自在。 “不,你还有许多事情没忙完,我就先回去了,我已经让满月准备了晚膳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她要担心了。” 凤九倾好像忽然一下之间长大了,变得更加迷人了,凤兮夜有点不舍的放手了,但想到步步紧逼的大燕朝军队,顿时便将自己的心思收起来了。 他想他既然能把凤九倾带回西域一次,就能把她带回来第二次。 “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第三百零八章 计划 从御书房出来,外面雨已经停了,但还冷得很。 凤九倾继续趟着雨水,回自己的院子。 她远远地就看见满月倚靠在门口,目光朝着这边,面上挂着满满的悲伤,看见她回来,那双眼睛里面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少主。”她朝着凤九倾奔来,就连布满了泥污的水溅起来,将她的裙子弄得斑斑点点也不在乎。 “我不是说了我会回来的吗?你还这么害怕做什么?” 满月被凤九倾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奴婢为您准备了晚膳,您要是再不回来,都要凉了。” 她迎着凤九倾进屋,饭菜还是温热的,看着满桌子的精美菜肴 ,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却没办法顾府满月的一片心意。 “你也坐下吃一点。” “这不合规矩。”满月摆摆手,手中却已经被凤九倾塞入了一双筷子。 “你在我面前从来不需要守规矩。”她给满月夹菜,“我现在也就只有你和奶娘两个亲人了。” 想起奶娘,凤九倾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奶娘去哪了?‘ “宫中的人对她不好,奴婢已经把她送出宫去了。” 凤九倾了然地点了点头,“明日将奶娘带进宫来吧,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我想最后……我想再见见她。” 她的话,让满月红了眼眶,她再也忍不住戳破那层窗户纸,“少主就不能永远留下来吗?” 柔软的手指擦过她的耳畔,凤九倾笑着说:“满月真是傻,你既然已经偷听到舍曼的话了,难道没有听他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天意吗?我没办法逃脱的,更何况我早就该为那些为我死去的士兵偿命了。” 她的嘴被满月慌乱的捂住,“少主从来都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感到愧疚,如果真的要少主偿命的话,奴婢愿意为了少主去死。” 满月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凤九倾的心里就会越发的难过。 “不,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需要我自己去偿还,你以后好好照顾奶娘。” 想起那个酒楼,还有那个她为她选好的继承人,她也觉得很满意。 “你应该认识凤栖清吧?” 满月点了点头,“是凤家一脉的小姑娘,那个她曾经想过让她来继承王位,但现在少主已经回来了,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了。” 凤九倾摇摇头,她清楚自己的能力,“不管我会不会留下,我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成为西域的王,这段时间我也仔细观察了,她选的人甚好,很适合那个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多照顾照顾她,不要恨她们,是我自愿的。” 他们都说的很对,如果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念失去了,那么死去还是活着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少主。” “好了,别说了,一会儿饭菜真的凉了。” 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匆匆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夜晚凤九倾有点睡不着,想到她离开之后的日子,有点担心凤栖清会被人指名不正言不顺,将之前给凤兮夜写好的禅让书拿出来撕掉之后,重新给凤栖清拟了一份。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一个少年人的笑容。 之前完颜涔说的那些无厘头的话,好像忽然之间都明了了,原来她跟另外一个凤九倾一眼,发生了改变总会有人认出她来。 她忽然觉得很欣慰,她抬笔给完颜涔写了一封信,本以为很长时间没见,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但不一会儿就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 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都是关于小时候的回忆,这样想起来,她真的发现完颜涔这个比她小好几岁的人,居然从小时候就开始照顾她了,只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 天空亮出鱼肚白,她才终于停下笔,却不觉得疲惫。 现在出宫没以前那么容易,满月虽然不喜凤兮夜,但还是去找她请了旨,特意出宫去接奶娘。 过了一年,奶娘好像比以前又更加老了一些。 “少主。” 害怕老人家受不了,满月和凤九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好像以前的每一次相逢一样,指向老人家开心一点。 “奶娘,现在局势动荡,明日我便让满月带你离开烟都好不好?” 这件事凤九倾没跟满月商量过,满月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凤九倾,却看她面色如常地说:“我是西域的少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离开西域。” 这一次就是奶娘也不同意了,“奶娘不走,奶娘要和少主一起。” 凤九倾没有一点留恋地摇头,“你们在这里我会舍不得的,所以还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了。” 她跟两人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将昨天夜里写的两封信交给她们,“等过段时间……”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手指发颤,“过段时间你分别交给这两个人,还有就是……” 她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通体散发着白色莹润光芒的玉如意交给满月。 “这是少主印,父王说等我有能力撑起西域的江山的时候,他给我培养的三千死士便会听命于我。” 可是到现在都不见踪影,恐怕她这辈子也不够格了,只能等另一个凤九倾来完成她父王的期望了。 “这个你先帮我保管着,日后再交还于我,若是这东西落到凤兮夜的手中,日后恐怕会再生事端。” “别的,也没什么了,你们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出宫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言罢,她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两人满脸的悲伤。 奶娘还不愿因离开,满月却知道凤九倾心意已决。 她抬手抱了抱凤九倾。 “您永远是我的少主,等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奴婢还回来寻少主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凤九倾看着满月的眉眼,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满月朝着凤九倾叩谢三声,然后带着奶娘离开了王宫。 得知凤九倾竟然把奶娘和满月都遣出了宫,凤兮夜眉头微皱,“我去看看。” 只剩下凤九倾一个人的院子,变得更加冷清,凤兮夜一进门,便踩碎了昨夜刚落下的落叶,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第三百零九章 我要她留下 “九儿?” “兮夜哥哥你来了?” 凤九倾转过身,还是那么温柔,满心满眼都是他,好像那日的争吵从未出现过一样。 凤兮夜没办法压制住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情绪,“今日怎么忽然对我和颜悦色起来了?” 早知道他要这样问,凤九倾已经想好了对策。 “我对你从来都是这样,不管你做了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生气,那天也只是一时的,但我现在都想明白了,我是西域的少主,这是我应该肩负起的责任。” 她如此的懂事,让凤兮夜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兑现承诺,等大燕朝退兵,西域足够的稳定,我就去大燕朝带你离开,好不好?” “好啊。” 凤九倾一口答应下来。 她朝凤兮夜招招手,“兮夜哥哥来这边坐,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了。” “是呀,那个时候你太任性了,我每次多跟你说两句话你就会像个小炮仗一样,让我头疼不已。” 凤九倾闻言,微微低下了脑袋,低声呢喃,“所以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意识到说错话的凤兮夜,赶紧改口道,“当然不是那样的,只是我觉得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方便跟你说出口罢了。” “嗯。”凤九倾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让凤兮夜有点无措。 他坐在凤九倾的身边,盯着她那张好看的脸蛋。 “九儿,你是愿意答应我了吗?” 凤九倾正抬手给他斟酒,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面上的笑容也跟着一僵,不过这片刻的失神,很快就被她掩盖起来了。 她点了点头,“嗯,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是我从小到大都想要嫁的男人,所以就算……我还是想成为你的妻子。” 这番话,让凤兮夜十分的感动,也十分的难过,因为就算他得到了凤九倾,也不是最初那个凤九倾,但总比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去大燕朝白白送给南宫翎要好。 “好,我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都是造化弄人,让我们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 凤九倾抬起头,那双蓝色通透的眼睛凝视着凤兮夜,“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凤兮夜想也没想,十分肯定地回答,“那是当然,我只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是吗?那若是我去了大燕朝回不来了,你岂不是一辈子也不娶妻了?” “胡说些什么!你一定会好好回来的,你要等着我。” “好,我等你,兮夜哥哥陪我喝喝酒吧,满月和奶娘也走了,我这院子不能没有人,你随便派两个人来帮我打理一下,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我想做你的新娘。”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住喜欢的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凤兮夜也一样,“我已经在安排了,明日,明日我就让人将你的院子好好装扮一番。” “好,我等你。” 凤兮夜喝的微醺,不自觉地楼上凤九倾纤细柔软的腰肢,他脑袋轻轻地叩击他的脖颈,亲昵地暗示着什么,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她面色微沉,“兮夜哥哥不用着急,你不是说明日来娶我吗?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明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我明日要娶你的,到时候,洞房花烛,我怎么样都可以,一会儿我便让人将给你精挑细选的嫁衣送过来,是你小时候说过的那种。” “小时候?原来你还记得,我都快要忘记了。” 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男人,凤九倾觉得自己可能再活一世也不能看透眼前的男人,他明明可以对她这样的温情,但也能对她无比的冷漠,好像那些温情从未存在过一样。 “你忘记了?没事,我记得就行了。” 外面路还有些湿滑,凤兮夜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你又要跟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了。” 他伸手在凤九倾高挺光滑得到鼻子上,轻轻地点了点,“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一会儿我就给你安排两个宫女来照顾你的起居。” “好。”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凤九倾的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淡去了。 她并没有回到屋子里面,而是转身朝着舍曼的院子而去。 舍曼还没睡,但也没有想到她这么晚了还过来。 “少主……” “我不是她。” “我知道。” 舍曼让她坐下,面色有些疑惑,“不知这么晚了,少主前来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要怎么让她留下来,或者说我已经放弃了,我不想再继续留在这痛苦的尘世了。” 她的话让舍曼感到惊讶,也牵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少主为什么会这样想?” “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前在乎的东西其实也不那么值得我在乎,所以就不想再继续坚持下去了,而且,她比我更适合留在这世上,所以我选择让她留下。” 舍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少主现在不害怕我了?” “以前我觉得我不该死,所以对你所说的话充满了恐惧,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对你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舍曼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我也不瞒着你,你且附耳过来。” 凤九倾知道了方法,也没有打算久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舍曼却叫住了她。 “少主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你说。” “你也不必太害怕,天道无情,但也没那么无情,说不定是拨开云雾见月明呢。” 凤九倾没想到凶巴巴一心想杀了她的舍曼会对她说这些话,她,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其实早就不害怕了。” 言罢,她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凤兮夜派来的五六个宫女,整整齐齐地站在院门口,见她回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少主。” “都起来吧,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来我的屋子打扰我,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是。” 第三百一十章 成亲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屋子里面已经被宫人摆上了好些红色喜庆的东西。 凤九倾回到屋子里,从梳妆盒里面掏出一把匕首,藏在枕头底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整宿整宿没睡着。 院子里面是宫人们着急布置的声音,虽然细碎,但她也听得分明。 直到天亮,有人来敲了敲她房间的门,死之前伺候过她的娉婷。 “少主,该起了。” 凤九倾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少主的话,卯时。” “那为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娉婷笑着打断,“少主是不是忘记了,今日是少主和凤公子大喜的日子。” 凤九倾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昨日跟凤兮夜说过的话,她迟缓道:“哦,我都快忘记了。” “昨日本来还想让少主起来看看凤公子给您准备的红嫁衣呢,但少主很早就歇下了,所以奴婢都忘记提醒您了。” 以前无比期待的嫁衣,如今对凤九倾来说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 娉婷捧着装着嫁衣的托盘,便兴冲冲地要和凤九倾分享,“少主,这嫁衣可真好看。” 凤九倾淡淡的瞥了一眼,嘴唇紧紧地抿着,好像是为了不打击娉婷的兴致,“是挺好看的。” “那少主奴婢现在就为您换上这身嫁衣吧?少主长这么好看,穿上之后,一定很好看。” 凤九倾抿着嘴唇点点头,伸手摸了摸绣着龙凤呈祥的嫁衣,红色的布料光滑柔软,一看就是用上好的天蚕丝编织而成。 娉婷看着凤九倾的表情,一边给她上妆,一边开心道:“凤公子对少主可真好,这天蚕食一寸就能换一座城池,他竟然给您做了一整套嫁衣。” “对呀,在银钱上面,他从来没有亏待过我。” 凤九倾的面上带着笑容,却让娉婷莫名地觉得悲凉,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少主今日成亲不高兴吗?” “没有,我很高兴。” 娉婷看着她的笑,诺诺的不敢说话。 凤九倾将放在嫁衣上的手收回来了。 “好了,给我上妆吧,不然一会儿天该亮了。” 娉婷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赶紧给凤九倾上妆。 她长得好,几乎不需要太厚中的妆容就能很好看,娉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那张略施粉黛,却依旧美得像幅画一样的脸,不经感叹,“少主真美!” “美丽的容颜,总有一天会凋零,只有强大的人才会永远被人们铭记。”就像那个她一样。 “可少主就是好看。”娉婷没怎么读过书,不懂凤九倾言语中的深意,在她看来一个女人长得美,在这王宫里就已经能省很多事了。 就像凤九倾虽然已经是一个名存实亡的西域少主,但凤兮夜还是愿意把她捧在手心里。 不过这些话有些太大不敬了,她没敢说出口。 凤九倾的头发柔软细腻,娉婷手巧,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她的头发梳成了西域女子成亲时的花冠头。 红色的花簪,花冠将她的头点缀的十分好看,凤九倾不经想起当初嫁到大燕朝的时候。 那时候奶娘和满月还没有离开王宫,奶娘一脸疼惜地给她梳头,嘴里还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那时候她尚且嫁的是一个不喜欢的人,还能有人在身边关心她,可如今她嫁给心心念念十余载的凤兮夜却如此的草率。 看着镜子里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她只觉得十分的悲凉。 “更衣吧。” 她心中悲怆,面上却不显。 嫁衣很厚重,娉婷和另外两个宫女一起合力才替她穿好。 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奉承着:“少主真好看,凤公子看见了一定会心生欢喜。” “少主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凤九倾对这些漂亮话充耳不闻,她只是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魂魄似的,眼神时不时发愣,脑子里想着很多事情。 “兮夜哥哥什么时候来娶我?” “今日凤公子还有些政事没处理完,大概午时就能过来。” 那说话的宫女被娉婷瞪了一眼,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伏倒在地上,“奴婢胡说八道,还请少主赎罪。” 凤九倾只是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凤兮夜的心中有多么的轻贱,并没有怪罪宫女的意思,她还要谢谢她呢,让她更下定了决心。 “起来吧,既然兮夜哥哥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那我便等着他,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几个宫女知道凤九倾现在应该会很难过,面面相觑之后,都很识趣地离开了屋子。 前几日,下的大雨,还没完全被仲秋不那么热辣的太阳蒸干,她坐在窗户旁边都能闻到一阵土腥味。 她转身朝着床铺走去,将藏在枕头下面的匕首,藏进了嫁衣宽大的袖子里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凤九倾坐在窗前发呆,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 原来是凤兮夜终于将自己的事情做完了,想起自己还有个亲没成。 凤九倾忍不住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看来她还要谢谢凤兮夜百忙之中还要抽出空来哄她,陪她演成亲的戏码。 “九儿。”凤兮夜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推开凤九倾的房门。 凤九倾一抬头,他看见她那张本来就已经美得摄魂夺魄的脸因为喜庆的妆容更加明艳三分,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被迷住了,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倾,呆呆地说:“九儿你今日真好看。” “我只是今日好看吗?”凤九倾微微弯起嘴角,目光冷冷清清的,不似往常那样一看见凤兮夜就眼巴巴地凑上去。 “当然不是,我的九儿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凤兮夜牵着凤九倾的手,很抱歉地说:“兮夜哥哥对不起你,不能给你最好的婚礼,甚至……连拜堂都没有。” 凤九倾勾唇一笑,“没事,当初南宫翎娶我的时候也没有拜堂,一顶轻红软轿,无声无息地就抬进了晟王府。” 话音刚落,边感觉凤兮夜握着她的手一紧,他干巴巴道:“九儿怎么说起这个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下定决心 “他那个时候不爱我,觉得我只是西域来的累赘,妨碍他跟最爱的人在一起了,所以如此羞辱我,如今看来兮夜哥哥也不遑多让。” 凤九倾步步紧逼,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好像酝酿着风暴,要将凤兮夜吸裹进去似的,“你所说的爱,到底是真的,还是用来糊弄我的虚情假意?” 凤兮夜眼神微微闪了闪,掰着凤九倾的肩膀,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九儿你告诉我,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了?我最爱的就是你啊,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所以不能给你最好的婚礼。” “你且等等,等日后我我讲你从大燕朝接回来,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到时候全西域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凤兮夜的妻子。” 若是以前,凤九倾听着凤兮夜如此宏大的畅享以后,她肯定会被他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要他敢说,她就敢费劲心爱满足他。 可是如今,她只觉得虚伪,讽刺。 “若是我回不来呢?” “怎么可能?”凤兮夜连忙反驳。 “西域那么多美人,你偏偏让我去和亲。” “当初,只要你不想让我走,你就有千万种方法让我留下,但你只想快点让我滚出西域,让你能在西域大展拳脚,培养属于自己的人,再将父王给我培养的那些部下一个个换掉。” “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才想明白,父王应该很失望吧,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父王给我留的那三千死士在哪里?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我也不会交给你。” 若不是西域王苦苦相逼,恐怕在凤兮夜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将玉如意交出去了。 凤兮夜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九儿,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成亲,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恨你,恨我自己,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对不起父王对我的尊尊教诲……” 眼泪打湿了妆容,“对,我就是不想跟你成亲,不过在今日早上之前,我还想着完成人生在世这最后一个念想,但……我现在没有这样的愚蠢的念想了。” 凤兮夜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只觉得一点都不像他那个笑容明媚,五官明艳的西域少主,她就是个疯子。 他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成亲?当初我舍不得你,想让你回来,我以为你跟我一起回到了西域,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好了,但是没有想到,你完全变了。” “但我还是爱你呀,所以我说你回了大燕朝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带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不是生气吗?那你现在来杀了我给你报仇。” 他拉着凤九倾的手,往自己胸膛上磕,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就像是断定凤九倾不会对他动手似的。 凤九倾现在厌恶极了他的触碰,她痛苦挣扎着,“你给我放开。” 凤兮夜眼睛通红,“我也不想跟你成亲,因为这样依赖我就舍不得你走了。” 这些甜言蜜语对凤九倾说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了,她已经看透眼前的人了,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你不是让我杀了你报仇吗?” 凤兮夜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心脏一痛,一柄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他的心脏。 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了他,他瞪大眼睛,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 “你真的想杀我。”这是个肯定句,因为凤九倾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也不止一次这样做过。 可这段时间她对他太好了 以至于他已经把凤九倾可能真的会动手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她抬起头,看着凤九倾因为用力已经变得狰狞的面容,反手便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掌。 凤九倾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拍碎了,她费尽全力的睁开眼,屋子里朦胧的景象好一会儿才逐渐在她眼前展开。 凤兮夜胸口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落,但她的力气并不大,或许就只伤到了她的皮毛,她早就有所准备。 所以,她还有另外的招数,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凤兮夜欺骗了她,她便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真的敢杀我?”凤兮夜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服下,目光沉沉地盯着凤九倾,好像在看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会杀了你。”凤九倾嘴角带着血,讽笑道:“你以为我没能用刀子杀了你,你便可以逃过一劫了?” 凤兮夜拧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屋子里面的香炉里有之前秦花舞给我的毒药,你就算服了止血的药,你也走不出这间房子,我要你的命。” 凤兮夜微微摇晃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眼前一块一块发黑。 “你……” “我恨你,西域的江山我不要了,就算是交给南宫翎我也不会交给你。”至少她知道南宫看在另一个凤九倾的面子上,不会对西域那些无辜的人怎么样。 但凤兮夜这种连对跟他一起长大她,还有自己的亲妹妹都那么狠,那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岂不是更加的可怜? 凤九倾自己也呆在这个屋子里,吸入了不少的毒气,清晰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脖颈处传来闷闷的疼痛。 凤兮夜不甘心地掐着她的脖子,“九儿你怎么这么狠?” 他的力气很大,凤九倾的呼吸都变得无比的艰难,她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咯咯”声,朦胧中凤兮夜那张狰狞不甘的脸让她觉得十分的可笑,但心中却很舒爽。 她这一次本就不想活了,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刚才凤兮夜将所有的伺候的宫女都屏退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引来人。 她想她真的倒霉,怎么死也要跟凤兮夜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在一起。 眼前逐渐发黑,她带着些许的不甘心和悔恨,走向了自己的结局。 第三百一十二章 覆灭 很快,凤兮夜失踪,凤九倾中毒身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朝野。 完颜涔不在军中,完颜烈已经老了,没有那个能力了,完颜昊抛下西域大军仓皇而逃。 西域群龙无首。 大燕朝的军队势如破竹,一鼓作气,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了烟都的城门。 南宫翎的身上完全看不出战火的喧嚣,却一步也没有停留地朝着王宫而去,他的九倾还在那里等他。 他一步步走过西域王宫的长阶,一点点加快步伐,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凤九倾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面容充满了灰败,南宫翎见到这一幕,在展上的杀伐果决似乎都消失了,他踉踉跄跄地进屋,却被完颜涔拦住了。 他目眦欲裂,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们现在开心了?” 他还以为自己派了那么多人看着她,总不会出事,她总能等到他回来接她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想活。 南宫翎抿唇看着他,伸手将他拨开,完颜涔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给她报仇。” 看着了无生气的凤九倾,明明知道她是命定之人,一定会醒过来,但他还是感觉好想被人锁住了喉咙一样,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听到完颜涔带着杀意的话,他也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满心满眼都是凤九倾。 “九倾。”他低着头轻声呢喃,挪动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朝着凤九倾靠近。 “站住!你别靠近她,她不是你的什么人,她永远都只能是凤九倾,是西域的少主。”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完颜涔的脸上。 “你现在算什么?你明明知道心爱的人会死,却没有全心全力地守在她的身边,现在又在这里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你难道不觉得可笑?” 他的话好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完颜涔的胸口,让他心痛非常。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过,但是这就是那该死的命运。” 听说凤九倾跟凤兮夜要提前成亲,他就觉得很不对劲,连忙往烟都赶,可路上总是遇见这样那样的麻烦,等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王宫和她冷冰冰的尸首。 他现在很后悔,他根本就不应该害怕她为难而离开烟都,若是他没有离开,她或许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他本来就猩红的眼睛好像要滴血了一样。 南宫翎可不管他那要吃人的表情,一步步朝着凤九倾靠近,他几乎是颤抖着将手指放在凤九倾的脉搏上,感受着手底下平静的脉搏,他心中一片死寂。 他将凤九倾手软的手拿起来贴近自己的脸庞,“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屠门他不敢骗人。” 不会骗人的屠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随着他的到来,一股轻悠悠的风吹了进来,好像一下子吹散了屋子里面的阴霾。 “别哭了,她没事,我早就来看过了。” 只是,后来有人将凤兮夜带走了,他赶着去追人,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两张哭丧着的脸。 凤兮夜看见他好像病重之人看见了灵丹妙药,而完颜涔见到他好像恨不得手刃了他。 屠门年纪不小了,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的人,面对完颜涔在战场上多年养成的肃杀之气,还能笑眯眯的。 “不用这样看着我,既然你早就知道她的结局,不管如何你都改变不了的,除非你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完颜涔上前一步,死命抓住屠门的衣领,“就算把自己搭进去又怎么样,我宁愿死的是我。” “但你不是她,她的命格特殊,这是她的劫。” “什么狗屁命格,你们都是强盗,我要杀了你……” 屠门无奈地摇了摇头,凤九倾说的也没错,这些缺德的事情谁爱干谁干吧。 他看向南宫翎,“想让她快点醒过来,就赶紧把他给我带出去。” 完颜涔闻言,面色铁青,好几天的奔波,让他现在看上去粗糙又狼狈,可他心中有恨,若不是还存在着一丝希望,他就算毁了凤九倾的尸体,也不会让这些人得偿所愿。 可他还是不甘心,南宫翎还没有靠近他,他就已经先一步出招了。 练武之人,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他抬手的动作凌厉,招招都是死招,要夺人性命的狠。 南宫翎也不遑多让,见招拆招,却也能在躲避招式的同时对完颜烈进行反击。 “要打出去打。”屠门有点看不下去了,看着还不愿意放手的完颜烈说:“你既然还留在这里,那就一定有话要对我说,既然有求于人,那边暂时收起自己的刚烈,你说呢?” 完颜烈这才松开南宫翎的手,冷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宫翎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凤九倾,“九倾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很快,你尽量拖着他,那小子现在估计快疯了。”明明在说别人的疾苦,屠门的脸上却带着浅淡的笑容,那看轻生命的样子,让南宫翎面上的表情更冷了三分。 “好了,你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若是……算了。”他止住了话头。 外面,等了很久的完颜涔已经开始不耐烦地踹门,屠门朝南宫翎囊了囊嘴,南宫翎便出去了。 外面的打斗声渐起。 屠门也看向了一旁的凤九倾,“是时候醒过来了。” “咳咳咳……” 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院子里面的打斗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南宫翎一脸希冀地看向屋子里面,而完颜涔眼睛里面的光却完全暗淡了。 两人一同朝着屋子走去,刚才已经了无生气的人,胸膛正在有规律地起伏着那里预示着凤九倾这个身份的更迭。 南宫翎跌跌撞撞地走向凤九倾,那动作中满是小心翼翼,好像自己稍微重一点,都会让眼前之人的呼吸消失一样。 屠门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屋子让给两人。 一转头,便看到了眼神空洞的完颜涔。 他的恻隐之心还是动了,“你跟我过来吧。” 完颜涔好像没听到似的,还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着躺在床上的人,“你还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的话,那就跟我出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永远留下 屠门的话让完颜涔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你说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屠门,后者没有说话,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完颜涔赶紧跟了上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南宫翎和紧闭着眼睛的凤九倾。 即使床上的人已经不像刚才他看着的那样了无生气,南宫翎还是忍不住试探地将手放在她的脉搏上,感觉到手腕上那强烈的跳动,他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孑然一身,本以为这辈子都会独自生存在这苍茫天地间,凤九倾的出现让他知道一个人还有别的活法。 现在他大仇得报,若是凤九倾出事,一向运筹帷幄的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一个铁血男儿竟然有些眼眶发红,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凤九倾的床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屠门推门进来,“现在西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着她的。” 南宫翎充耳不闻,好像一尊入定的石像似的。 屠门皱了皱眉头,他搞不懂人间情爱为什么会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觉得威胁比较管用。 “她日后可是一个可以千古留名的人,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跟站在她的身边?” 南宫翎没动,屠门也不着急,他微微蹲到他的身边,“优秀的人更加引人惦记,你若是连替她处理好事情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恐怕这缘分就落不到你头上了。” 或许是嫌他朝,南宫翎终于舍得分给他一点目光。 屠门微微一笑,“忘记告诉你了,天选之人的姻缘还没定下呢,主要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所以天道啊,给她选了一堆,你以前可强势的很,若是她醒来还记恨你,你日后恐怕连在她面前露面都难喽。” 言罢,他便不再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南宫翎那张冷冽的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灵活起来。 终于,南宫翎动了动,忍着长时间没动的腿上的酸痛站起来时,把着手中的佩剑往外面走,“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看好她,若是她有什么差池……” “那肯定不会,我的脑袋上还悬着一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剑呢,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不出一点差池。” 南宫翎回头,目光带着浓浓的不舍,硬是想着屠门的话才强迫着自己移开了视线,大步离去。 院子里,完颜涔目光呆滞,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好像灵魂被掏空,只剩下个躯壳似的,就连南宫翎离去都没有半点反应。 屋子里,凤九倾眉头微皱,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在梦中,那个和她共用一句身体的凤九倾用决绝的态度离开了这个世界。 即使凤九倾跟她相识的时间不长,甚至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但那种悲伤的情绪还是通过灵魂传达给了她,让她觉得无比的悲伤。 “你果然跟我长得很像。”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她睁开眼,便看见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她眼前,她终于发现她们二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在哪里了。 西域少主凤九倾受过尘世的磨炼,那双眼睛干净纯粹。 此刻,她正眼带疑惑地看着她,看她看过来,她抿唇一笑,“终于见到你了。” 凤九倾有些局促,“嗯,我们这是在哪里?” 少主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让我在这里等着,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可能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说到这里,那双纯净的眼睛逐渐染上了一丝悲伤。 凤九倾心中也有着浓浓的不忍,“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知道她要说什么,少主急切地打断,“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若是我当初不听信凤兮夜的谗言,那些人也不会被我害死,我应该偿命的。”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做错了事情,还让你替我吃了那么多的苦,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她纠结地祈求凤九倾的原谅,“希望你不要怪我,日后西域的事情都靠你了。” “还有……”想着她闭上眼睛之前看见的那张慌乱无措的脸,她多么希望以前的自己能多点脑子,说不定就不会过得这样气惨了。 “涔儿他从小就聪明,是个打仗的好苗子,你若是回去,一定要帮我劝劝他……” 她哽咽了一下,“劝他忘了我,我本来就不值得他那么惦记,更何况他今年刚十八岁,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凤九倾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难过,完颜涔是第一个认出她的人,看得出来他对少主用情至深,只是两人有缘无分,最后也没有能够走到一起。 见凤九倾不说话,少主还以为她不愿意,“我就这一个愿望了,你若是不愿意……” 见她误会,凤九倾赶紧解释,“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他,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倔强的人,特别在对待你这件事情上。” 她这样说,少主便不说话了,远处忽然有一团强烈的光影照亮了她们身后的黑暗,一眼望不到头的曼珠沙华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两人心照不宣,少主该离开了。 “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凤九倾张了张嘴,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到什么地方去,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着她悲伤的眼眸,少主微微一笑,“你不用感觉内疚,这是我自己选的,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还有对不起……” 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凤九倾的灵魂,她眼前一黑,少主明媚的笑容便在眼前消失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九倾终于从黑暗中醒过来了。 屠门那张笑眯眯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你终于醒了,你若是再不醒过来,那家伙恐怕要忍不住砸我脑袋了。” 他下巴点了点,凤九倾才看见站在她旁边一脸殷切,面容憔悴的南宫翎。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九倾。”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重获新生 在凤九倾的记忆里,南宫翎除了上一次和她一起跌落山谷之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见她不说话,南宫翎捏了捏手心,以为她刚刚醒过来还没有回神,便又喊了一遍,“九倾?” “我回来了。”她喃喃自语,好像是说给南宫翎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恍惚的神智逐渐清晰起来。 “我昏迷多久了?”脑海还有点晕,但浑身都很放松。 “已经五天了。”南宫翎帮着凤栖清处理好西域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凤九倾的身边,若是她再不醒过来,他恐怕就要去杀了那个满嘴谎言的妖道了。 五天? 凤九倾猛地想起原主交代给自己的事情,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要穿鞋下床。 “完颜涔在哪里?” 南宫翎一怔,欣喜的目光逐渐冷淡了下来,眼中隐隐含着怒意,他将凤九倾摁回床上,“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要好好歇着。” 凤九倾正着急上火,生害怕自己晚了一步,完颜涔会想不通随原主去了,原主就这么一个愿望——希望完颜涔活着,她可不能连这一件事情都办不到。 她甩开南宫翎的手,执拗地问:“告诉我完颜涔在哪里?他可不能出事。” 南宫翎终于忍无可忍,强硬地将凤九倾摁回床上,“他那么大一个人死不了。” 凤九倾只想着自己答应过原主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南宫翎的情绪,“你放开我,他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她挣扎着要起床,南宫翎便毫不留情地点了她的穴道,他现在非常不爽,恨不能杀了完颜涔泄愤。 心中恶狠狠地想着,看着凤九倾的目光也带着幽怨,“他现在好得很,倒是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需要人关心。” “你放开我,我找完颜涔有很重要的事情。”凤九倾后知后觉地从南宫翎说的话和态度中咂摸出一点别样的味道。 凤九倾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她无奈跟南宫翎解释,“我答应了她要看着完颜涔不能让他做傻事的,你若是让我没办法完成对她的承诺,我不会放过你!” 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的屠门,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完颜涔他肯定死不了。” 凤九倾闻言,眼珠子在眼眶里面转了好几圈才将目光放在屠门的身上。 “你说真的?” “这件事真的是真的。”他倒是说不出来自己从不骗人的话来,只能一脸真诚地看着凤九倾如实回答。 凤九倾虽然不了解他,但也清楚他这样的人,若是没办到,就不屑于说假话。 一直挂念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凤九倾终于放心了。 屠门今日来是专门找凤九倾要个准话的,“现在你已经留下来了,那可以跟我走了吧?西域如今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需要怎么处置都由你,但你必须跟我走。” 凤九倾不喜欢居庙堂之高,只向往江湖之远。 她沉默片刻,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我本来就不打算成为西域王,并且我早就为西域挑选好了适合的王储。” 屠门很满意,“那就好,你好好收拾一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事了拂衣去,挥一挥袖子,连一缕清风都没带走,只给凤九倾留下了一堆麻烦。 “你要走?”南宫翎咬牙切齿,他竟然从不知道这件事,若不是今日恰好听见了,这女人岂不是要悄无声息地跟别人走了? “嗯。” 他不是听见了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凤九倾整个人都很虚弱,明明是威胁人的语气,却让人感觉软绵绵的,像在求和。 “你要走去哪里?”他居高临下紧紧地盯着凤九倾,大有不问出个结果就不放人的架势。 南宫翎恶狠狠的语气丝毫没有震慑到凤九倾,她瞪了一眼他,“我怎么知道?他刚才也没跟我说啊。” “你真不知道?”南宫翎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动手给凤九倾解穴,“你别骗我,不然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把你找出来。” 凤九倾活动了一下双手,没好气地看他,背过身去,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南宫翎讪讪地摸摸高挺的鼻子,“我只是怕你一个人走了,你身子不好,现在还不能四处奔波。” 做事全凭自己心情的南宫翎,神色不自然地跟凤九倾解释。 “我的身体好得很。”反正肯定死不了。 南宫翎一讪,目光移向别的地方,“那我就跟你一起。” 凤九倾愣了愣,想起原主最后的嘱托,还是有点不放心,“答应了一个朋友看好完颜涔。” 不用凤九倾说,南宫翎也知道她口中的这个朋友是谁,心中的那点憋屈少了几分。 “屠门不是说了他死不了吗?”他想了想,又道:“你好好歇着,我让暗七去帮你看看。” 凤九倾坐起身,“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 “不必了,宫中还有好些事情等着你做呢,你管他做什么?”完颜涔那疯子若是现在看见凤九倾,那还得了? 凤九倾思量片刻,也觉得完颜涔现在多半不待见她,“那你替我去看看。” “交给我就行了。” 见她不再纠结这件事,南宫翎脸色稍霁,“饿不饿?” 方才,凤九倾只记着担忧完颜涔的事情了,竟然没感觉,如今听南宫翎这样一提,肚子也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叫嚣着饥饿。 对上南宫翎揶揄的目光,凤九倾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有点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我让厨房熬了粥,现在就去给你拿。” 南宫翎好几日没有歇息了,一起身,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差一点摔倒,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桌子。 “还说我呢?我看你现在比我还要弱不禁风。” 南宫翎差点摔倒那一下,凤九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一阵发晕,眼前黑一块白一块的,她差点没晕厥过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考量 “我就是坐太久,脚麻了。”南宫翎面无表情的狡辩。 凤九倾看他没事,重新躺回去,“一会儿让别人送来吧,你自己也回去收拾收拾。” 南宫翎还没开口,就见凤九倾抬眼将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方才睁开眼,差点没认出来。” 她说的委婉,南宫翎却已经听明白了,从来不在乎容貌的他,不禁想到屠门之前的话,面色一寒,“一会儿我让凤栖清给你送来。” 也不是他不想亲自送过来,只是怕梳洗一番的功夫会饿着凤九倾。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让凤九倾有点想笑,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见她笑出声,南宫翎也来不及觉得窘迫了。 他看着凤九倾认真地说:“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了?” 凤九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之前她一直觉得很糟糕,很难受,因为原主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死,但现在她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屠门的种种表现让她猜测,原主的结局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惨。 她在为原主感到高兴。 但既然屠门不说,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南宫翎伸手在她的眼睛上点了点。 他目光平静,却让凤九倾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要烧着了似的。 她催促着南宫翎,“赶紧去吃点东西吧。” “嗯,我现在就去。” 他步伐匆匆,生怕慢一步的样子,让凤九倾有些不自在地赧然。 凤栖清比凤九倾想象的要来的快一点,她年纪轻轻的脸上布满了疲惫,看见凤九倾她沉静的目光中马上就多了些许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光彩。 “少主您终于醒了。” 她神色激动,推开门将煮得软烂的粥放在凤九倾旁边的矮凳上,抓着凤九倾的手腕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少主,真的是你?”她满眼欢喜,但又带着些许的担忧,“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凤九倾神色微沉,她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少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没办法瞒过凤九倾,她便老实承认错误。 “对不起少主,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够一直留下来,虽然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但对我有恩的人是你,所以我对你更多了一些恻隐之心,所以我希望能留下来的人是你。”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是每个人都有的私心,但她还是不想别人这样说。 “以后别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若不是她的话,我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成为一个四处飘零的孤魂野鬼。” 看她没有再继续跟她生气,凤栖清连忙点头,“好,我听少主的。” 她端起粥转移话题,“少主刚大病了一场,秦公子说要吃一点清淡的,这小米粥煮得软烂香甜,少主尝尝。” 凤九倾抬手去接,被凤栖清端着碗躲过去,“少主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现在身子虚,你就当让我帮帮你,偿还一点恩情行不行?”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凤九倾不忍拒绝,且她现在的确没什么力气,便也不推脱了。 两碗粥下肚,疲惫和困意将她包裹,凤栖清懂事地帮她掖了掖被子。 “少主累了就先歇会儿吧,南宫翎是个好人,他承诺不会动西域的江山,您也不用太担心。” 凤九倾闻言,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困意看着凤栖清,“那你呢?你担不担心他觊觎西域的江山?” 她忽然的发问让凤栖清面色一僵,到底是个孩子,再会隐藏情绪,在凤九倾面前还是无所遁形。 “我知道你有野心,但我不希望你的野心吞没了你的良心。” 言罢,凤九倾自己都愣住了,她苦笑,这世界上野心和良心两种东西本来就是相对立的,又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看着骄傲地梗着脖子的凤栖清,凤九倾忽然有点担心这孩子是不是被她这个不会养孩子的人养歪了? “罢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再好好想想。” 她眼中的失望,让凤九倾觉得恐慌,她顾不得为自己争辩,她伏在凤九倾的床边。 “少主,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南宫翎,更不应该担心他觊觎西域的江山而对他忌惮,我只是……” 她咬了咬唇,“我已经听说了,少主以后不会继续留在西域了,我只是不想让少主离开,我刚才不是因为担心南宫翎会对西域下手才那样的。” 凤九倾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满脸倔强,还有些被误会的哀伤,顿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太严厉了。 “栖清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当初,我觉得你配得上西域储君这个位置是因为我觉得你比其他的孩子都通透,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她盯着凤栖清的眼睛,认真说:“但……有的时候太通透了反而不好,有一句话叫物极必反,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清醒,不会跟凤兮夜一样被权利蒙蔽双眼。” 凤栖清伏倒在凤九倾的膝盖上,吸了吸鼻子,露出少有的女儿家的娇态。 “我记住了,少主日后可不能误会我了,不然这王位我也不要了。” 凤九倾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别说胡话,西域交给你我才放心。” 涔世子府。 大燕朝打入烟都之后,满月安顿好奶娘便找到了完颜涔,将原主交给她的两封信交给了完颜涔。 捏着厚厚的信封,完颜涔简直不敢相信她会给他留东西,他愣愣地问了满月好几次。 “这真的是她给我的?” 满月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面也很不是滋味,她不禁一次想过,若是当初跟自家少主在一块儿的是涔世子那该多好。 她很认真地点头,说话声音哽咽,“这的确是少主……最后那时候交给我的东西,让我务必送到你手里。” 得到肯定的答案,完颜涔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手中的信封,将那厚厚的一叠纸打开。 他看得很慢,生害怕把这最后的念想就被匆匆看完了,在日后漫长的等待中,就不知道用什么来度过那孤独的日子了。 跟完颜涔想的不一样,凤九倾给他留的信里面满满的都是轻快,好像她不曾遇到任何的烦恼,也不会经历任何的痛苦,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玩耍,明日便会回来。 她写了很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事情跟完颜涔记忆里面的重叠,让他整个人都被悲伤环绕。 看到后面,就是她劝他一定不要因为她而做傻事,希望她能够辅佐凤栖清,让她替她管好西域。 第三百一十六章 生的希望 完颜涔这个流血不流泪的七尺男儿,因为原主的一封信,而热泪盈眶。 “上天为什么待我们如此不公?”正应了那句话——我生君未生。 若是他早出生两年,或许两人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在胸口,伸手在放着信纸的位置熨帖地拍了拍,“你放心,我会兑现我的承诺,永远守护西域的江山。” 凤九倾调理身体,发现南宫翎已经帮她把朝中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唯一需要她的地方,就是要她来做决定。 “你若是想做西域的王,我便陪你守着西域的江山,你若是喜欢闯荡江湖,我便陪你浪迹天涯的,九倾你怎么选都行。” 他一脸认真,凤九倾却忍不住微微蹙眉,“我何时说过要和你一起?” 南宫翎一愣,面色一沉,那双冷冽的眸子看向凤九倾的时候却莫名让她觉得有点可怜,“我们明明说好的。” “我何时答应过你?”这个她真的没有答应过。 南宫翎眸色阴翳地看着她,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我说答应过就是答应过。” 眼看着她再说下去,他就要直接把她绑走了,凤九倾也不再继续说这个了。 她说起了自己的决定,“我还是打算将王位传给栖清,让完颜涔做摄政王辅佐她,但是西域王的玉如意我却不打算给她。” 凤九倾有自己的打算,她离开凤栖清太久,见面的日子寥寥可数,这段时间日日相处,再加上西域正在权力交换的风口浪尖,让凤栖清在她面前伪装的那些乖巧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个时候,她才猛然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一心只想出人头地的孩子已经变了,她开始变得杀伐冷血。 一个掌权者可以有杀伐之气,却不能无缘无故杀人。 所以她觉得凤栖清还需要考究,她也不要担心她脱离掌控,她既然能把她推上那个位置,也能让她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也好。”南宫翎点点头,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 他明白她的考量,其实他一开始就觉得凤栖清的性子不适合成为一国之主,但那个时候凤九倾身体虚弱,需要一个孩子让她寄托活着的意义,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在他看来谁是西域的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凤九倾希望谁是。 “明日我便拟一道禅让书,将王位让给栖清。” “然后我们去哪里?”南宫翎看着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几个大字。 说实话,凤九倾自己也不知道,她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道声音跟她的回答同时响起,“当然是去大漠。” 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屠门站在亭子后面,面上带笑。 南宫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嗤道:“怎么?当初我可是帮了大忙,如今想赖账啊?” 南宫翎抿着唇不说话,但屠门相信如果他再说什么挑衅的话,他会对他动手。 即使眼前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他忽略了怒火中烧的南宫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看向凤九倾,“这才过去一天,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凤九倾无奈地点点头,屠门曾说过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巨大的变故,只有她能化解。 她看过太多太多的苦难挣扎了,闯荡江湖和她即将要做的事情似乎并不冲突,于是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那明日禅让大典一结束我们就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凤九倾对他说的话有些不解,但她知道屠门都说来不及了,那一定是十万火急。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南宫翎亦步亦趋,“我跟你一起去。”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走了。 “你不回大燕朝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你就这样拱手还给了凤家,你就不担心你父王觉得你有反心?” 即使大燕朝的日子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凤九倾依旧记得南宫翎的父皇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 南宫翎摇头,“大燕朝的江山他给过我了,我没要,我已经让江阙送信回去了,至于西域,虽然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但没个几年也没办法恢复过来。” “大燕朝边关的百姓,也能过两年安生日子了,更何况现在西域的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日后两国肯定不会有战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回头,目光带了些深意,“你一定要跟着我?” 南宫翎很认真的地回答,“一定要跟着你。” 那天看着凤九倾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他再一次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失去凤九倾,哪怕是假的,所以以后不管凤九倾去哪里,他都不会让她独自前行。 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凤九倾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而是抬脚朝着自己的屋子而去。 她在西域待了两年的时间,因为养大了凤栖清,她对这里有了不舍,她不放心凤栖清一个孩子坐在那冷冰冰的位置上。 她面色沉静地收拾着东西,满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站在门口面色如常的看着凤九倾,只是那双眼睛里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好像在透过凤九倾看另外一个人。 “你要走了吗?”她诺诺地出声。 “嗯,要去很远的地方。”她一句话阻止了满月继续问下去。 满月抿紧了嘴唇,“那你什么时候……带她回来看看。” 凤九倾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虽然这些话说出来伤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满月,残忍的告诉了她真相。 “她已经离开了,所以就算我回来,她也没办法看到西域的欣欣向荣了。” 几乎在她把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满月的泪珠就好像大小珍珠一样,从眼眶里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她没有再说什么,用好似被风霜摧残过的语气弱弱的说:“那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三百一十七章 西域摄政王 满月凄凄惨惨地笑了,看向凤九倾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嘲讽。 凤九倾看得出来,她是在怪她。 她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还是满月自己开口说:“我知道就算你不来,少主知道那些事情恐怕也活不了了,但我就是不甘心,我的少主那么善良,为什么就……” 说到这里,满月忽然有点开不了口了,就像原主自己说的那样,她曾经因为听信凤兮夜的谗言,也害死了不少人。 看出她的情绪,凤九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所以你只是在怪我用了她的身份,却不愿意为西域尽一份力?” 满月瞪着一双刚刚哭过的眼睛看着她,痛苦情绪像丝线,搅得人难受极了。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让人沉沦的温和,“但那是我的使命,她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想天道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这些话断断续续,模棱两可,也许是满月的心中本来就存着念想,所以她听懂了。 “少主会有好的结果是不是?” 凤九倾摸不准,但八九不离十,但她还是不敢肯定的点头。 不过这一句承诺已经让满月很开心了,“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少主好好的就好。” 她神色恍惚,嘴里念念叨叨的出去了。 屠门就在这个时候进门,“你已经猜到了?” 凤九倾头也没回的,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如果凤九倾真的没个好结果,恐怕完颜涔不会这么安静。” 她也觉得挺惊讶的,完颜涔竟然早就知道凤九倾要经历的事情。 而他那么爱她,却也没有阻止。 屠门还是将她的心思猜的明明白白的。 “不是他不想阻止,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天道不可违,我以前告诉过你的。” 凤九倾面无表情地将包袱打结装好,回过头,“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处置她,我都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那你们为什么还会愿意给她一个好的结局呢?” 屠门摇摇头,“强迫和心甘情愿总是有些差别的,而我们需要你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些事情。” 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而凤九倾却不肯放过他,“那你呢?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把我拉上你们的贼船?” 屠门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强行转移话题道:“明日就要出发了,行李你收拾好了?” 凤九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冷冷清清地凝着他。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卖命,而你又是谁?不会真的跟传言中所说的来自蓬莱仙岛,是什么大仙的亲传弟子吧?” 没想到她想象力这么丰富,屠门的嘴角抽了抽,“当然不是,师门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门派,不过我们的确是心怀天下,这你完全不用担心。” 凤九倾嗤了一声,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屠门生害怕凤九倾再问他点什么他不好回答的事情,忙说自己有事,便急匆匆从她的屋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要不说凤九倾今天的院子格外的热闹呢? 他离开不久,完颜涔也来了,或许已经伤心过了头,他不像满月那样歇斯底里,也没有屠门那么通透。 他面无表情,目光深沉的坐在那里,不跟凤九倾说一句话,就好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幽灵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完颜涔的眼睛动了动,看向凤九倾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你跟她明明一点都不一样,我为什么不早一点看出来呢?” 他始终觉得时间早一点再早一点,他跟凤九倾的命运可能会不一样。 凤九倾苦笑,“看出来了又如何?你不能改变什么,我也不能。” 他们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完颜涔又好像成为了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水。 “你害死了她,可以留下来,那我杀了你是不是也能把她换回来?”他眼中杀意尽显。 “你若是敢动她,我就将你最后一点念想也化为平地。”南宫翎气势汹汹而来,面色泠然地挡在凤九倾面前。 凤栖清落后几步而来,她余光扫了一眼凤九倾,随即了然,上前一步,懒洋洋道:“这可是我西域的摄政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点面子?” 完颜涔嗤笑一声,南宫翎抿着嘴唇不说话,日后西域还要靠完颜涔。 “要吵滚出去吵。” 那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凤栖清就当作没看见,上前亲密地抱着凤九倾的胳膊,看着她的包袱一脸的难过,“少主真的不要我了吗?” 凤九倾摸摸她的脑袋,当初刚到胸口的丫头,现在已经长的和她差不多高了,“对不起,我有还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没办法一直陪着你长大了。” “那少主以后可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我。”