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权贵的囚笼》 第1章 重生遇见权贵 冷寂的天空,寒鸟展翅高飞,震得枝头的薄雪簌簌落下,露出一朵迎风绽放的红梅。 温暖的室内,帷帐翻飞,隐约可见女子娇美的容颜此刻红晕满坨。 结束之后,男人翻身下床,动作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眼神清晰,冷静,如沉寂了千万年的冰山,没有丝毫的温度。 挽挽重生醒来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双眼睛。 “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以后你就是爷的女人,挽挽!” 从这以后,上京路上一月余的光景里,挽挽好似一片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浮萍,仅仅只是江家大爷的帐中人。 没人知道娇美的皮相之下,她的灵魂是前朝右相之女路芷雨,更没人知道她曾是一个现代人,二十八岁那年死于白血病,后带着记忆转世到这个陌生的年代。 可惜转世之后的她,依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两个月前,在皇权争夺战中,身为右相的父亲突然失了官职,罪名竟是通敌叛国!最后命丧牢狱。 同一日哥哥路章被判斩首,已有身孕的嫂子咬舌自尽。 她与母亲被判流放两国边境之地——寒城,其余一众奴才奴婢们全部发卖。 诺大的右相府,与短短几日内,只剩枯草深深。 流放路上,艰辛重重。 出身贵族的母亲往日雍荣华贵,光彩熠熠,却一夜之间头发花白,双眼浑浊,全然没了一品夫人时的模样。 而她不过为母亲讨碗水喝,却不幸被官兵看中,想要强迫与她。 她自然是极不愿意的,但是如果她死了,母亲又怎么活得下去! 犹豫间,她的衣服已被扯烂。冷冽的寒风里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她必须以死保清白。 无奈之下,她只能跳了崖。 这一跳绝无生还的机会! 可是老天还是和她开了玩笑,让她的灵魂重生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什么身份,但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江亦白的女人! 江亦白! 这个男人她在上辈子便认识! 每每提起此人,父亲和哥哥便眉头深锁。 雷厉风行,诡谲多变。 这便是上辈子自己对他的印象。 更可笑可悲的是,这男人是自己前世好闺蜜的哥哥,更是左相的嫡子,而左相正是她父亲的政敌! 她永远记得,父亲临去前说的话。是左相伪造了证据,坐实了他们通敌叛国的罪名,害他们家破人亡! 如果有来世定要江家血债血还! 所以为什么要让她成为敌人的女人! 想到这里挽挽心里又悲又苦,却又不敢流下泪来。 “还不赶紧起来走?还要爷抱你回去不成?” 一贯清冷无情的声音,将挽挽拉回残酷的现实。 这是江亦白的习惯,他需要风情万种的女子暖床,却从不与女子同榻而眠。 “大爷折腾了数次,挽挽累!”床上的人儿回过神,被啃红了的娇唇十分艳丽诱人,声音娇娇弱弱的,“大爷让我留在这里!” 挽挽翻了一个身,抬眸望向男人。 这个男人,眼角眉捎,莫不是风华。又因久居上位者多年,整个人越发显得威严又内敛。 此时此刻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周身全是压迫的气息感。 第2章 被欺负 声音娇软,心下却苦涩。 有什么办法,只有依赖这个男人,她才可能混进京城。 只有进京,才可能找到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而唯有那个人才能帮自己救出母亲。 “你知道爷的习惯!”男人语气森冷,棱角分明的脸透着寒气。 “回去就回去!”娇娇懒懒地起了身,盈盈美目里全是委屈。弯着纤细的腰肢,她捡起床边的衣裳,随便一套就要出门。如果不是为了讨好他,她才会说这么恶心的话! “把衣服穿好!”一字一顿,不缓不慢,却让人透不过气。 依照往日,挽挽一定大气也不敢出,但今日实在是被江亦白弄烦了。 “衣服穿得挺好的。”她不冷不热地回顶了一句,掀开粘帘,就要出门。 “想留下来就睡那儿。”男人拔高了声音。 挽挽知道这厮是生气了,她转身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是客栈的坐塌。 “挽挽告退。”吓得一个激灵,挽挽赶紧收拾好身上的衣服。想要溜之大吉,可身后的男人却并不放过她。 “爷让你留在这儿,你想去哪儿?”不知何时,江亦白已经走到挽挽身后,长臂一伸,便将人困在了怀里。 呼在耳后的气息灼热烫人,可说出的话却冷清的没有一丝温度。 “大爷,这里又硬又冷的,挽挽不睡!”挽挽有些后怕。她怎么忘记了江亦白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你不就喜欢硬一点的?”男人的眼角因手里美好的触感,一下子染上了些许轻佻的笑意。 “大爷讨厌!”挽挽企图用撒娇让男人心软,放了她出去。 “就睡这里了。”江亦白的语气依旧又冷又硬,没有半点可转圜的余地。 “大爷,”看着江亦白独自去沐浴的背影,挽挽懊恼的不行。 “过来给爷擦背!”江亦白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进她的耳朵,像是来自深渊的呼唤。 不要!挽挽在心里大吼一声,可身体却无法抗拒地移步到了屏风后面。 袅袅热气之后,是男人肌理分明的背。 纵是极不情愿,挽挽仍拿了帕子,开始认命的搓背。 “重一点。”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好似十分享受这样的服侍。 “大爷要喜欢,请个搓背的不就行了。”挽挽换了一个手,忍不住抱怨道,“人家手酸。” “搓背的哪有挽挽的手又嫩又滑的。”江亦白拉过挽挽的手,握在手里摩挲了几下。 “可再搓下去,我的手就又粗又糙了。”挽挽把帕子扔进水里,一双盈盈美目里全是不满。 “手糙了没事,”江亦白玩味一笑,带了几分薄情,“爷再换一个女人就行。” 挽挽气的不行,想要挣脱被江亦白牢牢握住的手。却不想对方长臂一探,握住了她的腰,一下将她扯进了水里!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挽挽的秀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江亦白!”这顿操作把挽挽上上辈子的脾气都激出来了。 “敢直呼爷的名讳,你是想死吗?”江亦白冷肃着脸,三两下解了挽挽的衣服,将她从后面抱住,然后…… 第3章 异世恋人宁修 一番用力折腾后,浴桶外面都是水。 到最后挽挽已经失了全部力气,任由男人为所欲为了。 一个时辰后,江亦白让人换了水,抱着无力的挽挽仔细清洗了一番,又帮她穿好小衣,将人抱到了坐塌上。 “大爷,我该回去了。”挽挽无力地趴在坐塌上,气息虚弱。一双白嫩的小脚刚要着地,却被男人拦了回去。 “爷刚刚说的话忘记了吗?”男人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因为刚刚的亲密接触而变得柔软。 “挽挽冷”挽挽缩在坐塌上,像一只可怜的小喵咪。 “再吵爷睡觉,就睡地上!”江亦白冷冷出声,一个翻身,背对了她。 挽挽没法,哭了一会,就卧在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全是江亦白化身为恶魔的样子对她折磨再折磨! 而父亲睁着腥红的眼睛,大喊着血债血还的模样,不断在脑海里徘徊,直压地她喘不过气。 一夜心惊胆战,清晨醒来的时候,挽挽依旧疲乏地很。等勉强睁开双眼,却看到了淡色纱幔在轻轻晃悠。 柔软的床铺,温暖的被窝! 她怎么在床上! 而且还是在江亦白的床上! 这个认知吓地她睡意全无,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惊慌失措地转头一看,身侧却空空如也,江亦白早不知去向了。 挽挽松了一口气,还好江亦白这厮不在了,不然她一定会被踢下床的! “姑娘,可是醒了?”福妈在外头听到动静,问道。 “进来!”江亦白不在,她自然翻身做主人了。 “恭喜姑娘啊,这可是大爷第一次留人同宿呢!”福妈一进来,就高兴地恭喜道。 挽挽扯了扯嘴角,只能在心里冷笑。 这恭喜她可不稀罕,如果不是为了回京,她才懒得与这色胚周旋! 更何况昨日她明明是睡在坐塌上的。至于怎么会在床上醒来,她就不是很清楚了,但那个薄情的男人居然没赶她下床,当真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洗漱穿戴整齐后,挽挽觉得闷在屋子着实难受,想着下午就要进京了,可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那个人。 虽然京城有一大帮她认识的人,可现在自己是待罪之人,又换了一副面孔,谁还会愿意帮她? 人去茶凉,这个道理,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挽挽在屋子里烦躁地踱步,打开房门想去外面透透气,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姑娘,大爷吩咐了,不让您去外面呢。”福妈守在门外,好言劝道。 连门都不让出,那厮真把她当禁脔了不成! “我回自己屋子去收拾一下东西。”挽挽心里有气,但也知道这和福妈没关系,只能淡淡地回道。 福妈无法,只能跟了去。 进了自己屋子,挽挽终于忍不住伏在床头哭了起来。 她的脑海里是宁修永远温柔似水的脸庞。 宁修就是她要找的人。 第4章 发火 他是国公府的二公子,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便为她订了这门亲事。 原本前年就要完婚的,只是宁修祖母仙逝,他得守孝三年,这才耽搁了婚事。 本来她对宁修没什么感情,但意外见过他的脸后,才明白老天的用意。 宁修的脸竟然和她还活在现代时的男朋友一模一样。 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他一心一意照顾了自己五年,人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宁修都留给了她。 直到闭上眼的那天,她最舍不得的除了父母,便是这个男人了。 重生到异世,再见到宁修的脸,她知道老天是要帮她续上辈子有缘无份的爱情。 可是偏偏在要完婚前夕,路家被江家从政坛的最高处踩了下来。 这江亦白真的是她命中煞星吗? 挽挽心里气极! 迷迷糊糊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江亦白就从外面回来了。 “姑娘,大爷请您过去!”福妈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过会就来!”挽挽烦躁地在床上滚了滚,实在不想起来去面对大仇人! 她不就是一个暖床的嘛,老是找她干什么! 心里头装着事,挽挽出门的时候眼睛只盯着地面,未看旁处,结果和一个男人撞了一个满怀。 “在下未瞧见姑娘,”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弯着腰诚惶诚恐地道歉。待看清挽挽美丽的面容时,顿时红了脸庞。 “无事,是我没看人。”挽挽本就清瘦,这一撞,她的背刚好撞在了门框上,疼地她要掉眼泪。 可是见对方如此不安,她也只能忍住了。 “姑娘一定是撞疼了,”男子关心地问道,一双眼睛粘在挽挽身上舍不得离开,“我带姑娘去南街的医馆瞧瞧可好?” “不用麻烦,”挽挽不喜欢这样裸的目光,委婉拒绝,“谢过公子。” 话音刚落,挽挽就打算离去。可是男子却后退一步拦住了她的路。 挽挽惊异地看向男子。 “还不过来!”冷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挽挽吓得呆在了原地。 原本已经进了屋的江亦白见挽挽没有过来,想着自己昨晚折腾狠了,怕她身上不爽,就过来看看。 结果却见到刚刚这一幕! 从江亦白这个角度看去,挽挽和男人站地极近,只要微微一侧身,男人的唇就能碰到挽挽的额头了。 “还要让爷说第二遍吗?”江亦白见人仍旧呆呆站在那里,心里的火气烧的越发旺盛。 挽挽这才反应过来,迈着步子朝江亦白走去。 “眼睛没长脸上吗?”待人走近,江亦白冷着脸叱道,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寒气。 他伸手去拉人,可冷肃的脸让挽挽不觉有些害怕,本能的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江亦白的脸更冷了。他一甩衣袖,大步回了房间。 “姑娘,还不快进去。”福妈赶紧提醒道。江亦白的小厮福顺也在一旁殷切地望着她。 大爷的脾气,他最了解。发起怒来,可没人收拾得了! 挽挽踌躇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心里嘀咕道,她又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就和一男子说了几句话,至于生气成这样吗? 室内气息凝滞,压抑。 “过来。”江亦白一甩衣摆,怒气满满地坐在了椅子上。 挽挽一怔,缓缓走近江亦白。 “疼!”挽挽惊呼一声,刚刚江亦白的大手一下子拍在她的背上。适才撞在门上的疼痛又席卷了她全身。 “以后不许离其他男子这么近!”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强势。 待挽挽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手臂一伸,便将她圈进了怀里。 “爷的话听到没有!”男人的大掌在她没有丝毫赘肉的腰部用力一捏,警告意味十足。 挽挽机械地点点头。换做以前她一定是要辩论一番的,但如今的形势让她不得不低头。 江亦白见怀里人儿的乖巧,心里的火才慢慢散去,转而无端升起一股怜爱来,探手往她的背上抚去。 第5章 爷的女人 挽挽以为江亦白还要为刚刚的事情收拾她,吓得紧绷了身子。可是男人的大手却是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背。 刺骨的疼痛在他温热的掌心下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这男人是吃错什么药了!突然的温柔让她措不及防。 “爷待你不好吗?”江亦白将挽挽转过来,修剪干净的手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直面自己。 挽挽不明所以地望向男人,刚有所松懈的心立即紧张起来,心想着这厮又发什么疯! “爷自然待我极好。”挽挽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话。 “眼睛又红又肿哭给谁看呢!”江亦白冷眼扫过来,重瞳深处是让人看不懂的晦暗。 “昨日没睡好。”挽挽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起刚刚确实哭地厉害了些,可出门的时候已经拿粉遮盖过了,可还是被这厮发现了。 “这是还在记恨爷让你睡坐塌的事?”江亦白抬手扣住挽挽的后脑勺,锐利的黑瞳扫视着女人,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有,没有。”挽挽忙直摇头。青绿的耳坠轻轻摇晃,衬托得她的脸颊越发白皙娇嫩。 “没有就好!”江亦白冷哼,放开了挽挽。沉静如水的面容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今日午后就要进京了。”江亦白忽然开口,顿了顿又道,“你是随爷回府呢?还是要爷把你送了去哪里?” 挽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望着他。 这是什么送命题? 好不容易都要熬到进京了,这时候,却来问这样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挽挽心绪翻滚无数,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她怕回答不好,万一惹恼了这厮,就把自己扔这里了可怎么办? “放心,好歹你跟了爷一场,爷不会亏待你的。”见她面有虑色,江亦白又缓缓地补充了一句。 不喜不怒的样子,让人根本摸不清楚他此刻的想法。 “挽挽的命是爷救的,自然爷怎么说怎么算了。”权衡再三,挽挽选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法。 “爷现在问你呢!”口气明显加重。 “挽挽自然是愿意跟着大爷回京的。”小心偷看了眼男人的神色,说好了是回京,一切都等顺利进了京再说。 不然像她这么个没有身份,没有路引的人,是根本进不了京城城门的,更别说要见宁修了。 挽挽答完后,男人放在她背上的手,突然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腰。 “既然愿意,那以后便真是爷的人了。”江亦白像是宣誓般道。 在挽挽还来不及去深究这句话的意思,某人的手却开始不老实了。 挽挽吓得立即从男人的腿上跳了起来。一张白净的脸瞬间通红。 “大爷,青天白日的,还要赶路呢!”心里骂着色胚,面上却只能半嗔半娇的。 “爷可没说要做什么。”江亦白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人,眉梢上挂着嘲弄的笑意。 “大爷最讨厌了!”挽挽一扭身就要走,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直奔向床铺。 “爷会让你喜欢的。” 第6章 回京 “大爷,挽挽真的不行了。大爷放过挽挽。”挽挽赶紧求饶,声音微颤。 柔软的床铺此刻成了她最不喜欢的地方。 “你是大爷还是我是大爷!”江亦白不容分说将人压到了床铺上,随手打落了帷帐。 “大爷”挽挽细碎的哭声激地男人越发不能自抑。 江亦白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个女人身上一点都得不到体现。 说好的下午就能进京,结果到了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刻马车才踏进了京城大街。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挽挽浑浑噩噩地任由男人将她抱下了马车。 躲在厚实的斗篷之下,听到许多人前来迎接江亦白。 从遮住脸庞的斗蓬帽檐处偷偷望了眼府邸的匾额,挽挽赶紧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还是假装睡着了比较好。 男人低头一看怀里的女子睡地香甜,不由的勾唇一笑。 这一笑让所有奴仆皆为之一震! 他们家大爷何时对一个女人如此和颜悦色过。 看来以后在主母入府前,他们都得先捧着这个女子了。 走了一路,挽挽感觉终于进了屋子。 “快醒醒,”江亦白将人轻轻放在坐塌上,解了斗篷,拍了拍挽挽的脸,“再瞌睡,也等用了晚膳再睡。” 挽挽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打量了四周一圈。 整个屋子温暖如春,香甜的味道盈满整个房间。江亦白的屋子当真奢华,她之前的闺房真的无法与之相比。 “大爷,挽挽累,不想用晚膳。” 看着下人们摆上一碗又一碗的精致菜肴,她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再累,也进一点。”江亦白将一小碗饭端到挽挽面前。明白男人的强势,挽挽只能勉强打气精神,扒了几口饭。就再也不愿意动了。 江亦白见此,知道自己下午过分了,只能端起碗喂了挽挽几口饭,才放了她。 “大爷,我住哪里呢?”挽挽困得不行,只想赶紧回被窝睡觉。 “自然跟着爷一起住。”江亦白慢条斯理地用着膳,不经意地扫了眼女人。 “大爷,放过挽挽,真的累地不行了。”挽挽欲哭无泪,要是和这厮住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见着宁修的那一天。 可是挽挽的话音刚落,男人就黑着脸放下了碗筷。 “不睡这里就睡外面去,”江亦白洗漱完毕,冷声道,“爷这里可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 想到昨日让她睡了坐塌,哭地眼睛都肿了。今日他发善心让她睡在自个儿的卧房,居然还不乐意! “睡外面就睡外面!”挽挽也火大起来,为了进京,她忍了一切不能忍的事情。 想她在现代是一个自主自立自由之人,即使投胎转世来了这时代,也是右相家的大小姐,何时被人如此羞辱怠慢过! 最好江亦白这厮一气之下把她赶了出去,自己也好另谋出路,总比关在这园子里,做个无名无份的暖床工具,永远没有出去的一天要好! 福顺候在外面,早听见里面的争执声了,心里正不安地打着鼓,见姑娘气呼呼地开门而出,就知道他家爷一定没有什么好脸色。 第7章 一起睡 “姑娘,外头冰天雪地的,回头冻病了可不划算!”福妈见此,赶紧上前劝说。这姑奶奶真不是个省事的。 “大爷可从没留人在房里住过,姑娘可要好好珍惜这福份呐!” 什么福份不福份的,谁还能把羞辱当福份了! 挽挽一跺脚,心里气的不行。 不过外面的风真心刺骨的冷。 来的路上坐的是暖轿,进府后又是江亦白一路抱回来的。而此刻夜幕笼罩,寒风凛冽,她才想起来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 “她想睡外面就由她去。”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屋子里伺候洗漱的两个奴婢已经吓地跪在地上。她们从来没见过敢和大爷甩脸色的女人! 挽挽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悔色。如果自己冻病了,江亦白才不会给她请大夫呢。她实在不应该争一时意气,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 可是此刻骑虎难下,要她低头回去,以后可怎么混啊! 只能赌一把了!她朝福妈使了一个脸色。福妈立即会意。 挽挽抬脚走向台阶,刚一落脚就哎呦了一声,福妈立马上前扶住了她。 “姑娘,没事,”福妈扬了声音,紧张地问道。 “疼!”带着浓浓的鼻音,挽挽喊道。 “是不是崴到脚了。”福顺也跟着道。 “好疼!”快哭了。 可是屋子里的人全然没什么反应。 挽挽只能哀叹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冷情薄幸的男人! 一颗眼泪就砸落下来。 “再哭,脸都结冰了!”男人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弯腰抱起了挽挽。 留在门外的福顺和福妈面面相觑,真是一物降一物! “大爷,挽挽冷!”挽挽赶紧抱住男人,撒娇道。就怕这厮会想什么法子折磨她,还是赶紧先示弱才为上策。 “待会冻病了,可没人照顾你!”江亦白明显放缓了语气。看着女人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拱,像极了一只粘腻的小猫,他的心里有了不曾有过的柔软。 “大爷”挽挽软软地叫道,知道他是不会惩罚自己了。 “脚崴到了?”江亦白蹲下身,将挽挽的脚搁在自个儿的膝盖上,小心地脱了长袜,撩起裤腿。 烛火下,女人纤细的小脚细腻白莹,让人爱不释手。 “挽挽无事,福妈扶地快。”挽挽极不习惯被人握着脚,赶紧想抽开。 “那刚刚还喊疼。”江亦白仍是不放心地揉着。 “现在不疼了。” “既然不疼了就好好伺候爷。” “”她拒绝和这个色胚讲话。 外面天寒地冻,房间里温暖如春。 洗浴完毕的挽挽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 没一会,被子的一角被人掀开,男人滚烫的身躯挨近她,一双铁臂将她紧紧困在他的怀里。 挽挽赶紧闭上眼,假装睡着了。但江亦白就是不老实地开始磨着她。 “大爷,快睡!”实在忍无可忍,挽挽睁开眼嗔道。 “还以为你要装睡到爷把你剥光了。”男人坏笑着。 第8章 当金丝雀养吗 “挽挽累了,真想睡了。”挽挽真想把这个满脑子污秽思想的男人一脚踹下床去。 “放心,爷可不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人。今晚爷不动你,快睡。”江亦白帮挽挽整理好小衣,抱着她不动了。 挽挽听了这才放心下来,想寻个舒服的位置睡好。 “你再乱动,爷的保证可就作废了!” 咬牙切齿的口吻吓得挽挽赶紧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睛。 一日舟车劳顿,挽挽一下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一双温热的唇印在她的耳畔。但那人呢喃了一句什么,却没有落进耳朵里。 次日清晨,小雪依旧缠绵地下着。 福顺早就候在门外,等他家大爷起身。 可是这时辰都快到了,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福顺怕自个儿敲门惊了姑娘,正要让福妈敲门,他家大爷已经出来了。衣服糊乱地套在身上。 “睡到巳时还未醒,再进去瞧她。”淡声的吩咐,却天然带着威严,“午膳爷要回左相府,仔细照顾着姑娘,想吃什么就差人去办。” 福妈自然恭顺地应下,心想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倒真有几分手段。不过一月有余的光景,大爷不仅没有腻烦,且倒又上心了不少。 江亦白留下话,就去西厢房洗簌了。 如今圣上因病卧床,膝下三子皆蠢蠢欲动。饶是前右相路清远浸淫官场几十年,都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身为左相府嫡子,同时又是掌管五万禁卫军的越骑校尉,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面对如今的朝局。 小雪落到巳时,已然变成了大雪。 “姑娘,大爷临去前嘱咐老奴该喊您起身了。”福妈挂起床幔,扶着挽挽从床上坐了起来。 挽挽望着窗外的大雪发呆,恍惚间,她竟觉得自己还置身于右相府的闺阁里。 前些年,每当下大雪的时候,她就会带上来家里做客的弟弟妹妹在院子里堆雪人,母亲总是一脸慈爱的望着她们。而父亲大人会在下了朝后带来裕翔楼的点心。 里面永远有她的最爱,糖蒸酥酪。 “姑娘睡了那么久可是饿了?”福妈关心地问道。大爷此刻正上心着,她可得尽心伺候,“老奴伺候姑娘起身,就传膳。” 挽挽并未答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福妈传了众人进来。 五个小丫鬟鱼贯而入,手里皆托着精致的盘子。挽挽一看,衣裳钗环当真是华美无比,闪耀异常。 这男人是打算将她当成金丝雀养着吗? “这都是大爷给姑娘准备的,姑娘喜欢什么?”福妈挑花了眼。 “随便。” 挽挽的答话,让福妈发怔,也让其他几个丫鬟诧异。 作为第一个让大爷带进府的女人,确实很不一样。 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居然连眼皮都不抬下,那这个女人到底喜欢什么东西? 而挽挽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去注意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只是机械地由着众人将她穿戴整齐了。 第9章 晚上不回府 福妈喊人传了膳,没一会各式各样的点心都搬了上来。 挽挽看着一桌的早膳,真是应有尽有,怕是够十个人吃了。可是再丰盛又有什么用,爱你的人不在身边,一切都是索然无味的。 “姑娘可还有想吃的?”福妈见挽挽一动不动地盯着早膳却没有想用膳的模样,以为还有什么没准备到。 “我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挽挽兴致不高。 “一碗小米粥未免太清淡,姑娘再配些小菜,岂不更好。”福妈端了精致的小碗给挽挽盛了一碗,又挑了两碟小菜一起端上。 “谢谢。”挽挽见此也不再推拒,就着小菜喝了半碗粥。 一切收拾妥当后,福妈又殷勤地问挽挽需要做些什么消遣,大爷要落晚了才能回来。 挽挽寻思了一会,让福妈准备了画架,宣纸。 做右相府小姐的这些年,她学跳舞,学弹琴。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画画。落在白纸上的每一笔,都带着对前世恋人的甜蜜回忆。而这些回忆,都分毫不差地落在这个时代的宁修身上。 如今她已顺利进了京城,只要想办法离开校尉府,总会有机会见到宁修。只有回到宁修身边,她的人生才算真正的重生。 只是要在什么时候开口,或者怎么开口向江亦白提离开呢? 这时机真的很重要。 夜色在笔画间悄然而至,挽挽思绪纷乱,连着画了一天,她手酸腰疼,福妈已经劝过数次,让她休息一会,可自己就是不愿意停下来。 直到江亦白派人传话,今日留宿左相府。挽挽才停了手中的笔。 福妈让人上了晚膳,见挽挽一副恹恹的样子,忙道,“姑娘为何事忧心呢?老奴看大爷对姑娘甚是上心,等主母入府后,姑娘就能有身孕了,这辈子还愁什么!” 福妈的这番话让她想到了她上辈子的好闺蜜江若华。 江若华就是江亦白的妹妹。 她之前听江若华说过江亦白的婚事。原本订的是将军府嫡女,后来说是八字不合便退了婚,之后虽上门说亲的一大堆,但左相府始终没有定下谁做江家儿媳妇。 传言说左相府是要和皇家攀上儿女亲家关系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现下唯有温慧公主的年纪与江亦白相配。 如果传言是真,一旦江亦白成为驸马,她绝对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个人。 挽挽想地心惊胆颤,可福妈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姑娘,恕老奴多嘴,老太太那边好些个模样整齐不输姑娘的丫鬟们,今晚爷这一留宿,不一定便宜了哪个小蹄子。” “等爷明日回来,姑娘可要使把劲,千万别让爷的心丢了旁处去。” 挽挽听了,只是苦笑。有一点她想不明白,福妈这样的人最是要规劝江亦白正正经经娶妻生子的。怎么对她一个来路不明,没有身份的人如此热情?就算自己牢牢套住了江亦白,与福妈而言又有什么利益可得? 挽挽知道自己正在用最大恶意揣测别人,可刚经历灭门之痛的人,是无法信任身边任何一个人的。 第10章 为她而来 “只要姑娘牢牢抓住大爷的心,即便将来主母入了府,也不用怕。且老奴也会在姑娘身边好好守着的。”福妈恭敬地端上茶水,印在灯火恍惚铜镜里的是一张老谋深算的脸。 原来如此! 福妈的一句话,立即解释了她的困惑。 以江亦白的身份,未来的妻子一定非富即贵,那其身边必定有心腹丫鬟,哪里会有福妈什么位置。所以她想要在府里还有一席之地,必得依附一位得宠的姨娘。 挽挽暗自苦笑了下。 可惜福妈找错人了,她一点都不想待在仇人身边,找到宁修,才是她进京的目的。 等江亦白回来,她总要借机开口的。 晚膳时分,一整天没动,她也感觉不到饿,随意用了几口晚膳便歇下了。 大雪纷飞的夜晚,街上早早没了人。两匹骏马却奔驰在空旷的大街上,直奔校尉府而去。 骑在前面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大雪落满了他黑色的披风,待到校尉府大门前,早有小厮候在那里牵马。 男人一个翻身下马,抖落积雪无数。他快步进了院子。 “姑娘可睡了。” 门外守夜的两个小丫鬟本已昏昏欲睡,被男人清冷的声音一吓,连魂都没了。 “姑娘,姑娘,”两个小丫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亦白等不及,自己推门而入。 “谁?“已经快睡着的挽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呢喃,让江亦白的心一下子涨满起来。 “是爷。”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大爷怎么过来了?”挽挽心下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到爷,不欢喜吗?”江亦白脱了披风,大步跨到挽挽面前。 男人一头黑发上还沾染着几片晶莹的雪花,英俊的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寒气,可两鬓处却流着热汗,像是匆匆赶来的模样。 挽挽被这样的江亦白弄得有些心慌意乱。 还记得进京前的那日,他清清楚楚地说,以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难道今晚他是为她而来? 不,不可能! 她不过是他捡来的一个玩具! “自然是欢喜的。”挽挽笑着迅速进入了角色,“只是这样的寒冬深夜,大爷冒雪回府,是为了何事?” 这一问,却是将江亦白问住了。 左相府一切都好,母亲为他准备的女人亦是貌美多情。 原本他可以选择留在那里,享受一切,但最后他却选择了回府。 寒冬冷夜,到底所谓何事,他竟答不出来。 “爷自然有急事。”江亦白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唤人抬了热水进来,把骑马时流的汗都洗净了才上床。 可床上的人儿早就进入了梦乡,江亦白哑然失笑。他一路赶来,放弃了左相府的美娇娘,可人家却睡得心安理得。 江亦白不甘心地开始磨起睡梦中的女人。 “大爷,夜深了,睡觉。”挽挽翻了身,背对着江亦白,一点都不想配合。 看着女人拒绝的背影,江亦白怒了,伸手将人从床榻上抓了起来。懊恼地想着他之前遇见的女人哪个不是扒在他身上舍不得放手,只要他想,无一不贴心伺候。 就只有她,要不喊疼,要不喊累,要不就装睡! 第11章 擦药 “大爷深夜回来就是要扰人的清净吗?”挽挽没好脾气地推开了男人。 江亦白的眸色深了又深,一把扯过挽挽。 他就不信了他还治不了一个女人。 挽挽极不情愿的想反抗,却被男人轻巧地翻过身,牢牢压住。 第二日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挽挽发现自己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姑娘醒了吗?”江亦白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挽挽真的是恨死他了。 “还未有动静。” 听了回话,江亦白皱了皱眉,示意福妈将门打开。 挽挽听到开门声,知道是那人进来了,赶紧蒙了被子,真的不想看见他! 江亦白行至床榻前,掀开帷帐,便见到挽挽缩在床里面,纤细的身子在被子下似乎都看不到影了。 “可是不舒服。”江亦白坐在床榻边上,伸手去捞挽挽。却被她扭扭身子拒绝了。 “爷带了药回来,擦一下就不疼。”江亦白也不恼,径直向下。 “我不要!”挽挽死死抓住男人的手,一脸抗拒。 “不擦药,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了。”江亦白低低笑着,看她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庞变成了粉红色,忍不住调戏道,“你浑身上下,哪里是爷没瞧过的,乖乖上药才好。” 挽挽听着这话,更是恼恨,但懒得和他废话,死活都不同意。可江亦白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大爷!”眼看就要被这厮得逞,挽挽惊呼一声,赶紧求饶。 江亦白一笑,终究没有勉强她,独自去了坐塌上。而后唤了福妈进来伺候挽挽起身。 穿戴整齐的挽挽,让江亦白想起一月余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模样。 是他将昏迷在崖底的她救起。这女子虽长相妩媚妖娆,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透亮,有着他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的坚韧。 从外表上看,是一朵美丽盛开的娇花,但浑身却散发着野草似的强劲生命力。 这两者完全不一样的特质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他不觉有些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所以在她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前便将她变成了他的女人。 “大爷传午膳吗?”福妈的询问打断了江亦白的回想。 “姑娘刚起来,又未进早膳,清淡些的便好。” 福妈领命而去。 “擦了药是不是舒服了点?”男人拉过挽挽,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用微微有些胡渣的下巴温柔地摩擦着她微凉的脸颊。 挽挽身子一僵,这是情人间才会有的亲昵,她很不习惯。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宁修,在她最后弥留的日子里,宁修就是这样从身后抱着她,用温热的脸颊贴着冰凉的她。 第12章 去右相府 “大爷,前头送来请帖。”是福顺的声音。 “让福妈拿进来。”江亦白扶着挽挽坐好,接过帖子。 挽挽眼尖的看到是一张请帖。但具体内容并未瞧见。 “右相府新宅落成,三日后要摆宴席,爷须得前往。”江亦白把帖子往桌上一扔,随口道。 挽挽不想他会直接把帖子的内容告知她,一时间有些怔愣。 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缓缓地叹了口气,脸色也跟着郁郁寡欢。 “怎么了?”江亦白见她如此,急忙将人搂在了怀里。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关心女人在想什么。 “大爷可以日日往外走走,挽挽却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实在无聊死了。” “你要想上街也不是不可以,爷让人抬着轿子带你出去转悠一圈。”江亦白想了一个法子。 “这有什么意思!”挽挽立即不满地否决。 “那想如何?”江亦白难得一脸的不明白样。 “挽挽想和大爷一起去右相府。”新右相府落成,定是要请遍京城的达官贵人,宁修作为宁国公府的二公子定在被邀请的行列里。 如果不借此次机会见他一面,再想见便遥遥无期了。毕竟从现在来看,要江亦白主动放了她,好像比较困难。 “去右相府做什么?京城大街才热闹好玩。”江亦白搂着人建议。 “我想看看右相府新宅不知是何模样。”挽挽找了一个理由,“不知道比大爷的校尉府是否还要华贵气派。” “想这个做什么?爷的大宅还不够你住吗?”江亦白失笑。 “我就想见见世面。”挽挽拉住男人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爷尚未娶妻,带上你岂不惹是非?”江亦白捏着她的下巴,嘴角噙着抹坏笑,“万一碍了爷娶正妻的事儿,你可得把自个儿赔给爷了。” “我就当一个小厮跟在爷的身边就行。”不会妨碍你和公主的事儿。挽挽暗暗在心里补充道。 “不行!”江亦白眸光顿沉,果断拒绝。他在右相府至少得待上半日,她要是扮作小厮,不是要和外面各府的小厮待一块了。 挽挽见自己怎么求都无济于事,就闷闷地不说话了。 福妈刚好带底下的人上了午膳,江亦白又耐心地劝了一会,用完午膳嘱咐挽挽好好午睡,就离开了。 到了晚间,江亦白从外面的时候,挽挽还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最近怎么越发犯懒了,”江亦白笑着扯了扯她白嫩小巧的耳朵,“还要爷伺候你起床不成!”说着便把手伸进被窝里,去挠她纤细的腰。 挽挽本就为了不能去新右相府,见不到宁修而着急上火,怎么还会给江亦白好脸色。急忙裹了被子往床里挪了挪,不愿意理他。 “这怎么又和爷置气了?”江亦白将挽挽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挑眉无奈道,“爷这是捡了一个祖宗回来不成?” “大爷可以不捡的。”挽挽淡声道,眸光落向地面,就是不看江亦白。 “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捡不是亏大了嘛!”江亦白得意地长笑一声,在女人白皙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第13章 强迫 “该起来了,爷都饿坏了。” “大爷饿了就传晚膳,挽挽不饿,不愿起来。”挽挽从男人的怀里挣扎出来,背对着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爷不让你去,自有爷的道理!”江亦白知道她还在为下午的事情闹别扭,终是失了耐心,脸色一沉。 “行,今晚不用膳,日后都不用用了。”见床上的人儿没什么反应,江亦白眉宇紧蹙,放下狠话。 “不用就不用!”挽挽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踩在了地上,朝男人怒气冲冲道,“挽挽本就是要死之人,何苦劳爷费神这般日日养着!”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越发没规没矩了!”江亦白迅速地伸手拉住女人的手臂,用力一带将人困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双黑眸又利又锐盯着女人,“爷在这里,你想去哪儿?” “自然去爷看不到的地方,省得碍了大爷的眼!”挽挽不死心地继续挣扎。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心里想着如果江亦白真不让她去右相府,她也就别想见到宁修了,这样她还和他周旋个什么劲儿! “还敢踹爷!”江亦白气得将人一把抱起往床上一扔。 “这几日爷对你太好了是不是?”江亦白目光沉沉,烧着热火,且一边说着,一边解了衣扣,“今日就让你知道爷的手段。” 挽挽见状,薄薄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她抓过身边的枕头就朝男人扔了过去,“你这个登徒子,不要脸的色鬼!” 可江亦白只微微偏头,就躲了过去。 “登徒子?不要脸?色鬼?”每重复一个字,男人的脸色就黑一分,气息慑人又骇人,“既然你如此看待爷,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登徒子!” 坐在床上的挽挽看江亦白解完最后一个口扣子,眼中的水汽早已弥漫开来,可是这个时候让她服软她真的做不到。 不仅去不了右相府,以后只要她有反抗之心,就会被如此对待! 可江亦白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她该怎么办! 就在挽挽思绪纷乱的时候,江亦白长腿一跨,已欺身上前。 “你就会在这事上欺负我!算什么男人!”挽挽含着泪,控诉道。 “爷算不算男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狠狠捏着她的下巴,江亦白的嘴角勾起了抹冷漠的弧。他用力扯开挽挽的衣襟,咬上她的颈动脉。 想要肆虐她的欲望明明白白地印在重瞳里。 挽挽吓得惊叫。手脚并用地想推来身上的人,却被男人毫不费力地翻身过去,压在了身下不得动弹。 “你每次都这样有意思吗?”挽挽挣扎了许久,浑身脱力,只剩一张嘴还能攻击人。 “大爷我觉得很有意思!”江亦白修长有力的大掌顺着她优美的背部线条,一路滑向圆润挺翘的臀部。 挽挽实在无法,只能继续骂他,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出气了! 门外守着的福妈和一众丫鬟都听地心惊胆战,自她们进府以来,大爷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谁敢亵渎辱骂神灵呢! 姑娘这是不要命了吗? 但是很快骂声渐渐淡下声去,细弱的呻吟声和哭泣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第14章 云雪阁 等福妈奉命带人抬水进去,已经戌时了,距离刚刚过去了近一个多时辰。 行走间,福妈隐约瞥见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而大爷正拿着帕子帮姑娘擦着濡湿的鬓角。 待福妈关上门后,江亦白抱起床上的人踏进浴桶。 挽挽骂也骂不动了,哭也哭累了,此刻闭着眼睛,双臂撑在浴桶边缘,半边脸疲惫地压在手臂上。 而江亦白怒气也撒完了,心里只存了些内疚感。 他从没对女人如此上头过,之前也有过一个女人,都是上床完事,连想都懒得去回想一下,甚至连脸都记不清了。 “现在饿了?”江亦白的语气有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讨好,“等沐浴干净了,爷就让人传膳。”说着便要帮她擦身。 挽挽的背部一僵,她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不代表她就会妥协,就会放弃。 如果见不到宁修,救不出母亲,那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江亦白只当她累了,洗浴完后,就帮着穿了衣裳,将人抱到了坐塌上。 想他从知女人味来,何尝做过这些事情。现今做地却越发顺手了。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对自己的宠爱感恩戴德。可等用膳了才清楚,人家根本不稀罕他做的一切。 “你真不用饭?” 挽挽自顾自己闭目养神,连话都懒地回。 “你信不信爷再如刚刚对你一遍!”江亦白把碗重重地放到了女人面前,出言威胁。 挽挽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终是睁开眼,无力道,“我既是大爷的人,大爷对我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毫无生气。 “那爷让你用膳!”语气微不可查地弱了些。 挽挽眨了几下眼睛,拿了筷子勉强扒了口饭。 江亦白见她虽是听了自己的话,但却一点都没有要服软的迹象。呆楞了一会儿,满脸怒色地丢了碗,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屋子。 “姑娘,你何苦如此?”福妈立刻掀帘进来,心疼又不明白地抱怨着。 挽挽只看了福妈一眼,继续扒了几口饭。即使没胃口她也得吃一点。既然去不了右相府,总要再想法子见宁修的。 “姑娘——”福妈还想说什么,被挽挽一个眼神制止了。 福妈无法,只得伺候她睡下了。 话说江亦白自出去后,就在书房囫囵睡了一晚。想起昨晚的事,心里着实不舒服地很! 他就不信了,不过是随意捡来的一个女人,难不成还真要当菩萨供着? 等真惹地他腻烦了,就远远卖了,眼不见为净!之前因她有过的莫名想法,他统统要把它们剔除出去! 刚好今日有聚会,他就不信自己非她不可了。 白雪阁。 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娱乐之地。是豪门子弟,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最喜爱的聚会地。 装修雅致的包厢里,一群人围成一圈,正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江亦白作为左相嫡子,虽无爵位,但年纪轻轻的他已是掌握五万京城禁军的校尉,比起有爵位却无官职的贵公子们,身份贵重自然不言而喻。 推杯换盏间,众人皆是看着江亦白的神色说话。 “大爷,喝了奴这盏酒可好?”长相绝美的女子手捧酒盏,娇媚着声音撒娇道。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颜色。乖巧懂事,逢迎献媚,才会让男人觉得舒心。 第15章 不喜用药 江亦白无甚笑意,接过女子手里的酒盏,一饮而尽。唇间尽是女人的香味。 “大爷真是好酒量。”云香心里是满满的欢喜。 “还是云香姑娘面子大,咱们这位爷可不是那么轻易喝人酒的。”坐在右手边的男子手执酒杯,不怀好意地笑着。 “冷公子又取笑人家,”云香软绵绵地依偎在江亦白边上,满脸的娇羞春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本公子这是夸奖你呢。”冷铭话音一落,满室皆是笑声。 “云香姑娘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在座的各位友人,本公子的这位好友虽说这儿的常客,却是第一次找了姑娘作陪的。”冷铭信誓旦旦道。 云香听闻此言。脸色越发羞红。 众人皆起哄让江亦白梳拢了云香。 修长的手指执着酒杯,男人神色不换,只是低头朝身边的女子望去。 带着春意的眸子里是期盼,是羞涩,是爱意,可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双倔强却又清澈的眼睛。 江亦白将酒杯递到女人面前,云香立即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急忙接过酒杯,小心翼翼地斟满了酒,再恭敬地递上。一双美眸情谊切切地睇着男人。 今日真是撞了好运,虽不知此人的真实身份,但一场酒会下来,她又岂不知这个男人非富即贵。 这般风情又俊美的男子,且又身份高贵,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如果真能入了这男人的眼,那便能一飞冲天了! 一思及此,云香整个身子激动地颤栗起来。 酒会之后,众人带着自己的女伴回屋休息去了。 云香扶着微熏的江亦白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虽还是清白之身,但风月之事,早就被调教地再熟悉不过。今日她一定要这个男人彻底爱上她的身子! 偷偷点上有助兴致的香料,云香解了自己的外衣,只剩下一件肚兜。然后再去解男人的衣服。 金凤花染的十指温柔地触上男人的衣服。可在下一秒,却突然被男人牢牢握住。 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既没有情欲之色,也没有丝毫的柔情,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云香亦定定地看着这双眸子,只觉它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江亦白忽地放开了云香的手,像似被什么烫了手一样。 高大伟岸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大爷要去哪里?”云香顾不得许多,从背后抱住男人,温热柔软的身躯紧贴了上去。 这香虽不猛,但也会让意志坚强的人卸下伪装,拜倒在她裙子底下。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住这个男人。 “爷不喜用药!”江亦白毫不留恋地甩开女人,抬腿要往外走。 “大爷这不是药!就是一种香料罢了。”云香小跑着拦住路,雪白的身子扑进男人的怀里,使劲扭动着。 这香早已起效,就算是再意志坚韧的人也逃不出去! “爷说不喜便不喜!”江亦白火大地推开身上的女人。 云香一下摔在地上,白嫩的肌肤摔地生疼。 第16章 回府 “大爷!”云香不甘心地扑过去,拉着男人的下摆,昂着头乞求着,“大爷可怜可怜奴。” 雪白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而江亦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用力抽了衣摆,推门而去。 候在外院的福顺听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他家大爷一看脸色就不好,福顺抖着声音开口问,“大爷回府吗?” 江亦白一言不发地跨上骏马,黑着脸直奔校尉府。 福顺急忙跟上,心下却诧异,大爷平日里虽不近女色,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完事的呀。 残阳西沉,转眼黑幕挂上天空。 “姑娘,大爷昨日离去后都没回来。此刻大爷就在前头书房,您要不去瞧瞧?”福妈收拾完晚膳,有意劝导。 挽挽闻言顿了顿,末了还是摇了摇头。 昨日他这般凶残地对自己,难道今日还要她上门服软不成! 何况后天才是去右相府的日子,不如让他再冷静一晚,到明日再去求求他,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福妈悠悠叹了口气,之前觉得这姑娘真有手段,今日瞧着却有些傻,男人就是需要巴结着的,她这么犟在这儿,迟早被打发卖了! 回了府的江亦白径直回了书房。 “大爷,今晚还在这里安置。”福顺小心翼翼地垂首问道。 这可不都怪主屋里的那位!到了这个时辰也不来请大爷! 江亦白瞟了福顺一眼。 “姑娘那边,那边”福顺吞吞吐吐地不敢答话,他早遣人去问过了,无奈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怎么敢回话呢! 江亦白一看福顺的模样早就明白个中意思,脸色沉地可怕,怒叱道,“行了,给爷滚出去!” 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昨晚他摔碗而去,本意是让她好好自我反省,可是她倒好,一点不着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那是他的屋子,凭什么他就不能回去了。 “福顺!”思及此,江亦白大步走出了书房。 “大爷,有何事吩咐?”还在擦汗的福顺急忙跟了上去。 “去主屋!” 福妈刚关上门,便见大爷怒气腾腾地走来,后面跟着挤眉弄眼的福顺。心里便立马咯噔一下,要是再像那日一样吵起来可怎么办! “大爷,姑娘刚刚还在说今晚大爷来不来呢。”福妈笑着迎上去。 “真如此说?”江亦白刚要踢开房门的脚缓缓地放了下来。 “姑娘脸皮薄,只捎提了一句。”福妈怕大爷不相信,照着姑娘的性子编了一句。 “将门打开。”江亦白脸色稍霁。 一进屋子,便瞧见女人坐在灯下。暖色的烛光映着白皙的小脸,越发好看。莹白纤细的手指正执笔认真地画着什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江亦白轻轻咳了一下,挽挽闻声连眸都未抬,只是认真画画。 在现代的时候,她便是一个国画美术生。做右相府大小姐的日子她也没把画画落下。 等日后离开了校尉府,她还指望靠画画养活自己。 江亦白缓缓在挽挽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的亮光,在雪白的宣纸上投下黑色的阴影。 被挡了光线,挽挽只能搁了笔。可刚要起身,却被男人拉住扯进了怀里。 一身的脂粉香呛地挽挽只想打喷嚏。 第17章 有仇报仇 “见了爷来,也不知请安吗?”江亦白撇了女人一眼,不辩喜怒。原本没当回事的药性,在碰到她之后,瞬间烧成了燎原大火。 “大爷安好。”挽挽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勉强福了福身。他要怎样便怎样。惹火了他,与她而言也是灾难。 “到底是捡来的,和京城的大家闺秀完全没法比。”江亦白冷笑一声,眼里全是不屑。 “大爷说得极是。” 清淡的声音,漠然的神色。好似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 江亦白被她的模样激地怒火中烧,被下了药的身体里有无数虫子啃噬着他的清明。 毫无预兆地,传来衣帛被猛然撕裂的声音。 “你无耻!”挽挽吓得倒退了几步。 此刻她才发现面前的男人眼神涣散,目光却猩红一片,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模样。 她刚想唤福妈进来,可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大爷,你停一下,停一下!”挽挽赶紧出声喊道。 挽挽知道她是指望不上外面的人救她的,此时此刻她唯有自救。 江亦白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有一个更好玩的游戏,给你试试好不好?”挽挽见男人停住,立即套上衣服,诱哄着道。 见江亦白没有反对,挽挽飞快地翻出绳子,结实地绑住了男人的手腕和脚踝。让他乖乖地躺在床上。 两次以后,挽挽实在累的不行,手都快断了!好在江亦白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重重拍了拍那人的脸,也是没什么反应。挽挽索性有仇报仇,直扇了两巴掌,打得手心都痛了,才停下来。 灭门之仇,几个耳光怎可抵消! 但父亲临终前说的血债血偿,她又做不到! 如果没有带着现代的记忆,她也许会。 但是今日的她知道,官场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历来如此。 而她不想卷入这样的纷争里!她只想带着母亲,逃离京城纷乱的日子,过只属于她们的生活。 清晨醒来的时候,江亦白只觉两颊发痛,他转过头,看见还睡得沉稳的女人,一点都想不起,他昨晚怎么会睡在这里。 只是娇柔的身躯就在旁边,昨晚剩在身体里的邪火又开始燃烧。 挽挽被弄醒的时候,直后悔昨晚怎么就没扇死他! “大爷!人家困着呢!”挽挽刚要伸手推他,却发觉自己的手软落无力,酸地都抬不起来。才想起昨晚是怎么帮这个人解决药性的。 “昨晚爷弄疼你了没,让爷给你检查检查。”对自己中药的事他还是记得的。 “我没事!”挽挽恼火地从床上坐起,裹了被子滚到了角落。 “既然没事,就可以继续了。”男人一个猛扑。 “”挽挽再次后悔没有扇死这厮! 等江家大爷满足之后,早过了早膳时辰。 但是福妈听到吩咐,还是非常迅速地端上了丰盛的早膳。 整个屋子有种诡异的安静。只有碗筷偶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第18章 想要长久的感觉 “你要去右相府,不是不可。”江亦白放下筷子,忽然开口。 挽挽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这几日把爷伺候舒服了,就带上你如何?” 挽挽的脸色一下子从白变红,又从红变了黑。 “谁爱去谁去!”终是忍不住,挽挽火大地离开了坐塌,独自走到茶桌前坐定。 “怎么还恼了,不就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男人唇角微勾,带着戏谑。 “说了谁爱去谁去了!”挽挽一口否决。 右相府的吸引力极大,但是如果答应他的要求。好像显得她非去不可似的。难道这厮是在诈自己? “之前和爷闹地这样凶,不就是为了去右相府吗?”江亦白诧异地看着独自喝茶的女人,当真是疑惑至极。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挽挽继续嘴硬。 “那就当爷没说。”江亦白不再说话。 “” 这一晚,按照江亦白的要求,挽挽做了许多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可是当第二夜晚上,江亦白依然要求她和昨日一般。挽挽忍了再忍,权当自己已经死了。 他忽然有种想要长久的感觉。 终于熬到去右相府的日子。 早在院子里练完功的江亦白,已经要出发了。而昨晚被折腾地累极了的挽挽只能顺了一个馒头,啃了几口便被催地上了马车。 她有种快被噎死的感觉。 “以后挽挽就做爷的贴身丫鬟可好?”一上马车男人就贴了过来。 丫鬟装扮的女人,娇俏地可爱,江亦白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 “大爷,再摸下去,奴婢的妆就花了。”挽挽实在忍不住地拍开男人的手,只是面上仍维持着笑意,声音也是娇软软糯。 “今晚就这一身装扮。”江亦白像是敲定了什么重大事情似的。 “?” “大爷又不带女眷,为何要让我扮成丫鬟?”挽挽赶紧岔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题,还不忘暗讽道,“这样对大爷的形象多不好!” “你倒是挺会为爷着想。”江亦白玩味一笑,“让人知道你身份不是挺好,你也可以有个名分。” “我倒是想,”挽挽眸光流转藏着自嘲之意,幽幽道,“但也要为大爷考虑的。” “你扮成丫鬟跟着爷的妹妹进去。”江亦白说明了用意。 “这样可以吗?”对要见到江若华的事,挽挽有些紧张。 “爷说行自然行。”说着闭目养神起来。 挽挽不再有异议,人家是大爷,她不过是捡来的,也没说话的份! 第19章 找宁修 左相府。 江亦白的马车先到了左相府,挽挽下车的时候,便见江若华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 “乖乖待在大小姐身边,不许乱跑。”江亦白冷着脸吩咐。 挽挽点了点头。 “等爷出来,带你上街逛逛。”江亦白忽然又放软了口气。 挽挽仍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然后上了江若华的马车。 这应该也是那个男人要求的,不然以她的身份只有跟在马车外走着去的份。 “你倒是好手段,能哄着哥哥带你出来,”江若华冷哼一声,满头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起来。 挽挽在心里轻笑,这人还是老样子,每次出门都恨不得将妆台上好看的珠钗都带在头上。 上辈子,她和江若华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是入狱之后,江若华曾来看过她。 本以为是来叙姐妹之情的,却没想到,是来咒她早死的。 这么多年。她真的没想到江若华竟这么恨自己。 恨她的脸,恨她的才华,更恨她与宁修的婚约! 只是不喜欢她便罢,何苦非要装作若无其事,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闺中好友? 人心果然难测! “仔细看你长得确实不差,但你别忘了,我哥哥身边美人多地去了,你别指望靠一张脸就能上位。”江若华板着脸继续道。 “多谢大小姐的提醒,我会注意。”挽挽垂着头,不冷不热地回道。 “你只是我哥哥的一个通房丫鬟,怎么敢自称我?”江若华圆目怒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被大爷所救,自愿服侍左右。但并没有卖身给大爷。”挽挽淡淡地看着江若华,声音却清清楚楚,不卑不亢。 “这有区别吗?”江若华横了一眼挽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屑道,“你就是哥哥身边一个物件罢了。” 见挽挽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戳痛了对方的痛处,继续洋洋得意道, “你虽无卖身契,但哪天哥哥厌烦了,还不是说打发就打发了,哪有什么自由之说。真是痴人说梦!” 挽挽懒得和她废话,直接选择沉默。 “被我说中了,”江若华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看你到时候被卖哪里去!” 等进了右相府,江若华有心刁难挽挽,便将她独自留在院里,自己则带着贴身丫鬟去找右相府千金了。 挽挽左右望了一圈,右相府的丫鬟们都在忙碌,谁会注意一个从外面带进来的丫鬟呢,这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只是女眷席都在内院,她怎么才能碰到宁修?总不能借右相府丫鬟的衣服,这万一被江亦白瞧见又是件麻烦事。 挽挽在院子里徘徊了好久,这右相府都进来了,她没道理无功而返! 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先跑去前面瞧瞧再说,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宁修,一定要和他说上话。 挽挽跟在送东西的丫鬟后面,悄悄走到了男宾宴席后头。 小心地扒在墙边处,伸头张望,这里人这么多,宁修到底坐在哪里,如果鲁莽地冲出去,等下宁修没找到,就被江亦白发现了! 正在她徘徊不安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 第20章 找宁修2 春寒料峭,右相府栽种的红梅开得热闹。 而那人正伸手去触那枝端的梅花,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那般纯洁干净,好似世间美好皆在他的指间。 苦苦寻找的宁修居然就在她的眼前! 挽挽当即呆掉,充满焦虑之色的眼睛顿时湿润,心口处好像被拉开一个口子,无数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着,又疼又麻。只是看着这个背影,竟让她有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在现代,如果自己没有生病,那么两人一定早已举行婚礼,可结局却是他陪她走完被疾病缠绕的一生。 重生后,她与他又是即将成婚的恋人。如果没有家变,今年年后便要成亲了,连日子都已选定! 可现在,又差点阴阳两隔不说,自己此刻的身份,不仅让他认不出自己,也让她无法接近他! 和他好像真的很有缘份,可是结局却偏偏都是有缘无份! 挽挽擦了擦眼泪,也许是她自己和爱情无缘无份!抬头,对着阳光,努力眨了眨眼睛,朝那身影缓步走去。 “无人与我把酒分,无人告我夜已深。” “无人问我粥可暖,无人与我立黄昏。”清丽的声音稳稳响起,带着些许忧伤,“宁大人,独自立于这株梅花下,是否在想故人?” 这首歌词,是在现代时,她和宁修都很喜欢的一首歌。 一起去学校后面的高山上画风景时,就会无限次地去循环它。 她和他都希望,最后的最后,就像歌里唱的一样,是把无人变成有人。 “你是谁?”在听到第一话的时候,宁修就已经转过身了,一向淡泊宁静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你如何知道这几句词?” 这是路芷雨之前写给他的,除了她,没有人会知道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挽挽淡然一笑,看着宁修的眼神却逼人,“但是告诉我这首词的人托我问一句,宁大人对故人是否还有情谊?” “她是我妻,自然不会忘记。”宁修清澈的眼底早就溢满深深的痛苦之色。 “大人,她并未与你行礼,如何算你妻子?”挽挽苦涩道,每次就差一点,她和他便可牢牢相守!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便是差一生。 “认定一人时,又何须在意形式。”宁修神色凝重,声音笃定,“我一定会查清事实真相,还路家一个清白!” 她入狱后,江若华来过,盛书清来过,却始终未见宁修来。 母亲说,真正爱你的人,不用盼,也会来。 不爱你的人,再盼,也不会来! 她不信宁修不爱她。 可是他真的没有来。 虽然给他找了无数不能来的借口,但心底始终会在不经意间流出心酸和苦涩。 可是此时此刻听到宁修这样说,她空了好久的心,终于圆满。 “大人既这样说,我也就放心把她的话传达给您了。”挽挽心里感慨万千,忍着眼泪道。 不是没想过去找太子哥哥,毕竟母亲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但她无法说服太子相信自己。唯有和宁修之间留下地这几句歌词,才能和路芷雨扯上关系,才能让宁修相信自己说的话。 放眼整个京城,也许唯有宁修愿意相信路家,愿意帮助路家! 第21章 大爷发作 “她说了什么?”宁修神色凝重地朝挽挽跨进一大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 “路府已败,雨儿此生和大人有缘无份,是一生的遗憾。”挽挽被他灼热中带着伤痛的眼神刺地心头一颤,本就强忍的眼泪差点落下来,“望大人看在昔日情分上,救她母亲一命,她会在远方日日感激大人。” “通敌叛国的罪名不比其他,这件事容我好生思量,一定给雨儿一个交代。” “流放之路十分艰辛,寒城又是极苦极寒之地,还望大人能尽早救出路姑娘的母亲。”挽挽心里着急,但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急不得。只能求宁修尽快办成此事。 “我一定尽力而为!”宁修默默点了点头。虽然缓慢,却很郑重。 “我代路姑娘谢过大人。”挽挽恭敬地福了福身,庄重地感谢。 “雨儿只提及她的母亲,那她自身如何?姑娘又是在哪里见到的雨儿?”宁修忽然一连串的发问。 自她被收押,到流放,他脸见一面的机会都不曾有。 不是没有机会见,只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如果可以他愿意为雨儿付出生命,但他不能置家族不顾! 他的感情不能背负上宁家全族人的生命! “此事有机会,我定会告知大人,此刻我不便在此久留。”挽挽张望了四周一圈,急急告辞。 “还不知道去哪里寻姑娘!”宁修望着背影秀丽的女子,面带着一丝恍惚。 这个女子不知为何,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挽挽一顿,心里某处隐隐作痛,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住在校尉府。 “三日后,巳时三刻,我在茗香茶楼三楼最东边的茶室里等大人。”挽挽略一思忖,定下约定。 路芷雨的事情还需要解释,营救母亲的事情也待商量。且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让宁修送她去寒城。所以必须和宁修见面长谈一番。 宁修闻言微微颔首,目送女子离去。 挽挽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右相府郁郁葱葱的绿植里,只是走得再快,窈窕的身影依旧落进了江亦白的眼里。 从右相府出来的时候,江若华拉着自己哥哥说了些话,挽挽虽然没有听到,但看到江若华临走前朝自己狠狠剜了一眼,就能猜到大抵是在说她了。 挽挽坐在马车上走神的时候,江亦白掀帘进来。偌大的马车,因男人的到来,立时变得狭小,压抑。 挽挽见江亦白的脸色不是很好,她也不敢说什么话。马车里一时有些安静。 时间久了,挽挽的目光无聊地顺着微微打开的车窗落在了街上。 江亦白忽然长臂一伸,车窗啪的一下关上了。 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地挽挽缩了缩身子,可是男人却将她带进怀里,修长的手指勾起一缕秀发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里的人。 “瞧着外面做什么,爷进来了,也不知道好好伺候着。”带着酒味的气息热烈地扑在挽挽的耳后。 挽挽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可刚一动,就被男人的大掌掐住了腰,一下子坐在了腿上。 第22章 逼问 “放开我!”挽挽顿时恼羞成怒。 “外面转悠了一圈,认识了野男人,连爷都不稀罕了是不是!”怀里的温香直刺地他胸口发痛。一个用力便扯了挽挽的衣服。 洁白的后背印着车窗外淡色的阳光,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玉。 挣扎间,男人的吻已密密麻麻落在她身后。 “现在在马车里呢!”挽挽面红耳赤,感觉江亦白是疯了。 “就是在马车才好,没试过?”男人却是低低一笑,充满诱惑的磁性声音在她耳边炸出一个响雷,“爷带你试试!” “大爷刚刚吃了宴席,可我还饿着呢!”挽挽急中生智,想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谁说大爷吃饱了,大爷可饿地慌!”容不得挽挽挣扎,江亦白一手揽着挽挽纤细的腰部。一手去扯她的裙子。同时低头吻住了娇嫩如春日里花瓣似的红唇。 挽挽想拿拳头打他,无奈江亦白早料到她的企图似的,大手一个用力,便牢牢地控制了她的双手。 刚要太腿踢他,也被对方结实的大腿压制住了。 此刻的挽挽如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绝望! 心死! 马车依照江亦白的吩咐,一路行至人烟稀少之地。 而车内的挽挽此刻异常狼狈。 一张素白清秀的脸染上了动人的绯红,乌黑的秀发凌乱地披在身上,微微颤抖的身子纤细又无助。被狠狠欺负过后的痕迹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明显对比,特别的触目惊心。 江亦白的酒此刻微微散去了些。可是刚刚她和宁国公府二爷交谈甚欢的一幕,依然像跟刺般扎在身上,让他还是浑身不爽。 “告诉爷,你认识宁国公府的二爷?”江亦白微微俯身,一双黑瞳,牢牢地盯着身下的人。 挽挽像是没听到般,剧烈起伏的胸脯极艰难地喘着气,一点都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信不信爷此刻把你丢下马车去?”一把攫住女人的下巴,江亦白恶狠狠道。 挽挽阖了阖眼,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粘地双眼难受。 “不认识。”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挽挽再懒得看他。 “那为何与他说了半天话?”江亦白逼近一步,目光凝虑,探究。 “看那枝头的花好看,就聊了几句。”挽挽镇定又虚弱道。 “爷不是说过不许和其他男子亲近吗?”男人薄唇微抿,眉宇间一片残忍酷戾,“你把爷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挽挽不敢。”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般,挽挽只是伏在厚实的毛毯上,淡声回道。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窝下投下淡色的阴影。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江亦白从刚刚开始升起的邪火,终是有些散了。只是心里头仍旧有些不舒服。 “不是让你跟着大小姐,怎么跑到前头来了?” “大小姐进了屋子和其他小姐们说话去了,我一个人在院子站了好久,腿都酸了。就想寻一地坐坐,顺道观观景。”挽挽喘了口气,“然后就跟在右相府的丫鬟身后,一路走着,就走到了那边。” 江亦白听了,脸色顿沉。若华和他说,挽挽不愿意跟着进屋,就知道在外边瞎晃悠。 原来是若华没让她进屋! 江亦白心里竟莫名地一疼,伸手去扶毛毯上的人儿。 第23章 讨好 而挽挽并没有理会那双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只捡了衣服,独自穿好。 见她冷着脸,江亦白也不再说话,吩咐人回了府。 马车很快回到了校尉府。 江亦白率先下了马车。 挽挽正踌躇着要不要带上帽子下车。可是今天也不是很冷。 江亦白站在车下,朝她伸出双手,“爷抱你进去。” 挽挽愣了一下,虽然实在不想理他,但是现下头发都散了,被撕破的衣服堪堪能遮身,她实在没脸自己走进府去。 无奈之下,只得戴上帽子,由着江亦白将她抱了进去。 一路上,挽挽都是闭着眼睛地的,但仍能感觉有一道清冽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到了屋内,江亦白将人抱到了坐塌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福妈端着茶水进了屋。 “姑娘,大爷差人送来的点心。”福妈一样一样摆在挽挽面前。每样点心都用青色印花小盘装着,十分精致。 “都是裕祥楼的招牌点心,尤其是这糖蒸酥酪,是最受夫人和小姐们喜爱的。”福妈没有察觉挽挽突变的脸色,将最后一盘糖蒸酥酪端到她面前。 挽挽盯着面前的点心,瞳孔跟着微微扩张。 糖蒸酥酪! 慈爱的父亲大人无法再给她送的,于是就让害她全家的男人送吗? “姑娘!”在福妈惊恐的呼喊声里,是盘子摔地而碎的声音。 “姑娘,这都是大爷的心意啊,你怎么,你怎么!”福妈连连惊呼,她从来没见脾气如此大的姑娘。 大爷这么宠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这全府上下,多少年轻的丫鬟都眼红着她,偏生她这样无所顾忌地糟蹋大爷的心意。 今日的事情要是被大爷知道了,指不定又会惹来多少事! “拿走!全部拿走!”挽挽冷冷开口,径直下了榻,去暖阁里沐浴了。 温热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屋子,挽挽将自己沉浸水里。 刚刚的事情,确实是她冲动了。 三日后还要去见宁修,她就该忍一忍的。今日的事情还没有善了,再被他知道自己摔了点心,这个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挽挽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自那日江亦白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这屋。 一个人的房间格外安静,若有若无的梨花清香萦绕在鼻尖。 素手纤纤,一笔一画间,勾勒出梅花树下,风度翩翩的男子。 画完最后一缕黑发,挽挽望着画上的人出神。 眼看明日就是要见宁修的日子,如果江亦白再不来,她怎么开口让他同意自己出府? “姑娘,”福妈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挽挽手忙脚乱地收了画纸,将它压在书桌上书籍的最底层。 “姑娘,今日大爷在书房。” “端了汤,随我走一趟。”是她让福妈去打探江亦白的消息。 福妈欢喜地跟上。福顺这小子这几日直吐苦水。日日求着她好好劝姑娘服个软,不然他们这群人真的要被大爷的黑脸折磨疯了。 走过长廊,绕过假山,平静的池塘水偶尔因落叶荡漾开几个小涟漪。 福妈领着挽挽到了书房院落。 第24章 送汤 这是一处极雅致安静的地方。和江亦白不喜吵闹的性子倒是符合。 “姑娘,大爷在书房内谈话。”福顺见到人,立马伶俐地迎了上来。他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喜色,但面容上却挂着犹豫。 “那我等会儿。”挽挽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门,也是没了脾气。 从福顺的脸上就能看出,这书房里哪里有旁人。不过是那人要给自己脸色看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等到了夜幕四合。深冬时节的风刺骨地冷,挽挽站地两脚发麻,腰也酸地不行。 在福顺第三次进去请安出来的时候,终于招呼她进去。 烛火通明的案前,男人正认真地看着书。轮廓分明的脸此刻面无表情,挽挽的到来,丝毫没有影响他一分一毫。 “大爷,我给您送汤来了。”深吸一口气,挽挽将笑容挂在了脸上。 “人家炖了好久,大爷尝一口?”见那人没什么反应,挽挽将已经热了两遍的汤端到了他面前,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大爷看书累了。”挽挽走到男人身后,帮他轻轻揉着肩。 书房里十分安静,只有偶尔发出的翻书声。挽挽捏了一会,本就冻僵了的手,实在酸地不行。可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依然稳如泰山,好似雕塑般没什么反应。 “大爷在忙,我就不打扰了。汤您趁热喝。”挽挽撤了手,准备打道回府。 原本也就没打算他能一下子原谅自己打碎盘子的事情。但今日来过了,明日早点再来求一求,出府的事应该能成的。 擦身而过的一瞬,手腕被人牢牢握住,挽挽被迫停了脚步。“道歉都这么没诚意吗?”男人的唇边勾着抹讽刺的笑。 “怕打扰大爷。”挽挽转过身,目光盈盈地看着男人。 “哼!”江亦白冷笑,握住挽挽的手却仍没有放开。 “大爷饿了吗?”挽挽挣脱开男人的手,舀了一小碗递给男人。 “为什么要打翻点心?”江亦白的目光从汤上掠过,直直盯着女子的脸。 “挽挽不是恼大爷欺负人家嘛!”娇娇弱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可爱的鼻音。 江亦白不为所动,一双黑瞳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好似不得到答案绝不会罢休的样子。 “大爷一番心意,确实不应糟蹋。”挽挽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大爷就原谅人家——”尾音拖地很长,微微嘟起的嫣红娇俏地可爱。 “喂爷!” 挽挽只得乖乖照做。还不忘邀功,“大爷,味道还行?” “味道确实不错,”江亦白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唇边勾出一抹了然,“但这真是你炖的?” “”这洞悉一切的能力真是招恨! 到了夜里,挽挽明显感觉男人今日异常不同。 因为心里头装着事情,挽挽一夜都没睡安稳。 第25章 见宁修 第二日清晨江亦白一起来,挽挽就拉住他的衣角,说了想出府走走的心思。 这次江亦白倒好说话,只说让人跟着,早点回来。 等江亦白一走,挽挽自然再也睡不住,跟着起床了。 终于熬到巳时,挽挽带着福妈,坐着马车上了街。瞎逛了一会,就借口累了,要去茶室坐坐。 茗香楼是她从前也会光顾的地方,逛街累了,来这里坐坐,听听乐曲琴音最舒适不过了。 走进茶室,挽挽吩咐跟着来的小厮守在门口即可,不用随她上楼了。 跟着出来的都知道这位虽然无名无份,但大爷可紧着呢,所以皆不敢怠慢。且守在楼下也不易出什么岔子,就随她去了。 只剩福妈一人时,挽挽又让她去裕翔楼买糕点。说为了给大爷赔罪。福妈犹豫不决,直言不放心她一人在此。 挽挽再三保证无事,福妈才肯离开。这一来一回没有半个时辰是回不来的。 一切打点妥当。 马上要见到宁修的心情,让她忐忑不安。上次只是匆匆一面,今日才是久违的重逢。 趁宁修还没有来,她把怎么遇见路芷雨的故事在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确定再无纰漏,她才定下心喝了口茶。 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挽挽如何牺牲自己救了路芷雨。 如果宁修相信自己的说辞,就一定会不安,内疚,那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带她离开校尉府。 宁修虽然没有官职,好歹是宁国公府的次子,只要他开口,江亦白断不会为了她这么个无名小卒,得罪宁国公府的人。 杯里的敬亭绿雪,唇齿留香,倒影着她一双清澈透明却又坚毅的双眸。这是她来这里以后喜欢上的茶。在现代的时候,她对茶叶可还没有丝毫兴趣。 时间一点一滴,不疾不徐地滑过去。眼看都过了约定的时间,却还不见宁修来。 眼看楼底下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修剪圆润的指甲死死地抠在窗沿上,挽挽的心跟着一点一点死寂。 宁修到底是不能来,还是不愿意来? 心焦间,楼下忽然传来很大的动静,挽挽第一反应便是宁修,于是急忙开门,小跑到了楼下。 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里里外外三层不止,挽挽虽然高挑,但人却纤细,根本挤不进去! “这姑娘真是可怜!”人群里纷纷发出遗憾的感叹。 “让开,让开!”两个人高马大,长相凶狠的男人挤进人群,将地上的人一把扯起就往外走。 站在门边上的挽挽这才看清了大家口中的那位可怜的姑娘。 无力的身子任由人拖着往前走。身上的衣衫又破又脏,头发凌乱不堪地四散开来,整张脸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根本看不清长相。 “等一下!”挽挽下意识地开口。 两个彪形大汉似不敢相信似地回过头,凶恶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嘲讽,那意思是居然还有不怕死地敢多管闲事! “这位姑娘是欠了你们钱还是什么?我愿意帮她,只要你们放了她。” 挽挽话音一落,大汉们眼里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小姑娘,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人群里也有人开口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要救她,就来云雪阁。”粗旷的声音调戏意味十足。 周围的人亦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去云雪阁呢? 第26章 突然而至的大爷 “姑娘,姑娘,救我!”女子气息孱弱,勉强昂起的头,一双发肿的眼睛哀求地望着挽挽,好似望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声音竟如此熟悉! 挽挽有一瞬间的怔然,心底的某一处被狠狠击中,疼得她几乎无法站立。 那被抓住的女子以为挽挽打了退堂鼓,剧烈挣扎起来。 而那两名大汉的注意力全在挽挽身上,也没想到手里的人竟还有力气挣扎,一个不小心,竟被女子挣脱了身,直扑向挽挽! 眼看肮脏不堪,面容血污的女子就要扑过来。原本围在挽挽身边的人纷纷避让,唯恐沾了晦气。 而挽挽本就没打算躲,仍旧站在那里,还想伸手去扶。 可下一秒,一只有力的臂膀将挽挽扯过,温柔地抱进了怀里,同时长腿一抬,毫不留情地将那人踢翻。 那女子一下子摔在冷硬的路上,当场吐出血来。 “还不给爷绑了。”怒不可遏的声音在挽挽头顶炸裂开来。 挽挽趴在男人怀里,不用去看,也知道这人是江亦白无疑。 原本脸上挂着不可一世表情的两名大汉,立刻缩头缩脑,两股战战地匍匐在地,连连求饶。 “滚!”一想到刚刚惊现的一幕,江亦白就怒火中烧,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两名大汉急忙拉起倒在地上的人,匆匆离开。 人群也很快散去。 “人朝你扑来,也不知道躲避一下!”江亦白沉着脸叱道。 挽挽也不去计较他的态度,一心只牵挂着刚刚那名女子。 虽然那人只说了一句话,但这声音她不会认错。 那女子是她之前的近身丫鬟——微春! 右相府倒了后,所有下人们具体的去向,她并不知道。 “大爷去过云雪阁?”刚刚路人多,她不便出言要江亦白救人。此刻人群已散,挽挽才出言相问。 江亦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原本盛气凌人教育挽挽的态度,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然后心里一动,作为一个男人,去云雪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心虚! “大爷,那姑娘是云雪阁的,被打地着实可怜,求大爷救救她。” “爷去云雪阁,你不在意?”似没想到女人居然说的是救人,江亦白沉着声发问。 “大爷的应酬往来,都是为了前途,挽挽不敢过问。”乖巧地依偎进男人的怀里。此刻她只想让江亦白救微春。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江亦白发现自己虽然心中不平,却也无可反驳,只脸一黑道,“你以为爷是开善堂的,逢人便救!” “大爷虽不是开善堂的,但却是有善心之人,不然也不会救挽挽了,是不是?”挽挽软语求道,黑白分明的眸子蕴了些雾气,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爱地想让人忍不住好生怜爱。 “有什么好处?”一向薄情心硬的男人终是开口问道。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挽挽使劲地想了想,悲剧地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 “就当你欠爷一个人情,等爷想好了,再告诉你。”修长的手指带着热意点了点她的额头。不重,可是却好像打下了烙印般。 挽挽立刻点头答应,此刻她一心记挂着微春,也没在意男人说这话的意思。 第27章 学乖一点 “大爷怎么会在此?”如果不是宁修没来,那么此刻她一定还在茶室里谈话。 “一个人坐在这茶室里,和坐在家里有何差别?爷来瞧瞧你。” 江亦白如神色平常,挽挽却吓出一身冷汗。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是不曾想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今日宁修在此,她无法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第一次来茶楼,只想感受一下在此品茗的乐趣。”挽挽脸色惨白地难堪,勉强维持着声音解释着。 “下次爷陪你来,今日不早了,先回府。” “大爷,那姑娘——” “爷答应救,自然会救。” 午膳之后,福妈便带来消息,说大爷已经将那女子救下,暂时在下人们的屋子里。只是不许她去见。 人都带回府里了,为何不让她见?只是江亦白这人心思一向深沉,挽挽怎么都想不通。 入夜,男人裹挟一身的凉意进了屋子。挽挽睡地迷糊,但一心想问清楚缘由,所以听到动静立马清醒了。 “把你吵醒了。”江亦白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挽挽细腻光滑的脸颊。 外面天寒地冻,饶是身上寒气沉沉,但男人的指尖依然滚烫,比一直在暖炕上的她,还热乎。 挽挽想开口问,可一触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是开不了口。 这么晚,不是什么好时机。 “你可还记得在右相府见到的男子?”挽挽刚闭上眼,却听见男人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宁修,但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闭了眼睛淡淡道有点印象。 宁修是她心头的软,也是心头的痛,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情绪。 “以后离他远些。即使是宁国公的次子,碰了不该碰的,也是死路一条。” 挽挽心下一凛,碰了不该碰的?难道是她的事情?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无事。”饶是心里慌张,面上仍是一派平静,“我只是害怕那日与他说了几句话,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大爷。” “无妨,这点事还惹不到爷头上。”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高大的身影转去暖阁沐浴了。 挽挽再无半点睡意。直听到男人从暖阁里出来的声音,才勉强闭上了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可是他就是有种拆穿她的本事。知道她并没有睡着,结实的手臂搂住她的腰,一下带进他的怀里。硬邦邦的肌肉,带给她娇嫩的身体一丝生疼。 “抛去爷的前途不说,爷去云雪阁,你当真不在意?”滚烫的气息,扑在挽挽修长洁白的颈间,江亦白毫无征兆地逼问。 这种事情轮到她在意不在意的? 虽是这般想,但挽挽仍掩了情绪,又软又酸地撒娇,“人家自然不愿意看到大爷和别的女子亲近。” 自进了京,她便有些有恃无恐,和之前赶路回京的日子里一味柔顺听话不同,短短几日就与他交锋数次,可是每次都是她败下阵来,丢了尊严,输了面子,还不是要去求他? 不如学着乖一点,顺从一点,否则又会激起这男人阴暗的一面,将自己折磨地一身伤。 第28章 噩梦 何况现今已入京城,也见到了宁修,只待时机成熟,远离这里的梦想便能实现。 可是男人好像不满足这个答案,放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捏了捏。 “挽挽希望大爷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人。不许瞧别的女子,更不许抱她们。”既然想听假话,那她就成全他。 只是她话音一落,男人忽然粗了呼吸声,一把扯了开她的小衣,拉下她的裤子。 “大爷!”挽挽刚要推他,却被男人更快一步地压住了身子。 拒绝的声音还未出口,便被撞的支离破碎。 不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说了吗,为什么这男人还不放过她! 埋在枕头间的小脸十分懊恼。可是撑在她身体两侧的男人却十分愉悦,“爷这不在一心一意地满足你嘛。” “”满足你个头。 一直到天快亮,男人才放过她。抱了她沐浴后,沉沉睡去。原本心思重重的挽挽,实在疲惫至极,眨眼也睡了过去。 只是她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里浑身是血的宁修气息奄奄地躺在冰凉如铁的地上。她喊不出声,也哭不出声,只是一味流眼泪,好像江海湖泊似的眼泪,永远都流不完了。 原来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即将死去是这么的心痛,这么的无望。 现代时,宁修看着即将死去的她,也一定是这样的心情。 “醒醒!”挽挽被人摇醒,睁开带着水汽的眼睛,虽然没有焦点,却仍美得动人心魄。 她还没有从梦走出来,一脸的悲伤。直到感觉扫在面上的视线冷冽又深锐,她才反应过来,刚刚的是一场梦。 “很疼?”男人的手往下探去,昨晚虽然次数多了,但他也没有很重。偏她这般娇嫩吗? “没有,没有。”挽挽急忙拦住男人的手,羞耻着摇头。 “那为何哭?”看着男人掌间的湿濡,挽挽才知道她的眼泪竟然浸湿了枕头。 “做了一个噩梦。”低低的嗓音。 “什么噩梦,哭成这样?”男人坐下来,将人抱进怀里。 “记不清楚了。”缓缓摇了摇头。 江亦白见她情绪不好,也不再逼问,吩咐福妈服侍她起床。 虽是刚起床,但也快接近中午了。江亦白一向是雷打不动地准时起床,天气好的时候便在院子里练武,天气不好就在武房里。 用了早午膳后,男人破天荒地带她出了门。 京城大街一向热闹,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挽挽的心情平静了点,梦里的真实感一点一点远离起来。 “大爷带我去哪里?”这个方向她很熟悉,但还是问了一句。 “左相府。”与刚刚不同,男人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心里的怀疑被证实,挽挽一头雾水。为什么要带她去左相府?不可能是去见江亦白母亲的?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很有自知自明的。 其实上一世,她和老太太熟念地很,混地和母女差不多。但那完全是因为她是右相府的小姐。 这老夫人她是了解的,往日里最瞧不起她这种身份轻贱,攀附权贵,愿意做妾的人。现在又有江若华煽风点火,这一去准没好事。 第29章 做他房里人 “别怕,有爷在。”似看出她的疑虑,大掌裹了她小小的手,“等见过母亲,你也算是我正经房里人了。” 自云香屋里出来,他就清楚自己离不开她的身体,既然打算长久的维持这段关系,就让她先见见老太太,稳了她的心。总不至于做个噩梦都将枕头哭湿了。 江亦白的这句话,无疑是一个惊雷,炸响在挽挽耳边。被男人握住的手顿时冒了冷汗,怪不得今日让福妈将她隆重打扮了一番, “你不愿意?”见她迟迟没有出声,脸又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江亦白忽地沉了脸。 “不是!当然不是!”触到江亦白探究探究的目光,挽挽的心漏跳了一拍,立即否定。心里却想着是非常不愿意啊!她还想着走呢! “我就是害怕,挽挽只是大爷捡来的,而大爷身份贵重,我不敢高攀。”只能好好地说服他。 “你这都已经攀上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已经下了车的江亦白,嘴角噙了抹似笑非笑。 “” 挽挽还在车上,看着他滚烫的目光,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得下了车。安静地跟在男人的身后,看着他宽大的背影,身体里是满满的气馁。 长寿庭。左相夫人的院落。 挽挽稍稍打量了四周一圈。这里和她最后一次来似乎并无两样,而右相府,她的家,已经破败地不成样子了。 深深地阖了阖眼,这里的安稳,这里的一成不变,都是踩在右相府,她家人鲜血之上的。 重生后的她依然很弱,没有力量重新翻案,身为江亦白的禁脔,连刺他一刀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只想好好活着,带着母亲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在现代的时候,被病魔折磨地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她只盼着有个健康的身体。 现在好不容易愿望实现了,她真的不想永远待在江亦白的身边,或是被仇恨绑住了手脚,永生不得自由。 永远都不要! “这位姑娘,里面请。”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挽挽的思绪。 看着她如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江亦白的眼神又深又晦涩。 一进屋子,暖气铺面而来。刚刚那名丫鬟在江亦白的示意下,帮挽挽脱了厚实的披风。 “谢谢。”挽挽下意识的道谢。虽然经历了两辈子,知道自己重生的异世权利高于一切,但现代的礼仪教养已经刻在骨子里,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抹去。 那丫鬟听了挽挽的道谢,先是一愣,然后羞红了脸。 大爷带来的女子真的很美,也很温柔。 “去拜见老夫人。”江亦白推了推人,嗓音里藏着一丝笑意。这人平时瞧着伶伶俐俐,和他犟起来也是一副很大的架势,此刻倒是老实了。 挽挽垂着头,朝前走了几步。精致的六角熏香炉里有淡色的烟袅袅升起。 江老夫人一身华丽装扮,端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望着挽挽。 “挽挽见过夫人。”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跪了下来,头低低地垂着,只是腰身仍挺地直直地,像极了狂风骤雨下的一株小草,任凭雨点抽打,也不愿弯曲一点点。 明显地感受到头顶的两道目光十分不友好,但是挽挽仍旧一动不动地跪着,她可不会说什么好话。最好左相夫人不同意江亦白的心思,她就有自由的可能了。 第30章 受教训 良久,左相夫人没有出声,江亦白却说话了,“娘,这丫头怕生,嘴笨,儿子会好好调教。” 左相夫人瞧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里了然,不就跪了一会,就心疼了? 她这儿子她最了解,往日里给他的丫鬟基本都看不上眼,眼前这位,虽长相不错,身姿不凡,但这样的女子一抓一大把,想让她儿子转了心性,还万万不能够。 “起来。”左相夫人冷淡淡地开口。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谢夫人。”地面虽铺了毯子,但从未跪过这么久的挽挽,站起来时微微晃晃了身子。好在江亦白扶住了她。 这么一来,左相夫人眼里的厌恶更浓了。 一个都不配给她相府做丫鬟的人,还当自己是小姐的命吗? “既做了亦儿的房里人,就踏踏实实地伺候他,旁地心思一概不许有,”左相夫人口气不善,修剪的又细又精的眉不耐地蹙起来,像吩咐丫鬟似地道,“将来主母进了府,你别以为早伺候了亦儿一些时日,就自以为是了——” 眼见站在堂下的女人脸色越发不好,身子薄弱地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了似得,江亦白又控制不住地开口, “娘,这些事儿子也会与她说,今日就先让她退出去,儿子还有话同娘讲。” 左相夫人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缓缓道,“罢了,今日先退下,改日本夫人一定要好好教导你,” “还不谢谢夫人。”江亦白硬着声音道。 挽挽闻言,再次跪倒,一脸平静,“谢谢夫人。” “翠儿带姑娘四处走走。”江亦白一吩咐。刚刚那个小丫鬟立即迎上来,给挽挽重新穿上御寒的斗篷,扶着她出了屋门,“奴婢翠儿陪你在后院走走。” 挽挽点了点头,还不知道江亦白要叙话多久,不如去亭子里坐会儿。 这左相府她熟悉地很。 出了长寿庭,便是一条大路,栽种在两边的红梅开得比往年都要艳丽,像极了父亲中毒暴毙吐出来的那些血。 人人皆说,父亲是畏罪自杀,但是她知道,父亲的死是一场交易。用来保他妻女的命。 “修哥哥,路芷雨已被发配到寒城,你不会还惦记着她?” 江若华的声音? 挽挽停了脚步。从大树后面看过去,果然是江若华。华丽的衣裳,满头的珠钗在冷灰色的光线里,依然那么璀璨亮丽。她身边那道颀长的身影却是那日未见到的宁修! 宁修! 红唇轻轻念着这两个字,万千情谊都在这两字里了。 还好,他还好好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一派温柔。 和她梦境里的他判若两人。 “修哥哥,现在华儿才是你的未婚妻呀!”江若华使劲地摇着男人的手臂,似不甘心他如此冷淡。 未婚妻? 江若华是宁修的未婚妻,宁修的未婚妻是江若华? 挽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激地倒退一步,如果不是身后的翠儿扶着,她一定会摔倒在地。 不,不可以! 宁修绝不可以娶江若华为妻。 她既然能够重生再见到他,那么他的妻子一定是她啊,一定是她! 没道理会变成江若华的。 可是现在自己已是江亦白的人,她如何还能成为他的妻子? 真是痴人说梦! 第31章 受训 “姑娘?”翠儿心慌意乱地扶着挽挽坐到了假山下的石凳上。 这个姑娘哭得无声,可是那么娇弱,那么脆弱,连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忍不住为她难过。 挽挽知道自己此刻这样不好,万一传到江亦白她的耳朵里一定会很糟糕。 可是她心里的绝望比那日被迫从悬崖上跳下来更重,更深。她已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宁修温雅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场婚事本不是我所愿,江姑娘即便是嫁给我,也无幸福可言。不如趁早回禀了左相夫人,取消婚约。这样于你是最好的。” “左相府一旦取消婚约,修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试问京城的名门贵女谁还愿意嫁给你?”江若华不依不饶道。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如果我强行取消,对你才是最大的伤害。” “我比路芷雨到底差了哪里?修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江若华开始声嘶力竭。秀美的脸上虽尽是委屈难过,但看起来却全然没了平日里温柔可人的模样。 “我心里只有雨儿一人,不必再言其它。”一向儒雅的人竟也有如此偏执的时候,“婚约之事,你好生考虑,十日之后,你要还未决定,我便会出手。” “修哥哥!”江若华不甘心的哭喊声响彻整个花园,震地枝头上的鸟儿都飞远了。 听到宁修这番回答,挽挽的心才算安定些。可惜路芷雨已死,真实的她藏在另一具他完全陌生的身体里,如果他真的不要其他任何人,那这样的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脑海里思绪纷乱,又坐了会,正待站起来,却被熟悉又温和的嗓音怔在了原地。 “是你!”惊异里带着些许惊喜。 “见过宁二爷。”挽挽福了福身,声音里还有一丝哭过后的颤音。 “宁二爷,这位姑娘是大爷带来的。”翠儿及时介绍。挽挽的心却是一怔。然后听见了最不愿意听见的话, “我竟不知姑娘是江大人的人。” 淡淡的嗓音让她心里的难过一层高过一层,她又想哭了,“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只是身为女子,往往身不由己。” “姑娘竟是不愿?”宁修更诧异了。 “相守之人必定是相爱之人,宁二爷不也是如此?”挽挽苦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已经把翠儿支开了。 “你都听到了?”宁修也跟着苦笑。 “声音太大,不想听也难。” “上次未来赴约,在此向姑娘道歉,实在是有脱不开的事。”宁修恭敬地道歉。挽挽见他如此,急忙道,“宁大人无需介怀,只是眼下我非自由之人,见大人一面实数不易。” 原本编好的故事,她已经不打算说了。江亦白的告诫,昨晚带着血色的梦,都在提醒她,不该如此自私将他拉下水。 这么温文尔雅的性格,满心喜欢风花雪月之事。她实在不该将他拉下水来。 曾看过一部电视剧。 女主望着满园飞花,感慨道,如果没有她,他一定会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 此时此刻,这句话就是在提醒她,让心爱的人过他原本的生活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可她的心却是涩涩的疼着。 第32章 大爷最好了 长寿庭的主屋里,檀香袅袅。左相夫人想自己已经劝了许多,儿子也该明白了,只最后一句话格外叮嘱道,“你要把握好分寸,再喜爱也不可太过张扬。且子嗣上的事情,需得格外注意,左相府的嫡长孙只能是你正经夫人所出。” “儿子懂。”江亦白放下茶杯,神色淡淡。宠爱她这些日子以来,每每都是赐了药的。如果有了身孕,与她而言并非好事。 从左相府用完午膳出来,挽挽累得不行。 她是没资格坐下来用膳的,只能在一旁伺候着。偏这江亦白变态,一会让她倒酒,一会又让她布菜,一餐饭她就没停下来过。等他们用完膳,轮到自己时,她早已没了胃口。 “过来。”江亦白背靠在马车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不要。”挽挽学他背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可是男人却不放过她,挽挽只觉手臂被握,然后就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按着她的腰,轻重适合。原本酸地不行的腰背部顿时舒缓了很多。 “我想见昨天救地那位姑娘。”被折磨了一个中午,他总会心软同意。 “不可以。”手下的力度轻柔,说出的话却强硬。 挽挽瘪瘪嘴不说话了。马车里一时有些安静。 “大爷准备怎么安置她?”过了一会,挽挽又不死心地开口问。 “当然是丢出去。”没有丝毫迟疑,江亦白轻飘飘道。 “不要,我想把她留下来。”挽挽从江亦白腿上下来,哀求地望着他。 “进过云雪阁的人校尉府可不要。”男人拒绝地干脆。 挽挽想说你自己不还是进过云雪阁!可这一句话堵在胸口,想说出来,却又不敢。她只能换一种说法, “大爷,你看那姑娘都被打成那样还不妥协,多难得啊,挽挽真的很喜欢她。” 可江亦白仍是不为所动。 挽挽只能再接再厉,拉着男人的袖子,软着声哀求,“求求大爷了,大爷最好了!” 江亦白的视线朝下扫过去,女子娇媚动人的脸伏在他的膝上,晶莹透亮的眼睛盛满讨好。 在后来她不再身边的日子里,总会浮现她今日这般模样。 用柔软的,亲昵的声音说着大爷最好了。 他真的是最好的吗? 都是骗人的! 回了校尉府,江亦白没进屋子,便又去忙了。 福妈已经知道自家姑娘去见了夫人,对挽挽的热情空前高涨,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这是大爷天大的恩赐呀,要是能得到夫人的喜欢,姑娘就能正经名分。”福妈满脸的喜色,她伺候的姑娘福气就是好。 “要是不喜欢我,可不就糟糕了。”挽挽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道。 救母亲的事情不能麻烦宁修,而她自己又被困在少尉府里,当真是心焦! 做江亦白的妾,能可以救出母亲吗? 显然是不能的。 如今她要见春微都这么困难,别提说救母的事了。 一旦江亦白厌倦了她,而他又要娶公主,她会死地比谁都快。 无论在哪,这社会都是这么现实! 第33章 两名新丫鬟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且容她好好想想。 “姑娘天生丽质,性子又温婉,夫人一定是喜欢的。” 她很温婉吗?挽挽在心底苦笑。她知道这是福妈在变相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和她家大爷闹脾气。 福妈替她卸了钗环,又换了件家常衣服,伺候她午息。 可是挽挽却执意外出,江亦白已经允许自己见微春了,她自然迫不及待地想去。 福妈无法,只能陪同着一起前往。饶过偌大的院子,来到下人房。 推开门,挽挽缓步走进了屋子。 “微春?”听到有人喊自己,微春睁开肿大的眼睛,迷糊的视线里,她仿佛看见了自家小姐。 永远坚韧又清澈的眼睛,不是她家小姐又会是谁? “微春。”走近了,微春才看清来人的容颜,很美,却不是小姐。 心里一阵失望,挣扎着想起身请安,却被她拦住了。 “奴婢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微春坚持下床致谢。郑重一拜,可以看出她的感激有多重。 “我是挽挽,大爷身边的人。你要是无路可去,跟着我可好?”挽挽将她扶起,一双眼睛柔柔地看着面前的人。 微春,没想到真的还可以见到你。 “谢谢姑娘的好意,但奴婢是路家的人,绝不会侍奉江家!”微春想也没想,坚定地拒绝。 她从小跟着姑娘长大,比姑娘大两岁。在她心里姑娘即是主子。也是妹妹。 “路家已败,人走茶凉,你守着一个空壳有什么意思?”挽挽好言相劝,“不如跟着我,不比待在云雪院里头强?” 一提到云雪阁,微春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可绕是再害怕,仍是坚持道,“姑娘不知,奴婢曾侍奉路家大小姐,如今她被发配边疆,生死未卜,奴婢断不能在此时背弃她,去侍奉别人!” “你这人倒是死心眼,你不侍奉我,难道还要回去那不成?”挽挽面上佯装恼怒,心里感动地想哭。 “奴婢情愿一死。”声音很轻,但落在地上的目光却十分决绝。 “你死了,万一哪天你家小姐回来,你可不就见不到她了?”挽挽握住微春的手,像是握住了两人曾经相处的美好岁月。 “小姐还会会来吗?”微春原本死寂的眼里因为挽挽的话突然发出了光彩。 “自然会的。”挽挽用力地点点头,“她只是被充军,不是被判了死刑。” 微春垂了下眉,复又抬起,她的眸子里有了生的希望,“奴婢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以后愿效犬马之劳,以求报答姑娘。” “有你这句话就好。”挽挽笑了,找回了微春,真的好开心啊。 “你先好生休养,待伤好了,再来我这边。“又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下人屋。 一连几日,江亦白都没有过来和她用晚膳,每次都是等她睡过去了,才会爬上床。 这日清晨,等挽挽醒来的时候,江亦白和往日一样,早就起身离开了。 “姑娘,你可醒来了。”福妈伺候着挽挽梳洗,“夫人那边拨了两个丫头过来,说大爷身边人少,让她们好生伺候着。” 第34章 入眼 福妈说话的时候,挽挽正看着镜中的自己。 “姑娘,您怎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福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两丫头,模样周正,走起路来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挽挽只是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左相夫人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但到了她这里却是失效了。 要是这两个丫鬟真能把江亦白勾走,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等大爷回来的时候,姑娘你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大爷留在房里!”福妈赶紧出主意。 挽挽随意点了点头,省得福妈一直在耳边唠叨。 “可是起身了?”江亦白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回大爷,姑娘刚起来。”小丫鬟恭敬回话。福妈听见了立即笑着迎了出去,“大爷来了,夫人遣了两个丫鬟过来,大爷做何安排?” “先进来给姑娘瞧瞧。”江亦白掀了粘帘进来。 “母亲送来的丫鬟,你先瞧瞧,要是喜欢就留在身边了。”江亦白上前拉过挽挽的手,握在掌心里摩挲了一会,凑近她道,“昨晚可还好?” 挽挽一听,明白他意有所指,脸腾地红起来。江亦白一向喜欢她羞涩的模样,此刻又忍不住想好好爱怜一番。 挽挽吓得倒退一步,正想说什么,好在福妈端了茶进来,让男人流连在她脖颈间的手停了下来。 后面跟进来的两个奴婢已经跪在地上朝江亦白问安。 “奴婢月明,奴婢月霜,拜见大爷。” 挽挽抬眸望去,果然和福妈说地差不多。两人身材袅娜,装扮上又比其它丫鬟更精致了些,越发显得两人与众不同。尤其名唤月霜的丫鬟,一张脸盘小巧精致,白皙无暇,眉宇间更藏了些风情,看了便让人心生欢喜。 “模样倒是不差。”江亦白看了两人甚是满意。 得了大爷的夸奖,跪在地上的两人俏脸通红,欢喜的神色再无法掩盖。 来之前就知道她们要服侍的男人不仅位高权重,还长相出众。 如今被这样出色的男子入了眼,以后的日子可不得衣食无忧,风光无限! “这两人与你年纪相仿,伺候你倒是不赖。以后就留在姑娘身边。”江亦白一锤定音。 不要啊,挽挽秀气的眉一蹙,她还想让微春过来的! “是!”月明月霜两人盈盈拜倒,心里却极不服气。夫人那厢是让她们来服侍大爷的,现在倒成了这无名无份人的丫鬟了! 不过来日方长,只要能在大爷面前露脸,就没有不成事的那天! “如何,对爷的安排满意吗?”江亦白转过身望着挽挽。 “大爷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挽挽面色沉静地附和,“只是我想让春微过来。”你想要这两丫鬟,自己留着就行了,干嘛非得巴巴地伺候她,人家可不一定乐意呢! “这么快,连名字都取好了?”似感觉出男人的不友善,挽挽坐到一边不说话了。 江亦白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杯盖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喜怒。“那丫头来历不明,不可留在府里。” “我还来历不明呢,大爷怎么不把我发配出去。”挽挽冷冷地怼了过去。 第35章 他的人 “夫人送来的丫鬟不是挺好?”江亦白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往小桌上一放,“横竖都是婢子,有甚区别!” “大爷喜欢就直说,我可不会拦着!”挽挽将头一偏,眼里盛满落寞。 江亦白眼尖,饶是此刻她并未看着他,也知道那双清澈的眼眸泫然欲泣了。 “怕大爷看上那两个婢子?”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男人的喉见溢出愉悦的笑声。 “没有!”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感觉。 江亦白长臂一探,将坐在远处的人拉到自己面前,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爷岂是那好渔色之人,有你一个已是头疼,岂会再去招惹其他?” 挽挽闻言去瞧他,却跌进了那双深如染墨的眸子里,藏在眸子深处的那抹认真,叫她心头颤然。 他好像和刚刚认识那会变得有一些不一样了。 上京的那段日子,他只会在需要时才召唤她,其余时间基本与她零交流,可自进入校尉府,他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恍然想起进京前他说的那句话:以后就真是爷的人了。 他的人? 可她不想当啊! “这件事让爷再考虑考虑。”江亦白揉着她的秀发,若有所思。 “考虑多久?” “那就得看你的表现,”语气淡然,却戏谑,“表现好,一晚就够,如果不好,那就直到好了为止。” 看到他眼里的暗示,挽挽想起了去右府前,那两个令人羞耻的夜晚。 这厮难道还想那样? 转眼已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冷,雪落绵绵。 校尉尉府的下人们却感觉他们的大爷近日来却浑身散着暖洋洋的气息,好像要把京城主河里的冰都融化了去。 福顺也是跟着舒适起来,连走路都是轻快,看着他家大爷的眼神多一份爱慕。如果大爷一直这样暖洋洋便好了。 江亦白一跨进院落的门,月明月霜就迎了出来。莫不是嘘寒问暖,端茶倒水,伺候地十分尽心。 “这都几日了,这般上赶子爬大爷的床,真是不要脸的蹄子!”福妈早就听到动静,恶言恶语着,“老奴看大爷可对她们没兴趣,要不早收房了。” 挽挽听着福妈的抱怨,只想笑。可还是忍住了,认真地画着面前的一株红梅。 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 来到这里,她就该如这寒风凛冽里的红梅般,愈开愈烈,才有重获新生的那一日。 “还有力气画画,想似没用尽全力,晚上得继续。”执笔的手被男人握进手里,挽挽的脸红地能滴出血。好在福妈已经知趣地离开了屋子,否则以后让她有什么颜面面对这屋里的其他人。 挽挽这厢正懊恼,江亦白却是心情愉悦。在扫到她的画时,眼里却闪过一丝凉意。 画中风骨,坚韧不屈,一个女子要坚韧做什么,不如那丝萝,依附他而活便好。 看来日后找机会确实要折一折她的风骨。 挽挽自然不知道江亦白的打算,只甩了他的手,自顾自地继续画起来。江亦白也不恼,独自一边坐好。 月霜奉了茶进来,脚步袅娜,一副娉婷之态。 第36章 计划 “大爷,请用茶。”声音清脆,带着撩人心尖的媚。纤细玉指端了茶,弯腰举过头顶,恭敬地端至男人面前。 良久,接过茶的男人却未说话,月霜大着胆子去偷看如神祗般的男人。才发现那双湛黑的眸子里全是那女人的身影,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她。 她不甘心! 明明她也很美,很娇软啊! 一个踉跄,月霜作势要摔进男人的怀里,只要他抱住她,就一定会舍不得放开她的身子。 被卖入左相府前,她在知州老爷的太太身边服侍,那知州老爷每每看了她就两眼发直,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她不信这男人对自己没有感觉。 只要是男人都喜欢她貌美的脸庞和一身的细皮嫩肉。 啊的一声惨叫,还没摔进男人怀里的娇躯,被一脚踢翻在地。 “毛手毛脚,还不给爷滚出去。”尚在认真做画的挽挽听到响动回过头,却看到月霜满是恨意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好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似的。 “吓着你了。”月霜在男人忽然变得醇厚的嗓音里落荒而逃。 候在外面的月明见月霜双眼通红的跑了出来,直问发生什么了。福妈冷眼瞥着月霜,“没听见爷发火了嘛,除了让她滚还能是谁?”里面那位可是爷的眼珠子,护地好着呢。 月明听福妈这般说,原本焦虑的神情立马得意起来,月霜仗着有几分姿色敢和她抢奉茶,如今被爷扫了脸面,还不被人笑话死。 月霜早就羞地跑掉了。 “人家这是仰慕您呢,大爷怎么这般不怜香惜玉。”挽挽不冷不热地刺了他一句。 那端却传来低低的笑,“怎么有股酸味?” 挽挽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但月霜的行为却让她想到了一计,既然这两人都有意,自己何不成全她们? 之后几日,挽挽每日作画的时候,都会叫上月霜月明两人吹拉弹唱,还特意吩咐福妈将室内的碳火烧地旺些,这样可以让她们不用穿得那么严实了。 福妈很不满,看着月霜月明妖娆多姿的模样,那眼神可以在人家身上射出几个洞来。她真的很想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明摆着给这两人接近大爷的机会嘛! 但挽挽却是怡然自得。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既可以让微春名正言顺地过来陪着自己,也可以分散江亦白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离开校尉府就有了希望。 是以每次江亦白从外面回来,都可以看见自己屋内,有两个妙龄少女,在大冬日里,穿地极薄极暴露的衣裙在那里翩翩起舞,或是弹琴唱曲。 挽挽还非得留人家到很晚才走。直到江亦白说困了,才依依不舍地让这两人离开。 夜已深,江亦白躺在床上,看着磨磨蹭蹭还不愿意上床的小女人,神色深沉,“什么时候这般喜欢她们了?” 挽挽瞥了男人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极其郁闷,月霜月明这两人长得娇俏,身段优美,又这般赤裸裸地显示出对这男人有好感,偏江亦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这到底哪里不对劲? 第37章 看穿 “回答爷的问题。”男人悠闲地靠在床头,一双眼却射出探究的眼神。 “画画的时候,有人唱歌跳舞,岂不美哉?”挽挽随口编道。 “爷的挽挽说的极是。”男人若有所思的脸上露出纠结之态,“本来想着,看你这几日表现不错,就把那丫头给你,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挽挽突然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急红了眼道,“这是两码事,又不冲突!” 男人勾勾手指,眉眼间挑上几许轻佻的味道,“过来。”声音沙哑又低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头慵懒却高贵的狮子。 挽挽怔了怔,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但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过去的话,微春想来主屋里服侍,便更加不可能了。都忍了好几天了,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抬起沉重的脚步,挽挽缓步朝前走了三四步,距离床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男人却再也等不住似的,整个身子突然朝前一探,伸臂握住女子的手腕,将人一下扯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待挽挽再次睁开眼,一双黑宝石般幽黑晶亮的眼睛正在上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和盯着猎物的眼神没什么两样。 “别给爷耍小聪明!”温热的气息直直喷在她的脸上,一种被看穿的难堪让挽挽的脸瞬间又红又烫。 她下意识地要挣脱男人。 但江亦白岂会给她这种机会。直接压制住她的手脚,咬着她的耳朵,“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简单的话语,落进挽挽的耳朵里,似有千斤重,此时的江亦白就如同一只噬人的魔兽。 而这一晚,挽挽再次领略了来自男人的狂风暴雨。到了第二日,她根本爬不起来。 自此,她彻底收了让月明月霜勾走他的心思。 如此这般乖巧了几日,江亦白倒是让微春过来了。 这也是,连续几日来,不,是认识江亦白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两个人在一处真的有说不完的话,微春也极喜欢看挽挽画画,好像看到了自家小姐般。 这段日子,是在校尉府里最惬意的时光。当然,如果江亦白不回来的话,就更好了。 年关将近,江亦白愈发忙起来,每次到了深夜才回来。有时候只会安静地抱着她,有时候又发狠了般地要她。 她想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院子里已经挂上崭新的红灯笼,坠下来的穗子在寒风里轻轻晃动,似乎要带来新的希望。 午后天晴,太阳难得暖融融的。 挽挽不想午睡,福妈无法,只得由着她把画架搬到了院子里。 可刚把宣纸铺好,天空便下起了小雪。白色的,晶莹剔透的小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的最高处缓缓落下来,像一群无声无息的蝶。 忽然想起和宁修在一起时下的第一场大雪。 那时她和他才二十岁,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幸福的可能。 纤白的手执起画笔,柔而有力。 几个小丫鬟们围在挽挽身边,看着她作画。 洁白的雪在她的笔下像是有了生命般,和天地融成了一色。 江亦白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见廊檐底下,女子安静的容颜,粉色的唇瓣边有淡淡的笑容,水一般清澈的眸子印着雪色,纯洁无暇地让人只想好好呵护。 第38章 滔天怒意 丫鬟们发现了站在院门口的大爷,纷纷蹲下身请安。 挽挽放下笔,远远瞧着江亦白。而那人也远远地瞧着自己。 隔着茫茫白雪,挽挽看不清那人的眉目。只瞧见他的发顶有白色的积雪,好像站在那里很久了。忽然他动了一下,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朝她走来。 待走近了,挽挽才觉出,今日的他有些不一样。他的黑眸炯炯逼视着她。 一声声惊呼后,丫鬟们害怕地立即噤了声。 原来男人抽走了她手里的笔,生生将它折断了。 “都给爷滚地远远的。”在沉地可怕的吼声里,一群人立即做鸟兽散,唯有福妈远远地瞧了她一眼,可也很快被人拉走了。 男人扯过尚在惊呆之中的人,将她推进了屋子里。 这样的江亦白,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可以是冷的,也可以是怒的,但从来没想今日这般,整个人阴沉地可怕。 揉着被抓痛的手腕,在他步步紧逼里,她节节败退。挽挽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可偏偏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后背撞上房间木质的隔断,传来清晰的疼痛,才让挽挽回过一丝神,“大爷,发生了何事?” 娇娇软软的声音一出,江亦白便觉得胸腔发痛,带着委屈的眸子一如既往的透着无辜。按照以往,他也许就心软了,但这次他只想毁了这般模样的她! “你不是说不认识宁国公府的二爷吗?”一字一顿,他的声音低魅如同来自地狱深处。 “是不认识。”她的声音颤抖漫出。背后的冷硬让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能供出宁修。她回来不是要将那温柔似水的男子拉下地狱。即使要去,也是她一人独往便够了。 “很好!”江亦白低低的笑,笑声里透着狠戾,“既然不识,今日他又怎会上门讨要你?” 挽挽被桎梏在墙上,腿被男人紧紧压着。心脏疯狂地跳动,面上却仍一派平静,“我不知。” “那日左相府,你与他说了许多话,你当爷是那乌龟王八,任你戏耍不成?” 原来他知道这件事!挽挽的瞳孔瞬间俱缩,“我和宁大人只是偶遇!”她奋力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撼动男人分毫。 “第一次是,第二次还是吗?仅仅是偶遇,宁二爷绝不会出口要你!”白皙修长的掌抚上她的脸,缓缓地,却盛放了极度的怒意,妖娆又慑人,“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灼热又迫人的气息就在上方,好像要将她从头到脚全部吞噬。 挽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似要冲破胸膛。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宁修没有关系。”挽挽闭着眼喊了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洁白的脸颊滑落,她的话带着刺骨的寒意,“是我喜欢宁大人,是我勾引了他,是我让他来向你讨要。” 惹怒江亦白的后果,她已经不去想了,她只求江亦白别去查,也别去无为难宁修。 挽挽喊完,准备受死。可那厢却迟迟没有反应。颤着睫毛,挽挽逼着自己睁开眼。 第39章 离开校尉府 透过泪光,看到那重瞳明明那么黑,黑得没有一丝光亮,却偏让人感觉那是嗜血的颜色。 原本压着她的身体忽然立了起来,挽挽本就怕地要死,江亦白一撤了力,她就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她的腿已经没有支撑身体的力量。 空气中,气息顿凝。 “爷带你去见夫人是什么打算你不懂吗?偏要做那贱妇!” 江亦白跟着蹲下,脸色很沉,声音却很轻,有点虚幻,挽挽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说,“既然你想跟着他走,爷就成全你。”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头顶洒下来,无数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浮现。 毫无生气的病房里,宁修永远温柔平静的侧脸成为最美的风景。 温馨美好的数十年相府生活,像是秋日午后的阳光,此生再无触及的可能。 而于那人相处的三个月,是她再也不愿想起的回忆。如同噩梦。 从校尉府出来,挽挽回头看了眼熟悉的大门,还有一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她没有被江亦白打死,她还好好活着。 走在面前的男子,黑发如墨,白衣胜雪,翩翩身姿与仙人无异。行至马车前,一双宁静的眸子朝她看过来,嗓音温润而又平和,“姑娘请上车。” 忽然,挽挽有种想放声地大哭的冲动。 她朝思暮想了三辈子的男人啊! 这次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可是他却再也认不得她。 “大爷,姑娘就这么走了?”看着一室凌乱,福顺都不甘心地怒问。他家大爷第一次对女人那么好,怎么就偏偏遇到这么个冷情冷心的!大爷真的太惨了! 可江亦白像是失了魂般坐在榻上,并没有理会福顺。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刚搬进来的画架上。一宣纸的茫茫白雪,看得人心都凉透了。 “福顺,帮爷去做件事。”江亦白突然冷笑,一掌拍在小桌上,眼神又厉又狠。 仗着是宁国公府的二爷,便可以随意向他讨人吗?敢向他要人,也太不知量力了些。 人是他放出去的,但他会让这毫无情谊的女人哭着求他回来。 到时候他待她绝不会是昔日光景。 马车一路缓缓前进,晚市刚起,人流还不是很多,整条大街显得空旷宽大。 宁修坐在马车外面,从偶尔被风吹开的车帘子缝隙里瞧过去,便可以瞧见他挺拔的背影。 无论哪个时代,他都是那么克制守礼,绅士儒雅。 宁修并未将她带回宁国公府,而是安置在了京城郊区的一个小院落里。 “上次见姑娘不愿留在校尉府。今日唐突寻了姑娘来,忘姑娘见谅。”待挽挽下车,宁修深深地作揖道歉。 “大人万万不可日此,”挽挽心里一疼,“大人不过是可怜我罢了,今日之恩情还不知如何回报。” 他救她于水火,她怎么会怪他? “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心。路夫人的事我已安排妥当,不知姑娘未来做何打算?”晚风里,他的嗓音像此刻的落日般,宁静温和。 第40章 最痛的方式 挽挽有一丝哽咽,他好像都没问过她的名字,也没有问过她的身份,他看她不过是人类看蝼蚁,没必要给予太过的关注。 “还有一件事我未明说。”缓缓地,挽挽选择开口,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藏着一根刺,“路姑娘,已遭不测。” 果不其然,她的话,似在其静寂如一望无际冰湖般的脸上,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块,她仿佛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不可能!”宁修的脸很快恢复平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她虽是囚犯,但无皇命,绝不敢有人私自处置。” 挽挽闻言,忍不住笑了,那笑细看,是残忍,是要摧毁一切的决心,“大人自小锦衣玉食,又何尝看见过生活真正的艰苦。路小姐与你一样,不堪忍受流放之苦,便病死了。”还有更不堪的她只是不想说罢了。 在宁修震惊到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她慢慢地蹲下,向他请求,“我即受恩人所托,就应当尽责到底,刚刚大人问我如何打算未来,我愿意去陪伴路夫人,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地老去。” 雪越下越大,路面慢慢地也被白雪覆盖。雪路上两条深深的车印子远远地延伸向再也看不见的远处。 宁修已经走了好一会了。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离去前的那双眼睛,一层又一层,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伤心。好像世间所有破碎的光影都在那双伤心的眼眸里。 原谅她这样自私,虽然等寻回母亲,他迟早会知道路芷雨永远不会再回来。可经上次左相府见面一事,她虽不甘心,但也明白,如今的自己与他再无可能。那么就让她亲自打碎他的幻想,让他每每想起路芷雨时,也连带着能想起她。 也许,最爱的人就要用最痛的方式去爱。 时光兜转,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她对他所有的幻想都源自现代的那个他。万万千千的日夜里,无论是炎炎夏季,还是白雪皑皑的冬日,她感动的是温情的陪伴。可是重生以后再遇见的他,并没有和她一样的记忆。她对他所有强烈的,激烈的感情,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早就已经输了。 院落不大,却宁静雅致,早有丫鬟老婆子前来伺候她入了主屋。 “姑娘,奴婢名唤珠珠。是前几日刚被买来的。”珠珠扶着挽挽坐到小塌上,笑颜纯真地自我介绍。 “姑娘累着呢,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老婆子横了珠珠一眼,对着挽挽也没好到哪里去,“姑娘,老婆子是二爷从宁国公府挑来伺候姑娘的,有事情喊老婆子就行。” 宁国公府四个字咬地特别重,然后没等挽挽说话,就扭身走了。 挽挽心里苦笑,知道这老婆子是将自己当成宁修的外室了。 “姑娘别生气,陈妈是国公府的老人,奴婢会好好伺候着姑娘。”珠珠忙端了茶水,安慰着挽挽。 面前的女子,有一张柔美绝色的容颜,可是她的目光却清澈柔韧。且整个人瞧着虽清瘦单薄了些,但一点都不怯弱,相反,给她的感觉很有生命力。她喜欢这样的姑娘,和之前自己遇见过的官家小姐一点都不一样。 第41章 送信 珠珠看着挽挽,怕她因为陈妈而心里不舒服,忙岔开了话题,又开始介绍自己。 原来珠珠是京城里一家做珠串生意家的女儿,可惜母亲死的早,而继母一直看她不顺眼,之前一直让她帮忙给各府夫人小姐送珠串,现今是直接将她卖了,眼不见为净。 听着珠珠清脆如铃铛的声音,挽挽突然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地看着珠珠。 她忽然记起了微春! 她居然把微春忘在校尉府了! 那个时候微春帮她去厨房拿吃的。可之后就被江亦白吓得半死,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姑娘,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呀!”珠珠看着一动不动,两眼发直的人,吓地想跑出去喊人请大夫。可却被挽挽拉住了衣裳。 “我无事。”再也待不住,挽挽真想此刻就跑到校尉府大门前要人。可是这里距离京城有好几十公里,她没有马车,也没有路引,再过一个时辰,城门也要关了。 她该怎么办呀! 江亦白为人一向冷血无情,何况微春是她的人,绝不会善待。一想到微春还有可能会被卖去云雪阁,她的心就像是被放在了没有油的平底锅上煎着。 “姑娘,是发生了何事?”看着姑娘脸色煞白,珠珠跟着急道。 “我写一份信,你让外头的人帮我送去。”挽挽来到书桌前,让珠珠磨墨,迅速将信写完。十几年的相府小姐生活,已然让她适应古代社会的通讯方式。 看着信被珠珠送出去,挽挽抬头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雪下地比刚刚越发大了,一大片一大片地从冷灰色的天空纷纷飘落。 她的心里一片空白。 这样冷的天,即便是不卖去云雪阁,万一被丢了出来,身无分文,又受过重伤的微春也没法活! 父亲哥哥嫂子都死了,母亲又远在寒城受尽苦楚。 如今好不容易重遇春微,像姐姐一样的春微,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 云雪阁 丝竹之声隔着门,不绝于耳。夹杂在其中的歌声亦甜美动人,云雪阁作为京城一等一的烟花销金之地,确实有它的过人之处。 雅室里,一群锦袍男子坐在软垫上,把酒言欢。每个人的身边皆依偎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首位的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康王——上官文烨。 宴席的一角,江亦白神态慵懒地接过云香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云香姑娘果然是江兄的新宠啊,”康王端起酒樽,朝江亦白遥遥一敬。 江亦白闻言,只是接过云香递过来的酒樽,回敬后再次一饮而尽,并未说话。 在座的人深知他的脾性,皆习以为常,仍是说说笑笑的喝着酒。 “云香姑娘温柔多情,谁又能不喜欢。”冷铭笑嘻嘻道。作为曾经的风月场高手,与女子调笑,是他最擅长的事。 云香被他这么一说,本就嫣红的脸火热地烧了起来。她也没想到,上次愤怒离开的男子这次居然还会让她作陪,并一掷千金,将她包养了。 以后在这吃人不吐骨的云雪阁,她不用再低声下气地去讨好迎合每个男人。她终于有了自主的权利。 第42章 收信 “是大爷不嫌弃奴粗陋浅薄罢了。”云香娇羞地朝男人递去盈盈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爱慕,有崇拜,有小小翼翼却不敢明说的浓浓爱意。 这边说的热闹,可江亦白只是坐着喝酒,仿佛他们说的话完全与自己无关。 又坐了一会,他便出了门去散酒气。 云雪阁的后院白雪皑皑,景色怡然。 “宁国公府的人仗着祖上阴德,着实让人生气。”康王和冷铭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一个奴婢罢了,他要便给了,无所谓什么。”江亦白神色淡然,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以为他说的真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这口气,本王替你出。”康王拍了拍好友的肩,十分豪爽道。 对于好友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他是惊讶的,但他们这群从小玩到大的人里,谁成亲前没有几个女人的,这也实属正常。更何况江亦白,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把自己的皇妹嫁予他,自己也是放心的。 “还有那婢女!好女不侍二夫,她居然不以死明志,还真和宁二爷走了。”冷铭虽没见过真人,但完全可以想象,是怎样一张三心二意的魅惑脸。 “我皇妹,温慧公主,她及笄之时你也见过,今日我这皇兄就做一次大媒人。你且看如何?”康王甚是大气道。 冷铭作为人精里的人精,即刻明白了康王的意思,这是要彻底拉拢江兄,忙开口,“温慧公主,人如其名,温良聪慧,江兄能得此贤妻,当真前途无量。” “公主貌若天仙,谁能求得她为妻,是天大的福气。”江亦白笑了,笑容了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色。 “哈哈哈,江兄所言,甚得本王之心呐。”康王拊掌大笑,有了江亦白的助力,他离皇位又进了一步。 酒席散后,云香将醉酒的男人扶到了自己房间里。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大爷,请用茶。”云香细心地奉上茶。抬眸看了眼无甚反应的男人,她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大爷累的话,奴伺候您歇息一会?”云香见男人一脸疲惫的模样,就想上前替他按按身子。 可还未近身,便被男人制止,她只得不甘心地退下。 真的想不明白屋里的这位贵人,若不喜欢她,为何要花重金让她作陪?若喜欢她,却从来不愿与她亲近。 直坐到夜深,江亦白才睁眼起身离开。 走之前,冷铭曾来悄悄问他,是否真的要娶公主,刚刚自己的话只是响应一下康王罢了。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只说再过一段日子,便知道了。 此刻福顺侯在云雪阁门外,十分焦虑不安。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不告诉爷,万一爷将来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告诉,又怕爷盛怒,收了他的小命。 直到回了校尉府,福顺还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眼看大爷就要进屋休息,才大着胆子,小声汇报,“大爷,奴才有姑娘的信。” 第43章 生怒 “信?”跨进屋门的脚一顿,江亦白回过身,眸光微动,“给爷的?” 这是后悔了吗?如果真后悔了,只要歉意真诚,他可以考虑接她回来。 “是,是给奴才的。”福顺硬着头皮回答,颤颤巍巍地递上了信。 “给你的?”江亦白的眸光霎时暗了下去,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冷了下来,原本要去接信的手僵硬在原处,“她为何写信给你?” “信上说,要是大爷把微春卖去云雪阁,就让奴才先护着,她筹了钱就会来赎。要是被赶出来了,就麻烦奴才通知她一声,她会来接微春。” “爷倒不知她与你的关系这般近?”接过信,沉霭的声音很低。 “奴才和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福顺吓得跪倒在地,浑身瑟瑟。这姑娘走就走了,还非得来这么一出,这不是要害死他嘛。 “求人可以,但可别求错人了。明日让她在校尉府等爷。”收了信,江亦白转身进了屋子。 一室清冷,满室烛火明明与往日一般明亮温暖,可没有她在的屋子,却一点暖气都没有。 江亦白烦躁地坐到了床上,锐利的眸光落在被捏紧的信。似有不甘心,他缓缓打开信封,取出信纸,秀气的字迹跃然纸上。 很好,从头到尾,未曾提到他半字! 将手里的信握成一团纸,冷色的唇勾起抹薄情的笑。 微春,她不提倒好,既然提了,不好好利用,岂不白费了他的银子? 一夜未睡安稳,挽挽早早起了床,珠珠在一旁尽心伺候。陈婆子还在睡觉。 今日就等着福顺的回复了。如果微春真的重新被卖进云雪阁,她就只能向宁修借钱救人。一直等到了晌午,挽挽才接到了回信。 急忙打开一看,福顺约她校尉府见。看来微春没有被卖掉,而是被赶了出来。 随意收拾了一下,带着一起送过来的路引,挽挽上了马车。 珠珠不放心她一人去,直嚷着要一起去。可是没有路引也进不了京城大门,只得听挽挽的话,留在院子里等她回来。 京郊离京城有些距离,但马车赶得快,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校尉府的后门。 福顺早就恭候在门口,一见到挽挽立马殷勤地迎了上来。 校尉府众人皆在私下议论嘲讽,被大爷宠了一段日子又如何,转眼还不是被送了人。 尽管他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可他清楚,面前的这位姑娘于大爷而言是不一样的。 “春微呢?”挽挽一下马车,就急着找人。 “姑娘别急,今日大爷不在,微春伤势未愈,还麻烦姑娘走一趟,和奴才一起将她扶出来。”福顺一如既往地恭敬。 听到江亦白不在府里,挽挽放心了不少,跟着福顺进了府。 “这不是去下人房的路。”挽挽忍不住怀疑。虽然她对校尉府不熟悉,但下人房她是认识的。 “微春让大爷赶了出来,奴才偷偷将她藏在了西侧的院子里。”福顺压低着声音,小声道。 第44章 自投罗网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怀疑你。”福顺的话让挽挽心里过意不去,赶紧道谢,“今日之事多亏了你。真的谢谢你,福顺。” “姑娘这可是要折煞奴才了。”明亮地毫无杂质的目光,让福顺低头错开眼去。 这辈子,他干过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血腥的,肮脏的,黑暗的。可今日的事情明明再简单不过,可头一次,让他这般不安,这般讨厌自己,这般后悔将信给了大爷。 她只是要一个丫鬟而已,他完全可以帮她的。 可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将人引进屋里,面色无常,“姑娘,再此稍等,奴才去叫微春。” “福顺!”看着福顺离开的身影,挽挽开口喊他。微春又不在这里,福顺为什么还让她等,带她一起去接了微春不是更快,更方便吗?可是福顺走地极快,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挽挽站了一会,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见福顺还没有回来,心里便升起慌乱,径直走到了门前,想开门出去。 可身后猛然响起的声音却让她当场僵硬。 “爷没同意,就想带走人?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 冷若冰霜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嘲讽,挽挽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她慌着摸索上门,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可是用力一推,才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此时此刻她才回过神,是福顺出卖了她。 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挽挽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就像被冻住了般,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大爷安好。”颤着身子,挽挽逼自己转过身,双手用力扣住衣裳,挽挽勉强朝来人扯出一丝笑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笑了,他也就不好意思打她了? “笑地比哭还难堪,不如不笑。”男人眼眸微眯,视线扫过她的脸,神色高高在上。 挽挽略一思索,既然被发现了,倒不如大方承认。这么一想,胸腔里乱跳地心脏终于镇定下来,语气也带了娇声,“微春是大爷答应送给我的。本想麻烦福顺一下就好,既然被大爷撞见,就和您打声招呼,大爷是正人君子,一言九鼎,一定不会食言的。” 正人君子四个字说出来,挽挽都想吐,但是她得忍忍,但为了微春,再恶心的话她都能说! 可那厢一脸认真得回忆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爷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可爷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见他想耍赖不认账,挽挽心里又堵又塞,原本惨白地几近透明的脸色一下子憋地通红。 离开校尉府前的那几晚,她可都按照他的要求服侍他了。在那人最动情的时刻,明明是答应了的。 可是她总不能拿这个与他理论? 站在暗处的江亦白一眼就看出她想到了什么,又走近两步,让两人之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一条间隙。 “又没有白字黑子的写下来,爷可真想不起来。” 看着他无辜里带着心灾乐祸,挽挽真的很想揍他! “要不爷给你一个机会?”唇上微勾,笑意冷薄,长指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滑向衣襟,在她高耸处停下,“让爷想起来的机会。” 第45章 被迫 想也没想,挽挽用力拍掉男人的手。 “敢这般对爷的,你是第一人。”美丽的手掌盛放出极大的怒意,“你知不知道做第一人的后果是什么?” 挽挽重重一震,被他可怖的模样吓地不敢动。可叫她从此屈服在他的威严下,却也万万做不到。 屋内暗黑,只有男人深沉的呼吸声,和挽挽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 男人忽地放开了她,挽挽一下子跌落在地,可下一秒就被男人拎起来,拦腰抱起,往屋子里走去。 “放开我!”挽挽剧烈地挣扎起来,“江亦白,你放开我!” “我是宁二爷的人,大爷就不怕得罪了他,毁了自己的仕途吗?”挽挽红着眼怒问。他这样的人最是看重名利,他不敢反抗国公府的人! 可江亦白闻言只是嘴角扬笑,冷酷地梏了心魄,“区区一个宁国公府的次子,还敢拿出来和爷叫板,今日你且看看爷到底敢不敢?” 连国公府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吗?挽挽觉得这男人真是疯了,觉得她也快疯了。 “不是想要微春吗?伺候爷,就让你带她走!”江亦白的话有效地制止了挽挽所有的奋力挣扎。 挽挽紧紧扯着衣服,无法言说的羞耻感将她从头到脚紧紧裹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也像溺水之人无法找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绝望。 顺着脸庞滑落的泪。 “还不快点!你当爷有耐心等你!”江亦白盯着她的眼泪,按捺下心里一丝异样,粗着声音吼道。 “你还没写下来。”怕他又耍赖,挽挽擦着眼泪坚定道,“还有微春的卖身契你也得给我。” 江亦白无奈地闭了闭眼。这个时候要他写字,不是要他的命嘛。 可是又怕人待会挣扎地太厉害,只能披了衣服,到书案前写了保证书。 “卖身契等会会给你。”再也忍耐不住。江亦白直接上来,亲自动手。 之前为了讨好他,也为了自己少受一点苦,她还会配合他。可是今日她只死死咬着唇,一丝声音都不愿泄露出来。 江亦白心里越发恼恨,下手也越发没有轻重。 滚烫的指尖挑开湿濡的秀发,一张秀气却惨白的脸刺痛了他。 第46章 离开校尉府 转眼天色已暗。 挽挽幽幽转醒,印入眼的是完全陌生的帐顶。 “醒了就快滚。别在这里碍了爷的眼。” 江亦白漠然的声音将挽挽的记忆唤醒,忍着身上的痛,她缓缓下了床。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被换过了,干干净净,妥妥帖帖的样子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噩梦一场。 看着兀自出神的人,男人戏谑,“这么不想离开,是想念刚刚的滋味吗?” 似不敢置信他会说这样的话,眸光里闪过害怕和惊惧,挽挽立即穿了衣服,就径直走向大门。 见她始终未看自己一眼,他出口越发毒,“看在你这般尽心服侍的份上,以后有事就来求爷。爷一定说到做到。” 挽挽依旧没有说话,用力将门推开,一股冷冽的寒风直袭门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出了廊檐,大雪纷纷洒洒砸下来,没一会,黑色的秀发,单薄的衣服上皆落满了雪。 江亦白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外,深色的眼眸直盯着那抹单薄且毫无留恋的身影,心里的挫败感一阵一阵席卷而来。 没一会,福顺迎着雪赶了过来,看大爷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谨慎地汇报,“姑娘上了马车走了。” 走了就走。 江亦白看着茫茫夜色,补上一句,反正很快就要回来了。 大雪无声。 日子过得飞快,再过半月便是除夕。 京城郊外的小院子里,也多了些热闹。 珠珠一向话多乐观。微春自身子好了,虽然不如在右相府时爱笑,但比刚刚被救下时已经好了许多。 挽挽已经问过微春愿不愿和她一起去陪伴夫人,微春自然答应了,她还以为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姐了。 珠珠也一直吵着一起走,可是挽挽身无分文,无法替她赎身,且路途遥远,前途未卜,不敢让珠珠冒险,所以一直没有同意。只劝她还是待在京城好一些。 而宁修至那日走后,除了派人过来给她送东西,就再也没有来过。 她已经做好打算,等宁修安顿好母亲,她就带着微春前往寒城,从此以后与京城的一切再无瓜葛。 虽然想到宁修心里还会很痛很痛,但是她已无力改变一切。在这封建社会,女人的贞洁高于一切。就算她死缠烂打赖着宁修,他将来也会迎娶一位美丽高贵又冰清玉洁的姑娘为妻。 与其那时痛不欲生,不如今朝断了这念想。 又过了一夜,这一日雪早早地停了,太阳出其的好,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珠珠在院子里堆雪人,快乐纯真的笑颜感染挽挽,她真的是一个坚强又美好的女孩子。 微春恭敬地递上茶,安静地立在挽挽身边,她的目光也不自觉地珠珠吸引。小姐还在的时候,也是这般喜欢堆雪人。 “姑娘快出来呀。”珠珠拍掉身上的雪,高兴地喊着,“奴婢堆地雪人好不好看?” “丑死了!”微春一脸嫌弃。她家小姐堆的才好看。 “你来堆!”珠珠不服气地跑进了屋,对着挽挽撒娇,“姑娘她欺负奴婢。” “奴婢说的是实话。才没有欺负她。”微春将脸一偏坚持道。因为看过最好的,所以其余所见都是将就。 “你们两个别闹了。”挽挽失笑。这样的日子宁静美好,如果母亲也在该多好。 第47章 他接受江若华了 突然一声喧哗,打破了小院的欢声笑语。 “小姐,你不能进去!”陈妈小跑着跟在后面,而走在前面的女子脚步飞快,一脸地急色和傲慢。 待那人带着身后的丫鬟一步跨进后院,凌厉的眼神便急速扫了院子一圈,最终落在了一人身上。 雪色下,那女人身着浅色短袄,配一条同色系裙子,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无余。垂在肩上的秀发,在白雪地衬托下,显得越发黑亮好看。即使完全没有看见女子的脸,但凭一头美丽的乌发和纤细的身段,就能猜到它们主人的美貌程度。 来人的脸色一下苍白了几分,原本倨傲的眼神亦浮现出嫉妒和恼恨。 “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陈妈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而本就在院子里的三人闻声皆望向院子门口。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重重一怔。 “怎么会是你?”江若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气急败坏地指着挽挽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勾引了我哥哥不够,还要来魅惑我的未婚夫吗?” 江若华的话让回过神的挽挽看了陈妈一眼,后者心虚地垂了目光,让她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这人怕是陈妈故意放进来的。珠珠说过,陈妈是国公府的老人,自然是认得江若华的。 见那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江若华心中更气,几步上前,便扬手要打挽挽。 “姑娘!”在微春和珠珠的惊呼声里,挽挽迅速地接住了江若华的手,然后重重一推,让对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雪地上。 “你敢推我!”尖利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分贝,由丫鬟搀扶住的江若华朝挽挽射去又毒又怨的眼神。 “江小姐请自重。”挽挽收了手,冷冷地看着对方。 “让我自重,你自己呢?”江若华站稳了身子,朝挽挽嗤笑,“住在本小姐未婚夫的外院里,又是什么说法?” 几个月前,好不容易缠着父亲同意将路芷雨与她母亲一同发配至寒城,以为自此修哥哥便完完整整地属于她一个人了,可没想到,现在连一个身份微贱的女人都成了自己的对手! 挽挽沉默了一会,如实回答,“我和宁修的关系和你想的不一样。” 其实很想刺激江若华几句,可好不容易摆脱了江亦白,她可不想再惹上江若华。这两兄妹一样缠人,一样让人心烦。不利于她执行离开京城,寻找母亲的大计。所以自己还是忍忍。 可是挽挽的回答并没有让江若华满意,相反让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刚要发作,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院子口传过来,“华儿,过来。” 挽挽率先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入眼的便是冰天雪地下,一抹浅色的身影。人如其声,声音的主人清雅淡泊,美好地如一轮皎月。 可惜一声华儿,打破她的幻想,他唤地是江若华,不是她。 “修哥哥!”一听到宁修用小名唤自己,江若华忙委屈地走了过去。 第48章 宁修被抓 “这么冷的天,你不该来这里。”依然是温润的语气,和上次在左相府遇见时的强硬截然不同。他这是接受了江若华吗? 挽挽心头一酸,几乎当场要落下泪来。 想想也是,路芷雨都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他再给自己找一个未婚妻又有什么错?难道一生为她守身如玉才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吗? 她没有奢望过,也不想这般去要求宁修。 只是,之前,梅花树下,他信誓旦旦地说,会为右相府翻案,怕是做不了数了。 稍一愣神,两人已经走出她的视线,茫茫白雪下,空无一人。 挽挽沉寂了几日,眼看离过年还没剩下几日,可宁修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是被遗忘在这里了吗?挽挽望着屋子里的香炉发呆。她能在过年前顺利离开京城吗?毕竟多留一日,便多一份变故。 正当她筹划着接下来的计划时,陈妈急色匆匆地推门进来。 “我听外头小厮说,我们二爷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京兆府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正倒茶水的珠珠,心里一慌,整个茶壶掉在地上,溅起滚烫的水。 “珠珠!”微春忙拿了帕子给挽挽擦裙子,珠珠也回过神,直问挽挽有没有被烫到。 可她们的姑娘却没甚反应,一双漂亮的眸子没有焦点。 此刻的挽挽是凌乱的,是煎熬的,是心痛的。宁修,作为宁国公府的二爷,一个对政治没有任何兴趣的男人,怎么突然就被关进了京兆府? 她的脑海闪过一张脸,让她讨厌至极的脸。会是江亦白搞得地鬼吗? 突然想起,那日离去前,他曾说过,有事情可以再去求他。难道真的是那厮使诡计将宁修抓了进去?不,不可能,挽挽下意识地否认,她不愿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可是如果真的是因为她之故,自己又能如何做到袖手旁观? 校尉府 “消息放出了?”书房内,男人舒适地躺在贵妃榻上,悠闲地品茗。 福顺候在一旁,恭顺地点头。这次将宁二爷弄进去,还是费了很大劲的。 虽是高门子弟,一从不进入云雪阁这样的地方,也没有相好的女子。二从不聚众喝酒,自然没有闹事的机会。在大爷越来越低压的眼神下,他也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 让人偷了宁二爷借的书画,又买通了画室的掌柜哭天喊地去府衙里闹,才让宁二爷暂时被收押了。但其实这点事情,如果不是在天子脚下,法律森严之地,根本不会将堂堂国公府二爷收押的。这完全是用银子可以解决的事情。只盼着姑娘,心急一些,早点来找大爷,他也好稳稳交差。 “那厢什么反应?”江亦白问得波澜不惊。 “姑娘那边还没有什么动作,”福顺躬腰回道,“倒是大小姐,刚刚过来求您救救宁二爷。”宁二爷好歹是大爷未来的妹夫,他也不能下手太狠了。 但江亦白的注意力都放在福顺前一句话上,他说那厢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宁修其实没有什么感情,那日所说皆是骗他的? 第49章 目标是她 一连过了两日,京兆府差人来报,说实在没有理由再关押人了。宁大公子已经出了十倍之价来陪丢失的真迹,而掌柜也是实在顶不住了,毕竟是宁国公府的大爷亲自上门说好话,岂有不松口的道理?也忙差人来请示。福顺顶不住各方压力,也没敢和大爷说到底按了一个什么罪名,想着都两日了,就先将人放了。 得知宁修被放出来后,江亦白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挥了挥手,便让福顺退下去了。 其实挽挽这边确实没想过要为了宁修来找江亦白。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确实着急。但想起那日宁修和江若华的情况,就能猜到,宁修估计要成为江家的乘龙快婿了。而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为何要为了人家的妹夫,去求人? 所以这两日来,她非常淡定,该干嘛还是干嘛,等收到宁修被放出来的消息,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是顶不住自己妹妹的求情了。 反正,她不会再陪他玩这种无聊至极的游戏! 这日午膳刚过,陈妈不情不愿地来报,宁二爷在前头等她。 挽挽不想他这个时候会过来即刻到了前头见客厅。 “大人安好。”挽挽朝他福了福身。宁修负手背对她而立,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日来我是要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待他转过身,挽挽才看清宁修的脸色凝重又疲惫。 “何事?”挽挽不觉颤了声,看着宁修的神色,她想到了最害怕的事情会成真。 “路夫人,在寒城——”宁修盯着她的眼睛,不知所踪这个四个字却艰难地说不出口。 “在寒城怎么了?”挽挽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下来,微春急忙扶住她。 “在寒城生活地很艰苦,我派去的人没有能够营救她。”宁修满脸的歉意。 原来是这样,她以为母亲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挽挽擦了眼泪,“寒城艰苦我知道,既然大人无法救出路夫人。那么能让我前往吗?” “京城距离寒城要赶两月余的路程,姑娘与路家非亲非故。不必如此。”宁修劝阻了挽挽的要求。要是让她千辛万苦地到了寒城。没见到路夫人,也太残忍了。而且江大人那边 可挽挽仍旧坚持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营救路夫人的事被左相府所悉。”宁修神色一暗,“证据就握在江大人手里。” “所以呢,他会对你怎么样?”挽挽脸色也不好。江亦白的行为,她真的很难猜测到,之前还以为,他不会对未来的妹夫下狠手,却没想到,这样危险的事情,他都可以用来威胁自己妹夫。 宁修迟疑了一下,艰难地开口,“他说想要他手里的证据,就要送你回去。” 宁修的话在挽挽耳边炸出一个响雷,原来江亦白的目标还是她? 这个认知,让她顿觉整个脑袋哄哄响,脚也好像踩在棉花上似地,一点都使不上劲,如果不是微春在后面支撑着,也许她会当场晕倒。 第50章 正式出逃 “你放心,我会偷偷地将你送走。”宁修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姑娘,忙开口说了自己的打算。 “那你怎么办?”阖了阖眼,挽挽缓慢却坚定地摇摇头。坚决不愿连累宁修。 “我好歹是国公府的二爷,他再气恼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他把手里的证据往上一交,整个国公府就都毁了。”包庇通敌卖国的罪人,一旦被抓,就同罪论处。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国公府为他庇佑? 且江若华虽然喜欢宁修,但放眼整个京城,适合做其丈夫的人选何其多,如果真的惹恼那厮,宁修也许就成了枚弃棋。 她已经经历过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她不愿再让宁修也这样,可况是为了她。 “你放心,他不过是吓我的,因我将你讨要了去,他觉得失了面子才这样。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和整个国公府作对。” “我已经安排了,你放心走便是。”宁修坚持。 既然他这般笃定,挽挽也不再拒绝,一想到要重回到校尉府去,她便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我何时走?” 问话的同时又看向微春,她现在不是路芷雨,她怕微春会不愿意与她一起离开。 “奴婢跟着姑娘走。”微春看懂挽挽的意思,立即表态。 “事不宜迟,今晚准备一下,明早我就派人送你们。” 一回到屋内,珠珠听说她们要走,还不带自己,直哭地快断气。 “珠珠,不是我不愿意带你。我是逃亡去的。路上艰险,你不如留在国公府,至少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微春你为什么要带?” “微春是我带出来的,她愿意和我去,我自然要带着她。” “姑娘果然喜欢微春多过奴婢!” “姑娘已经很心烦了,你能不能别吵了!”微春看不下去了,边收拾着衣服,边吼道。 “你!”珠珠哭着跑了出去。 挽挽见状,心里难过地很,珠珠她当然是舍不得的。可是对珠珠而言,国公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希望珠珠可以明白她的心意。 一夜无眠,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挽挽和微春扮作奴婢样,保护她们的府兵扮成了商人,一行六人就出发了。 校尉府 “爷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跨上高头大马的江亦白,转过头,神色冷肃地开口。 “奴才一早去了宁国公府,宁二爷说了晚些自会让人将姑娘送回来。” “等她回来,你让福妈先好生照顾着。今日有酒宴,爷得晚些回府。” “大爷放心,奴才一定让人伺候好姑娘。”福顺忙应道。心里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前还喊打喊杀的,姑娘人还没来,就先疼上了。 “把院子里的灯笼再挂亮一些,她喜欢梅花,叫人多剪些放在屋子里。” 福顺一一应下。 那边挽挽一行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了临城——县阳城。 县阳城虽然不大,但因离京城近,所以相当繁华。来往行人多了,她们这一行人才显得不那么突兀,是一个落脚的好地方。 眼看天色也暗了,府兵头带着两人住了客栈。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极了,很快便睡着了。 第51章 温慧公主 今晚是康王设的酒宴。 与其说是酒宴不如是相亲宴。 丝竹管弦之乐刚起。一群舞娘摇曳着柔软的身姿,鱼贯而入。 位于中央的少女,微惦着脚,踩着轻盈的步伐,一个旋转,白色的舞裙像涟漪般荡漾开来,露出少女修长笔直的双腿。 少女的脸掩在面纱后面,无缘得见。但露在外面的脖颈雪白稚嫩,光彩照人。 虽没看见脸,但光看这舞姿和肤色,大抵能猜到面纱后面是怎样一张绝色的脸。 在场的每个男人都看呆了。包括江亦白,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场上的少女。 可他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如果那人会跳舞,一定比温慧公主好看。 一曲结束,舞娘纷纷告退,少女远远望江亦白的方向瞧了一眼,面脸的羞涩地退了下去。 当哥哥说让他嫁给左相嫡子江亦白的时候,她还不愿意,非要亲自看一眼不可。 可今日一见,她却非常满意。 他的目光和所有人一样都注视着她,可目光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没有惊艳,没有欲望,只带着欣赏,非常的干净,完美没有贪图她的美色。 这样的目光她从未在其他男人那里见过,也是她一直所求的目光。 其实大家都能猜到刚刚那名善舞的少女就是温慧公主,但没人说破。只是一个劲地夸赞康王府培养出来的人是如此出众。 江亦白独自斟酒,一口一口地猛灌。 “江兄觉得刚刚的舞姿如何?”康王不动声色地问道。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仙人之姿亦不过如此。”江亦白如实回答。 康王闻言,喜不自胜,吩咐人倒酒,直言一醉方休。 离开康王府,夜已上中天。 原本醉地找不到方向的江亦白在上了马车后,恢复了一张清醒的脸。 这些酒只让他有些微醉,还不至于真让他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 “人睡下了?”推开车门,男人清明的黑瞳里隐着不见天日的期待,却也藏着无法忽视的担忧,“可有闹?” 福顺本想等马车跑远些再汇报,不想大爷一上车就发问,慌地立即停了马车,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大爷,姑娘,姑娘她——” “她怎么了,快说!”一种恐惧紧紧摄住他的心脏,脑海里霎时闪过无数种可能,她被抓了,她受伤了,她可是福顺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灭他所有的急切, “宁二爷说姑娘有些不舒服,过两日再回来。奴才一想不对,就派人去京郊的园子找,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 福顺整个额头都快埋进雪里了,上头的主子迟迟未发话,但射在身上的目光却比此刻的天气还要天寒地冻。他心里着实憋屈,自十岁跟着大爷起,大爷吩咐的事情,他就从来没有出错过。可现在的自己迟早被这位姑奶奶害死! “明日一早,带人去县阳城,桓谭城找,爷就不信她还能长了翅膀不成!”重重摔了车门,江亦白锋利的眼神再无半点情感。 福顺立即应了,起身迅速赶车回府。 第52章 落入虎口 县阳城 天还未亮,雪落无声,挽挽已经醒了。黑暗里,雪白的脸满是忧色,她心里有一种极度的不安。虽然宁修会拖住江亦白几天,可她就是觉得那厮已经知道自己出逃的事情。也许此刻正马不停蹄的过来抓她。 等天一亮,城门一开,就出发,离京城越远,他便越难找到她。 可是等挽挽一行人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十几个官兵冲进客栈。 “搜查,搜查!”为首的官兵掏出搜查令,锐利的目光巡视了四周一圈,对客栈老板粗声吩咐,“将昨日刚来住店的通通喊出来。” 挽挽和微春此刻一身质朴的丫鬟装扮,看到这么多官兵,吓得立即低了头,躲在府兵身后。 “这位官爷城中可是发生了什么要事?”府兵大哥恭敬地开口,顺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了官爷的手中。 官爷偷偷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笑了,凑进府兵大哥小声道,“我们城主昨晚丢了十分贵重的东西,怀疑是昨夜入城的人偷的。” “原来如此,官爷你看小的就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还望官爷可以通融一下。” “正正经经?”那官爷嗤笑,对着藏在府兵身后的挽挽毫无顾忌地打量了一圈,“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做生意,还带着这么水灵的丫头,一看就有问题。全部带走!” 府兵大哥一下听出话中的意思,这官爷是向他要人取乐。 “这就是两个不懂事的粗鄙丫头,官爷要是喜欢,小的这里还有些”府兵大哥又掏出一袋银子。 可官爷一接过银子,就严厉道,“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官爷我翻脸,全部带走!” 府兵大哥气极,和另外两个府兵对视了一眼,掏出了宁国公府的腰牌。 “城主有令,除非圣旨,其余一概无用!”得意地大笑一声,透着淫光的眼睛再次落在挽挽身上,招过一个小兵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跟着来的四个府兵因人多势众,根本打不过一群官兵,一起被抓进了监狱。 县阳城城主的府衙里,浑身透着矜贵的男人坐在首位上,修长的指端着茶碗,深色的茶色里倒映着更深的眸色。 城主大人正襟危坐,时不时地用衣袖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福顺这时快速飞奔过来,跪在地上,回了大爷,所有的人都已经在监狱里,但并没有找到刺客。 刺客暗指姑娘。 城主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忙站起来,“江大人,下官治理的县阳城绝不会藏刺客!” 江亦白放下茶杯,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吓得城主缩了脖子,“牢里一定有刺客的同谋,本官要亲自审理。” 话音一落,高大暗沉的身影就大步跨出了会客厅。城主大人躬着腰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城中一所不起眼的妓馆里,可以用脏乱差几个字来形容。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身份低微,无甚银子却又想找乐子的人。隔音极差的屋子里,入耳的全是不堪听闻的声音。 第53章 错觉 挽挽双手双脚皆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布块,想动动不了,想喊也喊不出声。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惊恐的看着面前赤身裸体的男人。而这男人就是清晨抓她们的官爷。 “不要害怕,只要你乖乖的配合,爷也不是那不怜香惜玉的人。”带着厚茧的手摸上女人白嫩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的欲望霎时膨胀,“你怎么伺候今早那人的,就怎么伺候爷!”一身横肉里透着压制不住的兴奋感,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抓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挽挽害怕地直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有的是法子将你收拾了。”怕时间托久了麻烦,男人拿过桌子上的小瓶子,倒出一粒药,扯了挽挽嘴里的东西,把药塞进她的嘴里。 “这药可是贵的很,不是看你长得美,爷还舍不得用呢!”淫笑一声,现在就等药效起了,好好享乐一番。 这里偏僻,往来的人都如蝼蚁般卑贱,岂会注意他,等事后再将人偷偷带回牢里,和往日的每一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被喂了药的挽挽,很快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她的神志跟着恍惚,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在男人身上时,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竟变成了——宁修。 最后的一点清明意识告诉她,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被捆在身后的手,大拇指的指尖深深地陷进肉里,她企图用疼痛唤醒不正常的自己。可是慢慢地,她的力气渐渐流失,眼前只剩下一张英俊又温柔的脸,细碎的光芒落进那人的眼眸里,盛放出让人沉溺的柔色。 是的,沉溺。 如果真的是他,她愿意就此沉溺。 夕阳西斜下去,像是漫天的血色,那么重,那么沉,好似再也不会有日出的一天。 挽挽缓缓地睁开眼,整个屋子静悄悄的,窗外肆虐过去的寒风好像离地很遥远,周身是那么温暖,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刺骨的冷。 她感觉自己头很晕,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脑海里有一片空白,她好像做了关于那个人的梦,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可是她不是在逃亡吗?为什么躺在床上? 微春又去哪了? “微春?”挽挽用力撑起身子,出口软绵无力。看见桌子上放着茶水,决定先喝点水,口干的嗓子疼。 可是脚一沾地,才起来半个身子,人就朝前摔去。 看着摔红的掌心沾了些许灰,又低头去瞧自己的衣服! 这一瞧,心魂俱飞。 这不是今早出门她穿的,更不是她包裹里带的衣服! 她想起来了,被抓后,自己就被蒙上黑布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然后那个官兵就要—— 药,一定是吃了那可药的缘故! 后面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她一定是被那人给—— 挽挽昂着头,借着窗外的光,打量了房间一圈,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刚刚那个房间,那个抓她的人去哪里了?难道他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了吗? 第54章 不干净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得逃出去!努力撑起上半身,挽挽想爬到桌子那边去,她可以借着椅子先站起来。等喝了水,她也许就有力气了。 挣扎着往前爬了一小段路,纤白的手刚抓到椅子的腿,一双黑靴子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视线里。 这里竟然有人! 一定是抓她的那个官爷。 挽挽又朝前爬了一些,用力抓住来人的衣摆,哀求道,“官爷行行好,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就放了我!” 可是过了好久,来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在挽挽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一座雕像时,来人终于开了口, “他得到了你什么?” 这声音——冷冽又酷戾,如重击敲落心上,让挽挽的耳边轰轰作响。 居然是他! 是江亦白! 扯着衣摆的手缓缓落下去,之前是身体没有力气,现在连着意志都失去了支撑力,挽挽的心一片死寂。 他还是找到了她。 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问答爷的问题!”长腿一抬,黑色的鞋面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对视上那双全数黑暗的重瞳。 挽挽知道黑暗只是它的表面,而黑暗之下藏着的血色风暴,才是其真正的颜色。 “大爷不都知道吗?”没有丝毫退缩,挽挽冷笑着反问。 “你就不难受?”用力勾起脚尖,将她的下巴抬地更高。他只想试探,面前这张清清冷冷,事不关己的脸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经历了刚刚那场惊吓,只要她有那么一点后悔离开校尉府,离开他,那么他就能说服自己原谅她。 可是他忘了,趴在地上的人就是个硬茬子。原本温婉的眉梢此刻尽是嘲讽和犀利,她用最柔软的声音说,“大爷忘了?挽挽本就不是干净的人呀!” 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她死过两次,家破人亡,爱的人也无法接近。今日之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反正她全程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江亦白却被她的话怔在原处,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说被他碰过就已经不干净了?所以无论谁再碰她都觉得无所谓了? 一股狠戾之气乍然而起,直堵胸口,江亦白感觉快要爆炸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过话!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制止了想拍死她的冲动。 “很好!”男人怒极反笑,重瞳如魅,望着挽挽的眼神如被寒雪裹住的针叶林般冰冷刺骨,“你彻底惹怒了爷!” “我现在已经被别人睡过了,大爷一定嫌弃我了,您行行好放我走!”重新扯上那人的衣摆,挽挽低声哀求。 其实她还要感谢将她抓走的男人,因为江亦白一定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睡了,只要他不再对自己的身体有所留恋,那么她就彻底自由了。 “爷是嫌弃你。”江亦白缓缓顿下身,他已收敛起所有的冷芒,一张脸变得平静无波似一潭死水,可说的话依然让人绝望,“但是爷没说要放了你。” 第55章 卖身契 挽挽不相信都这样了,他还是不愿意放自己走,清润的眼里满是祈求,“再留着我只会污了大爷的眼,不如远远丢了,眼不见为净。” “丢了是迟早的事情,但什么时候丢爷说了算!”江亦白将人从地上扯起,拎着她坐到了榻上,随后出去吩咐了几句。很快,福顺送来了一张纸。 男人接过飞快走回了房间,将它重重拍在挽挽面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爷的奴婢了。” 拍在挽挽面前的是一张卖身契。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她的身份。 “不,我不签!”挽挽疯了似地想要抓住纸,撕了它。 这个时代的律法,入了奴籍的人就再无自由可言!她绝不会让自己沦落成一个奴婢! 可男人的速度更快,抓起她的手,按了下红泥,就往纸上用力一按。 红色的指纹印在白色的纸上是那么鲜明,那么张牙舞爪,好像一个永远洗不去印章盖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耻辱,也像苟活。 挽挽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她像是一个伤心的小孩,不用藏起自己的眼泪,可以放声哭出来。 