她其实很担心,担心自己不能成为凤九倾希望的那种仁君,也害怕守不住西域的江山。 她目光低垂,赖在凤九倾身边,好像依赖母亲的雏鸟,比小时候冷冰冰的样子,粘人多了。 “这就是你选的人?你确定要把王位给她?我可不希望废物脏了她的江山。”完颜涔冷嗤一声,对凤栖清非常不满。 凤九倾护犊子,听不得别人说凤栖清不好,“她再不好,也是未来西域的王,是你要辅佐的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性之恶 “如果我不想,她就可以不是。” 完颜涔一身反骨,凤九倾只是微微一笑,“不,她必须是,你比我更希望她能坐稳这个位置。” 完颜涔满眼怒火,却没有办法反驳凤九倾,这是他跟屠门之间约定好的条件。 凤九倾扫了一眼凤栖清和南宫翎,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完颜涔说。” 凤栖清和南宫翎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他们担心凤九倾会惹怒本来就对她有恨意的完颜涔。 凤九倾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出去吧。”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就跟他谈谈日后西域的事情。” 她语气淡然,两人才缓慢地挪动着步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南宫翎最后还不忘记回头警告地瞪了完颜涔一眼。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凤九倾跟完颜涔的时候,凤九倾在心里面酝酿了好久的话,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了。 最后,还是完颜涔先一步打破了沉静。 “你跟她一点都不一样。”还是这句话,但里面却包裹了更加浓厚的悔意。 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恨我吗?” 完颜涔抬起头,看着凤栖清的脸,好半晌,他出乎凤九倾预料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即使不愿意,也还是会在心里默默地支持她的做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悲伤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笑容。 “这辈子我们不能在一块儿,还好,她已经将她的下辈子许给我了,所以我再也不会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只是说着说着,他便开始有些低落起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才能与自己爱的人重逢。 凤九倾回到西域之后,完颜涔帮助了她很多,所以看着他这个样子,她有点于心不忍。 劝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完颜涔已经习惯性的将自己哄好了。 “不过,她在离开之前,也不会让我干等着,她将整个西域都交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好好帮她看着,所以我会好好做摄政王,保护好她的西域。” “下辈子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恩怨纠葛,那我就能肆无忌惮地跟她在一块儿了。” 完颜烈已经被他大义灭亲地抓进天牢里软禁起来了,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见到外面的阳光了。 但他对他再怎么冷漠也没有办法避免完颜烈是他父亲这件事,而先王和先王后的死都跟完颜烈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之前才一直唯唯诺诺,当个胆小鬼。 可是,原主在那封信里面写的很清楚,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怪他,因为她知道他和完颜烈不是同一种人,可这更让他觉得懊悔,若是早一点勇敢一点就好了。 凤九倾就这样看着他的表情变换来变换去,然后才缓缓开口说出自己单独要跟他说的内容。 “栖清……可能现在还不那么适合成为西域的王储,她太浮躁了,也不够成熟,你是摄政王总要多担待一些。” 她犹犹豫豫,却一针见血,完颜涔不为所动。 就在凤九倾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时候,他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哦,我知道,她实在不行,我取而代之也无妨。” 他慢悠悠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凤九倾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三个字——无所谓。 不管谁是西域的下一个王储,对他来说是谁都无所谓,他只需要找一个人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还有就是找一个借口替原主守好江山。 这样的回答,让凤九倾不知道应该忧愁,还是应该庆幸。 “你能这样想,也行吧。”至少他不会放弃西域的江山不是。 她想了想还是掏出原主让满月单独交给她的玉如意。 “这东西也交给你吧,既然我不在西域了,而你又是摄政王,你自己看着什么时候合适就把这个给她吧。” 完颜涔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如意,没接过来。 “她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日后不在西域,总有一天会用的上这些人的。” 凤九倾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她也不知道这传说中的三千死士在哪里,之所以将这如意交给他也是希望凤栖清能够在他的帮助下,越来越有王储的样子。 不过完颜涔还是不领情,甚至根本看不上凤栖清。 “凤栖清这个孩子心思很重,其实我之前一直让人跟着你,倒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他抬起头,一双浅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凤九倾,这样子才有点他惯常有的吊儿郎当的潇洒样。 只是他的情绪转变的太快了,凤九倾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我知道栖清可能跟我想的不一样,但她天性不坏,只是一直没有人关心她,所以才导致比别的孩子更渴望权权势,只要你好好引导,应该可以让她走向正途。” 完颜涔嗤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这么没有底气?你也知道她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然后又通过你的手尝到了权势的味道,早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你也不确定我是不是能让她变好。”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喜欢帮人带孩子。” 被戳穿心思,凤九倾不自觉地有点躲闪。 不过完颜涔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现在也找不到其他的可以代替的人了,所以就暂定是她吧,若是她日后再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换一个王储,然后我会将这西域的江山拱手送回她手上。” 即使原主在她的信里对凤九倾的眼光十分肯定,但完颜涔还是为了能更好地实现他凤九倾的承诺,觉得只要不合适,随时都可以换一个更好的王储。 对此,凤九倾没有什么别的意见,王位不是儿戏,她即使很心疼凤栖清,也清楚这件事不是她动了恻隐之心,硬要把她按在那个位置上就可以的。 她闭了闭眼睛,只有一个请求,“若是……日后世间动荡,你也不要放弃西域,放弃栖清。” 完颜涔冷笑着看她,“你不是她,所以你没有任何资格跟我谈条件,若是她威胁到了西域的江山,我哪怕是背上千古骂名,也一定会将她挫骨扬灰。” 第三百一十九章 禅让王位 完颜涔冷厉的目光,让凤九倾意识到完颜涔从来都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或许是西域比凤兮夜还要缜密的存在。 唯一不一样的是凤兮夜一心都想着要抢夺江山,而完颜涔却想着的是保护。 完颜涔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凤九倾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南宫翎那张带冷怒的脸。 “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长时间都还在回味?” 他这自然的质问,就好像抓到妻子正在跟别人卿卿我我的丈夫一样,但两人早已经和离,别说她跟完颜涔没什么,就是真的有什么,南宫翎也不能把她怎么。 她的目光冷冷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写在脸上,凤九倾只听他阴恻恻地说:“我是大燕朝的晟王,当初的婚事是父皇一手操办的,即使我们两个要和离,也要他同意才是。” 凤九倾拧了拧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然后就见他薄唇微微动了动,说:“和离书我弄丢了,还没来得及给父皇看,所以你还是我的王妃。” 以前南宫翎在他面前随时都是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如今却好像一个泼皮无赖一样,让凤九倾有点束手无策。 “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说要跟我和离,和离书也白纸黑字地写好了的,可不许你反悔。” 而反悔的南宫翎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那张冷俊的脸上满是死皮赖脸,“我后悔了,和离书也丢了。” 凤九倾冷笑,“但是世人都知道你的晟王妃死在了一场大火里面,你……” 她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南宫翎用力地捂住了嘴巴,后面的话被迫吞回了肚子里面。 不管凤九倾如何努力地挣扎都没办法逃脱南宫翎的钳制。 他低沉绝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说了好不好?你难道忘记屠门说的了吗?你的命格比一般人要硬得多,所以没有那么容易……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个字了好不好?” 想起那天,他推开门看见她了无生气的样子,他便觉得好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没办法呼吸了。 他悲怆的声音里面竟然夹杂着一丝祈求,凤九倾到了嘴边的话莫名地有点说不出口了。 “你先放开我?” 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距离逐渐拉近,如今脸都快要贴到一起去了。 好久没跟人贴这么紧的凤九倾下意思地将脑袋往后面仰,却没有想到被南宫翎扣住了后脑勺,她只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南宫翎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 就在凤九倾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的时候,他又很识趣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那双冷冽的眸子里面充满了笑意,“日后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不等凤九倾回答,他便转身往外面走了,“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呢。” “南宫翎。”凤九倾喊他,明显感觉他并把的背脊一僵,然后站在了那里,好像在等待最后的宣判一样,等着凤九倾的下文。 “你明日不用跟着我,大燕朝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你带领着那么多将士杀进西域,总归不好就这样空手回去的,好多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做。” 即使因为她的原因,南宫翎没有将西域的江山占为己有,但大燕朝上上下下没有南宫翎的这份心,他们只知道南宫翎带着大军打进烟都,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从烟都撤军。 他们不会理解南宫翎,他们会再一次将他从战神的神坛拉下来,让他背负骂名。 那些为此而葬身异国他乡的战士的亡魂也没办法安宁。 南宫翎回过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睛凝着她,“我知道,我会安排好,但我明日必须跟着你一起。”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我们……” “我想跟着你。”因为想,所以就做了。 看着他的背影,凤九倾的话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其实她想说他们两个日后还是不要总是见面的好,以前的事情她不怪她了,就当一笔勾销,她只希望他们两人情同陌路,就当从来没见过。 可南宫翎已经提前洞察了她的想法。 凤九倾作为西域的少主,百废待兴的国家正等着她来一点点的安排。 但时间紧迫,好些事情她都来不及亲自做了,只能交给凤栖清和完颜涔。 早朝,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自己写好的禅让书。 虽然南宫翎说他自己会有办法,但凤九倾还是将西域放在了附属国的位置上,因为她清楚西域现在的实力没办法跟大燕朝抗衡,若是依附于大燕朝还能让西域免于战乱。 大臣们一个个蔫哒哒的,他们以前要不是凤兮夜一党的,要不是完颜烈一党的,如今他们看好的人都没有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倒是让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黄毛丫头坐上去了。 他们不服。 “启禀少主,凤姑娘年纪尚浅,恐怕还没有执政的能力。” 早知会如此,凤九倾游刃有余地说:“无妨,有涔世子在,他会好好辅佐栖清,还请诸位爱卿放心。” 大家面面相觑,对完颜涔这个吊儿郎当的武将并不满意,“涔世子虽然打仗很在行,但终归不是凤家人,若是少主不在……” 这后面的话意味深长,任谁都能听出一股子挑拨离间的味道来。 凤九倾冷笑,她这都还没有离开西域呢,就开始有人对她的决定不认同了,若是她没在西域,这些人岂不是要把她脊梁骨给戳断。 “放肆!本少主既然敢这样决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还是说我需要跟你们解释什么?” 她一早上来笑眯眯的,他们还以为凤九倾还是以前那个可以任他们揉圆搓扁好欺负的人,所以便胆子大了一些。 如今她冷声一吼,他们便忍不住觉得后背发凉。 王储之事不是小事,一些风骨极佳的老臣,便忍不住大胆谏言。 “我等也是为了西域的江山着想,少主若是执意如此,就让臣等撞死在这勤政殿的柱子上,让我替少主去问问先王。” 第三百二十章 事了拂衣去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凤九倾一个没有注意,头发花白的言官动作飞快地朝着一边的柱子撞去,眼看这就要血溅当场,还好完颜涔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了下来。 他的手臂挡在那言官面前,顿时那五六十岁的言官便被完颜涔得到手臂撞得眼冒金星,“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凤九倾见到这一幕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一个个的都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本少主吗?” 她犀利的视线在众大臣的身上划过,一个个低着头,只能看见一片乌压压的脑袋,凤九倾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本少主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栖清是我培养长大的,日后定然是一个敦厚温良的君主,难道你们连我都不相信?”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群臣听的,也是说给凤栖清听的,希望她永远能够记住她的教导。 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凤栖清只觉得十分的委屈,明明跟凤九倾比起来,她也不差,为什么这些人就一定要抓着她不放呢? 她脸色难看,藏在宽大袖子里面的额手微微握紧。 完颜涔冷冽的声音,在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勤政殿显得格外的响亮。 “想死可别死在宫里,我完颜涔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杀人,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们一把,送你们一程,只是我的手段可就没有那么利索了。” 此话一说,众人便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一个个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既然少主已经认定凤栖清身份了,我等必然是按照少主的安排,听命于新王凤栖清。” 他带头朝凤栖清行了一礼,其余人面面相觑,都跟着给凤栖清行礼,“我等日后听命于新王,臣等拜见王上,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栖清看着这么多人朝她俯首称臣,她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她笑眯眯不计前嫌地摆摆手,“众卿平身。” 她跟凤九倾对视了一眼,日后她就是西域的王了,不是一个可以在少主身边,让少主给她遮风挡雨的小孩子了。 凤九倾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她将接下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跟凤栖清再重复了一边,那语气十分的温柔,生害怕她会忘记了一般。 但她这样的体贴让凤栖清酸了鼻子,即使知道以后不能掉眼泪,还是红了眼眶,“少主,您一定要回来看我。” 凤九倾也不知道这一行什么时候是个头,但还是承诺,“你放心,不会忘了你的,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完颜涔,他会辅佐你的。” 凤栖清擦了擦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愣是憋着没哭出来,“嗯,我知道了。” 凤栖清一路将凤九倾送至宫门口,凤九倾就不让她继续跟着了。 “回去吧,朝中臣子欺你年纪小,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才是你展示你能力的时候,我虽然不在西域,但也会听到西域的消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凤栖清踌躇满志,“少主放心,栖清一定肃清朝野,成为西域百姓的依靠。” “嗯,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凤九倾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赶紧从脖子上扯下之前原主交给她的玉如意。 “这里三千死士的信物,你拿着日后对你有助益。” 凤栖清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要,我在宫外已经培养了一批暗卫,就算没有这三千死士,那些腌臜之人也不能把我如何。” “倒是少主你,在外行走,总会遇到危机时刻,这些人在你身边,我会更放心。” “可是这是属于凤家人的。” “你现在也是凤家人,是我的姑姑,所以这个在你手里也是应该的,你都将王位给我了,就这一个小玩意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她都这样说了,凤九倾也不好继续硬塞给她了。 她将玉如意收起来,“好,我拿着。” “姑姑。”凤栖清忽然依依不舍地抱住她,对她充满了依恋。 不过片刻她就松开了,“再见。” “再见。” 告别凤栖清,凤九倾回头望了望,才坐上了离开西域的马车。 凤九倾觉得这天道是不是眼瞎?她这么愚蠢的人,怎么能对她委以重任呢?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抱怨,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闷雷,凤栖清嘟囔着,“马上都要入冬了,怎么还打雷啊。”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昨日说好要跟她一起走的南宫翎,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明明她昨日里也想着不让南宫翎在跟着她一起去,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来,她这心里有忍不住有些空落落的。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马车刚刚行至城门口便被南宫翎拦住了。 凤九倾觉得奇怪,掀起车帘,便看见站在外面目光有些幽怨的南宫翎,他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纵身一跃,便坐到了凤九倾的身边。 “不是说了我们一起走的吗?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就自己先行一步了?” “……”凤九倾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有理说不清。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漠之行开始 燕都城外,舍曼师兄弟二人骑着马,在这里等他们,南宫翎父子二人也在。 秦氏父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去药王谷了,听青松说药王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要回去清理门户。 “接下来的路我们便不陪你们了。”秦肆以前作为药王谷谷主,日子都过得太平淡了,来西域这短短一年多的日子,让他将以前的刺激都体验了一遍。 以前还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满脸疲惫,不过他倒想明白了秦花舞为什么老是喜欢往外面跑了。 秦花舞朝他们拱拱手,“药王谷的事情还有些麻烦,恐怕要花上些时日,等处理完那些事情,我再来大漠与各位汇合。” 言罢,便跟秦肆一起策马而去。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凤九倾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我们也赶紧出发吧。” 隔着马车,凤九倾听见舍曼低低的声音,“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三千死士的下落?” 凤九倾挑挑眉,“你知道?” “何止是知道。”舍曼语气骄傲,“那些死士还是我亲自培养的呢。” “是吗?”凤九倾冷笑,“我记得这三千死士就算是不交到下一任少主的手里,也要时刻保护少主的安全吧?” 知道她是在秋后算账,舍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我吝啬,当初她嫁去大燕朝的时候,我也给她派了两个死士跟着,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没有了踪迹。” 凤九倾拧了拧眉头,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南宫翎,南宫翎马上解释,“这件事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当初的情景,“最开始的时候我想动凤九倾,但她的身边的确有人保护,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两个死士便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凤兮夜?”凤九倾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他。 既然他派人日日夜夜地盯着原主,那他肯定知道原主身边有死士的存在,他为了杀原主,先解决他身边的死士也不是不可能。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但又让凤九倾觉得很奇怪,同时一个莫名其妙被大家忽略的问题,也重新出现在了凤九倾的眼前。 她掀开帘子,看着正在欣赏西域风景的屠门,问:“话说……凤兮夜去哪里了?” “不知道。” 凤九倾可不信,“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屠门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我又不是神仙,这世上当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是那么会算吗?你怎么不算一算?” 屠门好像看神经病一眼看着她,“算命很费神费命的,为了凤兮夜,多少有点不=值当了。” “真的不知道?”他说的信誓旦旦,凤九倾就是不相信,她觉得是屠门不想让她知道。 “既然都问不出来了,那肯定是我不想告诉你啊,那你就别问了,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你既然就知道了,不过……这凤兮夜倒是和你一样,命硬得很。”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承认,把他跟凤兮夜放在一起比较,想想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凤九倾面上的表情变换来变换去,最后只能狠狠地甩上了马车的帘子。 从西域一直往西南方走,就是大漠,这里荒无人烟,有的只有藏在黄沙下面的各种毒物,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大漠有个古堡,里面藏了很多的稀世珍宝和已经消失的武功秘籍,谁若是找到这些东西,定然会成为这世上武功最高,最有钱的人。”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前面是漫漫黄沙,身后又是一片绿荫。 屠门一改往日温和,面色有点凝重,“我们接下来就要进入大漠了,那里流沙遍地,还很缺水,大家身上的水囊都要带够。” 暗七小心装好最后一个水囊,小心放好。 好奇心驱使着凤九倾,“你说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这大漠到底发生什么了?” 通常一棍子打不出来一句真话的屠门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没有吝啬,大大方方地将一切和盘托出。 “西域最近被一种传说中的毒物缠上了,中毒的人浑身发黑,皮肤到骨头一点点的溃烂,最后自焚而死。” “这毒物将人折磨得痛苦万分才让其死亡,但这一切并没有让人感到恐慌,因为毒物指向了那个装着稀世珍宝的古堡。” “人为财死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凤九倾光是听说那毒物的危害,就已经开始皱眉了,可还有人不怕死地前仆后继。 屠门继续说:“所以各国也秘密派了不少人过来寻宝,其中也有不少人带着巫师和大夫,但还是没有人知道如何解毒。” 凤九倾拧着眉头,她对古代的毒物并不了解,只有看过之后才知道是什么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知道屠门的年纪远比他看上去要大得多,而且他走南闯北,自然能有些独到的见解。 “不清楚,我也不懂药理。”就在凤九倾觉得自讨没趣的时候,他忽然笑着说:“不过这症状倒是和传说中藏在古堡里面的奇书——《嫪毒术》中的灰飞烟灭很像。” 凤九倾看着他侃侃而谈,生生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看来你懂的也不少。” “那倒是,毕竟比你们年纪大。” 南宫翎看凤九倾吃瘪,那眼刀子刷刷刷地朝着屠门而去,大有打不过就用眼神杀死他的意思。 “诶,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 凤九倾好奇,“你不会七老八十了吧?” 她以前看古籍,也曾听说古代有些特殊的武功术法,可以让人常驻容颜,难道屠门就是练了什么功法? 屠门瞪眼,“胡说八道,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 凤九倾明白了,他就是不想说。 “下次你不想说你可以直接说,没必要编故事来骗我。” “哦,我不想告诉你。” 一路上舍曼的话少得可怜,主要是他从小到大就被屠门怼得没办法了,一点都不想招惹他。 他们舍弃来时的马匹,找来自大漠的商人买了几匹骆驼,就这样两眼一抹黑地进了大漠。 可能是近来关于古堡的传说越来越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他们停停走走,遇上了许多人。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国度,说话也都是些听不懂,但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古堡。 凤九倾以前看了不少武侠小说和电视,对传说中的龙门客栈很是好奇,他们骑着骆驼奔波了一日,终于找到间破败的客栈,这客栈就是个木头房子,既不气派,也不大气。 老板非但不是个身轻如燕的美女,还是个瘸了腿的半瞎。 “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近来来往大漠的人太多了,我们这儿恐怕是住不下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露宿野外 客栈不大,近来人多,住满也在情理之中,南宫翎冷着脸打听,“那附近可还有其他客栈?” “有倒是,就是应该也都住满了,要不你们再继续去别的地方看看?” 南宫翎冷着脸,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不过这客栈的大堂里坐着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竟没一个看上去好惹的。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就连白天他们都要小心再小心,就怕一脚踩进流沙里,天若是黑下来了,莫说会不会踩到流沙,就是这温度极低的夜晚,他们几个恐怕也没办法挨过。 几人面面相觑,竟然都在这个时候犯了难,之间屠门手指动了动,片刻道:“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住店不可。” “算出什么了?” “不告诉你。” “……”她就不该问。 只见屠门动作熟练地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罗盘,凤九倾打眼一看,这不就是古代指南针——司南吗? 几人跟在他后面走走停停,找到了两块天然的巨石,巨石的中间可以供他们的休息,既能挡住夜晚的风沙,在这里烧起火堆还能暂时保暖。 “先将就一夜吧。”凤九倾跟南宫翎一起去找柴火,这沙漠里面虽然没有木头,但有的是骨头,动物的和人的都有,就是这骨头烧着之后,这火光看上去有点奇怪。 不过几人都是胆子大的,自然没人觉得有什么。 夜晚。 即使有一个火堆在燃烧着,但还是没有办法驱散寒冷,几人又将身上带的衣服全部都披在身上,才勉强觉得不冷。 “那古堡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藏在这漫漫黄沙之下,而且这里这么大,又怎么能找得到呢?”凤九倾搓了搓手指。 屠门没有亲自解释,而是看了一眼南宫翎道:“消息灵通的小家伙,你来跟她解释解释。” 南宫翎闻言,整张脸冷了下来,目光带着刀子似的扫了屠门一眼。 “传说这古堡是神秘的纳塔人留下来的产物,他们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还要聪明,所以他们拥有世上最多的财富,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忽然之间消失了,就连他们的古堡也在黄沙中失去了踪迹。” “不过,虽然他们消失了,但关于他们的传说还在流传着。不少古籍里面都记载了古堡的位置,这些寻声而来的二,也都是按照古籍所记载的位置,无头苍蝇一样乱碰,就想着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 凤九倾咂了咂嘴,“这大漠就没有人管吗?” 她虽然看过不少书,但这些书对神秘的大漠的描写少之又少,凤九倾只知道这里特别的混乱,但具体的却不了解。 南宫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地响起,好像某种叮咚作响的乐器一样让分福至心灵。 “大漠太大,所以根本没有人管,这里只有几大家族,他们为了抢夺地盘互相厮杀,这么多年一直执着于寻找古堡的下落。” 天色已经很晚了,大漠里的夜空十分的漂亮,流星变得不值钱,一抬头便是。 几人打散了火堆,将细碎的火星子埋在细沙下面,人再躺上去,便暖和和的,还能保暖一晚上。 凤九倾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将身上的衣服拉紧了,身后便又躺下一人,她坐起身来,“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南宫翎无辜,“夜里凉,我帮你挡风。” “不需要。”她现在身体好得很。 “女子身子弱,你现在不在意,日后老了有你好受的,你是大夫,这你会不知道?” 他嘟嘟囔囔,替凤九倾将身上的衣服掖了掖,自顾自地躺下,“好了,赶紧睡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对你做点什么?” 说着他便朝着凤九倾的方向靠近,将她挤在石头与他的身体之间,两人的距离很近饭,凤九倾的鼻息之间都充斥着南宫翎温热的气息。 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干什么?” 南宫翎不安分的手指,顺着她纤细的腰线一点点暧昧地往上挪,“一会儿他们两个被我们吵醒了,倒是不好解释。” 明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凤九倾却奇异的能感受到南宫翎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 “睡觉。”她咬牙切齿,恨不能在南宫翎的身上狠狠地咬一口。 这么想着,她一偏头便一口咬在南宫翎近在咫尺的手腕上。 南宫翎闷哼一声,舍曼那边关切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凤九倾想到两人现在这暧昧的姿势,在黑暗中不自觉的脸颊发烫。 身后的人已经躺下,不一会儿便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睡着了。 凤九倾一边觉得别扭,一边又忍不住滚滚袭来的困意,不一会儿便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九倾被一阵马蹄声和叫嚣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见不远处熊熊燃烧着,好像一条巨龙一样绵延向远方的火把,将黑暗的天空都照亮了。 而她身旁的南宫翎早就已经坐直了身体,那边好像是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马儿的嘶鸣声和冷兵器的声音即使隔得很远,也能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骆驼隔在中间,再加上天还很黑,凤九倾只能压低了声音,“你们醒了吗?” “嘘,小声一点。”屠门声音压得很低,好像隔着这么远,这些人还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似的。 忽然,她灵光一闪,嫌弃之前在书中看过的关于大漠人的描写——“常年居于黄沙之中,擅听声辨位。” 凤九倾面色未变,放轻了呼吸。 这一场打斗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那条火把组成的巨龙逐渐暗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星星点点。 一些声音也随着打斗声音的逐渐微弱而变得无比的清晰。 “你们苏家别欺人太甚!” “这事情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不过我们已经跟你们道歉了,你们还想如何?“ “想如何?把我妹妹还给我!” “不可能,谁让她自己想死的,不就是一个妾室吗?这点容人之度都没有,怎么做我苏家的未来的家主夫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顾落月 “那你便让苏家等着给你收尸吧?” 年轻的声音刚落,打斗声再起,就在这个时候,凤九倾他们旁边的睡得极好的骆驼忽然发出一声嘶鸣。 那边打斗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人?” 凤九倾看了一眼惹了大祸毫不知情的骆驼,又无语又奇怪。 这骆驼怎么了? 本来就落了下风的苏家家主苏时勒借着对手分神之际,在他肩膀上砍了一刀,道:“既然今日还有别人在场,我便放你一马。” 他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剩下的几个手下扬鞭而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报仇的顾落月捂着伤口目光阴沉沉地看向凤九倾他们所在的位置,他已经将他们归为苏家同伙了。 “家主我们还继续追吗?” 顾落月冷哼一声,“不用了,让他们苏家再逍遥一段时间,要让他们把欠我们顾家的统统都还回来。” “将那边那几个人全部给我抓回去?” 明明隔得很远,天还很黑,凤九倾却觉得那人的目光如有实质一样落在他的身上。 然后,那一团火光逐渐将这一小块地方照亮。 顾落月骑着马逐渐走到他们的面前,在火光下凤九卿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有点出乎人的意料,他声音清冽,长得却着实有些粗犷了,脸上那一丛大胡子几乎遮挡了他大半张脸,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明亮得可以。 “原来是西域人。” 凤九倾那双眼睛太有辨识度了,顾落月身在大漠也能听到一点关于西域的风声。 不过那位传说中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西域少主倒是有点手段,将那大燕朝的战神哄得服服帖帖的,最后就那样放过西域了。 连带着以前的深仇大恨都一笔勾销了。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也长的美,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只不过再美有什么用,今日让他放跑了苏时勒,下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那缩头乌龟出来一次了。 他大手一挥,一声令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统统都给我带回去?” 南宫翎刚要动手,就听到屠门笑眯眯地说:“我自己知道走。” 凤九倾跟南宫翎对视一眼,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既然他非要跟去,他们也只能不反抗,只是南宫翎一直护在凤九倾的身前,不让那些恶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顾落月对他的做法倒是挺欣赏的,只是,他现在很生气,欣赏也不能阻止他像将这几个人碎尸万段。 几人被人用绳子拖着,带回了苏家的地盘,这里是沙漠中少见的绿洲,因为有水源的存在,空气比其他地方也多了几分湿气。 凤九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嘴唇干裂,动一动就能尝到嘴唇上的腥甜味。 而顾落月,让人把他们甩进地牢之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已经一整天过去了,这些人好像将他们遗忘了似的,这样下去,就算那人不杀他们,他们也会因为脱水而死。 凤九倾这痛苦的样子,让南宫翎心中发酸,那杀人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屠门。 屠门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笑,“你看着我也没有用,我也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健忘,将我们带到这里之后就不闻不问了。” 他沉吟了片刻,抬起脖子,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不过不用着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不知道屠门是不是算过,他的话刚说完不久,外面就传来了动静,顾落月冷笑着看着他们,好像在看几只待宰的羔羊。 “统统给带走,带他们一个一个挨着试,我就不相信找不出来那东西在哪里。” “是。” 几人被顾落月的手下带着往一间屋子走去,这破败的样子,一看就是下人房。 可能是因为西域该干燥,即使这些杯子看上去脏兮兮的,黑得跟煤炭一样,却没有任何的异味。 几个手下拉着他们在屋子里面逛了逛去,一会儿叫他们摸摸这个,一会儿让他们碰碰那个。 这举止很怪异,但凤九倾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里也有人中毒了吧?而你还不知道毒是从哪里来的?” 凤九倾直直地看着顾落月,顾落月黑色的眼睛沉沉地望着凤九倾。 长时间脱水,让凤九倾每说一个字都十分的的艰难,好像嗓子上的几块肌肉挤压在一起都能摩擦出火花似的。 不过她想她或许能在这里搞清楚那种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个大夫,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来看看。” 顾落月将信将疑,“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不然我马上就派人将你相好的的杀了。” 凤九倾脸上的自信因为这句话有片刻抖动,“我说的都是真的,药王谷知道吗?” “知道,你跟药王谷有什么关系?” 顾落月倒是不知道药王谷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来自西域的徒弟。 “也没什么关系。”她实话实说。 顾落月那张脸上瞬间扭曲了起来,“来人呐。” 凤九倾不慌不忙地补充说:“但是药王谷的两位当家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医术跟他们倒是不相上下。”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顾落月闻言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量。 凤九倾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明明只过了片刻,凤九倾却觉得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没有办法,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凤九倾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她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多年的医术白学。 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就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了,“我是我有办法查出这病因,你能不能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你就这么有自信?” “没有自信也不会站出来了。” 南宫翎握着凤九倾的手紧了紧,他不担心凤九倾。 第三百二十四章 救人 顾落月怕了拍手,“我就喜欢你这种胆子大的,既然不怕死,那便去瞧瞧。” 凤九倾咳嗽了两声,看向苏落月,“现在恐怕是不能了。” 顾落月皱了皱眉头,以为是凤九倾认怂了。 凤九倾薄唇微启,“你把我们带来这里一天一夜,我们滴水未进,滴米未食,要让我帮你,恐怕有点为难。” “我看你就是想吃顿饭,喝口水吧?”他顾落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会被这样低劣的手段欺骗?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凤九倾也浑不在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连这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真相,更何况……” 她上上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 顾落月都快要被她给气笑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便相信你一次,来人呐,带他们去用膳。” “是。” 大漠粮食稀缺,饭食也十分的珍贵,顾落月给他们准备的也都是些粗茶淡饭,不过几人都不是挑食的,用完膳之后,便被顾落月亲自带着去见了得了怪病的人。 害怕怪病传染,顾落月只让凤九倾一行人进了屋子,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等待。 那人已经开始身体发黑,不过不只是一处发黑,而是浑身都有,一个个黑色的点和疤块连在一起,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行医之人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见过,所以凤九倾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还很淡定,都是顾落月的那些个手下,一见此情景,一个个都忍不住有些反胃。 凤九倾朝那有病症之人伸手,却被南宫翎拦住了,他面色凝重,担心这人身上的东西,会传给凤九倾。 “这个给你。” 凤九倾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有点像现代的橡胶手套,只不过看上去要更加的粗糙一点。 “上次波斯商人来大燕朝的时候,刚好路过,听说很适合大夫切除腐肉时用,能避免割破手指,沾染病气,觉得你需要,就给你买来了。” 凤九倾抿了抿嘴,这东西虽然看着粗糙,但到底是个稀罕玩意儿,定然不会便宜。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顾落月就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了。 “你们两个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若是不行便给我滚回来,我直接让人手起刀落,给你们一个痛快好了。” “闭嘴!” 凤九倾跟南宫翎异口同声,一个是嫌他太吵,一个是嫌他太煞风景。 “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他刚想说什么,凤九倾已经戴好手套,伸手开始查探起那人的身体,得病的人躺在床上,虽然还留着一口气,但呼吸很微弱,好像已经死过去了一样。 她从腰侧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她特意定制的银针,在病人的颈侧和手腕上分别扎了几针。 黑色的血液顺着扎针的位置流了出来,并且不会自动停止似的,像打开的泉眼一样,打开了便合不上了。 “此人已经没救了,可还有刚刚得病的人,让我看看?” “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啊?” 顾落月已经不耐烦了。 凤九倾却不慌不忙,“我既然已经靠他这么近了,说不定不用你动手,过不了多久就毒发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是真的想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实,看到症状的时候,凤九倾就觉得有点像她当初在沙漠里遇见过的,被某种沙漠特有的毒蝎子咬过的人身上的症状。 如果只是偶然被咬,那倒也没有什么,不过现在这毒都已经在大漠蔓延开来,恐怕就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将天下之人聚集在大漠。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等凤九倾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顾落月就已经松口了,“那好吧,你们不准靠太近,去东边那间厢房。” 另一个病人这间屋子不远,可能是刚刚发病,他神智还很清醒,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精神十分恍惚。 听见有人进来,便发了疯似的朝门口砸东西,“滚出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凤九倾眼疾手快地将即将砸到头的枕头捏住,而她耳侧,有一双手帮她抓住了一个木头的托盘。 南宫翎神色正常地接过她手中的枕头,“走吧。” “滚,滚出去。”手边已经没有什么能扔掉的东西了,那人绝望地吼着。 凤九倾只觉得他吵得她耳朵疼,“你要是真的不想死的话就闭嘴,我是你们家家主派来救你命的。” 男人似乎并不是很相信,凤九倾也不解释,伸手把上了他的脉搏。 比起前一个已经被毒气拖得快要入土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脉搏显然要强劲得多。 “你最近有去什么地方吗?” “我是府里放骆驼的,自然是去了很多地方,你也知道这沙漠里一天一个样,我也不敢去太远的地方,害怕找不回来,这病肯定就是东厢房的张三传给我的。” 他一脸笃定,满脸愤恨,好像亲自看见了似的。 凤九倾懒得理会。 “这颗药你先吃下去,能够暂缓毒素。” 她手中的药丸是能暂时解动物毒素的药物,鉴于这个人中毒不深,应该有用。 “我这样就可以不用死了?” 凤九倾点点头。 男人兴奋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让顾落月也忍不住好奇,抬脚便要朝着屋子里面走去,却被管家拦下来了。 “家主万万不可啊,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我们顾家可就都靠你一个人撑着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顾落月伸出去的脚因为这句话,又缩回来了,想他堂堂顾落月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贪生怕死了。 不一会儿,凤九倾从屋子里面出来,她一边摘下手中的手套,一边说:“这毒是提取的大漠里一种毒性很强的蝎子毒制作而成的,不是不能解,只是若是不知道这毒从哪里来,恐怕就会生出很大的祸端。” 顾落月面色沉沉,似乎在思考凤九倾的话到底靠不靠谱。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手术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凤九倾耸耸肩,“你若是不信,你可以等两天,看看里面那个人是不是已经快好了,只是要给我点时间,将他身上的毒祛除干净。” 她顿了顿,里面那个人已经开始出现黑点,那些腐肉恐怕要一点点地挖开清理干净了。 不过两天的时间,顾落月还是等得起的。 “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安静一点就好了。” 在麻药的作用下,男人昏昏欲睡,彻底昏迷之前,他还睁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凤九倾手里的刀子。 凤九倾拍了拍他的脸,“睡吧,死不了了,也不会用刀子捅你。” 这句话似乎安抚住了他,没一会儿,睁着眼睛的男人便沉沉地睡去。 凤九倾清理得很细致,但因为要一直抬着手握着手中的刀,凤九倾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忽然,一方干燥的手帕,将她脸上的汗水一点点擦去。 她抬起头看向南宫翎,后者点了点下巴,“看着刀。” 这个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候,凤九倾也顾不得别扭,一心一意地帮人清理。 直到天都快黑了,那人浑身上下的几块腐肉才全部被切除。 麻药的劲儿过去了,他疼得在屋子里面吱哇乱叫,外面的人不敢进来,只能听到里面凄厉的叫声,他们放在凤九倾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 凤九倾在外面做了多久的切割手术,顾落月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怎么样?” “已经差不多好了。” 看着她脸色苍白一脸疲惫的样子,顾落月还有好多话想说,这时候也不得不吞回肚子里去。 “你们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凤九倾累不行,跟着顾落月得到手下到了屋子里面就直接睡了过去。 南宫翎问门房要了一盆水,这里的水很珍贵,但想到里面的人是家主看中的人,门房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去给端了水来。 看着床上汗水沾湿了额角的人,南宫翎那双平静无波的严重,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他将手帕沾湿,简单地给凤九倾擦拭了一番,才给她拉上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面色如常地用凤九倾用过的水,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便躺在凤九倾的身侧,抱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九倾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敲门,然后南宫翎低沉的声音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起来用膳了。” 今日的手术对凤九倾的体力消耗极大,知道她很累,南宫翎还是狠心将她叫起来用膳。 香浓的米粥,配着菜肴的香味,凤九倾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着南宫翎端着粥坐在窗前,大有马上就能拿起勺子来喂她的样子,她赶紧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 看她坚持,南宫翎这才作罢。 凤九倾起来看着这些天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感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坐在桌边大快朵颐,跟南宫翎那经过精心训练一般慢条斯理的吃法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用完膳,自然有人来收拾碗筷,凤九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去院子里走走消食。 南宫翎就站在廊檐下,双手交叉胸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十分的不自在,凤九倾抓抓脸,“你没有自己的屋子吗?” 怎么一直在她眼前晃? 她话音落下,便看见南宫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不是说我们两个是相好吗?所以没给多的屋子。” 凤九倾嘴角动了动,她转身想去找人给顾落月传个话。 南宫翎好像她肚子里蛔虫似的,一下就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别去打扰人家了,今日人府上来客了,你去多有不便。” 看着那厮一本正经的面容下露出的狐狸尾巴,凤九倾真想拿手术刀划了他的脸。 她真的很累,在院子里面转了两圈,便有些困了,她回到屋子里面,南宫翎亦步亦趋。 “你别跟着我。” “这也是我的屋子。”南宫翎站在他面前,声音淡淡,目光却放在她躺着的床上。 凤九倾二话不说,用脚将床上的被子挑起来,朝着南宫翎扔了过去。 “这屋子里面地方还多,除了这里,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南宫翎看着她鲜活的样子,哑然失笑,忽然想起之前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事情。 “在你心里……”有些更加直接的话在舌尖上转了个弯,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我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凤九倾还在气头上,“一样的讨厌。” 她明明说着讨厌他的话,南宫翎却觉着心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好,我以后尽量不那么讨厌。”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问问凤九倾什么时候才会原谅他,但过了很久都没有问出口,而凤九倾已经抱着从柜子里面拿的被子坠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跟南宫翎才用完早膳,顾落月就特意叫人来找他们了。 今日不禁顾落月一个人,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跟顾落月的粗犷比起来,这个人就跟个小嫩芽似的。 虽然这个比喻很奇怪,但凤九倾看到眼前的人想到的第一个词语就是小嫩芽。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幼态。 “你真的知道那是什么毒?” “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若是天下人不知道的话,也不会引得那么多人来大漠寻宝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小嫩芽自我介绍道:“在下伯蕤生,见幸会,幸会。” “凤九倾。” “南宫翎。” 伯蕤生张了张嘴巴,显然对这两个让人如雷贯耳的名字有点过于惊讶。 “你是晟王,你是西域少主?”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伯蕤生看向顾落月,顾落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的确,他将两个人带回来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差一点把人给杀了。 他这么一个大漠家主,恐怕还抵挡不住西域和大燕朝的铁骑。 “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他有些生硬地道歉。 “无事,总归是我们让你没能报仇,是我们应该给你道歉才是。” 第三百二十六章 蝎毒来源 顾落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才开始跟凤九倾他们说明这一次伯蕤生的来意。 “大漠本来就我们几大家族说了算,谁都想当老大,但谁都不服谁,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反而团结起来了,只是……” 伯蕤生顿了顿,“只是各家私底下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所以才让这件事搁置了这么长时间。” 他抿着嘴唇,面露忧愁,“所以我听说顾兄这里来了几位能人异士,便想着来结识一下。” “只是没有想到二位的身份如此特殊,实在是多有冒犯。”他再次朝凤九倾他们拱手道歉。 凤九倾摆摆手,西域少主这个身份从她离开西域开始就已经摘下来了,“西域新王已经登基,如今,我只不过一介布衣罢了。” 南宫翎也面无表情道:“南宫翎。” 两人这如出一辙的态度,虽然让顾落月和伯蕤生感觉很奇怪,但还是依了他们。 “那我们可以请求凤姑娘和南宫公子帮助我们吗?” 即使两人没什么架子,但顾落月还是没办法像对待一般人那样对待他们。 “我们做这些事情也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大漠的其他老百姓,本来这里就过得苦,再加上这个病,大家的日子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他话说的小心,生害怕凤九倾他们会拒绝似的。 凤九倾微微抿唇笑了笑,“作为一个医者,当然应当怀有一颗慈悲之心,就算顾家主不说,我也一定会留下来。” 顾落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紧绷的神色逐渐松开,“那就好,那就好。” 伯蕤生搓了搓手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凤九倾,“听说凤姑娘这里有可以解这个怪毒的药,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我府上也有不少人得了这种怪病。” 这话他说的有点难以启齿,毕竟大漠这么大都没有一个大夫能想到办法能解毒,这药想必十分的珍贵。 但是若不开这个口,府上的几十口人,就要被折磨致死了。 凤九倾也的确不能答应他,“恐怕不太行。” 她一脸凝重,在伯蕤生脸色十分难看的时候,幽幽地解释说:“也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我手中的解药很有限,一时半会儿也办法解你们的急。” 看伯蕤生和顾落月面色稍微松快了一点,她又继续说:“解药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就是了,但查出毒的出处就要靠你们二位了。” 顾落月双手抱拳,“凤姑娘不必担心,只要你能解决解药的问题,其他的事情包在我们身上便是。” 伯蕤生连顿饭都没来得及用就离开了,凤九倾则开始马不停蹄地做解药。 “凤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提,虽然我们顾家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小有积蓄。”看得出来顾落月的心情真的很好,还有心思跟凤九倾开玩笑。 凤九倾也不跟他客气,“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首先就是药材的问题,沙漠里面能给人生存的地方都不多,更何况是药材存货的地儿呢,所以这药材在大漠定然是稀罕物。 果然,顾落月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沉吟了片刻,才说:“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有点困难,不过既然风姑娘都说出口了,那我怎么都会给你弄来的,只是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 凤九倾知道他比她更想让快一点做出解药,她点点头,“好,那这几日还是让府中的下人别到处跑了,这样也能方便你调查毒的来源。” “好。”之后的好几天凤九倾都没有看到顾落月。 而她也没有闲着,时不时出去到处逛逛,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而南宫翎则每天都一脸凝重地跟在她后面。 “你若是不想出来也可以回去,也不是我让你一直跟着我的。” 南宫翎闻言,脸色更难看了。 “没有。”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让凤九倾不知道他是没有跟着她,还是没有脸臭。 她摇摇头,继续朝着更远的地方去,胳膊却被南宫翎拽住。 “你干嘛?” “小心点。”这大漠到处都有可能是被投毒的地方吗,即使南宫翎知道凤九倾又办法解毒,还是忍不住担心。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他拧着眉头一脸担心的样子,让她没办法开玩笑。 “没事,我有分寸。” 两人离开了顾家的地盘,走了很久之后,凤九倾眉头微微皱起。 南宫翎对她的情绪非常的敏感,“怎么了?” 凤九倾正看着地上的一簇紫色小花发呆。 “这花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凤九倾将花连根拔起,花朵的根茎上连接着一个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珠子。 她将那一个个珠子拿起来碾碎,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些小黑点,让人看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凤九倾好像知道那些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这是虫卵?” “嗯,这东西叫紫绛,根茎可以吸收水分,在沙漠里的虫子经常把卵产在里面 ,想必那毒蝎的幼虫也是从这里面爬出来的。” 知道了毒蝎来源,凤九倾心中稍微松快了一点,她将手中的紫绛放进随身背着的口袋里,拍了拍沾满沙灰的手掌,“我们回去吧,免得一会儿认不得路。” 他们只出来了一小会儿,顾落月就已经忍不住让人来找他们了。 “哎哟,你们二位可算是回来了,外面风沙大,要是迷路了,老奴还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你们呢。” 顾家等我管家顾叔一脸着急地看着他们两个。 凤九倾也没有拆穿他,微微笑了笑说:“我们就是去附近看看,走不了多远。” 她目光清明,反倒让顾叔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家主已经在屋子里面等你们很久了,老奴现在就带你们去。” “还请顾叔前面带路。” 两人跟着顾叔一起去了顾落月的书房。 他正在拧着眉头想事情,看见凤九倾他们,立马就带了笑容,迎了上来。 “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我派了好些人去找你们都没找到。”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互相试探 “舍曼和屠门不是还在这里吗?我们再怎么走也走不远。” 南宫翎面无表情地嘲讽让顾落月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瞧瞧南宫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顾某也只不过是担心你们的安危罢了,实不相瞒这些日子顾某惹了点麻烦,如今你们在我府上待着更安全。” “嗯。”凤九倾微微点头。 顾落月的脸上重新带上了热情得到笑容,“凤姑娘要的那批药材我已经让人运回来了,解药的事情就多麻烦你了。” 闻言,凤九倾脸上的表情也稍微松快了一点,“我会尽快的。” 其实这解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其他的大夫不知道这毒源自何处,所以才显得她神通广大了。 她拧眉想了想,忽然说:“我一个人还是有些慢,要不将这个药方公之于众,到时候平民百姓也能吃得起药。” 顾落月沉吟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凤九倾所说的话非常的让人费解,“这药方凤姑娘难道就不想一直存着吗?” “药方本来就是供人使用的,更何况如今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又怎么会在意这个呢?” 顾落月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凤姑娘果然不一般,但这药方还是先留着吧,毕竟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毒从哪里来,若是就把药方透露出去了,难免会打草惊蛇。” 凤九倾此举本来就是试探,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便也顺着说:“顾家主说得对,是我浅显了。“ “顾某算是看出来了,凤姑娘就是喜欢开玩笑。”顾落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九倾,然后便差人带着凤九倾他们去看今天刚运回来的药材。 离了人,南宫翎才缓缓开口,“刚才为何要试探顾落月?” 凤九倾扫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事事小心的晟王殿下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没有警惕性。 南宫翎勾了勾唇,“九倾这样能事无巨细地查探清楚也没错,但你若是问我,或许可以快一点。” 凤九倾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是在调侃她。 冷不丁地被忍泼了一盆冷水,凤九倾瞥了他一眼,冷笑,“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查探。” 言罢,便开始整理药材。 屠门姗姗来迟,“哟,回来了,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你们?” 他这话说得好像谁躲着他一眼,凤九倾懒得搭理他,屠门还有点不依不饶,他那身白色的衣裳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任他怎么折腾都还和新的一样。 他就这样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撑着脑袋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看着凤九倾将药材一麻袋一麻袋地从板车上搬下来。 这些药材都不是很重,凤九倾跟南宫翎三下五除二便挪到了屋子里面,她接过南宫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了?” 按照屠门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尿性,凤九倾猜测他这一次过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先说什么直接一点,别跟我绕弯子,我忙着呢。” 屠门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我跟小师弟有点事情要去办,你们两个在顾府要注意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凤九倾的错觉,她总觉得屠门这些话说的有点别有深意。 不过凤九倾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就算屠门不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哦,你们去吧。” 她轻飘飘地说完,然后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药材上面。 “南宫翎,你把那个拆开,再放外面去晒一晒。” 现在的南宫翎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已经沦为了凤九倾的苦力,但他依旧毫无怨言,指哪打哪。 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之后,凤九倾就开始捣药和药。 这也是一个体力活,她不过弄了两下,剩余的都被南宫翎交给暗七和暗一去做了。 看着两个人哼哧哼哧地弄,凤九倾扯了扯嘴角,看着面无表情一脸理所应当的南宫翎,摇了摇头,继续手下的活儿。 鼻息之间都是药味,让凤九倾觉得十分的放松。 南宫翎站在她的旁边,拧了拧眉头,“这些交给他们做就好了。” 凤九倾摇了摇头,“我又不单单只是弄那些药材。”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点无奈,要是她稍微有点自保能力的话,她现在也不会费心费力地来弄这些毒药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南宫翎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伸手将凤九倾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对不起。” 凤九倾本来就想起以前的事情心情不好,现在他一开口,她就更加觉得烦躁。 将手狠狠地从南宫翎的手心里抽出来,她没有看着南宫翎,而是继续动作飞快地捣药,好像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手上。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对不起三个字就能解决的。” 两人现在的关系,虽然和以前那种老死不相往来比起来要亲近了很多,可终究还是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情有一层隔阂。 南宫翎很清楚,凤九倾也明白,只不过他们都为了不打破眼下的平和,而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现在南宫翎主动戳破,凤九倾却并不想面对。 她自己也觉得很怪异,明明应该恨他的,但是两人之间来来往往,早就算不清楚到底是谁欠谁的了。 凤九倾闭了闭眼睛,“暗七。” 暗七和暗一听着这边的争执,都恨不得挖条缝将自己藏进去,忽然听到凤九倾的声音,暗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应了一声,“诶。” 凤九倾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外面得到药材该晒干了,带你们家王爷出去把它收回来。” 暗七暗自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南宫翎,面上的表情苦哈哈的,就算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要求他们家王爷做事情啊。 “王妃……你这……” 凤九倾一个眼刀子过去,暗七随即噤声。 南宫翎一言不发地跟上去,暗七终于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风家的求救 只要不跟南宫翎呆在一个空间里面,凤九倾就可以放任自己不继续去想这件事。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捣药,然后将捣好的药粉,混合起来。 顾落月最近也陆陆续续从她这里拿走了一些药,虽然他把凤九倾会解毒的事情捂得很紧,但顾府在众多被蝎毒攻陷的家族中脱颖而出,还是让人产生了怀疑。 这不,很快就有人派人来查探了。 “顾老弟啊,也不是我们怀疑你,主要是我们也想知道你们这怎么搞的,怎么就没人中毒呢?” 风祁是风家的二公子,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实际上没什么心眼。 