可是站在一边的男人完全无视她的绝望,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她的卖身契折好,藏进衣服里。 “从此以后你就是校尉府的奴婢,没有爷的允许你哪都别想去!”江亦白睥睨着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命令着最微不足道的蝼蚁。 挽挽没有说话,哭红了地眼睛直瞪着面前的人,倔强又不服的模样让江亦白的脑门突突地直跳。刚想出手教育她学会服软,福顺匆匆来报宁二爷来访。 “这么快就赶来了,倒是难为他了。”冷至冰点的声音让挽挽一个激灵。 “给爷乖乖待在这里!”凶神恶煞地丢下话,江亦白走出了房间。 可挽挽哪里待地住,宁修能来她既高兴又担忧,高兴他还想护着她,可更担忧江亦白不会放过他。 一直以来是她太天真,以为宁修有着宁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便可以让江亦白有所忌惮,有所退缩,可经历此事她才知道,能压住江亦白的人怕只有拥有亲王以上身份的人才行。 挽挽焦急地下了地,觉着双腿比刚刚有力了些,便扶着桌椅板凳墙面,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院子里,冷风呼啸而过,宁修一身浅色衣袍在树灯下闪着细细的光,柔软又温暖。与他对面而立的是一身黑的江亦白,这种黑仿佛比黑夜还要暗上几分,直让人觉得颤栗。 远远地,风声有点大,挽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看见宁修的神色越来越僵硬。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关切,宁修终于注意到了她。错身与江亦白擦肩而过,他的步伐直直朝她走来。 柔软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落在在她心上,是一种沉闷的痛。 江亦白愕然转过身,也看见了她。他的目光里很快染上狠戾,快步追赶上宁修,直直地挡住了路。 这一次,透过冷风,挽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江亦白的声音。低沉却十分强势,他说,爷的女人不劳二爷挂心。 第56章 男人的试探 “江大人,这位姑娘并不愿意在你身边,你这般强占,不怕我上告吗?”宁修脚步虽停,语气却逼人,没有让步的意思。 可江亦白脸色淡定,唇边勾着抹讽刺地的笑意,只见他缓缓掏出一张纸,就让愤怒的宁修顿时哑口无言。 挽挽知道那是她的卖身契。 有了卖身契,除非主人主动放手,否则没人可以救她出去。 这注定是一个死局,是宁修无法打胜的仗。 挽挽远远望着他,眼泪无声地留下来,而他也向她往过来,只一眼就让挽挽痛彻心扉。虽然做好了不能在一起的准备,可从他的眼里看见所有的光熄灭的那一瞬,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痛起来。 宁修到底是走了。 江亦白迈着步伐朝她过来,像是一个胜利的王者,完败了所有的对手,有足够的底气和骄傲对失败者为所欲为。 忽然她就笑了,这笑在夜色里浅辉灼然,却带着无尽的落寞孤寂。 难道这一世,她注定落在那人的掌心里,无法飞跃出去吗? “情人走了,心灰意冷了?”嘲讽的语气,比此刻的寒风还要冷冽几分。 挽挽懒得理他,也明白自己暂时没法离开这里,索性独自先进了屋子。 “行了,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当爷什么人,难不成还真非你不可了。”江亦白跟着进了屋,盯着女人瘦弱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情绪。 眼见自己的话让那人停了脚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和宁修不过见过几面,难不成还真动了心思? “你先告诉爷,你对宁修什么感情?爷可以考虑成全你。”男人的眼底划过几分试探。 挽挽始终背对他,心里知道这不可能,但终究忍不住燃起了一点希望。微微颤抖的脊背到底泄露了她的不安和期待。 “宁二爷,”喉底干涩到有些疼痛,挽挽朱唇轻启,“宁二爷为人温文尔雅,又才艺卓然。身为女子,我仰慕这样的男人。” 不管这男人是真打算放了自己还是故作试探。反正他想听,她就说给他听。 “还真敢说。”低低的呢喃一句,江亦白用力扯过女人,直接将她扯倒在桌面上。然后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仰慕?”男人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像是在笑,细看却寒冷凛冽,“他一个尚无功名,顶着国公府二公子虚衔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仰慕的?” “是否仰慕一个人,是由他的品性决定的。和功名,头衔有什么关系。”挽挽半撑着身体直起了腰,她不会在仇人面前这般狼狈。 “这是一个男人的立世之本,没有这些就是一个废人。”江亦白冷笑一声,话语全是对挽挽妇人之见的鄙夷。 “大爷说的没错。”水一般纯净的眸子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低低一笑,“可要是有人以为有了功名头衔就可以拥有一切就大错特错了。” 前一刻还在为她的认同而沾沾自喜的江亦白,却在下一刻掉进了黑暗的冰窟里。 第57章 回到原点 “你在影射爷?”修长有力的指一把攫住女人尖尖的下巴,唇边泛起一抹嗜血的笑。待他放开,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上了血红的指印。 “爷现在就让你看看,爷能不能拥有一切!”江亦白愤怒地掀了桌布,在茶具碎裂的声音里,直接将人从背后按在了桌子上。 挽挽原本以为自己已心死到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因为心里的煎熬已经胜过一切。 可直到江亦白撩起她的裙子,她才发觉自己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感。她无法忍受接下来江亦白要对她做的事。 感受到身下人的疯狂挣扎,江亦白铁了心要制服这个女人,他会让她明白,自己是她的男人,只要他想,她就必须接受。 候在门口的福顺,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他家大爷是真动了怒。偷偷为姑娘捏了把汗,悄然退了下去。 许久之后,那厢才传了热水。 奉命进去的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其中一个不小心踩了地上的碎物,被江亦白直接轰出了门,让福顺就地发卖了。其余丫鬟皆吓地瑟瑟发抖,放下东西,逃命似的离开。 男人拎起椅子上的人,直接丢进了水桶里,“告诉爷,爷得到一切了吗?” 挽挽疲惫地阖了阖眼,纤长的睫毛无力地颤抖着。 “小嘴够硬。”男人跟着挤进了水桶里,将人锁进自己的怀里,在其耳边低声道,“现在爷就告诉你,你最好趁早死了这个心,宁修即将迎娶爷的妹妹为妻。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他宁二爷是瞧不上的。否则在他别院的日子里,为何都不曾进过你的屋子?” 看着怀里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道, “你这般身份的蝼蚁,有爷看上你就不错了。现在起,你最好安静地待在爷的身边,为奴为婢都是对你的恩赐。” 江亦白一番诛心之话,击溃挽挽心底最后一丝尊严。她像是失了魂魄般,眼神全无焦点,眼前的一切恍惚成虚无。 宁修真的要娶江若华了。 路芷雨即便还活着,也等不到她的宁公子了。 一切皆已是定局。 她的重生只是为了见证自己的可悲罢了。 “爷和你说话听见没有?”男人不满与她的游离状态,直接撂下狠话,“你再不回话,信不信爷将光溜溜的你丢出去?” “你无耻!”挽挽又怒又气地喊道,她觉得自己再狼狈,再无望,也不会让江亦白为所欲为,可他就是就能力叫自己失了定力,与他一般见识。 “爷就无耻你又能如何?”江亦白掰过女人的脸,脸上尽是凶恶,倒颇有几分像占山为王的强盗,“快回答爷的话。保证日后乖乖在爷身边做个奴婢,不许萌发逃走的念头。” 挽挽咬了咬唇,终是照这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男人这才满意地放过了她。 第二日午时刚过,校尉府的马车进了京城大门。 马车里的挽挽感觉自己就像做一场梦一般。曾以为她离宁修很近了,离见到母亲也不远了。 可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像是逃不掉的宿命般,她又重回了这里。 第58章 康王府 “姑娘回来了。”福妈早就候在院子门口,见到挽挽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明知道,福妈是好意。但这笑落在她眼里却带了一丝讽刺。 挽挽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男人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进了屋子,屋里仍旧点着熟悉的香味。 将尚呆愣的人平稳地安置到了榻上,男人盯了挽挽一眼,再次出言警告让她老实待在屋里。 挽挽心里冷笑,她又没长翅膀,除了这校尉府,她还能去哪里? 江亦白转身出了里屋,对着外面的福妈吩咐了一些话,“好好看着人。晚上爷来用饭。” 七七八八还说了一些,挽挽已经没精力去听了。 过了一会,福妈掀帘进来。 “姑娘出去了几日,这人都瘦了一圈。”福妈说了着红了一圈,“姑娘好生歇着,老奴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不用麻烦,我没有胃口,就想睡会。”挽挽支着手臂,半边脸懒懒地窝在手背上。福妈见她确实一脸疲惫,就让人奉了水,伺候她睡下了。 福妈轻手掩了门,随即一声重叹。想起里面的人在换睡袍的时候,原本雪白的肌肤布满了青紫不一的痕迹,便知道,爷又下了狠手。 这般倔强的姑娘也许真的不适合留在大爷的身边。 安神香的味道透过浅色的纱幔,萦绕在她四周,可是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即使身下是繁复华美的云罗绸缎,与她而言,不过是枷锁,是牢笼罢了。 难道就此放弃离开这里吗? 流放的母亲,家人的亡灵,是不是就此忘记了? 只需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往后余生,讨得那人的欢心就好。 她做得到吗? 眼泪顺着光洁的脸颊,浸湿了枕头。 康王府 在挽挽被重新接回校尉府的消息传到康王府,温慧公主便不淡定了。 “哥哥,江校尉真的将那个女人找回来了?” 康王府宴席上,她一舞惊艳了众人,也吸引了那人的目光。虽然那目光不似旁人般热烈炽热,但自始至终都带着清浅的笑意,是她喜欢的关注。 可是校尉府上的女人又凭什么被那人千里迢迢的寻找? 难道她堂堂一国公主还比不过一个路边捡来的女人? “急什么!”高位之上的康王从容地喝着茶,江亦白是个聪明人,他想左相府安稳无恙,就该知道温慧的重要性。但是男人嘛,都是有征服欲的。这个女人敢明目张胆地出逃,就是挑战了那人的尊严。被抓回来也没什么好稀奇了。 因为江亦白这种男人,是为了名利地位而生的。 要说感情,他是碰都不会碰的。 “哥哥,我怎么能不急,人家好不容易遇见一位不垂涎本公主美貌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温慧公主扯着哥哥的衣服不依不饶道。她自小是被宠大的,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好了,”康王拉住妹妹晃个不停的手臂,失笑道,“这般急着嫁人,被母妃大人知道一定笑话你。” “母妃才不会呢。”尖尖的瓜子脸配上华美的妆容,娇嗔的温慧公主如同一个精致的假娃娃。 第59章 吻 康王哈哈一笑,自傲道,“本王的妹妹不论长相还是才艺放眼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季渊国,谁能于你争高低?哥哥会帮你解决这个麻烦的。” “有哥哥真好。”温慧公主这才展颜一笑,伶俐中带着一抹贵为皇族的不可一世。 这个消息不仅让康王府沸腾起来,更是在左相府投入了一个重磅炸弹,。 左相夫人可不如康王般淡定,她已经快要被校尉府里的那个女人气炸了,“亦儿真是糊涂,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居然大动干戈去寻人。” “娘,我就说嘛,这个女人长了一张狐媚脸,早把哥哥迷倒晕头转向了。”江若华在一边煽风点火,同时满意地看着刚染好色的指甲。从眼里透出来的厌恶和手上小心呵护的动作是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浑然天成。 “等会把你父亲请过来,”左相夫人脸色铁青,“和温慧公主的亲事马上要商定下来,而这个女人绝不能留。” 校尉府 在外忙碌一下午的江亦白在天暗下来前回了府。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为防皇城动乱,他必须严格管理下属,督促他们守好皇城内外。 一脚踏进自己的院子,江亦白发现里面一片安静。都这个点了也该摆饭了,可主屋的门紧紧关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一动不动的。 “大爷回来了。”福妈眼尖地看见了站在院子中央的男人,端着食盒领着身后的一群丫鬟们齐齐朝尊贵无比的男人跪下请安。 “怎么才摆晚膳,爷不是让福顺回来说要晚点回府吗?”江亦白一脸的不满,冷眸扫了众人一圈。福顺也被吓地早就跪在地上了。 “回大爷,姑娘刚刚一直睡着。此刻才刚醒。”福妈战战兢兢道。 “睡这么久就不知道唤醒她吗?”长腿一跨,朝主屋快步走去。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还跪在原地的福妈,脸几乎贴到地面。但没有主人的命令,她根本不敢抬起来。 江亦白一跨进里屋,看到床上的人背对自己而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故意冷了声音道,“哪家的丫鬟这般没有规矩,主人来了也不知道伺候吗?” 挽挽听到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心想这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一回来就找她的茬。虽然他的喜怒哀乐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但在想好下一步路怎么走前,她最好还是不要惹恼他。 径直下了床,也没有看人,素白的手指触上男人的衣扣,却在下一秒教他牢牢握住了。 挽挽不解地抬眸望去,不期然地跌进一双幽暗至深的黑瞳里。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止跳动。她心慌意乱地错开了视线,同时努力地想挣开来自那人的桎梏。可江亦白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伸出另一只手,稳稳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个湿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挽挽本就拒绝这样的亲密。死咬住了唇,就是不松开。可男人却是越吻越凶,抱着她的手也是越来越紧。挽挽实在喘不过气,朱唇微启,可还来不及喘气,却被男人直接攻城略地。 第60章 爷是你的主人 挽挽恼羞地不行。刚要抬手打人,江亦白终于放开了她。 一张粉面血红,是他最爱的颜色。 “下次可以再憋的久一些。”带着戏谑的笑意。男人的心情似乎有点好。 挽挽剜了男人一眼,抬手擦了擦唇,不想说话。江亦白却好心情地让人摆了饭。 “怎么才进这么一点?”见对面的人只进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两道剑眉蹙了起来。 “不饿。”挽挽起身走向画架。可那人却拉住她的手臂,目光透着寒意,“是不饿,还是校尉府的厨房做不出让你满意的膳食来?” 挽挽的目光低低垂着,并未答话。 “爷问你话呢!”用力捏了下女人的手臂,挽挽立即吃痛,恼道,“不饿。” “睡了一下午自然不饿,去园子里将杂草全除了,便饿了。”甩开她的手,男人忍怒抑狠,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怔忡了一瞬,挽挽反应过来,这厮是要惩罚她。 冷冷一笑,谁叫她是人家买来的丫鬟呢,主人的命令自不敢不从。挽挽二话没说,将外套披上就去了后院。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平日里到了这个点,也没人会到后院来,所以基本是不点灯的。冷风在黑暗里肆虐,挽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找了一处假石坐了下来。 黑灯瞎火的,看得见杂草才怪。而且哪里有什么杂草要拔,即便有也是专门的花匠来处理的,府里根本不会让外行的丫鬟做这些。江亦白这样做,就是为了羞辱她罢了。 挽挽低着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拨弄着草地上的花儿。 忽然她整个人被人从身后抱住,吓得她大声尖叫起来。 “是爷。”江亦白不想她反应如此大,立即出了声。可怀里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挣扎地越发起劲,待他稍松懈了对她的控制,就被她张牙舞爪地划伤了脖子。他只能再次用力将她困在了怀里。 “放开我!”一番用力挣扎,挽挽喘着粗气。 “放开你做什么?你是爷的丫鬟,爷说要你便要。”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语意永远霸道,“不管何时何地。” “你疯了,这是在外面。”挽挽弯曲着手肘用力撞向男人,无奈身后的人坚硬地就像一堵墙般,她的攻击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爷说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爷的,包括你,爷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火热的吐息落在挽挽耳朵边上结成刺骨的冰晶,刺痛她带着凉意的肌肤。 不管她是否愿意,男人已强势撩开她的裙子,将她的腿直接缠到了自己腰侧。 挽挽疯了一般垂打他,恐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哭地几乎断了气。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 “不要!”短促的尖叫声后,是压抑到极致到娇喘声。 挽挽想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伤天害理,一直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是为什么生活与她而言却是这般艰难。 要么病死,要么家破人亡,现在又被一个疯子困住了。 她只想清清白白,自由自在地活一回,真的有那么难吗? 第61章 找死 天刚蒙蒙亮,江亦白准时地起了床。轻声穿戴整齐后他又回到床边,撩开帷帐,朝里面的人看去。雪白的脸还挂着泪痕,微微卷翘的睫毛也带着湿意,整个单薄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好似一个小婴儿。 他让她去后院拔草,总隐约期待了几分她能同之前一样,与他娇嗔一会。 可人家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这般冷眼冷意,到底将他一向自持冷静的理智扯开了一个缺口。 他也知道自己昨晚过分了,但不如此对她,总觉得心里空荡地可怕。只有看见她哭,她挣扎,他的心才会跟着胀满。 放在帷帐上的手存存收紧,静默地立了会,终是转身离去。 罢了,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又何必太过在意她的心情和想法?只要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她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然后再好好教育一段时间,便一定叫她死心塌地。 临近中午,挽挽才从噩梦中惊醒。白色的纱幔,让她有瞬间的恍惚。好像自己还置身在病房里,大片的白色,像是夏日正午下的海浪,折射出的强烈光线,恍地她睁不开眼睛。四周弥漫的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已浸入她的骨髓,经久不散。 “宁修,宁修。”她记得宁修这个时候一定在她的身边。用他那双深情到湿润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是绝望的,也是悲伤上的。 可好在宁修还在。 “你是想死吗?”一声怒喝,将神色游离的挽挽拉回现实。待对上一双犀利的黑瞳,挽挽立刻厌恶地侧过身。她想念的是那双永远温润的眸子,绝不是眼前这一双。 看着她沉默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江亦白的脑门又开始突突地跳。原本中午是得不了空回来的。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回了府。可刚掀开床帏,变听见她小声的呢喃声,原本空洞的眼睛,也因为那两个字染上柔色。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亦是他恨透了的模样! “拿我的鞭子来!”江亦白倒退了一步,狭长的眼尾染上红色,今日他一定要将宁修二字从她心底里彻底剜去。 福顺在外面听见爷冷静到可怕的声音,不敢有丝毫犹豫,急急取了鞭子过来。福妈在一边干着急,送鞭子时,还想劝几句,却被大爷一个眼神吓得没了胆,只得战战兢兢地出了屋子。 窗外风声凄冷,被碳火烘地温暖的室内却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 整个空间静谧地可怕。 男人锐眸微眯,凝了那人一眼。她仿佛没听见自己取了鞭子来般,仍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挽挽的做法,无疑是对男人尊严的一种无声挑战。 而江亦白最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挑战。 剑眉深深一蹙,呼着粗气,一鞭子甩下去,吓得屋外的人皆心惊肉跳。 “爷已经警告过你,宁修即将是爷的妹夫,趁早收了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结果你这般没脸没皮,还敢妄想,今日爷一定要打醒你!”刚刚一鞭子虽重,却是打在了床沿上。可这次江亦白已经将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第62章 陌生人 高高扬起鞭子,鞭尾勾勒出女人小巧精致的脸庞。 只是这张脸未免太平静,像城外主河道上结成的大片冰面,也如沉寂了千年的枯井。 江亦白要抽下来的手生生停住。 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足反复扫视了几遍,眸色沉了又沉,他突然抬手,将手里的鞭子狠狠掷了出去。 架子上的彩绘花瓶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碎片散落一地。 男人神色阴沉地转身出了屋子。 外面早就跪了一群人。 “今日西苑的打扫都由她一人完成。扫不完就不许用膳!” 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江亦白大步出了院子,身后的福顺和福妈对视了一眼,小跑着跟着大爷离去。 整个园子忽然平静下来。 俯倒在地的挽挽,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原来她还在这里。 昨晚的记忆霎时重回脑海,她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屋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这般黑暗的夜晚,挽挽想她一辈子都最好不要记起来。 冲进房间的福妈赶紧将挽挽扶了起来。细细地查了一遍她的衣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大爷的鞭子并未伤到姑娘分毫。 “姑娘,大爷这又是怎么了?” 挽挽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福妈无奈,只好服侍她起了床。然后带她去了西苑。 整个西苑非常大,光一个花园就可以逛半天,别说还有屋舍了。要打扫整个西苑,就是请十个工人一天都打扫不完,而姑娘一个人至少得扫上十天。这大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挽挽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在西苑总比呆在那个院子里强。而且她怀疑微春应当就被江亦白关在府里。她不如趁这个时候找找人。 等福妈走后,挽挽便走向屋舍。整个校尉府分前院,中院,后院。中院又分西苑和东苑。江亦白住在东苑,所以微春要么在西苑,要么就在后院。 只要一间一间找,就一定能找到。 扫完西苑的一个角落,也看了那边的全部房间,结果什么都没有。趁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挽挽决定先去探一遍西苑的全部房间。毕竟江亦白这人阴晴不定,万一明天派她去别的地方,她不就来不了西苑了。 可是她刚进了几件屋子,背后就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哪来的丫头,东张西望的。小心我让人将你抓起来。” 挽挽淡定地关上门,看了一眼来人。看这人地打扮,不似府里的丫鬟。可身边又没人跟着,挽挽一时也猜不出这人的身份。 “同你说话呢!”不满意挽挽的态度,来人瞪着杏目,拦住了挽挽的路。 “今日我负责打扫西苑。”挽挽停下脚步,勉强解释道。 “打扫就打扫,你为什么要打开这里所有的屋子先看一遍?”来人不依不饶道。 “通风。” “我看你是在找东西。”杏眸闪着狡黠的光,“或者是,找人?” 挽挽惊讶与这人明锐的洞察力。 “那边还有屋舍呢,你是不是也要去看看?” “我做什么和你有关系吗?”挽挽警觉起来。 第63章 选择 “呵呵,你别恼。”来人突然柔和一笑,刚刚的犀利仿佛是演出来的,而她本人就跟一只无害的兔子般,“我只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帮我。” 挽挽自然没有天真到,对方一笑就放松了警惕,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没空。”简单明了的拒绝。 “那我就会把今日的事,事无巨细的都汇报给福妈。”杏眸闪着无辜的光,但故意放慢的语速,让人汗毛耸立。 “”挽挽心下一沉,福妈就是江亦白派来监视她的,别的倒是没什么,要是被江亦白发现她在找微春,会不会索性将人送远了?那她岂不是永远找不到微春了。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就是帮我送一件东西。”来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脸上露出抹羞涩,“将它送给我,我未来的夫君。” “你自己不能送吗?”就一个荷包而已,这人为什么要找一个陌生人送? “人家不好意思嘛。” “可我也出不了府呀。” “谁让你出府了。他就在前头当差,你过去一趟便成。” 挽挽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这是件棘手的事情,但为了能顺利找到微春,她不得不选择帮这人。 “行,这两天我就会帮你去送,但这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今日之事,你不可告诉别人。” “那是自然。” 天色刚暗,福妈就来西苑寻挽挽。找了一间屋子,福妈将饭菜都摆好了,“姑娘,吃点东西。” 大爷虽吩咐了不能用膳,但这是明面上的,就光凭姑娘未被打伤这事来看,大爷就是较劲罢了。回头要真把这祖宗饿坏了,倒霉的还是她们这群奴才。 “大爷气头上的话,您真要饿着了,第一个心疼的还不是大爷他自己。”福妈见人只呆呆坐着,没有动筷的意思,忙劝道。 她要他心疼做什么?挽挽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倒也不是她非较劲不吃饭,饿伤了自己,江亦白又没什么损伤,她才不会做损己利他人的事。 她就是没什么胃口,但不吃东西肯定不行,她勉强吃了半碗饭。 书房里,男人正翻阅着书籍。 “晚膳可用了?” “用了些。”福顺小心翼翼答道。 “爷还以为她有多倔呢。”江亦白放下手里的笔,恼了一天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回院子安置。” 福顺愣了一下,刚刚还让人在书房重铺了床铺,这会怎么又要回去了? 不是说女人的心最善变,怎么近日大爷也常变呢? 江亦白进了屋子,便看见那厢又在作画了。他清了清喉咙,靠近了几步,口吻严肃问道,“爷不是说不能吃晚膳吗?一个丫鬟敢违背主人的意思,你说她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你是打算明天继续顶着寒风去打扫院子呢?还是今晚好好伺候一下爷?”见女人没有反应,他也不恼,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只要伺候好了爷,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烛光之下,这张脸如白玉般纯净无暇。 第64章 怀孕 挽挽恼怒地直接挣开,无视了他。 “看来你是决定伺候爷了。”长臂一收,勒住女人的腰肢,江亦白坏笑着道。 挽挽本不想理他,可这男人的脸皮就是这般厚! “明天奴婢会继续去扫西苑的。”被人抱着,她只能停了笔。 “爷突然反悔了,怎么惩罚一个奴婢自然由爷说了。”男人夺过她手里的笔,拦腰将人抱起来,丢向床铺。 挽挽迅速爬起来,可脚还没沾地,就被男人的长腿拦住了。 “你无耻。”一双美眸瞪圆了,目光几能噬人。 “爷的无耻你第一天见识?”男人却毫不在意,将人困在床上,眉间尽是轻佻的笑意。女人身上这股倔劲虽十分不讨喜,但在床笫之间倒是十分带劲。 挽挽气极,抬脚去踢他,可脚腕却被那人的大掌一把握住,长袜便顺势被扯去了。 莹白小巧的脚暴露在明亮的烛光之下。 “爷最喜你这双小脚了,没想到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爷可就不客气了。”江亦白的脸上全是得逞后的得意之色。 挽挽怎么都抽不回自己的脚,一张雪白的脸红地能滴出血。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江亦白早早出了门,挽挽多睡了一会,仍旧坚持去打扫院子。微春还没找到,她不能不去。 连续两日的劳作,又加上江亦白的欺负,到了下午,挽挽就感觉人不舒服。可仍旧坚持找完了西苑的每个房间,只可惜没有半点微春的踪迹。 到了傍晚时分,福妈又如昨日般来瞧挽挽。只是今日挽挽是真没了胃口。 从刚刚开始,她就有些头重脚轻,看见食物不仅没有胃口,还有种想吐的感觉。 久病成医,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发烧了。 一定是前晚着凉了。一想到那晚的种种,她就羞耻地浑身颤抖。 真的很想把江亦白这混蛋一掌拍死。 “姑娘”福妈又将筷子递到了眼前。 挽挽只得接过,可只吃了两口,就忍不住吐了。 “姑娘,你,”福妈急地手忙脚乱,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姑娘,你不会是有了?” 挽挽彻底呆住。 这绝对不可能,每次都是喝了避孕汤药的。 她最是讨厌苦涩的中药,还在现代治病时,每天两碗中药是她雷打不动必喝的项目。她也发过脾气,打碎过碗。可是最终在父母和宁修期盼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重生到右相府后,她努力锻炼,坚持健康的作息,所以一直以来她的身体都很好,再也不用喝中药了。 可是现在,每次中药端上来,她都毫不犹豫地,迫不及待地喝了。 她不会怀上仇人的孩子。 绝对不会! 可福妈已经高兴疯了,早已冲出了屋子。很快,来了两个丫鬟将她扶回了东苑。 她没想到,江亦白竟也回来了。 “如何?”待大夫诊完脉,江亦白忙问道。他的眼神里有丝毫不曾掩饰的急切。 挽挽突然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有些残忍地想到,如果真的怀孕,他到底会怎么处理自己的孩子呢?毕竟他的前途,在温慧公主那边,怎么会允许其他女人先生下孩子? 第65章 事发 “姑娘是受了风寒,风邪为百病之长,为外邪致病的主因。寒性收引”大夫徐徐道来,可江亦白却没兴致听,冷声打断,“她没有身孕?” 大夫愣了下,确定道,“姑娘尚未有孕。” “福妈和大夫去开方取药。”男人收敛了神色,原本就冷硬的脸此刻一沉默下来,更显得矜贵冷漠。 挽挽疲惫地背对着他躺了下来。庆幸中药避孕的强大效果,可刚刚那一刻,她也是很怕自己有了。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怎么面对死去的亲人,怎么面对还在寒城受苦的母亲? 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在地下的亡灵都将不得安宁。 挽挽对着里面的床板发呆。男人在床沿边缓缓坐下,温热的大掌轻抚上她的肩,来回摩挲了一会才道,“没有就没有,等主母进了府,爷一定让你有孕。” “”挽挽一头黑线,这男人怎么自我感觉这般良好,他哪只眼睛看出她想有孩子了? 对于孩子,她也有过幻想,但那是和宁修一起的画面,绝非是和他。 江亦白见她没反应,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难得柔声道,“等喝了药,散了汗,人便会舒服了。” 挽挽听着烦,索性闭上了眼睛。 盯着那抹毫无反应的纤细身影,他的耳边突然乍现宁修二字。无意识的,却偏偏带了说不清的软腻,这样的呢喃才是最动情的? 可她好像还从未喊过他的名字。 一想到这些,他整个身子血气翻涌好似热烈滚烫的岩浆,迫切地想要寻一个出口,将她压在身下,彻底爆发出来。 好让她知道,谁才可以做她的天,她的主宰。 可最终深吸了几口气,烦躁地扯了扯衣领,选择忍住。 看在她还是一个病人的份上,他暂不与她计较。 只是高傲如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心里头藏着另一个男人。 他必得想个法子,好教她彻底死心。(年初一去左相府) 喝了药,又细心调养了两日,挽挽的身子已经彻底好了。 这两日,江亦白虽然每晚都来,但总算还是有点人性,除了抱着她睡觉外,什么都没有做。 人好了,她就想起前几日西苑那人托自己的事。 校尉府的前院,挽挽从来没有去过。那里是江亦白会客处理事物的地方。和从前的右相府一样,女眷是不可以随意到前院去的。 为防止意外,被江亦白抓住把柄,挽挽托了身边的小丫鬟柳翠前去。交代她把东西给在前院服侍的丫鬟,让人家转交一下即可。让毕竟柳翠作为内院的丫鬟也是不被允许随意到前院去的。她不能害了人家。 本以为就是小事一件,可到了晚间,江亦白回来的时候拿着那个荷包。 “这是你的东西?”冷冷地质问声,让挽挽心头一颤,稳着心绪道,“不是。” “那怎么会从你手上传递出去?” “有人托我转交。”平淡的眉眼波澜不惊。 “是谁?”男人瞥了女人一眼,眸光沉沉,隐有暗怒。 第66章 说谎 “我答应她不告诉别人。”女人认真的模样让江亦白狠狠嗤笑,“没想到爷的女人还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真君子。可是你自己都要被别人卖了知道吗?” 见那厢没甚反应,心头不由又腾出几些莫名的怒意来,“真是一个蠢货!” “你难道都没仔细看过这个荷包?它暗藏了校尉府的重要讯息,有人要在你头上按一个勾结外人,私泄信息的罪名。你还想要包庇她?” 挽挽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行,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柳翠会替你扛下这个罪。”江亦白重重叹了口气,下了决断。 “不可以!”挽挽冲着男人喊道。没想到他居然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之前以为他就是无耻,但在朝为官,总归还有几分清明在,可她真是高估了人性。 “这不是爷的决定,是你。”男人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而后悠闲地端起茶碗,一改刚刚的疾言厉色。 他的话已经起效,只要这厢着急了,他就舒坦了。 “你不是什么知道,为什么一定非要我说出口?”挽挽恼道。连荷包都拿到了,江亦白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主人是谁?这整个校尉府怕是都有他的眼线。 “爷是要让你长一个记性。”说着,他伸臂揽过她的腰身,将她一把拉到跟前,低叱,“你这样迟早会被别人骗地很惨。” 挽挽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明白。她的存在,已经碍了很多人的眼,这次出手,不管是左相府还是康王府,危机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而消失,只会越演越烈。 她也不知道江亦白会如何处理西苑那个人,但她清楚以男人的手段,一定会叫那人生不如死。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有朝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定会除之而后快,估计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一定要找机会走,一定要走。 “发什么呆?爷同你说话呢,听说你在西苑一边打扫,一边找东西?” “没有。”当机立断的否认,没有丝毫迟疑。看来是西苑那人出卖了她。 “一看就是不会说谎。说谎之前要先说服自己相信这个谎言,这样说出来的时候,眼神才不会飘忽,”男人说着顿了一下,手指点上她的心口,轻笑了一下,“心跳才不会加快。” 挽挽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从江亦白的怀里跳了出来。 不心虚是假的。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瞳仿佛真的能看穿一切秘密。 江亦白这时倒只是笑笑,没有再追问下去。也许她的那些小九九,小秘密,他根本不屑一探究竟。 年关将进,江亦白的应酬越发忙起来。好几日都不曾回府。 这一日,阴沉好些天的天空,终于探出了阳光。 挽挽的身子好利索后,依然坚持去西苑打扫。虽然整个西苑的房屋已经看完,但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她还是得将西苑扫完了。 福妈想大爷也没吩咐姑娘不许出院子,且横竖都在府里,也不会出什么事,就由着她去了。只派了柳翠跟着。 第67章 秦国舅 虽是初春时节,但到了傍晚,天空就变得灰蒙蒙的,唯一一点阳光也被厚厚的云层遮去了。 挽挽提着笤帚,想着把脚下的这块地扫完,就喊柳翠一起回去了。 西苑外的石板小道上,两位衣着名贵的男子一前一后走来。 “听说江校尉在府里藏了一位绝世美女,将温慧公主都比下去了。”身材瘦高的青年男子压着声音道。 “你又没见过,温慧公主可是本朝最美丽的女人。”走在前头的男人嗤笑出声,他虽年近花甲,但一张圆脸满面红光,看起来堪堪五十出头。 “下官是未亲眼见过,但听说康王府都为校尉府里的女人着急了。”青年男子神秘兮兮道。 “就你消息最灵通了。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能臣呀。”似夸奖更似讽刺的一句话。让身后跟着的人越发压低了腰身,舔着脸讨好道,“下官不才,只会为国舅爷收集些小道消息。”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转眼走到了西苑大门。 西苑相当于校尉府的客房,但园子的景色在初春时节里,也相当宜人。 “江校尉也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名门贵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青年男子扯下枝头刚冒出的花骨朵,眼神颇有深意。 “哈哈哈,你这话说道本国舅心里头去了。”秦国舅的笑声几乎要响彻整个园子。 “您是堂堂国舅爷,向江校尉讨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青年男子小心翼翼睇着秦国舅,怂恿起他。 他是皇后娘娘的近臣,但他想要的唯有一人能给,所以他必须利用这个傻国舅,来激化江亦白和皇后娘娘的矛盾。 可秦国舅的注意力却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了去。 庭院中,一抹俏丽的身影在刚发芽的树枝下忙碌。原本这样粗陋的洒扫丫鬟,秦国舅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但是今日,他的眼珠子却粘在了那人身上,都舍不得动一下。 这个女子虽然美,但也没有绝美,却自带一种清冷的气质,一双应当盛满柔情蜜意的眼眸却清澈如水,宁静淡泊。这让一向美女环绕的秦国舅浑身都痒了起来。 他还没试过这种女人,不知道自己将她收入房里时,是否还是这般清棱棱的模样。 秦国舅让青年男子留在原地,独自踏上了西苑的台阶,朝挽挽走去。“这般水灵的丫头,怎么在这里扫园子?这小手冻地通红,本国舅看着怪可怜的。” 突然闯入的身影挽挽吓地退了一步,看来人的打扮是本朝官员无疑。但他不在前院,为何会来这里? “来来来,来爷这里,爷给你暖和暖和。”秦国舅说着已上来牵挽挽的手。 国舅爷乃当朝皇后娘娘的哥哥,虽无实权,但一声国舅,便足以让他睥睨天下。这些年他早就习惯将外面的人踩在脚底下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 挽挽微微挣扎了一下,能在校尉府里随便逛的人一定不简单,如果得罪了江亦白请来的贵客,那人会不会把气都撒在微春身上?毕竟不久前,他还要让柳翠顶罪的。 第68章 怒意 犹豫间,对方肥厚的手掌已摸上她的脸。挽挽吓地不敢动。她是江亦白的丫鬟,帮他伺候客人是她的职责。一旦她有反抗的心思,主人家的鞭子便会毫不留情的打下来。 所以她所有的反抗都是无效的,除了让主人借口惩罚她罢了。 挽挽死心地一动不动了。 “瞧这肌肤,比本国舅新得的花魁还要细滑几分。”秦国舅对手里滑腻的触感当真是爱不释手,“校尉府里随便一个扫地的丫鬟就这般绝色,本国舅爷现在相信被江校尉藏起来的那位是何等绝色佳人了。” 福顺此刻恨不得连呼吸都不要发出声音,他们正站在绿树掩映之下的小道上,从这边透过树与树的间隙,可以完整地将西苑那边的场景收入眼底。 不提大爷身上愈发沉冷阴翳的气息罩得他几乎窒息。单是耳边指骨几乎要被捏碎的闷声响就足以让他吓破胆了。 而那边正调戏地起劲。偏偏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面对大爷时的反抗劲全然没有了不说,竟一点说不的意思都没有。 福顺急地冒出了汗。 “当真是一个小乖乖。”秦国舅满意的捏着挽挽的肩,腰,还有腿。又凑进闻了闻脸和颈间,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几乎让他沉溺。 原本他只打算占点便宜,可手里人的不仅美,而且还乖。十分的乖,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如果找一僻静处要了她,怕是也无妨。 挽挽的沉默让秦国舅的胆子越发大起来,索性牵着人走向院子里。 整个西苑很安静。衣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已经被扯开,腰身上系地衣带也被扯松了,挽挽闭上了眼。 反正和谁都是一样的,她不在乎。 “大胆女婢,看到国舅大人不知道下跪请安吗?”冷冽的声音打断了秦国舅的动作,挽挽亦被震地睁开了眼。 印入眼的是江亦白肃冷的脸。一双幽黑到没有一丝亮光的瞳孔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挽挽忘记了反应。 她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别人的怀抱吗?颈间雪白的肌肤,印着满园春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可那人偏偏一脸的平静,好似还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好像被秦守道这样的男子轻薄倒成了极好的事。连柔软的手被秦守道握进手里使劲揉搓着,也没有丝毫不开心。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还不将这不懂规矩的丫鬟拉下去重打十大板,算是给国舅大人道歉。”福顺本就候在院子外,早唤了其他婢女,只等大爷发话,就将姑娘带走。 “不可不可,江校尉对美人怎可这般粗鲁?美人是要用来呵护的。”秦国舅听闻,直接将人护在了身后。 从黑瞳里射出来的冷芒越过秦国舅,直直落在那人身上,她竟敢躲在别的男人身后! “国舅大人十分喜欢这婢子呀。”江亦白不动声色的笑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国舅拉着挽挽的手就没有放开过,见江亦白问起,倒也不藏着掖着了,“不瞒江校尉,这婢子确实深得本国舅的喜爱。” 第69章 杖责 “国舅大人喜欢是这婢子的福气!”江亦白亦跟着笑道,扫过挽挽的眼尾已然平静,“还不谢过国舅大人。” 挽挽立即跪下盈盈拜倒。扯松了的腰际处,纤细袅娜的腰肢若隐若现,夺人眼目。 秦守道早已乐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粗短的手抓住挽挽洁白柔美的手臂,另一只手搂住腰身,将人带进了怀里。 江亦白冷眼看着那乖巧的人儿,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么,但绝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喜色也没有一丝恼怒,只是柔顺地依偎在秦守道身侧。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那日她说的话,她本就不是干净的人! 所以不管谁碰她,她都没有所谓吗? 江亦白在心底冷笑。 他倒想看看她是否能真的做到无所谓。 “既然国舅爷这般喜欢这个婢女,等晚间宴席结束了,下官就让她来伺候您。”江亦白掩了冷意,爽朗地笑道。 “江校尉,真是,”秦国舅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朝堂,本国舅最欣赏的就是江校尉你了。” 一行人笑着走远了。另一边福顺领着人了回了东苑。 “姑娘,您刚刚真的做错了。”福顺真替自个儿的大爷不值,埋怨道,“但凡你高呼一声,或者挣脱逃跑,大爷都是会救您的。今日您这样做,不但惹怒了大爷,更是伤了他对你的一份情呀。” 挽挽却不为所动,独自进了园子。 福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高声吩咐,“来人,柳翠护主不利,仗责十下。” “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打她?”挽挽抱住柳翠,转头冷声质问,“是我让她去西苑的另一侧打扫的,这件事与她无关。” 福顺觉得这时的姑娘才终于有了些烟火气,但这是大爷的吩咐,他不得不遵循。 “将姑娘拉开。”福顺的吩咐,让挽挽直接炸毛,“江亦白要杖责的是我,你没听清楚吗?” 福顺见挽挽竟敢直呼大爷的名讳,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姑娘,奴才办的事都是大爷吩咐的,还请姑娘见谅。” 大爷的心思没人能懂。但是这十下真打在了姑娘身上,他这总管也是做到头了。 挽挽刚要说话,柳翠就挣开了她的手,感激道,“姑娘,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好您,您就别护着奴婢了。” “柳翠,柳翠!”挽挽哭着喊柳翠的名字,她整个人被福妈她们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么粗的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柳翠娇小的身上。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江亦白的无情! 初春的夜来地早,但仍掩盖不了校尉府的热闹。 美酒佳肴齐齐端上桌,衣着清凉的舞姬在大殿的中央翩翩起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坐在首位上的男人正举杯接受敬酒,谈笑间,一身的矜贵高雅毕现。 依附在他身边的女子竟是月霜。此刻她的目光带着无尽的荣耀感,好像已经是这校尉府的女主人般。 第70章 宴席 陪在秦国舅身边的,亦是一位容色出众子的女子,纤纤素手执着酒壶慢慢地斟了一杯酒。将它递到贵客秦国舅面前。 秦国舅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心里头却想着,这女子虽长地十分好看,但就是没有今日园子里那位来的有劲。又想着待会便可以将人压在身下,整个人便热起来,又猛喝了几杯酒。 在坐的客人皆有些看不明白,传闻是左相府就快和康王结亲了。而康王是淑妃娘娘之子。但今日江校尉又特意请了皇后娘娘的兄弟来喝酒,这到底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想两头讨好?可政治斗争里最怕立场不明,两头草可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江校尉此番操作真当叫人看不透。 江亦白高高坐着,像是俯瞰一切的神。 晚宴结束,秦国舅被留在府上留宿。其余客人皆告辞离去。 夜已深,两名婢女手持长灯走在前面,秦国舅另由两名婢女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客房走去。他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将白日里的美娇儿压在身下好好疼爱。 客房里,挽挽早就等候好了。福顺走后没多久,几个陌生的丫鬟便带她来了这里,将她仔仔细细清洗拾掇了一番,又将她的双眼蒙起来后才离开。 挽挽摸着身上的衣服轻如薄纱,想起江亦白对国舅说的话,看来今晚他是要自己伺候贵客了。虽然客房里的碳火烧地暖烘烘的,但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奴婢,如果敢反抗,换来的不过是主人家的一顿毒打,最后还是会将她送到秦守道的塌上。 所以反不反抗的都没有意义,而且她为什么要反抗,江亦白和秦守道有区别吗?不过是多一次少一次罢了,只要能活着撑到离开这里的一天,无论怎样她都是可以忍受的。 正兀自出神,客房的门被一脚踢开。巨大的碰撞声把挽挽吓地一个激灵,她默默朝声音来源地站起身。 江亦白掀开帘子,便看到那人低头站着。屋里的灯只点了六盏,暗淡的光线下,女人垂首静立的样子带着羞怯,带着不安。薄纱下,如玉般的肌肤闪着动人的光泽。 他倒不知道,她还有如此乖顺的一面。心里的怒火又激烈地翻滚燃烧起来。且一想到在西苑时,她被搂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不挣不恼的样子,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虽然眼睛被蒙着,但仍能隐约感觉出高大伟岸的身躯正朝自己大步跨来,每一步都极重又仿佛极怒,在宁静的夜晚格外让人心惊胆寒。 来人好似和白日里的见到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容不得她多想,那人已在她面前站定。 挽挽赶紧缩了脖子,将头压地更低了些。可许久来人却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滚烫炽热,带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让她连喘息都觉困难。 娇嫩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根本逃不掉。 第71章 折风骨 她这般模样落在江亦白的眼里以为她越发害羞了,气得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将肩处的薄纱一把扯落了。 挽挽条件反射地去推人,可原本扣住她的手突然撤了力,她整个人朝后面摔去。 在人落地前,男人长臂一探,勾住她的腰,从身后抱住了她。挽挽早就吓地闭上了眼,来自男人身上滚烫的气息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她忽然有种想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冲动! “爷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乖巧,让你做什么便是什么。难怪迷得爷的贵客神魂颠倒,下了宴席便直奔你这里而来。”清冷地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让挽挽重重一颤。 虽然双眼被蒙,但紧闭的眸子仍然瞪地很大。 怎么会是他? 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全然不似刚刚般柔顺,任君采撷,江亦白眼角血红,几乎要沁出血来。他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地将人甩进了床铺里。 床铺虽然厚实柔软,但巨大的推力,仍让挽挽吃痛。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索着让自己站起来。可男人稍一用力,她又重新跌回了床铺,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挽挽恼火地扯开了绑在眼睛处布条,突然明亮的视线让她有些不适应,只能眯着眼看向男人的身后,她还是不相信来的是江亦白而不是国舅。 江亦白眼尖的发现女人惊慌失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暴怒道,“爷一个不能满足你是不是?让你成天成日里惦记别的野男人!” 挽挽掰不开男人的手,索性将脸偏过,努力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这人一般见识。可那人就是不放过她,出口越发令人羞耻,“爷不过就几日没碰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让野男人肏了你这厢去。” “往日里还对爷推三阻四,倒没看出你是个勾人的荡妇!” 面对江亦白的羞辱,原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刚刚有和国舅同归于尽的勇气,难道和江亦白就没有吗? “跪下!”见那人还呆呆站在一边,江亦白沉声厉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睥睨个微不足道的蝼蚁。可黑瞳里翻涌的汹涌暗涛无不昭示着他无法对这蝼蚁做到漠然置之。 今日他一定折断她最不需要的风骨! 挽挽抬眸看他,清棱棱的眸子里倒印着盛怒的男人。她缓缓迈步下了床的踏板,瘦弱的脊背直挺,顿了一下,还是跪了下去。 冰冷的地面咯地膝盖生疼。 “知错了吗?”江亦白盯着女人的发顶,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足反复扫视了几遍,黑色的秀发铺在雪白的背脊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错了吗?挽挽也在心里反问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可是江亦白就是想让她认错,以此彰显他尊贵无比,无人敢挑战的地位。 其实她也想就此这般妥协了,认命了。在江亦白眼里她不过是个供人取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物件,连人都够不上。只要认错了,他也许就会放过她。 第72章 妥协 可是认错的话刚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甘心的怒问,“敢问大爷奴婢哪里错了?不是大爷让奴婢伺候贵客的吗?”在江亦白的错愕里,挽挽站了起来,柔软的唇瓣微启,吐出来的话字字讥讽,“如今那位贵客看上了挽挽,大爷怎么反而不高兴了?难道挽挽的身体比您的前途还重要吗?” 江亦白有刹那间的失神,似乎没想到已经跪在地上的人儿此刻居然敢和自己叫板。他实在无法将面前傲骨嶙嶙而立的女子,与之前在自己怀里娇柔讨好的样子重合起来。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这个疑问在心底闪过去,但很快被确认,这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就是她的俯首认错! 薄唇微勾,冷然的笑意让挽挽一颤,下一秒长指已扼住她的咽喉,江亦白俯近她耳边字字切齿,“一个贱婢居然敢和爷顶嘴,你信不信爷让人将你剥光了,按到院子里打?” 果然此话一出,挽挽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熄弱下去,直到再无一点光亮,黑得无边无际,没有了一丝锋利。江亦白满意地笑了笑,再如何傲骨又如何,这人在他手里,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布,不过一小小女子,还敢翻了天不成! 抬手随意扯了她的薄纱,触手生凉的肌肤,细腻又光滑,让他的指尖像火似地燃烧起来。今日最后悔的便是让秦守道沾了她的温香去。他日一定要这下流胚子付出代价。 不再迟疑,将人推入床榻,高大的身躯覆上娇小的她,一室旋旎。 清晨的光线刚普照大地,江亦白已在院子里练功,福顺感觉大爷今日特别神清气爽,练武的身姿挺拔有力。一个时辰后,江亦白已浑身是汗。福顺捧着擦脸帕子恭敬地奉上。 “秦守道你安排好。”江亦白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又甩了回去。 “大爷放心,国舅大人还睡着呢,昨晚伺候的姑娘已经下去了。”福顺忙把帕子收好,躬身回话。就昨晚的药量,秦守道哪里还分得清楚谁是谁了。 江亦白脸色无常,径直沐浴去了。今日是除夕。朝会自除夕日开始停,直停到十五才开朝。年前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 沐浴完毕,江亦白又回了客房,脚步放地极轻,掀了床幔,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睡颜倒是极安静乖巧,纤长的睫毛偶尔颤一下,好像轻盈的蝴蝶。江亦白的心不自觉地柔软起来,昨晚的惩罚已经够了。 如果江亦白的心里活动被福顺知道了,一定会仰天长叹,之前的喊打喊杀都是作秀吗? 搂着人又睡了一会,感觉怀里的人推开了他的怀抱,男人才重新睁开了眼。 “你既醒了,爷便同你说一声,明晚宫里有晚宴,爷这两日都要进宫安排守卫队,你好生在家休息,等爷回来陪你过年。”抬手想揉揉女人的发顶,却教她冷冷挪开了。 江亦白倒没恼,想着昨晚自个儿孟浪了些,她有些不高兴也是正常。 等江亦白出门后,几个小丫鬟便进来伺候她洗漱。 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痛,不重,却千丝万缕般缠裹着她。 第73章 出府 待洗漱完毕,挽挽拒绝回东苑,也不许任何人跟着。既然在客房里,她何不顺势去找找微春。今日是除夕,她不能让微春一个人孤零零的过。 在后院找了一圈,仍是没有一点踪影。 挽挽不禁气馁,难道江亦白将人关在了外面吗?正当挽挽兀自焦急时,一道带着歉意的声音突兀响起, “看这位姑娘的气度一定是大爷房里当差的,您行行好,帮老婆子一个忙。”厨房主事的妈妈拉起她的手哭诉道。 原来今日除夕,校尉府这一日都是恩准府里的下人们回家过年的。她作为厨房主事,自然要在走之前,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可在准备第二日早膳食材时却发现今日辣椒没有送过来。而她还要备好了今晚主子可能会用到的夜宵,根本没时间去取,所以只能麻烦别人了。 挽挽还来不及说什么,主事妈妈已经把银子和牌子塞到了她手里,笑意歉然地转身就走。就怕挽挽拒绝她,本来今天这种日子大家都急着回家,哪有空帮忙呢。 挽挽看着手里的银子和牌子愣了好一会。她知道校尉府里有很多人是不认识自己的,且今日她的衣着也素了些,但真的没想到还有人给她出府的机会! 不再迟疑,挽挽很快到了校尉府侧门,交了牌子顺利出了门。 走过一条安静的小道,这里仍有校尉府的府兵站着,挽挽挺了挺背,快速走过,直接上了大街。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格外的畅快舒服。今日是除夕,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挽挽放慢了脚步,好久她都没有如此自由的感觉了。 其实她也没有想要偷偷逃走,为了让她签卖身契,江亦白还给她弄了一个身份。虽然她现在不是黑户人士了,但卖身契在那人手里,微春也还没有消息,她想走也走不掉。但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上走一走,她就心满意足了。 “啊,姐姐对不起!”一个小男孩撞了她一下。 “没事,没事。”挽挽急忙扶住他,怕他摔了。都怪自己只顾着看新鲜,都没注意来往的人。 可男孩一溜烟的就跑了,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挽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朝前走。江亦白喜欢辣菜她是知道的,所以没有辣椒后厨的一帮人必然受罚,所以她得快点取回才好。 来到坊里,挽挽选好辣椒正准备付钱,却发现自己的银子不见了! 在老板惊疑的目光下,挽挽讪讪开口,“不好意思,我银子不见了,能先赊一下,稍后再来付可以吗?” “本店概不赊账!”老板一口拒绝。 挽挽无法,不舍地放下了辣椒。 要是带不回辣椒,还把银子丢了,她还怎么好意思回去!她可不能害人家受到责罚呀! “等一下,”老板喊住挽挽,将她刚选的辣椒递上,“看你长得也不像是什么狡猾之辈,就先带去。”看女子一脸的落寞,老板终是开了口。 挽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一愣,随即拿过辣椒,展颜一笑,“谢谢老板。”甜美的笑容让老板的心脏抖了抖,这么漂亮的姑娘被派来采买真是可惜了。 第74章 找人 拿了辣椒,挽挽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银子了。 银子不多,可对身无分文的自己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她身为丫鬟,却没有工资,都不知道怎么将银子还上了。 挽挽在大街上转溜着,想看看有没有赚银子的地方。可一想自己马上就要回去,哪里会找她做工呢? 还是先把辣椒带回去再说,大不了多干点活抵债,这么大一个校尉府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银子为难她? 主意已定,怕再有闪失,挽挽紧紧地把辣椒抱在怀里赶回府里。 可半路上却被人拦住了,是刚刚撞到她的男孩。 这个时候校尉府里已经乱成一团。 江亦白闻讯从宫里急急赶了回来,偌大的主屋院子里黑压压地跪满了战战兢兢的下人。本来再过两个多时辰,他们就能出府回家了,现在看这情形怕是不能了。 院子的一角,福妈和其他在主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包括月明月霜都齐齐跪在一边。而今早伺候在客房的四个丫鬟正挨着板子,哭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听地人瘆得慌。 然而端坐在院子里的男人却毫无感觉,凌厉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人,像是随时要收割人性命的死神般可怕。 焦头烂额的福顺正严厉地审问着,到底是谁将姑娘放出去了。 可下面的人皆是一头雾水,校尉府奴才丫鬟人数众多,且谁也没见过福总管说的姑娘。 福顺也知道这是件很棘手的事,毕竟姑娘在主屋的时候,基本没人见过她的长相,就知道爷的屋里有个得宠的人罢了。 “派人盯住城门,凡是没有出城令的都给爷抓起来。”男人的脸色阴鸷地可怕,握在手里的茶杯嘎嘎作响。 福顺领了命但不敢动,大冬日里,他满头是汗,连后背也是,贴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大爷,这里是京城,不可擅自抓人。” 可话音还未落,大爷手里的茶杯就朝他狠狠掷过来。 这次福顺风一般地跑出了院子办事去了。 江亦白死死盯着翻倒在地的椅子,脑海里浮现女人今晨的模样。更是恼怒地来回踱了几步路,再也待不住,索性吩咐人牵了马,亲自上街找人去了。 福顺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就怕那厢不知天高地厚,逮住机会就跑。京城,天子脚下,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更何况京城之外的!一想到她之前被人掠了去,还下了药,他的五脏六腑就扭在一起,所有的理智也都焚烧尽了。 人流较小的街角,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将挽挽带到了偏僻处。 “这是你的银子。”小男孩从怀里掏出钱袋双手奉上。 原来自己的银子是被他偷了去的。挽挽接过钱袋,严肃道,“你才几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妹妹病了,没人管她。”小男孩将脸一偏,但挽挽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难过。 “很严重的病吗?”挽挽放柔了声音。 “不严重,只要吃几服药就可以了。” “你父母呢?” 第75章 画馆 “父亲母亲不喜欢妹妹,说病死了就病死了。不必浪费银子求医。”男孩搅着衣角,神情悲戚。 又是重男轻女的一对父母。挽挽悲哀地摇了摇头,“那你还我银子做什么?” “太少了,根本不够看病。索性还给你。” “”挽挽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然后脑子一转道,“这里不是有画馆嘛,你陪我一起去。” “去画馆做什么。”小男孩终于将脸抬了起来。 “去了不就知道了。”挽挽点了点人家的头。如果要赚钱她唯一擅长的也就是画画了。 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小男孩摸了摸被点的地方,带着凉意却很温柔的感觉霎时灌满了他小小的心脏。他急忙跟了上去。 走过两条街,就来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最热闹大街上的京城第一画坊。这第一画坊四个字还是当今圣上亲笔御赐的,更显得整个画坊荣耀又尊贵。 这家画坊在她还是右相府大小姐的时候就经常光顾。知道他们这里经常积攒了很多画来不及作。所以过来碰碰运气,要是能接画一幅,再加上已有的银子,也够帮小男孩了。 “这画地是什么呀,丑死了。” 挽挽刚走到门口,一幅画就朝她迎面掷来。还好身后的小男孩推了她一下,才堪堪避过。挽挽朝小男孩投去感激的目光,后者不自然地偏过了头,听到她细细的声音,“谢谢啊。” “这位小姐,您的要求画师都一一应了,您要是还是不满意,就把画留下,银子还给您。”画坊老板虽恭敬地作揖,但口气已明显不服气了。一幅画前前后后改了五六遍,还不满意。这不是有损他京城第一画坊的名誉!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小姐会讹你一张画不成!”小姐身后的丫鬟伶牙俐齿地开口。 “老朽真没这意思。只是我们画坊,实在画不出你们小姐想要的东西。”画坊老板无奈道。 “画不出来,还敢称京城第一画坊,信不信今日我就让人拆了你这牌子!”少女容貌出众,衣着打扮清丽不俗。性子一瞧便不是好惹的主。 她已经很郁闷了,皇宫的画师画地千篇一律,没想到这京城第一画坊,画地还是这么丑。但这老板不仅不思过,居然还要把银子换给她,真是气死了! 在门口的挽挽已经拾起地上的画,走进了画坊。扬言要拆了画坊的女子她认得。长年的宠溺和娇惯让眼前的少女显得特别的有优越感。 这位便是当今圣上和淑妃娘娘所出的温慧公主——上官媛曦。圣上的孩子本就不多,公主也只有三位,其余两位皆已出嫁,作为最小的女儿,她自然更受宠爱。 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形容的大抵是这样的人。 “这位小姐能否许我观下这副画。”轻轻柔柔的声音打断了画坊里的争吵。各色目光,或惊讶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挽挽的身上。 第76章 康王 “你是谁?”温慧公主的丫鬟眼珠朝天地出口。面前的人虽长得不错,气质也佳。但衣着并不华贵,头上的钗环亦是极简的样式。一看就不是有身份的人。 “我只是一个画画热爱者,恰巧从门口经过,听见连京城第一画坊都作不出的画,就好奇进来瞧一瞧。”挽挽朝温慧公主奉上手中的画。 “给你瞧可以,但是你得画。画地好本姑娘有赏,否则,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温慧公主指了指挽挽手里的画,画地精致的眉眼里警告意味十足。 “愿倾力一试。”纤白的手指缓缓将画展开,挽挽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原来温慧公主要画地是美女洛神,纵观手里的这副画,不是画坊画地不好,而是不够有新意。从洛神的发饰,妆容到服侍都是司空见惯的,美是美,但缺少了灵气。毕竟洛神是仙女一般的人物,自然是要最别致的东西来配她了。 向老板借了笔纸颜料,挽挽坐在画板前开始作画。 完成这样一副长一米左右的画,再如何抓紧时间,至少也要一个半时辰,福慧公主带着丫鬟出去逛街了,小男孩在一边陪着她画。而老板则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关于温慧公主是多么难搞定的话后,就暂时去画坊后面休息了。 除夕本就是放假的时候,整个画坊特别安静,画室里只有挽挽一人作着画,只偶尔可以听到外面有顾客进来赏画,然后驻足了一会便离开的脚步声。 一个半时辰,对挽挽来说是一副画的时间。对福顺来说是可怕的争分夺秒。眼见日头慢慢西斜,城门口没有姑娘的身影,过来汇报的府兵,巡逻兵也都没有提供有效的消息,偌大的京城竟没有姑娘一点踪迹。 若再晚都找不到姑娘,只怕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时辰一过,挽挽揉着发酸手臂,搁了笔。因为油墨尚未干,只能请了温慧公主至画室赏画。 “天呐,太美了!”温慧公主毫不掩饰眼中的讶异和赞美,“这才是我梦想中的洛神,真的太美了。” “小姐喜欢就好。”挽挽谦逊一笑。 “这发饰,衣服我从来没见过,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想象。”挽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一个来自现代的人,见过许多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的东西,画出来的自然吸引眼球了。 “这里有五十两,赏你了。”温慧公主让丫鬟递上银子,一双美目却在画上流连忘返,没有看挽挽。 “谢谢小姐。”挽挽接过银子,恭敬地施礼道谢。然后将银子给了小男孩。 沉甸甸的银子在手里,小男孩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他偷了她的银子,她却给他更多。 他自小生活在京城的贫民区,见惯了大家为一文钱就吵地脸红脖子粗的,可一看就不富裕的她却把所有的银子毫不犹豫地给了初次见面的自己。 天地下真的有这样的傻子吗? “好不容易得了洛神画,五十两怎么够,为兄给你添足了,拿五百两给这个姑娘。”一道豪放的声音从室外传来。 第77章 找到她 温慧公主听见声音笑道,“哥哥来了。” “刚刚你不是说遇见一个姑娘在作画,便过来瞧瞧。”来人说着话,一双锐利的眼睛已然落在挽挽身上。 水眸纯澈,脸蛋姣好。只是身量纤弱了些,但背脊挺拔,倒有些名流风雅之士的风范。 “哥哥就知道看姑娘。”仿佛司空见惯了,温慧公主只顾着看画去了。 挽挽不喜欢落在身上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只想着告辞离去。可小厮已拿着五百两银票奉到了她的面前。 “谢公子厚爱。画的赏银小姐已经给了。”福了福身,挽挽委婉地拒绝了,“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哥哥,碰到不稀罕你银子的人了。”福慧公主的目光离开了画落在挽挽身上,嘴角噙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挽挽已经来不及去想什么意思了,能被温慧公主唤作哥哥的一定是康王殿下了。她留在这里越久越危险,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虽然这副身子没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是男人的眼光谁知道呢,江亦白不就是爱这副皮囊嘛。 加快了离去的步伐,挽挽几乎小跑着出了画坊的门。可刚出了门,一匹高头大马就朝她冲过来,速度不快,可还是将她吓了一大跳,重心不稳,就往地上摔去。 可下一秒,一只有力的臂膀勾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硬将她扶住了。 熟悉的味道! 挽挽惊魂未定地抬眸望去,不期然地跌进一双怒火四溢的黑瞳里,扶在她腰身的大掌火热滚烫,好像要烧起来般。 “谁允许你跑出府,谁允许你上街,谁允许你来画坊?”暴怒的三连问,将挽挽吓地哆嗦了身子。 “放开姐姐!”跟在后面的小男孩见了即刻过来拉挽挽,可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男人一脚踹翻在地。 小男孩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一下吐出血来,可仍倔强地昂着头盯着男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哪来的野孩子,还不给爷绑了!”江亦白本就恼地不行,眼见这小男孩不顾一切地想保护他怀里的人,更是妒火中烧。 看着两个府兵要去抓人,挽挽奋力挣开了男人的桎梏,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跑过去将小男孩扶了起来,认真叮嘱道,“这是姐姐认识的人你不用管,快去给你妹妹看病。” “可是——”小男孩不放心地摇摇头,想将银子还给挽挽,“这是你的银子,你可以赎身呀!”看那男人的打扮,就知道是这京城里的大人物,姐姐要是被抓去,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挽挽一听这话,脸色吓人,她怕江亦白真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忙赶人,“听姐姐的话,你赶紧走。不然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小男孩闻言,一双手紧紧抓着钱袋,不甘和痛苦爬上他年幼的脸,他朝江亦白狠狠瞪了一眼,才跑开了。 “爷说了放他走吗?”看不惯她对男孩如此温柔,江亦白扬言要将人抓起来。 第78章 她是逃奴 “大爷,我们回去。”扯了扯他的衣袖,挽挽的脸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柔色。 她的身后有无数人走过去又走过来,可江亦白的双眸却只看见了她。暖阳底下一抹浅浅的笑容,在这除夕的午后,盈满了他的心间。在他即将抓住从心底喷薄而出的一种奇怪又奇异的情绪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江校尉,好巧。”是康王。 江亦白正了正神色,转过身,抱拳行礼。见着康王后面的人,心下一凛,又朝那人行了礼。 温慧公主白净的脸飞速染上了嫣红,比枝头的花更艳丽几分,声音娇俏,“江大人安好。” “这位姑娘是你府上的人?”康王的视线绕过江亦白,落在他后面的女人身上。 江亦白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将身后的人彻彻底底的挡了起来,“一个偷了东西的逃奴。”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让江大人亲自出马。”康王哈哈一笑。 “下官想给府里一个警醒,若人人如此,校尉府不就乱套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 “那就不打扰江校尉教育府里的人了。”康王告辞离去,温慧公主跟着后面。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少女羞涩不安的目光再次落在男人的身上。 看着爱人的目光才是最温柔的,挽挽不禁这样想着。看来温慧公主对江亦白已经动心了。 看着两人的走远,江亦白才转过身凝了挽挽一眼,他的眸光里难得闪过一丝紧张,温慧公主临去那一眼,意思再清楚不过,不知道她看了会如何想? 可是等一下,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想法?不过是一女子,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她还能说什么吗? 这般想着,又忆起康王看她的神色,心里沉了沉,走过女人身边时,拎起她的衣裳,将人扯到了马边上。 “看好人。”冷声对府兵下了命令,自个儿翻身上了马。结实的长腿一夹马肚,缓缓地走在了前面。 长街另一头。 康王和温慧公主缓缓前行。 “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想刚刚那位女子?”温慧公主笑着看向自己哥哥,掰着细长的手指数道,“人家不仅长地不赖,而且画技了得,最重要的是还无视了你多给的银子。” 康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哪里有空想她。” 他确实好奇,也感兴趣。 但在他的世界里,女人只分两种,一种是锦上添花,有助力之用的。比如他的王妃。还有一种是用来取乐的,比如歌姬舞姬。 那女子一看便是江亦白的人。而江亦白太重要,自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起嫌隙。所以他不会去碰这样的女人。 “哥哥,江大人说那女子偷了东西。可我看她不像是会偷东西的。”康王正在感慨妹妹的天真时,温慧公主突然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其实她是江大人的女人是吗?” 康王一愣,忽而笑了,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天真。 “你看得不错。” 第79章 惩罚 “原来被江大人找回来的女人是个模样。”温慧公主红唇微嘟,气呼呼道,“可江大人是本公主看上的男人,不许其他女子接近他!”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康王拍了拍妹妹的肩,笑地深意满满。 “没有本公主办不成的事情。”温慧公主狡黠一笑,明眸了盛满算计。 画坊门外,挽挽揉着被江亦白抓痛地手臂,跟在边上走着。几十步后,突然停了脚步。 她想起来,自己此次出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辣椒忘在画室里了,银子还没有还给老板! “还不快走。”江亦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地不耐。 挽挽只好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一遍。江亦白无奈地吩咐手下人把事情办了。 “那小男孩怎么回事?出来买个辣椒,为什么跑画馆了里去了?”不过出来短短几个时辰,她倒招惹了不少人。 “他妹妹病了,除了画画我什么也不会。”简短的解释,江亦白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出言嘲讽,“自已尚且管过来,还去帮别人,你迟早会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善良害死。” 那也是我的事。挽挽暗忖着,面上却一派平静,好像并没有被江亦白的话影响分毫。 见她没什么反应,江亦白用力夹了夹马肚,速度快了起来。身边的几个府兵都是训练有素的,轻而易举地就跑着跟上了。但挽挽却累地半死。等到了校尉府门前,她已气喘吁吁,满头细汗。 “把她关起来,没爷的吩咐,不许给膳食!”朝福顺丢下一句话,男人扔了马鞭大步离开,黑色的背影和初春的雪一般冷。 福顺眼疾手快地接了马鞭,看大爷走了,才对挽挽恭敬道,“姑娘这边请。”虽然大爷神色不善,但一想到今日为了寻她,大爷都欠人情给京兆府了,他如何敢轻慢? 挽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但人家高高在上,想惩罚一个奴婢就是件随心所欲的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于是也不多问什么,只跟着福顺一路沉默地走着。 “姑娘放心,大爷不过一时气愤,您好生休息着,有何事吩咐奴才便可。”到了关押人的屋子前,福顺开口劝慰,又吩咐一起来的丫鬟去准备吃食。 挽挽倒不想福顺会逆了他家大爷的意思,心里一动,向他打听了微春的消息。 福顺听了一愣,躬身行礼,“姑娘,恕奴才多嘴,奴才只想劝您一句,只要给大爷一个台阶,不要说一个微春,不管您想要什么,大爷都会满足的。”如今大爷这般僵着,无非是气姑娘跟了宁二爷走,又在宁二爷的安排下出了京城,只要姑娘服个软,认个错,这事便也揭过去了。可这厢非得和大爷较着劲,不是自讨苦吃嘛! 挽挽只是苦笑。福顺已经走了好一会,可是她还静静地站着。 暮色慢慢掩盖下来,近处有大篷梅花舒枝傲立,枝上承了脉脉积雪,花蕊花瓣越发显得冰清玉洁。可是只要雪再大一点,寒风刮地再猛一些,再冰清玉洁有如何?终是零落成泥,任人踩踏。 第80章 除夕夜 之前她百般柔顺,依附江亦白进了京城,以为找到了宁修便找到了希望和依靠。可是兜转了好大一圈,她不仅没有救出母亲,连寒城都不得前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微春也一再因为自己而受尽磨难。 难道一定要向那个男人俯首称臣,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可他贪恋的也就她年轻的身体,一旦没有了这个资本,或是哪天他厌倦了,她还有活路可走吗?今日温慧公主的目光还清清楚楚地印在脑海里,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养着别的女人。她不能忍的,身为一国公主的上官媛曦就能忍吗?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逐渐形成,福顺的话虽不适合她,却可以借鉴。看今日的情况,距离两人成亲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她好好把握,等成亲那日,也许就是她重获自由之时。 “姑娘,进去用膳。”端着膳食过来的丫鬟,打断了挽挽的思绪。 挽挽点点头,进了屋子。丫鬟也是一聪明伶俐的,见福总管都对姑娘恭敬有加,她岂敢懈怠?小心地放了膳食,伺候挽挽坐下,才退出了屋子。 桌上虽只有三碗菜和一碗米饭,但菜肴精致,倒都是她素日喜欢的。但那人明明说了不给膳食的,她也不好随意破坏是不是? 打定主意,挽挽索性合衣而睡。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一合上眼,她就能看见两世的父母,那时候过年是很快乐的事,不管是现代时和家人举杯共饮,一起看春节晚会。还是在右相府一起守岁时,母亲为她端上的一碗热汤,都是她生命里很美的记忆。 有这些回忆陪着她就够了,哪怕此刻她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床上,深陷囹圄,她也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除夕夜,江亦白回了左相府。整个左相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雕花大圆桌上,丰盛的食物几乎都摆不下了。年夜饭后,江亦白被左相叫进了书房。 年逾五十的左相,华发已生,微微下垂的嘴角显得整个人越发不拘言笑。 “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左相放下茶盏,被皱纹包裹的双眼依然精明如斯,“年后为父便会奏请圣上赐婚,你要做好准备。” 坐在一边的江亦白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冷硬的脸掩在一片阴影里,显得格外凝重。 “这一步棋险之有险,整个左相府的安危靠在你身上了。”左相担忧的声音沉沉传来。 江亦白像座石尊般坐在椅子上,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从左相府出来的时候,雪下得越发大了。冷风灌进衣袍,整个身躯仿佛被冷冻一般。 “大爷,就这般出来了。夫人那边”福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声提醒。 刚刚大爷去书房谈话那会,夫人向他问了不少话。尤其是对姑娘,话语间已十分不满。自大爷有了单独府邸后,也都是在左相府留宿过年的,如今不留,夫人越发觉得是姑娘之故,会更不喜欢她的。 但江亦白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径直上了马车。福顺无法,只得赶车回府。 第81章 退一步 挽挽睡地迷迷糊糊,隐约感觉有一只手流连在她的脸庞上。黑暗里,她一下睁开眼,一道身影闯入眼睛。 “你是要用绝食来抗议?”见她醒了,江亦白收了所有情绪,只剩一张冷冷的脸。 可挽挽只安静地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没有情绪的布偶。 江亦白见她这副模样,捏着她下巴的指尖越发用力,雪白的肌肤上立即留下了数道红印子。 “不是大爷说不给膳食的吗?”挽挽突然开口,温软的嗓音很细,却一下牵住了江亦白的心魂,他不觉放轻了手中的力道。 即使仍旧说着噎他的话,但说话的神情和语气较之前却有了很大不同,带了丝久违的娇嗔。 江亦白整个人当场愣住,一向思路敏锐的自己,此刻却一片浑沌。 “爷说的是气话,何时真饿着你了。”男人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话的声音跟着柔软起来。 “可现在真的饿了。”挽挽揉了揉肚子,眸里蕴了一丝委屈。 “爷抱你回去用膳。”江亦白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将人从床铺上抱起。 屋子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初春刺骨的寒风里夹杂着一粒粒小而细的雪子,直击门面。 挽挽整个身子裹在柔软温暖的毛毯里,来自男人身上滚烫的体温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候在门外的福顺躬着背,先是一脸惊讶,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姑娘这算是想通了? 因为大爷身上全然没了之前的戾气。果然,只要姑娘柔顺些,他们大爷没有什么是不依的。 以后的日子,他得更警醒些,这位可是真祖宗。 除夕夜鞭炮声声,新的一年在一片祥和里到来,但于许多人来说,掩盖在祥和之下的暗流荆棘,在春暖花开后,终究是要全部暴露出来的。 到了那日,真正的战争也许就要开始了。 大年初一,校尉府的下人们按照习俗,早早起了床。 福顺领着整个校尉府的下人们等着给主子请安问好。 毕竟往年大爷都是在相府过夜,今年难得留在自个儿府里,自然是要好好请安一番。只是一向早起的大爷,今日却晚了半个时辰才过来。 福顺暗忖,等这里的事忙完,大爷必是要再回主屋的。 可今日是左相府祭祀的大日子,万万不能迟到,等会一定要婉转提醒一下大爷才好。 挽挽醒来的时候,江亦白已经忙完从外面回来了。 “起来了?”男人醇厚低磁的声音隔着门窗传到了屋里。 “大爷真是紧着姑娘,这刚发完赏银就来了。”福妈瞧着窗外那抹高大的身影,整张脸皆是喜色,“今年大爷特高兴,发的赏银比往年都多,老奴看都是托了姑娘的福。外头的人都想着给您拜年呢!” 挽挽心头苦笑,不管一切与自己有关系否,她都是被逼无奈地。 “今日起来地倒早。”揶揄的声音里逸出愉悦。 江亦白跨进屋子时,挽挽正对镜梳妆。从窗外漏进来的浅色阳光照着女子柔和的眉眼。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的一侧,露出修长美丽的脖颈。 他放轻了脚步走至她面前,怕惊扰了她似地小心翼翼。 第82章 路过前右相府 福妈动作熟练地帮挽挽梳好发髻,退了出去。 “既然起来了,就随爷回左相府祭祖。”男人说的轻描淡写,挽挽放在梳妆镜前的手却一僵,整个人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淋下,刺骨的冷让人麻木到僵硬。 正月初一,季渊国的习俗便是祭祖。做右相府小姐的日子,她每年都会随父母在家祭奠祖先。今日她早起,也是为了去寺庙祭拜已亡故的父兄,嫂子,还有未出世的小侄女或小侄子。 跟着去左相府,祭奠仇人的祖先,不是往她的心口扎刀子吗? “不愿意去?”江亦白自然看出了她的异样,抚在她肩头的手沉了些。 挽挽的心跟着下沉,“大爷,奴婢这样的身份怕是不妥?” “有爷在你怕什么。”江亦白的手一松,笑着将人揽进怀里,“放心跟着爷去。” “大爷,奴婢的记忆虽失,但也不是无祖先之人,等从左相府回来,可否让奴婢去寺院祭祖?”她选择退一步,奴婢的身份她也认了,只为求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带了委屈和难过的声音,江亦白一听便道,“是爷的疏忽。等忙完府里的事,爷陪你一同前往。” “谢谢大爷的体谅。”挽挽终是依偎进男人的怀里,福顺说地没错,只要换个方式,有些东西便唾手可得。而她已生活在泥沼里,还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 福妈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喜出望外。跟着爷回府拜年是正头夫人才有的福利。今日大爷要带着姑娘可是天大的恩宠!她赶紧给姑娘更加精细地拾掇了一番才急急出门。 福顺驾着马车上了官道。宽敞的官道两边皆是错落有致的府邸,集合了全京城的达官显贵们。 挽挽安静地坐在马车里,她不知道今日为何要走官道去左相府,但她清楚,再走一段路,就要到她的家了。 马车赶得不快,挽挽掀着车窗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路边景色,直到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她才感觉双眼酸涩胀痛。 厚重的大门紧紧掩着,其上贴着被查封的封条。许是贴的时间久了,封条有些发黄脱落。配上门前乱飞的树叶,倒真是与这新年气氛格格不入。 “那是之前的右相府,如今败落了。有什么好瞧的?”长臂一伸,扯走了挽挽手里的车帘子,将它重新盖在车窗上。 这一盖,完全挡住了挽挽伤痛的视线,她再也看不见之前的家了。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左相府便到了。候在门外的小厮,看见自家大爷的车立马迎了上来。 挽挽跟着进了左相府大门。 祭祀活动已经准备好。站在最前面的是左相和左相夫人,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左相。 如果父亲不说是左相构陷了他们家,她实在无法想象,这张看上去如此忠义的脸竟藏了那样深的沟壑。 左相夫人边的是江若华,一段日子不见,她看起来倒是稳重了不少。少女娇嫩如花的侧颜带着蓬勃的朝气。 忽然想起江亦白说过,宁修与江若华已订下婚约。 儿子攀上皇亲国戚,女儿嫁给战功显赫的宁国公府,左膀右臂皆是强者,左相家再无倾倒地可能吗? 第83章 宁修上门 虽然这个国家并没有被记录在史书里,但凡是上过历史课,读过历史书的都知道。朝堂风云,诡谲多变,连皇帝尚不能永远站在权利的最顶端,更何况下面的官员? 挽挽收回目光,她想一切都是会过去的。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隔着左相,江夫人小声埋怨着儿子。 她这儿子从小到大做事便十分有分寸,一点都不需要她担心什么。可自从遇见这个女人,她发觉儿子像是变了一个似的,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娘无需介怀,儿子不过带她出来散心。”江亦白口稳平静,说话的时候朝后看了看人,安静乖巧的侧颜让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开了去。 算算日子,她在自己身边快有半年之久了,而他竟丝毫不觉得时间很长。 江夫人还想说什么,左相威严的声音响起,“好了,有什么话等祭祖后再谈。”左相夫人只能讪讪闭了嘴,往后瞟了挽挽一眼,眸光深而凉。 祭祖完毕后,挽挽跟着江亦白回了左相夫人的园子长寿庭。 新年伊始,整个左相府喜气洋洋,长寿庭也装扮一新。 依照江亦白的吩咐,挽挽上前给左相夫人请安。 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跟在江亦白身边无名无分的一个暖床工具罢了。在江亦白这边,是有心抬举她才让给左相夫人请安的,可与她而言却实在是煎熬。 好不容易,在左相夫人和江若华傲然的视线下请完安,挽挽总算松了一口气。 站在江亦白身后,听他们叙了会话,便听到下人来报说国公府的宁二爷前来送礼。 江若华一听,便羞红了脸,躲到了母亲怀里。 “多大的人了。”江夫人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对着江亦白道,“宁国公府的礼数倒是周全。今日你刚好在,前去与你父亲招待一下未来的妹夫。” 江亦白点头称是,目光掠过身后的人,藏了一丝探究的意味。而后交代挽挽等他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哥哥的背影,江若华担忧道,“娘,你说修哥哥会不会还惦记着路芷雨?” “怎么会!”左相夫人安抚地看着自个儿女儿,“路家都倒了,路芷雨也下落不明,宁二爷就算再痴情,也会明白,到底是谁更适合他。” “可是前些日子他还很抵触婚事,为何最近忽然就同意了。”在爱情面前,江若华始终患得患失。 “那肯定是想通了。”左相夫人笑着道,“前几日,与国公夫人见面的时候,还说你乖巧孝顺来着。” 江若华低头一笑,带着少女的羞涩,“娘,我会幸福吗?” “婚姻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经营的,想让一个男人爱你,你就必须对他有用,这样他才会依靠你,依赖你,离不开你。” “娘说得极是,女儿明白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才将目光落到了挽挽身上。她一直安静地站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左相夫人的脸忽然就沉肃下来,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品诰命夫人,想要训斥一个奴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第84章 不跪 “你跟着亦儿也有段时间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要看清楚,等将来主母入了府里,你须得小心伺候着。” “子嗣上,你要是敢偷偷动手脚,先怀上亦儿的孩子,本夫人坚决容不得你!听明白吗?” 左相夫人威严的声音字字句句敲打在挽挽耳边,企图让她不敢有任何异心。 挽挽听闻在心底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但她也没必要和左相夫人起正面冲突,便不声不响地点了点头。 左相夫人一看,瞳孔立缩,拔高了声音,“真不知道亦儿是如何教你规矩的。” “回答母亲问题的时候,要跪下来。”江若华不耐地出声指点。 挽挽闻言倒是一愣,她虽然来这个世界也有十九年了,但骨子里终究是个现代人。平日里,她从不要求奴才跪或不跪的。所以倒了自个身上,她也觉得这样并无不妥。 只是她怎么能忘记了,这里是封建时代,她不在意的等级制度,恰是人家最在意,并且也最得意的东西。 如果她不跪,怎么显得她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呢? 可叫她跪,她是真做不到。 在江亦白面前她无法,请安便请安,谁叫她暂时不得不靠着人家。难道他不在,她还要受辱吗? 犹豫间,左相夫人和江若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们早已习惯了府里人的卑躬屈膝和低眉顺眼。 挽挽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对她们而已,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还不跪下!”左相夫人脸色沉凝紧绷,就差拍案了。 “我并未做错什么事,夫人为何出言要我跪下?”挽挽不惊不惧缓缓问道。在这母女两面前,她连自称一声奴婢都做不到,更何况跪下来。 “主人叫你跪,你居然不跪?”江若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挽挽。那女子脊背直挺,脸庞沉静若水,一点都没有丫鬟该有的模样,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奴婢敢违抗母亲的命令。 “大胆奴婢,谁给你的胆子跟本夫人这般说话?”左相夫人着实气得不轻,眉间怒火已然窜起,“仗着亦儿宠你几分,便不知天高地厚,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吗?” “万万不敢,如果真是我做了错事,还望夫人说个清楚,我一定磕头认错。”面对左相夫人几近暴怒的指责,挽挽依旧云淡风轻,没有要低头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息事宁人,非要在此刻争一时意气,只是她很清楚,左相夫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卑躬屈膝,而放过她。 这边左相夫人见自己的怒火并没有将人吓到,索性收敛了神色,一字一句道,“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错,本夫人就告诉你错在哪里了。今日左相府祭奠祖先,你一个贱奴之身敢参与此事,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错。” “回夫人,是大爷让我跟来伺候。要说谁有错,也是大爷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您说对不对?”挽挽看着左相夫人,淡淡一笑,仿佛一枝柔软的花蔓,却带着最尖锐的刺。 第85章 受罚 “你居然敢说是亦儿的错!”左相夫人似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短短几秒间,神色变了又变,竟被咽地说不出话。 江若华亦是一会震惊,一会茫然,一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丫鬟一定是疯了。她居然敢说自己的男人错了! 难道她不知道夫为妻纲吗?更何况不过是一通房丫头的身份而已,她怎么能,怎么敢这般说哥哥!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沉闷而尴尬。 左相夫人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怔了几秒后,重新换上高高在上的面容,“亦儿处事最有章法,不是你在背后怂恿,亦儿又怎会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事!” 挽挽冷笑一声,毫不示弱道,“夫人也说了大爷最是明事理的人,怎会因我几句话,而忘记左相府的规矩?” 曾经她是这里的常客,和左相夫人好得情同母女,可是如今却是这般光景。之前情谊再好再深,都随着右相府的轰然倒塌而全面埋葬。现今,她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再无半点情谊。 “你!”左相夫人的理智彻底瓦解,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端庄的模样,朝门口厉声喊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到院子里!” 左相夫人一声令下,几个妈妈便冲进来,直接扯着挽挽往院子里走。 “夫人,夫人,”福妈跟在后面,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到左相夫人跟前,扑倒在地,“姑娘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她这一次,老奴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姑娘。” “姑娘快磕头认错。”福妈跪在地上,头朝后面一转,使劲给挽挽使眼色。 可挽挽只是沉默地站着仍由人拉到了院子里。 一群人跟着到了外头。 一阵萧索的风吹过,院子里的梅花落了一地。这是今年最后绽放的白梅了。 福妈还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左相夫人听了越发烦躁,指着地上的人怒火中烧道,“福妈,你也是左相府的老人了,怎么管教人的?等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都是老奴的错。”福妈老泪纵横,滚圆的身子几乎贴到地面,“求夫人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必定教会姑娘谨守规矩。” 挽挽被拉着站在院子的中央,清棱棱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前方。福妈说到底也是左相府的人,尽管明面上向着自己,但只忠于江亦白。所以她又何必费口舌帮福妈争辩几句? 所有左相府的人都与自己无关。 “再给你机会,这人都要踩到本夫人头上来了!”左相夫人指挥其他丫鬟,将福妈拉走,转头望向挽挽,眸里沁了寒光,“真是岂有此理,今日我便替亦儿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夫人,今日是好日子,万万不能因一时气恼损了福气呀。”福妈还在一边苦苦求饶。 江若华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丫鬟立即上前堵了福妈的嘴。 “本夫人的福气又何须会因这样一个贱婢而折损!”左相夫人不屑地开口,“她不是不想跪吗?那就让她跪着挨打!” 两个老婆子立马按着挽挽跪下来,挽挽自然挣不过两个身体强壮的妇人,两只膝盖重重地撞向地面! 第86章 被救 “放开她!”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震地枝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老婆子已被踢飞,痛苦地趴在地上嗷嗷叫着。 “亦儿!”左相夫人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声音一下变得尖利。 江若华虽想帮母亲,但看着哥哥沉肃威严的酷戾模样,连嘴皮都不敢动一下。 “娘,儿子先行告退,若华好好照顾母亲。”江亦白脸色晦暗,拦腰将地上的人抱起,转身便要走。 “亦儿!”江夫人不甘心地对着儿子背影再次喊道。 江亦白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虽停了脚步,却未转身,只道,“挽挽是儿子的女人,她再不好,也是儿子的事。望母亲大人大量,不要和她置气。” 冷淡的一句话,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冷和怒。他离去的背影坚定又稳健。 “这!这!”左相夫人一口气阻在心口,不能上也不能下。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子也是一样的。为了这个女人,他连自己这个娘都不要了! “娘,”江若华赶紧将母亲扶回了院子里,见母亲神色灰暗,只得劝道,“要收拾一个通房丫头还不简单嘛,且哥哥不过是一时被那女人蒙了心智,待他清醒过来,也许不用我们动手,她就没什么好下场!” “华儿说地不错。”左相夫人总算是缓了神色,握着女儿的手道,“但也不能看她这般得意。” “娘,你放心,她人虽在校尉府,但我们的手也是伸地进去的。”江若华的半张脸被阴影遮住,模糊到看不清,但眼里的光却精明如斯。 左相府大门口。 江亦白一言不发地将人抱到了马车上。 挽挽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男人,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怎么办,他不会是不想让她去寺院了? 挽挽见他不说话,便也沉默着,只是轻轻揉着自己的膝盖。 “伤着了?”江亦白见状,作势要去撩挽挽的裙子,“爷给你瞧瞧。” “无碍!”挽挽不着痕迹地推来江亦白的手,拿帕子半遮了脸,眼睛通红地顺势依偎进男人的怀里,柔着声音道,“大爷,是奴婢太笨了,不能讨夫人的欢心。” “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江亦白搂住挽挽,脸颊贴上她微凉的额头。他的婚事等过完年便要正式提上议程,只要不是温慧,母亲看谁都是不顺眼的。 其实今天带她来相府另一个原因便是想让看到宁修对若华的上心,好叫她彻底死心。可他真没想到,母亲虽盛气凌人惯了,但也不会在这种日子为难他的女人。所以此刻看着她惨兮兮的小脸,他倒一时分不清是她这是为了母亲的事,还是因着宁修而伤心了。 功亏一篑的感觉真的是太糟心了。 挽挽自然不知道江亦白想什么呢,她只想知道还去不去寺院了。但她又不能直接问,正当她快急死的时候。福顺停了马车,在外面恭敬道,“大爷,姑娘,香禅寺到了。” 第87章 唯一能做的事 挽挽按住雀跃的心,对男人平心静气道,“等会奴婢自己上去。大爷还未娶妻,让人见到又是是非。” 如果带着仇人去祭奠父兄嫂子,只怕他们魂魄不安。 “待大爷娶亲之日,你会如何?”江亦白突然开口,眸光深沉,似带着些意味深长。 “奴婢没有想过,大爷娶妻是迟早的事,奴婢不敢多想。”挽挽低下头,声音恹恹的。 “爷准许你多想呢?”将怀里的脑袋抬起来,江亦白认真地看着女人的双眸。 “自然希望大爷可以护着奴婢了。”挽挽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清澈如水,藏不了半分杂质。 江亦白捏了捏女人的脸颊,在她红唇上印下一吻,“去,爷在这里等你。” 初一的香禅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善男信女们皆虔诚地在寺院里烧香拜佛。 挽挽由福妈扶着进了寺院,而福顺领着许多个府兵跟在后面。 寺院里人虽多,但一进来,便带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所有的红尘凡事,沿着参天古树的纹路,蔓延去了天际,消失地无影无踪。伶仃飞过去的小鸟,站在刚发绿芽的树枝上,乌黑的眼珠一转一转地俯瞰着众生百相。 挽挽亦虔诚地跪拜在佛像面前。现代时,母亲会每月前往寺院求告菩萨让女儿的病可以好起来。可惜后来她还是死了。 所以今日来,她什么都不求,唯愿菩萨可以转告父兄,她一定会寻回母亲,然后好好照顾母亲。 这也是她身为女儿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至于翻案,报仇,她真的无能无力。 从寺院出来,福妈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喜不自胜。无非就是因着大爷今日救了她,又带着她来了寺院,于是便一直鼓吹大爷对她是如何如何好了。 挽挽听着实在是烦,出了寺院后,即刻上了马车,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些。 江亦白不在马车上,挽挽枯坐着等实在有些无聊。便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瞧去。 香禅寺的古树遮天蔽日,繁盛异常。挽挽盯着远处的某一点出了神,等收回目光的时候,古树之下,一抹熟悉的身影让她浑身一凛。 那人竟是宁修! 虽然隔着一些距离,还有许多驾马车,和来往的人群,但那器宇轩昂,一派宁静温柔的模样,她怎么会看错? 自那晚,他看到自己的卖身契走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只是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疑惑间,挽挽才看见,站在宁修对面的是江亦白和江若华两兄妹。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场面,竟让她觉得十分刺眼。 刺眼? 扯着车帘的手一寸一寸下滑,直至整只手无力地垂下。车帘轻轻地和车窗完全重合起来,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一点景色。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她觉得刺眼,人家还觉得她碍眼呢! 放在坐垫上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挽挽竭力控制即将蔓延开来的疼痛,她不能痛,也不能哭。 她不能。 第88章 澄清 古树下,正聊着天的江亦白,将目光瞥向自己马车。冷风吹过他的眼角,让他的眼神越发冰凉。从她上车到掀开帘子,一切都刚刚好。 回了府后,挽挽体力不支,沐浴完毕正打算上床补觉,身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男人手臂上柔韧的肌肉,压在她腰侧和腹部上,与她的手臂摩搓着,他的十指修长有力,带着滚烫的热度紧扣住她的手。而他的腰身紧贴住她的后背,大腿也夹住了她的腿。她感觉到了他的重量和力量。也感觉到了他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挽挽整个人有些僵硬,这僵硬代表无声的拒绝,是自己怎么伪装都掩盖不了的。 好在江亦白从来没有和女人两情相悦过,所以也分不清挽挽的状态是否正常。 安静地抱了她一会,男人便蠢蠢欲动起来。青天白日,又是大年初一,她绝不会同意! 可江亦白以为她是因着宁修的事恼他,越发不肯罢休。 直到把床铺彻底弄乱,这次挽挽终于成功地将人踢到了床下。 江亦白神色不善地从地上站起来,如果不是看在她之前服软的份上,他今日又岂会被她这般对待? “说,你是不是还在想他?”重重地捏住女人的下巴,江亦白的眼神寒光四射。 “我只想睡觉!”一掌拍开某人的钳制,挽挽想重新倒回床上。可还是被男人抓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爷碰你?”耐着前所未有的性子,江亦白又多问了一句,天知道他有多想直接了当地开动。但之前的经验告诉他,一旦他这样做了,她又该不愿理他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人家本就因为见不到家人难过,大爷非要逼我。”挽挽瞪着男人,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这个时候就是要比谁更有气势。 “真的不是因为他?”江亦白听她如是说,仍是将信将疑。毕竟上次离去前,她说的也是这般坚定。 “不是。”挽挽继续坚决否认。 “那为何你要念他的名字,为何要跟着他走?”江亦白觉得自己是疯了,这些问题真的很没有尊严,但偏又真的很想知道,否则即使抱着她,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他仍是觉得一片空白。 江亦白的质问,让挽挽有片刻的呆愣,随即水眸里透出无辜和委屈的光芒。然后将这种目光缓缓地移到了男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 第一次,她牵起了他的手。她能明显感觉到它的颤栗和不敢置信。 江亦白确实整个人都是仿徨不安的。生平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握住了手,他实在形容不出这样的感觉。只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甜美。 “我就是气大爷,什么都不曾问我,便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画笔折断了。所以我和宁二爷走,还有之前说的话都是为了气大爷的。”这个时候,她也不假模假样的自称为奴婢了。既然问了,就好好安抚他,为之后的离开多争取一些信任。 是的,只要让他对自己的信任多一点点,那么便有利于之后的安排。 第89章 国宴 “你做这些都是气我?”许久,江亦白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然呢?大爷可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怎么舍得离开大爷呢,对?”俏皮又古灵精怪的一笑,让男人的脸色一下僵硬起来,“以后不许这样!” 女人的心思果然最是难懂,他实在想不明白,仅仅为了一只笔,她就敢和自己闹成这样! 挽挽见他仍将信将疑地,握着的手突然松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要是大爷依然不信,女婢只能以死——” 她的话音未落,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握了回去。紧紧地握回那人的手里。 “爷信你。”男人目光如炬,紧盯着那张瓷白的脸,声音哑然,“但只有一次。”这是他给自己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底线。 两人将之前的疙瘩尽数解去后,江亦白对挽挽越发不一样起来。 可惜依照惯例,皇宫今日要办晚宴,请所有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一起赴宴。江亦白只能早早进了宫,对已安排好的禁卫军,再仔细核验一边。 是夜,整个庆宴大殿灯火璀璨,金碧辉煌。宫装整洁的宫女听从掌事女官的吩咐,像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将菜肴餐盘整齐地摆放在每张桌子上。 随后大家在宦官的带领下依次入座。 随着一声尖利的声音高喝,皇上,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瞧见年迈的老皇帝由两名宫女搀扶着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永远高贵,受人敬仰的皇后。其子上官文道便是当今太子,皇位争夺战中最有希望的胜出者。 其实在座的人皆是佩服皇后的。右相的妻子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几个月前,右相府的没落竟丝毫没有动摇她的地位。照理说通敌叛国这种罪一旦定下来,即便不诛九族,三族也是逃不开的。 但她依然还是季源国最尊贵的女人。其子还是拥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由此可见,想接借着前右相之罪拉皇后太子下水的计划,是一点都行不通了。 真替谋划这个计划的人感到可惜呀,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却未伤敌人分毫! 随后出来的便是淑妃娘娘,康王和温慧公主。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其子康王不仅德才兼备,处事能力更胜太子一筹,她自然有和皇后叫板的资本。如今更是盛传温慧公主将要下嫁给左相嫡子江校尉。 这江校尉深藏不露,年纪轻轻便掌管五万禁卫军。康王有了此等帮手,更是如虎添翼。 最后出来的是容貌普通的慎妃娘娘。这就没什么看头了,无论家世还是朝中势力都无法与前面两位相较。其子上官文宏年纪不过刚满十岁,连亲王都未封,何况皇位呢?连街边农夫都知道,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 待上头几位坐定,晚宴正式开席。 欢乐的乐器声,妖娆多姿的舞姬,更为这场宴席曾添了不少色彩。 皇后坐在皇帝最近的地方,她一直尽着皇后的责任,非常细心的照顾着皇帝。淑妃娘娘坐地虽然远了些,但仍不停对皇帝说话着话,只要皇后吩咐人夹菜或是递水果,她都要嘱咐皇帝不可多食。 气得皇后只能拿眼瞪她。 第90章 偷偷看他 宴席进行了一半,待主要的人敬过酒后之后,皇帝便下了宴席,回去休息了。 皇帝一走,整个宴会自然由太子主持,这个时候最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皇后和太子与众人的往来应酬十分热络。淑妃娘娘和康王看在眼里自然不甘落后。 好好的宴会变成了皇位拉票战。 江亦白身为校尉,官从正二品。自然有人来巴结他。 不过大家最好奇的还是他和温慧公主的婚事。一旦婚事颁下圣旨,这皇位到底属于谁,便更加扑朔迷离了。 但江亦白只是独自斟酒独自饮,对各位大人的问题,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众人觉得没意思,纷纷离开江亦白,往其他处喝酒去了。 大殿的高位上,温慧公主一袭华装,显得她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亮丽纯洁。整场宴会她的目光都会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人身上。 她就是喜欢看那张风云不惊的脸。 自她到了议亲的年纪,身边的男子皆是对自己阿谀奉承,点头哈腰。唯有他,面对她爱慕的眼光,不惊不喜,一派正常。 所以只有这样正直,刚正不阿的男子才配做她上官媛曦的丈夫。她很清楚,见到他后,其余人是再也入不了眼了。此生,她非他不嫁。 “别老看人家了。这么好的如意郎君被你羞地跑了可怎么办?”淑妃放下手里的酒杯,打趣道。 “母妃!”温慧公主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不依地望着母亲。 她的母亲虽然不是正妻,但父皇真的很爱她。凡是得了什么新鲜,好的东西都是往母妃宫里送的。她想自己也一定能获得丈夫的宠爱。如果真能得到那人的爱,她就是死也是甘心的。 “母妃,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我的温慧那么美丽温柔,又多才多艺,这天下的男子谁会不喜欢你。”淑妃的目光也落在了江亦白身上。 “可他府里的——”一想到江亦白身边的女人,温慧公主便开始担忧。 “记住,你是公主,是季渊国尊贵的女人,谁都不配你去比,你的存在,就会让别让黯然失色。”淑妃拉过女儿的手,郑重地说道。 “母妃,儿臣明白了。”温慧公主暗淡的小脸一下子明亮起来。母妃说地没错,只要她嫁到校尉府,她就是那里的主宰,而那个女子只能仰望她而活,就像一只卑贱的蝼蚁般,一切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晚宴在彼此的恭维声和明争暗斗里结束,大家各自回了府。 江亦白跨进院子里时发现屋里的灯还一盏未熄。 撩开帘进去,和他猜地一样,那人还站着认真作画。 “这么晚也不知道休息。”嘴上如是说,却也只是说说。现在的江亦白可不敢随意夺她的笔了。 “大爷不回来,人家睡不着。”说话的人虽然连头都没有回,但突然的蜜语,让他停了脚步。 又是完全陌生的感觉席卷上心口,一直感觉空荡的地方,即使不再通过欺负她,也一样胀地很满。且和之前的胀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而他更喜欢今日这种感觉。 第91章 她送的灯 突然忆起,前段日子,和几位同僚聚餐。好友冷铭曾向他炫耀,家中娇妻是如何让他感觉幸福。 那个时候这个女人正和自己较劲,频频拿话刺他,他根本不知幸福为何物。 可是这一刻,烛火摇曳,只看着那人的背影,听着她柔软的声音,他大概猜到,冷铭描述的幸福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可笑,从前读书的时候,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个词便是两情相悦。可原来,两情相悦竟是这般甜蜜到心田里去的美好事物。 圣人诚不欺他也。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地飞快。还在犹豫着如何开口把微春讨回来,江亦白就派福顺将人送过来了。 原来这段日子,微春都在郊外的府邸里帮忙。怪不得她怎么都找不到人了。 微春回来后的日子,挽挽也算是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心情好了不少。江亦白也察觉出挽挽的变化,之后的日子越发顺着她。当日口口声声说她就是一个奴婢,现在却将人宠成公主似的了。 一眨眼,便到了正月十五,过了今日,暂时停滞地一切都要回到它原本的时间线上去,一刻一秒都不会停下。 正月十五,整个京城会举行热闹的庙会。每条街道都会挂起各色灯笼,十分热闹。这一天,青年男女们亦会约上心上人,一起逛庙会,过灯节。 因为微春在身旁,挽挽特别有兴致地画起了灯画,打算和微春一起做一盏独一无二的灯笼。 以前在右相府的时候,她很早便开始做,除了送给双亲哥哥,还有未来的嫂子,也会送给府里的奴才丫鬟们。 今日是江亦白最后的休假日,他一天都没怎么动,就看挽挽和几个小丫鬟们在那里鼓捣这些小玩意。有时候还会一起帮忙跟着做。 “这个好看,就送给爷。”丝质娟沙上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大爷,这个姑娘已经送给女婢了,您换一个。”柳翠急忙将鸳鸯灯笼抱走了。 江亦白懊恼地发现这些跟在挽挽身边的丫鬟们,胆子都大了不少,竟敢拒绝他的要求! 在某人变脸前,挽挽赶紧拿起其中一个灯笼,递到男人面前,“这个,特意给你做的。” 男人接过灯笼,发现薄如蝉翼的娟沙上画着一道侧影,和自己十分相像。 “这画地是爷?”江亦白仔细盯着画看了又看,一想到她这般用心,一笔一划勾勒出他的身影,便十分满意。 “这个是给福顺的。”守在门口的福顺听到姑娘喊自己,急忙进了外屋。 “谢谢姑娘,姑娘将奴才画地真像。”福顺提着灯笼,激动地都热泪盈眶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收到礼物呢! 可是身边的大爷却十分不高兴地盯着他,福顺识趣地赶紧抱着灯笼跑了。 “以后除了爷,不准再给任何男子画。”冷冷丢下一句话,江亦白提着灯笼回了屋里。 挽挽失笑地摇了摇头,男人幼稚起来,真还不如三岁的孩童。 第92章 元宵街头 到了晚间,早早用过晚膳后,江亦白向挽挽提议一起去外面逛一逛。挽挽知道他一定约了别人,即使没有约,庙会里也一定碰到熟人,她跟在身后,算什么样子,自然不肯同意前往。 可等江亦白走后,她身边的几个小丫鬟便按捺不住了。吵着她带她们去见见世面。挽挽被磨地没法集中精神继续画画,只得答应她们出去逛逛。 庙会就在官道之外的横街上,所以挽挽一行人索性没有坐马车,而是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庙会上。 以前的庙会都是她和江若华,还有户部侍郎的长女盛书清一起出来玩的。这么多名门闺秀,就属她们三个最要好。可惜现在物是人非,江若华恨不得她死,而盛清书也早就出嫁,嫁给了冷少尉,到死都没有见上一面。不知道清书是否和江若华一样,从来没把她当朋友。 “姑娘,这些灯都没有你画的好看。”柳翠失望道。其余丫鬟纷纷附和。 “你们又在逗我开心,这些都是由出色的画工,再加上能工巧匠们做出来的,府里的怎么能跟这些比。”挽挽被周围快乐的氛围感染,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姑娘,你的笑容真美,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柳翠打趣道。 “那我每天都对你笑,笑地你浑身长毛。”挽挽凑进柳翠,冽开了嘴。 “原来姑娘也会说笑呀!” “”在她们眼里自己真的有这么压抑无聊吗? 一行人边逛边走,福妈一直小心地盯着四周的人,就怕自家姑娘有什么闪失。微春也牢牢跟在挽挽身边,一步都不曾远离。 又逛了一会,一个男人突然冲出来在挽挽面前站定,兴奋地喊道,“林采,林采,我总算找到你了。” “你是谁!”福妈一步跨到挽挽面前,冲着男人吼道。 “我是采采的未婚夫!”男人一把推开福妈,直接拉住了惊呆的挽挽。 “你这登徒子哪里冒出来的,放开我们姑娘。”微春和柳翠一个抱住挽挽,一个疯狂去扯男人的手臂。 “她是我们大爷的姑娘,再不放开,老奴就喊人了!”福妈早就折回来,帮着大家拉人。 几句话的争执,周围的人都靠过来看热闹。 男人没法,只得松开了手。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打开后便一一给周围的人瞧了一圈,理直气壮地开始讲述起来,“大家看,这是林采的卖身契。是在下花了一千两银子从窑子里买回来的。结果这贱人转头就和一更有钱的富商逃走了。” “你胡说什么!姑娘是我们大爷从山下救回来的。”福妈双目血红,怒气攻心。 “这就更对了,她和富商走后,路遇强盗,富商抛弃她走了。她就被留下来伺候了整个山寨的强盗,然后就被丢下了山崖!” “你说胡说!” “在下没有胡说,这一切都是富商告诉我的。”男人从人群里拉出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指着挽挽道,“你看看是不是她?” 第93章 会让她消失 “就是她,没错。就是因为她长地美,那伙强盗才愿意不要我的银子,只要了她。”中年男子肯定的回答惊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各种目光纷纷朝挽挽投去。或鄙视,或轻蔑,或嘲讽。 挽挽完全是蒙的,她对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印象。 “你们大爷是不是在清河崖底捡到的人?”这一声质问,福妈脸色煞白。大爷确实是在清河崖底救起的人。 那时的姑娘衣衫褴褛,身上亦有许多伤痕。但仔细一想,绝不是那种事留下来的,应该是摔下来时被树枝刮伤的才对。 趁着众人出神之际,男人再次拉住挽挽的手腕,要将人直接拖走,“要么给跟我走,要么拿一千两银子还给我,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男子话音刚落,便被踢飞了。 “啊!谁敢踢我。”男子疼地躺在地上打滚,被他找来的富商早就没了影。 江亦白拉过挽挽手的腕,原本白嫩的肌肤上赫然出现几个红印。英挺的眉毛一下紧蹙,死死盯着地上的人怒吼道,“扰乱秩序,公然袭击良民,将二人压入大牢。” 已然藏于人群里的富商一下被抓了出来,连同不断哀嚎的男子,一起被带走了。 “回家。”弯腰抄起女子的腿弯,江亦白将人稳稳地抱进怀里。 挽挽这才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康王,温慧公主,江若华,还有宁修。 江若华小跑过来,扯住江亦白的衣服,“哥哥,刚刚那个人说地有理有据,你一定要仔细审问呀。”哥哥固然可怕,但未来的嫂子是公主,她得站在嫂子这一边。 “将大小姐带回左相府,没有爷的命令不准出府。”江亦白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 “哥哥,灯会还没逛完呢!”江若华嘟起红唇,朝江亦白撒娇道,“哥哥!” 可江亦白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修哥哥,你刚刚也想救她吗?”红了眼眶的江若华转过头看向宁修。 各色灯光下,宁修遗世独立,身后整条长街的热闹,都无法影响他分毫。他对江若华的问话充耳未闻,只是安静地凝望着某处。 主角已走,人群跟着散开,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模样。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似的。 原本一起赏灯的伙伴已走,只有康王和温慧公主还站在街头。 “哥哥,这一招好厉害呀。完全玷污了那女人的名声呢!”如果不是还在街上,温慧公主一定拊掌庆祝。 “为了你,哥哥自然什么都愿意做,而且要做的漂亮。”康王淡然一笑。这次出手不仅帮了妹妹,而且也可以借这一事毁了江亦白在朝中的名声,省地太子那边总想抢人。 “可是江大人怎么还是把那女人带走了?”温慧公主的笑容低落下来,脸上一片冰凉和失望,不是该当街决裂的吗?这样肮脏不堪的女子,有什么好留恋的。更气人的还是将她抱走的。 “这是男人的面子,你瞧着,不出几日,这人定会在校尉府莫名的消失了。”康王淡定道。他了解江亦白这种男人,他的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 第94章 放她出府 “有哥哥这句话,妹妹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挽上哥哥的胳膊,温慧期待着这天快点到来。到时候校尉府就干干净净,只等她入府了。 江亦白骑着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着前面的人匆匆回了府。 月光朦胧,连一点星子都不可见。 待回了屋里,一众丫鬟皆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微春依旧紧紧跟在挽挽身侧。 江亦白恼火地将一群人赶了出去,微春在挽挽的示意下也跟了出去。 烦躁地在屋里踱了几步,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瞧了女人一眼。可那厢却独自坐在榻上喝茶,悠闲的模样仿佛一点惊吓都没受到。 “以后不许晚上出门。”男人一甩衣服的下摆,重重往榻上一坐,抢过挽挽的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你认识那两个人?” “不认识,坠崖以后,以前的事情奴婢都不记得了。”有些失落的口气让男人心中一凛,一想到她之前被人这般待过,他就煎熬难耐。 他怕今晚要是再待在这里,一定会把这个女人撕碎! “今晚你好生休息,爷会去查清这件事。”江亦白留下这句话,就打算走,却被挽挽清冷冷的话止了脚步, “有什么好查的,人家认证物证都在,奴婢大抵就是如此不堪的。”挽挽觉得现在自己也有点变态,恶心江亦白竟让她有些开心。 “大爷要不考虑一下,将奴婢放出府去。” “出府你就别做梦了,不管事情真假,不管是死是活,你都得给爷留在这里。”再不作任何停留,江亦白抬脚就走。再听这个女人说话,他怀疑自己会被气得活不过今晚。 看着男人盛怒的背影,挽挽心里腾起深深的恐惧。这厮不会真会把她给杀了! 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晚,第二日挽挽都不敢进食,就怕江亦白吩咐人将自己毒死。 而大家还以为挽挽为昨晚的事情伤心难过,一直劝挽挽多少吃一点。 饿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挽挽便头昏脑涨,起不了床了。在微春的逼迫下,她勉强吃了些,总算能起床了,但因为担心可能会随时毒发,她又开始睡不着觉。 如此到了第五日,等江亦白回来的时候,发现挽挽整个人瘦了一圈。但他以为挽挽是担心自己不要她了才茶饭不思。 “这五日,爷去了一趟你的老家。”其实江亦白也没好到哪里去,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老家?”挽挽一脸讶异,她都不知道自己老家在哪呢。 “是啊,这些日子,爷可忙坏了,把你的身世仔细调查了一遍,你还不好好犒劳一下,替爷捶捶背。”某人理所当然地指使起女人。这几日,他马不停蹄地来回奔波,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挽挽懒地同他计较,起身走到男人身边,轻轻敲起来。 “重一点。”某人继续无理要求。 “大爷你还说不说!”挽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元宵街头抓着你的人名唤苏暮,来自潼阳县城,距离京城十分遥远。他那日说的话虽有些添油加醋,但有其真实性。” 第95章 就是要下手 “那我也是潼阳县城的人了?”挽挽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这个地名,可惜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不是重点。”江亦白敲了敲女人的头,“如果这件事是真,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挽挽茫然摇摇头,她自己的糟心事已经很多了,真的没去想过,要去处理这具身体主人的事情。 挽挽正兀自出神,江亦白忽然将人拉近,往怀里一带。四目相接,挽挽能清晰地感受到火热的吐息喷在她脸颊上。 “爷的意思是,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每个人都有过往,你只要记得现在你是爷的女人。”长指抚上她的脸颊,男人的脸上有种认真的温柔。 她倒真的没想到江亦白会说这一番话,一时有些震惊。 成为江亦白的帐中人这件事,她永远无法向宁修开口,也是打心底知道,他不会要这样的自己。一个没有贞洁的女子,在古代是寸步难行的。 可江亦白却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去,在这古代社会竟还会有这样的男人? 是了,挽挽忽然就想通了。 江亦白根本不爱她。他喜欢的只是这具身体,只要它还好好的,江亦白又怎么介意使用它? 所以不是不在意,而是因为不爱所以才不在意。 这样一想,挽挽就轻松多了。 她这人最怕人家对自己好,就跟欠了人许多似的,恨不得一股脑儿掏出所有,来送给人家。 “怎么不说话?”男人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眸光流转,由亮突然转为黯淡,心里不由地一惊。 “挺感动的。”挽挽随口说道。 “那怎么感谢爷?”男人突然凑近她的耳畔,含住了她秀气小巧的耳垂。 挽挽腾地一下脸红起来,真后悔为什么这么早就把耳环摘掉。 可男人没有给她多少后悔的时间,径直将人压到了榻上。 五天不见,他实在想念地紧。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想疯狂地要她。但这五日挽挽都是在担惊受怕里过得,自然不肯从。 趁男人脱衣空档,忙道,“奴婢一双玉璧千人枕,大爷怎么还下地了手?” “你想气死爷吗?”将脱下的衣服随手往地上一扔,男人近乎咬牙切齿。 “奴婢说的是实话。”挽挽拉好身上的衣服,刚要站起来,就又被扑倒了。 “让你看看,爷是怎样下手的!” “”拜托,是她想恶心他,怎么现在反过来她被恶心到了。 又过了两日,江亦白来接她去见人。说是找到了可以证明她清白的证人。 “我不去。”刚起床的挽挽,坐在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晨风吹过,外头天色净朗,阳光明亮。满目皆是春色。 男人气结的怒声将她美好的畅想打断,“难道你就想一直背负着这个不堪的身份?”她的父母已经赶来京城,此之前他总得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 “这身份怎么了?只要奴婢自己不在意。又何需别人来评判?”挽挽抓了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挑眉看着男人,挑衅意味十足,“还是说大爷觉得奴婢这身份脏了您的屋子,既然如此,不如将奴婢赶出去,一了百了。也省得大爷如此劳心劳力了。” 第96章 被劫 “你!”江亦白觉得自己真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但还是压了压脾气好言劝道,“爷是为了你好!”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奴婢分得清楚。”挽挽将发丝甩到背后,继续赏着春景。完全无视了男人的焦急。 “真是不可理喻!”男人愤怒地丢下话,甩袖离开。 福顺见大爷一脸郁闷从屋子里出来,忙问道,“大爷,姑娘那边”是不是不愿意见? “她想这般,爷就由着她。”江亦白没好气道。高大的身躯站在廊檐下,偷偷望了眼窗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福顺忙不迭地顺着大爷的话直说是。但心里头却想着,姑娘不想做的事,大爷也是没法子的。 江亦白走后,挽挽便想着去香禅寺的后山画画。春天都到了,每日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真是太浪费大好时光了。 “福妈,我想出去采风。”挽挽走到院子里,对正忙着地福妈说道。 “啥采风?”福妈一头雾水。 “就是去外面画画,闷在府里好久了。”挽挽解释道。 “大爷吩咐不让姑娘出去。”福妈轻叹了口气,劝她安心呆在府里。 挽挽一听不高兴了,直接回了里屋。 “哎呦,姑奶奶,老奴这就让人去请示。”福妈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就算是惹怒大爷,也千万惹不得这祖宗。 “谢谢福妈!”挽挽脸上挂着得逞后的笑容。 过了半个时辰。传话的人便回来了。 “大爷说了早去早回。”福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挽挽换了一身简装,带上微春,柳翠出了门。 出门前,福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微春柳翠看好姑娘。 三个人掩嘴而笑,直笑福妈太唠叨。 很快来到香禅寺,挽挽等人拾级而上,一路来到半山腰。 这里视野开阔,风景秀丽,就算画一下午都画不累。 临近午时,柳翠和微春去香禅寺取一来便订好的斋饭。 跟着的十个府兵也轮流去用膳了。 挽挽站累了,便坐在亭子里休息一会。 可刚闭上眼一会,挽挽就感觉后颈被重击了一下,意识一下子就没了。 夜很快来临,带着湿冷的山风吹进洞里,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挽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黑暗里,她的手被绑在身后,脚也捆住了。 “终于醒了。”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挽挽吓了一跳,“是你!” 虽然看不见脸,但这声音她听见过,正是元宵街头喊她林采的人。 “姑娘好记性。”对方话音一落,火折子便亮了起来,往已经堆好的柴火里一扔,整个空间一下亮堂起来。 原来她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里。 “我就说,只要你这身份一曝光,堂堂校尉大人怎么还看得上你!”男人朝着洞口高声说道,“现在也就我不嫌弃你了,乖乖从了我!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这种女人!” 看着苏暮一个人自导自演地在那说话,挽挽都有些蒙了。 “我真的不认识你,从崖山摔下来,我就失去了记忆。”挽挽再次解释。 第97章 不归路 而苏暮看了挽挽一眼,继续拨弄着火堆。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其实老实告诉你,我之前说得一切都是有人指使我这样做的。” “你的意思是,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挽挽紧盯着苏暮。 “对,不过我确实听过你的名字。你是潼阳县城县老爷的幺女,去年你父亲一定要你嫁给当地的财主,你不愿意,便和自己的未婚夫逃了出来。” 挽挽听到此番话确实感到意外。但不用想也知道指使苏暮的人是谁了。可是她居然还有未婚夫,还和人一起私奔。这才古代也是很少见了。看得出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只是为何会跌落清河崖底,她的未婚夫又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今日仔细一瞧,苏暮看着倒不像一个歹人。剑眉星目,藏着几分风流潇洒的韵态,配上腰间一把长剑,到颇有几分江湖侠士的味道。 “因为你马上要死了。”苏暮看了挽挽一眼,露出狰狞的笑容,“雇主让我那个你之后再把你丢到京城大街上。” 山洞里一阵阴风刮过,挽挽脸色一下惨白,康王或是温慧,这两人也太狠了!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挽挽十分肯定道,她看得出苏暮的眼里没有狰狞之意,相反却很平淡。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苏暮自嘲一笑,用力拨着火堆,火星子不断溅射开来,“那个疯子都不知道我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元宵街头演的戏都是我排练了许多天才演出来的。现在他居然会让我做这样的事!他这是在侮辱本大侠!” “可你不是被江校尉抓起来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挽挽差点被苏暮的话逗笑。 “被江校尉关了整整七日,你能想象一个人在漆黑的屋子里被关了七日的那种绝望吗?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到了第八日,我便哭爹喊娘地将一切都告诉了江校尉。” 苏暮咬牙切齿的神态里透着无奈和羞愧。 “其实江校尉已经查清了你的身世,就是关于你私奔后的一些讯息他没有查到,他就来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答案都藏在你的未婚夫身上。” “我未婚夫也是潼阳县城的人?”挽挽问道。 “对,好像是自小便定下的婚约,但具体是谁,县老爷瞒地紧,几乎没人知道。”苏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看着挽挽沉默的脸,苏暮又继续道,“江校尉让我实话实说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但你好像没来。之后我就被人抓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说雇主又有新命令,只有完成新的任务,才会放我回家。” 挽挽一下明白过来,原来今天江亦白让她去见的人就是苏暮。而她早被人盯上,就等着她出府的时候下手。 “可你没法做这样的事对吗?”挽挽看着苏暮愁眉苦脸的模样,一语刺中要害,“但如果不做,你就会死。” 苏暮沉默了,今日之事成与不成,他都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第98章 苏暮澄清 “不过那天你演的真像,我实在无法把你今天的样子和那晚重合起来。”挽挽想缓和一下悲伤的气氛。 “还未正式介绍,”苏暮突然恭敬地作揖,“在下苏暮,潼阳县城人氏,在京混地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我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姑娘能原谅我吗?” 挽挽沉吟片刻才道,“每个人都会犯错,好在及时回了头。我想知道你的雇主是怎么寻到你的?” “通过和我一起街头卖艺的兄弟找到我的,就是扮富商的那个,吩咐说只要照着他们的话做,就可以给我们足够的盘缠。” 挽挽缓缓点了点头,康王既敢和太子一较高下,京城的眼线又岂会少,苏暮根本不可能直接跟康王有接触。但康王在短短日子里,不仅查出了她的身世,还可以迅速找到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这次再将苏暮抓来,也是因为元宵街头的指认没让江亦白处理了她。 这层出不穷的计划都是要至她名誉尽毁,命丧江亦白手下。 “我这里有个法子,你想不想听?”挽挽本就是一个不愿计较太多的人。现下苏暮并不想伤害自己,那么她也会救他一命。 “但凭姑娘吩咐。”苏暮蹭地站起来,朝挽挽深深弯下了身子。 “你拿着这个,去找江校尉。”挽挽摘下头上的翠珠,将它交给苏暮。 “他会不会杀了我?”苏暮不敢接,他能看得出江校尉十分在意这女子。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也一样死定了。 “相信我,不会的。”挽挽硬把珠钗塞进了苏暮的手里,郑重发誓。 “我会让江校尉悄悄带你离开京城,这样天涯海角,你的雇主肯定找不到你了。”挽挽说着,将身上所有的值钱物都给了苏暮,“你用这些或买地,或从商,应该可以让你好好活下去。” “姑娘大恩大德,苏暮没齿难忘。”苏暮颤巍着接过东西,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转过身去,不愿挽挽看见。 等稳了情绪,苏暮才又转身道,“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雇主的人一定还在附近,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会来查看。” “等一下,我们就这样离开,一定会引起怀疑。”挽挽示意苏暮等一下,她望了四周一圈,捡了些烂泥往脸上抹了些,又将自己的头发彻底弄乱。 “你不是说,雇主要将我扔到京城大街上去吗?不如等会你就说,这个任务由你来完成,然后等明日城门一开,你带着我直奔校尉府便好。” “这个法子好,如此就得罪姑娘了。”苏暮拍手赞成,为了让挽挽看起来更加逼真,索性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她脸上抹了些血。 一切准备完毕,挽挽又将苏暮的披风围起来,装成已然昏厥的模样。 正当苏暮要抱起挽挽走出山洞时,几个黑衣人便冲了进来。 “完事了没?”为首的黑衣人冲着苏暮不耐地问道。已是春季,山里虫子开始多了起来,他们已经等地不耐烦了。 “各位大哥,已经好了。”苏暮抱歉道。 “真是拖沓,快把人带走!”为首黑衣人指挥身后的手下去抱挽挽。 第99章 是他 “各位大哥,都是在下太慢了。连累你们等了这么久。”苏暮再次抱歉,顺势提议,“这样,把她送去京城大街的任务就交给在下。” “这怎么成?这里离京城还有一段路呢!”黑衣人立马否决了苏暮的提议。 “各位大哥,尽管放心,我的马车就在山下,去京城很快的。”苏暮紧了紧手,扯住挽挽的衣服,就怕人被抢走了。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带着这么个要死不活的丑女人,着实让人反胃,既然这人愿意代劳,他们何乐不为?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为首的黑衣人道,“那就麻烦兄弟了,我们先撤了。” 等黑衣人一走,苏暮赶紧抱起挽挽极速下了山,直奔马车,他就怕那几个人会半路杀回来。 可距离马车还有几步之遥时,安静空旷的空气里突然传来马蹄的急跑声,仔细一听,还不止一匹。 “我们分头行动。”挽挽当机立断。 “不行,我必须把你安全带回京城。”苏暮拉住挽挽的衣袖,抽出佩剑,一副随时准备就义的神情。 “这些人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此,要么是找你的,要么是找我的。如果我们不分开,万一一起被抓了,谁去通风报信。”眼见马队越来越近,挽挽都快急疯了,“你去那边,我走这边。” 在苏暮还在研究自己剑的时候,挽挽已经跑开了! “喂!”看着急速跑走的人,苏暮无奈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没有一点亮光的小树林里,挽挽走几步就会被绊倒,没一会,手掌就被石头磨地血红。 如果不是微春还在府里,现下又答应要救苏暮,她真的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毕竟离江亦白成亲还有一段时间,而她真的很想即可就去寒城找到母亲。 但也只能想想了,苏暮最终没有选择伤害她,所以为了报答,这个人她得救。 再者微春是她必须带上的人,不管去哪里,她都不能将人丢下。 跑了一会,挽挽已是满头大汗,还好苏暮的披风在,不然就她的衣服,早被荆棘丛扯破了。 独自在黑暗了里又前行了一段路,忽然听见马蹄的急跑声朝她这边过来。挽挽吓地赶紧躲进了灌木从里。 来的会是谁?难道是苏暮说的雇主来追杀她了? 本以为,马队会很快跑过去,但却在她所在地停了下来。挽挽心里紧张地要死,特别后悔为什么要背对着马队,她都看不清前面什么情况了。 “根据追踪,姑娘应该是来这里了。可是前面没有脚印了。”福顺驾着马,从前面飞奔过来。 “分头找!”江亦白一声令下,十几个府兵训练有素地调转好马头,一下子没入黑暗里。 隔得远,挽挽也听不见什么,只有马的喘气声时不时传过来。她的心慌成一团。 “啊!”一个大掌突然拉起她,她高度紧张的神经再也绷不住,吓地惊叫起来。 “是爷。”江亦白黑地看不清脸色的俊颜一下出现在挽挽面前。 第100章 她救了他 可是男人的声音刚落,从上而降一个黑色的身影,手持利剑,直直朝她刺来。挽挽像个鸵鸟般闭上了眼睛,而男人已经速度地抱住她的腰身往后一跃。堪堪躲过了这次突袭。 可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同时朝他们刺来。饶是江亦白已吹了口哨,但福顺等人没那么快赶过来,他只能独自面对十几个黑衣人。 刹那间,生死关头,没有任何一丝迟疑,十几个人一起朝他们冲过来。 “抱紧爷。”在她耳边嘱咐一句,江亦白一手搂着人,单手与敌人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下,她能看出江亦白已经受了伤,鲜红的血从衣服的口子里不断涌出来。 如果没有她,他是可以打败这些人的。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松手时,突然一个猛冲,一时走神的挽挽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树干上。 “挽挽!”隔着呼啸的风,江亦白的喊声传进她的耳朵里。这一声挽挽太过陌生,但是语气却和母亲的太像。 撕心裂肺吗? 不,一定是她出现了幻听。挽挽勉强撑起身子,看向尚打地激烈的战场,福顺等人已经赶到,敌人很快被制服。 江亦白正朝她飞奔而来。月光之下,他身姿矫健像一匹长期生活在森林里的狼。他的眼里也泛着幽幽的绿光。 “小心!”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挽挽,看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朝江亦白飞了过去。而江亦白全心思都在挽挽身上,待他发觉,已经来不及了。 福顺完全愣在原地,他满脑子都是大爷要完了。 长剑带着尖锐的寒光,刺破冰冷的空气,不带一丝迟疑地朝江亦白的背部直直刺去。挽挽的眼被长剑折射出来的光晃得一下睁不开眼,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朝前跑去。 直到手臂上传来剧痛,江亦白不敢置信地抱住她,她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为了获取更多的信任,她真的是豁出去了。直到今日,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为了达成目标,自己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她不必去恨,不必去怪左相,康王,温慧公主或者其他什么人,其实骨子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只是他们选择伤害别人,而她选择伤害自己罢了。 “苏暮还在树林里,一定要救他。” 紧紧抓住江亦白的手臂,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说完一整句话,随机便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充斥在耳边的那一声挽挽,确实够撕心裂肺的。 效外的江府别庄里灯火通明,所有下人们均候在大厅里等着主子的调遣。一些手脚麻利的已经被抽去主屋帮忙了。 留下的皆面面相觑,老爷夫人大小姐都没有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大晚上的让他们大爷这般火急火燎,跟疯了似的冲进来。 现在主屋那头光大夫就好几个了,不知乱成什么样呢,看来今晚是睡不了觉了。 主屋里确实忙作一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面端,然后新的干净的热水又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咋一看还以为里头在生孩子呢。 第101章 定要救她 “血止住了吗?”江亦白虽是在朝大夫问话,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床上的人,一瞬都不敢移开。 她的脸从来没有这般白过,即使从清河崖底将她救起的那日,她的神色都不像今日这样死灰死灰的。 “回大人,这位姑娘体质虚弱,最好再加一味药,方能止血。”众大夫齐齐跪在地上。 “这药哪里有。”江亦白跟着死灰的眼神出现光亮。 “这味药极为珍贵,怕只有皇宫才有。”其中一位大夫的话音一落,江亦白松开挽挽的手,往门口冲去。“你等好生照看姑娘,爷不出半个时辰便回。” 福顺虽候在门口,但大夫的话他听地一清二楚。看见大爷脸色沉郁地走出来,他急忙跟了上去,“大爷,城门已关,皇宫也落了锁,您如何进得去?” “爷自有法子。”江亦白走路的速度越发快起来。 “大爷!”福顺一咬牙,跑到江亦白面前,拦住了路,“一旦暴露眼线,整个左相府皆毁已!” 福顺重重一跪!多年的布局,已经到了最重要的关头,这些年来的蛰伏,这些年来的心血,他陪着大爷一路过来,冒着随时会降临的杀身之祸才有了今日的好局面。姑娘固然重要,但说到底就是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去冒这样的风险,真的太不值得了。 可江亦白怒瞪了福顺一眼,直接将他推开,大步跨出了江府别庄。小厮早牵着马在一旁等候。江亦白直接翻身上马,用力一抽马臀,如离弦的箭般飞快跑了出去。 天气说变就变,平地起风,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黑色的夜空里飘落下来。 这也许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 福顺死死地着大爷宽阔直挺的黑色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黑夜里,还是一直盯着。 里头那位真是大爷的劫数。 如果今晚姑娘真的熬不过去,大爷又会是何副光景,他真的完全不能想象。 莺飞草长,京城主河两岸,柳枝轻舞,飞絮在早春的阳光里像一团团白色绒线,掠过枝头,越飘越远。 繁华的京城里,街头巷尾,茶室酒馆里都在传谣着一件盛大之事。 左相嫡子,掌管五万禁卫军的校尉大人,即将迎娶皇帝的幺女,二皇子康王之妹——温慧公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众人皆猜不透,左相大人为何在此时替子向皇帝求娶温慧公主。 自皇帝一病不起,前右相因叛国之罪,满门全灭之后,左相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一旦皇帝薨了,太子即位名正言顺,他只需拥护太子即可,可偏偏此刻非要和二皇子攀上关系,这不是往自个儿身上扯是非嘛,当真让人疑惑不解。 但短短几日后,圣旨便到了左相府邸,无论众人再如何觉得匪夷所思,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宣圣旨的公公拿了丰厚的赏钱一走,左相府上下皆欢天喜地。 大爷终于要娶亲了! 第102章 不许告诉她 江若华特别高兴,她未来的嫂子可是公主,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后嫁到宁国公府,大家还不都高看自己一眼! 一向沉肃严谨的书房,今日好像也显得格外亲和。 “亦儿,娶公主是件大事,更是难事,但娘知道你能做好。”左相夫人殷切地嘱咐着儿子,“只是你房里的那个人,你得尽快送走,万一被公主知道,可就麻烦了。” “你母亲说的对,你成亲前如何,或是将来如何,为父都不管。但这几个月,你一定要处理好自己的后院。省地别人动手。”左相亦下了最后的通牒。 “父亲母亲请放心,儿子的事情自会处理好。” 从书房出来,路过花园,江亦白折了几株桃花握在手里。 “这件事不许传到府里。不许让她知道。更不许任何人告诉她!”将手里的花枝紧握了,男人眉峰一敛,声音沉沉。 “是,奴才遵命。”福顺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想道,大爷真是关心则乱。这样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姑娘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总有成亲的那天,公主虽会另建公主府,但总会来校尉府的,姑娘也迟早是要拜见公主的。 福顺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天长叹,希望那位姑奶奶千万别和大爷闹别扭,否则遭罪地又是他了。 江府别庄里,挽挽无聊地对着池塘丢石头。 自她醒来,已经在别庄住了半月余了,手上的疼已经减轻了不少,但由于失血过多,尽管日日进补,整张脸依旧惨白如鬼。 从外面回来的江亦白远远瞧见池水边上那抹单薄的身影,黑眸立即有些刺痛,不过好在靠着那味药,总算是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怎么又来这边了?这里风大,跟着你的丫鬟都是怎么伺候的,爷一定要将她们全都发卖了才好。”解了身上的外袍,男人轻轻地裹住女人纤弱的身体,顺势带进自己的怀里。 “奴婢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握笔?”挽挽懊恼道。 “快了,”喉结滚动,凝了笑意,“再休息一段日子就可以了。” 挽挽未觉出异常,全心思都落在过段日子便好了的这句话上。 “这花好看。”沉默了一会,江亦白扭捏地从身后拿出刚刚在左相府折地一捧桃花。 “嗯。”挽挽接过花,闷声应道。现在的江亦白让她越来越不习惯了。 “苏暮去哪里了?”挽挽岔开话题。 “不管他选择去哪里,我们不知道对他而言不是更好吗?”江亦白小心地牵起挽挽受伤的手,放在手掌心里,细细摩挲着,“等会换纱布的时候,涂上宫里的秘药,你的手臂就不会留疤了。” “万一留疤了呢?” “不会的。” “万一呢?” “不会的!” 春光日盛,百花齐放,整个京城因着一场即将举行的盛大婚礼而变得更加繁盛热闹。 一日,江亦白下朝回府,刚出了宫门,翰林学士谢之山上来拜见。 第103章 她会不会恨他 两人去了一家最近的茶馆,坐下来寒暄了几句后,谢之山才犹犹豫豫地开口,“之前有传闻,您在清河崖底救了一位女子。” 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江亦白冷了神色道,“是有如何?” “不瞒江校尉,这位女子正是下官的未婚妻。”谢之山怕江亦白不信,急忙补充一句,“听说您接了采采的双亲过来,届时便知道下官说的是真话。” 江亦白缓缓放下茶杯,目光越发深凝,嘴角挂了抹冷笑。谢之山这个人他是早查到了,之所以未找上门,也是觉得没有必要,挽挽已经是他的人,这是事实,任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过了这么些个日子,谢之山反而找上门,倒是让他十分意外。 金榜题名,整个京城的贵族小姐任由他选,怎么反而惦记起被他抛弃在清河的女子了? “我将她救起的时候,她失了记忆。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女人。”江亦白不厌其烦地再次重申,“且她与谢大人的婚约,早已作废。” 婚约作废这四个字让谢之山面上讪讪。确实,林采的父母当着两家族长的面已将当年的信物退回,宣布婚约解除。如果不是林采偷偷跟着自己跑了,现在的她早就嫁给那个财主了。 “下官明白江大人的意思。”谢之山心一横道,“但采采一定还惦记着下官,但请江校尉能否安排我们见一面?” “请谢大人谨言慎行,这般鲁莽说话,可不是翰林学士的风采。如果谢大人认为自己站好了队,便可以对本官出言不逊,那就试试。”将茶盏重重一搁,江亦白低哑的声音,冷锐危险。 “江大人——”谢之山还想挽留,但江亦白已打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福顺急忙跟了上去,看大爷神色不善,但刚收到的讯息又不得不报,只能硬着头皮道,“大爷,夫人请您过去商量婚礼流程。” 江亦白突然停脚步,福顺差点撞了上去,“再敢提婚礼二字,立刻消失在爷面前!” 福顺吓得忙不迭地点头。 “去江府别庄。” 江府别庄里,新开的迎春花星星点点,闪着鹅黄的星光。一场春雨之后,柳色饱满,桃红灼灼。 江亦白一跨进院子,福妈就告诉他人在池塘边上。他又急急去池边寻找。 待一抹浅色的身影入了眼,他反而迈不动步子了。 那厢正尝试握笔画画,以前她画画的时候,脸色宁静美好,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现在却皱着秀气的眉头,一脸痛苦样。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手再也画不了画,是否会恨他?是否会后悔救了他? 挽挽抬起头,刚好看见江亦白,隔着垂下来的柳条枝,尽管那么遥远,她好像能看到他黑瞳里的悲伤。 江亦白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霸道冷情的,悲伤二字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男人见她瞧见了自己,便抬脚朝她走去,却发现自己的腿特别的沉,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她的面前。 第104章 忍耐不住 往画架上一看,雪白的宣纸上只有寥寥数笔,看不清画了什么。 “等手好了再画。”声音暗淡,藏着小心翼翼。 “已经好了。”挽挽不以为意,重新提起画笔,就是握不紧,手一抬就酸。但她想多画画便好了。 “听话,你的手伤了筋骨没那么快好的。”男人脸色一凝,微微皱起的眉头里藏了难以言说地深虑。 他其实很想问,如果知道自己的手会伤地这般重,是不是就不会救他了?或者说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救了他?可是他不敢问,问前者,显得对她太过残忍,问后者,又对自己太残忍。 沉吟半晌,他终是什么都没问,只坚定道,“你放心,爷会请最好的名医来给你按摩的。你的手一定会好起来。” “就算一天只能在画一笔,也得画呢。”挽挽的声音极淡,却也透着无所不能的坚定,温柔细致的眉目,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花瓣,想着怎么落笔才能画地逼真好看。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此?”江亦白有些气馁地问道。 “除了画画,我也没什么其他爱好。”随口搪塞的语气。 画画是她和世界另一头的宁修唯一的链接了。即使面临空间时间上的分离,唯有画画将她和他紧密联系在一起。她相信自己画地每一笔,那头也许都能感应到呢。 “爷请人来教你跳舞可好?”江亦白聪明地避开所有需要用手的爱好。 “跳舞我不行。”挽挽立即摇头否决,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弹琴倒可以。”她一向喜欢静的东西。 “”江亦白头大了,“下棋也可以。” “太无聊。” “那你想学什么?” “学骑马。”似不经意地,挽挽突然提议道。 “出入都有马车,怎么突然想学骑马了。”好不容易转移了目标,怎么偏偏选了骑马。 “骑上马,有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我想试试。” “你的手又握不紧缰绳——”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突然黯淡下去的神色,江亦白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改口,“行,爷明日就给你安排好。” “大爷最好了。”挽挽一下高兴起来,甜美的笑意绽放在唇角。 看着女人娇美的笑靥,江亦白心中温暖如棉,好像一万丈的阳光同时倾落,也比不上此刻的温暖和煦。 “你在引火上身。”肌理分明的手臂紧紧扣住她的腰,男人滚烫的胸膛贴近她的肩胛处。 自她受伤上后,他顾及她的伤势,一直都不曾动她,今日被她一引,他无论如何都收不住了。 “不要不要,手疼。”挽挽赶紧往前迈了一步,远离了男人。 “手疼就不许去骑马了。”索性将人抱起,男人大步流星地往主屋里走。 “”为了骑马,她忍了。 在她印象里,江亦白在床笫之间第一次对她这般温柔。他也真的没有弄痛她的手。 一场情事毕,男人餍足地抱着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你是否记得谢之山?”犹豫再三,他还是郁闷开口问道。为何最近总有人向他要人?如果不是他将她捡回来,她还有命被他们找吗?真是岂有此理! 第105章 他酸了 “没印象。”挽挽掰开男人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这种事后,她是不喜欢和江亦白靠地很近的。她只想赶紧洗个澡,干干净净地才好。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了?”男人捧着挽挽的脑袋认真研究了一下。一想到这个女人曾为了一个男人私奔,他的心就像被碾过似地难受。很闷很重,也很压抑。 万一哪天想起来了,她对那个人的爱意是否会重生呢? 挽挽白了男人一眼,挣脱了他的手。拿了件衣服,就沐浴去了。 留下独自郁闷的男人深深思考着什么。 天气逐渐转暖,经江亦白同意,挽挽每天都可以去郊外的马场花两个时辰练习马术。 挽挽十分喜欢呆在别庄的日子,不仅出入方便,因着路途有些远,江亦白也不能天天来。总之,整个人觉得轻松了许多。 既然决定要在江亦白的大婚之夜离开,她就必须计划好一切。首先是交通问题,她得先和微春一起学会骑马。 然后是盘缠问题。校尉府的东西都太过华贵,拿去当店容易被盯上,还是准备些碎银子比较妥当。但到了寒城,还需得上下打点,所以银票也得多带些。接下来她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敛财。 最后是路线问题,每天赶多少路,在哪里住宿,也需要提前规划好,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母亲身边去。 所以每次出去,她依旧带上微春和柳翠。就是为了让微春也多练习骑马。毕竟赶马车不好学,而且马车速度太慢,容易被追上,所以马术是一定要练习好的。 而微春和柳翠两人自经历上次被劫事件后,到现在还后怕,现在只要出去,是一步也肯离开挽挽了。 今日阳光很好,挽挽依约准时来到马场。教她马术的是一位可爱率真的草原姑娘。 一边学骑马,一边听她讲草原上的种种,挽挽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开阔起来,如果顺利到达寒城,然后拿着江亦白的免责令牌,也许就可以救出母亲了。到时候,天大地大,她就带着母亲四处游玩,未来朝暮四时皆是暖季。 郊外的马场,比起京城里的大很多,平时没有什么活动的时候,马场上几乎没什么人来。 经过几日的练习,挽挽一行三人已经可以骑着马独自跑起来了。就是速度还不敢太快。但草原姑娘说了,只要坚持,不出一月,她们就可以自由奔跑了。 正当三个人练习短跑时,有两匹一大一小的骏马朝她们跑过来。 待跑近了,挽挽一看,来人竟是温慧公主和江若华。 “你知道我身边的人是谁吗?”江若华骑在小马上趾高气扬道,“她可是我们季渊国尊贵的温慧公主,也是我的准嫂子。你难道还不跪下拜见吗?” 挽挽清楚江若华的目的。上次她没有跪左相夫人的事,江若华是打算今日算账了。 可惜江若华的算盘打错了,她没必要和温慧公主起冲突。尤其是在离开京城的紧要关头。所以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得忍忍了。 第106章 他赶来了 微春柳翠早就下了马,见挽挽示意她们,忙将她从马上扶了下来。 “奴婢拜见公主,愿公主安康幸福。”做相府小姐时,她也和上官媛曦接触过。这样的拜见她也是做习惯了的。 江若华在马上一惊,她本打算好好笑话这婢子的礼仪,却没想到她做的不仅滴水不漏,动作还十分优美。 “起来。”温慧公主拉了拉缰绳,稳住身子,精致地面容上满是笑意,“上次画馆里,本公主便十分喜欢你。有机会进宫给本公主再画一幅肖像好吗?” “能够让公主喜爱,奴婢喜不自胜。只是前些日子不幸伤了手,等过些日子,一定为您效力。”挽挽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公主让你画便是抬举你,小小婢子怎敢推拒?一定是你偷奸耍滑,不愿画罢了。”江若华冷哼一声,娥眉高扬,满是不屑。 “华儿,”温慧公主极亲昵地喊了江若华一声,转而看着挽挽道,眼里透着温和,“本公主相信挽挽姑娘一定有难言之隐,不是故意不答应的。” “听到吗?公主这般体谅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画。这份肖像是要送给公主未来夫君的,就是我的哥哥,”江若华一字一句地刺激着挽挽,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甚是是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优越感。此刻她就盼着挽挽如在左相府那日般,可以顶撞公主,这样便有好戏看看。 “公主身份高贵,又美貌动人,我哥哥可喜欢了。” “大小姐说地极是。女子美貌,吸引男子爱慕再正常不过。但奴婢相信公主是不愿意以色侍他人的。”挽挽面上风轻云淡,但言语间一下纠住了江若华的错处。 果然,挽挽此话一出,温慧公主的脸色就僵在那里了。她上官媛曦平生最讨厌男人喜爱的仅仅是她的容色。 江若华的话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 “今日本公主还有事,华儿妹妹请自便。”温慧公主一扯缰绳,远远地奔了出去。 江若华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得罪公主了,临去前狠狠剜了眼挽挽,那意思是自己不会放过她的。 挽挽哑然失笑,以前能和江若华做朋友,一半原因就是因为她单纯地可爱,但当一个单纯的人心生嫉妒,悲剧便形成了。 “好了,该走的人都走了,我们再跑两圈。”挽挽笑着重新翻身上马,刚刚的事情对她全然没有什么影响。 马下三人抬头齐齐望着笑容肆意飞扬的女子,春日里的风轻抚过她的脸颊,她的青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韧又坚毅,像是一轮初生的太阳。 午时休息刚过,江亦白便回来了。 自那日离去,他便一直不得空。今日突然过来,定是和今早的事情有关系。 挽挽猜地没错,当福顺禀报说姑娘在马场遇见公主和大小姐后,他急忙便赶来了。 挽挽午睡刚起,男人一进屋子便将她抱进了怀里。下巴顶在她的发顶上,久久未动。 第107章 你不再是奴婢 “大爷,奴婢的腿要站麻了。”挽挽抗议道。 “那便躺着。”江亦白抱起人,往床上放。 “大爷一身汗,难闻死了。”挽挽明白他又想做什么,身子灵巧的躲过男人的手,往外屋走去。 “爷回来是有事说。”江亦白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做什么,挽挽才停了脚步。 “你没话对爷说吗?”幽深的黑瞳里有翻涌的期待,也有难言的隐忧。 “自然有话了。”挽挽瞟了男人一眼,颇有萧瑟委屈之意,“今日在马场遇见高贵的温慧公主和大小姐,而我只能用奴婢自称,丢脸死了。” “是爷考虑的不周到。”将人重新拉近,男人正色道,“以后你不再是奴婢了。” “大爷说的可是真话,真的能把我的奴籍撤掉吗?” “爷什么时候没有说到做到了?”江亦白爱怜地点了点女人的鼻尖,“越来越会和爷提要求了。”而他似乎没法拒绝。 “谁叫我是爷的女人呢?大爷宠我爱我都是应该的呀。”笑意轻绽,她的眼底有细碎的光芒迸裂出来,引地江亦白深深望去,再也移不开视线。 挽挽想,只要有耐心,她想要的,都会有的。 日子过得飞快,江亦白在城里忙着筹备婚礼,她也没有闲着,马术练地已相当熟练。银子也偷偷存了不少。这都是因为她在别庄的缘故,江亦白没空管着她。 但赦免令牌和通行证在校尉府的书房里,要拿到它,就必须回去。 可近日江亦白都没有提起要接她回府的事情,如果不能在他成亲前回去,自己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她到底该说些什么,让他接自己走呢? 别院外的小道上,挽挽带着微春柳翠在树下捡花瓣,用春日的花朵捣成汁染甲最好看了。 许是近日都不能画画,也许离开的日子将近,更为了让江亦白对自己放松警惕,她开始做许多小女孩才会做的事情。 三个人正比谁捡的花瓣更好看,一道陌生的声音闯入她们的欢声笑语里。 “在下谢之山,冒昧前来打扰,还望姑娘原谅。”三个人闻声诧异地往过去,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远远地站在树下。面容俊秀,气质淡雅。 “你是谁,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微春上前护住挽挽,柳翠作势要喊人。 谢之山这个名子江亦白无端提起过,如果她猜地没错,这个人也是潼阳县城的故人。 “无妨,谢大人有话尽管说便是。”挽挽示意微春柳翠去后面等自己。两个人不放心地一步一回头走远了些。 “自清河一别,我们已有数月未见。自我为官后,便一直派人在打听你的下落,不想物是人非,你成了江校尉的人。”谢之山看两个丫鬟走远了,便大着胆子走近了一步。 这么多日子没见,除了容颜一样,她身上的气质,说话的方式,以及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难道她真的是失忆了吗? 挽挽蹙起秀气的眉,往后退了些,“大人无需自责,前尘往事我已尽忘。” 第108章 他的错 “采采,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为了我抛弃父母,远离家乡,这样的情深意切你怎么可能忘记?”谢之山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了挽挽。 “谢大人请自重!”挽挽恼怒地挣开谢之山,因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又被谢之山扶住了。 “采采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一定是被江校尉威胁了才这般对我,只要你肯和我走,即便是和他翻脸,我也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谢大人!”挽挽神色清冷,眸光隐隐透着怒火,“没人威胁我,留在江校尉身边是我自愿的。他对我很好,我愿意跟着他。” 这个谢之山突然来到她面前,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是谁授意,她都不会让他影响自己的计划。 “可你之前是最看不起为人妾室的女子,今朝怎么自甘堕落,去做江校尉的妾?”谢之山义愤填膺地吼道,看着挽挽被吓地不敢动,又放缓了神色,诱哄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逃离京城,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过只有我们二人的生活。” “我不愿意。”挽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拔腿就往别院大门走。微春柳翠见状已经跑了过来,可谢之山还是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走挽挽,“难道你不想和我重温旧梦吗?自从和你山崖一别,我心里日日夜夜念着你,想到之前我们海誓山盟,情谊深厚,我的心真如刀割般疼痛。” 看着谢之山殷切地面容,挽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采既愿意和谢之山一起私奔,一定爱他到骨子里去了。但在清河到底发生了何事,林采怎么会独自坠崖,就算此刻问谢之山,他也不一定说实话,所以对这个人她是要留一个心眼的。 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前,她无法替林采做出选择。 “谢大人,我再最后说一遍,我是江校尉的人,无论为妾为婢,都是我自愿的,和谢大人再无半天关系。在此,我祝愿大人前程似锦,早日取得贵妻。” 再不愿多说,挽挽带着微春柳翠赶忙回了别院。 落红轻舞,从挽挽头顶一路飘落,抚过她的发,她的背,在她美丽轻盈的纱裙上留恋不去。 古树之后,一道犀利的眼神慢慢收了回去。 到了晚上,挽挽无端发起烧,想是白日里吓到了,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愿意动。江亦白进来的时候,仍不愿睁开眼睛。 “今日发生了何事,怎么人就突然不舒服了?” 听着男人假装担忧的声音,挽挽伏在枕间,一声冷笑,“发生什么事难道大爷不知道吗?” 江府别庄的守卫虽然没有校尉府多,但凭空冒出一个男子,如果不是江亦白授意,怎么可能一个守卫都不过来?真当她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吗? “大爷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来找我?不如就此撩开手,还挽挽一清净!”挽挽全程背对着江亦白。 赤裸裸地,毫不留情的揭露,让江亦白哑口无言,沉默地坐在床沿边上,为了证明她确实忘记了前尘往事,他确实默许了谢之山来找她。 第109章 讨好送贵籍 沉思良久,男人放低了姿态,有些抱歉道,“这件事确实是爷做的欠妥当。” 虽是说着抱歉的话,但他的思绪却飘到今日下午。 初春温暖明媚的阳关,浅浅地落在她身上,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是真的喜欢看她用认真严肃地表情说她是他的人。 即使一向温和好听的嗓音变得冷硬无情,他听着却很舒服。 “大爷以为挽挽好糊弄吗,一句欠妥当就能一笔勾销我今日受地惊吓吗?”挽挽依旧不依不饶。 男人弯唇无奈一笑,随即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镂空雕花盒子,献宝似地送到女人面前,“今日爷将你的奴籍消掉了,快来看你的新户籍。” 挽挽不为所动,户籍既然改好了,又不会变了,她急什么。 江亦白只得又将手里的盒子往前递了一步,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威胁,“再不看,爷就收走了。” “大爷想收走便收走,还不都是由你说了算。”虽是这般说,但挽挽还是坐起来接过盒子。 一个良籍于她而言太重要,万一江亦白真收走了,她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挽挽打开户籍证,一看却吓了一跳。 “贵籍?“挽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解地看向男人。 有了贵籍,便更方便行事了。 “现在可以原谅爷了?”男人点了点挽挽光洁的脑门,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挽挽一顿,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害怕,“大爷。我不要在别院里了,这里好危险。我要回校尉府。”这才她今日的终极目的。 江亦白将人搂进怀里,“爷最近有些忙,怕顾不到你。你怕危险,爷就再派多一倍的守卫来站岗。” “难道我要永远留在别院?