刚刚跟顾落月说两句话就不小心将自己的心思透露出来了,被顾落月那双有点凶巴巴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一次来就是替我哥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我们回去也试试,你是不知道我们府上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大家心里面都很慌啊。” 说着说着,他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这一趟,他本是不想来的,但又不能不听他哥的话,来的路上一个人本来都忘了府上的惨状了的,这么一提,他的脸色一白,满面的恐惧。 “顾老弟若是真的找到了好法子可不要瞒着我们啊。” 大家都是家大业大的,现在因为这怪病,他们家的仆从都死的差不多了,在这节骨眼儿上也不好到外面去招人,偌大的庭院,如今冷冷清清的,想想都觉得凄惨。 顾落月点点头,“这个顾某还是知道的,你一路走来舟车劳顿也辛苦了,一会儿我让顾叔给你备一间房,你先去休息一下,晚上用了膳,我再和你详细说。” 风祁本来不怎么愿意,但顾落月心意已决,不到时间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于是他也只能妥协。 “那好吧,多谢顾老弟了。” 他被人带下去之后,顾落月立马找到了凤九倾,将事情跟她说明了。 凤九倾皱着眉头,一脸不解,“这些事情本应该是顾家主的家事才是,你与我一个外人说道干什么?” 顾落月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顾某就是不知道如今应该如何办,所以才想让凤姑娘帮忙出出主意,凤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一定能给顾某指一条明路吧。” “顾家主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女子,又不了解顾家主跟风家的关系,所以真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建议。” 在不知道顾落月的目的之前,她还是打算静观其变。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顾落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没有着急,他淡淡地笑了笑,脸上的大胡子也跟着抖了抖。 “凤姑娘现在想不出来办法也没有关系,顾某可以慢慢等。” 他站起身来,吩咐丫鬟一定要照顾好凤九倾跟南宫翎几人的饮食起居。 丫鬟离去之后,他才回过身来,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问:“听下属说那位长相极为好看,总是身着白衣的公子突然之间不见了,他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见凤九倾面露惊讶,他继续道:“若是他真要做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顾某在大漠长大,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言罢,他也不着急等凤九倾的一个回答,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凤九倾明白了,今天顾落月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不可了。 “既然是顾家主的朋友,想必顾家主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不如你跟我说说你这个朋友拿到了解药之后,会不会大肆宣扬?“ 顾落月的表情十分的复杂,若是风家来的不是风祁,今天他说不定就把解药给他了。 看他纠结的样子,凤九倾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不能直接把解药给他,那就给个消息,让他亲自回去传信好了。” 顾落月摇摇头,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一来一回的也浪费时间,更何况现在他也查到了一些东西,就更不想将东西分享出去了。 他今天之所以来问凤九倾,也是为了探探凤九倾的口风,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药方。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可以为了治病救人将这个药方分享出去,那他也放心了。 “顾某思量一下,既然凤姑娘不想插手这些琐事,那顾某日后也不来打扰凤姑娘了。” 不等凤九倾回答,他就已经站起身来往外面走了。 南宫翎收完药材回来,便看见他从屋子里面出来,那沁人的目光便将他上下看了个遍。 顾落月被他看得后背发凉,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顾某就是来找凤姑娘说说话,南宫公子可不要误会。” 凤九倾虽然长得好看,但已经名草有主了,更何况…… 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笑眯眯道:“顾某还有事,就不跟南宫公子闲聊了。” 等他离开之后,南宫翎才回到了屋子里,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谁也没有提。 南宫翎薄唇微微抿着,“他来干什么?” 凤九倾撇撇嘴,方才她在屋子里面都听到了,“你不是问了吗?” 他抚弄袖口的动作一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信。” “神经病!”凤九倾骂了一句,便商量似的说:“你什么时候跟顾落月说一声,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个屋子?” 南宫翎神色微冷,“不用。” “怎么不用?”凤九倾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后悔,怎么刚才就忘了跟顾落月说一声呢? 南宫翎回过神来,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极为炙热的情绪,他就这样看着她。 “我不呢?” 他不? 凤九倾拧着眉头,却也想不出什么能威胁南宫翎的话来,她打是打不过南宫翎的,用毒的话倒是可以,就是…… 她想了想那个情景,她觉得最后给南宫翎解毒的说不定也是她。 这样纠结的表情自然没有能够逃过南宫翎的眼睛,“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南宫翎的危机感 凤九倾沉默地看着南宫翎,最后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问:“你之前说你很了解顾家?” 南宫翎闻言,一脸你果然还是要问我的表情,声音淡淡地解释。 “顾家在大漠也算历史很悠久的家族之一了,只是到了顾落月这一代人丁很稀少,但顾家也没有因此而衰落,所以屠门倒是会选人。” “你的意思是顾落月值得相信?” 凤九倾的话刚说完,南宫翎便冷声道:“我可没有这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凤九倾也不继续问了,她转身开始摆弄她的那些瓶瓶罐罐。 南宫翎站在她身后,好像不知道她手中的东西都有剧毒一样。 看他打开瓶子的塞子,放在鼻子旁边轻嗅,凤九倾都怕一个不小心把他毒死了,“诶……你干什么呢?” 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小瓶子,之间南宫翎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凤九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太激动了,好像很担心南宫翎似的。 “这些东西可是有毒的,你要是中毒了,我可脱不了干系。” 南宫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呢。” “你做梦!” 南宫翎好像更开心了,“原来你也知道我做梦都希望你能多关心我一点?” “……” 凤九倾瞪了瞪眼睛,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甚至有的时候比过去更加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当他褪下外面那层冷漠的皮,他就总是有办法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捏了捏手中质感冰凉的瓶子有种想把他毒哑的冲动。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南宫翎就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面。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对顾落月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嗤之以鼻,并不觉得这样的一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跟他比。 可是屠门之前的话好像阴魂不散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他知道凤九倾这一路上会遇见很多很多优秀的男人。 而他除了让凤九倾恨之入骨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让凤九倾记忆深刻的东西了。 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慌。 所以,也第一次的想要拉下脸面来,抓住什么东西。 他低落的情绪已经影响到凤九倾了,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但又想到南宫翎那得寸进尺的性格,语气不好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顾落月不是什么好人,日后还是少见为妙。”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去而复返的顾落月,站在门口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实在是对不起,顾某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好像忘记问凤姑娘要不要去见见我的那位朋友。” 本来现在他们这个姿势就已经很让人浮想联翩了,凤九倾微微动了动,想让南宫翎退开一点。 他虽然站直了身子,但双手还是纹丝不动地放在凤九倾的肩膀上,很坚定地宣示自己的主权。 凤九倾实在是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药粉撒在了南宫翎的身上,片刻,他便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冷着脸看向站在门口的顾落。 此刻,他还捂着眼睛,只不过视线还是从指缝中露出来,见凤九倾已经整理好衣衫,坐姿板正地看着他,他这才将遮住眼睛的手拿下来。 不过,气氛还是很尴尬,特别是他还必须要顶着南宫翎那一双好像要杀人的眼睛。 他咽了咽唾沫,“顾某方才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既然我和各位家主日后还要合作,如今定然应该拿出诚意来,只是这解药拿出去别人也未必相信,所以还想问问凤姑娘要不要去见见我那位朋友。” 凤九倾还没有开口,他又说:“若是凤姑娘不愿意的话,顾某也会想办法推辞一下。” 此番话实际上还是希望凤九倾可以跑一趟的,但凤九倾又不是什么神医,更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她当然是推辞了,“还是麻烦顾家主帮忙去推辞一番吧。”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回答,顾落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凤姑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不过也好,我那好哥哥口无遮拦的很,还是不让他来丢人现眼了。” 言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却站着一动不动的南宫翎一眼,才大步离去。 凤九倾盱了南宫翎一眼,并没有要给他解毒的意思。 她踱步道南宫翎的身畔,凑近他的脸,问:“日后不要再像刚才那样靠我那么近了,你要是能做到,我现在就放开你。” 南宫翎眼神冷冽毫无波动,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你要是同意的话,你就眨眨眼。” 她就不相信南宫翎这样好面子的人,会愿意一直站在这里。 可是南宫翎就是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只是一双黝黑的眼珠子跟着她转。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这一次南宫翎倒是眨了眨眼睛,这是油盐不进啊。 凤九倾莫名的有点生气,在南宫翎面前,她好像总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你这么喜欢站在这里,那就好好站着吧。”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暗七和暗一还在不辞辛苦地捣药,见她一个人过来,还觉得有点奇怪呢。 “王妃,王爷怎么没跟着你一起?” 暗七刚说完,就被暗一瞪了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王妃正不高兴呢。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暗七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抓了抓脑袋,“你看我干什么?我这不是关心咱们王爷嘛?”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凤九倾回答的暗七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王妃,王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您还是去看着王爷吧,这里有我跟暗一两个人就够了。” 偏偏暗七还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给南宫翎和凤九倾创造了绝佳的独处的机会。 他正沾沾自喜呢,凤九倾终于忍不住冷声道:“你这么关心你们家王爷,要不你亲自去看看?” 第三百三十章 凤兮夜下落 暗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凤九倾可能真的不高兴了。 他脸上的表情苦哈哈的,“王妃……”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以后不要再叫我王妃了。” 明明知道纠正不过来,但是现在听着就是觉得十分的刺耳。 暗七心里面咯噔一下,特别是看见站在门口的南宫翎的时候,这种情绪到达了最顶端。 “王……王爷。” 南宫翎面无表情,看得暗七腿肚子打颤。 “你来干什么?”凤九倾就是想出来静一静,没想到他好像跟屁虫一样,她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谁把以前那个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南宫翎夺舍了? “找你。”南宫翎言简意赅,那双黝黑深邃的目光好似含着情放在凤九倾的面上,让她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她转过脸去,声音冷淡道:“你找我最好有事。” 南宫翎忽然笑了一下,那张冷冽的脸多了几分柔情,“我今天还真的有事情找你。” 他一正经起来,就让人没有办法再对他冷脸,“什么事?” “当初你醒过来之后,凤兮夜就失踪了,难道你对他的下落就一点都不好奇?” 凤九倾拧了拧眉头,她那个时候当然也很想知道凤兮夜到哪里去了,而屠门是那个时候唯一一个在场的人,所以,他也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凤兮夜下落的人。 她也曾经去询问过屠门,但他却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久而久之,凤九倾也不问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今天会从南宫翎的嘴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你知道他的下落?” 南宫翎嘴角含笑,“我若是不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只不过……” 他的声音微微延长,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盯着凤九倾,似笑非笑地问:“你真的想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个表情,凤九倾就忽然改变了主意,她木着脸,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两步,“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南宫翎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更加开心了,也不卖关子了,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出来。 “凤兮夜此番倒是遇见贵人了,说来这人和屠门还有点渊源。” 原来屠门跟舍曼都来自古西域一个很神秘的流派——南诹门,这个门派和中原的道教极为相似,但他们却更为神秘,因为一般人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很多年有一人背叛了南诹门,从此了无音信,没想到最近倒是冒出来了。 凤九倾听着这个故事陷入了沉思,“既然这个门派这么神秘,你怎么知道?” 她一点也不怀疑南宫翎所说的话,她只是感到惊讶,没想到南宫翎的消息竟然能灵通到这样的地步。 “怎么?你很惊讶?” 她的表情让南宫翎感觉十分的愉悦,不管这一路上凤九倾会遇到多少人,他可以保证自己始终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 只要她想,他就能办到。 “是有点。”凤九倾毫不避讳自己的感受,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你是屠门他们费尽心思都要找到的人,而凤兮夜跟你有仇,所以他们这个时候带走凤兮夜,肯定别有用心,更何况……完颜昊也在其中。” 凤九倾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天,都想不出这个完颜昊到底是何方神圣。 南宫翎这才跟他说了南宫辰跟完颜家的恩怨。 说起这个,凤九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便宜完颜烈了,“当初凤九倾父王母后的死,跟完颜烈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知道她对原主的死还有点耿耿于怀,当初若不是为了让完颜涔能够安心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再加上屠门真的催得很急,凤九倾绝对不可能将这件事草草盖过。 “不管有没有关系,完颜涔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想当初那老家伙对完颜涔的母后也没有多好,甚至可以说得到残忍,现在完颜烈被关在西域王宫的地牢里,完颜涔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完颜烈不死也要疯。” 可凤九倾还是有点闷闷不乐,“这件事应该我来做的,毕竟我曾经答应过她的。” 知道她难过,南宫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或许完颜涔来也可以。” 从原主给完颜涔留的那么多信来看,她对完颜涔也不是一点都不动心的,只是时间来不及了。 凤九倾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中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毕竟她从来没有真正为原主做什么,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更多也是为自己。 “好了,别多想了,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去证明自己,你现在应该注意一下自己才是。” 南宫翎今天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了让凤九倾提高警惕。 “凤兮夜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还没有出现,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凤九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跟南宫翎之间的距离有点太接近了。 她一把推开南宫翎,冷着脸看他,“我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个拥抱已经让南宫翎感觉很满足了,他这一次倒是大大方方地放开了手,面上还带着微笑。 过了两天,几大家族的人都来到了顾家,其中风祁的哥哥风旭执意要见一见凤九倾。 “我们大漠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神医,还是我不知道的。” 顾落月想到凤九倾跟南宫翎的身份,有点犹豫。 “这个我就要问问凤姑娘本人的意思了。” 凤九倾刚好就在附近,她知道不管她答不答应,这些人都会找机会跟她见面的,与其到时候多生事端,还不如现在就大大方方地见一面。 “我没有什么问题啊。” 她大大方方地从暗处走出来,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让在座这些自诩见过不少世面的家主都愣住了。 一个个嘴巴开开合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凤九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惊讶的。 “那个解药就是这位姑娘做出来的?”过了好一会儿,闹腾得最凶的风旭才终于回过神来。 “是我。”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争执 几位家主曾经也听说过中原的药王谷,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住着一群医术十分高明的神医,他们还以为能解决这一直在大漠肆虐的怪病的人,一定是那位来自药王谷的谷主。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姑娘,他们面面相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顾落月跟这群老狐狸相处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想法,他笑了笑。 “你们可不要怀疑凤姑娘的医术,她一眼便看出这怪病是源自一种蝎毒,所以很快就做出了解药,是个真正的神医。”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凤九倾的笑容都有点撑不住了。 “顾家主言重了,只不过是以前刚好见过这种症状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齐聚再此,肯定还有很多话想跟顾家主商量,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罢,她便想走,但是却被顾落月叫住了。 “凤姑娘既然来都来了,就别走了,我们今日也是为了好好商讨一下这毒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医术这么高明,肯定能帮帮我们的。” 其他几位家主也跟着附和,“对呀,凤姑娘你就留下吧。” 只有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说:“姑娘姓凤?还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莫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九倾面无表情地打断,“不是,只是刚好凑巧而已。” 几个人面面相觑,知道她不想被戳穿身份,于是也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啊……对对对,只是巧合罢了。” “对,巧合。” “我们还是赶紧来说说这毒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吧,我府上的人因为这个都凋零一半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揪出这个凶手,不然的话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几个人义愤填膺地说着,若是那投毒的凶手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已经被他们大卸八块了。 凤九倾并没有掺和其中,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又收了回来。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群人硬闯了进来。 “顾落月你凭什么不让我进来?你这是自私,难道我苏家的人就不算人了吗?” 苏时勒的声音高高响起,所有家主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顾落月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谁让你进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我苏府的人也死了不少,你凭什么不让我进来?” 对上顾落月那双要吃人的眼睛,苏时勒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凭什么?”顾落月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是为什么,我跟你苏家有仇,你苏家的人死光了都跟我没有关系,来人呐,还给我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顾落月这样说,那些家仆好像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朝着苏时勒走过去。 苏时勒赶紧大声嚷嚷起来,“几位叔叔伯伯,你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承认在顾落雪的事情上,是我不对,但是这关系到我们苏家的兴衰,他顾落月就是不能这样无情。” 几位被叫做叔叔伯伯的家主,也觉得十分的为难,这毕竟是苏顾两家的私人恩怨,他们就算是长辈也不好插手。 可是苏时勒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经常将仁义道德挂在嘴上,这个时候也不能坐视不理。 “落月啊,这事情的确是苏时勒做得不对的,但这是我们几个家族的事情,关系到整个大漠,我们谁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就暂时将私人恩怨放在一边,待我们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之后,再来好好算算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看如何?” 顾落月那张被胡子挡了一半的脸,本来就显得十分的凶,现在眼神更是泠然,即使这些人已经是他的长辈,这个时候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还是平日里跟顾落月关系最为要好的伯蕤生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既然苏时勒人都来了,落月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虽然他罪该万死,但现在我们的确不能放任苏家不管。” 现在应该以大局为重! 顾落月睨了伯蕤生一眼,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苏时勒欣喜地叫人看座,然后笑眯眯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来得晚,我听着就是。” 他这一搅和,刚才大家说了什么都忘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风旭继续说:“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人,对毒什么的也不是很了解,要想调查事情的起因,恐怕还需要凤姑娘的帮助。” “严重了,我只是做我份内的事情。” 凤九倾的声音清冽好听,苏时勒盯着她的脸,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呢。 只不过他也只是惊艳罢了,他已经害了顾落雪了,不能再害别人。 这一番讨论,就是希望凤九倾能够去他们府上挨个看看,也能帮他们找到毒源。 凤九倾抿了抿唇,将那天在顾家附近找到的紫绛拿出来,放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是我之前在附近找到的一株紫绛,我拿回来仔细看了,这里面的确有那毒蝎的虫卵,所以得病的人都是被这些毒蝎子咬了,只不过这毒蝎应该只会生长在阴暗之处,且数量稀少……” 她言尽于此,聪明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肯定跟这么多人忽然闯进大漠有着必然的联系。 但是他们这些土生土长在大漠的人都不知道那神秘的古堡到底在什么地方,那些人又怎么能凭借着一副莫须有得到藏宝图找到呢? 谈起古堡,所有的人心中都各怀心思,谈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凤九倾抿了一口茶,等着他们自己开口。 “凤姑娘的话我们都明白,只是那古堡的传说已经有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现这种毒,肯定是有人想在大漠捣乱啊。” “为何如此笃定?”凤九倾慢悠悠地看向说话的人。 “这……还用说嘛?我们在座的各位,谁没有寻找过,谁又找到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宝藏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几位家主发出了一连串尴尬的咳嗽声,互相都不敢对视了。 “我们的确都找过,不仅仅是我们,就连我们的长辈也都去寻找过,但是没有人找到过,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对大漠的地形十分的熟悉,这么多年了无音讯,更何况那只是一个传说,说不定都是假的。” 凤九倾闻言,更加觉得有意思了。 “你们真的是这样想的?” 那说话的人这就有点心虚了,但还是虚虚地回答,“那……那是当然,要是真的话,我们大漠的人早就找到了,何必像现在这样引来这么多人。” “凤姑娘可是不相信我们?” 说到后面,这些人已经开始咄咄逼人了,好像凤九倾要是执意不相信,他们就要找出证据来似的。 凤九倾摇摇头,“不是不相信,就是比较好奇罢了。” 不过这些人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凤九倾,毕竟她身份敏感,又表现得非常在乎这宝藏。 “我们知道凤姑娘来大漠这一趟帮了我们西域不少忙,但你也不能因此而将乱七八糟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 面对这些威胁,凤九倾的面上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没有做过便没有做过,我光明磊落,你们肯定也一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凤九倾也有点做不下去了。 “既然你们没有办法得出好的办法,那我也不奉陪了,若是你们想出办法了,我再来帮忙也不迟。” 这些人看向凤九倾的目光中还有些许的怀疑。 凤九倾无所谓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作为一个大夫,我只想为那些无辜的老百姓负责罢了。” 言罢,她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也曾经在朝堂待过,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恩将仇报,过河拆桥,所以在这些人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坐不下去了。 凤九倾离开之后,那些一直压抑的声音也终于忍不住了。 “这凤九倾是不是真的想来帮我们的啊。” 顾落月听到这样的话,眼神冷了下来。 “你们府上送过去的那些药,都是人家送过来的,并且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药方藏起来,人家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助你们,你们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顾落月指责的视线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划过,这些怀疑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但顾落月很清楚这不意味着这些人就愿意相信凤九倾了。 “你们以后不要在凤姑娘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不然日后再遇见什么事情可不好再帮你们了。” 其余几位家主拿人手软,当然没有什么意见,而被顾落月忽略了的苏时勒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你还不是看人家长得好,动了歪心思,所以才替她说话的,不然你会有这么好心?” “苏时勒!”顾落月本来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现在他还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话,更是让顾落月觉得厌烦。 那双虎眸一瞪,就让苏时勒讪讪地缩起了脖子,可就算现在他还是不忘记要为苏家谋福利。 “那解药我们家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他捂着鼻子咳嗽了两声,“说不定我现在就已经病了,咳咳,你们就不害怕我染了病吗?” 这些个家主都看见过得病到底有多么的痛苦,苏时勒来这一场,让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起来。 “苏时勒,你想死就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好了,别在我们面前丢人现眼。” 这些人都忘记自己刚才是怎么帮助苏时勒说话的了,他们只想快点离他远一点。 苏时勒面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反正我是不怕死了,不知道你们怕不怕。” 顾落月只觉得额角正在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你要是不怕死,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只不过这刀子最后还是没有能够落到苏时勒的身上,因为伯蕤生拦住了他。 “我们现在还不是来算这些恩怨的时候,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找出投毒的人吧,不然凤姑娘走了,我们日后都没有办法再弄清楚了。” 顾落月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刀子,不过他看向苏时勒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杀意。 “你们不要说风姑娘的不好了,她的确是个好人。” 这段时间伯蕤生也没有闲着,想尽办法去调查了凤九倾,知道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更何况他的家也因为凤九倾的帮助,而没有在这一次的灾难中遭受太多的损失,他现在必须向着凤九倾说话, “哼!”还是有人不服气,但是那些难听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了。 凤九倾回到自己的院子,南宫翎正站在门口,他一脸阴沉,“你去哪里了?” “随便出去转了转。” 南宫翎再也不是那个喜欢把心里话憋在心里的闷葫芦了。 “我很担心你。”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不是在顾府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吗?”凤九倾无所谓地说。 “顾落月值得信任,但其他人呢?这一次来了不少人,其中心狠手辣的不少,即使你曾经帮助过他们,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对你感激涕零。” 南宫翎浮浮沉沉这么多年,对人性的恶很了解,他很清楚凤九倾的帮助对他们来说有用的时候就能保证凤九倾能安全,若是凤九倾威胁到他们,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 凤九倾今天已经经历过了,她明白南宫翎的意思,虽然她跟南宫翎之间的关系还很别扭,但她还是因为南宫翎的在意而感到暖心。 “你放心,虽然这里是大漠,但我有分寸。” 在她看来那躲在暗处的人既然已经用了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全大漠的人,就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她能解得了一次毒,却不敢保证在对方第二次出手的时候,她还能有办法。 所以她跟这些人早晚都是要撕破脸的,今天她只是在试探那些人的底线。 她这样说并没有让南宫翎放下心来。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 凤九倾撇撇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第三百三十三章 醋意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冲在前面单打独斗,所以凤九倾并不习惯被另一个人保护。 南宫翎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但他了解凤九倾的性格。 “你答应跟着我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开始,你就不再是单独的一个人了。” 他的眼神认真真挚,让凤九倾不敢直视。 她看向空荡荡的院子,说:“也不是我跟你一起,是你一定要跟着我的。” 南宫翎愣了一下,却还是顺从道:“就算是我硬要跟你一起的,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恳请,显的十分的认真,南宫翎从来都不知道,他那张冷漠的脸不苟言笑的时候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笑起来却也可以给人无限的暧昧之感。 凤九倾愣住了,耳廓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烫。 她看着南宫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我觉得我们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做朋友她可以将过去那些冷待和南宫翎一次次的舍命相救抵消,但更进一步的关系,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抵消的。 “我知道。”南宫翎沉默了,但他不想。 不过这些话,他并不打算说给凤九倾听。 凤九就以为他已经听进去了,不过心中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明白就好,日后……我们便是朋友,要懂得分寸。” 南宫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过了好久之后才转移话题道:“屠门已经离去五六日了,也不见回来,刚好听说顾落月想让你去大漠游走一番,咱们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南宫翎很清楚,若是凤兮夜和他背后的人现在想动手,他定然是拦不住。 还不如,在这些大漠家族中游走一番,为凤九倾寻求一番庇护。 凤九倾明白他的意思,也清楚若是南宫翎都觉得棘手的话,那事情恐怕就真的没那么好解决了。 见她低头沉思,南宫翎也不着急,他知道凤九倾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不消半刻钟,凤九倾就已经想明白了。 “若是顾落月真的同意,那明日我们便启程。” 虽然屠门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他们来大漠的目的,但她知道,既然来了,大漠必乱,还不如到处走走,多抓住些有用的线索。 至于屠门她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南宫翎见她答应,信誓旦旦地说:“你且放心,顾落月一定会答应。” 凤九倾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看见顾落月大摇大摆地朝着这边来了。 “凤姑娘,我正找你呢。” 他面上带笑,颇为殷勤。 凤九倾睨了他一眼,“顾家主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她虽然在问顾落月话,但眼神却似有若无地看着南宫翎,似乎在让他别忘记刚才所说的话。 两人暗自较量着,顾落月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小心翼翼地将方才和几位家主探讨出来的结果与凤九倾商量。 “凤姑娘来大漠有一段时间了吧?”因为紧张,他的双手不住地摩挲着。 其实他也不想让凤九倾离开,只是这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就像风旭方才所说的一样。 他们几个府上的人也是人,外面那些人平头老百姓也是人。 他总不能将凤九倾拘在他们顾府里面,到时候平白无故耽误了凤九倾诊治别人。 即使他话还没有说出口,方才交心的两人已然清楚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了。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是,“顾某方才和几位家主商讨了一番,还是决定让凤姑娘四处奔波一番。” 凤九倾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顾落月似乎早就晓得她会这样问,立即回答道:“凤姑娘宅心仁厚,定然不会拒绝。” 凤九倾都要被他气笑了,“你这高帽戴得好,我要是不去,就是心狠手辣,袖手旁观了?” 对方摸摸鼻子,“话也不说这么说的,只是顾某觉得凤姑娘既然可以无偿献上药方,肯定也可以为了救人奔走一番。” 他顿了顿,说:“若是凤姑娘不愿意,顾某也可以……” “不,我愿意。” 凤九倾觉得南宫翎刚才说的话,十分的有道理,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被拘在一方天地的金丝雀。 来了西域之后就一直待在顾府里面,没有怎么出去过。 如今有这大好的机会可以一览大漠风光,顺便熟悉熟悉大漠,刺探一下情况,何乐而不为呢。 顾落月本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让她答应,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利落。 他这个打了无数腹稿的人,反而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既然凤姑娘已经决定好了,那顾某现在就吩咐丫头给你们收拾行李。” 凤九倾摆摆手,“不用了,我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就不麻烦顾家主了。” 这话落在顾落月的耳朵里面,就让他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凤姑娘可是怪我?” 凤九倾不明所以,“何以见得?” 两人你来我往的,完全忽略了站在一边的南宫翎,他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你们两个很熟络?” 他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的,凤九倾只是好奇顾落月这突然愧疚的语气从何而来,她撇撇嘴不说话。 顾落月则是一脸慌忙解释:“南宫公子误会了,顾某只是觉得凤姑娘不是顾某的什么物件儿,由不得顾某将她推来送去,但如今顾某也是没有办法,因此比较愧疚罢了。” 他的话并没有让南宫翎眼中的冷意有所消散。 顾落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愣是被他一个眼神盯得后背发毛。 “这……” 他抓耳挠腮,看向凤九倾求助,谁知道这一眼就好像那掉进热油锅里面的水,滋啦一下让南宫翎怒了。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顾落月动起手来。 顾落月慌忙接招,但身上还是挂了彩。 他算是看出来了,南宫翎身上收着劲儿呢,若是真想杀他,他恐怕早就殒命了。 “南宫翎住手!” 第三百三十四章 离开顾家 南宫翎了解凤九倾,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即使有点不太甘愿,还是收手了。 顾落月的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来回回地移动,好像摸到点眉目来,可能他来得不是时候,一不小心就成了南宫翎的出气筒了。 “南宫公子和凤姑娘伉俪情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别说其他的,就在下这个五大三粗的样貌也不敢痴心妄想,还请南宫公子手下留情才是。” 他这番话让南宫翎紧绷的眉目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凤九倾却一脸的不赞同。 “我与南宫翎只不过是一道行事而已,并没有伉俪情深一说,还请顾家主莫要误会,至于你说的去别的几个家族帮帮忙,我没有意见,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发,刚好我也没有好好欣赏过大漠的风光。”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向南宫翎的时候尤为冷漠,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劳烦顾家主去代为传话。” 顾落月生害怕她不答应呢,现在她答应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别说只是传个话了。 “风姑娘放心。” 顾落月离开之后,凤九倾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南宫翎,径直朝着屋子里面去了。 南宫翎知道她生气,却也她此番作为是因为他对顾落月动手了。 这么一想,他面色更加难看了。 “你就那么害怕那姓顾的受伤?”他明明都没有用全力。 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 她没好气道:“对呀,我们只是暂住,你就把人打伤了,日后我们臭名昭著,落难了,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 絮絮叨叨中,她已经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好了。 说了半天,却没见身后人有什么动静。 她狐疑地转过身,便看见南宫翎一脸恍惚地站在后面,让她不禁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南宫翎微微笑了笑,刚才的那些不愉,好像被风刮走了一样,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开心了。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就刚才的事情跟凤九倾示弱,“方才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担心那个姓顾的对你居心不良。” 凤九倾睨了他一眼,心中无端端生出些烦躁,“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更何况……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应该很明白吧,就算他真的对我有企图,你也管不着。” 她的话将南宫翎刚才燃起的一点点喜悦冲得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说的啊,我们只能做朋友,你也答应了的。” 南宫翎闻言,那双黝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凤九倾,里面积蓄着骇人的风暴。 他阴恻恻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 凤九倾回想了一下刚才他所说的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他凑近她,一双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鼻息之间的起伏。 “当初把你放走,是我做错了。”他就不应该给那一封和离书。 凤九倾对南宫翎的那点恻隐之心早就被消耗光了。 刚才还在对她放狠话的人忽然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在你想明白之前,你就在这里站着吧。” 她戏谑地拍拍南宫翎那张俊脸,若无其事地转身看屋子里面还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没有收拾到。 南宫翎眨了眨,虽然身体不能动,但他的眼珠子就没有离开过凤九倾的身上。 收拾完东西,凤九倾也没有给南宫翎解毒,她觉得就应该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免得以后得寸进尺。 到了晚上,要睡觉了,凤九倾才给他解毒。 一动不动地站了一整天,南宫翎只觉得浑身酸痛,看向凤九倾的眼神有些不善。 但这才是凤九倾熟悉的南宫翎。 “想明白了?日后你若是再对着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南宫翎扭了扭脖子,一脸冷漠不说话。 已经在这种情况下栽了一次跟头,凤九倾这一次一定要问出来个答案不可。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南宫翎闻言,终于缓缓开口。 “只是些心里话罢了。” “……” 凤九倾忽然觉得他不开口也挺好的。 南宫翎:“知道你不爱听,我平日里也极少说这些话,但心中所想至深,总会不小心说出来。” 他面上神色极淡,若不是这人平日里和过去无异,凤九倾都要以为他也被魂穿了。 拿南宫翎没办法,她只好装作自己聋了。 转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眼不见为净。 南宫翎忽然觉得凤九倾比起在大燕朝王宫的时候更加的活泼了。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肆意潇洒的江湖,或许以前的凤九倾就是这个样子的。 想起这个,南宫翎的心里开始好奇。 他坐在床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拽了拽凤九倾的被子,“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以前。” 就在刚才他才意识到他所认识的凤九倾一直都披着西域少主的壳子,而关于凤九倾的过去,他却毫不知情。 被子里面的凤九倾也愣了一下,就这一瞬,手上失了力道,头上的被子被南宫翎一把掀开。 她被捂得有些发红的脸露了出来,视线和南宫翎相撞,莫名地她转过了头,看着帐子顶发呆。 “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 “我还不够了解你。”南宫翎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了解我干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早就忘了,明天早上还要启程去风家,别误了时辰。” 南宫翎拧了拧眉头,喃喃道:“风家?” “对呀,听说封家是大漠最大的家族,就连门脸都十分的气派……”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翎打断,“你到哪里去知道的?又是从顾落月那里问的?” 凤九倾看他一提起顾落月就变脸的样子,冷声道:“难道这顾府之中,除了顾落月我就不知道去问别人了?” 南宫翎面色稍霁,“这次倒不是因为顾落月,而是怕你打草惊蛇,这风家可不简单呐。” 凤九倾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第335章 风家 “这一次这么多家族都有中毒者,甚至有的人丁少了一半,而风家家大业大的,也不过只有几个奴仆和几个分枝中了毒而已,你说这风家厉害不厉害?” 如此说来,这风家的确有些猫腻。 从现在看来,虽说死了几个人,但肯定都是在排除异己。 若是没有人仔细调查,说不定这事情就被糊弄过去了。 “那我们此番去风家可还要小心为上。” “嗯,特别是你做出了蝎毒的解药,风旭就更要对你忌惮上几分,更何况他还怕事情败露。” 凤九倾声音微沉,“你是说,他想杀人灭口?”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这风旭还不是只兔子。”南宫翎嘲讽地笑笑。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地躺在一间屋子里面,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一早。 顾府的丫鬟便来叫二人起床,顾落月还给他们送来了盘缠。 “二位在我府上,我多有不周,这些银两还请你们拿上,以备不时之需。” 凤九倾还没开口,南宫翎就已经一口拒绝了,“出门在外,身上怎好连点盘缠都没有?”顾落月撇了撇嘴,简直想将手中的盘缠扔在他脸上。 但他终究没有这个胆子,只是面上带笑的说:“既然南宫公子都说不需要,那我也不好勉强,这一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便差人来跟我说一声便是。” 他将装满银子的袋子交给旁边的丫鬟,“这一次要多谢凤姑娘相助,不然,我顾府都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弥天大灾。” 凤九倾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风旭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个没完,已经等不及催促了。 “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儿头该大了,赶紧走吧!”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时辰的确不早了。 凤九倾跟南宫翎也没再墨迹,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翻起滚滚黄沙,好不肆意潇洒。 不消两个时辰,一座金碧辉煌如宫殿一般的房子便呈现在凤九倾的面前。 若不是她已经知道这是风家的住所,可能还会误以为是哪个皇室的王宫。 一个小小家族,凭借祖上基业能有如此财富实在难得。 凤九倾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风家府邸真是气派!” 风旭眼中满是骄傲,口中却虚伪的谦虚着,“凤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小门小户罢了,以你的身份肯定见过更加气派的,我们风家就不上赶着丢人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便从风家的府邸里迎了出来。 “哎哟,老爷你可算是回来,妾身都担心死了。” 风家主年过五十,夫人却还貌美如花,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不过在这个时代也并不少见,凤九倾也只惊讶了一瞬间,就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风夫人看见凤九倾的脸,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然后便是浓浓的狠绝。 “这位姑娘是?” 风旭笑眯眯地跟她介绍,“这便是顾贤弟府上那位神通广大的神医——凤姑娘,我特意请他来府上为府中的人诊治一番。” 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风旭尴尬地看了看凤九倾,讨好地搂着风夫人,“那是自然,难道我说的话夫人都不相信了?” 风夫人嗔怪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哪里是不信你?我只不过是好多年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姑娘了,不相信这么好看的姑娘,还会有这般手艺。” 她跟风旭打趣完,才一步步走近凤九倾。 “凤姑娘可别怪我,主要是在我的印象中,美人都是弱不禁风的花瓶,像凤姑娘这样的,倒是少见。”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风夫人的目光让凤九倾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她伸过来亲昵的手,被她动作灵巧地躲开。 风夫人手抓了个空,有些难堪,过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随即,阴阳怪气,“凤姑娘倒是脾气大,我只不过想跟你亲昵一番,好好说说话,你倒是连个机会也不给我。” 这大庭广众之下,不清楚真相的众人,看向凤九倾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责备。 最后还是风旭开口,打破了这冷凝的气氛。 “唉,夫人莫要生气,许是凤姑娘从前不曾与人亲近,所以如今才会对夫人你避之不及,她肯定没有恶意的。” 风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在他讨好的笑中,逐渐舒展了眉头。 “那好吧,既然夫君都替你说话了,那我也不来做这个恶人。” 言罢,她便一扭头一跺脚,径直朝着府中走去。 风旭朝凤九倾微微拱手,“实在是不好意思,家中夫人被我宠坏了,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凤九倾你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微微点了点头,道:“方才九倾也有失礼的地方,还请风家主代为道歉。” “是是是,那一会儿由我小弟带你们进去好好歇息一下,我就先去哄夫人了。” 然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追着风夫人的脚步进了府。 风祁在后面吊儿郎当的,对自家哥哥这副怕夫人的样子颇为不屑。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生气了一会儿自己就好了,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吗?简直没个男人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头就看见凤九倾正在看着他,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其实我嫂子除了脾气大点,人还挺好的,府中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听她话的,你们二位就多担待担待,我在这里替我嫂子给你们道歉了。” 凤九倾摇了摇头,“无碍。” 此时,南宫翎冷哼一声,说:“我看风夫人的面相也不像是脾气好的样子,我夫人不计较,我倒是计较得很。” 风祁本来就不是一个有什么大智慧的人,闻言,愣住了,面上有些难看。 “这……” 凤九倾不知道南宫翎又在耍什么花花肠,但如今,在这风家的地盘上,他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最好还是不要再多生事端。 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他胡说八道的,风二爷不要放在心上。” 第336章 风夫人 风祁可是害怕极了南宫翎那双墨黑色的冷眸,听了凤九倾的话,连忙踩着台阶下了。 “凤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更何况,南宫公子说不定是在开玩笑呢。” 他自顾自地说了两句,也没有心思再带着凤九倾他们在风府转了,只见他招招手,叫来了风府的管家。 “昨日在顾老弟家没有睡好,今日又紧赶慢赶两个时辰回来,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这二位还是你带进去给他们安排个住处吧。” “是。” 孙叔任劳任怨地带着凤九倾和南宫翎进了风家的院子。 这风府,外面金碧辉煌,里面却也不差。 虽然在沙漠之中,没有大量的花花草草,却也有不少绿色,想必都是些大漠中的奇珍异草。 孙叔尽职尽责地带着他们在风府里转悠,“这些都是风家即任家主打拼下来的。” 凤九倾这时候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好奇,“风家这么富有,府上莫不是挖金子的?” 孙叔愣了一下,随机了然地笑了笑。 “姑娘说笑了,这大漠向来都只有漫漫黄沙,哪里来的什么金子呀?” “我们只不过是学了中原人,做些生意罢了,家主前些年认识了一个西域的商人,和他合作将西域的稀奇东西卖出去,我们风家才有了这么大的家业。” 西域的商人? 凤九倾微微辣蹙了蹙眉头,孙叔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看看我这脑子,姑娘也是西域人吧?想必你一定认识这个从西域来的商人。” “哦?他那么有名吗?我认识的西域商人倒也不少,说不定是熟人,孙叔不妨说来听听。” “秦家秦彧珩,不过听说前些日子他遭了祸事,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家主寄出去的信一封也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 孙叔同情地摇了摇头,“这秦公子从小便命不好,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双手混出点名堂来,没想到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时也命也啊!” 虽然凤九倾遇见秦彧珩的时候,记忆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那是一个十分聪慧的人,能让他栽跟头的事情,定然不简单。 她还想继续问点什么,孙叔却已经把他们带到了他们的院子里。 他看了看两人,有点摸不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二位这是?” 一路上甚少说话的南宫翎,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开口,“夫妻,一个院子就行了。” 这一次凤九倾倒也没有说什么,送走孙叔之后,她开始打量屋子里面。 这沙漠里没有树,所以木头极为珍贵,就连顾落月的府邸,很多屋子都是用泥土和石头搭建的。 而这风府却全部都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虽然普通,但因为在大漠,所以显得十分的珍贵。 “这风家可真是大手笔。” 她摸着上好的紫檀木桌椅禁不住感叹。 南宫翎接道:“不然怎么会是大漠第一家族呢。” 凤九倾看向他,“你又知道?” 他挑挑眉,“只要你想知道,我就可以知道。” “风家在大漠一直都以温和而闻名,和锻造铁器出生的夏家和其他以牛羊牲畜买卖出生的几大家族的都不一样。” “他们靠的是倒卖别人的东西,因为大漠没人管,他们曾经还陷入过私盐之乱,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在大漠他们倒是乐善好施,百姓们对他们赞不绝口。” 这样一个家族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将他们和好人放在一块儿。 “或许真的是心虚了呢。” 凤九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翎,想从他嘴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南宫翎笑了笑,继续道:“几大家族虽然在大漠雄霸一方,但谁也看不惯谁?近两年,不知道是谁提出要在几大家族中选出一个领导者,风家这是在为以后铺路呢。” 听他这么一说,凤九倾就明白了几分。 也忽然想通了为什么南宫翎为什么要让她小心。 “那我这来一趟,若是真的为了看病的话,想必他们也不会太难为我,不过……” 凤九倾想到风夫人看向她时,露出的诡异目光,忽然又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怎么了?” 她忽然不说话,南宫翎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凤九倾摇了摇头,将心上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压下去,那风夫人那么喜欢拈酸吃醋,说不定只是误会了什么,等她了解完事情的经过,说不定会好上一些。 她刚才这么想着,外面就有丫鬟端着散暑气的甜汤来。 丫鬟一边将甜汤放在桌子上,一边还不忘记替风夫人带话,“这是我们夫人特意为二位准备的,她说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二位见谅。” 凤九倾摆摆手,“方才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丫鬟离去之后,凤九倾却不忘记将那碗甜汤检查了又检查。 南宫翎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有检查出什么异样?” 她摇摇头,好似松了一口气,语气却有些自嘲,“就算真的要做什么,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更何况我还是个大夫。” 南宫翎却不赞成,“都说风夫人是个善妒的,而且从来心狠手辣,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种比她长得好看的人,所以你要更加小心才是。”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却莫名想起封夫人,刚才看向她的时候,露出的摄人目光。 “我们在风府也住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 南宫翎点点头,伸手跟她一起收拾屋子。 这个院子还有偏房,可看南宫翎这个架势是不愿意和她分房睡了。 她将手中的棉被一放,暗示地说:“这里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你还是自行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吧!” 南宫翎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懂她的暗示似的,“这不就是我的屋子吗?” 凤九倾拿他没有办法,于是自顾自地出去了,“那这间屋子就让给你好了。” 她转身出去,南宫翎擭住她的手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也知道这里凶险异常,我们更应该时时刻刻在一块,免得被歹人钻了空子。” 第337章 晟王妃 凤九倾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怀疑,“真的只是这样?” “那是当然,这一路走来,我何时骗过你?”南宫翎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沉又认真。 凤九倾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便随他去了,但只一个要求,“你睡软榻。” 南宫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凤九倾就已经从柜子里给他拿了新的被褥,铺在了软榻上。 最后,他到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漠的晚上,十分的凉,凤九倾跟南宫翎都换了一身厚衣裳,然后才去赴风旭的约。 今日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风夫人。 她早已没有了刚刚见面那时候的咄咄逼人,此刻坐在风旭的身边,显得温婉又和蔼。 “二位可算是来了。”她笑眯眯地为凤九倾斟酒,“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还希望凤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她脸上带着笑,但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凉。 凤九倾接过风夫人递过来的热酒,面色如常的一口饮下,“不碍事。” 风夫人被她这豁达的动作弄得愣了愣,目光才终于移向了坐在她旁边的南宫翎。 “这是风姑娘的夫君?” 凤九倾忽的想到风祁所说的风夫人十个惯会拈酸吃醋的人,便没有否认,只是微微一笑。 而南宫翎却连连点头,“是,我们已经成亲好几年了。” 听到他这样说风夫人面上带笑,“风姑娘和这位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她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却没有到眼底。 凤九倾尴尬地笑笑,风旭终于开口,“凤姑娘来府上,风某真的非常感谢,只是……除了替家里人看看病,还有一事相求。”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凤九倾就看到风夫人面色十分难看地用力掐了掐手心,就连脸上虚伪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下一刻,她就听到风旭说:“家中有一人的了很奇怪的病,如今已是奄奄一息,还请凤姑娘出手相助……看看她能不能再多活几日?” 他语气中多的是讳莫如深,凤九倾有点摸不准他口中这人的身份。 而刚才还言笑晏晏的风夫人猛地站了起来,让桌子都跟着颤了颤。 “风旭!你果然还惦记着那个贱人!我就说你怎么会忽然请了神医回来?还当你真的只是为府中人的安危着想,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私心。” 风旭身为一家之主,被封夫人落了面子,面上也有一些挂不住。 “夫人!你已经折磨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 他语气重了一些。 风夫人却更加疯狂,“折磨?你们二人这么多年折磨我的还少吗?我告诉你风旭,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去给那贱人看病,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她再也没有了表面上虚伪的端庄,衣衫凌乱,发髻也乱了,桌上的好酒好菜还没来得及被人动,就已经被她一袖子挥在了地上。 风旭额头突突突地跳个不停,声音一沉,“你闹够了没有?” 风夫人还不肯就此罢休,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凤九倾,嘴角带着癫狂的笑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个女人长的这么好看,你敢说你没有动心?” 风旭本来就十分难看的脸色,如今更像是抹了碳一样的黑,竟然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了风夫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在风夫人那张白嫩的脸上,瞬间隆起了一大块,又红又肿。 “你……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口中的贱人,凤九倾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宫翎就已经先一步出声嘲讽。 “风夫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家夫人年轻貌美,怎会看上风家主这样的?” 被南宫翎拐着弯骂了一顿的风家主心中虽然有气,但还有求于人,也只能落了牙齿和血吞,咬着牙道。 “南宫公子说的有道理,就你爱多想,还不赶紧回自己的院子去,不要给我丢人现眼。” 他对夫人有愧,这些年一直都很听风夫人的话,可今日她实在是有些太失礼了,让他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风夫人整个人都钻进了牛角尖里,只觉得风旭是为了护着凤九倾,才会对她如此狠心。 她阴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凤九倾,嘴角咧着,满脸疯狂,“你们不得好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 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好似一个疯子。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也有些同情。 “风夫人是不是……” 那三个字实在是太难听了,凤九倾有点不好说出口,风旭叹了一口气,竟是点了点头。 “夫人本来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妻子,是我对不起她。” 至于更多的内情,他不愿意再透露了。 “如果凤姑娘方便的话,明日便去见见府上的那位病人,也好解了我这么多年的忧虑。” 凤九倾刚想提醒他不要忘了正事,风旭就说:“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放,毕竟时间还很长,凤姑娘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走。” 于是,凤九倾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咽下去了。 南宫翎还在为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本王的王妃,医术高超,曾随本王南征北战,救了不少人,从来都是受万人敬仰,在贵夫人眼中,竟然是一个勾引别人丈夫的贱人。” “我虽不在京都,但也不至于被人欺辱到如此地步,这笔账我们都还没有算清楚,风家主又怎么敢让她再去为你的家人看病?” 南宫翎身上的威压,让风旭额头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认识南宫翎这么长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动用晟王的身份,看得出来,他真的生气了。 大漠第一家族的家主,身份再高贵,也比不上兵强马壮的大燕朝晟王。 风旭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是我考虑不周了,明日我定然带着夫人,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给晟王妃一个说法。” 第338章 朱玉柳凝霜 这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凤九倾坐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放在南宫翎的身上,她以前总觉得南宫翎摆晟王的架子,让人觉得眼疼,如今看来这样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今天让她觉得极其愉悦。 南宫翎还寒着脸,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本来凤九倾的心中也十分的不痛快,但是看他如此模样,面上也跟着一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风夫人可比我想象中的要难相处得多。” 即使不用亲身经历,她也能想象要是风旭明天真的带着风夫人来她面前道歉,那钻了牛角尖的风夫人,还不知道要把她记恨成什么样子。 南宫翎的嘴唇微动,“不必担心。” 只要有他在她身边一天,便不会再允许凤九倾受到伤害。 凤九倾并不知道他的心里话,只当他小看了她,“我可不害怕风夫人,我只是怕麻烦。” 不过若是麻烦非要找上她,她也没办法。 晚些时候,风旭竟然真的将风夫人带来了,他的脸上还挂着彩,想必是被风夫人好一顿教训。 不过他却好像并不觉得难堪似的,恳切地跟凤九倾道歉。 “凤姑娘,今日的事情是我们夫妻二人对不住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夫人一般见识。” 而他身边的风夫人却满脸阴沉一言不发,风旭无奈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不情不愿地将目光重新放在凤九倾的身上,“方才是我误会凤姑娘了。” 除此之外,她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 她眼中的不甘愿都要溢出来了,也不知道风旭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她愿意的。 被凤九倾的目光打量着,风旭搓了搓手指,有些尴尬。 “凤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夫人计较了,她就是被我宠坏了……” 风夫人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让他有点下不来台,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却还不忘记跟凤九倾商量别的事情。 “既然我跟我夫人都已经来给凤姑娘道过歉了,凤姑娘是不是应该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帮我救个人。”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风夫人听到这句话,面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却没有像刚才那般疯魔,只是紧紧地咬着牙齿。 “风旭你要救她,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别忘记你跟我说过的话,若是让我知道你骗我……” 风旭立马接道:“夫人,我真的不骗你,是我对不起你们两个,日后我再也不会乱来了,就跟你好好过日子。” 有了风旭这句话,风夫人深深地看了凤九倾一眼甩袖离去。 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凤九倾莫名觉得这个阴狠的女人或许也十分的可怜。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一脸殷切的风旭,“不知道风家主想让我救的是什么人?” 风旭咽了咽唾沫,“是我的另一个夫人。” 他可能也觉得这样的说法有点奇怪,别过脸没敢面对凤九倾好奇的目光。 凤九倾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八卦的心思,为了更加了解风府,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好,明日我便跟风家主一起去看看。” 风旭闻言松了一口气,“感谢凤姑娘,那……我便先回去了。” 他那张布满了红痕的脸,看上去有点滑稽,但那双总是让人看不透的眼睛里,却有了些真实的笑意。 待他离去,凤九倾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南宫翎,“风家主还有另一个夫人?” “嗯,确切地说,这才是他的原配夫人。” 凤九倾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她张了张嘴,却因为太过于惊讶,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来风夫人才是不值得被同情的那一个。 南宫翎猜出了她的想法,“现在的风夫人没人说得清楚来历,只知道她叫柳凝霜,美貌过人,自从她出现之后,风旭就将原配夫人朱玉赶到了偏房中去居住,将柳凝霜抬进了正屋。” 大漠没有宠妾灭妻这一说法,当时这件事也在大漠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后来风旭做尽了好事,这些陈年旧事也就变成了风旭年少不知事时候的风流韵事。 听着这个故事,凤九倾才知道自己刚才想得有点太多了。 她第二日一早便跟着风旭一起去给朱玉诊脉。 风府很大,那位夫人的院子很偏,她跟着风旭一起走了两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一个破败的院子。 院子里面更是长满了枯草。 可能是昨日从南宫翎的嘴里听说了这个可怜女人的故事,现在凤九倾对风旭这个抛弃结发妻子的男人充满了厌恶。 “这就是那位对风家主来说很重要的女子所住的院子吗?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她言语之间的嘲讽风旭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花别的心思去想别人怎么看他,他的一双眼睛忧郁而又深情地盯着院子里那栋摇摇欲坠,却是唯一能住人的屋子。 “我要你医治的人就在里面,我就不陪凤姑娘过去了。” 他面露难过,“你进去别提我的名字,免得……免得刺激到她了。” 有了先前的事情,凤九倾知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冷了下来。 “那风家主便先离去吧,只是这抓药的方子我该给谁?” “给孙叔就好了。” 言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破败的院子。 凤九倾这才走进院子,房门虚掩着,看上去摇摇欲坠,她都害怕自己还没动手这门块烂门板就会自己掉下来。 “是谁啊?” 苍老疲惫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凤九倾推开门,便看见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她破败的身子被烂棉被盖着,看见屋子里进了人,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努力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看到是一个陌生的人,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但却被遮掩的很好。 “你是谁啊?” 这声音虚弱中带着些许的戒备。 凤九倾走进屋内,打量了一下四周,幸好大漠没有雨雪,不然这屋子断断不能住个活人。 “我是……”脑中忽然想起风旭的话,“我是来给你治病的大夫。” 女人形容枯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嘲讽,“看病?我这身子已经熬不过今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第339章 不死不灭 “是不是柳凝霜让你来看我死没死的?” 柳凝霜想必就是风夫人的名讳。 凤九倾看她面色蜡黄,头发枯黄,手脚还有些溃烂,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温柔,这样一个女子,却在这沈宅后院中自生自灭,让凤九倾忍不住有些唏嘘心疼。 “有我在,你暂时死不了。” 她抿着唇将屋子里面唯一的凳子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然后才开始诊脉。 可对方却怎么都不愿意伸出手来,“我这个病治不了的,只有死了才是解脱。” 她嘴角带笑,但那双眼睛却是空洞的,里面一片荒芜,让人看了十分的心疼。 这样的话在凤九倾从前行医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若是在以前,她可能就真的要对她不管不顾了,但现在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沉淀自己的脾气了。 “为什么要这样想?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还是想说死去虽然解脱了,但也窝囊。” 朱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若不是那贱男人非要给我一口气吊着,我早就死了。” 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她趁着凤九倾不注意,动作飞快地抽出她别在腰间的短匕首,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头破空而来砸在了她瘦弱的手腕上,匕首应声掉地,扬起一阵灰尘。 “看到了吧,你让我如何报复他们?” 她苦笑着,凤九倾面色不变,心中却难掩惊讶,这风家不愧是大漠第一家族,府邸之中到处都是卧虎藏龙,这些暗卫能隐匿得毫无痕迹,武功定然不低。 “但人总要有一口气在的。”她强硬地拉着她的手给她把脉,手底下的脉搏有些虚弱,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续上了一般,过一会儿又会强烈地跳动起来。 见她拧着眉头,朱玉笑了,“我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你也不用给我看病了,回去吧。” 凤九倾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笃定道:“有人在你的身上种了蛊。” 她虽然没有跟舍曼学过蛊术,但她在西域的那段时间里也没有闲着,看了不少跟蛊术相关的书籍,这种能在脉象上显现出端倪的蛊毒也不是什么高级玩意儿。 这蛊毒的名字就叫续命,可以让一个人无伤无痛地活着,不管她如何想死,这个蛊毒都会想办法把中毒之人的身体治愈,只是这种东西虽好,但也要人付出巨大的身体代价。 中毒之人,将毕生的寿数都合在了几年一起用了,朱玉的确不需要她医治,看她这个样子,也就最后一两年的光景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朱玉还是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吧?” 凤九倾抿着嘴唇,看着朱玉一言不发。 朱玉面上带笑,“我不用你同情。” 要是见过她如何在这孤独的院子里熬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的人,肯定能发现,她现在其实挺开心的,她受过太多的苦了,唯有死才能解脱,只要来一个人说她活不久了,她都会很高兴。 “你身上除了蛊毒还有别的病,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理。” 她看得出来朱玉心存死志,就算她想尽力让她活的更久一点,她也不会愿意服药。 不过……凤九倾的视线放在她手脚上外露的伤口上,这些伤口虽不至于会让她死,但疼痛也让人难捱。 朱玉还是一口回绝,“不用了,这些都是我故意留下的。” 只要一个人想伤害自己,就会有千万种方式,没有刀,她还有牙齿,还有指甲,她只想让自己清楚地记得这些痛,下辈子就算化为厉鬼,也要让那两个人偿命。 面对固执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她更固执。 凤九倾伸手从腰间的背包里拿出银针,朱玉还没有看清楚她是如何动作的,她整个人就躺床上动不了了。 “你也不要怪我,我不是同情你,只是因为我答应了风旭,要给你治病,若是一点成效都没有,我也不好交差,这神医的名头恐怕也要挂不住了。” 等她说完,再去看朱玉,却发现她眼中的警惕逐渐消失了。 她最不害怕的就是这种有目的而来的人,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所以听到凤九倾只是为了自己神医的名号之后,反而对她没了抵触。 凤九倾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上好的金疮药,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做完这一切,她将扎在朱玉身上的银针取下来。 朱玉偏了偏脑袋,身体还不能动。 凤九倾解释说:“为了避免你把我新做的金疮药抹掉,再过两个时辰你才能动,反正你现在除了这间屋子哪里都去不成,还不如好好歇着。” “你!” 看得出来,被人戏耍,让她有点生气了。 凤九倾挑挑眉,觉得有些新鲜,她还以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不会有其他的情绪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明日还会再来。” 言罢,她便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等她出了院子,却发现风旭根本就没有离开。 “凤姑娘,如何?” “情况不太好。”或许是刚才看见了朱玉的惨状,她现在只想将她的情况说得再惨一些。 她面露难色,风旭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紧紧抓住凤九倾的手,“凤姑娘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请你一定要救救她,我不想让她死。” 这句话还没有落到实处,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南宫翎面色阴沉地看着他,眼中甚至有隐隐的杀气。 “你刚才在干什么?” 他牵着凤九倾的手腕细细地摩挲,好像风旭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南……南宫公子,你误会了……” 风旭的严重也闪过一丝寒光,不过等再抬起头来,却只剩下满眼的委屈。 凤九倾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腕从南宫翎的手中解救出来,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方才的确是误会。” 这动作对被冷落了许久的南宫翎来说,显得太过于亲昵了,他的怒火已经平息下来了,不过他看向风旭的眼神依旧很冷。 “风家主自重,莫要被我发现第二次,不然……”他的剑微微一斜便将风旭的手背割出一条口子,鲜血从划破的皮肤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跑。 风旭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面上却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当然不会,都说了只是个误会。” 第340章 争吵 凤九倾被南宫翎带着疾步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房门被他大力的甩上,凤九倾只听到“砰”的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被南宫翎抵在了房门上。 他眼中翻滚着热烈的情绪,凤九倾只看了一眼,便好像被灼烧了一样,慌忙地移开了视线。 “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两人贴的无比的紧,凤九倾甚至能感觉透过薄薄的衣衫透过来的南宫翎的体温。 “你先放开,我慢慢跟你说。”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挪动南宫翎这座巍峨的大山,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垂着头,努力贴紧身后的门板,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但她真的很好奇朱玉的过去,所以只想让南宫翎快点走。 “九倾。” 就在她低头思考的时候,南宫翎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便看见那张五官凌厉的脸上挂着十足的温柔,让她的心也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你放开我,你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南宫翎耍赖,“我们之前说过那么多话,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什么约定了。” 他的视线好像带着小钩子似的,在凤九倾莹润柔软的唇上留连。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他已经快要忘记两人上一次亲昵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着了魔似的,等凤九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了,好似发泄,又好似久别重逢,缠绵又湿润。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但她却没办法反抗分毫。 银针别在腰间,她的手被南宫翎禁锢,脚也被他锁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从日头正盛到日落西斜,直到凤九倾觉得眼前一阵阵眩晕,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她借着他的手靠住发软的身体,急促地汲取着空气。 反应过来之后,反手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或许是刚才那个吻太过于缠绵,让南宫翎还沉浸其中,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巴掌倒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的脸十分的白皙,也很容易留下痕迹,凤九倾气极,并没有收着力道,这一巴掌下去,他的脸立马红了一片。 屋子里面很安静,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凤九倾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嘴唇,“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做朋友的话,那你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 两人现在的关系,让凤九倾九儿觉得十分的苦恼。 南宫翎不仅一次帮忙,她可以算作他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没发生过,将南宫翎对她的不好一笔勾销,但却没办法跟南宫翎亲近。 而南宫翎听到她的话,那张本来就很阴鸷的脸,变得更加的阴沉。 “你想让我走?” 凤九倾一把推开他,“对,我想让你走,你跟我之间的相处,已经开始让我感觉不舒服了,你是大燕朝高高在上的晟王殿下,而我只是一个无根的游魂,你我本就不应该跟我在一块儿。” 这些话好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南宫翎的心里,他一直以为凤九倾这段时间不排斥他的亲近,他就有办法更进一步地靠近她,得到她,却没有想到,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样想。 “好,你说得好,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在你眼前碍你的眼了。” 南宫翎拉开房门,离开了,凤九倾回过神来的时候,院子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南宫翎的身影。 他走了,她本应该觉得松一口气的,可心中却也空落落的。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天都开始黑下来了,她才发现自己脚都麻了。 风旭又让人来请她过去。 凤九倾只觉得有点头大,但还是抬脚跟着丫鬟去了。 今日柳凝霜不在,风旭一个人坐在园子的亭子里。 “凤姑娘请坐。” 凤九倾坐在风旭的对面,他好像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南宫公子离开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南宫翎的下落。 凤九倾愣了一瞬,点点头,“嗯。” 没等到她的解释,风旭也没有继续再问什么,而是问起了朱玉的身体情况。 凤九倾微微皱眉,“她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好,可能就这一两年的时间了。” 风旭不信,“凤姑娘不是神医吗?总会想到办法的。” 他眼中满是癫狂,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收敛了情绪,“她对我来说很重要,还请凤姑娘一定要出手施救,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你。” 她摇摇头,“可她并不想活,我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一个想死的人。” “我……她怎么会想死呢,她应该很恨我才是,她应该活着,看我饱受折磨才对……”风旭喃喃自语。 癫狂的情绪,在柳凝霜来了之后才逐渐好转。 “夫人。” 他一瞬间便面色如常,好像刚才发的疯只是凤九倾的一个错觉,但只要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眼角的不正常的红。 “怎么?凤姑娘有办法医治吗?”她的眼神停在凤九倾的身上,莫名让人起寒颤。 “恐怕是没办法。” 凤九倾的话让柳凝霜的包养得极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就别白费力气了,明日你给家中所有人都看看有没有中毒的,然后就自行离开吧,我们风家很少待客,到时候怠慢了凤姑娘可不好。” 这逐客令都已经下得这样明白了,凤九倾若是还听不懂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我明日就离开贵府。” 她在这世上本来就是一个外来之人,现在屠门不在,她去哪里都是一样,总之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大漠作妖。 柳凝霜很满意,“我跟我家老爷还有些话要说,就不留你了。” 凤九倾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在院子里看见了暗七和暗一。 “王妃。” 两人动作划一地朝她行了一礼。 她微微皱眉,“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 暗一看了一眼暗七,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回禀王妃,王爷走得匆忙,也没带上我们,我们日后就跟在王妃你的身边了。” 流沙 “不用,你们是南宫翎的暗卫,哪有跟在我身边的道理,一会儿你们就去寻他吧。” 言罢,凤九倾便回了屋子,准备关门。 但暗七和暗一还站在原处不愿意动。 “还请王妃不要赶我们走,王爷既然没有带走我们,定然是想让我们保护你,若是王妃出事,便是我等的失职。” 暗七也明白过来了,凤九倾心软,定不会赶他们走。 “还请王妃留下我们。” 凤九倾抿了抿唇,“我不需要,你们若是真的不想走,那便在院子里面待着吧。” 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屋子里面少了一个人,显得十分的冷清。 简单地用了膳,她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暗七跟暗一虽然是南宫翎的暗卫,但也帮了她不少的忙,这大漠夜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心软。 不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两个黑影还和刚才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你们两个回去吧。” 暗七已经冷得浑身开始哆嗦了,一开口说话都是抖的。 “王妃是答应让我们留下来了吗?” 凤九倾不说话,两人知道她同意了。 “谢王妃。” 结果因为在外面站得太久,身体都僵硬了,刚一动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凤九倾睨了他们一眼,便又重新关上房门,回屋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就按照昨天跟柳凝霜说好的,开始给风府的人挨个儿检查身体。 这些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就是让凤九倾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南宫翎说的话。 可既然这么多人都还好好的,为什么风旭又要让风祁去顾家找她来呢? 凤九倾瞬间就想通了一切,风家根本就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但是她来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吗? 与此同时,凤九倾也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 想到这里,她忽然理解了柳凝霜脸上的意味深长。 不过她面上依旧什么都不显,按部就班地帮助风家的人检查身体。 等完成一切之后,孙叔亲自来送她出门。 “家中主人都有事情要处理,便没有时间来送风姑娘了,实在是抱歉。” 言罢,他递给凤九倾一个盒子,“这是我们家主送给凤姑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凤姑娘一定要收下,不然的话,我家家主可是会很难过的。” 还摸不准风家接下来要做什么,凤九倾只能笑眯眯地将盒子接过来。 “替我谢谢风家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孙叔看着她骑上马离开,跟暗处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府,关上了风家的大门。 凤九倾一路上心事重重,却从未放松警惕。 周围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一切都风平浪静,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凤九倾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群穿着和沙子一样颜色衣服的蒙面人从沙堆里拔地而起,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是谁?” “来送你上路的阎王爷。” 这些人对凤九倾动了十足的杀心,根本没有心思跟她周旋,便开始动起手来。 暗七和暗一两人面对这么多人的缠斗,有些应接不暇。 凤九倾只能用拳脚功夫去抵挡,没多久,身上变被锋利的剑刃划破。 眼看着刺客的剑刃就要朝着她的面门而来,却只听到一声兵刃相接的清脆声。 南宫翎面色如冰,看向她的眼神里面却带着心疼,他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撑起来了。 “我不过一日不在,你便将自己弄成这幅狼狈的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离去?”他动作飞快地解决了两个刺客,声音低沉,却含着隐隐的怒火。 凤九倾撇撇嘴,鉴于他现在动手救了她的命,那些不合时宜的难听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有了南宫翎的帮助,那些刺客逐渐落了下风,不过他们人多,对大漠的地形又十分的熟悉,只见几人朝着凤九倾和南宫翎群攻而来。 很快,南宫翎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变得有些吃力。 “要不……你放开我吧。” 她可不想南宫翎因为她而葬身于此。 南宫翎闻言,眼神很凶地瞪了她一眼,手臂上也被人划了一道。 这时候凤九倾才忽然发现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身后好像是流沙,因为他们骑过来的马受了惊吓,掉进去便嘶鸣着挣扎不起来了。 “你们若是自己往下跳,还免了我们动手了。” 为首的人冷笑着,带着人步步逼近。 刚才的一番打斗已经耗尽了两人的力气,凤九倾脚下一软,差一点落下去。 “给我上,杀了这两人,好回去领赏。” 十几个人朝着他们围了过来,凤九倾跟南宫翎不敌对方,最后还是陷入了流沙里。 刺客站在流沙的坑外面看着他们。 凤九倾挣了挣,却发现越挣扎,陷得越深,于是立马停止了动作。 “风家以为杀了我一个,就可以掩盖住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能不能掩盖住不知道,你现在倒是要死了,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为首的刺客一挥手,所有的刺客都跟着退下了。 暗七和暗一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过去。 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漠里,没有人来救他们了。 而此刻,南宫翎的双臂还紧紧地抱着凤九倾。 “你就这么不怕死?” 凤九倾有些嘲讽地笑了笑,想不到在战场上几经生死都能安然无恙的南宫翎,最后会和她一起死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中。 “我欠你的。”南宫翎一派坦然。 凤九倾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南宫翎欠她的那些早就用命还清了。 “你不欠我什么。”她眼眶有些湿润。 两人越陷越深,沙子已经埋到了脖颈,呼吸都因为沉重的黄沙而变的困难,而南宫翎却丝毫不松手,将她紧紧地扣进怀里。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说百年之后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说不定还能传唱一段佳话。” “你闭嘴。”想到她荒唐而又匆忙的两世,她只觉得十分的不值得,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鼻子眼睛嘴巴都被黄沙埋住了,她想自己就快死了。 “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在闭上眼睛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将两人的爱恨画上了句号。 地下过道 本以为这一次死定了,却没有想到还有睁开眼的机会。 浑身好像被人拆开了一样的疼,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可好不容易眯开一条缝,眼前却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一声低沉的痛吟拉回她的神志。 “南宫翎。” 她的手摸索着,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一片冰凉包裹,“你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似乎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如今浑身都疼,五脏六腑好像移位了一样。 “咔嚓”一声,火折子微弱的光将周围的黑暗着凉,凤九倾眨了眨眼,才将眼角的酸涩甩开。 也因此看清楚了脚底下坑坑洼洼硌得人很不舒服的石头,原来是一个个没了皮肉的骸骨。 两人皆曾身处于尸山血海中,见此场面,面色如常。 两人借着微弱的光,将所处的位置打量了一番,一条长而深的过道。 凤九倾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皱着眉头,“我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难道那一堆流沙就是入口? 南宫翎摇摇头,一双黝黑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发着亮,“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今日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什么真的假的?” 她装傻,南宫翎却有点着急,他从风府离开之后,本来真的打算回大燕的,临了,又忽然想起屠门所说的话。 他担心他前脚刚才离开,后脚就有人顶替他的位置站在凤九倾的身侧。 所以他又折回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刚好碰到风旭的人对凤九倾下手。 “你说你不恨我了。” 凤九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危急的时刻跟南宫翎说这个,现在被他提起来,她便有些不想承认那句话是自己说的。 可她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做不来这种耍赖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紧紧地抿着唇,将自己当成一个聋子。 “我可都听见了。”她不说话,不意味着可以让南宫翎停止兴奋。 火折子在这种环境下太珍贵了,于是凤九倾将火折子盖上,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听见了又如何?” 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对于南宫翎的忽然亲近十分的不习惯。 他们之间没有恨,但也最多是朋友了。 她的意思这么明显,南宫翎怎么可能听不懂呢? 但这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的多,至少凤九倾愿意给他靠近的机会。 “不如何,我们还是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出去吧。” 这个地方看着黑乎乎的,但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窒息。 这说明要么这里的空间非常之大,要么就通向外面。 凤九倾不小心踩到了骷髅,差点崴到脚。 南宫翎凭借着记忆从墙壁上摸索出一只少了一半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眼前的视线瞬间清晰了起来。 这一条幽径不知道通向何处,一眼望不到头,但在他们能看见的地方,处处都是白森森的尸骨。 即使二人胆大,也不禁觉得有些过于震撼。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入口,也不是出口,接下来应该往哪边走,成了当下最大的问题。 “既然我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所以走哪边都一样。”南宫翎自然而然地牵住凤九倾的手。 在她视线看过去之前,他已经抬脚往前走了好几步了,“这个地方陌生的很,一起走,我才能放心。” 凤九倾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现在这鬼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要走出去,就不要拘小节。 于是两人踢开脚下的骸骨,朝着黑暗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凤九倾忽然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发现?” 南宫翎回头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我们好像回到刚开始掉下来的地方了。” 因为那里还有跟他们一起掉下来的一片黄沙。 两人沉默了片刻,气氛有些凝重。 如今看来,这地方就是个封闭的圈,想出去并没那么容易。 凤九倾只觉得耳畔的发丝微微扬了扬,是风。 “可能出口被掩住了,我们再好好找找。” 两人又沿着刚才的路走了一遍,手中的火把火光已经逐渐微弱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燃烧殆尽。 要是他们再不找到出口,恐怕就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可两人手撑着墙壁,又重新回到了原地,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有些筋疲力尽了,看着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脑子里面却百转千回,想着解决的办法。 忽然凤九倾脑中灵光一闪,“或许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拿过南宫翎手中的火把,细细的贴近地面,很快,幽绿色的光芒从地上升了起来。 尸体上的磷被点燃之后,十分轻盈地随着风飘走。 因为这条路首尾互通,只要他们从中间阻隔,磷火不再飞起的地方便是出口。 两人无需过多交流,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幸好这条道并不是特别的宽阔,南宫翎站在里面,甚至需要弯着腰,两人也刚好只能并排走,所以不一会儿便被他们用骷髅头堵住了。 火把贴近地面挨个扫过,磷火飞起来,将整条小道都映照成了幽幽的绿色,让气氛变得更加的诡异。 可两人面无表情的朝前走着,温度不高的火焰从他们的耳畔划过,却只需要动一动衣袖,就往远处跑去。 很快,磷火飞起来的速度变得很快,而在往前走,绿色的磷火就只是缓缓的升起,而不会朝着别的方向飘动。 于是出口就在这一小段的距离里。 “再仔细找找看。” 手中的火把已经快要熄灭了,这是最后的希望。 凤九倾和南宫翎一人一面墙,就连脚底也没有放过。 “咔哒。”不知道南宫翎碰到了什么,只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两侧的墙壁上,忽然冒出来两个连弓弩,没等凤九倾看清楚,弩箭便好像漫天繁星一样朝着他们而来。 破空的声音划过耳畔,她整个人都被南宫翎护在身后。 他一边护着凤兮夜步步后退,一边抄起一根有些发黄的骨头挥开那些弩箭。 一阵血腥味在凤九倾的鼻息间弥漫开来。 “你受伤了?” 地下古堡 此刻,那弓弩似乎觉得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粗暴的闯入者已经被它们暴力除掉,又重新缩回了墙壁里。 南宫翎一直咬着牙,一声不吭。 此刻,凤九倾才看见她衣服的前襟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染红。 手臂和腿上都受了伤,不过还好,都没有在要命的部位。 凤九倾见此场景,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疼?”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落在南宫翎耳朵里却有些动听。 但知道她现在有些生气,所以他忍住了嘴角的笑容,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说不定那两个连弓弩的下面,就是这条隧道的出口。” 凤九倾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出口不出口的了,她只顾着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只是手还没怎么动,就被南宫翎拦住了。 “我们还是先找到出去的路吧,一会儿没火了。” “你的伤要上药。” 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南宫翎都这样了,她还只想着寻找出口。 南宫翎按住了她的手,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现在出去才是大事。” 只见他将手按在箭矢的尾巴上,咬着牙,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将它折断,然后撑着墙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放心吧,死不了!”他的手放在凤九倾湿润的眼角擦了擦。 他的手指僵了僵,她这是为了他难过? “我真的没事。”从前在战场上他也几经生死,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无措过。 “你就在这儿呆着,我过去看看。” 火把已经燃尽了,凤九倾不得不用火折子去寻找记忆中的位置,试探的摸了摸。 如今,整面墙壁光滑如新,若非亲眼所见,她定然不会相信这里面竟然藏着两个杀伤力极强的弓弩。 她动手敲了敲实心的,怪不得他们第一次走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若是想知道墙里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就必须将墙敲开。 只是如今手边也没有一个趁手的工具。 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被扑灭了。 两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是精疲力尽了,若是再不想到办法出去,即使不会被这弓弩杀死,也会因为饥饿而亡。 她回到南宫翎的身边,让他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带着他往后退。 南宫翎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惕,“你想干什么?” “这里很危险,你先到那边等我。”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如此做法,定然是要只身犯险,他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可是他受了伤,流了很多的血,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一挣扎还会扯到身上的伤口,即使再不甘愿,还是被凤九倾拖到了不会被弓弩伤害到的地方。 凤九倾害怕他乱动,还专门取出银针,给他扎了两针。 “放心吧,就算被废了武功,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的身手也十分的矫捷,主要靠的还是极速的反应力和敏感的观察力。 “回来,你说你想怎么做,让我去。” 凤九倾竟然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害怕的情绪。 她心上那种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 “我不会有事的,屠门不是说过吗?我命硬的很,死不了,你可就不一定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言罢,便朝着刚才的位置去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两块粗大腿骨,对它们的主人说了句,“得罪了!” 弓弩所在的地方,顶上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想必刚才南宫翎就是碰到了这个,才触发了机关。 她扔出一块骨头,朝着那突出的石块砸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平整的墙壁开始活动起来,两个巨型的连弓弩再次出现在墙壁上。 说时迟,那时快,在弓箭弹射的一瞬间,凤九倾抬起手中的骨头朝它们砸了过去。 两个骨头刚好卡在弓弩连接弓箭的缝隙上,嗖嗖往外弹射的箭矢,就好像一个被人掐住喉咙的人,一下子便没有了声响。 而凤九倾的手臂上也深深地扎进了两只箭,身上也有好几处受伤的地方,疼得她头皮都开始发麻。 而弓弩的后面好像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箭囊,里面的剑石还没有发射完,弓弩便不会收回墙里。 凤九倾对着墙壁一阵研究之后才朝着南宫翎那边走去。 而南宫翎在听到这边的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心脏都跟着停止跳动了似的,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恐慌侵袭了他,“凤九倾!” 他的声音带着这掩不住的颤抖,让凤九倾的心也跟着微微颤了颤。 “叫什么呢?我说我会回来的呀。” 身上受了伤,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南宫翎循着火光看向她苍白的脸,而凤九倾也刚好在看他。 两人视线相撞,凤九倾别过脸去,“先起来吧,我先去把那弓弩拆下来。” 她的手也受伤了,在回来寻找南宫翎的路上,她也和南宫翎一样将箭矢的尾部掰断了。 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若是贸然将体内的箭拔出来很容易失血过多。 凤九倾动手去拆墙上的弓弩的时候,南宫翎也撑着身子去动另外一边。 很快箭囊被拆卸下来,他们的耳边就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 等外面的场景完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在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下面,竟然有一个高如宝塔的巨大水力神女喷泉,它屹立在中央一大片不知名的花朵中央。 而这里所有的光都来自神女头上戴着的大小如藤球的夜明珠,将整个洞府照的和白昼一样亮。 南宫翎揽着凤九倾的腰肢,施展轻功,脚尖一点,便稳稳的落在了花丛中央。 “这里不会,就是外面那些人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的古堡吧?” 恐怕不会有人想到古堡的入口竟然在一片流沙之下。 不过还好,这里的水是流动的,说明他们有出去的机会。 只是这地方看上去如此荒芜,传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宝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梦境 鼻翼之间弥漫着的沁人花香却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头晕脑胀的,很是难受。 很显然,南宫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眉头紧紧的锁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可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这个味道,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即使强忍着,却还是被拖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 “火凤……火凤……” 谁在叫她? 这个代号已经太久没有人提起过了,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凤九倾睁开眼便看见了自己曾经的队长——红蜂。 “我……”她看着周围属于现在的一切,脑子里面一阵恍惚。 难道她没死,关于另一个朝代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上次执行任务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他丫的要死了呢,没想到捡回了一条命,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一下,就别再出去接任务了。” 他语气亲昵,凤九倾的眉头却紧紧的锁着。 片刻,她的视线落在眼前人的脸上,目光很冷,“你不是红蜂,你到底是谁?” 那场让她失去生命的意外并不单单只有她一个人,红蜂也在其中。 而且她明明记得红蜂那个时候已经身受重伤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身姿笔挺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死了。”她的声音好像包裹着一层冰霜,砸在耳膜上,让人禁不住一阵寒颤。 “红蜂”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看看我这张脸,还认不出来我是谁吗?我可是手把手教你成为最出色的战士的队长,我怎么会和你一样无能?” “你不是他!”凤九倾声音笃定,这些话她只在自己脑子里想象,红蜂新人虽然严厉,却从不言语打压。 她死之前就觉得她这样无能失去生命的人会被这样嘲讽。 却没想到这些话从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红蜂”嘴里说出来了。 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境,却又最能戳她内心最柔软疼痛的地方。 她死了,她却很希望红蜂能活下去,因为他身上中的那一枪是为她挡的。 这是幻境在窥探她的内心,却又只能学个不伦不类。 眼前,“红蜂”的脸开始扭曲狰狞起来,她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前的场景已然变换。 她回到了执行任务前的那架飞机上。 因为知道飞机上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任务的失败而死去,凤九倾即使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却还是止不住难过害怕。 她抬起头来,看着战友们坚毅的面容,那些宛如疯子发言一般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本以为在那个时代,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这些面容早已经模糊,却没想到一个个都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里。 “你今天有点奇怪呀火凤,是不是害怕了?” 战友小苏搂住她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试图缓解任务前的紧张。 凤九倾抿着唇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侧隐之情,说:“我们所有人都回不来了!” 小苏愣住了,“这可不像你呀,畏首畏尾的,不是你的风格。” 这一次轮到凤九倾反应不过来了。 对呀。 这可不像她呀! 她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怎么忽然就被这梦境调动了情绪?对死去的战友,她很怀念,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大燕朝和西域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存在的。 飞机的舱门被她拉开,本该凌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却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这才是梦! 她却不知道要如何醒来。 “九倾……九倾……” 南宫翎熟悉的声音将她唤醒,眼前的场景逐渐坍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也从她的眼前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南宫翎那张充满了担忧的脸。 这时,凤九倾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那个充满花香的地方了,眼前是干燥的地面,不远处还有一潭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好像血水一样的东西。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凤九倾疑惑着,目光放在南宫翎身上却发现,他身上又多了不少的伤口。 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女神像的脚下。” 她扯过他的手,摊开来一看,上面是一片血肉模糊,最深的伤口,甚至可以看到皮肉下面的骨头。 看来刚才,只有她一个人昏睡了过去,南宫凌就一直用这种自虐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然两个人都会在醉生梦死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一言不发,但整个人都写满了难过。 “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人哪有不知道疼的?你不是总不喜欢欠我,把我们两个之间算的清清楚楚吗?那就让你多欠我一点,以后就再也算不清楚了” 南宫翎目光灼灼,凤九倾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正视他的眼睛。 “现在我的确已经还不清了。” 即使浑身上下都是疼的,但听到这一句话,南宫翎却觉得浑身都开始放松起来。 “既然还不清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能出去的时候再说吧!” “嗯,我可以慢慢等。” 两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时候。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凤九倾一抬头便看见了女神像的中心,一根巨大的柱子,通向望不到尽头的顶部。 原来女神像真的和一座高塔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只是光这样看着就让人觉得眼晕。 南宫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起了那个关于古堡的传说。 “有人就说过,所有的宝藏都藏在古堡的高塔里,想必这就是那个藏着宝藏的高塔。” 他们现在虽然在第一层,却不知道如何通往下一层。 这样的宝藏本来就不多见,想得到恐怕要拿命去取。 凤九倾和南宫翎都不是贪图钱财和宝物的人,他们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出口,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姬步尧 他们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肚子也开始打起了鼓。 凤九倾为了可以早点离开风府,早膳都没怎么吃,如今,经过这样一折腾,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看南宫翎稳如泰山的样子,她很好奇,“你不饿吗?” 南宫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饿了?” 凤九倾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就见南宫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一抬头,目光锁定在了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头上是一个巨大的蜂巢,想到外面繁花盛开的样子,蜂巢里想必已经装满了蜂蜜。 南宫翎咬了咬牙站起来,施展轻功踱到了蜂巢的附近。 一把火点燃了蜂巢,里面的蜜蜂四处逃散,南宫翎也趔趄着落在了凤九倾的身边。 他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凤九倾的头上,“小心被蛰。” 或许是看惯了眼前这个人冷漠无情的样子,他忽然变得如此的温柔,让她感觉十分的陌生。 不过却还是揪紧了他的衣服,朝他靠了靠,“你不害怕?” “不过几只蜜蜂而已,我们离得这么远,不会有事的。” 而他对凤九倾的举措,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凤九倾别开了视线,耳边都是蜜蜂嗡嗡嗡的声音。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聒噪的声音逐渐平缓了下来,想必那群蜜蜂已经找到了新的筑巢的地方。 南宫翎这才取下凤九倾头上罩着的外袍,再次,施展轻功将蜂巢摘了下来。 刚刚打开最外面一层坚硬的壳,就能闻到里面香甜的蜂蜜味道。 这个味道对饥饿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勾人了,凤九倾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蜂蜜就在舌尖荡漾开来,顺着喉咙滑到了胃里。 “吃点吧。” 凤九倾递给南宫翎一块,后者其实在现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也能将优雅贯彻到底。 分享完半个蜂巢,凤九倾给两人身上的伤口都都上了药。 然后便是冗长的沉默,两人心中各自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走。 忽然,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南宫翎按住凤九倾,“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她十分坚持,他沉默的想了一会儿,牵着她的手,“走吧,一起出去看看。” 两人刚出来,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屠门从他们刚才挖出的那个口子一跃而下。 衣袂飘飘,神仙下凡似的,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灰扑扑衣裳的舍曼。 凤九倾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到屠门的抱怨。 “不过是让你们在顾府等上两日,便这样坐不住,到处胡乱的跑,还好是我,若是把你交到其他人的手上,恐怕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舍曼在背后默不作声的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少主可让我们一顿好找。” 虽然屠门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差别,但仔细一看,还能看见他眉眼之间的疲惫,看来这段日子没少奔波。 “我也没有想到我前脚刚刚离开风府,风旭后脚就想要我的命。” 屠门真是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蠢,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这是凤九倾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出对她的不耐烦。 “你还有脸笑?”他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罢了,来都来了,肯定要遇上这么一遭的。” 凤九倾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屠门:“我们来了别人的地方做客,还将人家精心布置的地方破坏成这个样子,总要承受一点主人的怒火。” 起初,她还不明白他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看见了一袭水色衣衫的姬步尧。 他一开口,声音格外的好听,既不清脆,也不低沉,介于二者之间,恰到其分,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带着些漫不经心,“真是好大的胆子。” 屠门不紧不慢,“打扰了。” 对方发出一声冷哼,毫不领情。 “好一句打扰了,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里离开,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两个小朋友进来供我玩乐,竟让你个老东西打扰了兴致。” 再看屠门,那张一看就跟老东西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你想如何?” “如果你能带着这两个人登到顶上,拿到鲛人的东珠,我就放了你们,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屠门一副乐意至极的样子,“那还不简单。” 姬步尧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余光却落在凤九倾的身上,片刻过后,才说:“这丫头看着倒有些意思,只不过这阁楼上早就已经是尸山血海一大片了,你们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屠门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散了,“再有意思也嫁人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姬步尧痴笑一声,大手一挥,神女石像下面出来一道门,他信步走进去。 “我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可别让我太失望。”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里,那道门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屠门脸上的表情难得的有些烦躁,“真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他急脾气的自己先上前了,神女石像虽然很高,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层。 但每七层算一层,算来也就只有七层而已。 不过屠门似乎对这里已经有很深的研究,那些看似十分凶险的机关,对他来说,好像玩具一样,轻轻松松就被卸了下来,不过半日,他们就已经走过了28层。 那一块小小的蜂蜜还是不足以填饱肚子,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让凤九倾面色变得十分的僵硬苍白。 屠门频频看向她和南宫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是为了惩罚他们两个不听劝告,擅自离开。 姬步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们前面去的,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 “你们倒是奇怪,既然都走到这里了,这阁楼里这么多好东西,那是一分不取。” “你就是壶荼最得意的弟子?的确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可到底不该来我的地方。” 屠门脸色冷了下来,“公子想反悔?” 姬步尧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什么反悔?这是我自己的地方,当然规矩由我来定,如今我有点不想放过你们了。” 那张漂亮的脸阴恻恻的,让人汗毛倒竖。 有意思 屠门脸色也很冷,“你是觉得地宫里的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他那张好看的脸上布满了冷意,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人,发起怒来,也让人有些唏嘘。 姬步尧明明面上满是不屑,但只要仔细看就能从他的眼中隐隐约约看到几丝兴奋。 只见他一伸手,一把宝剑便落在了他的掌心,那柄剑通身漆黑,在神女石像头顶光芒的照耀下,通体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他挽了一个剑花,便朝着屠门的面门攻击而去,屠门站在原地不动,一双浅色的眼睛凛凛地盯着他的剑锋,在姬步尧靠近的一瞬间,他脚步轻移,躲过了他的第一击。 两人都是武功极其高强的人,交锋之时谁也没有让着谁。 本来十分规整的阁楼,因为两人的缠斗,弄得十分的凌乱,那些稀世珍宝就这样好敝履一样被丢在地上。 凤九倾不禁咋舌,不管是在大燕朝的王宫,还是在西域的王宫,她都不曾见过如此多的稀世珍宝。 可这两人就好像眼瞎了一样,互相缠斗着,招式也十分的复杂,倏然,两人掌心相迎,各自被逼退了五六步,形容都有些狼狈。 姬步尧看上去有些狼狈,脸上却带着癫狂的笑容,“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好久没有找到对手了,不愧是壶荼最得意的弟子,有意思得很。” 他低着头笑着说:“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这阁楼里面的东西,你们只要有看得见的都能拿走。” 可所有人都不为所动,他皱了皱眉头,“不是世人都喜欢这些东西吗?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表情带着满满的疑惑,似乎不太清楚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你们不喜欢这些吗?” 屠门睨了他一眼,“我们拿了这些东西,你能告诉我们要怎么出去吗?” 姬步尧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很老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他从十五六岁开始就被关在这里,从来没出去过,他也不是没有寻找过出口,只是已经这么几十年了,还没有找到。 凤九倾他们都是从流沙上面那个入口进来的,但也不能从那个地方出去,毕竟上面覆盖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 姬步尧已经习惯了失望,此刻,他甚至有些愉悦。 “既然你们也出不去了,那就留在这里好好陪着我便是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他将手中的绝世宝剑随便扔到一便,视线放在凤九倾跟南宫翎的身上。 “你带过来的这两个小朋友也有意思的很,方才我便知道他们来了,还以为他们会跟那些无意间闯入的人一样,没两下就死在里面呢,没想到他们比我想的要厉害很多。” 屠门愁眉不展,“谁要在这里陪你这个老东西,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诶,你这个晚辈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跟你师父一个样。” 姬步尧跟壶荼多年前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是他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两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姬步尧?” “不知道,猜的。” 十五六岁的姬步尧在江湖上的名号已经十分响亮了,如今江湖册上面都还留着姬步尧的传说,更何况他现在的面容和几十年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褪去了稚气。 姬步尧点点头,“走吧,以后有你们跟我一起寻找出口,我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凤九倾看着姬步尧身姿笔挺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好奇。 “看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跟屠门年纪一样大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南宫翎毫不避讳自己的醋意。 这些难听的话落入了姬步尧的耳朵里,他冷哼一声,“年纪大了又怎么样?这张脸还是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 别的他不知道,但在江湖上武功比他高的,长得没他好看,长得比他好看的,武功又不如他了。 南宫翎面色一沉,姬步尧赶紧摆摆手,“好了,我可不打你,到时候别人说我欺负瘸子。” “你……”南宫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见说话这么噎人的。 姬步尧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走吧,我看你们两个也受伤了,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带你们两个下去,好好疗伤,然后再商量找出口的事情吧。” 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凤九倾他们跟着姬步尧一起离开了神女石像,只见他在石像前的石柱子上轻轻按动了一下,远处的湖面上就凭空出现了一座桥。 “走吧。” 凤九倾伸手去扶南宫翎,却被他微微侧身躲过了,“你的手也没比我好到什么地方去,我自己可以走。” “我的手也废不了,我自己配的药我自己知道。” 刚才趁着南宫翎不注意,她吃了两粒止疼的药,现在手上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何况南宫翎是因为护着她所以才受这么重的伤,她可不忍心就这样看着他和蜗牛一样慢慢往前面挪动。 最后,南宫翎还是没有能够说服她,两人互相搀扶着跟着姬步尧的脚步到了一处竹屋。 “我平日里便在这里休憩,若是有人来打扰便会出去找找乐子。”今日也一样,只是比以往更加有趣罢了。 屋子里面十分得干净整洁,到处都放着书,各式各样的,甚至连人物杂记都在里面。 姬步尧大手一挥,好像一个招待好朋友的小孩子,“这间屋子是我的,剩下的你们自己选,我的东西你们不能随便乱动。” 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凤九倾扶着南宫翎进了左侧的屋子。 她身上的药还有一些,可能就刚好够两人用两三天的,就在她皱着眉头一筹莫展的时候,姬步尧在门外低声说:“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你要不拿去试试?” 凤九倾拉开房门,就见他站在外面,手上放着一大堆花纹各异的瓶瓶罐罐。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平日里也没个机会用。” 收你做徒弟 凤九倾能从姬步尧伪装的很好的淡定中看出他的愉悦,听他说他从十七八岁被困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从这里离开,她就能想到他们留在这里给他解解闷他能有多高兴。 “谢谢。” 姬步尧摆摆手,“不用跟我说谢谢,虽然屠门那小子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但我知道你就是他们南诹门在找的人。” 凤九倾抿着唇点点头,便听到姬步尧带着些许想起的声音说:“看你也不是多厉害的样子,怎么偏偏就选了你。” “我也想知道,要不然你去问问屠门?”凤九倾倒也没有生气,她自己也不理解,她并不觉得自己特别,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很普通的一个罢了。 姬步尧撇撇嘴,“我就是觉得你既然是他们要找的命定之人,那必定要多学些东西傍身。” 他略微挣扎思索了一阵,“你想不想跟我学点东西?” 这一下轮到凤九倾不解了,她目光疑惑地看着姬步尧,“你想教我什么?” “谁说是我自己想教你的?我是问你想不想学?” “不想。”不等姬步尧反应,她已经拿过他手上的瓶瓶罐罐关上了门。 一转身,就看见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南宫翎站在她身后,让她手中的这些瓶瓶罐罐差一点被打翻在地。 凤九倾面带愠色,“不在床上好好躺着,站这里干什么?” “听听你们在聊什么。” 他面色如常地重新躺回去,凤九倾揭开姬步尧给的那些药瓶,轻轻嗅了嗅,的确都是好药。 凤九倾伸手去解南宫翎身上的衣服,却发现南宫翎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赶紧脱了衣服我给你上药。”止疼药快要支撑不住了,到时候她说不定连手臂都抬不起来,更遑论给南宫翎上药了。 “我自己的伤我心里有数,你先给自己上药,我身上的一会儿我自己来。” 他的眉间积蓄着深深地沟壑,刚才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凤九倾受了伤,却好像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一样。 现在想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早点察觉。 “那药要吃也是我吃,你的手是不想要了是吧?” 凤九倾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自己的伤我自己也清楚,没伤到重要的经脉,上点药过两日就好了。” 不等南宫翎再说什么,她便有点不耐烦地催促,“一会儿药效过去了,我可就没办法给你上药了,到时候我没事,你腿先废了。” 南宫翎还抿着唇一脸倔强,凤九倾叹了一口气,直接上手了。 刚才还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自己可以上药,让我看看你的伤。” 虽然她说了她的伤不严重,但他还是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眼看看才能相信。 不等她反应,她跟南宫翎之间的位置已经对调。 因为剧烈的动作,他眉间微皱,面上却满是心疼,他明明不止一次说过日后定然不会让她受伤,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能够说都做到。 他的手放在凤九倾的袖口,解开了她束着袖口的绑带,明明凤九倾已经吃了止疼的要,他还是好像害怕弄疼了她,动作十分的轻柔。 他试图将衣袖一点一点地往上挽起,才刚看见一点白皙的皮肤,就被凤九倾伸手阻止了。 她有点别扭,还是不太习惯别人的关心。 “我真的没事,不过是一点皮肉伤罢了,上点药就好了,你要是实在不想我给你上药,我现在出去也行。” 南宫翎被她气得眼眶发热,“我是不想让你给我上药吗?” 平日里要是有这么好的能够跟凤九倾拉近距离的机会,他就算天天给自己弄出点伤口来也无妨。 可现在他整颗心都在担心凤九倾的身子,又怎么有心思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凤九倾被他那双带着浓厚关切的深沉目光照拂着,有些失语,好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南宫翎趁着她是什么的片刻,继续将她的袖子往上叠了叠。 止痛药已经快要失效了,衣服粘连着皮肉,经过长时间的摩擦,变得更加牢靠了,随着南宫翎的动作,让她感觉到了汹涌而来的疼痛。 