大爷的校尉府不会藏着挽挽不能见的人?”挽挽斜着眼瞪他。 “有你一个就够爷头大了,”江亦白捏了捏挽挽的脸颊,薄唇轻起语意却沉,“留在这里只对你有好处。” 江亦白说得模糊,但挽挽心里清楚,江亦白就要成亲了,京城里的很多人是不想她存在的。 所以回校尉府这件事,她必须再从长计议,毕竟离举行婚礼还有一月余的光景。 “再过月余,你父母便要进京了,届时你好好和父母聚聚,等爷忙完手头的事,便向二老提亲。” 提亲! 挽挽一惊,却面不改色道,“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听说你父亲要将你嫁给当地的财主,而现在他女儿要嫁的人不仅有钱,还有权,且又是一表人才,他怎么可能不同意?”江亦白振振有词。 “你也太自恋了,我父亲的意思是为奴为婢都不能为妾的。”挽挽挑衅地看着他。 “你不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吗?”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来。 “我猜的嘛。” “你给爷说清楚,到底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 被缠了许久,差点都要用祖上十八代来发誓了,江亦白才总算相信她是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第110章 土崩瓦解的威严 隔日便下起了小雨,春雨绵密,仍然挡不住挽挽学骑马的决心。 这日,挽挽学马归来,衣服有些湿透了,披了一件披风,急匆匆回了屋。 两日未出现的江亦白坐在外间喝着茶,挽挽咋一看到他有些心惊。 “下雨天也怎么也跑出去了?”男人果然黑着脸。 “春雨细润,最适合跑马了。”挽挽笑颜以对。 “身子这样冰冷,回头肚子疼了,可别叫唤。”看着她的笑容,男人放缓了神色。 挽挽知道他指什么,凉白的脸突然有些发烫,借口换衣服便去里屋了。 “以后下雨的日子不许跑出去。”外面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泡在热水里,挽挽有些不耐地回道。 江亦白郁闷地发现自己的威严在她面前土崩瓦解地有些厉害。 等泡完澡出来,挽挽才知道原来今日江亦白过来是接她回府的。 柳翠兴高采烈地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出了江府别庄。 两个月没有回来,一进屋子,已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月霜月明不情不愿地跟在福妈后面来迎接她。这个女人不在的日子,她们二人本以为终于有了机会,卯足了劲,想方设法要做大爷的房里人。 可惜大爷连正眼都未瞧她们,宁愿一个人独宿。 两人心中积怨日盛,看着挽挽的目光又毒又怨。等江亦白一走,两人对视一眼就开始埋汰起挽挽。 “你当真还坐地住。”月霜冷笑一声,首先发难。虽然挽挽是大爷的人,但在她眼里,这个女人的身份地位和她们并无不同。 “大爷和温慧公主马上要举行婚礼了。”月明也立即开口,幸灾乐祸的脸上透着高傲,仿佛她就是要和男人成亲的女主角般。 “你们两个还不退下!”微春上前怒斥。这两人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左相夫人派过来的人,什么活都不干就算了,现在还敢直接来讥讽姑娘,当真是气死人! 而挽挽坐在榻上,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两人的话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月明月霜看到此副场景,脸上气恼更盛,两人一同推开挡在前面的微春,凑到挽挽跟前,柳眉扬起,带着浓重的戾气和嘲讽,“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刻你听到这个消息,心一定在滴血?真不知道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是呀,我真想看她被大爷赶出去,看她哭到撕心裂肺,大爷也不理她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还不如我们好呢。” 月明月霜对视一眼,掩嘴猖狂而笑。 柳翠见状,直接和她们扭打起来。微春立即去外面叫人,要把这两人赶出去。 “停!”淡定的声音,让所有人停止了动作。微春和柳翠都不解地看向挽挽。 “让她们继续说。”挽挽面无表情道。 姑娘这是疯了吗?微春和柳翠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她这是怕了,怕公主进门后,没有她的一席之地,所以才不敢对我们怎么样。”月霜一把推开呆滞的柳翠,笑得得意。 第111章 发落 “以后可是夫人亲自挑选的人,以后只要好好跟着公主,她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两个人越说越过分,直说地口干舌燥,才觉舒缓了不少心中怒气,但一触上那个女人清浅的眸子,两人不知为何就有些莫名的害怕。仿佛清浅背后藏着一种巨大的能量,压地她们喘不过气。 “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月霜有些心虚地拉住月明,准备离开。 “等爷娶了公主,你就等死!”离开前,月明狠狠瞪了挽挽一眼。 两人刚转身,耳边就传来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巨大声音,然后便看见一个极暗极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明明外头天气晴朗,光线明亮,春季的暖风从敞开的大门处拂面吹来。但月霜和月明却霎时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寒冷的黑暗迷雾里,迎面走来得是一个随时会取她们性命的煞神。 “爷不在,这院子里的都是死人吗?”男人一声怒吼,房里房外的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月霜月明这才反应过来,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此刻她们怕得全身颤抖,全然没了刚刚的气势。 大爷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难道那个女人知道大爷马上会回来,所以才纵着她们吗? 月霜月明的背后泛起阵阵透骨的凉意。 福顺已经吩咐了两个老婆子过来静候在门口。 “将这两个贱奴,扒了衣服,杖责五十,远远发卖,再不得入京。”江亦白剑眉紧蹙,两只黑眸似要碰出火来。 他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两人顿时脸色煞白如纸,忙跪着爬到男人的脚边,哭地声嘶力竭,“大爷,大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被扒了衣服,以后叫她们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这对女子来说是最要命的羞辱!且一旦被发卖出去,不是沦落去妓馆,就是被人买走去伺候一些有怪癖的男人。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姑娘,求你,帮奴婢说说好话。”月霜已调转方向,快速爬向坐于榻上的挽挽,不停地朝她磕头。月明见状也立即爬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斥着额头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不要碰姑娘!”眼见月霜伸手要去拉挽挽的裙子,柳翠眼疾手快地推开了月霜。 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一推,月霜一下摔在一边,额头上的血顺着煞白的脸流了下来。 “还不将人拉出去!”随着男人再次的怒吼,福顺急忙示意门口的老婆子将人带出来。这两人好歹也是夫人那边过来的,本还想着姑娘会求情,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让大爷和夫人起矛盾。可没想那厢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老婆子们动作熟练地用布堵了两人的嘴巴,轻易地将人拉了出来。 月明月霜还想垂死挣扎,但纤弱的年轻姑娘怎么敌地过身材魁梧的老妈妈,没两下,二人的衣服就被扒了个干净,用绳子绑了,丢给了院外候着的小厮。 这一去,也许就不是杖责五十那么简单了。 被大爷发落了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凄惨的哭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一丝一毫。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第112章 他的承诺 男人动了动身子,觉得格外沉重,他缓缓走近女人,轻轻地拥住她,“你,不要听她们乱说。”喉咙干涩到发痛。 “难道大爷娶亲是假?”挽挽抬起头,看着男人,水眸里清清澈澈,不带一丝瑕疵。 男人喉头一哽,艰难道,“再过三日,爷确实要娶亲了。”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说实话是这般艰难的事情。 一时间,他猜了很多场面。 她会生气,她会哭,她会摔东西,会闹着要走。 为官近十年,他从容不迫地面对过各种场面,有许多次甚至关乎生死,关乎左相府的存亡。他都一一应对过来了。可偏偏这样一个小女子,只要她存了心思要闹上一闹,他还就真不知道要怎么哄她了。 “那她们怎么是乱说?大爷一通脾气,将人发卖了,当真不应该。”挽挽低声一叹,似无限可惜道。 刚刚江亦白说去外院一趟马上回来,所以她才找准机会,让趁机发难的月霜月明得到应有的惩罚。毕竟这两人是左相夫人派来的,又和自己极不对盘,这样的大患若不及时除去,对她的逃跑计划无益。 似乎没有想到女人是这种反应,江亦白明显愣了一愣。 “爷为你出气,倒是爷的不是了。”捏了捏女人的脸蛋,而后蹲下身,紧紧握住她的手,抬眸认真地看着她道,“放心,爷即使娶了亲,也不会将你赶出府去。爷说过,等你父母进了京,就向二老提亲。” “大爷对我的好,挽挽心里明白。但我不愿拖累大爷。”挽挽的脸上浮现深深的难过,“要不大爷就送我去香禅寺,挽挽愿意后半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你愿意,爷可不愿。”江亦白点了点女子秀气的鼻子,好笑道,“你还要做爷孩子的母亲呢。可别想偷懒。” 挽挽轻哼了一身,转过脸,不说话了。鬼才要和他生孩子! “这就恼了?”男人掰过女子的脸,哄道,“害羞什么,做母亲是迟早的事。” 挽挽的脸更红了。 男人以为她是害羞的缘故,但其实她是气红了脸。 接下来两日,本是成亲前最忙碌的时候,男人却从早到晚都在东苑里。即便是在书房里办事,也要叫上挽挽一起。 挽挽实在急地不行,好不容易回了城里,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好不好! 躺在华丽精致的贵妃榻上,挽挽有些烦躁不安。 江亦白察觉出女人的异样,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要成亲的事而忧心,更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挽挽却觉得自己要疯了。到了成亲前的最后一天,她实在受不了。吵着要出去溜达一圈。 男人无法,只能派了十几个人跟在后面,让挽挽出门玩去了。 等挽挽一走,福顺忙汇报道,左相府早就催了无数遍,让大爷赶紧回去商量事宜。 江亦白细细嘱咐了福妈一些事,这才赶往左相府。 而这边上了街的挽挽,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明日江亦白就要迎娶温慧了,她得赶紧买些行装,然后买好马,把行装存放在买马处,这样明天走的时候就不会耽搁时间了。 第113章 最后一次 只是每走进一家店,大家都在议论明日的盛大婚宴。有些消息灵通的居然还知道,校尉府里藏着一位校尉极宠爱的奴婢。这些秘事,成为大家最爱谈论的事情。连挽挽买东西的时候,店家都没心思招待她。 等将所有东西都备齐了,挽挽和微春才一起回了府。 天色渐暗。因为马上要走了,挽挽的心情好不不少,连晚饭都多进了一点。 伺候在东苑的丫鬟们都偷偷在背后议论,姑娘是不是伤心傻了。连福妈都猜不透挽挽在想什么。也就只有柳翠依旧心思单纯地伺候着挽挽,只要姑娘高兴,她就高兴。 累了一天的挽挽,早早就睡了。 今晚江亦白估计没空过来了,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有风贴着地面刮过,京中四月的份,依然隐隐透着刺骨的冷意。 极黑的夜里,一个暗色的身影飞快穿过院子,带着深重的露水,推门进了屋子。 屋内亦是漆黑一片,只有外头静谧的月色洒落在床头。 男人伸手,轻轻掀开床帏,乌黑的眸子从细缝里瞧进去,女子娇媚恬静的睡颜一下闯进他的视线里。 一贯沉冷的眼神,霎时变得温和起来。握在床幔上的手慢慢撤下,男人转身去沐浴了。 一刻钟后,男人随性慵懒地上了床。将已沉睡的女人揉进了怀里。 挽挽正睡地香,隐约感觉一道沉重的力量紧紧环抱着她。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可是一动,耳边的呼吸声立马粗重起来。然后整个身子被压地陷进了身下厚实的被子里。 “大爷不要。”因为没有睡醒,而无力的双手急忙去推人,迷糊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男人再也忍不住,再次将女人翻过身,压了上去。 直到天色泛白,男人才拥着已经晕过去的女人停了下来。 一夜未睡,江亦白洗完澡,整个人依旧神清气爽,一点都未见疲态。 今天他还要做许多事,临走前,男人再次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薄唇勾起抹深深的笑意,俯下身,爱怜地帮女人理了理两边的秀发,才离开了房间。 晨曦微露,浅色的光线淡淡地照耀下来,将男人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勾勒地完美无瑕。 本打算一大早就起床的挽挽,在微春小声地叫唤里,才慢慢转醒。 在这种事情上,尽管较之前,男人已经温柔了许多,但是被折腾了这么久,浑身仍是酸痛地很。 好在,今日就要离开了,尽管还有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但是能走就还有希望。 正因为靠这种希望支撑着,挽挽才能忍着身上地不舒服,迅速起了床。 她还得去书房拿赦免令牌和通行证。 虽然没有江亦白的同意,但伺候在书房院落里的管事妈妈也是极有眼色的人,见到她也不敢拦。还十分热情地将书房门打开,扶着挽挽进去了。 为了显示自己确实是来书房看书的,挽挽硬是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多才出来。 第114章 大婚出逃 等回了房间,微春拿出攒好的两张银票,将它们分别缝进了两人的衣服里。再准备了两袋碎银子,藏在各自身上。 算算时辰,已经到了江亦白去迎亲的时候了,挽挽想她该行动起来了。 江亦白和温慧公主大婚办在左相府,但会在公主府过夜。校尉是他成年封官后另赐的府邸,将来公主应该会过来小住。 不过这一切和她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唯一欣慰的是江亦白今晚不会回来,给她争取了不少逃离的时间。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大婚之日终于来到,街上观礼之人无数,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也不为过。 从皇宫到左相府的官道上,无数禁军侍卫们手持兵器,昂首抬胸地守护在道路两侧。 江亦白一身红色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英挺的身姿把跨下的马都衬托地异常神采奕奕。他身后跟着一辆华美的花车,温慧公主盛装坐于其上,头上的朱钗因着春日阳光,格外耀眼夺目。 一对璧人当真是天作之合。 此刻校尉府内,挽挽和微春二人已悄然收拾好了东西。挽挽吵着要去街上观礼,福妈其实也很是心动。反正大爷吩咐,只需看住人而已,并未说不可出府,且这一月余来,听说姑娘每次出府学马术,每每也是准时归来的。架不住挽挽的软磨硬泡,福妈吩咐小厮,准备好马车,一起上街观礼去了。 为了不让柳翠背上没看住她的罪名,这一次,挽挽硬下心,没有带上哭个不停的柳翠。 大街上真当是人山人海,马车行至半路便过不去了。三个人只能下了马车徒步行走。 “姑娘,要不回去,万一让人撞了,老奴可要被大爷责罚了。”福妈担忧道。 “我又不是纸做的,挤一下不会坏。”挽挽自然不会回去,她就是打算趁人多,将跟着的人都甩掉,“要是我们等会走散了,就在府里见。”这句话完全是为了拖住福妈,省得一发现她不见,就去报告江亦白。 挽挽拿出上上辈子,在现代时,和朋友们抢购一折物品时的彪悍,拉着春微硬是奋力杀出一条路来。可后面的福妈就不行了,本就年纪大了,身材又臃肿不灵活。没一会功夫,就被落在了后面,她高呼府兵的声音亦被淹没在人潮里。 挽挽拉着微春终于挤到了街中间,然后从后面的路口闪了进去,她得去取预定好的马。 官道上,江亦白缓缓前行着,和他隔了两条街的小道上,两名男装打扮的女子骑上马飞快地跑出了长街,直奔城门。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观礼的人潮已经散去,可福妈带着十几个府兵还在街上转悠。 姑娘不会是让人掳走了?福妈急得满头大汗,忙吩咐众人分头去找。又想起姑娘说万一走散了就在校尉府见,她又赶忙坐上车,赶回了府里。 可校尉府哪里有挽挽的身影,她早就拿着贵籍证,通行证出了京城大门。这一月余来的马术不是白练的,她和微春一口气奔出老远,在天完全暗下来前,顺利进了县阳城城门。 第115章 大婚之夜 整个左相府热闹非凡。前厅宴席有四十余桌,后面女眷也有三十余桌。 拜堂仪式已举行完毕,但整个厅仍灯火通明,红烛高照。 温慧公主拜堂结束后本是要回公主府的,但却临时决定留在左相府过夜,许是为了顾及夫家面子。 江亦白还在前厅招待客人。这场公主下嫁权臣的婚姻盛世,几乎吸引了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前来观礼。 太子带着三皇子一同过来参加婚姻,康王算今日婚宴的半个主人,自然热情招待。三兄弟一时间感情好得不得了。 “恭喜二弟,恭喜江校尉。温慧妹妹温柔贤惠,又美丽多才,江校尉真是好福气。”太子上官文道同时拍着二人的肩膀,笑得灿烂,“更要恭喜二弟,有了这般能干出色的妹夫,定能为父皇好好效力。” “本王和江校尉不仅要为父皇效力,将来也要为太子效力。”康王意有所指,让太子越发开心起来,“到底是兄弟连心,弟弟的心意,哥哥深受感动。” 几个人谈得热闹,笑得也热闹。远远看去,完全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宴席空档,江亦白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对福顺问道,“府中一切可安好?” 福顺当然明白大爷问地意思,忙道,“已经派人去问了。” 见大爷神色一下变地不善,忙将身子躬地更低了,“大爷放心,福妈看着姑娘,未来报,想必是无事。” “这个你替爷送去,告诉她,明日,爷会去瞧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认真端详了一会,才将它交给了福顺。 “奴才这就去。”福顺恭敬地接过,打马赶回府里。 左相府的后门,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冲了进来,刚沿着小道跑向后院,就被人拦住了路。 一道清丽又张扬的声音响起,“福妈,你怎么在这里?” “给大小姐请安。”福妈立即停了脚步,朝江若华小心地请安,但面上的急色还未收住,早被人瞧出有问题了。 “福妈你不在校尉府好好当差,怎么跑来这里了?被哥哥知道一定要严惩你的。”江若华上下打量了福妈一圈,见她满头大汗,一定是校尉府里的贱人出问题了。 “老奴有事禀告大爷。”福妈只能实话实说。 “糊涂!”江若华一声低喝,描地细长的眉深深一蹙,“今日是我哥大婚,此刻他正在前头敬酒,有什么事非要此刻禀报?” 不管那厢发生了什么,最好是快死了才越发好呢,她才不会让哥哥丢下这边的事,去救那个人! “校尉府确实有些事,还望大小姐通融一下。”福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福妈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这般不懂规矩?万一惹恼了公主殿下,这责岂是你我能担的?”江若华小心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忙示意身后的丫鬟扶起福妈。要是被人瞧见便不好了。 江若华不再耽搁,下了最后通牒,“今日就当你从未来过,也从未见过本小姐,否则——” 第116章 新婚夜他去哪 “老奴明白。”福妈忙点头顺从。她的丈夫儿子女儿皆在左相府当差,她怎么敢违背。姑娘呀,你千万别怪老奴,万一大爷问起来,她只能将所有责任推在姑娘身上了。 前头宾主尽欢,宴席已散。 后头红烛高照的喜房里,因着男主人还未到,仍是喜娘丫鬟一群人都在。 月上柳梢头许久,在前头望风的小丫鬟终于匆匆来报,江亦白朝这边来了。 温慧公主一听,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侍,在贴身宫女雪安再三肯定她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时,才放心地坐好了。 很快外头便传来请安声,然后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公主,大人来了。”雪安轻声耳语。 温慧公主紧张地捏了捏衣袖,隔着大红色喜帕,她朦胧地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朝她缓步走来,他每走一步,自己的心跳就跟着快起来。等那个身影走至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时,温慧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心跳加快到连胸腔都沉沉发痛。 “贺喜大人,贺喜公主,祝大人和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喜娘热情地递上被大红绸布缠绕的秤杆。 江亦白机械地接过,挑起喜帕,喜帕落地,公主精致优雅的面容落进他的眼里。 微微一怔,直直望着带些娇羞怯意的女子。脑子却想起那人好像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这般模样过。 一直以来,她也是带有羞意的。但是除了脸红,她的眼里没有和温慧一样的东西。 那人要么是冷的,要么是软的,即使是做那种事的时候,也很少有表情,除非被他磨得实在不行,才会哭着求饶。总之竟从不知道她如温慧般害羞的样子是何种颜色。 烦躁地掩盖下心底的异样,江亦白大手一挥,交代众人可以领赏去了,大家便齐齐退了下去。只有公主身边的雪安还等着吩咐。 “退下。”细如蚊蝇的声音带着少女见到丈夫时特有的羞涩。 房里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江亦白便出来了,衣衫尚整齐,候在远处的福顺见着自己大爷,立刻小跑着过来。 “东西送到了?”夜色下,男人的嗓音隐着期待,“她怎么说?” 这个问题把福顺给难倒了,大爷只说送东西,没说还要带话呀,且自己因急着赶回来,他都没有做任何停留,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交给姑娘身边的丫鬟了。” “你是越来越会办事了。”重哼一声,是极度的不满。福顺吓地颤了颤身子,一动不敢动。大爷沉默了一会,语出惊人,“回校尉府。” “啊?”福顺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今日是您的新婚之夜,”抛下公主可不成? “公主累了,爷让她早些歇息了。”江亦白跨下台阶,红色的喜服被他三两下扯了下来,丢在了一边。跟在后头的福顺吓地忙跑过去捡了起来。 以前只道大爷循规蹈矩,为着相府之事业兢兢业业,一切事宜都是在审时度势,再三斟酌之下,才敢放手去做。可如今越来越发现大爷也有这般任性,孤注一掷的时候,为了那个人,之前精心布置的一切当真不要了吗? 第117章 表明身份 “可夫人说了——”福顺还想再劝,却被江亦白冷声打断,“这么想跟在夫人身边,今日爷就成全你。” “奴才这就牵马去!” 晴朗了一天,到了晚间,却下起雨来。 挽挽和微春将马交给店小二,两人一起走进客栈的房间里。为了不引起注意,连晚膳都是在房间里用的。 “姑娘,大爷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已经不见了?”微春整理着行装,有些害怕道。 “应该还不知道。”挽挽躺进床里,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今晚是他成亲的第一晚,想是没空理会其他的。 “奴婢——”微春受到来自挽挽的眼神提示,忙改口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校尉府,说实话大爷对你挺好的。” “你养了一只鸟,你也会对它好。但你有没有想着,这只鸟是否真的愿意被你养?真的愿意接受你的好?”挽挽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是它真正需要的东西,养鸟人真的关心吗?他只想在有兴趣的时候逗弄几下罢了。”而她绝不做那人的笼中鸟。 “你说什么都是振振有词,和我之前的小姐真的很像。”微春笑了一下道,“你们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微春,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得告诉你。”挽挽决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告诉微春,她怕到了寒城,微春见不到路芷雨,会疯掉。 这些日子,不管是在云雪阁,还是被江亦白关在别院的日子,支持微春活下来的动力是因为期待能再次见到她的小姐。就如同自己在江亦白多次羞辱下,能够坚持下来一样,都是为了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等过些日子,到了寒城,见到母亲,却被告知路芷雨已死,她无法想象微春会怎么样! “微春,你总是说我和你家小姐很像,我们都爱画画,我们说话,看人做事的样子都是一样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真的就是你的小姐呢?” “这,这怎么可能?”微春手里的衣服一下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挽挽。 “我也知道这件情不可思议。但右相府的一切你都可以问我,我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那,那你知道,小姐院子里的,梅花树下藏了什么吗?”那是十年前,她和小姐都还很小的时候偷偷埋进去的,说等老爷五十大寿的时候挖出来庆贺。这件事情除了她们二人,谁都不知道。 挽挽一想到那件事便红了眼眶,一道清泪止不住地滑过脸庞,心里的闷痛感直压地她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 桃花树下埋地是母亲亲酿的桃花酒,平日里不怎么爱饮酒的父亲,独爱这一口桃花酿。 到底是因为真觉得它好喝,还是因为母亲酿制之故,怕是只有父亲一人知道了。 但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母亲作为皇后娘娘一族的人,下嫁给当时刚考上进士的父亲,他们一路互相扶持着前进,等到父亲拜相那日,中间的艰辛也唯有夫妻二人清楚。 第118章 他回了校尉府 挽挽的回答,让不敢置信的微春走近她身边,牢牢地抱住了她。 “小姐,小姐”微春几乎泣不成声。小姐比自己小四岁。从她被卖进左相府之日起,便被派去照顾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就是自己的妹妹呀! 她吃了这么多苦,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微春,微春,”挽挽抱着微春也几乎哭得断气,“我们一起去寒城找母亲。等救出母亲,我们便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上,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像一个孤魂野鬼,躲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这样的压力,几乎将她击溃。今日能和微春相认,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大门紧闭的校尉府,一道不会出现在此的身影惊扰了整个府里的下人们。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静的夜。 待来人进了东苑,早就收到消息的福妈已经跪在地上,迎接属于她的狂风暴雨。 江亦白见到此番景象,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如炬地扫了福顺一眼,后者见了亦扑跪在地上,“大爷明鉴,奴才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福妈哭着不停磕头,刚下过雨的路面上,湿漉漉的灰质沾上了冒血的额头也不知自,只是不停地磕头。 江亦白飞奔到主屋里,脸色凝重到黑。一室清冷的屋子,哪里还有她的半分身影,只有他送过来的红色盒子,安静地放置在小桌上。里面的同心结,是对他最无情的嘲笑。 “姑娘呢?”暴怒的质问声,让整个院子跪着的人如置身于风雨飘摇,即将倾倒的破屋里一般紧张害怕。 “还不快说!”一脚踢翻爬过来的福妈,男人怒不可遏地吼道。 “回,回大爷,”福妈重新爬起来跪好,提了了提气才敢说出口,“今早姑娘说要去观礼,结果和老奴走散了。本来约好走散了便各自回府,可到现在姑娘都没有回来!老奴已经让许多人去找了,可是,可是” “她一定是被人掳走了,你却迟迟不来报!真是胆大妄为!把她交给你,是爷做过最愚蠢的事!”夜色里,怒恨交叠的江亦白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之王,他用冰冷至极的嗓音下了命令,“来人,将福妈拉下去,重责五十杖,赶出府去。” 五十杖? 对已上年纪的人来说,这五十杖下去,不死也残了。 福妈一听不仅要挨打,还要赶出府,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活!有些口不择言道,“大爷明察,姑娘是自己走的,和老奴没关系呀,老奴再厉害,也看不住一个存了心要走的人!” 这怎么能怪到她头上,明明是姑娘自己要走的! 一句存了心要走的人无疑击中男人的要害。江亦白几乎承受不住般,倒退了一步。盯着福妈的眼神越发凌厉冷酷,仿佛一双来自地狱的双瞳。 “没看住姑娘,居然还敢狡辩!”男人唇瓣一抹嗜血的笑,扫视了周围一圈,“福妈杖毙,还有那十个府兵,同罪论处。还有这些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仔细审问!” 待江亦白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得想求饶却出不了声,怕最终结果都和福妈一样。 第119章 抓人 “大爷,这是姑娘枕头底下找到的。”柳翠擦着眼泪,拿出一份信递给江亦白,“奴婢不是想逃避责任,只是怕大爷追错了方向,姑娘便找不回来了。” 手里的信,早被江亦白扯了去,迅速翻开信笺,娟秀的字迹印入眼里。 “我走了。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大爷一向赏罚分明,望勿迁怒其他人。” 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全部是对其他人的关怀,却一字都不曾留给他。而昨日,她还千娇百媚地在自己身下承欢到晕过去。 手里单薄的纸一下变得滚烫,像那个人的身影,猛烈的火沿着他的手臂,肩膀,一路烧进他的心里去。 这般绝情绝义的她,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直至此刻,江亦白才清晰地认识道,她对他的一切都是演戏罢了。 “这些字就妄想救你们所有人?真是太天真了。”将信笺狠狠地握成一团,江亦白整个人如置身火团里被烧着的火人,冒着无人敢靠近的炙热。 福顺跪在一边,已经吓地不知道说什么了,跟着大爷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今日这般模样的他。 “去安排下,明天一早给爷搜人!”再次开口,男人的声音却是一派平静。 她想逃? 他这里是她想逃便逃地了的吗? 她只有贵籍证,没有通行证,那就意味着还没有离开京城。应该是躲去某处了。 江亦白冷笑一下,等抓到人,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像她这般冷情冷心的女子,既然怎么捂都捂不热,不如就比比谁更无情! 最黑的夜也有迎来光明的时刻,天一亮,福顺便指挥人行动起来。 而挽挽和微春也早就骑马赶往下一站。 因着婚后第二日,还有事要做。江亦白按捺住急切的心,陪着公主一起去拜见父亲母亲。 左相夫人见了温慧公主自然不好摆架子。本来即便贵为公主,给公婆端茶倒水也是分内之事,但左相夫人到底只是让做了做样子,接过茶碗轻抿了一口,便立即让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亲手将盒子打开,拿出一对成色细腻通透的玉镯。这是她的陪嫁,百里挑一的好东西。 “谢谢母亲。”温慧公主欢喜地接过,同时侧目睇了身边男子一眼。他的母亲都如此看重自己,没道理他不看重,昨日一定是如他所说,怜惜自己太累了,才会提前离开。 毕竟掀开盖头的一刹那,他怔住的神色是那般真实。 自己虽一向不喜男人爱慕自己的容貌,但昨日一瞬,她突然感觉,如果是被自己的丈夫爱慕,其实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左相夫人拉着公主絮叨了许久,两个男人在一旁给自沉默,各怀心思。 尤其是江亦白,全心思地想着,等会见到那无情无义的女人,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而几个时辰后,待天幕一点一点变暗,福顺却还没有带来任何消息,江亦白便等不住了。 整个京城,会帮助她的人也就宁国公府的宁二爷了。 第120章 找宁二爷 想到这一点,江亦白心中的怒火便烧地更盛。 宁国公府。 宁修让下人给江亦白端了茶水上来,对这位当今炙手可热,位于政权中心的人物,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而宁国公,宁大爷就和宁修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家虽是有爵位的,但远离政治中心多年,在江亦白面前仍是战战兢兢的。 今日江亦白的突然到访,让他们以为病重的皇帝对他们有什么吩咐。 寒暄几句后,江亦白便道有点私话想同宁二爷说,宁国公和宁大爷对视了一眼就退下了。 “宁二爷,明人不说暗话,你将爷的女人藏哪里去了?”江亦白早已没了耐心,直截了当地问道。 “江大人说笑了,您是从何处瞧出是在下藏了人?”宁二爷不卑不亢道。 宁修说话的样子,一下刺痛江亦白的眼。那人也是这番模样,无论是面对生气的自己,还是对她宠爱有加的自己,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的,好像他是一个入不了眼的人。 “宁修,注意你的身份,你即将是本大人的妹夫!你藏着本大人的女人是何意思?难道一定要将整个宁国公府翻过来,你才肯说实话吗?”江亦白一脸严肃,不怒自威的声音带着多年上位者的气势。 “以江大人现在的身份,不要说番区区一个国公府,就算是翻皇宫,又有谁敢说什么呢?您要翻便翻。”宁修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一向对官场名利之事毫无兴趣。这次要娶江若华,除了是父亲的命令,他还要替雨儿找寻路家通敌叛国的真相。 只有离左相府越近,才能更好地找到蛛丝马迹。 “你以为本大人会蠢到,以为你将人藏在府了了吗?”江亦白墨般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宁修,声音锋利似刀,“但如果你不说,本大人万一在府里翻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却被皇帝知道了,你说国公府还能好好的吗?” “弄虚作假是你们最擅长做的事!可怜右相为国兢兢业业一辈子,到最后被你们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你们的良心在哪里!”沉静如水的脸泛出少见的怒意。 “今日本大人是来要人的!没空跟你扯这些!”江亦白喝叱一声,神色愈冷。 “那么我也再说一遍,江大人是找错地方,找错人了!”宁修不咸不淡回道,“我也奉劝大人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用力拍案而起,江亦白沉肃的目光扫过宁修,抬腿离去。 迎面而落的桃花,迷了他的眼,可他的心却十分清醒。 看来这次宁修确实不知道那人的下落,京城虽然很大,但找两个女人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郁闷地回了校尉府,江亦白一屁股坐在挽挽之前经常做的位置上,一日奔波,毫无音讯,真是越想越气,一抬手,便将桌子上的书籍全部扫落在地。 一张被压地十分整齐的对折宣纸落在他的脚边。江亦白弯腰捡起来一看,脸色一下凝住。 第121章 发现她出城 捏在纸上的手指牢牢收紧,因为过度用力,甚至能听到骨节摩擦的声音。 漫天梅花之下,是一个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影,虽然画上人只一个模糊的侧影,但显然画画者十分用心,一笔一划间,用最简单的线条,将人物勾勒地十分像。 再去看,那日她给自己画的灯笼,虽然画中人物和自己也很像,但绝没有这张用心,甚是用了情! 好,非常好。 江亦白握着画傻笑起来,笑之前尽管想地狠绝,但到底还抱着一丝期望,是因着自己成了亲,她一时接受不了,才逃跑的。 可面前这张画,再清楚不过,她的心思从头至尾都没有在自己身上过,她朦胧的目光里藏着另一个男人! 而自己竟从未入过她的眼! 好啊! 既然她这般践踏无视自己付出的心意,那么就一起下地狱! 挽挽,我们一起下地狱! 屋里传出无数东西碎裂的声音,福顺候在门口不敢进去。等大爷再出来的时候,福顺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彻底变了。 他好像是一个坠入黑暗的绝望魔鬼,也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绝命恶徒,任何东西都无法成为他的救赎,这个男人注定永远沉沦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 江亦白去了书房。 他混乱了两日的思绪因一张画霎时变得清明。 成婚当日,一个已经打算要走的人怎么可能再去书房看书? 待他打开锁住的柜门,果然通行证不在了! 出了京城也好,有通行证在便不足为虑。 江亦白笃定地想到,只要去查持着这张通行证的人都经过什么地方,还怕找不到人吗? 等江亦白派出人马往城外追去时,挽挽二人已经北上第二座城了。 一路过来没有遇见一个追兵,两人放心了不少,但为了小心起见,仍是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多停留。 进城当晚,天刚擦黑。北方的春季仍带着寒意。 两人披上带着的披风,住进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里。 “今晚我们早些睡,明日还要赶一天的路,且进不了城,得宿在郊外。”北上寒城的路线已经规划好,挽挽正拿着线路图看。 昏暗的灯光印着她好看的眉眼,让整个狭小的房间变得温暖透亮。 “我们会不会遇到歹人?”微春有些害怕。 “放心,郊外有座寺庙,来往过客大都宿在那边,所以应该没事。”挽挽笑着安慰。 “大爷是不是已经发现你不见了?”微春看着挽挽小声道。 挽挽沉默着收了图纸,离开前一晚,那人曾说第二日就会回府,所以应该是知道了,即便没有回去,福妈也会去通报的。 “希望不要连累到别人。”这是她对校尉府唯一的牵挂了。 “你,不是留了书信吗?”对改口这件事,微春还有些不习惯。 “会有用吗?”要是被他知道自己逃跑的事,盛怒之下安有完卵?只能祈祷他娶了公主后,就不再把控制她当成一件乐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泡了热水澡,一沾床便睡着了。 以这个速度,赶到寒城只需十二日。 婚礼的第三日,便是公主归宁的日子。作为丈夫,江亦白一定得陪同前往。 追查挽挽下落的事只得暂时交给了福顺。 第122章 归宁 公主归宁亦是一件盛世。皇家马车候在左相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看。等公主和江亦白出来一出来,人群立马传出欢呼声。 碍于人多,两人快步走至马车前,江亦白将温慧公主扶上了马车。 江亦白的这个行为让欢呼声更加高亢起来,久久不停。 皇家的马车宽敞华丽,江亦白和温慧公主各坐一边,从上车起便沉默着。 “夫君,你看我带着母亲送的手镯好看吗?”温慧公主抬起手臂,水袖滑落至胳膊肘,露出白嫩的一截前臂。翠绿色的手镯套在纤细的皓腕上更显地肌肤白到透明。 江亦白闻声望去,便看见这样一幅美人图。 “好看。”微微有些干涩的声音,没有起伏。 但得到肯定的温慧公主已喜不自胜,两颊飞上两朵红晕,可爱又迷人。 进了皇宫后,马车又行了一段路,两人便需要下车步行。 半道上,遇见了同样进宫请安的康王。 遇见哥哥后,温慧的话便多起来,康王看着自家妹妹红光焕发的脸庞放心了不少,看来无论江亦白面色上如何冷,面对美色,还不是一样抵挡不住诱惑。 一行三人,一起进了皇上休息的大殿里。淑妃已经在了,伺候着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混沌的皇帝。 待请安完毕,皇帝重新躺回了床上,闭目休息了。 看样子皇帝的身体是越发的虚弱了。淑妃和温慧拭了拭眼角,四个人轻声退了出去。 “母妃一定要保重身体,父皇见您这般伤神,于养好身子不利。”康王扶着淑妃坐了下来。 “可是看见父皇这般模样,我和母妃心里实在难过。”温慧公主还在擦眼泪,她难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期盼对方可以给点安慰。 江亦白明白温慧的意思,只能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媛曦!”淑妃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对江亦白歉疚道,“让江大人见笑了,曦儿虽成了婚,但总归有些小孩心性。” “母妃——”温慧嘟起红唇不满地抗议,她哪里像小孩了。 “回淑妃娘娘,公主心思简单纯朴才是最难得的。”江亦白的表情滴水不漏,声线亦是平稳有说服力,唯独缺了那么一点情感。但由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向是不善言辞的,所以在座的人也不觉得哪里奇怪。相反还觉得十分满意。 四个人聊了一会天,便是午膳十分,架不住康王热情邀请,江亦白饮起了酒。 两人之前就经常在一块喝酒,后来为了避嫌,路上即便遇见也是相当生分,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喝酒,实属难得。 待温慧公主去了别处拜访。两人才正经谈起事来。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太子一党羽翼本就丰满数十年,不是康王等人可以马上追赶上的。如今能做的,便是尽量策反官员加入他们的队伍里,或是抓住对方的把柄让其乖乖为他们所用。 当年右像的倒台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今的右相已是自己人。 两人互敬了一轮后,康王似不经意地开口,“听说妹夫在追查人?不知是谁,是否需要本王的帮助。” 第123章 他要走 “只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丫鬟,不急着抓回。”江亦白面上云淡风轻,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只觉心口火辣辣的。 “一个女子居然有这样的胆子,本王倒是佩服。”康王的脑海里浮现画一张冷艳的脸。 “等抓回人,下官一定严厉处置。”上次挽挽被苏暮带走的幕后操作者,他自然知道是康王所为,而康王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帮温慧清除障碍而已,只要自己表明立场,康王应是不会再动手。 康王果然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妹夫果真是明白人。” 一顿酒只喝了半个时辰,根据规定,公主归宁是有具体时间的,到了时辰必须回府了。 和淑妃惜别后,温慧的情绪一直不高。江亦白因饮了些酒,又连续几日没有睡好觉,微微有些疲惫,回去的路上依然彼此沉默。 待到公主府门前,温慧才如梦初醒,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回这里了?” “成亲事宜至今日已完毕,接下来,爷有些事情要做。你在公主府好好休息。”江亦白说着,已动作落地下马车。 “今晚便走吗?”温慧公主的声音蕴了些委屈和不舍。修剪好看的手指扯上男人的衣袖。企图用自己的柔情和软糯来留住丈夫。 “是。”一声简短的回答打碎了温慧公主的梦想,待她从震惊里回过神,江亦白已上马离去。 没有回头,没有嘱咐,只有一个冰冷的背影。温慧公主的脸上一丝笑纹都没有,心亦跟着冰冷起来。 江亦白骑上马场上最壮实,速度最快的马飞奔出了京城大门。 福顺传讯过来,已经追查到那人出逃的方向,是往北边去了。 北方气候寒冷,物质匮乏,为何不跑向鱼米富饶的南方呢? 带着无数疑问,江亦白将马骑到了最快,想一剑了结她的欲望越来越迫切。 是夜,在江亦白赶往第一个座城的时候,挽挽和微春已经在郊外的寺庙里休息了。 这是一座很大的寺庙。每日可以接待来往过客不下五十人。用膳亦在一处十分宽敞的大厅里。 挽挽和微春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用着餐。 “今日我收到京城家属寄过来的信,里面还有一个关于温慧公主和江校尉的事,你们要不要听?”一个青年男子神色八卦道。 “什么什么?”大家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弟弟信上说,这江校尉对温慧公主可好了,上下马车都扶着,连说话也十分温柔可亲。” “可我听说江校尉是个很冷酷的人,你这弟弟不会添油加醋了。” 大家哄笑开来。 “怎么会,你没听见过铁汉也逃不过绕指柔情嘛,更别说温慧公主乃是季渊国最美丽的女人呢!”青年男子鄙夷地看着对方。 大家听了这话又附和起来,尤其是男人,不堪入目的话信手拈来。 挽挽二人用完膳匆匆离开。 待回了房间,挽挽心事重重地往塌上一坐,翻出图纸和通信证,一时间目光涣散,没有任何焦距。 “你怎么了?”微春坐在挽挽身边,担忧地问道。 第124章 他会追来吗 “微春,我好害怕。”挽挽抱住微春,脆弱地像一个孩子。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跑地够快,够远了,可人家的家书竟然一日之间就收到了! 刚刚那人所说之事,应当是今日公主归宁之事,被大家瞧见了后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之快的传到了两座城池之外的寺庙里,她感觉非常不安,有种即将被抓走的错觉。 如果这次再被抓回去,江亦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取了她的性命!可她还没有见到母亲,还没有救出母亲,即便是死,她又有何颜面面对酒泉之下父亲和哥哥? 还有这张通行证,始终是一个隐患。凭着它确实是一路畅通无阻,但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唯一的法子只有加快脚程,在进寒城后,偷偷让人再带出寒城,去往他处,那么她才能躲过江亦白的追踪。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挽挽二人就骑马赶路了,今晚原定在北上的第三个城池里过夜,但因为着急赶路,两人临时决定,在城门落锁前,一定要离开第三座城池。最理想的状态是赶到下一个集体歇脚的地方,如果不能,就只能独宿在郊外了。 一路狂奔了一个时辰,天终于完全亮堂起来。 好在北方的春季还十分冷,即便是这般奔波,也只觉得身体发烫发热而已,并没有流汗。 只是身子痛地快要散架,尤其是臀部,一晚休息下来,好不容易没那么痛了,现在又变得肿痛起来。 两人只能下了马,靠着一颗大树的树干休息一会。 清晨的小树林,到处是树木叶子的清香,这种感觉一下子让挽挽有种重回校园的错觉。依稀记得,还在校园时,她每日就是闻着这种味道去早自习的。 那时的自己,还在未交不出的画烦恼,还因为繁重的课业头痛,可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幸福的时光。 在她们休息的时候,江亦白一夜未合眼,因有军队令牌的缘故,所有城门都是随时为他打开的,所以一夜之间江亦白已进了第二座城池。 他打算在此处休息两个时辰,等天黑人少,方便赶路。 他住的客栈是挽挽前一晚住过的,连房间都是同一个。因为福顺先至一步,早就把这件客房包下来了。 等江亦白入住的时候,还没有任何人住进去过。 沉稳有力的大掌推开客栈的门,虽已过去一天一夜,但那人的味道似乎还在。 洗了一个澡,江亦白躺上床,倒头便睡着了,他让店小二,两个时辰后准时叫醒自己。 算算时辰,今晚便能找到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了。 挽挽和微春又赶了一天的路,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她们两个终究没能赶到集体落脚点处。 只能就地铺了一张薄毯,拿披风往身上一盖就可以睡了。但两个人不敢一起睡,约定轮流放哨,分前后半夜睡。 虽然有些冷,但虫子的鸣叫声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挽挽觉得自己好像就置身于一个虫子的世界里,浑身都开始觉得痒,但看着微春熟睡的脸庞,她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只要过了今晚,等明早顺利进了第四个城市,往后的路便好走了。 第125章 微春之死 月色朦胧,微亮的星子遥远地挂在夜空的最高处。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十分想打瞌睡地挽挽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极轻极稳的踩地声如果不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是绝对听不出来的。这难道是一群杀手吗? 挽挽吓得立即浑身清醒,急忙将微春摇醒了,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挪到了大树后面,紧紧挤在了一起。 可是挽挽猜地没错,来者就是一群职业杀手,长剑破风朝二人刺来,连来人的身法都未看清,便要命丧当场。 微春紧紧抱住挽挽,几乎吓晕过去。两人仿佛连尖叫都不会了,只死死闭着眼睛。 然而冰冷的利器迟迟未刺下来,反而传来兵器相接的打斗声。 借着月色,挽挽看见有两个人在激烈打斗,刀光剑影之下,谁是谁,已经分不清楚。 很快另外两个人又朝她们攻过来。许是有了帮手,挽挽的胆子跟着大起来。她镇定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来防身。跟蒙古姑娘学马术的时候,也捎带学了点功夫。虽然只有些皮毛,但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好。 挽挽拉着微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对面两个黑衣人也不十分冒进,举着剑一步一步逼近她们。 那边的战斗,她们的帮手明显占了上风,十招之内便可以把黑衣人拿下。另两个黑衣人便急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再不做任何犹豫,两把长剑齐齐朝她们刺过来。 来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局势,听见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再没心思缠斗,一个飞身,朝另两个黑衣人攻去。 微春手里的匕首已被打飞,吓地她躲在挽挽身后,连连后退。挽挽护着身后的人,清亮的眸子瞪地老大,时刻防卫着对方。 但人家一身高强的武艺不是白练,没用什么力就击溃了挽挽的防守,铮亮的剑头直刺她的心口。 “小姐!”身后的微春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推开挽挽,直面长剑。 “不要!”挽挽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抱住那个黑衣人。可被帮手打伤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从后面攻向挽挽。锋利的长剑断斩落青丝无数,只要再前进几分,挽挽的脖子就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叮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在挽挽耳边炸裂开来,震地她耳膜发痛,脑袋发晕。发出声响的同时,寒光冷邪的长剑刺破微春单薄的衣料,鲜红的血一下子从衣服的破口处涌出来,像一朵耀眼至极的血色玫瑰。 那一瞬四周静寂无声,所有的景色都往后退去,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兵器相接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声,通通化为虚无。 她的目光里,只有缓缓倒下去的微春,狂跳的心跟着四分五裂,心神俱碎。 挽挽身后的黑衣人一剑未中,仍不死心。明知道击他剑的人武功之高在自己之上,但作为死士,完不成任务一样是死! 调整剑的方向,黑衣人再次出击,但这次他连人都未靠近,便被打飞了出去。 随即一道身影飞速奔向挽挽。 来人正是日夜兼程赶来的江亦白! 第126章 带她走 他用跌落在地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取了黑衣的性命,刺中微春的黑衣人还想垂死挣扎,也被江亦白一刀毙命。 不远处,挽挽已经抱住即将跌落在地的微春,手按住不断涌出血的伤口,泣不成声。她全身心地投在微春身上,根本没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 “微春,你要坚持住!我们带了止血的药,我现在就去取。” “小姐!小姐!”微春用尽力气拉住挽挽,她的目光悠远悲伤,落在挽挽身上,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小姐不要难过,此生还能见到小姐,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血从断冒出来,浸透了两人的衣服,按在伤口上的手亦成了一只血手。挽挽觉得浑身冰冷麻木,唯有眼泪是滚热的,一滴一滴烫在心头,这样的痛苦就如吹不尽的寒风,不会停止,没有尽头。 “不要说话,我去取药!”挽挽救微春不要说话,她要站起来的身子,却依旧被怀里的人牢牢拉住,像是要用尽这辈子最后的力气。 微春的眼角亦沁出了泪珠,但她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去哭,她深吸了口气,清晰又坚定地开口,“小姐,以后的路,微春不能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一个人背负所有,微春希望小姐还如在右相府时一般可以笑得无忧无虑。” 微春说着,想绽放一朵笑容给挽挽看,就像她们还在右相府里时一般,总是互相对视着哈哈大笑。可刚要绽放的笑容,却像一朵突然枯萎的花,凝在了唇边,然后消失。 “不要,微春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挽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痛苦地仰起头,阖住眼的瞬间,泪珠像倾盆的大雨,顺着脸颊,脖子流落下来。她的脸全然失了血色,苍白如瓷,她仿佛只剩下哭的力气。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寒城就快到了,母亲也有望救出,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了啊,为什么要让微春就这样死去?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急着赶路,就不会露宿郊外,今天的刺杀便不会发生! 是她害死了微春! 是她! “她已经死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挽挽已经无力分辨。她只是抱着微春,枯坐在那里,仿佛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江亦白已处在暴怒的边缘,如果今日他晚到几秒,这个女人便死了!她不仅不对自己的救命之情感恩戴德,还抱着一具尸体完全无视了他! 等将人带回去,他一定叫她好好记住这次教训。违背他的下场,怎一个惨子了得! “跟我走!”江亦白沉着脸去拉人,却被一把寒光四射的剑挡住了路。 “苏暮,凭你一人便想拦住爷吗?”江亦白轻蔑一笑,他的目光越过苏暮直直落在那人身上。 “带我走!”不知何时止住了哭声的挽挽,沙哑着声音开口。她转过悲伤的脸,却没有看江亦白。 第127章 下葬 “挽挽!”江亦白似不敢相信地高叱了一声,停了几秒后,又嗤笑着开口,“你以为他是好人吗?你知道他会带你去哪里吗?” “带我走。”挽挽对着苏暮的背影再次开口。对于男人的话充耳未闻。 苏暮紧紧盯着江亦白,随后退了一步,拉住挽挽的手腕。 两人相接的地方,刺痛了江亦白的眼睛,霎时间,这个男人眼角猩红,一双利眸紧攫着她,像要在她身上刺出两个洞。 男人一声轻笑,声音却冷冽似裂锦,“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可苏暮却一声口哨,六个黑衣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起来个个英勇无比的样子。 “微春我要带走!” “不行,我带不了两个。” “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 清冽的声音让苏暮蹙了蹙眉,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开口,“走!” 他弯腰抱起微春,拉上挽挽,骑上快马,飞速消失在夜色里。 江亦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追到女子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心里那个气呀,一走神,便被砍了两刀。好在福顺带着人马赶到,六个黑衣人见形势不妙,就赶紧撤了。 “大爷受伤了?”福顺忙拿出止血的药和碰带往自己大爷身上招呼,可江亦白直接将东西打翻在地,脸上戾气十足,“不用管爷,分头去找人!” “是!”福顺一刻也不敢耽搁,调派好队伍,分别往四个方向追人去了。 黑暗里,唯有江亦白呆立在原地。 另一边,苏暮带着挽挽到了一个极隐秘的地方。这里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外都是及膝的杂草。 天空已经微微发白,今日的第一道曙光即将照耀大地。 可惜微春再也看不见了。 苏暮依照挽挽的要求,赶去城里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鞋袜,和一些胭脂水粉,还有草席一张,并费尽力气烧了热水。 挽挽独自在屋子里将微春收拾好了,才叫苏暮进来帮忙,一起将微春好好安葬了。 整个过程,挽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只是在那个地方坐了很久,一直到日暮西山。 她还得赶路,江亦白已经找到她了,如果救不出母亲,那微春也白死了。 “给我一匹马。”挽挽站起身,对着身后的苏暮说道。 “马就在外面。”苏暮的声音亦有些哑。 “马的钱以后给你。”挽挽转身便走。 “我送你过去。”苏暮在后面喊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他身后的最后一点亮光完全落了下去,整个人被笼罩进黑暗里,看不清一点神色。只感觉声音坚定又悲伤。 可是挽挽加快了步伐,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苏暮踱了踱脚,身影一动,便到了挽挽跟前,“对不起!” 这一次,挽挽不得不停了脚步,看着苏暮眼神冷淡疏离,“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已经离开的苏暮,此刻会出现在此,当真是讽刺。 毫无疑问,关于他的真实身份,苏暮再次欺骗了她。但是确实——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必须告诉她真相。 “我有苦衷。”俊秀的脸庞上有着沉重的无奈。当日她费劲心思替他安排好了出路,可是自己却—— 第128章 终到寒城 挽挽一怔,她知道自己实在不该把怒气撒到苏暮身上,如果没有他,自己早就遭了毒手,而且苏暮也受了伤,还帮了她这么多,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这样。 可是面对一次又一次地暗中下手,让她看谁都是坏人。且苏暮身份未明,现在看来是友非敌,但谁能保证永远如此? 不如来去一个人,还潇洒自在些。 挽挽不在言语,独自骑上了马。 “江大人一定还在找你,我给你带路,保证让他找不到。”苏暮急忙拦住马,目光真诚又带着哀求地看着马上的人儿。 这个提议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 挽挽犹豫了下,终是同意了。 前往寒城还要走近十天的路程,江亦白找她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她实在没有拒绝的底气。 两人终于一起启程了。 经过整整八天的日夜奔波,在苏暮的带领下,挽挽终于顺利到达了寒城。 越往北方走,整个季渊国的景象越发苍凉,等到了寒城,挽挽才见识到什么叫人间炼狱。 这里十分的贫穷落后,虽然十分寒冷,但走在街上的人几乎都是衣不裹体,且人人面黄肌瘦,一副长期没有吃饱的样子。 挽挽和苏暮进城后,路上行人的目光都黏在他们二人身上了。毕竟这里少有外人进入。且这两人相貌不俗,衣着得体。 挽挽不敢停留,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找母亲,趁天色还早,她要赶去府衙。 整个寒城最好的地方便就是这府衙了。府衙门口守着两个士兵模样的人。 挽挽整理了一下衣装,拿出备好的一袋银子,恭敬地送到士兵面前,“这个大哥,在下想向你打探一个人。” “好说好说。”士兵满意地掂了掂银袋子,脸上露出笑容。 “有一位名唤颜妍的犯人吗?”颜妍是她母亲的名字,她记得当时的登记薄上写得就是母亲的本名。 “今儿个你运气好,刚好管名册的大人在,我进去帮你问问。” “多谢这位大哥,如果可以找到,在下还有重酬。” “小兄弟在这里等着啊!”士兵招呼了一声,便匆匆进去了。 冷寂的天空,偶有寒鸦从头顶飞过去,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挽挽站在府衙的大门前,冷风从脖子,衣袖里不断灌进来,冻僵了整个身子。但她的心却是火热的,颤抖的。 她小心的摸了一下藏在怀里的赦免令牌。这是她无意间在书房里瞄见的,却不想成了救出母亲的最好工具。 在季渊国,凡是有功的臣子都能拥有这样一块牌子,除了叛国这样的大罪,其他都是能赦免的。她和母亲被判流放,定得是罪臣之妻女,并没有和父亲哥哥一样直接定为通敌叛国,所以完全有机会将母亲救出来。 等了许久,挽挽感觉脚都站麻了,苏暮站在阶梯之下,修长的侧影像一个守护天地的卫士。 士兵小跑着出来,挽挽一脸期待看着他。 “小兄弟,里面的大人说没有这个人。”士兵有些抱歉地开口。 第129章 他再次拦住了她 挽挽的脸色一下变地难堪,如身后的冰天雪地般苍白荒凉,“这不可能!”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苏暮见此情形,不安地跑上了阶梯,但想到挽挽说过不许他靠近,只能讪讪得又退了回去。 “真的没有,我也看了,颜妍这个名字被划掉了。”士兵被面前好看的脸这般盯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被划掉了?”挽挽紧紧拽住士兵的手腕,女子雪白的肌肤和士兵黝黑的皮肤形成明显的对比,台阶下的苏暮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死了的犯人就会被划掉。”士兵说地理所当然。 “我不相信!”挽挽坚决地摇着头,她再无法顾及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心脏痛到麻痹。 “求你让我看一眼那本册子,求你!”挽挽四肢无力,如果不是被飞身过来的苏暮扶住,她整个人几乎要跪下来。 “册子在大人手里,看不到。颜妍旁边的路芷雨也被划掉了,听大人说,她们本是一起的。”士兵真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急地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给了面前的人怎样的灭顶之灾。但他能清晰地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盲人。 苏暮的一生,见过太多悲剧的人,他们或痛苦,或压抑,或寻死觅活,或整日醉酒。但自己从来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唯有身边这位女子,她的眼泪,她的悲伤,她颤抖到几乎痉挛的身子,让他的心跟着痛苦起来。 “她葬在哪里?”从她苍白到死灰的脸色里看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不知道,来这里的犯人死了就随便一裹,埋了了事。”士兵试图劝一劝,“在更北边的乱葬岗,你是找不到的。” 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冬日里萧条的景色,在大雪下显得更加悲凉。 挽挽骑上马,疯狂地奔跑起来,她盘起的长发完全散开来,像黑色藤蔓,张牙舞爪地披在背上。苏暮跟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作为一个骑马新手,她这般速度,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跑了一刻钟左右,忽然一批人马从前方冲过来,围住了挽挽两人。 挽挽不得不勒住马,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苏暮驾着马护到了挽挽前面。 “将她抓起来。”不紧不慢的声音穿过冰凉的空气,落进挽挽的耳朵里。 挽挽瞳孔剧缩,她没听错,也没看错,从马队里缓缓驾马出来的男人,正是几日前被甩于森林里的江亦白。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漆黑的发顶上是一片灰白色的雪花,他同样漆黑的眉毛,漆黑的瞳孔,像极了一个尊贵无比的死神。 候在他周围的人,听从于他的吩咐,过来抓她。 那些人的脸是那般轻蔑,那般不屑一顾。 是啊,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件多么简单容易的事情。偏还要派出这般大的阵仗来抓人。 对一个男权社会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侮辱。 挽挽在心底冷笑。 在其中一个靠近自己时,她飞快地拔出挂在马上的剑,毫不犹豫地划向那个人。 第130章 被关监狱 那人似乎没料到一个女人居然敢拔剑,吃痛后倒退一步,挽挽趁这个空档,把手里的剑狠狠刺向马臀。 跨下马儿吃痛,一声凄厉的厮叫后,拔足朝马队冲过去。拦住去路的马队吓得立即分散,谁也不敢直接去撞发了疯的马。 挽挽稳稳握住缰绳,顺利地冲出了马队,用比刚刚更快地速度发狂朝前奔去。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连离她最近的苏暮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一人,如离弦的箭般奔跑出去。 身边的景色飞快倒退,马的速度太快,挽挽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给爷停下来!”一道狠戾至极的声音划破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传入挽挽的耳朵里。 可江亦白的怒喝声,非但没让前面的人慢下速度,反而艰难地掏出匕首,再次用力扎向马臀。 挽挽的念头只有一个,她不能就这样被江亦白带回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母亲! 江亦白想前面这个女人真的是想死! 他的马术再好,也赶不上一匹发疯的马和一个发了疯的女人。他迅速翻出匕首,往马臀上狠狠一扎,飞速奔向女人。 终于在一个弯道过后,江亦白追上了挽挽。 “你想死吗,停下来!” 挽挽本就已没了力气控制马儿,被江亦白突然地靠近惊了一下,缰绳一脱手,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天空仿佛会旋转,挽挽想这般摔死了也好,她终于不用看见江亦白了。 可是那个人就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等她再次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盛怒的眸子。 她不愿与之对视,很快错开了目光,彼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挽挽看见男人的身后便是乱葬岗。 她想挣开男人的怀抱,想要站起来,可江亦白却死死钳制着她。是她无法撼动的力量。 “你彻底羞辱了爷,惹怒了爷,等回去,爷一定叫你生不如死!”放下狠话,男人拦腰抱起人。他们骑来的马早就跑走了,只能等福顺过来。 可怀里的人却很不老实地开始挣扎,他烦躁地将人一掌劈晕了。 初升的月亮,光辉流转,照在女子苍白如纸的脸上。 等挽挽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破旧的房间里。 周围静悄悄地,她一动,才发现自己被铐上了手铐和脚铐。 很沉,很痛,和她的心和身体一样。 看这情形,她应该是被关在了牢房里。 挽挽无力地往墙上一靠,还差一点就到乱葬岗了。现在却是一辈子都到不了了。 她恨江亦白,恨左相府,恨古代的权利系统,更恨自己的无能。 右相府已倒,父亲哥哥都死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什么都不能做的母亲? 难道非要右相府的人都死绝了,他们才能高枕无忧,日日酣睡吗? 轻轻阖上眼,眼泪无声滑落。 就在挽挽独自伤神的时候,牢房的门被重重推开。 两个狱卒二话不说,上来便将她绑在了旁边的木桩上,另有狱卒搬来了火盆,还有一筐各式各样的刑具往台上一放。 第131章 审讯,打了她 等所有的东西准备完毕,几个人就退了出去。 这是要审问她吗? 挽挽心头一颤,接下来进来的身影,印证了她的猜想。 江亦白不疾不徐地在挽挽面前站定,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 乌黑柔软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脑后,未施粉黛的脸瓷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之前水润粉嫩的唇也变得干裂苍白。但从扯破的衣袖中露出来的肌肤却白皙如玉,没人比他更清楚,它的触感是多么光滑美好。 可就是看起来这般温良无害的女子,偏偏计算好了一切,要从他身边逃走。无论是提出学骑马,还是改掉奴籍,都是她早就计划好的。而这场出逃,他也是昨日才知道,她竟是奔着前右相府夫人去的。而此前他却一直以为她只是单纯地要逃离自己而已。看来这件事还得深究。 一想到,她面上不动神色地讨好自己,心里却处心积虑地策划好了种种,他整个人就像被提团炙热地团团裹住,一定要拉着她一起焚烧殆尽,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刑具吗?”森冷的语气配上线条冷硬的脸,让挽挽的脸色越发惨白。 “你知道,每个刑具有什么用吗?”江亦白继续道,修长干净的手指随意从台上挑了一件刑具,放到挽挽眼前,“比如这个,你别看它小,但可有用了,拔指甲,拔牙齿,甚至拔一节骨节出来,都没有问题。” 锈迹斑斑的刑具,带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冲入鼻腔,让人反胃。 “寒城监狱的大门是给活人出入的,死了的人一律从尸洞里拖出去,直接埋了了事。爷好奇你是想怎么出去?” 深沉的眸探究地望着她,挽挽却笑出了声。 她也知道被这次被江亦白抓回,一定不能善了,但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要私下用刑来折磨她,当真恶毒之极! “你笑什么?”江亦白抬起女人的下巴,懊恼道。他想看见她的害怕,她的颤栗,等着她的求饶和忏悔。 可回答他的只有挽挽偏过头后,轻轻阖上眼的姿态。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找寻前右相之妻?”男人突然断然厉喝,横眉冷目里带着明显的冷漠,不悦,以及高高在上的傲然。 旋即,她的脖子被死死扼住,男人手上墨绿色的扳指折射出冷然凶悍的光芒。 挽挽知道江亦白即然能追到寒城,那么自己的秘密一定会有暴露的一天。 随着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挽挽被迫抬眸瞪他,一向清澈的水眸里面全是厌恶,痛恨,甚是还有浓烈的鄙视和不屑。 江亦白被这样的眼神一盯,想起她画的宁修画像,瞬间炸毛,他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女人这般羞辱过! 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恼恨,扬手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清脆却带着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牢房,原本白净的脸颊此刻印了一个大掌印,唇瓣亦沁了血,看起来当真惊心夺目。 她偷画宁修的事情,从府里偷跑出来的事情,和苏暮卿卿我我的事情,他都还没和她算账,她倒是敢先瞪他! 第132章 什么叫痛 挽挽挨了一巴掌,只觉耳边轰轰作响,脑袋眩晕不止。待重新抬起头,她的目光依然如此,甚至比之前更甚。 江亦白脑门又突突地痛起来,碰到这样的硬茬子,果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 重新攫住挽挽的脸,看着她闭地跟蚌壳一样紧的嘴,江亦白随手操起一件刑具往她脸上比划,声音寒冷至极,“你放心,爷不会让你死。爷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将手里的刑具抛进火堆里,灼热的光模糊了挽挽的眼睛。 她知道江亦白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了。唯一担心地是上刑之后,她怕自己撑不住。 父亲和哥哥浑身是血的模样从未在她脑海里淡去分毫。之前是为了找寻母亲,她将所有仇恨忍了下来,甘愿奉承着江亦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会拼尽所有,哪怕只能伤敌一分,她也会叫他知道什么是痛! “能帮我倒杯水吗?”苍白的唇轻启,逸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泊宁静。 江亦白微微一怔,去夹刑具的手亦顿住,已冷酷到极至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动容,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她对自己说过话了。 “早点识趣不就好了。”眉梢挑起讥讽,深沉的眸光里包涵着笃定。 再硬再倔到底是女子,面对连男人都要惊惧三分的刑具,她又如何会不害怕。 嘴角浮了抹得意之色,江亦白转身出了牢房。挽挽见他出去了,努力朝前探了探身子,抽出手,将一把锋利的小刀偷偷握在了左手,长长的水袖成了最好的掩藏工具。 等江亦白端了茶水进来,挽挽已调整好了心绪。冷静地看着他倒了一杯水,然后面无表情地递到自己的面前。 挽挽抬手去接茶杯,受过伤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茶杯后,拿地不是十分稳,有小半杯水都洒了出来了。 男人见状眸色一深,粗鲁地抢过挽挽手里的杯子,又倒了些水,直接将茶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长而微微卷曲的睫毛轻轻垂下,没有受伤的半张脸还是那么温和宁静,尚能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柔软且细腻。 江亦白看她低头喝水的瞬间,忽然想到自己也许是误会她了。 毕竟在深山的那晚,她救护自己的那一幕是这般真实,如果不是费了大劲从宫里取了药,这个女人早就为救他而死了。 这一切定是误会。 她对自己是有情谊的! 只要再给她一次说清楚的机会,也许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这般一想,江亦白的心便不可抑制地柔软下来,就像化了水的冰,无论之前多么冰冷坚硬,现在都能绕指柔了。 挽挽自是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她只压低了身子,去喝江亦白的手里的茶。 当略干裂的唇碰到茶杯的一霎那,握在左手里的刀也同时刺了出去。 生锈的,毫不锋利的刀却又稳又深地刺进男人的身体里。茶杯应声而落,碎裂成无数片,散落于整个牢房,和挽挽的脸一样毫无生气。 因为过度用力,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捆在身上的绳子也散了。 第133章 动粗 她呼气急促地俯在地上,朝江亦白望去,她的目光冰凉带刺,却又沉静无比。她看见伤口处,有和微春一样的鲜血喷涌而出。看见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看见他盛怒到要爆炸的眼睛。 挽挽想,自己的任务中终于完成了。 她终于教他明白什么叫痛了! 这一刺之后,她也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也没打算在江亦白的手里继续活下去。重新将目光落在刚刚取刀的台子上,挽挽飞快起身,扑向台子,随意拿了样尖利的物件,毫不犹豫地划向颈动脉。 利刃划破肌肤,挽挽重重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往事如烟,什么都抓不住。 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捏住,这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一并捏碎,手里的刀重重跌落在脚边,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尖滴下来,染红了地面。下一秒,她整个身子飞了出去,跌落在牢房的角落里。 江亦白见人终于老实地伏在地上不动了,才迅速拔出刀,脱了外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你这么想死,爷偏不成全你。”重瞳遽然罩上厉芒,几个跨步迫上她。然后伸手一抓,轻而易举地将她仍到了牢狱的床榻上。 挽挽亦没有好到哪里去,左手手掌因握利器用力过猛,血流不止。脚踝处锁着链条,此刻已磨出条条血痕。半边脸肿地老高,全然没有之前美丽的模样,相反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江亦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抬手便撕裂了女子身上的衣服。雪白的肌肤泛着玉般的色泽,即使在牢房暗淡的光线里,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它的美好。 “走开!”挽挽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手脚并用去地去捶打压下身来的男人。 可直到将男人的伤口重新弄出了血,他仍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我讨厌你,我恨你——”挽挽用尽生平所知道的全部侮辱之词都加在了男人身上。 诛心的话语,越发让江亦白恼恨起来,索性扯着她的手铐,要将她挂在墙上。 挽挽整个人朝下蹲去,不想被他得逞。然后瞄准他的伤口一头撞了过去。 江亦白吃痛,松开了手,挽挽趁这个空档,顺势滚下床,朝牢房门奔去。 雪白纤细的身子一眨眼便消失在门口,虽然脚上沉重难行,但因心中憋着一口真气,便是刀山火海也去的。 “给爷站住!”双眼血红的江亦白顾不得不断渗血的伤口,后脚便追了出去。 这里是一件独立的牢房,通过昏暗的甬道,外头便是普通犯人的集中地。再加上几个执勤的狱卒。 她的身子不就让人给看光了。 真是疯了! 一向镇定冷傲如他,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偏那人跑得极快,眼见她就要跑上台阶,冲出甬道,江亦白按住伤口,朝人飞奔而去。 牢房的台阶很高,阴暗又潮湿,挽挽爬的有些吃力,她是绝望的,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出这里,但她想奔跑,想感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自由感。 第134章 强迫她 可惜待她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她的身子被人从后面搂住,一个打横便被抱了起来。 男人炙热滚烫的呼吸急促地喷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冒着寒气的眸光来回将她打量,浑身上下弥了再也收不住的滔天怒意。 很快,她被重新丢进了监狱里。 经过刚刚一番挣扎,挽挽已经用尽所有力气,此刻几乎奄奄一息地俯在榻上。 可江亦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整个过程,沉眸敛眉一言不发,只不断加重力道,掌心按着她的肩背,开始惩罚。 既触犯了他的底线,碰了他的逆鳞,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窗外的大雪下得无声无息,纷纷扬扬。等洁白的雪花落在地上积起厚厚一层时,也许可以掩盖世间所有的丑陋和不堪。 这场审问持续了很久,等江亦白从牢房里出来,候在远处的福顺吓了一大跳。 踏步过来的男人,神色沉静,漆黑锐利的眸光里透着狠戾和绝然,身上的白色里衣已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脸上,手上都沾染了血迹。 大爷不会盛怒之下将姑娘给—— 福顺忙压低了头,不敢再去猜测。 “让人给她好好收拾一番。”沉着的嗓音带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福顺忙点头称是,低垂的视线瞥见大爷腹部处有血不断渗出来,立即大惊道,“大爷您受伤了!” 原来这血竟是大爷的,里头那位,到底是怎么将大爷伤成这样? “今日的事情不可宣扬出去。”警告地扫了一眼福顺。 福顺忙跪下来,“奴才明白。” 被关在牢房的日子,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外,她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 挽挽想起苏暮的话,说他一个人被关了七天,便忍受不了。 那么自己呢? 之后的几日,男人每日都同一个时辰过来。 就算被挽挽踢中伤口,血湿透了衣服,他也只会越挫越勇。 他好像没有了疼痛感,整个人已经麻木。 这一日,江亦白又过来。 挽挽努力装做不害怕的样子,但微微颤栗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慌张和恐惧。 高大的身躯从她的头顶投下一片黑色的阴影,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滚烫的呼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喷在她脸上。 “可是想清楚,要开口说了?” “要杀要剐随便。”娇美的面容上隐着犀利的冷。 江亦白几乎气结,眉间怒火再次窜起。昏暗的光线里,是他更加昏暗的脸。 “你信不信,爷就关你一辈子!” “无耻!”挽挽横了对方一眼,从小嘴里狠狠地迸出两个字。 “骂来骂去就这几个字,也太没有杀伤力了。”男人忽地一笑,神色轻佻,“倒是换几个新鲜的来骂骂,爷特别想听。” “滚开!”用力拍开男人伸过来的手,挽挽怒瞪着对方。 第135章 被带回京城 江亦白抚了抚被拍痛的手,索性扯过女子手上的锁链,将它挂到木桩上。 挽挽只能被迫用手臂抱住木桩,才能勉强站稳。 “你越骂爷越觉得有劲。”男人的大掌在她瘦到骨脊凸起的背上不断来回抚摸,最后将挽挽抵在木桩上大力逗弄起来。 牢房里不断传出女子破碎的怒骂声,和到后来哀哀的哭泣声。 离开牢房的时候,天已擦黑。没有江亦白的吩咐,福顺也已安排好人进去拾掇里面的那位了。 “准备一下,马上启程回京。”因京中还有要事,江亦白不得不先行一步。 “可是大爷您的伤——” “无碍!”这点伤还要不了他的命,但那厢胆敢这么做,是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决心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女人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绝情绝义。甚至动了要杀他的心思。 难道是因为微春的死吗? 江亦白苦思冥想,终于得出结论。 可这能怪他吗,当时自己手里只有一件暗器,他选择救她有错吗?一个丫鬟的命,难不成比她自己的命更金贵不成。 当真不可理喻。 福顺又汇报了关于姑娘的最新消息,没有查到姑娘和前右相府有什么关联。 江亦白头疼地摸了摸眉心。 自己到底捡回了怎样一个女子! 一个生在长在潼阳县城的县城之女,为什么千里迢迢要赶去寒城去见前右相大人的妻子呢? 生平头一次,江亦白对一件事情毫无头绪。 活了近乎三十年,第一次,让他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心中虽恼恨不止,但仍吩咐福顺务必将人看好,顺利送回京城。 回京路上,福顺不敢有丝毫懈怠,买了两名丫鬟,时刻跟在挽挽身侧。 无论挽挽说什么,要求什么,福顺都不敢让人离开半步。本来半月余的路程,因着挽挽,硬是走了一月有余。 待顺利到达,京城已是初夏时节。 阳光从车顶照下来,斑驳地落在掌心里。挽挽握了握手,感觉一片虚无。 等重新被带进主屋,看着丝毫未变的陈设,有种恍如一梦的错觉。好像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微春还在,她也不知道母亲的死讯,还满怀着希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现在看来,都是笑话一场。 尤其是新过来伺候她的婢女,竟叫春白。 春白,微春,不过差了一字,却物是人非,什么都改变了。 到了晚间,江亦白还在外面应酬,现下时局越发不稳,太子和康王的战争愈演愈烈,皇帝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太医预测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初夏的晚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江亦白站在酒楼的观景台上,听着福顺的汇报,目光落地极远。 整整一个多月,那人终于是回来了。可是他忽然有种不敢见的错觉。 牢狱里,她投向自己的目光,像万缕数不清的坚韧丝线,紧紧缠绕在心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开始疼起来,让人彻夜难安。 江亦白思来想去觉得,微春的事情他还是要解释一下。 待酒会一散,他便赶回了府里。 第136章 欠爷一次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院子,今日一踏入,却觉得有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小心地掀开帘子,一道纤细温婉的身影便落进眼里,江亦白眯了眯眼,眼神瞬间转换无数,到最后眼底浮现出柔色。 许久未见,她脸上的伤已经痊愈。整个人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全然不似牢狱里时般与他剑拔弩张。 他顿时放心不少,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微春的死到底是过去了,看来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万一重新惹起她的回忆,又该不高兴了。 思虑良久,江亦白决定换一个话题。 “晚膳用的可好?爷特意吩咐了,都是你素日喜欢的菜式。”清了清喉咙,江亦白开了口。 可是那厢没甚反应,依旧伏在小桌上闭目养着神。 “舟车劳顿,累了便早点歇息。”忍不住,抬手握住了那人放在桌上的手。柔进掌心里时,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生闷痛。 他本想趁势将她抱上床榻,可那厢用力抽回手,连眼皮都未抬下。 男人的脸色终是黑了下来,出言激道,“你不想知道福妈,柳翠她们的境况吗?当日她们失职将人看丢了,你说爷会怎么处置她们?” 还是没有反应。 “当真心硬至此吗?好歹也伺候了你好久,只要你一句话,爷可以考虑放过她们,如何?”白净的手指挑起女子尖尖的下巴,眉眼春色暴露无遗。 挽挽心里悲痛,但依旧没有说话,藏在袖子里的手扣进掌心里。对于福妈和柳翠,她是有愧的。但江亦白想要的,她绝对做不到。 “既然你不想救她们,那爷今日便发落了她们,特别是柳翠,多么水灵的一个丫头,卖去云雪阁一定有个好价钱。”男人的口吻淡淡的,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柳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东西罢了。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起了反应,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不过只要能让她对自己有情绪,怎样都是好的。 “她是你的丫鬟,即便是做错了事,发卖了便好,你这么做未免太丧尽天良了!”指甲不长,但是紧握的力度依然扣痛了掌心。 “爷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男人看着挽挽,一字一句道,“福顺,将牢里里的柳翠好好打扮一番,今晚就卖去云雪阁。” 那神色和语气就像要拿去卖的是府里随意一样物件罢了。 “奴才遵命。”福顺立即会意。 听见福顺的脚步下了台阶,挽挽重重阖了阖眼,面如死灰,“等一下!”她的声音疲惫到极点。 这一出声,男人马上得逞般地笑了,“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你应当听过。”再次抬手,手背缓缓刮着女人的脸颊,似乎十分满意光滑微凉的触感。 挽挽的脸死白死白。 “不过今晚爷没兴趣动你。”男人突然撤了手,站起身又俯身凑进挽挽,偷了一记香吻,“但记住,你欠了爷一次。” 一语毕,江亦白笑着走了。 第137章 为情所困 等在台阶下,本就没打算走的福顺看着自家大爷的笑容,心中又惊又奇。还记得姑娘离开的那几天,大爷恨不得将人撕了,可好不容易逮到了人,也就在寒城时惩治了一番。这人一回来,就彻底将之前喊打喊杀的心思歇掉了。 到底姑娘还重伤了大爷,可偏大爷却闭口不提这件事。还不就怕老夫人知道了此事,不会轻饶了姑娘嘛。这般护短的心思,哪里是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模样。 失神地盯着已关上的房门,挽挽倒是有点意外他的行为。 刚刚还盘算着如何与他同归于尽,人家却已经走了。 这倒有点不像以往的他。 江亦白出了屋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一叹。里面的人依旧是一副老样子,不冷不热的模样真是叫人又恨又无办法。但偏又怜惜她舟车劳顿,忍着不能碰。 “大爷,公主派人过来说,请您过去坐坐。”福顺犹豫着开口,果然收到了大爷的一记冷眼。 “大爷,不是奴才多嘴,自您从从寒城回来,只去过公主府一次,老夫人那厢——” “去冷铭那里。”江亦白大步跨下台阶。冷铭是他的军中好友,之前一直戍守边关,直到年后才进京述职,暂留京城一年。他的妻子是盛家的嫡女,感情一直很好。 “大爷——”福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姑娘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大晚上的,冷府的客房里,灯火通明。 “你不是刚刚新婚吗?公主又是天下第一美人,你大晚上地跑我这里来喝闷酒做什么?”冷铭一脸不爽地陪着好友喝酒,他和夫人的美事,都被这人给打断了。 可江亦白只顾喝酒,对主人家的问话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是不是人家公主不喜欢你?”冷铭悄声问道,见好友不置可否,忙开始得意说教,“之前我就和你说,要多和女子接触,要多了解她们,现在可好,什么都不懂,把公主惹不高兴了?” “想不想哥哥我教你一招?”冷铭挑眉看着好兄弟。 江亦白抬了太眼皮,似无所谓,但到底放下了酒杯。 “你这个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脸这么冷,脾气又臭,有女人喜欢你才怪——”冷铭趁机展开了自己的说教本事,但当看见江亦白将手里的酒杯捏碎后,忙住了口,神色高深莫测道,“要想一个女人爱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吃醋。” 江亦白面上淡定的等着下文。心里却不断重复着吃醋二字。 “你想想,公主尊贵无双,那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仙女,你要是还凑上去,一味对人家好有用吗?人家会领情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公主吃醋,这样她才会觉得你重要,你特别。才会重视你呀。” 冷铭的话音刚落,江亦白便离开出了客房。 “喂!”真是来去匆匆!冷铭执起酒杯,浅尝了一口。不过有生之年能看到好友为情所困,还真是件趣事。 第138章 公主入府 犹记得,当年还是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兄弟几个闲暇之余,时常也会议论女子,畅想一下未来的妻子会是何模样。 唯有他,少年老成的模样,对他们议论的事情丝毫无兴趣。 当时自己还嘲笑他,不会是喜好男风。 没想到,十年之后,他也有为情着急的时候。 哈哈,这件事他必须与夫人分享! 这边江亦白意气风发地从冷府里出来。 “大爷回府吗?”福顺递上马鞭,小心翼翼问道。 “去公主府。” “啊?”福顺一头雾水地跟上。 初夏时节,江亦白驾马从空无一人的长街飞快奔过,舒爽的夜风从身边吹过去,他的心也热切起来。 希望这一招真的会有用。 如果真的能引起那人的关注,那人的重视——光想想,便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盈满心间。 第二日,挽挽刚起身,就听见外头极热闹。 她本就无心理会校尉府的事,只坐在榻上,自顾自地翻会书,以消磨时光。过去这么多日子,她受伤的手虽然只留下一条淡色的疤痕,但确实是无法长久握笔画画了。 “姑娘,姑娘,公主来了。”春白急急进来,“好像是要搬来校尉府同住呢!” 挽挽听了,仍是无感地继续看书。 “姑娘!”春白焦急地抽了挽挽手中的书,好言劝道,“主母进府,姑娘得去请安磕头呢。” “我不去。”挽挽懒懒地往小桌上一趴,现在的生活没有一点希望,她做什么都是懒懒的。 “姑娘要是不去,公主会怪罪的。”春白从前也是在大户人家伺候妾室的,可从来没听过,做妾的不去给主母磕头的。 不管自家姑娘愿不愿,春白拉起挽挽坐到了梳妆镜前,替她打扮起来,“去见公主,姑娘还是素净些好。” “我真的不去。”挽挽抬手拦住春白的手,在对方讶异的目光里起了身。 春白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眉笔,想着这件事还是得赶紧去汇报大爷。 校尉府的后院,被塞进了许多东西。 待江亦白闻讯过来,天色已暮。一踏进后院,便看到温慧公主正笑脸洋溢地指挥众人整理布置着屋子。 校尉府的后院,统共有五个院子,本就是给妻妾住的。主母住的扶风榭自然风水最好,又美又宽敞。 “夫君来了。”待看到桃花树下,一抹英俊贵气的身影,温慧公主忙小跑着过来,精致的脸庞轻轻扬起,露出小女人羞怯又幸福的笑容。 “怎么突然搬过来了?”江亦白诧异问道。昨日不是说让她有空来校尉府走走吗?怎么二话不说搬过来了? 听到男人没有一丝喜色的声音,温慧公主娇嗔道,“夫君一向忙碌,没时间来公主府,那本公主只好搬来这里住了。”昨晚那般暗示,她怎么会不懂,要她搬过来就直说嘛——不过碍于他的面子,她也就不直接点破了。 “校尉府简陋,怕公主住不习惯。” “既然嫁给了夫君,自然夫君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了。”温慧公主红着脸小声说道。没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要走。 “那你自便。”说着抬脚便走。 “夫君,今晚留下来。”一双小手拉上男人的衣袖,来自男人身上的热度,几乎灼痛她的指腹,但仍忍着羞意,低着头小声道,“我准备一支舞,跳给夫君看好不好?” 第139章 开始做戏 他突然停了要走的念头。 月淡影疏,整个东苑静悄悄的。只有从后院飞扬过来的丝竹之声,悠悠笼罩在上空。 “哎,公主来了,大爷也不来看姑娘了!”窗外,一个小丫头抱怨道。 “小声一点,姑娘还没睡呢。”春白蹙眉出言阻止。 “大爷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姑娘了?” “别胡说,光着这几天,我就能瞧出大爷待姑娘是不一样的。”春白笃定道。以前她伺候过的姨娘无一长地不美的,但老爷只贪恋姨娘们的美色罢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虽然大爷是个将心思藏地极深的人,但看着姑娘的眼睛完全出卖了他。 虽然她无法具体形容出那是怎么样的眼神,但自己绝不会看错。 “可我听说公主长地可美了,还会跳舞,你听这丝竹之声,一定是公主在起舞了。”小丫头羡慕道。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还不赶紧赶紧干活去。”春白不高兴地怒骂了声,吓得小丫头赶紧退下去了。 春白朝屋子的窗户望了望,明亮的光线下,姑娘维持一个动作好久了。 今日本以为姑娘未去请安,不论是公主还是大爷,都会让人来兴师问罪,不想倒是一片安详。 一夜过去,天边泛出青白色。不过一会,阳光普照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 春白正帮挽挽梳妆的时候,江亦白过来了。 望了眼安静梳妆的女子,眸色幽深不可测。 “温慧公主既住进来了,你该去拜见。” 挽挽一听这话,本不想回答,但到底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又不是你的谁,为何要去拜见。” 春白听了这回话,心惊胆战地抖了一下手,不小心勾住了一缕头发,疼地挽挽嘶了一声。 “不会梳就换人!”江亦白恼火地把春白喝叱了下去。 房间里一时有些寂静。 江亦白豁地站起来,走到挽挽跟前,蹲了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眸光如电如光般大盛,似要在一夕之间照亮整个天地。 “你这是在怪罪爷没把你纳进门吗?”他的声音有明显紧绷和期待。 这话听地挽挽更想吐血,这人哪只眼睛看到她想进门了! “神经病!”下意识地骂出了口。 虽然江亦白没怎么听懂,但看她神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他不生气。冷铭说过,女子最爱讲反话。且她今日这反应一定是因为昨晚自己宿在扶风榭里而生气了。 这戏做得值! “暂时不想拜见就依你。但不许再闹腾了,乖乖地在院子里。”温柔地摸了摸女子被梳疼的地方,站起身去了外面。 “小心伺候着!”威严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接下来的几天,江亦白都会过来,但只坐一会,和她聊聊天天。尽管挽挽一直冷冷地不说一句话,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一会,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其余时间都会去后院待着。 挽挽想最好江亦白能转移目标,和温慧伉俪情深才好。 这日傍晚,小雨初歇,空气十分清新,隐约还有暗香浮动。 第140章 她笑了 春白提议去庭院里走走,散散心。 挽挽难得点点头同意了。 彼此正值黄昏,斜晖脉脉,庭院里的一切都仿佛被笼罩进一片柔色里。 她好久都没画画了,如果因为手不行而不画,那以后就真不能画了。 这般一想,便让春白去取画架。 挽挽独自在亭子里坐下来,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几株小花,在晚风里轻轻晃着花瓣。 她噗地一笑,觉得甚是可爱。 正陪着温慧公主走来的江亦白刚好将这一幕落在眼里。 原来她也是会笑的,且还笑地这般甜,这般美,只是很久都没对他笑过了。 忽然有些后悔让春白诓她出来,冷铭说的方法真的会有用吗?即便有用,她还会有这般笑容吗? 犹豫间,他忽然对上一双黑白分明,如江南山水画般的水眸。 她看见他了。也看见他扶着温慧了。 其实挽挽没有一下子就看见江亦白和温慧,只看见对面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人。 但有这般架势的不是江亦白就是公主了。 为了避免面对面碰到,挽挽只看了一眼,就决定先离开为妙。 这时候,春白和两个小丫头端着画架和其它画具过来了。 “姑娘,大爷和公主过来了。”春白赶紧出言提醒,上次公主搬进来姑娘没去请安,这次碰上了再不去,可就说不过去了。“姑娘别怕,奴婢扶你过去。” 看着挽挽抗拒的神色,春白以为她是害怕。 “我不去。”挽挽抽出手,只想赶紧走。 但春白怕姑娘的行为惹怒主子,硬是把人拉住了。 拉扯间,江亦白和温慧公主已经走过来了。 初夏的阳光还不热烈,温慧头上名贵的头饰竟比阳光还耀眼几分。一排常青树下,两人走地很近,说说笑笑,彼此的眼里皆是彼此。 最美不过新婚时光,两人又是郎才女貌,当真是天作之合。 “给大爷,公主请安。”春白和另两个丫鬟已齐齐跪拜在地,春白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姑娘的请安声,忙去拉她的裙子,“姑娘?” “原来是挽挽姑娘。”温慧公主依偎在男人身侧,笑得温柔可人。明眸里藏着可见的胜利感。 “挽挽姑娘这是要画画吗?”似不介意挽挽的无理,温慧公主软绵绵地开口,像极了此刻她身后不断沉下去的夕阳。 没有听到挽挽的回答,温慧公主也没生气,转头对着江亦白一笑,“夫君,挽挽姑娘的画技我见识过,请她为我们画一幅画像好不好,就当是挽挽姑娘送我们的新婚贺礼。” 挽挽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神情也和此刻的落入余晖一样,宁静悠远,毫无波澜。 许久未见,温慧公主,也就是上官媛曦,和未嫁人之前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从前的她遇见今日这般情景,必定是要暴跳如雷的。 能让她做出此番改变,一定是她的丈夫给予了爱的滋润。 看来两人的感情果真很好。 “她的手——”江亦白忽然停顿,心脏跟着抽了一下,“你要是想画,爷可以请最好的画师过来。” 第141章 欠爷的一次 “一切都听夫君的安排。”温慧公主乖巧道。心里却安忖道,挽挽的手受过伤她是知道的,但不能画画了,倒是出乎预料。不过这样挺好,出身微贱不说,现在连手都废了,还拿什么和她争! 挽挽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只得道,“我先走了。” 本就懒地见这两人,更不会对他们请安。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唯有一条命,江亦白要是想收走,她也反抗不了。 所以她完全没必要对他们卑躬屈膝。 “姑娘!”春白还想劝,可挽挽已经转身离开。她只得匆匆请安离开。 来之前就听说,大爷房里的姑娘脾气大,可这么久相处下来明明是很温柔,很好说话的。怎么见着大爷就这般强硬了。 挽挽的身影越走越远。 整个院子,虽然乌压压地站了许多人,但却异常安静。 后面的奴仆们齐齐低着头,连呼吸都没了声音。 最惊讶地当属公主,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敢对自己的男人摆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模样。 就连尊贵如皇后,面对皇上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小心说话的。 且出嫁前,母妃也一再叮嘱,叫她收敛性子,好好服侍夫君。 可这女子神色冷谈,竟是毫无顾忌。 江亦白是所有人里面,脸色最差的。 冷铭说的吃醋他怎么做得到,这个女人连看都懒地看一眼! 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会相信冷铭的提议,这个女人本就不是一般的脾性,怎么可能会吃这一套? 就在众人以为这姑娘会被大爷重重责罚的时候,人家却风轻云淡,好好地走了。 而他们大爷正若有所思地站在风里,居然没有要发飙的意思。 当晚,挽挽如往常般洗漱睡觉。 因着之前江亦白都是白日过来,晚上都是宿在后院的,所以到了晚间,挽挽也没多想,沐浴后,直接穿了里衣就出来了。 可一到屋子里,才惊觉一道热烈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坐在屋里的江亦白双臂抱于胸前,一双黑瞳幽幽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女子。 还未完全干透的黑发,乖巧地披在脑后。露出的雪颈修长美丽,薄纱质的睡裙下是曼妙多姿的曲线。 清辉玉臂寒,红裳透水肌。 感受到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挽挽一时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地飞快转身,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到哪里去。 对于挽挽的行为,男人哑然失笑。 不过仔细算算,自己已有两个月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久旱逢甘霖,她本就是自己的女人,他也不必这般辛苦的忍着了。 心里一动,行动更快,在挽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落进了男人肌理贲长的胸膛里。 铁壁似的手紧紧扎在不堪一握的腰间,那是她无法反抗的力量。下一秒,湿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耳后,脸颊和颈间。 挽挽羞耻地涨红了肌肤,不管之前如何,反正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和仇人行那种事。 似感受到怀里的挣扎和抗拒,男人的动作越发激烈起来,喷出的气息急躁滚烫,“你可欠着爷一次。”再也忍不住,将人弯腰抱起,直奔床榻。 第142章 誓死不从 一沾床,江亦白便放开了她,挽挽抱着自己赶紧躲到了角落里,从刚刚起,就死死握在手里的簪子,此刻冰冷锋利地指向男人,“不要碰我!”挽挽戒备又怨恨地盯着男人。 “爷都不计较你的过错了,你还在较什么劲!”江亦白的脸一下子完全黑下来。这段子日子他已经由着她了,真把他当那好性子的人不成,自己的女人都不能碰,还叫什么男人! “我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挽挽一声冷笑。 “光凭你擅自出逃,重伤朝廷重臣这两条,就可以让你死不足惜。”江亦白说着,身子一探,便去抓人。 惊慌间,挽挽握住簪子的手突然掉转方向,直抵自己的脖颈。尖利的金属轻易地划破肌肤,鲜红的血从白皙的肌肤上流下来,像是一幅绝美的画。 “给爷放下!”男人出言警告,凌厉的目光狠狠瞪着她的伤口处。可那女子却偏偏不会痛似,狠绝地加深了伤口。 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分外娇弱的女子,可每每性子上来,却这般倔强不可回转。 “你要是还敢伤自己分毫,爷就让整个潼阳县城给你陪葬!”眼底刮起风雪,怒意盛极。 “好啊!这样我也不孤独了。”挽挽凄然一笑,像雪后落下的梅。眼看她又要加重力道,男人失声喊道,“你到底要如何?” “我要离开这里!”迷离的眼神突然坚定。 “做梦!”江亦白刚想喊出这两个字,却硬生生收住了。 再刺激她,准没什么好果子。 “你先把簪子放下,就算要出去,受伤了也不能马上走。” “你真的愿意让我走?”挽挽完全不敢相信。 “爷留着一具尸体有什么用,且爷又不是非你不可,你要走便走。”放缓了的语气认真又无奈,无端升出几分信任感。 挽挽犹豫了一会,终是放下手,有活着出去的机会,谁也不想死。 可她的手刚卸了力道,江亦白就眼疾手快地夺了她的簪子,然后一掌将人劈晕了。 “这辈子,你就别想走了。” 将人安置好在榻上,又命人取了药和纱布,江亦白亲自帮挽挽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 看着雪颈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江亦白真是又气又无奈。本想等过了淑妃娘娘的生辰,再将她纳进门,现在看来是不能等了。她今日这般抗拒自己,不就为了一个名分嘛,她想要,他给便是了。 挽挽睡地迷迷糊糊,做了无数场电影似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竟睡了一晚! 昏涨的脑袋忽然想起昨晚是江亦白将自己打晕的,赶紧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要是他敢趁自己昏迷做那种事,她一定要与他拼命! 撩开衣领,挽挽松了一口气,正待放下,赫然发现自己的胸口出有一个深红色的印字,像是一朵妖异的花盛开在那。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痕迹,江亦白这个混蛋! “放心,爷对昏过去的女人没兴趣。”江亦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梢上尽是笑意。昨晚他可是冲了三四个冷水澡的。 第143章 离开前的要求 挽挽匆匆合上衣领,她竟没发现这人就坐在榻上。 “爷送给你的这朵花喜不喜欢?”轻佻的声音,让挽挽横了对方一眼,却换来人家更放肆的笑声。 “我可以走了。”挽挽急急从床上下来。一刻都不想多耽搁。 “想走,也得等伤好了。”男人悠闲地喝着茶,手里执了一卷书,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点小伤罢了,已经好了。”挽挽自己找衣服。 “你执意要走,爷也不拦你。有两位贵客你须得见一面。”江亦白放下茶杯,口吻轻松。 “行!”挽挽答应地爽快,见就见呗,只要见完让她走人,见谁都可以! 傍晚十分,挽挽坐上了马车。 约见的地方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挽挽有点好奇,江亦白究竟让她见谁。 在江亦白的要求下,挽挽带上围帽,由春白扶着上了酒楼。 装饰考究的包间里,端坐着两个完全陌生的中年人,待挽挽摘了围帽,那中年女子更是激动地站起来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校尉大人,您贵人事忙,这番进京,承蒙您的照顾,今日却还要为下官的家事奔波劳累,当真过意不去。”中年男子也立即站起来,朝江亦白恭敬地施礼。 “岳父大人,快请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便是一家事了。” 一声岳父大人,宛如晴天霹雳,炸地挽挽头晕目眩,耳边轰隆隆作响。 “校尉大人抬举,”中年男子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岳父,岳母大人一定有话和女儿,小婿在外等候。”江亦白看了一眼还在震惊里的女人,告辞离去。 等门关上,林采母亲立马拉着女儿坐了下来,眼泪刷刷地流下来,“都怪你爹,非得拆散你和谢之山的婚约。害地你有家不能回,现在还来了京城。” “来京城有什么不好的。不来京城能碰到江大人这般人物吗?我们女儿就是有飞上枝头的命。”林采父亲收起了刚刚的谄媚样,换上了一家之主的脸面。 她对林采的父母完全没有印象,但好歹是这具身体主人的父母,可以决定她的去留的!她既然顶了人家的身体,总归要进些孝道。 “母亲,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挽挽直接了当的开口,“我不想嫁给江校尉,我想回家。” “离开这里?你都是江校尉的人了,离开这里做什么,回去还能找到比江校尉更好的人吗?”林父粗眉一蹙,几乎要拍案而起。 “你干什么呀!会不会还说话!我们的女儿可是刚回来。”林母的声音也很大。转过头对着林采的时候倒是很温柔, “采采,我是恨你爹将你好好的因缘拆散了。但是这位江校尉当真不错。虽然位高权重,但为人却谦虚不高傲,对你父亲和我非常地恭敬恭顺。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如翩翩公子一位,比谢之山强了百倍,你难道还不动心呀?” “情之一字,外貌固然重要,但更重情谊二字。”挽挽勉强自圆其说,真没想到这林采居然还是个外貌协会。 第144章 已是他的妾 “谢之山高中之后,上门说亲的一大堆,你又不是清白之身,他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林父偃旗息鼓了一会,又开始吹胡子瞪眼。 挽挽终于明白,当时的林采为什么要逃婚了。碰到这样的父亲,真是她的不幸。 “可是你们忍心让我为人妾室吗?”挽挽痛心反问,然后对林父分析道,“父亲你好歹是一方父母官,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为了巴结京管,将女儿送去给人做小,即便将来飞黄腾达,人家不会嘲笑你吗?林家的脸都被你丢进了。” “你!”听闻此言,林父气得扬手便要打她。 这个时候江亦白进来了。 “岳父大人请息怒,采采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江亦白面上和气道,“但采采说的事确实客观存在,但小婿有办法既能维持住林家的名声,又可以成就一段好姻缘。”他将姿态放地极低。 和林采父母说话间间,一个完美的好女婿形象完美地被树立了起来。林家二老越听越顺耳,越看越满意,恨不得立即将女儿出嫁才好。 挽挽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觉得江亦白这人当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唯有挽挽食不知味。 从酒楼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江亦白再三叮嘱下人好生送林家二老回去。 临去前,二老又悄悄叮嘱了挽挽好几遍,叫她安心等着嫁人。 “走。”江亦白拉着挽挽的手臂,想带她上马车。 可挽挽实在忍不住,将男人的手一把甩开,当场便发作了,“小人!” “爷怎么成小人了?”江亦白好脾性地重新去拉挽挽的手,眼里满是笑意,“对爷今日这番安排你可满意,可惊喜?” 满意?惊喜?挽挽真得彻底无语,她对他的厌恶难道还表现的不够清楚吗? “你说会放我走的。” 清月之下,女子姣好的容颜冷冰冰到没有一丝暖意。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清棱棱的,仿佛一株遗世独立地水仙花,任何人都别想一亲芳泽。 江亦白的心当即冷了下来,满心欢喜地只想搏她一笑,可是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是想着走! 一言不发地将人拉到僻静处,他掏出户籍证明文书,拍在挽挽面前,“你父母都同意了,他们可是连聘礼都收了。你已经是爷的妾室了。” 挽挽不相信地打开文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几十个大字,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到最后几近奔溃。仿佛一盆雪水从天而降,直浇地心透透凉,她嘶哑地喊出声,“可我没有同意。” “婚姻之事向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需要你的同意!”江亦白夺过文书,小心折好,对着一脸绝望的女子直接下了命令,“日子也定了,下个月初九便将事情办了。” 他只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同他较劲,只要以后的日子对她好些,定是会回转的。 且九,取谐音久,这样的兆头多好。 “嫁给你,除非我死。”挽挽盯着男人,一字一顿狠狠道。 第145章 逃跑 “嫁给你,除非我死。”挽挽盯着男人,一字一顿狠狠道。 “爷不会让你死的,你会好好活着,好好和爷成亲,然后给爷生一堆娃娃。” 挽挽像看一个疯子般看着江亦白,她真的是和这个人说不明白了。 这时候,街上正有一辆马车赶过来,挽挽见状,飞快地朝马车奔过去。 江亦白没料到她的速度这般快,只抓到她的裙角,然后便见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飞了出去。 “挽挽!”眼见那人就要装上那辆马车,江亦白目眦尽裂,那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开始倒流。 可挽挽本就是算好的,也没真打算被撞死,堪堪避过马身,她朝街道深处跑去。 江亦白见人没事,彻底僵硬掉的身体才重新活了过来,他飞快地朝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夜晚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挽挽一开始跑地很快,但后来七拐八弯地也知道江亦白是找不到她了,才慢下了速度。 这里是京河。京河两岸杨柳依依,酒楼茶楼林立,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挽挽感觉自己像一个突然掉入异世的穿越者,之前种种事情都消失不见,她只是这里的一个游客,旅游结束,她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挽挽姑娘?”一道清雅的声音打断挽挽的畅想。 “宁,宁二爷?”挽挽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脸上绽开一个幸福地笑容。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遇见宁二爷真的太好了。”挽挽小跑着来到宁修面前,晚风吹动纱裙,划出优美的弧度,黑色的秀发飞舞在身后,如丝缎般光滑柔韧。 如果今天是活着的最后一天,她是不是可以任性一点,选择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共度美好时光。 “挽挽姑娘?”宁二爷诧异地望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覆在上面的小手凉中透着暖意。 “宁二爷,我们一起去放水灯。”挽挽不理会宁修的惊讶,今晚的她只想随心而活。 她知道京河常年是可以放水灯的,且离这里是很近。 宁修到底是温文尔雅的人,及时抽回了自己的手后,便答应一同前往。 “江校尉呢?” “我们不要提他好不好,良辰美景,提他也太煞风景了。”挽挽娇笑着,在前面一边跑,一边转着圈圈,像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 “小心摔了。”宁修摇头失笑,还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她。快乐地如同一个花间仙子。 “就算摔了也很开心。”挽挽朝宁修投去一个俏皮的眼神。 杨柳树下,京河傍边,她和他一起散着步,好像那年在校园里的样子。 那天,那人轻轻地抱住她,第一次吻了她。 “怎么不走了。”宁修浅笑着走近,不明白刚刚还一脸灿烂地女子怎么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可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子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柔软的身子一下撞进他的胸膛里。 宁修当场呆掉。 挽挽闭上眼,感受着男子精瘦却柔韧的腰身在她双臂间颤动着,就像当年他第一次抱她一般,两个人都激动地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身子。 第146章 气疯了 夜风习习吹来,来自宁修身上好像柠檬似的味道,让她沉迷。 她可不可以学当年的他,偷偷亲他一下呢? “放开她!”一只拳头,带着劲风,突然闯入两人间。 在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宁修已经被一拳打到在地,而挽挽被扯进一个熟悉却厌恶的怀抱里。 “她是爷的女人!”江亦白几乎疯魔。 刚刚,远远地,便瞧见二人抱在一起,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 铁锤似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宁修身上,黑瞳里除了凌厉的杀气再无其它。 “和他没有关系,是我抱他的——”挽挽急得要去分开二人,却被男人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宁修一介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习武出生江亦白的对手,没两下下去,宁修便头破血流,脸肿鼻歪了。 如果不是宁修的小厮过来拉架,五六个人硬是把江亦白拉开了,宁修怕是要被打死了。 “宁修,宁修!”挽挽手足无措地去扶人,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真想把自己扇死,因为自己一时放纵,竟把一个无辜的人害成这样。 “挽挽姑娘,我无事。”宁修奄奄一息,但仍睁开乌青的眼,看着挽挽安慰道。 看着宁嘴角不断渗出血的宁修,挽挽彻底慌了,忙让小厮把宁修送去了医馆。 她本想跟着走,没听到宁修病情如何之前,她怎么放心地下! 可是她的手臂叫人狠狠握住,似要将她整个手卸下来。 “不许为别人的男人哭!”空着的另一只手狠狠拭去女人晶莹的泪水。 “江亦白,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暴力狂!”挽挽用力挣扎起来,可面对男人无法撼动分毫的力量,她怒气攻心,直接歇斯底里,近乎气绝地喊了出来。 宁静的夜空下,江亦白如一个嗜血的怪兽般站着,他的脸一半藏在柳枝的阴影里,露出的另一半狰狞吓人。 “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别怪爷手段狠绝。”江亦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整个人极冷,极怒,又极恨。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京河河畔。 挽挽只觉一个天旋地转,被男人倒挂在了背上。 “放开我!放开我!”一阵凛冽寒风扫过,江亦白只觉得脖间隐隐作痛,伸手一摸,清晰的抓痕感令他的脸色愈发沉冷。 索性让人取了马鞭和棉布,将她捆住,并塞了棉布进她嘴里。之后任凭她如何扭动,抗议,江亦白都不为所动,直接将人带去了纸醉金迷,笙歌达旦的京河画舫。 此处和云雪阁是同一位老板经营的 老鸨见着贵人,也不管他扛着什么,直接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大爷来了,云香姑娘可一直念叨着大爷您呐——” “闭嘴!”一声厉喝,吓得老鸨立马没声音。 “给爷备一处冷僻的画舫。”江亦白极没有耐心道。 “早给大爷您备下了。”老鸨很快恢复了笑容,带着男人坐上渡船来到一静僻处。 这里四周环水,凉风吹拂,环境十分雅致安静。这些画舫都是给一些喜欢玩手段的男人专门准备的。但是自己在云雪阁多年,倒是头一次见,客人上门还自带女人的。 第147章 折磨 待男人进屋将女子仍进床铺里,老鸨正要识趣地替他关上船门,突然传来男人沉冷的声音,“你留下!” 老鸨手一顿,心一惊,良久才反应过来,那厢是要她留下。 于是她只能站在门口,仔细候着。 稍过了一会,珠帘一掀,一道高大暗冷的身影从里头出来。 “给你半个时辰,”薄唇轻抿,眉间一片残冷酷戾,吓得老鸨低垂了头,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软的,硬的,只肖拿出你的平日里的手段,把她给爷驯妥帖了。半个时辰后,爷来验货。” 老鸨的后背已经沁出汗来,闻言一抬头,刚好瞧见男人脖子上的三道清晰抓痕,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般尊贵体面的男人都玩不转的女人,她该如何施展手段? 江亦白看到老鸨面露难色,一记冷眼扫过,“若调教的结果不能使爷满意,你也不必在京城混了,趁早收拾包袱滚回老家。” 语罢,拂袖而去。 老鸨听了这话,真后悔地没地说,一不小心,就惹到了阎王爷了。 无奈地叹了几口气,老鸨抬脚进了船舱。 床上的娇儿被马鞭紧紧困住了身子,此刻倒是安静了,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足以证明她刚刚一路挣扎地有多么起劲了。 老鸨取了她的嘴里的东西,在床沿边坐下。朝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女子无论身段,长相,皮肉都是极好的,不然也入不了贵人的眼。 “姑娘,刚刚那位可是京城的贵人,你跟了他,是多体面的事儿,你这般拧着,较着劲,受苦的还不是自己——”老鸨决定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那厢直挺挺地躺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不为着自己着想,也要替生身父母想一想,要真是得罪了贵人,你父母岂能好好活着?” 挽挽闻言,低笑出声,清澈的双眸麻木木然,“你有什么法子就用,不必多言。即便今日要了我的命,我也绝不会伺候他。” “你这姑娘——”老鸨被一句话噎住,更被挽挽脸上生无可恋的神色给吓倒了。 再细细观察了这女子的模样形态,竟发觉,这厢不是一个雏了。 本以为是为了守护清白之躯,她才这般要死要活,可既然已被贵人开过苞了,又何必还不肯俯就?难不成换一个男子她就乐意了? “姑娘,刚刚那位贵人的话你一定也是听见,要是你执意不肯,我便叫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来了。”老鸨出言威胁。 “凭他是谁,我都愿意。唯独他,我万万不愿!” “那就得罪姑娘了。”老鸨翻出船上本就备着的用具,取出几根足足5公分长的细针。 “这根针,要从姑娘的肚脐处扎进去,会很疼很疼,你可想清楚了。” 尖利的针就在眼前,挽挽恍然想起,治病的那些年,无数针头闪着寒光扎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时候,她的手臂上都是被针扎过后留下的乌青。 她怕针,甚至晕针! 第148章 喂药 看着床铺上的人紧紧闭住了眼,老鸨知道自己的手段有用了,忙劝道,“姑娘既已是贵人的人,又何必遭这罪。女子活在这世上本是艰难,何不想地明白些,能过一天好日子便过一天。” 挽挽的额头已是细汗密布,可叫她这般屈服那个人,她真的做不到! “能给我一个痛快吗?”挽挽哀求道。 “要不给姑娘一点药,到时候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便也不难受了。” “不,我宁愿死。”挽挽直摇头。 “那只能得罪姑娘了。”老鸨见状,再不犹豫,像钻洞似的,一寸寸把针扎了下去。 挽挽疼地脸色发白,头冒冷汗。贝齿咬住的唇已然破了,流下点点血迹。 一根以后,便是第二根,第三根,老鸨觉得自己都下不去手了,换成平常,半根也够了,可是今日—— 从船舫出来,老鸨面有菜色地坐上渡船。 另一艘画舫上,江亦白独坐饮酒。一身轻纱装的云香在外头徘徊,想进却又不敢。 “妈妈这是怎么了?”老鸨一下渡船,就被云香拉到了一遍。 “你倒是一个消息灵通的。”老鸨头疼地摇摇头。 “那里的——”云香看向远处的画舫。 “确实是你恩客的女人。可惜不愿意的很。” 云香闻言重重一怔,本以为是哪个风月场的女子如此好手段,勾了她一直勾不到的男人。却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女子不愿伺候这般出众又有权势的男子! “我倒好奇,她是怎般的女子。”云香不知味地道了一句,看着老鸨进了男人的画舫,心里头难受地紧。 “拜见贵人。”老鸨恭敬拜倒。 “妥当了?”猛灌了一口酒,男人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女子果然与旁人不同,特来请示贵人,奴的方法恐污了姑娘的眼睛,不知贵人是否介意——”一番话问地毫无底气。 果然老鸨话音未落,迎面飞来一个酒杯,咚地一声,直直砸在额头上。老鸨吓地也顾不到头上的伤,跪在地上直磕头。 “还有一刻钟!”冷怒的声音从里头传出,老鸨听了立即站起身,赶紧办事去了。 可却叫还在外头的云香叫住了。 “妈妈别急,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云香凑进老鸨低声说道。 “这能成吗?”老鸨面露虑色。 “不是心里头有人,便是心怀了怨恨的,用上那药有什么不成的。”云香十分把握道。 “你倒是大方,不怕贵人不要你了?”得了法子,老鸨打趣道。 “我自有盘算。妈妈只管交了这差事便好。”掩下心中的心思,云香差人去取药,和老鸨一起上了渡船。 这药可不是普通的催情药可以比的,一小块便价值千金,它的意义在于两相欢好,而不是简单的意乱情迷。 老鸨再次进了舱内,将一粒小药丸塞进女子的嘴里,那厢倒也乖巧,没有挣扎,乖乖吞了药。 然后又命人给挽挽好好梳妆打扮了一下,换上了这里女子惯穿的裙裳,然后急急复命去。 第149章 妥当了 “贵人,都妥当了。”这次回话的声音终于有了底气。 江亦白闻言,重重将酒杯一搁,迅速出了船舱,“使了什么手段,可用硬的了?” “姑娘细皮嫩肉,只用了些软法。”老鸨没敢提用了扎针的法子。 江亦白也不再多问,坐上渡船便离开了。 站在老鸨身边的云香,脸色没比挽挽好到哪里去。那矜贵冷漠的男子,从头至尾,没有瞧她一眼! 独自在舱内的挽挽,渐渐感觉不对起来,视线上方,大红色的床幔一荡一漾间变成了久远记忆里纯白的云朵。 好像是大一那年,学校组织去外省写生。出发那天的云朵就是这般洁白,没有一丝污染。 这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挽挽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可她已经看不清方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般没有任何着力点。 江亦白掀开帘子跨步进来的时候,看见地便是那人赤着足,跌跌撞撞地从床铺上下来,一只手不停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挥舞在半空,好像在找寻什么。 身上的粉色纱裙明明十分艳丽俗气,可不知为何,穿在那人身上,却又另一番味道,好像由一株洁白的莲花,突然变成了红牡丹似地。 又走近两步,停在女子两步之外,冷眼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两边。片刻后,怒意未消地锁住了女子的脸。一贯清冷冷的脸,也因飞上了两朵红晕,无端增添几分艳丽之色。 今晚的她和以往都不同。 “可是知错了?”男人粗着声音质问。突然而至的声响给尚处于云里雾里的挽挽带来一个方向。 迷糊的双眼循着声音看过来,再看到来人时,突然双目爆睁,头皮发麻。 一身学生打扮的宁修笑意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这样温柔到可以包裹世间一切伤害的笑容,让她停滞了所有动作。 二十岁的宁修,英俊帅气的脸庞,清晰地像是夏天烈日下苍翠欲滴的树叶,绿莹莹的光芒,照得她眯着了眼。 这不可能! 挽挽惊地连连倒退,心底有无数种声音同时在呐喊,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这绝不可能是真的!这种将人看错的经历她好像曾经经历过! “爷有这么让你厌恶吗?”一把勾住女人的腰身,将柔软滚烫的身子抓进怀里。心头的无名之火就噌噌地往上直冒,压都压不住,活了这般年头,被一个女嫌弃如斯,简直是生平耻辱。 可突地对上那人的眼睛,江亦白立即绝出了异常。 这双他看了无数次的眼睛,不再冷清清,也没有丝毫的厌恶之色。 有的只是光。 是比漫天星光都要美的光。 这样的光好像能照进人的心里头去,并吸引着他深深回望进去,再也移不开眼睛。 “又耍什么花招!”好不容易从那双眼里挣扎出来,江亦白再不留情,三两下扯了那人和没穿一样的衣裳,直接将人丢进床铺。 可那人非但没有生气,依旧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江亦白连脱衣服的手都乱了。 第150章 爷的心要碎了 “现在清醒了,知道讨巧卖乖了?爷告诉你,今日之事,别想轻易揭过去,待处理了你,爷便去收拾宁二爷!”不再去看女人的眼睛,江亦白没有任何前文。 他就是要她记住这疼,好让她每每要做妖的时候,记起这茬,便不敢再闹! 可刚一动作,却发现她动情了。 江亦白简直不敢相信,以往无论他如何卖力,那厢都不知趣,只一味忍着。可今日—— 下意识地猛然抬头望去,却不想胶上了她的视线。 目光相碰的瞬间,江亦白再次清清楚楚见到了她眼底盛放的柔情和期盼,这不是装巧卖乖能装出来的,这分明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那一刻,他只觉身子一紧。 一定是许久没有碰她的错觉。 江亦白将心底的疑惑甩走,不再犹豫。 这一次,挽挽没有一点抗拒,她抬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待抚摸完脸,一只素手朝下摸去,正在奋力工作的江亦白猝不及防地被牵起了手,且是十字相扣的那种。 此间结束很长一段时间后,他都无法回过神来。脑海中每每忆起当晚种种,只觉得这女子对自己不可能没有感情。但到底是什么让她对他这般疏离,甚至带了深切的恨意? 直到手背上沾了泪,江亦白才惊醒过来,“哭什么?爷又没有弄疼你。”声音已带着柔软之意,之前只想狠狠惩治她的念头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挽挽却委屈地哭上了瘾,虽然一句话都不曾说,但一双盈盈水眸里承载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爷的小乖乖,别哭了。”江亦白将人拉到自己身上,从正面抱住了她,“爷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这世间这么会有她这般的女子,乖巧的时候,让他忍不住疼她。作妖闹腾的时候,又气得他连杀人的心都有。可是这一会一哭,他的心又软地不知什么样了。 挽挽哭了很久,精神越来越不济,便睡了过去。 江亦白将人放平,见她酡晕未消的脸颊,泪迹斑斑,几缕湿濡的发丝亦沾在上面。抬了手,替她将碎发别到了耳后,又端详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第151章 给她穿鞋 见她依旧睡地香甜,男人轻轻一笑,翻身下了床,细细替她掖好被子,才出了船舱。 坐了渡船一路出来,江亦白只觉通体舒畅。 上了画舫,老鸨早恭候在那。 “待会拿身干净的衣裳过去,轻手轻脚些,别吵到了她。”男人的声音明显轻松自在。 老鸨赶紧吩咐人去准备。 “大爷可满意?”老鸨笑着问道。这位贵人和刚刚来时的脾气完全不一样了。知道一定是满意极了。 “等会去领赏。” 老鸨连连道谢,准备离去,可那厢突然又问道,“这是使了什么手段?” “这——”老鸨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能看出这位贵人对那姑娘十分在意,要是被他知道用的是两相欢好的药,不知会怎么个反应。 “是你的独门绝学,不好外传?”江亦白见老鸨面有犹豫之色,竟也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确,确实是。”老鸨忙不迭地点头。 “下去。”江亦白挥了挥手,看着一望无际地河面,似若有所思。 老鸨如蒙大赦,忙飞快消失了。 花娘已取了衣裳等在渡船上,老鸨一来,渡船便出发了。 几个人一起进了船舱,看见床铺上的人儿安安稳稳得睡着,脸色红润平静,完全没有被嗟摩的痕迹,且整个身子被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可见贵人的用心。 为阁里的云香哀叹一声,老鸨命人小心地替女子擦了身,换好了衣服。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老鸨来报,人已经睡醒了。江亦白便上船接人去了。 月色朦胧,倒印在河面。 大步跨进舱内,瞧见那人正端坐着梳妆,江亦白扬起几分欢悦之色,“睡得可好?” 挽挽只是瞧着镜中的自己,没有说话。她又恢复了之前清棱棱的模样。 一旁正帮挽挽梳头的花娘,瞧地心惊胆战,这女子这副模样,定会惹怒贵人!小心翼翼地瞥了男人一眼,为挽挽捏了一把冷汗。 “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江亦白抬手,轻轻地抚着女子消瘦的背,好似在安抚人一般。 这一幕让花娘觉得真不可思议,她入这一行也有念头了,男人要你的时候,定是对你千好万好的,但完事以后,谁还惦记你。 刚刚听老鸨说起,这贵人十分看重这女子,她还不信,现在倒是让她不得不信了。 待梳妆完毕,花娘告退出去,关门前又偷偷朝里面往了一眼。 接下来的一幕,让花娘此生都不会忘记。 男人蹲下身,为女子穿上了绣鞋。他似不介意女子一张清冷至极的脸,还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整个过程认真又温柔。 这世上真有男子会这般对一个女子吗? 夜已深,从京河尽头吹来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 江亦白虽然十分喜欢挽挽穿这里的衣服,但就这般出去,让其他人瞧见她的美好却是万万不能。让福顺取了马车上的披风,将人裹地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才满意地抱起人出了船舱。 第152章 不敢置信 一路无言,直上了马车。男人才又蠢蠢欲动的想将披风拿下来。回去以后,怕是再也不会穿今日的衣裳了。以前还能靠威胁她来得逞,现在他可不能了。尤其是在知道她对自己隐藏的心意后,更是不能了。总要将人宠成从前娇滴滴地缠着他才好。 暗暗盘算着心里的计划,虽然告诫自己不可操之过急,但眼前美色又让他停不下来。 挽挽自始至终都阖着眼,对于刚刚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扎针那,只记得自己被扎了针后就疼地晕过去了。至于喂药之后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嘶!”推开男人不老实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挽挽被扎过针的地方开始一阵一阵疼,她忙捂住了肚脐眼处。 “怎么了?”见女子刚刚还好好的,此刻一张小脸却疼地发了白,江亦白忙握住了女子的手腕,紧张道。 他想掰开她的手去查看,却叫挽挽推拒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等好不容易挨到了校尉府,江亦白直接将人抱进了府里。 一跨进东苑主屋,却碰上了候在那的温慧公主。 “公主怎么在此。”江亦白面无表情地问道。 “夫君迟迟未归,曦儿睡不着,便来此等。”温慧公主恬淡温和地笑着,待将目光掠到男人怀里的人,有一闪而过的痛楚和犀利。她的夫君,还从未这般抱过她! “快回去。”江亦白匆匆和温慧擦身而过,将人径直抱进了里屋。 “挽挽姑娘是病了吗?”温慧公主跟在后头进来。她的目光依然落在挽挽身上。被夫君安置在榻上的人,没有丝毫的表情,如果不是覆在凝白如玉面孔上的浓密睫毛在轻轻颤抖,她会以为这是一个木头人。 “雪安,快去请王太医过来。”温慧公主关切地吩咐。 雪安恭敬地领命而去,转身之后,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这样的人,配让太医瞧吗? “谢谢公主,我无事。”挽挽低低地开口,本不想理人,但人家面上和善,她随意应对一句便也过去了。没道理非要面对面闹僵了。 “脸色这般不好,瞧瞧也好。”江亦白看了公主一眼,表示谢意,温慧报以甜甜一笑,尽是体贴之意。 挽挽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两个都是她厌恶至极的人,现在还要看这两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这日子当真过得黑暗至极。 “我真无事。”挽挽极力忍住要露出的厌烦之色,只淡淡回道。说完便躺下来,表示自己要睡了。 江亦白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带着公主出了屋子。 “挽挽姑娘看见我好像不高兴。”温慧公主的话语透着委屈和不平。 这些委屈和不平不为别的,只想让这个男人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也好让他看清屋里那个女人的不懂事。 “她不高兴吗?”江亦白若有所思地反问。 “夫君,看不出来吗?刚刚就和夫君对视了一眼,她就变了脸色。” “当真如此?”男人的眸色深了深,有些不敢置信。 第153章 公主的好意 “当真如此!”温慧肯定道。虽然她不知道男人为何作这般反应,但只要他听进去了,就有希望将那个女人压下去。 两人正在廊下说着话,雪安领着王太医来了,两人入园的时候,步调都不是很快,直到靠近主屋,才加快了步伐。 “夫君,王太医来了。”温慧往男人身边靠近一步,挽上他的手臂。而江亦白无奈地看了窗户一眼,让一脸莫名其妙的王太医又回去了。 “夫君,怎么不让王太医瞧瞧?”她的一片好意,这两个人都不领情吗? “她的性子——算了,不说了。”江亦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夫君去我那里坐坐。”小手缠紧了男人的手臂,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今日便不去了。”江亦白抽了自己的手,想起王太医的事,又道,“爷送你回去,然后早点休息。” 温慧公主已经沉下去的心,突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有了重新呼吸的机会。美地张扬的脸上旋即浮现幸福的笑容。她坚信,夫君的心终有一天会到她这里来。 一个来回的时间足有一刻钟多,等江亦白回来,挽挽已经睡着了。 轻轻撩开覆在脸上的几缕发丝,见人睡地沉,才悄悄掀开被子,解了腰间细带,露出腹部来。借着灯光,江亦白仔细观察了一下,小腹平坦光滑,什么事也没有,但小巧的肚脐处却泛着红,还有些肿,想起今日船舱行事,他一开始确实没有怜香惜玉,但后来却还是温柔的。 重新帮她系上衣带,盖好被子,江亦白一脸迷茫地去后面沐浴了。 明日定要再去问问,这老鸨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如果说是硬的,她今日的表现完全不像被逼迫的,如果是软的,那么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她到底受了什么苦! 扶风榭里,江亦白走后,仍旧灯火通明的屋子,昭示着这儿的主人毫无睡意。 坐在妆镜前的温慧,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这张绝美又艳丽的脸,是多少男人爱慕而求之不得的。 “雪安,你觉得是本公主好看还是那个女人好看?” “自然是公主好看了。您可是季渊国最美的女子呀!”雪安小心翼翼地给公主梳着头发,像是手握稀世珍宝般。 “可是——”美丽的脸蛋上满是气馁。 “公主不是最不喜别人喜爱您的美貌吗?您又何必去跟那个女人比美?”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本公主是越来越深有体会了。”如果她的夫君,能为自己的美色而倾倒,那么她一定是一个幸福的新婚妻子,而不是日日独守空房了。即便是他人来了,也没有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 试问哪个闺阁女子,没有幻想过,和未来夫君相处的模样? 精致的眼妆下,温慧公主的眼里透出尖尖的光芒。 她堂堂一国公主,沦为今日这般模样,还不都拜那个女人所赐。该做的,不该做的,哥哥和她都做了。可是人家还是安然无恙地躺在东苑的屋子里。还获得了自己夫君全部的爱。 这叫她如何不恨? 只恨不得上去划花那张平静却透着娇媚的脸。 第154章 暗中谋划 “公主,今日你也太好性子了,那般下贱之人,您怎么还派王太医去瞧呀,那可是淑妃娘娘特意为您选的,有利子嗣的。”雪安将手中最后一缕秀发轻轻放下,不平地抱怨道。 “夫君在意她,我这个做夫人的,要是从正面与她起冲突,不利于夫妻之情和睦。”温慧公主被雪安扶着慢悠悠站起来,往床榻上一坐,又道,“我是为了夫君,可不是因为她。” “奴婢也真是想不明白,瞧她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真不懂她有什么好高傲的?”雪安还在继续抱怨。 “她到底比我早在夫君身边,以后还是得多多走动,知己知彼,方可赢嘛。”温慧公主已然收起刚刚无助的神色,一种天生的自信感,让她再次振作起来。 “还是公主说地对。”雪安也跟着自信起来,笑着对公主道,“奴婢今日细细观察了,今日姑爷送您回来,和之前的神色都不一样。” “还不是为着她之故。”温慧无所谓地苦笑了下,“但倒是给我找到一个好门路。” 在对那个女人好的同时,随之埋下火药的种子。终于一天,这些种子会在夫君心底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将东苑的女人炸地体无完肤。 翌日,挽挽睡得极晚才醒,整个人昏沉沉的。她梦到了宁修,好像还和他做了羞羞的事情。一想到梦中的场景,挽挽立即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怎么会做那种梦,毕竟在现代时,她和他从未这般亲密过。 “姑娘,姑娘?”春白听到动静,轻轻撩开床帏,见挽挽两眼放空地傻笑,一张瓷白的脸红地能滴出血,忙笑着问道,“姑娘这是有什么好事呢?” 自服侍姑娘后,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笑,羞涩中带着幸福的味道。 “昨日大爷抱姑娘回来的时候,也挺开心的。”春白补充了一句,只一句就让挽挽彻底清醒过来,“春白,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宁国公府宁二爷的伤势吗?” 春白顿了一下道,“行,奴婢会替姑娘留心的。”虽然不清楚姑娘的用意,但既然服侍了她,便要遵从她。 “谢谢春白。”挽挽拉着春白的手,真诚感谢着。旋即,又失落道,“你跟着我,什么赏赐都没,真的很对不起你。” “姑娘说这话,真是要折煞奴婢了。”春白被挽挽的话打动,宽慰道,“奴婢瞧着大爷对姑娘好着呢,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的。” 好日子吗? 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遮盖了眼底的忧伤和绝望。 每一日都是煎熬罢了。 “姑娘,起来罢,刚刚公主那边打发人来请您过去坐一坐呢。”春白没有发现挽挽的异样,还有些高兴道。 虽然主母肯定不喜欢姑娘,但只要表现好,能得到主母的一点认可,即便日后失了宠,也不至于太潦倒。 做了这么多年的奴婢,失宠的姨娘和通房丫头,她见过太多。除非能做上主母的帮手,否则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她不希望柔弱却善良的姑娘,有一天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第155章 江若华到访 “就回我身体不适,不过去了。”挽挽自然不知道春白的打算,公主本性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今朝对她好,无非是想利用罢了。 而她绝对不会成为这两人夫妻和睦的桥梁。 如果左相和康王缔结的盟约因为两人婚姻不睦而破裂的话。太子哥哥成为新王的机会就会大,那么右相府昭雪就有了希望。毕竟母亲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所以不论是太子哥哥还是皇后娘娘,都不会让自己有一个通敌叛国的亲戚。 且一想到生死未卜的苏暮,她更想恶化这两人的关系了。 一想到这些,挽挽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她竟不知自己也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姑娘,公主是主母,主母来请,不可不过去的。”春白想扶着挽挽起来,替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我知道规矩。”挽挽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却坚定,“可我真的不想去,你帮我回了。” “姑娘——”春白还想劝,但挽挽态度坚决,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绝了公主的人。 扶风榭那厢收到回音自然是气地不行。 “她算什么东西,三番四次拂公主的面子,大人也不知道管管吗?”雪安当场气白了脸,“等晚些大人来了,公主定要好好说说她!” 温慧公主倒是淡定,研究着书本上的舞步,无所谓道,“本公主礼数到了就好,她来不来是她的事,我们没有错,夫君要恼也只能恼她了。”只要恼地次数多了,家宅不宁,再宠爱又如何? 宫里这样恃宠而骄的人还欠少吗?哪一个能活得久地! 只有先自我沉静下来,才能做最后的赢家。 “未来的日子还长远着呢,本公主又何必只争朝夕。”温慧公主躺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看向窗户外的阳光。 今日阳光正好,很合心意。 “还是公主沉地住气。”在一旁伺候着的春白,脸色稍稍有了好转。 “母妃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宫里站稳脚跟,本公主自然也可以。”温慧将视线重新调回书上,微微上翘的嘴角勾勒出自信的笑容。 她的夫君是哥哥争储位的坚实后盾,她和他有着共同的利益。未来,和夫君越走越近的人,一定是自己。而那个女人,只是供人亵玩的玩具,只要想办法,让夫君彻底厌烦了她,那么一切还不都由自己说了算! 午后,江若华进府来拜见温慧公主。 “真是稀客,今日怎么不去缠着你家未婚夫,有空来你哥哥府里了?”温慧公主打趣道。 “哎呀,嫂嫂!”江若华红了脸,嘟着红唇抱怨道,“是不是世间男子都像修哥哥这般迟钝,人家对他的好,竟都感觉不到!” “这是什么了?”温慧掰过江若华的脸,看着她一脸懊恼的模样,就猜到又和宁二爷闹不快了。 “你知道的,他之前的未婚妻是路家的,那路芷雨无论长相还是才华,在京城小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慢慢来,再不济,你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啊!” “嫂嫂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我进他的书房,看见了一张藏在书柜里的白纸。保存的非常好。我好奇地打开来看,却被修哥哥一把夺走了,还将我从书房里赶了出来!” 第156章 找茬 “纸上写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具体的我没有看清,但纸上确实是路芷雨的笔迹,我不会认错的。”江若华愤愤道。 “你与她相交多年,她的字迹你自然熟悉。看来宁二爷确确实实,这么久了,还惦记着路芷雨。”三言两语间,温慧公主下了定论。 这让江若华更加嫉恨起来,“真是死了都阴魂不散!我诅咒她,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两人正说着话,雪安过来添茶水,她看了公主一眼,适时地开口,“公主,东苑那边回话,说身上不舒服,便不过来了。” “不过来便不过来,等傍晚十分,我去瞧她。”温慧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 “东苑那边是谁?”江若华一头雾水。 “大小姐,您应该知道的,就是那个女人。”雪安开口提醒。 “我哥哥居然还留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江若华如梦初醒般惊讶地喊道,“上次元宵街头,那个男人都说地这般清楚了,这就是一个见异思迁,金钱第一的女人!哥哥怎么可能还留着她!” 可待看到温慧公主和雪安无奈的眼神,才彻底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嫂嫂,你心软,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哥哥这般金贵的人,那种女人怎么配地上?”江若华一掌拍在桌面上,急吼吼地站起身,要往外冲。 雪安在公主的示意下拦住了江若华。 “华儿,你可不许乱来!你哥哥看她看得比你重,你可别去触这个霉头。”公主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江若华再也待不住,径直杀向东苑。 阳过透过纱窗落进来,落在温慧公主修剪干净的指尖上。 这可是他妹妹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她的手可是干干净净的。 “公主,江若华就这般走了,您不拦着她呀?”雪安看着江若华消失地方向,静静地开口。 “拦着她做什么?她可是夫君的妹妹,本公主可拦不住。还是稍坐一会,待会去看好戏。”继续欣赏着新染的甲,眉间的沉思,若凝在脸上的胭脂,带了几分感慨的意味。 江亦白喜静,东苑里的下人本就少,待挽挽来了后,也只添了几个女仆。 平日里,江若华是有些怕江亦白的,要不是来看温慧公主,她基本没有踏足过校尉府。所以待她一进东苑的大门,就叫两个婢女拦住了。 “长不长眼呀?本小姐可是你们主子的妹妹!还不让我进去!”江若华不可一世地喊道,让身边的丫鬟去推人。福妈也被哥哥换走了,现在整个院子的人她都不认识,也没人认识她了。 “大小姐请息怒,此刻大爷并不在此。您即便进去也无用。”春白听到汇报,赶来院子门口。 “本小姐不找哥哥,找一个贱婢。叫什么来着,”江若华轻蔑笑着,转头问了思荷。 “挽挽。”思荷低声答道。江若华完完全全是个小姐脾气,但跟在身边的丫鬟却是细声细气地,没有她家小姐般张扬。 “对,就是这个贱婢。”轻蔑的笑意一下转为得意。 第157章 打回去 “大小姐,姑娘是大爷的人,下个月便要正式过门了,您说话得注意一些。”春白有些不高兴了。 “过什么门呀,由一个通房丫头变成侍妾很了不起吗?”江若华在左相府横行霸道惯了,今日被公主一激,又被一个丫鬟说了几句,越发娇蛮起来。 直接撞过人,冲进了院子。 挽挽正在院子里画着画,江若华的话一字不漏地进了耳朵里。 上辈子,她到底被什么蒙蔽了双眼,以前只觉得她为人快人快语,性子直爽,今日看来,当真是自己愚蠢,和这种心胸狭窄,善妒的女人维持了这么久的友谊。 “你!本小姐来了,你都不知道跪下请安吗?”江若华绕过花园,跑到了屋子前面。见挽挽正安然地坐在院子里,执笔画着画。 路芷雨也是这般,最爱的便是画画。两个人都一样叫人讨厌。 “大小姐,即便是公主来了,我们姑娘也是不跪的!”春白跟在后头进了院子,看江若华指着姑娘叫嚣,忙站在江若华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院子,春白的脸颊上多了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一个下人也敢拦着我!”江若华揉着打痛的手,扫了周围一圈,直接瞪上挽挽,“看哥哥回来怎么教训你们一屋子的奴婢!” 思荷在一边小声劝着,却被江若华一把推开。 挽挽手执着笔,并未正眼瞧江若华一眼,却在听到脆声响后,停了笔。 “将她绑起来。”挽挽指挥另两个丫头上前行事。 “你算什么东西?敢绑本小姐。你不要命了吗?”江若华见状,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两个奴婢真会听话地敢来绑自己,可待人家拿了绳子过来,她想逃也来不及了。 当然,挽挽也不会让她逃走。 “春白,她刚刚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清清淡淡的嗓音透着气定神闲。 春白听闻此言,下了一大跳,连脸上的疼痛都神奇的消失了,“姑娘——奴婢没事的。” “你让她打,她敢打吗?”春白的话让江若华越发神气起来,嘴角依旧噙着抹得意地笑,“要是被我哥哥知道了,非得扒了她的衣服,远远发卖了!” 挽挽也不气江若华的话,只是看着春白认真道,“每个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你在这里做工,靠地是自己的双手,不比任何人低一等。” 春白咬了咬牙,最终选择扬起手,重重打了下去。 “啊!”江若华一声惨叫,半边脸立马肿地老高。 “你们,你们居然敢打我!”散掉的发髻滑落一边,眼泪鼻涕一同滑落,江若华看起来毫不狼狈。 “行了,将她丢出去。”挽挽也懒得和她废话,挥了挥手,重新开始作画。至始至终,她的心绪非常平静,江若华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她一丝一毫。 “你会后悔的,我一定叫哥哥好好收拾你!”江若华挣开两名丫鬟的手,还在对着挽挽叫嚣。 “要是再不走,我就将你绑在那颗树下,叫你晒一下午的太阳。”挽挽轻飘飘地开口。 第158章 替他妹妹讨公道 江若华立马识趣地闭了嘴,虽然还小声地在嘀咕什么,但终是乖乖地被丫鬟带走了。 等温慧公主赶来的时候,看见地便是江若华灰头土脸地被赶了出来。 “嫂嫂。”看到温慧公主,江若华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雪安在公主的眼神示意下,帮江若华解了绑。 “怎么会弄成这样?”温慧掏出帕子给江若华擦起眼泪。 “那个女人不仅把我绑了起来,还让人打了我!”江若华又委屈又生气地擦干眼泪,抬手便给了思荷一巴掌,“你这没用的奴才,看着她们这般欺负我也不帮我!” 温慧公主本来是来看挽挽被欺负的模样,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此刻听着江若华的哭诉,越发觉得那个女人真是了不得,这是把谁都不放眼里吗? 一群人在东苑门口吵地热闹,直到看见一道伟岸的声音疾步靠近。 在外忙碌了半天的江亦白,在午时过后,抽空回了一趟府。却不想撞见了这样的场景。 江若华看到哥哥,便哭着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总之,挽挽在她嘴里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而她自己则是一个受了伤的无辜小白兔。 整个诉说的过程里,温慧公主扮演了劝慰者和劝说者。既安慰了江若华,又像江亦白透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让他好好细问一番。 没有看到好戏的她,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只要江亦白问了,两人一定有口舌之争,那么得利的自然是自己了。 江亦白头疼地听完哭诉,吩咐思荷好生照顾大小姐,便进了院子。 今日上朝,顺道去探望病中的皇帝,他的精神已到了半迷糊的状态,但是关于皇位的诏书迟迟未下。这对康王而言无疑是好事。虽然自古太子即位名正言顺,但只要圣旨不下,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再加上太子一党有着通敌叛国的亲戚,即使当日皇帝没有发作,难道心里就真的毫无感觉吗? 如今太子即位的诏书一直未下,也只能是这件事之故。 此刻最着急的人当属皇后和太子了。而着急之人,必会有所行动。 他只需静待这几日,暗中预备着便成了。 江亦白思量着朝中之事,绕过假山之后,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眼里。 他忽然感觉整个人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感。明明外头,已经硝烟弥漫,夺权的战争一触即发,但是看见这个人,他便能够安定下来。 坐在那厢的挽挽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子口的男人,只是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画着什么。周遭地一切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整个人,整个精神意志都融进了画里。 直到江亦白走近,挽挽才后知后觉地停了手。 “刚刚是怎么回事?”江亦白淡淡开口。 “你要是觉得我欺负了你的妹妹,没人拦着你替她出气。”挽挽冷冷地回击,重新动起了笔。 “爷又没说要出气,且不是帮你赶走了吗?”江亦白不觉好笑,点了点女子的额头,“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第159章 你要做新娘了 挽挽没有理他,江亦白无趣地站了一会,随机眼尖地发现,她握笔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下一沉,声音哑然,“手不好,要不就别画了。” “爷已经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舞娘来教你跳舞。”说着弯腰环住了女子的肩膀,淡淡的清香味一入心间,便想到了画舫上的种种。 “大爷想看人跳舞,多地是有人给你跳,何必要来缠着我!”挽挽挣脱开男人的亲密,恼道。 “不喜欢跳,我们就不跳,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满腔的好心好意碰了一鼻子灰,江亦白有些闷闷道。可转念一想,定是前几日晚上,从扶风榭传出来的乐声让她不高兴了,且昨日公主的到来,也让她很不开心。 难道这就是冷铭说的吃醋吗? 原来女子吃起醋来竟这般可爱。 江亦白思及此,自然不恼挽挽的态度,相反搂着她凑近了道,“这画什么呢?”仔细端详了一会,笑了笑道,“一棵枯树有什么好画的,园子里虽热了些,但傍晚十分的景色却极美,不如到了那时,搬去池边园子里画。” 可是挽挽依旧没有理他,独自坐在画架前,认真的画着白纸上的枯树。使不上劲的手,边画边微微颤抖着,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明明院子里,绿树成荫,生机盎然,但落在纸上的一笔一划,却都是黑色。 无望的黑色。 江亦白看得心烦意乱,又想起她受伤的那个夜晚。也想起她说她恨他。 “下月初九,你就要当新娘子了,不如让春白陪着,上街去逛逛,遇到自己的喜欢就买下来。”江亦白按下心里的不适,岔开了话题。 可那厢仍是没有什么反应,江亦白觉得自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但仍选择继续说道,“等过门那日,爷办上二十桌宴席,再请戏班子唱个三天,好好热闹一下。到时候请岳父岳母也一同过来,看着你出嫁,好不好?” 一声好不好,似带着诱哄的味道。 “不过一个妾室,大爷又何须劳师动众。”挽挽终是停了笔。抬起亮晶晶却没有什么生气的双眸看着男人。 这双眼睛和昨晚的完全不一样。 江亦白蹲下身子,与坐着的挽挽对平了视线。大掌抚上女子的小手,紧紧握住后,又紧了紧才开口道,“爷,只想告诉你,你同旁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的声音认真又温柔,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味深长。 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软弱可欺,不一样在让他随心所欲吗? 挽挽只觉可笑,看着江亦白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大爷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了。” “爷说这么办就这么办了。你要是还想置办什么,就同爷说。”江亦白只以为她还硬着脾气,只要将婚事正正经经地办下来,再硬的性子也会软的。 “我说过,我不同意。”挽挽将笔重重一搁,清润的眸子透出坚韧。 “你都是爷的人了,还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男人沉冷的斥责,随即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半晌后,柔着声音道,“下个月初九,安心做新娘子。” 男人留下这句话,就硬挺着背离开了。 第160章 投怀送抱 挽挽气地差点扔了手里的笔,她是绝对不会和这厮成哪门子亲的! 正思考着怎么摆脱下月初九的事儿,春白过来了,“姑娘,刚刚福总管的手下在院子外头,奴婢随意和他聊了几句,打探道宁二爷的伤势很重,但亏得请了宫里的太医,堪堪保住了一条命。” 听到这个消息,挽挽心里越发不好受起来,盯着画纸上画了一半的枯树出了神。 春白见状也不敢打扰,轻声退了下去。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很快,离初九只剩下九日了。 初一这日,江亦白刚出院子,福顺便匆匆来报,“大爷,有消息来报,太子手下的人,果然蠢蠢欲动了。” “风声可以放出去了。”男人当机立断。 “是!”福顺忙恭顺地应下,可面露虑色。 “还有什么事?” “只是这消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福顺担忧道。 上次为了给姑娘寻药,一下暴露了两个眼线,如今获取的消息,准不准地很难说。也许是太子在演戏罢了。事关夺位,生死之大事,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少了两名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眼线。 他真的很想问问,是姑娘的命重要,还是今日准确的情报重要! “没有又如何,赌一把又如何?”黑瞳里射出凌厉的光。情报固然重要,但是事情的成败可不仅仅靠眼线。 他又何尝不明白福顺咽下去的问话,但一切没有值不值得之说。仅仅,他只想看见她在这里而已。 江亦白这一走,直到深夜才酒气浓厚的回了府。 扶风榭的人早等候在东苑门口,请他过去后院歇息。江亦白朝主屋看了看,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说明里头的人早睡了。 略略站了一会,江亦白回了后院。 温慧公主已换上居家的衣服。卸掉钗环之后,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为公主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温婉的味道。 待雪安将男人带至屋内,温慧早已让人备好茶水点心,热情地招呼男人坐下,“夫君应酬了一天累了。” 看着男人接过自己递上的茶杯,心里顿时漾开满满的满足感,“不管多晚,曦儿都等着夫君过来。”红润的脸上带了娇羞。 “下月初九,爷会将挽挽正式纳为妾室。” 还尚处于羞涩之中的温慧,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嘴边的笑容立马僵硬,像是一条被扯上岸的鱼,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重新扬起的笑容有丝不自然,“应该的,挽挽姑娘服侍夫君这么多日子,是该有个名分。” “无事了,爷便回去了。”江亦白放下茶盏,起身要走。 “夫君!”温慧着急地一下子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屋内灯光昏暗,温慧公主整张脸隐在光的阴影之后,她用几乎哀求的声音道,“夫君今晚就不要走了。” 只着一身轻薄睡衣的娇软身子轻轻依偎进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里,从衣料上,透出来的滚烫温度,是她肖想了好久的感觉。 下一刻,扶上她腰身的大掌,让温慧不由地颤栗起来。 哪怕用自己最不耻的方式,她也要拴住男人的心! 第161章 再刺一刀 屋外星光点点,夏日的蝉鸣声响彻整个夜空。 等江亦白再次踏进东苑院子,天空已泛白。 长臂一抬,床帏被掀开的一瞬,安睡的小脸印入眼帘。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他几乎一夜未睡,这人倒好,不管他回不回来,都睡地极安稳。 看她睡地如此香甜,江亦白索性解了外衣,抱着她一同入眠。 扶风榭里,一片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愁云惨淡。连下人们走路都没了声响。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似乎一分一秒都没有前进,还留在当时的场景里。 温慧公主半伏在床上的样子已经很久了。 雪安站在一旁,守着公主也很久了,她想上前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印象里,公主永远都是耀眼明亮的,从未像此刻这般颓废潦倒过! 从未! 东苑里,挽挽睡地热醒。一动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叫人困住了。 男人的头靠在她的肩上,两条铁臂,一条横在她的腰上,另一条从背后搂着她。自己的两腿也被缠住,丝毫不得动弹。 一大清早醒来,发现一个男人像树袋熊似地抱着自己,这心情当真一点都不美丽。挽挽恼火地挣脱出男人的桎梏,连踢了好几脚,将还没睡醒的男人踹到了床下。 “干嘛?”男人趴在床边,长臂一伸,拦住要下床的挽挽。 “你干嘛!”挽挽不愿碰到男人的手,忙缩回了脚,往床里头挪了几步。 “春白!春白!”挽挽急着喊起来。 男人见状,身子矫健地朝前一扑,将女子软糯的身子整个压在了身下,同时捂住她的嘴巴。 见身下的人愤怒地瞪着自己,江亦白的心情竟十分好,“再瞪爷,小心爷将你吃了!” 挽挽气恼地撇过脸,索性闭上了眼,但两条细腿却没有闲着,只待找准了机会,将男人从自己身上踢下去。 “再动,你知道爷的兴致。”江亦白凑近了,在女子白嫩的脖子上流连起来,索取着她的香甜。 挽挽挣扎地剧烈起来,一双清润的眸子,此刻盛满恐惧。 可江亦白一挨到她,便失了理智,他很快不满足于脖颈间的温香,放开捂住挽挽的手,用力扯开她的领子,露出雪白的肩头。 “不怕我再捅你一刀吗?”听到耳边低低的声音响起,江亦白停了手里的动作。 他半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女子认真到准备豁出一切的神色,心里微微恼怒起来。 明明那晚,对自己柔情似水,怎么今日就这般又倔又犟! “你是爷的女人,爷碰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江亦白像宣誓所有物般地开口道。 “可我不想!”挽挽用力去推男人。 “爷想做的事情还轮地到你想不想的!”嘴上这般说着,到底松开了她。如果非要用强的,他自然能成功,但这样做不仅索然无味,万一等会又作妖起来,头疼的还不是自己! “再给你几天,等初九一过,爷可不会这般惯着你了。”好像是怕灭了自己威风似地,江亦白出言狠狠警告道。然后径直起来床,去后面冲冷水澡了。 第162章 送去左相府 今日他还要回趟左相府。 陪着挽挽用完早膳,江亦白抓着人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可是到了左相府,他的心情就变得恶劣起来。 “亦儿,你是被那个女人彻底迷住了吗?”左相夫人恨铁不成钢,“你才和公主成亲几个月,就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娶一个妾室!” “你母亲说地极是,这样做,不是公然在打康王的脸?我们和康王可是一条线上的。”左相大人也是一脸地不赞同。 “康王那边儿子自会处理。”江亦白面无表情道。 “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你抬举她做妾室便是天大的恩宠,何必费那么大周折娶她?”左相夫人几乎要暴跳起来。这样一个三番两次忤逆她的丫头,凭什么进江家的门! “这是儿子自己的考量,母亲不必懂。”相比较左相夫人的激动,江亦白似乎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布偶。 “你!”左相夫人被气得差点晕过去。自己生的儿子,却离她越来越远了。此时这番模样,像极了他的祖父,心思沉地可怕。 “你知不知道,昨日华儿被那个女人打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知道给她出气吗?” “华儿骄纵,母亲确实该好好管管。”江亦白不为所动。 “你既然决意如此,为父也不说什么。但和公主一定要维系好关系。这事关整个左相府的未来。”左相出言提醒。他对其它事情一律没有兴趣,唯一所想便是保住左相府的荣耀和财富。 “届时,还请父亲母亲一同来校尉府喝一杯薄酒。”江亦白站起身,弯腰施礼后便退了出去,“儿子告退。” 左相大人的话,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等屋子的门一关,左相夫人才明白过来儿子刚刚的意思。 “让我们也去?”左相夫人不敢置信地冷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左相府娶第二个媳妇呢。” “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左相大人神色烦闷道,“他自小便有自己的主意,且做的都是正确的选择。唯独这一次,为夫也实在是看不懂。” “我看都是那个女人的缘故。”左相夫人愤愤不平。一定要找机会阻止这场闹剧! 心思一转,她立即差人去告诉亦儿,要想她同意这个女人过门,就得让她来左相府住上几日。她有好些事需要交代。 而与此同时,挽挽也想到了阻止这场婚礼的好办法。 最不想看见这场婚事成功的人,她所知道的无非就是左相夫人和温慧公主这两人。要想让她们极力反对,看来还需要一把火。 而烧这把火的木材,很快就有人送上门了。 江亦白一进屋子,挽挽就觉出他身上的气势与以往都有不同,明显少了几分压迫感和强势感。 等春白上了茶,男人缓缓喝了一口,才斟酌着开口,“爷这边有件事同你说。” 挽挽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没有反应。 男人清了清喉咙,盯着对面一张事不关己的脸,犹豫道,“明日,爷送你去左相府住上几天。” 第163章 他的温柔 “去那做什么?”似没有料到,挽挽会开口询问,男人明显怔了怔。他还以为,她要么没反应,要么直接否决。 “下月初九你便要过门,母亲想提点你一些事。”江亦探手握住了女人纤细的手腕,摩挲了几下,发誓般道,“你不要怕,爷会派人守着你,保证除了同你说说话,她别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说说话?”挽挽冷哼一声,瞥了江亦白一眼,将手腕抽了出来,不高兴道,“万一你母亲说地话很不好听呢?” “就几天,权当为了爷忍一忍。”男人近乎哀求道。从来都是人家求他,这还是头一次他求一个人! 可是挽挽没有说话。 “等你回府后,想怎么出气,爷都依你。”男人继续厚颜无耻地讨好。 “到时候,回都回来了。我怕大爷会不认账。”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挽挽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男人立马闭了嘴,两人都想到一件事。 就是之前挽挽拿着簪子逼他同意答应自己出府那件事,当时明明是一口答应地,结果最后就耍赖了。 江亦白还想说什么,但挽挽已经开口,“好,我去。” 男人的脸上闪过诧异,“真是爷的小乖乖。”摸了摸女子的发顶,转身出去吩咐春白收拾东西。 这个时刻,他无疑是开心的。他想,无论这个女人嘴上多么倔强,但是遇到事情,她还是愿意为了婚事,为了他而让步的。 她是愿意嫁给自己的。 夏日的天空晴朗明亮,洁白的云朵缓缓飘移过去,像载满希望的小船,开往未知的远处。 校尉府门外,站了许多人。 一辆宽敞的马车上放满了东西。江亦白被迫骑上了马。 “夫君尽管放心送挽挽姑娘去。明日我便去瞧她。”温慧公主笑得一脸温和,又对着挽挽道,“妹妹不要害怕,母亲最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会好好教导妹妹的。” 挽挽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表示感谢。 江亦白见她虽没说话,但礼数总算是愿意做了。看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今日风大,快上马车。”江亦白扬了扬嘴角,对着挽挽道。而后朝春白吩咐,“马车里东西多,仔细搀扶着姑娘,别磕到绊倒了。” 所有人,除了挽挽和江亦白。都被男人眉眼间的温柔震住了。这个一向肃冷深沉的男人,居然也有这样小男人的一面。 最最凌乱,不是滋味的当属公主了。她千挑万选的丈夫,他的眼里真的只有一个女人吗? 不会的,哥哥说过,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尤其是对妾室,即便喜欢,喜欢的也是她们的容貌身段,没有真感情的。唯有结发妻子才是唯一,长久的人。 可是她真的会是这个男人,唯一长久的妻子吗? 马车很快来到左相府,按照左相夫人的要求,江亦白不能全程陪同,需得挽挽一人前往。 “有事情,就让人传话给福顺。”江亦白碎碎叨叨又嘱咐了很多。但挽挽只觉好笑,她来左相府,害怕的不应该是左相夫人吗? 第164章 嫁他人为妻 抬头望了望了天空,微春的惨死,母亲死地不明不白,都是拜他们所赐呀。 她不过是一个找准机会,借机报仇的工具人。她早就没了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她的心,已经随着她们一起埋进了黄土里。 