但她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害怕露出一点端倪,南宫翎又会用那种愧疚到极致的目光看着她。 可即使她隐藏的很好,南宫翎还是发现了,“要是疼也别忍着,我会小心一些。” 他嘴角崩成了一条直线,即使手下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凤九倾的手还是因为疼痛轻微地颤抖着。 “我能忍,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长痛不如短痛。”凤九倾疼得直皱眉,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南宫翎忽然停止了动作,看着凤九倾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怒气,“长痛不如短痛?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根本就不想让你忍受任何一点疼?” 他眼中的情绪深沉得让凤九倾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和往常一样在南宫翎面前当起了缩头乌龟,低着头,看向自己血肉粘连的手臂。 “我只是想说慢慢来,我也一样的的疼,还不如快一点。” 这低低的声音,明明没有什么起伏,却让南宫翎听出了些许的委屈。 他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了,凤九倾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在南宫翎惊慌的目光下,她一把将粘着肉的衣扯了下来。 钻心的疼痛让凤九倾人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南宫翎抓住她的手,“你疯了!” 汗水已经将凤九倾额前的头发浸湿,面色也十分的苍白,“上药吧!” 南宫翎见状,心下更加苦涩,在凤九倾的心里,好像永远都没有“我们”这两个字,在她看来你是你我是我,她可以向别人传递自己的关爱,但却不习惯被人关心。 即使他的心里一片戚戚然,却还是板着脸一丝不苟地给凤九倾上药。 他的动作很轻柔,好像药粉撒在凤九倾的伤口上都能把她砸疼了似的。 凤九倾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十分的别扭,“真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收徒 以前凤九倾出任务的时候,好几次都到了鬼门关前面,也没觉得有什么,队友们虽然心疼她,但也为她感到庆幸,至少全须全尾地捡回一条命。 如今只不过手臂上戳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一对上南宫翎的眼睛,还有更多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于是她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另外一边,还是任由南宫翎慢慢悠悠地上完了药。 做完这一切之后,南宫翎便让凤九倾躺床上歇息,再给自己上药。 他刚解开衣带,姬步尧在外面敲门,“你们两个上完药没有,看你们也饿了,准备了点吃的,先填填肚子。” 南宫翎对这个说话难听至极的男人没什么好脸色,臭着一张脸拉开门,拿了东西就要进屋。 “诶,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礼貌,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费心费力做的吃的,连句感谢的话都听不得?” 南宫翎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真心地开口,“谢谢。” 然后,门就这样在他眼前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姬步尧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屋内。 南宫翎将吃的东西拿过来,却发现凤九倾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手臂上的疼痛,让她睡着了也蹙着眉头,睡得不安稳。 不忍心叫醒她,他伸手将她眉间的褶皱轻轻地抚平,给他盖上被子,给自己擦了药之后,也趴在屋内的软塌上睡了过去。 凤九倾是被饿醒的,姬步尧送来的东西早就已经凉了,本来看南宫翎睡得正熟,她打算自己出去找点东西吃,却没想到她才刚刚一动,南宫翎就跟着醒过来了。 “你醒了?” 他的声音暗哑,带着一点还没有清醒过来的低沉。 “嗯,饿了吗?” 凤九倾的手就这样垂着,稍微动一下,都能让她感觉钻心的疼。 “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在这里坐着就是。” 他刚坐起身,凤九倾就忍不住呵了一声,“你的腿不想要了是吧。”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我去吧。” 看南宫翎一副她若是去了,他一定要跟着的架势,凤九倾不得不妥协,“一会儿我让屠门送进来,我自己不拿。” 听到这里,南宫翎的面色才跟着松了一点,但眉间还夹杂着一点忧虑。 “你的手……” “我好得很。”看着他阴沉沉的面色,她缓和了语气,“姬步尧给的药很好,相信我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也别太担心。” 到底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凤九倾说完便起身出门了。 姬步尧和屠门倒是很有闲情逸致,明明方才才打得不可开交,如今竟然坐在院子里面下棋。 “哟,这就生龙活虎了?” 姬步尧笑眯眯的,将凤九倾上下打量了一下,“就是脸色看着还有点苍白。” “有吃的吗?” “饿了?”姬步尧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十足十的狡猾,“你若是现在喊我一声师父,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吃的去。” 凤九倾都饿得眼花了,实在是没有心情跟他嘴贫,她的视线转了转,看到一个屋子面前有水缸,那应该就是厨房。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里虽然东西不多,但却有烟火气。 只是她找了一圈都没能在里面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 正当她皱着眉头思索要不要出去再问问的时候,姬步尧抄着手走进来,“不是说要自己弄吃的吗?怎么这么久了,都没见到点动静?” 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笑得更开心了,“找不到啊?” 凤九倾睨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但姬步尧好不容易找到能说话的人,这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且十分难听。 “你看看你都动不了了,和那个瘸子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就算有吃的放在那里,你能拿的动刀吗?” 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闭上了嘴巴,将水色的宽袖微微网上一挽,“出去吧,还是我来吧,虽然这地宫里面鲜少有我喜欢的客人前来,但好不容易来了几个顺眼的,这待客之道我还是清楚的。” 言罢,便将凤九倾赶了出去。 凤九倾站在院子里面,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发黑了。 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她,“让你好好呆着不听话,现在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就高兴了?” 屠门还有点因为她的不告而别而不高兴,但这件事也不全是凤九倾的错,若不是他没有时时刻刻跟在身边,也不会出这些差错。 “罢了,你回屋好好歇着去,明日我跟师弟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总归不会让我们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的。” 凤九倾有些不太习惯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发烫。 可能是伤口发炎了。 正这样想着,屠门冷淡的声音,便证实了她的猜测,“受伤了还不好好待着,瞎折腾什么?” 他一抬头,差点没被气死,因为瞎折腾的可不止凤九倾一个人,还有南宫翎。 因为被欺骗过一次,虽然她口口声声地说着没事,但他还是不相信,愣是咬着牙忍着腿上的疼痛,跟着凤九倾出来了。 屠门面上的云淡风轻彻底消失了,面色浮现出些许的暴躁,“你们两个真是……” 最后他还是没脾气了,叹了一口气,跟舍曼一起将两个腿脚不利索的人送回屋子去了。 姬步尧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做饭,所以味道还不错。 就连屠门第一次看见那些精美的菜肴,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姬步尧自己弄的。 所以再一次被这样不可置信的目光洗礼的时候,姬步尧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饭可不是白吃的,记住我说的话,我可是要收你做徒弟的,你放心,做我徒弟你不吃亏,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学,这世上定然没有能打得过你的人。” 他以前还没被关在这里的时候,那些绝世高手都会收个徒弟来玩玩,他觉得他现在武功这么高强,当然算是绝世高手,怎么说也要收一个徒弟来玩玩。 姬步尧的过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收我做徒弟,他不行吗?” 凤九倾有点想不明白,论资质南宫翎不知道比她厉害到哪里去,为什么就一定要缠着她啊。 姬步尧闻言,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一眼南宫翎,“他这个样子我不喜欢。” “……” 凤九倾回头一看,果然见南宫翎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命里相克一样,相看两厌。 不过,姬步尧的话倒是让凤九倾动了一些心思,她现在走南闯北,身上没有武功傍身真的很难。 她看了看自己苍白无力的手心,一抬头就对上了姬步尧笑眯眯的眼睛。 知道她已经开始犹豫了,他再接再厉道:“我武功这么高强,你资质也不差,虽说要到我这种境界还有点困难,但……” 他睨了一眼南宫翎,有些傲娇地扬起下巴微微一点,“跟那小子不相上下到也不难。” 南宫翎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是希望凤九倾能够多学些功夫的,这样也能在危机关头保护好自己。 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担心凤九倾若是学了那些东西,他在她身边的作用就更小了。 所以自私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凤九倾自己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凤九倾终于下定了决心,“师父。” 她看着姬步尧,面容平静而认真。 这和姬步尧这个做师父的想象的差远了,还以为她拜了他这么厉害的人为师,多少应该高兴一阵的,却没想到她平静的跟喝水一样。 他撇撇嘴,“果真和南诹门是一路人,都跟木头似的。”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做师父的态度,“你身上还有伤,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找出口的事情交给屠门去做就行了,他既然是那家伙的最得意的弟子,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南诹门那么会算,找个出口,应该也难不住他。 “好。” 姬步尧做的东西竟然意外的好吃,南宫翎跟凤九倾都饿坏了,却觉得非常的奇怪,他们明明没吃多少东西,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而且精气神儿也好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姬步尧给的东西。 这世上很少有南宫翎不知道的事情,凤九倾好奇的事情很多,关于姬步尧,关于这个地宫,还有那个在风府的后院见过的叫朱玉的女人。 “你知道姬步尧的身份吗?” “知道一些。” 那就是差不多都清楚,“那你跟我说说你知道的那些吧。” “姬步尧曾经也是快意江湖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只知道他是忽然出现在江湖上的,很多自称武功高强的老前辈都被他打得还不了手。” “所以在那个时候,姬步尧三个字也曾在江湖上名噪一时,只不过少年成名总是会引来各种各样的争端,很快他就卷入了姬家的灭门惨案中。” “也是那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在江湖上那么厉害的人,竟然只是南城姬家唯一的儿子,不过因为庶子的身份,被人猜测是为了争夺家中的权势,杀了全家,后又担心被正义之士制裁,才躲了起来。” “毕竟那个时候,能够对姬家家主动手的人,除了姬步尧这个庶子之外,没有其他人。” “从那以后,姬步尧就从江湖上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死了还是逃跑了,可能谁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逍遥江湖的人,会被关在这传说中放着无数稀世珍宝的地下宫殿中。”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虽然她跟姬步尧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她也敢笃定,那种灭满门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的样子,让南宫翎不禁有些吃味。 不过他也能理解一些,姬步尧的那些事情也曾让他觉得唏嘘不已。 “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凤九倾觉得按照姬步尧的性子,应该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才是。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曾听说古堡有专门的家族进行守护,每一代都会从家族中挑选一个适合的后人送进古堡中,看护那些稀世珍宝,如今看来,姬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秘的家族。” 凤九倾了然地点点头,忽然觉得姬步尧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她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在这个地宫里面待了这么多年都是怎么度过的,推己及人,凤九倾觉得如果是她的话,早就疯了,而姬步尧看见他们的时候,也的确如此。 两人在屋子里面养伤,姬步尧时不时就要过来查看一番,知道凤九倾喜欢看医书,他还特意给她送了好些过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书本来不应该放在你屋里的吧?” 姬步尧无所谓地将那些世人挤破脑袋都想从地宫带走的神秘医术,随意地丢在凤九倾的面前。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就算我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烧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凤九倾这才明白,姬步尧这样的人被关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不恨呢? 只不过他将自己的情绪都遮掩起来了。 姬步尧看她神色凝重,反而笑出了声,“好了,你也别同情我,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 他刚开始被关到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只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一点运气,也怪自己那个时候太善良,轻易相信了别人的鬼话。 “我看你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过两天我就教你一套内功心法,这地宫里面除了有各种各样的稀世珍宝,还有不少的内功心经,这些年我都看的差不多了,找两本适合女子的。” 言罢,他就在凤九倾微微讶异的表情中,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忽然意识到被他随便丢在那里的医书,说不定真的是宝贝。 她捡起来一看,里面的那些施针技巧,还有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方式,都是从未见过的,有些东西甚至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不一定能治疗,但是这本书里面却记录得十分的详尽。 这个时候,她对自己天选之人的身份终于有了一点清晰的认知。 内功心法 事实证明姬步尧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没过两天他就给凤九倾带来了一本内功心法。 “听说你以前底子还可以,只是被废了武功,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你就算是个废柴也不是完全没救。”姬步尧信誓旦旦地保证。 凤九倾翻开他给的内功心法,在这方面她的确不擅长。 每一个字都认识,每一句话也都能理解,但到底要怎么做却让她有些为难。 看出她的纠结,刚成为师父的姬步尧已经将教导凤九倾这件事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嗯。” 看她面色茫然,姬步尧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嘴毒。 “看不懂也不要着急,慢慢来。” 他将书中的内容点出来解释给凤九倾听。 虽然她并没有真正地学过什么内功心法,但领悟能力超群,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就了解了书中的大致内容。 “慢慢练,实在不会的,也可以问问他。” 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盯着他面色不虞的南宫翎。 南宫翎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因为他一直因为废了凤九倾的武功,给她带去了巨大的伤害,而感到自责。 现在这么好的一个弥补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万分珍惜。 他迫不及待地将姬步尧撵出去,他对待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这里有我就够了。” 姬步尧撇撇嘴,“够什么够啊?你看看你那不知上进的样子,我要是凤九倾早换个厉害的了。” 本来南宫翎还念着以后凤九倾要跟在姬步尧身边学武功的份儿上,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了一点,听他这样说眸子瞬间愣了下来。 姬步尧见状,非但没有被他震慑到,反而还提起了几分兴致。 “怎么?想对我动手啊?你可比屠门那小子差远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晚辈。” 南宫翎虽然比不上屠门,但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他沉着脸,咬牙切齿,“你在找死?” 这个年纪的人,武功再高强,跟姬步尧过招,却还差一大截。 不过两招,他就被姬步尧掀翻在地。 偏偏这人还挺不知时宜地嘲笑,“不是说我找死吗?你怎么躺在地上了,啧啧啧,真可怜。” 南宫翎目眦尽裂,还想反击,却被姬步尧摁住了肩膀,“别逞强,真看不惯我就好好练练,我等着你真的能成为我对手的那一天。”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南宫翎的肩膀,便离开了。 凤九倾知道他现在心情复杂,没再打击他,语气温和不少。 “他毕竟比你多活了那么多年,你也别钻牛角尖,其实他也是想让你再精进精进。” 这屋子里面那么多武功秘籍,都没限制他看,她知道南宫翎是一个十分有天赋的人,只要花点心思就能比很多人都厉害。 南宫翎深深地看向凤九倾,点了点头,“嗯。” 之后的日子,凤九倾钻研内功心法,南宫翎也在一旁练功。 两人谁也没打扰谁但气氛却十分的温馨。 屠门和舍曼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天都出去寻找出口。 可就算他们再会算,也不能准确的知道出口的位置,只知道时候未到,一切皆是缘。 于是他们就在这个地宫里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九倾的心法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体内的内力十分充沛地聚集在丹田,而南宫翎也已经将那半个柜子的武学秘籍记了个通透。 毕竟这其中有很多是曾经名噪一时的武林高手毕生的心血,他虽聪慧但也不能一口全部吃下,还需循序渐进。 忽然有一天,凤九倾跟南宫翎从湖中央练功回来,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厨房里的膳食却已经做好了。 两人吃了饭,才看见屠门师兄弟和姬步尧一脸凝重地回来。 “怎么了?” 屠门摇摇头,那张素来云淡风轻的脸,此刻眉头微皱,嘴唇紧紧的抿着。 如果他都如此,那说明事情已经十分严重了。 他什么都不愿意说,凤九倾只好将求教的目光看向了舍曼。 舍曼缓缓地说:“师兄,卜了一卦,是大凶之向,恐怕这个地宫很快就有不速之客到来,并且来势汹汹,我们……” 后面的话不用说,便知道那卦象之中,定然十分凶险。 并且是一般人不能化解的。 南宫翎跟凤九倾也跟着沉默了。 毕竟这个地宫中有这么多珍稀的玩意儿,那么多人费尽心思的往这里赶,总会有一天有人找到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忽然,一声巨响让整个地宫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没想到算的这么准,这么快就有人闯进来了。”姬步尧掀了掀唇角,并不为有人而来而感到担忧,反而还有点开心。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宫了,这里面的宝贝再好,却也都是死物,哪有自由重要? 他疾步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而去。 只见一处石头堆砌而成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 而外面的人还在想办法继续砸。 又是一声巨响,墙壁终于受不住重击,倒了下来,扬起一阵灰尘。 几人不得不后退好几步,耳边传来的是兴奋的欢呼。 “这地堡终于被我们找到了,里面的好东西就全部都是我们的了。” “这东西要是没有我们风家,怎么能找到呢?要分也是我们多拿一些。” “我们苏家出力最多,凭什么你们风家拿更多的东西?” 这些声音竟然那么熟悉。 在所有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顾落月站出来打圆场。 “大家还是不要吵了,听说这地宫之中十分凶险,我们还是配合着一道进去,等找到了那些宝物,再吵也不迟。” 于是争吵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被石头扬起的灰尘也散开了,他们昂首阔步地朝着里面走。 凤九倾他们则已经跟着姬步尧退到了后面。 姬步尧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 “风旭?倒是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已经变得这么威风了。” 恩怨 姬步尧脸上带着笑,但眼睛里却一片冰冷,毫不掩饰他对风旭的杀意。 在暗阁之中,他们能够看见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刚步入地宫的大门,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就遇到了第一个陷阱。 只见地上突然出现了好几个坑,里面全部都是尖锐的刀片,走在前面的人无一幸免,全部丧生。 后面的人也逐渐露出了些许的怯意。 可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宝藏的诱惑。 苏时勒一脚踹在家丁的腿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前面探路,平时养你们,不就是现在用的吗?” 那家丁吓得腿都软了,差一点跪倒在地上,“家主……我……” “你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被威胁的家丁只好一步步往前走。 结果没走两步,又遇到了第二个陷阱。 不知名的白色烟雾在他们眼前飘来飘去,吸了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还有几个忍不住尿了裤子。 远远跟在后面的几位家主,紧紧的捂住鼻子。 苏时勒忍不住抱怨,“我们这才没走几步呢,怎么又有陷阱?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拿到那些东西?我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马上就有不认同的声音响起,“胡说八道什么呢?多少人挤破脑袋连门都没有摸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要谢谢风贤弟,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们怎么能找到入口呢?” 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呀,只是不知道风贤弟是如何得知……” 风旭适时打断他的话,“不过是偶然得知的罢了,不值得一提,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不应该再退回去了。” “更何况……你们难道没听说这地堡中随随便便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吗?难道你们就想这样放弃了?” 那些稀世珍宝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刚才还想退缩的人,听他这样说,顿时挺直了腰杆。 “唉,风贤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当然要走到最后啊。” 毒气散去,他们继续往前。 而姬步尧已经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 “走吧,我们回去等着,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他嗤笑一声,对风旭他们这种用别人性命做探路石的行为十分不耻。 回到院子里之后,姬步尧面色却已经缓和下来,是何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云淡风轻。 甚至还邀请屠门喝茶。 屠门眉间的褶皱依旧十分的深沉,“你现在还有心情喝茶?” 姬步尧笑了笑,“万一你这一次算得不准呢?” 第一次,屠门感到有些无话可说。 凤九倾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不好问,只是目光时不时地放在姬步尧的身上。 姬步尧脸皮这样厚的人都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总是跟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看着我。” 凤九倾要摇头,“我就是在担心那些人会真的闯进来。” 姬步尧挑挑眉,“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人闯进来陪我玩玩,给我找找乐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一拧眉,“你可别听屠门胡说八道。” 本是一个早就对生没什么希望的人,却又不想跟个懦夫一样自我解决,所以才苟活到如今。 生死一事,他早就已经看淡了。 只是,如今因为凤九倾几人的闯入,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冷暖,让他对死亡逐渐有了抗拒。 但他却是不怕的。 他明明在笑,但周围的几个人却都沉默着,眼神中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的凝重和担忧。 姬步尧一声骄傲,受不得别人的同情。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还有你,不是平日里最看不惯我吗?怎么现在也跟着小姑娘一样,不会一会儿你还要哭出来吧?” 南宫翎听着这些话,拳头紧紧的握着,好像他再多说一句,那拳头都要砸在他头上了似的。 姬步尧看着他这个样子,大笑出声,“这样才对嘛。” 只是片刻,他面上的的笑容就逐渐消失了。 为了让所有人都别太在意他的生死,他主动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古堡的主人对他们姬家有恩,所以他们承诺世世代代守护这些稀世珍宝。 可也有家主对古堡里面的宝藏动了歪心思,但稀奇的是,每一次这样心术不正的家主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欢迎死于非命,最后换下一任。 姬步尧的父亲是个有些木讷的人,虽然姬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来的本事,却也从来没有对古堡里面的东西动过心思。 直到姬家覆灭,姬步尧才知道这个传说。 他虽然是姬家唯一的儿子,但也只是个庶子,很多事情插不上手,他和所有少年成名的武林高手一样,自信过头。 又喜欢到处逞英雄。 十五岁那年,他外出闯荡江湖,后来因为家中姨娘病重不得不提前归家。 却没有想到在路上遇见被人追杀的风旭,他出手救人,看他伤重将人带回了家,却没有想到这正是姬家覆灭的开端。 “若是还有机会回到过去,我说什么都不会救他。”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姬步尧想起这些事情还是忍不住面露痛苦。 那个时候的风旭年轻,长相俊朗,在姬家住了一段时间便得到了姬步尧的嫡姐——姬秋兰的喜欢。 风旭花言巧语之下,得知了姬家的秘密,和姬家家主庶弟外室的女儿里应外合,将姬家几百口人一夜之间屠了个精光。 姬步尧是被奄奄一息的姬家家主丢进地宫的。 他心里有愧,即使在这地宫中这么多年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他也没想过要自尽。 “我觉得我若是死了,就对不起姬家那么多口人的亡魂。”他十分痛苦地仰着头,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我还想着有朝一日,等我出了这地宫定要去找风旭报仇。” 想起自己昔日的仇人,姬步尧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癫狂,“只是没想到我还没有去找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闯入 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姬步尧,他只是年轻善良,救了不该救的人。 毕竟坏人的头上并没有明晃晃地写着坏人两个字,他只是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姬步尧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几人下意识地就要跟着他一起去。 他回过头来,“我要去看看风旭到底会不会死在外面,我可不能让他死了,我要让他历经千难万险地走进来,然后再在满怀希望中绝望。” 那双眼睛是凤九倾从未见过的深色,“你们回去吧,该练武练武,该休息休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应该由我自己去解决。” 言罢,他便抬脚离去。 知道他现在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几人都没有去打扰他。 凤九倾这时候才将自己满腔的疑惑问出口,“他会没事的吧?” 屠门目光看着桌上的残局,摇了摇头。 “这是他自己的心魔,只有他自己解开方能生还。”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他说:“不过他的死局和心结没有关系。” 多的他不愿多说,他虽然平日里也是个冷清的不行的人,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与姬步尧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又或者是高处不胜寒久了的一见如故。 可能过了十几个时辰,姬步尧回来了,凤九倾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发现他衣衫整洁,面容红润,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没有能够逃过姬步尧的眼睛,他笑了笑,“当初还不愿意给我当徒弟,现在还知道关心我了,不错,我没看走眼。” 可能是因为姬步尧对当年的事情反映太大了,凤九倾一听到看走眼三个字就忍不住看向他。 不过后者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查看。 他眯着眼睛笑,“你虽然是我徒弟,但我还没听你叫过我一声师父呢。” 不知道他怎么说到了这个,凤九倾面色一滞,就听他继续说:“要不现在叫一声来听听,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教徒弟呢。” 他没说一个字都好像要带出一连串的叹息似的,可见其遗憾之深。 凤九倾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脱口而出,“师父。” 她本以为自己被废了武功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习武了,姬步尧虽然总是没个正形,但他找来的内功心经却很适合她。 她看完那本心经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姬步尧所说的适合女子的心经,而是专门给被废了武功,心脉受损的人,重铸经脉的,能让内里从弱到强,重新在体内积蓄。 听到她一声师父,姬步尧很高兴。 “虽说你喊我一声师父,但实际上我却什么都来不及教给你,实在是遗憾。” “不会的,以后总会有机会。” 她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却已经藏不住难过了。 这时候,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生来不吉祥? 不然为什么只要跟她亲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姬步尧皱了皱眉头,“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吗?你难过什么,说实话,我还没想到我要死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人为我难过,我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他太高兴了,脸上的笑容收不住,那张本来就好看极了的脸,因为这直达眼底的笑容,更加耀眼了起来。 “你过来。”他朝凤九倾招招手。 凤九倾不明所以,但相信他不会害了她,所以一步步上前,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站定。 姬步尧动作飞快,她还没看清楚呢,他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手掌放在凤九倾的额头上。 “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一股热流从他的指尖流向了凤九倾,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整个人好像被包裹在温水里面一样。 南宫翎刚才看他忽然的动作,心头一紧,动作比脑子更快,开掌朝着姬步尧而去。 此刻已然有些收不住力道了,姬步尧看了他一眼,一挥衣袖,便用内力将他挥退。 这一掌收着力道,但也让南宫翎五脏六腑都开始疼起来,他也终于发现了他跟姬步尧之间差了多少。 凤九倾闭着眼睛,只感觉有一股热气直奔丹田。 绵厚的内力在她将她浑身的经脉都疏通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姬步尧将手收了回去。 他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张如少年一般的脸,也好像比之前多了些许的纹路。 “师父。” 凤九倾扶住有些摇摇欲坠地他,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她大概猜到姬步尧把自己这么多年练成的内力都传给她了。 “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你把内力都传给我了,你怎么办?” 姬步尧脑袋还有些眩晕,他摇摇头。 “你以前功力也很深厚,但跟我比起来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我可不能把我浑身的功力都传给你,只不过一点点罢了,用来报仇够了。” 精通武学的他,知道风旭就是个花花枕头,不堪一击。 就算这么多年没见,他也知道风旭现在也一定和当年那个被人追杀的草包一样没用。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 凤九倾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风祁惊喜的声音,然后浩浩荡荡一群人闯了进来。 见到凤九倾,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只有风旭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不过片刻,他便镇定了下来。 “听送你离家的属下说凤姑娘落入了流沙之中,却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凤姑娘。” 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受伤了,额头上包裹着一层白色的布,那双阴鸷的眼睛让凤九倾觉得自己好像被毒蛇给盯上了似的,后背有些发凉。 顾落月充满深意地看了一眼风旭,才朝凤九倾拱拱手说:“之前听说凤姑娘遭难,心中十分愧疚,如今见你没事,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凤九倾面上满是冷意,“不知道几位来这里干什么?” 风祁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废话,“这么多人都在找这地堡,我们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找那些宝藏的啊,不然我们用得着死那么多人吗?” 柳凝霜身世 凤九倾她目光嘲讽地看向风旭。 “我也没有想到风家主的脸皮可以这么厚?当日你专门派人来杀我的时候,可没有如今这般……温和。” 此话一说,所有人面面相觑,还在为风旭说话。 “凤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我们这些人中,好些都是靠打打杀杀换来的家当,而风老弟就是靠祖上的基业,再加上自己会做生意,所以才有的今天。” “你说我们之中的任何人想对你动手,我们都不会怀疑,只是这人换成风老弟,我们就有点不相信了。” 凤九倾说出这些也不是想让这些人相信什么,毕竟他们现在能站在地宫里的机会都是风旭给的。 就算风旭真的想杀了她,这些人也一定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会在后面暗戳戳地递刀子。 她嗤笑了一声,“不问自取便是偷,我看你们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莫不是想明抢?” “这地堡的主人早就已经没了,这么多好东西放在那里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们这些人,让我们拿出去发扬光大呢。” 这些人平日里那一个不是伪善的君子,最讨厌别人把他们伪装好的那一层皮给扒下来。 “他现在就是这地宫的主人。” 刚才姬步尧的脸被头发挡住了,又加上他一直没有说话,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刻,当所有人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姬步尧?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还敢出来?” “我们怎么不知道姬步尧这样的歹人什么时候成了这里的主人了?” “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还有意外收获,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定要为姬家家主讨一个公道。” 几人非但没有因为胡乱地闯入地宫而表现出任何的愧疚,反而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姬步尧。 姬步尧站直身体,冷笑着看着这些虚假至极的人,“哦?你们说姬家是因为我才灭门的?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说你们亲眼看见了?”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整个天下能这样做的人,除了你就找不到第二个了吧,所以肯定是你。” 这些人的狂妄之言,都要把姬步尧给笑死了。 “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的把这些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不过没有关系,今天你们所有人都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你……你什么意思?” 十五岁的姬步尧就可以名噪天下,这些个家主好些人到了五六十岁都还没有他十五岁时候的造诣高。 姬步尧要对他们动手,他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风旭又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阿尧!你不要胡闹,你姐姐现在还没有死,我知道当初你们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不应该袖手旁观,但你也知道我那个时候自保都成问题,你就别怪我了。” 看着他一脸愧疚的样子,姬步尧只觉得恶心。 “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最好死了的好,当初我救你回去纵然有错,但最大的错处,还是她告诉你我们姬家就是地宫的守护家族。” 此言一出,人群开始躁动。 “怎么可能?”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如果姬步尧说的话都是假的,那风贤弟有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地方呢?’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风旭一个人的身上。 风祁一看不对劲儿,立马破口大骂,“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哥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一定是姬步尧在胡说八道,想让我们反目成仇。” 其余的人可都害怕姬步尧对他们下狠手,更何况风旭要是跟姬步尧弄得个两败俱伤,他们可都是渔翁得利的人。 “但是姬步尧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来造孽,看他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样子,可能早就被丢进这里做守陵人了,那姬家的灭门惨案肯定跟他没有关系。” “就是,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才知道他娶的人是姬家的大小姐。” 他们这狗咬狗的样子,让姬步尧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不要吵了,只要进了这个地宫的人,都没有机会再出去了,这就是我们姬家的规矩,所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他伸手一指,他的佩剑被内里一吸,直接到了手上。 几个人见状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姬步尧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容。 众人只感觉有一道剑气朝着他们攻击而去,还没看见人影,前面的人便被抹了脖子,瞬间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软倒在地上。 就连一直强装镇定的风旭看到这一幕,面上都快要挂不住了。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姬步尧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救了你一条命,今天该你把这条命还给我了。” 他一掌拍出去,还没有打到风旭的身上,就有一道身影飞快地将风旭救了下来。 “弟弟……好久不见啊。” 柳凝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地宫里的,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活着。” “夫人。”风旭定了定心神,在看见柳凝霜的那一瞬间,紧张痛苦的神色便松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柳凝霜睨着他,冷嗤了一声,将他甩给身后的风祁,便一步步朝着姬步尧走去。 “不是想报仇吗?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她黑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兴奋。 当初姬家灭门,她趁乱去把姬家所有的武功秘籍都拿走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练得浑然天成。 现在根本就没有把当年的少年天才姬步尧放在眼中。 两人交手起来,招式飞快,除了武功高强的屠门,没人能看清他们的招式。 姬步尧刚才将身体里一半多的内力都传给了凤九倾,体内的气息还在乱窜,跟柳凝霜打起来,自然是用了全力,很快就落了下风。 柳凝霜趁着他动作慢了下来,用尽全力地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姬步尧瞬间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血色消退。 凤九倾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却因为柳凝霜嫉妒她的脸,不打一声招呼便朝着她来了。 因为身上有内力傍身,凤九倾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伸手随便一挡,刚才还能跟姬步尧打个不相上下的人,就这样被她打得退了好几步。 外室之女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着凤九倾。 “这……凤姑娘武功竟然如此深厚?” 本以为柳凝霜的身份,让站在风旭身后的人都很好奇。 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不敢问。 凤九倾将姬步尧从地上扶起来,目光冷清地盯着柳凝霜,“你就是那个外室的女儿?” 柳凝霜本就因为那一掌,而面色难看,如今听到“外室的女儿”这几个字,心下对凤九倾已经产生了浓厚的杀意。 “外室?姬家早就已经覆灭了,我现在是风风光光的风家家主夫人,风光无限,姬家小门小户怎么能配得上我?” 凤九倾冷嗤了一声,“你若是不心虚,你害怕什么?你这浑身的功夫都是从姬家偷来的吧?” 听她这么一说,以前跟姬家家主相熟的几位老家主也看出来了。 “这不就是当初姬伯伯曾经用过的功夫吗?” “我还记得当初姬家出事的时候,姬家的那些武功秘籍全部都不见了,不会就是被风夫人给拿走了吧?” “若她真的是姬家的人,那她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听姬步尧这个意思,姬家灭门还跟她有关系?” 身后的议论纷纷,让柳凝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目光阴狠地转过头,“你们真的那么想知道?” 每一个字里面都含着满满的戾气,让那些见识过她身手的人,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可柳凝霜这样一个记仇的人,可不会这样放过她们。 只见她转头看着凤九倾的脸,说:“就是被我拿走了又怎么样?以后不会再有人知道了,今天在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你什么意思?”凤九倾皱了皱眉头。 “还不明白吗?今天进来这里的人,都得死。” 柳凝霜红唇微勾,那张漂亮的脸蛋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风夫人,我们跟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你这个蛇蝎毒妇,枉我们平日里还给你三分薄面。” 柳凝霜面露嫌弃,“闭嘴!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凤九倾给姬步尧把完脉,将宁息丸给他服下,然后才站起身来正视柳凝霜。 “这么多人可不是你想杀就杀得了的。” “你以为这家伙分你点功力,你就能跟我叫嚣了?”柳凝霜还是不把凤九倾放在眼里,她这么多年的功夫可不是白学的。 方才只不过是在毫无防备之下,才会被凤九倾一下子挥开。 顾落月从一进门跟凤九倾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这是他第二次开口,“风夫人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不顾及我们各个家族之间的情谊了?” 柳凝霜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吗?你们几个家族之间明争暗斗,自己人给自己人下绊子的事情还少吗?现在还在这里跟我提什么家族大义?” 她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冷漠地挥了挥手,一群蒙着面训练有素的暗卫便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只要你们死了,大漠日后就是我说了算,凭什么别的地方都有王,我们大漠不能有,不但要有,还只能是我。” “你这个毒妇,我跟你拼了。” 愤怒的人连柳凝霜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柳凝霜踩在他的背上,目光阴恻恻地看着所有人,话却是对着那些暗卫说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人都解决了,我们好拿着东西出去。” 各家的家主功夫虽高,但跟这么多暗卫对起手来还是有些吃力,没一会儿便是尸横遍野。 凤九倾想搀扶着姬步尧,却被他阻止了。 “你们管好自己就行,手刃柳凝霜这件事必须交给我来做。” 他本可以快意江湖,却因为柳凝霜彻底毁了。 他动作飞快地朝着柳凝霜掠过去,凤九倾来不及阻止,因为她也被暗卫缠上了。 南宫翎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你现在只不过是会了些内功心法而已,还不能将那些招式融会贯通,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凤九倾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于是跟在南宫翎的后面,帮他解决身后的敌人。 但黑衣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两人也逐渐开始觉得疲惫,动作逐渐有些跟不上了,转头一看,舍曼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蛊术了得,但武功实在是不行,身上已经被刀子划出了不少的口子,若不是屠门帮着,后果不堪设想。 地宫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忽然,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训练有素的死士从天而降,他们身着黑衣,蒙着面,动作整齐划一,步伐之间沉稳有力,个个武功深不可测。 这些人对着凤九倾微微垂下头颅,毕恭毕敬道:“西域守护使,拜见少主殿下!”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想起来,凤九倾不仅仅只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是西域曾经的少主。 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凤九倾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她只知道舍曼手中有西域的三千死士,却还是第一次见他们。 “少主,对不起,先王吩咐,若非紧急,不可私自动用死士,还请少主恕罪。”舍曼捂了捂胸口。 “动手吧。” 凤九倾的声音淡淡的,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后背一凉。 这些死士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是武林高手的级别,柳凝霜带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刚才还能占据上风的暗卫,瞬间就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很快,地宫里便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大漠几大家族来了那么多人,现在除了几个武功好的,基本上全军覆没。 姬步尧跟柳凝霜打了几百个回合,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但姬步尧的伤势显得比柳凝霜重很多。 他乌黑油亮的头发之间夹杂了一些白色。 光泽的皮肤也开始松弛。 他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凤九倾终于明白之前屠门说的姬步尧的死和心魔无关是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当初名噪一时的表弟吗?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捂着胸口,嘴角还带着血迹,她最知道怎么戳姬步尧的心窝子。 “你今日就算赢了我,我也无憾了,毕竟我一个女流之辈,将整个大漠高高在上的人都踩在了脚底下,你却是胜之不武。” 姬步尧报仇 可是她忘记了,姬步尧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喜欢意气用事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沉稳下来了。 只见姬步尧微微扯了扯嘴角,“既然你那么想死在我的手上,那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是。”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不是想跟我打吗?那还不快点来试试,你到底能不能打得过我。” 凤九倾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就转过身来,对她道:“今日是我和她了结恩怨的时刻,我不希望你来插手。” 本就是因为这地宫里面的环境,和多年的功力才能保持容颜永驻,现在内力分了一半给凤九倾,随着这些人的闯入,外面干燥的风吹进来,更是加速了他的老去,他已然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 不过即使老了,他站在那里,一如当年,意气风发。 柳凝霜想要的就是这个,她就算要死,也要杀尽姬家的最后一个人。 “好啊,那我们就来比比。” 她手腕动了动,嘴角的笑容阴毒又狠辣。 很快,两人兵刃相接,即使他们已经打了很久了,但招式之间的转换却一点没有慢下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柳凝霜刚刚想搞点小动作,姬步尧嘴角一勾,动嘴飞快地将她的衣袖挑烂,那袖子里面藏着毒粉的袋子就这样飞了出来,堪堪落在凤九倾的脚下。 凤九倾捡起来一看,是能让人眼瞎的毒药。 “果然是见不得人孽种,就喜欢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招式。” “不过也是,你那个给人做外室的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她企图攀高枝,用了不入流的手段,也不会有你这等孽种了。” 和柳凝霜一样,姬步尧也很懂得怎么让她愤怒。 “你……你找死!” 柳凝霜从小就因为是外室的女儿,在后院里受了不少的欺负,不然也不会养成这种扭曲的性子。 听了姬步尧的话之后,她已经有些的走火入魔了。 可姬步尧还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 他脸上带着讥诮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漠,“怎么?这就忍不了了?你当初那件事也怪不得别人,要怪还是怪你自己,想走你娘的老路……”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柳凝霜就已经彻底疯魔了,她眼睛红得好像要滴血了一样。 攻击的招式也开始变得不连贯起来,所有的动作都好像只是为了杀了姬步尧,而不管自己是不是会因为招式之间的破绽而受伤。 很快,她的身上便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姬步尧的胸口是内里枯竭灼烧之痛,但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么多年的心愿就快要达成了。 反正最终都是死局。 柳凝霜体内真气乱窜,即使不用姬步尧对她动手,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经脉尽断而亡,既不要就抓住她招式之间的漏洞,一剑穿过了她的胸膛。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会输。 “怎么样?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柳凝霜咯咯咯地笑着,“我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姬家的最后一个人也被我杀了,这都是姬家应得的。” 姬步尧拧了拧眉头,将插在柳凝霜身上的剑拔出来,瞬间血流如注,柳凝霜也死不瞑目呃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姬步尧喃喃自语,原来姬家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死,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跟姬家有关系。 姬家对姬步尧来说并不是十分的重要,毕竟他在姬家也只是一个庶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只是恨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替柳凝霜背这么多年的罪名,还要呆在这地宫里直到死去。 如今,他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嘴角的血迹看上去鲜艳极了。 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凤九倾上前一步,将他扶住,南宫翎抿着唇,抓住他的胳膊,却发现他浑身的血肉软绵绵的,好像即将要化成水了似的。 姬步尧在笑,他真的很高兴。 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这该死的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去江南,要去西域,还想去看看雪,大漠这地方,到处都是黄沙,咳咳……一点都不漂亮。” 他咳嗽两声,又呕出大口大口的血迹。 凤九倾的手搭上他的脉搏,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脉象十分的紊乱,经脉正在一点点的崩断。 姬步尧笑着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我呀,就算大罗神想来了也救不活了,早知道这么快就挂了,当初就不收你为徒了,难为你日后过年过节还要给我上香烧纸。” 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他咧着嘴笑着,片刻之后又皱了皱眉头,“你以后会给我烧纸的吧?” 凤九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私心里是不愿意回答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想他就这样死去。 可姬步尧会错了意,“算了,我的确有点过分了,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教过你的人罢了。” “没有!”凤九倾看他眼皮耷拉着,好像下一秒就不会再抬起来了似的,连忙解释说:“我只是不想你死,我……以后一定将全城的纸钱都买给你。” 姬步尧笑了,忽然,地宫开始震动,碎石不断地往下掉。 “不好,千年鲛珠失窃了,这地宫很快就要塌了,你们赶紧出去。” 那些幸存下来,还没来得及将气喘匀的家主闻言,个个面面相觑,依依不舍的不想离开。 姬步尧盱着眼睛看他们,“反正我也不在乎这地宫里面的东西,你们要是想拿就去拿吧,只是不知道你们拿了之后还有没有命出去了,恐怕……你们连机关都过不去。” 几个人一听,面上都有些纠结,最后还真有人不信邪朝着湖中央的神女石像去了。 姬步尧笑着,却不说话,他有点开不了口了。 乌黑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了,他咽了咽唾沫,用气音说:“你们走吧,别管我。” “我会带你出去的,既然你在这里待够了,我就带你出去。” 姬步尧说不出话来了,嘴角却带着笑。 南宫翎微微蹲下,让凤九倾将姬步尧扶到他悲伤。 虽然这老家伙很多时候说话很难听,但也是难得的真心之人。 姬步尧这一次没有和往常一样嘴毒,而是顺从地任由南宫翎带他离开地宫。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了,他们加快了步伐。 生死 但是地宫里面错综复杂,刚到外面就他们蒙圈了。 姬步尧气息微弱,伸着皮肤已经逐渐开始松垮的手指给他们指明方向。 几人的动作很快,终于在地宫完全塌陷的最后一刻跑了出来。 外面阳光炙烈,众人忍不住眯了眯眼。 “师父。” 凤九倾回头去看姬步尧,却发现刚才还能撑着最后一口气给他们指方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就这样静静地趴在南宫翎的背上。 他见了阳光,老的更快了,那张俊逸的面容上满是皱纹。 凤九倾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面落了下来。 顾落月满是凝重,却也知道大漠的日头凶险,即使不合时宜,却也忍不住说:“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凤九倾回头看他,他是那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毫不犹豫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人。 她抿了抿唇,点点头,跟他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其他人即使已经出来了,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一片废墟。 凤九倾却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情绪,在顾落月的带领下,他们重新回到了顾家。 知道姬步尧想去各国的山川看看,凤九倾从他的腰上解下一枚鲤鱼纹的玉佩,“日后我带师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漠是姬步尧的顾显,凤九倾想了想还是按照大漠的规矩来,将他的骨灰放在高处,任由风吹走。 凤九倾看着风吹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明明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已经放不下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南宫翎揽着她的肩膀。 “好了,别难过了,那老头子就你一个徒弟,肯定也舍不得你这么难过,他这辈子过得苦,下辈子老天爷一定擦亮眼。。” 凤九倾点了点头,等风停止,才重新回到了顾家。 顾落月已经设好宴席等他们了。 “因为这一次的意外,很多家族的少主都没有能够活着回来,所以大漠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还有人觉得我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凤九倾静静的听他说完,才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既然你也是跟着去寻宝藏的,为什么我看你好像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顾落月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叹了一口气。 “实不相瞒,凤姑娘跟着风旭走了之后,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他在外面伪装的很好的样子,但毕竟我跟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也多少看出一点端倪。” “所以我就专门派人去暗中保护你,却没有想到他府中高手云集,我的人很快就被赶出来了,再然后就是你的死讯了。” 想到当时的那些事情,顾落月还是觉得十分的抱歉,“我一直都觉得很后悔,要是当初坚持己见,再多跟几位家主据理力争一下,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我总感觉你出事跟风旭有关系,所以就一直想办法靠近他,但是风旭这个人,又出了名的警惕,除了这一次他撺掇我们去地宫寻宝之外,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靠近他。” 他庆幸地笑了笑,“还好最后凤姑娘你没出事,不然我的罪过大了,你救过我们顾家,我不能忘恩负义。” “谢谢。”凤九倾也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竟然能让顾落月想尽办法去调查她的“死因”。 “都过去了,不过凤姑娘能够好好地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好了,不然我下半辈子都会在愧疚中度过。“ 南宫翎冷眼扫了过去,顾落月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开始说起正事来了。 “风旭那日之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觉得他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凤九倾听到风旭的名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她脑子里面想的是那个被困在风府后院的女人。 “风家现在还有人吗?” “有啊,就是凤戚,不过也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他一直当宝贝养着的,虽然是嫡子,但却是个草包,就算风旭把家主的位置拿了,他也没什么意见,恐怕那天是他第一次看见死那么多人,回去之后就疯了。” 凤九倾听说风府还有人在,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过两日我想过去风府一趟。” 南宫翎看看她,知道她想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嗯。” 两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第二次就出发了。 风府早已经没有了凤九倾第一次来时候的气派,现在门面上都灰扑扑的,就连奴仆都变得恹恹的。 “凤姑娘?” 凤九倾之前来过风府,将好些人的病都治好了,他们对凤九倾亲切得很。 “我今日过来看看你们家主子。”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还什么主子呢,现在风府就只剩下一个疯子了。” 凤九倾朝门外往里面看,不过短短几日,院子里面就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虽然对风家的兄弟两个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所有的错都是风旭的,风祁如今看起来倒像一直都被风旭利用。 所以凤九倾现在还有点同情他。 “不管是疯子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这地方还姓风,那就错不了。” 凤九倾绕开面色不善的拦路狗,直接闯了进去。 那狗还想咬人,却被南宫翎一个眼神瞪得只能讪讪退下。 这风府他们虽然来过,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人,只能随便找人问了一嘴。 见到风祁的时候,凤九倾差点不敢认,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都变成一绺一绺的了。 看见凤九倾,他的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害怕。 “你是谁?滚出去,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他四肢慌乱地朝着床底下钻。 凤九倾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所以此刻也并没有感觉到害怕。 她蹲下身子,声音淡淡的,却夹杂着一点平日里少有的柔和,“我是来给你治病的,我不会害你的,出来吧。” 风祁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看她。 等看清楚她的脸,却更加疯癫了。 “你……杀人了!” 鲛珠下落 想必是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又收到了刺激,这倒是有点不好办了。 就在凤九倾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他们背后响起。 “请问是凤姑娘吗?” 凤九倾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站在门口,她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似乎有些怕人。 “你是?” “我是风祁的夫人,你是凤姑娘吗?我可以请你帮我治好老爷吗?自从老爷疯了以后,我们在府中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也就算了,但我儿子……他才五岁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等凤九倾会大,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凤九倾的脚下。 “就当奴家求你了。” 凤九倾赶紧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别担心,既然我来了这一遭,就一定会治好他,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 “只要锦素知道的,凤姑娘尽管问。” “我想知道风旭的原配夫人,朱玉现在在何处?” 锦素皱起了眉头,凤九倾也跟着心头一紧,“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锦素摇了摇头,“自从大哥不见了之后,大嫂也跟着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不过……” 她还以为凤九倾是放心不下风府呢,如今看来只是另有隐情罢了。 凤九倾只觉得朱玉十分的可怜,上次承诺的第二日会去看她,也没有能够实现,她这一次回来本事为了完成上一次的承诺,也想看看朱玉的身子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不过什么?” “不过她的身体亏空的有点严重,所以就算你找到她,她肯定也活不成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却发现凤九倾的眸子逐渐地冷了下来。 “活不活的成我自己心里自然有定数。” 锦素心头一惊,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低头道歉,“是妾身不会说话,还请凤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你若是心中不舒服,惩罚我就是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凤九倾被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弄得有点烦躁。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这个你大可放心,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朱玉的屋子?” 锦素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就带着她去了。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屋子,因为没有人居住,变得更加冷清了。 锦素皱着鼻子,不愿意再往前面走。 但又不想因此跟凤九倾生分,让凤九倾不高兴。 “妾身这段时间一直为了府上的事情担忧,有点不太舒服,这院子……大嫂以前一直住在这里面,我有点担心会过了病气,府上还需要妾身撑着,妾身就不进去了。” 凤九倾转身斜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头门走了进去。 大漠风大,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味道,那床曾经盖在朱玉身上的棉被还随意地人在床脚,但人已经不在了。 凤九倾在窗边转了转,余光一瞥,忽然在床脚的地方看见一块不大不小的血迹。 她皱了皱眉头,“大概风旭还活着吧。” 那时候人太多了,根本没有人在意风旭,她其实有点怀疑,那鲛珠是被风旭拿走了。 但在最顶层,他就算要拿,也断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除非他跟姬步尧一样,对神女石像中的结构十分的清楚。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团乱麻一样,在凤九倾的脑子里面转来转去。 南宫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担心,既然怀疑,那我们就去调查清楚,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舍曼说鲛珠和她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比她还要神秘,若是落入歹人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东西着实神秘,就连舍曼都一头雾水,这么一个东西,要在天下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南宫翎看她依旧是一脸凝重的样子,温声安慰,“只要这东西还在这世上,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这话听上去虽然怪怪的,但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嗯,我就是有点担心。” 两人正在说着话,外面的锦素有点站不住了。 “凤姑娘你们看完了吗?大嫂她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风旭回来过吗?” 锦素一直都看不惯风旭,毕竟这风家的家主本来应该是风祁,她也本来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家主夫人,却被那个柳凝霜处处压了一头。 如今听凤九倾提起风旭,她就忍不住将这么多年的苦水倾倒而出。 “我哪里顾得上他啊,他做什么事情从来不跟我们这些家人里人商量,自己想当然就做了,要不是他真的能弄到钱,我早就让我夫君将他赶下来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有点心虚,风祁很风旭的关系极好,不管她说什么,最后都被风祁不耐烦地用“妇人之见”四个字搪塞过去了。 见她义愤填膺,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凤九倾连忙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去看看风祁吧,他就是受了惊吓,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那就是说可以治好啊?”锦素十分兴奋。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一定可以治好。” 凤九倾重新回到了风祁的屋子,他还所在床脚,蓬头垢面的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凤九倾看了一眼锦素,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委屈地解释道:“倒也不是我想虐待他,就连我也没办法碰到他。” 为了印证她的说法,她刚将手朝着风祁伸过去,他就像惊弓之鸟一样,惊叫着迅速躲开了。 “啊,别碰我!” 凤九倾才从身侧的布包里掏出来一品黑色的药,用手指捻了一点,朝着风祁洒了过去,刚才还拒绝人靠近的风旭,一下子变坐倒在了地上。 “去找人来给他洗洗。”凤九倾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拿过纸和笔。 “一会儿让人按照我写的方子,让人去抓药,然后将药捣碎,制成香,放在他的屋子里烧着,让他多休息休息。” 锦素满心欢喜地答应,“是不是只要这样老爷就可以好起来了。” “当然不是,我只能让他的状态比现在好一点,以后还需要你好好陪伴,好好引导,让他从那天的惊吓中走出来,能不能成还要靠你自己。” 回西域 锦素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药方,哭丧着一张脸,“凤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凤九倾已经跨出了房门。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要先行一步,他能不能恢复还是要靠你,你是他的夫人,多陪陪他,别让他受惊吓,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锦素闻言,松了一口气。 “谢谢凤姑娘。” 凤九倾离开风家,屠门和舍曼正站在外面,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凤九倾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我们要离开西域了吗?” 舍曼点头,“嗯,我带你来西域的目的,就是那颗鲛珠,本以为还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呢,没想到你阴差阳错地碰对了地方。” 只是似乎运气并不是很好。 想到鲛珠失窃,舍曼的眯了眯眼睛,“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早就被人盯上了。” 凤九倾想到和舍曼遇见之后的桩桩件件,很好奇那个一直和他们作对的人到底是谁,拿鲛珠又有什么作用。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样问出声了。 提起此人,屠门眉间浮现出淡淡的厌恶之色。 “西域最西边有一群擅长驾驭傀儡的人,他们被称为署鹿之人,有了鲛珠,那些傀儡就能不知道疼痛,且不会死去,永远为人所用。”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傀儡的制作手段十分的残忍,需要给活人灌下肠烂肚的毒药,生生将五脏六腑腐蚀殆尽,然后再用极阴之药滋养两到三个月,最后就能为人所用,成为杀人的工具。 这种方式,还是凤九倾在西域王宫之时闲得无聊看闲书看到的。 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却没有想到竟然真有其事。 屠门拽紧了手下的缰绳,“所以我们现在要尽快回到西域,找到他们藏身之地。” 他们离开大漠,来时的盛况早已经不见,一路上冷冷清清的,到了大漠与西域接壤的太月城,凤九倾收到了宫里来的信。 信上简单说明了一下西域最近遇到的怪事。 第一件事就是大量的人口失踪,最开始是一户人家,逐渐变成一个村,后来更是一城的人都跟着失踪了。 作为摄政王的完颜涔去调查这件事,没想到也没了音信。 信中希望凤九倾赶紧回烟都。 凤九倾来不及休息,连忙往烟都赶。 因为这件事,到处人心惶惶,百姓紧闭房门,就连沿途的商铺都不敢开门迎客,随处可见苍凉之象。 凤九倾一行人刚在宫门口住马,凤栖清便迎了上来。 “姑姑您总算回来了。” 凤栖清长高了,脸蛋也张开了一些,这两日连日上奏的折子,让她有些精疲力尽,面容苍白,眼眶下还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嗯。”凤九倾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凤栖清急疯了,凤九倾回来了,她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姑姑先随我进宫吧,我们慢慢说。” 进了御书房,里面还立着好几位面露难色的大臣。 “臣等见过公主!” 凤九倾摆摆手,“先来说说情况吧。” 凤栖清示意身旁的太监,将这段时间呈上来的折子递给凤九倾。 这些人羽翼还未丰满,也很害怕被人发现,全部都是人口失踪案,且不集中在一个地方,而是全西域各处都有。 将折子合上,凤九倾神色十分的凝重,如今失踪的人口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好几万人了,这么多人,一定不会凭空消失,说不定就在失踪地附近。 可这折子上却说,到处都找不到人。 怪,实在是怪。 凤九倾思索了一会儿,“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调查,王上在宫中掌控大局便可。” “可是……”凤栖清有点犹豫,完颜涔已经失踪了,她也害怕凤九倾会出什么意外。 “这件事总要弄清楚,国不可一日无君,摄政王也不在,现在只有我去正合适。” 见她去意已决,凤栖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 “那您多带些人去。”凤栖清话音刚落,便看见了坐在凤九倾身侧的舍曼,便没有再多言。 这回宫都还没坐热,凤九倾就想着要走,却被凤栖清留了下来。 “过了今日再走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上一次有人失踪已经过去半月了,若是要做什么,恐怕我们连尸首都找不到。” 凤九倾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有点不放心,凤栖清继续挽留。 “姑姑你放心,有人口失踪的地方我都已经让人去看着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有好些事情要问你呢。” 她面上带着笑容,眼里却是一片凝重,这让凤九倾觉得奇怪,于是没有再推辞,就这样在宫里留了下来。 还有这么多大臣等在这里,他们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跟凤栖清商量,于是凤九倾就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从御书房出来,凤九倾眉间的褶皱就没有松开过,南宫翎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凤九倾摇摇头,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我总觉得小清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但又没说出来。” 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晚上凤九倾沐浴完,换上寝衣之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凤栖清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别有深意。 她将披风披上,刚推开门,便看见南宫翎迎着月色站在院子里。 “要出去?” “嗯。”凤九倾朝着外面走。 南宫翎皱了皱眉头,说:“要去哪里?” “有点担心小清,今日便去看看她。”凤九倾折过身来,“你若是担心大燕的话,可以现在就回去。” 南宫翎跟暗七说什么话从来不会避着她,今日她才得知大燕朝的情况比起西域并不好上多少。 皇上年事已高,太子废了,如今能挑起大梁的也就只有南宫翎一人了,他想让南宫翎回去也理所当然,那是也是南宫翎应有的责任。 “嗯,我会尽快启程,只是……”南宫翎硬朗的眉目掩盖屋子里氤氲出来的淡光之中。 “不用担心我,有舍曼和屠门在,不会有事。” 南宫翎点了点头,声音沉闷,“嗯,我把暗七留下吧。” 南宫翎回大燕 凤九倾拧了拧眉头,“暗七是你的左膀右臂,哪有留在我身边的道理?你还是将他一并带走吧。”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南宫翎多带点人在身边会更好一点,至少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可这些话却被会错了意,南宫翎脸色一沉,朝她走了两步,声音低低的。 “就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我只是想让他留下来保护你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嗯。”凤九倾神色淡淡的,明明知道他误解了,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南宫翎深吸了一口气,“我明日便回去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凤九倾,凤九倾知道他只想听她说一句不舍,她动了动嘴唇,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明日我也要离开烟都了。” 沉默了一阵之后,凤九倾开口,“我要去见小清,有些事想问问她,明日才回来,你不用等我了。” 凤九倾到了凤栖清的寝殿外面,门口守夜的宫女看见她,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殿下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凤九倾看了屋子里面淡淡的灯光,问:“王上可是睡下了?” 宫女低着头,“不曾。” “进去通传一声吧。”凤九倾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不一会儿,凤栖清便亲自出来迎接凤九倾了。 “姑姑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日后不用通传。”凤九倾被她拉着往寝殿里面走。 “最近睡不着?”凤九倾瞥了一眼,大殿正中央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皱了皱眉头。 凤栖清哂笑,“有些不好睡,所以让人弄了点安神香。” 见凤九倾不说话,凤栖清将她拉到床边坐好,“姑姑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面带笑容,却有一种隔雾看花的感觉,朦朦胧胧地夹杂着些许的惆怅。 “没什么,我们姑侄两个好久没见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面对凤栖清,凤九倾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让凤栖清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完颜涔总是无时无刻地在提醒她作为西域的王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很容易让人忽略,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五。 她猛地抱住凤九倾细软的腰肢,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口,“姑姑我是不是不适合坐这个位置?” 凤九倾没带过孩子,被亲近之后,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心酸。 即使凤栖清早慧,胆子大,但也只是一个孩子,现在宫中的这许多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难了。 “没有,我说过你最适合,当初那么多孩子坐在下面,我一个都没有选上,看你一眼便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我不会看错的。”凤九倾温和的声音在凤栖清头顶响起。 “姑姑……”凤栖清的声音闷闷的,“我有点担心完颜涔了。” 她知道凤九倾向往自由,也知道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她不会逼着凤九倾留在她的身边。 “明日我便出发去找他,早些睡吧。”凤九倾站起身来,却被凤栖清拉住了衣袖。 “姑姑留下来陪我吧。”凤栖清说完之后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以前就不常对着凤九倾撒娇,现在更是一国之主了,这样的动作更是要不得。 她脸色绯红,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放开凤九倾。 凤九倾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叹了一口气,“好,我留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凤九倾跟凤栖清一起躺在床上,屋子里面黑洞洞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凤九倾知道凤栖清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即使她刚才看上去真的很脆弱,但她知道这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凤栖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不过片刻便压低了声音,正经道:“这宫里混进了一些老鼠,完颜涔不在,宫外我也不好走动……” 所以那些人基本上已经快要把持朝纲了,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步,她是绝对不会给凤九倾去信让她回来的。 凤九倾并不惊讶,在回来的路上多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听凤栖清的意思,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在黑暗中,她们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好像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了。 凤九倾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明日我便要出发去找完颜涔了,那些死士我给你留着……” 凤栖清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不行!” 那么多人凭空消失,凤栖清能想象到外面到底有多凶险,同时她也知道凤九倾决定好的事情很难再变,所以她只好贴近凤九倾,甩出小孩子的姿态。 “你在外面我也会担心你的,既然那些人还蛰伏在暗处,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对我动手,所以那些死士你还是带走吧。” “我……”凤九倾要说什么,凤栖清就好像一个滑腻的泥鳅一样,钻进被子里把她抱紧,“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你呀!”最后,凤九倾还是没有能够拗过她,但还是给她留了两个人,毕竟这是先王留下来的心腹,是自己人值得用。 第二日一早,宫女来叫凤栖清去上朝的时候,凤九倾就醒了。 宫女早就给她备好了衣裳,她还是不太习惯被人伺候穿衣,摆摆手说:“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 凤栖清穿戴好了,她很遗憾地捏捏凤九倾的衣袖,“今日我还有事,不能去送姑姑了。” “嗯,照顾好自己,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凤九倾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南宫翎已经离开了,明明院子里也不是没人了,但凤九倾就是觉得空荡了许多。 屠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别看了,人早就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嗯。”他们轻装上阵,三个人三匹马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距离烟都最近的洛城。 这里整座城的人都失踪了,远远看去好像一座死城。 他们将马拴在一家名叫好客来的客栈前,然后才抬着步子朝着客栈里面走去。 客栈里面乱糟糟的,桌面上的灰尘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楼梯上还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小孩子 凤九倾眼尖,看见了散落在楼梯上灰绿色的粉末。 她从包里掏出上次南宫翎给她的手套,捻了一点,轻轻嗅了嗅味道,这粉末除了药材的苦涩之味,还带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型腐烂味道。 屠门只是看了一眼,便道:“这就是用来制作傀儡的药粉。” 凤九倾将手上的药粉一点点地甩掉。 忽然楼上传来了一阵响动,凤九倾还没看清楼上的人是谁,耳边便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微微一躲,泛着寒光的短刀堪堪划过她耳侧的发丝,刀刃锋利,发丝应声而断。 身着黑色短打衫的少年,眼睛里满是恨意,步步都是杀招,凤九倾凭借自己本来的身手,在招式上也没有太过于吃亏。 只是她很想知道这个少年人的身份的是什么,便故意放放慢了抵挡的速度,既不会让他伤到自己,也可以找个机会说话。 几招之后,少年的短刀架在了凤九倾的脖子上,他恶狠狠地问:“城中的人可是你们带走的?” 苏木来洛城好几天了,凤九倾他们是他见到的唯一的活人,这地方再也没人敢来,所以他就将凤九倾归为了坏人。 凤九倾蹙了蹙眉,干净利落地说:“不是。” 苏木蹙着眉头,似乎不怎么相信,那刀子还架在凤九倾的脖子上。 “我若真的不是好人,那两个人就不会只是站在那里看戏了,而且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动不了你吧?” 凤九倾话音刚落,苏木就感觉腰上一软,手上没有了力气,短刀也掉在了铺满灰尘的地上。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随便吧。” 等了好久,并没有等到凤九倾的回应,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三个人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或者是把他刚才的冒犯当成了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重创,“你看不起我?” 凤九倾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他,只觉得是小孩子在闹脾气,果然除了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之外的其他小屁孩都挺讨人厌的。 不过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她虽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有说难听话来激起他的少年反骨,“没看不起你,只是天快黑了,我们着急找地方落脚。” 苏木有些别扭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客栈外面走去。 凤九倾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既然这个客栈已经是你们的地盘了,我当然那要找别的歇脚的地儿。” 他一只脚踏出去,又听见了凤九倾的声音。 “你来洛城干什么?如今天下不太平,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若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们一道,等出了洛城你想去哪里都行。” 苏木有些犹豫。 凤九倾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楼。 收拾完屋子,凤九倾下楼便看见苏木已经准备好了晚膳。 被凤九倾的目光打量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污渍,眼神躲闪。 “你总归是赢了我,虽然用的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愿赌服输,这顿饭就当是我赔给你的,手艺粗糙,你要是嫌弃就算了。” 凤九倾朝桌子瞥了一眼,不得不说那些饭菜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屠门下楼,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哟,捡到宝了?” 所有人都到齐了,凤九倾在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一个人来洛城干什么?” 苏木抿了抿嘴唇,“我来找我姐姐,她上个月来信说要回娘家看看,可是我们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又听说她途经的洛城出了事,我才专门过来看看。” 凤九倾看他浑身的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也能看出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即使要找人,也用不着他来,“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苏木有些恼羞成怒,“那又怎么样?等小爷我找到我姐姐,一定要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凤九倾抿了抿唇,“那你来这里多久了,发现了什么吗?” 说到这个,苏木羞愧地低下了头。 “抱歉,我到处都看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 凤九倾也看出来了,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自己出远门,不禁有些心软了,“你一个人出来,你爹娘肯定会很担心,赶紧回去吧。” 苏木倔强地抬起头,眼中的泪光一闪一闪的,“我不,我就是来找我姐姐的,如果没有找到她,我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 既然如此,凤九倾也就不劝他了。 第二日清晨,凤九倾收拾好下楼,便看见酒楼的大堂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暗纹长袍的男子。 他面色十分不善,看见凤九倾,不分青红皂白,便开始质问,“小木呢?” 凤九倾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小木,就是苏木。 看来是苏木的家人派来寻人的。 只不过这不礼貌的态度,让她十分不喜,她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但这些动作和表情都被男人捕捉得十分清楚,并且暗戳戳给凤九倾安上了一个欺瞒不报的名头。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凤九倾睨了他一眼,“杀了。” “你……”男子当真了,他反手抽出放在桌上的剑,朝着凤九倾劈过来。 楼下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把楼上的人都引过来了。 “表哥。” 孙奕听见他的声音,手下的动作一动,堪堪擦过凤九倾,剑身扎在了凤九倾身后的木桩上。 “表哥你怎么来了?”蔫啦吧唧的苏木看见孙奕,好像花儿终于晒到了阳光,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 孙奕看见他先是庆幸高兴,随即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你知不知道姑姑都快急疯了?” 为了不那么快让人找到,苏木出门的时候连个书信都没有留下,孙奕不得不将苏木姐姐苏烟一路上可能经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听到家里的情况,苏木又想起了失踪的姐姐,嘴巴一扁就要哭。 “我姐呢?她回家了吗?” “当然已经回去了,她还没到洛城,就听说洛城出了事情,所以就饶了个道,三天前就已经归家了,倒是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让我们一顿好找。”孙奕敲了敲苏木的脑袋。 有趣的姑娘 叙完旧,孙奕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无礼。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他没怎么跟姑娘说过话,只不过两句,便红了耳朵。 凤九倾没发现他的窘迫,只觉得的极好,刚好她也觉得苏木有些太咋呼了。 “没事,你将他带走吧。” 苏木却不愿意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还没来得及闯荡江湖呢,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呢?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苏木就被孙奕扯住胳膊,一脸严肃地教训,“你不回去你还能去哪?我专门来接你回去的。” 教训完苏木,他又朝凤九倾抱歉地笑了笑,“姑娘见笑了,我这表弟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不管苏木怎么反抗,都只能被孙奕拖着往外面跑。 很快,酒楼就安静了下来。 城里面空荡荡的,凤九倾和屠门他们分头行动,最后在城外的一个林子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原本应该杂草丛生,堆满叶子的树林里,只剩下一片光秃秃被踩得十分紧实的泥巴,一看就有很多人曾经在这里踩过。 凤九倾猜测,“那些人一定将城里所有的人,分批弄到了这里,然后再让他们自行离开,只是这些人离开之后却并没有回家。” 屠门点了点头,“但这些人能去哪里呢?” 他们正在拧眉思考,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姑娘……姑娘。” 原本已经离开的孙奕竟然回来了。 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凤九倾面带疑惑,他已经到了跟前。 “你们是来调查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吧。”孙奕十分肯定。 凤九倾没说话,他自己抓耳挠腮快要急死了,“我跟你们一道怎么样?” 这话说得凤九倾更加疑惑了,“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她声音清冷,对待不熟悉的人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这让孙奕本来就红的耳朵更红了。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姑娘心里面不舒服也是应该的,但如今天下人心惶惶,朝廷不作为,难得遇上姑娘这样的狭义之人,我就想跟着你一起。” “谁跟你说朝廷不作为的?”凤九倾眼神更冷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孙奕。 孙奕张了张嘴,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凤九倾,“你一个姑娘家走在江湖上,的确有些危险。” 这话屠门可就不爱听了,“谁跟你说的她是一个人行走在江湖上。” “你们是?”孙奕看着舍曼跟屠门,眼珠子在眼睛里面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屠门翻了一个白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奕抿着唇不说话了,但也没有走,就站在旁边等着。 凤九倾正对着忽然断掉的线索发愁,一只鸽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凤九倾取下脚环里的信纸看了一眼,眉目逐渐凝重。 “看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得了鲛珠之后,那些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凤九倾已经收到了傀儡伤人的消息了,照这样下去,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朝朝廷动手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孙奕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凤九倾下意识觉得孙奕接近她,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到底跟着我干什么?” “姑娘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歹意,就是想跟你一起,刚好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所是可以调查清楚,那也能博得个名垂千古的名声不是?”孙奕十分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又不是小孩子,大可以自己去,不用跟着我。”对凤九倾来说,孙奕只不过是一个不熟悉的人。 “但是我想跟着你。”接连被凤九倾否定,孙奕也变得厚脸皮起来了,虽然还是不敢看凤九倾的眼睛,却也敢大声说话了。 他要干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凤九倾不想管,也管不着。 她转头对屠门说:“我们走吧。” 孙奕看着她行云流水地翻身上马,一点也不带犹豫地策马离去,眼中带着欣赏的笑意。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女子,不禁武功高,而且胆子也大,和他娘给他介绍的那些待字闺中,好像风一吹都能吹走的娇小姐,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他在家里也待得乏闷得很,想看看她到底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还是花花枕头。 见凤九倾不再管他,他抿唇笑了笑,继续跟了上去,知道凤九倾不会搭理他,他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因为傀儡的出现,路上随时可以看到逃命的人,因为到处都乱了,他们警惕性很高,不管凤九倾说什么,他们都一言不发。 孙奕见状,面上的笑容带着一些揶揄,“还是交给我吧。”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糕点,偷偷递给饿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的路人,不知道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很快孙奕就回来了。 “我已经问清楚了,他们都是从前面悦城逃出来的,听说那个地方已经被妖怪占领了。” “妖怪?”凤九倾琢磨了一下,一般的百姓没有见过傀儡,肯定将那些面容诡异的傀儡当成妖怪了。 得知这个消息,凤九倾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很快便到了悦城,虽然里面全都是傀儡,但从外面看过去,却只觉得冷清,没有一点人气儿。 孙奕走在凤九倾的前面,“如今我们都不知道这城中是什么情况,就这样贸然闯入,是不是有些不妥?” 凤九倾抬头看他,“若是我们不进去,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呢?” 她对这些傀儡已经有点了解了,只要小心些,肯定能在这城里行走自如。 孙奕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松动了,“我跟你一起。” “我说过你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想去哪里,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跟我说,还有……不要跟着我,若是因为你打断了我的计划,我不会对你手软。” 她的确不是一个暴躁的人,但也不意味着,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忍住不对人动手。 受伤 孙奕被她冷冷的目光盯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个黑色的身影极快地越过城门,朝着城中掠去,凤九倾来不及思考便抬脚追了上去。 可是城里面静悄悄的,那人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孙奕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有些担心地看着凤九倾。 凤九倾冷着脸,朝前走。 刚到宽阔的集市,就听到一阵锁链拖沓在地上的声响,这刺耳声音让人的后背发凉。 当他们转过身,才看见身后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傀儡。 他们面容狰狞,时不时地发出两声沙哑的嘶吼。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凤九倾皱了皱眉头,思着者应该从何入手。 “既然这些傀儡出现在这里,那幕后之人应该也在附近才对。” 只是他们环顾了一圈,除了靠得越来越近的傀儡之外,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鲛珠,傀儡简直力大无穷,就连屠门这样的高手应对起来,都十分的吃力。 这些傀儡的身上全部都是毒,只要被划出一点伤口,都很有可能会因为中毒而殒命。 可这些傀儡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要伤害他们,因为傀儡到他们跟前,就不再动手,只是跟他们玩闹似的,将他们放走,当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他们又会追上来。 孙奕挡在凤九倾的前面,“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凤九倾摇了摇头,就在这放松警惕的一瞬间,这些傀儡忽然暴躁了起来,她猛地推开孙奕,傀儡的指甲抓上了她的手臂,留下了一排血痕。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孙奕看傻了眼,“你在干什么?我一个男人哪里用的着你来保护我?” “我也不需要你站在我前面。”要是刚才她不推开他,现在受伤的就是孙奕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多熟,凤九倾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孙奕看明白了她眼中的疏离,抿了抿唇,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固执地挡在凤九倾的前面。 “我不要求你回报我什么,你也不用那么拘谨,保护你,我心甘情愿,你别逞强。” 凤九倾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知道这些傀儡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她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动弹不得了。 屠门吃力地抵抗着傀儡,但即使是这样也有点抵抗不住了,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一道突兀的声音穿过傀儡聚起来的墙,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你们几个是不是缺心眼儿,明明知道这里这么多傀儡,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声音冷冷的,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不等凤九倾看清楚此人的面貌,她就彻底吃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她眼前是陌生的景象,却也能猜到她此刻已经没在悦城了。 一个长相腼腆可爱的小姑娘坐在床边看着她。 “姑娘你终于醒了。”看见凤九倾醒来,她眼睛都亮了。 “你是……”凤九倾头疼欲裂,晕过去之前的事情迷迷糊糊地出现在脑海中。 “是我们家公子救了你。” 小姑娘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孙奕进来了,面上还有些许的伤痕,整张脸苍白得好像一张白纸。 他蹲在凤九倾的床边,眼眶都红了,“你没事吧?” 比起面前天真的小丫头,凤九倾还是更相信孙奕多一点,她刚醒来还很虚弱,声音并不大,“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悦城外的一处村庄里,庄子里的人都跑光了,我们随便找了一户农家。”他看着凤九倾,并没有主动说起是谁把他们救出来的。 小丫头气呼呼的,“你怎么不说是我们家公子救了你们,你们就是狼心狗肺!”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道清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些许呵斥道:“小诺不能失了礼数。” 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位老朋友——秦花舞。 “嘿,我说我们不过几日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肆意潇洒。 凤九倾抬眼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他解的了。 “你怎么来悦城了?” 秦花舞“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 “本来想去大漠找你们的,却听说你已经回到了西域,急急忙忙去了烟都,又发现你不在,只能随便走走,却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又跟你遇上了。” 见她不说话,秦花舞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这语气和神态,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凤九倾勾了勾唇角,却没有拆穿他。 她只是很好奇旁边那个男人的身份。 “这位公子是?” 秦花舞还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宋息雪抢先一步自报家门,“我叫宋息雪,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他长相十分的清冷,说话也冷冷淡淡的。 凤九倾记得这个声音,在她晕过去之前听见过。 她现在很好奇宋息雪为什么会出现在悦城。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声。 面对她怀疑的目光,宋息雪十分的淡然。 “只是听说外面来了一群宵小之人,有些好奇罢了,只是没有想到姑娘胆子那么大,竟然一点都不犹豫就闯进了悦城,在下实在是佩服的很。” 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凤九倾感受到了浓浓的嘲讽之意。 只不过这件事也的确是她太过于冲动了,害得跟着她的其余几个人都差一点遭了殃,她无话可说。 她想到那些力气巨大的傀儡,眉间带着淡淡的忧虑,“那些傀儡都是你们解决的吗?” 宋息雪笑了笑,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是又怎么样?”他目光淡然,任由她打量,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但凤九倾还是对忽然出现在悦城中的宋息雪充满了警惕,她并不说话。 还是秦花舞反应过来,他上前拉住趴在凤九倾床前的孙奕,“你身子还没有好全,到处乱跑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好好躺着?” 孙奕还有些舍不得离开,深深地看了凤九倾一眼,确认她真的没事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离开。 见他出去,秦花舞才忍不住小声嘟囔,“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宋息雪 在这间隙,小诺出去给凤九倾端了一碗小米粥来。 “给你的。”或许是因为听出了凤九倾对宋息雪的不善,天真的小诺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过凤九倾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结果小米粥之后朝小诺小声地道了谢。 小诺只是一个孩子,被凤九倾这样不记仇的对待,愣了一下之后,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来,偷偷地躲到了宋息雪的身后。 宋息雪将小诺护在身后,声音更冷了一点,“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凤姑娘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朝我发泄便是。” 凤九倾自己也带大了凤栖清,知道就算是凤栖清那样聪颖早熟的孩子,面对陌生人都会有些胆怯,更何况小诺还是一个更小,看着更单纯的孩子了。 她思忖片刻,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一个孩子道歉,“我……” “好了,不用了,反正我家小丫头也不是那种记仇的孩子,一会儿就不会记得了。”凤九倾刚开口,宋息雪就一副不大愿意继续听下去的样子拉着小诺出去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屠门和秦花舞了。 凤九倾朝他身后一瞥,没看见舍曼,有点好奇。 “你师弟呢?” 秦花舞抢着回答,“受伤了还没醒过来。” 以前他被关在西域王宫的时候,还以为舍曼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呢,没想到今日一见他竟浑身是伤,看起来好不凄凉。 凤九倾点点头,目光扫过屠门,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呢,对方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紧紧地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也算不出来。” 很少有他算不出来的东西,这说明宋息雪的身份的确可疑。 凤九倾养了好几天伤,宋息雪也没有离开。 秦花舞每天都会来看她,时不时就会说起南宫翎的情况。 “虽然现在西域看上去很惨,不过大燕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秦肆本来以为回去之后就可以一直待在药王谷了,却没有想到刚刚将药王谷的事情处理完,就马不停蹄的前往了京城。 说着说着,秦花舞的眉头一皱。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些傀儡来势汹汹,还以为他们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呢,却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好像忽然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了无踪迹。” “消失了?”凤九倾闻言,也有些不太理解。 而且,半个月前不正是她从悦城逃出来的时间吗? 难道跟悦城有关系? 还没等她想明白,秦花舞就开始转移话题了。 “话说,那个孙奕为什么一直跟着你?你到哪里去捡来的人?”他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样子。 凤九倾眉间的褶皱渐深,“不过是路上认识的罢了。” 这句话也没有错,可秦花舞却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是路上遇见了他,就一定要跟着你?” 他的话音刚落,孙奕就来了。 经过两天的休息,他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 “凤姑娘你身体好多了吧?” 虽然那些傀儡只在凤九倾的身上留下了一条伤痕,却让她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才恢复元气。 由此可见,这毒真的非常厉害。 凤九倾点了点头,但随之而来的是这段时间熟悉的眩晕和恶心感。 秦花舞看了一眼阴魂不散的孙奕,丝毫没有收敛毒舌的本质,“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好好躺着,不要到处乱跑。” 孙奕冷哼一声,“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来看看凤姑娘有何不可。” 他目光转到秦花舞的脸上,“你跟凤姑娘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赖在一个姑娘家的房里,也不怕传出去了,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秦花舞张了张嘴,看了眼凤九倾权衡利弊一番之后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下去了。 孙奕今天真不仅仅是想要过来看看凤九倾,还有话要说,他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压低了声音。 “这宋息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的身边,看样子还不想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凤九倾也很好奇宋息雪的身份。 若是他真的要跟着一起,倒也比她去大海捞针查他的身份强。 进悦城前看见的那个身影,还有傀儡无缘无故的失踪都让人感觉十分的奇怪。 所有的一切节点都又跟宋息雪这个男人的出现有着联系。 她默默思忖片刻,说:“他救了我们,就算他真的要跟着我们,我们也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 孙奕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来一个秦花舞也就算了,反正秦花舞看向凤九倾的眼神都是男人看兄弟的眼神。 可宋息雪就不一样了,他眼睛深邃,内心的情绪收敛得很严实,一般人不容易窥探。 即使偶尔露出一些情绪,也展现出了他对凤九倾极大的兴趣。 宋息雪长的好,若是再晚点,花言巧语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 他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心,可不想还没有一点进展,就被别人截了胡。 秦花舞早就已经看穿了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正抄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让他一阵脸热,耳廓都红了一片,嘴上却寸步不让。 “他武功高强,来历不明,若是别有所图,我们这些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说别人坏话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本人听到。 宋息雪此刻就站在房门口,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盯着孙奕。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可眼神却还是十分警惕地看着宋息雪。 “你可别不承认,那地方那么危险,城中的百姓都朝着外面跑,你却还在悦城待着,若是没有其他的目的,我可不相信。” 宋息雪冷嗤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我如果不在悦城之中,现在你们那几个人恐怕都已经尸骨无存了吧?怎么,你们能出现在那里,但我不能?” 孙奕的脸憋成了猪肝红,却半天找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宋息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说了,我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人,刚好到了悦城,又刚好对傀儡的事情比较好奇罢了。” 晟王殿下娶亲 凤九倾看着他,眯了眯眼,“多谢宋公子救命之恩。” 她醒来之后宋息雪极少过来找她,今日还是他们第二次再见。 “谢就不必了,反正我看姑娘也真的是想调查清楚傀儡的事情,我也刚好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有兴趣,不如一道如何?” 宋息雪盯着他目光笃定,不知道是确定凤九倾不会拒绝他,还是在威胁凤九倾不要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凤九倾思考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只是宋公子武功高强,跟在我们身后,恐怕是有些委屈了。” “不碍事。”宋息雪进来说完了,这件事便负着手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孙奕看着凤九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呢?他不是救了我们吗?更何况刚才那种情况我也不好拒绝他。”凤九倾垂着眼眸的闪过一丝暗光。 又过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傀儡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他们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而那些消失的人也再也没有回来。 剩下的百姓逐渐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只有凤九倾他们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秦花舞打了一个哈欠,“你说这些制造傀儡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呀?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又销声匿迹,这不是告诉大家,他们随时可能会回来吗?” 孙奕翻了一个白眼,“但普通的老百姓哪能想到那么多呢?日子是一天天过的,只要现在能够安稳,管他以后呢。” 凤九倾看着手中的烤鱼,眼神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她忽然看向宋息雪,“宋公子觉得呢?” 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宋息雪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淡淡地回答道:“我也不了解那些人的初衷,所以我也不知道。” 宋息雪的身上总围绕着一股让人难以接近的孤独感,他好像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就连屠门也查探不到分毫。 不过凤九倾也不在意,只要他真的是那个值得被怀疑的人,就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来。 他们重新回到了悦城,比起前些日子的死气沉沉,如今这里充满了生机,百姓们好像都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似的,街边到处都是大声吆喝的声音。 只是他们看着凤九倾他们一行人,眼睛里面都充满了警惕。 孙奕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虽然不是穿金戴银的豪华,但也十分的贵气,不至于到被人嫌弃的地步。 他想去找人打听,谁知道人家一看见他,就吓得跑开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他抓了抓脑袋,一脸的疑惑。 秦花舞清楚得很,“城里刚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我们又是从外面来的,他们看见我们会害怕,也理所当然。” “我们现在先找一个地方住下吧,或许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秦花舞作为药王谷的少谷主,从小就对这些毒和药的充满了兴趣,特别是西域好多东西对他来说都非常的新鲜。 所以他这一次除了听南宫翎的来西域帮他看照顾凤九倾之外,还为了搞清楚傀儡身上的毒。 他们找了一个客栈住下,用饭的时候坐在大厅里面,旁边吃饭的正津津有味的谈论事情。 “你们知道吗?我们少主以前嫁的那个大燕朝王爷最近又要娶亲了。” “是吗?不过听说咱们少主已经跟那人合离了,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成亲吧?” “谁说不是呢?只是咱们少主那么好,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呢。” 大家你一语我一言地说着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所讨论的对象,就坐在他们的身后。 凤九倾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自己也不希望跟南宫翎扯上关系,可是当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脏一疼。 秦花舞小心翼翼地去看凤九倾的面色,发现她虽然面色如常,但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连忙帮南宫翎辩解,“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两个走到今天,我可是一路看过来的,在他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凤九倾抬眼看着他,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的样子。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大燕朝的王爷,而我是西域之人,我们从一开始就站在对立面的,他若是对我好,我还反而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孙奕从一开始听到凤九倾的姓氏的时候就猜到她的身份了,却有些不想确认,如今听了秦花舞的话,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西域民风开放,即使凤九倾真的嫁过人,他也不在乎,只是以前凤九倾和南宫翎的事情传得很广,就连他这个一心沉醉于练武的人都有所耳闻。 他很心疼凤九倾的过去。 “凤姑娘不用担心,我们西域的女子自然值得更好的男人。” 凤九倾抬眼看他,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宋息雪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问:“凤姑娘难道就一点也不伤心?虽说到处都是你跟晟王殿下不合的传言,但我看未必。” “是吗?”凤九倾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宋息雪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十足兴趣,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被她盯着,宋息雪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凤姑娘别在意,我只是对那位大燕朝战无不胜的战神很感兴趣,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大燕走一遭,本想找机会问问凤姑娘的,现在看来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他嘴上这样说着,可眼中却隐隐约约地含着一些揶揄和嘲讽。 见凤九倾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他一脸不解。 “凤姑娘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个人没有怎么和别人相处过,也不太知道怎么说话,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尽快跟我说一声才是,别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心意 凤九倾还没说什么,孙奕便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宋息雪眼中的笑容逐渐消失,严重隐隐约约地浮现一些不悦。 不过这对孙怡根本不在乎,要是可以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跟宋息雪打一架,然后把他赶走。 可是他又不想在凤九倾面前落了面子,所以只能一直忍着。 菜上来了,凤九倾吃的有点心不在焉,桌上说话的就只有平日里话最少的宋息雪。 “你们今日都不说话,我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了。”他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凤九倾。 凤九倾放下了筷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宋公子平日里的爱好就是看别人的笑话吗?” “也不全是。”宋息雪见他说话,面容上多了几分笑容。 他定定地看着凤九倾,“我只是听说凤姑娘跟晟王殿下的感情极好,可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知道他马上就要跟别的女子成亲了,却也没什么反应。” 凤九倾挑了挑眉,“宋公子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宋息雪竟然真的认真的想了想说:“难道不应该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要死要活吗?” 他说完之后,又思考了一下,道:“不过我看凤姑娘应该也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你身边男人也不少。”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 “不过……这些男人跟晟王殿下比起来差的实在是有些远,但如果你真的已经放弃晟王了,不如考虑考虑在下?我比起晟王殿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凤九倾冷眼扫过去,将他逗得大笑起来,“凤姑娘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比不上南宫翎?”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认真,好像真的对凤九倾情根深种似的。 孙奕自己还没来得及对凤九倾说出自己的心意呢,就被宋息雪先一步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了。 他一拍桌子,“你要是不想吃饭,你就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你烦不烦?” 宋息雪收敛了眼中的笑意,目光扫过孙奕,眼神里好像夹着两把冰刀子。 孙奕瞪了回去,“你看什么看?你要是不服气,可以跟我过两招,别以为你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就会怕你。” 这话引得宋息雪冷笑,“到时候我失手杀了你,你可别怪我。”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你可别叽叽歪歪的。” 两个人说动手就要出去比试,凤九倾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还是秦花舞觉得他们二人实在是太吵了,忍无可忍地制止,“没看见人心情不好吗?要吵出去吵。” 孙奕讪讪地坐下,倒也不是害怕了宋息雪,只是担心他跟宋息雪的争吵会让凤九倾本来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凤九倾却已经没有了食欲。 她放下筷子,回了房间。 南宫翎跟别人成亲这件事,凤九倾从来没有想过。 哪怕是现在听到了这些消息,她也打心里不相信南宫翎真的跟别人在一块儿了。 不过,想到南宫翎离开西域的时候,她对待他有多么的无情。 这样低落的心情并没有在他的心中围绕太久。 因为她很清楚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她很快调整好心情,打算出去转转顺便打听一下关于傀儡的事情。 她打开房门,发现孙奕正一脸纠结的站在她的房门口。 他被她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自认为自己跟孙奕还不能算太熟,说话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看你心情不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凤九倾。 “我娘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些点心。” 凤九倾对甜甜腻腻的糕点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摇了摇头,“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吃吧。” 看出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些点心,孙奕有点挫败,转眼一看她要出去,就立马把这点不高兴隐藏起来了。 他追上凤九倾的脚步,“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吧!” 凤九倾站住脚,对这个老是喜欢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充满了疑惑。 “我说过你想去哪里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一直跟着我。” “但是我就是想一直跟着你。”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孙奕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在凤九倾更加疑惑的大量中,他急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里曾经有傀儡出没,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消失了,但把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出来,你前些日子受了伤,一个人多不安全。” 他跟着凤九倾这么长时间,知道凤九倾内力了得,但招式欠缺,他脱口而出。 “你若是实在不想让我跟着你也可以,日后让我多给你教些招式,也好让你在外面可以保护好自己。” 他说完之后,好久都没有等到凤九倾的回答。 抬头一看,凤九倾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就算你真的对傀儡的事情好奇,你也可以自己去调查,没必要跟着我。” 她只是好奇而已,但这些话落在孙奕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你想赶我走?” 刚才孙奕还想着来安慰她,凤九倾说不出难听的话,“我……” 她要说话,孙奕就忍不住制止,“算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你这不是要出去吗?我跟你一起。” 他率先走到门口,看凤九倾还没有跟上来,立马回过头催促。 “走吧,我就是想跟过去看看,悦城我还是挺熟的,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给你带路。” 看他这个样子,有些话就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于是两人出了客栈,外面已经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了。 或许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出什么事情,悦城到了晚上还是依旧十分的热闹。 要说打探消息还是要去茶楼酒肆。 跟着孙奕,凤九倾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处于闹市的茶肆,要了两杯茶,坐下听说书人说书。 开门见山 这个时候还在茶肆里面听书的,都是等着去码头卸货的青壮劳力。 凤九倾和孙奕待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高台上的说书先生说到了这一次“妖怪”袭击悦城的事。 “大伙儿们是不知道啊,这妖怪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西域傀儡。”说书先生言语激动,好像亲眼看见了傀儡杀人似的。 下面的汉子,没事就喜欢喝点小酒,坐在前排的,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我还没见过那妖怪呢,就听说会吃人,挺可怕的,听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怎么你见过?” 说书先生笑眯眯地说:“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离开悦城的时候,特意跟见过那妖怪的人打听清楚了,这不是专门来跟大家说道说道吗?” 这可让众人更加感兴趣了,见大家都不在说话,说书先生继续讲。 “那傀儡身上流着黑色的毒水,听说只要一碰就会肠穿肚烂,毒性极强,且说这傀儡也是有来历的……” 后面说书先生讲了傀儡的来历过往,下面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也纷纷开始回忆起这一次傀儡出来害人的事情。 “哎哟,我那天可是亲眼看见了的,那些长相丑陋的傀儡都是从城外来的,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吓得我一个踉跄。” “我也见了,还亲眼看见那些傀儡吃人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的话,也要跟着遭殃了。” 凤九倾听着众人的讨论,陷入了沉思。 “那你们可记得傀儡出现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她清越的声音在一堆粗犷的汉子中格外动听。 他们转过头,她那本来有些凌厉的妖艳之美,在微弱烛光的氤氲之下,变得十分的柔和,不禁让人看呆了眼。 “姑娘也对着傀儡的事情感兴趣?”看见好看的姑娘,汉子们的话也多了起来。 可是,那些落在凤九倾身上,带着欣赏的目光却让孙奕不爽起来。 “当然感兴趣,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就赶紧和我们说说。”他的语气有点不太好,甚至带着一点轻蔑。 这让周围的汉子们非常的不满,虽然他们都是干苦力的,但也要面子,更何况他们人多,根本没有把孙奕放在眼里。 “你想知道我们就一定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呀?”几人不屑地看了一眼孙奕,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茶肆去码头。 现在得罪了人,就算凤九倾再想问,也开不了那个口了。 她带着寒意的目光扫了孙奕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起身离开了茶肆。 孙奕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讪讪地摸了摸脑袋三两步追上凤九倾,很是自责地跟她道歉,“抱歉,我只是有点不太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所以才……” 后面的话,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凤九倾依旧一言不发,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被孙奕这样打岔,就变得更加的糟糕了。 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朝孙奕发泄她压抑许久的恶劣情绪。 “真的对不起,你要是还生气的话,你给我两拳吧。”孙奕跟在她身后,整个人都被她身上萦绕着的低气压笼罩着。 凤九倾还是不开口,闷头朝着他们落脚的客栈走。 孙奕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你不要不说话啊,我这心里面好像被猫挠了一样难受,你知道的,我舍不得看见你这个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凤九倾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中交杂着愤怒与冷意。 孙奕慌了手脚,“我……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我说过你想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必告诉我,日后也不要总是跟着我。”她以前觉得自己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对南宫翎也只是因为情蛊的作用。 但是,就在今天,她发现她对南宫翎的态度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她对南宫翎的感情似乎比她想的要深很多。 可是南宫翎是被她亲自推开的,她没有后悔的余地,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南宫翎未来必定是大燕的王,他们两个之间注定会有很多阻碍。 可她对南宫翎是习惯,对其他人呢? 她看了一眼孙奕,无比确定她并不想要他太过于靠近。 孙奕读懂了她的眼神,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却侥幸地觉得只要凤九倾没有向他戳穿那层窗户纸,他就可以永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好,以后我都不说这些话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屠门若是没有找到人,会担心的。” 他一副急切回去的样子,好像凤九倾在多说一句话都会让他难过。 可凤九倾一直都是一个当断则断的人。 “日后我们还是分清一点比较好,我是西域少主,论身份你不及我半分,不管你是真的心动,还只是见色起意,都劝你不要再动心思。” 这些话并不好听,她想孙奕这样的公子哥,听到这样的话,应该就此明白她的为人,离她远远地。 可她还是低估了孙奕对她的执著,只见他垂着头,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凤九倾的眼睛说:“你放心,等帮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之后,我就会回去努力用功读书,考取功名,直到与你比肩。” 