一进左相府的后院,就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 江亦白派给她的女侠夜青寸步不离地守在挽挽身边。 到了长寿庭门口,已有女婢候在门口,一路带着她们来到了茶厅里。 “姑娘在这里稍坐一会,老夫人午睡未起。” 挽挽依言坐了下来。茶水也随即奉上。只是过了很久,左相夫人都未现身。 春白有些站不住了,频频朝挽挽看去。挽挽朝她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来都来了,羞辱是必须的,而且这样晾着她算轻的,好戏肯定还在后头呢。 又坐了好一会,日头西斜,淡黄色的阳光洒进古色古香的院子,像涂上了金色的山水画般美丽。 挽挽侧着脸,欣赏着户外的夕阳。 这个时候,左相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出来了。一如既往的犀利眼神落在了挽挽身上。 春白扶起挽挽,朝左相夫人施礼。 “为何不行跪拜之礼?”左相夫人盯着挽挽,没有叫她重新坐下的意思。 “我曾对着神明发过誓,这辈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一律不跪。”挽挽看着左相夫人,淡淡回道,“否则就叫我未来的夫君,不得好死。” “放肆!”左相夫人重重一拍桌面,盯着挽挽的双眸能喷出火来。 “老夫人何必动肝火,这只是我闺中无聊,做的闲事罢了。但如今真的快要有夫君了,还真怕这誓言成真,所以万万不敢跪的,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你们都退出去,我有话同你们姑娘说。”左相夫人瞄了一眼挽挽身侧的两名婢女。 “老夫人请见谅,大爷吩咐奴婢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守在姑娘身边,不可离开半步。”夜青面无表情道。她只听命于江亦白,其余一概不管。 “我难道还能绑了她不成?”被自己儿子这样提防,左相夫人尴尬地连脸上的褶皱似乎都被冻住了。 “无事。你们去外面等我。”挽挽也想和左相夫人单独相处。她悄悄握了握手里的利刃,脑海里再次闪现亲人的模样。 上次没有让江亦白血债血偿,是她无能。这次左相夫人自动送上门,她没道理不好好把握。 “这次让你过来,我也是好意劝你几句。”左相夫人收敛起一切情绪,心平气和地开口。 “老夫人请说。”挽挽也装模作样地礼貌开口。 “你知道亦儿的身份,也知道他娶的人是公主。你真的要进校尉府为妾室,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一旦将来亦儿厌倦了你,你可想好自己的退路没有?” “老夫人正说中我的心事。”挽挽一脸忧愁。 “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就看你要不要选择了。”左相夫人高深莫测地看着挽挽。 “愿闻其详。” “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把你许配给一户普通人家为妻,如何?” 这又是给钱离开的戏码吗?挽挽失笑,“可是大爷不会同意的。” 第165章 再次复仇 “要他同意做甚,我可以做他的主。”见挽挽动摇了,左相夫人越发笃定起来。 “老夫人要真是能做大爷的主,今日又怎么会来劝我?”挽挽却一针见血地刺穿了真相。 左相夫人顿觉脸上挂不住,沉了脸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挽挽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如果我偏要吃罚酒呢?” 她目的就是激怒她,只要左相夫人被气昏了脑袋,她就有机会下手。 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 谁都不知道紧闭的大门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传出数声惨叫,守在屋外的人才齐齐冲了进去。 各自扶起自己的主子,才发现两个人都受了伤。尤其是老夫人,腹部处不停的渗出血来。一众丫鬟都吓地没了神。只有随侍的老妈妈高呼快去请大夫。 “姑娘!姑娘!”春白也是急得直掉眼泪,可是这里是左相府,没人会管姑娘的死活。 可挽挽像是傻了般不会动也没有反应,好像受伤流血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左相夫人被搬走,然后整个屋子空荡安静下来。 她抬起起颤抖地不停地右手,只恨它使不上力气,没有一击即中。 夜青是见惯伤者的,此刻一脸镇定自若地检查了一下挽挽的伤,发现只伤在四肢,没有伤到要害,急忙喝住哭地不停的春白。 整个左相府乱成一团,左相大人,江亦白,温慧公主皆闻讯赶来。 挽挽似乎被吓傻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只看着一个方向发呆。江亦白见她身上有多处划伤,抓伤,急忙抱起她就医去了。 留下左相大人吹胡子瞪眼地徘徊在茶厅里,然后重重一垂桌面,哀叹一句家门不幸后,拂袖而去。 温慧公主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目光像是淬了毒。 等挽挽包扎完伤口,江亦白将人带回了校尉府。 “到底发生了何事?”江亦白捧起女人惊魂未定的脸庞,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才去了不到半天,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挽挽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到江亦白身上,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头,情绪激动地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逼我的!” 江亦白见她情绪不稳,也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嘱咐春白好生看着人,就急匆匆出了屋子。 等江亦白走了,挽挽才恢复过来。她的眼神变得清明又危险。 这次虽然没有成功,但足够扰乱整个左相府了。 即便她一直待着东苑里。但从江亦白越来越忙碌的行踪上可以推测出,太子哥哥和康王的夺权之战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阶段。 即便不能上阵杀敌,但家族的仇,她不会原谅,不会忘记,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血债血偿! 夜幕四合,星子点点,布满整个夜空。 江亦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的怒意。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茶杯应声杂碎在挽挽脚边,“你刺伤爷,爷不怪你,但为什么要这么对爷的母亲?她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一切等爷来了,自会为你做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166章 打死她吧 挽挽抱着自己的腿,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的碎片,随后抬起头,目光冷然地看着男人,“你既然这般生气,将我打死不就好了?何必多费口舌!” “你就仗着爷不会打死你是不是?”江亦白气得紧蹙眉头,来回踱步,“都怪爷平日里太宠你了,不给你一点教训,还以为你真可以在爷这边无法无天了吗?” 男人又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后,末了,沉着声音发落了挽挽,“将人关去地牢,没有爷的吩咐,不许给吃食!” 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要,看她能在阴冷寒湿的地牢里坚持多久。 前脚发落了人,后脚温慧公主就来了。 她温柔又体贴地劝了夫君几句,然后将已经思量好的话缓缓道了出来,“夫君,挽挽姑娘这次犯下大错,若仅仅只是关起来,怕是母亲那边不好交代。” 江亦白坐在一边,脸色沉地可怕。脑子里都是那人离开前,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个小女人,但在气节上倒真不输男子。 今日这件事,怕是整个左相府和校尉府的人都知道了,即便是下了死令,不可外传,但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想要全然瞒住,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惊动圣上,怪罪下来,她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下个月初九便要成婚,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这婚礼还能如期举办吗? 不如自己先严厉惩罚,也好堵住幽幽之口,皇上或太子即便要怪罪,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挽挽姑娘犯下重罪,如果夫君放心,就将这件事情交与我。”温慧公主毛遂自荐,“我可以让父皇留挽挽姑娘一命,然后安排她去向母亲赔礼道歉,这样也可以让母亲消了怒气。” 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夫君以后自然会对她刮目相看,也知道她与那个只会闯祸惹烦心事的女人不一样。到时候,她便能真正走到这个男人心里去。 且现在人已经关进去了,就算夫君想保她,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而她也只保证不让那女人死,但自己有的是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只要这个男人相信自己,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理。 在满心希望的等待里,江亦白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回应。 “我知道,夫君舍不得挽挽姑娘,我也舍不得让夫君难过,但是夫君这般护着挽挽姑娘,与她而言并非好事。”温慧公主急了,继续在一边劝说。 “算了。”江亦白终于开了口,脸色沉凝,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但那个人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还是先将人关在牢里,你不了解她。只要她不愿意的事,没人可以逼迫她。” “难道挽挽姑娘真愿意待在那个牢里?不过是去低头道歉,我有把握说服她。”温慧公主神情肯定,她还想说什么,却叫江亦白打断了, “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爷还有公务要处理。” 温慧公主只能讪讪地退了出去。 第167章 特殊待遇 第二日,这件事就闹地沸沸扬扬。江亦白去上朝的路上,各路官员皆朝他投去异样的目光。但男人仍旧如同往常一样,气定神闲,背脊英挺地朝议事大殿走去。 等早朝要结束时,太子殿下果然发问了这件事情。 但江亦白只说这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家母还好端端地在家里,并未受伤。 再加上有康王等人在一旁帮衬,太子殿下也没法发作,匆匆结束了早朝。 一下朝,江亦白便赶回左相府,谁也不知道,他和自己母亲谈了什么,反正自此以后,老夫人再也没提刺伤事件,这件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般。只是那日在场的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自此,整个校尉府的人都知道了,这东风是刮向哪个方向了。即使那个人被大爷关进了地牢里,上上下下皆没有人敢怠慢。 校尉府内,温慧公主虽然没有得到处理这件事的权利,但她实在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思量再三,趁夫君还外出没回来,她决定前往牢狱看看。 “我们公主前来探望里头的人。”雪安前去交涉。 “大人特意交代,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岂有此理,公主是主母,理应替你们大人料理家事。”雪安尖利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趾高气扬。她身为公主的大宫女,这些年在宫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 “请公主息怒,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大爷的准许,所有人不许入内。”守在门口的士兵寸步不让。 温慧公主和雪安站在牢房门口,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夫君还真将她保护地滴水不漏。是怕混进母亲那边的人,对她不利。”温慧公主小声对雪安说道。心里真是有着说不出的不满。 两人刚准备离开,迎面走来三个丫鬟,手里都端着一个大托盘。 “这些是送给谁的?”雪安翻看了托盘里的东西。都是些精致的吃食,还有衣服。 “回雪安姐姐的话,这都是给姑娘的。”最前面的丫鬟回道。 “她一个罪犯,为什么会有这般好的待遇?”雪安彻底呆掉。温慧公主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姐姐有所不知,咱们大爷只是嘴上说说的罢了。”另一个丫鬟低头笑道。 这一句回话,无疑将二人推向嫉妒的深渊里。 直到三名丫鬟走远了,两人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 这哪是坐牢,分明是换了一个住处。 “公主,奴婢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都胆敢伤了老夫人。为何大人居然没有重罚她?”雪安气红了眼睛。 “本公主怎么知道!”温慧几乎要原地爆炸。本以为这次,总能将那个女人彻底拉下来,结果人家连关都不算关起来。照这情形,过几天,只要那厢稍稍服软,这一页边揭过去了。 她活了这么些年,看够了后宫女子为了争夺父皇的宠爱而施展的各种手段。嫁进来前,她觉得自己对付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缠斗数回,她连人家的卑躬屈膝都没有挣到。站在她的面前,好像自己都不是公主了。 这口气叫她怎么咽地下! 第168章 逼她服软 江亦白这边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可就是还没有等到那个人的服软。 “有什么消息?”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她的身影,连说话都带了回音。 “春白说姑娘在牢里很老实,很安静。除了用膳,呃,就是睡觉。”福顺垂着脑袋,如实禀报。 “没有闹着要出来,也没有要求饶?”似不敢相信,江亦白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没有。”福顺的头低地不能再低。 “爷不是说不给膳食的吗!”江亦白拔高了声音,“还有春白怎么回事,爷吩咐她去了吗?” 福顺又将腰弯下了一寸,现在谁不知道,您就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大爷,谁要是真没把姑娘照顾好,倒霉地还不是他们这群可怜的奴才。 “春白,一定闹着要去。奴才被缠地没有法子,只能答应了。” “膳食减半,不给被子。”男人稍一思索,利落地下了命令。 “膳食姑娘本就进地不多,但如果没有被子,万一病了——”福顺好心地提醒他家大爷。 “病了就会求饶了!”江亦白横扫了福顺一眼,他的策略什么时候出错过。 福顺赶紧执行命令去了。 又这般过了一日。刚从外面忙完回府的江亦白就询问了那厢的情况,无奈就是没有任何回音。 “你去瞧瞧。”江亦白遣了福顺过去,“快去快回。” 然后独自在屋子里坐立难安,来回踱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福顺匆匆跑来。 “发生了何事?”看福顺满头大汗的模样,江亦白不觉紧了声音。 “回,回大爷,”福顺喘着气,那头越发着急,“你倒是快说!” “无、无事。”福顺擦着满头地汗回道,“姑娘,已经睡着了。” “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江亦白恼火道。 “奴才怕大爷等急了。” “”江亦白一头黑线,他急了吗?“爷过去瞧瞧。” 地牢里潮湿阴冷,按照计划,应该待不了一天就求饶的,可这都过去四天了,怎么会音信全无? 轻着脚步,走进牢里,借着外头的月色,隐约可见一个娇小的身躯缩卷在冷硬的榻上。 可能是太冷的缘故,虽然睡着了,但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像一个无助的小婴儿般。 江亦白猛然瞧见这么一幕,心头一下涌上许多种滋味,可每一种,都让他觉得很不好受。 这件事说到底是他让她去的左相府,明知道她是一个什么脾气,非要她去母亲那里听训,这硬碰硬的哪里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到底是她伤了人,他其实只想让她认错而已。 可现在饿也饿了,冷也冷了,但人家就是死也不认错! 之前打也打过,可是这个硬脾气就算是打残了也不会低头的。 以前他还喜欢她的清韧,可现在,他真是恨透了这个性子。 但凡柔软些,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 软硬都不吃的性子,真真叫人头疼! 江亦白瞧着榻上的身影出着神,极力忍住了想要上前抱住她,给她温暖的冲动。 第169章 他来伺候 “给她拿条被子。”终是淡淡地开口,一双黑瞳里没有情绪,但细看,却布满了女人的身影。 站在一边的春白,立马去取被子了。 江亦白深深地看了眼女人,正打算走,那厢却突然坐起来,扶着胸口干呕起来。 “哪里不舒服?”像是出于本能,他折回脚步,冲进了牢里,扶住了女人。 挽挽又干呕了两下,才觉得好些了。可她一转好,就推开了男人,背对着他躺了回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知错了吗?”既然已经醒了,江亦白觉得还是干脆把事情说清楚好。可回答他的只有女人冷漠的背影。 “只要你认错,爷就放你出去。”盛怒的声音慢慢降了一个音调。 “你要是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爷就成全你!”又开始威胁。 挽挽自始至终都阖着眼睛,不是她不想出去,但叫她向仇人低头认错,万万不能。 “爷,爷。”福顺候在外面,眼见这情形,心里焦急起来。这样下去,定会再吵起来。忙附在在爷旁边轻声道,“姑娘刚刚那样子,是不是有了?” “有了?”江亦白一头雾水。 福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江亦白立刻明白过来,眉间染上从未有过的狂喜。 是了,画舫上连着两次,回来后也没有吃药。算算日子,确实是有一个月了。 但此时此刻也想不了许多了,男人弯腰,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我喜欢待在这里!”被抱起来的挽挽,挣扎起来。 “都是爷不好,爷向你认错。乖乖和爷回去,好不好?”男人柔声向女人低了头。 跟在后头的福顺,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哪天等大爷反应过来,会不会嫌弃自己知道的太多,然后就杀人灭口? 后背一阵凉风吹过。 刚取了被子过来的春白,瞧见这一幕,跟在一旁快哭了,她高兴地先一步跑回了东苑,给姑娘备热水去了。福顺也知趣保持着远远的距离。 江亦白抱着挽挽出了地牢。 外头铺面而来的热气,让浑身透着凉意的挽挽竖起了汗毛,胃里翻腾的酸味又排山倒海而来。 她打了江亦白一拳,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然后急忙转到一边吐了起来。 男人急忙跟过去,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 “等会回去,爷让大夫给你瞧瞧。”见她不吐了,男人又要去抱她,可挽挽摇了摇手,坚持自己走回去。 夜路漫漫,月色极好。 挽挽走在前头,江亦白小心地跟在后面。一步不远,一步不近。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这座府邸之前是前朝一名大将的府邸,专门设计了地牢。平日里,除了打扫,也没人去,却不想第一个被关进去的却是自己的女人。 江亦白心里越想越后悔,转身喊福顺过来,吩咐他明日便拆了地牢。 一走进东苑,下人们齐齐围了过来。 男人这次手快地抱起人,将人径直抱进了暖阁里。 “大爷,让奴婢来。”春白刚放好热水,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就看见自家姑娘被大爷抱进来了。 “你出去伺候,这里有爷。”江亦白避开了春白伸过来的手。 第170章 她怀孕了 “你出去。”挽挽脚一着地,就冰冷冷地要将男人赶出去。 “有什么好害羞的,爷又不是没帮你——” 挽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下子涨红了脸,“出去!” 某人灰溜溜地走了。 待暖阁的门被关上,春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你真厉害。” 挽挽整个人疲惫至极,反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被她强力压住了,“我只是,真的不想看见他。” 沐浴完毕,挽挽一出来就看见男人坐等在榻上,再也忍不住,又开始干呕起来。 “快叫大夫进来。”江亦白朗声吩咐,同时将挽挽牵到小榻上坐好。 早候在门外的大夫,由小丫鬟带了进来。 大夫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江亦白拦着了,“快给姑娘瞧瞧。” 大夫忙一叠声地答应,覆上一块小丝巾,严肃地搭起脉。 没一会,大夫扬起笑容,“恭喜大人,这位姑娘已经有身孕了。” “你在说一遍!”原本坐着的男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姑娘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但身子实在虚弱,胎象十分不稳。” “那如何是好?无论如何,你都要把爷的孩子给保住了。”江亦白神色紧张,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大人请放心,我会开一副方子,姑娘只要按时服药,好生修养,这胎还是能保住的。” “快带大夫去抓药!”江亦白兴奋地来回踱步,话都说不流利了,“记得给赏钱!” “谢过大人。”大夫连声恭喜。 “春白,明日一定要赏全府上下,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江亦白拍着自己脑袋,简直想一出是一出。 此生,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紊乱过,很开心,很幸福,但又很担心,也很害怕。 和他同样紊乱的就是挽挽了。但她只有震惊不比江亦白来得少。 在她印象里,自从回到京城,她和他从未有过亲密接触,她怎么可能怀孕! 可江亦白已经小心翼翼地抚上她平坦的腹部,轻轻地揉了一下,然后又揉了一下。 他真的无法想象,这里居然已经孕育了他和她的孩子。 “啪!”挽挽扬手打了男人一巴掌。那晚和宁修一起的回忆,难道是和江亦白吗?难道那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事情? 挽挽打了江亦白之后,又连连倒退几步,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张脸白到血色全无。 江亦白还沉浸在喜悦里,没头没脑地挨了一巴掌,他都不知要作何反应,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久了,什么样的第一次都体验到了。 “那日抱着爷,牵着爷,还吻爷的人不知道是谁。”江亦白揉了揉脸,声音蕴了几不可察的委屈。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腿,哀哀地哭泣着。 刚刚要发作的大爷脾气,就这样无端消失了。 “地上凉,快起来。”男人认命地低下身,去抱人。 可是挽挽疯了般去打这个男人,没人知道,这一刻她有多绝望。 她居然怀上了仇人的孩子! 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第171章 温慧奔溃 她的父母,哥哥,微春,还有所有在通敌叛国罪名下死去的人,他们会有多恨这样的她? 为什么,不让她在那次跳崖里彻底死去?为什么要让她的意识重生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为什么她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多,太沉的负面情绪一起涌了上来,由如一根尖利的刺直抵内心最深处,接着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无力感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将挽挽整个人的精神意志击地粉碎。 再加上在地牢里待了数日,挽挽只觉胸口一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然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一晕,便是一天一夜。 整个京城有名的大夫,太医院的数名太医于一天一夜之间快踏破校尉府的门槛了。 这下全京城的官员,都几乎知道了,校尉大人有一极宠爱的丫头,这份感情怕是远远超过了对结发之妻温慧公主的情谊。 京城的风言风语传地很快,温慧公主顶不住压力,逃回宫里向淑妃娘娘哭诉去了。 “我的儿,你要记住自己是一国公主。是江大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越是这样的时候,你越是要顶住压力。回去好好照顾那个女人呀!”淑妃娘娘递上帕子,安慰着女儿。 “可是母妃,女儿真的受不了,不想看见自己的夫君这般宠着她!”一想到东苑的那个女人,温慧的眼神可以活生生地将人撕碎。 “母妃你知道吗,那个女人不愿向我跪下请安,夫君竟然都不斥责她。连这一次,她刺伤了婆母,也只是象征性地关了几日,便将人接了出来。现在她有了孩子,还不越来越得宠。以后还有本公主的位置吗?” “真有此事?”淑妃娘娘闻言紧蹙了眉头,不解道,“太子那边说,江校尉已经严惩了,毕竟是家事,你婆母没有闹起来,他也不好插手。怎么只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我还能骗母妃不成?那都是夫君对外的说辞。且婆母没闹也定是夫君说了什么,不然依照婆母的性子,一定是要将那女人处死的。”温慧用力撕扯着手里的锦帕。 “自己的丈夫这般宠着另一个女人,确实不应坐以待毙。”淑妃娘娘的眼神冻得如冬日里檐下的冰棱,好像能刺穿人的心肺。 这种滋味,连身为宠妃的自己都深有体会,更何况是刚新婚的女儿。 “但来日方长,你不可操之过急。母妃这里有一个双管齐下的法子,你倒可以先试试。” “什么法子?”眼泪婆娑的温慧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母亲,似看到了新的希望。 “第一,你可以试试分宠的法子。现在她不是怀孕了吗?自然不能伺候人了,不如趁这个时候,给他另安排一位侍妾。”淑妃娘娘看着女儿,又压低了声音说了另一个法子, “第二,分宠之后,她必然心绪不宁,趁这个时候,刺激她落胎。她既失了宠,又没了孩子。接下来的一切还不都由你说了算。” “真的可以这样吗?”一想到夫君对她如此在意,她实在没有把握分宠的计划能成功。毕竟美貌如自己,那晚都扑进他怀里了,不一样没有成功? 第172章 拒绝生娃 “当然了,”淑妃娘娘信誓旦旦道,“自古以来,哪有男子不爱美色,且对一人从一而终的?不过这个侍妾一定要是自己人,才好驾驭摆布。” 温慧公主机械地点了点头,她心里真的很没有底,因为她都没好意思告诉母妃,成亲数月,她还没有和夫君圆房。但母妃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应当趁这个时候,牢牢抓住夫君的身和心。 挽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肚子有凉凉的疼意。 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回笼,这不是一场醒来就消失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一动,俯在床头的江亦白也醒了,他的大掌整个覆在女人的手背上,只要她一动,他便能感觉到。 “饿不饿?爷让人去备膳。”江亦白的声音有一丝难掩的疲惫,眼里亦布满了红血丝。 挽挽听到男人声音,眨了眨眼,盯着纱幔的目光悠远而没有焦距。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 江亦白摸了摸女子的脸,赶紧起身吩咐人做些清淡小粥送过来。 等男人回来的时候,挽挽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一片昏暗,所有的月光星光似乎都被隔绝在外,她整个人隐在纱幔的阴影里,平静到没有一丝生气。 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最后化为永久的沉默。 江亦白见她呆坐在床上,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只轻轻地抱起人放置在了坐榻上。怀里人的分量,让他心里闷闷地发痛,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撕扯着他的心。 两人相对无言。 “我不想生这个孩子。”挽挽静静地看着江亦白,缓缓开口。 如果没有孩子,她还能苟且地活一段日子,至少看着太子哥哥顺利登基,还右相府一个清白。 “你马上就是爷的妾室。爷与你的孩子会有一个正当的名分。而且爷不是那种分嫡庶的人。你尽管放心!”江亦白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言辞恳切,眼神更是恳求。 “我不想生这个孩子!”平静的眼神里开始透出坚定。 “你到底顾虑什么?”江亦白真的很想剖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我不会生的!就算我怀上了,我也有无数种办法让他消失!”挽挽愤恨地瞪着男人,她将所有的怒意都藏进了眼神里,化为一道道利剑直逼对方。 又是这样的眼神! “你再敢说一遍?”江亦白直接拍案而起,掌下的小桌直接四分五裂。 回京以后,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除了画舫那次,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所有的诚意,只盼她安心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原来,一厢情愿的竟是自己! “就是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的。”挽挽没有丝毫的退缩。 “你要是敢动这孩子,爷就让整个潼阳县城陪葬!”江亦白不想她这般强硬,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孩子在我身上,我又有何不敢?”挽挽冷然一笑,有着豁出一切的绝然。 第173章 大爷不来了 “你不怕死,但你父母呢?他们现在就在京城。”江亦白像是抓到对方致命点般,突然露出一个森冷又得意的笑容,“你想让他们有命来,没命走吗?” 挽挽重重怔了一怔,他们是这具身体主人的父母,她实在不想伤害他们,可现在她真的自身难保,一旦被江亦白抓住她的弱点,林家二老只会更加危险。 挽挽镇定自若地开口,“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随便你。” “故意装地这么淡定。就是怕被爷抓住软肋?”不过一瞬间的犹豫,还是被眼尖的江亦白看出来了。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爷不仅不会对付他们,还会将他们奉为贵宾,好生招待。” 挽挽一时间接不上话,表情跟着呆愣。 江亦白以为自己的威胁奏了效,从正面抱住小人儿,薄唇凑进了想去亲吻她的脸颊,却叫挽挽生硬地偏过了头,这一吻便落在了她的秀发上。 “自你进府,爷待你不薄,且爷已经许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你行走于世,虽不是正妻之位,但做爷的妾室,比做许多人的正妻都要风光。现在你又有了爷的孩子,以后荣华富贵皆是你和孩子的。”他都这般说地明白了,她也该懂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才貌武艺到底哪里配不上了她了?竟叫她嫌弃至此!这本就不正常。 “想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有很多,为什么你不愿意放过我?”挽挽神色悲苦,如秋日晚风里的一株枯草,“我已经被你囚禁在这里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一定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吗?” “爷可以给你想要地一切,爷的,”一个心字被江亦白模糊地带过,“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爷都愿意双手奉上。” “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要。”挽挽笑得凄厉,无望地眼神直勾勾看着男人,一句话问得痛彻心扉,“我只想要自由。你可以给我吗?” “爷给你自由,以后你想出府便出府,想在府里横着走便横着走,这里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挽挽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实在无法沟通。 “你还不会想着宁二爷?”江亦白的脸色忽地一下,冷沉下来。他的手搭上挽挽的肩膀,仿佛只要对方说是,他就能硬生生地把这肩膀捏碎。 “大概,除了你,任何人我都是愿意依靠的。”软绵绵的声音说着最绝情的话。 “你当真是不遗余力地羞辱爷!”一拳砸在榻子上,江亦白终于沉怒着离开。 离开前,还下了死令,让春白和一屋子丫头都轮流看着人,但凡孩子出了问题,叫她们一起陪葬。 江亦白这一走,便好几日没有露面。倒是温慧公主日日差人送来各种补品,精致的吃食。 挽挽被人紧紧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难道她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 又过了几日,挽挽在屋里,听到两个小丫鬟在聊天。 “现在大爷都不回东苑了。” “你不知道吗?公主那边日日请了大爷过去。不是跳舞,就是弹琴的。我们姑娘虽然长得美,但这么闷的性子,搁谁也受不了呀。” 第174章 被逼成亲 “不要胡说,大爷护地紧呢。就是姑娘老是这般犟着,真会把大爷越推越远的。” “我们只是丫鬟,又帮不上什么忙。” 听了这对话,挽挽心下了然,温慧公主是要趁着自己怀有身孕,把江亦白彻底拉拢过去。 这样也好,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神来面对他,且如果贸然动了这个孩子,而连累了林采的双亲,她确实于心不忍。 反正时间还长,一定还有机会的。 这般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半月余,京城便入秋了。 秋光初盛,院子里便般来了各色秋菊。几十盆秋菊整齐地排放在院落一脚,开得姹紫嫣红,颇有几分春光还在的错觉。 秋菊搬进来的这晚,江亦白也来了。而且是喝地酩酊大醉回来的。 这个时辰挽挽已经睡下了,但是睡梦中感觉有人紧紧地抱着自己,这力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放开我!”挽挽一醒,就去推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喜不喜欢,爷特意给你选的,每种颜色都有。”男人献宝似地说道,浓郁的酒气扑在女人脸上。 挽挽被这味道一刺激,立即呕吐不止,把胆汁都要吐光了。 “姑娘好不容易进了些晚膳,都被大爷给破坏了。”后面进来的春白忍不住抱怨。 江亦白听闻此言,身子不稳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像一个做错了事般的孩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奴婢给大爷备水去。”春白嫌弃地退了下去。 等春白走了,江亦白充满歉意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脱了外衣。 此时一封书信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江亦白弯腰捡起来,同外套一起扔在了坐塌上,就去后面沐浴了。 挽挽忍着不适,强打起精神,下床走至坐塌边,翻看了那封信。 朝堂之事,她虽不是很懂,之前江亦白也极少向她提起官场的事情。但两王相争的局面,她是能够猜得到的。 只是看了这信上内容才知道,原来这场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挽挽心慌意乱地将信放回了原位,赶紧回了床上。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战役里,还能做些什么。 但总要找准机会做些什么。 等江亦白出来的时候,挽挽阖着眼睛,看上去好像睡着了。男人轻轻地上了床,将瘦弱的人揽进了怀里。 清淡的发香味萦绕在鼻间,他的心缓缓安定下来。这段日子,忍着不来,就是怕一见面就吵架。 看上去温柔似水的女子,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女子,却偏对他恶语相向,爱答不理,这叫他情何以堪?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 这一夜,江亦白睡地极好。 初九这一日,如期而至。 挽挽本以为出了左相府事件,江亦白一定打消了娶她的念头。可是等小丫鬟们将礼服,发冠,头饰一一摆在她面前时,才知道婚礼照旧。 “姑娘,时辰不早了,奴婢给你梳妆。”春白亦搬了一堆东西进来,一放下,就来扶挽挽起床。 “大爷吩咐了,不让姑娘太累,简单地梳妆下,然后去前头听会戏就可。” 第175章 你的娘亲不愿意嫁 挽挽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江亦白呢?” “大爷在前头宴请宾客呢。” “你帮我把他叫回来。”挽挽停了春白的活计,喊她赶紧去。 春白犹犹豫豫地,知道去请了大爷回来,姑娘准又没好事。可是到底拗不过,还是让人去前头请了。 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 “怎么,想爷了?”人未进屋,戏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在看到还没有梳妆打扮的人儿,立马急了,“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姑娘换上衣服!” “大爷,姑娘不愿意换,女婢们——”五六个丫鬟齐齐跪在地上,急地要哭了。 “和她们没关系。”挽挽示意大家先退下。 “都给爷滚!”江亦白恼怒地喝退了众人,却在挽挽面前露出了另一番模样,声音又轻又柔,“爷帮你换好不好?” 挽挽烦躁地挡掉江亦白伸过来的手。 “爷的祖宗,外面宾客可都来了,你只需穿上衣服到外面转悠一圈即可回来。好不好?”现在的江亦白也是彻底没了脾气,越来越像一只小奶狗了。 可挽挽拒绝地没有一丝商量余地,“不好。” 大庭广众之下,叫她嫁给灭门仇人,还不如叫她直接去死来得爽快。 “那你想怎么样?”江亦白依旧耐着性子,好言想问。 “这场婚礼我本就没有同意。”挽挽直接声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都有爷的孩子了,还闹什么!”男人笑了笑,蹲下身,想去抚摸女人的腹部,却叫挽挽躲开了。 男人索性直接环住女人的腰身,将头埋进她的腰腹间,委屈道,“爷的孩子,你母亲不愿意嫁给父亲,可怎么办?” 江亦白的话音刚落,春白带着林采的母亲进来了。 挽挽尴尬地直接想死。 “让你外祖母好好和你母亲说说话。”男人站起身,热情地招呼了林母坐下,“岳母大人,帮小婿好好劝劝。” “这里放心交给我,你去忙。”林母受宠若惊道。她女儿不过是小妾,按照道理哪能上门来,还被称呼为岳母?都是校尉大人看重采采罢了。 “有劳岳母大人。”礼貌地施礼后,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人冰冷冷的小脸。 等江亦白走了,林母便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劝说。虽是为人妾室,但遇见这样有权有势又待女儿极好的姑爷,她是千般满意的。 挽挽知道,如果这具身体的意识不是她,那么对林家来说,这桩婚事也是极好的,但要现在的她答应,真是万万不能。 这边江亦白出了屋子,福顺匆匆来报,宫里传来消息,要大爷即刻前往一趟。 “今日爷纳妾,太子殿下怎么会让爷进宫。”男人停了脚步,心里排斥道。 “好像是翰林院的谢大人,状告大爷霸占他的妻子。”福顺垂着头,小声回道。 “岂有此理!”一听这话,江亦白气恼地不行,“林采与他的婚约本就作废了。爷这就进宫说明情况。” 可江亦白这一去,直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去,仍旧没有回来。 第176章 温慧发难 这无疑急坏了宫外的康王,按照江亦白的分析,他们的部署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但最关键的环节就在江亦白身上。要是他不在,谁去完成军队上的事情? 如果太子真借着一事,直接将人扣在宫里,那他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事关生死大事,康王自然不会马虎,立即遣了人去校尉府告知温慧。 安静的东苑里,清脆的鸟鸣声间或响起,更显得整个院子静谧悠远。 但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涌进东苑,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 春白带头疾步走上前,跪在地上给温慧公主请安。 “进去将人给本公主绑出来了。”温慧已经揭掉往日和善的面目,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雪安立即吩咐身边两个老嬷嬷进屋子去。 “公主,公主,”春白听闻此言,大惊失色。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惊慌失措地匍匐着朝前爬了几步,不断对着温慧公主磕头求饶,“求公主饶了姑娘。” 可是哪有人管她,雪安更是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如果姑娘做了什么惹恼公主的事,还请等大爷来了再定夺。”春白顾不得许多,自个儿站起身拦住了要闯入屋内的老嬷嬷。 “一个小小的贱婢还敢用夫君来压本公主?”温慧气得白了脸色,“来人,将她一同绑起来。” 这半个月,夫君虽然没有真正留宿在自己的扶风榭里,但也只来了东苑一趟罢了。扶风榭的歌舞声色早已绊住了夫君的脚步。这个女人还想同以前一样自以为是,就大错特错了! 另外两个小宫女上前将春白拉了下去。其中一个老嬷嬷刚掀开帘子,挽挽就从里面出来了。 热烈的阳光照在她干净瓷白的脸上,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但她的目光并不含有一点温度。 “上官媛曦,”挽挽直呼温慧的名讳,“有任何事情冲着我来,但你要是敢碰我的人,今日不管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可能配合你。”今日这架势是来撕脸皮的,那么她也懒得再装模作样。 “大胆贱婢,敢直呼公主的名讳!”雪安怒叱,一双杏眸瞪地老大,“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敢对我这般大呼小叫,才是不要命了?”挽挽淡淡一笑,笑意藏冷,“要是我告诉大爷你欺负我,你觉得即便是公主,又能保地了你吗?” 雪安顿时语塞,因怒气而涨红的脸,显现出一种心虚。 “你不要太得意。夫君因为你被关在了宫里,你可知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温慧公主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现在你就和本公主进宫,向太子说明一切。” “你要我说什么?”挽挽毫不示弱地迎着温慧的目光。 “是你缠着他,是你非要嫁给他,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温慧一字一句道。 挽挽听了这话,直接笑出声,“这样说,太子殿下会相信吗,我一小小女子如何能反抗校尉大人?又如何能缠上校尉大人?” 第177章 被赶出校尉府 “你只管说便是。”温慧公主的神色冷了又冷,难堪至极。 “笑话,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挽挽语意淡淡。 “你还想着好处?要是今日你不进宫说清楚情况,就只有死路一条。”温慧公主鄙夷地看着女人。 “死路一条的怕是你们。”挽挽敛了笑意,正色道,“今日我要死了,你们就更说不清楚了。我死了,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逼死的。” “好一张利嘴,以前倒是本公主小瞧了你。”温慧终是收了高高在上的怒意,沉声问道,“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此刻我只想睡一个回笼觉。”挽挽慵懒地淡笑着转过身,却被温慧拦住,厉声责问,“夫君要是有任何事情,你难道还能高枕无忧吗?” “公主你又错了。”挽挽眸光盈盈,如淡月霜华,“我想要的就是同归于尽啊。” “你这个疯子!”温慧公主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推在挽挽身上,“你要是不去,本公主将对你严刑拷打!” 挽挽一个不稳,差点跌落台阶,春白吓得大叫,直呼姑娘小心。 温慧也是被吓了一跳,如果今天真的被她推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你们想坐实这个罪名,就尽管来。”挽挽倒是依旧云淡风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温慧压制住狂跳的心,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江亦白被困宫里。左相夫人病中收到消息,也赶来了校尉府。 但这次,左相夫人只等在扶风榭里,没有来东苑和挽挽直接照面。温慧公主闻讯赶回了扶风榭,与婆母一同商讨对策。 “我亦儿既然回不来,她也不去澄清,那要她有何用?”左相夫人愁眉紧锁,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如就将这女人赶出府去。到时候就说她很不安分,趁乱逃出了府,不知去向。便好交代了。” “母亲的法子虽好,但等夫君回来,怕是不能善了。”温慧公主犹豫了。虽然她也想这样做。但母妃一直教导她,有些事必须做地神不知鬼不觉。 温慧公主的话一下让老夫人没了气势,但仍稳了稳神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我是他的母亲,公主是他的结发妻子,难道他还要为了一个身份下贱的女子杀了我们不成?” “母亲说得极是,我这里有一具体可行的法子,母亲您听一听?” 景色怡然的扶风榭里,两个女人悄悄密谋了好久。 天色一晚,挽挽果然被丢出了校尉府。 挽挽被赶出校尉府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一个完全陌生的仆人都丢给自己的包袱里,居然还有出城的文书。看来那边打算地很好,不管她是选择出城,还是继续留在京城,都活不过今晚。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地还十分热闹。 刚穿过两条街,挽挽还没想好到底应该去哪里避祸,忽然有人靠近她,“跟我来。” 第178章 遇苏暮 这是苏暮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一件包厢。 这里人多,选在这里见面,公主的人也不敢动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挽挽见到苏暮觉得很惊讶。自寒城一别,都没有机会再见。 “我早就在京城,可是校尉府守卫森严,江亦白也是一个高手,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来找你。”苏暮给女人倒了一碗茶。 挽挽发现,苏暮原本清秀的脸上长出了青色的胡渣,像是在外面漂泊了很久似的。 “寒城一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挽挽端起茶杯,正色道,“今日以茶代酒,正式向你道谢。” “我们好歹也多次出生入死,何必客气?”苏暮年轻的脸上扬起快乐的笑容,一口饮进杯中茶水。真是一个全身散发着阳光气味,眉清目秀的少年。 “你一直逗留京城,是为了找我?”挽挽放下茶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寒城一别,我看你情绪不好,反正我也没事做,就一路跟着你来了。”苏暮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晒黑了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不过也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一个人到京城大街上来了?今日不是你成亲的日子吗?” “快别说成亲二字了。”挽挽浑身竖起了疙瘩。 “我看江校尉走了以后一直没有回来,是公主把你赶出来了。”苏暮的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痛惜。 “发生了一点意外。江亦白估计被困在宫里了,而公主想趁此机会除掉我。” “别怕,我会保护你。”苏暮的话音刚落,紧闭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 哗啦啦地冲进五六个三大五粗的男人。 挽挽和苏暮都大惊,以为公主的人在这里也敢动手。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五六个男人身后传过来,带着傲慢和得意,“本小姐就知道你有问题,趁着哥哥不在,就和别的男人偷偷幽会。” 来人正是一直对挽挽怀恨在心的苏若华。自从上次在东苑受辱,她就派了人日夜守在校尉府附近,就等着抓挽挽的错处。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逮住了。 “还不将这对奸夫抓起来!”江若华一声娇喝,吸引了外面人的目光。 挽挽已经感觉许多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落到了他们身上。她看了苏暮一眼,后者立马会意,迅速关上大门。 “有脸做,没脸给别人看吗?”江若华鄙夷地看着二人,得意洋洋道,“等本小姐将你们二人送到哥哥面前,你们就死定了。” 在江若华仗着人多,还在得意忘形之际,苏暮动作迅速地将数名家丁打晕在地。 不到一分钟,五六名大汉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挽挽送了苏暮一个赞赏的眼神,苏暮又红了脸。 江若华不敢相信眼前的变故,瞪着挽挽大喊道,“你们居然敢对朝廷的人动手?本小姐这就回去禀告父亲,一定要将你二人重重处罚!”说完便要夺门而出。 第179章 路芷雨的决定 而苏暮一下拦住江若华的去路,用询问地目光看向挽挽。 “我来。”挽挽抽出苏暮递上的匕首。她注视江若华的目光,和手中匕首的冷芒一模一样的夺目。 “你,你想要做什么?”江若华脚步不稳,一步一步朝后退去。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了何为害怕,但她仍不忘继续叫嚣,“你是我哥哥的房里人,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他不会放过你的!” “啊!”匕首锋利的尖端刚好停在江若华两眼之间。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刚起,就直接吓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苏暮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出口询问。 “你背对着我们,守着门。”挽挽想到一个好法子。 苏暮听话地转过身,没一会就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轻,但还是让苏暮的脸越发滚烫起来。 这是脱衣服的声音! 挽挽在后面脱了身上的外套,和江若华身上的换了一件。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江若华,挽挽的唇边漾起一抹清冷至极的笑容。 她和江若华本来没有任何恩怨,因为喜欢着宁修而恨自己也是可以原谅的,在爱情面前,大家都是自私的。至于右相府的事情,也是由她父亲和哥哥一手造成的,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她的母亲,她的微春,右相府所有的仆人又何其无辜,他们至始至终也没有参与进夺权的队伍里。 所以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没有人可以幸免。 当左相和江亦白决定踏着别人的森森白骨上位的时候,就应当准备好自己的家人也随时会沦为牺牲品。 从茶楼里,和苏暮分开了时间出来,然后在一个隐蔽的街角再次碰了面。 虽然换了衣服,但避开危险是一时的,等公主的人发现茶馆里晕倒的人不是她,那么一定会重新找上他们。 “我要去找太子。”挽挽对着月色,思虑良久开口道。现在这个局势,也许只有太子一党能够庇佑她。当然,前提是她能上交对江亦白不利的证据。 这样一来,康王的势力必受影响,太子哥哥登上皇位的机会就变大了,那么右相府翻案就是迟早的事了。 宁修,她早已决定不再连累。且如今的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所以现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到太子那边去。 虽然也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太子会毫不犹豫地处死她。但那又如何,只要右相府能翻案,还路家上下一个清白,即便让她死一百次,也是心甘情愿的。 主意已定,挽挽便向苏暮说了自己的决定。 “我陪你。”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完全出乎挽挽的意料。 头顶的月光洒落下来,轻轻地流转在苏暮年轻的脸上。挽挽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自己重生后遇见的唯一一个新的朋友。 虽然第一次见面,他企图伤害她。且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面前人的真实身份。 但那股清澈的坚定,却感动了她。 第180章 被追杀 “今日之事非常感谢,但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是。”挽挽故意冷着声道,她要苏暮明白,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挽挽的话,无疑让苏暮急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没有同你说实话而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想保护你。” “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自己不该瞒着你,但是——”苏暮还想解释。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挽挽打断了苏暮的话,真诚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我很感谢你陪我去寒城,又在今日帮了我,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不想拉上你。” “如果不能保护救命恩人,苏暮情愿一死!”苏暮的神色坚毅到让面前的姑娘说不出话。 “”挽挽真的头大了,遇见这么一根筋的男人,她到底要怎么说服他? 眼看对面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挽挽只得道,“先和我走。” 夜色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太子府。 没有拜帖,没有信物,太子会接待她和苏暮吗?挽挽实在想不到好办法,想着先去太子府门口碰碰运气。 路越走越黑,今晚的风似乎带了凉意,不似前几日般潮热。 挽挽和苏暮一直维持着一前一后的速度走着,待拐进一个小弄堂时,耳边忽然传来强劲的风声。 距离太子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时,从天而降的七八个黑衣人将挽挽和苏暮两人团团围住。 “我来突围,你先跑去太子府。”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黑衣人齐刷刷地朝二人攻来。 苏暮飞快地抽出腰间佩剑,与黑衣人缠斗起来。兵器交接的声音,发出沉重的声响,冲击地耳膜阵阵发痛。 挽挽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了苏暮,索性找准机会,冲向太子府。 苏暮在后面一力奋战,虽然身为武林人士他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但敌人之数实在太多,饶是身上已挂了彩,他也根本拦不住。 其中一个黑衣人跳出战场,直奔向挽挽。 大街的中央,距离太子府不过几步之遥, 千钧一发之际,挽挽大声呼救,终于引起了守卫士兵的注意力。 黑衣见状,也不敢再追,掏出暗器直接射向挽挽的背! 苏暮见挽挽跑远了,也不再和黑衣人缠斗,奋力一击后,飞身跳到了屋檐上,几个跳跃后,朝挽挽追去。 可是下一秒,一个黑色的暗器让他瞳孔剧缩,电光火石之间,苏暮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剑扔了过去。虽然将那暗器打偏了,但剑头却飞向了女人的背! 挽挽一声闷哼,好痛! 可她不敢停住自己的脚步,直到官兵将自己团团围住,她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苏暮已经落地。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都受了伤后,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充满歉意。 几个黑衣人也不敢在太子府前动手,纷纷撤退。 而挽挽和苏暮两人借着浑身是血的模样,成功地让守在门口的士兵进去通报。 在等待太子过程里,太子府的管事叫了大夫,将两人的伤口分别处理了一下。看着管事不耐烦的模样,挽挽仍是道了谢,今日要是没有他们,她和苏暮估计已被公主的人杀了。 第181章 江若华毁容 一刻钟后,太子双夹发红,一张方脸,面色微醺地来了,这副模样一看便是刚从酒桌上下来。 关于太子的传闻,她也听父亲和哥哥说起过。 太子作为嫡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男孩,无疑刚愎自用,心比天高。如果不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康王,在皇帝病后慢慢展现出其才华和能力,他还一直以为皇位不过是他的囊中物。 也是,母亲是皇后娘娘,太子妃的双亲亦位高权重,自己的叔叔身为右相,也极有话语权。 然而太过自大的后果,便是让人剪掉了重要的羽翼,不仅失去了右相这个好帮手,还被怀疑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这才开始重视对手,但喜好喝酒的毛病,却是一点都没有变。 挽挽向太子简单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为何会来太子府。 “你说公主要追杀你,来本太子处,是为了寻求庇护?”太子之前二十几年的日子都活地一帆风顺,对于刚接触的阴谋诡计,着实有些不适应。 “是。”挽挽恭敬地回道。 “本太子可以庇护你,但需要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太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女子。 联想到江亦白尚在牢狱的事,他决定好好和幕僚商量一下,该这么利用这个女子,拉跨江亦白,摧毁康王在父皇面前好儿子的形象。 “愿为太子效劳。”挽挽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太子如何打算,她管不了,反正不管生死,只要让她实现自己的目标,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月色凄迷,光影移动,明明还是初秋,但四下里却一片冰冷。背上的伤口,带着隐隐的刺痛感,席卷了全身。 明日便要上殿对峙了,她的脑海里突然划过江亦白的脸,那个男人见到自己会是表情呢? 上次在寒城,她给予他的痛太轻,以至于那人还想把她留在身边。但这次不一样,她会全力以赴,给予他重重一击。 当晚左相府也是乱成一团,温慧公主还从校尉府赶了过来。 江若华被发现昏迷在茶楼里,她的脸被划了一刀,从眼角到下巴,好似在脸上化了一个半圆。 从昏睡中醒来的江若华,感觉脸上一阵专心地疼,让下人拿镜子一照,就开始发疯了。 “都是那个贱人,是她害地我。”她记得很清楚,在自己晕倒前,那个女人手里有刀。 “是谁,谁干的?”左相府夫人抱着又哭又颠的女儿悲痛地喊道。她一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是那个女人,”江若华狠狠抓着床垫,眼冒凶光,“我一定要她死!” “是挽挽?”温慧公主小心翼翼问道,再得到肯定地回答后,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亏本公主和夫君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左相大人在外屋捶胸顿足。 “华儿不要难过。你这伤口不深,宫里有秘药,专消疤痕。明日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温慧上前一步,拉住江若华的手,流下了动情的眼泪。 第182章 上殿与他对峙 “谢谢嫂嫂,若我脸上的疤真的消除,我愿这辈子为嫂嫂当牛做马。”江若华挣扎着要站起来给温慧公主磕头。左相夫人也不停地道谢,对自己的儿媳妇感恩戴德。 左相听到这句话,脸色稍霁。 “妹妹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帮你还能帮谁。”温慧公主说地情真意切,没人注意到她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晨曦微露,挽挽已被太子安置在大殿后面。等宦官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江亦白被带上了殿。然后挽挽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登上朝堂,这里是男人的天下,多少人前一天还在这里工作,后一日早已被挫骨扬灰。 阳光从大殿最上方射下来,在强烈的光束里,粉尘在肆无忌惮地飞扬。隔着光束,挽挽看见四排官员整齐又安静地站在大殿两侧。 而殿中央一道颀长的身影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那人也正好朝她看过来,似带着不可思议,带着满目地震惊朝她看过来。 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好像是原本光滑冰冷的镜面,被彻底打碎。 江亦白怎么可能不震惊呢? 在他以为她还留在东苑安心养胎的时候,她却来了这里!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女子逆着光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秀美的脸上笼着森森寒气,连那么热烈的阳光,都化不去的寒气。明明那人的步子那般轻,那般缓,可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让他整个心脏剧烈颤抖起来。 太子站在朝堂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他威严又冷漠的审问声远远传来,带着空荡的回声。 挽挽跪在地上,依照计划将事情基本还原地说了一遍。虽然对谢一山没有任何印象,但未了起到效果,她尽量在陈诉的时候用到了感情。 这些话落在江亦白耳朵里,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心头。薄唇边勾起一抹讽刺至极,淡漠至极地笑容让他看起来突然沧桑了不少。 离开前,她还是他的新娘,可不过短短一日,她转头便成了指正自己的帮凶。真是一只养不熟的兔子,逮到机会便反咬住他。 江亦白一瞬不瞬地一直盯着那抹跪倒在地上,纤细却坚韧的身影,锐利的眼神从头到尾将那人打量。待看清她背后隐隐透出的血色,黑色的瞳孔猛然一缩。 谢一山突然的告发,必然离不开太子的暗中指使。难道她是被了人威胁逼迫? 可是校尉府又不是别处,没有皇帝的同意,太子的授意,她怎么可能被抓到这里来? 他不在的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掩了重重心事,江亦白开口为自己辩解,“回太子,下官的妾室确实和谢大人有过婚约,但林家二老可以作证,这个婚约早已取消。” “林家二老无故取消婚约本就是有罪。”谢一山的眼底化过难掩的愤恨。 “婚约解除之时,双方族长皆在,民女替父母敢问谢大人,何罪之有?”冷冷清清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我民女之所以愿意和当时的谢之山私奔,全因小女子心系谢大人已久,与我父母无关。” 第183章 缺失的记忆 挽挽的话让谢一山当场一愣,这个一向以自己唯命是从的女子,今日居然敢反驳他说的话?但碍于此刻有这么多人在,他只能选择隐忍。 “下官的意思是林家二老不该拆散我们这对有情人。”谢之山弯腰抱拳解释道。 “既然婚约已经解除,谢之山的状告便不成立。”康王出列陈诉。 “婚约虽解,但情谊难解。清河崖边,不慎分开,不应该成为民女和谢大人之憾。”挽挽把一早就对好的说辞娓娓道来,“民女千山万水来到京城便是来找谢大人的,但江校尉——却一直以救命恩人为居,阻止民女与谢大人见面。” “采采说地极是,下官就是这个意思。”垂头的瞬间,谢之山的目光朝后瞥去,跪在地上的女子不见丝毫惊慌,一张脸虽一模一样,但气质与风度却大为变样了。 “回太子,下官的妾室记忆有失。她说的话做不得准。”江亦白神色淡定道。“她所指地不慎分开,其实是被谢一山推下了山崖。” 此话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几个官员一堆一堆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江校尉有何证据?”太子朝江亦白投去惊讶的眼神。虽然接触阴谋论不久,但身为皇子,大概天生就会演戏。 江亦白的眼神再次滑过女子的背影,不疾不徐道,“可以让林家二老问一些问题,看她能否答出来。” 挽挽闻言,心尖一颤。然后立即自我安慰道,关于林家二老的信息及林家家族信息,她已恶补过,应该难不倒她, 宦官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林采父母哆哆嗦嗦地走进大殿,可还没走几步,两人就脚一下一软,齐齐跪倒在地。 “林家夫妇,不必紧张。你们只需问自家女儿几个问题便可。”太子的声音少了几分威严,倒多了几分亲切。 两人都哆嗦的厉害,好在林父为官多年,颤着音回道,“谢,谢太子殿下。” 接下来林父询问了一些家里的事情。挽挽有些能答上来,有些却也不能。 “你是如何坠入清河崖底的,可还记得?”江亦白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 “自然记得。”挽挽的声音有一丝紧张,但仍清清楚楚地表述了出来,“当日民女和谢大人约好要一起殉情,我们一起跳下山崖,却被不同的人所救。” 这都是谢之山告诉她的,肯定不会有错! 可是挽挽话音一落,江亦白的唇边便勾出一抹讥讽之笑,“禀告太子殿下,下官妾室所言,与当日情况完全不同。” 这番言论,让众人更是大惊。连太子也难掩惊色,朝谢之山射过去的目光带着隐隐怒意。而后者已额头冒汗,眼神飘忽了。 “前段日子,下官一直在找寻找妾室林氏的过往,想替她补上缺失的记忆。”江亦白面露心痛,眼神却丝毫未变,“但是现实太过残忍,下官一直未对林氏说过事情的真相。今日她被人所蒙蔽,也是下官之过。” “真相是什么?”太子急急问道。一直维持着的儒雅形象,有种快要彻底瓦解的迹象。 第184章 公然要她 “下官找到了当时见证二人吵架的车夫。他就在宫门外面候着,太子殿下可以宣他进殿。” 太子无法,只得同意让宦官去宣旨。 可是半个时辰后,没有等来车夫,却传来车夫被突然而至的一群恶徒打死了。 “天子脚下,居然有这等暴徒,还不速将这群人抓捕起来。”太子佯装气愤,“江校尉,你说的人证现在没有了,是否还有其余人证?” “太子殿下莫着急,刚刚候在宫外的是校尉府的车夫,下官就怕有人生事,故让人提前将证人带进来,太子殿下不会怪罪?”江亦白缓缓道来,特别恭敬地看着太子。 内心焦虑无比的康王一下镇定下来。他之所以和江亦白交好,也是看重他的能力,一种绝境时却可以反败为胜的能力。 “还是江校尉想地周到。”太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着明显地僵硬,“传证人。” 车夫一介平民,突然进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连眼都不敢睁开,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不停磕头。 “草民当日送两位小年轻进城,不料他们二人在过清河崖时突然发生了争执。好像是因为男人要进京赶考,却没了多余的盘缠,便让跟着的姑娘暂时留在这里。可那位姑娘不愿意,两人似乎怕草民听到争执声,一前一后下马车,去前面谈话了。可不知怎么的,草民便看到,看到——” “你看到什么了?”太子焦急地问道。 “回,回太子殿下,草民,草民看到那个男人竟将那个姑娘推下了山崖!” 车夫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激动异常。往日里庄重肃严的大殿,此刻竟像一个菜市场般,议论地不可开交。 “你休要血口喷人!”谢之山朝车夫怒喝,然后又深绝不妥,立即跪拜在大殿上,“求太子殿下明察,下官从未做过这种事。” 太子烦躁地在大殿上踱了几步,然后朝江亦白面露难色,“江校尉,不是本太子要偏袒谁,仅凭这车夫一面之词,很难让人信服。” “太子殿下,谢大人既然说有人救他与半山腰,请问是否有证人?”面对太子的疑问,江亦白亦严肃地问道。 “这个自然有,等我寻来,便来和这车夫对峙。”谢之山鲠着声音应承了下来。 “可是本官这里,不仅有车夫,还有许多个目击证人,都为清河县人,难不成他们都会说谎?还希望谢大人尽快找到证人,还自己一个清白。”男人深色的眸子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谢之山脸色一僵,“下官自然会的。” 而太子早已面露疲色,“今日本太子累了,改日在议此事。退朝。” “太子殿下!”康王响亮的声音直朝大殿上逼去,“今日之事,未有定夺,且江校尉有人证,而谢大人没有。望太子殿下,暂且放了江校尉,也好叫他去安排其他证人,才显得公平。” 太子已然转过去的身子微微一怔,“江校尉今日便出宫回府。” 可是江亦白听了这个宣布,脸上并无喜色,“太子殿下,谢大人即便能找到证人,也只能证明他是否真的有参与殉情。但他与林氏的婚约切切实实已经无效。而下官与林氏,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名正言顺的。请让下官带林氏回府。” 第185章 一定要她 江亦白的话让挽挽心里一片绝望。刚刚江亦白的一系列操作,已经够让她胆颤心寒了,没想到这厮居然敢公然要她。 “求太子殿下为民女做主。”挽挽俯倒在殿上,背后渗出的血迹已然非常显眼。 “林氏你还有何话说。”太子看着挽挽问道。 “江大人所说的婚姻,确实经过民女父母同意,但民女真的不愿,还请太子殿下做主,让江校尉放了民女。”挽挽的身子俯倒地越发低了。 挽挽的话让大臣们议论声更甚了。 太子看向江亦白,一改刚刚的沉重,笑道,“江校尉,强扭的瓜不甜。林氏既对你无意,你又何必强求?本太子看也别找什么证人了。只要今日你答应放了林氏,这件事就此作罢如何?” 多亏了这女子的坚持,不然谢之山这个蠢货去哪里找什么证人?真的没想到,江亦白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回太子殿下,林氏已有下官的骨肉。即便陪上身家性命,下官也不能不要回她。”江亦白恭敬地一施礼,光束里,是他刀片一样薄薄的嘴唇。 江亦白的话,让康王也是一震。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挽挽从地上缓缓直起背,秀美的脖颈缓缓往后转过去,看向江亦白的目光悲痛又凌厉,她的声音亦带了抹不去的忧伤,“孩子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绝非我所愿!” 被挽挽这么一瞧,江亦白竟有一种晕眩感,全身滚烫的血液彻底冷了下来。孩子怎么来的,她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那一次,明明是她攀着他,缠着他的! 可女人冰凉刺骨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透着一种不真实感,“如今民女又在大殿上指认了他的罪责,今日要是真跟江校尉回去,还有命活到明日吗?求太子殿下留下民女!” “江校尉你也听见了,不是本太子不愿意让林氏同你回去。而是人家确实不愿意。”太子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这样罢,林氏暂且在宫里住下,本太子会遣人好好劝劝她,待她同意那日,便随时让你接回府里。”太子说完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太子殿下一走,其余官员也依照次序离开了大殿。许是江亦白的脸色太凶神恶煞,官员们走的时候都不敢看他。只有左相大人朝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摇了要头,方才离开。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三个人。 挽挽见状,立刻绕地远远地,跟上其他官员的脚步,也准备离开。可一脚刚踏出殿外,她的手臂却叫人紧紧握握住了。 这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手臂狠狠捏碎。 到了这个时候,挽挽也不再怕他。索性转过身轻轻一笑,梨涡浅浅的笑容,如枝头的花朵,“江大人这般不依不饶,难不成爱上挽挽了?” 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爱上一个身份微贱的女子,说出去,不是一个大笑话? 可江亦白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女人的笑靥,再次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太子殿下已经说了,让我暂留宫里,你要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吗?” 挽挽尖锐的声音让江亦白想起来,曾有一个雪夜,她也这般询问他,敢动宁二爷的女人吗?当时的自己,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可短短几个月之后,她却攀上了太子。 呵,江亦白突然露出猖狂的笑,包涵着毁天灭地的决心。 太子么? 他会叫她看到,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成为她的救赎! 第186章 康王要她 京城秋日的天空,好似永远灰蒙蒙的。连随秋风浮动过去的白云,都带着一种沉重感。 康王向淑妃娘娘请完安后,按照惯例,他不应该在宫里多做停留。可今日,他却转了一个方向,没有朝宫门口走。 跟在身边的奴才有意提醒,但看了看主子的神色,还是识趣地快步跟上了。 康王手执折扇,步子迟疑地走进一座宫殿。 整座宫殿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洒扫宫女和太监在院子里劳作。 这里正是太子安置挽挽的地方。 他一跨进院子,宫女和太监便诚惶诚恐地过来请安,康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两人退了下去。 远远的,他瞧见一抹闲适的身影,正半躺在一棵葱郁的大树下。 他对这个女子是好奇的。能让一个不近女色的男人如此在意的女人,到底会有着怎样的魔力? 再次回忆起,在第一画坊里,短暂的一面,她对自己的银子毫无兴趣的模样,说没有心动过,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这般身份的男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他想,连父皇的年轻妃子他都可以染指。而她容色虽然出众,但比她绝色的女子,自己也没有少遇见过。可偏偏那双清澈坚定的水眸,他从未在旁出见过。 身为一个女子,眸色只要柔情,只要魅惑,只要讨好便够了,可没有一点这样颜色的双眸,却仍然深深吸引了他。他想江亦白会动心,大抵也是因为这样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许是他的目光太热烈,女子身边的宫女突然发现了他,怔了怔后,立即蹲下身请安,“康王殿下。” 一声康王,让挽挽惊地睁开了眼。她动作迅速地从摇椅上站起来,面上含怒,“康王进来都不知道进来打声招呼吗?” “大胆,你见到本王都不知道要入她般行礼吗?”康王指了指她身边的宫女,语气淡漠,面上却平和。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 挽挽稳了稳情绪,到底装模作样地请了安。康王的手上也是沾着右相府的血,但为了太子哥哥,她不想为了请安之事,同他起争执。省得康王到处去说,太子殿下要保护的人,蛮狠跋扈。 毕竟在皇位面前,这些都是小事。 “你在这里倒是悠闲。”康王目光如鹰隼,只打量了女子一眼,便将她的容色尽收眼底,“你不知道,江校尉这两日在家中是如何过地?” “康王怎么也喜欢做起与人说和的活计来了。江校尉如何,不是有温慧公主吗?”迎着康王的目光,挽挽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你以为自己在这里便高枕无忧了吗?太子是何许人,你一点都不清楚。”康王冷笑一声,“本王倒是可以为你指一条路。” “不知康王要为民女指一条什么路?”挽挽做出很想听的样子。 “想必你也清楚,谢一山告发一事,不管他找不找得到证人,光凭这一事就想拉下本王的得力臂膀是不可能的。”康王的眼底划过自信之色,尽显王者风范,“而你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离开。” 第187章 再回云雪阁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康王自信地太早了。”挽挽淡然一笑,讽刺之意浓厚。她明白康王的言下之意,是让自己跟他走,但是康王不知道的是,她本就没有打算要活着离开这里。 从江亦白掉出的信里,可以看出,康王有大批军队乔装成普通民众赶来京城。而江亦白,无疑是这场战斗里的灵魂。 她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子,现在的她只要借着谢一山的事情,将这灵魂牢牢拽住,那么太子哥哥的胜算便又多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康王将变得不堪一击。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等太子要处死你那日,本王希望你还如今日般淡定。”康王突然恼羞成怒。果然和江亦白说地一样,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硬茬子。不过她留在宫里也好,等他荣登宝座那日,便叫她乖乖对自己俯首帖耳。 临走前,再次凝了女子一眼,康王才匆匆离去。 挽挽看着康王的背影,心里一阵无力。 可真正的对决马上要来临了,为了家人,她必须抛开自我,奋力一战。 京城的秋日,日头西斜地特别快,一眨眼,夜幕便笼罩下来了。 悠扬的丝竹声,从河面上,顺着凉风,幽幽传来。 临坐于船头的男人,举止投足间,华贵无双。引得临船的女孩们频频投来仰慕的目光。可独自饮酒的男子却好像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察觉,只盯着杯中之物。一杯接着一杯。 打扮娇俏的云香端着一壶新旧,撩开帘子,步态妖娆地走进男人。 “大爷,独自饮酒上身,让奴来服侍您。”说着,便坐下来,身段柔软的依偎进男人宽阔坚硬的胸膛里。 怀里人的香味浓烈,叫他瞬间忆起,那人的味道,幽香淡淡,让人嗅了便停不下来。但他却也没有推开云香,只问道,“你可知道,上次,你妈妈对爷带来的女子用了什么药?” 之前就要来问,却一直拖着,许久没来云雪阁了。 “大爷为何有此一问?”云香笑容一滞,又瞬间恢复正常,“那药金贵的很,妈妈平时可舍不得拿出来,再者,一般人也用不到它。”本以为再没机会向这男人述说当日之事,倒不想他主动问起。 “什么意思?”江亦白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满脸疑惑。 “大爷,您抓痛奴了。”云香娇媚地不依道,可待触及男子又深又晦暗的眸色时,只能忍着痛回道,“大爷也不想想,来这里的姑娘大多都是被调教好的,都是愿意服侍人的,只有那些极不愿意,要死要活,心中已然有人的女子,才值得被喂这种药。” 可江亦白还是不明白,或者说是他不愿意明白。 那晚,月色之下,她明明那般动情,难道一切都是药物使然?他一直以为药物只是催发了她一直掩藏的真情罢了。 怪不得她会说,这个孩子不是她自愿要的。他还傻傻地觉得,她只是再使小性子罢了。 第188章 夜闯深宫 “只要用了那药,再烈的女子,都愿意心甘情愿地服侍客人。因为她们看到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云香还在继续说道。但男人已经脸色铁青地甩开她,大步跨出了船舱。 朝思暮想的情人? 男人的眼尾再次染上嗜血的红色,好似满山的红枫,与顷刻间,熊熊燃烧起来。 他要亲耳听到她的解释。他要知道,她到底看见了谁! 初秋的深夜,还能隐约听到蝉鸣声。 换了一个地上,挽挽本就睡地不是很安慰。而且自怀孕以来,她的睡眠就很不好了。 虽然人已经在皇宫,关于孩子,她尚未想出解决之道。难道真的要与她一起死吗?虽然是江亦白的,虽然口口声声说她不要这个孩子,但到底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她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煎熬地又翻了一身,她突然感觉有些口渴。也不想麻烦人家小宫女,她扶着自己的腰,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脚刚一沾地,便是一阵头昏目眩,眼前突然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坐在床沿边好一会,才觉得舒服了些,站起来去倒水。 清甜的水流淌过干涩的喉咙,挽挽整待放下茶杯,一个黑影突然闯入视线。 她惊地倒退一步,手中的茶盏落下地面。可那黑影一闪,便接住了往下掉的茶杯,同时一只手有力地扶在了她的后背。 挽挽惊惧地看向来人,目光却跌进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瞳里。 她刚要大声呼救,来人却早料到似,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黑暗里,她微微扩大的瞳孔,就像一只受惊之后,惊慌无措的深山小鹿。 让人不忍心再伤害其一分。 来人抱着她坐于桌前,眉头深锁,黑瞳紧紧盯着怀里的人,“是爷。” 竟是江亦白? 挽挽的心漏跳了半拍。 “不要出声。”寂静的黑暗里,男人的呼气有些急促。沉稳有力地心跳隔着单薄的衣料,紧贴在她的后背上,格外明显。放在她嘴上的手带着夏日才有的滚烫温度。 挽挽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江亦白这才将手拿下。他本还想看看她背上的伤势,可一松手,怀里的人便远远地跳开了,一双水润的眸子戒备地望着自己。 “告诉爷,你怎么会出府?”修长的腿交叠,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 “我怎么离开校尉府的事,你不应该来问我,回去问你的妻子比较合适。”火药味十足地回话。 “她说是你打伤了春白,逃出去的。”男人锐利的眸,依旧扫着挽挽,“大家知道你有孕在身,不敢强抓你,所以便让你离开了。但温慧派了人在后面保护你。” 他本来不信,可是一想到她之前屡次出逃,心里便没了底气。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她的保护?没有她,我和苏暮也进不了太子府。此刻我的背上也不会那么痛了。”挽挽气得翻了一个大白眼,绿茶婊这种生物真的到处都有。 挽挽的话让江亦白重重一怔,这次她竟然没有逃? 第189章 江亦白被抓 “那为何还要上殿指认爷?”男人的眼里带着一抹希冀,“是不是有人胁迫你这样做?放心有爷在,定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任何危险。” 对于男人的自信,挽挽投去一个嘲讽地笑,“没有人威胁我,我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你的话,爷一个字都不相信。”江亦白牢牢地盯着女人,口气不善,“即使现在问不出什么,但爷一定会查清真相,将你堂堂正正地接回校尉府。” “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去!”挽挽毫不退缩地迎接住男人的目光,并且狠狠地瞪了回去。 男人目光一凛,刚要发作,下一秒却极力压制了怒意,喉结滚动,语气粗嘎狠厉,“爷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隔着几米远,挽挽仍旧能看清,男人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嗜血的红色,他说,“画舫之夜,你将爷看成了谁?” 看成了谁? 这一句问话,让挽挽不知道是想放声大笑还是放声大哭? 如果不是有了身孕,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和又灭门仇人苟合在了一起! “你滚!”狠狠咬住苍白的唇,一抹鲜红将她整个人显得越发凄厉。翻滚不息的气血让她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不管你看见的是谁,今日爷会让清楚地知道,可以拥有你的男人到底是谁!”女人冰冷无情地回答终于将他最后的理智烧成灰烬。 男人阴沉着脸,大步跨近两步,便到了女人跟前,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挽挽刚要大喊,却被男人更快一步地堵住了嘴。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再到每一根血管,每一根汗毛,都让挽挽觉得羞耻万分。她愤怒地咬住不停肆虐的舌,直到口腔了溢满血腥味,仍旧死死不放。 黑暗里,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看着对方。 不死不休。 然而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听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江亦白反应迅速地将人护在了身后。 紧掩的房门,被重重撞开,灌进一大股秋日的晚风。 “江校尉,好情致。”迈步进来的是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殿下。他满脸笑意的神色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这里的人都知道,除了奄奄一息的皇帝,这个男人是整个季渊国最尊贵无双的男人。 “参见太子殿下。”江亦白身姿利落地单膝跪地。 “江校尉,你当这里是你的校尉府吗?”太子殿下一下敛了笑意,露出他原本沉怒的脸色。 “下官知罪。”声音平淡如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知罪便好。”太子殿下挥了挥手,立即有两名士兵上前给江亦白带上了手铐,脚铐。 然后将眼睛落到了惊惶未定的女人身上,“你说,本太子该怎么处置你?” 第190章 她的痛苦 “太子殿下!”江亦白终是紧了声音,“全系下官一个人所为,与她没有干系。” “听到了吗?”太子殿下阴恻恻笑道,“本太子帮你测试出了多么深情的一个男人。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的好主意,本太子可抓不住他!” 太子说完这句话,又将目光掉向江亦白,还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装作十分遗憾道,“堂堂江校尉,保卫地了国家,保卫地了皇宫,纵横官场七八年,却依然逃不出女人的手掌心。真是可惜啊!” “将人带走,压入大牢,派重兵把守,没有本太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一字一句里,都带着死亡的讯息。 江亦白被带出房间时,还是没有忍住,转头朝女人看去。他的目光似乎不带有任何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明亮。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整座宫殿突然安静下来,月光亦静悄悄地流转在宫殿的屋顶处。 挽挽像是失去全部力气般,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颓然倒地。直到冰凉的眼泪从脸颊除滴落到自己的手背,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哭了。 江亦白临去前的目光还停留在脑海里。排山倒海的难过朝她席卷而来,毫无预兆地将她彻底淹没。 这是她第一次出卖一个人,复仇已然她失去了原本善良纯净的自己。 可她有什么好自责的! 左相府可以为了扶康王登基上位,可以无中生有地灭了路家满门。父亲中毒惨死狱中,哥哥尸首分离,嫂嫂一命两尸,她的母亲,她的微春也是死地何其无辜? 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一次回想起来,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 她只不过做了所有复仇人都会做的事情。她凭什么要难过,要自责,要痛苦? 此刻,她就应该跑到外面去,仰天大笑才对! 她为什么要泪流满面,为什么会不知所措? 真的好恨自己,好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路家所有的亡灵都看不起这样的她? 挽挽就这样空坐了一晚,她疲倦地将上半身俯在床榻上,枕于头下的双臂发痛发麻到毫无知觉。 夜风幽幽,漫长到以为不会再亮起的夜,转而亦已是晨光微露。 这一夜,耗尽了挽挽一生的痛,一生的悲,昨天夜里的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她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待第二日,阳光重新普照大地的时候,她的面容已然平静。进来伺候她洗漱的宫女都未发现她的丝毫异常。 这是经历过怎样的冰与火的煎熬,才能将所有痛到窒息的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皇宫外,康王府。 无数奇珍异品一件又一件地被猛烈地砸碎在冷硬的地面上。偶尔闪动的烛火,映衬着康王怒到极点的脸色。 “哥哥!”温慧终于出言阻止要再次抄手砸东西的哥哥。可是康王仍旧将手里的一个描金花瓶狠狠砸了下去。落地而碎的声音,刺耳又惊心。 “哥哥就算把整个康王府都砸了,也救不出我的夫君!” 第191章 逼入绝境的康王 “救?”康王疯了似地哈哈一笑,“夜闯皇宫,罪同刺客,杀无赦!还怎么救?”且太子一党本就存心要削弱他的力量,更不可能放了江亦白。 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一个视儿女情长为累赘的男人,竟然动了真情。大晚上,不顾生死,也非要去找她! 康王无力地坐倒在地上,此刻的他哪里还顾得到作为皇子的得体优雅。 温慧公主亦面沉如水,一句话都说不来。 这个时候,左相府亦没有好的哪里去。 左相大人沉默无言,左相夫人和江若华拥在一起,哭个不停,全家一副面临世界末日的惨状。 “都是报应啊,都是报应!”左相大人忽然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倒是进宫求求皇帝啊!”左相夫人脸色一僵,眼泪流地很凶。她自然知道自己夫君指地是什么事情。 “求皇帝还有什么用?所有大权还不都落在太子手里。”左相大人面露愤恨。所有布局都差不多完成,却偏偏在重要的时刻,功亏一篑,当真天要亡他江家满门! “母亲,哥哥会死吗?我们都会死吗?就像路家一样,会家破人亡吗?”江若华害怕地直摇头,她不想这样,不想步上路芷雨的后尘! “闭嘴!”像是被人点中死穴,左相大人顿时恼羞成怒。 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和路清远一同上京赶考的场景,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誓要为国家,为人民谋福利。他们一路扶持着走过官场的风风雨雨,几次面临杀身之祸,灭顶之灾,都靠着两人深厚的情谊闯了过去。 可是最终的最终,他和路清远在立储的观念上起了争执。他觉得皇帝立太子二十几年,太子虽不思进取,优柔寡断了些,但到底作为储君培养了这么多年,完全可以承担皇帝的责任。 可是他却认为,康王被压制多年,作为一名能力出色,却处处受到压制的皇子,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拉他一把,甚至将他送到君王的位置上,势必离不开他们的辅佐。这样他们二人才能继续为这个国家效力。也不枉一路爬上来的艰辛。 可两人无数次地想说服对方,却又无数次的不欢而散,最终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可如今在想这些也起不了作用,现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康王商量对策。 黑夜之下,一切都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皇帝陛下在此刻病情发作,召集所有大臣进宫议事。 如果江校尉没有被抓起来,康王一党定也匆匆前往了,但如此关键时刻,皇帝偏在这个时候病情发作,让他们不得不多留了一个心眼。 不去,就是违抗圣命,死路一条。 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了。 先前被逼无奈,已到了要造反程度的太子,与一夜之间翻了身,大权在握,稳坐宫中。而康王被逼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横竖都是煎熬。 第192章 浑身是血的江亦白 一夜过去之后,康王一党不得不决定逃出京城,竖起清君侧的大旗。并放出流言,太子要杀了自己的亲弟弟,逼地他不得不自我保卫。 而太子一党自然得意万分,不管康王那边叫嚣什么,全都不予理会,一口咬定是康王弃父皇病情与不顾,起兵谋反只想要得到皇位继承权。 京城大门紧闭,两军对峙与城门外,随时准备开打。 太子为尽快得到宣布他即位的圣旨,与病危的皇帝周旋了许久,最终失去了耐心,想来硬的,但玉玺却不翼而飞了。 急哄哄地找遍整个皇宫都没有玉玺的影子。 没有玉玺,怎么拟圣旨? 无奈之下,只能偷偷对老皇帝进行了严刑逼供。这无疑加剧了皇帝的死亡进程,最终未留下只言片语,撒手人寰。 皇位悬而未决,皇宫亦乱成一片。太子对皇帝父亲的死选择秘而不宣。把尚在宫里的淑妃娘娘抓了起来,逼康王退兵投降。 康王焦头烂额,进退两难。军队的大账里,众人吵地不可开交,面赤耳红。 一直吵到深夜,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骑着马闯进了军营里,马后面还驮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康王闻此讯息,如临大敌,带着众将士赶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冷铭第一个认出了来人。 一袭破烂不堪的衣服,早被血液浸透。满头凌乱的头发也被干涸后的鲜血粘在了一起,还有那被血污糊了容色的脸庞,无一不昭示着来人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生死搏斗才来到了此地。 直到冷铭上前抱住那人,大呼着江校尉三个字,众人还是无法将这个人与之前风度翩翩,矜贵无双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这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无比惊讶,无比震惊。 这——居然是江校尉! 而马匹上的人竟是淑妃娘娘! 没人知道,这一路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死场面,如何在被困于皇宫的情况下,不仅救出了淑妃,还带着玉玺顺利离开了京城,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康王激动地当场要流下来泪来。在军队后方的温慧公主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又激动又感激。江亦白这个男人不顾生死,竟将她的母妃一同救了出来。 而皇宫内就不那么美好了。得知江亦白带着淑妃逃走后,太子大怒,将目标转移到了江亦白的女人身上。 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再不济还怀着他的孩子,拿来挟制,最好不过! 有了前车之鉴,挽挽不仅被重链锁了起来,还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铁笼里。 城门外的营帐。 福顺守在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大爷身边,双目熬地通红。 自跟着大爷起,从没见这个强大的男人受过这般重的伤。如果可以,他希望,大爷从没在清河崖底将姑娘救起。 温慧坐在床沿边,一只手紧紧握着男人宽大的手,第一次,她离他这般近,可惜他却不能睁开眸子看她一眼。 第193章 相信她 雪安端了药进来。温慧公主接过碗,执意要亲自喂。 她刚将药喂至男人的嘴边,原本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了。 温慧公主大喜,忙让雪安去禀告军医和等着消息的哥哥。 男人打量了四周一圈,直起身径直下了床。 “大爷!” “夫君!” 两人同时惊呼。 可男人不管不顾直接出了营帐。 迎面而来的是康王,还有左相大人,左相夫人以及江若华。 “你刚醒,又要去哪?”左相大人脸色凝重。 “亦儿,你可是刚去了一趟鬼门关,军医都说,都说你今晚要是不醒,就永远醒不了了。”左相夫人擦着眼泪,拉上儿子的衣袖。江若华扶着母亲,亦含着眼泪道,“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康王上前重重扶上男人的肩膀,“救母之恩,无以回报,你要先养好身体,徐徐图之。” 跟在后面出来的温慧和福顺都目光沉沉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江亦白要做什么。但这是一件极困难,极易失败的事情。 没有人同意他拿命去冒险。 可江亦白一甩衣摆,直直地跪了下来,“康王殿下,今日的局面都是下官一手造成。等下官救出她,一定以命谢罪。” 听到以命谢罪四个字,左相大人和左相夫人彻底白了脸色。 “夫君,她虽然怀了你的孩子,但是她背叛了你!你为何还要用命去救她?”温慧公主一愣之后,完全崩溃了,“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我也能——” “曦儿!”康王厉声打断了妹妹的话,“这是你夫君的第一个孩子,是左相府的长子。你应该支持。” “哥哥?”温慧不甘心也不明白地望向哥哥。 可是康王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江亦白道,“你的心情,做兄弟的明白。你这一去,万一不成功,我们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她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是啊,亦儿,你不要父母,不要妻子,不要妹妹了吗?”左相夫人殷切地看着自己儿子。 江亦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众人,眸子漆黑,闪着幽幽的光芒,“康王殿下,当日娶公主殿下,是权宜之计。下官走之前,愿意证明公主仍是清白之身,让她从此婚嫁自由。” 男人的话,让所有人忘记了反应。 “夫君你在说什么啊,我上官媛曦既然嫁于了你,这一生就是你的人了。”温慧公主颤抖着唇,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哥哥,那个女人划花了我的脸!”江若华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帐篷,眼里盛满仇恨,“她就该死!” “她不会这么做。”江亦白的神色淡淡的,口吻却异常坚定。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早已调查清楚。 “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温慧凄然一笑。那个女人就这样值得信任吗? “敢和公主和离,你是第一人。做第一人的下场是什么,你比本王清楚。”康王的脸色也完全冷了下来。 第194章 救不了 “待将她救回,安置好人。下官随公主殿下处置。”江亦白弯腰告辞,再不做任何停留,急急出了帐篷。 温慧求救地看着哥哥,康王柔柔了胀痛地眉心,刚要开口下命令,江亦白却先开口了,“殿下要是想派人抓我,即便重伤未愈,我也会拼力一试。” 康王到嘴的话,硬是咽了下去。现在是非常时期,要留住江亦白必损兵折将,动摇军心。他万万不能这么做。 四个人只能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男人丝毫没有留恋地走了。 江亦白出了营帐,福顺跟在后面,直奔马厩。 冷铭跟了上来,他知道自己拦住不住这个男人,只是叫他多保重。 彼时整个天空布满血色的夕阳,一道飞速奔向东面的身影,划破了即将暗沉下去的天幕。 他的女人,必须在大战前救出来! 深夜,四个人都没有睡着觉。静静等着消息传来。 坐了半宿的上官媛曦,看着镜中,苍白虚弱的自已,干燥地嘴唇裂开一个自嘲地笑。 季源国最美的女子,却拴不住丈夫的心。 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 等那个女人被救回来,她不仅是笑话,更是耻辱了。 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耻笑她,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她必须阻止。 当晚江亦白赶到城门下时,呼叫出暗卫,在他们的掩护下,顺利进了京城。 四周静悄悄地,男人一路飞檐走壁,很快便来到皇宫门外。 皇宫的守卫还是他留下来的禁卫军。所以很容易就混进去了。问出女人被关的地方,江亦白心急如焚地赶了过去。 月色凄迷。 挽挽缩卷着小小的身子,睡在牢笼的一角。 牢笼周围皆是重兵把守。 江亦白趴在屋顶上,秋日的夜风吹过他的脸庞,吹过他一瞬不瞬的眼眸,带出火一般滚烫的眼神。 她竟然被关在了铁笼里! 上官文道怎么敢! 放在瓦片上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这个牢笼他见过,是皇家请匠人用特殊工艺制造而成,专门关押重要囚犯。没有钥匙根本没法破囚笼。 更何况她的脚腕处还锁住脚链,与囚笼连在一起。 看来今晚是救不了她了。 日月转换,不知道过了多久,挽挽整个人越发消瘦下去。自经历上次一事,如果不是还等着看太子殿下登基后帮右相府翻案,她基本没了救生的意志。 就在她以为离太子登位应该快了的时候,从突然大开的铁门口,冲进来一群人,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将她带到了城门上。 日头刚好升至天空的最高点,初秋的艳阳温度依然高得惊人。 许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挽挽,像一个重获新生的婴儿,贪恋地去嗅阳光的味道,感受阳光抚在脸上的温度。 “江亦白,你的妾室,你的孩儿都在本太子手上,只要你乖乖投降,本太子不仅可以将她们母子二人还给你,还会给你加官进爵,这样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可就没有第二次了!”太子站在高高的城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骑在马上的男人。 第195章 牵制他的人质 此刻的江亦白,一身戎装,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刻画地越发刚毅冷漠。太子的话,只让这个男人浮出一抹嘲讽地笑,他再不是那晚,跪下来,为女子求情的多情男子。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太子身后,那一幢幢,巍峨耸立的大楼。 “一个背叛爷的女人,爷要她做甚?”男人摸着自己的宝剑,指尖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要是不怕脏了手,太子殿下就帮爷处置了。” 一声太子,讽刺意味更浓。 “她的肚子里可有你的骨肉呢!”太子双眸怒瞪,将手中的剑直指女人尚未隆起的肚子。 “现在想想,是谁的还不一定。”江亦白牵着缰绳,控制住要乱窜的大马,整个姿态悠闲好看。 跟在江亦白后面的战士势气大涨。所有人都以为,曾让他差点丢了命的女人,早已不是他的软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震地城门上的灰鸽,扑打着翅膀飞远了。原来身边的宫女在太子的示意下,抬手给了挽挽一个巴掌。惨白的脸因被重重打了一下,反而有了几分血色,无端添了一份靡丽之色。 “江亦白,你听好了。从此刻起,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本太子即刻下令处死她。”太子神情凶狠,忆起抓捕江亦白的场景,更是嗤笑一声。就凭刚刚两三句话,就想表明自己对这个女人没了感情,当他是三岁小孩好骗不成。 被绑在木桩上的挽挽,时间一久,就感觉浑身散了架似地疼。再加上烈日的爆嗮,她的唇亦绽裂开来,一点一点的血迹晕染在唇上,远远看去,像极了艳丽的花朵。 城门下的江亦白,目光沉沉地望着城门之上的女子。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疲惫地阖着,纤长的睫毛无力地垂在脸上。 男人终是一声令下,全军撤退。 几名副将立即提出了异议。今日他们奉康王之命,前来攻城。没有道理为了一个女人无功而返。 可是身为主将的江亦白,坚决撤军。众人不敢违抗军令,敢怒不敢言。 在城门待了一天的太子,见康王的军队渐渐朝后退去,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他瞟了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朝宫女吩咐道,“别让她死了。她可是本太子的重要筹码。” 宫女恭敬地应下,给挽挽松了绑,让人抬回了宫里。 夜幕四合,一个黑影溜进了挽挽所在的宫殿。 空旷的殿内,只有月色的亮光透过纱窗落在地上。黑影迈着极轻步子慢慢靠近挽挽。 “醒醒!”黑影连推好几下,才将熟睡的人推醒。 挽挽睁开朦胧的眼睛,待看清来人吓了一大跳,“苏暮?” “嘘——”苏暮示意她小声点,然后继续道,“我也是趁着皇宫内乱才进来的,我带你走。” “我还不能走。”挽挽看着苏暮,拒绝道。 “为什么?”苏暮急了,今日城门之上她又被掌掴,又被绑了这么久,这样的苦难道她还想受第二遍?“太子不会放过你的,一旦江校尉过来攻城,你就死定了。” 第196章 攻城 对苏暮的话,挽挽恍若未闻,“你快走,别让人发现了。”如果她真的能牵制江亦白,为太子的登基争取时间,那么她愿意成为太子的人质。 “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苏暮真的很想不通。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即便是死路一条。”女人脸上一种悲情的决绝,让苏暮无话可说。 他很想打晕她,把她带走,但是女人好像是早料到他的打算,刚要抬手,那厢就淡淡开口,“你要是强行把我带走,我还是会想法子回来的。” 握紧的拳头,终是一点一点失了力气。 “你小心一点,不要吃她们提供的食物和水。我会想办法给你带过来。”苏暮说完,一闪便没了踪影。 会是谁要杀她? 挽挽重新躺回床上,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知道苏暮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一定是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她是太子的人质,那么一定是太子的对手要她消失,好让江亦白无牵无挂的动手。 看来这个人非康王莫属了。 太子这边,正全力准备登基事宜。皇后娘娘等一众人皆觉得没有玉玺就没有。反正留在京城里的基本都是自己人了,至于其他一些小官,也是不敢反对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登基,再处理其他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江亦白天天带着军队来到城门下,每次太子都拿挽挽做要挟,逼得江亦白无攻而返。如此反复几次,太子这边士气大涨,太子更是无后顾之忧地准备登基了。 可是一心坐着美梦的太子,怎么也没想到频繁撤军的江亦白,在这天入夜以后突然杀了过来。当他收到这个消息,赶紧让人去抓挽挽过来,可惜派去的人,被一直躲在宫殿里的苏暮干掉了。 没有挽挽做人质,京城的大门很快被攻破,康王的军队长驱直入。 繁荣昌盛几十年的京城,在这一晚再次掀起血雨腥风。 太子眼见大势已去,不得不带上皇后娘娘,杀出包围圈,狼狈逃窜出京城。 而挽挽也被太子带上,一同出了京城。刚刚攻占皇宫的江亦白奉命捉拿太子。无数匹战马前后冲出进城,然后兵分两路去追击逃兵。 京城郊外的树林里,一道灵活的身影拦住了太子的去路。 “苏暮!”随后赶来的另一个人,开口喝道。 “将她放了!”走出树的阴影下,苏暮看起来像一个随时准备取人性命的年轻死神。 “就凭你,也想从我的手上抢人?”太子轻蔑一笑,可后又追兵,又让他实在笑不出来。 这一看就是难缠的家伙,不如就将这个女人丢给他,或许还能缠住江亦白一会,争取全军撤退的时间。 太子指挥人,也不管她是否有身孕,直接将人丢了过去。好在苏暮动作敏捷,稳稳地将人接住了。 太子一行人,在苏暮怒气冲冲的眼神里,飞快地消失在树林里。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保护的人又是谁?”和苏暮一起来的老者还在气急败坏地叫嚷,“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对抗朝廷,背叛师门吗?” 第197章 苏暮是他派来的 苏暮一直是他的得意弟子,长相出众不说,更是一块练武的好奇材。可他真的没想到,这小子,自上次任务结束后,就不见了踪影。如果不是京城大乱,自己还未必能够找到他。 “师傅不是教导我们,有恩必报吗?”苏暮看着怀里虚弱至极的女人,心里升起一股不敢言说的疼痛,“她是弟子的救命恩人,弟子护她天经地义!” 虽是江校尉派自己来救她的,但即便没有他的吩咐,自己也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如果没有人可以好好照顾她,他可以来照顾! “你!”老者恨铁不成钢,“当真是一块榆木疙瘩!一条路走到黑的料!” “苏暮放我下来。”挽挽努力地睁开眼,小腹处开始一阵一阵地泛起尖锐的疼痛。 “你脸色很不好。”苏暮担忧地将人缓缓放置在大树底下,让她背靠着大树休息一会。又取了水葫芦,细心地递上。 挽挽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然后细细地喘着气。 “你好好休息一会,我晚点带去找大夫。”苏暮很想帮她理一下凌乱的鬓发,可是手伸到半空,改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初见她时,是在元宵街头。行动前,他曾在暗处偷偷观察她,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笑容,自己突然就不想做那些事了。可一起跟来的师弟,却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他一脸懵地出现在她面前,可是她好像并没有注意他。 他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师弟,师弟在商铺后面不断示意他。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按照之前排练的那般开始了。 他咄咄逼人,趾高气扬,可是在她迷茫纯真的眼神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丑陋可笑的坏人。当用力扯上她的手臂,软糯纤细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一顿,连接下来该说什么都忘记了。 后来,她被一个男人抱走了。他被官兵带上了手铐,他以为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可是偏偏是这般手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可以不计前嫌,在他随口编织的谎言里,倾尽所有为他着想,为他提供钱财。 师傅曾说,江湖之大,人心险恶,不可猜度也。叫他们无论如何不可以对任何人付出信任。可是她不一样,她值得自己付出所有的信任。 看着她脸色渐渐好起来,苏暮低低一笑,抱歉地开口,“那位是我师父,他的话你别在意。” 挽挽摇了摇头,“你师父是为了你好。” 苏暮维持着下蹲地姿势,继续解释道,“一直未对你说,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身为武林中人,我们没有大家想象地这般恣意潇洒,为了让门派支撑下去,我们不得不投靠官府。而我师父选择的是康王一党。” “原来如此,怪不得,元宵街头,你要那般说我了。”挽挽的笑容虽然疲惫却带着戏谑,“我借你的银子,你可得早点还我。” “你早就知道,我是康王的人了?”苏暮一惊。 “胡乱猜得。”当时会费这么大周折来害她的,要么是康王,要么是左相府了。 “你们两个还有心思在这里聊天。江校尉带着人快要追上来了。”老者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第198章 他来了 “你想离开,我带你走。”苏暮突然郑重地开口。只要她想,自己可以无视江亦白的命令带她走。 “苏暮,你疯了。这女子是江校尉的,你凭什么带人家走?你不要师傅,不要门派,不要这么多的师兄弟了吗?”老者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起来。 可挽挽却拒绝道,“我不能走。太子还没有走远。”而且她更不愿苏暮为了自己与他师傅起冲突。 “太子和你什么关系。他现在是丧家之犬,刚刚他那般对你。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苏暮几乎咬牙切齿。 “太子如何,我不管。但我得让他走地越远越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太子活着,右相府就还有希望。 苏暮还是一脸的不明白的,但是不等他开口再问,大批铁骑朝他们奔过来。 霎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根本看不清来的人是谁。 待尘土被风吹散,大树下的三个人,才看清,来人是江亦白。 老者带着苏暮走上前向江亦白施礼问安。挽挽仍是坐在大树下,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肚子上,神色痛苦。 江亦白下了马,朝老者回过礼后,才将目光落到了女人身上。 “来人,将这个女人带回去。”声音淡漠至极,和他身上的盔甲般冰冷无情。 “凭什么抓她?”苏暮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质问。 老者急忙将人扯到身后,一脸歉意道,“小徒不懂事,还请江大人不要怪罪。” “这个女人和太子一党,自然要抓捕归案。”江亦白却难得地解释起来,“你要是敢带走她,就视作犯上作乱的逆贼。凡是和你关系的人,一律死罪!” 苏暮眉头紧蹙,一脸不甘,“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牵连他人!” “你以为朝堂是江湖吗?侠义之气,在这里可不好用。”江亦白冷冷丢下一句话,准备骑马离开。 “苏暮,苏暮。”一直未开口的挽挽,突然出声喊道,不大的声音,却顿时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只见挽挽捂着肚子,冷汗连连。 “你怎么了?”苏暮忙飞奔过去,一把扶住女子。眼看江校尉的脸色越来越沉,老者赶紧上前要将二人分开。 江亦白朝副将低声吩咐了几句,副将便带着所有人继续朝前追击。 “我带你去医馆。”苏暮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黑马远远地朝他奔过来。 “帮我最后一个忙。”挽挽却用力握住苏暮的手臂,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可是你——”苏暮一脸不甘愿。 “求你。”挽挽神色凝重,眼里盛满哀求。 苏暮看着这样的挽挽根本无法拒绝,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开口,“你说!” 挽挽凑进苏暮低语了几句。这个时候,江亦白已经走近了,他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却没有发作。 苏暮眼神望阴郁地望了江亦白一眼,跨马飞奔离去。 “你这臭小子,等等师傅!”老者亦骑上马,追了出去。 偌大的山野里,只剩下她和他。 江亦白一言不发地将女人抱了起来。 第199章 同归于尽 “江大人,真是不计前嫌呀。”挽挽突然开口,眼底全是鄙夷之色,“我是该表扬你呢,还是该鄙视你。” 可是男人仍旧没甚反应,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好像他抱着的是一团空气。 挽挽见状,只得继续道,“你不是问我那日看见谁了吗?” 虽然依旧没有回应,但挽挽还是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抱着自己的手一僵。 她决定再接再厉,“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不好?”纤纤玉臂,带着丝丝温热,环上男人的脖颈。用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温柔之声开口说道。 这次,江亦白停了脚步,“不要找死。” 挽挽在心底冷笑,她就是在找死。好不容易出来,难道还要回去待产不成?下半辈子,她难道真要和仇人过?和他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到老吗? “可是这问题我必须告诉你,不然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是不是?”挽挽睁着清润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眼。嘴角却前噙着锋利如刀尖的笑,“城门外,你不还说孩子是谁的都不确定吗?仔细想想这句话很有道理。那日我没有将人看成你,父亲可不就不是你嘛。” “你再说一句试试,爷定不轻饶你!”男人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女人脸上,他的话出口得狠戾,但眼里却藏着疼痛。 “这样的话,大人说过许多,我怎么还活地好好地?想必定是大人舍不得我。”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相反还笑得开心,“大人说是不是?” 江亦白闪了闪目光,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抱到马边上,扶着她上了马。怕路上颠簸,江亦白只能牵着马缓步朝前走。 挽挽顿时气馁,不想这个男人定力如此好,她都这般刺激他了,居然还能带着她去医馆,如果是她的话,还不一刀了结对方。郁闷地骑在马上,想着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和男人做个彻底的了断。 马儿缓缓前行,路过一片断崖。 是这里了。挽挽眸光一亮,而后又凄然一笑。让一切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水眸闪过凌厉的光,挽挽飞快抽出佩在马上的刀,往马臀上用力一击。跨下的马吃痛,抬起前腿,长嘶一声,而江亦白正因女人刚刚说的话而心神不宁,一个恍神,马儿便挣脱了他的牵制,朝前发足狂奔。 被马儿颠簸地差点摔下来的挽挽,用尽全力控制住它,然后调整方向,奔向断崖。 反应过来的江亦白神色一凛,点足飞向马上的人。 “你真的在找死!”接住从马上滑落的人,一声怒吼炸响在耳边。 可挽挽没有任何犹豫,将早握在手里的匕首刺进男人的身体里。这是苏暮给她的,不能浪费了。 还未运完气的江亦白突然挨了一刀,真气全散,手里的人,顿时甩飞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挽挽滚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她的位置离断崖只有几米远。 好在手中的匕首还紧紧握着,她重新举起刀,这一次将刀尖朝向了自己。 第200章 跳崖 天地稀声,只有从头顶飞过去的鸟儿发出悲鸣声。清晨的秋风,却如风雪刀割般迎面而来。将她心里最后一点生的希望,全部吹走。 挽挽高高地仰起头,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又一张脸。却一张都无法留住。 当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锋利的刀尖亦划破了衣料,冷硬的触感直抵温热的肌肤。下一秒,就要刺穿皮肤扎进心脏里。 可就在她深吸了口气,紧闭了双目,使劲力全部力气时,疼痛却没有在预想中到来。她睁开紧闭的双眸,入眼的是一只血淋淋的手。刚刚那一刀,竟是刺进了江亦白的手掌里。 他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她要刺进身体里的刀! 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一滴一滴落下来,很快染红了地面。 “为什么要这么对爷?”此刻的男人终于动了怒,双目通红似渗着血,“爷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三番四次地寻死觅活!” “不要过来!”挽挽对着男人大喊,看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她无助害怕地往后退去。 “你对爷,到底有没有——”男人的脸上染上异常的红色,他血红如残阳的眼里透着最后一点希望。 可是这点希望却很快被狠狠打碎,隔着呼啸的风,女人凄厉的声音传过来,“我恨你!我最恨的人是你!” 江亦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定定地站在原地,良久他才沙哑地开口,“如果——你是为了自己的右手恨爷,爷可以把右手砍了赔给你。” 挽挽盯着男人,神色凛然,像一个即将赴死地战士,无所畏惧,“你欠我的何止是右手?” 她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的模样,让江亦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仍由它蹂躏施虐,而自己除了疼痛,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一身坚硬的盔甲衬地他如一个不败战神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渺小,他用几乎哀求的声音开口,“只要你说,就算是爷这条命,都可以陪你!” 拿命赔吗? 听到这句话,挽挽却笑了,初生的阳光下,她的神色似乎有了一丝释然,仿佛是对过去生命里所有的事情,有了一个交代。 她淡淡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你的命也换不回什么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与我之间的恩怨便两清了。” “爷可以答应你。”清风里,有沙子夹杂其中,让江亦白的眼睛迅速疼痛红肿起来,他说话的样子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仰望着她,“但我们会一直纠缠下去!” “谢之山,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帮我报仇!”这是她最后能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可以做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林采没有死,无论她是否恨谢之山,自己都做主帮她报这个仇了,至少给林采的父母有个交代。 挽挽说着,身子偷偷朝后挪了几步。她缓缓侧过身,往崖下望去,不是很高,但足以毙命。 “别动!”江亦白也已经悄悄靠近她,一个发力,往人扑去。 可到底还是挽挽快了一步,没有丝毫犹豫,那般决绝决然。 纵身跃下了身后的断崖。 翻涌的空气里,只剩男人扑至崖边的身影。他的手臂暴起青筋根根,手心却空空如也。连那人的一角都未碰到。 风从耳边,身上飞速掠过去,呼啸的声音带给她久违的轻松感。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被他抓住。 这一次,她终于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第201章 终是他赢了 京城纷乱的局面很快被康王一党控制。 三日之后,登基大典如期举行。有玉玺在身,康王的登基名正言顺。 他是季渊国真正的王了。 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 其余人都好办,唯有对江亦白的加封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言官上奏,江校尉奉命出城追击叛党,中途却擅自离队,和自己的爱妾一起跳下断崖。从而让叛党顺利逃出了季渊国。 这一功一过便相抵了,江校尉实在不宜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但也有人说,如果没有江校尉,淑妃娘娘还是上官文道的人质,玉玺也不可能长着翅膀飞到营帐里。没有江校尉,就没有破城的机会。哪还有论功行赏的时候,所以镇国大将军的头衔非他莫属。 新王觉得言之有理,封赏的圣旨很快来到校尉府。 身处争论中心的江亦白从回城后,就日日在府中休养。好似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等宣旨的太监进了前院,整个校尉府的人已候在院子里了。 挽挽自然不能例外。 在春白的搀扶,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到了前院。 深秋的晨风从女子小巧的面颊上抚过去。未施粉黛的她,看上去脸色极白,身形倒依然挺立,像一朵即将凋零,根茎却笔直的花。 江亦白老远就看见了她,可很快调转了目光。 温慧公主站在一边,悄悄看了一眼男人。 经历此事跳崖事件后,他好像变了很多。听说他再也没踏进过东苑的门。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彻底厌倦了她? 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腹中的孩子罢了。 宣旨的声音打断了各人的思绪。挽挽跪在地上,垂首听着宣旨官一字一句的读着圣旨上的内容。 新王登基,江亦白被封镇国大将军。 终究还是他们赢了。 右相府将永远背负叛国的罪名。 做了这么多,什么都没有改变。 真是无用至极! 宣旨官连声道喜后,拿着赏银回去了。校尉府的下人也分到了赏银,高兴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前院顿时变得空旷。 挽挽跟着众人一起走了,只是走不快,不过几步,就出了一身的虚汗。 身后传来温慧公主欢快的声音,“恭喜夫君,今晚我们在府里好好庆祝一下。” “挽挽姑娘,也一起参加欢宴。” 挽挽闻言,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苍白干裂的唇在风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恭喜大爷荣封将军。我身子不适,就不来参加宴会了。” 这是她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明明笑着,却似乎带着无尽的讽刺。 “身子不好,便回去休息。”江亦白硬着声音道。 挽挽看了一眼上官媛曦,径直走了。 温慧公主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闷死。 这个女人居然敢无视她。仗着怀孕就了不起吗? 前几日怎么就没毒死她。 “夫君,挽挽姑娘身体虚弱,曦儿那边有上好的补药,等会就给太医送去,看能不能入药。”温慧公主强忍着怒气,贤惠道。 母妃和哥哥都教导她,不管心里再气,脸上都不能显示分毫。 第202章 要公主休夫 多谢公主好意。晚点爷有事情找公主商议。至于宴会就免了。”男人神色平淡,好像刚刚受封的人不是他似的。 听见宴会不举行了,温慧神色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温婉一笑,目送夫君离去。目光里盛满得意之色。 她选的男人果然没错,这么快就当上了一品将军。现在哥哥又是皇帝,母妃是太后。 别说京城,整个季渊国她都可以横着走。 那个女人还不仍由自己拿捏。 可惜到了晚上,温慧就笑不出来了。 原来江亦白说地商议之事,让她写封休书休夫。 公主确实是可以休夫的,但是她不能! “爷与公主成亲不过半年,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那日军帐内说的话,爷说到做到,一切罪责都由爷来承担。” “夫君是怕曦儿容不下挽挽姑娘吗?曦儿可以的,也一定会将她的孩子视如己出。” “如果公主执意不肯,等爷上奏了皇上,你便被动了。” “哥哥不会同意的。曦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夫君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爷对你没有任何感情。”男人自始至终都非常冷漠,“这件事错在爷。再耗下去受伤的是你。” 温慧做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但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她恼羞成怒,而且不管她有没有做,他的决定仍是一样的。 “不会的,夫君一定是喜欢曦儿的。”温慧一下扑进男人的怀里。温热的眼泪顺着脸庞落下来,沾湿了男人的衣服,“曦儿可以伺候夫君,怎么样都可以的!” 上官媛曦再无公主半分高贵的模样。她急急脱了外套,然后是里衣—— “公主请自重。”江亦白飞快转过身,出了房间。 走出后院,他自然而来走到了东苑。 今日她见他,还开口说了话,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他了。 他的心在冷风里忽然变地温热起来。 妇人怀孕辛苦,他理应去瞧瞧。 这般一想,再也制止不了脚步,走进了东苑。 福顺跟在后面,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但愿等会不要吵起来。 一袭月牙白的身影,轻轻走进内屋。他的脚步放地极轻,以至于挽挽根本没有发现。 许久之后,挽挽放下手中的书,才惊觉有个人站在一丈之外,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 挽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了脚下。 正待去捡,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弯腰捡了起来,递到了她面前。 挽挽没有接,僵持了一会,男人将书放到她手边。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歉意。 “为什么要救我?你看不出我有多讨厌你吗?你知不道我宁愿死也不想见到你?”小嘴一张,锋利的语言就像刀一般割过来。 江亦白缓缓在榻上坐了下来,他对女人恶语相向好像已经免疫了,轮廓分明的脸异常的安静。 “你说,爷欠你的不只是右手,到底是何意思?”声音格外低沉。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挽挽冷哼一声,不屑地瞟了男人一眼。 第203章 合衣而睡 “今日爷过来,是想告诉你。只要你安心生下爷的孩子,就还你自由。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爷都不再拦着你。” 以退为进,他就不相信,等生了孩子,她还舍得离开。 可是女人不知道是看透了他的策略,还是其他,一点都没有惊喜感,只冷冷道,“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做梦。” “这个孩子但凡有点闪失,爷会让你再次怀孕,直到你生出孩子为止。” 啪地一声,挽挽直接将手边上的书扔在了男人脸上。 她就是要激怒他。 可江亦白偏偏不如她的愿,弯下身,拾起女子脚边的书,再次放在了她的手边上。 “好好想想爷说的话。爷会再来看你。”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男人掀开帘子走了。 一向挺傲的背影在暗淡的烛火下,显得落寞寂寥。 挽挽看着桌上的书,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难道这辈子真的离不开这里了吗? 生下孩子就能走,江亦白又说什么鬼话,她根本不会相信。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跳崖死了便也一了百了。可是真的要单独打下她,自己又做不到。 要死就和孩子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茶碗上,微微一怔,将茶碗摔在了地上。 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朝手腕处比划。 这太慢了。 万一死不成,还得留下来受罪。 “你想做什么?”已经离去的江亦白突然折返,脸色沉地可怕。 还好他一直站在门外,听见异声就进来了。 “嘶。”挽挽的手一抖,手腕处立即冒出了血丝。 真的很痛! “春白,拿医箱。”男人上前一步,将女子手腕握进掌心里。 医箱很快拿来。春白见状也不敢多问,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就出去了。 江亦白取出干净的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只要你不在伤害自己,伤害孩子,爷都听你的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 烛火下,清俊的脸庞没了任何脾气。 挽挽缓缓摇了摇头,她在世上的盼头已经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乖乖睡觉。”男人抱起女子,将她安置在了床上,“等想好了,便告诉爷。” 这一夜,江亦白合衣睡在了榻上。 王权更迭,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做。 江亦白颓废了几日,正式开始忙碌起来。 公主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处理,这样那人才能安心养胎。他已经想明白了,她之所以闹成这样,寻死觅活,不就是因为不愿做小嘛。 等生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他就正式娶她为妻。 这样,她就再没有理由说不了。 近几日,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一件事。 那就是大爷,去往后院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而东苑只是象征性的去坐坐,和之前完全没法比了。 公主这是开始得宠了吗? 只有福顺知道,他家大爷是去做什么了。 这件事就算公主同意,老爷和夫人那边能同意吗? 与公主和离是大事,怎么可能成功。 果然,江亦白跑了几趟都无果。倒是左相府那边派人来请他过去。 温慧公主一早就去向婆婆哭诉过了。 第204章 要娶她为妻 一进书房的门,左相大人的茶杯就朝男人扔了过来。 “公主对我们一家有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军帐之下的话,没有人忘记。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亦儿的错吗,都是那个女人迷惑了我们的儿子啊!”左相夫人赶紧上前查看儿子的伤,却被推开了。 江亦白重重往地上一跪,“是儿子不孝。但凭父亲责罚。” 良好的认错态度让左相缓和了不少。 “你已经是一品将军了。公主又是皇帝唯一的妹妹,温良贤惠,于你再相配不过。你们夫妇二人将来前途无限,江家的繁荣昌盛都要靠你们延续了。” “还有你妹妹,马上就要嫁到国公府去,你这个做哥哥是她最坚实的依靠,不能再任性妄为。” 两人对着儿子循循诱导。 “至于那个女人,既然怀了江家的孩子,就纳进门,总有她一口饭吃。” “回禀父亲母亲,儿子想娶她为正妻。”江亦白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对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躲在暗处的温慧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快疯的心情,直直冲了出来。 “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怎么能做一品将军的夫人?” “公主说的对。你们的身份根本不符。” “选定一个人,和身份无关。只看她是否符合儿子的心意。”这句话还是那人教给自己的。犹记得,当时他很生气,现在想来,确实身份不能决定一切。温慧贵为公主,不是一样左右不了他吗? 小小的脑袋里,倒装着一些智慧。将来孩子出生,也一定聪明。 男人莫名地出了神,原本肃冷的脸上竟浮现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来。 “父亲母亲。”温慧彻底没了主心骨,只期盼着望着公公婆婆能够替她做主。这件事,她真的没脸往母妃和哥哥那里说。 “公主只需答应即可,后面的事情,爷都会处理,绝不辱没公主分毫。”男人回过神,再次恳求道。 这些日子,他已经好话说尽,就想着公主可以主动休夫。因为这样对公主来说是最好的。 “公主跟着爷没有出头之日,趁现在日子不久,休夫是最好的选择。”男人神情庄严,“这辈子爷欠你一个人情,刀山火海,哪怕要搭上爷的命,只要公主有需要,爷一定帮你。” 温慧公主死死咬住了唇,飞快跑出了书房。 “你这个逆子,公主休夫,对我们江家是多大的羞辱!以后你父亲母亲还有华儿怎么在京城立足?你这是要我们被人耻笑一辈子吗?”左相大人越说越激动,眼白一番,晕了过去。 左相府乱作一片。 等江亦白回到将军府,天都快亮了。 他轻轻地走进东苑。在主屋的门前站定。 里面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 夫复何求? 不管家人能不能理解,也不管外头的人抱着怎样的目光看待,他只知道,这辈子,他只想她在身边。 这种念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但等发现,已经情根深种了。 第205章 他要娶云香 一直站到天光大亮,春白打着哈欠从里头出来。 从昨日起,大爷就吩咐她,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姑娘。 春白乍然看见大爷,先是一惊,忙蹲下身请安。 胡子拉碴的大爷,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 “姑娘昨晚睡得可安稳?”头顶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 “回大爷,姑娘睡得还行。就是总反酸,想吃些辣的。” “那就让厨房做几个辣菜。别太辣。她不太喜欢吃辣的。”江亦白脸上一喜。酸儿辣女,看来他要有一个女儿了。 “她手腕上的伤口换药了吗?” “已经换过了,大爷要不进去瞧瞧姑娘?”春白问地小心翼翼。 “嗯爷就不进去了。晚点再来瞧她。”江亦白往窗户口瞅了几眼,默默地离开了。 春白看着大爷落寞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大爷对姑娘真的很好,比起以往她服侍过的姨娘,姑娘的福气真是太好了。 就是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要这般较劲,这些日子,她也劝了许多,但都没什么用。 只能叹大爷命苦了。 出了东苑,江亦白脚步沉重。 其实他也想进去。 很想抱着她,听她说说话,摸摸她的肚子。 可惜,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都怪自己以前这般对她她一定还恨着他! 此时此刻,江亦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仅仅是一个害怕失去妻儿的男人罢了。 确实该行动起来了,就算温慧公主执意不肯,他也要逼着她肯。 一个月过去,京城流言纷飞。 说江亦白自从封为一品将军以后,就得意忘形了,天天留恋于烟花之地。连将军府都不回去了。 季渊国有规定,官员可以出入烟花之地,但仅允许喝酒聊天,禁止同女子发生关系。 所以一般有职务在身的官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进云雪阁的。 这江亦白当上将军就了不得了?敢公然违背国家律法。 言官们看不下去了,立即了上奏皇帝。 江亦白又被请去和茶了。 茶也喝了,身体好转后的父亲也将他拉去臭骂了一顿。不过温慧公主这边仍是没有反应。 他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他要迎娶白雪阁的云香! 堂堂一品将军居然大张旗鼓地迎娶妓女,这是近几年来,京城传地最热闹的事了。 外头传地热闹,温慧公主终是忍不住了。 为了逼自己休夫,她的夫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件事,可不能只让她一人煎熬,她得让东苑那边也知道消息。 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沉地住气。只要她一闹,看夫君还敢不敢娶了。 很快,江亦白在外头的事传进了挽挽的耳朵里。 彼时她正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时间久了,她也麻木了,好像也能接受了。 虽然这个孩子的一半血液是江亦白的,但有一半也是自己的呀。 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如果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也许生活又会有新的希望。 春白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即处罚了乱传话的小丫鬟,并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大爷。 第206章 解释 江亦白收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来的时候急,走到门口反而徘徊了一会才进去。 那人正在看书。手腕上还包扎着布。 “伤口还疼不疼,胃口怎么样,还是想吃辣的吗?晚上睡得着觉吗?要不要爷陪着你一起睡。” 每问一句,就走近一步,待最后一句说完。顺势将人搂进了怀里。 她居然没有挣扎。 “大爷一下问这么多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女子的声音有难得的平静。 江亦白的心颤了颤,搂着人的手越发紧了,“有一件事爷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大爷要娶云雪阁的云香姑娘嘛。” 女子蕴了一丝委屈的声音,让江亦白急忙否认,“不是,不是——” “难道这件事是假的?” “也不是,就是——”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想娶就娶,和我有什么关系?大爷不需要同我解释什么。”挽挽挣脱出男人的怀抱,落寞又失望道,“但是你要娶云香,就得让我走。”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趁江亦白有了新宠,赶紧让他放自己离开。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让你顺利成亲的。我要去闹,闹得人尽皆知。”挽挽一下又变成恶狠狠的了 “真没想到,爷的挽挽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江亦白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 挽挽一怔,这家伙怎么不按剧本走,接下来,他不是该为了要纳新宠,将吃酸捻醋的自己逐出门外嘛。 “你听爷讲,本来这件事是打算办成了再告诉你。”江亦白握住女子的手,神情认真道,“爷娶云香是为了逼公主休夫。” “休夫?”挽挽诧异地反问。是让公主休了他吗?她耳朵不会出问题了。 可是江亦白却非常肯定淡定地回道,“是。” 这个回答,倒是让挽挽彻底呆住了。 这对古代的男子来说,是多丢脸的事啊。她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要让公主休了你?”本来她不想多管闲事,但还真的挺想知道理由的。如果他连公主都不要了,那怎么样的女人才入得了他眼呢? “爷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你们娘俩了。”江亦白一只手松开女子,轻轻地放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温热的掌力透过衣料直抵她的肌肤。 “你有病!”挽挽一巴掌拍开男人的手,打破了温情一刻。 “爷确实是病了。但只要你在,爷的病就能好。”江亦白固执地将手重新放回了女子的肚子上。 挽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真的没有想到江亦白居然愿意为了孩子娶她为妻。 他难道不知道,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愿意为他生吗?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不过这件事有些棘手,不会那么容易就成功,但为父会努力去做。”江亦白对着女子的肚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一眨眼,几个月又过去了。京城迎来了最冷的深冬。 大雪一落,气温又骤降了不少。 东苑的主屋里,碳火烧地暖烘烘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第207章 难产 挽挽穿着新做的夹袄,肚子像一只球一样高高凸起,但四肢纤细如常,从背后看,都看不出她有了身孕。 春白遵照大夫和大爷的吩咐,想着法让姑娘多进一些,可就是不见姑娘胖起来。但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许是要做母亲了,挽挽的性子渐渐变得温顺起来。 江亦白每次来的时候,不像之前一般剑拔弩张了。虽然对男人的问话仍旧爱答不理,但总归能相对安静地坐一会了。 自入冬后,江亦白索性将公务都从书房搬到了东苑。怕挽挽不喜自己待在内屋,他就一直在外屋办公。偶尔,他会起身进去瞧瞧她。 看她或认真地看书,或打瞌睡,内心有种从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感。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般过去下去该多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不要淋雪,他要实实在在的白头。 将军府的后院彻底沉寂了下去。 大张旗鼓娶进来的云香,独自坐在窗口发呆。 雪一片又一片从眼前飞过,她无数次地想数清有多少飞雪落进了土里,却无数次的失败了。 就像她一直憧憬,盼望着的男人,即便是将自己娶了,她仍是得不到。 温慧公主好几次派人来请她。她都没有去。公主的目的,非常清楚。这不是自己可以参与进去的。男人说过,只要时间一到,就给予她充足的银两,送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这大概是她最好的归宿。 在将军府生活了许久,她也去东苑看望过那个女子。 那人看见自己的目光很平静。就算是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也丝毫没有怠慢她。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少见的。 —— 温慧公主这几个月,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娶云香这么大的羞辱,东苑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所有的一切都由她承受了。 以前不管参加什么宴会,自己都是最闪耀的一颗星。 可是现在呢,她是最可笑的。 虽然男子纳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但她是公主啊,她的驸马应当只有她一个女人才行。她怎么可以和其他女人一样,过上分享丈夫的生活呢! 她一定要改变这个现状! 只要那个女人消失,将军府所有的一切都将是自己的。 时间飞速,挽挽临盆的日子就快到了。整个身子变得笨重起来,走路的时候,会左右摇摆。 女子生育孩子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是,也很幸福。 近一个月来,江亦白都是睡在外屋的,只要里面有什么响动,他都会进来看一眼。 竟比她这个孕妇还要紧张。 这一日雪又下到晚上才停。原本睡着的挽挽,被一阵转心的疼给闹醒了。 她是要生了吗? 江亦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春白好像去请一早备下的大夫和稳婆了。 挽挽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居然要在医疗条件如此弱后的古代生孩子了。 江亦白从头之尾,都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着。可是她已经被疼痛冲昏了脑袋,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户外有阳光落进来。 她已经没了力气。隐约只听见,大出血,生不出之类的话。 随着意识越来越淡薄,挽挽只感觉有人紧紧抱着她,滚烫的眼泪,滴在冰冷的脸颊上。 其实这样也好。 她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第208章 三年后 时光飞逝,三年后—— 季渊国政权更迭,三年前,皇位争夺战中,最终康王战胜了太子,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成为了一国之君。而以康王为中心的臣子们亦登上历史的舞台,开始帮助新国君统治这个国家。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整个国家延续了上个朝代的繁荣昌盛,但到底是新的政权,还不是很稳定。当年太子一党逃亡北地,虽然已不成气候,但偶尔出现的局部小暴动,京城的大臣们皆推测是太子一党的余孽在捣乱。 太子终究是康王的心头大患。 而新晋一品大臣,镇国大将军,就是之前的江校尉成为平反叛乱的第一能臣。 康王能成为新王,他功不可没,甚至说,是头等功臣。所以待康王君临天下,他自然成了朝野上下最有权势的新贵。 可就是这位新贵,也是当年放走太子的元凶。当时还是校尉的江亦白根本没有去追击太子,这相当于就是违抗了康王的命令。好在新王宽宏大量,没有与之计较。 但江亦白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还将日子过得越来越放荡。不仅迎娶云雪阁的姑娘为妾,还在另一位爱妾难产走了以后,成天喝地烂醉如泥,不顾公务。 按照季渊国的法律,必是要重重责罚的。但许是他的功太高,或是他每天喝地酩酊大醉,全然不顾朝堂之事,一副要卸甲归田的模样,反正当时没人敢提出撤销江亦白一品将军的封号。 新王还又封了一个职位给他,据传闻江亦白是在满是酒瓶的院子里接地旨。而且当时的他并没有下跪,而是躺在地上接地。 传闻就是传闻,大家谁也记不清,这位一品将军是什么时候好的。就是有那么一天,他突然穿上朝服,开始来上早朝,开始认真处理军中要事。一段日子过去,好似就没人记得他曾经醉酒轻狂的样子,以为他就是这般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模样。 只是唯一遗憾的,他与公主成亲多年,虽相敬如宾,夫唱妇随,但公主始终无所出。这一点,让本就眼红嫉妒他的位置的人多少有了点心里安慰,但再不甘心也无用,人家是凭实力获得,这些年又是平反的功臣,谁又能,又敢去新王面前嚼舌根呢。 新王登记的第三个年头,北地的动乱越发频繁,时间也持续越久。江亦白授命,前往平叛。 “哥哥真是的,每次有暴动,便派夫君前往。”温慧公主走进东苑,一脸不高兴地抱怨。 “公主,这说明皇上器重,相信大人啊。”雪安在后头安慰道。 “可是他这一去又是好久,这三年来,虽然那个女人不在了,但是本公主见到夫君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温慧公主压低了声音。 雪安指了指前头,示意公主别再说了。 房屋前的长青树下,一抹矫健的身影吸引了温慧公主全部的目光。 京城的初冬,寒风虽不刺骨,但也带了深深的凉意。 第209章 沐浴 而男人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在树下练武。一招一式间,充满了雄性的力量。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只一眼,就让人遐想无限。 温慧公主一下红了脸,等男人收了动作,她正待过去给他擦汗,候在男人不远处的一个小婢女已经及时递上帕子。 日头下,婢女的身量纤细苗条,一张本就瓷白的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跟一块上好的玉般温润华美。 雪安立马觉出了公主的不高兴,上前喝道,“公主在此,哪里轮到你来伺候大人。” 小婢女一惊,手上的帕子瞬时抖落在地,身子颤颤巍巍地跪倒,“公主恕罪,这些活本就是奴婢做习惯的,不敢劳烦公主。” “快点起来!”温慧公主示意雪安将人扶起来,保持着微笑道,“伺候大爷是你的本分,本公主怎么会怪罪。”华丽的绣鞋紧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踩到了地上的帕子,“不过帕子掉地上就脏了,夫君用曦儿这一块。” 江亦白面无表情地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温慧公主见此,紧绷的神色终于舒缓了些,“夫君刚练完,一定累了。曦儿刚向师傅请教了一套按摩手法,给夫君试试。” “公主的按摩手法最正了。大人一定要试试。”雪安立即帮腔道。 江亦白没有说活,转身回了屋子。温慧公主以为男人同意了,心里越发高兴起来了,走过小婢女身边时,冷冷地剜了地上的人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当年,她好不容易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了,可不是给别人捡便宜的! 进了外屋,江亦白随意往椅子一坐,看着温慧道,“找爷何事?” 毫无波澜的声音,配上一双没有情绪的黑眸,让站在屋子中央的温慧公主瞬间觉得自已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屋里随意的一件物件摆设罢了,得不到男人丝毫的关注。 “听闻夫君又要出征,曦儿特意过来帮夫君来整理行装。”压下心头的心酸,温慧体贴道。 “这些事,容容会做。”男人依旧冷漠。 “容容就是一个奴婢,曦儿可不放心让她做这些事。”温慧公主忙指挥雪安开始收拾行装。 “北地冷,夫君一定要穿地暖和些。我亲自做了一些厚实的棉衣,都给夫君带上。” “那你整理,爷还有些事要处理。”江亦白站起身,去后面沐浴了。 等沐浴完才发现,忘记拿换洗的衣服了。 “容容,把爷的衣服放在门口。”江亦白在屋子里喊道。 在屋子外面的容容听到声音立即去取衣服了。 浴室的门被轻轻打开,裹了毛巾的男人听到开门声,不悦道,“爷说放在门口便行了。”不是今日福顺一早去做事了,他也不会让容容来送衣服。 “夫君,是曦儿。”柔软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涩之意。 “你怎么来了?”江亦白一惊,套上脏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伺候夫君穿衣,本就是做妻子的本分呀。”温慧公主压低了脑袋,走至男人面前,递上了衣服。 江亦白拿过衣服,便闻到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待他想屏息,已经来不及了。 第210章 不配提到她 “让曦儿伺候夫君穿衣。”说着,温慧公主抬起纤纤玉指想帮男人脱了身上的衣服。 男人手快地一把挡住,脸色冷然道,“公主请出去。” “夫君,你就让曦儿伺候你一次。”温慧公主柔软到极致的声音弥漫在水汽里,像化不开的浓雾,将男人紧紧裹住。 一双玉臂已牢牢抱住男人,娇小的身子扑进男人的怀里,她的身上亦带着一股冷幽的清香。 江亦白一阵头晕目眩,这种味道——他的心忽然腾起刀割般的痛。 紧紧握住女人的手臂,这种力道让温慧顿觉生疼,但她已经管不了许多。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外头的纱衣一滑落,她几乎未着片缕。 细腻光滑的肌肤紧贴着男人,火热的红唇吻上他的脖颈。 熟悉的清香越来越浓重,江亦白的神志开始不清,怀里的人好像是她。 她好像回来了。 可是她不会这般热情!唯一一次,也是靠药让她变成那般的。 所以一定是他的错觉,但为什么她的香味又回来了? 贪婪地吸着女子颈间的幽香,男人的手也越抱越紧。 温慧亦激动地紧紧回抱住男人,对男人予取予求。 没一会,温慧便像一滩水似地软在男人的怀里。 可当她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时,原本紧搂住她的男人突然撤了力。温慧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一身奶白的肌肤顿时脏了。 “夫君!”女人一把抱住抬脚就要走的男人,带着哭意的声音带着无限可怜。 “夫君,我们成亲四年多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碰我?”四年来她试过许多次都已失败告终。这次好不容易弄到了能让人意乱情迷的药,她下足了两倍的药量,本以为终于成功了,可为什么,他还是能分辨出谁是谁呢? “再不放开,即便你是公主,爷也绝不轻饶。”江亦白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眼里没有一点感情。 “你难道想耗我一辈子吗?”温慧痛苦地控诉道。 “爷早跟你说过,只要你想,随时可以休夫。”江亦白的眼里满是厌恶。 “那样做,我会成为天下的笑柄!整个皇室都会蒙羞。你大将军的位置怕再也坐不稳了。”温慧公主喘着气,出言威胁。 可男人勾唇一笑,“只要公主觉得幸福,爷哪怕不要将军之位,也一定成全。” 听闻此言,温慧原本绝望到灰色的瞳孔里冒出金亮的光芒,“我只要一个孩子,求你,我只要一个孩子便好。只要有孩子,我就会幸福了。” “你这个要求,爷没法满足。”男人断然拒绝。 “都三年了,夫君是不是还没有将她忘记?”温慧不死心地问道。他对那个女人思念,那么长一段日子的借酒消愁,让她成为了整个京城,乃至全国的笑话。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此话一出,男人突然变了脸色,他盯着地上的女人,眼里戾气十足,“你不配提到她。” 第211章 出征 “难道夫君还在怪我当时没有拦住挽挽姑娘逃出府去吗?这件事情,曦儿已经解释过了——”温慧指天发誓般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男人无情打断,“闭嘴!你的话,爷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你要是想保住皇家颜面和自己的面子,就老实待在后院里,要是想通了。愿意离开将军府,爷随时可以成全你。”再也不愿与上官媛曦多说一句,男人直接挣开女人的手,大步离开了屋子。 “夫君!”身后,上官媛曦压抑的哭喊声让他心烦异常。 这不知道是什么药粉,居然能让他产生错觉,难道和当年老鸨喂她吃地药一样吗?连他都忍耐不住,怪不得她完全将他错看了。 运气竭力压下身体里翻滚的欲望,自己找出衣服穿上,出门找大夫去了。 她是他的解药,如今不在了,他还能如何? 雪安看到男人一脸怒色冲出来,本就担心受怕的她急忙过去浴室里找公主。 眼见公主凄惨得倒在地上,哭花了精致的妆容,忙拾起地上的衣服,将她的身子紧紧裹了起来。待看到公主雪白的脖子上有红色的痕迹,脸色一喜,“公主,是不是成了?” 温慧公主闻言,哭地更厉害了。 她到底差在哪里了,让自己的夫君厌恶至此! 那个女人死了,都还要来影响她的生活吗? 第二日,江亦白整装待发。高高的城墙上,新一任君王脊背笔挺地站在广阔苍茫的天空之下。目送几十万军队远去。 这一次,一定要将他的好哥哥,上官文道,拿下。 将军府里,江亦白已经走了好久了。面对一室清冷,上官媛曦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痛苦,疯狂砸起屋子里的东西。 “公主,公主。”守在一边的雪安见状,立即跪下抱住了温慧,“奴婢知道公主心里不舒服,但砸东西会伤了公主呀。公主金枝玉叶,可不能受伤。” “金枝玉叶又如何,夫君宁愿记着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多瞧我一眼。我还要完好无损的身体有什么用!” “公主,你忘了?东苑里还有一个贱婢呢,看她一副狐媚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如果不是这些狐媚子,夫君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么久不碰我!”温慧邪魅一笑,“立即将人带过来,本公主要好好教教她,敢靠近我的夫君,可不是只有死那么简单。” 夜风阵阵,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吹过院子的风越来越冰冷,带着血腥味,吹向未知的远处。 —— 季渊国的北方,一直是政治经济比较落后的地方。当年太子一行出逃之后,就是朝着北方一路前行,来到了季源国的邻国——北蒙国。 北蒙国是一个小国家,由于居住地气候环境恶劣,所以整个国家非常贫穷落后,即便北蒙国的人民辛勤劳作不输其他国家,但仍过着十分惨淡的生活。 而它作为季渊国的附属国,这些年虽明面上臣服季渊国,但对其富庶的土地,和繁华的经济十分向往,甚至想取而代之。所以当上官文道带着无数珍宝过来投靠时,北蒙国的国主自然万分欢迎。 第212章 路芷雨 这三年来,上官文道可没有闲着,不停地派兵骚扰季渊国的边境——风扬城。 风扬城是季渊国最北的地方,其往西一些便是寒城。寒城再往西就是别的国家了。 近几个月,风扬城再三受到北蒙国的侵犯,城主已经数次向京城传了急报,可是迟迟没有回音。 本来风扬城是季渊国出了名的穷城,但自从数年前成为季源国和其他国家通商要城后,整座城市便开始发展起来,城民的生活渐渐有了改善,甚至出现了许多有名的富商。 可惜因为北蒙国侵扰,数个月都不敢开城门的风扬城渐渐支撑不住了。猎户不敢出门打猎,农民不敢出城收菜,只能守着城里的小块土地来买卖。这让本就不擅长产粮的风扬城更是雪上加霜,城民们缺衣少食,过得十分凄惨。 一间不大的画馆里,传出郎朗读书声。与惨淡的城中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位衣着朴素,长发及腰的女子,正面容认真地解释着书上的内容。她捧着书本的手指纤长白皙,讲课的声音婉转动听。从背后一看,就是一位知书达理的温慧女子。 “二蛋!”突然响起的怒叱声,让正拿起工具偷偷往外面走的小男孩停了脚步。 “夫子。”小男孩低了头,声音恹恹道。 其余学生大气也不敢出。这位女夫子和颜悦色的时候简直像夏天般温暖,但生气的时候比风扬城深冬的风还要可怕。 “上课呢,你去哪里?” “回夫子的话,家里收成不好,弟弟妹妹都饿肚子了。我想回家帮忙。”小男孩的声音更轻了。 女子一愣,她这个课堂上有家里条件尚好的,也有很穷的。她知道最近有些城民们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但真的没想到,已经有人开始饿肚子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家里有事的,都先回去。”女子放缓了声音,洁白的素衣将她衬地越发清幽淡雅,像朵带着忧愁的空谷幽兰。 人一旦到了饥不果腹的地步,确实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写字。 学生们陆续回了家,女子依旧坐在由画室改成的课堂里,心思重重地看着窗外。 正兀自出着神,画馆门口传来连声呼唤,“雨儿,雨儿,快来看,本公子给你带什么来啦?”一个穿着亮绿色的年轻男子兴匆匆地跑进画馆,大声嚷道。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室静默。 男子也不气馁,熟门熟路地来到里间,一打开门,果见女子正坐在靠窗的画板处认真地做着画。 北地稀薄的阳光,浅浅地流转在女子白皙的脸颊上,小巧可爱的红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画板。 “雨儿,快来看本公子给你带来的新奇玩意。”男子站在门口,一脸讨好道。 可是坐在画架前面的女子,一抬眸子,凌厉的光芒便直直射过来,“张京墨,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来画室找我!”柔腻清脆的声音,即便是说着气话,也一样好听。 第213章 新的生活 “今天特殊情况嘛!”张京墨嘿嘿笑着,脸上有着大男孩特有的青春感,“快过来看看嘛!” 女子无法,只得站起来跟在依然兴奋地张京墨身后,走出了画馆。 一间不大,却被各式水墨画装点地十分高雅的画馆外,摆满了北地罕见的盆装花。这种花香气宜人,外表艳丽,一看就是从南边运过来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张京墨献宝似地跳进摆成爱心形状的花盆中央,打开双臂一脸得意地笑道,“这个形状还是本公子在你画中见过的,好看?” 张京墨本就是长相清秀好看的男子,此刻一身亮绿色衣袍,又站在红色花朵中,当真像一只花蝴蝶般引人注目,没一会儿,她的画馆门口就站满了人。 风扬城本就是一个小城,张京墨又是城主之子,大家自然都认得他。更有好些个小女孩围着他直问这是什么花,又从哪里来。 而另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就完全看好戏似地议论纷纷。 “张公子,你追求路姑娘多久了,还没成功呢?” “婶子作为过来,要告诉你,路姑娘对你可没那个意思。” “追姑娘的花样大叔有经验,可以教教你。” 画馆门口,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八卦果然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城里越来越紧迫的形势。 “小心点,小心点。”张京墨张公子急了,赶紧让家丁护好千辛万苦才订来的花。 女子站在门口,一头黑线地看着画馆外热闹的一幕和张京墨红配绿的搞笑模样。 这个女子就是三年前从难产而死的挽挽。她的意识重新在路芷雨的身体里醒过来,而那时的路芷雨已经昏迷两年多了。她虽醒了过来,但僵硬的身体,让她足足适应了一年,才行动自如。 时间一晃,她在风扬城已经生活三年了。而这三年来,她开了画室,有了名医做师傅,还认识了许多热情洋溢的邻居。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记忆中,曾经让她悲痛欲绝,那般爱憎分明到你死我活的感情,随着身死,好似都烟消云散了。再一次醒来的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热烈的感情。 没有什么可以熬过时间,她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止如死水般枯寂。 在风扬城的日子,她过地很平静,很快乐。 一场热闹在路芷雨勒令张京墨将花全部搬走后而结束。 “雨儿,你不喜欢那些花呀?”张京墨跟在路芷雨身后,又委屈又豪放地开口,像是自我安慰,“没事,下次,我再给你找些其他花过来。” 路芷雨没有理他,自半年前,在城主府的一场宴会上,她作为其中一名歌姬,与张京墨偶遇后,这家伙就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风扬城土地贫瘠,常年处于冬季,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去温暖如春的江南走一圈就好了。”张京墨一屁股坐在画馆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知疲惫地自言自语着,“那里一定有各式各样的花供你欣赏。要不,今晚,我们就偷偷溜出风扬城,一起去江南游玩?” 第214章 街头初遇 张京墨的话,让正在收拾画的路芷雨一顿,不觉出了神。 其实去江南,也是她的打算。风扬城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她确实很喜欢。但在现代时,她就生活在南方,所以江南算是她的故乡了。 可惜她现在身上的存银少地可怜。名医师傅那边,她又欠了很多钱,至少也得还清了再走。而且即便要走,她也不会和张京墨一起。 张京墨,作为城主的儿子,和城里的富商孙家,早有婚约,他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频繁出现在自己面前献殷勤,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路芷雨回过神,正色道,“张京墨,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你应当知道自己身上承担了什么样的责任,今天,你在我画馆门口,这般大张旗鼓行事,要是被孙家人知道了,人家会怎么想?孙家小姐很有可能沦为别人的笑柄,你怎么能将一个好好的女孩子,逼到那般绝境?这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思想越不开化。对女子的要求便越严苛。她骨子里作为一个现代人,可以做到不去关注别的人目光和想法,但孙家小姐一定不能。 路芷雨发自肺腑的一段话,落在张京墨耳朵里却不以为然,“这件事怎么能怪我?我遇见你的时候,也没有婚约在身啊,是他们非得逼我和孙家小姐成亲的,我根本没有同意!” “可现在,这件事已经成为现实,你要么解决它,要么承担它,你现在这样,只会害了人家。”路芷雨再次严肃地重申。 “我这就回家去说!”张京墨的公子哥脾气说犯就犯,咻地一下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顿了顿,又转过头弱弱地问道,“如果解决孙家的事情,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问题我很早就回答过你了。我只把你当成朋友,或者是弟弟。我很感激你可帮我带颜料纸笔,但这是朋友间的情谊,我与你之间,除了朋友二字,再无其他。”一句话,说地斩钉截铁,毫无余地。 “我到底哪里不够好?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张京墨挫败地抱怨,年轻的脸上有种不甘心的自信。 路芷雨哑然失笑,这样的张京墨让她有点想起年少的自己,可她还是严肃道,“我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人生目标,不是谁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谁的。” “张京墨,谁也没有义务必须喜欢你!”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在北地,下雪是家常便饭,出太阳才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张京墨走了好一会了。路芷雨也将画馆收拾地差不多了。关了门去名医师傅那里逛一圈。 想着心事,她也没看路上的人,一下子撞在一堵坚硬地和墙没区别的身躯上。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趔趄,路芷雨堪堪站稳了身子,虽然身上很疼,但仍是忙不迭地道歉。毕竟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可是道歉完,正待她转身离去,一个有力的大掌却握住了她的手臂,那力不重,来自掌心的热度却直透她的衣服,有那么一刹那,竟觉这热蔓延到了她的心头。 第215章 她和她很像 诧异地朝人望过去,心里想着她已经道歉了,那人还想怎么样? 却在见到那张脸时,顿时停了心跳,随即复又狂跳起来。 空旷的大街上,行人从两人的身后走过去。而她和他却像一副停止的画面,静静站立在落雪的街边上。 真的没想到,在这样荒凉寒冷的北地,她居然还能遇见他? 那人的脸没有变,冷硬的线条里没有一丝笑意,眉梢上挂了苍凉,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他望向自己的眼眸里同样盛满不可以思议。是的,那双一向冷静自持,从不泄露太多情绪的眸子,此刻满是惊讶。 江亦白此时此刻确实没有掩藏住自己的心绪。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经做不到。 面前的人和脑海里的人明明完全不一样,可是那双永远清澈坚定的眼睛却如此相似,不,简直是一模一样。他不相信这世上除了她,谁还可以拥有这样一副透彻的眼睛。 还有那连声的道歉,和她如出一辙。即使那时候她拥有了高贵的身份,可接受别人的帮助时仍会真诚地说一声谢谢,不小心碰到别人时亦会抱歉地说对不起。哪怕只是一个卑贱如蝼蚁的奴才。 这些特质,除了她,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人如此,绝不会有! 可是手掌下的女人却绝对不是她。 他的挽挽长相妩媚,如果不是偏生了一副清冷的眸子,一定是个多情的女子。而眼前的女子,秀美纯净,像此刻缓缓飘落的雪,与妩媚丝毫不沾边。 可就是这样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竟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公子。”握在她臂上的力度突然加大,疼地她出言提醒。 “大爷。”跟在身边福顺亦小声提醒。 今日是怎么了,自姑娘离去,多久没看到他家大爷这般瞧一个女子了。 这女子虽然长相秀美,和姑娘比各有千秋,但分明完完全全不一样。不知大爷瞧什么。 一声公子让江亦白像是被烫了般松了手,女子带着不愉快的嗓音仍有一丝难掩的娇柔。 连嗓音都是如此相像,可那人只会喊他大爷,大人,从未喊过公子。 路芷雨见他放了手,赶紧离去。此刻她十分庆幸,季渊国男女大防,除非订婚否则不能见面。所以对江亦白而言,这张脸完全是陌生的,但不难保证这人又会出什么坏点子,毕竟刚刚那双幽黑的眸子直盯她浑身竖起了汗毛。 “找人盯着她。”看着女人疾步离开的身影,江亦白的声音在冷冽的风里,低沉地响起。 “是。”福顺急忙领命而去,心里揣测着难道他家大爷的第二春就要来了? 长街之上,雪花渐渐落得密集起来,从最北方吹过来的寒风冷冽刺骨,几乎要划破人的肌肤,露出人类最真实的一面。 路芷雨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医馆门口,努力压制了脑袋里乱哄哄的思绪,面带笑容地进了医馆,“师傅,我来了。” 正在后院忙碌的名医闻声停了手头活计,“还知道回来,当年为师可是不顾一把老骨头——” 第216章 拒绝邀请 “我来,我来,您休息一会。”