凤九倾还没有从这一番话中回过神来,孙奕已经开始暗戳戳地转移话题了。 “今日都怪我,明日我再跟你一起出来,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绝对不在旁边给你打岔了。” 他扭扭捏捏了一阵,嗫嚅着说:“至于你说的其他的,我知道我现在距离你身边的那些人都还差很多,所以我并没有想对你怎么样。” 这些都是实话,他没觉得自己现在有那个资格站在凤九倾的身边,他只是想陪着她,更何况现在凤九倾心情不好,他就更加不会去说自己的事情让她感到为难。 他们两个回到客栈,宋息雪靠在凤九倾房门外的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么晚了,二位到哪里去风花雪月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不是薄情之人 孙奕最看不惯宋息雪身上那股妖妖的劲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息雪皱了皱眉,带着凉意的目光放在凤九倾的身上。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他纤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指细细地摩擦着下巴,“晟王殿下纵然无情了些,不过这才不过几日,你便移情别恋了?” 孙奕看了一眼凤九倾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无比的心疼,“不懂就把嘴巴闭上!” 他挡在凤九倾的面前,不给宋息雪露出一点可以窥探的缝隙。 宋息雪挑了挑眉,啧啧道:“哟,不过是相处了半个下午罢了,这就开始护上了?凤姑娘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谁让你是西域的少主呢?不管你做什么,作为你的子民,我都觉得很合理。” 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情绪。 “既然凤姑娘回来了,那我就能放心回屋去休息了。” 等他离开,孙奕脸上的冷意还没来得及消散,“这宋息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小心些为上?”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他却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他的名号,实在是怪异。 凤九倾目光深深地看着宋息雪的背影,她总觉得他待在她的身边另有所图。 过了很久,她才将放在宋息雪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孙奕离开之后,凤九倾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推开门,屋子里面一片黢黑,只有窗户那里漏进来一点外面的光亮。 一个黑色的影子坐在屋子里,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朝门口看过来。 “你回来了?”是秦花舞的声音。 凤九倾紧绷的情绪倏然松开,“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我屋子里干什么?” 她进屋掌灯,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只见秦花舞一脸幽怨地盯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你刚才去哪里了?” 凤九倾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随便出去转了转,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跟傀儡有关的线索。” 秦花舞面色依旧十分的严肃,“跟孙奕一起出去的?” 这语气终于让凤九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当然,你心里肯定还想着今天白天听到的那些消息,你别太不相信南宫翎的为人,其实他没你想的那么混蛋,我已经传信回去问了……” “不用了,没什么好问的,”凤九倾刚才已经想明白了,就算南宫翎真的要娶新王妃,她也无权过问,更没资格放下眼前的烂摊子去难过。 可她这个语气和神态落在秦花舞的眼中,就是吃醋。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跟那个孙奕在一块儿。”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其他的男人也不行。” 来之前他可是跟南宫翎答应的好好的。 凤九倾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我倒是挺好奇,南宫翎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心甘情愿地帮他看着我?” 说起这个,秦花舞就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哪里有什么好处,我只不过是觉得你们两个郎才女貌,那么般配,要是就这样分开了,很可惜。” 他眼神躲闪,一看就不是真话。 不过凤九倾也不在意,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你说完了?说完了就出去吧。” 秦花舞扒着门框不肯走,“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跟那个孙奕单独出去,我跟你保证,南宫翎那边的情况我一定会弄清楚……“ “不用了,我不在乎。”凤九倾耷拉着眉眼,用力地将房门关上了。 秦花舞杉杉地摸了摸差一点被门板子拍平的鼻梁,也有些生气,“那我日后可不管了,你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找我哭!”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还有人被吵醒了的骂骂咧咧。 刚才还说毫不在乎的凤九倾,却坐在床上出神良久,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对她对南宫翎来说都好。 这一夜凤九倾并没有怎么睡好。 第二日一早。 她刚推开门,就看见秦花舞和宋息雪正坐在她屋外的桌子上用早膳,看见她出来,秦花舞还有点气性在身上,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过头去,看也不看她。 宋息雪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只不过在看见凤九倾的一瞬间,他的脸上便有了笑容。 只是,他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虽然傀儡的事情的确让人心烦意乱,但凤姑娘还是要好好注意休息,若是身体垮了,什么都白搭了。” 没睡好,导致凤九倾的心情也十分的糟糕,她甚至连跟宋息雪虚与委蛇都懒得,“这就不劳宋公子担心了。” 昨日虽然出去了一趟,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问到,今天她还是打算自己去。 她下了楼,屠门和舍曼正坐在客栈的大厅里,似乎已经等待她很久了。 凤九倾走过去,在屠门的对面坐下,“怎么?找到鲛珠的下落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像心情有些不太好,不妨说出来,让我给你开解开解?”舍曼一本正经。 凤九倾摇摇头,“没什么好开解的,我就是比较担心这些傀儡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凤九倾眉间的褶皱拧得更紧了。 “这么多傀儡,若是有一天爆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她更加急切地想找到那些傀儡,以及他们幕后之人的下落了。 之前还显得很急切的他们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就算再着急,我们也应该循序渐进。” 凤九倾闻言,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比我还着急吗?” 屠门有些尴尬地假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南宫翎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薄情。”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凤九倾愣了一下,苦笑道:“我倒是真的好奇,他到底给了你们些什么好处,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一定要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 凤九倾第一次在屠门脸上看到有口难言四个字。 “这让我怎么说呢的?” 悦城城主 “不方便说便不说,我心意已决,就算他真的跟别人成亲了,那也只能说明我们两个没有缘分。”她心中虽然难过,却也不像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写的那样要死要活。 屠门认真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因为南宫翎的事情而崩溃,从而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一排将士站在客栈的外面,悦城城主一脸谄媚地走进来,“少主前来悦城怎么也不跟臣打个招呼?” 凤九倾眯了眯眼,她没有主动表明身份,这悦城城主是如何知晓她在这里的? 就在她万分疑惑的时候,宋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他站在楼梯口上,凌厉的面容稍有柔和。 “没想到城主大人动作这么快?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你已经确定少主的身份了?” “是你跟城主说我在这里的?”凤九倾看向宋息雪的目光含着冷光。 可宋息雪就好像听不出她的愤怒一般,步履从容地踱步道城主面前,有模有样地朝他拱了拱手。 “我就跟你说了我是少主的朋友,之前问的那些都是替少主问的。” 城主连连赔不是,“是下官愚笨。” 而被宋息雪打着名号的凤九倾却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件事。 她声音冷得掉冰碴子,“哦?我怎么不知道宋公子什么时候去帮我问了什么?” 宋息雪也一脸无奈,“这件事当然不好跟凤姑娘说,毕竟你这两天心情不佳,又忙着……”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孙奕,“又忙着跟孙公子你侬我侬。” 孙奕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更何况现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宋息雪的话,正用一种恶心人的眼神在他和凤九倾的眼神游离。 他收不住自己的火气,“你胡说!我跟少主清清白白,不过是朋友关系?” 这种事情不解释还好,一开始解释,就越是让人觉得这件事是真的。 孙奕气得眼眶都红了,再也忍不住了,他朝着宋息雪的面门攻击而去。 宋息雪勾了勾唇角,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似的,脚下轻移很轻松地躲开了孙奕的攻击。 “就你这样的想打我,还是回去再练练吧!”他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孙奕的鄙视。 这让孙奕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宋息雪的对手。 被他用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息雪也依旧气定神闲,“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城主看够了戏,忽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欠妥。 “少主是不是不希望下官来打扰?” 凤九倾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城主,知道他也只是担心怠慢了她,虽然她对宋息雪的做法十分的不认同,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城主的面子。 “不是,只是这一次是微服出巡,我的这位……朋友不知情,让你受到惊吓了吧?” 凤九倾语气温和,和传说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少主一点都不一样,若不是见过凤九倾本人的画像,城主差一点不敢认。 之后,凤九倾一行人就跟着城主浩浩荡荡地搬到城主府去了。 宋息雪欣赏着城主府的风光,啧啧道:“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嘛,之前那个客栈住的一点都不舒服。”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这还要多感谢少主,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住,是吧,小诺儿。” 小诺不知道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当自家公子在提点自己,竟然真的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凤九倾,小声地跟凤九倾道谢,“谢谢少主。” 这一声让凤九倾对着宋息雪的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宋息雪玩笑够了,忽然收敛了笑意,眼神深沉且认真地看着凤九倾正色道:“凤姑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不如直接去问问城主?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呢?” 在凤九倾的眼中,他绝对不属于好人那一挂的。 他的提醒自然也被凤九倾打上了别有所图的标签。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似乎是觉得很好笑,宋息雪笑出了声。 “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我只不过是觉得我们朋友一场,给你指一条正确的道路罢了,你听我的,好好去问问城主,肯定能问出答案来。” 他语气笃定,这倒让凤九倾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不过作为悦城的掌权者,城主知道的消息多,倒是毋庸置疑的。 很快,她就亲自去找了城主。 看见凤九倾,城主诚惶诚恐地搓搓手,“少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凤九倾没想到他早有准备,“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知道一些,我们悦城是最后一个发现有傀儡的地方,所以我就知道朝廷一定会派人来问我,只不过没有想到会是殿下亲自过来。”城主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 如果是她自己来问的话,说不定就会对城主的话百般相信,但是宋息雪让她来问的,她对城主的话就有了一些警惕。 “哦?那你现在跟我说说有关这次傀儡的事情吧。” “是。”城主回忆了一会儿,才开口慢慢地叙述开来。 “傀儡来的时候也不是一点预兆都没有,最开始我们发现城里忽然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商人。” 凤九倾疑惑,“奇怪的商人?” “就是奇怪的商人,他们来了悦城之后,也不买卖东西,只是到处玩乐,好像对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一样。” “不久之后就有人发现跟他们玩乐的富家子弟都失踪了,没过几天他们的尸体便被抛在城外,那些商人也不见了踪迹。” “再然后就是傀儡出现了。”城主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都还是忍不住后怕。 “臣觉得若是我们想找到傀儡的下落,就一定要弄清楚那些奇怪的商人的来历。”他最后如是总结。 凤九倾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现在到哪里去探知那些商人的来历呢? 只身前来的南宫玥 城主似乎早就知道凤九倾在担心什么了,“臣本想写封折子递上去,现在少主来了,也就不用费那么多事了。” 说着,他将早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放在一个匣子里交给凤九倾。 “少主有时间的话就回去看看,里面的东西对你会有帮助的。” 凤九倾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东西,挺沉的。 城主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我自己调查清楚之后再交给殿下的,但是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明白。”能够保留这些东西已经能够证明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了。 拿着这些东西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凤九倾也不急于将这些东西交给别人去调查,而是先让人去将城主调查一番。 在等待的日子里,她也没有闲着。 除了悦城,凤栖清还让人去了其他地方调查,并且会把调查到的消息给她送一份过来,她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东西都整合到一起。 她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也方便了她做事情。 这一日,她正在查看凤栖清那边送来的东西,城主府的丫鬟忽然来跟她说,有人来找她。 因为之前宋息雪闹了那么一出,即使不认识的人,城主府也不敢随便怠慢了。 凤九倾拧了拧眉头,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于是只好亲自跑一趟,结果她刚踏出城主府的门,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南宫玥就好像一颗炮弹一样砸进了她的怀里。 “嫂嫂我终于找到你了。” 即使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南宫玥跟她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带着娇嗔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凤九倾看着南宫玥空无一人的身后,皱了皱眉头,对她只身前来的行为十分不赞同。 南宫玥知道凤九倾见到她并不高兴之后,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了,却还是忍不住跟凤九倾诉说她的委屈。 “我就是想你了,而且……”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摇了摇头。 “而且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你明明说过就算回了西域也不会忘记我的。” 凤九倾现在没有心情去跟南宫玥讨论到底是谁说了谎,她只想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跨越千里迢迢的距离来到西域,并且在悦城找到她的。 “谁带你过来的?” 她不相信南宫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南宫玥闻言,面上浮现出一层薄红,“一个熟悉的朋友,我担心嫂嫂会责怪他,所以就让他先走了。” 这个神秘的朋友,让凤九倾眯着眼睛将南宫玥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来西域真的是来找我的?” 本来舟车劳顿了一路的南宫玥就想跟凤九倾好好撒撒娇,将这段时间在大燕朝所受到委屈都说给她听。 却没有想到被凤九倾怀疑了真心,她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嫂嫂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凤九倾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话中的关键字,“什么叫也?” 南宫翎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到底有多宠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又怎么可能会不要南宫玥呢。 南宫玥闻言,面色十分的慌张,“没什么,是我胡说八道的,哥哥怎么可能会不要我呢,就是最近我跟他闹了一些脾气,所以就想来找你了……” 她说的语无伦次,“不是……不是因为跟哥哥吵架所以才想来找你的,而是我本来就很想来见嫂嫂。” 看她慌忙解释得脸都涨红了,极力掩饰着南宫翎即将跟别人成亲的事实,凤九倾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你别隐瞒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跟你哥哥已经和离,他若是真的能找到让他称心如意的另一半,我当然也会祝福。” 南宫玥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诺诺地揪住凤九倾的袖子,“嫂嫂……你真的不要我哥哥了吗?” 凤九倾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跟南宫翎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谁不要谁这回事。 不过南宫玥年纪还小,估计说了她也听不懂。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跟在我身边多有不便,过两日我便让人将你送回大燕,好不好?” 南宫玥想也没想就直接摇头,“我不回去!” 这坚定的语气倒像是在赌气。 凤九倾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好脾气的南宫玥露出这种骄纵的表情。 南宫玥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躲闪着,抱着凤九倾的胳膊,说:“反正我就是不回去,我要永远跟嫂嫂在一起。” “以后不要叫我嫂嫂了。” 凤九倾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南宫玥肯定会很伤心,但此一时非彼一时,若是南宫翎真的跟别的女子成亲了,这个称呼多少会让人不舒服。 南宫玥这一次倒是没有和往常一样耍无赖,而是诺诺地点了点头。 “嗯,就算不是嫂嫂,你也是我唯一的姐姐,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被妙语害死了。” 面对她真挚纯净的目光,凤九倾忍不住心软。 “跟我进去吧,这段时间就先跟着我。” 不等南宫玥在说什么,她便开口堵住她接下来的话,“跟在我身边不仅不安全,还会让我分心来,我答应你,等我将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此言一出,南宫玥很懂事地点了点头,“好。” 她思考了片刻,才继续说:“那我能不能不要回大燕?我不想跟……不想跟那个女人待在一块儿。” 过了好一会儿,凤九倾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因为不知道南宫玥在大燕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她也不好就这件事去劝说南宫玥什么,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南宫玥的脑袋,将她带进了城主府。 两人刚回到凤九倾所住的院子,远远地就看见了等候多时的孙奕。 他看见凤九倾,面上的焦急瞬间平复了下来,“你刚才去哪里了?” 南宫玥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游移,本来就因为见到凤九倾而有了一点光亮的眼睛,又逐渐黯淡了下去。 南宫玥吃醋 南宫玥很清楚凤九倾是一个多么好的人,所以肯定也会有别人发现她的好,然后占据她身边的位置。 可只要想到日后凤九倾会跟别人关系越来越亲密,从而逐渐疏远她,她的心里就无比的难过。 “嫂嫂。”南宫玥悄悄躲到了凤九倾的身后,一只手还拽着她的衣袖不放,“他是谁呀?” 凤九倾知道南宫翎对南宫玥的保护很深,她很少出院子,对不熟悉的人总是好奇又恐惧。 她往她面前一站,挡住了孙奕好奇的视线。 看她一脸防备的样子,孙奕只好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一大早的你去哪里了?” 凤九倾说:“出去接了个朋友。” 孙奕点点头,“方才城主大人找你,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知道了。”凤九倾猜测城主找她可能是商量那些奇怪的商人的事情,先把南宫玥送回院子。 进了屋子凤九倾才发现南宫玥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只当她是想家了,还替她找台阶下。 “明日我便让人先送你回烟都,你在西域好好玩一段时间,想家了就回去。” 南宫玥抿了抿唇,很倔强地摇头,“我就是来找嫂嫂的,反正哥哥身边已经有别人了,我不想回去。” 说完之后,好像又觉得这些话说的不太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又嗫嚅着重新重复了一遍,“反正我就要跟着你。” 南宫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看着她那双水光粼粼的眼睛,凤九倾也不好发火。 “你不想回大燕也行,那就回烟都。” 这一次,南宫玥没敢继续缠着凤九倾,害怕她真的对她生厌,嘴上不说,但心中已经盘算着怎么留下来了。 安顿好南宫玥,凤九倾便去了城主那里。 看见凤九倾,城主诚惶诚恐,“实在是抱歉,让少主亲自跑这一趟。” “无碍。” 她在外面从来都没有少主的架子,城主看她面色舒缓,松了一口气。 “不知城主今日叫我前来有何事?”凤九倾着实好奇得很。 城主见她一脸凝重的样子,咧嘴笑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之前交给少主的那些东西,想问问少主到底有没有用上。” 凤九倾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城主会忽然问这个,“怎么?城主还有别的见解?” “不敢当不敢当。”城主连连摆手,“臣只是想说少主也不要太为这些事情操心了,最近城中有灯会,少主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多出去走走。” 这么长时间,再也听不到一点傀儡的消息,所有人都开始放松下来,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凤九倾,那些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过城主也是一片好心,再加上南宫玥也来了,她只好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出去走走。”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发现南宫玥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态。 “想什么呢?” 南宫玥回过神来,还来不及遮掩眼底的失落,“嫂嫂你回来了?” 凤九倾皱了皱眉,总觉得南宫玥有些不开心。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南宫玥就扯着她的袖子说:“刚才那个男子是不是对嫂嫂有别的心思。” 虽说是个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有些不应该,嫂嫂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男子,但我总觉得我哥哥好像有点奇怪,我有点不认识他了。” 南宫玥说起南宫翎,有点魂不守舍的。 “可是我将这些事情说给别人听,他们都觉得是我多想了,但我从小跟哥哥相依为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凤九倾。 “其实这一次来西域,我不仅仅是想见一见嫂嫂,我还想让你帮一帮哥哥,我知道你也一样了解他,你只要见了他,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他变了。” 凤九倾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南宫玥以为她不愿意答应,声音凄惨,“我真的不是想将你骗回大燕,我哥哥是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人去调查清楚的。”害怕南宫玥会误会,她只好解释道:“不是我不想亲自去,而是西域的事情也很多。” 南宫玥眼眶都已经湿润了,虽然结果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但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南宫翎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让凤九倾爽快地拒绝她。 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凤九倾就忍不住心软。 “好了,既然来了西域就好好地玩,玩够了就回家去吧,别让你哥哥担心。” 本来凤九倾就计划先带她去悦城的灯会逛逛,然后再将她送回去,而且,她对送南宫玥来悦城的那位朋友也很感兴趣。 想到刚才南宫玥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只好旁敲侧击地问:“你那位朋友也是西域人?” 南宫玥对凤九倾没有设防,听到那位朋友,便想起那张脸,忍不住红了红脸颊。 “嗯,他是个生意人,经常在大燕和西域之间往来,这一次也是看我可怜才把我带来西域的。”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你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简直难以想象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怎么一个人来西域,一路上又经历了什么样的困难。 南宫玥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其实一路上也不怎么辛苦,我才刚刚离开京都就遇上秦彧珩了。” 听到秦彧珩这个名字,凤九倾眼前便浮现出那张苍白无力的脸。 “秦彧珩送你回来的?” “嫂嫂你认识他?”南宫玥一脸心扉,她正烦恼找不到机会当面好好写写秦彧珩呢。 “认识,不过也不是很熟,你一个女孩子,又不会防身之术,在外面太危险了,幸好这次遇上的人,还不算太坏。” 她对秦彧珩并不是特别的了解,就现在来看,她的印象也只是不好不坏。 南宫玥揪着一脚,想到一路上遇到的事情也一阵后怕,“嫂嫂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日后不会再这样冲动了。” 赏灯会 凤九倾叹了一口气,去城主那里给南宫玥要了两个丫头。 “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带你去外面转转,之后就送你会烟都,南宫翎那边我会尽快叫人去查,你可以放心。” 南宫玥张了张嘴,看见凤九倾严厉的表情,瞬间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好,一切都听嫂嫂的。” 她离开之后,凤九倾去找了舍曼,让他来安排这件事。 屠门大大咧咧地坐在旁边,一点传说中的仙风道骨都没有。 “当初把人家赶走的时候,恨不得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人家走了,又开始在这里为人家操心,真是搞不懂哟。” “闭嘴。”凤九倾面色一沉。 屠门却根本就不怕她,“你打算怎么安顿这个小公主?” “当然是送回烟都,跟着我们太危险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也好,不过你调查的事情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一点结果都没有,你每天窝在屋子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啊?”屠门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说起这个事情就凤九倾就觉得十分的头疼。 明明是屠门说她拥有救世之能,但他却只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做,还时不时地催促一下,却从来不搭手帮忙。 她都要怀疑这些事情本不该她来做,她只是屠门找来的冤大头。 “你若是觉得不满意,你可以自己来。” 此话一出,屠门立马就闭嘴,所有的抱怨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们在悦城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凤九倾当然知道他们在这里已经停留得足够的久了,她抿了抿嘴春,低垂的眼眸中装满了认真,“我知道,快了。” 根据城主给的证据,她已经查到了一些头绪。 只要找到一个经常做生意的人,应该就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有些遗憾,做生意还得看秦彧珩,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悦城,若是去西城寻他,又有点太浪费时间了。 从舍曼他们的院子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南宫玥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佳肴。 而南宫玥正用一种求嘉奖的眼神看着她。 “嫂嫂应该好久都没有吃过大燕朝的菜了吧?快来尝尝。” 凤九倾看着白嫩的手指,心里涨涨的,“跑了那么远来西域,也不说好好休息一下,这些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做?” 现在的南宫玥心思极其的敏感,她这样说只不过是在心疼她,却被她理解成了嫌弃。 只见她瘪了瘪嘴,一副极力忍受委屈的样子。 “我只是想让嫂嫂尝尝我的手艺,我之前特意学的,就是希望嫂嫂回大燕的时候,能够尝到我的手艺,若是嫂嫂不喜欢,我日后都不做了。” 这委屈巴巴的样子,随便一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更何况凤九倾这个将她一手带大的人呢。 “我没有觉得不好,我只是舍不得你去做这些,你可是你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若是知道你来了我这里就给我做饭,他可不会放过我。” 她只是开个玩笑,南宫玥却抓着她的手,很认真地解释。 “嫂嫂误会了,其实我以前就觉得哥哥没有那么喜欢妙语,虽然他对嫂嫂不好,但我知道,他每次做了伤害嫂嫂的事情都会自己跟自己生气,他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凤九倾愣了一下,有点不想继续谈论跟南宫翎有关的事情了。 “好了,不说他了,我们来尝尝玥儿的手艺吧。” 南宫玥嘴角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只能无奈地咽下去。 灯会是悦城的一景,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每一年的这一天,城中都会挂满各种形状,各种风格的灯笼,将到处照得亮堂堂的。 白天南宫玥跟着丫鬟出去逛街,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回来就在凤九倾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花灯,这和我们大燕朝的完全不一样。” 没来西域之前,她还以为西域人真的跟大燕朝那些杂书上写的一样粗犷无礼。 今日才知道,跟内敛的大燕朝人不一样,西域人十分的热情,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从来不会藏着掖着,这样的相处方式对她这个不喜欢猜测人心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凤九倾从桌案上抬起头,面上挂着笑,“喜欢?那晚上我就带你出去看看新鲜。” “真的吗?”南宫玥知道凤九倾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使她真的很想出去看看,但也没想着让她带她出去。 “当然是真的,说好了要带你出去转转的。” 说起这个,南宫玥的情绪忽然就低落了起来,因为她知道之后凤九倾就会将她送走。 看着她忽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凤九倾并没有安慰。 “赶紧回去收拾打扮一番吧,听说今天晚上各家的姑娘都好像那御花园的花儿一样争奇斗艳,玥儿万不可被她们比下去了。” 南宫玥闻言,终于破涕为笑,“嫂嫂就会拿我寻开心,要说好看,玥儿还从来没见过比嫂嫂还要好看的人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南宫玥还是转身回屋去收拾了。 孙奕也巴巴地望着跟凤九倾一起去逛今天晚上的灯会,就连晚膳都在凤九倾院子里蹭的。 自从来了城主府,孙奕已经很久没有跟凤九倾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想到今日还要去逛灯会,他心情好极了,如果能够忽视对面那道不善的视线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那位姑娘,她总是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这已经影响到他用膳了,他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在下可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南宫玥有好多抱怨想对孙奕说出口,但凤九倾就坐在这里,她不敢,只能撇撇嘴,口是心非地说:“没什么。” 孙奕不太相信,但总这么揪着一个姑娘家不放,不太君子,于是他忍住了,硬着头皮继续吃饭。 再见秦彧珩 离开了城主府,看着外面绚丽多彩的灯笼,南宫玥对孙奕的敌意也跟着消散了一些。 为了今日的灯会,她特意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刘云黛色长裙。 “嫂嫂这个好好看。” 孙奕这才知道南宫玥竟然是南宫翎的妹妹。 想到那人曾经拥有过凤九倾,他心中就忍不住的嫉妒,但又想到那人所拥有的一切,所有的嫉妒都变成了对凤九倾的心疼。 连带着对南宫玥也添加了一些幽怨的情绪。 他双手抱在胸前,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悦。 刚好南宫玥也不太看得惯她,两人都将对方当成了空气。 南宫玥今天晚上真的很高兴,在西域,她平日里兢兢业业遵守的那些礼仪都被她抛在脑后了。 跟西域的女子不一样,就算她比平日里开朗了不少,但身上还是有种内敛的气质。 这引得不少男子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男女大防不那么严苛的西域,这些男子很干脆直接地拿着准备好的花灯上前跟南宫玥搭话。 “这位姑娘,能邀请你跟我一起去放花灯吗?” 南宫玥不知道放花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更不认识眼前长相粗犷的男人,还被他的粗粝的声音吓到了,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一道如泉水叮咚般清冷优越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寒意在她背后响起。 “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已经有约了。” 听到这道声音,南宫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秦彧珩!” 她回过头就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凤九倾从那个男人开始跟南宫玥说话开始就朝着这边赶,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知道南宫玥跟秦彧珩认识,却没有想到两人比她想象的要熟悉的多。 “少主好久不见。”跟上一次见面的表面功夫不同,这一次秦彧珩看向凤九倾的眼神中隐隐约约跳动着怒火。 凤九倾挑了挑眉,“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听玥儿说是你把她送来西域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 秦彧珩十五岁就能在各种各样的大场面中游刃有余地处理事情,不过片刻,他就已经将自己外露的情绪隐藏起来了。 “我跟公主是……朋友,这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虽然公主跟少主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看在她叫你一声嫂嫂的份儿上,你也不能把她带到灯会来,就不管不顾了吧?” 他凉凉的视线,从凤九倾的脸上移到孙奕的身上,“你自己谈情说爱的事情稍微放一放也无妨,我可不希望因为你一时的失误,让西域跟大燕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凤九倾都要被他气笑了,而孙奕则是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要反驳他没有跟凤九倾眉来眼去,还是想为凤九倾辩解。 南宫玥根本没有感觉到凤九倾跟秦彧珩之间涌动的暗流,她伸手扯了扯秦彧珩腰间的绦带,“你误会嫂嫂了,是我自己要来灯会的。” 秦彧珩扫了她一眼,依旧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既然你这么喜欢跟着少主,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罢,他转身就要朝着光亮暗淡之处而去。 却发现南宫玥还一脸依依不舍地揪着他。 “你这就要走了?”南宫玥仰着一张干净的小脸望着他。 秦彧珩眉间积蓄着一层淡淡的褶皱,“我马上就要离开悦城了。” 他余光看着凤九倾,“想必少主马上就会将你送回大燕朝,回去的时候可要长点心,可不要跟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懂,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地遇到我。” 南宫玥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声音也闷闷的,“我知道了。” 只是那双揪着秦彧珩的莹白小手却并没有松开。 凤九倾看着南宫玥这个样子,眉间紧紧的锁着,她很想知道南宫玥一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刚好她也有事情想问问秦彧珩,于是便开口道:“玥儿的事情还要多谢秦公子搭救,不知道能不能请秦公子一叙?” 秦彧珩没说话,苍白的脸色,在氤氲的灯光下,好像比上一次见面多了一些血色。 “既然少主都盛情邀请了,若是秦某还端着就有点太目中无人了。” 言罢,他便跟着凤九倾进了一家酒楼。 一路上南宫玥也没有松开他。 凤九倾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面上带着浓浓的疑惑。 “少主在看什么?”秦彧珩明知故问。 “秦公子应该知道,在大燕朝素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 她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但秦彧珩却好像听不明白似的,“但这里是西域,不会有人知道的。” 言罢,他便就这样带着南宫玥一起进了酒楼。 今日酒楼生意格外的好,秦彧珩却还能找到一个清雅的厢房,凤九倾还没有开口问,便听他说:“这酒楼也是我们秦家的,要不要我跟掌柜的打个招呼,日后少主若是来,便可便宜一些。” 凤九倾扯了扯嘴角,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 “少主想问什么?”上一次见面秦彧珩还能在她面前装一装,今日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想问问玥儿一路上到底都吃了些什么苦?” 她这样一问,南宫玥就缩了缩脖子,她求饶地看向秦彧珩,她害怕凤九倾听了那些事情,会立马把她送回大燕去。 秦彧珩在桌子下面,勾了勾她的手指,然后才看向凤九倾。 “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更何况现在不是少主请我吃饭吗?大燕朝不是还有一句话叫食不言寝不语吗?” 他这样只是铁了心,什么都不想告诉她了。 她又看了看南宫玥那一副小白兔的样子,也不继续问这个了,反而开始旁敲侧击曾经出现在悦城的那些奇怪的商人的事情。 秦彧珩听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几乎瞬间就收敛了眉眼之间的淡然的情绪。 “怎么?你真的知道?” “我可跟少主身边那位知晓天下事的屠门差远了,我也很好奇少主怎么不直接问他,反而跑过来问我?” 商人行踪 “他要是能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会来问你了。” 自从屠门日日跟在身边之后,凤九倾才忽然发现他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好些事情,他都一问三不知,她都快要开始怀疑,屠门这厮的好名声是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了。 秦彧珩看她一脸纠结的苦样,没再继续追问,开门见山地跟他说起了这群人的消息。 “这些人的确行为举止怪异,不过倒是会做生意的很,他们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新鲜,但目的又十分的明确,那就是要弄到钱。那时候我们做生意的还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要跟着这些人,准能赚钱。” 能让秦彧珩夸赞一句会做生意,那说明这些人的确有一些手段在身上。 秦彧珩喝了一口茶,回忆起往昔来。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跟他们交好想靠着他们做生意的人,最后都没有个好下场,而在几个月前,这些人就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至今提起这件事,秦彧珩都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以为自己行走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消息网,却没有想到那么多人,连一点皮毛都没有调查出来。 也就是说,他也只是跟那些人在生意上面打过交道,实际上却并没有深交,凤九倾想打探更深的消息,他这里也问不出来什么。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现在又破灭了。 看她这个样子,南宫玥也变得担心起来,“嫂嫂不要难过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凤九倾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事情已经发生那么久了,再想知道些什么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少主也不能这样说。”秦彧珩忽然笑着开口,“这些人虽然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不知道少主相不相信了。” 凤九倾抬眼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秦彧珩抬手给南宫玥夹了一块鸡肉,才继续慢慢悠悠地说:“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我却能大约估摸着他们赚了多少钱,这些人表面上装作互相不认识,实际上身上的特征很明显。” “仅仅半年的时间,他们揣到兜里的钱至少是这个数。”他朝凤九倾伸出一只手掌,然后说:“五万万两。” 这个数字比凤九倾的国库还要多得多,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秦彧珩似乎早就猜到了她回是这个表情,因为他早就震惊过了。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怀疑的数字,但我不会估计错,少主好好想想这么多钱,能用来干什么呢?” 凤九倾联想到傀儡,几乎是脱口而出,“招兵买马?” 这个答案让秦彧珩笑出了声。 “的确一般人都是这样想的,就连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却全部都换成了药材,然后就消失了。” 若不是出了傀儡的事情,说不定到了现在秦彧珩都还想不明白呢。 这些人跟傀儡之间的关系瞬间一下就打通了。 只是这些消息还不够,她还是不知道这些人的藏身之处,又怎么能够找到他们,毁掉那些傀儡呢。 这关乎到国家大事,更关乎到那么多平民百姓的生死,秦彧珩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想少主应该已经猜到一些眉目了,剩下的事情就用不着我来帮忙了吧?” 凤九倾联想到南宫翎的异常,忽然觉得一切似乎并不是蹊跷。 “谢谢秦公子相助。” 秦彧珩摆摆手,余光扫了一眼坐在身旁,小口小口吃着东西的南宫玥,“少主客气了,我也不是为了你。”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既然那少主觉得秦某帮了忙,不如答应秦某一个请求吧?” 不知道为什么,凤九倾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听到秦彧珩说:“我跟公主也算有缘,既然是我把她带到西域来的,现在不妨由我把她送回去?” 凤九倾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玥儿来时路上凶险,多谢秦公子护她到我身边来,虽说秦公子光明磊落,但你事情众多,还是不劳烦你了,我自己会派人将她送回去的。” 秦彧珩似乎早就料想到她会是回答,一点也不惊讶地讽刺。 “我虽说生意比较多,但是跟少主这个大忙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他抬起放在桌子下面,跟南宫玥交叠着的手,“公主殿下自己说,你愿意跟谁在一块儿?” 南宫玥刚刚才就感受到了凤九倾跟秦彧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如今这个问题抛出来,更是让她无措。 “我……”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她本以为秦彧珩会好好带队南宫玥,却没有想到他对待一国公主跟对待一个小玩意儿一样,让她觉得十分的不喜。 她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些强硬,“虽然我很相信秦公子的为人,但我到底是她曾经的嫂嫂,不能把她随便交到一个男子的手中,还请秦公子见谅。” 这一次秦彧珩倒是没有再坚持,他干脆利落地松开南宫玥的手。 “那我就将公主殿下交到你的手里了,还请少主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可不要让我又在路边捡到了。” 言罢,他便不说话了,漠然地给南宫玥夹着菜,很快就把她小小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南宫玥早就没有了食欲,只是红着眼眶,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要掉不掉的。 这让凤九倾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本就是用完膳出来的,本来就没有什么食欲,见此场景,更是有些如鲠在喉。 “既然我想问的秦公子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们饭也用得差不多了,就不继续打扰秦公子了。” 言罢,便朝南宫玥伸出手,准备离开。 南宫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手递给了她。 他们即将出门的时候,秦彧珩幽怨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公主真是无情啊,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一句话都不给我留,就把我扔在这里了?” 南宫玥秦彧珩关系 南宫玥咬了咬嘴唇,很为难地看了一眼凤九倾。 这让本来就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怪异的凤九倾开始皱眉。 她转身将南宫玥护在身后,“秦公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万不可做那挟恩要挟之人。” 秦彧珩笑了,嘴角微微勾起,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过分的妖冶,“嗯,少主说的是,只不过……” 他话锋微微一转,“罢了,既然公主缩头乌龟做到底,我也不好逼迫,免得到时候少主权大欺人。” 话虽是这样说,但他的眼中丝毫没有对凤九倾的恭敬。 凤九倾眯了眯眼,不由得带上了少主的架子,“秦彧珩,虽说你帮了我,但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对你动手了吧?” 她话音刚刚落下,就感觉被她拽着的南宫玥手倏然一紧。 秦彧珩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微微拱手,又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少主见谅。” 凤九倾可不觉得他真的觉得唐突,不过南宫玥这害怕的样子,她眉间的褶皱越皱越深。 “见谅就不必了,日后不许你再见她,我会让人仔细看着。” 言罢,凤九倾便牵着南宫玥离开了。 一路上,凤九倾的身上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让南宫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孙奕亦然,今日见了秦彧珩他那种自卑的情绪再一次被激发出来,所有的少年意气都变成了泡影。 他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有些自信过了头,看看围绕在凤九倾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间龙凤。 他想凤九倾见过了这么多厉害的男人,看不上他这样的,也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更低落了。 凤九倾自然是没办法注意到他的,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南宫玥身上。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脸色还是和刚才一样难看。 南宫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嫂嫂你不要这样,你跟我说句话呀,你这样玥儿好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不会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也没有事事都要过问的意思,反正我也没有资格……” 她的话说到这里,南宫玥就猛地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嫂嫂千万不要这样说,你就是我的嫂嫂,你当然有资格管我,只是……” 她表情痛苦,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件事我有点开不了口。” 凤九倾看她这个样子,心中更乱了。 “实在不想说就算了。”虽然觉得南宫玥跟秦彧珩之间的气氛十分的诡异,但她也不想逼迫南宫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但南宫玥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来西域这个决定虽然十分的武断,但也是很认真的,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单独离开过晟王府,赶来西域的路上一直都畏畏缩缩的,生怕引人注意了,但到底是个女子,我就算再小心翼翼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个女流之辈,并且长得还不错,身上更是揣着她所有的家当。 这走在外面妥妥的香饽饽。 一群山匪盯上了她,在客栈便对她动手动脚,更是在她的水里下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要不是秦彧珩的话,她现在说不定已经…… 秦彧珩救了她但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他虽然没有玷污她的名节,但也没有对她多好。 一路上都把她当成一只小猫小狗似的逗弄。 她本就是一个极其容易对人产生依赖的人,秦彧珩长得好,总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久而久之南宫玥就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了,总是想粘着对方。 “我觉得我应该是……应该是喜欢他的,可是他……” 说到秦彧珩,南宫玥开始犹豫了,她根本就猜不透秦彧珩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总之,我们大抵也是有缘无份了,既然嫂嫂不让我见他,日后我便再也不和他见面了,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凤九倾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南宫玥那张干净白皙的小脸。 “这样也好,秦彧珩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心思单纯,跟他在一块儿只会徒增烦恼。” 更何况秦彧珩那模样,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玥往火坑里跳。 这话才说完的第二天,她们就在城主府里见到了秦彧珩。 他正坐在秦花舞的院子里,任由秦花舞给他把脉。 “没想到少主竟然认识少谷主。”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他的表情里却没有任何的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在这里能够见到凤九倾,或者说是为了见到南宫玥。 他的一双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落在南宫玥的身上。 凤九倾伸手抓住南宫玥凉凉的柔荑,伸手招来旁边的丫鬟,让她带着南宫玥先回房休息。 南宫玥低垂着眼眸,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秦彧珩。 秦彧珩见状眯了眯眼静,“少主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啊?” 凤九倾看着他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忍不住嘲讽道:“秦公子身体柔弱,我可不能看着自家妹妹吃苦。” 此言一出,秦彧珩愣了一下,忍不住捂着嘴咳嗽,那双格外特别的眼睛中满是深沉,“少主考虑的是。”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继续跟凤九倾说话,而是看向秦花舞跟他询问他的病情。 秦花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也十分的好奇,但作为一个医者,他现在更应该将手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秦公子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过这病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要继续调养才行,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比以前更加严重。” 秦彧珩点了点头,“谢谢少谷主,我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秦花舞听,还是说给凤九倾的了。 他将自己的袖子放下,这才看向秦花舞,“少主放心,若是公主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再靠近她,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体……” 主动护送公主 凤九倾不知道他是真的已经决定改过,还是在装可怜,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让南宫玥跟他在一块。 “秦公子能够想明白自然是好的。” 等秦彧珩离开之后,秦花舞就一脸想知道事情原委的样子,殷切地看着她。 凤九倾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这还是继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第一次说话。 秦花舞好像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献宝似的跟凤九倾说起了傀儡的事情。 “我今天叫你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想到秦彧珩忽然来了,我们药王谷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他有钱,我自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他就稍微解释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说正事,“那些傀儡身上的药粉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就不要臭着脸了。” 凤九倾自己其实也猜到了几位药材,只是有些东西还是不怎么明了,如今听秦花舞这样一说,她就对她分析不出来的那几位要感到十分的好奇。 她接过秦花舞递来的那张薄薄的纸,将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瞬间就明白了。 秦花舞却还是不乐观,“虽然现在我们知道有哪几味药材?但我们却不知道,每味药材掺杂多少。” 他们手里能拿到的也都是一些药粉,自然没有办法将那些粉末一点一点地分开,再来看每味药的多少。 凤九倾却死死盯着那几味她猜不出来的东西,“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这几味药材都是西域独有的,也只在一小片地方有所生长。 如果那几个商人所买的药材里面不包括这几味,那就说明那些傀儡的老巢在这几味药材生长的地方,或许她可以过去看一看。 秦花舞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却有些不太赞同。 “你也知道之前失踪了多少人,我们不能贸然前往,以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凤九倾知道不能冲动,一切都还要循序渐进着来。 她今日过来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听她这样问,秦花舞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派回去调查南宫翎娶亲这件事的人回来禀报说,南宫翎的确要娶亲了,还是他亲自进宫去求皇上赐婚的。 这就显得他之前替南宫翎说的那些好话很傻。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凤九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你有什么要问的?” “你有没有发现南宫翎有什么异常?” 秦花舞知道南宫玥来了,定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凤九倾来了,他瞬间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早知道南宫翎是这样一个人,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替他在你面前说好话。” 说起这个他就觉得郁闷得慌。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问什么?”或许是因为心中愧疚,秦花舞现在是有问必答。 “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南宫翎有什么异常?” 秦花舞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他要是真的发现有什么异常的话,也不会跑这一趟了。 凤九倾面上的凝重越来越深沉。 秦花舞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认识的南宫翎不会是这种人,即使他真的要娶别人,也不会如此悄无声息,除非和对凤语一样不爱。” 凤九倾摇了摇头,跟秦花舞说起了南宫玥来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他对一个人好是掏心掏肺的,但玥儿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他就算对别人好,也不至于苛待她。” 所以能让南宫玥气得从晟王府逃出来,那就说明南宫翎真的变得面目全非了。 凤九倾在这个时候也忽然改变了主意。 “明日我就想将玥儿送回烟都,这件事由你来做再合适不过。” 可秦花舞却拒绝了,“我知道现在你身边能相信的人不多,但我会医术,跟在你身边总比……总比舍曼和屠门要好得多。” 凤九倾抿了抿嘴唇,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就将这件事交给了舍曼。 谁知道屠门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欣然前往。 被凤九倾疑惑的眼神盯着,他十分自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你要在悦城待多长时间啊,所以我还是护送着小公主回去吧,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他就站起来动了动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皱着眉头看向凤九倾,“若是这边的事情,你实在是处理不了,想让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激将法对凤九倾来说根本就没用。 她搞不懂舍曼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既然他这么想走凤九倾也不会挽留,“既然想去,那就去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一些。” 屠门武功高强,南宫玥跟着他们一定不会出事。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凤九倾回到院子里,却发现南宫玥正一脸惨白地坐在院子里。 凤九倾心下一紧,“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南宫玥摇了摇头,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凤九倾说:“嫂嫂是不是马上就要把我送走了?” 好不容易见到凤九倾,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走。 看着她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凤九倾才将放在她手腕上的手收回来。 “你跟在我身边不安全。” 南宫玥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我知道嫂嫂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在这里只会碍事,但是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哥哥他已经完全变了,我跟父皇也不是特别的亲热,我就只有嫂嫂这一个亲人了……”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凤九倾最见不得人哭,她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你看你,哭什么,我很快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亲自送你回大燕,你看怎么样?” 听到她这样说,南宫玥的眼神都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不骗你。” 得了凤九倾承诺的南宫玥瞬间将所有的悲伤都甩开了,心里祈祷着凤九倾跟她回大燕朝的时候,他哥哥和那女人还没完婚。 孙奕未婚妻 在南宫玥的眼中,嫂嫂永远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凤九倾。 将小姑娘哄好之后,凤九倾就吩咐人去给她收拾细软。 “一路上都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什么需求也不要藏着掖着,尽管提就好了。” 南宫玥讷讷地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凤九倾的话听进去。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亲自将南宫玥他们送走。 屠门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宋息雪,意味深长地说:“日后咱们少主就交给你了,还请宋公子多多照顾一下。” 宋息雪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那是自然,我跟宋姑娘一见如故,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着她。” 孙奕殷切地看着屠门,希望他也能嘱咐他一点什么,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照顾凤九倾。 舍曼朝他笑了笑,说:“孙公子也不用送我了,回去吧。” 再然后就没有了,他只能看着马车逐渐远去。 直到看不见马车尾巴了,凤九倾才收回了视线,朝着城主府里面走去。 宋息雪跟在她身后,“这屠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待在一块儿,现在怎么舍得自己走了?还叫你交到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手中,实在是不应该呀。” 他一脸疑惑,实则是在打探消息。 凤九倾看了他一眼,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屠门这个人做什么事情好像都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情,但只要跟他相处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不难发现他每一次决定做什么事情?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都有自己的计划。 只是她从来都猜不出来他的目的。 宋息雪没办法从凤九倾这里问出有用的东西,便只能作罢,转而提起了别的事情。 “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悦城了?” 凤九倾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却还是很为老实地点了点头,“嗯,明日启程。”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启程,一个自称是孙奕未婚妻的女子找上门来。 她气势汹汹看着孙奕,“我只不过几日没有在家,你竟然敢离家出走?” 孙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凤九倾,才抓住李厢的胳膊,说:“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是未婚夫妻了?那不是小时候咱们爹娘开的一个玩笑吗?” 李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她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凤九倾。 即使她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认,凤九倾的确长得好看。 那眉眼中的每一个笔画都好像经过精心雕琢的一般,即使未施粉黛也有让人顾盼流连的本事。 “什么开玩笑?我们小时候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一直觉得我长大了之后一定会嫁给你,你既然说那些是玩笑话,但你自己不是也从来没有反驳过吗?” 孙奕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我……” 他表情慌乱地看向凤九倾,“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只觉得那些都是玩笑话,我反驳过的,只不过好几次都没有用,还曾经因为这个事情挨过打,所以才没有继续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他又没有心上人,所以觉得等他跟李厢都成亲了自然就没有人会提起了。 却没有想到这无心之举,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凤九倾眉头微皱,一点也不想扯入这些纠纷当中去。 她淡淡地开口道:“你不应该跟我解释,而应该好好地跟这位姑娘说清楚。” 李厢看着她淡然的眉眼,瞬间觉得有些自惭形秽,更何况凤九倾虽然面容妖冶,但浑身的气质却充满了正气,一点也不像是会对别人的丈夫起心思的妖孽女子。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凤九倾,连忙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太生气了,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就对姑娘说了难听的话,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听到她这样说,凤九倾心里的那些烦躁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我明白。”