路芷雨头大,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什么了。当年,她遵照母亲的要求,跳下山崖后,就被卡在了悬崖上几棵斜生长出来的小树上。也许是体重轻,反正她不仅没摔死,反而被人救了。 “你当时可是完全昏迷了。把你救回来的人给你灌了好些药都无济于事。要不是他将你送来此处,遇上老夫这般医术高超的大夫,你早被当成活死人给处理了。”名医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念叨起来。 听声音,他年纪不大,但满脸的胡渣掩盖了他大半张脸,让人不仅看不到他的全貌,连年纪都很难猜测。从路芷雨醒来后,也就知道他姓闻。当地人都唤他闻大夫。 她醒来后,一开始是被留在医馆里帮忙的,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还很不利索,但后来也渐渐习惯了做这件事,还和师傅学习了很多药理知识。 “师傅,您最厉害,我对您的崇拜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路芷雨适时地送上彩虹屁。 “别乱拍马屁,再崇拜,也得还银子。”闻大夫将手里的药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又道,“为了照顾你,我可是请了一年多的女仆,专门负责照顾你,再加上许多名贵的药材,你可得至少还我一百两。” 为什么又便成一百两了?路芷雨闻言在心底哀嚎,她记得上次他还说五十两来着。但谁叫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本就是多少银子都还不完的。 “我知道,我知道。感谢师傅的救命之恩,欠你的银子,我一定早日奉还。”路芷雨忙保证道。 和师傅瞎了会聊天,路芷雨回了画馆。天色尚早,雪却越下越大了。 回到画馆,城主的属下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路姑娘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城主请您今晚帮一个忙。”男子对路芷雨说话十分客气,“有一富商,来风扬城谈生意。” “又要我去跳舞?”路芷雨立马明白过来。 “路姑娘真是聪慧,我们城里,就姑娘您能歌善舞,学识出众。”男子笑嘻嘻地恭维。 路芷雨真想送他呵呵两个字。她能去弹琴跳舞,还不都是因为——穷。 “今日有些不太方便。”一想到江亦白出现在此地,她就莫名地慌张起来。他来此地应该是为了暴动事件,那么跟城主就一定会有接触。今晚的宴会说不定就有他。所以她不想去。 “城主说只要这生意成了,就能让大家未来一年内都有口饭吃。”男子郑重其事道,“城民能不能吃饱活下去,就靠您今晚的表现了。” “城主太抬举我了,这样的重担我可负责不起。”路芷雨疏离一笑,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辈子她只想轻松地活着,如果真的要和风扬城共存亡,自己也不会逃避。但她绝不会将这样的重担揽在身上。她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也不是救世主。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渴望生,渴望好生活的人。 第217章 再次遇见 可面对路芷雨地再三拒绝,来人并没有气馁,而是神秘兮兮道,“城主说了,只要这次能把生意谈成了,就能给您足够的银子,让您离开这里。” 可以助她离开这里?路芷雨心里一动。 看来今日的事情一定是传到城主那边去了,不然依照城主的脾性,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再让她留在风扬城,对城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由此猜想,自己再不走,会成为许多人眼里的眼中钉。 路芷雨婉转一笑,“既然城主这般说,我再拒绝,也不好意思。不过得让城主,写好契约盖好章。” “这个自然。”男子应下后,告辞离去。 路芷雨走进画馆,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出门了。 之前靠着通市,她的画还能卖出去不少。但要想还银子,光靠买画可不够,还得做些兼职。比如唱歌跳舞,也算是她勉强擅长的事情,在这个文化落后的城里,即便是有钱人家,也没法请到师傅来教这些。所以被请去教跳舞舞弹琴,或是直接登台表演也是她的收入之一。 有了银子,就能把欠名医师傅的都还上了。早点离开这里,也好早点实现自己的梦想。 到了晚宴时分,穿上舞衣的路芷雨和一群舞娘们候在厅外,只等里面宣她们进去。其实这舞很简单。城里往来大多是客商为主,鲜有达官贵人出现。所以她们就备了三支舞,轮着跳便也够糊弄客人的了。 待听得一声令下,路芷雨领着众人依序进了宴会厅里。她们的舞衣也是照搬京城里的,但稍微做了些改动,轻盈度不变,却保守了许多。这也是她能接受来这里跳舞的原因。毕竟在男权社会里,万一那个男人动了色心,她们可就身不由己了。 音乐声一起,十二个妙龄女子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保守的服侍,简单的动作,让看惯了生色的贵客露出了难堪的脸色。 城主大人在一旁又敬酒又抱歉,直言他们这里落后,凑齐这样一支歌舞团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城主哪里知道,贵人的冷脸完全是因为路芷雨。 这个女人就是今日他在大街上遇见的。不过一面,就叫他生了不一样的情绪,此刻看她在这里跳舞,心里更是滋生出不一样的滋味。 那人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可是这个女子能歌善舞,和她完完全全不一样,他为什么会产生异样感? 路芷雨正在厅中央认真地跳着舞,根本没去注意坐在厅上的客人们,一舞毕,路芷雨弯腰和其他舞娘一起告退,但城主却出言留下了她。 “江少,这位是我们城里有名的才女,不仅能歌善舞,而且才情出众,我们这里的民众学堂,就是她一手创办的。更重要的她还擅长画画,到时候帮您绘制一些风土人情,最合适不过了。” 一声江少,让路芷雨怔在了原地。这时,她才去瞧主位右边的位置。这一瞧,顿时有种魂飞魄散的错觉。 江少居然真的是江亦白! 第218章 色眯眯 难道这真是宿命?重新变成路芷雨的自己,还是逃不开他? 不,她绝对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她一定,一定要远离这个男人! “路姑娘,江少接下来,要巡查我们风扬城及其周边的地形风貌,你就负责给江少带路。帮他写写画画。”城主大人再次扬起的声音将路芷雨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大人,”偌大的宴会厅里,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坚定,“我虽然擅长画画,但真的不会画地形图。更不熟悉周边的情况。” 这银子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而且她再怎么想赚银子,都不会和江亦白扯上关系。 “父亲,风扬城及周边地形风貌,我最清楚,不需要雨儿——”坐在宴会席另一侧的张京墨急急开口。 “退下!”城主大人横了自己儿子一眼,真是没眼力劲,江少作为一个顶顶富商,行事自然需要一个美人相陪,他一臭小子凑什么热闹。 “擅长画画?”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不动声色地重复道。此时的他,脸上早就没了街头初遇时的震惊,一双黑瞳落在女子身上,隐着深不可测。 “是的,路姑娘在城里开了一家画馆,您有空可以去转转。”城主看着路芷雨笑得颇有深意,那意思是我可是照顾你画馆的生意了。 “回城主大人的话——”路芷雨刚要出言拒绝,以闲适之姿坐于高位上的男人,却一脸无所谓道,“那就她。” 拜托,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呢! 路芷雨连连摇头,还想挽救,“城主大人——” “好了,路姑娘累了,送姑娘回家。”城主大人发了话,立即有丫鬟上前请了路芷雨出去。 走出宴会厅的一刹那,路芷雨用眼角余光朝男人看去,她的眼睛酸涩胀痛到几乎睁不开。 她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已了结,为什么,还要让她重新遇见他,遇见就遇见,为什么还要有新的交集? 罢了罢了,她现在是路芷雨,江亦白可不认识她,只要她遏制住心头的反感,将这件事,漂漂亮亮地完成,她就能离开这里,到时候,他远在京城,而她在秀丽的江南,一辈子谁也见不着谁了。 心事重重地跟在丫鬟身后,穿过偌大寂静的花园,从灌木丛里突然跳出来的人影惊地她猛地倒退一步。 “张京墨!你想吓死我啊!”路芷雨拍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道。 “雨儿,你要是不想去,我会和父亲去说。”张京墨却一下抓住她的手臂,斩钉截铁道。 路芷雨用力甩开男子的手,脸色恢复了正常,“能帮助城民获得粮食,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愿意去。” 让张京墨帮她,不知道又会扯出什么样的麻烦事来,而且江亦白的性子,也不是说改能就能改的。她有何必大费周章,反而会引起那人的主意。 毕竟这种事,换成别人一定是欣然前往的。不仅可以有银子赚,还能获得城主和富商的青睐。 “可是,那个江少就会色眯眯地看着你!”张京墨握紧拳头,爱憎分明的脸洋溢着青春的光。 第219章 请君入瓮 路芷雨再次失笑,“色眯眯?” 这个词着实用地好笑,江亦白为人处世,一向滴水不漏,情绪更是从不外泄,这张京墨到底是什么脑洞,居然能想到用这三个字来形容他! “你难道没有感觉出来吗?”张京墨被女子笑得有些无地自容。 “我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人。人家一富商,什么样的大美女没见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路芷雨示意他淡定。 “一个女人最大危险就是有美貌而不自知。你这样迟早会吃亏的。”年轻的脸染上激动的神色。 路芷雨摇了摇头,甚是无力道,“张公子,我感谢你的好心提醒,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好不好?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不愿与他多作纠缠,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下来。 “我送你回去。”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张京墨仍是默默走在女子后面。 “白日里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全然忘记了是不是?”路芷雨停下脚步,转过头气结道。 “孙家这门亲事我迟早要退了!”张金墨再次坚定地重申。 听了这话,路芷雨真想一巴掌拍醒他,“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父亲为你打算地多周到,孙家小姐,貌美如花又温柔多情,你未来的岳丈大人更是能在经济上助你一臂之力。你娶了我有什么用?我除了画画,可什么都不会啊!连跳舞也只能跳那么三支。当然,你也别指望我在家里相夫教子,对你温柔似水。你的婚姻生活会因为我而变得一团糟糕,知不知道!” 最后一声竭力地感叹句,憋红了女子的脸。暗淡的光线里,女子认真的脸,睁大的眼,让张京墨完全怔住。 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但是娶亲就是要娶自己喜欢的,他想娶她有错吗? 而路芷雨不再管一脸呆愣的张京墨,转身便走。 等人都走远了,站在暗处的男人慢慢地从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来。 三年的时间沉淀,让他的眉眼不再如当年张扬有生气。即便那时的他性子也够沉稳内敛,现在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沧桑感,给人的感觉,好像被一层又一层的薄雪覆盖了。经年累月的伤痛刻在了脸上,刻进骨子里,除非剔骨,否则再难消除。 他面无表情像是一口枯井的脸,在听到那句——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后,也终于了一丝动容。 仔细想想,那个人好像也这样——只是自她的手受伤后,就再不能画了。她留在校尉府的画,除了最后一张黑到让人绝望的枯树外,都被她画一张仍一张了。 一想到她救自己的那晚,空了好久的心,又密密麻麻地痛起来,这种痛带着再也不会重来的甜蜜,几乎要击溃他沉浮了许久的灵魂。 这边路芷雨先跟着丫鬟去了换衣室,换好自已的衣服后刚走到城主府的大门口,不想竟遇见白日里来找过她的男子。 “路姑娘,你要的契约,我们城主已经写好盖章了。刚刚你走地急,还没得及给你。还麻烦路姑娘和在下走一趟将契约带走。。”男子上前一步说明来意。 第220章 遇险 路芷雨点了点头,说了声麻烦带路,便跟着一起走了。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一件书房模样的屋子前。 “路姑娘请稍后。”男子说完便推门进了屋内。 整个院子只有几盏灯照明,路芷雨等在院子里,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却不小心撞上了前来奉茶的丫鬟。 温热的茶水,全部淋在了路芷雨的衣服上。 “对不起,姑娘。”小丫鬟见状忙要跪下来请罪,却被路芷雨制止了,“算了算了,无事。” “怎么搞的,让你倒杯茶也毛手毛脚的。还不滚下去!”取了契约出来的男子眉头紧蹙,“等一下,路姑娘的衣服湿成这样回去,还不生病。你带姑娘去换衣服。” “路姑娘真心对不住。这丫鬟刚来的。”男子面对路芷雨的时候又露出了笑容。 “没事,把契约给我就行,衣服就不用换了。”路芷雨伸着手,脸上隐隐有些不耐。 “这怎么行,要是被城主知道,奴才们怠慢了姑娘,还不重罚我们?”男子面露难色,“等姑娘换好衣服,拿上契约,奴才备好轿子送姑娘回去。” “真的不用。”路芷雨坚持道,“把契约给我就行——”话音一落,她就打一个喷嚏。北地的深冬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估计有零下十几度。被茶水弄湿的衣服已经结了冰,透过里衣,直抵肌肤。 她要是病了,就完不成任务了,离开风扬城也遥遥无期了。 “走。”路芷雨示意丫鬟带路。 走过两间屋子,路芷雨被带进一间小屋里。 “姑娘在此稍后,奴婢这就去取衣服。”小丫鬟这一去,没有马上回来,路芷雨等地有些心焦了。 刚要出门去找,突然听见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终于回来了。路芷雨松了一口气。待转过身要去取衣服,却在看见来人时,惊异地瞪大了眼。 “你是谁?”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男子出现? 路芷雨惊觉不对,立即夺路而逃。 可一身锦袍的男子却更迅速地拦住了路,同时脸上浮现狰狞的笑意,“本公子是孙老爷的儿子,孙尧。” “我不认识你。请你立即出去。”路芷雨见出口被挡,连忙倒退几步,神色厌恶地和孙尧保持了距离。 “出去?”孙尧阴鸷一笑,“本公子为何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吗?敢勾引我妹妹未来的夫君,看本公子怎么教训你!”说着一把关住身后的门,并嘱咐小厮去门口守着。 “救命!有没有人!救命啊!”路芷雨见情况不对,立马喊起来。 “这里偏僻地很,且前头宴席正热闹,哪里有人会来救你。”孙尧插好门栓,摩拳擦掌地一步一步逼近。他邪恶的笑容在黑暗里仿佛了长了两只手,将路芷雨紧紧扼住。 本来是打算让身边的小厮玷污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但刚刚在宴会上,当看清路芷雨的长相和身段后,他便立即改变了主意。并暗道怪不得张京墨那小子,这般费力追人了。如此美色当前,换他也把持不住啊! 第221章 暗中相助 “你妹妹的事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师父一定将你毒死!”路芷雨趁说话的空档,偷偷将藏在袖子里的药粉包握在了手里。 “小美人,话可不要说地这么满,待会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后,看你还舍不舍得毒死我。”随着越来越挨近女子,孙尧出口的话也越发不像样,“说不定抱着本公子就不撒手了。” 路芷雨又猛退了几步,直到无路可退。 “等一下!” “小美人,你还想说什么?”孙尧已经开始宽衣解带。 “这里环境太糟糕,没有什么情趣。”路芷雨硬着头皮道,“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 “呦,小美人还知情趣呢。越发让本公子喜欢了。”孙尧听闻此言,笑得更得意了。 “你听见我的话没有?”看孙尧没有停止脱衣,路芷雨恼火地提醒。 “听是听见了,”孙尧伸手摸了一把女子的脸,柔美的滑腻感让他早已等不及,“但本公子就喜欢这里。” 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从房间里传出来。 躲在暗处的福顺焦急地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大爷,都到这个地步了,大爷为什么还不出手?难道他们一路跟着路姑娘过来,不是为了救她吗? 随着房间里传出桌椅翻倒的声音,福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路姑娘一看就是娇娇弱弱的女子,怎么敌地过一个成熟男人的力气?可是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偏一脸沉静的模样,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难道之前都是他的错觉?还以为大爷对路姑娘有那么几分另眼相待呢。 随着更大的动静从屋里传出来,福顺彻底站不住了。但没有大爷的命令他不敢擅自行动。只得出言提醒,“大爷,不如让奴才将人赶走。” “不用。”薄唇微掀,语意冷淡。 “啊!”随着一声惨叫从屋子里传出来,福顺紧张地要跳起来。 可下一刻,紧闭的门却被大力撞开了,孙尧狼狈又痛苦地捂着眼睛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守在门口的小厮吓地急忙扶住了男子。 “快,快带本公子去医馆!”边走还边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夜里。 福顺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直接呆住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路姑娘居然有这般自救的能力。再次偷偷看了眼身边气息依然冷漠的男人,暗暗敬佩道,不愧是大爷,这样都能猜得到。 屋里的路芷雨一脸愁色,虽然用随身携带的药粉将孙尧赶走了。但她的衣服却叫那混蛋给扯破了。整只手臂都露在了外面,这叫她怎么回去? 送衣服的丫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要送她契约的男子也没了踪影。看来这是一场早就排好的戏。就等她入瓮呢! 路芷雨气恼地理了理衣服和头发。 衣服破了就破了,她总不能在这里待一夜,索性是晚上,只要出了府,路上便也没什么人了,谁会注意她? 主意一定,路芷雨出了房间。 四面刮来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冷。 她哆嗦着身子走下台阶,却在此时迎面飞来一样东西。一下子罩在她身上。 从天而降一件柔软又舒适的披风? 路芷雨惊慌四措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 第222章 本姑娘不高兴 “多谢相助。”路芷雨对着空气鞠了躬,清脆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的柔软。 看着女子远走的身影,跑得气喘吁吁地福顺有些郁闷地开口,“大爷为什么不现身?”虽然没有救到人,但这衣服是大爷丢过去的,也算是帮了她。 “随手的事。不必让人知道。”男人冷冷开口,一双黑瞳在夜色里锐利又清晰。 随手的事? 福顺更郁闷了。 这衣服,可是花了他许多银子从府里的丫鬟买来的,人家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一出口便是十两呢! 他娶媳妇的本钱啊——谁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有多痛吗? —— 一夜大雪,一直落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下来。 路上积雪颇深,城主府一早就派了人来清扫。 画馆门外,缓缓停下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 福顺下了马,开始敲门。 昨晚心神不宁了一晚的路芷雨,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此刻被外头的声音吵醒,心情真是差到了几点。 她随意穿了一件衣服,将头发绑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这是她学会的唯一一个古代发髻。如果不是怕太另类,她都想一个马尾直接了事。 路芷雨出来的时候,福顺果然吓了一大跳。 他家大爷虽然此刻化身为富商,但浑身散发的气度哪里是一个区区富商可以比拟的?这位路姑娘,不仅穿地简单,一张雪白的脸亦毫无修饰,尤其是那头发,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赶出来的。 这也太不修边幅了?难道她不知道要在大爷面前留个好印象吗? 福顺揣着无数个问号,将人带到了大爷面前——其实就是江亦白的马车前。 路芷雨打量了一下马车,有两匹马两个车夫,光看外观就十分华贵宽敞,里面会是多么富丽堂皇,不用想也知道了。后面跟了十几个骑马的保镖,出行的队伍当真是浩浩荡荡。 他倒是将富商这个角色演地十分贴切。 福顺站在马车下,朝里面的男人恭敬无比地请示是否可以出发了。 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隔着马车传过来,自带一股威严,“走。” “你们走,恕本姑娘不能奉陪了。”路芷雨冷着脸,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福顺听闻此言,刚要骑上马的身子差点直接摔下来。 敢直接出言拒绝大爷的命令,她是不要命了吗? 福顺赶紧示意路芷雨别再说话了。但人家没有领他这份情,直接要走。 “路姑娘请留步。”福顺赶紧下马,拦住了去路,“昨日你们城主大人可是命你来给我们家主子带路的。” “那又如何?本姑娘心情不好,便不想去了。”一想到孙尧昨日的行为,她一定要去城主府讨个说法。说什么会给她报酬,让她早点离开这里,现在看来,也是一场骗局罢了。 她路芷雨在这世界里,只能算地上是弱女子一枚,但也不意味着就能任人欺负。 “你要是打算向城主讨回公道。爷劝你先收集好证据。”男人的话里似乎带着讥讽之意。 第223章 没了证据 “孙尧眼睛中的毒就是最好的证据。”路芷雨十分有把握地怼了回去。这药是她师傅配的,没有专门的解药,就算有大夫肯医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可是据爷所知,这药粉本就是拿来出售的,你有并不意味着别人没有。”冷静无比的分析。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路芷雨突然察觉到不对。 “昨晚——”看到如此迟钝的女子,福顺下意识地开口给大爷澄清,连规矩都忘记了。直到马车里尊贵无比的男人出言将他的话头截住,他才惊觉自己犯了错,忙跪下来请罪。 会让他出现错误的以前只有挽挽姑娘一人,现在又多了一个路姑娘! “这样的事情怎么瞒的过爷?”冷傲的声音自带威严,路芷雨完全可以想象,此刻的江亦白是何种耀武扬威的神情。 “这是我的事。”路芷雨报以相同的态度。 马车里的人不再说话,福顺却是明白大爷意思的,忙对路芷雨偷偷道,“路姑娘要是先违反了城主大人的意思,让他下不来台,于姑娘而言并无益处。” 虽然及其不愿,但福顺的话也有道理。她还是先跟着走一圈再说。反正孙尧的事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车大,所以走地不快,路芷雨被示意就跟在马车旁边走。一路上碰到许多熟人纷纷向她打招呼,她也报以最真诚的微笑,对每个人都问了声早安。 可没一会,马车的帘子就被歇了起来,男人睁着高贵无比的眼睛,朝她投来嫌弃的眼神,“闭嘴,你吵到爷睡觉了。” 路芷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马车,这时她才发现,马车里竟然有个女子,但因为马车的内室光线不比外面亮,所以只隐约瞧见一张娇俏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忽然腾地红了起来,一些不堪的过往从脑海里飞速掠过去,让她的眼里顿时染上几分厌憎。只能急忙移开了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太多。 窗布被重重放下,隔绝了男人不耐的脸,路芷雨这才送了一口气,这张脸,她打心眼里不愿再见。 一群人花了数个时辰,终于将风扬城逛完了。 路芷雨跟在马车边上,边走边解说,大半日下来,只觉喉咙又干又痛,腿也酸地不行。 巡视了大半天,大家都累了,也饥肠辘辘了。好在江亦白宣布今日就到这里了。 男人一宣布解散,路芷雨便告辞离去。孙尧的事压了她一天一夜,她得赶紧回医馆一趟。城里有名的大夫也就她师傅一人而已。孙尧要是想解眼睛之痛,八成是会去找师傅看的。 “师傅,孙尧来过没。”路芷雨一进门便问道。 “来过了。”闻大夫伏在案上写着病案。 “您没给他解毒。”昨晚她还特地过来嘱咐师傅不要给孙尧解毒的。 “解了。”闻大夫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回道。 路芷雨闻言脸色一白,冲到案前,近乎咆哮,“为什么!不是和你说过别给他解的嘛!” 闻大夫抬了抬眼皮,“他出了很多银子。” “银子,银子,师傅的眼里就只有银子吗?城里有多少女孩被她调戏过,他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路芷雨红了眼睛。 第224章 红梅 “你对救命恩人是什么态度!”闻大夫停了手中的笔,总算正眼瞧了女子一眼,“而且人家是富商的儿子,你斗地过他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路芷雨眼睛血红地盯着男子,一直以来她尊敬他,感激他,虽然一直向自己讨要医药费,但是她还是知道,他并没有将银子看得那么重。不然也不会给人看诊了。 可今日之事,让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看错了,想错了。 “欠你的一百两,我会很快还上。以后我们便两不相欠。”收了所有情绪,路芷雨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没有被关上的门,风雪纷纷洒洒地落进来,吹落案上白纸无数。 闻大夫静静地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良久,重新执笔写起病案来。 “路姑娘今日脾气怎么这般大,她都不知道您是为了她好吗?”学徒立即上前把门重重阖住,蹲下身,将吹乱了的纸一张一张捡起来。 今日那个孙尧来的时候,别提有多嚣张了。要是闻大夫不给解毒,他就要四处去造谣,说路姑娘勾引他不成,就下毒以泄羞愤。路姑娘怎么不明白闻大夫的一片苦心呢? “这件事不必告诉她。” 大雪铺天盖地落下来。街道两边的店门大多都关了,行人也越来越少。 垂头丧气地出了医馆的门,路芷雨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女性在种事情上,难道永远都是弱者吗?就算受了伤,受了屈辱,为了名声,为了其他种种都要忍声吞气不成? 就算现在没了证据,她也很想把孙尧暴揍一顿。 一路恹恹地回到画馆,却发现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这不是江亦白的马车吗? 候在画馆外的福顺见到她立即跑过来同她打招呼,并说明了来意。 路芷雨愕然,福顺的意思是——江亦白要光临她的画馆吗? 还没有从震惊里恢复过来,身穿名贵服饰的男人,像一只傲娇的孔雀,迈着他尊贵无比的脚下了马车。 “开门。”男江亦白瞥了一眼还傻站着的女人,神色有些高冷。 此刻路芷雨的心情本来就差到极点,看到江亦白,更是怒火中烧,这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我的画馆不欢迎你。”简单粗暴的拒绝,让福顺吓地赶紧去看大爷的神色。 可是他家大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跟平常一样的开口道,“你想要出气,爷这里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路芷雨脱口问道,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事怎么这般容易被他猜中了。 “开门。”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却不容违背。 路芷雨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权衡了一下利弊后,开了门。 她倒想知道,他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孙尧得到惩罚。 男人一脚跨进画馆里,冷清的脸上仿佛带了嫌弃。他的目光一一掠过墙上的画,还有放置在地上的画,眼里丝毫没有波动。 “为何没有红梅?”眯了眯眼,男人不满地问道。他好似从没真正去看过那人画什么。记忆里除了偶然一瞥的红梅,就是手伤后,画地一颗枯树。 第225章 报仇 “不喜欢画,就不画了。”路芷雨淡淡道。 “一幅红梅,爷给你一百两。”江亦白目光淡远,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百两? “没问题。”雪白的手掌伸至男人面前,淡淡的掌纹清晰地落进男人的眼眸里。看着没有反应的男人,路芷雨没好气道,“付定金啊!五十两。” 江亦白示意了福顺一眼,后者心痛地掏出银票,什么红梅要值一百两! 路芷雨倒不想他这般大方,但人家给了,她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不过他什么时候也喜欢赏画了? “你说的法子呢?”收好银子,路芷雨追问道。 而江亦白没有停下离去的步子,只有福顺在后头道,“等落了晚,奴才会来告知路姑娘。” 等两人走了,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宽敞起来。路芷雨直接关了店面,上楼休息去了。 天色渐暗,风卷雪花,落满了肩头。 福顺讶异地看着大门紧闭的画馆。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间。他家大爷虽然成了婚,但仍是许多女子的爱慕对象。但这路姑娘却敢这般怠慢,这让他再次想到了已故去的挽挽姑娘。 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却给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大爷会不会—— 隔着风雪,福顺去看大爷,男人坚毅的轮廓还是这般冷漠,一点都不曾有改变。 也许就是自个儿多想了。 马车缓缓远去,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轱辘印。 等夜深的时候,路芷雨还炯炯有神的等在画馆里。 没有出气,她确实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睡意。 又过了一会,听见窗户外有人敲着窗。 路芷雨飞快地跑过去,将窗户打开了。 刺骨的风迎面直扑过来,几乎要将人的脸瞬间冰冻。 “路姑娘,将这件衣服穿上。”福顺从窗口递来一套衣服。 路芷雨展开一看,这不是夜行衣吗? “奴才在一楼等,路姑娘抓紧时间。”福顺说完就消失了。 路芷雨拉了窗帘,赶紧把衣服换上了。 “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出了门,路芷雨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好奇地问道。 可是福顺只是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带着她一路到了孙府外。 “路姑娘,想不想报仇?”福顺的声音很低,但却让路芷雨热血沸腾,她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 “孙尧就在里面,这个给你。”福顺从身后拿出一根棒子。 “这可以吗?”拿着棒子,路芷雨明白了福顺的意思。虽然她也想将孙尧暴打一顿,但在她的认知里,惩罚一个人还是要走法律途径的。 犹豫间,一道沉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就问你想不想?” 是江亦白! 福顺乍然看见自家大爷也是一惊,不是说不过来的吗? “抱我上去。”路芷雨对福顺说道,横竖现在证据都没有了,不如来个爽快的。 可是她话音刚落,将她抱起来的却是——江亦白! 她刚要反射性的挣扎,可是人家已经抱着她,进了孙府。 大雪纷飞,一切都悄无声息。 第226章 师傅病了 第二天,整个风扬城就传遍了。孙家唯一的儿子——孙尧被人在夜里猛揍了一顿,连床都起不来了。去请闻大夫,结果闻大夫自己也病了,也起不了床。 城中老百姓,尤其是被孙尧欺负过的人家,皆拍手称快。真是连老天都要惩罚这个浪荡公子。 而美美地睡了一觉的路芷雨,心情极好地背起画板,前往风扬城唯一的梅园里作画。 为了快点拿到剩下的五十两,路芷雨决定尽早将画完成。 前往梅园的时候,要路过医馆,她先将手里的五十两还给了那个人。 可是一走到医馆门前,却发现今日居然闭馆了。 在她印象里,那个人可从来没有闭过馆。 正要抬手敲门,门正好打开了,闻大夫的学徒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五十两,麻烦你帮我交给他。”将银票塞进学徒的手里,路芷雨抬脚便走。 “你能不能问清楚再发脾气!”学徒在后面叫住她。 路芷雨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冷风吹起她垂在腰际的长发,像翩然起舞的精灵。 “你先进来。”学徒再次开口。 路芷雨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进了门。 屋子里没有那个人。往日满是病案的书案上,今日却是干干净净,一份都没有。 路芷雨疑惑地看着学徒。 学徒指了指楼上,小声道,“闻大夫病了。” “他不是大夫嘛,就算病了,也能给自己看病啊。”一听那人病了,路芷雨心里有些不好受,面上却仍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女子冷漠的神情,学徒不得不解释道,“孙尧的事情真的不能怪闻大夫,且今日为了不给孙尧去看病,他真的把自己给冻病了。”如果不是闻大夫说不能将那件事告诉路姑娘,他早就忍不住说了。 不给孙尧看病吗?路芷雨的心一下子软下来。这个人虽然爱唠叨一些有的没的,但其实真实的想法都藏在心底。 “我改日会来看他。”浅淡的嗓音夹杂着丝丝忧伤。 路芷雨离开了画馆,独行至梅园。 风扬城的梅园不大,却是城里难得的赏花之地。昨晚下了一夜大雪,今日好不容易放晴了,赏花的人便多了。 路芷雨找了一僻静处,支好了画架,摆好颜料,开始作画。本来她也可以依靠想象来画,但是人家出了一百两,她总得敬业一些。 站了许久,终于将面前的一株红梅临摹的差不多了,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她。 “路姑娘。” 路芷雨闻声望过去,红梅掩映下,是一位相貌出众的女子。 “恕我冒昧,打扰到你了。”女子伸手拂开面前的花枝,抱歉道。 “无事,请问姑娘是——”路芷雨亦礼貌地回了礼。 “我们小姐就是风扬城首富,孙家之女。”跟在后面的丫鬟趾高气扬地介绍道。 “喜儿,不可无理。”孙语心轻叱道,细长的两条柳眉蹙在了一起。 美人便是生气,也是极好看的。 “原来是孙姑娘。”路芷雨毫不介意,浅浅一笑。 第227章 孙姑娘 “字如人,画亦如人,这梅花清奇玉洁,想必路姑娘的脾性也定如此。”一双美目流连在画中,朱唇轻启。 “孙姑娘过奖,我只是略懂画技罢了。”红梅下,路芷雨一身白衣胜雪,宛如花中仙子。 孙语心悄然打量着面前的人,心里腾起一种向往的感觉。 “不知孙姑娘喜欢什么,可以去我的画馆里逛一逛。”见她不说话,路芷雨出声邀请。 “谢谢路姑娘,改日一定登门赏画。”两人在梅树下告别。 路芷雨画好最后几笔,收工回家。孙语心在丫鬟的陪伴下,渐渐走远。 “小姐,以你的身份为什么要对她这般客气?”喜儿不明地恼道。如果是她定要上前去之理论一番,抢人未婚夫,当真不要脸之极。 “难道你叫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她吵闹不成?”孙语心凑近一株梅花细细观赏着,面上却露了两分悲色,“墨哥哥执意退婚,今日若是与她起了冲突,被嗤笑的还不是我?” “小姐,可是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种清高样,还真把自己当梅花了不成!”喜儿依旧十分气愤。 “你这是嫉妒人家的美貌。”孙语心被喜儿的话逗笑,掩下重重心事道,“你不能否认,她确实很美。” 喜儿被自家小姐的话气地直接扯了枝上梅花,狠狠摔落在地,还上去用力踩了几脚。 “不可!”孙语心往四周看了一圈,低声喝道,“你要是再这样,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不是惜花之人,是要被耻笑,被人指指点点的!” 孙语心话音一落,再没心思赏花,朝梅园出口疾步离去。 停了一上午的雪,到了午时左右便又开始下起来。 路芷雨背着画板,在大雪前终于回到了画馆。请隔壁的工匠裱好了画,她决定早点将画送出去。这样欠师傅的一百两就能还上了。 想起那日口不择言说的话,却在知道因为她而病后,便也没有那么决绝了,相反心里倒是存了深深的内疚感。 等凑够了银子,再登门道歉。 彼时天色已晚,风声凄冷,雪落绵绵。 等路芷雨走到江亦白下榻的客栈里,鞋子和裤腿都湿了。两只脚冷到麻木,冷到生疼。 这里是城里最好的客栈,城主大人为了迎接过往贵人,富商,花了重金建造了这么座客栈。此刻这座客栈被江亦白包了下来,没有他的同意,自己只能在站门口等。 就在路芷雨觉得自己快冻成一根冰棍时,客栈老板请了她进去。 一进客栈,便立即觉察出,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当真是天差地别。这得烧多少碳火才有这般温度。 “路姑娘来了。”福顺从楼梯上快速下来。 “福——小哥,”路芷雨顿了顿,也不知道这般唤人家合不合适,福顺倒是笑着迎了上来,“路姑娘唤我福总管便好。” “福总管,这是你们大爷昨日要的画,今日有空,我便送过来了。”路芷雨递上画,表明了来意。 “何须麻烦路姑娘亲自跑一趟,下次有事,知会一声便成。”多年不见,福顺为人处世倒是越发圆滑了。 第228章 失望 “多谢福总管,”路芷雨道了一声谢,打算告辞离开。人家还没赏过画,她总不能开口就要银子。 “路姑娘别急,我差人送你回去。”目光掠过女子完全湿了的裤腿,福顺立马遣人去备车,毕竟大爷的态度目前还不明朗,他还是不要轻易将人怠慢了。 路芷雨自然是连声告谢,然后执意要独自离开。 “画呢?”这个时候,一个来自高处的声音打断了正互相客气的两人。 “回大爷,路姑娘的画在此。”福顺忙搬起画,快步上了楼。 二楼与一楼之间有一个正方形的平台。面有不喜之色的男人就站在平台之上,他的目光穿过满室烛光,落在楼下的女子身上。 而路芷雨闻声抬起头,朝声源处望去。四目相对的瞬间,烛火之光忽然大盛,缭乱了两人的视线。 男人调转目光看向福顺奉上的梅花图。 画中梅花清芬馥郁,冷香透骨。 可惜却与记忆中的梅花并不一致。 没有孤傲之态,亦没有多少风骨。 “就你这水平,还能开画馆?”男人的嘲讽之意毫不留情地直击过来。 香非蕊,香非萼,骨中香彻。 直到这一刻,江亦白才明白,他要折断的风骨,其实是她的命。 路芷雨微微一怔,一股恼羞之感瞬间腾起,“大爷觉得我画地不好,总要说出理由。这般直接羞辱别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梅花孤洁,临雪而开,风骨绝然。”江亦白睥睨地看着楼下一脸不服输的女子,眼里的嘲讽之意更浓,“可你这画,毫无半点梅花之骨,叫爷如何满意?” “梅花风骨,皆是文人墨客描写出来的,赏花之人什么心态,花便是什么形态。没有必要非得将它画得清高孤绝?”路芷雨回瞪着楼上的男人,没有丝毫避讳对方的目光。 风骨虽不易折,但时光流转,它被人们日日赞颂傲骨嶙峋,难道它就不会累吗? “可是爷就是喜欢梅花的风骨。”男人转过身,负手而立的背影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沉重的寂寥感。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长长地睫毛在眼眶出投下阴影,路芷雨收了怒意,淡淡回道,“我回去重画。” “不必了。”画地再相似又如何,终究不是出自那人之手。本以为这女子和她有着一双相似的眼睛,便能画一样的画。可是她终究不是她。 所以这几日,他又再折腾什么? “爷给你的订金早日还来。”再次响起的声音,淡漠疏离。 路芷雨闻言惊呆,她都还没有问他要剩余的五十两,他倒好意思向她讨要定金,这是什么神操作? “你的画不能让爷满意,定金自然要退。”男人说地理直气壮。 “定金我可以退你。但是画已经画了,颜料费还请您付一下。” “颜料费应当是你自己负担才对。做生意哪有无本买卖,这画爷既然不满意,那你便是白画了,哪有让客人承担颜料费的道理。” 第229章 她不是她 路芷雨咬牙强调,她真是失心疯了,为什么要和他谈成这笔交易!为什么好不容易重获新生的自己,要和他在这里纠缠这些事? 所有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而来,数年前,命运的阴影重新将她笼罩,有种叫她永远无法逃离的窒息感。 “告辞。”面色沉郁地告辞离去。 真是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不是在师傅面前夸下海口,要立即还银子,她也不会将自己置于这般田地里。 看着突然发生的变故,福顺又不明白了,“大爷,这——” “不要自作聪明!”男人戾气十足地盯了福顺一眼。他到底在幻想什么,还是真的孤寂太久,居然奢望这样的地方,会遇见一个她。 福顺吓地赶紧跪倒在地。这些年大爷越发阴晴不定,性子古怪,难以琢磨。本以为路姑娘的出现,让大爷有了那么一丝丝不一样,可却没想到这不一样那么快便消失了。 等路芷雨回到画馆,天已暗透了。没有一点光亮的街道,死气沉沉。 江亦白说要将定金五十两还给他,可是她已经把银票给学徒了。现在再去讨要,也太丢人。 她所有的私藏也只有三十两。还有二十两,她要去哪里凑呢! 哎,真的头大。 “你去哪里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路芷雨的忧思。 “张京墨,你能不能不要神出鬼没的?”正欲开门的路芷雨没好气道。 “对不起。”张京墨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道歉道。 “没事没事,”路芷雨见状收了不良情绪,好言问道,“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看你衣服都湿了。” 但是她还是没请他进去,两人就站在画馆门口说话,雪一下子落满了两人的肩头和发顶。 “听人说,你今日梅园里遇见孙语心了,我就赶过来了,结果发现你不在。”张京墨的神情带着大男孩身上,偶尔会出现的委屈之意。 “遇见孙姑娘怎么了?”路芷雨不明道。 “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张京墨突然变得紧张,“昨日本想上孙家去把事情说清楚,可是父亲却命人将我绑起来,关在了书房里。今晚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跑出来看你。” 面对张京墨的激动,路芷雨平静地回道,“孙小姐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她很好。温柔娴静,知书达理。” “她再好,也与我无半点干系。”张京墨急忙撇清关系。 “这句话,我同样要说与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雨儿——”张京墨还想说什么,但是路芷雨已经进了画馆,将门紧紧关闭了。 翌日清晨,江大爷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停在了画馆门口。 福顺跳下马,拍了拍紧闭的门,扬着声音朝里头喊了喊。不一会,一个头发微微凌乱,面容姣好的女子来开了门。 昨日虽不欢而散,但江亦白还是让她继续充当向导。而路芷雨因为还不上五十两银子,有点心虚,也就继续跟着江亦白出行了。 “走。”路芷雨锁好画馆的门,跟着福顺来到马边上。 “我骑哪匹马?”路芷雨往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空的马。可是那日分别前,她拜托过福顺给她备一匹马的呀。 “呃——”福顺有些不自然道,“早上出发的时候被大爷发现了,然后没有同意。” 路芷雨狠狠瞪了眼马车,看来她又得走一日了。 第230章 死亡之林 他们这是要出城吗? 路芷雨心头的疑问,被马车里的女子问了出来,“江少,城外很危险的。”娇娇弱弱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害怕,光听着就让人产生无限的保护欲。 “无事,北蒙国不会日日来骚扰。”男人状似安慰道。 城门一打开,刺骨的冷风不断迎面割来,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除了几株光秃秃,被雪压弯了枝条的枯树,什么景色都没有。 再往前便有积雪了。 路芷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棉鞋,这一脚踩进雪里,一定全湿了。 “我没有马,走不了。”这可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没法去。 福顺看了女子一眼,又看了马车一眼,然后调转马头,来到马车边,小声请示了几句。 没一会,福顺驾着马过来了,“大爷说,请路姑娘就直接上马车。” 什么?路芷雨瞬时瞪大了眼睛。 “车夫中间还有一个空位,暂时委屈一下路姑娘。” 路芷雨嫌弃地看了眼福顺,拜托,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待上了马车,她靠在门框上悄悄地揉了几下小腿。虽然留给她的空间不大,但总比走路要好。 又安静地行了一段路,路芷雨突然听到马车里传出女子低低的笑声,还模糊听到一句江少,好坏。 一阵恶寒传遍全身,她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侧了侧身,离车厢稍微远了一些。 风虽然刺骨,但没怎么睡好的路芷雨开始打瞌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的热气喷在脸上,有种极不舒服的反差感。路芷雨顿时被惊醒,双眼朦胧地看向马车内。 “爷请你来,可不是让你睡觉的!”男人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绪。好像他是对着空气说话,又好像是根本没把路芷雨放进眼里。 “您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路芷雨调转视线,冷冷地顶了回去,“或者您要是觉得我不好,也可以让城主大人换个人来给您讲解。” 被人戳穿在睡觉,路芷雨直接恼羞成怒。 男人一下黑了脸,正要发作,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子急忙开口劝道,“大爷,不要跟路姑娘一般见识了,她就是这么个脾气,对城主的公子也是这样的。奴自小在这里长大,奴可以给您介绍。”说着动作柔软地关上了车门,还不忘给路芷雨抛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一行人再次出发了。路芷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问了也没人会和她说。 马车渐渐加快了速度,又过了一个时辰,一片白桦林远远地印入眼帘。 白桦林是北蒙国和风扬城的分界线,因为经常有猎户进了白桦林而直接死在里面,当地人又将它唤作死亡之林。 虽然在风扬城三年了,但路芷雨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听以打猎为生的猎户说起过,树林深处,时常有野兽嚎叫,且有些地方,积雪颇深,常年不化,极为难行。一旦不小心迷了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231章 夜宿荒野 被寒风吹了许久,路芷雨感觉嘴唇干裂,往包袱里拿水壶的时候,发现居然没带上。 正当懊恼不止时,福顺驾着马过来了,“路姑娘,喝点水。” “谢谢。”路芷雨感激地接过。刚灌了一大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从马车里传出一个比此刻的风还要冷的声音,“这水,就从路姑娘的薪水里扣。” “咳咳咳。”一口水咔在喉咙里,咽地她胸口泛疼,眼冒泪花。 江亦白这厮这太太抠门了,但路芷雨决定不和他计较,她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至于任务对象如何,不在她关注的范围里。 又行了了一会路,终于到了交界处——白桦林。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们下了马,路芷雨也跟着下了马。福顺上前打开马车门,恭敬把江亦白扶了下来。 “大爷——”女子娇媚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留在车里便好。”男人头也不回道,“留一人在此保护月娘。” “谢谢大爷。”路芷雨朝月娘投求救的目光。月娘会意,忙道,“奴一人怪无聊的,能不能让路姑娘陪着奴说说话。” “她是向导,得跟着走。”男人毫不留情道。 “可是我从来没有进去过,根本不认识路啊。”路芷雨还想抗议,但男人瞟了她一下,只一眼,就有一种刀枪过体的寒意。 “路姑娘,快走。”福顺适时提醒。路芷雨迈着艰难的步子,在月娘无限同情的目光里跟了上去。 因为天色不早,一行人只在白桦林外周逛了一圈,便回来了。等明日天一亮在进去白桦林深处去。 路芷雨心思重重地看着天际。 江亦白作为京城大官,化身为富商,来到风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平息北蒙国的侵扰,他应当是名正言顺地率军进城,可偏扮做富商,便十分可疑了。 今日来这白桦林,应当是来探路的。 他这是要攻打北蒙国,彻底消灭上官文道吗? 三年过去了。当年的太子,自躲进北蒙国后便再没有出来。直到最近才开始骚扰季渊国,却又没有展开猛攻。所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路芷雨想地有些头疼。但私心里觉得,这些事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虽然顶着路芷雨的身份,但能做的她已经做了。这一世,原谅她只想平平静静地过。 天渐渐暗下来,众人寻了干净处,拿出随身携带的棉被,就地而眠。这里也就只有江亦白和月娘配睡在马车里了。 荒郊野岭,不时伴有不明生物的叫声,着实让人心惊胆战。路芷雨不想和一群男人挤在一起,选择了在两棵小树之间绑好挡布,然后一个人在挡布后面躺了下来。 北方的天空,完全是黑色的。 赶了一天的路,路芷雨一挨到枕头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待路芷雨醒来,天光大亮,她一下从地上床铺上坐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心下大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终于醒了。”月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她笑道。 “我睡地太沉了。”路芷雨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早就出发了。”月娘指了指远处的白桦林。 第232章 被逼进死亡之林 “我们要留在这里等吗?”路芷雨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发现床铺基本都湿了,她到底是有多累,居然这样还能睡着地这么死。 “要不你去马车上换一下衣服。”月娘又指了指她的背后,路芷雨往后一摸,果然她的衣服湿透了。可是叫她进江亦白睡过的马车里,她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吐。 “我带你去。”月娘以为她是不敢,连拖带拽的将人推进了马车里。 路芷雨无法,迅速脱了湿衣服,换上了带来的干净衣服。 刚忙活好,正待下马车,便听到马蹄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极速朝她们奔来。 路芷雨的心砰砰乱跳。她对狂奔的马蹄声有心理阴影。 “将这两人抓起来。围住外面,等人一出来,便一网打尽。”城主大人的声音穿透风,远远地落进路芷雨和月娘的耳朵里。 两人对视一眼,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主大人,到底发生何事了?”路芷雨上前一步问道。 “一个富商,居然敢闯白桦林,真当本城主是个傻子不成?”张骑在高高的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女人,笑得一脸阴鸷,“我怀疑这个人,是北蒙国的奸细,来我们风扬城刺探情报来了。” 路芷雨心头一惊,为什么城主大人会这般猜测,还是他故意把事情说成这样? 她无从猜测。 一群人静静地等待。可是一直到暮色四合,江亦白一行人都没有出来。 “城主大人,他们会不会已经遇难了?”其中一个副将开口道。 城主的脸色在渐渐暗淡下来的天幕里显得格外凝重,“派一小队进去查看。” 然后将目光落在路芷雨身上,“带上她。” “城主大人,我乃风扬城城民,你有义务保护我的生命安全,怎么反而让我进去送死?”路芷雨怒问道。 “一个和奸细走地这么近的,难保不是同党!”城主笑得张狂。 “城主大人这句话说地也太差强人意了。将我派给他做向导,不是您的主意吗”路芷雨冷冷地怼了回去。 “是本城主的主意,但事情的发展却不受我的控制,你已叛变,我又能如何?” “原来城主大人一早就打算好了,要将我卷进这场战争里,给钱让我走是假,取我性命是真。” “你明白的太晚了。将人带走。” “孙尧的事情是不是你主使的?”路芷雨开门见山地问道。当日她怎么没有想到,孙尧敢在城主府里行事,一定是城主授意。 “这是你自得的结果。本城主的儿子,不过一时被你蒙了眼,只要你不在了,他便听话了。”城主冷笑一声,倒也不推脱。 看着城主冰冷似铁的脸,路芷雨知道多说无益,只能跟着士兵们一起进入了白桦林。 饶是再训练有素的士兵,来到这死亡之林,也是极其害怕的。路芷雨也不例外,但一想到,这些人得了城主的授意,会趁机杀害她,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位大哥,前段日子我跟着陈猎户来过,我给你们带路。”路芷雨壮着胆道。 第233章 被困 “你一小姑娘来这里做什么,别骗我们了。”士兵头一推了一把女人,完全不信她的话。 “我是来画画的,想着把死亡之林的全貌画下来,卖个好价钱。”路芷雨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就你来带路。要是将我们带迷路了,绝不饶你!”士兵队长恶狠狠地发了话。 “放心,放心,这条路我熟地很,一定将你们带出去。” 路芷雨开始带着他们瞎转,士兵们本就怕地要死,全身心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根本无暇顾及一个柔弱的女人,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个女人不敢独自离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路芷雨正是利用他们这种大男子主义思想,趁着借口去解手之际,顺利跑掉了。 一个人的路确实更加不好走。趁现在天色尚亮,她必须绕出去。根据一路留下的标记,路芷雨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刚刚甩开士兵的地方。躲在树后,偷偷环视了一圈。 白桦林树木不繁茂,遮蔽性极差,一个大男人要是藏在树后极易被发现。所以这里应该是没有人了。路芷雨屏住呼吸,慢慢走了过去。此刻还身处在白桦林外围,依着路标原路反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刚要走至路标处,忽然窜出一只小野兽,睁着圆滚滚的眸子好奇地望着她。小兽在这里,母兽一定在附近! 路芷雨不敢继续往前走,也不敢逗留,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再次回到了刚刚藏身的地方。远远望过去,那只小兽仍旧坐在原处,没有要走的的意思,而母兽也一直未出现。它们是在狩猎吗?又站了一会,眼看天快完全暗下来,路芷雨焦虑起来。 “就是那个女人抓住她!” 天啊,个士兵正朝她飞跑过来,路芷雨吓地慌不择路,飞跑起来。要是被抓住,真的是死定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吆喝声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最终脚下一滑,路芷雨整个人朝前摔去。 “你倒是跑呀!”士兵们已经追过来,围成一圈,看着她。 “倒还是挺会跑的。追地哥几个累死。” “大哥,你看,这小娘子生地还挺标致。” “确实如此,这细皮嫩肉的,比老子之前碰过的女人都要极品。” “反正也出不去了,不如今日就好好快活快活。”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等天黑了,我们就真出不去了。”路芷雨想清醒清醒他们的脑子。虽然出来的时候带了药粉,但是也就两个人的量,在她没有把握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好。 “你还想骗人?我们好几个兄弟已经走散了。就剩下我们三个,你应该庆幸,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其中一个士兵上来便要扯路芷雨的衣服。 “进来的时候,我做了标记。只要沿着标记,一定能离开这里。”路芷雨动作敏捷地躲了过去,扬起浅浅的笑,“等走出这里,我还不是你们的。” “还真够识趣啊!”为首的士兵十分满意女人的反应,而且也觉得她说地对。有机会走出去,谁不想试一试呢? 第234章 救了她 “行,就按你说的办,快起来。” 嘶,脚好疼,一定是刚刚扭到了。 路芷雨咬咬牙硬站了起来,扶着树往前走。 “快点!” “跟上!” 可是刚刚是乱跑进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在白桦林深处了,要想再走出去,谈何容易。几个人走了一会,眼见周围的景色一直未变,渐渐变了脸色,看向女子的眼神越发邪淫。 “就是前面这条路。”路芷雨还在想法设法拖延时间,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走不出去,她也要磨蹭到天黑。这样手里的药粉,便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你还想骗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几句,然后三道目光,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歹意齐刷刷地朝她射过来。 路芷雨倒退了一大步,暗道不好,可是她脚又受伤了,还怎么跑? “不要过来!”路芷雨面露害怕之色,但实则偷偷将药粉包打开了一个小缺口,随时准备撒过去。 毕竟这个时候害怕和软弱都救不了她。 “啊!”连续几声惨叫,三个士兵应声倒下。路芷雨惊慌失措地看着突变的画面,又看了看被手汗浸湿了的药粉包,她好像什么都还没做。 可是倒在的人,他们好像没气了。 “路姑娘,你怎么进来了?”熟悉的声音!路芷雨寻声望去,竟是福顺!第一次,她看见校尉府的人觉得这般亲切。 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到另一道黑色的身影时,显然就不那么美好了。 “城主大人,让我进来的。”路芷雨踌躇了一下,硬是把逼这个字去掉了。 “大爷猜地没错,城主果然带着人在外面!”福顺朝男人投去佩服又崇拜的目光,却又疑惑地问道,“但为什么他要把路姑娘带进来?” “碍了别的人眼,理所当然地要被除去了。”一双似能看透一切事情的眼睛,黑暗而犀利。 “那路姑娘怎么办?”江亦白闻言横了福顺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白桦林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召集人撤离这里。”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下了命令。 “可外面——”福顺一脸担忧。这次出来,可没带多少人。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北蒙国的守卫发现了!”一个黑衣侍卫急匆匆来报。 “快走!”江亦白脸色一沉,立即做出决定。 几声长短不一的哨声响彻白桦林的上空。这应该是含有特定意思的哨声。 “你们不会丢下我?”眼见他们就要走,说不害怕是假的,路芷雨赶忙道,“要是我死了,欠你的银子可没法还了。” “路姑娘要是不嫌弃,我来背你。”福顺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 “区区五十两,就想买自己的命?”男人却满眼讥讽,吩咐福顺先走。 福顺饶是再不愿意,但主人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只得抱歉地看了一眼女子,狠狠心离开了。 看着福顺飞速离去的背影,路芷雨心里一片绝望,但也知道再求福顺没有什么用,她的命握在正主手上。 可是对他,自己又能说什么? 求他? 红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已说服自己忘却的记忆,像一帧一帧的电影图像在脑海里不断涌现,几乎击溃她的意志。 第235章 两个问题 “你只需回答爷两个问题。”这边路芷雨煎熬地要死,男人却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两个问题?”路芷雨有些傻了,“你的意思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就会带我出去?” “自然。”男人答应地爽快。 “那你快问。” “不喜欢的男人想亲近你,你是什么感觉?”男人问得直截了当,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女子身上,又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 这什么破问题!路芷雨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像一只被煮熟的螃蟹,又红又烫。 “这个,当然是很不愿意了。”低下头,尴尬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男人走近一步,眼底泛起疑惑不解的光,似乎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 “这还用问吗?这种事情,自然是两情相悦最为美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被强迫地那个,总是有阴影的。” 又是两情相悦吗? 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曾以为自己也两情相悦过。可随着那人的离开,时间愈久,他却越不笃定起来。 他这辈子都不会两情相悦了。 他恨两情相悦! 听着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路芷雨急了,而江亦白已经恢复过来,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扯起来,往肩上一甩,飞奔离去。 江亦白一行人果然神速,很快便到了白桦林出口处。男人一停下来,便把肩上的女人放下来,然后随意往地上一扔。 路芷雨捂着极不舒服的胃部,脸色煞白。一路奔来,只觉头昏脑涨,很想吐。 福顺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满满的欣喜。看来,大爷对这路姑娘不是全然无感的。 但这般反反复复,一会有,一会无的,真不像大爷果断的性子。 可容不得他多想,城主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呦,白富商好厉害,死亡之林,也是来去自如呀!”城主的脸上有着凶狠的笑意。 “城主大人,有话好说。”福顺顺势掏出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印着镇国大将军五个大字。 “原来是堂堂镇国大将军。下官有失远迎。”城主似笑非笑道。 “城主大人不用多礼,我们将军此次过来是有要事要探查,不便暴露身份。”福顺面上也算得恭敬。 “可是自下官被派至风扬城,已经二十余载,对京城之事,早已不清不楚。敢问大人怎么证明这块令牌是真?”城主脸色肃沉地反问。 “这上面刻着皇上的玉玺之印。”福顺忍着翻脸的冲动,向张庆云普及知识。 可人家慢悠悠地来一句,“玉玺之印也可造假。” “张庆云,你想造反吗?”许久没有说话的男人骤然怒问,尽管他在马下,但压迫的气势却远远在张庆云之上。 “下官不敢。但在没有证明这块令牌是真之前,恕下官不能承认白富商的身份。”故意加重的三个字——白富商,透着再明显不过的羞辱之意。 “来人,将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随着张庆云一声令下,士兵们给江亦白等人带上了手铐脚铐。 路芷雨看着这一幕,心下诧异,江亦白居然会乖乖束手就擒? 难道真的是因为人多势众,打不过吗? 第236章 进监狱 风扬城内。 江亦白,路芷雨,还有福顺,月娘,以及十几个侍卫们一起被关进了城内监狱里。因为江亦白是最重要的囚犯,所以单独被关押在了一个地方。 监狱里,福顺一脸地生无可恋。月娘也是,她就是一个陪侍,遭了这样的飞来横祸,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在那里大喊冤枉。而路芷雨刚刚死里逃生,疲惫至极,已经管不了身处哪里,倒头就睡。 城主府里,张京墨一定不动地跪在地上,雪几乎快积满他半个身躯。 当天空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意味着他已经跪了大半夜了。 “你这逆子,还在来这里做什么?”一打开房门的张庆云见自己儿子还跪着,又愤怒又心疼地吼道。 “父亲,你难道要做一个通敌叛国的罪人吗?”张京墨抬起包涵着心痛的目光,对着父亲失望地吼道。 “胡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张庆云头大地让人将张京墨拉走。 “父亲要是不说清楚,我绝不走!”张京墨甩开两名侍从,麻木的膝盖让他一下跌坐在满是雪的地上。 “给我进来!”张庆云一甩衣袍,黑着脸进了屋子。 张京墨见状,才让两名侍从扶起自己,跟了进去。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张家?还不是为了你?”张庆云痛心疾首道,“我苦守风扬城二十余载,拿着微薄的俸禄,你母亲到死都没能回京城娘家一趟,而京城那边可有人念我们半点好?” “父亲的苦儿子明白,可我在这里长大,这些年城民对你的爱戴,我都看在眼里。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张京墨振振有词地反问,“我们何必要走上通敌叛国这条路?” 面对儿子的质问,张庆云终于压低声音,翻了底盘,“为父效力的对象是前太子。只要助上官文道登基,我们张家就是最大的功臣!” 张京墨彻底惊呆了。他的父亲居然还和前太子有联系。举国上下,谁不知道,上官文道是新王最忌惮的人,不论是谁,一旦被发现和前太子有任何联系。便是灭满门的罪啊! 可张庆云还在循循善诱,“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看看嘛?你的愿望马上要实现了。只要你和孙家联姻,那我们便可以离开这座成天就会下雪的破城了!” “为什么和孙家联姻,我们就能离开这里?”张京墨从震惊又转为一头雾水。这些年,他虽然作为城主的儿子,但接触政治的机会却不多。 “傻儿子,”张庆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双皱纹遍布的眼睛透着老谋深算的光,“孙家乃是城里的首富,你的婚姻可以带给我们更多的银钱支持。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辅佐上官文道,将来也能在京城里做一个大官,永享富贵啊!” “雨儿还说,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张京墨哭笑不得,直直盯着父亲的眼眸里有着伤痛,“现在看来,你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够回京做大官,就要牺牲我的婚姻,我的幸福!” 第237章 上官文道 “放肆!”张庆云恼羞成怒,抬手便给了一个耳光,“你作为张家的一份子,这是你的责任,是你的义务!” “比起去江南,去京城,我更愿意和父亲守在这里。”张京墨也不去管被打地生疼的脸,只是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求父亲三思!” “这条路,为父是走定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和孙家联姻便成。”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路芷雨和月娘呢?父亲总该把她们放了。” “只要你同意和成婚,我立即放了她们。” “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张京墨愤怒地转身离开。 “就是太年轻!”张庆云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下人务必看好公子。 简单地拾掇了一番,张庆云前往监狱。 昏暗的牢房里,男人合衣而卧,矜贵的脸上不见一丝惊慌,也没有一丝疲态。 “白富商居然还有心情睡觉?”张庆云站在牢房外,眉间黑气深沉。 躺在榻上的男人却连眼都未睁开,意态慵懒,声音低沉,“城主还有更好的消遣吗?” 张庆云的脸色更不好了。他忽然转过身,朝身后男子恭敬地行了礼。 他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数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暗淡的光线里,讥讽的声音骤起。 “彼此彼此。”江亦白从榻上坐起,神色依旧慵懒,好像站在面前的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看到我,你不惊讶?”来人倒是不淡定了,眼角漾着暗冷尖锐的敌意。 “你闹这么一出,不就是引我北上?”男人冷漠地看着来人,从薄唇里吐出几个字,“上官文道。” 来人正是三年前,逃出京城,一直避难于北蒙国的上官文道。此刻他被江亦白眼里的轻视给激怒了,“我可以随时杀了你。”他的嘴角浮现一抹深笑,那笑细看却凌厉地如刀尖一般。 “那你就来试试。”即便深陷牢狱,但男人的气势就跟长了一对翅膀似的,有种随时便可以离开的自信。 “你不怕死吗?”上官文道冷哼一声,“你要是能站在本太子这边,一起将康王拉下来,本太子就赐你爵位如何?这可比当一个将军风光多了。” 江亦白闻言,几乎笑了出了声,“上官文道,你的太子梦还没有醒吗?” 这句话彻底将上官文道激怒了,只听他一声厉喝,“把他绑起来,重刑伺候!” 候在一边的张庆云急了,忙悄声道,“太子,要是把他弄死了,我们手里可就没有筹码了。” “用地着你说!”凶狠地横了一眼张庆云,上官文道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心底的怒意全部压下去。顿了一顿才扬眉道,“再给你一日的考虑时间,你要是执意不肯,就别怪本我翻脸无情!” 狠厉的丢下一句话,上官文道张扬离去。 走至外面后,才对跟在后面的张庆云吩咐道,“将人看好,等本太子想好法子,定叫他乖乖投降。”好歹也曾共事,他很清楚,就算上遍了这里所有的刑罚,那个男人该不服软还是不会服软的。 到时候,他要一个残疾的人有什么用? 第238章 挽挽回来了 夜深了,路芷雨,月娘依偎在一起靠墙而睡。关押她们的地方没有床榻。 “雨儿,雨儿!”迷迷糊糊间,路芷雨听见有人在喊她。 “张京墨?” “张公子!” 被叫醒的两人同时震惊道。 “嘘!”张京墨示意她们禁声。“跟我走。” 借着墙壁上的火光,路芷雨这才看清,张京墨穿着士兵的衣服。 “等一下,我们不能走。”路芷雨拉住了兴奋的月娘。 “为什么?”另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 “现在出去,算怎么回事?”路芷雨侧过头,认真地看着月娘,“你想过没,从这里出去后,你打算去哪里?难道你想一辈子逃亡吗?” “我当然不想!”月娘犹豫了,“可是要是继续被关在这里,我们会没命的!” “张京墨,你带月娘走。”路芷雨思索了一下,又道,“你出去以后,你把月娘藏好了。等这件事过去了。在放她出来。” “你不走吗?”张京墨惊疑地看着女子。 “我还不能走。”路芷雨摇了摇头。她过够了被藏起来的日子,要活着就必须正大光明地活着,“你们快走!” 张京墨还想再劝,但是一触到女子坚毅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动摇不了她的。 “我会再想办法。”说完便带着月娘走了。 牢房里顿时安静下来,路芷雨睡意全无,只是闭着眼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关在对面的福顺目睹了整件事的全过程,心下暗暗诧异,“路姑娘为何不走?”月娘的反应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模样,可她似乎真的很不一样。 而这种不一样让他再次联想到了一个人。如果大爷知道此事,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路芷雨幽幽低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监狱里,上官文道再次出现在江亦白面前。这一次,他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名女子,只是她带了一层面纱,看不清楚真容。 “江亦白,你可考虑清楚了。” “你有什么好招便都使出来。”男人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此刻就算天榻了,他也能够气定神闲地从牢里以散步的形式走出来。 上官文道不甘心似地将身侧地女子往牢房门前一推,然后扯下了她脸上的面纱,“你看这是谁?” 江亦白闻言望过去,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一张娇媚的容颜紧紧扼住了他全身的动脉。叫他忘记了回应,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天与地。 非常满意男人的反应,上官文道抬手摸了摸女子的脸,“还不给大将军请安。” “小女子名唤挽挽,见过将军。”自称挽挽的女子,温温柔柔地朝男人行了礼。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名字。 挽挽,是他的挽挽回来了? “怎么样?对这个礼物,惊不惊喜?”上官文道的笑声将男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但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女子的脸上,从重瞳里释放出来的光潋滟到让人惊艳。 第239章 出狱 “只要你肯帮我,她就是你的了。”上官文道忽然抓住女子头,将她紧贴上牢房门,眼里透着凶残,“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将她凌迟处死。” “疼。”挽挽失声叫道,一双翦水秋瞳哀哀地看向监狱的人。 江亦白的心猛然收紧,“放开她!”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和那人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可饶是这样,明知道她不是她,却还是做不到,让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上官文道突然撤了力。挽挽害怕地滑落在地。 男人低头看着地上无助的女子,轻轻点了点。 “英雄难过美人关。不错,不错。”上官文道心情大好,“给他们准备一件房间。” “春宵一刻值千金,江大人可不要辜负了本太子的一片美意啊。” 已经靠墙休息的路芷雨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她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个人从面前走过去。 其中一位是长发飘飘的女子,她的侧脸,身形为何这般熟悉? “大爷,大爷!”福顺激动地趴在监狱门上大叫,待他看清与大爷同行女子的长相时,被惊地说不出话了。 到了第二日,路芷雨被放了出来。 等她走下台阶,便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等在不远处。 竟是她的师傅。 自那不欢而散,就再也没见过。 “师傅,你的病——”鼻间一酸,路芷雨差点落下泪来。 “既然出来了,就赶紧回画馆洗洗。臭死人了。”闻大夫却直接打断她的话,然后掏出一张银票递到她的面前,“既然欠我一百两,就拿一百两的银票来换。” “”路芷雨刚目送师傅走远,张京墨便跳出来了。 “我为什么被放出来了?” “嗯”年轻的脸上笼罩着愁云,张京墨的情绪很低,“我马上要和孙语心成亲了。” “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同意联姻,才将我放出来的?”路芷雨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她就重新回到牢狱里去。 “也不全是。”张京墨立即摇头。本来是打算说为了她的,但是看着女子要将自己撕了的模样,才选择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和孙家联姻,对我们两家都好。”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是真的想通了,我就恭喜你。”路芷雨拍了拍好友的手臂,表示恭喜。 停了一早上的雪,又开始无声地飘落下来,像轻盈的蝶飞舞在半空里。 路芷雨回到画馆后洗了澡,安心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直到一行人离开许久,才呆呆地开口,“怎么是——挽挽姑娘?” “你说是谁?”听到挽挽二字,路芷雨才后知后觉,那个似曾相识的人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吗? “挽挽姑娘,大爷的女人。你又不认识。”看着比自己还激动的女子,福顺无奈又惊奇地解释道,“可是她明明已经不在了。” 路芷雨闻言更是一惊,挽挽还活着吗?确切的说是林采还活着吗? 难道她难产以后,只是她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路芷雨身上,但林采却因此而变回了原来的自己吗? 如果真的是林采,她不允许江亦白把她欺负了! 第240章 孙语心到访 江亦白和福顺还在牢里。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在江亦白亮了身份后,城主却依然将他们抓了起来这件事中可以看出,张庆云很不对劲。 他和北蒙国有了协议,还是和上官文道呢? 都三年了,上官文道这是储蓄够力量,要准备反扑了吗? 风扬城会沦陷吗?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楼下传来敲门声。都这个点了,谁会来画馆呢? 路芷雨下楼开了门,孙语心俏立地站在门口。 “路姑娘打扰了。”孙语心抱歉道。面上柔和的神情里带着歉意。 她的样子倒是和她的哥哥孙尧完全不一样。 路芷雨的脸上挂上笑容,“孙小姐快请进。”真没想到,孙语心竟然真的来了。 “你忙,我就随意看看。”柔柔的声音,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行,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唤我。”路芷雨端了茶水,放在了会客的小桌上,然后走到了一边。 小小的画馆了,挂了许多画。有北国风光,也有江南风景,孙语心环视了一圈,只觉好像去往了去多地方,欣赏到了各地的风景。 “这些地方,路姑娘都去过吗?”孙姑娘指着江南水乡,向往地问道。 路芷雨闻言顿了顿道,“学画画的时候,和师傅游过江南。”她的经历太过复杂,还是说地简单些好,而且她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过往。 “真的很羡慕你。”孙语心倒是没有察觉什么,只认真地欣赏着江南的画,时不时问上几句。 一番交谈下来,孙语心的眸里明显多了几分崇拜之色,“同为女子,你真的比我懂得太多,见识也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墨哥哥——”意识到自己失言,她急忙闭了嘴。 而路芷雨其实早就想找孙语心说明一下情况了,但人家一直没有提,她也不好说什么。趁着这个机会,路芷雨将人带到了内室。 “孙小姐同张公子的好日子快定下来了?”想到早上张京墨的话,这两人应该快要成亲了,只是孙语心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孙语心默默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然后羞涩地点了点头。 画室里安静了一会,孙语心又犹豫着开口,“墨哥哥虽然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我知道,他还是不喜欢我。” “他喜欢的人是你。” 孙语心的话让路芷雨一惊,这个姑娘其实挺通透的。 “孙小姐,张公子的事情,我不想和你抱歉,因为我没有这个立场,他同我从来没有什么关系。” “今日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喜欢张京墨,就去争取一下,将自己的心意同他说清楚。即便失败了也不会后悔是不是?如果不喜欢他,就千万不要为了父母之言同意这门亲事。男子和女子不一样。他不喜欢你,可以再娶。而你虽然可以和离,但一定会遭受到非议,你要考虑清楚。” 孙语心不想眼前的女子说地这么直白,且字里行间里全是为自己着想着,顿时红了眼眶。她的父母从未同她说过这些。 第241章 做红娘 “我和墨哥哥自小便认识。虽然婚约是半年前订下的。但很小的时候,周围的人或开玩笑,或认真地和我说,将来我是京墨哥哥的新娘。”孙语心的声音极小,在安静的画室里,仍是要认真听才能听地清楚。 “我是喜欢他。从前他也对我很好。但自从有了婚约,一切都变了。他说一直以来都只把我当做妹妹。他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人就是你。” “其实很早之前,我来画馆偷偷看过你。母亲说你是一个坏人,是狐狸精。但我觉得你不是。上次梅园偶遇,我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同你说话。更觉得你不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路芷雨担忧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怕别人说我。我怕别人不友好的目光。我怕退婚以后,我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父亲母亲一定会以我为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孙语心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张京墨真的把孙语心当妹妹,那么即便自己拒绝了,张京墨也很难同孙语心喜结连理。 “这样子,我说一个法子,你听听能不能接受。”路芷雨抚上女子的手,认真道,“我们先找张京墨,清清楚楚地将你心里的爱意说出来。如果他真的无法接受,即便成了婚,你可能也不会幸福。”虽然也不排除先婚后爱,但是这样做的风险有点大。 “如果他还是无法接受呢?”孙语心亦紧张地回握住路芷雨的手。 “如果真是这样,不如你亲自宣告,是你不喜欢他,要和他取消婚约。这样你就不是被拒绝的一方。人家也不会轻视你,以后一定还会有属于你的好姻缘。”路芷雨横了横心建议道。 她知道这个很难,尤其是对从小接受封建思想长大的孙语心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总比被困在一辈子不幸福的婚姻里强?这个世上,女子于婚姻,于情感上都是被动的。她不想看到孙语心成为牺牲者。 孙语心一听,果然犹豫了,“这样真的可以吗?可是我不敢啊!” “想象一下,和张京墨成亲以后的悲惨生活,你敢不敢为了新的生活赌一把?” “可是我的父母——” “在这么做之前,你也一定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告诉父母,如果他们可以理解你,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能,为了自己拼一把。” 安静的画室里,两个女子相对而坐,她们紧握的双手,是与这个世界对抗的力量。 第二日,路芷雨便约了张京墨过来,孙语心就在画室里等他。 “雨儿,你找我什么事?”张京墨急匆匆地进来,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找他。 “我有事和你说。”路芷雨指了指画室,“孙小姐在里面,你和她好好谈一谈。” “她来做什么?是不是来找你麻烦了?我和她去说!”张京墨一听就急了,怒气满满地要往里面冲。 路芷雨一把拉住她,脸色凝重,“张京墨,你不要闹了。孙小姐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认真地听一下好不好?也请你好好地问一下自己,拒绝她,到底是为了和家里作对,还是真的不愿意?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不存在了。” 张京墨愣了愣,到底是心平气和地进去了。 第242章 上官文道的计谋 喜儿在外面等得焦急。路芷雨也是,她多希望,张京墨可以迷途知返,认识到孙语心的好。 这次谈话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面上都淡淡的。路芷雨想,感情的事不是说变能变的,只要两人愿意好好沟通,就一定还有希望。 这边江亦白虽然从牢房里出来了,但仍旧是被监禁的状态。他被喂了让人失去力气的药,监禁在城主府里。 路芷雨处理完张京墨和孙语心的事情,想到林采还在江亦白那里,心里就急地慌。她决定先去城主府里探一探,就算不能救出林采,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如果那女子真的是林采,那么自己昏迷的这段日子,借了她的身体,就更应该对她负责了。 来到城主府门前,路芷雨顺利地进去了。因为之前经常出入城主府排练舞蹈,所以这次过来,也没有人拦她。但城主府很大,江亦白到底被关在何处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府内一座独立的院落碰碰运气。结果还没走近,就看到院子外面守了许多士兵。想来这里确实是关押江亦白的地方了。可惜她根本进不去,看望林采的计划只能往后延了。 是夜,上官文道坐在城主府议事大厅的主位上,仔细研究着布防图。时隔三年,重新踏上季渊国土地的他,已经与之前的那个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上官文道,会排兵布阵,谋划筹备了。 风扬城是他攻克了好久才拿下的第一座城。作为季渊国的防守大城,他一直都不敢硬打。如今不仅进驻了,还拿下了康王的第一大将。 良久,他抬起目光,看向座下的男人,“江亦白在做什么?” “一整日都没有出过门,一直在房内和那名女子——”张庆云及时做了汇报。 上官文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费了好大劲弄来的女子,果然奏效了。 但张庆云就疑惑了,“下官真不明白,身为大将军,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而且下官看他也不是特别喜好这方面的人,怎么就转了性子,变成今日这般样子了?这会不会是他的迷惑之计?” 上官文道笑了笑道,颇有几分得意之色,“放心,这次他就算想迷惑,也做不到了。京城谁不知道,他喜爱自己的妾室都成痴了。而这女子和他曾经的妾室长地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张庆云恍然大悟,然后浮现一抹不可思议,“这姓江的倒是一个痴情人。” “攻人需先攻心。对江亦白这种男人,不管是来硬的,还是以财富官爵诱之,都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太子好计谋。居然这般轻易地将人拉在了自己羽翼之下。”张庆云立即恭维。 “不过我们还不能大意,时刻将人看好了。药和手铐脚铐都得用上。你不了解他,他的武艺在京中是排第一的。” 张庆云点头称是。 “京城那边一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拿下了第一大将,放消息出去。就说江亦白在风扬城一切顺利。”上官文道的手指重重地落在地图之上,“然后趁京城放松之际,直接兵临下一座城。” 只要连攻下三座城,那么离京城便不远了。 第243章 见挽挽 江亦白被关了整整半个月,风扬城迎来了春天。春寒料峭,天气反而比深冬更冷了。 因为防止消息外传,城内一直戒严,没了通市,连城门都不能出,城民的日子更难过了。 好在城主的儿子就要和孙家女儿成亲了。连续几日,城主府一直开仓放粮,缓解了城民焦虑的情绪。 江亦白这边一直表现地十分配合,传言他日日与房里的女子鸾凤颠倒,不思茶饭。上官文道也渐渐放了心,一开始允许他在整座府里走动,后来又允许他出府了。 毕竟以后还是要利用江亦白的军事才能来助自己完成梦想,而现在这个女子只是暂时让他乖乖听话,要彻底将他驯服还得要讲究方法。 路芷雨依旧过着从前的日子。只是画越来越难卖,而她画地又多,小小的画馆里都快放不下了。 现在来学堂的孩子几乎没有了,她也前去拜访过孩子的家里,几乎都是因为连饭都吃不饱这个原因而拒绝来学堂了。 所以常日无事,她也只能靠画画来打发时间。毕竟之前因为手受伤后而不能画画的阴影到现在还会纠缠着她。 因着张京墨快要成亲,城主府办宴席的时候,还需要一支舞队,所以路芷雨又被召唤了。 本来和张庆云有过过节之后,路芷雨没想过这个虚伪的男人还会来找她,但这就是为官者的本事,不需要你的时候可以义无反顾的抛弃你,需要你的时候又立即可以若无其事地来找你。 不过她也不介意,毕竟她还想去见林采,而且张庆云要装,她也就奉陪到底。 这些天,路芷雨天天前往城主府排练节目。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逮到机会进了关押江亦白的院子里。 满园梨花之中,一名女子正在折花。洁白的梨花下,是女子更加净白的脸。 路芷雨不觉有些看呆,在牢房里的时候,她没有看仔细,此刻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女子当真和林采一模一样。 “姑娘。”骤然响起的声音,把树下的女子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诧异地打量着来人。这女子长相清丽,美貌程度不在自己之下。 “你是谁?”挽挽戒备又嫉妒地问道。 “我是城主府里的舞者,请问你是林采吗?”路芷雨的神色有些紧张。如果真的是林采,那么这件事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我是挽挽!”挽挽恼怒地回道。 “挽挽是你的本名吗?” “当然!” 听到女子斩钉截铁的回答,路芷雨却根本不信,这世上有长得相似的,但不可能连江亦白随口取的名字都一样。 “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被抓来的。我可以帮你逃出去。”路芷雨想先稳住挽挽的情绪,再来套话,但是对方却嗤笑一声,“谁告诉你我是被抓来的?你是嫉妒我可以伺候这么出众的男人?” 挽挽的话,让路芷雨一时语塞。分不清她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 “大人,她要带我走!”女子忽然朝路芷雨身后高呼一声,然后小步跑了过去,一下扑进男人的怀里,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江亦白这么快就来了? 第244章 他对挽挽没感觉了 路芷雨头大的转过身,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他刚出去呀。 “路姑娘,来找爷的女人是有何事吗?”不友好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风吹落男人头上的梨花花瓣,迷了路芷雨的眼睛。 “没事没事,不打扰两位,告辞了。”路芷雨心慌地低下了头,饶是被困了这么久,男人的眸光依旧犀利,她怕自己的心思和从前一样,只一眼就会被看穿。 她不在做任何停留,加快脚步,在不算宽的小路上,同两人擦肩而过。 “等一下,”路芷雨刚要走到院子门口,身后传来男人不明情绪的声音,“今日路姑娘不说个明白,那就留下来,等想清楚了再说也不迟。”一贯的冷漠强势。 都是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 路芷雨闭了闭眼睛,稳着声线道,“我怕她是被人骗来的,就想帮她。” “路姑娘还真是多管闲事。”似讥讽,似漫不经心,男人看着路芷雨的背影缓缓开口。 “就是出去同情罢了,要是冒犯到大人,我向大人道歉。”为了息事宁人,路芷雨忍着脾气认了错。 虽然行着礼,嘴上也说着谦卑的话,但是那人的脊背直挺,和她身后的参天大树,几乎一致。 江亦白面上不动声色,搂住身边的女子。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身侧的女子明明有一张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可为何,面前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却更像那人呢? 如果把路芷雨的眼睛和脾性放在身侧女子身上,那么他的挽挽才算是有了灵魂。 “大人,刚刚她问人家是不是林采呢。”挽挽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开始告状。 “你认识林采?”这下轮到江亦白惊愕了。他打量路芷雨的眼神越发犀利。 “有过一面之缘。”路芷雨面不改色。 “一面之缘?”江亦白玩味似地咀嚼着四个字,“林采和你如何有一面之缘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副不愿意详说的神情。 “滚。”猝不及防地,男人出言喝道。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临去前,路芷雨偷偷看了一眼挽挽,算了,不管她是不是林采,她既然愿意留在江亦白身边,自己也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只是如今全城禁严,她想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切只能静待了。 等路芷雨走后,男人放开了怀里的女人。 “大人——”挽挽不依地撒娇着,这么久了,除了初见时,他为自己的容貌倾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晚后,到至今却始终没有和她发生亲密的关系。 本来被带过来的时候,主人叫她好好伺候一个男人。起先她害怕,可是待见过人后,却改变了心意。面前的男人虽然被关着,但浑身上下透着尊贵无比的气势,十足的男人味带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遵照主人的指使,她需得怀上这个男子的孩子,才算完成任务。所以,她要加把劲才行。 男人听到女人娇嗔,停了脚步,转过头去看她。 第245章 婚礼 这张让自己朝思暮想的脸,真的是林采吗? 她不可能是林采。 就算两人的脸长地几乎一样。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和他的挽挽完完全全是不一样的。而且真的林采已经走了。不合时宜的,他的脑海再次闪现路芷雨的脸。 惊艳却也不是绝美的小脸,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为她增添了不少光彩。几次接触,尽管自己不想承认,但有时候,他甚至会迷失在这样一双眼睛里。 刚好身边的女子再次扑进了他的怀里,阵阵幽香传入他的鼻息间。曾经让他疯狂的身体,这一次却真的没有了任何感觉。 男人抬头望了望了天,他确实被关的太久了。 —— 经过整顿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向下一个城出发了。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这次上官文道,依旧躲在幕后,没有跟着出动,而是封了当时跟随自己逃亡的一名将军为主帅,前往攻城。江亦白也还是留在凤扬城里。军队虽然走了,城里的戒备依旧很严。 张京墨和孙语心的婚礼如期举行。 路芷雨受邀前去参加婚礼。看到孙语心幸福的笑容,她也放心不少。但是讨厌的孙尧却在看到她后,开始缠着她不放。 “路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上次你伤了本少爷眼睛的事,我可没同你计较,”孙尧的手不老实地撩起路芷雨的一缕秀发,笑容轻佻,“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本少爷的宽宏大量。” 路芷雨连退几步,厌恶地看着孙尧,“请自重!” 上次进孙府揍她,她是带了面纱的,而且当时孙尧已经睡着了,屋里黑灯瞎火,谁也没看清谁。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是她打了他。 “对你这种身份的女人,本少爷要多少有多少。谈何自重。”孙尧不屑地勾了勾唇,上来便抓住了路芷雨,要将她扯去偏僻处。 今日孙语心大婚,她是满怀着祝福过来的,不想因为自己和孙尧的事情破坏了婚礼,所以她忍着没有出声。 待到了僻静处才出言威胁,“今日是你妹妹的好日子,如果我们吵起来,对谁都不好看。”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但是孙尧不死心地还要来抓她,路芷雨一甩衣袖,将药粉捏在了手里,“你是还想试试这药粉吗?” 看到药粉,孙尧明显一僵,反射性地去摸眼睛。路芷雨趁这个机会,赶紧跑掉了。被孙尧这么一搅和,她决定先离开孙府,不然真会闹起来。 当她从大门口出来的时候,张京墨刚好下马过来迎亲。外头人山人海,非常热闹。 挽挽看了一眼追过来的孙尧,飞快地混进了人群里。 张京墨本就对路芷雨十分关注,尽管迎亲的门口人多声杂,他还是一眼就看见她。 今日的她,可以看出是特意打扮过了的,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美丽动人。一想到她之前总是有些凌乱的头发,张京墨又想笑又想哭。可以看出,她对今日的婚宴看得十分重要,可惜她是为了孙语心,而对自己今日成婚的事,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正要收回自嘲的目光,却瞥见孙尧不怀好意地靠近雨儿。 第246章 悔婚 张京墨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飞速下马,穿过欢乐的人群,一把将路芷雨护在了身后。 “妹夫过来迎亲,怎么拉着别的女人。”孙尧根本不把眼前的小毛孩放在眼里。 “你离她远一点。”张京墨警告地看着孙尧。 “你的新娘在里面呢。”孙尧说着要去拉男子身后的女人。 路芷雨刚想说别管她,结果她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张京墨伦起拳头砸在了孙尧脸上。 人群一片哗然,大家都震惊地看着厮打在一起地两人。 “快把他们拉开!”路芷雨急着喊道。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不再看好戏,将二人硬扯了开来。 两人的脸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伤。 路芷雨赶紧让跟来的喜娘帮张京墨擦了擦脸,然后小声提醒道,“吉时就要到了,新娘子等着呢。快进去。” “这样的亲不接也罢。”张京墨一把推开喜娘,将手绢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敢不娶我妹妹试试?”张尧上来恶狠狠地抓住妹夫的衣领。 “今日我就是不娶了,你想怎么样?”张京墨挑衅地看着对方。 “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行吗?”眼见两人又要拳头相向,路芷雨赶紧制止,对着张京墨好言劝道,“现在是婚礼,有什么事都等婚礼后再说行吗?” “跟我走,什么破婚礼,这亲谁爱成,谁成去。”张京墨公子哥的牛脾气一旦上来,谁都拿他没辙。只见他拉着路芷雨的手腕,冲出人群,往大街上走去。 “张京墨,你疯了。孙小姐还在等你呢!”路芷雨用力挣脱着男人钳子,瞪大了眼怒视着他。 而孙尧不甘心地过来抢人,三个人就这样僵持在了路中央。好好地一场婚礼,变成了闹剧。 忽然有人高呼一声,“孙小姐,孙小姐出来了。” 三个人几乎同时朝门口看去。 一袭红色嫁衣,孙语心美得让人窒息。可她的眸光里盛满破碎的光芒,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摔碎在冷硬的地上,同样让人窒息。 路芷雨率先跑了过去,一把扶住纤弱地几乎快要倒地的孙语心,“孙小姐——” “这件事是我哥哥不对。”孙语心反握住路芷雨的手,一双眸子紧盯着张京墨,“但今日是你我成亲的日子,如果你真心想娶我,又怎么会因为此事转身就走?” 孙心语说着,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来,“既然不是真心,你又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将我孙语心变成风扬城里的一个笑话,你就开心,就得意了吗?”外面发生了何事,她早就知道了。 铿锵有力的质问声,穿过风声,落进在场的每一位人的耳朵里。 张京墨重重一怔,这样的孙语心他从来见过。以往的她对自己说话总是那么细声细语,温柔可人。 “我——”他一时竟说出不话来。他之所以同意成亲,一方面来自父亲的压力,另一方面就是想将雨儿救出牢狱。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孙语心。 第247章 跳城墙 冷风里,路芷雨亦冷冷地望着张京墨,“成亲不是一个玩笑。如果你还想娶孙小姐,就真心实意地道歉,将婚礼好好完成。如果你不愿意,也请向她真心实意地道歉。今日之事,都是你的错,和孙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张京墨再次犹豫了。本来他是打算将婚礼完成的,但是刚刚看到孙尧如此嚣张跋扈,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来继续婚礼。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张京墨的犹豫,孙语心绝望一笑,她挣开路芷雨的搀扶,往孙府的东边城墙上跑去。 她动作很快,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是一早就打算好的。 等大家跟着跑上城墙,孙语心已地站在城墙高处,正准备跳下去。孙语心的父母在后面哭地呼天抢地,孙尧也是怕地哇哇大叫,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不要过来!”孙语心大叫道。看向父母的眼神里有哀怨,有乞求,也有痛苦。 “孙小姐,不要做傻事。”路芷雨冲出人群,高喝一声,带着深深的哀求和自责。 这样的场景将她一下带去昔日的自己。她很明白孙语心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绝望。她是这般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想法,偏偏在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好好活下去。 而这件事,也怪自己,如果今日自己没来参加婚礼,就不会遇见孙尧,不会出这样的事。 路芷雨的声音让孙语心转过身来,凄然一笑,“路姑娘,你不必难过。今日多亏了你,不是你,我还沉浸在墨哥哥是真心想娶我的梦里。” “现在多好,万一真的成亲了,我真的要孤独终老吗?如果真是这样,不如今日便死了。”孱弱的身体在风里薄似纸片,但却用尽力气喊道,“张京墨,你听好了,是我不要你了,这场婚事就此作罢。” “不要死!”发自肺腑的一声叫喊,也像是对曾经的自己说似的,路芷雨的眼泪跟着滑落下来,“你不是说向往江南春景吗?我带你一去看好不好?我们一起游边江南,一起吃遍美食!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希望的!” 可是孙语心已然绝望,“谢谢你,我能遇见你,看到你画中的江南春景,已经很开心了。” “不要!求你下来,求你!”看着别人跳楼,原来是这般撕心裂肺的事,如果此刻能让她紧紧握住孙语心的手,将她拉下来,那么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路姑娘,再见。”一语毕,在所有人的惊呼声里,她的身体像断了线地风筝似地,直直往城墙上摔下去。 路芷雨疯了般朝孙语心跑过去,她的目光里,是孙语心渐渐后仰的身体,然后她的脚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往后摔下去。 “语心!”这一刻,她竟然开始痛恨所有跳楼的人,责怪她为何不勇敢一点,为何非要用寻死来解决问题!这样让活着的人多痛苦,多无助! 往后余生,她身边所有爱她的人,都将在深深地自责里活着! 这样的人未免太自私,太自我了! 第248章 她和他真的两清了 往后余生,她身边所有爱她的人,都将在深深地自责里活着! 这样的人未免太自私,太自我了! 等路芷雨跑到墙边,往下面看去时,却看见了一个人飞檐走壁地似地飞到半空里,竟一把接住了孙语心,然后稳稳地落了地。 变化来的太快,还来不及调整情绪,却看到一张最不可能出现在此的脸。 这人竟然是江亦白! 所有人飞快下了城墙。本来路芷雨打算走的,但是在没有确定孙语心是否真的完好无损前,自己还是不放心。 她跑地很快,到孙语心身边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很低很沉,“要是你是她该多好,这样就不会离开我了。”她? 她是指挽挽吗? 路芷雨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话。 如果江亦白真的在意挽挽,那么她当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带走他在意的女人,带走他的孩子,应该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她都还给他了。 她和他真的是两清了。 等路芷雨跑到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说话,孙家二老已经推开她,见女儿无事,就变了脸,“你今天的行为,让我们孙家彻底丢了脸!”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是你说作罢就作罢的吗?” 孙父说着将张京墨拉了过来,“好女婿,有什么事情,都等婚礼后再说,今日是我们的女儿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说胡话呢。” 看着自己的父母这般样子,孙语心的脸色比刚刚更绝望,此刻她连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路芷雨站在一边,看得心疼,可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她是绝对不会成这个亲了,但是孙语心,她真的很难去说什么,不管是劝和还是劝离,她无法确定,什么样的选择对孙语心来说是最好的。 “只要孙尧向雨儿道歉,并保证不再欺负她,这亲便继续。”张京墨的脸色极高傲。 孙家二老一听,要他们的宝贝儿子道歉立马不依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路芷雨,“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不是你教唆她,她不会做出今日这种事情。” 路芷雨有些无语,但是看在人家是老人的份上,她没说什么,和孙语心说了一句再见,打算离开。 可是孙语心的母亲却站起来一把扯住了她,“捅了篓子就想走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娘,这和路姑娘没有关系!”孙语心急了。 “你从小听话,没有她,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怎么敢违抗我们的意思?”孙父亦恼怒地吼道。 路芷雨听不下去了,“是,我是和孙小姐说过,让她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但是,她都要寻死了,你们作为她的父母为什么还不能理解她?就算是我让她提出解除婚约,你们也该听听她的想法,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她真心想做的事,不是别人可以轻意蛊惑的。” 第249章 江亦白被抓 路芷雨的话给了孙语心新的力量,“我不想再被你们摆布,不想再遵循你们的意思去活!如果京墨哥哥喜欢我,我便也嫁了。可现在人家对我完全无意,你们想过我嫁过去以后的生活吗?你们真的有为我考虑过吗?” “你,你是要造反吗?”孙父的脸已变成了酱紫色。孙母也没好到哪里去。孙尧见情况不对,已经悄悄溜走了。 而张京墨就像一座风化的石头,忘了有所反应,在他的意识里,婚姻的主动权永远在男人手里。 “我已经死过一次,以后怎么活由我自己决定!我在也不要去管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我只做自己!”孙语心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路芷雨,眼睛亮晶晶的,再也没了之前的悲愁,“去江南,去吃遍美食。” 路芷雨对着她笑了,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但是看到孙语心可以重新振作起来,自己便放心了。 孙家二老已经被气地回去了。看好戏的人渐渐散去。路芷雨看到江亦白也走了。 孙语心见此,忙拉上好友,朝江亦白跑去。路芷雨下意识地拒绝,等孙语心追上人,她便自动退远了几步,侧过身看着别处。 “你好,刚刚谢谢你救了我。”孙语心朝江亦白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顺手。”男人的声音沙沙的,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路芷雨有些好奇地望过去,却发现男人也朝她这边看过来,心里一惊,急忙转过了头。心里忍不住猜测,被囚禁了这么久,他的意气风发,他的骄傲尊贵,他的无懈可击,也终是被磨光了吗? 风冷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黑压压地,整齐地跑来二十个士兵,二话不说把江亦白带走了。 留下路芷雨和孙语心面面相觑。 “快回家。”路芷雨指了指对衣服,“一身嫁衣太引人注目了。” “现在的我,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呢。”孙语心无所谓道。 “语,语心。”张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神色恹恹的,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可惜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孙语心没有说话。 “今日的事情实在对不起。”张京墨内疚道,“你要是还想嫁给我,我愿意娶你。” “你愿意娶,我还不想嫁呢!”孙语心白了对方一眼,和好友说了再见,然后潇洒地回家了。 路芷雨虽然为她找回自己而开心,但看到她这般可爱的模样又很想笑。 “她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张京墨挠了挠脑袋,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路芷雨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虽然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事才这样,可是她真心觉得没有必要,反而让她很有压力。 “雨儿,雨儿。”见路芷雨也要走,张京墨更急了。 “张京墨,我感谢你今日帮我责备孙尧,但我真的希望你懂什么叫大局为重。等会回去,你怎么和家里交代?你父亲会作何感想?”路芷雨地一番话,让张京墨再次石化,说实话,他真的没想过这些事。 城主府里,被带回来的江亦白被押到了房间里,然后被绑了在了椅子上。 第250章 太子梦该醒了 过了一会,上官文道来了,一进门,扬手给了江亦白一拳,“你敢欺骗本太子?给你喝的药居然对你无用?” 今日城墙下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上官文道的耳朵里。毕竟只要江亦白一出门,就有人跟在他身边,说地好听点是陪侍,说地直接点就是监视了。 承受了重重一击,江亦白的脸上有明显的拳印,但他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矜贵无比。 “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暴露了自己,这可真不像你。”一把攫住男人的衣领,上官文道将脸逼近他,“你说我该用什么法子对你好?” 江亦白冷冷地回视着他,唇边勾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上官文道被这笑一刺激,直接凶狠地嚷道,“来人,打断他的腿,本太子看他还怎么蹦跶。” 士兵们听到命令,冲进来,解开了江亦白的绳子,将他往外拉。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两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下跪在地上汇报,“不好了,有一大支军队正朝风扬城过来。” “怎么回事,看清楚了没有?”上官文道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样,他们的军队刚刚派出去,京城那边也瞒过去了。这个时候,哪里来的军队? “确实是季渊国的大军。”士兵脸色沉重地肯定道。他的话音刚落,就眼前一花,连具体怎么回事都没看清楚,就听见太子哇哇大叫,“你要做什么?放开本太子。” “你的太子梦该醒醒了。”江亦白紧紧勒住上官文道的脖子,气息冷冽。 “江亦白!”上官文道奋力挣扎起来,可是他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江亦白折断了手脚,仍在了地上。 “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将他拿下!”上官文道痛苦地趴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你们可以试试。”江亦白目光沉敛地扫了士兵一圈,浑身并没有多少杀气,但却叫对方一群人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江大人饶命,我等愿意跟随大人!” “你们,你们这群叛徒!”上官文道哀嚎着,盯着江亦白的目光又毒又烈。他蛰伏了三年啊,将一切都计算地完美,难道最终还是输给了这个男人吗? 他不甘心,不甘心! “放开我!我是太子,我是未来的王!” 张庆云闻讯敢了过来,看见上官文道生不如死的样子,立即惊慌失色,“太子,太子。” 然后又指着江亦白,“你是故意被抓?这军队本就是跟着你而来的?” 男人冷笑一声,“爷从来没有说过,没带军队来。 “还不将这囚犯抓起来!”张庆云彻底慌了。 可是士兵们纷纷跪伏在地上,恳求道,“城主大人,上官文道大势已去,江大人是季渊国的第一将军,我们应该听他的。” “你们真是反了,反了!”张庆云痛心疾首,连连退了几步,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可惜江亦白早就看出他的打算,身形一动就将人困住,命令士兵将张庆云绑起来,与上官文道一起押入大牢。 第251章 街头偶遇 城内已乱成一团。只剩一万不到的兵力,哪里是江亦白军队的对手。尤其是当城门士兵在接到上官文道和城主大人已被捕的消息后,更是立马投了降,老老实实地打开了城门。 早就从牢里出来的福顺,直奔城主府找自家大爷去了。 很快,江亦白便和军队的几名高级将领会和,彻底占领了风扬城。几个人一番商议后,决定派出一半的军队,和下一个城的军队前后夹击,消灭上官文道的军队。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夜幕将临。 城主府的宴会大厅里,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以江亦白为首的庆功宴正式开宴。 新的城主由张京墨代任,正式任命书还在赶来的路上。因为此次事件里,张京墨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调包江亦白的药,偷偷给城外传递消息,还有将福顺事先放了出来。都是他背着自己父亲所为。 接下来,江亦白就要将上官文道押入进京,接受新王的审判。同时整顿军队,做好和北蒙国开战的准备。 关了数个月的城门也大开,现在有了军队坐镇,通市可以畅通无阻地进行了。 路芷雨做为普通群众一枚,也不知道城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城主突然换了人,江亦白不再是囚犯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张京墨的请帖发到了她这里。原来他已经正式被任命为城主,要在城主府开宴。 盯着宴会请帖看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说实话,和张京墨认识也很久了,如果不是出了之前的那些糟心事,她一定是要前往恭贺的,但是现在—— 在街上转悠了好久,路芷雨也没想好到底要买件什么礼物送给张京墨当贺礼。 “路姑娘!”远远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身,寻找声源。待看清来人,路芷雨的头大了,为什么会遇见福顺? 只要福顺在的地上,就势必会有那个人。 她可不可以装做没听见,然后转身就走? 可是福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几步就跑到了面前,指着一个方向道,“大爷在那边。” 拜托,他在那边和她有什么关系?路芷雨干笑了几下准备走人。 “路姑娘。”挽挽依偎在男人身侧缓缓走近,朝她打了一个甜甜的招呼。 “挽挽姑娘。”路芷雨亦回了一个笑容。 “离她远一点,省地她又打你主意。”江亦白幽黑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女子。几日不见,他一改城墙下颓废的模样,重新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他。 “大人说笑了,路姑娘这般姿容出色的女子,怎么会喜欢同为女子的我?”挽挽幸福地将头靠近男子。 “这可很难说。”江亦白依旧盯着人。 “也许,她是对大人感兴趣呢,将挽挽带走后,她便能趁虚而入了。”一双笑靥似喜非喜,掩口轻笑。 “放心,爷对她可没有兴趣。” 挽挽看这二人一唱一和说地起劲,真是无言以对。只说了一句告辞,再也不做任何停留地走了。 第252章 偷偷注意她 “大人,你看挽挽是不是说对了,这路姑娘摆明了就是对您有意思嘛。” 福顺在一边听得也是愤懑不平,这个挽挽,虽然长地和姑娘一样,但是性子完全不同,偏大爷还当宝似的。不行,要是爷再找女人,也必须找路姑娘这样的,这才是大爷真正喜欢的。 到了晚间,路芷雨带上礼物前往,她的打算是让门口的守卫代送一下,自己就不进去了。 可是她的礼物刚要交出去,张京墨却早知道她会这样般,已经在门后等她了。一见到她,立马现身,二话不说,拎起礼物,将人拉进府里。 无人的僻静处,张京墨拉着人道,“我做了城主,你便连见都不见我了吗?” “不是。”路芷雨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恭喜你继任城主。”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卖父求荣?”张京墨气馁道。 “怎么会?是你让凤扬城重新稳定下来。让你的城民免受战争之苦。你的父亲也因你免去了一部分罪责。这是明智的选择。”路芷雨拍了拍好友,以示安慰。 “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这世上只有你懂我!”张京墨瞬间激动起来,一把拉住路芷雨手,“你现在愿意嫁给我了吗?” 路芷雨头大了,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上来,只得道,“你适合更好的人。” “我已经是城主了,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张京墨满脸地不甘心。 “城主是你的身份,一个人是否喜欢你,和你的身份无关。她如果真的喜欢你,那么仅仅是喜欢你这个人罢了。”路芷雨的声音穿过重重树枝,落进躲在树后人的耳朵里, 江亦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可是一看见那个女人,他下意识地便这么做了。 可是这句话为什么好耳熟? 曾几何时,那人也嘲笑过他想凭借身份得到一切,难道,她真的是另一个她吗? 江亦白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这些日子,自从接触到这个女人,平静的心湖频繁泛起涟漪。 在见到和挽挽一模一样的脸后,他的涟漪非但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女人的眼睛。明明已经想通,不再产生错觉。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种失控的感觉,多久没有了?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明日就要离开风扬城了,只要远离这个女人,他就可以回到从前的自己。 江亦白握了握拳头,转身离开。 “张京墨,你别这样!”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娇呼声,只一声,便让已经走开几步的男人迅速掠到了路芷雨身边,将她从张京墨的怀里救了出来。 “她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求!”江亦白将人护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张京墨。说完这句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明显怔了一下,迅速放开了身后女子的手。 他也强求过,结果那人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她该庆幸这一次,将自己彻底解决了,不然他绝对,绝对不会再放过她,哪怕用上这世间最沉重的铁链,他也会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第253章 离开 一看到是江亦白,张京墨便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默默地离开了。 路芷雨揉着被抓痛手腕,目光落在了江亦白宽阔的后背上。他为什么要帮她解围? 虽然想不出原因,于情于理她也该道一声谢。但是红唇轻轻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江亦白率先走了,她稍一停顿后,从另一边走了。 北地最冷的时刻就要过去了,可是她依然感觉周身被寒气包裹,激起一层又一层的疙瘩。 回到画馆后,路芷雨怕地睡不着觉。作为一个死了数次还没有死掉的人,她依然害怕死亡。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张京墨很有可能再缠着她,现在他是城主了,只要他想,自己便没有逃掉的机会。在这个用权利说话的世界里活久了,她太清楚男权社会的生存法则了。 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这个现状,唯有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她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长长久久地活一次!不管了,师傅那边的欠银等日后再还,她的小命要是丢在这里,她真是永远都没有还的机会了。本来留在这里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等救命恩人出现。但现在三年都过去了,那个人迟迟没有现身,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思及此,路芷雨再也躺不住,起来收拾东西。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三十两存银,她决定明日一早就去师傅那里告别。 这个画馆就拜托师傅帮她处理一下了。 第二日天一亮,路芷雨就到了医馆。 这一次来除了告别,她还想再问问,将她救回来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师傅说地依然是从前一些话。 “就是一个男人嘛——”在路芷雨越来越凉的眼神里,闻大夫只得继续说道,“已经告诉过你了,当时天黑,他又遮着脸,我真没看清楚。他留下几张银票,说一定要将你好好救治,就离开了。听声音,年级应该不大,二十出头。其余我真的不知道了。” “师傅,我得暂时离开这里。”路芷雨失望了,她是问不出什么了。 “知道你迟早要走。”闻大夫倒是也不意外,“但是——把欠我的银子先还上。” “银子我一定还上。但我现在不得不先走。”路芷雨抓着师傅的胳膊哀求道,“如果哪天,我的救命恩人回来,你一定要帮我问清楚,他是谁!” “行行行。”闻大夫不耐地点头答应,然后又道,“把欠条写上。” 路芷雨瘪了瘪嘴,乖乖地写了欠条。闻大夫收了欠条,让学徒给她找了一起出行的团队。 “师傅,我走了。你要多保重。”女子站在门口,朝里面的人重重挥了挥手。清晨的阳光洒进她清澈的目光里,流露出满满地不舍和难过。 “走走。”里面的人甚至连头都没抬。 路芷雨轻轻叹了口气,紧了紧怀里的包袱,离开了医馆。 “师傅,你真让路姑娘走了?”学徒好奇地问道。 闻大夫手里的笔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墨汁染黑了病案。 小小的医馆里传出学徒地惊呼声,“哎呀,这——好不容易快写完了。是不是要重新写啊!” 第254章 着火 天空又开始飘雪,坐上拉车的路芷雨抬手去接雪花。洁白晶莹的雪花,落在瓷白的掌心里,女子抬头去看天空。越来越多的雪花落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雪白纯洁。 她的未来就如这一片雪般,充满了晶莹纯白的希望。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临近午时,江亦白的军队也出发了。军队的中间是一辆囚车,前后左右都各站了三排士兵,将囚车围地密不透风。 虽然队伍庞大,但前行的速度,依然很快。 等夜幕降临,军队便就地筑营休息。不远处,是一家老旧的客栈。通市刚恢复了几天,来往商客立马多了起来。 当晚,路芷雨跟着商队住进了这一间客栈。由于身上的银子有限,她选择了一间背阳的小房间。她的包袱里还藏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是之前江亦白付她的定金,结果一直没有还回去。想着以后反正没有机会见了,她也不想因为五十两,再去主动找他,所以干脆就一直收在身上了。 到了夜深的时候,客栈里静悄悄一片,大多数人因赶了一天的路而早就睡着了。路芷雨也不例外,一沾床便睡了过去。但可能是因为出门在外,一个人的缘故,她睡地有些不安稳,一直睡睡醒醒。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木质地板发出的吱嘎声。路芷雨被这声音吓地立即惊醒,这家客栈很旧了,如果有人在走路,应该会发出更大的声音,但此刻明显是很轻,说明来人武功极高。路芷雨赶紧抱住放在床头的包裹,然后整理好被褥,偷偷藏在了衣柜后面。 外面果然有人。 她的房间突然被一脚踢开,冲进来一个黑衣人,飞快打量了周围一圈,就迅速出去了。藏在衣柜后面的路芷雨吓得浑身颤抖。很快,外面传来各种求饶声。听声音,好像是黑衣人在劫财。 她偷偷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稍微留了一些,剩下的放在了衣柜下面。万一被抓,也不至于全被搜了去。 客栈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原本漆黑一片大厅,此刻烛火通明。 好奇怪,劫财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难道这批人自视甚高,什么都不怕吗? 如此过了一会,楼下传来叫门声,好像是军队派来的。 军队? 路芷雨心里一惊,忽然闻到一股烟味,然后火光窜了起来。她吓了一大跳,再也藏不住,索性重新取出银子,被迫下了楼。 楼下凄惨一片,很多人都被绑了起来。门窗都被锁死,却一个黑衣人都没有,眼看火势渐大,路芷雨忙替大家松了绑。很快,在众人同心协力下,所有人都松了绑,但是很多人的包袱都还在楼上,不管火势大小,都往上面冲去。 “大家逃命要紧。”路芷雨在身后直呼。可惜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脚步声和话语声,没人听她的。 火势越来越来,门依然紧锁着,任凭怎么用力都撞不开门和窗。一定是黑衣人将门和窗都堵死了。 客栈里,惨叫声四起,路芷雨也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了。忽然外面传来,飞快地拆门声,不过短短几分钟,客栈的门便被打开了。路芷雨赶紧招呼大家一起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陷入火海的客栈轰然倒塌。只要再晚一些,他们必定葬身火海。 第255章 再遇福顺 士兵们忙着救火,客商们有的心痛自己的银子货物,有的直接抱头痛哭。路芷雨混在人群里,看着漫天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姑娘。”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路芷雨莫名地抬起头,来人竟是福顺。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爷回京,军队就驻扎在不远处,看这客栈有异常,就派了人过来查看。没想到刚好遇见路姑娘。”福顺看出路芷雨的疑问,适时地解释了一番。 “路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这一问,立即让脑袋还处于短路的路芷雨一下戒备起来。她也知道福顺是好意问自己,但是上辈子的教训太过惨痛,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路姑娘不要害怕,如果顺路的话,可以随大爷同路。也省地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 “谢谢。”路芷雨真心致谢,但还是拒绝了,“我和你们不顺路。” “福总管,不好了,有人劫囚车!”福顺脸色一变,赶紧集合队伍,匆匆告别路芷雨跑了。 站在原地的路芷雨突然想明白了,刚刚的黑衣人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客栈劫财放火,原来都是为了分散军队的注意力,方便劫囚车。 上官文道的势力还潜伏在附近。 远处传来厮杀声。众人听地心惊胆战。这里的火刚扑灭,那边就不行了。 但厮杀声很快歇了下去。 天亮了起来。路芷雨也不知道上官文道有没有被救走,她跟着商队,再次出发了。 走着,走着,发现江亦白的军队就在后面。远远看过去,被紧紧围住的囚车里,上官文道依然坐在里面。看来,昨晚的黑衣人费了那么大劲,还是失败了。 路芷雨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包裹,掩了眼底的心事。此次被抓回京城,康王一定是饶不了他了。新王登基后,国泰民安,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在人民平稳的生活前,个人恩怨就变地渺小了。如果父亲和哥哥都还活着,见到今日这番景象,应该会释怀当日的灭门之痛,毕竟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她不会忘记亲人们,还有微春,等她在江南落稳脚跟,便要找回微春的尸骨,将她重新安葬在江南,这样也算实现了两人当时的约定。 这一晚,大家要在外面露宿。因为有军队在。一大批商客们并不觉地害怕。一改昨日的颓废,依靠着军队而眠。路芷雨也是,她拿出毛毯将自己团团裹着,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干净的布,背靠着树干,将就着休息一晚。明日就能进城了,到时候一定要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然而这个晚上依旧不太平。营救上官文道的人再次出现。比昨天来的黑衣人数量整整多了一倍。且个个武艺非凡。 大家赶紧往军队的方向跑。路芷雨跟着大家一起跑。 黑衣人和士兵打成一片,但他们的目的是营救上官文道,并不恋战,稍有空隙便冲向囚笼。江亦白率先一人冲入黑衣人的战圈里,牢牢守护住关押上官文道的囚车。 第256章 暴打他 路芷雨和众人躲在军队后方,远远看见江亦白站在囚车之上,黑色的战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明明不是那么显眼,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寂静夜空的里星星,闪着明亮的光芒。 每一个动作利落干净,透着果断狠绝。 几年不见,他还是原来那个他。 大家正看得聚精会神,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几个黑衣人,直直朝他们攻过来。 众人皆吓得六神无主,四散开来。路芷雨不知道被谁一撞,直接摔在地上。 好痛! 她忙要爬起来,可是被人踩了一下背,又摔了回去。 她不会被踩死? 绝望间,一只大手紧握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搂住她的身子,跳出了人群。 江亦白一离开,防守一下变弱,囚车已经被黑衣人夺取,但由于囚车是精钢打造,黑衣人只能驾马离开。 江亦白刚要去追,就被新冒出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福顺和另几个侍卫在另一边战斗,根本帮不到他。眼看倒下的黑衣人和将士越来越多,黑衣人却一批又一批地围上来,江亦白一方明显体力不支,寡不敌众。 看来上官文道这边使用的是最傻,最费力的车轮战术。就是要困住江亦白等人,让囚车跑地越远越好。 眼看形势不对,跟着军队的人早就做鸟兽散跑完了。 路芷雨虽然被勒令站在树下,但她可不会听那人的,见大家都要走,她也急忙跟了上去。 可是还没跑几步,领子被人从后面抓住,下一秒被高高抛起,她还来不及惊叫,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抱紧。” 一语毕,跨下的马飞速跑起来。 由于惯性,路芷雨整个身子扑在男人背上。为了防止摔下去,她反射性地抱住了男人的腰。 一路狂奔,她也不知道江亦白要去哪里,但是后面的追击一直没有停下来,马突然一个急刹,男人扯起她,跳了马,从山上的斜坡下翻滚下去。 “快藏起来。”已经晕头转向的路芷雨,又被拎起来丢进了山洞里。 “江!”她气得想骂人。 可是她刚一开口,一只大掌就捂住了她的嘴。 等黑衣人的脚步渐渐远去,江亦白突然触电般的放开了她。她的唇碰到了他的掌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突然传过一阵激流。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很久远了。不久前,温慧扑在他怀里,自己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 不,他不能这样! 虽然他的挽挽不会再回来,他也没有刻意为谁守着什么。但这些年,他对男女之事就是没了什么兴致,就连和挽挽长得一般模样的女子,他都没有感觉。可偏偏这个处处对他冷眼怒瞪的女子,却叫自己差点失了控制。 他真该死! 路芷雨等男人放开她后,一下暴起,对他一阵暴打。 “干嘛把我带来这里!还把我扯来扯去,我是东西吗!混蛋!” 等路芷雨停了手,江亦白双眼一番,往后倒去。 第257章 抱她 “喂!”惊呼一声,路芷雨忙扶住了江亦白。 天啊,他流了好多血。 曾经也见过他流这么多血,那次是被她刺伤的。但这次明显更严重。很多地方都有伤口。 路芷雨跟着师傅学了两年的医,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止血,消炎。 她离开山洞,费了好大的劲采了止血消炎的草药。解开他的外袍,只剩一件里衣,然后将药抹了上去。天已经大亮,江亦白还没有醒,整个身子滚烫。 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死啊! 以前的自己巴不得他死。但是她和他的恩怨已经算清了。他的孩子,在意的女人都被她已另外一种方式杀了。现在他救了语心,她不该见死不救。 外面突然下起雨,一会儿,便大雨倾盆了。 路芷雨撕了裙角,当做毛巾,给男人擦了脸和身子。又给他换了药。能不能好就看他自己了。忙了许久,路芷雨疲惫地靠在山洞壁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雨势渐弱,山林中鸟鸣声,虫鸣声重新演奏起来。树叶碧翠,草儿垂珠。 躺在地上的江亦白幽幽转醒。他一下惊坐起来,头痛欲裂!但是伤口却不是那么疼。 迅速查看了四周一圈,见没什么危险,才放心下来。然后便看见路芷雨歪着头睡着了。 只是一眼,却叫男人移不开了眼。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睡颜,湿漉漉地头发沾在脸上,虽然有那么一些狼狈,但是很安静,很温和。 和他的挽挽真的很像。 草丛里忽然窜过一只老鼠,将沉迷在女子容颜里的男子惊醒了。 他迅速收回了目光。 怎么可以这般失礼,盯着人家看呢! 江亦白懊恼地起身,发现自己的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领口也被扯松了,露出了健硕的胸膛。而且伤口处也敷了药。 显而易见,这都是她做的。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外套走进女子。帮她盖上去的一瞬才发现她居然浑身都湿透了。 男人的脸突然腾地红了,只是一瞥,但女人姣好的曲线却让他开始想入非非。 江亦白赶紧奔了出去。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太久没碰女人,他变成色魔了不成! 真想把这样的自己暴揍一顿。 冷静了一会,江亦白朝空中吹了口哨。五长一短的口哨声发出没多久后,树林里便传来飞快地跑步声。 “大爷!”福顺率先到达。如果不是大爷引走了大部分黑衣人,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将剩余地黑衣人全部击败。 江亦白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吩咐福顺进去将人抱出来。 福顺莫名其妙地走进山洞,看到睡在洞壁上的女子,更是惊呆了。然后心里狂喜起来,看来大爷的心思,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为什么人都带来了,为什么要让他来抱? 拜托他不敢啊!他可不想哪天,自己的一双手就不见了。 “大爷。”福顺面有难色地走出来,“昨日受了伤,不方便——”这好像还是第一,他竟然拒绝了大爷的吩咐! 江亦白果然冷冷地扫了一眼手下,然后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几个侍卫皆不知觉地退后了一步。连福总管都不敢做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做! 江亦白深吸了一口气,终是独自进去将人抱了出来。 第258章 要她回京 一行人迅速出了山林,往下一个城赶去。没了囚车,大家行路速度明显增快了。 午时一过,顺利住进了一家客栈。 路芷雨被放到床上时,依旧迷迷糊糊,没有完全醒。她也中招发烧了。 只隐约感觉她的房间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中药退烧温和,没有像西药这般迅速。好在一夜之后,她终于好了一些,可以起床了。 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银票。因为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可是翻遍了全身,都没有银票,她一下着急起来。虽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还是知道是谁把自己带到这里,就是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飞快打开门,她冲了出去,却被一堵人墙撞了回来。 她连连退了几步,往一边摔去。人墙伸出一只手,拎住她的一只手臂,堪堪让她站稳了。 这人没事站在她房门前做什么! 路芷雨懊恼地揉着被撞痛的头,“我的银票看到了吗?” “在爷这里。”男人爽快地掏出银票。 “呼,”路芷雨松了一口气,伸出雪白的掌,“那快还给我。” “一共是八十两。爷没记错,你还欠爷五十两。”男人声音淡淡。 “是,五十两应该还你。三十两给我。”路芷雨没有意见。 江亦白却数着手指一样一样道,“昨日起,爷给你请了大夫,侍女,还给你买了新衣服。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 路芷雨真想上前再暴揍他一顿,如果不是他无故将自己掳到马上,连累她费劲照顾了他一晚,自己也不至于累到,冷到发烧。 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只想要了银子赶紧离开这里,只得道,“多少银子?” “十两。” “十两?”路芷雨差点心肌梗塞,加重了语气,“你有收据吗?” “没有。”男人回答地理所当然。 “问别人收银子,你最好留下收据,不然我不会承认的。”没有收据就想要银子吗。这钱也太好讹了。 十两银子!她得省吃俭用,一年才能存下来!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江亦白的脸皮有多厚,“可是现在银子在爷手里。”男人扬了扬手里的银票。眉宇间满是你奈我何的神色。 路芷雨忍着心痛,一字一句缓缓道,“行,我的二十两给我。”二十两就二十两,只要彻底摆脱这厮,吃亏也认了。 “这么好说话。”唇边意外地含了一抹浅笑。 “废话少说,给我银子。”没拿到银子,她的心始终悬着。 “等到了京城,爷会把剩余二十两给你。”男人将手里银票折好,重新收入自己的腰包里。 “京城?我又不去京城。”听到京城两个字,路芷雨差点没跳起来。 “囚车被劫,你是唯一的证人,你得同爷一起回京。”男人说地煞有介事。 路芷雨闻言怔了怔,急道,“可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很急的那种。真的不能帮你作证了。”让她重新回到那个地方,不是要她的命吗? “你要是去,爷给你一千两做报酬。到时候,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金钱诱惑之。 第259章 她被劫 “大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这边真的有急事。”路芷雨表示非常遗憾,“不能帮到你我感到十分抱歉。” “一万两。”男子淡漠的嗓音回荡在客栈里。 一万两啊! 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 不行,不能动摇。 命都没了,要银子做什么! “这真不是银子的事情,我是真有急事。”路芷雨改走软萌路线了,“大爷行行好,把二十两还给我。”这声音,都快把自己恶心到了。 柔软娇媚的声音,清丽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江亦白再次失神。 他的挽挽,在很久以前,也这般讨好过他。 可惜后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要二十两就跟着爷回京。”这冰凉凉的态度,简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她的银子啊! 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真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救他! “早知道,我就不救你。看着你血尽人亡!”路芷雨冲着男人喊道。 本以为,这句话可以唤醒男人的良知,结果那厢却道,“后悔,也晚了。” 路芷雨气疯了,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这边江亦白悠闲地下了楼。 血尽而亡是一个什么词? 不应该是精尽而亡吗? 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路芷雨抓狂地进了屋子。 她的银子啊,她的希望啊! 江亦白这个扫把星,遇见他就没好事情。 笑话,没银子她就走不了了吗? 就算是边打工边走,她也要走到江南去! 好在她的包裹还在,里面还有几两碎银子。路芷雨拎起包裹就走。 路芷雨以为自己走地很快了,可是跟着商队刚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便发现江亦白一行人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双能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瞳好像一直落在她后背上。如芒在背。 不过没事,路芷雨忙安慰自己,再到下一个城,就要分道扬镳了。 入夜,因为没有银子的关系,路芷雨没有住客栈,而是去了当地的善堂。这里不仅可以让身无分文的人过夜,还会提供的粥。 她爱这个城! 善堂里,人挤人,路芷雨选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将就着睡会。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感觉自己睡在摇篮里,一路摇啊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光景。 她露出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结果很快就悲剧了。 醒过来的路芷雨发现这哪是什么摇篮在晃啊,这分明是一辆马车啊! 为什么她会在马车里? 路芷雨使劲地拍车门和车窗,但是回答她的除了更加快速的奔跑外,什么都没有。 谁会在这个时候劫走她? 思绪飞快翻飞,她的身份谁都不知道,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求她去作证的江亦白了。 这个混蛋,几年不见,真的越来越厚颜无耻了。不过也怪自己大意了,只盼着出了这个城,就安全了。没想到那厮居然玩阴地,硬是将她弄晕了,然后关进了马车里。 走了许久才停下来,路芷雨被马车的速度颠地晕头转向,直想吐。 好在马车的门终于开了。 第260章 商量 “让江亦白那个混蛋滚出来。”一下马车,顾不得身上的不舒服,路芷雨扯着嗓子喊道。 “路姑娘!”福顺大惊失色,大爷就在前头呢! “爷来了,路姑娘有何指教。”福顺发现自家大爷居然没有冷脸,也没有生气! 路芷雨也被男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惊到了,好似将她绑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路姑娘没睡醒,上错了车。”面对盛怒的女子,江亦白有些无辜道。好久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了,除了那人,便是她。对她的纵容,便是对那人的思念。 男人的解释差点让路芷雨喷血。 “现在我醒了,我可以走了。”路芷雨火大地转身,及腰的长发划出锋利的弧度。 “既然上了爷的马车,哪里有说走就走的道理。”男人淡然的声音霸道地响起。 这厮还想干什么!路芷雨脚步不停,只想快速消失。 “你的包裹里还有四两碎银子,爷会替你好好保管。”拔高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 路芷雨瞬间石化。摸摸空空如也的右肩,整颗心浸没在冰水里。 最后的一点家当啊,这厮为什么就不愿意放过她。 “还给我!”路芷雨冲回去,一副要和对方拼命的架势。 然而江亦白却高傲地转过身进了客栈,看都不看她一眼。 福顺无比同情地看了眼快要原地爆炸的女子,默默地跟在自家大爷身后进了客栈。 路芷雨心烦意乱地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她真是太天真了,银子只是江亦白制约她的第一步。就算她不要这二十两,不要包裹,依照男人的性子,一定还会有其它招数。 为什么越要远离,却越要碰上呢! 已经坐在客栈里饮茶的男人,目光不住地往外面瞟去。 他就是带上她去作证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福顺见状,走出客栈,对坐在台阶上的女子恭敬道,“路姑娘,进去喝一杯水。” 路芷雨确实感觉口干舌燥,肚子也早就饿了。可是让她进去和江亦白同桌吃饭,她的心理是该有多强大啊。 “我的二十两是在你身上吗?” “没有。”福顺立即摇头。 路芷雨想了想,然后站起身,走进客栈,面对着江亦白坐了下来。 先把肚子填饱再说。而且那厮这么不要脸的侵占了她的银子,她又何必跟他客气! 吃了些东西后,路芷雨酝酿一下,开口道,“我想和你谈谈。” 江亦白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你想让人证明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关系到你的前途和性命。但是我这边确实有难处。所以我们能不能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可以帮你提供一份书面证明。” “不行。”男人立即否决,“没用。” “我会南下,你可以选择一个人陪我去。到时候真的不行,随时喊我上京也成。”路芷雨早就想好了再退一步的路线。再厚颜无耻,也不能一再拒绝? 可是她依然低估了男人,江亦白依旧简单明了地拒绝,“不行。” 第261章 安眠药 “为什么!”如果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路芷雨真的想拍案而起。 “没得商量。”江亦白看了女子一眼,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模样高冷又神气。 “江亦白你不要太过分!” 又是直呼他的名字! 江亦白心中一动,声音不一样,但是口气却是一样的。 福顺赶紧给路芷雨使眼色。 但人家明显更气愤了。 用完午膳,一行人再次出发。 福顺上马后,偷偷观察了两人。大爷理所当然地骑上马,而路姑娘那边居然也乖乖上了马车。 没有恼,也没有闹。 这是同意了吗? 其实路芷雨怎么会愿意去呢。要她一起去京城,不是要她的命嘛。温慧公主,江若华,京城的名门贵女哪个不认识她?还有曾偷偷约过会的宁修,一旦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一旦被这个男人盯上,又岂是那么轻易可以逃脱的?而且她身上根本没有银子。只剩两条腿,就算想走,也走不远啊。 还是得静待时机。 又赶了一下午的路,江亦白一行人进了城。 天色还尚早,下了马车的路芷雨向男人要银子,说要去街上转转,买点行装。 这一次江亦白倒是大气,想都没想给了她一两银子。 看着手心里轻飘飘的银子,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路芷雨选择忍了。 为了防止江亦白派人盯她,路芷雨像模像样的逛起街。誓要把盯着的人累趴下。等夜幕降临,街上的店纷纷开始关门,路芷雨才进了一家药店,买了助眠的药。 然后又在街头买了两碗馄饨。 回到客栈后,向福顺打听了江亦白住的房间,上楼直奔那厢去了。 敲了敲门,里面问,“谁?” “是我。”路芷雨的声音明显柔软下来。 过了几秒,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女子,脸上堆着笑意,“我能进来吗?” 江亦白侧过身,表示同意了。 路芷雨进了房间,将馄饨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特意买来给你的。福总管说你喜欢辣的,我还特意给你带了辣酱,自己随意加啊。” 面对女子突如其然的热情,男人抱手臂于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人。 “快来尝尝。”路芷雨见男人没反应,赶紧过来将他推到了桌边坐下。 “我想明白了,去京城有一万两银子呢,我这一辈子估计也赚不到这么多。再急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先和你回京作证。” 闻言,江亦白怔了怔,这就改变主意了? “趁热吃。”讨好地将馄饨端至男人面前,路芷雨将辣酱舀了一勺进碗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男人。 这是在讨好他? 男人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拿住调羹,吃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看目的达成了,路芷雨为了掩饰兴奋和慌乱,端过自己的馄饨,吃了几口。 等吃完馄饨,江亦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路芷雨小心地瞄了一眼大门。心里再次感谢他的师傅,如果不是接触了药理,她还成功不了呢。 她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找到自己的银票,然后赶紧闪人。 第262章 吻她 她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找到自己的银票,然后赶紧闪人。 房间里只有换下的衣服。路芷雨翻了一下没有,又去枕头底下和被子下翻了一翻,还是没有。 难道他将银票藏到身上了? 将目光调转到男人身上,算了,来都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江亦白趴在桌子上,路芷雨只能顿下身,抬手摸向他的怀里。 坚硬的胸膛,坚实的腹部,来回摸了几下后,明显感觉他怀里有东西。不再犹豫,她直接将手伸了进去。 摸到银票了! 路芷雨大喜。她飞快抽出银票,整个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待爬起来,一直大掌忽然攫住她的手腕,顺势拿走了她好不容易到手的银票。 对上男人清明到毫无困意的眼睛,路芷雨的心一下掉进冰窟窿里。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把馄饨都吃完了啊! “路姑娘,你偷朝廷命官的东西,本大人一定要将你带回京城好好审问。”男人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银票重新藏回了怀里。 这厮是故意的? 路芷雨坐在地上,水一般清润的眸子射出火一般的目光。 “不过本大人一向心善,就不给你铐手链了。” 看着男人隐隐透着得意的神色,路芷雨的心痛到极点,“这银票本来就是我的!” “你说它是你的?但本大人觉得是爷的。” “你无耻!你混蛋!”路芷雨彻底被逼疯了。 可是她的话却叫男人的眸色突然加深了,曾经,那个人也这般骂过他! 心跳加速,一想到刚刚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摸在身上的感觉时,江亦白呼吸一沉,将地上的女子一把拉起,猛然将人压到了墙壁上。 “唔!”女子震惊却带着娇气的惊呼声,让男人浑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 唇下的甜美,比他想象中的味道还要好。 江亦白整个人失控了。 路芷雨想推开人,可自己的双手被牢牢压制在墙上,整个身子亦被紧紧困住,丝毫动弹不得! 来自男人身上的滚烫温度透过相贴的衣料,毫无保留地传递到她的身上。同时唇上侵略性十足的力道,让路芷雨一下子回到了做挽挽时的感觉,她的心脏被恐惧紧紧攫住了。 她给他吃的安眠药,不是春药! 心中恼恨,路芷雨找准机会,狠狠咬了男人一口。 唇上的疼痛,让男人沉沦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火热到迷茫的眼神,亦渐渐清晰。待看清身下的人,他猛地倒退一步,将人甩在了地上。 他怎么会这样! “滚!”男人的声音冷锐到沙哑。他转过身,露出冷漠的背。 路芷雨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成一个拳头。这混蛋不仅轻薄她,居然还这么嚣张! “你,你就是全天下最让人厌恶的人。呸,你根本不是人!”声嘶力竭地喊完,路芷雨踢开房门跑了出去。 该死! 江亦白一拳砸在桌上,桌子的一条腿立即断了。 他的定力什么时候这般差了,她又不是她,如何叫自己这般意乱情迷? 一定是哪里错了! 而他一定会纠正这个错误。 第263章 新的计划 第二日晨,福顺明显感觉气氛很低压。他悄悄瞄了两人一眼,大爷唇上明显的咬痕,让他更是大惊。 这两人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用完早膳,一行人再次出发。 路芷雨一路都闷在马车上,连中途休息的时候都没有下来。 而眼尖的福顺发现,大爷的眼神已往马车那边扫了好几眼了。 路芷雨心里那个焦急,江亦白赶路的速度非常快,本来至少花上一月余的时间才能赶回京城,但照这个速度,半个月就足够了。到下一城她再不找准时机走,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好在距离下一个城还远着,他们必须在路上住两晚。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到了下午,路芷雨喊停了马车,说自己坐在马车上难受死了,要自己骑马。 福顺劝她,他们的速度太快,怕她追不上。但路芷雨坚持。 福顺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汇报主子。但江亦白这边倒是同意了。 三年没骑马,路芷雨一跨上,心虚地很。但为了更好地逃走,她必须先和马儿熟悉一下。 一路上,路芷雨虽然跑在最后面,但还是勉强跟上了。 今日她表现的非常乖顺,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都没有作妖的迹象。 只是两人,依旧没有什么互动,偶尔视线相碰,也迅速错开了。 毕竟那晚莫名其妙的吻,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赶路又赶到了很晚,这群人都是跑惯夜路的人。一直跑到深夜,才停下来休息两个时辰,等天一亮就是要出发的。 还好有马车在,路芷雨不用和一群男人就地而眠。重新回到马车上,路芷雨赶紧养精蓄锐,为明晚的逃跑做好准备。 可是等她醒来,天已经大亮,她在颠簸到几乎要散架的马车里,睡到了中午! 等队伍停下来的时候,路芷雨脸色红红地下了马车。 坐在茶棚下,路芷雨默默地吃了一点东西。 “路姑娘好睡性。”透着讥讽意味十足的声音让她一僵。 嘴巴里的东西一下咔在喉咙里,路芷雨咳嗽起来,本就有些微红的脸,一下彻底涨红。 她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回了马车。从头至尾,都没哟看男人一眼。 福顺在一旁看得既心惊胆战,又不觉好笑。也许连大爷自己都没有注意,他有多久没这般惬意地说过话了。 又赶路到深夜,这一次,路芷雨在马车里没有睡,虽然跑地又困又乏,但是今晚是背水一战的日子,她不能有丝毫懈怠。 终于等到外面的男人全睡了,路芷雨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她不会傻到马上去解栓马的绳子,而是装模作样的去小解,在远处荡了一会,她才回来。这一次,她直奔自己的马。 可是解了半天绳子,她都解不开! 这绳子明明是她自己绑上的,怎么会解不开呢! 她费尽力气再试,直到白嫩的手指被磨地血红,仍是不能成功。 换一批马再试! 接过十几批马试下来,她都失败了。 难道是天要亡她吗? 第264章 一起夜跑吗 垂头丧气地躲在树后,路芷雨抬头望了望漆黑到没有一点光亮的天。她咬了咬要,下了决定。 没有马就没有马,趁他们都熟睡了,她先跑了再说。 路芷雨深吸一口气,往后看了看,确保大家都睡着,才拔腿就跑。 风在耳边呼啸,她又找回了许久不曾有过的自由感。 一口气跑出了老远。路芷雨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好在平时她也在运动,累是累了点,但只要休息一会,她还能跑! “路姑娘,好巧。”她的身后忽然响一个声音,路芷雨一下跳起来,蹦出老远。 “谁?”许是太过紧张,她竟然没有听出声音。 很快,从树后面走出一个人人影。 江亦白?! 路芷雨头大了,“你不是在睡觉吗?”这个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这句话也是爷要问你的。” “我,我睡不着,出来夜跑。” “好巧,爷也是。” “你跑完了?” “如果路小姐还想跑,爷可以陪你。” “哈哈。”路芷雨掩饰地笑了笑,“回去睡觉了。” 等女子转过身,男人唇边浮现一个笑意。从头至尾,她的行动分毫不差地落在他的眼里。所有的马绳,都是他刻意加固过的,就算把手指弄折了,都别想解开。 等重新回到马车里,路芷雨彻底绝望了。这江亦白真的是彻底盯上她了。 难道她真的要跟着回京城吗? 一旦回去,搞不好就是死路一条啊! 接下来的日子,她再也找不到机会逃跑。而且该用的招数也都用尽了,眼看京城越来越近,路芷雨真的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待进了县阳城。她真的病倒了。 更悲剧的是,这个时候大姨妈也适时造访,她难受地起不了床。 江亦白明显急了,本来以为她是装病,结果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都言她确实身体非常虚弱,最近太过劳累的缘故。 他知道,女子来事的时候是非常不舒服的。他的挽挽每次这样的时候,都是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而且一躺就可以躺三天。 但他这里哪里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耽搁。回京还有很多事要做。 别无他法之下,只能再三叮嘱福顺将人看好,他先回京去了。 等江亦白一走,路芷雨觉得再难受也不那么难受了。好好养几天,再伺机而动。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抓住福顺外出办事的机会,路芷雨偷偷跑到客栈后面的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就跑。 呼,终于跑出城门了,路芷雨不敢停下来,就怕被福顺的其他手下发现。 一口气跑了许久,原本不再痛的肚子突然袭来一阵绞痛,她下意识去捂肚子,剩一只手拉着缰绳,可惜她的马术不过关,速度又快,马儿一个颠簸,她就被甩了出去。 这次要摔惨了。 “啊!”一声惊呼刚起,却突然停了。路芷雨发现有人在半空里接住了她。 这味道,她太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赶紧闭上眼,装死。 第265章 到京城 可是男人也不管她是真装还是假装,直接将人抱到了马上。这逃跑地劲和她也是如出一辙,都有一种不要命的冲劲。 “我真的不想进京,求你放我走。”红唇微微嘟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生满哀求和讨好。 这副模样再次让男人想起心中的那个人。 可是他却极不喜欢。 因为他会心软。 所以他非常快速地将人劈晕,将人揽在怀里飞快奔了出去。 只要不看到那双眼睛,他就能做到心硬。 这一天,将军府乱成一团。 当在后院悠闲品茗的温慧公主收到雪安的消息时,惊地摔了茶杯。 她的夫君居然抱回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即便昏迷了,放在外面派人照顾就行了。为什么要带她会府? 将军府可不是哪个女人都能进的! 温慧公主立马坐不住了,要急着去看人。本以为只要那个女人消失,她就有机会和那矜贵无双的男人双宿双飞。可是三年了,她依旧在原地踏步,他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 “公主。”雪安拦住了要起身的上官媛曦,“现在人才刚刚住进去。安排的屋子也在西苑。公主别急。” 上官媛曦煞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还好是在西苑,如果直接进了东苑,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可是雪安,本公主是真的害怕。”上官媛曦打扮精致的脸跨了下去。 “公主别怕。这么多年,大人没有正眼看过哪个女人。公主一直是大人唯一的妻子。” “可你知道,我从未真正做过他的女人。” “大人不是回了嘛。只要大人在,一定会有机会的。如果公主能趁这个机会再怀上一个孩子。那么夫妻关系便会顺遂。” 上官媛曦眼神空洞,终是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夫君回来了,带上些吃食,随我去东苑瞧他。” 一踏进东苑的门,上官媛曦立即面带笑容,等走进屋内,更是笑得甜美可人。 她的夫君,正对窗而立,器宇轩昂。 “夫君路上劳累了,曦儿给你做了些新的膳食,夫君一定要尝尝。”上官媛曦接过雪安手里的食盒,又细心地吩咐,“雪安去吩咐人,给大人放好热水。” 雪安福了福身,带着一众丫鬟退了出去。 屋里十分安静,男人始终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即便上官媛曦已经将一盘精致的吃食奉到了他的面前,男人仍旧不为所动。 “容容呢?”听到夫君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问话,温慧公主的脸上扬起残忍的笑意,声音却仍是稳稳地,“容容前段时间病了,我让她出府好好养病去了。” 江亦白瞥了温慧一眼,目光昏暗不明。 上官媛曦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听说夫君带了一位姑娘回来,就住在西苑,曦儿可要好好招待。” “过几日,她要进宫面圣。”江亦白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叫温慧不要去打扰她。 可上官媛曦明显兴奋了,“哥哥要见她?” 第266章 在将军府里奔跑 “她不会是——夫君从北地带来的美女,敬献给哥哥的?”温慧公主展颜一笑,这笑容明显比刚刚轻松自然多了。 原来是带回来给哥哥的,那回头她一定要见上一面,给哥哥把把关。 江亦白闻言,几不可察地一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脑海里浮现女子的容貌,倒确实是有一张绝美的脸庞。 “一切都凭圣意。”简单的几个字,掩下内心的异样感。 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京城的春天,好似也没什么生机感。 路芷雨幽幽转醒,颈后熟悉的疼痛感,让她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飞快下了床,忍下头部的眩晕感,出门找江亦白拼命。 可是等她一出门,才发现这里她有些熟悉。 难道她没在客栈吗? 路芷雨不知道,自己这昏睡,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 “路姑娘醒了。”从外头进来的丫鬟,笑着朝她行了礼,“奴婢香草,见过姑娘。” “这里是?” “是江大人的府邸——将军府呀。”香见的脸上洋溢着自豪。 路芷雨闻言,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江亦白已经从校尉晋升为将军了。 她又被带回了这里! 一想到之前的种种。一阵恶寒从脚底直冲脑门。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离开这里! 身体的反应比脑袋更快,什么都没有想,路芷雨拔腿就往院子大门跑。 “路故娘,路姑娘!”香草见状急忙跟了出去。 路芷雨不管不顾直接往前院跑去。 香草急了,前院大爷正在见客! “快,快帮我拦住她。”香草让走过去的丫鬟和奴才们帮忙拦人。但路芷雨太害怕,身形又灵活,大家都抓不住她。 虽然之前从来没有去过前院,但基本方向她是知道的,绕过一个大花园,跑过回廊,应该就要到了。 候在议事厅门口的福顺,正打着哈欠。闭眼的时候,一切如常,待睁开眼,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将军府自建府以来就没出现过这种事情。 十几个女婢,奴才跟在后面追,路姑娘一个人在前面跑。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动静有点大,福顺还来不及制止,议事厅的大门被拉开,脸色不好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整个人重重一怔,脸色越发沉怒。 “还不将人抓住!” 这个时候,路芷雨正要冲出二门,外头的守卫听到主子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将人团团围住。 “江大人的府里可真热闹。”后面跟着一起出来的官员明显带了笑意。 “江大人这是又抓了谁回来?”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 让正准备冲过去的路芷雨停了动作。 这是宁修的声音。三年未听见,自己还是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了他的声音。 她忽然就不敢动了。 用余光瞄见香草挤进人群,路芷雨一下抱住了人家,把脸埋进对方的肩膀上。 她不能让宁修看到自己的脸! 众人惊讶于女子的突然变化,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家已抱着香草安静地走了。 第267章 不欢而散的谈话 江亦白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扫了宁修一眼。要不是华儿求着自己带带宁修,别说共事了,他对这个妹夫可没有一点好感。 可当年华儿的脸伤是她造成的,这个债,他总得帮她还了。 这边路芷雨安全回到了西苑。香草还在问她为什么要跑。自己也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说有些害怕,便跑了。 但今天这么一出闹了,以后要是想跑几乎不可能了。 到了晚间,路芷雨刚用完晚膳,江亦白就来了。 “我什么时候能进宫面圣?”路芷雨开门见山地问道。 既然跑也跑不了,就赶紧把这件事解决。反正康王也没见过她,只要不碰见女眷,自己还是安全的。 “皇上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男人冷冷地盯了女子一眼。 “那你现在过来做什么?”路芷雨反瞪了过去。 “今早的事情,爷还没找你算账。” “你不顾我的意愿,硬把我带回京城,我还没说你,你好意思说我吗?” 福顺候在门口,听地心惊胆寒,这路姑娘和大爷吵架的架势,和挽挽姑娘真是有地一拼。 他们大爷又有对手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争了几句。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等皇上有空的时候。” “那要是他一直没空呢?” “就一直候着。” “你不能暗示一下皇帝吗?我真的很急着离开。” “不能。”江亦白直接拒绝。 “江亦白!”路芷雨真的很想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今天的事情,爷不希望发生第二次。”男人威严十足,“还有,你认识宁修?” “宁修是谁?”路芷雨一秒入戏,马上反问。 江亦白若有所思地盯了女人一会,淡淡道,“无事。”她听见宁修的声音便不动了,不知道是真的认识,还是巧合。 男人说完后就离开了。 回到东苑,依旧一室清冷。 这样的日子,他过得有多久了,已经记不清楚了。那人盖过的被子,喝过的茶杯,都被保留了下来。可是他怎么就感觉她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呢。 江亦白疲惫地倒进床上,伸手拿过挽挽枕过的枕头抱在怀里,久久无法入睡。 来到京城的第二天,路芷雨收到一个让她震惊万分的消息。 上官文道已被押入牢房里。 囚车不是被劫了吗?江亦白也是因此而非让她进京作证。 可是现在却传出这样的消息,江亦白到底在耍她还是消息有误。 路芷雨心急如焚地让香草把男人请了过来。 “上官文道已经关进去了?”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当日囚车里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上官文道。真的上官文道早叫他秘密送出,先他一步回了京城。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京城作证?”听到消息是真的,路芷雨的心情一下乱起来。 “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地真。”江亦白理所当然道。 路芷雨差点气结,“行,现在演完了,我能走了。” 上官文道被抓这件事,并没有让路芷雨起多少波澜。当年她已经拼劲全力帮过他了,所有的恩怨在上一世已经全部了结。如今的自己虽还叫路芷雨,但她是真正的自己。 尽早离开京城,远离一切是非,是她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第268章 面圣 “还不能。”男人却无视她的焦急,神色淡淡却一口否决。 “江大人是要留我下来长住吗?”路芷雨冷冷一笑。 “皇上要召见你。”江亦白解释道,“关于北地的风土人情,皇上需要了解一下。” “你不是去过了吗?你告诉他不就好了?” “皇上更想听别人说。”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对话。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温慧公主差人来请她前往后院见一见。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可是自己万万不能去见温慧。 “麻烦转告公主,我身体不适,改日再来拜见。”等见过康王,就能离开京城了。到时候,她再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和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路芷雨一住就是好几天,白日里她不敢出房门半步,就怕被公主的人看到,要是硬被拉去请安,就完蛋了。所以每次都等到天黑了才敢在院子里转悠几圈,解解闷。 三月的京城,夜晚的风还有些刺骨,但是对于又闷了一天的路芷雨来说,感觉特别清爽。 她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松动一下僵了一天的筋骨。 黑暗里,她根本没发现一个人影站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她。江亦白自己也不知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抱着挽挽的睡衣,他满脑子都是路芷雨的一颦一笑。 他真的该死! 等皇帝召见之后,他真的该放她走了。 第二天,福顺来通知她,叫她做好准备,等上完早朝,皇帝就会面见她。 路芷雨认真地点点头,等福顺走后,她兴奋地挑起一起送来的衣服和首饰。 终于可以进宫完成她的任务了。 做右相府大小姐的时候,她的打扮偏素。所以今日她要华丽些,发饰也变个样子。然后又画了微浓的妆容。 这下,就算遇见谁,估计也没人能一下子认出她了。毕竟她是一个已经死了四年多的人。 安安心心地候在宫门外等着传召。 很快,一个太监将她领了进去。到了议事厅的偏殿门口,路芷雨又稍等了一会才被召见。 她跟在宫女身后,走得极慢极小心,就怕做错了什么,再也出不去了。 在宫女的示意下,路芷雨跪下请了安。 上头的目光沉沉落在自己身上,叫她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敢动。 “你就是江大人带来的北地女子?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三年了,康王的声音变得越发沉稳有力,带着王者的威严。 “回皇上的话,正是民女。”路芷雨慢慢抬起头,目光垂在地面,不敢与康王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 “路,路芷雨。”路芷雨心头一慌,说话也不顺溜了。好在闺阁女子的名讳一般都不会直接告诉男子,都用谁家的大小姐,二小姐之类的称呼。所以康王应该不知道这个名字。 “名字不错。”