她微微勾了勾唇,那张本来就明艳的脸,瞬间更添几分姿色。 就连李厢这样的女子都看呆了去。 等她离开,李厢忍不住瞪了孙奕一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这句话简直戳在了孙奕心上最疼的地方。 他气得跳脚,指着李厢的鼻子骂道:“你闭嘴!以后不要在外面说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们又没有定过亲,更没有定下娃娃亲,哪里来的未婚夫妻一说?” 李厢气得脸都扭曲了,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孙奕。 她跟着父亲从小练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侠气。 即使她真的很伤心,她高傲的性子也容不得他露出一点委屈的情绪。 她跺了跺脚,“孙奕你最好不要后悔?” 孙奕以前是尊重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现在李厢在凤九倾面前破坏了他的形象,他便懒得再对她容忍了。 “我当然不会后悔,你看看你这粗鲁的样子,哪里有女子的温柔小意,我跟你成亲和娶一个兄弟有什么区别。” “你放过我吧,这个世界上又不仅仅只有我一个男人,姑奶奶你就当行行好,日后不要在风姑娘面前说这些了。” 李厢对孙奕充满了失望,但这么多年的喜欢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咬了咬唇,即使知道凤九倾对孙奕无意,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嫉妒。 “好,但是我答应了你爹娘要把你给带回去的,现在看你这个样子,也是不愿意跟我回去了,我可不想食言,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免得你在外面把天捅破了。” 孙奕即使不想答应,但也迫于李厢的一再退让,只好点了点头。 离开之前,城主特意给他们举行了践行的宴会。 城主一脸的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若是日后有时间,少主可一定再来悦城。” “一定。” 宴会上宾尽主欢,好不畅快。 李厢的手却有点发抖,她拽住孙奕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凤姑娘是少主?” 求少主网开一面 李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凤是国姓。 就算不是什么朝中重要的人,也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惹不起的。 她红着眼眶压低声音,警告孙奕,“你若是想死,可不要拉着孙家和你一起。” 孙奕喝了点酒,正是上头的时候,听到李厢的话,只觉得她是在风言风语,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 “你还不承认,你竟然敢对少主……”意识到周围的视线正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李厢再度压低了声音,“你竟敢对少主起那种心思,你不是想死,是做什么?” 孙奕愣了一下,嘟囔着,“少主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感化她。” 他思索了一阵,继续说,“就算比不上她身边的那些人,我也一定要待在她身边。” 李厢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孙奕说喜欢别人并不是为了要摆脱她,而是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顿宴席下来,凤九倾也喝了一点酒,面色薄红,却并没有太醉。 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眉间浮现一丝冷意,抽出手中的短刃,便朝着身后之人的面门攻击。 好在李厢也有功夫傍身,不过若不是凤九倾及时收手,她恐怕还是会受伤。 “李姑娘有事找我?” 凤九倾漫不经心地将短刃收回了袖子中。 李厢被刚才的事情吓得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讷讷地点头,“我只是想请少主放过孙奕。” 凤九倾一挑眉,“不知李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李厢闭了闭眼睛,说:“孙奕这个人从小就没有什么定性,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少主,还请少主恕罪,有什么我都可以替他承担。” “李姑娘对他倒是一片情深意重。”凤九倾从来都没有把孙奕的追求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那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更何况孙奕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又不是什么行径暴虐之人,根本就不可能跟孙奕追究什么。 可李厢还是惴惴不安,她为了孙奕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如果少主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跟在少主身边,只求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孙奕,粗暴地打断。 “李厢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呀?你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来揣测她好不好?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一个女子为我牺牲什么。” 明明他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根本就不需要李厢为他做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这样喜欢自作主张? 凤九倾听了他这狼心狗肺的话,眉间的褶皱积蓄得越来越深。 “我想李姑娘只是担心你才会这样说。” 她一句话就安抚了孙奕暴躁的情绪,他揪了揪手指,变得有些踌躇不安。 “我……我只是觉得我一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护而已,我不是这种脾气暴躁的人。” 李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孙奕跟谁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 心痛得无以复加,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少主会对你怎么样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孙奕你配不上她。” 这话就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扎进了孙奕的胸口。 他再也顾不得要在凤九倾的面前维持形象。 “你住嘴,我会变的更优秀,知道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为止。” 凤九倾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想个办法,让孙奕跟李厢一起回家去。 不过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说,等孙奕说完话之后,才收回了视线。 “时间不早了,李姑娘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孙奕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第二日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凤九倾他们就撇下孙奕先行一步了。 宋息雪坐在马车上十分的惬意,“风姑娘真的就这样狠心,人家掏心窝子的对你,你就这样将人家撇下了?” 凤九倾凉凉的视线,从他那张冷俊的脸上扫过,“我不想有太多的麻烦。” 李厢虽然是个豪爽的女子,但她心也是肉做的,不管孙奕对她有没有情感,都不能对她的关心施以嘲讽。 更何况她并不想在日后每天都看见两人争吵,于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宋息雪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着急,转而开始好奇起来。 “既然你觉得孙奕麻烦,就将他随意的撇下了,那你又为什么会想带着我?不会是对我……”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凤九倾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因为宋息雪身上的疑团太多了,她说什么都不想带着他。 她没反驳,秦花舞先不高兴了。 “闭嘴!你比不上南宫翎。” 宋息雪面容得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怎么?你也知道我比不上南宫翎,你觉得自己就比得上了?” 秦花舞一脸见鬼的表情,掏了掏耳朵,好像耳朵里被人装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似的。 “我跟凤九倾只是朋友,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他从来没觉得他跟凤九倾能有什么超出一般朋友的关系。 对凤九倾他更多的是心疼和赞赏。 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医术的人,能够将药王谷那些书吃透,本来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称这为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 宋息雪被他鄙视了一番,脸色臭的要死,缩进马车里不说话了。 小诺呆在马车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怎么?你也觉得我很可怕?”生气的男人开始无差别攻击。 小诺抖了抖小小的身子,朝他讨好地笑了笑,“谁说的,公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俊俏的人,心肠也最好。”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话,宋息雪面上的愤怒还是逐渐地消散了,从而勾起了一丝笑容。 “还是小诺儿懂我。” 抵达乌城 一路上,宋息雪对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好像十分的熟悉,没少指手画脚。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指路之后,凤九倾终于忍不住骂道:“宋公子看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为何还要跟着我们一起?” 宋息雪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当然是一个人太无聊,想找个人为伴。” 凤九倾搞不懂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到了乌城,他们停下来了。 再往前面走就是一团乌黑的瘴气,听说去了那里的人没几个完整回来的。 而那里也是西域各种珍贵药材的产地,若不是真的缺钱,不会有人用命去赌。 乌城和它的名字一样,一年四季不管白天黑夜,都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雾气当中,天空看起来也是雾蒙蒙的。 她对乌城完全不怎么了解,于是到了这里之后,凤九倾先去找到了乌城城主。 城主一身素色的长袍,儒雅又端方,“臣见过少主。” 凤九倾不拘于礼,摆摆手,“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就是随便看看,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宋息雪从来了乌城开始,就很少说话了,虽然他的情绪藏得很深,但凤九倾还是能够感受到萦绕在他周围的低气压。 他心情似乎很不好,还有些暴躁,就连小诺都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安排了院子之后,凤九倾一连三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而她也打算出去走走,去查探一点有用的消息。 整个乌城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地下药材拍卖市场了。 各种珍惜的药材放在拍卖场上,许许多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商人进行竞价拍卖。 凤九倾乔装打扮一番,面上蒙着面纱,混迹在其中。 很多药材都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她也有些眼花缭乱。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一颗散发着莹润紫色光芒的药材被端了上来,那棵药材好像珊瑚一般,但又有紫色的叶子,通体散发着莹白的光芒。 凤九倾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嘴,旁边的大哥用一种看新鲜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第一次来这拍卖场吧?” 凤九倾抿了抿唇,一副老练地说:“那倒也不是,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大哥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不认识也理所应当,不是每一次拍卖都能有这种极品货色。” “这东西叫西域紫檀,整株都散发着十分富裕的香气,听说有延年益寿以及常驻容颜的功效。”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凤九倾,“你知不知道大漠风家的家主夫人?听说她就是使用了这西域紫檀才会看起来永远那么年轻。” “多少达官贵人的夫人,为了拢住夫君的心,对这西域紫檀可是求得紧的很,虽然拍卖的价格高,但一转手准能卖个好价钱。” 凤九倾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台上的西域紫檀。 台上带着面纱的姑娘声音十分的清越,“想必能来到这里的老板,都知道我手中之物是什么?” “这东西十分的珍惜价格嘛,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不知道经过了一晚上,各位手中的银两还够不够。” 下面的老板们默不作声,来这里做生意的,手里必然揣着不少的银两,不过这地下拍卖场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们可不敢说自己身上有钱。 听不到回答,那姑娘也不生气,捂住嘴巴咯咯咯的笑了两声,“看你们这眼巴巴的样子,好了,我就不打扰各位了,现在开始竞拍这株西域紫檀,一口价一千两……黄金。” 凤九倾听到这个价格,皱了皱眉头,她忽然觉得西域的国库似乎有点太穷了,看着下面这些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恐怕各个都富可敌国了。 耳边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凤九倾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 过了好久,这株西域紫檀被一个神秘的商人以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带走。 旁边的大哥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就舒心了,“本来就觉得这东西贵,没想到还挺刺激的。” 他刚才在竞价的时候可是看见凤九倾从头到尾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用手肘捣了她一下。 “你刚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不想要这西域紫檀吗?” 凤九倾干巴巴地说:“这都一个晚上了,口袋里早就空了,没脸再去跟别人竞价了。” 大哥不疑有他,呵呵笑了两声之后,拍拍裤子上面的灰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也好,我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没钱的人会自动离场,后面的人会自动上前填补空缺。 很快,凤九倾所在的后排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在地下拍卖场到处走动着。 为了能让前来进行拍卖的商人,有更好的体验,地下拍卖场不仅仅可以拍卖,还有许多其他的场所,比如说青楼和赌场。 这里盘根错节,各种势力纠结在一起,看似互相不让步,世界上又保持着一种别样的平衡。 不管怎么闹?都不敢闹到明面上去,好像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了似的。 凤九倾今日,特地易容了一番,面容比平日里多了一些英气。 她双手背在身后,走过青楼,里面的女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凤九倾这样英俊的。 她们招揽的声音都明亮了一些。 “官人快进来看看吧,咱们春花楼里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好看。” 刺鼻的脂粉味让凤九倾好看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不过……她脑子里面闪过一个想法,便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她的动作让那些姑娘们嬉笑出声。 “官人快来奴家这里。” 她好像一个香钵钵一样,被一群姑娘抢来抢去。 妈妈有些看不过眼了,“你们都在干什么?外面那么多客人,就一定非要巴着这位公子不放?” 胆子小的几个已经松开凤九倾的手,重新站到门口去招揽生意了。 而几个胆子大的还抱着凤九倾的胳膊不松手。 妈妈笑眯眯的凑近,“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楼里可是应有尽有。” 春花楼 凤九倾不动声色地将挽住她手腕的手甩开,冷着声说:“本公子自然是喜欢特别一些的,一般的庸脂俗粉可配不上我。” 她想了想,继续说:“当然,不合眼缘的也不行,还是让我自己在楼里随便找找看吧!妈妈这里这么多美人,你还怕我找不上好的?” 妈妈本来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稍微宽慰了一些。 毕竟能来这里的人什么样的没见过,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也很正常。 “那我就不打扰这位爷了。” 她扭着肥胖的身子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凤九倾就在春花楼里随意走动着。 凤九倾抬脚走上二楼,一阵动听的琴音吸引了她。 她顺着声音到了一处厢房的外面,透过窗户看见了一个长相十分妖冶的男人。 没错的确是个男人,他身着一袭红衣,眼尾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衬得那张雌雄难辨的脸更加艳丽了三份。 似乎是感受到了凤九倾的视线,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目光十分的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量。 他红唇微启,“公子可是有事?” 这话问的,既然都来青楼了,就算有事,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不过凤九倾并没有说话,她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面。 和外面散发着糜丽花香的脂粉味不同,这屋子里面是一股让人觉得十分舒畅的冷香。 男子站起身来婷婷袅娜地走到桌子旁边给凤九倾倒了一杯茶。 “公子可要饮上一杯?” 凤九倾不置可否地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低头尝了一口,馥郁的茶香在口齿之间荡漾开来,顺着喉咙往下,一股暖意让人浑身舒畅。 “好茶。”她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公子喜欢就好。” 凤九倾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勾唇笑了笑,“公子这是第一次逛青楼吧?” 凤九倾挑了挑眉,有点不解,“何出此言?” “不是第一次逛这种地方,你肯定不会问我的名字,在咱们这里可是有规矩的,若是问了伶人的名字,今夜可就不能出他的屋子。” 他伸手勾住凤九倾腰间的带子,眼神勾人,里面的暗示不言而喻。 凤九倾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只不过是觉得这男人和楼里其他的姑娘不太一般,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呆一呆,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她肉眼可见的慌张,伸手将他的手甩开,“还请公子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进来喝杯茶而已。” 对方好像听到了一件让人觉得十分荒唐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是想喝茶,为什么不去外面的茶肆,非要来这勾兰院中,你说这话别说是我了,就是说给外面的任何一位姑娘听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凤九倾第一次觉得有些难堪,但又不可能将自己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终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开了她的腰带,“罢了罢了,你可真是好玩儿,我只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还认真了。” 他本来就长的十分好看,如今笑起来,连带着眼睛里面都带着细碎的笑容,让人不自觉的就有点移不开眼睛。 忽的,他凑近凤九倾,眼中的笑意更甚,“这位公子……或者说是这位姑娘,来我们楼里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喝杯茶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上,让凤九倾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 “姑娘的易容术适分的高明,不过……像我这样司空见惯的人,恐怕分辨不出来,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得出来姑娘本就是一个貌若天仙的人,你若是不嫌弃,我今日不收费,免费伺候怎么样?” 他笑意盈盈不像是在开玩笑。 凤九倾有些失语,第一次见到如此厚脸皮的人。 “姑娘不说话,那可不就是默认了?” “并没有,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公子,先行一步了。” 言罢,她便要离开,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无论她怎么动都没办法打开。 那如环佩相撞的动听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刚才不是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现在我就告诉好了,我叫……亓苼,你现在可以叫我的名字了。” 凤九倾的声音也经过了处理,俨然就是男子的声音。 明明亓苼是笑着的,凤九倾却觉得他眼底带着些许的冷意。 这哪里是个美人,分明就是个包了美人皮的蛇蝎。 “姑娘既然来了,总是想要带点东西出去的吧?听不懂?不如让我来问问,你想从这里知道点什么?” 凤九倾还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凉凉的手指抓住了手腕。 “亓苼也是第一次见到像姑娘这样好看的女子,若是不嫌弃这春花楼的话,你就留下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凤九倾顿时就觉得眼皮十分的沉重,竟然就这样陷入了昏迷当中。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忍不住有些懊恼,这世上竟然还有她察觉不出来的迷香。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男装已经换下来了,就连脸上的伪装也被人拆了个干净。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衣袍,衣服上绣着艳丽的的牡丹花,头上也十分沉重,其实不用照镜子,他也能够猜到自己的头上一定带了不少的首饰。 “吱呀”一声,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亓苼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红色的衣裳,只是那张本来十分好看的脸落在凤九倾的眼中已然变成了魔鬼。 “姑娘醒了?” 他这个人一说话就带着一股十足的轻浮味道。 “放开我!” 亓苼看向他的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惊艳。 “姑娘果真生的一副好样貌,若是不留在我这春花楼中,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放开我。”她被人点了穴道,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任人宰割。 亓苼笑眯眯地,“姑娘竟然来了一趟,定然不能空手而归。” 亓苼 “你想干什么?” 亓苼笑出了声,“我命人将你打扮的如此的漂亮,当然是有作用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姑娘还要问出口,是否有些太愚蠢了?” 不等凤九倾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就凭姑娘这样的面貌,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放在楼里都能为我招揽不少的客人,所以就先委屈姑娘了。” 他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不少的女子站在了凤九倾的后面。 她们几个合力,将她搬到了椅子上。 “姑娘不用太觉得屈辱,我又不会让你真的接客,只不过想让你在我们的大堂中坐一坐,感受一下我们春花楼的风土人情。” 凤九倾面带杀意地看着他,而他依旧十分的云淡风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位姑娘送到楼下去,让大家都来看一看,咱们春花楼最绝色的女子长什么样。” “是。” 凤九倾就这样被人像个娃娃一样抬到了楼下。 她那张本来就异常漂亮的脸,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之后,更是美若天仙。 就像亓苼说的一样,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招来大批大批的人,为她流连驻足。 “妈妈你们楼里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绝色,竟然还给我藏着掖着。” “就是呀,你们楼里哪次我没有来捧场,竟然还有这样的货色都不给爷们看看。”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了。 凤九倾只是冷这脸看着这一切,她发誓,只要他恢复了自由身,第一个就手刃了那妖里妖气的男人。 她垂着眼睑,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一道带着十足侵略性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不得不抬头。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愣住了。 那张脸她已经两三个月没看见了,正是那位在大家口中已经另娶她人的南宫翎。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凤九倾。 里面没有丝毫的情谊,似乎只是在打量一件新鲜玩意儿。 这时候妈妈解释的声音响起,“哎哟,大家可不要误会妈妈我呀,可不是我故意要向大家藏着掖着,而是这位姑娘身份不一般,不是咱们一般人可以碰的。” 此话一出,更是得罪了不少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我们能来这个地方,手里头肯定是有钱的呀,那身份自然也是尊贵无比。” “就是呀,你这不是在我们这些人的脸上扇巴掌吗?看不起谁呢。” …… 妈妈见越解释越乱,只好说:“这是上头的人放在咱们这里的,只是让你们看看,瞬间压压她的小性子,各位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大家都为难啊。” 听妈妈这样说,那些不满的声音也逐渐的压制了下去。 因为他们都十分的清楚,春花楼的背后,还有他们惹不起的人。 如果眼前的女人,真的是背后之人放在这里的,他们万不敢乱动。 于是一群男人作鸟兽散了,凤九倾便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只有一人还没有离开,那边是南宫翎。 凤九倾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是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心里肯定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于是就假装看不见地垂着头,心里盘算着要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忽然,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想离开这里吗?” 凤九倾抬头看想南宫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嘴角一勾,微微一笑,“你带我离开这里的代价是什么呢?” 南宫翎这个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如果他向一个人伸出援手,那必定是因为有所图。 凤九倾猜测,肯定是因为刚才妈妈所说的那些话。 他想知道春花楼幕后之人是谁。 南宫翎愣了一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只是一瞬间,那双眸黑的眸子就重新恢复了冷漠。 “如果我救了你,你愿意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凤九倾摇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任何的事情。” 即使在这个时候,凤九倾还是那么冷静,思维清晰,因为她知道如果南宫翎带她离开了这里,但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动手解决了她。 南宫翎蹙了蹙眉,似乎在认真估量她现在的价值。 不等凤九倾想明白他那一副深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就见南宫翎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她不值得他冒险,便脚步一转走出了春花楼。 凤九倾有点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南宫翎的失忆是装的,但又找不到证据。 “叮铃”一声脆响,她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 凤九倾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挑了挑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手腕被一双温热的手指抓住了。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春花楼的姑娘们一阵阵的尖叫以及妈妈的呼喊声。 猎猎的风声在耳边刮过,很快,所有的嘈杂都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等再一次睁开眼,凤九倾跟南宫翎已经站在了乌城的一处宅子里。 南宫翎将她放下,面无表情的给她解了身上的穴道。 “我可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把我从那里救出来,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凤九倾凉凉的视线看着他。 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猫儿的爪子一样在南宫翎的心上抓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嘴角即将扬起的笑容。 “你不知道那些幕后之人的事情便罢了,我有其他的事情想问你。”南宫翎一双淡色的唇抿紧紧的。 凤九倾挑了挑眉,忽然预感到他要问什么了。 于是下一秒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我以前是不是认识?” 凤九倾神色微顿,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她知道两个人之间或许不应该再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又害怕有什么阴谋萦绕在南宫翎的身边。 她并不想他出事。 “我们两个以前大抵是认识的。” 南宫翎拧了拧眉,“什么叫做大抵?” “就是认识,但是交情不深,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赵昙儿 好一个交情不深! 南宫翎暗地里咬牙,他倒要看看她对他的了解到底有几分。 凤九倾刚刚动了动身子,人还没有走出去,就被人伸手拽住了。 “我……忘记了一些事情,现在正在想办法想起来,你能帮我想起来吗?”他眸色极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可怜巴巴的。 凤九倾不说话,她的视线落在了南宫翎要见系着的玉玲珑上,她的眉头锁了起来。 南宫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端得十分冷静。 “怎么?你也喜欢这种腰间的小玩意儿?”说着,还浑不在意地摘下来,递给凤九倾,“你要是喜欢的话给你好了,我家里有的是好东西。” 凤九倾闻言,淡蓝色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疑惑,眼前的男人越来越不像真的失忆了。 “其实刚才我说了谎。”凤九倾低垂着眼眸。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南宫翎一时之间没有跟上。 “我们以前关系一般,但也时常见面。”凤九倾抬眸望向他,“你……不像是如此这般大方的人。” 别说把自己的小玩意儿送给别人了,还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谁拿了他的东西,恐怕得好几晚上睡不着觉。 南宫翎面色微顿,咳嗽了两声,说:“人都是会变的,你跟我又不熟,对我的看法,肯定出于片面。” 就在南宫翎身上的马甲要掉不掉的时候,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面容不算好看,却是十分的清雅素净。 “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南宫翎绷着的脸上闪过一丝寒意,然后才扯起温柔的笑容,转过身迎了上去,“昙儿要是没睡醒就好好休息去,我只不过是随便出去转转。” 那种温柔的语气,凤九倾在很久以前也曾体会过。 这是南宫翎全心全意信赖一个人的时候专有的。 看来这位叫昙儿的姑娘就是那位要跟南宫翎成亲的女子。 倒也十分的合适,至少温柔小意。 赵昙儿也在这个时候看见了站在院子里面的凤九倾。 她身上还穿着勾栏里常见的艳服,她本就长得好,如今更是多了几分妖冶。 赵昙儿瞬间觉得自己被人比了下去,更何况南宫翎这样的身份,身边本来就不缺女人,更是让她觉得十分的自卑和慌乱。 她定了定心神,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嫉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王爷,这位姑娘是你请回来的客人吗?” 南宫翎一副害怕误会的样子,冷淡地扫了凤九倾一眼,淡淡解释道:“只不过是顺手救出来的女子罢了。” 可这句话还是让赵昙儿觉得不一般。 她知道南宫翎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果不是有眼缘的话,定然不会出手搭救。 不过她就算心里觉得不舒服,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显现,只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我去给这位姐姐准备一间屋子,免得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不用了!” “不用了!” 南宫翎和凤九倾异口同声地说。 凤九倾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艰难,“实在是不用麻烦昙儿姑娘了,我有地方住,只是不慎被人掳走了而已,多谢这位……王爷的救命之恩,我就先行一步了。” 她朝南宫翎微微施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南宫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视线落在赵昙儿脑袋上的发旋上,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温柔爱怜,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的杀意。 他现在还没有从那些人的牵制中脱身好,还不能去找她。 不过他也很庆幸今天去了一趟地下药材拍卖场。 想到这里,南宫翎不禁皱了皱眉,她总是很肆意,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顾自己的生死,他很担心。 凤九倾离开了南宫翎所在的院子之后,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乌城人口不多,再加上现在时辰还早,她这样子竟然也没给她引来什么麻烦。 她城主府大门紧闭她只好越过墙头,不走寻常路。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她发现屋子里的灯光隐隐约约的亮着。 她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宋息雪坐在她的屋子里,看见她这副样子,挑了挑眉,“咱们西域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竟然需要少主大人亲自去做如此……的事情。” 那两个字消弭在他的唇齿之间,但凤九倾还是听得真切。 只是她现在心情有点不太好,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宋公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你从我的屋子里离开。” 宋息雪并没有动作,低着头沉吟了片刻,“你不开心?为什么?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说出来,让我帮你想想办法,我们好歹也算同行了一路算半个朋友吧?” 凤九倾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我当然介意。” 于是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 眼看着宋息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凤九倾的眉眼之间露出了淡淡的怒火。 “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你吃早膳?” 宋息雪这才站起身来离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微顿。 “你昨晚去春花楼了?” 凤九倾没有想到他竟让知道这件事? 她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睛里翻滚这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没等她问什么,宋息雪就自顾自地解释说:“乌城人少,城里本来没什么花楼的,只不过有钱的地方就有需求,所以整个乌城的花楼也就只有春花楼了,你身上的脂粉味道这么浓郁,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在那里待了很久。” 他面上带着笑,“想不到堂堂西域的少主,竟然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癖好。” 凤九倾心中的疑惑就这样被他带偏了过去。 宋息雪从凤九倾的院子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脚步一转出了城主府,脚尖轻点,朝着乌城最热闹的地方掠去。 报复亓苼 自从那天见过南宫翎之后,凤九倾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虽然那天的经历对凤九倾来说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那个叫亓苼的男人,既然敢那样戏弄她,就要做好被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准备。 夜色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穿梭在乌城的街道上。 药材拍卖市场还是那样的热闹,到处都能看见来自各个地方的商人。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凤九倾在来之前特意吃了一颗百解丹,此药可解百毒,只不过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所以凤九倾必须快点行动,然后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城主府。 轻车熟路地找到春花楼。 这一次,凤九倾这次直接从后院进门。 这地方虽然只是个青楼,但到处都是打手,能在这地下城中屹立不倒,定然也十分的不简单。 凤九倾这些日子将体内的内力和之前记住的一些武功招式融会贯通了一番,虽然还不能达到武林高手的境界,不过也比一般练了几年招式的大手厉害得多。 她这一路上并没有被人发现。 亓苼的屋子里没有人,窗户大开着,她轻巧地翻身跃入。 忽然,门口传来了说话声,凤九倾便躲到了帐子的后面。 亓苼阴阳怪气地跟人道别,“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好玩儿的,咱们西域的女人,可不会那么小气。” 不知道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让亓苼有点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然后他们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后面又说了什么凤九倾就完全听不见了。 亓苼推开门走进来,一种处于练武之人的直觉,让他瞬间变得无比的警惕。 可是凤九倾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影子,便吸入了一阵粉尘。 凤九倾没有蒙面,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面前。 “亓公子我这药粉的滋味怎么样?” 亓苼只感觉浑身都好像泡在辣椒水里面一样,火辣辣的疼。 “你这个毒妇给我下了什么毒?” 他瞪着一双眼睛,对凤九倾破口大骂。 不过他骂的越凶,凤九倾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明媚。 “当然是好东西,这可能让你感受一下昨天晚上我在楼下大厅里所尝过的滋味。” 只见凤九倾随手从屋子里面拿了一个看着好像价值连城的瓷罐,毫不犹豫的砸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之后,亓苼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都扭到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那个青花瓷瓶花了我多少钱?” 凤九倾拍拍手,一脸无所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花了我的钱,你就乖乖等着吧!” 她话音刚落,便动作敏捷的翻过了窗户,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亓苼屋子里面的动静,也引来了楼下那些宾客的好奇。 在这种钱财流通十分巨大的场子里,死人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于是,没多久之后,亓苼的屋子就被人打开了。 此刻的他衣衫凌乱,面色潮红,浑身刺疼,难受至极。 可是他这副面貌落在别人的眼睛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这人是谁呀?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不会是来春花楼里面找乐子的吧?” “啧啧啧,你们看他这个样子,到底是他来找乐子?还是别人来他这里找乐子呀?我看多半是被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 人群中,大家的声音此起彼伏,说出的话也因为一些猜测的出现而变得无比的暧昧。 亓苼虽然从小就在这勾栏院里面长大,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污言秽语。 他忍着疼痛,好不容易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给我滚!” 妈妈姗姗来迟,看见亓苼屋子里面混乱一片,只觉得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眼前一黑便趴倒在了地上。 “哎呦,各位爷,你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这里哪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赶紧都下去。” 这话着实有些口无遮拦了,让这些在春花楼中投入了大把大把银子的客人,十分的不满。 “妈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们平日里花的银两少了吗?我怎么还不知道,这春花楼中还有我们去不得的地方?” 妈妈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自己都性命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口上的遮拦? “你们也知道春花楼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地方,要是不想死的话,都给我出去!” 别看妈妈长相富态,平日里也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可手上沾的鲜血也不少,板着脸露出阴沉的表情,还真有几分骇人。 几个非要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客人都被吓得不轻,于是只能讪讪地离场。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亓苼和妈妈,妈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亓苼的面前。 “还请主子恕罪,奴方才有些事情打扰了,并不是故意放那些不知礼数的家伙进来的!” 亓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谁让他不高兴了,他便只能给自己寻些开心,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 只听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妈妈肥胖的身子便伏在了地上,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早已没了生息。 本应该离去的凤九倾坐在对面酒楼的楼顶上,将屋子里所有的事情都看的真切。 她轻啧一声,“这亓苼可真是阴狠的很。” 话音没落下多久,耳边变成了瓦砾松懈的声音。 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好几天都没再见面的南宫翎。 她想到那日所见的场景,眉间微皱,“你来这里干什么?” 南宫翎面无表情,“这地方你也没买下来,自然是我想来就来。” 他顺着凤九倾刚才的视线看过去,面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一开口就是嘲讽,“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长的花容月貌,却对花楼里的小倌感兴趣。” 起疑 看他这一副好像吃醋了的样子,凤九倾蓦得又想起那天在院子里所见到的场景。 她没好气地说:“我与你只是萍水相逢,我喜欢什么样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宫翎被噎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话,凤九倾就已经不想跟她呆在一块了。 她纵身一跃,南宫翎心都提了起来。 却只见她身姿轻盈,脚步在房顶之间微点,很快就掠出去很远的距离。 他张了张嘴,很惊讶凤九倾的武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 同时心里也生腾出一些失望,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然没有能够陪在凤九倾的身边。 自从昨日见面之后,他就有些放心不下凤九倾,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捉弄她的人,今日就特地来看看,看见她没有吃亏,他也就放心了。 凤九倾从春花楼回来,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早的多,看样子她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褪去一身露水,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凤九倾推开屋子的门发现今日的天气好的出奇。 院子里竟然有少见的阳光。 她伸了一个懒腰,便看见城主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见过少主。” 他恭恭敬敬的朝凤九倾行了一礼之后,才将今日来这里的原委说明给她听。 “我们乌城这两日将会举行一个盛大的花游会,以此来迎接花神,希望明年的药材能够大丰收,以往都是由我主持的,现在少主亲自来了,自然应该由少主来做这件事。” 凤九倾看着他身后的少女们,托盘里举着的淡紫色的衣衫,思量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那就由我来主持吧!” 可能是因为花游会的原因,乌城里面的商人越来越多了,就连极少出来走动的宋息雪都出门了。 他手上执着一把花鸟云纹扇,破天荒的换掉了他那总是一身黑的袍子,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白。 普通的白色外衫上,用金丝修成了一朵又一朵祥云的图案,袖口的地方还用淡淡的粉色点缀着一些梅花。 即使他的面色依旧不怎么热情,却因为这一身打扮平添了几分活力。 跟他一起走在外面,不少女子都会为他而驻足,而站在他身边的凤九倾则成了他们眼中那个值得被嫉妒的对象。 害的凤九倾不得不跟他拉开距离。 偏生,这人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招蜂引蝶能力似的,皱了皱眉头,靠得更紧。 忽然,凤九倾听见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有什么好笑的?” “听说你昨天晚上出去干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情?”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件事情。 她默不作声地离他远了一些,“只不过是一点小手段罢了。” 言毕,她一脸探究的看向他,“这几日你足不出户,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 宋息雪耸耸肩,“猜的。” 凤九倾自然是不相信的。 不过她知道,她没办法了从宋息雪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两人又走了两步,凤九倾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抬起头,就看见南宫翎面色不善地站在她面前。 她皱了皱眉头,语气有点不太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南宫翎吸了一口气,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现在他还没有办法站在凤九倾的身边,才让他把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压制住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的冷漠悉数被他藏了起来。 “就是刚好觉得眼熟,上来打个招呼罢了。” 他神色淡淡的,看向宋息雪的目光中却暗含较量。 宋息雪觉得有意思极了,他不知道南宫翎的身份,目光在两人身边来回地穿梭。 “不跟我介绍一下?” 他朝着凤九倾眨眨眼,明明一张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多余的表情,可这样亲昵的话语,却让人觉得有些暧昧。 凤九倾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特别是现在南宫翎还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觉得十分的心烦。 “反正你们又不熟,用不着介绍。” 南宫翎眉间的褶皱微微加深,凤九倾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永远是恭敬有礼的。 相反的,在熟悉的人面前,反而更容易放下戒备心,就像现在一样。 明明他才是装失忆,希望凤九倾跟他之间可以保持距离的那个人,可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却不由得伸出一些委屈和愤怒。 “谁说的以后不用见面了?” 他面色阴沉,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质问,手臂上就多了一坨重量。 赵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安分起来。 可偏偏赵昙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知道即将到手的王妃位置,要被人给抢走了。 她看着凤九倾,满含温柔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意,一开口声音却甜的发腻,“这不是那天,王……翎哥哥从勾栏院里面救出的姑娘吗?” 她刚说完这句话,好像就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太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一脸俏皮的看向南宫翎,面上满是歉意。 “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人短的,翎哥哥你知道我的……” 还没有人把她怎么样呢,她的眼中就蓄满了泪水,即使有凤语在前面做对比,凤九倾也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 这姑娘的演技,比起凤语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只不过有些太着急了。 “我想姑娘是误会了,凤姑娘可是正经人。” 宋息雪眼中带着冷意,对赵昙儿表现出来的委屈,丝毫不在意。 赵昙儿面上的笑容有一些僵硬,结结巴巴的开口,“原来是这样呀,是昙儿没有弄清楚,还请这位姐姐不要生气。” 言罢,他朝着凤九倾行礼。 宋息雪忽然为凤九倾说话,让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更加亲密,而他则被挤成了一个路人甲,让南宫翎心中积蓄着的怒火无处发泄。 吃醋 南宫翎手指捏住赵昙儿的胳膊,让她站好。 “她本来就是我从勾栏院里面救回来的,你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凤九倾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听到他这样说,也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而已。 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南宫翎心头火起。 而有人撑腰的赵昙儿也是更加的委屈起来。 “可是……姐姐看上去的确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肯定是我们误会她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那双眼睛落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凤九倾,似乎在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这位叫昙儿的姑娘,我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看你长的一副盛世白莲的样子,怎么能将这些屎盆子随便的往别人头上扣呢?” 凤九倾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本来她还以为南宫翎失忆是装的,如今看来倒是她误会了。 如果他没有失忆,定然不会这样没有脑子,不分青红皂白,不过想想也是,南宫翎本来就对自己喜欢的人无比的偏心。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南宫翎还挺始终如一的,每次脑子不灵醒,看上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赵昙儿被他说的面红耳赤,虽然心中有气,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怼,只能愤愤的抓住南宫翎的衣袖,哭哭啼啼的寻求安慰。 “翎哥哥难道真的是昙儿做错了吗?我只不过是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南宫翎看了一眼凤九倾,发现她眼眸低垂,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看法,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正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他伸手拢住了凤九倾的手腕,开口道:“这边实在是聒噪的很,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凤九倾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平日里的宋息雪,虽然总是爱跟她开玩笑,但却有种隔雾看花的不真实感,他的所有亲近好像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所以现在他的举措,更是让凤九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宋息雪拉着离开走到了另外一边。 南宫翎也想跟上去,他不愿意看见凤九倾跟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扯上关系,可是,他的脚步才刚刚挪动,就被赵昙儿给抱住了。 “翎哥哥,昙儿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好。”南宫翎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沉,他的目光紧紧地看着不远处姿态亲密的宋息雪和凤九倾,挣扎了好一番之后,才终于带着赵昙儿离开。 凤九倾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们那边,当看见南宫翎跟赵昙儿亲亲密密地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发紧。 她低落的情绪自然没有能够逃过宋息雪的眼睛。 “怎么?那就是少主殿下那位来自大燕朝的夫君?” 宋息雪连她半夜去了哪里都知道,现在知道南宫翎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她现在心情不佳,并不是很想说话。 宋息雪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物似的啧啧称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眼高于顶的少主殿下露出这样失望的表情。” 凤九倾本以为会从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面看到戏谑的表情,结果一抬头,却只看到了满脸的不解。 他好像真的不明白凤九倾为什么会为了南宫翎而感到难过似的。 想到跟宋息雪认识之后的种种,凤九倾有点好奇地开口,“你好像对人性善良的一面知之甚少。” 对方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这世上的人心没几个好的,少主殿下还是看得少了。” 凤九倾还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却已经抬步朝着别的地方去了,显然是不想继续跟她说下去了。 花游会顾名思义与花有关。 乌城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在这个时间段选择簪花,以迎接花神的到来。 当然,男女也喜欢在这个时候互相赠送花束来表达爱意。 凤九倾跟宋息雪在城中走了不远的距离,手中已经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 相比较于凤九倾的无奈,宋息雪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他很少与人接触,即使有,那也都是因为利益相关,极少有人像现在这样直白而热烈地对他表达喜爱之情。 喜爱? 宋息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便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将这些表达爱意的花随手扔掉了。 凤九倾知道这些花不仅仅代表着喜爱,还代表着祝福和一个人热忱的心意。 即使她根本不认识送花的人,但也不会践踏别人的一片真心。 所以,看着宋息雪这个动作,凤九倾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宋息雪却好像没感觉到来自周围那些或愤怒,或不解的目光似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之后,便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这乌城里面也没意思的紧,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凤九倾本来也是为了在百忙之中来体验一下乌城的风土人情,顺便了解一下这个花游会,免得到时候落了笑话。、 如今所有的好心情因为南宫翎和宋息雪而变得有些糟糕,所以也跟着回去了。 两人刚到城主府门口,发现城主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少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从凤九倾见到城主的第一面开始,便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如今却面色慌乱,看来他即将要说的事情非常的棘手。 凤九倾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宋息雪背着手,一副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背着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凤九倾跟着城主到了书房中。 他还不忘给凤九倾倒茶,“还请少主一定要给乌城的百姓做主啊。” “何出此言?”凤九倾将诶过茶盏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们乌城向来盛产珍稀名贵的药材,可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药材频频失窃,还都是一些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好些人就靠着这么一味药来挣今年一年的收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东西失窃,我却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是臣的失职,可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臣也觉得心焦如焚,臣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来寻求少主的帮助。” 偷药材的贼 凤九倾静静地听他诉说,眉间的褶皱越叠越高。 “就一点眉目都没有?” 她本来就为了调查神秘商人的事情而来,如今刚摸出一点苗头,乌城又出了药材失窃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桩桩的事情背后都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只不过她在明,而敌人在暗。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要想真的将事情弄清楚,实在是不容易。 “我会好好查清楚,给乌城百姓一个交代,只不过你作为城主,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可懈怠。” “是。”城主见凤九倾愿意为了乌城百姓考虑,面色稍微松了松。 凤九倾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打算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好地理一理,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团乱麻,每一次快要理清楚的时候,又会走入一条死胡同。 她打算再单独闯一次地下药材拍卖市场,那里每天有大量的药材流通,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鉴于她上次在春花楼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一次凤九倾将脸蒙得十分的严实,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本来这地方奇奇怪怪的人就多,她这样的装扮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药材上面。 城主这两日将丢失的药材写成了一本小册子交给她,她在底下拍卖场坐到散场都没有看见跟失窃的药材有关的任何消息。 她很失望地从拍卖市场出来,无意间路过了春花楼,和前些日子的热闹不同,早上的春花楼显得格外的安静。 凤九倾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果她能够看得仔细些的话,就能看见三楼的阁楼上,真有一双怨毒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主上你别拦着我,老子要去宰了他。”亓苼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是让人吃亏的主,还是第一次翻这么大的跟头,这一次就丢人丢到家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一严重饱含的情绪,让杀人不眨眼的亓苼也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主上息怒。”他额头不断地冒着冷汗,因为亲眼见识过眼前之人的心狠手辣,他不敢再造次。 “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去找她的麻烦。”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些歧义,他补充了一句,“她留着还有用。” 至少能当一个乐子逗着。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 “是。” 凤九倾回到城主府之后,便开始跟城主打听,乌城之中谁家还有珍贵得到药材。 既然没有办法从出转手的目的地找结果,那就只能蹲守了。 城主明白她的意思,“少主放心,我早就已经让人守好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的人已经守在那里了,但是那些药材还是没办法守住。” 他一脸的自责,“是我这个做城主的平日里多有疏忽。” 凤九倾摆摆手,她现在只想快点将脑子里面那些搅成一团的乱麻解开。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带我去看看就行。”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见城主府的管家急匆匆朝着这边走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少主城主不好了,林家的紫灵芝失窃了。” 凤九倾拧着眉头,她知道紫灵芝在市面上价格连城。 “带我去看看。” 林家在乌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每年能产出不少的珍贵药材。 但即使这样,一株紫灵芝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贵重的。 凤九倾跟随着城主的步伐,来到了林家。 林家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他们家产出的药材多,所以丢失的更多。 那些珍贵的药材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培养,如今丢了这么多,让他们今年血本无归。 城主刚要开口,凤九倾就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说明她的身份。 城主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询问林家家主情况。 “我们明明已经派人好好守着了,但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守住,我夜不能寐,便也一起守着了,但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株极品紫灵芝被人偷走。”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连偷窃之人的样貌都没有看清楚。 跑了一趟,却只知道那窃贼轻功十分了得,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又来了。 更让她头疼的还在后面。 南宫翎明明身边已经有一个赵昙儿了,却好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王爷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凤九倾本来心情就十分的糟糕,见到他更是变得暴躁起来。 “我只是听说你也在调查药材失窃的事情,想跟你合作一下?” 南宫翎表情十分认真,那日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行,屠门的话更像是一把悬在他脑门上的一把剑。 凤九倾的身边不会缺男人,并且这些人也不一定没有他优秀。 这样想着,南宫翎坐不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凤九倾的面前了。 会在乌城见到南宫翎,凤九倾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既然南宫翎现在身边已经有人了,不管那人是好是坏都是南宫翎自己选的。 而且这是在西域,就算南宫翎的消息再灵通,恐怕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觉得还是不用了,我们西域跟大燕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我们可以如此轻松的谈论要不要合作的地步。” 南宫翎都快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气笑了。 “大燕朝关系不好?”南宫翎咬牙切齿地靠近她,“那你曾经可还是我的王妃,就算已经和离,但以前的情谊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吧。” 不知不觉将自己套路进去的凤九倾暗骂了一声之后,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说:“这世上的夫妻和离之后,哪里会有顾及从前情谊的,不都是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吗?” 老死不相往来这几个字狠狠地戳动了南宫翎的心,“所以呢?身边有别人了,想要老死不相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