听声音,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他询问了好些个问题,路芷雨都尽量回答完善了。 “江大人带回来的果然不错。”皇帝突然站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女子身边,将恭敬跪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路芷雨没想到康王会突然走近她,吓地缩紧了脖子。 第269章 要她做康王的女人 “朕又不是老虎,不必怕朕。”皇帝笑地爽朗,却让路芷雨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手一直抓着她的手臂没有放开的意思。 “皇上要是问完了,民女就告退了。”路芷雨依旧低着头,口吻冷淡疏离。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康王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的瞬间,路芷雨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的侵略性。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僵硬了。 这双眼睛——皇帝探究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容貌绝色,可是他更喜欢第一眼就看女人的眼睛。自从顺利登上皇帝的宝座,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了,个个天姿国色,对他千依百顺。 可是这个女子从她进殿的一刻起,他就觉出了她的不同。 自始至终都垂眸敛眉,不曾流露出一点妩媚讨好。 此刻看着她的眼睛,水棱棱的,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欲望和杂质。 他可是皇帝啊,季渊国最高的统治者,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难道她就不想和其他女子一般,依附在自己身边吗? 记忆里,曾也有一个女子。对他亲王的身份不屑一顾。 可惜,这样奇特的女子居然死了。自己还失落了一段日子。 没成想,今日遇见一个更奇特的。 可偏是这样,倒叫他生出一种强烈的征服欲,这个女人他想要! 路芷雨趁康王走神之际,赶紧拯救出自己的下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虽然到现在都不习惯朝别人下跪,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顺应这个时代的要求。 “江大人将你送来这里,难道你不懂是什么意思吗?”故意带上了些许威胁的意思。他要这个女人柔顺地伺候自己。 “江大人说会送我离开京城。”虽然心里害怕地紧,但仍不卑不亢地将事实说了出来。 “可是朕现在看上了你,你不觉得荣幸吗?”皇帝蹲下身,再次挑起女子的下巴。想要看清,这是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回皇上的话,民女蠢笨,又不懂规矩,还请皇上让民女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秀气的眉微蹙。 “好大胆子,你敢拒绝朕!”皇帝重新将人从地上扯起来,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奔向床榻。 “放开我!”路芷雨害怕地挣扎起来,江亦白这个混蛋居然让她做康王的女人! 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路芷雨刚被丢进床铺,外头传来禀报。 “皇上,江大人求见。” 太监的声音制止了康王冲动的行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不定的女子。 “让他去议事殿等我。”康王喘着粗气回道。 “今日是朕着急了。”虽然被打断了,但皇帝的心情依然很好,难得一见的猎物,让他非常兴奋,“朕会让人给你安排住处,等候朕的消息。” 他要将她留在这里吗? 路芷雨吓得不知所措。可是她很清楚,康王和江亦白一样,她越想离开,就越会抓着她不放。 有宫人进来服侍她起来。 宫人的态度很好,全然不似刚刚带她进来时般的冷漠。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一定是康王说了什么!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成为康王的女人? 难道这一次的重生,只为给她带了另一种灾难吗? 第270章 控诉他 路芷雨精神恍惚地在宫人的搀扶下出了偏殿。 刚踏出偏殿,便看见江亦白候在不远处。她愤怒地瞪了男人一眼。 江亦白自然也看见了女子。甚至眼尖地发现原本白皙小巧的耳垂透着不正常的红。 难道—— 不知怎么,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江亦白!”路芷雨忽然暴起,再也管不得宫中礼节,直接朝人奔过去。 “你这个骗子,不是说今日面圣以后,就让我回家的吗?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说啊!” 江亦白看着唇红齿白的少女,却犹如一只母老虎般对着自己咆哮,一时间竟来不及反应。 刚好宫人出来宣他进殿,男人扫了一眼女子,抬脚就走。 可是路芷雨已经豁出去了,一旦被宫人带走,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索性大吵大闹开了,难道身为皇帝,还敢公然强抢民女不成,言官的墨水都能淹死他。 “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在这里稍等,待爷进去问问。”本就是打算进去问问情况,再同她说。可看她这拼命的架势,倒逼得他不得不先开口解释。 “行,你进去。”听到江亦白的回答,路芷雨往旁边挪了一步。又看了宫人一眼,意思是我还要在这里等,不会和你走的。 宫人一怔,皇上特意吩咐好好照顾路姑娘。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个女子就要成为皇帝的女人了。 这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 可是显然,这个女子并不愿意。 静默地站立了好一会,皇帝和江亦白一同出来了。 宫人已经跪下来,路芷雨瘪瘪嘴,跟着跪下来。 不知道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什么,但只要不放她走,就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让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献女人,一个不顾女人的意愿,要强占她! 反正不让她好过,大家都别想好好过。 “你的情况,将军都说明了。”皇帝面色如常,声音依旧威严,“你回去。” 康王的话,让路芷雨满腔的战斗力顿时偃旗息鼓。 一群飞鸟快速掠过屋顶,往天边飞去。翅膀扇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从殿里出来,路芷雨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虽然康王暂时放过了自己,但京城依旧不安全,她必须尽快离开。 宫女领着她原路返回宫门。眼看就要出宫门了,迎面走来两个女子。路芷雨一瞥就看清了两人的长相。 真是冤家路窄。 来的偏偏是温慧公主和江若华。 宫女跪下来请安,路芷雨也只能低着脑袋跪了下来,粗着声音请安。 本来这两人是不会对路边的奴才多看一眼的。但是路芷雨的衣服太亮,让二人停了脚步。 “跪着的人是谁?” “回公主的话,是江大人带来的北地姑娘,今日进宫特来给皇上请安。” 路芷雨在心底哀嚎一声,拜托要不要说地这么详细啊。 “原来你就是北地来的,住在将军府的人?”上官媛曦细眉怒挑,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第271章 遇宁修 “回公主的话,正是民女。” “你倒是架子大,昨日本公主派人来请你,你都不来!”今日进宫本就是来问问哥哥,对北地的女人什么感觉,没想到在半路上就碰到了。 “还有这种事情?”江若华大惊小怪道。她的脸虽然精心医治了多年,但仍有一条浅浅的印字。此刻表情一做,便有几分狰狞意味。 “公主请不要误会民女,”路芷雨依旧低着头,硬着头皮解释道,“民女受江大人之托进宫面圣,而后马上便要离开京城。公主来请,是民女莫大的荣耀,可民女不懂规矩,怕万一惹恼公主,就出不城了,所以才不敢前来。” 听了路芷雨的解释,温慧公主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却带着讥讽,“你还想离开?这里可是皇宫,多少人想留下来,你这莫不是说违心话?难道你不知道,本公主的夫君推荐你进宫面圣,其实就是要抬举你进宫做娘娘的吗?” “公主误会,江大人说事后会让民女离开。”路芷雨再次将江亦白默默地骂了一遍。 “嫂嫂,何必与她多费口舌?我看皇上根本看不上她,所以才急着出京城,好躲起来哭呢。”这么久未见,江若华的话依旧毒人。 “妹妹说地有理,但本公主好奇,她长地什么模样,让哥哥这般厌恶。”上官媛曦亦露出不屑神情,“将头抬起来。” 完了完了,虽然改变了装扮,换了妆容,但这般面对面的,认不出她才怪呢! “还不抬起来!”温慧有些不耐了。 路芷雨无法,只能缓缓抬起头。 “你们怎么在这里。”突兀想起的声音,打断了温慧的注意力。 “夫君。”温慧扬起温柔的笑容。 江亦白看见地上跪着的人,低喝一声,“皇宫岂是你逗留的地方,还不赶紧退下!” 路芷雨如蒙大赦,赶紧告辞离开。 终于出了皇宫,顿觉一身轻松。她上了马车,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往街上看去。 马车相错的一瞬间,路芷雨看到了宁修! “停一下。”宁修的声音隔着马车传进来。路芷雨一下慌起来,怎么偏偏碰到他了。 “这位公子,这是我们镇国大将军的马车。”车夫见对方风度翩翩,气质上品,恭敬地提醒。 宁修当然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所以远远地他就注意起了。 江亦白出门一般不会坐马车,温慧公主的马车奢华尊贵。那么这辆马车里的就只能是那日在将军府见到的女子了。 当日虽然只瞧见一个背影,但总觉得莫名熟悉。这两日回想起来,竟觉得很像他的未婚妻——路芷雨。 所以这才出言叫停了马车。 “这位小哥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冒犯大将军,只是马车上的人是我认识的故人,还烦请小哥通融一下,替我通报一声,我是宁国公府的宁二爷。”宁修一点都没有架子,言语间尽是客气。 车夫闻言下了马车,走到车厢窗口汇报了情况。 坐在马车里的路芷雨本就百感交集,脑袋一片混乱。当听见宁修要见自己时,更是小鹿乱撞,不知如何是好。 第272章 鞭二十 “回了他,他认错了人。”强忍住颤抖不止的身体,路芷雨揪着手帕答道。 车夫一头雾水地回了话,但宁修不死心,坚持要见一面。因为女子的推拒,更加印证了他疯狂的猜想。 当年她的死讯传来,他也一度以为她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今日,他却升腾气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 没有见到尸体,一切就都有可能。 “这位公子,里头的姑娘都说不认识你了,你就让开。”听到里面的姑娘又催了一声,车夫也已是不耐,长鞭一挥,马儿长厮一声,往前冲去。宁修直直站在马前,若不是身边跟着的小厮眼疾手快,他早就被撞翻在地。 “二爷!”小厮后怕道。 可宁修却失了魂般,直直盯着远去的马车,他的面容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渐渐淡去,可浑身透出的悲伤,却弥漫了整条街的上空。 路芷雨也没好到哪里去,被车夫催了好几遍,她才惊醒过来,重新带上围帽,下了马车。 不管了,什么都不要想了,路芷雨强自镇定下来。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又有良民证,完全可以自由离开这里。 急匆匆进了将军府,路芷雨快速将自己带来的行李打包好,只等江亦白过来还给她银子。 一个多时辰过去,江亦白没有出现,公主那边倒是派人来了,“姑娘来了好几日了,今日又进了宫,公主备好了上好的茶水,请您过去坐一坐呢。” 这上官媛曦还没死心吗?路芷雨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让香草回了话。 “嬷嬷,姑娘身体有些劳累,已经睡下了。” “你这个人这么不识抬举?公主三番两次请你你都不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嬷嬷一听便对着窗户喊道。 叫这么个外来女,公主还特意请了她来叫,本就是一种抬举,没成想,这女人倒还摆上架子了。 “怎么回事?”沉怒的声音吓得老嬷嬷和香草跪了下来。 “回大人,公主请姑娘叙叙话。但是——”老嬷嬷颤着声音回道。在将军府待了这么些年,早就了解到大人的脾气不怎么好了。 “来人,将这老奴带下去,鞭打二十。”果然,江亦白沉着脸发落了老嬷嬷。 听到风声的温慧公主急急赶来,见自小就伺候在自己身边的老嬷嬷正跪在地上挨打,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夫君,这位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在曦儿的面子上,给她一些体面,向姑娘道个歉,等回去我一定好好责罚她。 又一鞭打在背上,痛得老嬷嬷差点背过气去,但见公主如此说,立马求饶道,“姑娘,老奴错了,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和老奴一般见识。” 路芷雨听到外面乱成一片,顿时头大了,如果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她真想出去让江亦白别再瞎闹腾了。 “我无事。”依旧粗着声音回道。听到里面传出怪异的声音,江亦白才让人停了手。 “管好你手下的人。”男人的目光掠过温慧,没有身为丈夫应有的柔色。 第273章 满目青山已远 上官媛曦委屈地应了下来,看着男人冰冷的身影进了别的女子屋内。 路芷雨见江亦白进来,纤细的手臂一抬,“任务完成了,将银子给我,我要走了。” “你恐怕走不了了。”男人淡淡扫了一眼女子,眼尾带了一丝血红。 “我不要你之前许诺的银子,只要将我原本的二十两给我就行了。”路芷雨急切道。她还想再天黑之前出城呢。 “刚刚在偏殿发生了什么?”江亦白不露声色地问道。 可是眼前的女子明显不自然起来,白皙的脸染上一层粉红。 “没什么。”路芷雨自然不会将偏殿的事情告诉他。很明显,江亦白想通过敬献自己稳固他在朝中的地位,可惜他找错了人。 “你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女人?”见她含羞不愿回答,江亦白直接问了出来。 女子的脸更红了,气急败坏道,“废话。” “做皇上的女人,你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江亦白以为她是不知道做妃子的好处。 “既然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做?”路芷雨本来就一肚子火,此刻抓住机会狠狠地怼了回去。 “放肆,不许同爷这么说话!”男人狠狠一拍桌面。 “那就让我走!”路芷雨毫不示弱地也猛拍回去。这还她第一次拍桌面,很痛,但很爽。 “行,你走。”男人突然软了神色,拿出了一千两银票和之前的二十两放在了女子面前。 路芷雨惊讶与男子的变化,不过只要能走,她才不管江亦白什么反应。 收了银票,带上围帽,抱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她的心情雀跃又沉重。终于可以离开京城了,但也真的和宁修永远说再见了。 年轻岁月里,她深爱过一个人。那人也深爱过她。但是此宁修终究非彼宁修,她和他的记忆和认知都不在一条线上,自己不该再沉溺于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里。 天大地大,属于她的时光还很漫长。 脚步飞快,路芷雨牵着福顺给的马,走向京城城门。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一道身影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透过围帽,她看见了宁修。一张满含着悲痛与思念的脸。 “我知道你会走。”宁修上前一步,逼近路芷雨。 “我不认识你。”路芷雨倒退一步,低头从另一边走。 可是宁修跨了一大步,挡住了路,“我不会看错,从将军府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跟我来。”不等路芷雨有反应,拉上她就跑。 两人来到京河边上。 “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写信约我,就是在里见的面。”宁修的目光落得极远,唇边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那个晚上,湖面都是许愿灯,你说了一句好美。” 路芷雨看着满目清池,犹记得当时是夏季,荷花开满整面长湖。 “宁二爷难道没听说过,物是人非事事休吗?”路芷雨收了全部的回忆,冷漠地回道,“昨夜星辰已逝,满眼青山已远。宁二爷又何必再忆往事。” 第274章 翻案无望 做挽挽的这段日子,是她人生里最昏暗的时刻。不管是来自江亦白的压迫,还是家族的仇恨,都让她喘不过气。 现在自己已重生,但那些阴影从未远离。 她已不再是当初的路芷雨,不是单纯纯真的右相府大小姐。没人能明白她曾经有多痛苦,就算是和她有过情感联系的宁修也不能。 “我知道你是怨我和江若华订了亲,但你又怎知我为何要娶她?”宁修拉过女子,对着她神色凄然道,“我想替路家翻案,如果不娶江若华,我就得不到左相的信任,永远也别想收集到证据。” 宁修的话让路芷雨彻底怔住。 原来他竟是存了这样的打算! 他这是要为她赌上一生吗? 路芷雨强力收回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她以为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右相府的冤屈,可是宁修居然愿意为了她们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不能让宁修再这样下去。 “宁修,曾经的我真的很想翻案,但是右相府的人已经不在了,而我也不会留在京城,从此以后,你为自己而活好吗?” “只要翻案成功,你就能留下来,我们的婚约也能继续。”宁修信心满满,看着女子的眼盛满亮晶晶的光芒。 “不可能了,你也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如今这两人一个尊贵无双,一个素手遮天,我们拿什么翻案,拿过了那么多年的证据吗?没有人会相信。”路芷雨撕心反问。 上辈子的她尚不能找出证据,到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仅凭她和宁修两人根本无法翻案。 “那我也要拼力一试!”宁修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 “你不要宁国公府了?”路芷雨冷笑着反问。当年不来见她最后一面,不也是为了宁国公府嘛,如今怎么就这般义无反顾了? “我知道你在埋怨我没来牢狱里看你。”宁修的脸满是痛楚,好像暗藏了多年的伤口突然被翻了出来,“雨儿,你相信我,这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 “再后悔也无用了。你就当我已经死了。”路芷雨不想再听,拔腿就走。 对于宁修,她留恋过,想念过,但是都过去了。现在他已经要成家了,两人如果再沉迷于过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雨儿!” 后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凄惨,但路芷雨还是坚定地走了。这一世,她不会再掺和进报仇的事情里。说她无能也好,说她胆小也罢,请允许她自私一次,她真的只想好好活这一次! 路芷雨接过小厮手里的马,不做任何停留,也没有回头,骑马离开。 将军府。 江亦白再次确认道,“看清楚了,宁修真的将人带走了?” 福顺重重地点头。 “他们果然认识!”男人黑着脸问道,“两人聊了什么?” “据探子报,两人在京河边说地很激动,但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探子没听到谈话内容,只隐约听见翻案两字。”福顺虽低着头,没看见男人的神色,但从他的语气里,怎么闻到一种酸酸的,嫉妒的味道? “翻案?”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江亦白突然想通了。怪不得,这个女人死活不愿意进京,难道她有什么案底在这里? “快将人拦住。”福顺领命匆匆离去。 第275章 路家大小姐的闺房 福顺走后,江亦白也离开了将军府。 右相府空了许多年,近日皇帝要将它赏给新晋的状元郎,许是翻案两个字给他太多的触动,鬼使神差地竟来到了这里。 当年父亲和康王定下这个计谋,他本是反对的。 他的手从来不干净,可要对付太子的法子有很多,去冤枉一个为国为民的右相,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可这件事,在他被派往西边剿匪的时候,就发动了。等他回来,右相府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这么多年,他对右相始终有种愧疚感。 他慢慢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他恍然想起右相府好像有个小姐。冷铭说起过,右相家的大小姐不仅人长地美,还擅长做画。当时他就听听过,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后来右相夫人和路家小姐被判流放,他还差人前去保护。再后来,他忙于夺权,就没再关注过这件事了。 现在想来,无端腾起一个神奇的想法。 路芷雨,也姓路。会不会她就是路家大小姐?可是新王登基后,曾派人前往寒城寻人,但收到的消息是两人都已经死了。 这件事,他得去问问冷铭,还有当年被派去的暗卫。 走了许久,他竟来到了女子的闺房。出去好奇,他缓步走至二楼,推开了闺房的门。里面的东西基本被搬空了。灰尘厚实,蜘蛛网遍布。他干咳了几下,移步来到窗前。 窗外一棵参天大树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明明是第一次到右相府的后院,可为什么眼前这棵树竟如此眼熟,好似之前在哪里看见过。 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猛然想起,在那人手伤后曾画过一颗树,从外形上看好像正是眼前这一棵! 江亦白大惊。 那人为什么会知道路大小姐闺房外的树? 之前也怀疑过她是右相府的人,可后来查了,她确确实实是潼阳县城人,从未来过京城。 而且华儿一直是这里的常客,看到挽挽也并不认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女人藏了太多的秘密,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她,掌握了她的一切。可笑到了此刻,才惊觉,他对她似乎一无所知。 苦笑一下,江亦白从窗户跳了下去,翻出后院的墙径直离开。 事情都过去了,再缅怀也无用。 现在他得去核实情况。 —— 挽挽醒来的时候,真的很郁闷,为什么每次以为自己要走掉了,都会被抓回来!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所以有人进来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直接将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这里是江亦白的别庄,除了他,还能有谁。 “醒了?”男人抱着枕头,往榻上一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的人。 “你什么意思?”路芷雨从床上下来,恼怒地看着男人。 “这句话得爷问你,宁修怎么会认识你?”江亦白眸色愈深。 “认错人了。”路芷雨一口否决。 “可你们说到了翻案,你是不是犯过什么案子?”男人上下打量着女子。审视的目光,让路芷雨暗暗心惊。 “这件事真的是误会。”她想好了,打死也能不承认。 第276章 只靠自己 “能让宁修如此激动的人,爷猜这世上只有一人。”男人曜黑的瞳孔里闪着尖锐的光芒,“你姓路,你该不会是路远清之女,宁修之前的未婚妻?” 其实他已经确认过了,路远清的女儿就叫路芷雨,而暗卫也说了,当时他确实救了一个摔下崖的女子,两者合一,就再没有异议了。 现在只需击溃她的防线,让她亲口承认。 可女子仍一口咬定,她不是。 路芷雨表面上虽淡定,但心里已是风雨飘摇。 当时决定使用原名,也是想不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不敢擅自将名字改了,可真的没想到,她会遇见江亦白,会来到京城! “你是不是,爷请华儿来认认不就知道了。”江亦白继续进攻。 路芷雨却冷哼一声,“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仅凭长相,姓氏,江大人怎么断定我就是路清远的女儿?” “好一张伶俐的小嘴。”江亦白倒是拿她没办法了,出言威胁道,“你要是不说实话,爷就将你绑去刑部,刑部大牢里的刑具足以让你开口。” “江大人要是想要屈打成招的话,大可把我抓了去。”又是这一招,她才不怕呢。 “如果你想,爷可以保你在京城衣食无忧,安然无恙的生活。”以利诱之。 “谢谢,我不想。”路芷雨睥睨地看着男人,“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江亦白的嗓音冷而漠,“爷不能放任罪臣之女擅自离京。” “我说了我不是!”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快喷火了。 “大爷,宁二爷求见。”福顺的声音。 江亦白勾唇一笑,“证明你身份的人来了。” 听带到宁修二字,路芷雨确实慌了,这人什么时候也这般固执了。在她还是挽挽的时候,也没见他多上心,现在对她这个前未婚妻倒是尽心尽力。 “我同你一起去。”她真怕宁修一激动就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议事厅。 宁修见到路芷雨果然很激动,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眼光波动宛如海浪翻滚,“将军请高抬贵手,将路姑娘放了。” “路芷雨又不是你的谁,你凭什么要求本大人放人?”江亦白的眸光瞬间冰冷犀利。 “她是下官的旧识。”宁修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不能将雨儿的身份暴露。 “可是据本大人所知,你从未去过北地,怎么会与她认识?”江亦白咄咄逼人。 “宁二爷,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怕宁修慌乱出错,路芷雨赶紧补上一句。 “一个说旧识,一个说认错人了,你们说爷该相信谁?”江亦白失笑道,眉梢上是淡淡的讥讽。 “请将军应允,让下官与路姑娘单独说两句话。”宁修看了女子一眼,请求道。 江亦白难得好脾气地同意了。瞥了路芷雨一眼,走出了议事厅。 “江大人已经怀疑你了,你必须和我走,否则就危险了。”宁修赶紧关上大门,压低声音道。 “宁二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只需和他说确实认错了就行,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路芷雨的脸有些冷。 她不会和宁修走。这辈子,她谁都不跟,只靠自己。 第277章 被关 “你是不是怕连累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妥善的安置好,绝不叫你陷入困境。”他好不容易等到她,绝不会再仍由她消失。 “停!”路芷雨实在听不下去了,“宁修曾经我们确实是那种关系,但时过境迁,你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婚姻之事,你不必担心,我也会解决。”宁修神色坚定,“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路芷雨头大了,“你这般固执,我真的很难做啊!” “二位谈完了?”大门被踢开,江亦白的姿态慵懒又随意。 “将军,请将路姑娘放了。她确实不是路清远的女儿。只是下官的旧识。”宁修再次放低了姿态。 “你有什么证据?说她不是路清远之女?” “路芷雨已经死了,将军可以去查。” “时过境迁,要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江亦白重重一哼。好一个去查,人是自己救的,一旦被查出来,获罪地可是他。 “在查清之前,她必须待在这里。”想让他放人可没那么容易。 “她不是囚犯,将军不可私自将她囚禁。”宁修一步挡在了女子面前。 “本大人偏要如此呢?”江亦白沉了眸,“福顺送客。” 福顺也是习武之人,把宁修带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我不会放弃的。”走之前,宁修斩钉截铁地留下一句话。 路芷雨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几步,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不希望把宁修牵扯进来,也怕他因此作出过激的行为。 “怎么,舍不得了?要不你就承认自己的身份,爷也许可以让你们重温旧梦。”男人的唇边勾着抹讽刺的笑。 “放我离开!”路芷雨脸色一白,大步走向议事厅。可是男人却更快一步地拦住她的路,“宁二爷说路清远的女儿死了。可是爷知道,她没有。”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路芷雨不屑地瞪着男人。如果不是有人救了自己,她早死了。 “当时爷派人去盯着右相的夫人和女儿,右相女儿摔下悬崖的时候,是爷的侍卫救了她。”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路芷雨的脸更白了。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的救命恩人,居然是江亦白派来的。这也太荒谬了! “你为什么要派人盯她们?你非得至她们于死地才放心吗?”一想到母亲惨死,连尸骨都找不到了。路芷雨的情绪彻底激动起来,竟忘记了掩饰。 “你又不是路清远的女儿,何必这么激动?”唇边的笑勾勒出几分嘲弄。 路芷雨怔怔地说不出话。 “将人绑起来。”男人高喝一声。 没一会,几个丫鬟冲进来,直接将女子绑了。 “你凭什么绑我!”路芷雨气到眼睛血红。 可是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冷漠睇着她,“从今日起,好好想想,要不要说实话,爷这边有上万种法子等着你。” 宁国公府。 宁修一踏进院子,便看到了面色不豫的江若华。 第278章 江若华的哭诉 “今天你去哥哥的别庄做什么?”自从伤了脸,她越发没有信心,将宁修也看得越来越紧。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要问个清楚。 “我说过,不要派人盯我。”宁修冷冷地回击。 “你又不告诉我,你每天在做什么。我除了派人盯你,我还能怎么办?”江若华的眼泪瞬时涌了上来,但宁修却看不到似地,依旧冷漠如斯,“管好你自己。”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漠,这么凶,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虽然两人订亲,但宁修依旧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你当然对不起我,因为你们相府对不起我的未婚妻!”宁修一向无害宁静的目光透着滔天的恨意。江若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宁修,吓地愣在了原地。 “你什么意思?你还在惦记路芷雨吗?她已经死了!”江若华冲着宁修的背影喊道。 可宁修哐当一声关住了书房的门,仿佛把江若华永远关在了心门之外。 左相府 “娘,我该怎么办?”江若华又哭成了泪人。 “又和宁修吵架了?”左相夫人蹙了眉。自女儿订亲后,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娘早就和你说过,宁修的心不在你身上,你非要嫁。凭你父亲和哥哥的官位,满京城的贵公子让你挑,非要嫁给他。现在所有的苦果都得自己受着!”左相夫人恨铁不成钢。 “娘!”江若华被母亲的话刺地越发难受了,“娘你不知道,他还在想那个女人。” “你是说雨儿?” 江若华不甘心地点点头。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路家的人应该全都已经不在了啊。”左相夫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今日我从修哥哥说话的眼神里,可以感觉出那个女人好像还活着。不行,这件事我要同嫂嫂去说。”江若华说着就往外面冲。 “哎!”左相夫人根本喊不住女儿。 宁国公府 “父亲,母亲,今日儿子要向你告罪。”宁修跪在宁国公夫妇面前,面色沉郁。 “修儿发生了何事,怎么脸色这般沉重?”宁国公说着就要来搀扶儿子,宁国公夫人也是。他们的二儿子,虽不喜入官场,但也循规蹈矩。今日这是怎么了? “请父亲母亲恕儿子不孝,儿子想正式同宁国公府脱离关系,以后我不在是你们的孩子。”宁修重重往地上磕头,“同江若华的婚事我也要解除。” “你这个孩子在说什么呀!”宁国公夫人还要去拉儿子,“咱们虽是皇亲国戚,但订了亲,也不是说退就能退的。华儿可是左相的女儿,一品将军的妹妹。她的嫂嫂更是公主。”一句话,将儿子的路堵地死死的。 可宁修执意不愿意起来,“我要去御前告状,给右相府翻案。然后迎娶我真正的未婚妻——路芷雨。” “你这孩子是不是病了?雨儿和她母亲不是已经——” “她没有死!” “没有死?那她人呢?在京城吗?罪臣之女敢擅自回京,是要杀头的。”宁国公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你再和她扯上关系,也要同罪论处。” 第279章 宁修的坚持 “所以才恳请父亲母亲将我逐出家门,那么之后我做任何事情都与整个宁国公府没有关系。”宁修的眼神特别坚定。 将儿子逐出族谱这是多大的事情,宁国公绝对不会这样做,“你这个逆子。来人,将公子带回房间关起来。” “父亲!”宁修霎时激动起来,“您不是一直教导儿子,为大丈夫者,有所为,有所不为吗?右相是被冤枉的!” “闭嘴!这件事你知道牵涉有多广吗?还想翻案,你这状纸还没递上去就死了!”宁国公脸上虽气愤,但眼里全是做父亲的关爱之情。 “即便这样,儿子也要尽力一试。”宁修却一意孤行。 “来人,将公子好好看住,任何敢私自放他,一律打死!”宁国公严厉地下了命令。 “修儿,修儿,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国公夫人焦急地问道。 “把宁远叫来,这件事,我们需要好好商议。” 左相府 “嫂嫂,修哥哥要和我取消订婚。”江若华一进门,就哭诉起来。 “你们怎么又闹起来了?”温慧公主面上着急,心里却完全不想管这件事。 “不是我想和他闹,是他执意如此,为了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活着的女人。”江若华又气又恼道。 “你说他之前的那个未婚妻,还活着?”温慧公主终于来了兴致。 “嗯。”江若华肯定道,“很有这个可能,而且她人应该就在京城。”不然宁修的态度不会这么坚决,好像只要一和自己解除婚约,就能马上娶那个女人似的。 “罪臣之女居然敢回京。你不要急。我这就将这件事告诉哥哥,一定要将这个人找出来。”温慧忙安慰道,心里却想着自己正闲地无聊呢。 “还是嫂嫂好。”江若华破涕为笑,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也多亏了嫂嫂。” “你是夫君的亲妹妹,自然就是本公主的亲妹妹了,我不支持你,还能支持谁?”温慧公主拍了拍江若华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你放心,午后我就进宫去。” 江府别庄 路芷雨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了,也饿了一天一夜。 不知道江亦白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屋子的门突然开了,阳光落进来,刺痛了眼睛。 是有人要放她出去吗? 路芷雨存了一丝希望,但很快被熟悉到厌恶的声音打破了,“想要说实话了吗?” 来人衣衫整洁,高高竖起的发,衬地整个人越发修长挺拔,面如冠玉。 和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路芷雨冷冷地回了一句,重新倒回床上,她要保存体力。 “看来爷的惩罚太轻了。”面对态度冷淡的女子,江亦白似自言自语道。 路芷雨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了全身,但仍僵着脾气,“有本事,你直接饿死我!” “饿死之前,爷觉得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路芷雨颤了声音。 第280章 承认身份 “别怕。”江亦白慢慢靠近女子,锐利的眼神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在你脸上印两个字——罪奴。” 墨刑? 这厮居然要对自己使用墨刑!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就要屈打成招吗?”路芷雨气得从床上蹦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男人。 “对有些人来说是屈打成招,但对你而言,却是实话实说。”江亦白一抬头,两个人的脸突然挨近了不少,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路芷雨急忙坐了下来,“有本事就送我去监狱,让皇帝来查这件事。”古代又没有基因检测,他们根本没法子确定。 “去了监狱,可不就是简单的墨刑了。” “他们会调查清楚,还我清白的。” “你是不是右相之女,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是,他们也得不到好处。不是,又要列举大量的证据。不如直接让你签字画押,交了皇帝的差事。”江亦白每说一句,路芷雨的脸就更白一分。 古代官场黑暗,她也是了解的,但这么黑暗,是真的不知道。 路芷雨恼怒地瞪着男人,心一横道,“行,我承认我是好了。”承不承认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大胆承认了! 虽然一早就断定了,但此刻听她亲口承认了,江亦白内心还是很震惊的。路清远的女儿真的没有死,他派去的暗卫还真救了她。 “你这条命是爷救的。”男人高傲道。 “不,我师父说是一位蒙面的年轻人。”路芷雨不屑地否认,“你派人就是为了盯着我们,是他好心,才救了我。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爷的命令,他不敢救你。”江亦白的脸又逼近一分。 “话都让你说了。”路芷雨将头后仰了些,“但我不相信。” “右相府为什么遭灭顶之灾你是否知道原因?”男人的目光犀利冷锐。如果她知道,人就算要留下来,也需得看管起来。 路芷雨眼神纯澈,看着男人道,“通敌叛国。” “你父兄做了什么,才会被判这个罪,你又是否清楚?”目光越发酷戾。心里却涌起怪异的感觉,他希望她不知道。同时有笃定地猜测,作为一个深闺女子,父兄在朝堂做了什么,应当是不清楚的。 果然,女子神情悲伤的摇摇头,“父亲去地极快,哥哥入狱后我便再也没见过。” 沉默了一会,路芷雨抬头,眼中的泪水,让她整个看起来,像雨过天晴后般的干净清朗,“你派人盯着我们母女,难道是你做了什么吗?” 江亦白立即摇头,“爷派人过去,是为了保护你们。” 同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不知道右相府被扣上这罪名的原因。这样的话,路芷雨便没了什么威胁。相反,如果自己能帮她换一个身份活下去,她应该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路芷雨突然笑了,“这么说,还真是大爷救了我。你对我们右相府有恩呐。” 男人的脸暗了一下,声音更暗,“宁修说要替右相府翻案,你不要信他。”翻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能留她一条命活着,就不错了。也是对路清远最好的交代和安慰了。 “那是自然。”女子淡然的嗓音响起,“宁二爷不涉朝政,怎么会知道朝廷里的事情。自然是将军最清楚了。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能认识将军是万幸,不听将军的,还能听谁的?” 盈盈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 江亦白心虚了。但女子的觉悟又让他很满意,于是重新挺直了腰背,面不改色道,“皇帝那边已经收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正大规模的在城里城外找你。现在你举目无亲,最重要的是你得换一个身份。” “换身份?我不能直接走吗?”路芷雨不明白的男人的意思。都要走了,再纠结之前的事没有任何意义。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已经晚了,你的良民证上写着路芷雨三个字。”江亦白指出重点,“不是那日你离开了将军府,出了城,现在一定找到爷的头上来了。” “那我怎么办?”万一被抓,就死定了。 “宁修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路芷雨点了点头。 “你对他倒是肯说实话。”江亦白冷哼了一声。 第281章 江亦白的女儿 “他是我之前的未婚夫,还说要替我翻案,我瞒不了他。”眸光里盛着痛苦。 “你暂时留在这里当打扫侍女。爷尽快给你弄一个身份来。”江亦白冷眉道,“你的名字也得改。” “改什么?”路芷雨脱口而出问道。 “挽挽?”他的话似乎也没有经过大脑。 “不要!”反射性的拒绝。这厮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歹谁都要叫这个名字不成? “你想叫,爷还还不愿意呢。”江亦白敛了神色。 “我心里乱地很,你随便给我想一个。”路芷雨心事重重道,“等办好新的良民证,你赶紧送我走。” 江亦白走后,立即有小丫鬟进来,在她沐浴后,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饰,穿上了婢女的服装。 她的任务是打扫院子,她也就擅长扫地了。为了装得像,她和丫鬟同吃同住。 时间一过就是半月余。一开始会听见,院子外面有官兵跑过去,好在一直都没有进别庄里查看。 最近几天,彻底安静了,再也没有见到官兵。 想来皇帝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她,想着一个女子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估计就放弃寻找了。 路芷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看来离开京城指日可待了。 又了过了几天,江亦白终于来了,带着新的良民证。 路芷雨开心地接过,满心欢喜地打开良民证—— “挽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路芷雨将良民证拿近了,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这事是福顺去办的。”某人撇清了关系。 没有你的示意,福顺敢这么做吗! 路芷雨翻了一个大白眼。算了算了,就是良民证上的名字而已。 可江亦白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出了京城,你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和之前一样,傻乎乎地用真名了。” 傻乎乎? 她只是不想辜负父亲母亲取的名字。 “不是你非要带我进京,我至于被发现,至于被——”路芷雨的反驳被一个奶声奶气的女童声打断了,“爹爹,这位是月月的娘亲吗?”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好奇地望着自己。 江亦白居然有女儿了? 路芷雨一怔,这是他和温慧公主的孩子。但是为什么要找娘亲啊? “月月过来。”江亦白的脸一下柔和起来,声音也异常温柔。 小女孩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人虽然跑进了江亦白的怀里,但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路芷雨的脸。 “你是我的娘亲吗?”小女孩再次问道,声音脆生生的。 “我不是。”路芷雨赶紧否认。她从来没有和小孩子接触过。曾经她也差点有一个孩子,但这都是她不愿再回想起的事。 小女孩失望地低下了头,对她爹说道,“爹爹,月月觉得她是。” 江亦白亲了亲女孩的脸,黑瞳不复神采,只余下伤心一片,“爹爹不是说过,你娘亲去了天上,她变成了一颗小星星守护者你。” “可现在娘亲从小星星变回了来呀。”小女孩无比认真到,“爹爹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种认真让江亦白越发心痛。 第282章 是她的女儿 “月月去外面玩好不好?爹爹聊完事情就陪你去祖父家玩。” “月月不想看见公主。”小女孩既快乐又害怕,小脸一下暗淡。 “放心,公主不去。”江亦白点了点女孩小鼻子,保证道。 这个手势,路芷雨记得,他也常常对挽挽做。 小女孩偷偷看了一眼路芷雨,害羞地跑掉了。 “她娘亲死了?”路芷雨挺同情这个女孩,同时也非常诧异,她的母亲居然不是公主,难道是云香的吗? “难产。”江亦白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自那个人走后,他从未同别人说起过,今日却有了倾诉的欲望。 “生了一天一夜,大出血。本来孩子也保不住了。但总算,她不是太绝情,在最后一刻,孩子落了地。” “她的母亲是?”这生产过程为什么和自己那么像?路芷雨的心开始狂跳,脸色越来越白。她明明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根本没有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就是你良民证上的名字。”江亦白抽走路芷雨手里的良民证,缓缓念出两个字,带着无尽的眷恋,“挽挽。” 路芷雨感觉脑子轰然炸开。天地间忽然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她的世界彻底埋进黑暗里。 她的眼前亦是一片黑暗。 在失去意识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她的孩子居然没有死! 左相府 三岁的小女孩,自由自在地在院子里玩耍。 左相大人和左相夫人都围着孩子转。 看着孩子笑,二老也笑得十分开心。 这些年,家门不幸,唯有这个孙女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安慰和快乐。 江若华十分郁闷看着院子里的三个人。 真搞不懂,一个妾室生的孩子,有什么好宝贝的。吃穿用度都要赶上皇宫里的公主了。 大家是不是都忘记了,她的脸就是被这女孩的母亲划伤的! 等父亲母亲一走,江若华就沉着脸走进女孩,抬手扯住她的头发,“别玩了,回你的将军府去。” “姑姑坏,月月讨厌姑姑。”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左相夫人听见哭声立马跑了出来,对着一众丫鬟怒斥,“你们也是,怎么看着小小姐的。” “祖母,姑姑拉月月头发。”小女孩嘟着小嘴告状。 “华儿,你怎么回事?和自己的侄女也要过不去吗?”左相夫人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她算哪门子的小姐?”江若华指着月月,眼神凶恶。 “别乱说,被你哥哥听见,有你好看的。”左相夫人搂着孙女,安慰着她。 “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她母亲是凶手。我有今日都拜那个女人所赐。”江若华越说越激动。 “你小声点。小心吓到月月。”左相夫人摸摸孙女的脸,让下人带去玩了。 “宁国公府不是又派人送了重礼嘛,你和宁修的婚礼下个月如期举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修哥哥一直没有来看我!”江若华心痛地正是这一点。因为她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修哥哥是怎么对待路芷雨的。 那个时候,她和路芷雨还是好朋友,宁修送了什么,路芷雨都会和她分享。结果呢,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却什么都没有! 一定是她的脸之故,修哥哥嫌弃她丑了! 第283章 想不明白 “我已经同你说过,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要是不愿意,一切都来得及。”左相夫人再次语重心长地劝道。 可是抱怨归抱怨,江若华还是不愿放弃宁修。她始终抱着宁修迟早有一天会爱上自己的念头。 将军府 细尘浮动的书房里,男人维持一个坐姿很久了。 他不停地回想着第一次见到路芷雨的场景以及之后相处的点点滴滴。然后又再回忆了一遍,和挽挽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对话。 对挽挽的记忆,他是历久弥新。 但对路芷雨,他就看不透了。 虽然眼神和行为真的很像,但确实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曾经因为她产生过的错觉,早就压制了下来。 可那天,路芷雨听见月月是挽挽的女儿,为什么会晕倒? 这两件事是否有着必然的联系。 他的挽挽,知道路芷雨闺房前大树的模样。对路芷雨的贴身大丫鬟微春如此上心。还有她曾说过,他欠她的何止是右手。 这些让他再次怀疑,挽挽是右相府的人。 为这,他又派福顺前往潼阳县城核实林采的身份,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亦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了,即使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疏离了几十遍,他还是看不出这两者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大爷,别庄有消息。”福顺在外头小声汇报。 书房院落,当江亦白在的时候,是不准有下人靠近的。 “走。去看看。”书房门被重重拉开,暗色的身影从里头走出来。 一路快马来到了江府别庄。 路芷雨从醒来后,就一直沉浸在痛苦里。 浑浑噩噩的,这些天来,脑海全是小女孩怯生生的模样。明亮的眼睛那般渴望地望着自己,可是她却一口否决了。 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江亦白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路芷雨在默默垂泪。在看见他后,手忙脚乱地擦掉了眼泪。 “你来做什么?”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亦白了。 之前,他装模作样的说假话,想把自己从仇人变成恩人,她也觉得无所谓了。因为彻底没了关系,因为她马上要走,因为再也不会相见。 可是现在,她和他之间居然有个女儿。一想到自己的女孩称呼他为爹爹,痛苦之余,是满心的绝望。 她和他是仇人的关系,尽管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也打消了报仇的念头,但是这种关系不死不休,永远不会有解开的一天。 所以叫她怎么认月月呢?认了月月就是承认自己挽挽的身份了。江亦白更不会放过她了。 可是不认的话,一想到小女孩殷切的眼神,她的心就疼地喘不过气。好像世间一切痛苦都压在了自己心上。 母女关系,怎么能断地了。 “你为什么会对月月的事这么激动?”江亦白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人不舒服,巧合罢了。”路芷雨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今日你见我,可没一开口就提离开京城的话。”江亦白的问题变得犀利。 第284章 决定留下来 “人不舒服,就多住几天了。”路芷雨硬撑着说瞎话。 “那不知道,路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吗? 路芷雨一怔,用力扣住手指,她确实想走,但一想到走了,她就看不见月月,月月也看不见她了。心里的疼痛感又铺天盖地而来。 “我会走。”路芷雨烦躁地吼了一声。 “你知道,爷为什么取名为月月吗?”江亦白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路芷雨迷茫地摇了摇头。 “弯弯的月。谐音,挽挽的月。”江亦白的眉间拢上一抹柔色。 挽挽的月? 她又想哭了。 “路姑娘今日收拾东西便走,”江亦白忽然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今日就要走吗?想念了这么久的愿望就要实现,可是自己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可她确实没有赖在这里的理由。 路芷雨晃着身子,缓缓起身。一旦离开,天涯海角,就算身在京城,她也不一定能见到女儿。 “我可以去你府上做丫鬟吗?”路芷雨问地小心翼翼,全然没了之前对江亦白的不屑态度。 “路姑娘这话倒是好笑,你不是一直要走的吗?让你突然决定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江亦白哈哈一笑,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只是笑声一落,整个人忽然变得冷冽深沉,“告诉爷,你的理由。” “我想过了,与其一个人东飘西荡,不如找份稳定的差事,养活自己。将军府门第高,工钱一定高。”难得有一丝讨好。 “路姑娘还是另谋出路。”江亦白扫了女子一眼,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听什么,但绝对不是这个。之前恨不得立刻离京,如今却要留下来。还用了一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真当他傻子不成? 如果自己猜地没错,她留下的理由肯定和月月有关。 她对月月态度的改变是从知道月月是挽挽的女儿开始的。 恍然想起,在风扬城的时候,路芷雨曾亲口承认和林采有过一面之缘。 一直以来,他的思路都是挽挽到底是不是右相府的人,现在想来,应该是路芷雨出过京城,两人刚好到了某一处,于是就互相认识了。 “之前在风扬城,你说见过挽挽,也就是林采。你们是何处见的面,又发生了何事?” 路芷雨一怔,她该怎么圆谎呢? 脑海里上过很多电视剧的情节,凑凑拼拼,编了一个故事。 大概的意思就是,两人经历了磨难,然后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喂,我们好歹认识一场,你那次受伤,还是我救的你,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路芷雨软硬兼施,“你难道不怕别人说,堂堂一品将军,忘恩负义?” 江亦白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等会福顺会给你一个假面具,你装扮好后,过几天,会有人来安排进将军府的事。” 连面具都带了? 路芷雨瞬间觉得,自己怎么好像入坑了? 但为了月月,跳就跳。 过了几日,路芷雨被带出了府,安置在了买卖奴仆的市场里。这里真是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路芷雨严重怀疑江亦白这厮整她,整整过了五日,她才和其它四个女子一同被买走了。 第285章 入东苑 现在自己的脸就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扔到人堆里,完全没有辨识度的那种。 经过一系列的学习和考核,她终于顺利进了东苑打扫卫生。 东苑的主管奴婢居然是春白。几年不见,她做事越发沉稳有条理了。 可就是没见到月月。 后来才知道,月月基本住在左相府,因为她很不喜欢公主。 不知道江亦白什么时候将她带过来。上次匆匆一见,她都没有和女儿好好说说话。 翘首企盼了几天,月月终于回来了。 可是她现在就是一个扫地的,根本没机会接近月月。近身伺候月月的都是上等丫鬟。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小孩子就是有灵性。偌大的院子,月月很快发现了她。 “你是我娘亲吗?”换了一张脸,可是小孩问得第一个问题,还是同一句话。 路芷雨仰头,努力眨眨眼,把眼泪倒了回去。 “小姐,她就是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月月身边的一个丫鬟急忙将小女孩拉开了。 可月月小小的身子挺倔强,扯着手还要走到女子面前。 路芷雨怕月月的手脱臼,赶紧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笑地可和蔼可亲,“如果月月喜欢,可以找奴婢来玩。” 可路芷雨的话音刚落,小丫鬟伸手一推,直接将人推到了地上,怒叱,“你什么身份,敢和小姐套近乎?” 伺候小姐可是一件美差,大爷,老爷夫人,就连公主那边都会赏赐她们一些金银首饰。最最重要的,可不只是钱财。只要伺候地好,被小姐看重,说不定还会被大爷纳为妾室。这才是顶顶重头的大好处!两座府邸里有多少人眼红这差事,大家可都心知肚明。 这个女人一上来就接近小姐,准没有按什么好心思。 “哇!”月月见娘亲被推到了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绝对惊天动地。 丫鬟急忙蹲下身,哄起小姐。可怎么哄都哄不好,丫鬟立刻变得六神无主。 “月月,不要哭了,奴婢没事。”路芷雨急忙拿出帕子给女儿轻轻地擦眼泪。大概是出于做母亲的本能,一见到女儿的眼泪,她的心都快碎了。 听到娘亲的安慰,月月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那我以后能找娘亲一起玩吗?”哭过以后的小奶音我见犹怜。 路芷雨急忙点头,“奴婢每天都在这里。月月可以随时过来。” 听到娘亲的保证,月月才破涕为笑,乖乖地跟着小丫鬟回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回头看她。水润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她的影子。 路芷雨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儿,感觉自己的心一半疼痛,一半幸福,当真煎熬。 以至于当丫鬟朝她投来怨恨的目光时,也没注意。 月月得了娘亲的保证,非常开心,等江亦白一回来,就告知他,自己找到娘亲了。 男人一头雾水,月月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到处找娘亲。他明明记得,女儿第一次问自己的母亲在哪里的时候,他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后来的日子,也再没见她提起娘亲两个字。最近是怎么了? 作为一个早年丧妻的男人,最怕的就是女儿找母亲了。 第286章 需要澄清身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亦白沉着脸走到了外间。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三个丫鬟忙跟着走了出来。 “回大爷,还不都是院子里洒扫院子的新丫头惹的祸,一心要接近小姐,让小姐认她做娘亲。”三个人中长相身材最为出挑的丫鬟可儿先回了话。她就是今早和路芷雨起了冲突的丫鬟。 其余两个名丫鬟都没有做声。 “行了,你们先下去。”江亦白一下子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回到了里屋。 平时严厉惯的人,此刻满脸柔情地将女儿抱进怀里道,“告诉爹爹,月月为什么要认她做娘亲?” “她就是月月的娘亲,月月找到了自己的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坚定。 “可是爹爹知道,她不是你的娘亲。”虽然不想戳破女儿的美好幻想,但是他更信奉长痛不如短痛的真理。 “爹爹笨,都不认识月月的娘亲!”小姑娘生气地挣扎出男人的怀里,去一边玩了。 “你前段日子,还说别庄里的女子是你娘亲呢。”男人郁闷道,他居然被一个三岁的小孩嫌弃了。 “反正月月记得娘亲的味道,她就是。”小姑娘的性子十分倔强。 江亦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有机会他得找那个女人好好谈谈。 又是新的一天。 一向爱懒床的月月,今日特别早起。 待用完早膳,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院子里。 “娘亲,娘亲。月月来找你玩了。”短短的两条腿跑地飞快。 “小姐,慢一点。”可儿在后面追。 “月月来了。”路芷雨惊喜地蹲下身子,抱住了一把扑进她怀里的女儿。这种感觉,好像是拥住了全世界。 她又想哭了。 “你过来一下。”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路芷雨一抬头,就看到一张黑沉的脸。 “爷有话同你说。”说着,转身便走,十分神气的样子。 路芷雨安抚好女儿,跟着江亦白走进了外屋。 这个地方,自她来到东苑后,就从来没有靠近过。 此刻一站在这里,还是会让她感觉颤栗和害怕。 “月月这般依赖你,是她小,还不懂事。你得告诉她,你不是她的娘亲。” 江亦白的话让路芷雨怔了怔,他的话很对,可还是让自己腾起一种像针扎进身体里般的痛。 这个问题她没法面对。 见女人没答话,江亦白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出言警告,“你要是不澄清,爷立刻就让你离开将军府。” “我会的。”路芷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怒气匆匆地出了屋子后又停了下来,“月月全名叫什么?” “江挽月。”这人脾气还真大。江亦白默默地想到。 江挽月? 没想到,女儿的名字竟然带了挽挽的一个字。看来,江亦白对挽挽还真的用情颇深。 要是有一天,他知道挽挽的身体里住着她的灵魂,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好看的皮囊里,是被害人女儿的灵魂。 光想想,就很不可思议。 当然,江亦白绝对不会有知道的一天。 第287章 遇公主 等路芷雨回到院子里,看到月月还眼巴巴地等在那里。今日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小裙装,又仙又可爱。 “月月,想玩什么游戏,奴婢陪你玩好不好?” “月月想去池边喂小红鱼。”江挽月揉着小肚子,“月月用了早膳,小红鱼还没有。” “好,奴婢陪月月一起去。”路芷雨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小手。 “想和我抢小姐,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可儿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努力压低了声音,眼神却透着尖锐的恨意。 “小姐,奴婢陪你去摘红果果好不好。”可儿换了一副亲和的模样。 可是小姑娘却将脸一瞥,小奶音十足,“月月要和娘亲玩。” “娘亲,我们走。”路挽月开心地牵住母亲的手,小白牙一露,笑容天真又无邪。 路芷雨重重握住女儿的手,并排往大花园走去。留一下一脸愤恨的可儿。 早春季节,滴水成冰。 娘俩却玩得额头冒汗。 以前,她总在这池边画画。那时觉得无聊又无望。 可是现在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再次来到这里,因为有女儿的存在,看什么都是顺眼且快乐的。 可儿站在一边,尽量放柔了声音道,“小姐,您都出汗了,再玩下去会生病的。” “月月不想回去。”路挽月只想和娘亲在一起。 “月月,我们下次再来玩。”路芷雨觉得可儿的话有道理,小孩子最怕出汗受冷了。 “月月听娘亲的。”路挽月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丢进水里,开心地拉住娘亲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这个时候,温慧公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娘亲,我们快走。”路挽月暗暗扯了扯娘亲的衣服。 路芷雨也想走,但自己的身份不容许她这样做。 “月月没事,有娘亲在。”她蹲下,轻覆在女儿耳边低声道。 一句话刚落,温慧公主已行至面前。 路芷雨蹲下身,朝来人恭敬地请安。 三年不见,她风华依旧,但眼里的东西,终不似,年少般时纯粹明亮。看来,她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 “月月,见到母亲,你该请安。”温慧公主正眼都未瞧路芷雨一眼,一双精致的眼睛,只落在路挽月身上,透着威严。 路挽月年纪虽小,但性子挺倔,听见公主这般说,非但没有请安,还将头一撇,“你不是月月的母亲。”柔软的声音是坚定。 “何人叫你这般说话!”温慧的脸霎时拉了下来,声音跟着拔高。 路挽月一下子哭了出来。毕竟是一个小孩,就算平时有父亲娇惯着,面对怒气腾腾的公主,还是害怕了。 “公主恕罪,月月还小。只需悉心教导,将来一定知书达理。”路芷雨依旧维持着下跪的姿势,替女儿辩解道。 虽然她也极不愿意让月月这般唤她。可上官媛曦到底是江亦白的妻子,就算月月的亲娘在,见到公主,也是要尊称一声母亲的。而且此刻她和公主身份悬殊,暂且不适合硬碰硬。 第288章 掉湖里 “本公主教训女儿,岂有你一个贱婢插嘴的份!”温慧公主终于将高贵的目光落到了相貌平平的路芷雨身上。 可儿一看形势,立马告状,“公主,您不知道,这个奴婢自称是小姐的娘亲。还企图接近大爷。” “你先起来,好好和本公主说说。”温慧一听到可儿话中的最后几个字,眉眼一下变得犀利。 “她是新来的洒扫婢女。但是一来就和小姐套近乎,今早大爷还特意找她说话。”可儿低垂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借公主之手除去这人,最合适不过。 温慧闻言,身子明显地微微晃了晃。就这相貌,还想勾引她的夫君,真当她这个正妻是个摆设吗?还是说,外界的人已经知道,夫君与她没有夫妻之实,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起来? 一想到这,温慧的脸色更差了。 “来人,将着贱婢拉下去,杖责五十,扔出府去!” “不要打月月的娘亲。”路挽月立即抱住了娘亲,虽然听不懂大人们在吵什么,但公主的最后一句话,她却懂。 “本公主才是你的母亲!”温慧公主恼怒地上前一步,想把路挽月抓到身边来,一边的雪安也来帮忙。 而路芷雨已被两明老奴拉了起来。 “娘亲,救我。”路挽月害怕的声音直抵路芷雨的心脏。 “放开月月。”路芷雨奋力挣脱两名老奴的钳制,跑向吓坏了的女儿。 第一次,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也会这么大。 可是那两个老妈妈,反应迅速地过来抓她。眼见又要被抓,路芷雨将已准备好的药粉,洒向身后的两人。 随着一声惨叫,两名老奴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公主见状,突然松了抓住路挽月的手,月月小小的身子往后直直摔去。路芷雨伸手去接,却被可儿撞了一下。不过短短一秒,月月已经飞快地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吓呆了。 斜坡下就是池塘。寒冬腊月,一个小孩子掉进水池里,会有什么样惨烈的后果? 在众人呆滞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一阵疾风袭来,男人矫健的身影直扑女孩。 可还是慢了一步,眼见路挽月滚到了池水边,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更快一步地扑了过去。 在小女孩落进水池前,稳稳地抱住了她。自己却由于惯性,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池塘里。 池塘里还有尚未融化的大片冰块,这种冷刺进肌肤,直透骨髓。 赶过来的江亦白刚好伸手接住了女儿,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进了怀里。 路挽月非常勇敢,在种情况下,也没有哭。 “爹爹,娘亲是不是掉水里了?” 男人点点头,刚要喊人去救水里的女人,那人却从冰冷的水里探出了头,第一眼便落在了自己怀里的小人儿身上。 湿漉漉的头发狼狈地贴在普通之极的脸上。明明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脸,没有挽挽的娇媚,没有路芷雨的清雅,可那双透着安心的眼睛,却熠熠生辉,盛满比漫天星光更耀眼的光。 第289章 拉她上来 江亦白被这样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再次击中,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漪,重新翻滚起遮天蔽日的浪花。 京城主河,静谧画舫,那一夜的记忆携带着滚滚烈火侵袭了男人的全身。 那一晚,她的眼睛就是如此。 虽只见过一次,却终身不会忘。 “能让人把我拉上去吗?”路芷雨昂头,看着完全愣神的男人,以为他是为了女儿差点遇险,而惊慌不定。 江亦白这才一动,伸出了手。 现在轮到路芷雨怔住了。宽厚的大掌,指节修长有力,迎着风,自带一种强劲的力度。 她只是想叫他,让人过来而已。 “娘亲快上来。”路挽月挽着父亲的脖子,急着喊道。 男人更是直接握住她湿透的手臂,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滚烫的温度,只相碰了一瞬,却叫路芷雨红了脸。 好在有人皮面具,遇水都不掉,更看不出她的异常了。 “大爷,都是她将小姐推下去的。”可儿小跑过来,指着路芷雨气愤地指责道。下一秒,又哭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没事。”说着便要将路挽月抱过来。 可是小女孩却牢牢抱住父亲的脖子,小脸十分不高兴道,“娘亲才没有推月月。” 江亦白瞄了一眼浑身湿透的女人,解了身上的披风,从身后侧递到了女子面前。 路芷雨轻轻咬了咬唇,缓缓接过,披在了身上。 全是熟悉的味道。 让她很不适应。 “奴婢先告退。”摸了摸女儿的头,她请安离去。只想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 “站住!”温慧眼里的冷芒突然大盛。不管是因为她的夫君亲自将人救了上来,还是将自己的披风给了旁的女人。都叫她心底的火彻底燃烧了起来。嫉妒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理智。 “夫君,可儿说地没错,是她将月月推了下去,应当重重责罚。” “来人。”男人突然沉了脸色,醇厚的声音强势地闯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温慧和可儿的脸上立即划过惊喜。 “将可儿和雪安拉下去重打五十杖,可儿卖出府。” 男人一声令下,随后赶来的福顺立即招呼人将两人拉下去。 雪安倒还是镇定,不失宫女风范。但可儿早就哭得呼天抢地,全然没了人前温柔善良的模样。 “大爷,奴婢没有做错事。您不惩罚她,为什么要惩罚奴婢!” “夫君!”温慧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深爱了四年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可是这一瞬,她却觉得,这个人男人依然如初见时般的冷漠和陌生。 当时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时隔多年才明白,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所以才可以做到不惊艳,不欢喜,无兴趣。 他娶她,果然如同他说地那般,只是权宜之计。 难道自己用了三年的时光,只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准确性吗? 她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 隔着呼啸的风,雪安的惨叫声直击她的耳膜,粉碎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 第290章 专职照顾女儿 浑身滴着冰水的路芷雨跟在江亦白身后,回了东苑。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惩罚了雪安和可儿,但是对他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挺赞赏的。 “去暖阁沐浴。”男人突然停了脚步。 “娘亲,暖阁里洗澡很暖和。”将头靠在父亲身上的小姑娘,声音暖暖的。 面对父女两,一冷一热的目光,路芷雨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奴婢不怕冷。呵呵。”路芷雨对女儿挥了挥手,逃也似地回了房间。叫她回去老地方沐浴,是想让她尴尬死吗? 看着窈窕纤细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大树后面,父女两皆不明所以望着对方。 家里的暖阁里有妖怪吗? 沐浴完毕的路芷雨,总算感觉清清爽爽,舒舒服服了。睡同一个房间的丫鬟岚凤端了姜汤过来。 “这是大爷专门吩咐的。快喝了。” 路芷雨一看到药就蹙了眉。就算重生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了,但对中药的味道,依然打心眼里排斥。 “快喝。大爷对你多好。”岚凤端起姜汤,送到了路芷雨嘴边。 “听说你救了小姐,以后就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了。这份大恩,足以让你过上好日子。”岚凤无比羡慕地感叹道,“就是你长地丑了一点,不然说不定,大爷会纳你为妾。” “噗!”刚说服自己为了月月不能生病而喝了一口姜汤的路芷雨,瞬间喷了出来。 做江亦白的妾? 如果不是因为有月月的存在,她早就离开京城,和江亦白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是现在不能。刚刚池塘边,月月显而易见,对上官媛曦充满了排斥。 所以就算要走,也帮女儿赶走上官媛曦再说。 “你干什么呀!”岚凤跳地老远,嫌弃地看着面容普通的路芷雨。 “不好意思。没忍住。”路芷雨擦了擦嘴角。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原来是她拉着江亦白走过来了。 岚凤飞快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并偷偷说了一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我啊,然后就走出了屋子。 “娘亲。我和爹爹来看你了。”一看到娘亲,小姑娘就放开了爹爹的手,扑进女子的怀里。 小小脑袋,往她的怀里直供。路芷雨心下一片柔软,又想起江亦白说过,要向女儿澄清自己的身份,心下当即一痛。 一句我不是你的娘亲,她已经说过。现在,无论如何却说不出来了。 好在,江亦白似乎没注意两人不妥的行为,更没出言制止。 路芷雨也就蒙混过去了,不特意向女儿提这件事了。 “以后,就由你来照顾月月。”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江亦白出声道。 路芷雨一愣,倒是女儿先反应了过来,用小奶音向父亲道谢。 “今晚,可以让娘亲陪我睡觉吗?”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希冀。 江亦白蹲下身,温暖的指腹摸了摸女儿的脸,“当然。” 路挽月当即看向娘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男人也有这般温柔的时刻吗? 路芷雨有些不敢相信。 但能让她陪在月月身边,就够了。 第291章 除公主的念头 是夜,路芷雨给女儿洗好澡,又讲了睡前故事。没一会,小姑娘就进入了梦想。 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她想自己飘忽不定的心,终于有了安定下来的港湾。曾经梦想的故乡,也不再是非回去不可的地方。消失了好久的家的感觉,也因为女儿的存在,而重新建立起来。 路芷雨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气渐渐转暖。 期间,宁修过来闹过,非要江亦白把路芷雨交出来。 她还看见,宁修气急败坏的身影找过每一个房间。然后失望无比,在江亦白慢走不送的目光里,颓然离开。 彼时,自己就站在廊檐下,细碎的雪花落进她的眼里,冰凉一片。她的手里是女儿温暖软糯的小手。 没什么好难过,虽然现代的宁修还牢牢地印在心底,但和这个时代的他,早已说了再见。 时间是治愈情伤的最好良药,相信宁修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宁修没来闹后,路芷雨开始着手,将上官媛曦赶离将军府的事。 当年,微春之死,不是康王所为就是上官媛曦。那群黑衣人可以这般准确无误地等在树林里,一定对她的行踪掌握的非常清楚。而知道她逃出府的,也就那么些人。 那时,她想接着太子之手,为右相府翻案。知道太子登基以后绝对不会放过康王一党。上官媛曦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可惜太子失败了,她的计划也没有成功。 上官媛曦才能继续风光的活了这么多年。 可是,现在不可以了,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放任上官媛曦。 右相府的翻案她做不到。但微春的仇必须报。 更何况,她的女儿这般不喜上官媛曦,一定是有理由的。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的女人,她又何须手软。 路芷雨的日子渐渐上了正轨,而温慧公主这边乱成一团。 自从雪安被罚以后,江亦白就在也没有去过后院。 虽然从前也不来。但好歹自己去东苑找他,总还是能见上一面的。 可现在,整整半个月,就算去了东苑,守着在门口的小厮,连门都不让进了。 将军府里流言四起,说公主不得将军欢心,成亲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大约是连房都没动过。 又言东苑新来的洒扫丫鬟雨儿真是好命,人长得一般,甚至可以说有些丑,但是人家才了几天,就变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连一向冷若冰霜的大爷,都会对她多说一些话。 看来人各有命,公主长得天仙似的,大爷看不上。偏偏对一个下人亲近。当真让人想不明白。 当温慧听到这些流言时,狠狠责罚了两个小丫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 她喜欢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嘲笑她,让她难堪? 雨儿是吗? 一个卑贱的下人,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这样的东西,来一个,她灭一个。 四月份,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宫里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如期而至。 第292章 赏花大会 往年,温慧公主为了展现自己的贤良淑德,都会带上路挽月同去。今年也不例外。 但今年月月三岁多了,已经学会说不。所以当温慧过来带她的时候,小姑娘就是不想去。 温慧公主仗着江亦白这几日不在,硬是让人将路挽月抱到了马车上。 “公主,请让奴婢一起去。”路芷雨对上官媛曦恭敬道。 “就你这样,也配进皇宫?等下丢了将军府的面子,你有命陪吗?”雪安替公主教训道。 换成平常的丫鬟,被公主身边的近身侍女一叱,便不敢再言了。 但温慧注意到,这个面容普通到她都懒得出手的女人,却不慌不忙道,”小姐哭闹不休,知道的是夸公主仁德,带丈夫的女儿出来游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苛待了小姐,不会照顾夫君的孩子。” “你敢毁谤公主!”雪安扬手便要打下来。 路芷雨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雪安的手。而雪安因为太过用力,又打了一个空,身子顿时往前冲了一步,差点摔倒。 身后其他的丫鬟们虽然极力压制笑声,但还是落到了雪安的耳朵里。 平日里,雪安就极其看重自己的仪表,一言一行都有着高要求。今日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你敢躲?”雪安的目光淬了毒。 “奴婢所言都是为了公主好,雪安姐姐要是不甚将奴婢打肿了,毁了公主的决断,也是对姐姐不利啊。”路芷雨同雪安平视,毫无畏惧。 雪安恼极,作了这么多年的大宫女,何时被人这般奚落过。她早已忘记自己也是从小宫女爬上来的,在成为公主的心腹侍女前,她也曾被斥责,被惩罚。可惜她现在都忘记了。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叫她忘记了如何去战斗,如何保卫自己的地位。 “雪安,退下。”温慧缓缓开口,看着雨儿的眼神充满兴趣。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一起去。” 有命去,怕是没命回。 “谢公主。”路芷雨平静的脸上浮现抹淡淡的笑意。 马车很快来到宫门前。月月有了娘亲的陪伴果然不哭了。 赏花大会办在中央花园里,温慧公主先去了太后那边,母女两一起来到了赏花宴会上。 自康王登基成帝,淑妃成了太后,上官媛曦作为皇帝的亲妹妹,太后唯一的女儿,却并没有成为季渊国最尊贵的女人。 要问谁是,自然是当今皇后娘娘,太傅之女阮珍。 阮珍作为家里的嫡长女,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时愿意下嫁给一名不文的康王,也是太傅看人准确。 康王娶阮珍,于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当时文武百官,都想让女儿进太子府,即便是为妾,也不愿意做康王的正妻。 的确,一个不被关注,不被喜爱的皇子,连普通的官员都不如。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等太子登基,还有康王的活路吗? 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明说罢了。 第293章 第一次交锋 所以太傅愿意将掌上明珠嫁给康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康王虽是本着利用太傅娶的阮珍,但心底生出几分感动。 出生于尔虞我诈,一切由权利和地位决定的皇宫里的孩子,是很难生出感动二字的。 而阮珍就是靠着难得的感动,顺利成为了嫔妃之首。康王带她也一向不薄。 所以这些年,对于阮珍,母女两很是不满,二人一向不喜欢阮珍,也经常在康王面前说她的坏话。企图将阮珍从凤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渐渐的,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这场盛会由皇后娘娘一力举办。三年来广受各方好评。 今年是第四年,盛会比往年都要热闹。 “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泽安康。”皇后阮珍态度谦卑恭敬。 太后娘娘亦和蔼可亲,“皇后的礼仪永远无法挑剔。” “母后谬赞了。臣妾只是尽自己所能,给妹妹们做了一个不成样的榜样罢了。母妃不责怪儿臣无能,儿臣就很开心了。” ”皇后娘娘是最知礼数的,连皇上都说,让臣妾们好好向皇后娘娘学习呢。”有嫔妃快言快语道。 “皇后姐姐真是太谦虚了,都叫大家不好意思了。”温慧笑着打趣,朝阮珍福了福身。并未行大礼。 “妹妹才是最懂礼数,最知理明事的。帮将军带女儿,还带的这般好,让嫂嫂自愧不如啊。”阮珍见她这般敷衍,嘴上立即不饶人。 这话听着是赞美,暗地里就是在讽上官媛曦替别人养孩子。自己却连一个都生不出来。 “妹妹近日是否有动静?要不请太医瞧一瞧,或许有好消息也未可知。”阮珍十分关切道。 “等本公主有了好消息,一定告诉嫂嫂。”温慧面上含笑,实则咬牙切齿。 太后娘娘在一边,脸色也拉了下来。 “月月呢?本宫好久没见了。真是想念她。”阮珍却十分高兴地招呼小姑娘过来。 路挽月从小也是进宫惯了的人,见到皇后娘娘,也不慌张,动作标准,声音响亮地朝阮珍请安。 “月月,你应该先向皇祖母请安。”温慧扯过小女孩,俯身对她耳语道。 路挽月一下哭了出来,“公主坏,月月不喜欢公主。”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温慧去捂路挽月的嘴,结果小姑娘哭地越发伤心了。 路芷雨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公主,让奴婢来哄小姐。” 人群里,有人立马响应,“公主,你没生养过不知道,对小孩子说话要软着来,不能这么直接,会吓坏她的。” “本公主和月月一直相处很好。”温慧公主急忙给自己打圆场,瞪了一眼上来抱人的路芷雨,“还不是这个丫头,整天管着月月,害月月都和本公主不亲了。” “你就去一边伺候。月月本公主会管好。” “月月要娘亲陪。”路挽月抽抽搭搭,可怜兮兮地抱住了路芷雨。 一声清清楚楚的娘亲,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连赏花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个长相普通到毫无特色的女人,不是丫鬟吗?难道是将军的小妾不成? “还不下去伺候!”周围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让温慧公主感到难堪。 一般宫中宴会或者聚会,她都是来接受别人羡慕的目光和恭维的。无论是尊贵的身份,还是出色的夫君,都让她成为话题的中心,别人艳羡的对象。 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出丑过。 第294章 毁名声 “这位是?”阮珍好奇地问道,问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伺候小姐的下人。”路芷雨恭敬地行礼。做右相府大小姐时的礼仪,她没有忘记。 “月月怎么喊你做娘亲呢?她的母亲是曦儿呀。”阮珍看了一眼脸色发红的上官媛曦,继续问道。 “回皇后娘娘,小姐闹着玩的。”路芷雨抱着女儿,心里一痛。难道这辈子都无法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吗?不能让月月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吗? 路挽月软糯的小手挽上娘亲的脖子,抬头看着皇后,稚嫩的脸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认真,“皇后娘娘,她真的是我娘亲,月月知道的,她是我娘亲。” 只一瞬间,路芷雨的眼泪流出来了。小孩子真的有灵性吗?她与她分开三年,从未喂奶,从未抱过幼小的她,但是于这么多人里,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她的女儿,她永远都不会再放手。 “你还不下去!”雪安推人的时候,暗中狠狠地扭了路芷雨一把,“你这丫头,平时疯疯癫癫,都把小姐教坏了。” “回雪安姐姐,奴婢奉将军之命照顾小姐。那就不能离开小姐。还望公主恕罪。”恭敬里透着强势。 路芷雨的表现让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丫头,别看长得普通,这气度倒是连出身官宦之家的女儿都不能比。一时间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好奇。 “本公主说了,月月我会照顾好。”温慧气极,说着要去夺江挽月。但在大家面前,她还是尽量维持着平和的心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慧形象,不能被毁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太后突然发话了,保养得当的脸,此刻眉头一蹙,也只有微微的细纹,“将月月教养的不错,曹嬷嬷带着人去领赏。” 路芷雨心底泛起冷笑,抱着女儿不撒手,这哪里是去领赏,是要她的命。 “回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赏赐,奴婢喜不自胜,但既然受了将军的命令,就不能擅自离开。” “难不成,你不在,本公主还会加害月月不成!”没想到,她连母后的命令都敢违抗!这样的人,自己就只见过一个,这丑丫头是被那人附身了不成。这也好说明,月月为什么一直喊她为娘亲了。 这件事,她一定要告诉夫君,将这非人非鬼的东西赶出去。 “母后,不要生气了,这个丫鬟的忠心确实让人自愧不如。”阮珍及时开了口。 太后娘娘敛了怒色,这么多人在,她不好直接发作,只得道,“她这般尽心尽责,应当受到嘉奖。曹嬷嬷将赏赐取来。” “谢太后娘娘。”路芷雨叩谢。 大家见太后娘娘没有生气,都松了一口气,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自此,京城盛传,将军府里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丫鬟,连太后和公主都不怕。还说公主这个后娘连一个丫鬟都比不过,可见其平日里有多刻薄,怪不得自己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都是报应啊。 这些话传到温慧耳朵里,真没把她气死。这么多年维持的好形象都叫那人给毁了。 第295章 她就是挽挽吗 可现在她是东苑最受器重的丫鬟,快要将春白比下去了。 曾经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温慧让雪安将春白偷偷叫过来。 江亦白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路芷雨的丰功伟绩。好友们纷纷向他要这个丫头。把江亦白搞地精疲力尽。 一回到院子,他就去找路芷雨。 “我有什么办法,公主一定要我远离小姐,万一她又使坏,伤害了小姐,把罪责按我头上怎么办?”路芷雨还委屈上了,“我被赶出府倒算了,受伤的可是你女儿。” 当年康王还让苏暮来毁她名声呢,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对月月倒真是好。”男人冷笑。 “她既然喊我一声娘亲,我自然要豁出去保护她。”路芷雨用怒意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可是现在整个京城都盛传你的事,爷的朋友还向我讨要你,要不爷给你介绍一份更好的差事。等做了谁的小妾,也就不用这般辛苦伺候人了。”男人一双眼睛不断扫着她。 “谁要做谁做去。我哪里都不去。”路芷雨把江亦白赶出屋外,嫌弃道,“不要吵醒月月午睡。” 当晚,温慧公主终于进得东苑来。 “夫君,有一件事,曦儿不知道该不该说。”温慧欲言又止。 江亦白正在看兵书,闻言没甚反应。 温慧也习惯他的反应,继续道,“但这件事,事关月月,曦儿又不得不说。” “夫君难道不觉地奇怪吗?月月为什么认一个丫鬟为娘亲?”温慧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男人,“会不会,是挽挽姑娘附在了丫鬟身上?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我们不能看到的东西。” 江亦白闻言,脸色果然一变。 温慧公主见男人有了反应,赶紧道,“不如请法师瞧一瞧,万一是真的,这丫头可留不得。” 夜色静谧。 江亦白独自坐在桌前,细细推敲着上官媛曦的话。 他本不信鬼神。但两人有过一面之缘,林采认识路芷雨,如果她真的愿意附身在路芷雨身上 他等不及了。 主屋的房门被踢开,男人暗沉的身影直奔侧院。 柔和的烛火下照出女子温婉的身影。讲完故事的最后一句话,怀里的小人儿也睡着了。 天使般的睡颜,让路芷雨迟迟舍不得移不开眼睛。曾经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孑然一身,将来也注定孤独终老。可老天终究待她不薄,将女儿带到她的身边。让生活又了新的意义。 轻轻印下一吻,路芷雨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按照规定,一个奴婢是不可以和小姐睡在一张床上的。 脚刚沾地,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江亦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难道是看见她和月月一起睡了吗? 路芷雨侧过身,心虚地笑了笑,“月月已经睡了。” 可江亦白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子,狭长的眼眸深处,再次泛起嗜血的红。 不会,就是睡了一下,至于这么可怕地看着她吗? 第296章 认错了她 路芷雨被盯地心里直打鼓,他这是要打她的节奏吗? 在静默到只有彼此呼吸声的空间里,女子吓得倒退了一步。她还是先溜为上。 急急低下头,擦身而过。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紧紧握住。来自男人掌心的温度,狠狠攫住了她的心。 在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前,男人却将她扯进了怀里,暴戾的气息直接喷在她白皙的耳垂上。 “为什么你愿意亲近女儿,却不愿亲近爷?” 一句问话,似带着无限的悲伤,穿越经年的时光,来到她的面前。 路芷雨的心疯狂地跳起来。 “弥留之际,你都不愿睁开眼看爷最后一眼,也不愿对爷留最后一句话。现在为了女儿,倒是愿意回来了吗?”男人紧紧扣住女子的后脑勺。看着她的目光深凝而犀利,像一把磨得锋利光亮的刀,想要剖开她的皮肤,看清她的五脏六腑。 他这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路芷雨的眉眼越发苍白。怎么会,他不可能知道的! “既然回来了,女儿也看了,是不是得做些什么回报一下爷?”唇边的笑愈冷愈寒。 这笑她太熟悉了! 路芷雨赶紧去推人,隔着衣衫,能感受到那微微贲张的胸肌,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灼痛她的掌心。 下一秒,薄唇,温热,覆盖上她。 从轻轻的试探到几乎窒息的吻。一切都让路芷雨感到万分羞耻。 血液一下涌到脸上,她犹睁大眸子看着他。 可男人的侵略并没有停下,他的吻沿着脸庞下滑,一下一下啃噬着她白嫩小巧的耳垂。 挽挽害怕地想尖叫,可偏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做挽挽时的宿命阴影再次笼罩上心头,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沼泽,当头掉下。 “哭什么?”似乎感受到她的眼泪,男人的脸离开她一寸,温热的指尖挑起微凉的泪,然后放到了自己唇边。 路芷雨恐惧地望着他,除了使劲的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子的反应让男人冷哼一声,抬手扯开她的衣领,笑容邪魅,“眼泪对爷没用,只有你的身体才能赎罪!”说完,直接将人甩到了坐榻上。 “不,不要这样。”路芷雨泣不成声,拢着被撕碎的衣服害怕地浑身颤抖。她的精神已经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挽挽。 可男人径直扯过她,直接压下,粗暴地撩开了她的裙子。 痛苦的往事霎时充斥了路芷雨的大脑。 她不要这样,没有人可以对她这样! 反抗的意识冲破缠地越来越紧的害怕,乱蹬的腿一下踢在榻上的小桌上。 女儿临睡前玩过的玩具,还有吃剩下的半碗甜羹全部摔在了地上。 刚刚睡着了的月月被吵醒,哭了起来。 听到女儿的哭声,丧失了理智的江亦白终于停止了侵略。被欲望侵蚀的神志渐渐清明。 他倏地放开了身下的人。 路芷雨赶紧擦干眼泪,快速跑到床边,轻轻地拍着女儿,重新哄她入睡了。 整个过程,江亦白都像一个呆掉的木偶,只看着女子和女儿,一动未动。 良久,他才转身离去。 第297章 带她去哪 四月的暖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路芷雨失神地望着门口,感觉浑身凉透了。 今天是女儿救了她,那么明天呢? 既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一整夜,路芷雨都没有睡,肿着眼睛起了床。 月月今日要去左相府住几天。她也要陪着去。 小孩子醒地早,路芷雨帮女儿穿好衣服,刚要带她去洗漱。江亦白却来了。 虽然女儿是将军府的小姐,但她还是不希望她被伺候地太好,太娇气。三岁的年纪可以自己刷牙洗脸吃早饭了。 “爹爹。”江挽月欢乐地扑进男人的怀里。 江亦白一把抱起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月月乖,去外面玩会。” 路芷雨尴尬地站在一边,听他这般说也想走,可男人接着道,“爹爹有事和你娘亲说。” 娘亲二字让路芷雨头皮发麻。 昨晚发疯,今早还这么说,他到底是有什么证据说她是挽挽? 月月听话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两人。 江亦白的目光比昨天明显内敛深沉了。昨日是火山爆发时的热烈,今日是爆发以后的沉淀。 路芷雨目光低垂,压抑地气氛让她微微急躁,“有事快说。” 男人走近一步,冷冽的气息逼地女子往后退了一步,“爷不管你是谁,”声音沉地可怕。 “你既然被她上了身,以后你就是爷的女人。”看着女人骤然抬起的眸子里有着不敢置信,男人继续道,“不用急,爷会给你名分。” “你这个疯子!”还以他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原来是鬼神之说。路芷雨气到无语,直接走人。 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停了脚步,“你要是不同意,就里离开这里,离开月月。” “你是朝廷命官,饱读诗书。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路芷雨嗤笑出声,“万一我不是呢,大人不仅错付了,也会让月月的母亲魂魄不安。” 可是她的话不仅没有让江亦白打消念头,而是径直将她抱了起来,出了房门。 “喂,江亦白,你疯了,放我下来!”路芷雨用力垂打男人,却怎么都挣脱不出他的怀抱。 多么相似的话,估计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江亦白冷冷一笑,可她却不知道,自她离开后,他反复回想每一个细节,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神情。 一路走来,碰到府里奴才丫鬟无数,大家虽然不敢正眼看二人,但流言蜚语怎么少得了。上官媛曦一旦知道,肯定会忍不住出手。 终于来到马车里,路芷雨的脸已经烫到快要燃烧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突然让她上了马车,这个男人又发什么神经? “我还要陪月月回左相府,没空陪你瞎折腾。”路芷雨说着就要下马车。而男人长腿一伸,直接将她困在了角落里。 今日的马车不是很大,男人的身子微微朝前一探,立即让女子噤了声,连带整个后背都贴着了马车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戒备地看着他。 第298章 被附身了吗 “还记不记得,马车里的一次。”男人突然伸手,将女子拉到腿上。 一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瞬时炸裂在脑子里。 这个混蛋,怎么可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路芷雨。不是你的挽挽!”路芷雨一脚踩着男人靴子上,想要夺路而逃。 可是男人不理会脚面上的疼痛,反而扎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放心。”滚烫的吐息喷在她白皙的后颈,“只要证明你身上没有她,爷绝不会动你。相反,爷绝不会放过。” 狠戾绝然的语气把路芷雨吓地不敢动了。 好啊,要证明是吗?看他怎么证明! 马车一路绝尘,来到城外。 马车一停,路芷雨就被男人拉扯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 整个院子插满黑色的旗子,饶是此刻阳光甚好,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路芷雨一路都被拉着,手腕被握地又红又痛。可偏男人像聋了一般,只顾大步朝前走。 绕过前堂,二人来到后院。门口守着两个人,皆用黑色的布裹住了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江亦白上前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人进去请示。没过一会,就将二人请了进去。 “安静地站在这里。”黑暗的房间里,男人神色柔软,可惜路芷雨根本没有注意。只看见他找一个巫师模样的人说话去了。 江亦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是要给她招魂吗? 路芷雨怕地不行,但蒙脸的男人已经朝她走来,“姑娘,这边请。”声音沙哑难听到刺耳。 “我不去。”她转身想跑。但是江亦白更快一步地拉住了她。 “江亦白,你放我走!”眼泪说流就流,路芷雨狠狠地打了男人几拳,“我恨你,恨死你了!” 恨他吗? 就算附身回来,还是恨他吗? 薄唇边凝了一抹暗色的笑,如果不是女儿在,她是不是就不会回来?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恨自己!该是他恨她才对! 这般一想,男人不再心软,打横抱起女人,安置到一张简陋的榻上。 巫师飞快地将一个小瓶子放到女子的鼻子下,没过多久,路芷雨便昏了过去。 普通的脸庞上尚有泪水,江亦白抬手拭干净了,才将人交给巫师。 他不敢带人去寺庙,生怕佛祖之光将她的魂魄吓跑。但是这里不一样,巫师会招魂,她应该逃不走。 良久,巫师停下手里的动作,揭了贴在女子额头上符咒。 “如何?”微微颤抖的声音,昭示了男人的紧张。 “没有附身。”巫师肯定道。 没有吗? 她没有回来吗? 男人眼里的光瞬间黯淡。 可是月月明明喊她为娘亲啊! “不过她的脑海里藏了很深很害怕的东西。其中有一些应该和男人有关系,本神无法完全探知。”自称为神的男人神色凝重道。 一个女子经历过家破人亡,自然会害怕。 江亦白俯身将人抱起,准备离开。 巫师在后面又缓缓道,“对了,她好像被人囚禁过,并与之有肌肤之亲。但此女子明明还是个处子。她的身上似乎有着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 男人,囚禁,害怕。 江亦白心里默念过六个词,一双黑瞳紧紧盯着女子的脸。 既然不是她,自己也懒得管那么多了。看在她是路远清女儿份上,他会给她一口饭吃。 第299章 仇恨并未消散 路芷雨醒来的时候,还在马车里。却是她一个人,江亦白已经不在了。 她掀开窗帘,看到熟悉街景便放心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只要不离开女儿,她也不想去管江亦白发什么疯了。 马车一路来到左相府前。 路芷雨下了马车,车夫上前同门卫说了几句,便有人带她进府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好的福气,伺候小姐。”领着她的是一位年轻的丫鬟,眉目间满是羡慕。 “唤我雨儿即可。”路芷雨简单地做了回答。 “就是你长得不好看。”年轻丫鬟的脸色一下变得鄙夷,“要换做是我,一定能入大爷的眼。说不定就成小姐的姨娘了。” 路芷雨满头黑线,看来她要消灭的不只是公主,要想给女儿一个良好的生存条件,她最该解决的是江亦白,让他乘早歇了种马的心思,方是根本。 一走神,就来到了后院。左相府人的庭院比之前更加豪华贵气。 也是,儿子是将军,儿媳妇是公主,她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路芷雨抬头看了看天,目光突然湿润。 本以为上辈子的仇怨离她很遥远了,在风扬城的三年,她说服了自己,武装了自己。即使见到江亦白,她也觉得所有的仇恨通过挽挽,全数报复了。 可是见到左相府的一花一木,她才惊觉,人家活得体面尊贵,而她的亲人尸骨无存。这样的仇怨根本无法放下,只有死,方可休。 “娘亲,娘亲,你怎么才来啊!”小小的人突然抱住了她的腿,软软地撒娇声一下填满她的心。 她眸里的怨恨渐渐散去,疼到僵硬的心脏一点一点开始跳动。 她已经有女儿了,如果继续生活在仇恨里,自己死不要紧,但不能让女儿过上没有母亲的日子。即便无法相认,她也要换一种方式守护。 “娘亲,你好像不高兴。”江挽月嘟着小嘴,圆滚滚的眼睛里有着担忧。 “看到月月,奴婢就开心了。”路芷雨蹲下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娘亲这辈子,自由,故乡,爱人,可以什么都不要,惟愿你开心健康。 “你就是亦儿新安排给小姐的丫头?”左相夫人威仪万千地走过来。她的身后跟着陪嫁过来的老嬷嬷。 三年不见,她风采依旧。 “回老夫人,正是奴婢雨儿。”路芷雨急忙恭敬地行礼。从前不屑做的事情,此刻也不得不做了。 左相夫人上下打量着跪在面前的人。面容普通,身段倒是不错。下跪的姿态也没有半点谄媚样,倒是颇有几分四君子之一,竹的味道。 随即对身后的老妈妈夸赞道,“亦儿这次眼光不错。之前那些长相妖妖娆娆的人,哪有心思伺候月月,都是奔着他自个儿来的。” “老夫人说地极是,咱们小姐身边总算有个可靠的人了。” “你先起来。”左相夫人示意老妈妈将月月带下去。 等两人走远了,左相夫人才神情严肃道,“将军看重你,让你来伺候小姐。要是你敢有其他异心,这里可容不得你。” 第300章 发疯的江若华 “老夫人请放心,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小姐。”路芷雨急忙表忠心。万一惹怒了江亦白他娘,不让她管女儿了就糟糕了。 两人这边正聊着,大树后面传来月月的哭声。 “姑姑坏,姑姑坏!” 左相夫人听到哭声,赶紧赶过去。 路芷雨见状也急急跟了过去。 左相府里,还有谁敢弄哭女儿呢? 等两人赶到树后,路芷雨急忙上前抱住了哭地伤心的女儿。 “姑姑拿月月的夹子。”江挽月立马告状。 “你怎么回事?成天和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左相夫人嫌弃地瞪了眼对方,也蹲下来安慰孙女。 路芷雨抱着女儿,细声细气地安慰了一会,小人儿又开开心心地去玩了。 “娘,你真把她当孙女不成?”尖利的声音透着不甘。 路芷雨站起身,看向那人。 这些年,江若华到底经历什么,不仅没了和自己在一起时的少女气息,相反整个人很暴躁焦虑。 其实江若华长得还可以,以前,自己总是教她怎么化妆可以更好看。那时她还很愿意学,可是现在她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妆容了。满头珠钗的习惯也没了。 “月月是你哥哥的女儿,我不把她孙女当什么?”左相夫人生气道。 “你看看我的脸,都是拜你孙女的母亲所赐。你要是心疼我,就应该把她赶出去。叫她流落街头,过着和她母亲一样的下贱生活。” “你,你在胡说什么,休叫你哥哥听见了。”左相夫人急了。 可是江若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精神意志里,“哈哈哈,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他们全家都欠我,我的脸,我不幸的生活,都是他们弄地,你要孙女,还是要我。我和那个女人生的,你只能留一个。” 江若华的脸怎么了? 路芷雨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原本干净的脸上有一条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倒是不明显。 只是她的脸为什么说是自己弄的? 难道是和苏暮一起的那次吗?可那时只是拿刀吓晕了她,换了衣服后便离开了。自己并没有时间去划伤她的脸。 应该是后来找到江若华的人划伤的,要么是把江若华当做了她,要么是故意为之,然后嫁祸给她。 看来,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上官媛曦知道了。 “马上要成亲的人胡说些什么!”左相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路芷雨的思绪。 “成亲?”江若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哪有什么心思成亲,满世界地找他的路芷雨呢。” “怎么会,路芷雨可是通缉犯。皇帝下令要抓的人,谁敢私自寻找,接触,包庇,都是死罪。” “可人家就是不怕死啊。还要和国公府脱离关系,给右相府家翻案呢!”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父亲和哥哥都不知道。” “他被国公府夫妇关起来了。我昨日去看他。他疯了一般告诉我的。” “真是冤孽啊。这门亲事就作罢。”左相夫人真想一巴掌打醒女儿。 第301章 要她走 “不行!修哥哥越想甩开我,我就偏要和他一起。他要给那个女人翻案,我就去告诉嫂嫂,让皇上治他!哈哈哈,本小姐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看到江若华如此疯狂的行为,路芷雨害怕了。怕她会对月月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宁修,这个固执的家伙,他和自己的感情也就几面之缘。如果不是他和现代的宁修长地像,她根本不会如此牵挂他。可宁修怎么就着了魔般,怎么都说不清呢! “你嫂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从上次宫中赏花宴结束,大家都在背后悄悄议论她。说她刻薄,说她小心眼,反正什么话都有。你们两兄妹,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左相夫人直摇头。 “我还是看月月去。也就月月能让你母亲父亲感到欣慰了。” 路芷雨默默地跟在后面,看样子,左相夫人倒是真心喜欢月月。 再次见到江亦白,已经是四天以后了。 这个男人好像又变了。 唯一让她放心的是,江亦白的目光不再具有侵略性。 他过来就是把月月接回将军府,整个过程,除了对女儿露出了笑颜,别人在他眼里就如同空气般。 左相夫人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自从儿子知道是自己与温慧合谋,将那个女人赶出府后,他有时连一声母亲都不称呼了。 如果不是月月,估计家都不回来了。 看着儿子冷漠如霜的脸,左相夫人同孙女挥挥手,叮嘱她记得常回来看祖父和祖母。左相在一边,看着母子两人的关系冷到冰点,心里也难受地紧。不停地暗暗感叹,因果循环,一切都是报应呐。 走出左相府的大门,江亦白将女儿抱到了马车上。路芷雨跟着上了车。 三个人很快回到了将军府。 一进东苑的门,男人就冷峻道,来书房。 路芷雨一头雾水,安顿好女儿,跟着来到书房。 今日是阴天,书房里有些暗,男人比阴天还沉的双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找我何事?”路芷雨极力忽视了男人强大的气场,开门见山问道。 “京城戒严已解除,你该离开了。”江亦白拿出一叠银票,面无表情道,“每张一百两,一共是一万两。足够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我之前说过,想找一份稳定的差事,常住京城。”路芷雨看都没看银票一眼,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女儿。 “离开将军府,京城这么大,你想去哪就去哪。”男人强硬道。从初次见她起,所有不正常的悸动、幻想、期待,都该彻底结束了。 从大神那里回来后,他再次无比确定,这个女人跟挽挽是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不行,”路芷雨断然拒绝,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果断,会引起江亦白的猜测,只得缓了神色道,“我的意思是,月月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月月,我还想继续照顾她。” “可你到底不是她的娘亲,不可能用远陪在她身边。”江亦白眉一敛,语锋锐利,“万一哪天你说离开就离开,月月又该如何自处?” 第302章 签约 “我——”路芷雨想说,她就是想永远陪在女儿身边,可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 她确实不可能一直待在东苑,做一个月薪低微的丫鬟。既然选择留在京城,她总要继续自己的画画事业。 因为女儿总有一天会长大,她要以身作则,告诉女儿,一个女人应该有自己热爱的东西,并为之努力奋斗,千万不要依附男人,看男人的脸色而活。 这应该是做母亲的责任和义务。她第一次做母亲,也不是很懂,她只是想尽力做到最好。 “可现在你让我走,月月就能接受吗?”路芷雨亦尖锐地反问,“月月这么小,最是需要人照顾,我一旦离开,你有把握立马找到一个合适月月的丫鬟吗?” 在现代找保姆还要费很大劲呢,她就不信江亦白找一个照顾女儿的丫鬟就这么好找了。 江亦白果然脸色一僵,他只想着把这个再三让自已意乱情迷的女人送走。却忽视了,月月和以前不同了。从前没有娘亲就没有,如今有过却再失去,一定会伤心坏了。 于母亲这件事上,他始终对不起女儿。 “签约十年。”江亦白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这十年你都不得离开将军府。否则就算月月要闹,爷也不能留你。”之后的日子,他一定会管好自己,只要不去看她的眼睛,便能不再被迷惑。 对自己的定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可以签十年。”路芷雨眸光坚定地看着男人,“但只签,这十年我都留在京城。” “成交。” 从左相府回来后,江亦白越发忙起来。来看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路芷雨见月月总是问起爹爹去哪里了,爹爹为什么还没来看她这一类的问题,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安抚女儿幼小的心灵。 毕竟她从小没有母亲陪在身边,小小的人怕是没什么安全感。 听旁人说,瞧见江亦白在书房院落里,于是她带着女儿,硬着头皮找上了门。 她和月月两人被拦在了院子外头。其中一位进去通报,只一会,福顺便跑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路姑娘和小姐来了。大爷就在书房里。” “福顺,记得提醒一下你家大爷,公务再忙,也要常常来看看女儿。”路芷雨想托福顺给江亦白提个醒。 “这个路姑娘可为难奴才了,奴才可不敢管主子的事。”福顺面露难色。指了指书房,“要不路姑娘亲自同他说?” 路芷雨凝重地看了一眼书房,带着女儿进去了。 “爹爹。”江挽月一进门,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父亲的方向看去。 女儿娇软的声音把男人从公务里拉了出来,笑着道,“爹爹抱抱月月。” “爹爹,月月想你。”江挽月搂着父亲的脖子,往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男人的笑意更深了,“爹爹也想你。” “爹爹一直不来看月月,还好有娘亲在。”江挽月转过头,欢喜地看着娘亲。 路芷雨对着女儿温婉一笑,心里却一痛,她的女儿真懂事。但这样的懂事必定是无数次失望以后换回来的。她还是希望女儿可以和其它孩子一样,不必那么懂事。 第303章 扑蝴蝶 “辛苦你带着月月来看爷。”江亦白似乎终于看见了女子的存在。 这是在感谢她吗? 路芷雨倒不想他会这样说,印象里,这个人从来不会对奴才说这样的话。 “无事。月月实在想你,我才带她来的。”路芷雨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正面提醒江亦白,只能隐晦道,“月月整日念叨你,想你带着她玩。” “好,今日爹爹就带月月去玩。”江亦白抬头看着女儿笑,“月月想玩什么?” “娘亲画的蝴蝶好看。爹爹去院子里抓一只蝴蝶送给娘亲和月月好不好?” “不知道月月喜不喜欢画画,我只是画着给她欣赏一下。”路芷雨赶紧解释。她可不想让江亦白觉得自己在私自决定月月学什么。从而让她远离月月。 但江亦白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女子,并未说什么。 从书房出来,两人带着女儿去花园,这个季节,扑一些蝴蝶或者螳螂都是极好玩的事情。 福顺奉命取了网兜过来。远远地,他看着两大一小,在花丛间玩得不亦乐乎。他的眼眶瞬时发热发红。 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是一家三口在嬉戏游玩。如果挽挽姑娘在,该有多好。大爷也不会日日沉浸在公务里麻痹自己,一定会很幸福。 “我来试试。”路芷雨忍不住出声。真想不明白,一个武功高手,为什么扑不到一只蝴蝶。 只有女儿给他面子,尽管一直扑不到,也一直给他加油。 江亦白将网兜交给了女子,抱起女儿在一边看。 路芷雨一出手,就扑到了一只。 “哇,娘亲好棒。”江挽月欢呼起来。 “那只蝴蝶好看。”路芷雨示意女儿往花丛里看。 “月月喜欢。” 路芷雨正要去抓,男人却把娃塞进她怀里。 “爷来。”看样子,是要一振雄风啊。 “爹爹!”江挽月指着远处的蝴蝶,紧张极了。 路芷雨亦屏气敛息地看着蝴蝶。暗忖,江亦白抓不到。 然而这一次,男人一出手就抓住了。 在女儿快乐的笑声里,她也笑了。这人刚刚是在逗女儿玩。 江亦白转过头,脸上亦有得意的笑容。把蝴蝶小心的从网兜里抓出来,福顺眼疾手快地跑过来,递上瓶子。男人捧着瓶子,脚步轻盈地走过去,献宝似地给二人看。 “娘亲,这是爹爹送你的。”江挽月小小的手要去捧瓶子。 “这是爹爹送给月月的。”路芷雨帮忙接过瓶子,放进女儿的怀里。 阳光底下,两名女子的笑容恍惚了江亦白的眼。 温慧公主来东苑时,便看见江挽月和路芷雨温馨相处的一幕。之前听到议论,说夫君带着二人在花园里扑蝴蝶,她还有点不相信,如此冷然绝情的男子,怎么可能做这般幼稚的事情。 可今日瞧着二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神情,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可能的。江挽月是那个人的女儿,这三年多来,夫君是怎么对江挽月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本来,她看夫君如此喜爱的这个女儿,还想抱过来养,以此拉进和他的关系。 第304章 月月发烧 结果夫君宁愿一个大男人带女儿,也不同意她来带,哪怕一天,甚至是一刻钟都没有把江挽月托付给自己过。可是却这般放心交与一个卑贱的奴婢。 她是公主啊。 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丫鬟? 还是说夫君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个女人难产的原因了? 不,不可能。 上官媛曦赶紧制止了这个疯狂的猜想。如果真的知道,夫君又怎么会容她三年之久?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江挽月越来越粘着娘亲。有时候,路芷雨去一下洗手间,都要跟着,看着,这样的行为,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有女万事足。 在风扬城的三年,她是逼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现在有了女儿的陪伴,她就算是想想,也没有这个时间。 照顾这个小家伙占据了她几乎全部的时间。等小家伙睡了,自己也很快睡了。曾经缠绕自己,压迫自己的噩梦,似乎一天一天在消散。 她还把岚凤调过来,一同照顾月月。 上官媛曦对自己的仇恨程度,不会因赏花事件而收敛,只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越发想要除了她。所以身边多一双眼睛,便是多一份安全。 上官媛曦身份贵重,又在将军府多年。想要除去她,并非容易的事情。她得需耐心等待机会,而在机会来临前,她必须保护好女儿和自己。 江亦白前往军营当晚,月月莫名其妙地开始发高烧。整个人滚烫滚烫,原本白皙的小脸蛋变得通红。 路芷雨焦急起来,虽然和师傅学医多年,但她也就懂点药理知识,要给人看病,特别是给小孩子,她还做不到。 好在将军府的拜帖一去,京城名医馆的陈大夫就来了。把完脉后,说是急症,具体什么病说不上来,但此刻最重要的是降温。 路芷雨同意大夫的说法,自己生病那些年,一旦高温,都是先降温。而且小孩子高温特别容易导致抽搐,呼吸不畅。 路芷雨先给女儿用温水擦身,等岚凤熬好了药,再一点一点地将药喂了进去。 天空微微泛白。 折腾了一个晚上,月月的体温总算稍微下来一些。但人还没有清醒。路芷雨坐在床头,摸着女儿的头,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她要坚强,不能被打倒,不然女儿还能依靠谁呢? 陈大夫说,这急症来得奇怪,是突然产生的。程度又如此剧烈,像是吃伤什么东西。路芷雨回想着,近三日月月吃的东西。每一样都反复斟酌了几遍,都是平日里吃惯的,并没有添加新的食材。 难道是有人在月月的菜里动了手脚?她赶紧联系了春白。春白是东苑的总管,她有权利彻查厨房。并让人通知江亦白赶紧回来。 这个时候,温慧公主来了,带着厨房的管事。 “月月一出事,本公主就着手处理调查此事了。”温慧挑眉看向路芷雨,“这件事再明确不过,是你在月月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敢问公主,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奴婢做的?”路芷雨不卑不亢道。 雪安从门外进来,朝公主递上一包东西,“这是在雨儿的房间里搜到的。” 第305章 春白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赃并获,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还有谁?”温慧公主轻蔑一笑,“来人,把她捆起来,先重打二十大板。” 打了再说,出口恶气也好。 “陈大夫,这丫鬟心思歹毒。昨晚的药她有没有给月月喝都不知道。本公主这边有上好的宫中秘药,你看能不能医治小姐。”温慧让雪安递上药。 陈大夫将信将疑地接过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沾了一点放在了嘴里,旋即惊喜道,“这药可解小姐身上的毒。” 月月是中毒了吗?路芷雨满目心疼地看向床上的小人儿。事情的真相再明显不过,但女儿的饮食她一向小心,实在想不出哪里出了错,给了上官媛曦下手的机会。 只是这陈大夫为何此刻才诊断月月是中毒了,之前却一直没有明说呢? 这陈大夫是有问题,还是刚发现月月中毒了? “陈大夫,暂不可给小姐服这个药。”被拉出门外的路芷雨朝陈大夫乞求道,“事关重大,一切等小姐的父亲来了再定夺。” “胡说!陈大夫你别听这丑丫头的。本公主是月月的母亲,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女儿。”温慧忙让雪安将药兑了温水,给江挽月喂下去。 “公主并不是小姐的亲身母亲!”路芷雨喊了出来,“公主不可一意孤行,否则等大爷回来,一定会责罚公主。”这江亦白怎么还没回来?她已经在尽量拖延时间了。 “春白,快救救小姐。”路芷雨对着站在一边,始终面无表情的春白哀求道。 可是春白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行动。但这一眼,就让路芷雨恍然大悟。一直以来,她太相信春白。自己还将她当成好朋友,没有设防。 但在春白眼里,她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可是,春白不应该对月月下手啊。从这段相处的日子里可以看出,春白是真心实意地照顾着月月。 “春白,月月是你家姑娘用生命的代价生下来的。你真的放心让公主拿药喂她吗?”春白脸色煞白,凄厉的问话仿佛来自姑娘的拷问。 “等一下。”春白开了口,“还请公主等大爷回来再说。” “你怕是和这丑丫头是一伙的。”雪安一示意,就有嬷嬷来绑春白。 “公主是要把奴婢灭口吗?”春白的话让在场的人出了一身汗。 难道这些事是公主所为? 春白在东苑多年,为人善恶分明,张弛有度,十分受其他丫鬟的爱戴。而温慧公主的手伸不到东苑,所以,于她们而言,春白才是真正管理东苑的管事。她们应该听春白才对。 温慧公主见众人神色不善,顾不得再喂药,让嬷嬷们赶紧把人拉下去。 等路芷雨和春白拉走了,才让雪安继续喂药。 “有爷在,谁敢动月月!”一道暗沉至极的身影踏入内屋。 “夫君,你总算来了。”温慧公主换上一张惨兮兮的脸,“月月这次是遭了大罪,好在曦儿在这里,不然月月可就——” 第306章 不会白受罪 江亦白冷怒地看了上官媛曦一眼,让随身带来的军中大夫上前给女儿看病。 良久,军中大夫神色沉重道,“小姐是中毒了。” “可能配出解药?”江亦白看着女儿通红的小脸,又急又心痛地问道。 “这位姑娘手里拿的是什么?”军中大夫示意雪安将手里的药给他看看。 温慧公主恼火地剜了雪安一眼,就这点东西都藏不好吗? 其实这也不能怪雪安,江亦白带来的大夫,是个中翘楚,早就闻到了屋子里有一种罕见的药味,他眼尖地发现雪安指尖沾染了药粉。 雪安无法,只得将药交了出去。 “这是消风散。”军中大夫说出了药物的名字,心头存了一丝疑虑,普通的消风散怎么会有一种异香? “这是宫中秘药,陈大夫说了,可解月月身上的毒。”温慧公主一句话,将这药能不能吃的责任丢了出去。 陈大夫已经满头大汗,“这药确实是消风散,解过敏症状是最好的。” “陈大夫说地没错。”军中大夫看着江亦白,“只是这药中有奇香,下官一时间没有头绪。” “宫中秘药都是极珍贵的,藏此药的柜子里放了些香丸,大夫说的异香定是来自这些香丸。”温慧公主落落大方地解释。 “不对。”军中大夫摇了摇头,“香丸是冷香,而这种香却是热的。应当是一种奇异的花炼制而成。下官曾在南边看见过一种花,如果人误服了它的花汁,就会产生幻觉。不知道这药里是不是含有这种花的成分。” 不过现在救人要紧,他没空再研究香味,飞速写下药方,让福顺抓药去了。 江亦白自然千恩万谢。这时路芷雨和春白跑了进来。 温慧看到两人,身子不可抑制地摇晃了一下,如果不是雪安及时扶住,她都快站不稳了。 不是已经被嬷嬷们从后门拉出去杖责了吗?怎么这两人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放肆,你们两个谋害小姐,居然还敢回来!”温慧公主选择先发制人。 “是爷让她们来的。”江亦白威严地开口。 “禀报大爷,”春白一下跪在地上,“小姐的毒是奴婢下的。而药是雪安给的奴婢。” “你敢冤枉本公主!”上官媛曦杏眸怒瞠,“夫君,这个贱婢冤枉曦儿。” “你且说来听听。”江亦白看着路芷雨直奔月月床头,对着春白道。 “前几日,雪安将奴婢喊去扶风榭,说雨儿霸占了小姐,问奴婢要不要除了雨儿。奴婢看到姑娘生的孩子,白白称呼别人为娘亲,心中气不过,才答应了公主的计谋。” 春白说着已经泪流满面,“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公主说这药只会让月月难受一下,等服下解药就没事了。但在刚刚回来的路上,雨儿说奴婢太天真,公主的计谋不会这般简单。奴婢才后怕了。” 路芷雨给女儿喂完药,让岚凤留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来到屋外。看着跪在地上的春白,心里一阵无力。她知道,春白是为了挽挽,但这般轻易对月月下手,却是万万不该。 她女儿受的罪不会白受! 第307章 顶罪 “上官媛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江亦白目光沉沉地看向温慧。 “夫君,你为何相信一个贱婢说的话,都不相信曦儿?”温慧公主指着两人,神色怨毒道,“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诬陷本公主。本公主这就去宫里,让哥哥来主持公道。” “你说我们勾结?”路芷雨心中翻滚的怒意,不会低于上官媛曦,此刻连敬词都懒得用了,直接道,“我看是你勾结了陈大夫?你的计谋可真好,面面俱到,你的解药一定有问题!” “小的冤枉,”陈大夫被点了名,一下摊在地上直喊冤枉。 “来人,将陈大夫,雪安抓起来严刑拷问。将春白关起来。”江亦白直接下了命令,口吻里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陈大夫不停往地上磕头。 温慧公主更是一脸惨白,他的夫君竟是一点都不信任自己,连话都未问,就把她的贴身宫女抓了起来。如果不是因着身份,今日被严刑拷打地怕是自己了。 “夫君,这件事真的和曦儿没关系啊!毒药是从雨儿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厨房管事可以证明曦儿从未投过毒!”温慧抱着男人的腰,缓缓滑落至地上,无助地哭诉着,“夫君,曦儿陪伴你这么多年,难道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得不到吗?” 江亦白不耐地将人甩到地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 陈大夫已经吓地晕了过去,一桶冷水浇下,待他醒过来,什么都招了。 几日前,雪安曾拿了一千两,叫他看到将军府的拜帖,就过来看病。且无论是什么病,都说难治,只有公主手里的秘药能救。 “上官媛曦,这件事你确定要告诉皇帝吗?你确定你的哥哥不会因为你的行为而感到羞耻?”路芷雨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经高贵到不可一世的上官媛曦,“你这样的人,只会被皇室除名!” 还想要让皇帝来给她撑腰。季渊国虽然没有做到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如此明目张胆,有理有据的犯罪,也会受到严惩。 “不是这样的,这件事和公主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跪在地上的雪安,突然将头重磕在地上,“求大人明鉴。是奴婢嫉恨雨儿让公主在赏花大会上出了丑,损了名声。才想着要报复。整件事,公主都不知情!” “夫君,你听到了吗?曦儿真的是被冤枉的!”温慧听雪安如此说,更为可怜地哭诉起来。 和陈大夫接头的是雪安,和春白接头的也是雪安,好似跟公主都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的药是从何而来?”江亦白冷声问道。 “是,是从宫里偷出来的。”雪安将头磕地更低了。 “这解药里的异香到底是什么?”军中大夫问道。 “致幻药。”雪安整个人瑟瑟发抖,“小姐高烧以后,本就身体虚弱。加上解药中的致幻成分,就会产生错觉,见人直接呼为妖怪。这样就能把雨儿赶出去了。” 因为公主之前说过大爷已经怀疑雨儿被附身,还带她去了招魂处。公主使出这一招就是想坐实雨儿被附身的罪名。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江亦白留下一句话,带着军中大夫,径直离开了。 第308章 祭奠微春 是将雪安教给她处理了吗? 女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丑丫头,你敢对本公主的雪安下手,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温慧公主见男人走了,胆子一下大了起来。失去雪安不可惜,但是让这个丑丫头来处置她身边的丫鬟,叫她脸面何存? “来人,将雪安抓起来,责打五十杖,丢到街上。”路芷雨挑衅地看着上官媛曦,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下了命令。 当年她怎么对微春的,今日她便要讨回来,既然雪安非要顶罪,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你敢!”温慧紧捏了拳头,目光狠辣似乎要把路芷雨直接撕碎。 “你也听到大爷的吩咐了。我有什么不敢的。”路芷雨挥了挥手,福顺安排的人立马上来捆住了雪安。 手持长杖的奴才就候在院子外头。雪安的惨叫声很快响起。 打到二十下时,外头的人来报,雪安已经晕过去了。 “杖五十就是五十。一下都不能少。”路芷雨面无表情地吩咐。好像打地不是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你会将她打死的!”温慧的眼神越发毒辣。 “打死?”路芷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开口道,“打得小心点,千万别打死了,还要活着丢到街上去呢。”她要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敢对月月下手,可不止是死这么容易。 “是。”丫鬟恭敬地退了下去。 “你敢这般对待本公主的宫女,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温慧死死咬着唇,又怒又气。微微凌乱的发丝,显得她分外狼狈。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路芷雨的目光凉而深,透着灼灼的恨意,“你要是再敢对月月下手,我也不会放过你。” 天空灰蒙蒙的,却像是被染上一层血色。 今日就用雪安的血来祭奠她的微春。 到了晚间,月月的烧就退了。小孩子烧一退,精神便好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没有生过病般。路芷雨的心情好地不得了。 以前没有女儿的时候,感觉心情这一东西是自己完全可以把控的,但现在,月月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都关系到她的心情。 只有女儿好,她才能好。 江亦白过来看女儿,见到女儿坐在路芷雨怀里,一脸的快乐和幸福,悬了一天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你好像很讨厌公主?”男人忽然开口,探究地看着女子,“你做右相府大小姐的时候和她有过节?” “月月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喜欢。”路芷雨理所当然地回道。 母女两的心意自然是相通的。 “爷真的很好奇,你和林采有着怎样的渊源,叫你们竟然愿意为了彼此而牺牲自己?”男人的眸光越来越犀利,“你知不知道,林采为了你,千里迢迢去寒城帮你找右相夫人,还不要命地刺了爷一刀。” “难道我右相府灭门是和大爷有关?”路芷雨看着男人,目光同样犀利却带了嘲讽,“采采是不是收集到了什么证据,才会如此对你?” 第309章 不会记得 “当然没有关系。”江亦白收了目光,眉间染上苦涩,“她是为了微春的死而恨爷。你说微春也不是她的丫头,她凭什么这么恨爷。且当时爷只有一个暗器,选择救她有错吗?女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路芷雨一愣,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男人见女子不说话,又道,“别忘了,爷是你的救命恩人。右相府的事情和爷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虽然一个女人也翻不出天。就算知道了关起来便好。或是威胁几句,遣送地远远的,她还能回来不成。 但是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月月既然称呼她为娘亲。他就有权利决定不让她知道。 “奴婢自然记得大爷的恩,再加上我同林采的情,自然要加倍对月月好了。”路芷雨面上风平浪静,却在心底冷笑。 月月是她的女儿,自然会对她好了。至于江亦白这个人面兽心、表里不一、睁眼说瞎话的男人,他的恩自己才不会记得! —— 自从喂药事件后,上官媛曦整个人消沉下去。扶风榭冷清地令人发指。 岚凤告诉她扶风榭的近况时,路芷雨知道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 只要这个人一天没有离开将军府,她就一天不能松懈。这次月月能救回来,也是因为上官媛曦想趁机显示自己的能力,好让江亦白刮目相看,心存感激,所以才没下剧毒。但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这些日子,可以看出江亦白对上官媛曦完全没有感情,相反还很烦她的样子。可是之前,两个人明明是挺好的呀。江亦白不是一直去后院的吗?难道两人是在江亦白要娶自己为妾的时候翻脸的吗?她记得很清楚,江亦白还要上官媛曦休夫来着。 不过她对这两人的感情没什么兴趣,不管江亦白在不在意,她都要逼他将上官媛曦赶走! “雨儿,春白说想见你。”岚凤带了消息。自从春白被关起来后,路芷雨俨然成了东苑的管事。 “好,我晚点会去。” 陪女儿睡着后,路芷雨独自来到西苑。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她,恭敬地请安后,将门打开了。 一踏进屋子,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才短短几天,春白由一个干净爽利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浑身发臭的脏人。 “你来了。”春白的嗓音也跟破了的旧风箱似的。 “要怎么处置我,尽管来。再这样被关下去,我实在受不了了。”春白快奔溃了。 路芷雨缓缓走近,她的心情很复杂,“你为了挽挽姑娘,要除掉我,我没有怪你。但月月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她是挽挽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你就没想过,一个差错就会要了她的命吗?” “我是罪人!”春白的眼泪无声的滑落,“是我鬼迷心窍,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如今想来,就像梦一场。” “你就给我一碗毒酒,让我去九泉之下,给姑娘道歉赎罪去。”她只求速死。 第310章 不让她安心 “春白,你对姑娘的忠心,我很佩服。”路芷雨蹲下身,抱歉地看着无力阖上眼的春白。其实她是想说很感激。 最后一次回到校尉府,她其实没把任何一个人放进心里过。就算那时春白是真心为她,自己也当她是江亦白的走狗罢了。 没想到自己离开后,在春白已经成为东苑管事的情况下,仍愿意为了旧主而冒险,她确实很意外,也很感动。 但毕竟伤了她的女儿啊! 女儿是她的底线,不管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可以被原谅。所以她不会让春白死,也不会让她继续留下来。 “我不会让你死。”路芷缓缓开口,“我会向大爷申请一笔银子,让你离开京城,往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了。” “你为什么会放过我?”春白倏地睁开眼,明明她对雪安下了死手,为何对自己却—— “这个你不必知道。”路芷雨站了起来,看着春白,“明日你便离开。” 一室静默,路芷雨已经走了很久了,但是春白却一直一动未动。 她真的是错了。 第二日清晨,路芷雨找江亦白申请银子的时候,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她伤害了爷的女儿,居然还让爷出银子送她走,没当场打死,已经是看在她伺候过挽挽的份上了。”男人愤愤不平。 “挽挽姑娘一定看重春白。你想让她九泉之下安心,就好好地将春白送走。”路芷雨好言劝道。以前从来不觉得江亦白小气,现在却发现这厮真是抠门。 “谁要让她九泉之下安心了。越是让她不安的事情,爷就越要做。有本事来找爷啊,爷就在这里等着她。”男人的拳风越来越重,刮过脸上,都带了疼意。 “真是不可理喻!”路芷雨鄙视地摇了摇头,气愤地离开了男人练武的地方。 “娘亲,月月有很多压岁钱,都给娘亲。”江挽月抱出自己的储蓄罐。 路芷雨打开一看,好家伙,居然有一万两之多。这家伙对女儿倒是大方。 “月月放心,娘亲有银子。”路芷雨把女儿的压岁钱都收了起来,翻出自己的存银,一共也就二十两,还是她存了好久的,再加上做丫鬟的薪水,统共二十五两。都叫岚凤送过去了。 好了,现在她是真正的身无分文了。 本来还打算去租个铺子,早点将画室开起来。现在真是遥遥无期了。 “月月,你的压岁钱先借娘亲一点好不好?”路芷雨笑得贼贼地。在无人的时候,她和女儿对话不在自称为奴婢。 “月月的都是娘亲的。”小姑娘自顾自地玩耍。 “月月对娘亲真是太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娘亲给你发红包啊。” 接下来的日子,路芷雨努力画画,和江亦白签了十年不离开京城的合约,相对来说更自由了。 画室是迟早要开起来的。她决定一边卖画,一边教学。争取让自己早日成为一个有钱人。这样也可以更好的照顾女儿。不会因为身为分文而失了底气。 画室的名字她都想要好了,叫朝暮四时。愿未来的日子,朝暮四时皆是暖春。 第311章 他偷窥 近日温慧公主又出来活动了,陪在她身边的是之前雪安手下的一个宫女,跟着公主也很久了,名唤雪桃,无奈之前一直被雪安压着,没机会成为公主的左膀右臂。如今雪安倒下,她自然爬上来了。 而对上官媛曦来说,只是死了一个奴才罢了,之前一直躲在后院,也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根本不是为了雪安的死亡而难过。 路芷雨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一边作画,一边给女儿解释笔法和配色。一个听的迷迷糊糊,却十分认真。一个讲得口干舌燥,却十分起劲。 江亦白进园子的时候,再次顿住了脚步。已经说好要控制自己,不再被她吸引。可是女子执笔认真作画的模样,再次让他沉寂如死水的心河翻滚起浪花。 为什么两个人连喜欢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江亦白忽然灵光一现,喊了福顺再去一趟潼阳县城,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怀疑什么。可是大神说,路芷雨明明是处子之身,却有着和男子共赴云雨的经验,不是很奇怪吗? 还是再查地细致一点为好。福顺抱着再跑死几匹马的决心出发了。 和往常一般,路芷雨哄睡女儿后,再去洗澡。 京中六月,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 她怕热,偏偏古代连电扇都没有。洗完澡,她只着了一件清凉薄纱质地的睡衣,拖着鞋子就出来了。 雪白细腻的小脚在烛火下闪着莹白的光。路芷雨脱了鞋子,上了坐塌,盘腿而坐。嫌弃睡衣的领子裹住了脖子,索性将领口扯松了,露出白嫩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 她正认真端详着手中的画,卸了人皮面具的脸纯净清雅,如一朵水莲般纯洁无瑕。 看画的眼神和挽挽也是如此相似! 门帘之外,是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江亦白有种再次将人看错的错觉。 明明是两张不同的脸,却一次又一次叫自己沉迷,沦陷,然后挣扎着重新清醒,却于不经意间,再一次被迷惑,被吸引,一种想要上去抱她,亲她,肆虐她相甜的欲念,在身体里火热的翻滚着,可是一种叫理智的东西再一次阻住了他疯狂的念想。 如此反反复复,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他猛然倒退一步,推门出去了。 路芷雨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当下一惊,“是谁?”洗澡前,她明明检查过门已经关好了的。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路芷雨套上鞋追了出去。 大半夜的,谁敢在这里偷窥她?要是被她抓住,一定叫他好看。 可是等她出去,院子里黑漆一片,根本没人影。 路芷雨后怕地关上了门,将两把椅子搬过来抵住了门口。 明日她一定要向江亦白反应,他这里的治安实在太差了! —— 转眼间,又到了月月去左相府小住的日子。路芷雨早早收拾好了东西。 用过早膳之后,母女两带着另两个小丫头坐上了马车。岚凤被留下来,照看东苑。其实是盯着上官媛曦那边的情况。 一进长寿庭,就看见江若华在发疯。还是因为和宁修的婚事。据说宁修这边死活都要退婚,而江若华死活都要嫁给他。 两个人真是闹地没完没了。 第312章 心在滴血 左相夫人看到孙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带出去玩了。 路芷雨还留在客厅里,看着江若华像个无头苍蝇般瞎转悠。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是要看我笑话吗?”江若华抬手扫落桌子上的茶杯,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奴婢这里有一瓶药,是奴婢让师傅配的。可以治疗你脸上的疤。”路芷雨掏出随身带来的一罐药膏。这是她写信给师傅后,按照师傅寄过来的药方专门配的。其中一样药物十分珍贵,还是让江亦白找来的。为这,连江亦白答应给她的一万两银子报酬都主动不要了。 她的心在滴血啊! 但为了揭穿上官媛曦,彻底断了她的后路,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好大的胆子,本小姐的脸是随便什么药膏都能涂的吗?”江若华根本没把这罐药放进眼里。 路芷雨也料到她的态度,继续道,“你可以不相信。但这么多年了,你的疤一直都在。死马当活马医,不如试试。” “连宫中的秘药都无用,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妇,还能有比宫中更好的东西吗?”江若华伸手便来夺药,想把它摔碎。 “这是奴婢祖传的药方。”路芷雨往后一退,收回了药罐,神色认真,“奴婢村里有一个被毁了脸的姑娘,比大小姐可严重多了。但奴婢的祖父当时就配了这种药,涂了三个月之后,原本狰狞的疤就淡下去了。大小姐这么淡的疤,不出一个月,就好了。” 江若华缓缓摸上自己的脸,她做梦都想消了脸上的疤。可是宫中秘药,一开始确实有用,后来再怎么涂,却一点都没有了。这些年,她已经死心了。 “这药膏涂了不会毁容吗?”江若华明显动摇了。 “放心,绝对不会。”路芷雨打开药罐,取了一点,涂在了手腕处,“大小姐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在腕部涂一段时间观察一下。这里是最身皮肤最嫩的地方。” 江若华默默接过药罐,“你为什么要帮我?” “奴婢实在不忍心看着大小姐日日为自己的脸烦恼。”路芷雨早就想好了理由。 “本小姐暂且信你一回。”江若华小心翼翼地收了药膏。 “你说的宫中秘药还有吗?”她记得上辈子手臂上被砍了一刀,江亦白就是拿来了宫中秘药给她除的疤,效果还是挺好的。怎么到江若华这里就变差了呢? “还有半瓶。”江若华的戒备心明显有些放下了。 路芷雨觉得自己的银子真是没白砸。她随江若华去了她的闺房,将药瓶取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 “奴婢就是好奇,宫中秘药的效果。”路芷雨福身告辞。 等人一走,江若华就迫不及待的将药涂在脸上。 和上次一样,在左相府住满了三日,江亦白又来接女儿了。 三个人再次回到了将军府。只是男人一放下她们,就离开了。 一入东苑,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整个东苑的下人们齐齐站在一处。院子西侧的屋子被收拾了出来。 这是来了什么人吗? 为什么会住进东苑呢? 第313章 芸娘 路芷雨疑惑地看着岚凤。岚凤偷偷地指了指院子的长青树。 碧绿的树叶下,是一个身穿淡粉色的少女身影。长发及腰,身材窈窕纤细。 这个人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 “娘亲,那位姐姐是谁呀?”江挽月也看到了人。 正当大家都疑惑的时候,少女转过了身,扬起比六月阳光更为明媚的笑容。 这不是在风扬城时遇见的挽挽吗? 路芷雨心下了然。 原来江亦白将人接过来了。 挽挽正在四处打量,看到路芷雨,嫌弃地咦了一声,“这么丑的丫鬟,怎么在将军府里当差。还不赶紧赶出去。” “姑娘,这是小姐的专属奴婢雨儿,除非大爷,奴才没有权利将她赶出去。”岚凤偷偷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挽挽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可是你们大爷心尖上的人,不日就要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你们且等着瞧,这丫鬟暂且留着,待我亲自来赶。” 此话一出,整个东苑的丫鬟们垂了头,似乎连呼吸都没了声音。 将军府的女主人可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虽然一直被大爷冷落着,但人家的身份摆这里啊,饶是大爷都拿她没办法,这刚来的新宠怎么就有这般大的口气? 路芷雨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上官媛曦看到这张脸会有什么反应,尤其还是一个要和她争夺女主人位置的人。 “芸娘姑娘,路途劳累,大爷吩咐了要姑娘好好休息一会。”被派去伺候芸娘的是丫鬟小环。她小心地扶上芸娘。今早大爷特意将她从一个洒扫丫头,提拔为近身伺候主子的丫鬟,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因为大爷对这个女子还挺上心,据将军府待久了的姐姐们说,这位新宠和当年大爷的妾室长地很像。 “好,大爷的一片心意,芸娘怎么敢辜负。”芸娘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同时剜了一眼路芷雨。 芸娘? 江亦白还给她改名了。 路芷雨正要带女儿回屋,西侧那边传来芸娘的抱怨声,“这屋子也不是很大啊,怎么不安排我和大爷一起住主屋啊?” “姑娘,这是大爷吩咐的。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小环小声地解释着。 “算了,我也不同你这个丫鬟计较了,等大爷回来再说。”芸娘显得自己很大方。 入夜,路芷雨给女儿讲完故事,陪她睡着后,照例走到外屋,查看一下房门是否锁好。检查完毕,正打算回屋内,却听见江亦白的声音。 本来她也不会去关注,但听到他在问芸娘的事情,便止了脚步。 将人公然带进东苑,这不是摆明了要给公主难堪吗?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不过这个人,一向随心所欲,自己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那月月怎么办,今日初次见面就能感觉出,这个芸娘比在风扬城时还要骄横跋扈。江亦白要是娶她做妾,放在后院便罢了。要是一直住在东苑,对月月可不好。 翌日清晨,江亦白照常在院子里练武。月月喜欢看他练武,如今天气热了,每日都会要娘亲喊她早一些起床。 当月月蹦蹦跳跳跑到院子里时,芸娘正在一边拍手叫好。 “这是月月的爹爹!”小姑娘竖起眉,生气了。 第314章 认娘亲 芸娘停了手,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挽月,“我只是帮你爹爹加油而已。” 小姑娘气愤转过头,不再理芸娘。 江亦白练完最后一个招式,招呼女儿过去。 小姑娘乖巧地给父亲递上帕子。 “月月,快看看,”江亦白牵过女儿,蹲下身,指着芸娘认真地看着女儿,“你觉得她是你娘亲吗?” 如果小孩子真的有感应,应当和母亲长得一样的人更为亲近。 可是江挽月却挣脱了父亲的怀抱,直奔路芷雨这边,“娘亲,爹爹傻,他不认识月月的娘亲。” 路芷雨抱住女儿,有些哭笑不得,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男人傻的,也就只有她的宝贝女儿了。 江亦白郁闷了,“芸娘,回屋去。” 芸娘朝路芷雨这边看了一眼,跟在男人身后走了。 “娘亲,那个姐姐是谁呀?她为什么和爹爹在一起。”月月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是你爹爹的朋友。”只能这样解释了。 安抚好女儿,她决定和江亦白谈一谈。 “你把挽,你把芸娘接过来,应当让她住在后院,万一让月月看见你们——这样多不好。” “爷正想同你说,你带着月月暂时去江府别院住一段日子。”男人淡淡道。 “需要住多久?”她还要揭穿上官媛曦呢,不能离开太久。 “还不清楚。”男人若有所思,“但应该不会很久。” 路芷雨同意了,毕竟让月月留在将军府也不好,至于江亦白的打算,她也没有立场知道。横竖江若华那边要一个月后才出结果,去别庄安静地住几天也好。 第二日,路芷雨正准备搬过去。芸娘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出现了。 “这是要搬家呐,”芸娘东瞧瞧西看看,在一边玩耍的江挽月不高兴了,“这是我娘亲的东西。” “这东侧屋子宽敞亮堂,等你们搬走,我就住在这里。”芸娘十分满意道。 “这是我和娘亲的屋子!”小小的年纪已经会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路芷雨忙安抚了女儿几句,让岚凤带出去玩了。 “你现在是大爷的新宠,但是月月是大爷的女儿,你们还是不要起冲突比较好。”路芷雨淡淡地劝道。 难产死后,她的意识回到了路芷雨的身体里,那么林采会不会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 一直以来,她利用着林采的身体,最后还把她害死了。不知道后来林家二老怎么样了。如果芸娘真的是林采,她也能获得些许安慰。 可这个答案,和她是否成为过林采一样,别人估计永远无法知道了。 “你对我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焦虑。”芸娘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一张极其普通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星子般明亮的双眸。而且这个女子的声音,她很熟悉。 “我只是小姐的丫鬟。”路芷雨收拾好最后一样东西,看了一眼芸娘,意思是叫她不要多想。 芸娘笑了笑,目送路芷雨离去。 “娘亲,我同爹爹说了,我们不去别庄了。”小姑娘兴奋地跑过来。 第315章 他的问题 “啊?”路芷雨一头雾水,这两人又搞什么? 江亦白从后面走过来,六月的阳光落在他眉间上,竟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女儿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月月不想去,就别去了。”在路芷雨疑惑的眼神里,男人摸着女儿头,妥协道,“你担忧的问题,爷会尽快解决好。”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路芷雨也妥协了。她不想去,就不去。 “还有一件事,爷要同你说一声。”江亦白示意她一起去书房谈。 两人静默地走了一段路,进了书房。 “爷要娶芸娘做妾。” “哦。”路芷雨应了一声,心里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通知自己呢? “但这件事,爷希望你能和月月解释一下。”男人刚毅的脸上难得有难色。 原来是为了女儿。 这件事,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做好解释工作的。 “之前风扬城的时候,你没法确定她的身份,现在是不是清楚了?” “她不是林采。”江亦白知道她要问什么。他也希望她是,但真的林采确确实实的死在了自己怀里。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林采? “那她是谁?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她是上官文道找寻了许久买过来的。她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了,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 路芷雨十分失落,看来林采真的已经消失了。 “你好像还没告诉爷,你和林采之间的故事。”男人突然发问,幽黑的眸子里射出两道精湛的光。上次只是讲了一个大概,这次他要听细节。 “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要知道这些。”路芷雨嫌弃地看了江亦白一眼,准备走人。 “爷想知道的事,总有法子知道。”透着狠戾的威胁。 路芷雨转过身,不露声色,“大爷想知道,奴婢说就是了。” 接下来,她根据自己看过的电视剧,详细地描述了一个非常感人至深,惊天动地的姐妹情深故事。 然而,男人听后却面无表情,状似十分随意地问道,“爷还想知道,林采会画画吗?” 路芷雨浑身一凛,她怎么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上辈子,做林采的时候,她不应该画画的! “采采之前不会画。后来我教了她。她就开始热爱画了。”这个解释应该天衣无缝。 “行,爷知道了,你回去。”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让路芷雨放心不少。 看着女子单薄的背影,男人眉眼波澜不展。 算算日子,福顺也快回来了。 真想到底如何,马上便能揭晓了。 芸娘搬去了后院,住进了扶风榭的隔壁云水间。 温慧公主这边早就收到了消息,她的夫君带回了和挽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不是她不想闹,而是连东苑都进不去,夫君的面也见不到。现在人到了后院,她怎么还闲得住。 立马让人将芸娘带到了院里。 上官媛曦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甚至都怀疑这才是被挽挽俯身了的女子,要找她来报仇了。 第316章 有爷在 “你从哪里来?”温慧满脸惊惧地望着她。不会的,她是人的时候死在了自己手里,现在即便成了鬼,自己也有法子对付! “我从风扬城来。”芸娘的声音娇媚,连坐姿都妖妖娆娆。 雪桃忙出言教训,将如何回话请安的规矩,细致地教了芸娘一遍。 然而芸娘却不屑道,“这些规矩,大爷可舍不得让我做。” 上官媛曦郁闷了,当年,挽挽也只是清冷了一些,不愿搭理的模样。但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却透着高傲,轻蔑。她可是公主,为什么遇见的女人一个比自己狂拽? “芸娘,本公主不管夫君私下里怎么宠你,但进扶风榭,比便要守规矩。” “扶风榭,守规矩?”芸娘掩嘴而笑,妖媚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地嘲讽,“大爷说了,整个将军府,我可以横着走。我想问问公主,这扶风榭是否属于将军府?” “你!”雪桃被激地沉不住气了,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居然敢挑衅公主,“不要仗着大爷看重你而得罪了我们公主,只要公主想惩罚你,大爷绝不会拦着。” 但芸娘仍旧毫不收敛,“大爷看得芸娘可紧了,平日里,只要不小心磕一下,都心痛坏了。要是公主把我弄伤了,大爷要为了我而责罚公主,便不好了。” “大爷才不会为了你,而惩罚公主呢。”雪桃不信道。 这个人长得虽和之前的挽挽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两个人,大爷才不会为了貌似而神不似的女子,和公主翻脸。毕竟再如何,公主也是大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吗? 可是芸娘水袖一甩,站了起来,挑衅意味十足,“哦,是吗?那就来试一试。” “把她拉下去,鞭二十!”温慧公主沉着脸下了命令。堂堂一国公主,难道还会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欺压吗? 就在嬷嬷们上来围住芸娘的时候,外头传来丫鬟的请安声。 竟是大爷来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疾步夸进屋子,芸娘忙抬起手,娇娇弱弱道,“大爷,人家的手被公主的茶水给烫了。” 这句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芸娘的手明明白皙如常,何时被烫到了? 可是一进门的男人却轻柔的牵起芸娘的手道,“爷给你吹吹。” “请夫君明鉴,曦儿这里的茶水并未烫到芸娘。”温慧公主满脸委屈。本就精致的小脸,一旦蕴了委屈,便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然而男人对上官媛曦的话充耳未闻,继续握着芸娘的手吹着,心疼之色藏都藏不住,“爷同你说过了,好好在屋里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公主请人家嘛。”芸娘瞟了上官媛曦一眼,口吻尽是委屈,“公主盛情,芸娘怎么可以不来。但是公主好凶啊,动不动就要打人。人家好害怕。”说着还依偎进了男人的怀里。 “有爷在,没人敢打你。”江亦白搂住了芸娘的肩膀,眉头紧蹙地看着上官媛曦,“芸娘马上是爷的妾室了。谁敢动她,就是和爷过不去。” 第317章 是他的错 “夫君!”温慧心头悚然一凛,脸色盛怒中带着灰败,“曦儿才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四年来,是曦儿陪在夫君身边。夫君怎能为了一个卑贱的女子,让曦儿难堪呢?” 江亦白闻言,冷哼一声,神情肃然,“爷喜欢宠谁,还轮不到你来管。”说着直接拉着芸娘要走。 “夫君,”温慧公主在后面痛心地发问,“曦儿到底哪里做地不好,让夫君如斯厌弃?” 江亦白停了一下脚步,“休夫是爷能给你的最大体面。” 曾经,他以为娶公主,保左相府之前途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尽管他从未喜欢过公主,也并不觉得有丝毫不妥。男人嘛,为了事业前途,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放在家里也无不可。至于自己在意的那个,给一个名分,便也能相守了。 可现实告诉他,错了,而且错地离谱。 所以他要纠正这个错误。 “本公主绝不休夫!”温慧公主撕心喊道。 但男人已经牵着人走出去了,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雪桃,本公主到底做错什么?”温慧公主颓然摔在软垫上,“难道是报应吗?” 是那个人在地下派了一个和自己长地一模一样的人来报复她了吗? 不,她不怕。 既然能把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那么一定也能让芸娘消失。 而且还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消失! 江亦白亲自将芸娘接回东苑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府里的奴才奴婢们大多都是极有眼色的,往后的日子看到芸娘皆客气有礼,对比对上官媛曦的畏惧害怕,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在里头。 京城近日又开始热闹起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季渊国第一将军的奇闻艳事。 当年刚娶公主没多久,就要大张旗鼓的娶妾。后来,为了救自己的妾室,连叛军都不去追了。正当所有人以为他对家中丫鬟情有独钟时,这位将军又要迎娶云雪阁的云香姑娘。结果等妾室难产而去,他消沉了许久,把云香姑娘也送走了。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以为他改邪归正,要和公主好好过日子时,又要娶别的女子为妾了。 不愧是第一将军,情史当真丰富。 冷铭将这些消息告诉好友的时候,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俯后仰。而另一位军中好友,太傅之子阮展却不停打探江亦白府中的丫鬟。 自从上次,听姐姐说起,他就对那个丫头充满了好奇。缠着好友许久,就想见上一面,却一直得不到同意。 让他一度以为,江亦白对这个丫鬟有意思。现在他要娶别的女子为妾了,总该同意让他见上一面了。 “那丫头怕生,看到你三大五粗的样子。她会吓坏的。”江亦白放下手里酒杯,神色淡淡。 “不会的,我一翩翩公子,怎么可能吓坏人家。而且我姐姐说她的胆子可大了。”阮展不依不饶。 “哎,你这一娶妾,就是在打皇家颜面了。你真要这么做?”冷铭觉得好友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娶妾都会闹地人尽皆知。 第318章 坚持娶芸娘 “你喜欢哪个,偷偷地暗中进行不就好了?难道公主知道了还会休夫不成?你这般大张旗鼓,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男人握住酒杯,笑了笑,那笑细看却藏了苦。 “喂,你们两个,理我一下好不好?”被忽视了的阮展不甘心道。 “她不想见你。”江亦白不耐地扫了好友一眼。 “你骗人,她一见到我,就会被本公子的英姿吸引了,说不定还会哭着喊着要嫁给本公子呢。”阮展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江亦白认真打量了一下好友。阮展风度翩翩,今年二十有四。而她,应该二十有二了,在女孩子里年纪算大了。不过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嫁人的念头。 又想起大神的话。说她有和男子交合的记忆。这记忆是从哪里来,又是和谁呢? “有机会。”江亦白随口答道。在风扬城的时候,她不喜欢张京墨。如果她看到阮展,不知道会不会有感觉。 打住,他为什么要知道她对其他男人的感觉? 江亦白娶妾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左相夫妇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别人告诉他们的。虽然生气,但对于儿子的决定,他们也没法干涉,只能任由他了。 所以当上官媛曦上门想找公婆主持公道的时候,只得到了公婆的宽慰。至于其他,二老真的是爱莫能助。 她只能回了宫,找母亲哭诉去了。 太后自然十分生气。男人拈花惹草很正常,但这江亦白却要将事情闹地这么大,不是直接让皇室难堪吗? 于是立即让皇帝宣了江亦白进宫。 太后目光沉沉地看着恭敬行礼的女婿,心情极其郁闷。本来这女婿是极好的。 长得一表人才,又能文能武,最重要的还是文烨的左膀右臂。当年若是没有他拼死将自己从上官文道手里救出去,她的儿子估计还登不上皇位。 这一次,又冒险去风扬城,活捉了上官文道。放眼整个朝堂,谁有他这般强大的能力,谁又有他这样出众的才智? 可这般出色的男子却整日沉迷于美色中,偏偏对曦儿没感觉。 “将军同曦儿成亲数年,期间你娶妾,我们也没说什么。”太后威严地开口,“但你也顾及皇家的颜面,公主的颜面啊!” “下官明白。”江亦白回答地简洁明了,不卑不亢。 “夫君的意思是不娶那个女人了吗?”上官媛曦脸上一喜。 “公主,她是爷必须纳的人。”江亦白坚持。 “算了算了。”太后示意女儿不要说了,“就是纳个妾而已,只要将军低调些,我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将军想纳就纳。” 江亦白恭敬答应,告辞离去。 “母后,你为什么要答应啊?” “你夫君是什么人?你觉得靠我和你哥哥能压制住她吗?”太后无奈地叹口气,“罢了,横竖不过一个妾室,人家想议论,也就几天的事,你就放宽心。” 温慧气恼地绞着手帕,如果那个女人恭顺一些就算了,但她非但不恭顺,还要明目张胆地挑拨自己和夫君的关系。而且夫君完完全全就是站在那一边的。 这叫她怎么容忍? 等芸娘生了孩子,这个将军府就真的以她为尊了。而自己空守着一个正妻的名分,和当年的皇后守着自己的地位有什么不同? 这是冷冰冰到没有一丝热度的疼痛,不仅会疼死,还会冻死。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第319章 争夺大爷 外头府里流言纷飞,路芷雨这边却是一派平静。还像往日一般带着女儿玩耍学习。对芸娘的事似乎并未上心。 倒是岚凤,总是趁月月睡着的时候,向她说了许多八卦。 说大爷对运芸娘十分体贴温柔,每日都在芸娘处过夜,对公主基本到了不理不睬的地步。太后和皇帝把他召进宫,似乎也拿他没办法。 下个月,芸娘是稳稳地要嫁进将军府了。 “公主那边没有其他行动吗?”路芷雨停了笔问道。 “不知道。依照公主的脾性,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妥协。”岚凤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你不知道,以前凡是在大爷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都神秘消失了。我们私下猜都是公主干的。” 路芷雨闻言,神色一凛。 江亦白真的是,娶了人家,又不对人家好。换成她估计也要生气抓狂,但是残害无辜的生命,也太疯狂了。 “所以,我猜测,这次公主也不会善罢甘休。”岚凤笃定道。 “帮我放话出去,”路芷雨重新画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胜欲,“我要和芸娘一争高低。”岚凤说地对,依照公主的脾性,绝不会轻易妥协。只要她选择出手,自己便有机会抓住她的把柄。 “你说什么?”岚凤差点把针扎进手指头,“你和芸娘争做什么?难不成你也做大爷的妾吗?” “不行吗?”女子神色认真地反问。 岚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自信心。” “不过你别怪我打击你,芸娘长得多美。而你呢?还不如我长得好看。大爷看上你的几率基本为零。” 路芷雨却不甚在意道,“长地丑美,不过是各花入各眼,你觉得我丑,大爷就觉得我美呢?” 岚凤忙点头,笑得更夸张了,“只要你有这份自信心,我就支持你。” 很快,路芷雨的话传遍了将军府的各个角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么丑的一个丫鬟居然还妄想大爷能瞧上她。” “痴人说梦,至少也得有些根据,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做梦的人。” “不过我倒是很佩服她的勇气,我们要是有一点她的勇气,今日便成功了。” “那倒也不一定,之前可儿的事情你们忘记了。还不是被——” 在大家都在议论的时候,江亦白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彼此他正在练功。听到福顺的汇报,差点岔了真气。 而当温慧公主知道时,却是十分高兴。本来她还愁找不到对付芸娘的替罪羊。现在倒是有人送上门来了。丑丫头和芸娘一旦争执起来,得利的便是自己。 谣言四起的第二天,温慧公主借着看望江挽月的名头,悄悄约见了路芷雨。 “你知不知道,将军府里的人都在嘲笑你,看不起你?” “回公主,那又如何?这是奴婢自己的事。” “本公主甚是欣赏你这种勇气。想帮你一把如何?”温慧挑眉看她。 “公主准备怎么帮奴婢?”路芷雨将腰弯地极低,显得既恭顺又对公主的接下来要说话的话表示很有兴趣。 第320章 结同盟 两人似乎都不计前嫌,一眨眼变成同盟了。 岚凤问她,为什么要公然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就算想和芸娘一争高低,也应该悄悄进行。 其实,她哪里真的是想和芸娘争来着,她只是想给上官媛曦找一个好帮手,一个替死鬼罢了。 这样上官媛曦出手的时候才不会有那么多顾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要趁此机会抓住上官媛曦的把柄,成为逼她离开的另一个筹码。 —— 扶风榭这边,雪桃替公主斟了一碗茶,“公主真的要帮丑丫头?”她有些看不懂。平日里,公主可瞧不得任何一个丫鬟接近大爷。 “她既然有这样的心思,本公主自然要成全。”温慧悠闲地抿了一口茶,茶杯里倒印着一双锋利淬毒的眼睛。 “公主打算如何做?”雪桃一下明白了公主的用意。 “你还记得谢之山吗?”温慧放下茶杯,抿唇一笑。 雪桃点点头。 当时自己还是一个跟在雪安身边的小宫女。但这个谢之山太有名了。她一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的事迹。 四年前,谢之山在大殿上公然状告江大人抢了他的未婚妻子。这件事情在当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随着康王殿下登基为王,才没有人再敢议论此事。 而谢之山的下场自然没有好的哪里去。做为一名榜六的进士,本来前途一片光明。现在却沦落到在京郊马场里看马,且还被人打断了腿,在无人给他医治的情况下,生生成了一个瘸子。 “谢之山从一个穷书生到翰林院的一员,他付出的努力是官宦子弟无法想象的。现今他又活地连一条狗都不如,你说他最恨谁?” “是大,大人?”雪桃犹豫着不敢说。传言说是大人将太子一党的谢之山整成这样的,但只是猜测罢了,谁也没有真凭实据。 温慧公主勾起一抹怨毒的笑,“你说,要是咱们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他愿不愿做?” “可要是被大人知道了,公主你——”雪桃不安道。 “怕什么,不还有丑丫头雨儿在嘛,她想和芸娘争高低,本公主自然要好好利用了。” 雪桃点点头。自从跟了公主,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娇纵善妒。 还记得十几岁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宫女,长地确实不错,讲话也细声细气。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公主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欺负这个小宫女。从一开始让她多干活,到后来偷偷地折磨她。不出半年,小宫女便病死了。死的时候,浑身青紫,面黄肌瘦,原本纯净的眼睛突地老大,和老妪没什么区别。 后来凡是在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没人敢打扮地好看些。而她或许也是因为长相普通,而被留在了公主身边。 “通知丑丫头,让她引芸娘去京郊马场。”温慧做了详细的计划,“让岚凤去联系谢之山,这样就算追查下来,我们的手也是干净的,怎样都不用怕。” 路芷雨收到消息,冷笑了一声。上官媛曦真的是要完完全全将她当垫背啊。 第321章 京郊马场 自己一点都不付出,却要隔岸观火,利益全收吗? 她以为自己会为了她空口无凭画地一个大饼就冲到前线去不成? “公主好计谋。但奴婢胆小,怕事成之后,公主赖账。”路芷雨害怕地说道。 西苑空旷的风吹过来,雪桃四下张望一下,紧张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请公主亲笔写一张保证书。只要公主兑现诺言,我会立即将保证书烧掉。” 是夜,保证书偷偷送进了东苑的门。 “你真要和公主结盟吗?”岚凤看不懂保证书上的字,只能问。 路芷雨小心收好保证书,“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不要参与进来了。” 这件事的结果还不知道,她不能连累了岚凤。 “可是公主不是让我去联系那个,姓谢的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路芷雨提笔写了一封信。 现在只要将芸娘引去京郊马场,然后再报给江亦白,让他派人去救,而她手里握着保证书。 这一次,应该可以重重打击到上官媛曦。 机会很快来了。 芸娘日日呆在东苑里,开始抱怨无聊至极。路芷雨和岚凤在院子里聊天,说到京郊马场,景色宜人,空旷自在。特别想和官宦人家的小姐一样,去跑跑马。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被芸娘听去了。当晚,便对江亦白提出了想去京郊马场跑马的想法。 江亦白不负众望,爽快同意了。 第二日,在福顺的安排下,芸娘带了两名丫鬟,四名侍从,前往京郊马场。 路芷雨前脚收到消息,就赶紧去禀告江亦白,可是却被告知人不在。 一大清早这人跑哪里去了?他不是在芸娘这边过夜的吗?怎么整个后院的人都没看见他出来,人却不见了? 她立即吩咐人去找,可没人带回男人的消息。 一晃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按照计划,她禀告给江亦白后,再一起赶去马场。 现在只能先去了。走之前,让岚凤替她传话,一见到江亦白,就让他赶去马场。 路芷雨带上两名侍从出发了。 赶到马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马场有活动。 季渊国很流行打马球。今日是皇帝亲自主持的局。 亮出将军府的令牌,顺利进了马场。 江亦白是不是也来马场了?得快点找到他,告诉他芸娘的情况。 可是两名侍从转悠了一圈都没看见江亦白。 那么芸娘呢? 路芷雨心里那个急。 她确实利用了芸娘,但不想芸娘真的被谢之山欺负。江亦白不在,就由她来救人。 带上侍从,摸去马场后面。 忽然听得马厩里有异声,她赶紧跑过去。还没跑到,就感觉后颈一痛,便不醒人事了。 —— 路芷雨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江亦白强迫她做那种事情的痛苦,像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般,压地她喘不过气。 她不想芸娘也这样。 她得去救她! 这个强烈的念头,让路芷雨一下惊醒,满头大汗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是岚凤的声音! 第322章 事情有变 路芷雨有些恍惚,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岚凤也来马场了吗? “芸娘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在床上,往前走了几步,直直从床上摔了下来。岚凤都来不及拉她。 “你没事?”岚凤看她摔地不轻,忙要去请大夫,却被拉住了,那人仿佛只会说一句话,“芸娘呢?” “芸娘大爷已经带回了。”岚凤将她扶了起来。 路芷雨听到这句话,才放心下来,神志渐渐清醒。 “好痛啊!”她揉着自己的膝盖和手肘处,后知后觉道。 “能不痛吗?这么高得摔下来,明天一定青紫一片了。”岚凤抱怨道。 “我没事,月月呢?” “月月早睡了。” “已经晚上了吗?”路芷雨朝窗户外看去,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我怎么回来的?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也是大爷带回来的。”岚凤将人扶回床上。 “我去看看芸娘。”说着,又要站起来。 “别去了,外面乱成一团呢。” “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就是很乱。”岚凤遵照大爷的意思拦住了人。 乖巧地点了点头,路芷雨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岚凤见她不动了,就去倒水。 可是自己刚拿起茶壶,就见一道身影飞快地窜了出去。 “雨儿!”岚凤赶紧追出去,但已经晚了,人早就跑远了。 路芷雨飞快地跑到后院。云水间一片亮堂,站了许多人,主屋的门大开,不断有人进出。 “发生了何事?”她逮住人问道。可大家都摇摇头,表示不是很清楚。 路芷雨跑进了主屋,慢慢移步到内屋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很不祥的预感。 颤巍着手,掀开门帘,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里面。 床上躺着一个人。 满脸的青肿和血污让人根本认不出昏迷过去的人是谁。 但她知道,这人一定是芸娘。 在惊疑中,突然看到被大夫掀起的被子下,有一大片血迹。 芸娘到底受了怎样的对待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谢之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芸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江亦白将人带回来了吗?芸娘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路芷雨的眼眶霎时变得通红。 她被打晕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是谁将她打晕,阻止她救芸娘? 她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雨儿,大爷请你过去。”跟着进来的岚凤硬将她拉了出来。 “带我过去。”她也正好要找他。 扶风榭里亦是灯火通明。 路芷雨一进门,当即惊呆。皇帝怎么在此? 还有上官媛曦跪在地上,已经哭成了泪人。却在见到她后,眸光大盛,一把扯过她,“夫君,这件事是她做的。是她说要和芸娘争高低。而本公主是正妻,怎么会同一个小小的侍妾一般见识?” “你有何证据,说是她做的?”江亦白的声音冷到极点。 路芷雨闻声望过去。男人似乎一脸疲惫,眼角血红,带着滔天的怒意。 “可以问芸娘,是谁让她去的京郊马场。”温慧公主信誓旦旦道,“还有谢之山那边,夫君也可以拷问,是谁告诉他,芸娘要去京郊马场的。” “谢之山那边怎么说了?”皇帝眉头紧蹙,追问道。 第323章 笔迹 一开始,他以为是江亦白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但在了解到芸娘拥有一张和挽挽一模一样的脸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女人,对江亦白有多重要,他非常清楚。如果芸娘是在被谢之山欺负前救下,他仍会怀疑。 可现在芸娘确确实实被欺辱地很凄惨。依照自己对江亦白的了解,在好不容易寻到和挽挽一样的人后,他绝不会舍得让谢之山这么欺辱她。 难道这件事真的是曦儿做的? 如果真是这样,江亦白就是要休妻,他也阻止不了了。 皇帝的问话一落,太监匆匆忙忙进来汇报,“回皇上,谢之山招了。” “他怎么说?”皇帝不耐道。 “谢之山说是公主通知的他。” “他胡说,他有什么证据说是本公主联系的他?”温慧哈哈一笑,这件事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直接参与,哪来什么证据。 “他手里有一封书信。说是一个年轻女子交给她的。”太监呈上带着血迹的书信。 皇帝命人打开,脸色一松,“这不是曦儿的笔迹。” “本公主都说了,没有参与了。”温慧也是神情一松,说话的声线都稳了不少。 “只要找出这封信是谁写的。那便是指使之人了。”皇帝命人取来笔,对着路芷雨道,“你先来。” 路芷雨拿起笔,照着信上的内容写了几个字。她确实给谢之山写过信,但这笔迹却不是自己。 “不是她。”又一个人被否决了。 “一定是岚凤,她和丑丫头是一伙的。本公主看送信的人,一定也是她。”温慧指着岚分,目露凶光。 岚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岚凤不会认字,更不会写字,路芷雨刚想替她辩解,却被一道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逼地暂且咽下了口中的话。 江亦白的意思是让她闭嘴。 “回,回皇上,奴婢不会写字。”岚凤虽颤着声音,吐字却是清晰,“且奴婢这些日子从未领过牌子,出过府,求大爷,帮奴婢查查!” “你没出过府,她却出府了。”温慧指着路芷雨,咬牙切齿,“今日我还在马场上见到她了。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原来温慧也去马场了。路芷雨心下一凛。是了,马场上有活动,上官媛曦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是为了看好戏。 “回公主,奴婢去马场确实是偷偷去的,听闻今日马场有活动,就想去瞧一瞧。”路芷雨稳了稳心神又道,“这个笔迹不是奴婢,也不是公主的,而奴婢身边的人已经审问过,为了公平起见。是不是应该审问一下雪桃?” “你居然敢怀疑本公主?”温慧公主不可思议道,“你凭什么怀疑本公主?” “奴婢没有怀疑公主,只是公主指认奴婢,奴婢不过是自保罢了。”路芷雨装做非常害怕的样子。管它是谁写的,能多试一个就多一份希望。 “那就应你的要求,让雪桃来试试。”皇帝看一眼江亦白,发了话。既然来了,当着江亦白的面,处事还是得需公平。 第324章 他的计划 雪桃颤颤巍巍地接过笔,还未写下一个字,却开始不停地叩头,“皇上饶命,大人饶命。这信是奴婢写的。” “你胡说什么!”温慧瞪大了双眼。 “公主您忘了,您让奴婢去和雨儿谈,让岚凤去通知谢之山。当时雨儿没有同意,说不愿参加这件事。奴婢怕回来,您知道此事会不高兴,就自作主张,写了信过去。”雪桃边说边哭,气都喘不过来了,“是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对不起您啊!” “你!”温慧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污蔑本公主。” “行了!”皇帝已经看不下去了,温慧的性子他清楚,这件事八成就是温慧做了的。之前她就恨挽挽,现在见到芸娘还不恨透她。 毕竟整个京城都在传,江亦白对这个女人是有多宠爱了。 “你们先退下。”皇帝烦躁地挥了挥手。路芷雨和岚凤退了下去,而雪桃是被拖下去的。 “这件事是曦儿不对,但朕还是希望你能够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不要追究此事了。”皇帝年轻的脸上透着疲惫。 可是这一晚谁也不知道江亦白和皇帝说了什么。 当第二天,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上官媛曦休夫的旨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公主与将军的一段佳话,就此画上句号。坊间甚至有传闻,公主到休夫都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但这些事根本没法具体考究,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一夜过去,将军府恢复了平静。只有云水间,还忙碌一片。原本把芸娘捧在手心怕摔坏了的男人,却再也没有迈进过云水间的大门。 东苑静悄悄的,江挽月被岚凤带到花园里玩去了。路芷雨独自坐在榻上发呆。 昨日的事情和她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的打算是在江亦白去救回芸娘的时候,拿出保证书揭发公主的行为。同时谢之山那边,江亦白一定会严厉处置,哪里容得他半分狡辩,所以自己的信不足为惧。 可惜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连皇帝都参与进了此事。那么她的一点小伎俩很容易就会被识破。可现在非但没有,还非常顺利地进行到了最后。她的保证书和信都不翼而飞了。 房门忽然吱嘎一声被打开。 “回来了?”温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是爷。”低沉到几乎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江亦白知道她是以为月月回来了。 “你来做什么。”路芷雨见是他,精神立马焉了下去。她根本不想见到他。 从昨晚的种种迹象里可以看出,江亦白根本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昨晚,去扶风榭之前,她让岚凤去取公主的保证书。结果岚凤告诉她,保证书下午的时候就不见了。还有雪桃的突然叛变,私自写信,不是江亦白背后搞地鬼吗? “爷来是告诉你,你差点毁了爷的计划。”江亦白似乎带着怒气。 路芷雨隐隐猜到了什么,“你的计划就是让公主休了你?”多年前,他也这般做过。 第325章 原来他是主导者 男人没有说话,直接将一份信甩到路芷雨面前。 这是她写给谢之山的,果然在江亦白这里! “没有爷,昨晚被抓起来的就是你了。”男人嗤地一笑,带着极强的讽刺意味。 路芷雨也火了,“马场要举办马球比赛,你一早就知道了。让芸娘去马场的,其实是你。不是我和岚凤。” “继续说?”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怒气腾腾的女子。 “这件事情,你才是主导者和策划者。我和岚凤都是棋子而已。在皇帝举办的马球会上发生此事,肯定比平常的日子更让大家震惊和震撼。所以你才选择了昨日,是为了不给自己任何退路,必要一击即中才会罢休。”路芷雨越说越觉得心惊。原来这个男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你说的对,爷确实主导策划了马场事件。雪桃和谢之山是棋子。但你和岚凤可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帮倒忙的两傻子。”江亦白眉梢间挂着一抹嘲讽,见女子脸色黑了下来,才改口道,“当然,没有你们,上官媛曦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接下来江亦白做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从一开始他把芸娘带入府里,计划便开始了。他和芸娘假装恩爱,就是为了引起公主的嫉妒,让公主动了对付芸娘的心思。然后根据上官媛曦的计划,他将计就计。将芸娘的事情都栽在了上官媛曦头上。雪桃本就是他十年前就安插进宫里的人。 而谢之山领教过他的厉害,不得不答应指证这件事是公主所为。再加上之前上官媛曦让府中丫鬟消失的证据,逼得皇帝同意了他要公主休夫的念头。 这其实是他退了一步的表现,毕竟公主被休是极损皇家颜面的事情。而他为了尽快结束同上官媛曦的婚姻关系,也顾不得自己的颜面,主动提出了休夫。 “你要公主休你,我们管不着。可是芸娘——她太可怜了,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为什么一定要让谢之山伤害她?你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吗?你不是很喜欢芸娘的吗?”不用问,当时将她打晕的肯定是江亦白的人了,“我当时已经找到芸娘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救她?” 女子问得字字泣血,但男人却云淡风轻道,“只有让事情变成真实存在,给人的冲击力才强,才能让人更直观地了解施恶人手段之毒辣,品性之恶劣。定罪的时候,越发大快人心,人人喊打。” “如果芸娘在被施暴前救下,爷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他理所当然地补了一句。 路芷雨却是脸色惨白,“可是这样对芸娘太残忍了。你没看见她被谢之山打地都快不成人形了吗?好歹她是你的女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盈盈目光里,承载着水汽。清润却倔强带恨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这双眼睛多么熟悉。和当年,那个人在牢里时,看着自己的目光一模一样。 带着怒,带着恨,带着无穷无尽的不甘和怨愤。看他就像看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般。 第326章 摔门离去 心中的恼恨突然铺天盖地,沉重袭来。 毫无预警地,他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女子的后颈,将她拉近。四目相对,只一瞬间。薄唇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吻了下去。 唇间的味道,也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江亦白有一种错觉,他怀里的人就是已经离开快四年之久的挽挽。 从一次次的否定,到一次次的怀疑,再到一次次的肯定。 这样反复煎熬的疼痛,每每刺地他,半夜突然惊醒。然后整宿整宿地无法再入眠。 窗外的那轮夜色里的月光,像极了她安静时的模样。 可是却无法成为他的救赎。只能在月光里,不断沉沦下去,永无出头之日。 路芷雨被突然而至的吻吓地完全呆住。被攫住的后颈处是男人可以掌控一切的力量。指腹上的粗粝,非常清晰地压在相触的肌肤上。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他袭击。但这次,明显力道更重,带着探寻的意味,反复留恋在自己的唇齿间。 这个混蛋,不去安慰芸娘,居然还敢轻薄她。路芷雨趁男人意乱情迷之际,用膝盖朝男人的脆弱处狠狠顶去。 猛烈的痛感,让江亦白瞬间清醒。 他骤然放开怀里的人,一双尚未完全褪去欲色的黑瞳,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带了不敢置信,又似乎带着压抑经年的痛苦。 女子摔门离去。 夜色凄然。 路芷雨思绪纷乱地在院子里走。脑海里全是江亦白疯狂粗暴,仿佛要将她吃掉的模样。 这样的江亦白她很熟悉,所以才更害怕。 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挽挽了。可是她和挽挽长地完全不一样啊! 长得完全一样的,不是在云水间里吗?怎么就愿意让谢之山凌辱了去? 为了让公主休夫,这样做值得吗? 抬头间,竟发觉来到了芸娘的住处。 她想去看看芸娘。就算她不是林采,但同是女人,她也得去瞧瞧。 脚步走地极轻,怕惊扰了芸娘。 可走到屋内在知道,芸娘还没有醒过来。 说是失血过多,命暂时保住了,能不能醒却不知道了。 路芷雨在床沿边坐下来,伸手探了探芸娘的额头,摸了摸脸。她的皮肤又湿又冷,确实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古代又没有补液的技术,万一发生失血性休克,芸娘就真的死定了。 “芸娘,芸娘。”路芷雨喊了几声。 “芸娘,你一定要坚强。不能这么一直睡下去啊!”听说昏睡的人,耳朵还能听到,她想试试,能不能激起芸娘的求生意志。 “芸娘,你好好想想,生活中美好的事情。只要醒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还有欺负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就等着你处置呢。一切都得你醒了,才能去做。” 路芷雨俯在芸娘耳边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雨儿,我好像看到芸娘动了!”一同在房间里的丫鬟惊喜的出声。 “快去准备盐和温水”她也看到了。 丫鬟动作迅速地取来了东西。 第327章 救芸娘 路芷雨调制了一碗淡盐水,让丫鬟将芸娘的头扶起来一些。 “芸娘,这个有点难喝。但可以救你的命。一定要咽下哦。”她的声音很轻柔,像哄小孩子般。 芸娘好不容易醒来,她得抓紧时间喂点淡盐水进去,以达到补液的效果。 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好几次。芸娘虽然还模模糊糊的,但几乎都喝下去了,还会咳嗽了。 等一碗都喂进了,路芷雨的手和腰已经酸地不行。 “谢,谢谢。”两个字说地极其模糊,但路芷雨还是听清楚了。 两人的眼底都泛起泪光。 大夫很快过来,说人醒过来,就有救了。 接下来几天,除了喝中药,路芷雨还是坚持给芸娘喂一碗淡盐水。 这还是她在住院期间,和医生学来的。古代不能静脉补液,只能靠淡盐水来补液扩容。 芸娘恢复地很快,现在可以靠在床头和她聊天了。又有月月这个开心果,整个云水间非常热闹。 然而东苑却安静下来。几天没有露面的江亦白忽然来了云水间。 路芷雨见到人,只瞥了他一眼,就出了内屋。她实在不想看见这个薄情寡性的男人。 芸娘受伤后,他居然能做到几天都不来看她一眼。即便被谢之山羞辱了又如何,这又不是芸娘的错,他作为芸娘的男人,就应该安慰她,而不是躲起来不见。 正对着花圃里的花朵发呆,身后却响起江亦白的声音。 “听说是你救了芸娘。” 路芷雨没有说话,谁救的和他有关系吗? “芸娘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女子冷漠的背影,男人再次开口。 “不是哪样?”路芷雨冷笑,“事情已经这样了,之前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芸娘最需要的是你的宽慰。你好好陪陪她。”说着,喊来在远处玩耍的月月,准备回东苑。 可男人却拦住了娘两的去路。 路芷雨气恼地看向江亦白,却发现对方的双眼如深渊般又黑又沉,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芸娘会和你说。”疏离冷漠的口吻,好像又多嫌弃她似的,“爷先走了。” 摸了摸女儿的头,男人阔步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阴天的缘故,江亦白的背影有些萧索的意味。 重新走进屋内,芸娘喊她过去坐。 “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什么?”路芷雨惊地差点跳起来,而芸娘却仍很淡定道,“我的命是大爷救的,没有他,我早就死在风扬城了。跟大爷回京,参与此次事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清楚。” “怎么会这样。”路芷雨不敢相信。 “如果死了,就算是报答大爷的救命之恩了。因为重新被那些人抓回去,等待我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如果我没死,他会给我一笔银子,送我去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 “我愿意冒险,为了更好的生活。”芸娘紧紧握住路芷雨的手,晶莹的眼泪滑落下来,“当时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谢之山太疯狂了。好在,你救了我。” 第328章 为什么欺骗爷 “他为什么一定要选你?”路芷雨想不明白。他不是还想着挽挽吗?而芸娘完全可以满足他的想念啊。 “我也不清楚。”芸娘摇了摇头,“只说我的脸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一切不是他主导的。” 路芷雨也有些晕。江亦白的心思太难懂了。 从云水间用完晚膳回来,发现江亦白正站在树下。 朦胧的烛光,勾勒出他忽明忽暗,线条模糊的脸。 路芷雨刚停了脚步,男人就朝她们望过来。 月月已经飞快地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将女儿一把举起来,带着她转起了圈圈。温热的空气里,是小女孩开心到飞起来的笑声。 玩了一会,岚凤听到响动也出来了。江亦白将女儿放下,示意岚凤带她回屋。 女儿一走,路芷雨便有些慌了,她赶紧加快了脚步,想追上前面两人。 而男人身形一动,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握住了,不是很大的力道,手心却滚烫如烧红了的铁。 “你做什么!”路芷雨惊恐地倒退一步,想甩开男人的手,却被对方一个用力,扯进了怀里。 “混蛋,放开我!”一动都不能动了。 江亦白却充耳未闻,将怀里的女子打横抱起,跃到了屋顶上。 清辉流转,夜风温热。 怀里女子的秀发拂过他的脸,他的脖子,似乎连风都带了香味。 “爷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三番两次地挑衅爷,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将人放下,他却仍禁锢住她。坚硬如墙般的胸抵住她单薄的后背。 夜风很暖,身后人的声音却让她感到一阵寒冷。 “我可没空挑衅你。”她挣扎。 放在腰间的手愈发紧了,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耳朵,“为什么要欺骗爷?” 男人的声音明明很轻,却自带沉重的意味。 “你说什么,我不懂。”路芷雨艰难地撇过头,才拉开了一寸的距离。 “林采,明明不喜欢画画!”男人瞳孔紧缩,几乎要咬住女子小巧的耳垂。吐息间,滚烫的气息热烈地喷在女子的耳后。 福顺已送来消息。林采从来没有拿过画笔。而他认识的林采,不仅画得一手好画,而且对画画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连手伤了,都还要坚持作画。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月色忽然变凉。 路芷雨心中腾起强烈的恐惧。自从上次江亦白莫名其妙地问了她关于林采是否画画的问题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 事实证明,林采确实不爱画画。 她该怎么办? 怀里人的僵硬与沉默更加坚定了男人的念头。落在女子后颈上的目光坚硬锐利。 “林采摔下崖后,失去了记忆。而你也摔下了崖,同时昏迷了整整两年。这两年刚好是林采在爷身边的日子。”江亦白把已经调查清楚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就等女子会给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爷已经查清楚,你们掉下崖的时间是同一天。林采难产死去的傍晚,也是你醒来的时候,你告诉爷,一切都是巧合吗?”派人去医馆里问的时候,闻大夫还不愿意说。好在跟着他的徒弟在银子面前说了个清清楚楚。 第329章 扇他 “你疯了,我和林采是好朋友。”路芷雨奋力挣开了男人。一个趔趄,她扑倒在屋顶上。 头顶巨大的月亮照得她越发渺小脆弱,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远了的落叶。男人反应迅速地想去扶她,却叫她狠狠拍开了手。 路芷雨抱膝坐于屋顶之上,纤长的睫毛在风里微微颤抖。真的没想到,江亦白居然可以将这些事情都联系起来,并查地这么细致。 可是他为什么会把她和挽挽联系在一起,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不是吗? 江亦白见她不说话,斜斜嘴角,似笑非笑,“你之前说的故事很感人,爷差点信了。但是你漏了一点。” 月色下,屋顶的风静谧地拂过两人。 路芷雨的脸色镇定而苍白,但眼底的慌乱却逃不过男人犀利的眼神,他又缓又沉稳地道,“林采的为人。你根本不清楚林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自私,胆小,爱慕虚荣。她追随着谢之山的脚步离开潼阳县城,只想去京城过好日子罢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你,赶那么远的路去寒城,不要命地刺杀爷?” 江亦白说着,一甩衣摆,蹲了下来。他冰冷带刺的指腹挑起女子同样冰冷的下巴。 “最最重要的,就是你闺房门前的那棵树。” 树?什么树,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估计你也没想过,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才肆无忌惮地画了闺房门前的树。” 好像有点印象。 那时的自己万念俱灰。亲人一个一个离去,她所能想念的便是窗外埋着桃花酒的樟树。它遮天蔽日的绿色,是唯一能带给自己安慰的精神支柱。 “你告诉爷,一个不爱画画的林采,为何要画你闺房门前的树?”掐在她下巴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男子的面容,被逆光吞噬地只剩下一圈冰凉的轮廓。他的声音亦凝结成冰。 路芷雨突然抬眸与男人对视,她眼里的痛楚再没有一点掩饰。上辈子,做挽挽时的绝望突然燃烧成燎原大火,誓要将她吞灭。 难道她还要同从前一样,被他束缚,被他困住吗? 不! 她不想,她不要。 她绝不会! 可是男人根本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径直抱起她,飞下了屋顶。长腿一抬,主屋的门被轰然踢开,又被砰地关住。 下一秒,她被推进了内屋。 内屋的装饰——这么多年了,居然没有一丝改变。连她的画架都还放在同一处。 一样的屋子,相似的场景,一种名唤惊惧的东西从脚底直窜脑门,逼得她连连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一堵墙。 江亦白伸手飞快扶住女子,一把将她扯近,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勾起了唇,“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一模一样!还记得那些愉快的日子吗?你在爷身下——” “疯子!”路芷雨奋力转身,扬手一把掌打了下去。清脆的声音响彻屋内。 她看着江亦白的目光又恐又怒,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有多奔溃,有多无助。 第330章 不记得他 被打偏头的江亦白,嘴角含笑,眸光炙热酷戾,“真怀念啊,爷想你这巴掌想了很久了。” 他逼近一步,缓缓抚上女子的脸。明明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可是他却深深地渴望着她。哪怕她再丑陋,身体内又烫又沸腾的欲望却这般真实。 这些日子,一直被压制的念头,此刻像是疯狂滋长的藤蔓,再也控制不住它生长的势头,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那些事都还记得。就算是处子之身,也不妨碍你好好伺候爷。” “我不是她!我不是!”眼泪汹涌而出,伤心到极致的面容像一块碎裂的上好玉佩,见者心疼。 “你是不是,爷验一下不就都知道了。”说完,江亦白再次拦腰抱起人,直奔床榻。 女子娇弱的身子颤抖着,她想冲下床,逃出去,可是男人长腿一横,封住了她的去路。 江亦白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衣服。双瞳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的人儿,将她从头到尾来回打量。似乎在享受着女子的害怕、颤栗、等待她开口求饶、认输。 只有她跟着痛,才能抚平三年来,他的痛。 在女子又一次奋起想要撞开他逃走的时候,江亦白彻底失去了耐心。大掌下的衣服应声而裂,雪白纤细的肩头暴露在温热的空气里。 “我真的不是挽挽。你的挽挽在云水间。你放开我!”路芷雨踢他,打他,可是身上的衣服却越来越少。男人滚烫的唇反复留恋在她的脖颈间,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脖子啃断。 “我真的不认识你!我昏迷了两年,意识全无,你说的我真的不清楚!”路芷雨几乎喊了出来。江亦白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她再不自救,怕是来不及了。 女子的话终于让男人停下了的动作。他的手刚好放在她的胸口,手掌下,激烈跳动的胸腔,带给了他一种神奇的安慰。 三年多前,他确确实实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心跳,她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任凭他如何发疯,都不再有一丝反应。 “你什么意思?要是再敢耍花招,欺骗爷,爷绝对不会放过你。”他将手慢慢上移,美丽而脆弱的脖子,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就能拧断。 “我只听父亲和哥哥说起过你。但在风扬城之前,我确确实实没见过你。”路芷雨神情坚定,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你不认得爷?”江亦白嗤笑出声,“你和爷在一起两年,还给爷生了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认识!”血红的眼里清清楚楚印着不相信三个字。 “最后的记忆是母亲让我跳崖,我以为必死无疑,可是有一天,我却醒了过来。那时我还以为只是昏迷了几天,根本不知道,原来我一睡就过了两年。你说的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 看着女子认真无辜到没有一丝遮掩的脸庞,江亦白动有些动摇了。被欲望吞噬的理智缓缓回笼,血红的眼也渐渐清明。他从女子身上下来,出乎意料地替她拢好了衣服。 第331章 你很爱爷 路芷雨像一只经历过狂风暴雨后的兔子,紧紧环抱住单薄的身体,戒备地看着男人。 江亦白躺在床上,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坐在角落的女子。 他又迷茫了。 之前信誓旦旦地列举了各种证据,证明路芷雨就是死去的挽挽。虽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几日前,他特意去了香禅寺,询问了德高望重的大师,他也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人的灵魂意志本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她若有不可弃下的执念,便有可能借旁人的身躯而重生。 重生!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因为发生在她身上,所以他愿意相信。 可是现在——她却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做挽挽时的经历了吗? 那些记忆确实不太美好,那时的自己总是迫她,欺她,如果忘记了其实也挺好。 男人忽然从床上坐起,眸光里的厉色被柔色取代。 他伸手想将她拉过来,但女子却更用力地往角落里缩。 “刚刚——是爷不对。吓到你了。”他放低了姿态,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和诱哄,“因为你之前是爷的妻子。夫妻之间做这种事很正常,所以爷孟浪了些,你不要害怕。” “当然,爷保证,现在起不会对你这样!”大神说过,那些都是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她既然忘记了做挽挽时的记忆,那么她一定也忘记了曾做过的那些亲密无间的事。现在的她未经人事,自己确实不应该这般急切。 反正猎物已在口中,还怕有吃不到的一天吗?须得徐徐图之。 江亦白想了想又道,“月月就是你和爷的孩子。你忘记了前事不要紧。爷可以同你慢慢说。” “你是挽挽的时候,和爷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你很爱爷,对爷很好。也很喜欢住在这里,还说要永远同爷住在一起。生很多很多孩子。结果你生了月月就——-”男人顿了顿,冷酷已久的瞳孔深处漾出笑意,像飞舞的蒲公英,带着幸福的味道,“但你现在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和之前一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粗粝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指骨。 路芷雨见他恢复了理智,胆子跟着大起来,落过泪的水眸清澈却恼怒,“你骗人!” “爷怎么会骗你?”男人的表情相当无辜,路芷雨觉得这厮不做演员真的是太可惜了,“你的妻子明明是公主,怎么会是我?” 江亦白握在她手上的力度更重了,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在爷心里你才是爷的妻子。爷和公主无夫妻之情,也无夫妻之实。” 传闻居然是真的?他和上官媛曦居然一直没有圆房? 切,这怎么可能,路芷雨当即否定,上官媛曦美貌善舞,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喜欢。 她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你说挽挽对你很好,可你之前明明说过她刺杀过你。你害死了她的好姐妹,她怎么可能爱你!” 第332章 哀求还是威胁 江亦白明显一僵,那时的她确确实实对自己充满了恨意,因为微春的死,她恨透了自己。 “这个都是误会。爷之前以前解释过了。”男人真想扇自己,都怪他嘴快,上次向她抱怨过挽挽的不可理喻。 “你对我的贴身丫鬟见死不救,还谈什么误会。”路芷雨甩开握住自己的手,抓着他把柄不放,打算跟他死磕到底。 江亦白却重新握住女子的手,眼里盛着深深的歉意,“微春爷已经厚葬了。” “你找到了微春?”路芷雨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问道,“她葬在哪里?” 那个地方是苏暮带她去的,而自己浑浑噩噩,根本记不得路了。所以一直想找苏暮问来着。 “你答应爷,微春的事就此翻篇。爷就带你去。”这件事始终是她心头的刺,只有她真的放下,他才有机会再次走进她的心里。 路芷雨却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厮居然还敢威胁自己! “这件事,爷已经解释过。当时情况危急,我只瞧见了你,而且身上也就这么一件暗器。看在女儿的份上,你就不要怪爷了,好不好?”几近哀求的态度。 路芷雨扫了男子一眼,这般低声下气倒是少见,微春之死是康王或是上官媛曦造成的。当时的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江亦白救了自己,所以微春的死,其实她也没有怪过他。她怪的是自己,恨地是狼狈为奸的两兄妹。 可江亦白以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右相府灭门的真正原因,她和他之间的仇与怨,虽然在上辈子彻底了结。但是叫她从此以后和他在一起却绝对不可能。哪怕他们之间有了月月,这一点也绝对不会改变。 “行。”路芷雨点点头。男人期待又紧张的脸,因为女子简单的一个字,瞬间笑得像个孩子。 “我累了。”她指了指门口,示意他放开自己。 江亦白恋恋不舍地放开女子的手,“爷送你过去。” “被人看见不好。”路芷雨飞速下了床,直奔门口。 从床上起来的江亦白哑然失笑。 窗外的月还如往日一般。但于他而言却完全不一样了。 今晚开始,他每日都能睡地着觉。老天既然重新将她带回自己的身旁,那么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去她! 回到屋里的路芷雨,相当头疼。本以为江亦白永远不会发现,可真的没想到,她在将军府不过短短半年,这厮居然能将如此离奇的事情都调查的这般一清二楚,还真是小看了他。 好在他并不知道,自己恨他的真正原因。她的小命暂时是安全的。 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天就亮了。 她一开门,岚凤带着几个丫鬟正候在外面。 “你们这么大阵仗做什么?”路芷雨一头雾水,以往月月起床用膳都是她一手完成的。 “雨儿姑娘,是大爷吩咐让奴婢们过来伺候您。”岚凤拉着她进了屋。她身后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衣裳,钗环,首饰真是应有尽有,而且件件精美华贵。 第333章 别怪她 “都回去。”路芷雨挥了挥手,让几个小丫鬟带着东西赶紧回去,小心吵到月月休息。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路芷雨和岚凤。 “你说的对,我觉得你不好看,但大爷还真觉得你好看。”岚凤用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端详着好友的脸。大爷的审美真的很不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呢。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帮我好好照顾月月。”路芷雨点了一下岚凤的头,出了屋子。 将军府门口,马车已备好。 江亦白在马车上。 “你能骑吗?”路芷雨站在马车下,冷冷地看着男人。 “墓园不让骑马。”男人无奈道。 路芷雨更无奈,只得一脚踏上车凳。江亦白赶紧过来扶她。 “我现在对你没什么记忆,我们不熟。”路芷雨一坐下,就推开了男人。 “多接触接触就熟了。”男人挨着她坐下。 路芷雨满头黑线,“这么空的马车,请您坐地远些好吗?我很热啊!” “爷这里有扇子。”说着翻出藏在下面的折扇,给她扇起来。 “”和这厮依然没法沟通。 马车很快来到墓地。这里是京城富贵人家安葬的地方。 江亦白在前面带路,路芷雨跟在后面,每走一步,她的心都是疼的。 那个黑夜,仿佛在眼前重现。满身是血的微春躺在她的怀里,细弱却坚定地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微春,微春,我还活着。可是你却离开我很久很久了。 “就是这里。”江亦白在一座墓碑下停下来。 虽然她和微春都不在意这样的形式,但看到微春不在孤零零地埋在山里,她稍微好受了一些。 “微春,我来看你了。”路芷雨将随身带来的点心,瓜果一一摆放在墓碑前。 “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你一定要多吃点。”她的手颤抖着抚上墓碑上微春二字,“终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我,你也不会死。”因为江亦白在,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怕泄露了上一世的情绪。 男人跟着跪下来。 路芷雨擦着眼泪,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微春是她的姐妹,和他无半点关系,他怎么跪下来了。 “是爷对不起你。你别怪她。”充满歉意的声音在墓地上空,庄重地响起。 天空高处飞过无数只大雁,阳光投下一大片阴影。 路芷雨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平日里傲娇,自以为是,性子暴躁。可是现在却—— 她看不明白他。 —— 祭奠完毕,路芷雨情绪低落。等回了府,看到女儿快乐的身影,才好了一点。 “雨儿,这是大爷差人送来的。”岚凤高兴地搬来两盒精致的食盒,“是裕祥楼的招牌点心,糖蒸酥酪。” 怎么又是糖蒸酥酪? 自右相府倒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 “拿去分了。”她淡淡道。 “娘亲,月月想要。”江挽月期待地看着她。 “娘亲给月月拿一块。”路芷雨扬起笑容。 “谢谢娘亲。”小女孩开心地接过。 她的女儿也喜欢糖蒸酥酪,这是遗传还是命中注定? 可是不管如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它了。 第334章 开画馆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京城入秋了。 阳光依旧很热烈,千万只南飞的大雁在黄昏时刻,黑压压地齐齐飞过去,带着直达苍穹的生命力。 芸娘消失在一个清晨。当她带着女儿去水云间的时候,才知道芸娘已经走了。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虽然遗憾了一点,但分别是迟早的事,所以也能够坦然接受。 谢之山被判了重刑,但江亦白依旧让他活着,以最悲惨的方式。 带给她和月月最大的改变的是,上官媛曦走后,整个将军府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可以带着女儿在府里到处走,到处玩,再也不用担心会突然遇见上官媛曦,吓得月月直往她背后躲。 再加上月月中毒事件时,江亦白将处置雪安的权利交给她后。现在东苑,乃至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将她看成了和福顺一般的地位。更何况,现在江亦白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整个府里都在传,大爷对她这个丑丫头很上心。 现在娘两在府里横着走都没有关系了。 但还是心慌。 虽然现在江亦白没对她怎么样,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那厮就像一只逮到猎物的狮子,在一口将它吃掉前,先逗她玩玩而已。 所以要尽快将画室开起来。只要经济独立,才能有话语权和拒绝权。到时候脱离江亦白,独自照顾月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路芷雨等江亦白回东苑的时候,抓准机会想要和他谈一谈关于开画室的事。毕竟自己现在是他府里的丫鬟,在这个时代,还真没听说过,哪个丫鬟要去外头开店的。 她准备了长篇感人肺腑的话,让这厮同意自己去外头开画馆。 因为上辈子,她只是他豢养的一只鸟。根本不允许她有其它想法。所以这一次,她想去外头开画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为什么要去外头开画馆,你喜欢画画,爷在府里给你造个画馆。”果然,江亦白没有同意。 “我在风扬城的时候有画馆,到了京城自然要继续开下去。”她再接再厉。 “风扬城的时候,你还没有爷。而现在你有了爷,就不需要画馆了。”男人却理所当然。 “可这是我的梦想!”路芷雨将手重重拍在男人面前。 “你有银子开画馆吗?”江亦白从书案中抬起头看她。墨色的眸子隐着一抹暗笑。 “自然有了。”路芷雨有些心虚。女儿的压岁钱是她的第一桶金。 可是男人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是月月的压岁钱吗?” 路芷雨脸色一僵,这厮怎么知道? “当然不是!”她自然不能承认,“银子我可以向别人借。” “没有爷的允许。福顺不会借,也不敢借。”江亦白笃定地看着她。这个别人也只能是福顺了。 “你属下的银子,你有什么权利管?”路芷雨恼怒地瞪着他。 “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想怎么样?”为了画馆,她决定再忍一忍。 江亦白慵懒一笑,忽然抬臂,将书桌对面的人扯过来。 第335章 成为爷的妻子 路芷雨不防他这般做,待想挣扎时,人已经在他怀里。 “你做什么!”她惊呼。 “银子爷可以借给你。”男人一手环住女子的腰,一手转过她的脸,眸色沉沉,“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要和爷继续前缘,成为爷的妻子。” 路芷雨彻底惊呆。 “这里是一万两。”男人打开抽屉,将银票放到了女子的手里,同时吻了吻她的秀发,声音温柔到能滴出水,“只要你成为爷的妻子,爷的一切都是你的。” 路芷雨想这个男人是疯了。 在男人绵柔的目光里,她颤颤巍巍地收好银子,逃也似地离开了主屋的外室。 江亦白太恐怖了。她一定要努力挣钱,努力提升自己的地位。绝不能让上辈子的事情在身上重演! 拿到银子的第二天,路芷雨就迫不及待去找店铺了。 京城闹市区,商铺林立,种类繁多。除了京城第一画坊外,确实没有其他像样一点的画馆了。 她决定要开就开一家高大尚一些的画馆,拓展一些其他业务,比如给新人画结婚像,个人写真,小孩满月像等等,外加教授画技。她相信自己的朝暮四时不会比京城第一画坊差到哪里去。 逛了大半天,她终于寻到了一间大小合适的店面。 路芷雨对古代的租赁合同不是非常清楚,想着拿回去,请人瞧一瞧。 可人家急着出手,要她立即付清银子。不然就租给别人了。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江亦白居然来了。 今日他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袍,倒有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路芷雨有点走神,男人却一把抽走她手里租赁合同认真端详起来。 没过多久,他就谈妥了租赁事宜,让她过去签字。 “这家店铺不错。”男人踱步在楼下转悠了一圈,下了结论。 “店铺的名字想好了吗?” “朝暮四时。”路芷雨淡淡回道。这厮今日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在大街上逗留。 “有什么寓意吗?”他又问,目光如那晚的月光,静静流转在她身上。 “愿未来,朝暮四时皆是暖春。”轻柔的声音一落,男人的眸光突然加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空旷的屋里里一时间十分安静。 “将军原来在此。让我们两好找。”两名高大的男子并肩走进店铺,看衣着打扮,应当也是朝中官员。 路芷雨后退了一步,直觉想躲。 江亦白已经往她这边迈了一大步,挡在了面前。 “江兄,你跑哪里去了?”阮展抱怨道。却在看到他身后的女子时,两眼放光,激动地说不出话。 江亦白见状,往前走了一大步,将阮展推地远了些。可阮展根本没注意到男人又暗又沉的脸色,一双眼睛直直落在女子身上。 “这位姑娘,一定是我姐姐说的胆子奇大的女子?”阮展说着,朝江亦白身后的女子行了礼,“在下阮展,是皇后娘娘的弟弟。”姐姐像他描述过女子的长相,所以他一眼看去,就确定她是。 第336章 阮展 “阮公子安好。”路芷雨亦恭敬地回了礼。对于阮展描述自己的话语,有些没头没脑。她什么时候成胆子奇大的女子了? “请问姑娘芳名。”阮展的声音温润雅淡。 “回阮公子——”路芷雨的话音未完,江亦白却率先开了口,“她名唤雨儿,天生胆小,阮公子还是去别处玩。”说着直接将人丢出了门外。 “冷铭,带阿展去别处。” 冷铭连连点头,飞快离开了店铺。临走前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这个长相普通到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女子,江亦白不会对人家有兴趣? “江兄,开门!”被关在外面的阮展急了,他好不容易看到心心念念好久的丫鬟,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怎么甘心就这般离去? 路芷雨诧异地看着门口,这阮展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别看了。”原本背对着她而站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挡住了她的视线。 路芷雨收回目光,用眼尾扫了一眼江亦白。房子租好了,接下来就是简单地装修一下。 江亦白似乎看出她的打算,“明日请工匠们前来看看。” 路芷雨点点头,想着出来久了,月月该找她了。 “今日之事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便开门走了,“你走了,记得锁门。” 江亦白本想和她一起回去,可见女子走地极快,心里一抑郁,慢了一步,没有追上去。 她还是对自己很排斥。 看来,要尽快将名分落实下来,早点成为真正的夫妻,她才会对他死心塌地。 —— 刚走过长街,来到僻静的街角。一道清俊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到她面前。配上一个华丽的转身,路芷雨被惊到了。 “雨儿姑娘,是我。”来人一抬头,露出一双含笑的丹凤眼。 “阮公子。”路芷雨照例福了福身,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你可以叫我阿展。”阮展的笑容既顽皮又羞涩。 “阮公子身份贵重,您的名字可不是奴婢随意能唤的。”路芷雨倒退一步,和对方保持了距离。 “你怎么也像其他人似的,本公子以为找到了不一样的人。”年轻的脸上瞬间透出失望。他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平等对话的女子,而不是一个畏首畏尾或者逢迎谄媚的女子。 很显然,她是第一种。根本不是姐姐描述的那般,有着违抗权贵的胆子。 “赏花大会上,你不是违抗太后娘娘的命令了吗?你不是很大胆的吗?为什么见到本公子却这般拘谨?”阮展不死心地开口问道。 “阮公子一定意会错了。奴婢并不敢违背太后娘娘的命令。”路芷雨波澜不惊地回答,“奴婢只知道什么事情于自己而言是最要的,为了心中最重要的事,自然要搏上一搏。” 当时,如若自己离开去领赏。等待她的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被太后娘娘的人抓起来教训一顿。就算有什么不测,也可以当做意外。谁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出头?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上官媛曦会将月月弄伤,嫁祸给她。作为一位母亲,无论在何种境地,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伤。 所以她违抗太后的命令不是胆大,而是胆小。胆小到不愿意让女儿冒险,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 第337章 你喜欢谁 “阮公子要是无事。奴婢先行告退。”路芷雨径直往前走,没去看尚在震惊中的阮展。 她才刚走几步,江亦白从另一边过来。逆着光,他的面容不是很清楚,但眼神却透着赤裸裸的犀利。 他横了阮展一眼,一言不发地牵起女子的手,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两人沉默了一路。回到府里,月月正开心地和他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一看到她,马上兴奋地跑了过来,“娘亲,爹爹,我们一起玩。凤姐姐总是一下能找到月月,一点都不好玩。” 路芷雨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三四岁的年纪,最是粘人的时候,希望她在女儿的人生里,没有缺席太久。 陪女儿玩了一会,江亦白直起腰,低着声音问道,“你不喜欢阮展?” 路芷雨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耐地拿眼瞟了男人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眸子裹住霜。 “我为什么要喜欢阮展?” “你不喜欢张京墨,不喜欢阮展,那你喜欢——”江亦白忽然顿住,这句话他问不出口,即使她忘记了从前的记忆,他还是无法问她,是否喜欢自己。 她在自己怀里去了的模样,至今清晰彷如昨日发生的一般。当时她双目紧闭,好像很痛苦,却又很安详,像是解脱了般。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睁开眼看他一眼。如果她还有一点力气,一定不允许自己抱着她。 他怕,即便她重新回来,那些失去或是被压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消失。她对他的厌恶,防备,对立,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可以感受到了。 “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吗?”他只能换一只种方式去问。 “当然有。”女子淡淡一笑,却勾住了他的心魄。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暗哑的声音有一丝紧绷。 “当然是月月了。”理所当然的回答,让男人松了一口气,却又失望无比。 她对他果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改变这种现状。 “福顺带了店铺的设计图。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一个脆声声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视。 路芷雨掩嘴而笑,极其普通,甚至带了一点僵硬的脸上,这样的笑容真的算不得好看。但一边的男人却看呆了。 “还不走吗?”和女儿一般清脆的声音打断他的遐想。 “走。”男人示意娘俩先行。 路芷雨牵着女儿的手下了台阶。男人默默地跟在后面,忽然加快脚步,拉着女儿的另一只手,三个人并肩前行。 —— 画室的装修进度很快。需要的家具,江亦白专门请了一批工匠们赶工。 短短一个月,朝暮四时的匾额顺利地挂上正门上方。在鞭炮声声里,画馆正式开业。 画馆的业务,都写在墙上。开业大酬宾,凡是来登记所需业务的客人都可以打折。一时间,画馆的生意非常好。好在,之前就招募了三个画师,否则,路芷雨画地手都快断了。 开业不过两月不到,路芷雨就赚到了不少银子。 开心是开心,但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女儿了。因为画室刚装修好,不敢让月月过来,所以整个白天,她几乎见不到女儿。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她带着女儿上街玩。 第338章 遇故人 小姑娘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玩得不亦乐乎。小半天逛下来,两人已经战利品满满。 “娘亲,那边有个哥哥看着我们。”江挽月指着远处。 “啊?”正给女儿剥栗子的路芷雨顺着女儿指地方向看过去。 人来人往的京城大街,一张熟悉的脸闯入她的眼睛。 怎么会是——苏暮? 对方发现她们看见了他,立即握起放在桌子上的剑,转身便走。 路芷雨急了,忙抱起女儿追了过去。 可是苏暮的脚步极快,一眨眼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路芷雨一直追到街尾,依然没有看见苏暮。 正待失望地往回走。几个地痞流氓样的男子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天子脚下,你们也敢行凶吗?”路芷雨将女儿护在怀里,凶恶地盯着来人。这里与闹市区不过百米距离,这些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我爹爹是将军。”江挽月霸气地护住母亲,小小的人竟有一种不输大人的气场。 路芷雨将女儿搂地更紧了。 “你爹爹是将军,我爷爷还是皇帝呢。”为首的男子发出一声不怀好意的笑。 “你们想要什么?”路芷雨拿出钱袋,“这些你们拿去分了。” “就五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不成?”后面几个人接过钱袋,愤怒了。 “我就带了这么多了。”路芷雨面色沉郁,五两银子够普通家庭过两个月了。但现在不适合和他们硬扛,“我的店就在前面,想要银子和我走。” 路芷雨带着一女儿往旁边走了一步,就有人挡住了路。为首的男子恶狠狠道,“实话告诉,今日是有人花钱,让我们好好教训你一顿。”话音一落,便示意其他几个兄弟快上。 “救命啊!”路芷雨抱起女儿赶紧逃。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是一群男人的对手。怀里的人很快被抢走了。 “娘亲,娘亲!”被抓的月月眼看就要被丢进旁边的河道里,路芷雨疯了一般扑过去。同时扬起手里的药粉,朝人洒过去。 顺利地接住女儿,她松了一口气。 可一袋药粉也就挟制了两人,其余三人正气恼万分地逼近她们。 路芷雨抱着吓得不断抽泣的女儿连连后退。眼看退无可退,正考虑要不要跳进河里时。一个背脊英挺的少年挡在了她们面前。 与多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一样。他手执利剑,不顾生死地保护她。 但今日几个小混混,一见到少年立即吓地跑远了。 “苏暮?”路芷雨轻声唤道。好多年没见了。最后一次分别,是在上官文道出逃的那日。她哀求他,护上官文道一段路,不要让江亦白的军队抓住上官文道。 “你认识我?”苏暮收了剑,转过了身。原本清澈充满阳光的双眸,带着苍茫的眼神看着她。 路芷雨捂住嘴,狠狠地倒退了一步。刚刚远远地没看清楚,这一会,这么近地一瞧,心里的疼痛毫无预警的蔓延开来。 印象里,苏暮和阮展一样,年少而意气风发。仿佛一剑在手,就有了与天地决斗的勇气和力量。可是此刻的苏暮,双眼黯淡,神情萧索,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感。 “你的手?”为什么苏暮改用左手使剑了? 第339章 欠苏暮 苏暮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袖子,平静的脸上并无半点多余的表情。只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地落在她身上,用不复之前轻盈的声音再次问道,“你认识我?” 如果不是怕吓到女儿,她真的想放声大哭。 为什么好好的苏暮,像风一般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子了? “我的女儿说,你刚刚在看我们。”强忍着哭意,路芷雨颤着声音回道。 “不好意思。”苏暮有些羞涩地错开了目光,“我听说京城开了一家新画馆,就过来瞧瞧。恰巧在街上看见画馆的老板,我一时好奇就——” 原来苏暮来过画馆,之前就看见过她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偷偷地看她呢? “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觉得,你有点像一个故人。打扰到姑娘,在下再次抱歉。”说完,恭敬地行了礼,打算离去。 “等一下。”她忙收了眼泪,抱起女儿,示意苏暮和她走。 一路来到画室,月月在路芷雨的安慰下已经停了哭泣,坚强地告诉娘亲,她已经没事了。 路芷雨不放心,先让苏暮在画室的内屋坐一会,让岚凤请了大夫给月月做了详细的检查后,才让她回了府。 今日的事情想想就后怕。那些小混混口口声说是有人花钱要教训她们,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谢你今日救了我们。”路芷雨给苏暮添了一些茶。 “举手之劳罢了。”苏暮摇摇手,再次询问,“姑娘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字。” 路芷雨缓缓放下茶壶,“你能先告诉我,你的手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许久以前的事了。我应一个人要求,前去保护一个叛逃者。然后被追过来的人,伤了手。”他的口吻平铺直叙,毫无波澜。 可路芷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颤巍地抚上苏暮的衣袖。雪白的手掌里,是单薄的衣料。 当年,她为了让上官文道顺利远逃,让苏暮帮了忙,可是真的没想到会带给他灭顶之灾。 她是罪人,她欠了苏暮一只手,更欠了他一生。 苏暮看着哭声绝望的女子,心里泛起一阵疼痛。虽然他不认识她,但这女子哭泣的模样,和记忆深处的她是如此相像。 多年前的寒城,白雪皑皑的冬景里,荒芜的天空下,那个女子也哭地这般无助,这般伤心欲绝。 他正有些不知所措。画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背着光,来人的脸不甚清楚,只感觉有一个冷漠至极的轮廓。 在苏暮来不及反应前,男人一把扶起蹲在地上,拉着袖子哭泣的女子。 而后将她温柔地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苏暮抬头看着两人,这场面很熟悉。他曾悄悄看到过,她也是被这个男人这般搂在怀里安抚过。 只是时过境迁,这个自私冷漠,霸道残忍的男人已然忘记了为他生儿育女而死的女人。 他的身边再次换了人。 冰冷锋利的长剑叮地一声出鞘,直指男人的门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也知道那个女子根本不需要他这么做,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他拥别的女人在怀里,他只想用剑为她讨回公道。 第340章 哭一夜 “苏暮,你打不过爷。”面对少年的剑,江亦白的脸色一点没有变,甚至带了几分不屑。 苏暮紧了紧手里的剑,年轻的脸,有一闪而过的痛楚。这些年,其实他没少找江亦白的麻烦。也试图刺杀他许多次。可是每次败下阵来。 “就算打不过,我要替她出一口气。”苏暮目光如炬。她指地便是难产而死的挽挽。当年他失了手臂,师傅带他回去救治。可是等他练熟用左手使剑时,却收到她难产而死的消息。 他恨江亦白。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爷的女人,用不着别人出气!”江亦白一副奉陪到底的样子。 “不要打。”路芷雨挣开男人的怀抱,推着苏暮,让他赶紧走。 苏暮看了一眼女子,又狠狠盯了江亦白一会,艰难都地收了剑,握了握拳,转身离开。 画室内瞬时安静下来。 看着眼睛哭地通红的女子,江亦白赶紧解释,“你不要听苏暮乱说,爷和你之间相处的很好,他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就——” 他想替她擦掉眼泪。可女子抵触地撇过头,往后挪了挪两步。 男人僵硬地收了手,眸光沉沉地凝着她,“你认识苏暮?”她不认得他,那么也不应该认得苏暮。 路芷雨赶紧摇了摇头,将刚刚在街上的事情告诉了江亦白,“苏暮救了我们。” “这件事爷会处理。”男人柔声叮嘱,“以后出门还是得带上护卫。” 路芷雨胡乱地点了点头,她怕被江亦白瞧出破绽,直言自己累了,想早点回府看月月。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无言地回了将军府。 当天晚上,路芷雨翻来覆去,没有睡着。脑海里全是苏暮和她相识的过程。虽然一开始苏暮骗过她,但是后来,他是真心对自己,而她也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一直以来,她很想找到苏暮。尽管想见不识,但能够看见他,哪怕一眼,也算对上辈子的自己有了交代。可现在看到苏暮因为自己失了右臂,心里实在疼地难受,疼地压抑。他本就是康王这边的人。在康王夺取大位后,也能沾光。可就是因为她的请求,一切都毁了。 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被她毁了! 路芷雨怕哭声吵醒女儿,捂住嘴巴跑到了外屋。 黑暗给了她最好的保护,让她可以在里面任意挣扎,自由哭泣。 许是太沉浸于悲伤,她并未看见屋外静静站立的身影。 第二日,路芷雨整个眼睛又红又肿,根本没法见人。所以这次月月去左相府小住,只能让岚凤陪着,她都没有办法跟过去。 好在女儿乖巧,出门前还认真地叮嘱她要乖乖睡觉。 路芷雨重重地点点头。等女儿走远,她的心又开始疼起来。眼泪好像永远流不完似地,带着滚烫的温度,滑落脸颊。 欠苏暮的,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再哭,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雪白的帕子递到了她面前。路芷雨眼泪婆娑,呆呆地看着帕子没有动。 第341章 人心不可直视 苏暮的事,让她反应迟缓,表情呆滞,像是失了魂般的僵尸。 江亦白轻轻叹了一口气,捏着帕子,轻柔地抚上她的脸。 他想给她擦眼泪,却叫她扯了帕子,狠狠地捏在了手心里。 她没有看他,可还是能感觉出,此刻她有多讨厌他,多恨他。 还是恨吗? 即使不记得做挽挽时的记忆,可是对他的恨意依然这般明显,这般深刻。 江亦白刚下开口说些什么。丫鬟过来禀告,说大小姐来了。 江若华来了? 路芷雨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脸,收了眼泪。 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不知道江若华的脸有没有起色。 “哥哥。”江若华小跑着进来,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她朝江亦白请安后,径直走到了路芷雨面前。 “你的药真的有效果。我脸上的疤消失了。”其实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以为眼花了,直到今日,她才敢说出来。 江若华话语一落,站在台阶上的两人齐齐看向她的脸。果然,原本淡粉色的疤已经完全看不来了。 “奴婢的药有效果。但大小姐知道为什么宫中秘药却无效吗?”路芷雨冷笑。 江若华摇了摇头,江亦白也是疑惑地看着她。 “上官媛曦给你的药里根本没有修复疤痕的作用。看来她不想让你的脸完全好起来。” “为什么?我不相信。我一直拿她当嫂嫂看待,她不会欺骗我的。”江若华看着哥哥,想得到一个肯定地答复。 但哥哥却只看着婢女,一向沉静内敛地眸散发着柔光。 “这世上,人心最不可直视。你一直信赖的人,往往伤你最深。我猜,你脸上的伤,很有可能就是公主所为。”路芷雨故意大胆猜测,其实就是让这兄妹二人去怀疑上官媛曦。因为确切的证据已经无法找到,只能利用无用的宫中秘药来说事了。 当时选择修复江若华的脸,一是为让江亦白和江若华看清上官媛曦,以便顺利达成将上官媛曦赶出将军府的目的。二是为了月月,不是她做的事情她不会认,更不会让月月因莫须有的罪名而遭罪。 “这——这不可能!”江若华虽一脸震惊,但还是不敢相信,或者不愿相信,“我脸伤后,嫂嫂,不是,是公主,她非常痛心,非常心急。还把珍贵的秘药拿给我用。”当时温慧公主的行为和话语还深深地留在脑海里。 “我也只是猜测。”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路芷雨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她的付出不能没有回报,势必要给月月挣得一份安全,“不过上官媛曦不愿意你脸好确实是事实。从这件事里,你也看出来了,她心思深沉难料,根本没把你当一家人。听说当年上官媛曦和挽挽姑娘的关系非常不好,她弄伤了你的脸,然后嫁祸给挽挽姑娘也未可知。反正以后相处中,多留一个心眼总不会错。” 路芷雨的语气就像一个语重心长地大姐姐般,这让江若华心底紧绷的一根弦彻底断裂。雨儿说地不无道理。以后面对温慧的时候,确实要小心为上。 第342章 巨大的玩笑 等江若华离去,江亦白朝女子走进一步,面上隐隐透着感激之色,“华儿的脸伤多亏了你。今日你说的一番话,也是为了让她看清上官媛曦的真面目?” “你说地对。”路芷雨终于拿正眼看着江亦白,“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的真面目都能看得到。”比如你,明明是害路家家破人亡的凶手,却还要自诩为她的恩人,真真叫人毛骨悚然,万分恶心。 —— 等路芷雨到画馆里的时候,有许多人在排队等画了。一进门,就有伙计来报,有人在画室里等她。 苏暮,一定是苏暮来了。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暮没地方去,就将他留在画馆里,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等推门而入,路芷雨却发现来的不是苏暮,而是一个老妇人。 她背对自己而坐,正端详着画架上的一副一家四口图。微微佝偻的背,一头花白的头发都显示出来人已经有些年纪了。特别是那双放在画上微微颤抖,布满皱纹的手,仅凭那只苍老的手,路芷雨就能猜测出老妇人是一位饱经风霜,历尽沧桑之人。 只是她为什么要在画馆里等自己呢?印象里,并不认识这样一位老妇人。 “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何事?”路芷雨走到老妇人面前,恭敬地询问,“您是想画什么吗?” 老妇人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手,缓缓太起了头。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整个画室明明很亮,路芷雨却感觉眼前一黑,猛地倒退了一步,撞翻了身后的画架。 “雨儿,我的女儿,连你都认不得母亲了吗?”熟悉却带着沉重沧桑口音的声音,几乎要将路芷雨击溃。 她的母亲不是死在寒城了吗?不是被左相府或者是康王的人暗害了吗?怎么会—— “娘!”路芷雨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哭了起来,“这些年您跑哪里去了,女儿找得你好苦,以为您已经——” “傻孩子。你父兄的仇未报,母亲不会死,否则有何颜面去地下见你父兄。” “那您是怎么离开寒城的?” “自然是皇后娘娘,你的姑母救了我。” “这些年,您一直生活在哪?”路芷雨缓缓抚上母亲的脸,眼泪流地更汹涌了。分开五年,为什么母亲老了十岁不止。 “离开寒城后,我被送到了北蒙国。因为怕牵连太子,你姑母给了一笔银子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虽有银子过活,但你父兄蒙冤而死,这件事日日纠缠着我,压迫着我,我每日几乎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原本浑浊的眼睛,在提到这些事的时候,突然发出湛亮的光芒,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时间愈久,你父亲中毒暴毙而亡的场景却愈发清晰。这些痛,日日夜夜折磨着我。这辈子除非报仇,否则即便死了也魂魄难安。”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在风扬城生活了三年,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见过您!”路芷雨不敢相信。这简直是老天跟她开得一个巨大玩笑。 她怎么都没想到,母亲居然还活着,且一直离她那么近。 第343章 重拾报仇吗 “你的画。一年前,我难得出一次门,看到有人拿着一幅竹林落雪的画。那画技我太熟悉了,一看便是你的。一问之下才知道,这画来自风扬城。我想来找你,但那时太子发起了局部攻击,风扬城锁了城,我便进不来了。等事情过去,通市一开,我再来找你,发现画室早就关了。打探之下,才知道你去了南边。你姑母又派人去南边找。后来带回消息,原来你到了京城,所以我才赶了过来。” “娘,你为什么连围冒都不带?”路芷雨的手还留在母亲的脸上。 “你看我的脸,即便路遇故人,相见应不识。带围冒只是多此一举。”颜妍自嘲。 “娘,你不要这样说,雨儿心里难受。”眼泪又奔涌而出,整个眼睛已经又疼又胀,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心里的痛,心里的苦,仿佛只有通过眼泪,才能释放一二。 颜妍却道,“容貌与娘还有什么用。现在我们要得就是报仇,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她的眸光里已经没有难过,唯剩下复仇的决心。 路芷雨透过眼泪,怔证地看着母亲。 报仇这件事,上辈子她已经用尽全力了。跳崖的时候,她也和江亦白说过,只要他能帮林采惩治谢之山,她与他的恩怨便两清了。 如今谢之山已死,再要重拾报仇,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而且一直以来,她觉得可以回到路芷雨的身体里,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她总算可以正正常常地活一世。 可是现在——— “怎么报?”她颤着音问道。 “太子一直被上官文烨囚禁着。我们要救出他。只有助他登基,右相府才能明正言顺翻案。” “可他被囚禁在哪里都不知道。” “派来的死士已经打探出,太子被囚禁在天牢里。上官文烨这个畜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天牢折磨他。我们要趁上官文道进天牢的时候,杀了他。趁乱再救出太子。就算救不出,上官文烨已死,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地即位。” “天牢重兵把守,皇宫内院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 “你不是在江亦白府上吗?皇宫的布防图他一定有。” 路芷雨一怔,立即摇头,“我——我偷不到的。” 江亦白的书房多难进,上次不是他大婚,自己也没有这种机会。 可母亲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尖利的指甲陷进她的掌心里。 “为了你父兄的仇,即便是死,也要偷出来。”颜妍布满褶皱的双眸微微眯起来,透着一丝凶狠。 死吗? 上辈子的自己,为了报仇,确实连死也不怕。 但是现在有了月月,她可以为月月死,但也要为了月月生。在知道有月月的那刻起,她的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怎么,你怕死?想想你的父亲,一生为国为民,却暴毙牢狱。你的哥哥骁勇善战,一生的梦想就是死于战场。结果呢?死于被他一直保护的人手里,将他的头悬挂于城门整整百日!还有的嫂嫂,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给他们正名!要将陷害过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第344章 成为夫妻 日头一寸一寸西沉,画室外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夜色如潮水蔓延开来。 京中已是深秋。寒冷随着夜色的浓郁侵袭进画室,将单薄的人影紧紧包裹。 母亲临走前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 二十三年了,来到异世的二十三年,本以为这一世她终将平稳渡过。可是扼住她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曾松开过。 她想要的平稳生活,终究如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 画室外,阮展一直等在外面。他已经站了很久了,自那天回去,他脑海里反复想着她。特别是江兄将她拉走的那一幕,不停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这就是一个面容极其普通的丫鬟,为什么江兄会对她—— “我一直在外面等你。”看到女子出来,阮展疾步走上前。 画室快关门了,偌大两间房,空荡荡,只剩下二人。 “阮公子画室打烊了,明日请早。”路芷雨翻出柜台下的锁,示意阮展她要锁门了。 “冒昧地问一句,你和江兄是——”阮展跟在女子身后,犹豫地问道。 “阮公子!”路芷雨停了脚步,一脸阴郁地看着阮展,“我们不熟。请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女子雪白纤细的手指指着大门口,阮展不想她变脸如此之快,有些手足无措,“你今天怎么了?和上次见你又完全不同。” “看见你我很不爽,快滚!”路芷雨却仍旧没有好颜色,“滚!” 阮展作为一个贵公子,何时被一个女子这般凶残地对待过,当下红着脸跑了出去。 路芷雨抚额,疲惫地阖了阖眼。 “阮展又来找你了。”江亦白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女子脸色有些白。 “管好你的朋友行吗?”见到男人,路芷雨心情异常复杂。 “爷在外面已经同他说过了。”江亦白走近,双手背在后面,微微弯着腰,贴近她的脸,“今日怎么自己打烊了?以后可不许这么晚还不回府。” 他是特意来寻她的。 “要不然以后作画就留在府里做,完了以后,差人送画馆来就好。省地自己出府了。”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路芷雨走开几步,情绪低落,“回去了。” “等一下,爷这里有一样东西给你看。”男人的面容带着神秘的色彩,挺直了腰背,双手从后面拿上来,“看,这是什么?” 路芷雨戒备地看着江亦白和他手里的小本子。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 “打开来看一看。”男人一脸期待地看着女子,眼角眉梢皆是喜色。 路芷雨压下心里的不安,缓缓将小本子展开。 雪白的纸上,赫然写着她和他的名字。江亦白和路芷雨从即日起正式结为夫妇—— 夫妇? 路芷雨吓得扔了手里的小本子。 “就此一本,不要毁坏了。”江亦白脸色一急,忙弯腰将它捡了起来,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宝贝似地藏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擅自做主?”路芷雨脸色更白了,看着男人的眸子全是质问。她真的快疯了。以前逼她做妾,现在又逼她做妻子。这个男人真的和她扛上了吗? 第345章 同你们一起睡 “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吗?你是月月的母亲,自然是爷的妻子了。”男人说着过来拉她的手,“婚礼容爷好好筹备一下。之前一次,太仓促。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办。” “我是月月的母亲。但绝不会是你的妻子。”甩开男人的时候,太过用力,她竟差点站不稳。 江亦白眼疾手快地拉住女子的手臂,神色沉沉却也没有生气,“你做挽挽的时候就想着嫁给爷。现在爷成全你了。你应该高兴。” 高兴? 高兴你个头! “我和你真的不合适。”路芷雨掩下深深的厌恶之情,对着男人正色道,“我这个身份也实在配不上你。” “女儿都生了,还有什么配不配的?爷又没说嫌弃你。”傲娇的神态里藏了一抹讨好,“和爷回府,月月吵着要回来见你,还在等你呢。” 听到月月回来了,路芷雨心一下柔软下来。但看着江亦白的目光依旧又冷又硬,“这件事我不同意。” “回家了,回家了。”男人却勾住她的腰身,将她带上了马。 回了府,月月已经坚持不住睡着了。 藕粉色的小枕头上是女儿甜美安静的睡颜。 路芷雨缓缓抚上女儿的小脸,鼻尖一酸,眼泪堪堪落下。 心里是沉重的内疚感。她为了苏暮伤心,为了母亲的归来高兴,又为了报仇之事而心烦意乱。却将女儿丢在府里这么久,连睡觉都没有及时陪她。 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差劲的母亲。 “女儿在你身边又不会跑,哭什么?”调侃的声音骤然想起。江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抱着枕头和被子。 “你来做什么?”路芷雨诧异地看着他。 “爷发现你最近特别爱哭。这不过来陪陪你嘛。”说着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东西都放到了床上。 路芷雨心塞,拿起床上的被褥塞回男人的怀里,“这里不需要你。” 被褥后面是一双水润带恼怒的眼睛。 “你和爷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江亦白不以为意,径直跳上床,“以后,爷陪你们一起睡。” 江亦白只当她是不好意思。 “你起来!”路芷雨一掌打在男人的手臂上,扯着他的衣服,要将他拉起来。 而男人邪肆一笑,长腿微勾,将人困在了两腿之间。 “你放开我!”路芷雨一下炸毛,像一只凶恶的小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江亦白索性将人一扯,滚进了床。强壮有力的身体紧密无间地贴着她,滚烫的温度肆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前世不美好的记忆瞬间回笼,路芷雨害怕地颤栗起来。 “放心,爷今晚不动你。”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怀里的人,在她颈间嗅了嗅,“等洞房花烛夜,你可逃不掉了。” 路芷雨气馁了,她知道江亦白的小癖好。如果自己再乱动,只是给他犯罪的借口。 一夜难眠。脑海里一会是苏暮空荡荡的衣袖,一会是母亲含着血泪的控诉。 所有的这一切,压地她快喘不过气。 她真的要偷布防图吗? 如果不成功会怎么样? 如果成功又会怎么样? 第346章 布防 “喂,你已经出神很久了。”岚凤推了推她。 “是,是吗?”路芷雨回过神,眼神却还是一片呆滞。 “你看自己的画。”岚凤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白的宣纸上,小女孩的脸被一滴墨汁晕染到模糊不清。 这是答应送给女儿的画,她却一直画不好。 布防图,应该藏在江亦白的书房里,可是以前她偷通行证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布防图。而且江亦白的书房又不是随便能进的,她怎么偷得到? “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岚凤见她的笔又不动,疑惑地问道。 “就是有一点累了。”路芷雨放下笔,脸色确实不好。 “我陪月月去玩。” 娘俩走着走着来到书房。 “爹爹在里面吗?”月月已经跑进书房院落。路芷雨跟在后面。上官媛曦不在后,她们进书房已经不需要通报了。 “雨儿姑娘,小姐来了。”福顺照例候在门口,见到路芷雨态度十分恭敬,“大爷在里面忙,看见两位一定开心。”大爷的决定,他早知道了。这个北地来的姑娘真是好造化,可以得到大爷和小姐的青睐。 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男人迈着轻盈的脚步从里面出来。 “月月想爹爹了,娘亲有想吗?”一把抱起女儿,满眼笑意地看着两人。 “娘亲,你有想爹爹吗?”江挽月侧过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这厮—— 路芷雨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良好的家庭的氛围只得笑着道,“想。” “娘亲承认想爹爹了。”男人举起女儿转了两圈,“娘亲是想爹爹的。” 江挽月拍着手,亦快乐道,“娘亲想爹爹,月月想爹爹。” 三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路芷雨悄悄打量着墙上的柜子。好几个都锁起来了,布防图会在里面吗? “走过来累了,快坐。”男人放下女儿,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又给她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这是厨房专门给爷做的小点心。尝一尝。” “谢谢。”因为心里有事,路芷雨的态度软和下来。 过了一会,她开口问,“前几日有人让画师画布防图,你这里有吗?” 波澜不惊的声音又平又稳。路芷雨觉得自己其实也适合演戏。 “当然有。”江亦白一丝没有犹豫,从书桌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了布防图,“只是这是宫中机密,不可以外传。你得帮爷保守秘密。” “如此重要的布防图,你怎么不锁起来?”路芷雨接过布防图,心下诧异。本以为很难得到的东西,不想却这般轻易。 “越随意的地方就越安全。”江亦白颇为得意道,“你相公可是相当聪明的。” “你快收好。”路芷雨将布防图还给了江亦白,这么复杂,她也记不住,多看也没意思。 “这么快看好了?”男人将布防图放回了原位。 “太复杂,看不懂。到时候请画师再想想办法。” “布防图,爷最擅长了。你把这单生意给爷做如何?” “”她接不上了话了。 “爷又不收你银子。”男人说着靠近她,偷了一个吻,“只要新婚之夜,你热情一些便好。” 路芷雨很想再扇他一巴掌。 第347章 江若华要成亲了 过了几日,她在画室里工作的时候,母亲来了。 两人装模作样谈了一会画。颜妍开口询问布防图的事。 她只得说布防图就在江亦白的书房里。 “行,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母亲似乎很满意她的速度,“好不容易接近了江亦白,不能因为布防图将你暴露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母亲,就算有了布防图,想进皇宫救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万一失败,太子必死无疑。”路芷雨始终觉得这条路行不通。 “这是皇后娘娘和众谋士想到的最好办法。”颜妍不为所动,“不进宫救太子,他要么被关一辈子,要么被上官文烨杀死。我们必须搏一把。” “可万一失败,我们将失去最后的希望。我们都会死。” “死?”颜妍忽然激动起来,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盯着路芷雨的目光又狠又尖利,“我已经死了,还怕什么死?但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路芷雨回望着母亲。对方眼里的疯狂,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 皇宫大内,危险重重,这个计划漏洞百出。即便杀了康王,还有三皇子上官文宏在呢,江亦白等臣子怎么会拥护太子即位?上官文道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不是在江亦白身边享福惯了?是不是怕万一死了,就享受不到荣华富贵了?”颜妍的瞳孔里射出疯狂的光,“你别忘了,他是你的仇人。是你弑父弑兄的仇人,你该杀了他才对!” “这个给你。”颜妍抓住路芷雨的手,将一包东西塞进了她手里,“听说他要娶你。等成亲那天,务必将药下在酒里。布防图,也会在那天过来取。” “只要他死了,上官文道才会乱,皇宫才会乱。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路芷雨看着母亲,感受到她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坚毅的神情和抗日英雄并无两样。 母亲是铁了心的。 —— 回到府里的时候,岚凤告诉她,江大小姐要出嫁了,和宁国公府的宁二爷。 听到这个消息,路芷雨发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人确实是奇怪的动物,还记得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时,她的心被碾碎似了地疼。可时光辗转至今,她却完全无感了。 现代的宁修应该也结婚生子了。如果两个时空是平行的,宁修已经五十一岁了。在年轻岁月里,我们总以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可是等年过半百,再回头去看自己的人生,才会发现,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除了爱情,我们这一生还有很多牵绊,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她爱过现代的宁修,想过和古代的宁修相守。可她和他们终究错过了。 时光愈久,便连思念的资格似乎都没有了。 除了祝福,再无其它。 晚间,陪着女儿睡着后,她在屋子里继续画画。 外头响起敲门声。 是江亦白过来了。 路芷雨自然不想开门。这些日子江亦白都睡在这里。她实在受不了了。 第348章 不要想他了好不好 “怎么不用膳?”隔着门,男人轻柔的声音传进来。 路芷雨沉默了一会,终是回道,“不是很饿。” “将门打开。”男人拍了拍门。 “你回去睡。”女子淡淡道。 “你要是不开门,爷只能踹了。” “月月已经睡了。”里面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分。 可男人不管不顾还是一脚踹在了门上。巨大的声音将路芷雨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女儿,还好,小孩子一向睡地熟,没有听见。 她怒气腾腾地推开了门。正想责备他几句。男人却突然朝她扑过来,一下将她抵在墙上。 炽热的吻毫无预警地落下来,强势地掠夺她的甜美。 路芷雨想故技重施去踢他,可这一次男人明显有了准备,单退压制住她,叫她丝毫不得动弹。 很快,她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一张白脸硬生生涨成了红色。 终于,在快要被憋死的前一秒,男人放开了她。 路芷雨大口大口喘着气,如果不是江亦白还压着她,她根本站不住了。 “不用膳,是为了他吗?”男人的额头抵着她,目光滚烫而热烈。 他说苏暮吗?好好的为什么要提苏暮? 见她沉默不语,男人以为她默认了,心中恼恨至极,他可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她画宁修的画。 “他要成亲了,你就这般难过?”怒极反笑,男人狠狠地咬住她的唇。 路芷雨吃痛,缩了一下脖子,可落在男人眼里,以为她在逃避他的吻,索性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肆虐起她的红唇。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江亦白说地是宁修。 但她却没有出声否认。 她很纠结。 虽然对宁修她已经放下,但如果在江亦白面前承认她确实还在意着宁修,他会不会放弃要娶她的念头? 不娶她的话,就没有新婚之夜了。她也不用下毒,毒死月月的父亲了。 感受到身下的女子不再挣扎,江亦白离开了她的唇。 四目相触,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突然,她的下巴被攫住抬起,男人盛怒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取而代之地是苍涩,是哀求,“你已经是爷的妻子了。不要在想他了好不好?他要娶别人,而爷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路芷雨不想他变化如此快,如此大,这般傲娇性冷的男人,竟也会这般低声下气吗? 他不会真的爱挽挽? 这样的人,也会爱一个人吗? 她下意识地问出口,“你——”她想问你不会真的爱上挽挽了。可转念一想,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挽挽了,这问出来多尴尬,于是只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嘴。 然而,男人却不放过她,缠着她直问,她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没有了挽挽记忆,也就不是挽挽了。你没必要这般执着。” “爷不管你是谁,或是在谁的身体里。爷想要的就是你。”修长有力的指忽然点上她的心口。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不知道。反正,不管如何,你都别想逃开爷。”男人将人抱起,走向屋内。 第349章 好白菜被猪拱了 女儿还安稳地睡着。 男人将她放到了榻上。 又是一个要洗冷水澡的夜晚。 宁修和江若华的婚礼准时举行。江亦白带着母女两去参加婚宴。 路芷雨还是顶着一张极其普通的脸。与江亦白和月月站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但三个人也没觉得有丝毫不妥。 到左相府的时候,时辰还早,宾客们还没有来。 江亦白要到前头迎接宾客去。走之前嘱咐娘两在院子里玩一会。 等江亦白一走,江若华派人请她们过去。 这一次见到路芷雨,江若华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不管是因为治好脸还是因为今日她要出嫁,反正今日的江若华心情十分好。 看到月月,还抓了一把吃食塞进她的手里。看来,上次说的话还是有些效果的。 “我的脸多亏了你。”江若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么多年来,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路芷雨应付道。 这时左相夫人来了,看见月月相当高兴,“今日祖母有些忙,月月乖乖地啊。” “好。”小女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有娘亲陪着月月,月月不孤独。” 江挽月的话,让左相夫人看了一眼路芷雨。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她的儿子真要娶她? 一定是谣言,她一点都不相信。 收了目光,左相夫人试探地问道,“你真要做月月的娘亲?” “回左相夫人。月月既然喊奴婢做娘亲,奴婢自然要负起做娘亲的职责。” “我儿什么身份,你又什么身份,你凭什么做月月的娘亲?”亦儿一表人才,权势日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选这么个丑丫头当媳妇? 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请不要当着月月的面说这些。”路芷雨牵起女儿的手往外走。 “你,你给我回来!哪家的丫鬟,有你这样大的脾气!”左相夫人在后面喊。路芷雨怕吓到女儿,捂着女儿的耳朵飞快走出了江若华的院子。 一出院子,好死不死地遇见了上官媛曦。 虽然她是公主,但反正两人已彻底撕破了脸,她也没必要假模假样地下跪请安。一想到苏暮的手臂,她心里越发不愿跪下来。 而月月本就不喜欢上官媛曦,此刻看到她,直接躲在了娘亲身后。 上官媛曦一身华贵的衣裳,衬托出她尊贵无比的身份,只是脸有些憔悴。她后面跟了几个人。 “你就是丫鬟雨儿?”陪在公主身边的俏丽女子,不屑地望着她。上次赏花宴会她没有参加,据说这丫鬟可厉害了,她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路芷雨认得她,是阳成郡主,亲王的女儿。 “正是奴婢。” “你见到公主怎么不下跪请安,真是好大胆的胆子。”阳成郡主走到路芷雨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 “这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上官媛曦拿眼睇着路芷雨,冷笑一声。 “公主你就是性子太好,太柔软,要换成本郡主,非扒了她的衣服,丢出去才好。”阳成君主傲慢道。 路芷雨见她说地不像话,怕污了女儿的耳朵,径直拉着女儿离去。 第350章 冤家路窄 “本郡主话都没说完,你居然赶走。”阳成郡主顿觉脸上挂不住了,她这么大以来,从来没被一个下人这样对待过! 上官媛曦忙拉住要冲过去的郡主,“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一个郡主她怎么会放在眼里?她可是连本公主的母后都敢顶撞的人。”面上是在拉架,实际上却在刺激阳成郡主。 她巴不得阳成郡主好好教训那个女人一顿。 阳成郡主果然不负她所望,追了上去。 “傅瑶,你可别被人家拿刀子使了,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正气凛然呢。”另一道清丽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阳城郡主停了脚步,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忙怼了过去,“阮珠,本郡主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皇后的亲妹妹又如何,她可是亲王的女儿,才不怕她。 阮珠的目光却落在路芷雨的身上。赏花宴会她没怎么注意这个丫头,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言,亦哥哥要娶她为妻。她便上了心。 姐姐说,上官媛曦休夫后,亦哥哥的正妻之位,非她莫属。 本来她对上官媛曦不要的男人没有兴趣。可上个月,自从城楼上远远一望,她便被这个男人吸引了。 姐姐说地不错,这个男人自带华光。只要他在,所有的目光都会不约而同都向他集中。 她心动了。 可是她看中的男人却要娶一个这般普通的女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今日,我们是给华儿送嫁来的。”阮珠说着朝温慧福了福身,“公主安好。”她看着温慧,目光淡淡。 “瑶儿,我们进去。”话是对傅瑶说的,但上官媛曦也看着阮珠。 这两姐妹想打什么鬼主意,她清楚地很。江亦白的薄情冷性她已经领教过,他对那个女人的执着,阮珠想要代替,那是不可能的。 且左相府今日会有灭顶之灾,看她怎么嫁给江亦白。 “这么丑的丫头,亦哥哥怎么娶她?依本郡主看,造此谣言的人,一定没有见过她的真容!”阳成郡主往回走的时候,心里极度不解气,当场那容貌嘲笑起路芷雨。 众官宦之女皆掩嘴偷笑起来。 “月月的娘亲不丑。”江挽月突然大声嚷了一句,小小的脸写满认真,“爹爹还亲娘亲呢!” 此话一出,众人笑不出来了,原本热闹的院子门口,有种诡异的安静。尤其是上官媛曦,阮珠,阳成郡主三个人,脸上皆讪讪的。 在场人的目光,或讶异,或不信,或怨毒。齐齐看向点着小女孩头的女子。 冷风里,女子的脸很平静,带了一丝浅浅的宠溺的笑容。仿佛刚刚阳成郡主对她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和影响。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女子牵着小女孩渐渐走远。 吉时已到。左相府大门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集结了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连皇帝都来参加了此次婚宴,足以证明这场婚事有多么受人瞩目了。 宁修一身红衣,骑在白色的骏马上从街的尽头缓缓而来。 路芷雨抱着女儿站在二楼的观景台上,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纯粹地看热闹罢了。 第351章 她说爱他 “月月看见没?那个人就是新郎官哦。以后月月也会有自己的新郎。”路芷雨亲了亲女儿,带了笑意。 “新郎是什么?好吃吗?”江挽月抱着娘亲的脖子,好奇地问道。 女子的笑意更深了,“新郎是人,不是吃的东西。” “新郎不能吃,那还有什么用?”小女孩困惑了。 “嗯——”路芷雨想了想到,“新郎是月月爱的人。你们会相亲相爱,会互相帮助,会在做任何事情前都为对方着想。新郎就是要陪着月月幸福走过一生的人。” 江挽月咯咯咯地笑了,“爹爹和娘亲就是这样的。” 呃—— 当然不是。 但在女儿面前,她只能点了点头。 “那爹爹是娘亲爱的人吗?”江挽月眨了眨眼,非常认真地看着娘亲的眼睛。 京城深秋的风带了微凉的寒意。已经踏上台阶的男人忽地停了脚步。 此事此刻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思绪如落叶般纷乱,心脏如被扯上岸的鱼般乱跳。 他不敢听见她的回答。 可是又很想听见她的回答。 他不知道她说不爱,自己会怎么样。 也不知道如果说爱,他又会怎么样。 彼时风有点大,江亦白却觉得整个空间都安静极了,所有的声音都往后退去,消失在耳边。 唯剩下他一个人,在等一个惊天动地,或是雪落无声似的答案。 良久,他终于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轻柔的,淡淡的,如同她笔下的江南山水画般温柔,淡雅。 她说,爱。 时间于一瞬间停止,江亦白背靠在柱子上,满身地冷汗。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打雷般震耳欲聋。 她说,她爱他。 —— 宁修的马很快来到左相府门前。 十几个小孩子围了上去,向他讨要喜糖。大人们也在一边起哄,出题目为难他。 可是半天过去,新郎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新郎的脸上连半分笑意都没有。 大家默默地分开一条路,让新郎进去了。 参加婚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接亲的。 宁修进了府。众人议论纷纷地跟在身后。 江若华的院子同样挤满了人。都是前来恭贺的女眷。 江亦白虽被公主休了,却还是季渊国的第一将军,左相大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江家在京中的地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江若华的婚礼自然格外热闹。 听说外头新郎到了,大家纷纷开起玩笑。 江若华作为新嫁娘,自然一脸血红。 左相夫人满脸喜色地给女儿盖上红盖头,去前面等女婿了。 观景台上,路芷雨抱着女儿下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刚刚宁修的脸色哪里是来接亲的,分明是来寻仇似的。 她的不安很快应验了。 宁修一进左相府,便直奔议事厅。他知道皇上和左相大人都在那里。 守在议事厅门口的侍卫看到一脸怒气匆匆的新郎,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急忙上前拦住了他。 “臣要告御状!”宁修拿出状子,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细尘飞扬,足以看出宁修刚刚那一跪,有多用力了。 第352章 宁修的选择 跟在后面的达官贵人们纷纷傻了眼。 一个身影疾步走出人群,来到宁修身边。 “宁二爷,今日是你同华儿喜结连理的日子。你要是想成亲,就收回你刚刚说的话。不然,就请回。”江亦白目光冷怒,口气狂傲。 宁修一改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用同样冷漠的眼神回望着男人。 江亦白忽然蹲下身,飞快地说了一句话。没人听清楚,但大家都看见宁修的脸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皇上,臣要告御状。”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更大,更坚定。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江亦白站起身,心中沉郁又重了几分。既然决定娶路芷雨为妻,那么路家的事他就会尽力去斡旋,可宁修今日这么一闹,无疑破坏了他的计划。 宁国公的小儿子是疯了吗? 敢在大喜的日子,给左相府丢了这么大的脸。 左相大人脸色沉重地推开门,年轻的皇帝迈出屋子,神色不善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跟在皇帝身边的侍从将状纸递了上去。 每看一个字,皇帝的脸色就黑一份,到最后,看都没看完,直接将状纸揉碎,狠狠地掷到了宁修面前。 “宁国公就教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吗?”皇帝盛怒的质问声,吓得周遭人纷纷低下了头,屏息敛气。 然而宁修抱着必死的决心,抬头仰望着皇帝,悲戚道,“前朝右相路清远,忧国忧民二十载,却因左相大人所为的证据,暴毙牢狱,其子惨死,其妻女下落不明。求皇帝未他们做主!”说完,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头与地面碰撞出的闷声响,让大家都为之一颤。 当年右相之事已尘埃落定,从此京城里再没有人提到路清远三个字。今天来参加婚宴的人里,年纪稍微小一些的,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 路清远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愿意为他出头? “路清远的事先皇已经查地一清二楚,而左相检举有功,乃季渊国之大幸。你一个不懂朝政的小儿,居然敢在此污蔑朝廷重臣,朕今日一定要重重责罚你!” —— 在前院的都是男人,但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后院。 江若华一把扯了红盖头,不顾众人的阻拦跑出了屋子。 带着月月从观景台上回来的路芷雨,只看到江若华飞快消失的身影。 “娘亲,姑姑去哪呀?”江挽月出声问道。 “娘亲也不知道。”路芷雨也一头雾水。 在季渊国,身为女子,是不可以到前头去的。那里都是男人,被男人瞧见了容貌是件极为羞耻的事情。 能让新嫁娘如此失去理智的,难道是她的新郎出什么事了吗? 联想到今日宁修的脸色,还有之前说得,要为右相府翻案的话。他不会—— 路芷雨的心一下缩紧。 应该不会的。 宁修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他不喜朝政,但仍旧背负着家庭荣誉的责任。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他绝不会拿整个宁国公府的兴衰开玩笑。 第353章 证据 前院,一身红色嫁衣的江若华,扑倒在地,恳切地求着皇帝,“皇上,臣女求您放过他。” 左相大人见状,老脸顿觉挂不住了。赶忙让管家喊来小厮,将小姐带下去。 江若华边哭边哀求,整个人看起又狼狈又悲惨,左相大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目光沉沉地掠过左相和江亦白,压了压脾气道,“看在今日你成亲的份上,朕暂且放你一马。好好成亲,否则朕定严惩不贷!” 可是宁修却依然如一颗树般,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语气铿锵有力,“回皇上,臣有证据。”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众人看好戏的心情跟着紧张起来。 左相悄悄环视了周遭一圈,口气平稳,“宁二爷有何证据尽管说。”看着宁修的眼神并无不快。 江亦白往后院瞧了一眼,隔着丛丛绿植,他什么都没看见。 大家都在悄声议论,左相大人如此镇定,怎么可能会说假话?一定是宁二爷搞出错了。 皇帝见状,敛了怒容,“行,你将证据呈上来,若是真的,朕会彻查此事。若是假的,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宁修闻言,开口缓缓道来,“当年右相之所以被扣上通敌叛国的证据,全因与太胤国的书信来往,还有箫太尉的证词。如今箫太尉已告老还乡,只需他来证明,当年一切都是左相大人逼迫他这般做,便可以还路清远一个清白。” 宁修说地非常简练干净,像是之前排练过一般。 “箫太尉远在封城,又年事已高,他如何来替你作证?”皇帝嗤之以鼻。 “臣这里有一封箫太尉的亲笔书信,还请皇上过目。”宁修又拿出一封信,呈递来了上去。 听到箫太尉三个字,左相大人目光一凛,朝皇帝跪下,“既然宁二爷这般有理有据。还请皇上彻查此事。”江亦白亦跟着跪了下来。他全程眉目冷静,丝毫不乱。 “皇上万万不可!”御使大夫陈钟盛从人群里出来,躬身请安,“箫太尉年事已高,上个月还听说,他身上不爽,已有三月未下地。试问这样的人还有何精神来书写这种信?依臣看,定是有心人,要利用前朝之事,动摇今之国本。皇上,万万不可因宁二爷一人之言,伤了二十年老臣的心啊!” 御史大夫的一番话,让原本沉着冷静的宁修有一些慌了,“陈大人,箫太尉虽卧床不起。但他老人家的精神非常好。皇上可以派人去瞧。” “那就依宁二爷,皇上派个人去瞧瞧后再做定夺。”御史大夫忽然答应了宁修的请求。 “那就如陈爱卿所言,即可派人前往封城。”皇帝将书信交与侍从,神情威严地下了圣旨。 被拉下去的江若华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自己期待已久的婚礼,却是他要为她正名! 是因为平常的日子都见不到皇帝,且一直被宁国公夫妇严加看管,所以才挑了今天这个日子吗? 从来不喜涉政的男子,居然为那个女人,做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哪天她江若华落到这种地步,是否能换得他如此对待? 第354章 他的质问 宁修从地上起来,冷风里,他已汗流浃背。但神情却是轻松的。希望这一次,右相府可以沉冤得雪,然后他就天涯海角找他未婚妻去,有生之年,即便无法相守,再见一面也足够了。 左相府的圆形门处,站满了女眷。从这里勉强可以看见前院的情况。 “倒看不出,宁二爷为人,平时文文弱弱的,竟不想有这般气魄。”阳成郡主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来这亲今日是成不了了。” “宁二爷竟然要为了右相府翻案,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阮珠也是一脸不解。 “你们忘了,他之前的未婚妻是路家的大小姐呀。”有人道。 “你的意思是,宁二爷是为了他前未婚妻才这样的?”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宁二爷这般痴情的男人。江若华也太悲惨了。” 后面的话,路芷雨已经听不进去了。 深秋的寒风里,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僵硬,明明身上没有一丝伤口,却感觉浑身疼痛。 宁修。 宁修! 本以为她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也说服了自己,不再去记得只和自己有过几个月感情的男子。 可是此刻,知道他为了右相府,赌上前途,赌上身家性命,堵上整个宁国公府,她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这场婚礼最终没有顺利进行。宁国公夫妇收到消息后,赶紧带着宁修过来请罪。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路芷雨已经带着女儿先回了府。等江亦白回来的时候,夜已深,母女两早睡下了。 门锁了,窗户还开着。 江亦白支走福顺,从窗户跳了进去。 室内一片黑暗,借着月色,男人来到床边。 轻轻掀开床帏,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温热的大掌抚上女子滑润的脸庞,粗粝的指腹留恋在红唇上。 只一会,男人便有一些蠢蠢欲动了。他俯下身,薄唇贴上她。 沉睡的路芷雨忽觉呼吸困难,好像有什么重物压着她。勉强睁开迷糊的眼睛,赫然瞧见一张俊美的脸。 她失神了几秒,羞愤地推开了身上的人。黑暗里,女子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唇。 “再擦就破了。”男人低沉粗嘎的声音响起,他的手握住了她,制止了女子自残式的行为。。 路芷雨恼怒,抬脚去踢他。 可脚腕却叫他另一只手一把攫住。 “放开我。”因为怕吵醒女儿,女子的声音压地极低,少了些许怒意,无端添了几分娇柔。 这一次,江亦白倒老实,松了手。只是一弯腰,将人抱起,出了内屋。 “你做什么?”路芷雨被他困在了椅子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蜷缩的猫,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今日左相府发生了何事,你可知道?”江亦白将手撑在椅子两侧,将脸贴近她,可以看见他眸光里的清寒冷薄。 路芷雨忙调转了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江亦白紧绷的声音有了一丝松懈,“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来问爷,不可以藏在心里。” 她又点了点头。 似乎不满她的目光落在别处,男人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迫视她好久,艰难地开口,“你相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通敌叛国?” 他怎么能问她这样的问题! 第355章 如何堂堂正正 放在膝盖处的手不觉用力扣住了裤子,路芷雨心里一疼,“我自然不信。” 男人被女子眼里的光灼痛了眼睛,他的脸慢慢冷下来,声音强势,“证据确凿,你不信也是事实。”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我?”路芷雨的面容已然平静,好像刚刚的波动,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根本不值得重视。 江亦白见她并无激烈的言语,放心了不少,“爷可以帮你争取,将他们送回原籍好好安葬。” 好好安葬? 扣住裤子的手,直接扣在了膝盖上。尖锐的疼痛抵不过心尖的痛。她低垂了目光,眼底闪过一道凄厉的微光。忽地,她突然笑了,笑意如冬雪寒花一般。 康王和左相做局冤枉了她的父亲,至她全家尽亡,母亲颠沛流离整整五年。而她的人生轨迹完全被改变。如今一个还回原籍安葬的恩旨,便可以让她感恩戴德,叩谢圣恩不成? “你不高兴吗?”看着脸色凝重惨白的女子,江亦白小心翼翼问道。这件事他早就在着手处理,今日被宁修闹了这么一出,增加了些困难,但不管如何,他都会拉着其他重臣,说服皇帝同意这件事。 江亦白这个问题她真没法回答,只是将脸疲惫地埋进膝盖里。男人紧紧抱住女子,他温柔的声音在黑暗里弥漫开来,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女子困住。 他说,“爷知道你伤心,但这是爷能给你的最好结果。等婚礼办成,你便是爷堂堂正正的夫人,没人再敢说你半句。” “堂堂正正吗?”路芷雨抬起头,神色淡地如一抹冷霜,“敢问大爷,顶着一张假脸,何谈堂堂正正?” 不想她会这般问,男人一怔,“这些事爷会解决。” “大爷打算怎么解决?”含笑带讽的眸光,直直望着男人,“给我一个假身份,还是彻底将脸换掉?罪臣之女,永远是罪臣之女,就算大爷有通天的手段,也难让我堂堂正正。我劝大爷还是死了这个心。” —— 皇宫,春熙殿,灯火通明。 皇帝沉默着没有说话,明亮的烛火印着他发黑的脸。上官媛曦小心地侍奉上一盏茶,站在一边,亦没有开口。 房间内安静压抑。 许久,皇帝终于开了口,看着亲妹妹的眼神锋利又暗沉,“今日的事情,你也参与了?” 上官媛曦一怔,忙跪了下来,音调没有丝毫改变,“哥哥怎么会这般想?这是宁二爷做的。” 皇帝闻言却越发怒了,“凭他一个人,怎么要得到箫太尉的亲笔书信?”末了,顿了顿,“你就这么恨他吗?” 上官媛曦忽然抬起头,眸光波动宛如风云诡谲多变,“是,我恨他。我要让整个左相府,为本公主的青春陪葬!” 带着深切恨意的声音从门缝里透出来,随着夜风,被带到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皇帝拍案而起,“你太糊涂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旦真被泄露出来,朕的皇位都会受到质疑!” “哥哥已经是九五之尊,又何惧他人说什么?”上官媛曦挑眉道。 可是皇帝却出声制止了她,“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该找一个人嫁了,等过完年,朕会亲自给你选一个夫家。” 皇帝的话,让上官媛曦顿觉身入黑渊。 第356章 企图说服他 半个月后,封城传来消息,箫太尉病逝。病逝前留下绝笔信,用血书写而成,简简单单八个字,震惊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国家。 “宁二爷逼老臣是也。” 宁修即刻被压入京兆府府衙的地牢里,等候初审。 身在皇宫的上官媛曦忙向皇上求情,她虽和宁修没有直接接触,但一层又一层地审问下来,难保不会查到她。 皇帝其实也头大,严审下,万一查出妹妹,会让皇室蒙羞。但若不严审,路远清的事是大忌,日后万一有人效仿,对皇位的稳固绝不是好事。 一时间皇帝的头也很大。 这些日子,一上朝。臣子们就分为三派,有力主严惩的,有劝说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从轻发落的,也有沉默不语,不发表意见的。 宁修一关便五天过去了,关于怎样定罪还没有一个着落。 期间宁国公夫妇和其长子没少来将军府求见,但都被江亦白推脱了。江若华也是,一直来求自家哥哥救救宁修,也被挡了回去。 外头的天气越来越寒冷了。等到了立冬,京城的第一场雪便要落下来了。 自宁修被抓,路芷雨每天都生活在忐忑之中。那日,在发黄的树叶间隙中,她看见了宁修。 那般执着,那般认真的宁修,让她心里的痛一阵胜过一阵。 放眼整个京城,为了前朝右相之事,愿意对抗权势滔天的左相府,唯有宁修一人矣。 可现在他身陷囹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情深厚谊,她路芷雨这一生,还有偿还的机会吗? “在想什么?”从外面进来的男人带了丝丝寒气,声音倒是温热。 路芷雨回过神,摇了摇头,继续手下的活。心里却盘算着,待会怎么开口同江亦白说说。 江亦白也不再说话,让丫鬟伺候着脱了外衣,净了手,在女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手越过桌子,握住她的,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着,一想到那日她说的那个字,心里便又暖又柔软。这些年的痛苦与孤寂似乎一下子离他非常遥远了。 “那日你说的话,爷仔细想过了。光明正大不是不可以,就是费些周折罢了。”要给路远清翻案是不可能的,整个左相府,乃至皇帝,该如何自处?所以,他必须另劈一条路出来。 “爷可以证明——”他的声音滚烫又湿润,路芷雨突然出声打断了男人的话,“大小姐这些日子如何了?” 江亦白看着掌心里雪白细腻的手,“过阵子就好了。她这般执着于宁二爷的心,也该彻底凉了。” 路芷雨的心跟着凉凉的,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可是大小姐真的喜欢宁二爷,以大爷的地位和本事,就不能帮一帮自己的妹妹吗?” “宁修于如此重要的日子,污蔑左相,伤了华儿,损了两家的体面。爷可不认他这个妹夫。”男人颇气愤道。 路芷雨真的很想问,宁修何时污蔑你们左相府了! 可是到嘴的话,只能生生咽下。掩了眼底的愤恨,她淡色道,“大爷真的忍心看大小姐伤心难过吗?她的脸刚刚治好,一心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等大爷将宁二爷救出,宁二爷定会自我反省错误,将来也定好好对大小姐,不是很好吗?” 第357章 不知道为好 男人将女子的手拉近,放到了唇边,黑亮的眸注视着她每一个细碎的表情,哑然道,“极少见你如此关心一件事。” 路芷雨心里一慌,抽了自己的手,低垂着目光,佯装镇定道,“我与大小姐同为女子,自然更明白她的心境。” 男人似若有所思,不紧不慢道,“行,你的意思,爷明白了。” 又过了三天,朝堂上为宁修的事还在吵翻天,可就是不见最终的判决下来。据说,短短八日,宁国公夫妇的头发已全白。 倒了此时此刻,路芷雨也管不了许多了。借着岚凤打探来的情报,书写了一封匿名信,叫府里的人偷偷带了出去。 她是想提醒宁国公夫妇,光凭宁二爷一人,不可能拿到萧太尉的证明书。而且萧太尉逝世前留下的八字血书,说是宁修逼迫了他。但依照宁修的性子,是不可能去逼迫萧太尉的。她想让宁国公从这个点为切入口,好好调查此事,为宁修挣得一线生机。 在她焦急等待结果时,江亦白沉着脸回来了。 他的手里,赫然是自己今早写的信。 路芷雨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爷竟不知道,自己的女人还是一个军师,会帮别人出谋划策。”男人斜眉一笑,目光带了深切的探究之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看着被甩到桌子上的信,路芷雨暗暗咬了咬唇,她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见女子没有回答,他眸光闪过紧张,再次冷声问道,“你不是说,并不清楚当日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般帮他?” 信都被截了,要再想帮宁修,无异于比登天还难,不如直接将事说清楚了,于是她扬头道,“是,我是知道。宁修这般为我,我又怎能弃他与不顾?” “好一个不能弃他于不顾,那爷呢?”男人的瞳孔倏暗,紧蹙的眉头在烛光下透着疼意,“你的事情,就是爷的事情,要不是宁二爷搅局,爷答应你的事都已经办妥了。” 路芷雨扬了扬嘴角,苦笑带着凄然的意味,“可我说过,我并不相信,父亲和哥哥通敌叛国了。” “你一小小女子,如何懂得朝堂之事!”一把攫住她的脸,男人口吻强势,“当年事情的真相爷不方便同你说。你只需要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宁二爷不过一厢情愿,在做无用功罢了。他只是想帮你洗脱罪名,重新与你在一起。他居心不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谁居心不良,我清楚的很!”用力推开男人的手,路芷雨面色沉静如水,连一丝涟漪也全无,她有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倔强地响起,“我父亲一生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你说,他这般做的目的在哪里?当日只凭书信和萧太尉的证词,便叛了我父亲的罪,为免也太牵强了?” 女子的问话,让他心头一虚,可仍笃定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你是怀疑爷在说假话吗?爷答应一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还有什么其他好想的?” 这件事的真相将永远被掩埋下来,如果不是父亲和康王所为,他尚能帮她,但是局势已经如此,翻案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不如就让她永远不知道为好。 第358章 不必言谢 路芷雨收了目光,没有说话。 见她眉眼低垂,纯净洁白的模样。江亦白被信灼烧到滚烫的心,沁如一丝丝凉意,他的耳边再次浮现那日她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地那个字。 对,一切都是误会,她都说爱他了,那么对宁修绝不会余情未了。 是他想多了。 “你放心。”江亦白蹲下身,缓缓握住女子的手,神色认真道,“宁修的事爷会处理。” 为了她那个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眨眼,京中便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很大,持续了整整三天才放晴。放晴的那天,宁修被放出来了。当天,便将未完的婚事礼节尽可能的完成了,自此宁修和江若华正式结为夫妻。 路芷雨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带着女儿在院子里堆雪人。江挽月想堆一个一模一样的爹爹,但这么高的雪人确实不好堆,娘俩一再失败。 直到江亦白过来,一起将雪人头安装好,才算成功了。 冬日的暖阳下,两大一小的雪人发着白光,幸福又甜蜜。 “这个是爹爹,这个是娘亲,还有一个是月月。”江挽月围着雪人又蹦又跳。 “小心滑倒。”阳光下,女子的声音亦透着欢喜。 江亦白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眼间的暖意能把眼前的冰天雪地融化了去。看来她最在意的是月月,是这个家。如此他便也放心了。 他们的婚事应当提上日程来了,“爷那日想同你说,关于你身份的问题,爷已经解决了。” 路芷雨闻言,嘴边的笑容顿时凝了。 “恰逢宫中一位娘娘生了双胎,皇帝十分高兴大赦天下。不仅同意了你父母哥哥嫂嫂回老家安葬,也同意了不再追查你的下落,你已是无罪之人。”朝中几位重臣,连日来帮他进了不少言,再加上宫中喜事,皇帝便也松了口。 等他说完,那厢却迟迟没反应。身侧的女子好像被冰雪冻住了般,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上她,“等过几日,爷就会上奏,你已经被爷找到了。而且爷要娶你为妻。如此一来,你便不用再以假面示人,可以堂堂正正做回自己了。” 江亦白的一番话,让路芷雨感觉一盆冰水从天而降,不仅冰冻住了她的身体,也冰冻了她的思想。一时间,她做不出任何反应。老天到底长不长眼睛,怎么好事都让江亦白赶上了?除非翻案,否则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怎么他就这般轻易做到了呢。 他为了家族荣耀,官途似锦,选择将右相府的事情永远埋葬,这无可厚非,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但是他非得让她嫁给他就过分了,在明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依然坚持这样的要求,不是叫她死去的家人魂魄难安吗? 世界那么大,世上男人这么多,她为何要嫁给自己的仇人为妻? 这未免也太可笑,太强人所难了。 “我——”路芷雨刚想说,我还不想嫁人,可男人却率先开了口,“你不用急着谢爷。你同爷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不用言谢。” 第359章 他等不了 “”他那只眼睛看出她要言谢了? 顿了顿,路芷雨看着地面道,“你能不娶我吗?” “爷不是说过,你做挽挽时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爷吗?”江亦白急了。 路芷雨忍住想暴起的冲动。这厮不要脸的程度,真的无人能及。 “可我也说过,我没了挽挽的记忆,不管之前如何,现在的我暂时还不想成亲。”路芷雨怕惹到他的反骨,只能加了暂时两字。 “那你想什么时候?”果然,江亦白好言问道。 “等月月再大一些。”能拖则拖。 可是她的话,却叫男人一把抱起了她,直奔屋里。 “你做什么?”恼怒地瞪着他,女子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爹爹抱娘亲了。”江挽月在后面小跑着过去,被赶过来的岚凤拉住了。 被抱进屋内的女子,推开男人,要出去找女儿。可却被男人一把拦住。他逼近她,深邃如夜色下大海的双眸,仿若明月静静地凝视着她。 路芷雨将脸一瞥,生生倒退了一步。 “可是爷这边等不了啊。”说着,将女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自从知道她就是挽挽以后,心里的渴望便一日胜过一日。 许久没有感觉的身体,一挨到她,便控制不住了。天晓得,这些日子,他控制地有多辛苦。很多时候,心里的小恶魔也会钻出来,想着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做那些事也理所应当。 可一想到她的性子,又立马偃旗息鼓了。这种事情上,他已经很有经验了。要想一个女子真的动情,必不能逼迫之,欺辱之。他太想念船舫的那一次。他和她的第一次,也必得和船舫那一次一般。所以他不能用强的。 而路芷雨却感觉异常羞愤,他的意思她如何不懂,只得用力抽回了手,转身从另一边走去。 男人却迅速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并不带有强势,相反小心翼翼地很,“爷不会强迫你。只是告诉你,爷真的特别需要你。” “你放开我!”路芷雨又羞又恼,一张白脸霎时变得血红。 “乖乖的,别动。”江亦白咬牙道,“爷就抱你一会。” 路芷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的很想一巴掌扇飞他。 —— 宁修的事情解决后,路芷雨终于有了出门的心思。这些日子画室的工作也是在府里完成地,一边陪女儿,一边画画,倒是两边不耽误。 她一进画室,伙计就递上一封信件。打开一看,是母亲的字迹。看时间已是两天前的事了。叫她收到此信,于末时初前往茶室里见面。 收了信笺,她脚步沉沉地迈进画室内。在母亲出现前,她的想法很简单,照顾陪伴女儿长大,学着和江亦白和平共处。等女儿长大成婚,她再去四处游玩一圈,这一生就圆满了。 可是现今她该怎么办?父兄嫂嫂的仇不是她不想报,于自己而言,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护。 女儿第一次见她场景,到现在都非常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她怯生生,满含着希望的目光,刺痛了身为母亲的心。她欠女儿的太多,只希望用余生去补上。 第360章 与母亲的争执 等到了末时,路芷雨前往茶室。 在伙计的带领下,她见到了母亲。 这一次她必须和母亲好好谈谈。 “你同她的婚事如何了?”颜妍饮着茶,瞥了一眼女儿道。 “娘,我不能嫁给他。”路芷雨踌躇着开口。跳下崖变成挽挽的事情,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母亲。还有月月是她女儿这一事情,是不是应该说出来,让母亲体谅一下她的难处。 “又不是让你真的嫁给他。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新婚之夜杀了他。”颜妍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例行公事似地吩咐道,“婚事不能再拖了,时间一定,你立马通知我。” “娘,我和江亦白之间已经两清了。我不能这样做。” 可是她的话音一落,就被母亲扇了一巴掌。颜妍腾地一声站起来,嘴边含着苍老残破的笑,“你的父兄在地下看着你呢,你作为路家的女儿,怎么能如此没心没肺!你不会对姓江的动了真情?” “你要是敢对他有一丝丝情谊,就不再是路家的女儿,不是我颜妍的女儿!” “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路芷雨跪下来,紧紧抱住母亲,“我恨江亦白,恨左相府,也恨康王,恨上官媛曦。我希望他们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希望太子可以登上皇位,还路家清白。可是时过境迁,现在国泰民安,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个人仇怨,毕竟父亲哥哥生前的理想就是国富民强啊!” 可显然颜妍不是这么想地,她口口声声质问道,“难道你要他们一辈子都背负叛国的罪名?永远被人唾骂,为人所不耻吗?” “我当然不想,可我们还能做什么?如果父亲哥哥知道,他们也希望我们好好活着。”路芷雨同样伤神道。 “你父亲临死前的话,是不是忘记了,血债血偿,这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颜妍狠狠抓住女儿的手臂,眸光里全是针尖一般的光芒。 “娘,我们不要再参与进复仇的事情里了还不好。”路芷雨哀求着,“我已经有女儿了,我希望带着母亲,女儿一起平静的生活。” “你有女儿了?是谁的?”颜妍一下没反应过来,抓着女儿的手更紧了。又见她面露难色,心下了然,紧声问道,“是江亦白?” 路芷雨阖上眼,茫然又痛苦地点了点头。 “你才刚到京城多久,怎么可能!”颜妍蹲下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他是你仇人,你怎么能同这种人生孩子!” “这件事非我所愿。”听到母亲心痛的责问,她已泣不成声,“可是月月是无辜的,她既然来到我的身边,那么我就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好好保护她。” “仇人的女儿,就该一起杀了才对!”颜妍的眉梢染上不屑,“你不要太把这件事当回事。等杀了江亦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 母亲的话让路芷雨顿觉凄苦万分,以前的母亲,性情温柔良善,哪里会说这样的话,可是现在仇恨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叫她面目全非了。 第361章 如何自处 “娘,看在我已经有了女儿的份上,我们能不能不要报仇了。忘记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做回曾经的自己好不好?”她还在做垂死挣扎,企图唤醒母亲曾经的善良贤德,“我会好好侍奉母亲,带着月月一起,让您安享晚年。” 可是颜妍却站起身,一把推开了女儿,她的神情冷若冰霜,和外头的雪景并无二致,“你和江亦白既有了孩子,那么你能做的事情便更多了。”她的心思不在知道这个孩子是如何降生的,她只关注这个孩子有没有利用价值。 “接下来如何做,皇后娘娘会指示你。”颜妍重新走近女儿,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声音也难得不再冰冷,“我的好女儿,好好想想你父兄生前是如何待你的。而他们又是如何含冤而死的。你放心,既然你在意那个孩子,皇后娘娘和我就不会动她,但是你一定要乖乖听母亲的话。母亲所有的指望都在你身了。你也不想百年之后,母亲没有脸去底下见你父兄嫂子?” 日头渐渐西沉。 为了避人耳目,母亲走了好一会后,路芷雨才离开茶室。 她的思绪乱而不宁。 母亲的话,让她非常担忧。本来想拿月月软了母亲的心,可是到底是自己低估了母亲报仇的决心。好在她答应自己不会动月月,也叫她放心了不少。 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阮展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看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带你去游湖好不好?” 路芷雨懒懒地看了一眼男子,她现在只有把船凿沉的冲动,哪有游湖的心思。 “你是不是在为嫁给江兄的事而忧愁?”阮展一直跟在她后面,絮絮叨叨,“江兄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疼女人。你嫁给他,肯定不会幸福。” 见女子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了步伐,忙跑到前头,拦住了路。 “阮公子就是这般无礼地对一个女子的吗?还是阮公子觉得雨儿就是一个丫鬟而已,不值得被尊重?”一出口,便带了浓浓的火药味。 “雨儿姑娘,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阮展忙退了几步远,和她保持了距离,“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嫁给江兄,可以去我府中,我一定给你安排一个好位置。”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愿意嫁了?”路芷雨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阮展也就见过两次,有那么明显吗? “就是感觉你对江兄冷冷的,不像是对他有意思的样子。”阮展颇认真道,“反正,你要是不愿意,就跟我回府里。本公子会罩着你。” 路芷雨的脸色渐渐缓下来,“多谢阮公子。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解决。” “你真的不要跟我走吗?”阮展十分失望道。上次被她赶走,他好不容易积蓄起能量,可以重新站在她面前,可还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我府上,你可以进宫去我姐姐那边,她也很喜欢你的。”一个也子,让年轻的公子红了脸。 第362章 由不得你 “这个——”路芷雨倒确实有些心动了。想起母亲的话,如果她能进宫,找到天牢,救出上官文道,是不是不会有暗杀下毒了? 可是天牢守卫重重,怎么可能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以混进去的?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这件事肯定行不通。 “我的性子不适合进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路芷雨继续朝前走。 阮展看着女子纤细秀美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没人同他争一个普通的丫鬟。或是被他瞧上的女子,一定感激涕零。可是偏偏两个猜想,都落空了。 路芷雨回了府后,将自己从将军府搬去画室楼上住的打算告诉了岚凤,并嘱托她暂时不要带月月来画室了。 如今京城面上看起是太平盛世,实则暗潮涌动,皇后娘娘的人藏在哪里,她不知道,也不会问江亦白知不知道。所以女儿待在将军府里是最安全的。 这是皇后娘娘的背水一战。母亲说得对,不来救,上官文道就是死路一条。来救,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从母亲的态度里,也能瞧出,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了。 如果注定要被卷入复仇计划中,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波及女儿。至于江亦白——母亲给的药还放在房间里,如果她死了,江亦白也死了,她的月月该怎么办? 可要是江亦白不死,康王的臂膀还是很硬,就算能杀了他,以左相府为首的朝堂官员,也不会拥护上官文道做皇帝。这场战争的输家依然会是她们。 真是两难的抉择。 到了夜间,哄睡了女儿。路芷雨起来整理了几件衣服。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但她的东西也就几件衣服罢了。 刚整理完东西,外面又传来砸门声。 她无奈地站起身,将门打开了。 外头的寒风一下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原本就发红发痛半张脸,越发疼起来。 江亦白只看了屋内的人一眼,便发觉了她的异常。 “你的脸怎么回事?”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叫她冷冷避开了,“无事。” “岚凤对爷说你要搬出去?”男人不死心,圈住她,温热的掌贴上她冰凉的脸。 “对!”路芷雨避无可避,神色立马冷了几分。 “为何?”他的吐息全数落在她的耳畔。两人立在门口,任凭外头的风雪肆虐进房间。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做丫鬟了。” “你就是照顾月月而已,算哪门子丫鬟了。而且你的身份马上要公布了,住在外面多不方便。” “我的身份还是不要公布了。我还是想清静一些。”当时说要光明正大只是想给他出难题,不让婚事进行罢了。其实她就她自己,根本不要什么身份。 “你想清楚了?你想带着它一辈子吗?”温热的大掌依旧流连在她的脸上。 路芷雨心中烦闷,“反正我就是想一个人住一段时间,契约里也只签了我十年内不离开京城,没说要一直住在府里。” 听她如此说,江亦白只得道,“你暂时想出去住,爷同意。你不想公布身份,爷也同意。但是婚事就定在下月初九,这个可由不得你了。 第363章 参加宫宴 时间迈向一月,离初九是越来越近了。 京城里的一切都蒙着白茫茫的雪,气温一日比一日冷。 但是八卦的力量非常强大,饶是在数九寒天里,大家依旧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一品大将军要娶妻的事。 各种议论声都有。 “大将军被公主休掉以后,脑子是不是坏了?据说要娶的人其丑无比。” “我看啊,公主休了他是对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又要娶别的女人了。” “是啊是啊,那个难产死的妾好惨啊,留下一个女儿。现在女儿有了后妈,还能好好活着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的不可开交。 彼时,路芷雨正在自己房间里作画。近一个月来,她都是白日里陪着月月,等女儿睡着后再回到画室里。虽然和从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但自从搬离将军府,她总觉得和江亦白离地远了一些,从前被他禁锢的那种不安感,渐渐在消失。 就是即将到来的婚事,让她每每坐立难安,彻夜失眠。 她的房间里,有很多江亦白差人送来的结婚用物。要么用红纸包着,要么用红线缠着。反正无一不在提醒她,婚礼即将到来。 这些日子,每到晚上江亦白必过来问候她几句。 他和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只顾自己的心意,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可是这次回来,虽然偶尔还会如此,但于那件事情上始终还算尊重她,没有逼迫她。 但就算这样,她和他依旧是仇人的关系。不会因为他是月月的父亲而有所改变,而她之所以没有反抗这场婚事,也是因为母亲的要求。 她已经想过了,皇后娘娘的计划中上官文道一定是要被救出去的。只有救出去,不管刺杀皇帝成功与否,他才能活。但即便上官文道被救出,想要取上官文烨而代之,没有十年,难在回来。所以她和月月在这段日子,至少是安全的。 所以,上官文道她得救,这样既能给母亲于希望,又能保证月月的安全。 雪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尽头。 婚礼前一天,江亦白过来带她。宫中生双子的贤妃娘娘今日办满月酒。 听说自从双生子落地,皇帝每日都异常开心,已经很久没有去天牢里了。也不知道被关了近一年的上官文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傍晚十分,江亦白带着母女两,还有岚凤两进了宫。女眷的宴席设在贤妃娘娘华丽的玉莲殿中。 等路芷雨到的时候,玉莲殿中已经人满为患了。 等宫女带她们进去请安。各种嘲笑声便纷至沓来。 路芷雨带着女儿,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规中矩地请了安。 “快起来。”刚出月子的贤妃娘娘还有些虚弱,她示意宫女将两人扶了起来。 “多谢娘娘。”路芷雨带着女儿起了身。月月也十分乖巧,不管是礼仪还是礼貌,都做地非常好。 “明日就是你与江大人的好日子,本宫这边备了一份薄利,恭喜二位了。”贤妃娘娘唇边含笑。 第364章 祸从口出 “谢谢娘娘的厚爱。”路芷雨再次躬身感谢。 贤妃娘娘的话,让随后进来的上官媛曦沉凝了脸色。她本不想来,但碍于母后和哥哥,她不得不来。 “娘娘,您对这个婢子真是太好了。以她的身份,怎么配您送礼?”跟着一起来的阳城郡主,讽刺意味十足地进来了。 “公主来了。”贤妃娘娘客气道,忙让人看了座。又对阳城郡主道,“你还是这么个直脾气,雨儿即将成为我朝一品将军的夫人,身份贵重,你切不可胡言乱语。” “这不还没成婚嘛,雨儿姑娘,你应该不会介意本郡主刚刚说的话?”阳城郡主细柳般的眉一挑,挑衅地看着垂眸站在一边的女子。 路芷雨浅浅一笑,蹲下身,在女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小女孩开心地牵着岚凤请安告退。 “阳城郡主的话,不是我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等女儿走出去了,她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什么话?”阳城郡主不屑的眼神里透着好奇。 “祸从口出。”路芷雨勾唇一笑,“阳城郡主还没有夫家,今日的事情要是被传出去。人家会怎么想你,想亲王?所以我劝你还是收回刚刚说的话,再向我道歉,方能挽回一些名声。” “你!”阳城郡主被噎地说不出话,贤妃娘娘的目光里却闪过赞赏。阳城郡主是出了名的刁蛮,这个丫头却可以不慌不忙地应对自如,还反将了她一军,这样的胆识谈吐果然非一般丫鬟可以比。 上官媛曦的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本来还想让阮珠嫁到将军府去。阮珠看着温柔可人,但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如果她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势必也会出手除去丑丫头。而且又有皇后娘娘支持着她,只要她过得不幸,皇后娘娘一族,定和左相府水火不容。这样才能有好戏看啊。 但是江亦白却顶住了哥哥和阮珍的压力,非娶这个丫鬟不可。 她真想不明白,这个丫鬟又丑又没有身份,凭什么得到她心爱男人的爱?难道在那个男人眼里就没有美丑之分吗? “你还想让本郡主对你赔礼道歉,你配吗?”路芷雨看着阳城郡主气愤到扭曲的脸,依旧没有任何波澜,看着阳城郡主的目光完全就像看着一个举无轻重,无关紧要的人。 阮珠跟着皇后娘娘阮珍一起过来。早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的争执声。 等太监一声通报,屋内的女眷纷纷出来迎接季渊国最尊贵的女人。 她虽然韶华不在,但一身的尊荣华贵,却无与伦比。这是成为上位者多少年来,培养出来的气质。即便现在的贤妃娘娘宠冠六宫,也无法相媲美。 “快扶贤妃娘娘进去,莫要吹了风。”阮珍的脸上挂着焦急担忧,又道,“妹妹的身子还没好利落,出来做什么,快进去好好休息。” “皇后娘娘安好。”寒风里,贤妃盈盈拜倒,“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承蒙皇帝和皇后娘娘的关照,臣妾的身体已经好地差不多了。” 第365章 婚礼前夕 “妹妹为皇家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和本宫都记挂着妹妹的辛苦呢。”阮珍说着拉住贤妃的手,一前一后都进了屋子。 阮珠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圈,看见阳城郡主也正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冰冷的空气里相遇,然后不屑地掉转了方向。 “皇后娘娘来得可真早。不知道还以为,娘娘不来了。”上官媛曦跟在后面打趣道。 “公主说笑了,本宫日日过来看望贤妃,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怎会不来。”阮珍终于将藏了冷意的目光落到了上官媛曦身上,自她从将军府回来,就一天没有安生过,和太后那个老妖婆一起针对她。 “本公主就是说笑的,皇后娘娘还当真不成。”上官媛曦掩嘴笑道,眉梢上尽是得意。 皇后娘娘饮了一口茶,不再看上官媛曦,而是对着众女眷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回皇后娘娘,大家在恭喜雨儿姑娘明日就要嫁给江大人了。”阳城郡主率先出了声。 刚刚公主和皇后的言语之争,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拿明日的婚礼说事,既可以打皇后的脸,又可以将祸水引到丑丫头身上,真是一举两得。 “雨儿姑娘确实是好福气。”阮珍放下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人群里普通到让男人毫无兴趣的一张脸。 本来还想撮合妹妹和江亦白的婚事。这样阮氏一族和江家也算强强联合了。两家的荣耀将持续百年不止。可江亦白不知道怎么想的,阮家可是连让这个女人做平妻都同意了,可这个男人就是不愿意。还说此生非她莫属。亏她之前还欣赏这个丫头,现在看来,也是一个狐媚子,而且还是一个丑陋无比的狐媚子。 非她莫属吗?看他能护她多久! 想到此,阮珍展颜而笑,“本宫备了一份薄礼,柳枝等会取来给雨儿姑娘,恭贺江大人和雨儿新婚大喜了。” “多谢皇后娘娘。”被点了名的路芷雨只能出列向皇后道谢。 “阮珠,我们也准备一份礼物送给雨儿姑娘。”阳城郡主突然发难。不能嫁给江亦白,已经够恼的了,还要送礼祝福人家,这个亏,阮珠怎么也得尝一下。 “郡主怎的这么小气,礼物怎么能是一份的。我们还是各自准备一份。”阮珠冷冷笑了笑,看着上官媛曦福了福身,“公主殿下,刚刚阳城郡主的意思,是我们都要准备礼物呢。不知公主打算送什么,好给臣女一个提示。” 上官媛曦脸色一僵,“不过是本公主不要的男人,也值得你们这样道喜。她既有这般福气,又岂差你们这些礼物。”说着站起来径直离开了。走之前狠狠剜了两人一眼。一个是阮珠,另一个就是路芷雨了。 刚刚上官媛曦的一句话无疑打了阮珍和贤妃的脸。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只笑了笑。 阳城郡主见状,也赶忙告辞离开。 一场宫宴,也没有因谁的离去,而受到任何影响。相反,它依旧热闹,依旧欢声笑语。 春熙殿。 上官媛曦怔怔地看着烛光出神。阳城郡主讨好地立在一边,说着宽慰的话。 “傅瑶,你说,本公主就这么成全他们,是不是太便宜了这二人了?” 第366章 和阮珠没关系 “公主想怎么做?”烛光下,阳城郡主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见公主没有说话,她又轻轻道,“皇后娘娘那边估计也会有些行动。不如咱们隔岸观火?” “阮珍是阮珍,本公主不出这口气,实在憋地慌。但是现在皇兄盯本公主盯地紧,手中权力有限,也干不成大事。”上官媛曦的声音透着疲惫。 “公主想成事,又何需一定要是大事。依我看,大事不如糟心事。”阳城郡主的眼底浮现算计。 “何为糟心事。”上官媛曦不解地看着笑容阴鸷的傅瑶。 “公主就等着瞧。保证让她这个新娘子做地酸爽。” 宫门外。夜色浓郁,风更冷了。 路芷雨在江亦白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月月就扑进了她的怀里。江亦白也跟着上来了,月月又扑进了爹爹的怀里。 “明日就要成婚,等会回去早点睡。”男人一上来,就将她轻轻地揽进了怀里。 路芷雨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母亲给的毒药被她藏在画馆里,明日真的要用吗?其实明日到底会如何,会发生什么,她还没有完全想过,或者说,还没有想清楚。无数个疑问盘桓在脑海里,却没有一个想得通。 看着女儿在男人怀里撒娇的模样,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她怎么能剥夺女儿享受父爱?就算父母感情不和,可是孩子依然有权力享受父爱和母爱。 她不可以这么自私!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月月喊你呢。”感受到江亦白的指尖点在额头上的温度,路芷雨才惊醒过来。原来马车已经到画馆了。 “今晚我还是回将军府。”路芷雨没有动。 今日在皇宫里时,皇后的表现与上次有些不同,笑容里明显带着不悦和牵强。再加上阳城郡主挑衅阮珠的话,让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现在的自己就是惊弓之鸟,每日生活在胆战心惊中,都快变得神经质了。 “你和阮珠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路芷雨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江亦白忽然紧张地坐直了身体,两只手同时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臂。 果然有事! “我就是问一下。”路芷雨淡淡回道。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皇后是想把阮珠嫁给江亦白。 “爷和阮珠什么事情都没有。”男人赶紧澄清。 “行,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路芷雨用眼睛示意他的手。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他失落道。 路芷雨哑然失笑,讽刺他一句,“大爷身份贵重,权势滔天,人家喜欢你,想嫁给你,不是很正常嘛。这也证明了我的眼光好啊。” 江亦白被女子的说辞噎地回不上话,只得愤愤地将人重新抱进怀里,咬牙道,“明日就是爷的妻子了。以后爷就是你的相公,你的天,你的一切,你要什么都听相公的,知道吗?” 路芷雨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做你的梦去。 女儿在一边咯咯咯笑着,“爹爹明日是要做新郎了吗?” 江亦白笑得更灿烂了,“是的!我们一起将你娘亲娶回家里好不好?” 马车外的雪越下越大,车轱辘碾在雪上,发出滋滋滋的响声。明日就是小寒了,一年中最冷的日子要开始了。 但马车里的笑声是如此温暖,好像春日已经不再遥远。 第367章 婚礼进行时 翌日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路芷雨被岚凤唤醒。 像极了高中时候,参加高考的日子。一直期待这一天永远不要来临,可是时间的步伐永远不会听从人的意愿,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天,还是准时到来了。 洗漱更衣祭拜神明,如此神圣的一刻,却暗藏着血色的交易。她想自己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再拥有简单纯粹的婚礼了。来到这个时代,她注定和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擦身而过。 这或许就是重生的代价。 天还未完全亮,将军府里已经忙开了。 新郎和新娘在一处准备的,还真是少。不过江亦白祭拜完神明祖宗后,就前往左相府了。他的计划就是从左相府出发,过来接她,然后在街上绕一圈,再回将军府拜天地。 到了巳时,江亦白就过来了。这个时候,前来恭贺她出嫁的女眷也来了不少。一直未露面的江若华也来了。但因为不熟,又大多看不起她。所以应付了一下就到席面上去坐着了。 戏文敲锣打鼓地开唱了,留在东苑还不如听戏去呢。 岚凤说外面很热闹,都在拦着大爷不让进来。大爷撒了好多银子呢,咱们院里的小丫头们都去捡银子了。 路芷雨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来。昨日没有去画馆,母亲给的毒药还在画馆里! 她悄悄吩咐了岚凤几句,岚凤点头应下,然后出府办事去了。 过了一会,江亦白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她被蒙上了红盖头,在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男人抱起了她,一直抱到了花轿上。 马队缓缓踏上官道。官道两边挤满了人。大家对一品将军盛娶一个丑丫鬟的好奇心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恨不得替新郎掀开红盖头,好好看看新娘的容貌。其实很多人应该在画馆里见过路芷雨,只是不知道她就是今日的新娘罢了。 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从偶尔翻飞起的红色轿帘中可以看见走在最前头的那人。高头大马映衬着挺拔的身躯,他的背影看起来沉重有力。 于路芷雨而言,真是一点结婚的氛围和心情都没有。她的脑海里全是今晚要发生的事情。下毒,偷布防图,救上官文道,刺杀皇帝。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每一样都足够叫人万劫不复! 走完官道一圈,马队重新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来。这一次,她仍是被男人抱着进了将军府。一直到拜堂处,他才将她放下来。 红烛高照,喜堂里站满了前来恭贺的人。她没想到,江亦白连左相和左相夫人都请来了。 等会真的要朝江亦白的双亲下跪吗?路芷雨站在原地没有动。连喜娘引着她走,她都没有迈脚步。 已经走至拜堂位置的男人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新娘。她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第一次进左相府的样子。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她真的不知道右相府灭门的真实原因吗? 可路芷雨也就停了一瞬,到最后还是走上前,和江亦白并排而立。 左相和左相夫人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见。只是尽全力封闭了五官,机械地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第368章 入洞房 直到耳边一声高呼,礼成,送入洞房。她才惊觉流程已经走完了。而她除了一身冷汗,根本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被江亦白牵着进了东苑,再来到主屋。期间岚凤过来扶她,顺手将一包药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隔着盖头,她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一切都被装点成了大红色。可是看久了,却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怎么又发呆呢?”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路芷雨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进了屋子,坐在了喜床上。 喜娘和丫鬟们围着二人连声恭贺。江亦白挑起了她的红盖头。一张白净的脸落进江亦白的眸子里,只听他赞美道,“今天的娘子真美。” 喜娘站在一边暗暗地笑了一下,其他丫鬟也是面面相觑,却也丝毫不敢发出声音来。如果这样都算美,她们不就成天仙了。 但有什么办法,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丑丫头就是这般好命,入了大爷的眼,再怎么不甘,也只是空嫉妒罢了。 喜娘端上交杯酒。路芷雨紧张地捂了捂藏在衣袖里的药粉。她根本没机会下药啊。 这时,江亦白同时端起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她面前。路芷雨小心翼翼接过,两手相交的瞬间,她看见对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索性阖住了眼,阖住了所有的情绪,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喝地太快的结果就是猛烈咳嗽起来。男人压着笑意,赶紧让人倒水,“你又没喝过酒,怎么这般心急。” 路芷雨呛地眼泪直流,一句话都说不来。这被交杯酒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从这一刻起,你,路芷雨就正式成为爷的妻子了。”男人宣誓般道,声音又潮湿又霸道。整个房间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被包裹进了一片柔光里,温柔地能软化一切事物。 不知道是被酒呛到了没缓过来还是因为其他,路芷雨只是摇头,擦着咳出来的眼泪。 这件婚事,只是为了帮助母亲实现愿望罢了。与她而言,不是真的婚礼。她永远都不可能嫁给仇人。 等所有人一走,江亦白刚坐在她身边,路芷雨就迫不及待地将人皮面具撕下来了。 “怎么了?这么美的面具不要了?”男人好笑地看着她。 “今日的粉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痒。我忍了很久了。”路芷雨说着跑到镜子面前看起自己的脸,果然整张脸都是过敏似的红。要不是有面具在,估计这张脸已经痒地被抓破了。 谁这么狠毒,使用这种下三滥的小招数! 只是和她有仇的人太多,一时间竟也无头绪。 “爷给你看看。”江亦白走近女子。捧住她的头,仔细端详。 烛光下,原本白嫩似豆腐的肌肤,又红又肿。 “爷给你请大夫去。”江亦白说着转身往屋外走。 “没事没事,我多少懂一点药理,不用请大夫那么麻烦了。”路芷雨制止了他。 “你又没药,怎么消肿止痒,还是乖乖听话,等大夫来。” 第369章 她暴露了吗 “你娘亲这么漂亮,自然是新娘子了。”重新进了屋子的江亦白欢乐地回答道。 “月月也想当新娘子。” “好。”路芷雨说着将红盖头盖在了女儿头上,拍手道,“月月是新娘子啦。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她是最美的新娘子,也是因为有一个最美的娘亲。”江亦白适时发射马屁。 “你前头还有事,赶紧忙去。”她没好气道。 江亦白摸了摸两个女子的小脸蛋,春风得意地离开了。 冬日的天暗地早,刚刚还有日光,一下子就变得灰蒙蒙一片了。路芷雨抬眸看向窗外,冷灰色的天空,让人看了心生绝望。 外面即将发生惊天动地的战斗,屋内却温暖而祥和。 以前看灾难片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可以有一间温暖而坚实的屋子。无论什么灾难都无法穿透这间屋子。而她只要躲在里面,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她身处的屋子会是这样一间温暖而坚实的屋子吗? 福顺请来大夫的时候天刚黑。前头传来丝竹之声,划拳之声,还很热闹的样子。 大夫看过后,给了她现成的除痒药粉,说涂上便会有效果。 天全黑的时候,月月就睡着了。路芷雨褪下喜服,换了便衣,坐等江亦白过来。她已经将岚凤拿过来的药粉倒进了茶里。酒可以不喝,茶一定会喝的。 可是迟迟不见江亦白回来。她趴在榻上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眯了多久,感觉一直手正流连在她脸上,因为过敏的关系,她竟有点贪恋这种抚摸,缓解不少痒感。大夫给的药粉似乎都没有此刻抚摸的效果好。 看着手下的女子,温柔地蹭着他的掌心,江亦白的心一下胀满,像一只被吹胖了的气球。身体深处某一种感觉瞬时被点燃,他顺势抱住了她。 路芷雨本就睡地不熟,一换位置便惊醒了。只见男人曜石般幽深的黑瞳正紧紧盯着她,他的脸离地很近,他的唇快要碰上她。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这么晚过来?”不自然地偏过脸,她想要坐起来,却没有成功。外面为什么这么平静,她想象中的场面一直迟迟未发生。 “怎么想爷了?”薄唇吻上她的侧脸,他的声音湿润而粘腻,黏着甜甜的幸福感。 路芷雨俏脸一红,好在脸本就红,掩饰了她发窘的模样。 “这是爷特意给你带来的新药,快抹上。刚刚那个大夫给你的药粉可千万别用。”男人拿起矮桌上的药瓶,倒在掌心,像抹药膏似地抹在了她脸上。 路芷雨嫌弃地拍开他的手,问道,“他的药怎么了?” “他根本不是真的大夫,而是进府偷布防图的。”男人颇气愤道。 路芷雨心头一颤,偷布防图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偷布防图的?”她下意识问出口。 “抓现行啊。爷的人当时就藏在书房内。”语气由气愤变得得意了。 “你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偷布防图了?”路芷雨惊地差点站起来。她的行动暴露了吗? 第370章 喝茶 “爷大婚的日子,定有些蠢蠢欲动的人想趁此机会,给爷找点麻烦。不提早做些准备,爷怎么死地都不知道。”男人理所当然道。 “那你把他抓起来了?”一旦被抓,必会严刑拷打,母亲会不会被供出来? “没有,真的布防图早被爷收起来了。他们这么想要,爷就勉为其难送他们一张。”男人邪肆一笑,掏出怀里的布防图。 “假的?”路芷雨偷偷攥紧了裙角,这男人太阴险狡诈了。得快点去通知母亲,假的布防图将带给她们灭顶之灾。 “有人冲着布防图来,恐怕皇宫不会安静了。爷现在就得进宫向皇帝禀报此事。”男人搂在她肩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今日是爷和你的新婚之夜,要委屈你等爷一会了。半个时辰后,爷会加倍补上。” 补你个头! 路芷雨在心底默默补上一句,伸手拉住他的衣服,脸上蕴了丝羞涩,“大爷,这事这般要紧吗?明日上朝的时候也可以说啊。”江亦白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了拉住他衣角的手——小小的,白净如外头雪色般的手。这好像是她回来后第一次亲近他。果然,成亲真的会拉近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男人不动声色地握上女子的手,“那就依你,明日便明日。”新婚之夜出去,确实是他不对。 “大爷,渴了,先喝一碗茶。”躲过男人落下来的吻,她赶紧倒茶。 “茶待会再喝。”男人的声音霎时变得粗嘎又低沉。铁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身,大掌贴住她后背,将她整个人困在了坚硬的怀里。 他的吻炽热地落下来,像雨点般打落在她的唇瓣,耳畔,脖颈处。 路芷雨没想到他这般急,连口茶都不喝。 “大爷,这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一杯茶,一定要喝的!”她挡开男人的脑袋,终于有喘口气的机会。 “夫人既如此说,爷一定是要喝的了。”说着,抬手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再容不得她抗拒半分,直接扯了她的裙带。 照这个速度,在药起效前,她就被他给—— “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聊呢!”死死攥住自己的衣服,路芷雨赶紧找话题岔开男人在某件事上的集中力。 “聊什么?”一口咬在她的耳朵上。 “你先放开我。” 男人犹豫一下,松了力道,水墨一般深泓的眉眼委屈地看着她。 路芷雨坐了起来,暗暗道,这药效起得也太慢了。她该聊些什么拖延时间呢? “大爷今日忙了一天,一定累坏了。让我来给大爷敲敲背好不好?”路芷雨硬着头皮瞎扯。 “以后都叫爷相公。”男人倒是很满意她的体贴,“今日夫人也累了,让爷来给夫人按摩。” “不用不用,我不累。”路芷雨忙跑到他的后面去,“相,相公比较累。” 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敲着在背上,江亦白顿觉困意袭来,没一会就倒在榻上睡着了。 “喂!”路芷雨拍了拍他的脸,“醒一醒,醒一醒。”唤了两声,男人都没了反应。 第371章 为什么他会来 终于起效了。 鉴于上次回京路上的教训,这一次,她下足了分量。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应该睡着了。 是的,她没有用母亲给的毒药。而是让岚凤去医馆买了安眠成分十足的药粉。 因为她不能剥夺女儿的父爱。反正母亲的目的主要就是救出上官文道,她不让江亦白出现就行了。 她飞速下了床,整理一下头发好衣物,重新戴上面具,将岚凤唤了进来。 “夫人,大爷睡着了?” “太累了。”路芷雨点点头,“帮我看好主屋,我有事出去一趟。” 外头的风雪很大。落在脸上,有刀割一般的疼意。 一袭黑衣的女子,熟练地翻身上马,往街头的尽头处奔去。 待她走后,过了一会,另一抹黑色身影翻出了将军府。 按照计划,上官文道救出来后,就先安置在她的画馆里。她毒死江亦白后,就到画馆里集合。但现在拿到了假的布防图,她得告诉母亲,今晚不适宜再行动了。 她飞快地赶到客栈,直奔母亲的住处。 “娘,偷来布防图是假的,我手里这一份才是真的。”她将真的布防图递给了母亲。还好江亦白随身携带着它,否则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了找了。 “看来,江亦白对你还真不设防。”颜妍满意地接过图纸,唤来黑衣人,“时辰还早,先将这布防图送过去。” “娘,不管计划是否成功,明日一早你先离京。”皇宫出了大事,京城一定戒严,越晚就越走不掉了。 “无事,再怎么查都差查不到我一个老太婆身上,等救出太子,让他现在你画馆里养一段时间。等伤好了,我们一起走。” “还有,江亦白已经死了?”颜妍又道,“你这么一走嫌疑最大,倒是为娘考虑欠周到,等安置好太子。你先离开京城。” “我没下毒。只是让他睡一觉而已。”路芷雨犹豫着开口。这个时候,她不敢再提女儿了。母亲根本不喜欢月月,不会为她着想的。 “真是无用!”颜妍抬手就是一巴掌,目光又利又恨,“这么好的报复机会,就这么白白流失了。你还真当他是你丈夫不成?” “只要他一醒,就会来抓你。太子不能去画馆了。”颜妍似乎十分不解气,还要扬手打女儿,可她的手刚高高举起,就被一只大掌牢牢握住,丝毫不能动弹。 路芷雨紧紧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母亲惊呼声,她才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身黑衣的健壮身姿,她微微抬头,看向来人的脸。然后猛地倒退了一步,死死捂住了嘴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路夫人。”江亦白朝同样震惊的颜妍躬身行礼。他扫了一女子一眼,只一眼,就让路芷雨有种刀枪过体的寒意。 “路夫人刚来京城,小婿都没有好生招待,是小婿的错。还望路夫人可以移步将军府,给小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态度谦卑,姿态极低。 第372章 新婚夜 他会有这么好心吗?是要把母亲骗到将军府抓起来拷问。 “我母亲什么都不知道。药是我下的,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路芷雨挡在母亲面前,声音颤栗,浑身发抖。 “都是为人妻子了,说话怎么还是这般没头没脑的。”江亦白笑得温和,路芷雨却毛骨悚然。他的眸那么暗那么沉,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别人也许看不出,但她太熟悉了。 她张开手臂,死死抱住男人的腰,大喊一声,“娘快走!” 颜妍早就慌了神,听到女儿的喊声,才惊慌失措地冲出门,往楼下跑去。江亦白既然能光明正大地闯进来,那么她的人一定被这个男人解决掉了。现在除了跑,没有更好的选择。 “原来,你都知道。”男人沉闷的声音在她的发顶响起。 路芷雨倏地一下放开了他,连连退了几步,清水般的眸子里是漫过天与地的恨意。无需回答,一个眼神足以让江亦白明白一切。 他缓缓逼近一步,抬手抓住她胸前的衣服,将她拉至面前,眼神肃冷,口吻坚定,“左相府,观景台上,你说,爱爷。”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这个字! “爱?”路芷雨真想仰天大笑,清秀的眉间刻着讽刺,“爱不爱的,你感觉不出来吗?我路芷雨此生都不会爱你。” “你再说一遍!”揪在她衣服上的力道狠狠加重,好像会将她如同衣服般撕碎。 “大爷想听,我可以说一百遍。”女子轻轻一笑,似春天里最柔软的风。 可男人却像是被烫了手般,骤然放开了她。 “你应该听路夫人的话,直接下毒毒死爷。”他死死地凝着她。也许只有死了,才能听不见这番蚀骨痛心的话。 当时他只感觉有些晕眩,一下睡了过去。但他的内力深厚,一般的药根本无法持续很久。一醒来,候在门口的岚凤说她出去了。他这才飞快地追了出去,却不想撞到这样一幕。 面对他沉痛的脸,路芷雨的唇边绽放一抹刺骨的冷笑,眼中寒凉如冰渊,“你以为我不想?你这个陷害忠良,唯利是图的小人,就算死上千万遍都难抵消我右相府的一点冤屈!” “那你为何不直接下毒?”江亦白上前一步,将女子紧紧困在了怀里,声音充满希冀,“你心软了,你终究舍不得爷死是不是?” “疯子!”路芷雨用力挣扎着,“要不是为了月月,我一定会毒死你!” “你的话爷不相信,爷只信结果。”江亦白一把将女子抱起,径直下了楼。 一声断哨后,黑马冲出夜色,直奔两人而来。 将怀里的人送上马,他也跨上马来。 漫天的雪纷纷朝她与他砸来。混着雪水和泪水的脸,在黑暗里,冷到结冰。 可紧紧贴在她后背上的身躯却滚烫似火,好像能融化世间所有冰雪。 “今晚是爷同你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浪费了!” 他的声音骤然响起,比雪冷,比风寒。结实的双腿用力一压马肚,跨下的马迅速飞奔出去,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第373章 给药 将军府,褪去了白日里的热闹,现下一片冷清。 忙了一天的下人们已经睡下,连福顺都不在。 只有大红色的纱幔在风里疯狂飞舞,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她被推进了屋内。月月不在,岚凤也不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比外头还要冷。 没等她喘口气,后面进来的男人,一把攫住她的手,将她甩进了喜床。 路芷雨揉着发痛的手腕,眸光又恐又惧地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男人。她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与你做这种事!”她飞速下床,想要离开这里。 可男人哪会如她所愿,稍一用力,又重新将她丢进床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慵懒又深寒,像一只成功捕获猎物的狮子。 “新婚之夜,不行夫妻之事,你还想做什么?”声音极淡,薄怒浅隐。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衣服,不急不躁,是因为笃定她在也跑不了。 “强人所难,你不得好死!”泪水不断,她心里疼极,也恨极。 “你是爷的妻子,是爷女儿的母亲。爷对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的唇覆上她,将单薄的身躯压在了身下。 不要! 路芷雨在心底绝望地大喊。 可是她的手脚都被他压制住了,根本抵抗不了他强势的力量。 除了流眼泪,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可偏偏倔强含泪的眼睛,让男人生生停了手。 “你就这般厌恶爷的触碰吗?”滚烫的指尖触上女子湿冷的脸,他的目光同样带着绝望,“曾经你也抱过爷,也吻过爷。”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不是被喂了药,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他还有脸提,她都替他脸红。 女子狠戾绝然的语气,让他的绝望越来越深,像有什么利器狠狠地划过心口,一直被理智压制的黑暗色突然疯狂滋长出来。 突然,他又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江亦白狠狠掐住女子纤弱的脖子,眸光里全是不敢置信,“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见过爷,没有挽挽的记忆了吗?你怎么会知船舫的事情?” 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满着他! 亏他还一直感激老天,给了他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原来,他所有的希望都是她的欺骗而已。 他的心忽然冷了下来,像一块坚硬没有生命的石头。 “被你羞辱,被你欺负的日子,怎么能忘记?”她死死咬着唇,狠狠地盯着他,“你要是对挽挽还有一点怜惜,就放开我!”她知道江亦白十分在意挽挽,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自曝了。想让他恢复一些良知,利用他对挽挽的内疚来自救。 “你倒是提醒了爷。”男人离开了她的身体,邪肆一笑,“爷确实不该勉强你。” 他转身拿来了一个小瓶子,牢牢攫住女子的下巴,将药喂了进去。同时撕去了她的面具。 “你给我吃什么!”路芷雨剧烈咳嗽起来。 “既然你有挽挽的记忆,爷也不必再留情义。”江亦白挑起她散落的发,放在鼻间轻轻一嗅,“这药你应该很熟悉。爷期待你等会的表现。” 第374章 下不了手 “疯子!”路芷雨心下剧颤,扬手给他一巴掌,泪水沿着白玉似脸庞滑落,“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可饶是她说地坚决,身体却不可抑制地发烫起来,原本清晰的意志渐渐模糊起来。尘封久远的记忆一点一点被唤醒。 “你看见了谁?”他问地小心翼翼,神情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之所以喂她这种药,是因为他还有一点希冀。他不相信,她对自己真的无感。 至少被追杀的那次,她选择救昏迷的他,至少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毒死他。 她的心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绝情。 可女子没有回答他,原本满是冷意恨意的眼眸漾着满满的情谊。 “告诉爷,你眼前的是谁?”他轻轻捧住她的脸,眸光里盛满亮晶晶的光芒。 可女子只是浅浅一笑,任凭眼泪滴落在手背。 她抬起手,同样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脸。她的目光悠远,没有任何着落点。 很久很久了,即便是在梦里,这张脸也是模糊不清。即便宁修的脸和他一样,但说到底终究是不同的。 所以她根本已经不记得他的脸了。只是一种感觉。藏在心底的一种美好感觉。 可是她的反应落在江亦白眼里,无疑是她看到了宁修。因为她不会对他露出这样伤神又痛心的表情。 他缓缓站起身,用力扯去身上最后一件衣服。 没有爱也罢,他何必追求这种虚无缥缈又毫无价值的东西。 唯有将她压在身下肆意掠夺,才是最真实的需求。 这一刻,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女子身上的衣裳,在他的大掌碎裂成一片片,散落在地上。 洁白如玉的身子完全是陌生的,但于他而言又这般熟悉。所以他丝毫不在意她是否是第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意,肆意索取着她的香甜。 可翩翩她的眼泪又如此让人心碎,眼中哀求的目光,竟让他在紧要关头,失了力量。 窗外的夜是如此黑,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不如就此沉沦于黑暗,方能获得新的救赎。 天蒙蒙亮的时候,京中百姓像往日般起身耕作。 可还没踏出屋子,就被急速跑来的官兵赶了回去。 “发生了何事?”有老农颤声问道。 “回去回去,关门闭户,没有指令不许出门!”官兵毫不留情道。 昨日还是一品将军大喜的日子,今日京城怎么就戒严了。 百姓不知道。官员们却是收到消息。 昨晚几十个黑衣闯入皇宫,直奔天牢。这目的再明确不过,就是冲着前太子——上官文道去的。谁都知道,上官文道的母亲皇后娘娘还在北蒙国。 可惜江大人的布防实在太过严谨,即便是对方偷了将军府的布防图,仍是将黑衣人全数拦下。天牢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连一只蚊子都没有飞进去。 还在街上抓到了四处逃窜的一个老妇人。拷问之下,才知道,是已经上报死亡的路清远之妻颜妍。这一次劫狱和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历经此事,皇帝勃然大怒。将送路清远,路章还有其妻回老家安葬的决定全数推翻,并发出通缉令,全国通缉路清远之女路芷雨。 江亦白一早上了朝。一夜未睡的他,仍旧精神抖擞。下朝之后,皇帝留下他,商量对策。 第375章 引她出来 皇帝想立即处死上官文道,但被江亦白拦了下来。上官文道一死,虽然能让远在北蒙国的皇后彻底心死,但也会让皇帝落了杀害亲兄弟的口实。 “那你说该怎么办,不如先处死路清远的妻子。”皇帝急着想出口气。 江亦白一顿,脑海里闪过女子白皙带泪的脸。早晨他离去的时候,她尚未醒。 “路夫人罪大恶极,皇上应该严惩。”男人眼底精光一闪,“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丈夫儿子已亡,不如先将她囚禁起来,引出她的女儿。” “你说的有理。”皇帝暂时按下了杀人的念头,“逃亡在外的路清远之女始终也是大患。” “朕这就拟制昭告天下,与一月后凌迟处死叛国罪臣之妻。朕就不信引不出她。”皇帝吩咐人赶紧研磨。 今日没有阳光,议事殿里即便亮满烛火,仍是灰蒙蒙的。 站在一边的江亦白,脸色同样晦暗不明。 将军府 江亦白忙完朝中之事,匆匆赶回了府了 疾步到了东苑,走进院子的时候却放慢了脚步。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想。她发怒,她摔东西,她自残,她闹着要走。 每一样,都足够让他头痛欲裂了。 可是还没等他走近,便传来女儿欢快的笑声。 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是时间错乱了。 透过被残雪压弯了的枝条缝隙里看过去,刚好看见了那人的脸。 她又重新带上了面具,笑容温和宁静,像枝头上的薄雪,纯白无暇。 好似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一般,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迈步,探出了藏在树后的身体。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她。 日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雪映着太阳,发射出强烈的白光。 “爹爹来了。”月月扑进他怀里,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抱起女儿,一双深幽的眼睛只是看着她。 路芷雨猛然见到他,也是一惊,随后清润的眸子泛起无边的厌恶之色,僵硬地偏过了头。 昨晚的事,她记得。 醒来以后,她也想发泄心中的怒火。可是一看见女儿兴冲冲地跑进来,心中便盛出无尽的绝望。这种绝望直接遏制她暴怒的心。 江亦白的算盘可真好。 有女儿在,想发火不能,想走舍不得。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般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了。她甚至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能忍着身上的痛和心上的痛,面带笑容,像往常一般照顾着女儿。 岚凤见两人有些不对劲,哄着月月去别处玩了。 路芷雨见状,想回女儿的房间。却被他拦住了路。 “要是觉得辛苦,送月月去左相府住几天可好?”他的声线低而柔。她似乎有些误解,自己在最后时刻并没有动她,而是跑去冲冷水澡了。 而女子连看都未看他一眼,绕路而走。等走进屋子,正要关门,一只手挡在了门上。 “你有挽挽的记忆,为何三年都不来找爷?”他的眼底有着不解和痛苦。 路芷雨转身进了屋内,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男人她如此冷淡,声音不觉硬了几分,“路夫人被抓起来了。” 第376章 他不是 他的话让路芷雨身形完全怔住,颤微着转过身,脸色已是惨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什么都不懂!”眼泪再次滑落,她的心紧紧纠在一起,好不容易能于母亲再次相遇,她不能再失去她! “你这是在求爷?”男人走近一步,抬起她的下巴,凝着她黑白分明的水眸。 “你放了她,所有罪责我来承担。”路芷雨无助地阖了阖眼,求他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顶罪,也需要爷帮你。”他就是想她可以服软。 可女子的脸上是同归于尽的决心,“你要是敢对我母亲下手,我就揭发自己的身份,揭发你的盘算,这是欺君之罪。让你和整个左相府给我们母女两陪葬。”她想掰开男人的手,却反而被他扯过身,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你不要月月了?”听到她如此绝然的话,男人心头亦泛起痛意。 女儿她怎么会不要! 她只是赌一把,赌江亦白不会用左相府的前途和荣耀去对付母亲。 “昨晚劫狱失败的事你还不知道?抓你母亲的不是爷,是皇帝。你揭发自己的身份不仅救不了自己的母亲,还会让月月失去母亲!”男人每说一个字,女子的脸就凉一分。 “你求爷,爷可以帮你。”他忽然压低了身子,覆在她耳边轻声道。 而路芷雨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碰到般,越发激烈地挣扎起来。 “性子还是一样的倔啊。”江亦白揉着被女子抓伤的脖子,取了昨日的药瓶过来。 “爷知道你想要什么,爷可以勉为其难地成全你。”到了此刻,他也是连尊严都不要了。她要误会就误会,误会了更好。 临近午时,外头来来往往的丫鬟虽然少了一些。可月月也有可能随时会进来。 路芷雨像看疯子死地看了他一眼,拔腿就往外头跑。 江亦白勾唇一笑,朝门处飞过去一样东西。等女子刚触到门,门锁便自动落了。 他拿着药走近她,目光肆意将她上下打量。 路芷雨手忙脚乱去开锁,可下一秒背后呼吸冷冽,身子被狠狠地裹进男人的怀里。大掌握住她的肩,将她抵在了门上。 在药丸离她的唇只有一寸时,她彻底奔溃,身子委顿,无力下滑,“我求你。” “早点知趣不就行了。”男人弯腰,将瘫软在地上的女子抱了起来,眼神沉痛复杂,“爷再问你一边,三年,为何不来找爷?” 当时他求她不要死,求她坚持下来的那些话她一定听见了。可是她醒来整整三年都没动过要来找他的心思,如果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地将她带回,他便真的永远失去了她。 一想到这些,心中恨意四处乱窜,张口便咬住了她的脖子,恣意啃噬着她滑腻的肌肤。。 “你是我的仇人。”她说地简单清淡,整个人虽然在他的怀里,可清棱棱的,仿佛不沾染他一点的热气。 “爷不是!”他突然恼恨道,“这件事爷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第377章 睁眼说瞎话 “大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路芷雨轻笑着,却满含着讽刺,“你还说过,右相府的事情和左相府没有半点关系,今日直接说你没有参与,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然后颓然放下,沉默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从现在起,老实待在府里,哪里都别想去。路夫人的事情,爷会想办法。” 男人留下一句话,飞快离去。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紧绷了许久的身体松懈下来,路芷雨浑身虚弱地坐在了榻上。 外面传来月月欢乐的笑声,她心中越发疼起来。 假设,如果她可以带走月月,是不是再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 自出了影响如此恶劣,后果如此严重的事件后,京城整整戒严了半个月,才慢慢恢复平常的状态。 整个将军府,除了日常采买的人可以出入外,余下等人皆不可出府。这导致连一向消息灵通的岚凤都失灵了。 路芷雨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在江亦白的严格管控下,暂且失去了人生自由,所以这半个月来,外面的情况她一点也不清楚。除了日常照顾女儿,她每日都担心着母亲的安危,连画画的心思都没了。 这段日子,按照男人的要求,她住进了主屋。不过她又让人在屋子里安置了一张小床,专门给女儿睡。 古代大户人家,都有嬷嬷丫鬟照顾孩子。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觉得母亲应该是孩子的主要照顾人。好在江亦白对她的做法没有异议,否则又要一场大战。 只是从她搬进主屋的第二天起,江亦白就没有回过府。说是外出办事,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眼看快到年下,天气越来越寒冷,路芷雨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件事影响如此之大,皇帝怎么可能迟迟不做出决断?难道还要留到年后不成? 这一日,雪后初晴,将军府有人上门拜访。将军不在,就只能将军夫人招待客人了。毕竟将军走之前只是交代夫人不许出府,并没有说不许见客。 路芷雨本不想见的,但来人是宁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当见一面。毕竟宁修现在是江亦白的妹夫,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她也不好直接赶人。。 两人在会客厅里寒暄了几句。宁修忽然神情一凝,面含悲戚,“雨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路芷雨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她带上面具的事只有江亦白知道,宁修这怎么会—— 宁修似看出她的疑问,解释道,“路夫人被捕那晚,你和江大人的一些对话被苏暮听到了。” “苏暮他跟踪我,还是江亦白?”她更惊讶了。 “自然是你。”宁修缓缓道,“他觉得你很像一个人,还有,你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你。” “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你?”苏暮什么时候和宁修有联系了。他之前明明是康王的人。 “你忘记了,我的外祖父,外号“圣医老祖”,苏暮的命是我外祖父救的。” 原来如此。 第378章 决定见皇帝 既然宁修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把一直想对他说的话说了出来,“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你。整个京城,也就你相信我父亲和哥哥了,这份情谊,我没齿难忘。” 她目光盈盈地看着宁修,有感激,感恩,甚至有为对方付出同样代价的决心,但就是没有爱意。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有的只是她的幻想罢了。 宁修自然看得出她的意思,心下苦涩煎熬,可也明白,感情这种东西终究强求不得。而自己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勇敢地站出来。 “路伯父在世的时候对我很好,路章更是我的好兄弟。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他的说法完全避开了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路芷雨心里了然,经过上次婚礼事件,他似乎成熟了许多。和初次在京城见面时,有些不一样了。 “可现在还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宁修沉重道。 “什么事?”路芷雨有点懵,她被关了半个月,外面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你还不知道。”宁修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他知道江亦白离京半月有余,今日上门就是来找她的。 “你快说呀?”路芷雨急起来。 “皇帝下了诏书,说一个月之内,你要是不自首,就要凌迟路夫人。”宁修说地艰难。 而路芷雨更是听地心惊。咋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完全怔住了。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凌迟。怪不得江亦白不让她出府,是怕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去自首,连累他和左相府。 “我的命能否换母亲的命?”来不及悲伤和害怕,她淡定地问出这一句,因为清楚地知道,任何的负面情绪起不了任何作用。 到了此时此刻,她唯有靠自己,才能护住母亲。 “我听大哥说,要是没有此次劫狱事件,皇帝已经宽待了路家,并赦免了你的罪。但现在就难了,皇帝这般做,只是想诱你现身,将路家一网打尽。”宁修神色凝重。 宁修的话让路芷雨沉默了。 她思虑良久,目光坚定道,“我要去见皇上。我有把握可以说服他放了母亲。” 母亲生她,养她,她为母亲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只是月月,一想到女儿,她的心就纠在了一起。 最亲的两个人,她只能选择一个。 虽然她真的很想陪女儿长大,但是她同样没办法放弃母亲。 她不出现,母亲一定会死。但她出现,总还有一线生机。 “不行,风险太大。我不能让你冒险。”宁修下意识开口否定。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忙收敛了神色,尽量淡淡道,“我的意思是,皇上喜怒难辨,你说服不了。” “反正还有半月,天无绝人之路,容我想想办法。”以前他不喜欢从政,但现实告诉他,在季渊国,人没有一定的权利和地位,就很难做成一件事。 所以从现在起,他要改变自己。 如果他是江亦白,那么一定可以护她周全。 第379章 做不到了 路芷雨摇头,“这是我路家的事。你已经做了许多,从现在起,你和这件事再没有关系。”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 “之前你全家含冤入狱的时候,我连来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宁修自嘲地笑着,温润的眼里有了泪光,“后来,这件事成了我的噩梦。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是我太自私,是我不顾你我之间的情谊,只顾家族荣誉。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因为你是好人,所以才会给自己套上这般沉重的枷锁。其实你做地很对,那种时候自保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是我,难道就有勇气抛开一切过来见你吗?”她真挚地看着宁修,想给这个男人一些安慰,“所以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你更无需自责。” “好,我听你的,我不再自责。可你当我是朋友?”在宁修重新变冷静的眼神里,路芷雨点点头,“我们自然是朋友。” “好,既然是朋友。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反正还有半月,你且耐心等等,我这个朋友只是帮你去探探情况,不会做什么有损自己和家族的事情。” 宁修的目光是如此纯澈,她根本无法拒绝,“如此,便谢谢你。我等你的消息。” 重新回到东苑。月月还在原处玩。 从院子里刮过去的风能吹僵人的身体。但小女孩就是不怕冷似的,在那专注地玩雪。 岚凤安静地守在小女孩身边。 路芷雨走着走着,忽然停了脚步。她可以想象,从今往后多少年,她的女儿会从一个小小的孩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个时候,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站在这里玩雪。 岚凤会不会陪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寒风里,她站了许久。从枝头被风吹落的雪粒落进她毛茸茸的领口下。冰冷刺骨的感觉一下蔓延至四肢百骸。可是她仍旧一动不动的。 说好要陪你一起长大,看你出嫁。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真的好难。 原谅母亲没有信守约定,来了又走。 是的,她还是决定要走。 等江亦白回来,她很有可能就走不了。 他的盘算简单又狠毒。 就是要耗尽一个月的时间,等皇帝处死了母亲,她即使想做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她这边,自有女儿牵制,不可能真的去告发他。 从此,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是事情的发生发展,绝不会叫他如愿。 她的离开,没有同岚凤说起。只是留了一封信,里面全是她对女儿的嘱托。 下人们看她什么都没拿,只当她是去外面走一圈,也没真的敢拦,只派人远远地跟着。 来到京城大街,一切和往日并无不同。 “跟我来。”和那一年一样,苏暮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上次是惊讶,这次却是怀念。 街角的僻静处,苏暮站在她面前,目光里有悲伤也有希冀,“你认识挽挽吗?挽挽也找过路夫人。” 看着苏暮空荡荡的衣袖,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瞒着他。如果说这世上,宁修是她曾经美好的希望,那么苏暮就是她的守护神和救命恩人。没有他,自己其实也早就死了。 第380章 半路被劫 “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路芷雨的声音缓缓想起,“其实我就是挽挽,挽挽就是我。”她扯了面具,露出一张白皙淡雅的脸。 苏暮确实被这句话惊到了,可是大惊之后便是大喜,他原本沧桑的眼睛里,有小小的光芒一点一点亮起来,“你没有死?” “挽挽确实是死了。而我只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路芷雨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怪不得。”苏暮没有说下去。原来那个男人对她是如此情深吗?这些年是自己错怪了他? “你现在是要去救路夫人?” “是的,我得去见皇帝。” “路夫人并没有被关在天牢里,凭我一己之力,应该可以将路夫人救出来。”苏暮左手执剑,刹那回到了年少时,剑眉飞舞的自己。 他一直记得,在得知路夫人不在人世时,她是哭得那般伤心,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到现在还萦绕在他的心头。整个天空随着她的眼泪,仿佛都在哭泣。 “我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任你,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不是为了让你为我涉险。否则,我们便友尽。”这一次,路芷雨说地极为坚决。 还记得自己被囚禁于皇宫时,唯有苏暮潜进来救她。她欠他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苏暮涉险。 面对女子异常坚定明亮的眼睛,苏暮紧握佩剑的左手慢慢松了下来。可是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你这一去,生死难料。不过你放心,就算你被抓起来了,我也定来救你。” “你们怎么都以为我会死。”路芷雨擦了擦要落下来的眼泪,露出一丝坚强的笑容,“我不会死的。你们要相信我,我会好好地从皇宫走出来。到时候,你们要来接我。” 在客栈住了两日,宁修那边传来消息。皇帝仍在盛怒中,说服皇帝从轻发落路夫人暂无可能。 收到这个消息,路芷雨决定立即进皇宫,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就算自己无法幸免,但至少母亲不会死。 苏暮知道拦不住她,只得远远地跟着,护送她去。 今日的风依旧寒冷,但阳光特别好。 她没有带面具,许是许久未接触到阳光,未施粉黛的脸比之前还要白皙柔嫩。 皇宫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缓慢却坚定。 这个时候,有一匹马蹬蹬蹬地小跑着过来。她站在一边,也没有注意,只等着马一跑过继续往前走。 可是,谁都没想到,骑马之人突然加快了速度,等跑过女子身边的时候,将她一把抱起,横放在了马背上。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骑马之人扬鞭击打马臀,飞速消失在街上。 苏暮拔腿就追了过去,可他的速度哪里有马快,等到了将军府门口,早没了女子的身影。 她被他带回去了吗? 将军府里。 脸色阴沉的男人一路抱着女子进了屋。 待他放下她,却一言不发地去后面洗澡了。 “江亦白,你凭什么把我带回来?”她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人咆哮。 第381章 爷不是骗子 可是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你这个骗子,说路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现在还要骗我,把我关在府里,就等着我母亲被处死。你放心,我就算去皇帝面前,也不会告你的,我还不想月月受你我牵连呢。” “你现在最好马上放我出府,否则我和你没完!” 她双手插腰,清澈的眸子怒瞪,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突然,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她的面前赫然出现一个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的男人。尚未擦干的水珠沿着他强健的胸肌一路下滑至结实的腰部,消失在围住下身的棉布上。 “你这个变态,能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吗!”路芷雨气愤地转过身。可男人长臂一抬,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进浴房里。 接着又是砰地一声,门被关住了。 男人将她直接抵在了浴桶上。 后背一湿,路芷雨更气愤了,“你放开我,我衣服都湿了。” “爷不是骗子。”男人的目光迎着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一向不屑解释,也没人值得他解释。可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能将事情同她说清楚。可这件事就算他没做,但只要他是左相府的人,就一天说不清楚,也无法真正的置身事外。 “路夫人的事情,爷已经尽力在想办法了。”他只能用救路夫人的事情来表达无法说出口的意思。 可是他自以为的情真意切,落在女子眼里只觉可笑,“江大人不是已经想出办法吗,何必又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已经说过,此去绝不会连累左相府,你又何必要拦着我?” 听她字字清晰带着无尽怨恨和嘲笑的话,江亦白面色一沉,“你不要听宁修的话,爷只是缓兵之计,怎么真的会让你去。不然今日也不会将你半路带回来了。” “江大人耳目甚广,精于谋算,我看不懂也看不透。”原来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知道,这样的人未免太可怕。 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抵触和恐惧,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爷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办到。你相信爷,不要再跑出府去了好不好?” 路芷雨狠狠擦了一下唇,将脸瞥过。 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带着无尽的凉意直透肌肤。 她知道不该相信江亦白,这厮眼里只有利益二字。可是目前的形式让她不得不低头。 她会再等上几天。 就当给自己一个可以留在女儿身边的机会。 日子过得飞快。因为快过年了,左相府差人送来许多新衣服新玩具给月月。 月月确实好久没去左相府住过了。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无非也传达着一种意思,祖父和祖母都想孙女了。 路芷雨见女儿也想去左相府玩,她就收拾了行李,让岚凤陪着一起过去了。 她怕自己一起去,到了那边左相夫人一定没有什么好脸色。依照她的性格,肯定会大战一场。 万一让女儿看见不好。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留在将军府了。 但是月月走了没多久,左相夫人却杀上门来了。 第382章 他还是骗她 浩浩荡荡地带了一群人进了东苑。 很快,路芷雨被传唤了。她慢慢悠悠来到会客厅里。 以前她是丫鬟,为了避免被赶出去,她小心地遵守着礼仪。但现在不一样了,是江亦白非要娶她的,不给他添一点堵,怎么对得起他的一意孤行呢。 “你嫁给亦儿后,连一杯茶都没有回府上敬过,这是你做人家媳妇的道理吗?”左相夫人不满地拿眼横着她,满脸的恼怒和不屑。 “你要是看不惯我,可以换一个媳妇。”路芷雨好心地介意道。左相夫人的脸色更不好了,“岂有此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不对吗?反正你儿子已经换过一个了,再换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个样子,这种身份,能做亦儿的夫人,是前世修来的福。你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对她母亲不敬,你真是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福分了。你信不信,我这就让亦儿休了你!”左相夫人眼底的怒意快爆炸了。 路芷雨却是云淡风轻,“那好呀,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呀。” “你!”左相夫人也是出身贵族,此刻完全失了庄重的形象,“你要得意太过,要是生不出儿子,我儿迟早休了你。” “那就借夫人吉言了。”路芷雨一语毕,起身离去。 留下左相夫人在会客厅里气得胸闷难受。 之前亦儿纳的妾就是这般模样,现在娶的妻子怎么越发嚣张,本来还想过来摆摆婆婆的谱儿,结果被气地半死。偏偏又不能发作,不然亦儿又该不愿理她了。 闷坐了一会,带着一群人又回去了。 路芷雨早就回了女儿的房间。她的心思都在母亲消息上,懒得和左相夫人继续纠缠。希望在她这边碰了一次壁后,不要再来找她便是了。 到了下午,从外头送来一封信。是宁修写给她的。 一定是关于母亲的。 她忙拆开来一看,果然是。 信上说母亲现下安好。目前朝堂上对待路夫人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主张从轻发落,因为路清远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再大张旗鼓地处置其夫人又会闹得人心惶惶,与国本不利。 另外一种就是主张严惩的。为了给朝中官员和地方官员一个警示,谁敢有叛国之心,就不会有好的下场。 左相就是主张第一种的。当年是他为了国家大义,揭发了自己的好友,虽心无愧疚,但其妻子女儿却是无辜的,希望就事论事,不要牵扯进无辜的人。 而江亦白是第二种。 路芷雨的心一下跌进寒渊里。 不是她非要江亦白帮忙。 可他不能骗她啊。 一边说着会帮她救出母亲,一边却瞒着她要处死母亲。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两面三刀,虚情假意的人! 信的最后,是宁修约她申时初见面。 —— 安静的茶室里。透过窗户落进来的光线灰蒙蒙的,暗淡又无生气。 但宁修的手却干净白皙,和很久之前,印着梅花和雪色的手一模一样。 “将军府你是不能再待了,等他处理了路夫人,第二个要对付的很可能是你。现在想想,他大费周章地娶你为妻,估计还另有深意。”宁修将茶水放到了女子面前。 第383章 不会动情 “我不管他想做什么,我只想救出母亲,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用什么样的方法。”路芷雨紧紧握住茶杯,关节隐隐泛着白。 “想救出路夫人,就必须先扳倒江亦白。只要他倒下了,以他为首的严惩派便瓦解了。” 路芷雨摇了摇头,“这条路走不通的。江亦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扳倒。” “一个将军最怕的就是皇帝的疑心。这世上没有天生的胜利者。他当年怎么对付路家的,你何不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回来?”宁修的眼又深又沉。 “你的意思是——”路芷雨有些陌生地看着对面的人。 “没有几天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不行。”路芷雨直接拒绝了,灭门之痛她经历过。江家上下一百多口无辜的人她可以不提,但月月的名字挂在江家呢,她不能不管。 宁修诧异她拒绝地如此之快,如此坚决,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快,“你不会对江亦白动了情?” “怎么可能!”路芷雨哑然失笑。抛去仇人这一关系不说,她做挽挽的时候受尽了他的欺辱,她怎么可能对他动情。就算全天下男人都灭绝了,她也不会。 “那我便放心了。”宁修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路芷雨也没放心上。 “我先回府。探探他的口风再做打算。” 将军府 路芷雨反复回想着宁修的话。她实在想不通,江亦白大费周章地娶自己是为了别的目的吗?她还一直以为,是他对挽挽余情未了呢。 但如果真的有,会是什么? 现在皇帝正要抓她,这对江亦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但事情的好坏都是相对而言的。她看起来不是好事,对江亦白来说,也许就是好事了也不一定。 毕竟这厮心思深沉,不是她可以揣摩的。 深冬的夜很快降临,没有一点月光和星子,漆黑一片。 今晚月月不在,她本不想回主屋。但为了探听消息,她只能留了下来。 所以江亦白回来的时候,确实是一怔,他都准备好去月月的房间找她了。 “回来了。”路芷雨放下手里的书,亲手接过他的外套。 这下江亦白完全呆掉了。只留一双探究的眼睛将她打量。 温暖的房间里,女子的笑靥比之更温暖。 “你不要惊讶。”路芷雨还为他斟了一碗茶,双手端至他的面前,“我想过了,不管之前如何,你肯帮我救母亲,就说明你没有坏心。我不应该老是把你当成敌人似地对待。” 她的话如重击敲落在他的心上。 烛光下,女子的容颜普通又平淡,可是江亦白却一把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语气是全然地不敢相信,“你没有骗爷,你说的是真的?” 路芷雨被搂地喘不过气,但为了掌握第一手消息,她忍了。小小的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点了点。 男人忽然一把拉开她,巨大的力气,让女子纤细的身体来回摇晃,如果不是他及时扶住,差点没站稳摔倒。 “你干什么?”面对她气恼地质问,男人扶在她手臂两侧,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第384章 他想要的真是这个吗 他的眼里是一层又一层被寒光包裹的坚决,“你想做什么,爷都会帮你做到。不管是救出路夫人,救出上官文道,还是还路家清白,爷都能做到!” 大掌缓缓抚上女子的脸,男人的声音里包含着无限情谊,“但爷只问你讨要一样东西。” 路芷雨疑惑地抬眸看他,对上一双墨般重的黑瞳。眸光里的色彩,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 她一穷二白的,能有什么东西给他。 “行,只要是我有的,就给你。”她答应地真诚。和这种超会演戏的男人说话,也要演地真才好。 听得她这一句话,男人又将她揉进了怀里。 他抱起她,将她轻轻安置在了床上。他的吻随之落下,像是在亲吻最宝贵的礼物。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路芷雨缓缓阖住了眼。 她真的很好奇江亦白接下来要怎么去做他答应的事。 尤其是为路家平反。他这是要推翻左相的说法,将左相的一世英名全毁了吗? 还真的有些期待呢。 这一夜,于路芷雨而言很长,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口头约定,堵上了自己。 这无亚于,一个男人说,将来一定会娶你,然后你就将自己奉献了般愚蠢,除非你觉得他秀色可餐,占了莫大的便宜。 而路芷雨就觉得她占了便宜。 因为不管这件事他做不做,成不成功,因为月月她都必须留在他的身边。新婚之夜,他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了。与其到时候被迫,不如就让它发生的更有价值。 他做了,成功了,便是最大的价值。 他不做,或者没有成功,也将成为她日后拒绝他的一个重要回击。 这一夜,于江亦白而言却很短。这是属于他,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 他觉得此生大概就是这样过了。 第二日天亮,路芷雨是被一股苦涩的药味唤醒的。 这是什么药,她很清楚。上辈子喝过太多次。 单手接过,毫不犹豫地猛灌进嘴里。 早膳之后,江亦白回来了。他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份热切。 “身上可还好?”他凑进她的耳畔。 第385章 他的道歉 “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的。”他似乎心情很好,指腹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尖,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爷给你带来的蒸酥酪。早上的药很苦。” 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他已经怕了。以后都不生了才好。 听到糖蒸酥酪四个字,她的眸光突然变了,尖锐的疼痛漫上心头,“这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给我买的,他去世后,我便不在吃了。” 竟是这样! 他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忙让人将东西拿了下去。 看她眉头轻蹙,江亦白心中内疚感愈来愈浓重。 抱了她许久,然后这个男人竟然单膝跪了下来。 房间里,光线明亮,可路芷雨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以前的事,都是爷不好。爷做过的混账事,今日向你郑重道歉。”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眸色弥暖,“爷答应过你的事情,定尽早办成,不让你父亲哥哥继续含冤下去。” 他郑重而讨好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路芷雨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些话居然能从他这种人嘴里说出来。 看来,他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否则又何须惺惺作态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想到这些,她笑了,笑容干净又纯粹,“你的道歉我接受。”但我不会原谅。 如果受到的伤害,只要一句道歉就可以原谅,那怎么对得起流过的眼泪。 但她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男人欣喜若狂,握在她手上的力度更重了。 “我母亲有消息了吗?”敷衍了许多,终于可以入正题了。 “快了。皇帝已经有所动摇,只要再加把劲,肯定能成。反正爷一定救出你母亲就是了。”他站起身,挨着她坐下。 “可是距离一月期限快到了,我实在有些着急。你的具体方法能同我说说吗?”路芷雨放柔了声音。 “现在朝中已经近一半的官员都主张放了路夫人,爷正在一个一个击破,等超过一半以上了,爷就去求皇帝。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便水到渠成了。”他颇胸有成竹。 听了江亦白的计划,路芷雨在心底连连冷笑。他就是主张严惩队伍里的一员,怎么可能去逐个说服主放的官员? “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她低垂了目光,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想法。 终于来到一月之期的最后两天。 路清远之女迟迟没有现身。但朝中官员大多已经主张放了路夫人,已彰显天子仁德。 不过皇帝这边一直没有松口。 上官媛曦这段日子也没有闲着,她的目标就是让江亦白失去官职,穷困潦倒,这样才能让这个冷傲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所以她一直奔波在母后和交好的嫔妃间,让她们旁敲侧击地说服哥哥,从轻处理路夫人。而且路夫人被关的这些日子,她还常常去瞧,以便增进感情。 一开始颜妍看见她很抵触,充满了仇恨,但几次接触下来。她已经成功地将这种毁天灭地的仇恨转移到了江亦白身上。只要能让颜妍出去,她一定不会放过江亦白。这样自己的目的便达到了。 第386章 喊相公 将军府。 路芷雨已经沉不住气了,宁修传来消息,皇帝早朝之后,依然没对母亲的事做出决断。看来,她是非出现不可了。 可是江亦白下了朝后就径直回家了,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再出门的意思。有他在,她想出门简单,但就怕被他盯上。 “你盯着画出神很久了。”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很淡定,一点都不似她心魂不宁。 路芷雨横了他一眼。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有爷在,你尽管放心。有些事就是要等到最后一天才能进行,否则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为什么要到最后一天才进行?”她不明白了。 男人却高深莫测一笑,“这是秘密。” 还惊喜呢,明日母亲没被放出来,看他会找什么蹩脚的理由。 她已经打算好了,明早等江亦白去上了早朝后,她就出府去皇宫。 “夫人,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江亦白指了指外头的天色,又指了指床。 自从那天有了夫妻之实后,这个男人就名正言顺地要求夫妻应该抱着睡,并且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之前虽然也睡一起,但她离他很远,而且还拿被子隔了一条楚汉分界线,不允许他越雷池半步。 “你想睡先睡,我再画一会。要是你觉得我在这里影响了你,我也可以回月月的房间。”说着便收拾起东西。 “你应该叫爷相公。”男人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子,不厌其烦地重申道。 “要我称呼你为相公,以后你就别在我面前自称爷。”路芷雨随口编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你应该称呼我为相公。”他握住女子正整理东西的手。 “”他的改变总是猝不及防。 “快叫啊。”见女子一动不动的,男人催促道。 可路芷雨憋红了一张脸,就是叫不出口。这厮怎么非要在称呼上为难她? “你是不是没把我当相公,所以才叫不出口?”不悦里带着委屈,“跟着我念,相公。” “相公。”最后一字低到听不见声音。 “再来一遍,相公。” “” “来嘛,相公。” “” “稍微大声一点,相公。” “早点睡可以吗?我困了。”配合地打了一个哈欠,路芷雨一脸生无可恋。 “夫人困了,就早点安置。明日为夫再教你。”江亦白满意地摸了摸女子的脸,牵着她一起洗漱去了。 终于到了床上。 满头青丝柔软地铺在背后。撕了面具的脸,一如既往的清雅秀美,像一朵粉嫩的荷花。 江亦白侧着身,静静地看着已经阖上眼的女子。他的手之前横在她的腰上。可她非说重,又不愿意他从背后抱着她。所以他只能握着她的手了。 但另一只手却不老实了。滚烫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腰际。 “睡。”路芷雨推了推男人的手,微微侧过身,但又不敢完全侧过去。 “身上还痛啊?”某人不死心地去撩她的裙子。 “睡觉!”一脚踢在了他的手上。 “明日,救出了路夫人。你得给我一个奖励。”似不甘心她的冷谈,男人忽然开口要求。 但路芷雨好像睡着了,没什么反应。 第387章 叮嘱 “你得亲我。”男人将脸凑近她,“而且得使劲地亲。” “抱歉。这个我不会。”路芷雨偏过脸。 可她的声音刚落,就感觉温热的唇印在了她的脸上,还发出唧一声的响声。 “就是这样,学会了没。” “”忍着没去擦脸,不然肯定会被再亲一口。 静默了一会,她开口道,“月月快要四岁了。是不是该给她请一个教习师傅了。” “还是你这个娘亲想地周到。你放心,爷,我会给她找一个好师傅的。” “还有,月月虽是女孩子。但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要永远爱她,保护她。” “我自然爱我们的孩子。也一定会保护她。”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说种话,江亦白笑道。 “我绣工不好。没给她做衣服。但还是绣了一个香囊,就放在她的枕头底下。”明日要是进了宫,怕是再难出来。 “原来这个香囊是给女儿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失望,拉着她的手讨要道,“改天帮爷做一个挂件,好不好。” “我绣工不好,等练好了再做。”她的声音闷闷的。 “只要是夫人亲自做的,便是最好的。” 路芷雨再次阖上了眼,她的脑海里全是月月的脸,月月的声音。她的心又开始疼起来。或者说,一直疼着,但却已经麻木了。只有某一瞬,特别疼的时候,才有感觉。 窗外大雪无声。 翌日清晨,雪已经停了。京城大街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 江亦白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路芷雨躲在温暖的棉被下,看着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主屋。 干等了许久,天终于完全亮堂起来。她飞快起了身。 京城大街上,店铺门已经开了许多。她孤身一人走在积雪刚被清扫的路上,冷冽的寒风夹着雪子,迎面袭来,带起冰凉的痛意。 “雨儿。”身后传来一声高呼。 隔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路芷雨闻声望去,宁修的脸在清晨的光线下温和纯良。 他正朝她小跑而来,拉起她的手臂,来到僻静处,“雨儿,皇上已经答应放了你母亲。” “真的?”路芷雨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皇上是怎么同意的?”她还以为皇帝会听取江亦白的意见。 宁修浅浅一笑,“在我父亲哥哥和其它大臣的共同努力下,皇上终于点了头。” “宁修,国公府的恩情,我真的非常感激。”路芷雨激动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泪光盈满眼眶,“路家的事,要是没有你替我奔波,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寒风里,她眼眶发红发痛地看着宁修。 不管是做挽挽时,宁修对她的相护,还是之前,宁修为她的事,进牢狱。现在,又拼劲全力营救她的母亲。 这些事集合起来,都让她有一种错觉。她的宁修是不是也穿越到这个时代,附身在古代的宁修身上了,虽然他没有带着现代的记忆,但对她的相护之情却保留了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宁修的笑容足以让周身的寒冷瞬时变得温暖如春。 路芷雨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刚刚她又将两人重叠了起来,现代的宁修似乎又有了一张清晰的脸。 看她没有说话,宁修继续道,“不过,左相府一直力主严惩路夫人,今日他们没有得逞,我怕江亦白会对你不利。” “我母亲什么时候会放出来?我好想去接她。”路芷雨暂时不想提江亦白。 第388章 左相大人做媒 左相府 左相大人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你一边主张严惩路夫人,一边又叫为父主张放了路夫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回父亲的话,我自有打算。”江亦白坐在一边,沉着道。 然而左相却不赞同,“路清远这件事,皇帝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我们害怕,皇帝只会更害怕。你又何必非要趟这条浑水,毕竟京中已有流言,说当年之事,确实有疑点。” “父亲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江亦白的脸色依旧没有变。 他还不能告诉父亲,要为右相府翻案。这件事可以不将皇帝牵扯进来,但事关整个左相府的名誉与安危,父亲定不会同意。 一想起她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他就不能抑制地想把一切她想要的东西都亲手奉上。 “你办事的能力为父放心,但是我们即便现在身处高位,居安思危却不可少,你还是需步步小心。”左相不动神色地提醒。 江亦白一一应下。 “你现在的妻子,对你毫无助力。”左相看了一眼无甚表情的儿子,“唐国公有一女,长相才华出众,就是自小体弱多病,生养不了孩子,所以迟迟未嫁。近日他似乎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主要也是看在主母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份上,你可以考虑一下。” “回父亲,我儿子暂时没有纳妾的想法。”江亦白连眼皮都未掀。 “庆国公之女自然是平妻,怎么会做你妾室。” “不管做什么,我都没有这个打算。儿子告辞。”说着径直站起来就往外走。 气得左相在后面喊道,“你不要以为现在的地位可以永远守住。一切都还需要靠筹谋,筹谋!” 然后男人高大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拐角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左相的话听进去。 出了左相府,江亦白直奔自己的府邸。如果不是父亲半路拦住他,此刻早就见到她了。 他已经等不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并向她讨取属于自己的专属奖励。 可是一踏进主屋,并未瞧见她的身影。 “夫人呢?”他脸色急切地走出门外。 “夫人说想去外面看看雪景,一大早便出去了。”守门的丫鬟恭敬地回道。 “还不派人找回来。”男人没好脸色。 “是。”小丫鬟忙急匆匆去了。 江亦白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步,略一思虑就觉出不对。她一直急着知道路夫人的消息,怎么偏到了这个时候就出门看雪景去了。 又是宁修把人约出去了? 可是福顺也没来报又收到宁修的书信了。 其实之前的他都有看过,只是怕她觉得自己太专横,同时也相信她的为人,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女人,所以没有阻止她同宁修见面。只是这宁修将朝堂之事完全颠倒了来讲,他确实应该提醒一下她。 “大爷,路夫人被宁二爷接走了。” 听到外头福顺的声音,江亦白重重地拉开了门,“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将路夫人送到城外安顿好?” “路夫人执意要做坐宁二爷的车。”福顺一脸为难。 这时,丫鬟来报,说夫人骑马出去城去了。 原来如此,她出府是等宁修的消息去了。该死!她不会以为路夫人是宁修救的? 江亦白脸色一沉,疾步离开了东苑。 第389章 要随他的意吗 江亦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在对上女子没有靡丽之色的眼神后,心下一片惊疑。 忽而,他低低笑出了声,英挺眉间挂上久违的喜色。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已经将人忘记,所以才没了幻觉? 男人一个翻身,将人抱进了怀里,修长的手指穿过女子柔软的秀发,将手固定在她的脑后。 “你母亲,爷会救。”简单的六个字说地铿锵有力,现下,他的心里和手里的秀发一般,柔软到可以开出花来。 忽然听到这句话,路芷雨完全懵了。她已经进入戒备状态,以为江亦白在药没有效果的情况下,会强迫自己。可是身侧的人突然软化的面部线条,让她彻底搞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了。 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江亦白的心情更好了。原来,只要她不再那样看他,自己便满足了。 “只要你以后不再想宁修,不再私下见宁修,爷一定好好待你。”这还是第一次,自从他知道她还有挽挽的记忆后,露出了欢喜之色。 可是路芷雨根本不稀罕他的示好,在她回过神后,拢了衣服,坐了起来。 疏冷的背影落在江亦白眼里,像最冷夜里的霜。 —— 离一月之期越来越近了。 外头又飘起了雪,今年的冬季似乎特别会下雪。 路芷雨对镜而坐了一个下午,努力练习着微笑,还有柔软的表情。 现在出府是别想了,去皇宫面见皇帝的计划也没办法实行了。 宁修说地没错,当务之急,是让江亦白同意加入从轻处理路夫人的队伍里。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至少不要让江亦白因为她而非要严惩母亲。 可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人的脸,她就控制不住地颤栗,根本做不到和那个人和平共处。之前还能因为一个新的身份平静地面对他,现在却一点都做不到了。 对于他说会帮自己救母亲一事,她还是相信的。 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自己清楚他的性子。 像江亦白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最怕自己做不到而失了尊严。 所以答应了,他就会去实现。 一切都等救出母亲再说。 晚间,雪渐渐小了,风还是很大。 今日江亦白难得回来地早。路芷雨坐在女儿的房间里听到外头请安的声音,莫名有些紧张。 她需要刻意去讨好他吗? 正在犹豫不觉的时候,江亦白过来了。 门应声而开,路芷雨全身僵硬地站了起来。 门帘一掀,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里相碰。 江亦白何其敏感,只一眼,就觉出了她今晚的不同。虽然脸还是硬着冷着,但眸光里有迟疑,有犹豫,无端生出几分柔软来。 他走过去环抱住她。 她没有推开他。 男人心下暗暗惊异, 回来以后,第一次,她没有推开他。 很快,她的清香引诱了他。 细密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脸庞,她的脖颈上。 路芷雨完全是僵硬的。 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之前同他做那种事,都是吃了药的,所以她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感觉。 但今日江亦白一定看到了她的犹豫,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她。 真的要随他的意吗? 第390章 她会说感谢 男人的吻沿着柔美的下颌线,来到她的红唇处,舔舐着她同样僵硬的唇角。 路芷雨双眸紧闭,在他的唇落在自己唇上的一刹那,她用力推开了他,一下倒在坐塌上! 眼泪随着她的动作甩落在地。 原谅她,重生这一次,她说服自己好好活着,说服自己不再去想上辈子做挽挽时候的事情,也不愿再参与进朝堂纷争,复仇之事。 这一世,她只想清清白白的活一回,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地活一次。 她真的做不到去取悦他,去奉承他。 只要这样做了,她的灵魂便跟着堕落,再无寻回自己的一天。 被猝不及防推开的男人,脸上有一丝恼羞成怒,刚要上前将人抓回来,却在触到她脸上一行清泪时,停滞了所有动作。 “爷以为你已经想通了。”他幽幽地开口,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女子身上。 路芷雨虚弱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冷清清的,像屋檐下的雪,“没见到母亲前,我做不到。” 乍然听到这句话,江亦白怒极反笑,“你在和爷做交易?” 小脸一撇,伤痛顿现,“在母亲没有脱离危险前,我没有心情。” 原来如此。 江亦白怪自己多想了,他还以为她拒绝自己的提议,是要去见宁修。 “放心,路夫人就快放出来了。” 距离江亦白这句话又过了三天。明日就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了。 路芷雨已经打算好了,要是今日还没有消息,她拼了命也要离开将军府,直接面圣去。 终于熬到了晚间。江亦白一身寒气回到了府里。 这些日子,她都被要求睡在主屋里。 所以江亦白一回来,她就得直接面对他。 “我母亲的事怎么说了?” “有爷出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着她认真严肃的小脸,男人忍不住笑了。 “我母亲明天会放出来吗?” “那是自然。皇帝金口已开,当时有许多大臣都在,爷还能骗你不成?”骨节修长的十指刮了刮女子秀气可爱的鼻尖。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母亲?”看着江亦白信誓旦旦的模样,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些放下,紧绷的脸色有了一丝松懈。 “这个——”江亦白犹豫着开了口,“皇帝下令,路夫人不得远离京城,同时也不能居住在京城里,所以爷暂时安排她住在京郊。等一切都安稳了,就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听江亦白如是说,路芷雨也只能点头,只是心里还是有疑问,“为什么由你安排我母亲的住处?” 男人神色露出得意,“这可是爷争取来的,交给别人,你一定不放心,对不对?” 路芷雨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男人亲昵的动作,“等能见母亲了,你通知我。” 室内灯火通明,烧地滚烫的碳火,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他抱着她一直没动。 路芷雨有些难受动了动身,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母亲之事,多谢你了。” 她的话如重击敲落在他的心上。 烛光下,女子的容颜普通又平淡,可是江亦白却更紧地将人搂在怀里,语气是全然地不敢相信,“你真的感谢爷?” 第391章 都是骗她 路芷雨被搂地喘不过气,但为了明日能够顺顺利利的,她忍了。小小的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点了点,“人非草木,你对我母亲的救护之情,我自然感激。” 男人忽然一把拉开她,巨大的力气,让女子纤细的身体来回摇晃,如果不是他及时扶住,差点没站稳摔倒。 男人扶在她手臂两侧,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是一层又一层被寒光包裹的坚决,“你想做什么,爷都会帮你做到。不管是救出你母亲,救出上官文道,还是还路家清白,爷都能做到!” 原来她是有感情的,原来她也会对他产生恨以外的情谊。 这样的认知,让他顿觉有了无限的希望。曾以为再也不得到的情谊,仿佛触手可及。 大掌缓缓抚上女子的脸,男人的声音里包含着无限情谊,“但这些事,爷不会白做。爷只问你讨要一样东西。” 路芷雨疑惑地抬眸看他,对上一双墨般重的黑瞳。眸光里的色彩,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 她一穷二白的,能有什么东西给他。 看出她的不解,男人修长的指沿着她的锁骨,滑向心口,最后整个大掌轻轻覆盖在了上面,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像覆盖住了最宝贵的珍宝。 他说,“爷要你的心。” 她的心吗? 路芷雨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彻底懵了。 江亦白,为什么要她的心? 外头呼啸的风越来越冷冽,仿佛能一下割破人类脆弱的肌肤,流淌下温热的血液。 翌日清晨,雪依然没有停下。 江亦白起得比平日都要早些,而几乎一晚没有睡的路芷雨,等男人一走,就起来。 外头的天色还没有一点亮光,像极了高中时代,每一个早起背单词的清晨。 一直背,一直背。 等晨曦一点点将大地唤醒,心里便升腾起无限的希望。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日子过地好简单。 所有的命运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可如今身处异世,面临生死之事,情爱之事,才发觉自己的无力,渺小。 今日之事过去以后,她该如何面对江亦白? 天终于亮堂起来。 丫鬟来报说江若华过来拜见。 路芷雨穿戴整齐,去女眷的会客室里见了江若华。 “这是二爷给你的。”江若华面无表情地递过一封封好的信。 路芷雨接过,许久未见,江若华的气色非常不好,即便脸上敷了再浓的粉,都掩盖不了颓靡之色。 江若华交付了信后,便离开了。 路芷路看着她微驮的消瘦背影,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同时也诧异江若华什么时候这般勤劳了,竟然会帮宁修给她送信。 她打开信,信上的内容,让她无暇顾及其它了。 宁修说,母亲已经放出来了。但是江亦白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要将路夫人抓到京郊囚禁起来。他已经派人去救,叫她无论如何先离开将军府,否则恐有危险。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昨天江亦白声情并茂说了半天,都是在骗她? 第392章 找母亲 路芷雨急了起来,急冲冲跑出了府。 这些日子,她和江亦白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所以并没有人来拦她,反而应她的要求给准备了马匹。 大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路芷雨高喝一声,驾马奔向京郊。 左相府 左相大人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你一边主张严惩路夫人,一边又叫为父主张放了路夫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回父亲的话,我自有打算。”江亦白坐在一边,脸色沉着道。 然而左相却不赞同,“路清远这件事,皇帝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我们害怕,皇帝只会更害怕。你又何必非要趟这条浑水,毕竟京中已有流言,说当年之事,确实有疑点。” “父亲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江亦白的脸色依旧没有变。 他还不能告诉父亲,要为右相府翻案。这件事可以不将皇帝牵扯进来,但事关整个左相府的名誉与安危,父亲定不会同意。 一想起昨晚她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他就不能抑制地想把一切她想要的东西都亲手奉上。 “你办事的能力为父放心,但是我们即便现在身处高位,居安思危却不可少,你还是需步步小心。”左相不动神色地提醒。 江亦白一一应下。 “你现在的妻子,对你毫无助力。”左相看了一眼无甚表情的儿子,“唐国公有一女,长相才华出众,就是自小体弱多病,生养不了孩子,所以迟迟未嫁。近日他似乎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主要也是看在主母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份上,你可以考虑一下。” “回父亲,儿子暂时没有纳妾的想法。”江亦白连眼皮都未掀。 “唐国公之女自然是平妻,怎么会做你妾室。”左相大人瞥了儿子一眼。 “不管做什么,我都没有这个打算。儿子告辞。”说着径直站起来就往外走。 气得左相在后面喊道,“你不要以为现在的地位可以永远守住。一切都还需要靠筹谋,筹谋!” 然而男人高大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拐角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左相的话听进去。 出了左相府,江亦白直奔京郊。如果不是父亲半路拦着,他早就护送路夫人出了京郊,此刻应该在在府里向她讨要报酬了。 雪越下越大,从耳边疾速刮过去的风比刀子还要冷利几分。 出了京城大门,前往京郊的路只有一条。 路芷雨快马加鞭,马蹄溅起飞雪,她忘记了寒冷。 很快,她追上了马车。 马车就停在路上,宁修骑马拦在马车前,几十个家丁将马车团团围住。 福顺躬腰,神色凝重地在说话。可惜风声太大,她什么都听不到。 “母亲,母亲。”路芷雨飞速下了马,直奔马车。 福顺见到夫人,先是一愣,见她上了马车,也没有出手阻拦。 路芷雨急切地掀开车帘,看见母亲面色苍白地坐着。对她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母亲,快和我走。”她上车去扶母亲。 福顺见状,仍旧不敢拦着,只得劝道,“夫人,大爷吩咐奴才护送路夫人去京郊的新宅子。” “是新宅子还是新囚笼?”隔着风声,宁修的声音传过来。 一向温润的嗓音此刻满是冰冷。 路芷雨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看高头大马上的宁修。 看见他的脸色和周围的雪景并无二致。 第393章 誓要报仇 “将路夫人小心保护着,我们走。”家丁们听从主人的命令,将福顺和另外两个护送人员捆了起来。 几个家丁不是福顺的对手,但是夫人在此,他也不能说开打就开打,只能任由人将自己捆了起来。 “母亲,我们走。”路芷雨重新去扶母亲。 “你坐下。”颜妍却一脸淡定地开口。 “母亲有什么话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嘱咐女儿。”她怕江亦白突然冒出来。 “在上官文烨和江亦白的势力范围内,哪里还有安全之地。”颜妍本就惨白的脸,冷笑之下,更显狰狞,“只有除掉他们,我们才有真正的安全之地。” 除掉他们? 路芷雨在一瞬间怔住。 经历过这件事,母亲报仇的心思怎么还没有歇。 在古代的权利系统里,一个平民哪怕想要对抗最低阶的官员都有可能会赔上性命,更何况她们现在面对的是最高阶的权利所在呢? “我的话你听见了吗?”徒然增高的声音让路芷雨回了神,她艰难地开口,“女儿在听,可是——” 她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勇气,在身为挽挽的时候已经全部消耗殆尽,自己能重回路芷雨的身体,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要她重新再过一遍挽挽的生命,她真的做不到。 且当时以为是江亦白派人杀了母亲,对他的恨空前高涨,不然她也只是想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并没有想过报仇一事。 朝堂风云,诡谲多变,不是她可以左右改变的。这一世,也许是老天额外赏给她的,她只想为自己而活,就像对孙语心说的那样,她们都有自由选择怎么活。 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立即变了,“你难道不想报仇了?” 不是不想,而是这仇她已经尽全力报过了,为此也搭上了自己的命。 “娘,我们换个地方,远离朝堂,远离京城的一切,过属于我们的生活好不好?”路芷雨再次恳求。她闪着泪光的眸子里有着乞求。 “啪!”颜妍反手便是一巴掌,气势汹汹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父亲临死前的话忘记了是不是?你哥哥的头颅在城墙上承受着风吹日晒,你的嫂子,她的肚子里还有路家未出世的继承人。这一切你要当没有发生过吗?你还不如宁修,他都敢为右相府翻案,你却要做一个缩头乌龟!” “女儿从来没有忘记!”路芷雨重重阖上眼,任由眼泪流淌下来,“女儿从来没有忘记路家经历的一切。” “那就去报仇,让江家尝尝前途尽毁,家破人亡的滋味!还有江若华,她抢了你原本属于你的未婚夫,你的幸福,那就千万别轻易放过她!”颜妍的声音直抵路芷雨的脑门。 “我被关押的日子,温慧公主前来瞧过我。当年的事情,都是江亦白一手策划。宁二爷说地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对付他的最好办法。” “江大人!”外头忽然传来宁修的惊叫声。 第394章 流血 “宁二爷来此做什么。”江亦白冷漠的嗓音带着微许自傲,“路夫人的事,皇帝已下令让本大人处理。” “路夫人是下官的旧识,下官来见旧识一面,不应该吗?”宁修迎着男人比此刻天气还要阴沉的目光,露出一丝笑意,“还是说江大人有什么让人见不得的事情,不方便让人知道。” “宁二爷以为娶了爷的妹妹,便可以这般同爷说话吗?”江亦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要是再敢捣乱,小心爷手里的刀。” “救命。”宁修一声惨叫。路芷雨再也坐不住,看了母亲一眼,掀了帘子,下了马车。 “放开宁修。”清冷的声音凝滞了男人的动作。 江亦白收了架在宁修脖子上的刀,下马朝女子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他解了披衣,给她披上。 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光里复杂的光芒刹那间汇聚成一道光,光的名字,就叫——恨。 赤裸裸的,毫不遮掩的恨意从她清澈的眸子里崩射出来。 “放他们走。”她用力抽出男人身上的佩刀,将他系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踩在了脚下。 冷风里,她的眼角血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瞥了一眼冰冷的刀尖,男人凝了笑,望进她的眸里。她总有办法让他所有的冷静失控。 “放他们走。”路芷雨再次重申,表情依旧冷漠如斯。 “爷要是不放呢?”迎着刀尖,他迈进一步。 凌冽的风从两人面前刮过去。 路芷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上辈子她尚有勇气捅他。可这一生,说好,只做自己,她无法再伤害一个已经和自己p两清的人。 “雨儿,救我!”宁修突然出声,吸引了路芷雨的目光。原来是福顺挣脱了绳子,朝宁修攻去。 “让福顺停下!”路芷雨一紧张,手里的刀一下没入男人的身体里。 利刃穿透肌肉的声音在宽阔无人的雪地上炸裂开来。 鲜红的血沿着锃亮的刀身滴落下来,在雪白的地上,砸出一个一个血洞。 她仿佛看见了为自己而死的微春。 “大爷!”福顺飞奔过来。 “夫人,刚刚有暗箭飞向大爷,奴才没有想伤害宁二爷。” 可是路芷雨已经彻底恍惚,两世的记忆,两世的鲜血交织在脑海里。 在迷离不清的视线里,她看见江亦白痛苦地望着自己。 她猛然丢下手里的刀,骑马飞奔离去。 到底是怎么了,她一个从来不敢见血,一闻到血腥味就会反胃的人,为何再一次伤害了别人? 不是说好,这辈子要重新来过的吗? 不是说好,要远离一切的吗? 为什么,她掉进了一个永远都出不去的漩涡里了呢? 天地稀声,唯有雪落下的声音。 她的梦一片凌乱。 将军府 “找到人了吗?”刚包扎好伤口的男人,神色冷凝地问道。 第395章 绝好的计划 “被宁二爷带走了,和路夫人安置在了一处。”福顺看着迅速染红的白色包扎带,不甘道,“大爷这些日子,一直筹谋着怎么救出路夫人,夫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呢?” 福顺的问话,让江亦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和爷一起将人带回来。” “可是大爷你的伤还没有愈合呢。”福顺跪着拦住路,“此事交给奴才。” “她不会跟你回来。”江亦白话音一落,脸上露出落寞的自嘲,“她也不会愿意跟爷走。” 顿了顿又问道,“问清楚了没有,夫人怎么突然去京郊了?” “回大爷,跟在夫人身边的丫鬟说,今早大小姐来过,然后夫人就很着急的出了府。”福顺说着拿出一张信纸,双手递上,“丫鬟说这是夫人走之前掉出来的,她便收了起来。” 江亦白凝了信纸一眼,飞快地抽了过来,一看之下,便将信纸狠狠撕碎了。 “备马!” 京郊宁家宅子。 路芷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透了。 她有些迷茫地坐了起来,看了一圈周围的摆设,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很久以前,她曾在这里住过。 那时还有微春和珠珠在。 “姑娘醒了。”守在她身边的丫鬟及时递上了水。 路芷雨道了声谢谢,而后问起母亲的消息。 丫鬟答道,有一位老夫人就住在这座院子的东边。 她再次道了谢,起身便去找母亲。 屋里的光线尚明亮。 母亲静静地坐在榻上,脸虚无成光晕。 路芷雨在门口停了脚步,一想到母亲打她的一巴掌,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沟通了。 “你来地正好。”颜妍看见她,就屏退了身侧的丫鬟。 “马车里,我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路芷雨缓缓走近母亲,点了点头。 “修儿的计划,同你说过没?”颜妍看着女儿,没有半点柔色。 “什么计划?”她问地心惊胆战。 “你父亲和哥哥曾说过,江亦白行事作风很难让人抓到把柄。可现在他敢瞒着皇帝,娶了你。这不就是藐视皇权,挑战皇权吗?修儿会一封状纸,将江亦白告到皇帝面前。看他到时候如何面对圣上怒颜?” 母亲的话,让她重重一怔。 这个计划不就是之前自己为了救母亲,威胁过江亦白的吗? “等修儿将状纸一递,你再出面作证,江亦白的下场可想而知。”颜妍灰败的脸色里透着狠戾,“等江亦白一倒,左相这个老匹夫离死也不远了。届时,温慧会让上官文烨将路家之冤都算在江家头上,你父亲和哥哥自此便沉冤得雪了。” 路芷雨机械地点了点头,她没法否认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能实现她上辈子穷尽一生都无法实现的事情。 可是她的月月该怎么办? 她是江亦白的女儿,江家一倒,月月岂还有生路? “姑娘,二爷在茶厅里等姑娘。”丫鬟的声音在窗下响起。 “快去。”颜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女儿苍白的脸色。 路芷雨行了礼,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茶室里,一袭温雅之色的宁修身姿飘逸地倚在椅背上。室内所有的灯光都落在了他那张清雅绝美的容颜上。 第396章 和爷走 “身子可好些了,你晕倒在雪地,可吓坏我了。”宁修见到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充满诗书之气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你的身子一向柔弱,以后你就安心在宁府住下,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帮你调理身体。” “多谢二爷的好意。”路芷雨福了福身。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宁修朝前跨了一步,正待扶起女子,对方却骤然退了半步,他的手堪堪停在身体前方。 “今日为何会有暗箭?福顺真的要攻击你吗?”女子抬眸,仔细看着对方的神情。 宁修神色一僵,随即面色如常道,“你知道我不懂武功,看见福顺暴跳起来,就害怕了。至于暗箭,我是真的不清楚。” “二爷是水一般清澈的人物,路家的事已经山穷水尽,你不要再往下跳了。这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路芷雨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关于雪地上的真相,她已经不关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宁修别再掺和右相府的事情。 “雨儿,水再深,再浑浊,我都不会放弃。”宁修却扶上她的肩,口吻沉重道。 “我不会去作证。”路芷雨直直望着宁修,索性挑明了自己的想法。为了月月的安全,她不能去! “伯母说,江亦白的女儿是你生的?”面对女子坚决的容颜,宁修试探性地问道。 “我同母亲这般说,是想她放弃报仇的念头。”路芷雨不自觉地低垂了视线。月月是她女儿的事情一旦承认了,会给女儿带去更大的麻烦。 听到女子这般回答,宁修明显松了一口气,根据时间推算,他的雨儿不可能生地出这么大的女儿来。 “我知道你照顾了江挽月一段时间,一定有了感情。但她是你仇人的女儿,根本不值得你为她放弃报仇的机会。” “和他的女儿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已经没有报仇的心思了。”路芷雨心绪平静道。 跳崖之前,她说过,只要江亦白帮林芷报仇惩罚谢之山,她同他的恩怨便两清了。 宁修却不甘心她这般颓废,放在女子肩膀上的手随之加重了力道,一向宁静悠远的脸庞闪着幽暗的光,“雨儿,等江亦白一倒,你才能有更好的生活。难道你想被他控制一辈子吗?” “这都是我自己的事。”路芷雨挣脱了宁修的手,不再迟疑道,“今日之事有劳你了,明日一早我会带着母亲离开。”说完,转身便要走。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帮助?”宁修飞快跑了两步,拦住了女子的去路,“还是说你对江亦白真的动了心?” “她是爷的妻子,对爷动心很不可思议吗?”茶厅的大门被人用力踢开,一道暗沉的身影逆光进来。 脚步很沉,很重。 路芷雨抬眸去看来人,正是今早被她刺了一刀的江亦白。 “江大人,你虽是朝廷重臣,但私闯民宅,怕是不妥?”宁修挡在了女子面前,温文尔雅的面容隐着怒意。 江亦白却是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宁修,一双带着血腥气的黑瞳直直落在身影单薄的女子身上。 她安静地站着,没有动,也没有看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外头的雪还要冷。 仿佛昨晚的温情都是他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他猛然握上她的手臂,冰凉如铁的触感,让他整个人也瞬间跟着冰冻。 “和爷走。”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第397章 尊重 静默良久,路芷雨才再次抬眸看向男人,话却是对宁修说地,“我想和他单独说两句。” 宁修闻言怔了怔,低低说了一声好,便离开了。在关上门的瞬间,他偷偷射向江亦白目光又尖又利,像野兽的利爪般。 屋内再次安静。 没有任何火星的京郊,黑得不见五指。连大片大片无声而落的雪花都无半点影子。 路芷雨想挣脱出男人的手掌,可对方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一双黑瞳直直勾着她。 她的视线不知觉地往他的伤口处瞧去,心突然凛了一下,忙转掉了目光。 她的头低着,所以江亦白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宁修在骗你。”男人一瞬不瞬地凝着女人的发顶。 路芷雨轻轻勾起抹笑意,带着讽刺,“宁修冒着被砍头地风险为我路家翻案,在我母亲被抓后又东奔西走,为我筹谋划策。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 “你什么意思?”江亦白将人一把扯进,冒着寒霜的眼眸直直地望进女子冷漠的水眸里,“难道是爷在说谎吗?” “你是路家的仇人,是路家灭门的罪归祸首,你凭什么要救路家的人?你觉得我又凭什么会相信你?” 面对女子咄咄逼人的质问,江亦白竟一时语塞。 “你我之间应该要有一个了结了。”路芷雨缓缓而道,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为了月月的安全,她不能在将军府继续待下去了。她的存在会给女儿造成危险。但她也不能告诉江亦白宁修的打算。这样宁修就会被报复。 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和江亦白撇清关系。 “了结?”握成拳头的骨节泛着瘆人的白色,男人从胸腔迸出了两字。 “是的,必须了结。且有些事情必须说明白了。”路芷雨继续道,“第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对挽挽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但当时在挽挽身体里的精神意志是我,而我对你除了恨再没有其他情感。” “第二件,在寒城相遇,跟着你来到京城绝非我所愿,如果不是偶然知道了月月的存在,如今我们早就不知道各自在何方了。” “第三,这一次我和你成亲,具体的目的你该清楚。算我对不起你。所以过往恩怨,新仇旧恨,一抵一消,我们两清。” 她说地极稳,一听便是反复思量过的。 空气里凝着风雨欲来的气氛,男人黑到极点的脸色, 沉默良久,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了。 “好一个抵消。”江亦白敛着眉,眸光犀利如刀锋,“爷要是不同意呢?” 路芷雨气结地看着男人,“虽然我罪臣之女的身份已经被赦免,但你瞒着皇帝悄悄娶了罪臣之女,要是被别知道,你觉得自己还能独善其身吗?到时候,只会连累月月!” 她的话却让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渐渐松开了对她的钳制,“难道你要和爷分开,是因为这个?” 滚烫的手指粘住她的下巴。 “自然不是!”路芷雨急忙否认,但事关女儿的安危,她又必须点醒江亦白,“但这是很大的安全隐患,你不能不重视。” “这件事还影响不到爷。”男人却是不屑道。 “你这般自负,迟早会出问题!”路芷雨真的很想摇醒这个自负过头的男人,“已经有人要准备拿这件事来威胁你了。” 第398章 找不到 可是江亦白却是没听见般,加重手中的力道,对她道,“和爷走,所有的事情爷都会解决。” “今日你先回去,就算要走也是明日。”路芷雨决定先框他走。 “不行,爷不能让你待在别的男人这里。”江亦白想要扛起她,直接将人带走。 路芷雨吓地猛退一步,挣扎间打中了男人的伤口,但人家却丝毫不手软地扛起了她,逼地她只得叫道,“江亦白,你会不会尊重别人!” “尊重?”江亦白停了脚步。 “你总是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尊重我。谁都不喜欢和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相处。”路芷雨喊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正想着用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让他先离开之时,江亦白却放下了她。 “行,爷尊重你。等明早下了朝再来接你。”在女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前,不甘心地先离开了。 路芷雨有些懵,这厮难得如此听话。 宁府别庄外。 “大爷,你的伤口裂开了。”候在马车前的福顺眼尖的发现大爷身上被侵染了好大一块血迹。 “无事。”男人转过身,大雪纷纷从面前落下,他最后凝了一眼别庄。 雪落一夜。 路芷雨天还未亮就醒了,昨晚已经和宁修说清楚了,今日她要带着母亲离开。 好在母亲也知道,住在宁修这里也不是一个事儿,倒是好说话的跟着她走了。 “娘,我们先找一个地上安顿下来。皇帝目前不允许你离开京城,也是为了要监督你,所以万万不可和皇后再联系了。” “等宁修递了状纸,你一定要上殿去作证,这是我们扳倒江家唯一的机会了。”颜妍只想着这件事。 看到女儿没有回答自己,立即拔高了声音,“你听到没有?” “我知道。”路芷雨只得点头。 “只要能替你父兄报仇,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 江亦白在将军府大发雷霆。派出去的人没一个打探到那个女人的踪影。已被接回来的月月,一直嚷着要找母亲,怎么安慰都不见好,整整哭了好几日。 “怎么样了?”见福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男人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夫人一直住在京郊的一处极为偏僻处,奴才几番打听,才打听出来的。”住在京郊的百姓本就胆小,碰到官老爷侍卫这样的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这才找了好些日子。 “带爷去。”江亦白刚要大步走出屋子,福顺却急急汇报道,“刚刚宫里来人,请大爷进宫一趟。” “刚下朝,怎么又召爷进宫。”男人十分郁闷道,看看外头的天色,自言自语道,“早去早回。” 今日天气难得露了一丝太阳,江亦白骑着高头大马来到皇宫。 一进议事殿,便觉出殿中气氛有些不同往日。 他上前请安,高座的皇帝却没有同往日般让他起来。 “将军,言管说你娶了路清远之女,这件事可真?” “回皇上,”江亦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确有此事。” 第399章 最后的机会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气得拍案而起,“你怎么解释之前要利用路夫人引出其女儿的法子?” “回皇上,此事确实是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江亦白没有做任何解释,背脊英挺地匍匐在地。 “来人,将罪臣之女带上来。”皇帝的话音一落,原本无甚表情的江亦白明显神色一凛,她什么时候来的皇宫? 今日大殿的光线很好,尤其应上窗外的雪光,更显地整个大殿异常明亮。 身穿浅色裙装的女子,迈着小步伐走进了大殿,一头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披在瘦弱却挺直的双肩上。 她清润软糯的声音在殿里轻轻响起,比殿里的青烟还要软几分。 江亦白侧过头,悄悄地去看她,直到眼睛胀地生疼,才收了目光。 这个小骗子,还说第二日便和他走,结果不但让自己找不到,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皇宫。 皇帝一眼就认出了跪在座下的女子,眼中有难掩的震惊,“你不就是几月前来朕这里请过安的寒城女子吗?” “回皇上,正是民女。”路芷雨有些颤抖。 “言官说江大人瞒着朕,娶了罪臣之女,这件事是不是你欺瞒在先?”高座上的年轻皇帝瞬间沉了脸色。 听着皇帝盛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低伏在地上的路芷雨回想起临来前母亲的嘱咐。 要扳倒江亦白,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许是看出她的犹豫,母亲又加了一句,如果她敢维护江亦白,她就以死向九泉之下的父亲谢罪。 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们等了好久的机会。 阳光透过窗户,细碎地落在女子纤细的背影上。 江亦白微微抬头,望向女子。他的目光和阳光一样,轻轻地落在她的背上,只是这眸光阴沉又沉重。 她是会选择说实话,还是会庇佑他? “江大人是国之栋梁,你处心积虑接近他,是不是另有计谋?还不从实招来!”路芷雨的犹豫,让座上之人不耐了。 “看来,你是想去天牢里待着了。”见她仍旧没有回答的意思,皇帝手一挥,便要招人过来。 江亦白亦急了,看着女子的目光由深沉转为了焦急。 这件事定是宁修所为。 她来到皇宫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拉他下水,以报灭门之仇。 只是她为什么迟迟不开口说话?不替自己辩解? 大殿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胸腔里发出猛烈的收缩声。 “回皇上,”放置在地上的手用力握紧,路芷雨艰难地开口。 “回皇上,”下一秒,江亦白却出声打断了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臣逼迫的,与她无关。” “你一堂堂季渊国的大将军,娶一个女子,还要逼迫?你以为朕会相信吗?”皇帝嗤笑一声,明显不信,“朕看你是被迷惑的不清。” “来人,将罪臣之女,押下去。”皇帝终是下了命令。 “皇上!”江亦白凝了一眼安静跪地的女子,“此件事情确实是臣的错。臣恳求皇上同意臣领兵前往寒城,打破北蒙国和漠北国的连纵,守护我大季渊的领土。” “好啊,好你个江亦白,原来在这里等着朕呢!”皇帝瞬间气地脸色通红,恼怒地来回踱步,到最后竟将龙案上的书籍和折子全都扫到了地上。 茶碗应声碎落的声音,让听者无不胆颤心寒。候在远处和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们纷纷跪下。 第400章 被关 “之前朕请你去,你倒好推三阻四。你这是打量朕的臣子们没一个能领地了兵,打不了杖,非你不可了是不是!”皇帝怒不可遏道,“你想用这件事,救这个女人,朕看你是打错了算盘。” “回皇上,臣绝无此意。只是护妻心切,望皇上可以体谅。”江亦白人虽跪着,整个人却完全不卑不亢的。 这样的模样落在一个当权者眼里,慢慢地自然变成了一根刺。 不过隐忍多年而上位的上官文烨自然不会因此事而发作,只是目光深沉地望了一眼江亦白,而后才道,“来人,将罪臣之女都带下去,关进刑部大牢。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探望!” 皇帝的命令掷地有声,冰冷无情。 冷寂的天空,寒鸦低低飞过。 路芷雨被关起来的消息传到宁国公府时,宁修正在气定神闲地下着棋。眼看白色棋子好不容易要将诡谲多变的黑棋包围时,却突然受阻,全军覆没。 站立在一边伺候着的江若华眼见夫君乍变的脸色,吓地顿时跪倒在地。 宁修见状,让下人们退了出去。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怎么如今怕成这样?”轻轻淡淡的声音没有任何危险性。 而江若华揉着发痛的手臂,满脸惊惧,却不敢让眼泪落下来。 “我和你说话呢,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同我说话的吗?”宁修无暇洁白的指尖缓缓方下手里的白子,垂眸看向地上的人时,目光骤冷。 江若华像一团软泥平铺在地上,灰败的容颜再没有之前的娇纵,也没有半分爱慕,唯有深深的恐惧刻在脸上。 自新婚那日起,她满怀着期待来到爱人的身边,可他却完全便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顶多是不理睬,可自成婚那晚起,他却动不动拿鞭子打她。今日手臂上还有昨晚刚打的伤。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千辛万苦才嫁给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是一句质问的话,江若华却问地极小声,没有生气,没有不甘,只有小猫似地乞求。 “千辛万苦求来的,都是地狱。”宁修残忍一笑。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江若华抬头惊恐地看着一脸阴鸷的男人。 她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等你哥哥失去一切,你就知道了。”宁修淡然地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光秃秃的树枝上。 江亦白敢娶他的未婚妻,就要付出代价。 左相府 “你竟敢瞒着我娶了罪臣之女!”一向以儒雅自居的左相,此刻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皇帝的性子你我都清楚,此刻虽将所有错都落在了路清远女儿身上,但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为父相信你也能猜到。” “回父亲,儿子会领兵前往寒城。”江亦白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倒是思虑地远,就等着皇帝知晓此事后,拿这件事去戴罪立功。”左相仍旧满脸忧色,“但是你要明白,打仗永远有打完的一天,等你回朝,皇帝又会如何对你?打输了都是你的错。打赢了,就怕借着功高震主的帽子,来惩罚你的错误!” “父亲放心,儿子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江亦白的声音沉没在暗淡的天光里。 第401章 胁迫皇帝 晦暗的牢房里。 路芷雨背靠着墙而坐。 被关三天了,除了送饭的狱卒,她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也许这一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抬头,透过一扇极小的窗户,看到外面漆黑一片,像极了她的人生。本以为重活一世,便可以重新开始。可连江南烟雨的影子都没看到,她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正在她独自出神的时候,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 将军府。 在书房里,正计划着怎么救出女子的江亦白收到福顺的消息,皇帝那边悄悄召见了路清远之女。 “这件事十分棘手,皇上明面上没怪罪下来已经是大恩了,再想将人救出来,比登天还难。”冷铭眉头紧蹙地看着好友。 他跟着这个男人多少年了,两人打过地仗数也数不清。但是不管到何种境地,这个男人永远可以从容淡定地面对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 可是这一次,一个女人却让他无措了。 江亦白决心道,“爷得去见她一面。” “你疯了!”冷铭几乎要跳起来,“那里可是刑部大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不怕死啊!” “爷得让她将所有的错都归在爷身上。”男人脸色晦暗。 “按理说她应该恨死你才对,”恨字一出口,对面的男人立即投过来锋利的眼神,让冷铭结巴了一下,“怎,怎么面对皇上的质问,她没有揭发你?” 江亦白收了目光,薄唇抿成一条沉默的线。 “她不会心里有你?”冷铭仔细端详着好友的脸,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男人心中一滞,苦笑了出来。 她的心中怎么会有他。 他非常清楚那个女人是为了什么,之前她明明白白地提起过,为了月月,即便去到皇帝面前,她不会连累他。 “安排一下,爷必须见到她。”敛了神色,他心中已有筹划。 第二日清晨,早朝时分。 皇帝便下令让江亦白午后领兵前往寒城,以赎罪过。 寒城之乱持续一月之久,练兵和阅兵早已完成,就等一个人挑起这重担,率兵出征。 “禀皇上,臣率兵出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妻子,望皇上可以开恩,放了拙荆。” 空旷的大殿之内,江亦白沉稳有力的声音似乎有了回音。 众臣们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在大殿上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江大人也太大胆了,暗中娶了罪臣之女不说,如今更是拿出兵之事,在大殿上要求皇帝放人,这不就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吗? 年轻的皇帝负手站在大殿之上,没有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沉默片刻,上官文烨气恼地离开了大殿。 下了朝,左相震怒地回了府。 冷铭更是完全不解好友的行为,直问他为何要这般与皇帝起正面冲突。 “昨晚他见了雨儿,定是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今日才会这般直接下了圣旨。他的手上一定握着爷无法反抗的东西。”江亦白脸色沉沉道。 所以必须在大殿上直接要求出来,试问谁家妻子被抓,身为丈夫还有心思出门打仗的?他就是要告诉皇帝不放人,他是没有心情领兵打仗的。 第402章 狱中见她 “可她是罪臣之女,你娶了她,皇帝没有降罪在你身上,而是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在了别人身上,你该庆幸,该叩谢天恩才对。”冷铭循循善诱着好友,“走到今日这个位置谁都不容易。皇上既然给你台阶,你就该顺着皇上的话,将所有过错归到路清远之女身上才对。再者,你是季渊国的大将军,即便被公主提出了和离,也有人等着将女儿嫁给你,大丈夫何患无妻。你非得要一个罪臣之女做什么?” “你也相信路清远当年叛国了?”被好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冷铭没好气道,“废话,这些证据不都是左相大人举证的吗?我不信你们江家,难道去信路家不成?” 冷风卷着枯叶飞向极远的地方去。 男人狭长的双眸一直盯着那一片被风裹成碎片的叶子,他的心似头顶的天空,又暗又沉。 “这世间有失公道的事情太多。爷只想把属于她的公道还给她。” 潮湿昏暗的牢房里,路芷雨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坐着。 昨晚上官文烨来见她,竟是要她作证是江亦白强娶了自己。 江亦白不是辅佐他登上九五之尊的能臣吗?结果,兔死狗烹,曾经的好助力也终有一日成了眼中盯。 权利的风暴里,果然无一人能幸免。 “该用膳了。”牢房的门被打开。 路芷雨抬头望去,破旧的小桌上,精致的餐盘和菜肴同她此刻的处境格格不入。 “月月如何了?”她不用看到那人的正脸,仅凭桌子上的一些,她就能猜出来人是谁了。 “月月很好,”听到她清冷的声音,江亦白喉头一哽,险些说不话来,“就是想你。所以你要尽快从这里出去。” 路芷雨没有接话。 “先用膳,都是平日你爱吃的。”男人过来扶她。短短几日不见,握在手里的触感便消瘦了几分,这让他心生闷痛。 “你走。”路芷雨没有动,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江亦白也没有勉强她,只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道,“月月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向皇上说明,一切都是爷逼迫你的就成。爷自有法子脱困。” “我不能拿月月冒险。”路芷雨摇摇头,“无论如何,我要先保证月月的安全。否则我不会行动。”上官文烨既然要她作证,那么也得先答应她的条件再说。 “你根本不了解皇上是什么性子的人,你想凭一己之力与他对抗还是合作,都没有好处。” “你怎么会知道?”路芷雨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惊讶地问道。 “原因有很多。但爷猜测主要的无非是两点。第一,当年右相之事始终是皇帝心中的刺,现在到了该拔刺的时候了。第二,便是爷娶了你。一个帝王最害怕的事情之一便是手下之人瞒着他成事。” “那你要怎么办?皇帝有心除掉你,你根本躲不过的。” 女子盛满担忧的眸光直直落在男人的脸上,有那么一瞬,江亦白以为她是在担忧自己。 第403章 撕破脸 但她接下来的话,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但我的月月为何要受你拖累?你要是不想我和皇帝合作,你现在就回去休了我,然后将月月的抚养权给我。” 昏暗的牢房里,女子的眼睛明明那么明亮,却让男人的心于一瞬间骤黑。 “你说这番话到底有没有相信过爷?对爷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在意?”大掌倏地握上她垂在一侧的手腕,冷峻到极点的脸逼近她。 路芷雨抬眸望他,看见暗到深不可测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讽刺意味十足的脸。 “大爷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就这般无法接受一个女人不爱你的现实吗?” “就算爷曾经做过不好的事。但自你回来,爷自问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大掌一用力,让女子秀气的眉头蹙在了一起。 “没有做过吗?”路芷雨想甩开男人的手,眸光清冷带刺,“给我下药的是谁?逼我向你服软的又是谁?” “你是爷的女人,爷下药只是不想勉强你罢了。”江亦白深皱的眉头里藏着一丝无辜。 “行了,我不想再同你说这些。”路芷雨差点暴走,按照这个男人的逻辑就算掰扯一夜,也说不清楚了,“现在你就两个选择。第一休了我。第二好好欣赏我同上官文烨的合作。” “你!”江亦白倏地站起身,角落的破桌子应声而裂,精致的餐碗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路芷雨没有抬头看他,只感觉头顶气势汹汹的暗影迫视了她一会儿,终于悲愤离去。 “你会后悔今日说过的每一句话。” 男人离去前发狠的话语让路芷雨怔了好久。 她自然知道江亦白这人睚眦必报,不是那么好惹的。但是现在的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既要月月的抚养权,也要完成母亲的嘱托。就必须兵行险招,迎难而上。 京城又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百姓的大事。 被温慧公主休弃的大将军,匆匆完婚没多少日子,便把新婚妻子休了。 虽然这位大将军保家卫国,忠肝义胆。但其婚姻大事着实让人不安心,反复反复,死的死,送走的送走,休的休,看来他们的大将军注定是要孤独一生了。 左相对儿子的休妻行为非常满意。这休书算是儿子对皇帝的妥协,能让皇帝的颜面稍微好看一些。一旦那个女人和自己儿子没了关系,便是到了该处理掉的时候了。 “清远兄,之前的事情确实是老夫对不起你。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别让你的女儿来拖累我的儿子了。” 近日来,朝堂的议论声也一日高过一日。 皇帝对江亦白突然休了罪臣之女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他既然敢瞒着自己娶了她,必然是有感情的。且以他的性子,必然不可能这般轻易妥协。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又在打着什么算盘。但路芷雨他倒是不好再关着了。毕竟之前已经说了要赦免路家的女眷,再者江亦白一直没有承认是罪臣之女瞒着身份嫁给了他。 所以不放了罪臣之女,倒显得他没了帝王之气。 于是路芷雨很快被放了出来。 第404章 出征 走之前,上官文烨派人过来提醒她,之前定下的约定不能忘。 路芷雨冷笑着点点头。 之前上官文烨说,当年右相之事确实疑点重重,但先皇选择相信江家,不是当时身为皇子的他能左右的。但如今不一样了,只要她可以助他除去江家,那么右相蒙冤之事,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昭雪了。 可她父亲哥哥含冤而死,也有他上官文烨的功劳。上官文烨真的会在江家倒了以后,将已尘埃落定多年的事情翻出来重新再判吗? 毕竟文武百官,哪有不知道江家是他的心腹呢。要将右相之事全部栽给江家,就不怕百官议论吗? 以上官文烨的心思,怕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现在的他,只是在给自己画一张大饼而已。等利用完她,她与母亲的下场也会同江家一样。 昨日江亦白不让她同上官文烨合作,才让她想到了这一层。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右相之事,始终是上官文烨身上的一块污点。如果能有机会将这污点全部让江家背下,那么从此以后他便清清白白,一身轻松了。他的帝王之位才不会让后人诟病。 所以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便可以完成母亲毕生的心愿,而输了,就是死路一条。 到底是翻案重要,还是保全母亲同自己的性命重要呢? 路芷雨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因为母亲说过,就算是死,也要还路家清白。 她是不是该放手一搏呢? 可是月月呢? 江家一倒,而她又死了。 这么小年纪的女孩,顶着罪臣之后的身份还能好好地生活在这吃人的时代吗? 身而为母,她又怎能至女儿到如此地步呢? 出了刑部大牢。路芷雨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有马车在外面候着,是将军府的。 她踏上马车,由着车夫将自己带到了将军府门前。 不管如何,江亦白都要出征了。等他回来前,一切都还是安稳的。所以月月的抚养权,她还是要的。 一进东苑,小小的身子便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飞扑进她的怀里。 “娘亲,你去哪里了?月月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氤氲着委屈的小奶音,让路芷雨当场落下泪来。 为了恩恩怨怨,她欠女儿的太多。 “娘亲也很想月月。”将怀里小小的人紧紧抱住,她哽咽了声音。 “娘亲,父亲今日要出征打仗了吗?”江挽月抬着小小的脑袋,好奇地问道。 今天便要走了吗? 路芷雨一时间怔然。 “爷给你在京郊找了一处屋子,日后你带着月月就住在那里。”猝不及防地听到熟悉的声音,路芷雨连忙擦干了泪水。 “月月,爹爹和娘亲有些话说。”面对她时的冷硬,在女儿面前倒是瞬时柔软起来。 路挽月乖巧地放开了娘亲。 路芷雨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回来。 一路无语地跟在男人的身后来到书房。 “一切都按照你说地办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离皇帝远一些。”男人负手而立,整个人瞧起来冷冰冰的,与牢狱里的他判若两人。 路芷雨点点头,发现他瞧不见后,才出言道了一声好。 “收起你那些愚蠢的念头。上官文烨不可能帮你翻案。”男人继续道,嗓音依旧冷漠如霜。 “不管如何,爷曾经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等爷打仗回来,便帮你翻案。” 第405章 离开将军府 初春,小雪。 江亦白率领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前往寒城。 此次出征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打破北蒙国和漠北国的合纵,击退两国的军队,以扬季渊国国威。 军队一出城门,路芷雨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带着女儿离开将军府。 左相夫人收到此消息自然不答应。但碍于儿子临走前的吩咐,又不得不按捺住了脾气。而左相本就想等儿子一走,趁机除掉这个女子,所以在月月的去留问题上,没有提过多的意见。 牵着女儿的小手刚走出将军府的大门,雪忽然变大,几乎迷了她的眼睛。 路芷雨转过身去看高门上的匾额,从校尉府变成将军府,距离第一次看见这块沉黑的匾额,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那时的自己满心绝望,偏遇江亦白这个冷血无情的仇人对自己百般折磨和羞辱。而命运却一直没有停止捉弄她,每次以为要永远离开这里的时候,都毫无预警地被带回来。 可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寒风里,路芷雨紧紧攥紧了拳头。 如果他有命从寒城回来,等待他的也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家?”路挽月抬起迷茫单纯的黑眸看着娘亲。 “月月。”女子缓缓顿下身,温柔的指间摩挲着小女孩微微发冷的脸,“相信娘亲,一定会给你安稳又幸福的生活。” 大雪里,路挽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是宁叔叔。”小女孩摇了摇娘亲的手臂。 路芷雨起身,看见了不远处,撑伞而立的宁修。 一袭淡蓝色的衣袍,像青山般悠远宁静。 “恭喜你,终于自由了。”他迈着大步,朝她走去,温润的声音像雨后留在花瓣上的水珠。 路芷雨疏离一笑,没有作答。 “伯母还在等你们,我让小厮驾车送你们过去。”宁修又走进一步。 “谢过宁二爷的好意,我们自己会走。”路芷雨拉着女儿倒退了一步。 “为什么,你突然对我如此冷淡?”宁修的笑容忽然凝固。 “别忘记彼此的身份。”她冷冷一提。对宁修所做的一切她依然心存感激,但这不意味着自己就必须同他亲近。如果可以,她宁愿宁修不要这样做。 话音一落,她便牵着女儿的手,绕开宁修走下了阶梯。 她雇的马车很准时地到了。 没有回头看一眼,抱着女儿直接上了马车。 纷飞的大雪里,宁修藏着冷意的眼眸渐渐湿润。 候在大门外的守卫,见女子没有上大爷准备的马车,急忙追了出去,在马车后面小跑跟着。 马车赶得不快,很稳。 坐在马车里的路芷雨紧紧抱着女儿,也没发现外面的异样。 她不准备到江亦白说的住宅去。而是选择了回之前和母亲同住过的地方。 “月月,等会你会见到娘亲的娘亲。你要唤她外祖母,知道吗?”她摸着女儿的小脸蛋,温柔地说道。 “外祖母?”江挽月好奇道。 “是的。”路芷雨点点头,然后安抚道,“只是她心情不好,可能会有一点凶,月月不要害怕。等过些日子,外祖母就会好了。” “好。”小小的人缩在母亲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路芷雨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疼到停止了。 她小小的女儿,此生一定要保护好。 第406章 大半年 县阳城外,帐篷之上无一点星光,只有漆黑的天幕。 行军一天的江亦白刚落座,便看了一眼身侧的福顺。 “回大爷,姑娘,一切安好。”福顺战战兢兢地答道。他都不知道该称呼那位什么了。 好在男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只是哑声开口,带了羞恼,“爷问得是月月。” “是,小姐一切安好。”福顺忙躬身道,面露难色,“只是--” “只是什么?”锋利的眼神扫过来,吓地福顺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没有去大爷安排的居所,而是去了路夫人所住的小院里。” 福顺话音刚落,就感觉从头顶飞过去一样东西,然后砰地一声响,吓地他赶紧匍匐在地。 “滚!”忍怒抑恨到极致的声音在宽敞的帐篷里骤然响起。 福顺忙不迭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案前的男人独自坐了一会,幽黑如鹰隼的双眸闪过精湛的光芒。 一切等他回去,再好好算账。 时光飞逝,一转眼大半年光景便过去了。 正值秋末,院子里的银杏树黄地发光。偶有伶仃的飞鸟从枝头越过去,寂寥的天空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一切看起来并没有深秋的萧条,反而有几分春日般的生机勃勃。 闲来无事,路芷雨支了画架,在院子里教女儿画画。 这大半年来,除了画馆有重大事情,或是遇节日带月月出去玩,她都没有出过门。 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她们母女三人虎视眈眈。 左相和左相夫人为了见月月还派人来接过,但都被她拒绝了,她怕女儿一旦被带走就回不来了。 好在她与皇帝而言还有用处,所以这些麻烦事都有人帮她摆平了。 温慧公主倒是上门拜访过,和她说了一些关于挽挽的话。无非是说那个男人对挽挽有多么在意,对她不过只是同情,才娶了她为妻。 路芷雨一开始还不明白上官媛曦的用意,后来便想通了。她是想拉个同盟一起对付江亦白,以报和离之仇。 但是于她而言,根本不需要上官媛曦,和宁修一样,她只想离这两人远远的。 只是母亲对宁修十分热情,每每人家来访,都叫小厮丫鬟好生款待。而每当这个时候,除了母亲要求,她都会离地远远的。 母亲私下同她说过,能看出宁修对她还有情谊。且江若华于几月前提出了和离,现在宁修是一个无妻之人,叫她好生考虑。 虽然对于江若华提和离的事情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她也从没想过要开口问宁修。宁修至于她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正出神,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宁叔叔来了。”江挽月甜甜的声音让远处的宁修深深一笑。 路芷雨转身见状,忙让丫鬟将月月带了下去。 “你总是不愿见我。”宁修缓缓走近,眸光忧伤。 换成很久以前,路芷雨一定觉得自己会心痛,可是现实是,她真的无感了。 那个她深爱依恋多年的男人,在此陌生的时代里,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时,终是褪去了颜色。 “相对无言,有什么好见的。”她转过身,正待离去,却听得宁修再次道,“江亦白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第407章 再拒宁修 路芷雨明显身形一顿。 “筹划了许久的计划,也该到了实施的时候。”宁修清清冷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敲落在她的心底。 “该做的我都会做。”路芷雨抬头看着忽然阴沉的天空,转身盯着永远温雅的宁修问道,“只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的态度宁修应该很清楚,但是他却一如既往地参与进路家的事来,让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可她的问话,让宁修温柔的脸庞霎时漫出痛苦来,“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写给我一封信?” 修长白皙的指从胸口处翻出一张被压地十分平整的信笺。 阴沉的光线里,信笺已微微发黄。 路芷雨看了一眼,便想起来了。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暖。” 这首歌,是她和现代的宁修都十分喜欢的。 而之前,也是因为这首歌让宁修相信了她和路芷雨认识。 当年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那时的自己尚有几分少女的心境,看到和宁修一模一样的男子便起了亲近之意,才有了暗中送信的事情。 “我一直保留着,这是你的心愿,亦是我的。”忧伤的声线像黄昏下的海岸线,绵延至看不见的远方。 “关于这些,我之前便说过了。”路芷雨清雅的脸没有一丝波动,“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即使再见,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会的!”宁修飞快走近几步,与她站地极近,路芷雨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喷在自己的发顶。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之身,你未嫁,我未娶,为何不能在一起?”不甘的质问声回荡在小小的院子里。 路芷雨惊地连连倒退,一张白净的脸霎时染上红色。 “宁修,请你不要这样!” “不管你明不明白,我再最后重申一遍,我和你都没有可能了。” 说完,她便急急跑了。心口处疯狂跳动着,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对着宁修的脸说出这些话,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此宁修终是非彼宁修。 她早就不再留恋了。 心神不宁地回到后院,母亲屋子的房门正开着。她移步走了进去。 “修儿刚刚同我说,江亦白打了胜仗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颜妍的头发在半年间又白了许多,声音也跟着暗哑了不少。 路芷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为了给父亲和哥哥洗刷冤屈,母亲承受地太多了。 “按照你所说的,皇帝既有心除掉他,你也只需做好配合工作即可。” “是。”路芷雨僵硬地点了点头,“只是女儿怕等处理了江亦白,皇帝不会放过我们。” “怕什么?”颜妍冷嗤一声,不屑地看了女儿一眼,“哪怕是与江家同归于尽,只要能还你父亲哥哥的清白,我们都绝不可退一步!” “可是我还是想等了了父亲哥哥的事后,能带着母亲好好养老,否则女儿又怎么向父亲和哥哥交代。” “我如何不用你交代,你只管按照计划好好对付江亦白便是。” 第408章 他回来了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月。 自从知道江亦白已在回京的路上后,她几乎整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活生生消瘦了一圈。 这样下去,也许江亦白还没回来,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又传来江亦白遇刺的消息,下落不明。 据说皇帝勃然大怒,扬言要将行刺之人挫骨扬灰。 但路芷雨却觉得这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接下来还有多少戏码等着江家,她也不是很清楚,作为皇帝手中的棋子,只能暂时做好分内之事。 江亦白失踪的第二日,皇帝派出了好几波人举国寻找大将军,同时张贴告示,发现大将军踪迹并上报者能奖励一万两银子。 此消息一传递到各城,便掀起了一股找人热,据传言,官府根据画像,一人一人地查过去,对初到城里的人,连女人都不放过,非要验了脸和身体才能走。 而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持续了整整五日,就是没找到大将军的半点影子。 一个大活人,就这般消失了吗? 或是已经死了? 是夜,窗外骤然刮起了冷风。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时辰还没睡着的路芷雨,起来关窗。 屋檐之上,只有一轮半月冷清清地挂在天上。 她赶紧关了窗,回身看了看熟睡的女儿,怕冷风吹着了她。 缓步走回床前,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前,伸手摸着女儿的小脸。 “月月,若你父亲真的死了,母亲又不能保全自己,你该怎么办?”一道清泪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女子悲伤的声音像潮水浸润整个房间。 复仇江家已势在必行。 可保全自己与母亲的法子却迟迟没有想好。 这样下去,最受苦地就是她的孩子。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正沉浸在悲伤和无奈中,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物体相撞的声音。 非常轻,但警觉的路芷雨还是听到了。 她大气也不敢出,抽了床垫下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走近布帘。 “谁?出来!”虽然害怕,但她没有选择退缩。 放眼整个京城,要她们母子命的人太多,不是躲能躲掉的。 “再不出来,我喊人了。”路芷雨颤着声威胁道。皇帝在周围布置了人,一个小毛贼,是怎么混进来的。 路芷雨盯了帘子许久,可是帘子后面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只有呼啸的风声在外头肆虐。 自嘲地笑了笑,缓缓放下手里的匕首。这段日子,自己确实太紧张了,现在连幻觉都出现了。 她转身,刚走出一步,一只大掌却突然勾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把扯到了帘子后面。 短短的一瞬间,路芷雨心胆俱裂,手里的匕首刚要拔出却被对方更快一步地夺走。她整个人都被一堵坚硬的肉墙抵在了墙上,热烈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袭了全身。 “爷还没死,哭什么!”直到头顶传来的熟悉声音,路芷雨才知道来人是谁,她完全怔住,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第409章 回来就翻案 江亦白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人,从窗入屋起,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 看她比月色还清冷的背影,看她乌黑的秀发温柔地垂在腰际,看她圆润的指尖抚摸女儿的脸,看她水一般清澈的眼泪消失在黑暗里。 躲在布帘之后,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一种他从来都不屑拥有的情绪疯狂在心口蔓延。明明离开前,她没有给他过好脸色,而自己也放了许多狠话。可此刻,只是这般静静地瞧着她,来之前的怒意似乎都不重要了。 “你是在为爷哭吗?”指间的粗茧摩挲着她细滑却尖的下巴,然后将它猛然抬起。 路芷雨被迫对上一双幽黑至深的瞳。 这时她才发现,面前的江亦白竟有些狼狈。永远整洁干爽的发此刻凌乱地披在身后,冷硬的脸上有明显的血痕,还有他的衣服好些地方都裂开了。 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和城里的乞丐有些相似。 “既然没死,为什么要躲起来?”暗黑里,她冷冷盯着他的伤。 “你盼着爷死吗?” 感觉身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路芷雨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地出现?” “这件事太复杂,爷很难同你解释。”江亦白握紧了掌心里的小手,“爷只是想来看看你,和我们的女儿。” 男人的回答让路芷雨心头一惊,江亦白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早就在这场战斗的漩涡里了。 由此可见,行刺事件果然是皇帝所为。同时倾全国之力找人,怕也是打着救人的旗号,实则要将江亦白抓回京城。 心里头思绪万千,江亦白却拉着她来到女儿身边。 看着他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女儿脸上,她的心五味杂陈。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江亦白转过头,看着女子一如既往水润的眸子,想从里面看到一些什么,可最终却自嘲地笑了笑。 她的眸光很软,却无半点思念。 出征的八个月里,她质问的话语无数次地回荡在耳边。 “你就这般无法接受一个女人不爱你的事实吗?” 她不爱他。 这是事实。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男人涩涩地开口,“爷不是说,等爷回来,就帮你翻案吗?明早爷便会出现在皇帝面前。” 他还真想帮她翻案? 路芷雨心底冷笑着,翻路家的案,就意味着要灭江家。 他是疯了吗? “你想做什么?” “放心,你已不再是爷的妻子,月月也从江家族谱里除名了。一切后果爷自会担着。”他看着她,一向深沉的眸光里难得有了清澈。 路芷雨有些看不懂这样的江亦白。 印象里,这个男人永远心思缜密,深不可测。 可如今他用这般清可见底的眼神望着她,是什么意思呢? “皇帝要你的命,你应该知道。” “这句话,爷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爷吗?”男人的眸光忽然变得轻佻,染上几分桃色。 路芷雨霎时被憋得说不话,急急转过了身,恼道,“你不要再故作玩笑了,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的话音落了许久,可身后的人却迟迟没有什么反应。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第410章 上殿 倏地,她被抱进一个滚烫却带着血腥味的怀里。 “他要爷的命,爷也躲不过。就让爷这条命丢地有价值一些。”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徐徐响起,路芷雨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风仍旧在窗外鬼哭狼嚎。 她连江亦白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察觉。只觉得,空气里的血腥味,一直未肯散去。 借着外头的光,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竟也有血迹。 原来他受了伤,而且还不轻。 看着早已凝固的血液,她无法想象,这一路,他是怎么回来的。 翌日清晨,肆虐了一晚的风终于停。院子里落满了金黄色的银杏叶,美得像一幅上好的油画,带了一丝秋日特有的萧条感。 一夜未睡的路芷雨面色苍白地刚走到前院,就见有丫鬟上来通报,说宫里来人了,就在外面候着。 看来最后的战争就要拉开序幕了。 她抬头看了看宁静的天空,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样的天空了。 皇宫,大殿之内。 上官文烨正和大臣们商议怎么找到大将军时,一名公公顾不得规矩,急急进了大殿禀报道,大将军已到了殿外。 此言一出,百官变色。 上官文烨一怔之后,忙高声道,“还不请大将军进来。” 很快,一个脚步稳健,身姿挺拔的男人大步走到了殿中央,他铿锵有力的请安声,响彻整个大殿。 殿中之人,正是昨晚刚到京城的江亦白。 左相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顿时老泪纵横,差点站不稳。 皇帝热切地问候了几句后,发问道,“大将军既然无事,怎么不先通知地方官员,也好叫朕安心呐。” “回皇上,这次刺客是针对臣个人而来,臣怕暴露行踪,连累他人,故选择一人悄然入京,望皇上见谅。”男人脸上未愈的伤口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大殿。 “大将军一路辛苦了,这次打了胜仗,朕心甚悦。一定要好好犒劳大将军。”皇帝看起来十分高兴。 “臣深谢皇上大恩,军中将士才是此次最大的功臣,臣不敢一人居功。且为国效力,为君解忧,是臣的本分,不敢求赏。”江亦白躬身而立,十分恭顺道。 “军中将士自然要赏。只是大将军这般辛劳,怎么能没有赏赐呢。”皇帝一甩衣袖,面上豪气道,“大将军之功,定要大赏。” “禀皇上,此次出征,九死一生。大将军为国家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确实要大赏。”右相出列附议道。 “依右相所言,朕应该赏什么好?”皇帝的脸有些黑。他只是面上说说罢了,后面有一堆事等着发作呢,赏赐未下,便该赐死了。 “大将军大功,位可至亲王。”右相重重俯身。 随即有一半以上的臣子纷纷出列附议。 皇帝看着这场景,心中恼恨不止。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发作的好时候,忙道,“大将军之功确实功不可没。待朕仔细思量后,再做定夺。” 第411章 说服 路芷雨进宫的时候,早朝已经下了。 她被宫人引着进了议事殿的偏殿。 一切都悄无声息。 左相府。 左相和左相夫人围着儿子喜极而泣,三个人说了好一会子话。 等左相夫人回去后,江亦白才正色道,“父亲,儿子想替右相翻案。” 正喝着茶水的左相一时间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手中的茶盖直直掉在了地上。 “父亲不用那么惊讶。”江亦白面不改色道,“右相之事,始终是皇帝的心病。即便儿子不认,皇帝亦会借着各种由头发作,让江家背下这个锅。” “皇帝不敢。”左相大人不以为然道,“当年谁不知道,康王同我们交好。如今想过河拆桥,就不怕被后人诟病吗?” “请父亲细想。”江亦白娓娓道来,“皇帝若不让江家认下这件事,依照往日两家情分,他依然逃不开被诟病。换成是父亲,会不会愿意一搏?” 儿子的话让左相一怔,两眼出了神。好一会后,脸色越来越差,“你的意思是,皇帝为了自己的名声,要彻底撇清同江家的关系?” 江亦白缓缓点了点头。 “这才几年,上官文烨自以为坐稳了皇座不成?他有什么证据证明右相之事是本相所为?”左相一拳拍在桌子上,夹着花白的胡子直抖索。 “父亲不要急。皇帝当年参与了此事件,定有他的法子。我们能做的便是先认罪。” “认罪了怎么办?难道你要为父在此把年纪背负上欺君罔上,陷害忠良的罪名不成?” “父亲不用担心,皇帝的目标是儿子,儿子自会认罪。” “不行,你要是被判了罪,江家还不完了。”左相直摆手。 “父亲还信不过儿子吗?儿子何时会让江家陷于险境?” 从书房出来,带着凉意的秋风拂过耳畔。 江亦白长长舒了一口气,要说服父亲同意还是费了不少口舌。 “大爷,姑娘被带进宫里了。”福顺在一边小声汇报道。 “爷知道了。”修剪干净的手指用力揉了揉眉心。 与她父亲哥哥这件事上,始终是他对不起她。她想出一口气,也是正常。 只希望他认罪之后,就可以瓦解她的仇恨之心,让她还愿意来到自己的身边。 出征这些日子,他已经将她所有的刺想明白了。 她最在意的事就是路家蒙冤之事,只要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她定会回心转意,投怀送抱。 很快,又到了第二日早朝。 皇帝一改昨日的愤闷,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轻松自信。 “朕昨日想了想,大将军在此次出征上确实劳苦功高,功不可没。右相及众官员们提出的建议朕也十分赞同。只是昨日朕这边递上一张状纸,事关大将军。所以朕想着把此事解决了,再正式封赏,对大将军也有利,是不是?” 大殿之上十分安静。 各官员们面面相觑。 江亦白出列恭敬道,“回皇上,皇上所言甚是,只是臣亦有一事向皇上坦言。请皇上允许臣先将此事一一禀告。” 第412章 入狱 皇帝略一迟疑,面有不耐,“大将军有何事如此紧急?” “请赐臣死罪!”双膝一弯,挺拔的背脊随即矮了半截。江亦白跪在了冰凉的大殿之上。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一片狼藉。自登基以来,上官文烨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皇上,大将军自己承认了也好,省地大费周章地要逼他认下这份罪。”皇帝新培养的心腹张寻立在一边道。 “你懂什么,你要是真以为他认下这罪,然后束手就擒就大错特错了。”上官文烨又气又恼地坐回龙椅上,“你不了解他,没有完全的准备,他是不会在大殿之上公然认罪的。” “但朕真的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突然跑来认了这罪,难道他已经知道朕要拿这个对付他了?” “皇上,您说,大将军是不是为了帮罪臣之女翻案,才认了这罪?”张寻若有所思道,“臣听闻大将军曾痴情于一女子。由此可见,在他心中,情之一字十分重要。如今他为了自己的妻子,而去帮路家翻案,也不是不可能的。” 上官文烨听了张寻的话,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深叹了一口,“只要他没察觉朕要对付她,那么一切还来得及。” “现大将军已被关押起来,再让罪臣之女揭发他欺君娶妻之事,无论大将军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皇上想定他的罪还不容易吗?” 上官文烨赞许地看着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就看路家之女如何表现了。” 刑部大牢。 江亦白被关了一天,除了脸上的伤外,其余同平日里无异。 正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他,忽听闻一个尖锐的声音,“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上官媛曦。一袭华贵无双的裙装将她存托地无比尊贵冷艳。 自两人和离后,就再也没有正面碰到过。 见地上的男人没有反应,上官媛曦眉眼一挑,存了几分得意,“你还不知道,皇上是对你存了杀心的。你妄想利用军功来保卫自身的安全,未免有些天真了。” “不过,本公主可以保你一命,但从此以后,你必须听命于本公主!” 江亦白仍旧无甚反应,好似睡着了般。 “哥哥已经在筹谋如何将你一击击垮了,你倒还有心思睡觉吗?”上官媛曦蕴了愤怒和嘲讽。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这个男人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可为什么他仍旧对自己不屑一顾? “等那罪臣之女状告你欺君娶妻,你们整个江家就要完了!” 这一句话,让江亦白倏地睁开了眼。 男人的反应,让上官媛曦有了一丝满足。这个消息,可是她费了很大的劲偷听来的。 “现在能保你的法子就是在状告你之前将她杀了。”上官媛曦眉峰藏了杀意,“左相正为此找了杀手过来,可惜没有本公主同意,他杀不了路清远之女。” “现在,你知道本公主为什么要来找你了?只要你乖乖向本公主赔礼道歉,并答应日后只听命与我。本公主一定帮你杀了她。” “不劳公主费心。”江亦白终于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别怪爷下手无情。” “哈,”上官媛曦冷笑一声,娇媚的容颜带了伤意,“你倒是对谁都多情,唯独对本公主一点情谊全无!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挽挽是怎么死的吗?” 面对这般冷漠无情的男人,上官媛曦疯了般要刺穿他冷硬的面具。 第413章 乱成一团 江亦白果然躺不住了,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脸色比牢房的光线还暗。 上官媛曦的脸愈发狰狞,“就算你看地跟眼珠似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让本公主钻了空子,往她的食物里加了活血的药。没有一尸两命,算她运气好。” 几近咬牙切齿的笑声响彻整座牢狱。 “你要是现在不肯向本公主俯首称臣,你的女儿,以及那个罪臣之女,本公主都不会放过!”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的脸隐没在阴影之后。 “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本公主会准时来候消息。希望你别叫本公主失望。”上官媛曦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男人后,步伐果断地离开了。 经历这些事情后,她才明白,情情爱爱的真的不重要。唯有权利才能掌控一切。 所以好不容易江亦白自请下了狱,她是不会放过这么好机会的。 她会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才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也是他下半辈子唯一的依靠。 上官媛曦走后,江亦白重重地靠在了墙面上。 左相府 左相夫人完全乱了套,左相倒还是淡定,因为儿子说过,无论何时都不会让江家陷入危险。只是这一局面,儿子到底准备怎么破呢? “之前我就说,要去见一见故人,你非不让,现在我们江家就要为他们路家陪葬了。”左相夫人气急败坏道。 “你一妇人懂什么,贸然去见人,万一被人撞见,你说什么好?”左相面色不耐。 “那个颜妍,怎么这般命大,都去了寒城了,还能回来。”左相夫人不甘地唠叨着,“还有她的女儿,居然还嫁给了我们的儿子,简直不可思议。这家人当真阴魂不散。” “留点口德。”左相几乎要翻白眼了。 “你现在什么打算,就看儿子深陷囹圄吗?”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除了路家的人。”这样皇帝就算要拿此事做文章,没了路家的人,还能做出什么好文章。 然而左相派出去的人杳无音讯,如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 在宫外的宁修知道江亦白入狱后,便立即将此事说予了路夫人听。 颜妍起先倒是没甚反应,后来越来越激动,尖利的指扯着宁修的衣袖问道,“既然江亦白认了罪,皇帝怎么还没还我路家清白?” “江亦白作为季渊国的大将军,又刚立了赫赫战功,就算此刻认了罪。皇帝为了稳固军中将士的心,也不敢贸然就处置了他。” “他倒是会挑日子认罪。”颜妍愤怒之极,不甘道,“路家之事久远,而战功却新,皇帝又怎会为了陈年旧事而将罪与一个将才。” “不过江亦白此事却是失算了。”宁修一向温润的眉目闪过阴鸷。 “怎么说?”颜妍充满希望地盯上宁修。 “伯母,您忘了,皇帝若要包庇江亦白,又怎会将雨儿秘密接进宫去?” “你说皇帝是真的打算除了江家,还是要将我们路家赶尽杀绝?”颜妍本就十分灰败的脸上冰冷一片。 之前女儿还说皇帝有心要除掉江亦白,现在看来,不会是皇帝将计就计,是要将路家之人全部清理干净。 “伯母的意思是——”宁修的脸色亦是一僵。 第414章 他为什么这么做 路夫人说地有道理。 本来皇帝是要利用路家蒙冤之事让江亦白俯首认罪。但现在江亦白主动认了此事,为了军心,皇帝反而不好直接判罪了。身为皇帝他可能会有两种选择。 第一,再收集其它罪名。 第二,反过来,彻底坐实路家的叛国罪名,堵住百官的怀疑之心。 如果真是第二种。 这可怎么办? 皇宫之内。 因为江亦白的认罪,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让一早进宫准备控告江亦白诬陷忠良的路芷雨迟迟无法离宫。 深红色的砖墙之内,金黄色的银杏叶泛出腐烂的褐色。 路芷雨一早便坐于树下了。 自从知道江亦白自动认罪,被关大狱后,她的心绪就没有平静过。 一直以来,她以为这个男人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老话不是说,相信男人的话,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所以对于江亦白说的翻案,她一直就没当真过。 可是现在他冒死立了军功,就算皇帝有心要除了江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现在的做法,无异于自投罗网,将整个江家至于极险之地。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前,她以为他在意的人是挽挽。可是此刻,她竟觉得,这个男人是为了自己。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存了那种心思吗? 可这,这怎么可能呢! 像他这种自傲骄矜的男人,即便有情,也不会看上她一个罪臣之女啊。 路芷雨赶紧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不可思议的想法扫出去。 “你在想什么?”一道温雅的声音骤然在头顶上方响起。 吓地正在神游的路芷雨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的脸很红。”宁修伸手想去触碰女子的脸。 路芷雨忙站起身,避开了宁修的手。 “你怎么进宫的?” “我自然有法子。”宁修讪讪地收回手。有公主在,还是有些用的。 “你在想江亦白?”宁修继续问道,一双含伤的温润眸子直直地望着她。 “你来见我是有何事?”路芷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并且避开了他的视线。 见她如此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宁修忍不住道,“他根本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他自己,帮江家。” “他为什么早不翻案,晚不翻案,偏选在刚立了军功以后翻案?” “你知道,江亦白为人奸邪狡诈。我猜定是他早就知道了一切,才想着利用军功,冒险一探皇帝的口风。” “你不要被他虚伪的模样给欺骗了!” 宁修的情绪是少有的激动。路芷雨有些不适应地看着这样的宁修,同往日的他真的有很大的区别。 “如何判断,我心中有数。且母亲的意愿,我不会忘记。”简单的一句话,路芷雨非常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对。”宁修似乎松了一口气,“伯母的期望你时刻记得便对了。她老人家可深深盼望着为伯父翻案,让江家身败名裂。” 路夫人是她的软肋,只要路夫人不松口,雨儿便不可能站在江亦白这一边。 第415章 最终的决定 天色渐暗,北方的温度骤降。 宁修走后,路芷雨被带到了皇帝的议事殿里。 灯火通明的殿内,上官文烨姿态悠闲地坐于龙椅上。 “你可还记得,朕第一次见到你时,说过的话?” 带着深意的语气让路芷雨猛然抬头,随即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只要你愿意,朕可以纳你为妃,让你的母亲和你认的女儿都得到富足的生活。” “江亦白又认了罪,路清远之案朕早晚要翻。到时你不仅不再是罪臣之女,更是蒙受冤屈者,朕纳你为妃,便是最好的补偿方式。不管是你九泉之下的父兄,抑或是你母亲,都会感到无上荣耀。” 上官文烨的话让跪于地上的路芷雨越发惊惧与不安。 她是不可能与上官文烨有任何牵扯的。如果不是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她根本不愿踏进皇宫半步。 可事已如此,要想回绝,必须一击成功。 “回皇上。”路芷雨俯下身,稳着声音道,“皇上的提议让民女惶恐不已。若民女是清白之身,定欣喜若狂。可民女已嫁为人妇,又是休弃之身。皇上乃九五之尊,怎可屈尊降贵?” “皇上您是天子,任何人都不值得您为她降低自己的身份,将来后人史书皆会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试问皇上,为了小小女子,真的值得赔上一世的英名吗?” 原本高高在上的目光一下转为无尽的讶异。上官文烨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敢将自己最重要的清白拿出来说事。 他想要纳眼前这个女人为妃,一是因为她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让他有了征服的欲望。二则是因为江亦白看重此女子,所以想利用她恶心他,膈应他。也算是报了这些年被他压制的仇恨。 可是她的话确实叫他犹豫了。这个女子的身份不同旁人,若是改了,便达不到目的。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若不改,自己贸然纳臣子的弃妻为妃,又会让后人史官诟病。 路清远之事还没搞清楚,不能又摊上另一件。 年轻的皇帝面色几番变换之后又沉沉道,“江大人虽认了罪,也找了证人,但不排除是为了你而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且又立了军功,朕不好就此定他的罪啊。” “回皇上,江大人确实文韬武略,德才兼备。但季源国人才辈出,多地是能人异士。一个臣子再厉害,又岂能左右整个皇朝的命运?民女相信皇上定能明辨是非,还路家一个清白。”路芷雨知道上官文烨的话中意思,于是继续道,“且江大人欺君罔上确实是事实,民女愿意用命担保,定要他为此事付出代价。 深深的磕头,显现出路芷雨的决心。 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不为路家翻案,母亲此生难安。自己深受母亲的养育大恩,不能坐视不管。 月月她会带好,就算没有爹,她也有能力让女儿感受到幸福。 “只是还请皇帝给民女一道圣旨,等了了这些事情,还请皇帝放我们三人离开京城。民女保证有生之年,永远不踏进京城半步!” 第416章 最后一战 离开议事殿时,已经晚上了。 随身伺候的宫女替她围好披风,防止深秋的夜风灌进脖子里。 路芷雨走了几步,待到人静处,便缓缓扯了披风。 “姑娘,小心着凉。”身后的宫女及时出声提醒,包涵着浓浓的好意。 “无事。我吹会风,便披上。”路芷雨摆摆手,抬眸往见高空中的冷月,心下越发凄凉。 皇帝答应了她的请求。圣旨就藏在衣袖里。 等了结了路家和江家的恩怨,她的世界大概就可以平静了。 所以她应该开心才对。 即便心中有那么一点难过,也是因为女儿。 只是近日,每当想起那厮浑身是血地赶回京城,为路家翻案的模样,她心里便有难言的感受。 也许,她的骨子里仍旧是一个现代人,面对这样的江亦白,她已经无法再去深刻地恨他。 其实自己最希望的就是同他再无牵扯,至于要他的命,要整个江家的人都受一遍路家人受过的苦,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这样的自己,真的不配做路家的女儿。 宫殿。 “姑娘,喝了这碗安神药,早点歇息。”刚刚那名宫女殷勤地端上半碗汤药。 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路芷雨感觉一阵反胃。 她是最怕中药的。 许是看出她面上的犹豫,宫女劝道,“姑娘这几日都未睡好,眼下青黑一片,可不好看呢。” 路芷雨摸了摸自己的眼袋,接过了碗。 这药—— 闻着比普通的安神汤好像多了什么。 好歹也学过两年的药理知识,虽然不清楚具体多了什么,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姑娘怕苦,喝奴婢这碗。”另一个不常出现的宫女突然闯了进来。 “往日都由奴婢近身伺候姑娘。你这般突然冒出来,真是太无礼!”贴身宫女明显气到了,“等明日禀告公主,看你——” 宫女突然住了嘴,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奴婢的意思是,公主管理着周围一片宫殿。” “无事,你先下去。”路芷雨垂着眸,假装没有发现宫女的异样,“既然这碗好些,我就喝它。” 说着,便端过另一个宫女手里的药碗,闻了一下,就喝了下去。 她能分辨出,手里的这碗很正常。 “姑娘——”贴身宫女面对突如其来地变化,心有不甘地喊道。但也无法阻止路芷雨喝了另一碗药。 等两个宫女都下去后,路芷雨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刚刚那碗药里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公主要下毒吗? 可据她所知,在这次行动里,公主和她的目的是一样的。 再未达成目标前,不应该会对自己下手。 宫女的脱口而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胡思乱想了一晚,即便喝了安神汤药,她仍旧是一晚没睡着。 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江亦白的自首案件,今日便会有一个说法。 按照皇上的计划,晚些她还要上殿同江亦白对峙的。 所以她得做好准备。 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心理上,都不能露怯。 是死是活,这都是最后一战。 第417章 翻案成功 庄重肃穆的大殿上,百官整齐地站立在两边,一脸严肃的皇帝坐在雕刻繁重的龙椅之上,像掌握生死大权的神。 龙椅之下,是一身囚犯服的江亦白。 堂堂季渊国的大将军,为了国家的安危,曾数次此生入死,立下让人侧目的赫赫战功。 而现今披头散发地跪于殿上,除了一身傲骨,剩下地只有狼狈了。 阳光落下来的时候,路芷雨一身素衣,踩着极柔软的脚步,走进了大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第一眼望见地竟是那个人的背影。 最近,他好像总是出各种状况,将自己至于这般落魄的境地。 右相府的事情,他原本可以坐视不理,做他永远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如今这番选择,即便想了好些日子,她仍旧一点都猜不透这个男人的用意。 “路姑娘请起。”路芷雨刚拜倒在地,上官文烨就勉了她的跪礼。 “谢皇上。”一贯清冷的声音像刀子般灌入江亦白的耳朵里。 对于她的行踪,他一直很清楚。 只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在今日上殿来。 感受到江亦白犀利的目光,路芷雨心里一阵慌乱。只能微微撇过头,隔离了他的注视。 “今日朕要宣布一件事。”上官文烨扫了众人一圈,沉钝道,“关于江亦白自首的案件,经过几日的刑部会审,证据确凿。路清远当年确实是被冤枉的。” 皇帝的话不轻不重,像水一般渗入耳朵里,浸润进心脏。 原本垂首静立的百官们,皆震惊地抬起了头。 其实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右相突然被判定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私下也议论过此事。 从路清远平日里的办事作风和为人处世的态度上,都无法让人相信他会通敌叛国。 只是当时康王一党羽翼渐丰,在绝对的证据面前,连太子上官文道都护不了路清远,他们这些人更是不会发声。 时隔多年,江亦白怎么突然会认罪呢? 刑部理事者正在汇报案情的经过。 左相大人已经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而路芷雨的思绪渐渐飘远。 努力了两辈子的事情,终于实现了,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如果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但要扳倒江家,她还是得继续。 一盏茶后,案件已经汇报清楚。 江亦白也没有任何言语辩解,全程都安静地跪着。 “这件案件既然已经查清了,朕会立即下一道圣旨,还路家清白。”上官文烨面色沉静,似乎带了对路家的亏欠之意。 “路姑娘,你放心,你父亲和哥哥朕一定会命人重新风光大葬。并封路大人为一等护国公,路将军为一等护国将军。以尽朕的哀思。” “谢皇上。”路芷雨刚要跪下谢恩,却被从龙椅上下来的皇帝及时扶住了。 宽厚温热的大掌结结实实地扶在她的前臂上。即便隔着厚重的冬衣,仍是能感受到男人掌心处特有的滚烫。 路芷雨大惊,慌乱地倒退了几步,结果一脚踩在了江亦白的手上。 “对,对不起。”脱口而出的道歉,让路芷雨尴尬地想死。 “是我害了路家,路姑娘踩一脚是轻的了。”江亦白没有动,全部的眼神都落在了手背上的脚印。 上官文烨眉梢骤冷,出言却是温润,“只是路姑娘,大将军乃是国家的功臣,又刚立下赫赫战功。朕要是严惩,怕会伤了几十万大军的军心。看在大将军主动自首,还路家清白的份上,就不要再追究了如何?” 皇帝的问话,终于来到了点子上。 路芷雨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的活了。 第418章 拉他下水 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素裙,干净细腻的脸庞在阳光里白到几近透明。她重新跪了下去,脊背弯的很低。 “皇上圣恩,民女感激不尽。大将军的军功,全国的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民女亦是如此。”路芷雨的声音波澜不惊,“只是有一件事,民女思虑再三,还是需要禀告皇上。” 她的话音一落,江亦白的脸色越发冷凝了。 他已经自动献身为路家翻案了,她还想说什么,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感激自己,要求皇帝恢复两人的婚姻关系吗? 江亦白微微侧头,看着到女子的侧脸,冷漠又严肃。 看她的表情也不像啊! “皇家欠路家的太多,路姑娘有任何想说的事都可以说。”皇帝殷切道。 众臣子们面面相觑。皇上对大将军的包庇真的是明目张胆。为了护住江家,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满足路家的了。 “大将军在娶民女前,已经知道民女的真实身份。当时民女不敢嫁给他,怕被皇上发现,治大将军和民女一个欺君之罪,可他却说,说——”极力维持住的镇定,在这一刻乱了阵脚,话到嘴边,却难以说出口。 “大将军说什么?”皇帝的脸色微变,急忙接上一句。 放在地上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路芷雨感觉整个人都飘在了白云之上,彻底失去了重心,只需跨出一脚,便会从云端跌落下来。 这是她和皇帝的交易。 她帮他提供一个处置江亦白的理由。 而他还给她们安全与自由。 时间似乎有短暂的停滞。 路芷雨用力咬住唇,清晰的疼痛让她有了勇气,“回皇上,大将军说皇上知道了又如何,他是军功满身,百姓敬仰的大将军。皇上根本不会将他怎样!” “大将军当真如此说?”皇帝不敢相信地反问道,深凉的目光里有着沉甸甸的灼痛。 “皇上!”右相立即出列,神情恭敬又严肃道,“请皇上明察,大将军绝不会说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定是路清远之女不满皇上的处置方法,从而污蔑大将军。” 右相的话很快得到了众大臣的附和。 整个大殿上的人没有一个相信路芷雨说的话。 “皇上,请立即处置该女。其父虽然蒙冤而死,但其敢当殿污蔑大将军,应当严惩。”右相郑重地跪了下去。 大臣们亦跟着纷纷下跪。 一时间,殿上的女人成了头号公敌,大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路芷雨跪在地上,冷冷地感受着一切。 是啊,一个是逝去多年,没有任何用处的右相。而另一个是立下赫赫战功,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孰轻孰重,一看便了然了。 孰是孰非,自然也不重要了。 如果不是皇帝忌惮江家,忌惮江亦白手握军权,即便江亦白自动认了罪,今日怕是连翻案都难,别说惩治江家了。 大殿乱做一团。皇帝的脸色几番变幻,却迟迟没有出声。 空气里凝着风雨欲来的沉重。 “皇上。”忽然一个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让大家立即噤了声。 路芷雨也被这个声音惊地心脏漏跳了一拍。 第419章 流放 皇帝倒也没想到他会认地如此痛快,准备好的许多说辞和证据瞬间变得毫无用处,心中更加恼恨起来。 这般不惊不急的模样,将皇权至于何地! “你这是认罪了?”上官文烨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目光又沉又深。 “是。”江亦白神色平淡,眉头轻蹙,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 一直跪于地上的左相,早已血色全无,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哪有什么法子护江家,他就是想为这个女人付出自己的一切啊! 真是天道轮回,生生不息。 当年,他为了给江家寻求永久荣华的法子,出卖了好友路清远,害得他家破人亡,命丧黄泉。 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他的儿子竟然为了路清远的女儿,赔上了整个江家。 深秋的最后一个早朝,持续了很久。 许多上了年纪的臣子,在离开皇宫的时候,都差点走不动路。 谁都没有想到,刚立下雄厚战功的江亦白,竟认下了欺君之罪。 如果不是皇帝念在左相劳苦功高的份上,必定是要判死罪的。 如今判江亦白流放寒城,左相告老还乡,已经是天恩浩荡,圣意眷顾了。 议事殿。 “皇上,这么好的机会就此放过他,不是太可惜了?”张寻不解道。 “你还是太年轻。”上官文烨以一种极度舒适的姿态坐在龙椅,唇边一抹淡淡的讽刺,“江亦白多聪明,什么都不辩解,让朕拿出证据治他的机会都不给。你没看到今日朝上,多得是臣子为他开脱吗?朕要是真严惩了,怕会朝中动乱,军心不稳。” “那就这般轻易放过他了?毕竟这局布置了许久。”可惜都没用上。张寻暗暗想到,却也不敢说出来。 “去寒城不是很好?”皇帝玩味一笑,“北蒙和漠北两国可恨死他了,就算朕想放了他,他的敌人也不允许。” 这样的判决既显示了自己的仁厚,不忘左相旧恩。又可以将独身的江亦白悄悄处理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 “原来如此,”张寻恍然大悟,“皇上英明。” 监狱。 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寒城了。皇帝大恩,允许其亲朋好友前来送行。 等左相,左相夫人,江若华三人一起过来的时候,江亦白重重跪在了地上,“儿子不孝,连累双亲。” 左相夫人在一边抹眼泪,一向以贵妇人姿态出现在人前的她,也有了许多难掩的憔悴。 刚和离不久的江若华也是泪水连连。她想到之前,来牢里看望路芷雨时,是那般自傲,那般高高在上,以为没了她,宁修一定就是自己的了。 时隔多年,她竟来了同一个地方送别哥哥。路芷雨当时的绝望和害怕,在这一刻,她真的深深体会到了。 “这也不能怪你。”左相扶起儿子,哽咽地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对,路清远之事,皇帝迟早要发作。与其后面找证据逼你承认,不如趁军功刚立认下这罪,也不失一种法子。如今这个结果,何尝不是皇帝忌惮你在军中的影响,才不敢重判江家。只是寒城遥远,你自己要多保重。” 第420章 何必不安 午后,一顶小轿,路芷雨出了宫。 光秃秃的树枝下,整个小院显得有些萧条。 路芷雨疾步进了院子,径直来到母亲的住处。 刚靠近门,便闻到了檀香的味道。 她轻轻推门进去,看到母亲微微佝偻的背弯地极低,一张爬满皱纹的脸贴在冰凉如铁的地上。 上头是父亲,哥哥,嫂子的排位。 她跟着跪下来,眼泪瞬间布满了脸。 “五年了,你们的冤屈终于得到了昭雪。”颜妍含泪开口,声音悲戚,“就此,我的心安了,你们在下面也可以安心了。” 跪拜了许久,也说了许多。 路芷雨怕母亲的身体撑不住,扶着她站了起来。 “母亲,沉冤已昭,我们不如早日离开京城。” “离京?”颜妍嗤笑女儿道,“好不容易事成了,我们该留在京城,重建路府,将你父亲和哥哥排位供奉在路家祠堂。” “我们离开这里,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样可以重建路府,将爹和哥哥的牌位供奉起来。”路芷雨继续道,“好不容易皇帝开口放我们离京,得赶紧走才好。” “走什么,修儿已经对我说要娶你为妻,履行当年未完成的婚约。”颜妍拉着女儿的手坐到了榻上,苍老的手缓缓抚过女儿的脸,“之前我为了报仇之事没有好好关心过你。现在我的心愿就是你能过地好。” “娘的意思是女儿明白。”重新感受到母爱的路芷雨泣不成声,“只是宁修已经不适合女儿了。我的幸福就是和娘,月月生活在一起。” “你疯了?”颜妍的眼神徒冷,疯了般喊了出来,“那是江亦白的孩子!皇帝虽然还了路家清白,却没有严惩江家。这口气我本就咽不下,怎么可能和江家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路芷雨看着激动异常的母亲,心下苦涩。之前她提起过月月也是她的孩子,可依照目前的情况,她还是不能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母亲。被母亲知道,她和仇人生了孩子,估计会气吐血。 “听我的话,将孩子送走,同宁修成亲,是你最好的选择。我老了,也陪不了你多久。只有你好,娘才能安心地去见你爹。” 路芷雨沉默了。 风霜多年,又凄苦燥郁多年,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她想孝顺,想给母亲新的生活,可是叫她嫁给宁修,却是万万不能。 夜深了。 北方的初冬已经冷地不像话。 路芷雨躲在暖和的被子里,仍旧没有一点睡意。 母亲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她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可是白日里的对话,却叫她心烦意乱。 还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在这样冷寂的夜晚,她竟然想到了江亦白。 以前,她一点不愿想起那个人。 可现在却总会晃过他跪在大殿上的身影。 这件事,本就是江家的错,江亦白这样做顶多算良心发现,理应如此。他受到的罪,都是他该得的。 她就说了一句慌而已,有什么好良心过不去的。比起他做的,自己又算的了什么。 何必不安,何必惶恐! 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她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地极不安稳,梦里全是过往的事情。 梦境一晃,她看到了微春中剑的场景,她的身体变得很沉很沉,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她想跑过去挡那一剑,可是就是动不了。 “微春!”路芷雨忽然惊呼出声,身子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 “爷不在的日子,也会做噩梦?”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的人,此刻却正安稳地坐在她的床头。 第421章 一起走 夜在瞬间黑地不能再黑,外头呼啸而过的风似乎要极力冲破耳膜,直抵大脑深处。 路芷雨猛然一怔后,反射性地往床角一缩,整个背紧贴在床栏上,尚有些迷蒙的双目戒备地盯着来人。 “怎么,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见爷了?”江亦白好整以暇地将长腿往床上一跨,距离碰到女人的脚只有几公分。 “厚颜无耻!”路芷雨恼愤地瞪着男人,将腿缩了又缩,“这本就是你欠路家的!” “那爷问你,”江亦白未曲了身子,逼近的眸子里藏了深浅不一的光芒,“爷说过的话已经兑现,那么你呢?” 男人的问话让路芷雨一头雾水。 江亦白却不恼她的忘性,将视线从她的脸一寸一寸移至胸口,“爷说过,要你的心。” 路芷雨的视线跟着下垂,终于想起母亲被释放的前一天,江亦白说过的话。 他说可以帮她翻案,可以帮她将上官文道救出来,等一切达成,他要她的心。 “上官文道还没被释放呢?”女子的眼角眉梢尽是讽刺。 “爷被关去刑部前,是先押在天牢的。”简单的一句话,道明了其中的意思。 可路芷雨自然不相信,“天牢重地,你怎么可能说救人就救人?” “此刻在天牢里的已经不是真正的上官文道了。”江亦白缓缓道,声音里透着无比自信,“不日皇帝便会发现,到时候你便知道爷的能力了。” 路芷雨真的是被男人的话给吓到了。他居然胆大包天到在天子脚下,玩调包的游戏! “所以说,”江亦白又往前倾了一些,大掌握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声音带着压迫,“你的诺言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路芷雨用力扯出手臂的时候,不期然对上了男人透着亮光的眼睛。 “笑话,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女子冷然的面容如一块姣好的冷玉。 听到她的回答,男人身上所有的光芒瞬间泯灭。 “爷说过,爷不会白做这一切。”江亦白说这一句话时,像是重新归来的死神,随时会无情地掠夺别人的生命。 “现在,你就和爷走。”他的嗓音像是深冬最冷的夜,“月月让爷的父母带回老家抚养。” 路芷雨报以同样的冷意,盯着男人的眸光锋利至极,“别忘了,月月是我的女儿,她已经和你们江家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你,现在就是一个逃犯,只要我此刻大喊,就会有人抓你回去。” 她的女儿必须自己带! “你!”江亦白倏然起身,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立在女子面前,竟讲不出一句话。 一时间,整个房间静默下来。 “你以为自己可以顺利离开京城吗?你以为皇帝会轻易放你们离去?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对于女子的想法,江亦白嗤之以鼻。 他冒险前来,就是要说服她和自己一起去寒城。 因为皇帝心思难测,等自己一走,怕是没人再护地了她的安全了。 “你手里的圣旨只可保你一时,一旦你们离开京城,皇帝便会派人追杀。”他耐着性子解释道。 第422章 假意 见对面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沉思,江亦白深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些,放软了声音,“和爷走,才是最安全的法子。爷的人会一路保护你和你的母亲。如果你非要带上月月,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不会和你走。”路芷雨重新抬起头,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眸色没有任何温度却坚定。 好不容易一切都结束了,她不想再和江亦白扯上任何关系。 他去他的寒城,她回她的江南。 一南一北,天高地阔,再不相逢。 “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就喊人了。”面对一动未动的男人,她再次开口,带了威胁。 江亦白顿觉胸闷地厉害,气血亦翻滚如潮。他一拳砸在了床杆上。 听到床杆应声而裂,路芷雨立即发飙了,“你还不赶紧走!” “行,爷可以走。”男人邪肆地看了女子一眼,“月月爷要带走。” “月月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带走?休书上写地清清楚楚,月月和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路芷雨慌了,疾言厉色道,“你要是敢带走月月,我就上报给皇上,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一个罪臣!” 一句罪臣,就可以将他的心思全灭。 可没想到,江亦白却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爷确实是罪臣,但一样不是想出来就出来吗?” 看着男人极其闲适的姿态,路芷雨瞬时明白了,只要这个男人想要带走月月,即便自己告知了皇帝又如何。 她也只是皇帝的一枚棋子,怎么会有人愿意为棋子出头,毕竟这个棋子已经用完了。 “你,你到底想如何?” “很简单,和爷同去寒城。”江亦白见女子有所松动,不觉间又软了态度,“你放心,去寒城只是暂时的,爷很快便能带你回京。” “可我真的不想去寒城。那里太冷了。”路芷雨双臂怀抱住自己,带了一种无助与柔弱感。 江亦白急忙上前将她扯离角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很久都没抱过她了。 “我想去江南。”低低的声音带了恳求。 压抑住某些冲动,江亦白索性将人抱到了腿上,然后自己坐在了床沿边,将脸贴近她的,“不是爷不让你去,爷就怕万一有危险,顾及不到你。” “你派人保护我们不就好了?”路芷雨再次低语。 见男人迟迟未说话,只得继续道,“如果你真的能回京城,便来江南接,接我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江亦白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你愿意跟爷了?” 怀里的人已经脸红到要烧起来。 “你为什么突然愿意了?”被她诓过太多次,江亦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一向精明锐利的脸难得显得有些迷茫。 路芷雨心想,这厮有些不好糊弄了。 “你为路家的事放弃了很多,我都知道。”她想表现地十分诚恳,但江亦白这厮根本没给她机会。 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炙热如火般的薄唇紧紧的压住她,只是短短一瞬,就似乎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全部裹走。 第423章 离去 路芷雨被突然而至的深吻吓地忘记了动弹。 她本不想示弱,但为了不让他带走月月,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这样。 利用别人的感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 “专心点。”不满女子的走神,男人惩罚似地咬在了她的唇上,低哑微颤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出一种诱惑。 “天快亮了。”她的声音却干涩凝滞。 “爷可以放你去江南。”他将整个她都揉进怀里,下巴抵住她的脑袋,“等爷回京,便来接你。” 最后一次,他愿意再信她这一次。 第二日晨曦微露,江亦白便启程出发去了寒城。 薄云之下,一道大红色的身影在晨风里格外引人注目。 “公主,城墙上风大,还是回宫殿。”身边的宫女软声劝道。 上官媛曦却没有听见似地,一双美眸直直望着一个方向。 打压江家的计划里,她全程都参与了。尽管哥哥一直有意避着自己,但具体情况,她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本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将这个男人踩在自己的脚下,可最终他没有为了留住名利而屈服自己。 昨日,她曾去看过江亦白。 她还想说服他。 虽然哥哥的决定,她其实没有办法改变。 但她的执念便是让江亦白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可惜一切都未如愿。 这一去便终生见不到了。 也好,她可以放过他,也可以放过自己了。 小院里。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路芷雨一早收拾好了行李,连脱带拽地拉上母亲,带上月月上了马车。 结果好不容说服了母亲,却在出了城门之后的一段路遇到了宁修。 昨晚下了小雪,路上的行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带了寒意的风吹来,让人无端生了几分冷意。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朦胧的阳光下,宁修小白兔似的眼神微微发红。 路芷雨汗毛直立,低声道,“该说的都已说清楚。见面告别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执意要走?”宁修跨近一步。 “京城于我而言就是一伤心之地,早日离开也可以解脱出来。”路芷雨缓缓退了一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向儒雅的宁修也有了迫人的姿态。 “我明白你内心的伤痛,未来的日子,我会陪着你一起渡过。”宁修满脸恳切,“你的伤,我可以愈。” “我感谢你的好意。但目前我真的没有成亲的心思。”路芷雨头大了,“我想去江南走走散散心,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说完这一句,她便不再做停留,打算径直离去。 可她的手腕却叫他扯住了。 “放开她。”在路芷雨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身子已经落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你现在就是一个罪臣,你没有资格同我抢人!”宁修脸色乍变,瞳孔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你要是再敢纠缠她,就算爷是罪臣,也一样有法子治你。”江亦白睥睨地看了眼宁修,然后全身心地关注起怀里的人。见她手腕无恙,才放心下来。 他看看了四周,知道在此多停留无益,遂快速放开了人。 “快上马车。”叮嘱的口气有些冷硬。 路芷雨感觉莫名其妙地被呵斥了一句,连看都未看他,便直接走了。 留身后的两个男人在天地间对视着。 第424章 江亦白的消息 “娘亲,刚刚是爹爹吗?”江挽月探着小小的脑袋望着窗外。 刚上马车的路芷雨看到这一幕心头一滞,于父亲这件事上,自己始终对不起女儿。 “娘亲,月月想见爹爹。” “月月,爹爹有事,等他忙完了便会来接你。”她只能这样安慰道。 “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月月和娘亲啊?”江挽月软糯的声音被风吹散。 路芷雨整颗心空地可怕,“快了,爹爹很快便来接你了。” 冬去春来,光阴如梭。 湖两岸莺飞草长,柳絮漫天,江南又是一年好春光。 一间临着正街的画室里走出一个盘发的女子。黑发纤腰,素群蹁跹,美得如同画中人。 两年光景,路芷雨变得更加成熟内敛了。只是一张白净的脸,看起来永远清澈秀丽,一如当年还未出阁的模样。 来到江南后,为了方便行事,她盘起了长发,称丈夫入伍当兵去了,她独自带着母亲和女儿来这里安家等丈夫归来。 她利用之前开画馆的收入,在小镇上重新开了一家小画馆度日。 日子虽不大富大贵,但平平淡淡地也算过地去。 已经五周岁的月月早就开蒙上学了。现在到了放学十分,路芷雨出门接女儿。 “一年前,大将军被漠北国的人掳了去,一直没有消息。本以为他早就客死他乡了。但你们猜怎么着?” 走过茶铺的时候,路芷雨刚巧听了别人的议论声。 前一年,听到江亦白消失在寒城时,大家都说他必死无疑。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他不会这般轻易死去。 大约是觉得祸害遗千年。 正当路芷雨出神的时候,那边又说了起来,“有人看见他成为了漠北国的座上兵,还要辅助前太子攻回来呢。” “怎么会这样?”茶友表示是十分不信。 “你们不知道内幕,我可是有亲戚在京城当官的。”无比自豪的声音。 路芷雨不再逗留,步履匆匆地走开了。 江亦白要辅助上官文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两个人不是死对头嘛,当年在风扬城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 但愿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长街尽处便是书院。 路芷雨一走进院落的书屋里,小小的人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等和夫子告了别,江挽月才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 “娘亲。”不过两年,小奶音已经变成了清脆的女童声。 路芷雨握紧了女儿的小手,出了书院。 “娘亲,今日父亲来接我们了吗?”小小的脑袋倔强地扬起,清澈的眸光里透着期盼。 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可是于某些事上却又如此执着。 路芷雨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应该快了。” “都好久了,爹爹再不来,月月就长大了。”江挽月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那个——”路芷雨欲言又止,“学堂里有没有人说你一直没有爹爹?” “有是有,但是女儿每次都告诉她们,爹爹一定会来接我们的。” 看着女儿如此纯真又坚定的笑靥,路芷雨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是这般坚韧。 第425章 恨意不会消散 回到自家小院,路芷雨照例先回房间看望母亲。 光线尚明朗的房间里,颜妍气息微弱地半躺在床上。不过两年光景,人已病得两颊凹陷,头发花白。 路芷雨神情担忧地坐了下来,声音轻柔地问道,“娘,你晚膳想用些什么?女儿这就去准备。” 这两年,遍请了中医名家,可惜都不见什么起色。她还和师傅写了信,但一直没有回信。她也和孙语心写了信,才知道原来师傅早就离开风扬城了。 “咳咳,我没什么胃口。软糯一些的便好。”颜妍努力睁开眼,勉强维持着气息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娘,父亲哥哥的冤屈早就平反,你一定要放宽心,好好生活下去。陪着女儿一起生活下去。”路芷雨拼命忍住了眼泪,不让自己的哭声逸出来。 “傻孩子,我的身体我清楚。”颜妍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却十分平静,“之前是为着你父亲和哥哥的事情强撑着。如今成功了,眼前便全是以前的事情。我也想他们了,早点见面也是好事。” 一句话说了好久。 路芷雨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都怪她那些年没有陪在母亲身边。 “娘,你一定要振作。女儿这就去准备晚膳。”为了不让母亲伤心,路芷雨急忙起身出了房间。 关住门的瞬间,她才敢哭了出来。 晚膳准备好的时候,江挽月刚好练完了字。 “娘亲,我来给外祖母送饭。”小小的手抬起来,晶莹的黑眸在暮色里闪着亮亮的光芒。 路芷雨稍稍一犹豫,挡不住女儿的热情,点头答应了,并小声嘱咐女儿,“外祖母生病了心情不好,如果发了火,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 刚来到这里时,她也试图拉近祖孙两人的关系,但母亲排斥心理太强了。为了保护两个人都不受到彼此的伤害,她再没让两人相处过。 “娘亲,女儿都五岁了,不会害怕的。”江挽月甜甜一笑。 路芷雨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变成了春天最绵柔的雨,秋天最温柔的风。 回想当初自己还不想要她。 可没想到,现在这个小小的人却治愈了她心口上的伤。 “娘,我做了鸡丝粥,是用鸡汤熬制的,可香了。”路芷雨领着女儿进了房间,轻轻地扶起母亲,在她背后又垫了两个枕头。 这两年,为了亲自给母亲做药膳,她已经学会下厨了。 “外祖母,娘亲熬的鸡丝粥可好吃了,您快尝尝。”江挽月清脆的声音让原本闭着眼颜妍霎时睁开了眼,本来虚无空荡的眼神此刻射出凌厉的光。 路芷雨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起身想送女儿离开,身后母亲沙哑的声音迸射出强烈的恨意,“叫她滚!快滚!” “月月,娘亲带你出去。” 出了屋子,江挽月一头雾水,“娘亲,外祖母为什么这么讨厌月月?” “外祖母她——”路芷雨蹲下身,揉着女儿圆润的脑袋,“她只是生病了,我们多包容她一些好不好?” “娘亲,我没有生外祖母的气,只是想知道外祖母为什么不喜欢月月。”江挽月坚持地问道。 路芷雨有些语塞,想了想才道,“外祖母早些年受过一些伤,见不得生人。我们就体谅体谅老人家好不好?” 好言好语地把女儿劝走,她重新走进房间。 光的阴影笼罩在母亲的身上,像是挥之不去的过去。 即便已经平反,母亲对江家的恨意一点没有减少。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事情,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 第426章 兵变 距离在茶室外听到小道消息又过了一些日子,期间再没听到类似的事件。 日子依旧平淡如水,安稳地如午后暖洋洋的太阳。 就在路芷雨将这件事完全淡忘的时候,城中忽然铺满了告示。 漠北国于短短一月间,连续攻下季源国三城,直逼京城。 虽然宣城在南方,但为了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全城戒严。 路芷雨暂时关闭了画馆,将剩余的还未画完的画作带回了家。 江挽月虽然吵着要去学堂,但她还是没有同意。 如果这件事江亦白真的参与其中,那么月月便是最危险的人。 可是现在贸然出城,更是危险。 她不得不关紧门户,以求平安度过这段日子。 然后危机来的永远比想象中的要快。 路芷雨和江挽月被城主府里的人带走了。 “上头命令,要将这两人毫发无损地送到京城去。你们说这件事对本官的仕途是有利还是有弊?”宣城的城主是一位袁姓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焦头烂额地询问着谋士,他该如何才好。 “回城主大人,京城那边既然要人毫发无损,定是重要人员,否则直接将人押过去不就得了?何必要强调毫发无损呢?”青年谋士道。 “你说地有些道理。”袁城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要搞清楚。这对母女是什么人。” 城主府的会客室里。 城主夫人笑意盈盈地邀请路芷雨喝茶,“这是江南有名的白茶,夫人一定要尝尝。” “多谢夫人好意。”路芷雨端起茶杯,先闻了闻,再尝了一口,“甘甜清冽,果然是好茶。” “夫人一看便不是来自寻常人家,方便问一下夫家何处吗?”城主夫人一直暗中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面貌清丽秀雅,动作稳重干练,一看就是官家小姐才有的气派。 “回夫人,夫家早些年在京城为官,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去参军谋生了。民女带着母亲,小女来了宣城安家。”路芷雨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只能实话虚说了。 “原来如此,你相公居然还当过京官。”城主夫人不敢置信道。夫君让自己来问,还真问到了。 “都已经过去了,现下,他不过是一个小兵罢了。” “不瞒夫人说,京城那边传话过来,要我夫君将你们母子二人毫发无损地送回去。是不是你家相公在京城的好友邀你们过去一叙?” 城主夫人的话让路芷雨一惊,原来她们被带到这里,竟是京城那边的要求。难道此次兵变江亦白真的有参与其中? “夫君的好友经常来信邀请我们过去做客,但城主夫人可能不知,我母亲年迈多病,离不了人照顾的。”路芷雨镇定道,“不如等安置妥了母亲,再做打算。” 看来城主这边也不清楚她的身份,由此可以推测出京城那边也是想悄悄让她们过去好挟制江亦白。 如果不是在茶馆外听见了关于江亦白的消息,她还真不知道此去京城是为了什么。 上官文烨的心机谋略越来越深沉了。 第427章 宁修突然而至 但知道此行目的又能如何,上官文烨虽然放她们离京,但这两年从来不是自由的。现在那边要她们回去,自己要是多做抵抗,惹恼了上官文烨,会被当成犯人直接押回京城。 她不想月月从小就体会到成为犯人的滋味。 所以京城之行,势在必行。 只是母亲的身体经受不住舟车劳顿,即便城主夫人诚意要照顾,她又如何能放心?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宁修却出现了。 看他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样子就能猜到定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城主大人和城主夫人见是国公府的公子亲自登门,自然感到万分荣耀,说要替他接风洗尘。 但宁修妥帖地拒绝了,直接来见了路芷雨。 两年没见,此刻突然见面,心中也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宁修成熟了许多,一向温润的眼眸里多了沉稳。 “雨儿,好久未见,你一点都没有变。”宁修的眼里藏不住欣喜。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路芷雨没有泄露太多情绪,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赶来宣城是有何事?” “京城纷乱,没有一刻安宁,还是你这里好,江南水乡,最是温柔。”宁修霎时扬起温暖如春的笑容。 “京城那边要我和月月回去。”路芷雨躲了一下对方热烈的视线。 宁修感觉出她的拒绝之意,唇边的笑转为苦涩,“上官文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逃出皇宫的,但这件事和江亦白一定脱不了关系。此次南下进攻虽然没有他的影子,但根据作战计划,不难猜出背后的谋划者是谁。” “江亦白不是被漠北国的人抓去了吗?他怎么可能有命参与其中?”路芷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发配到寒城的罪人,一个被敌国掳去的罪将,不死也许有可能,但要说服对方帮助自己发兵,这难度无异于上青天。 “你不知道,此次出兵的主力就是漠北国的军队。他们要辅助上官文道夺回皇位,你说这里没有江亦白的功劳怎么可能?”路芷雨沉浸在宁修的话里,没发觉对方的语意已经咬牙切齿,带着强烈的恨意。 “现在兵临城下,皇帝急着找你们回去当挡箭牌。我来此就是要护送你们安全离开。”宁修神色一敛,十分严肃道。 路芷雨一惊,看着宁修认真的模样,她急忙转过了身,“你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皇帝要我们回京,便没有退路可选。更何况我还有病重的母亲。”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对宁修已经说地如此清楚决绝了,可在生死关头,他竟能千里迢迢地赶来救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 “路夫人我会派人转移,然后好好照顾,”宁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母女二人就跟着我,我定护你们去安全之地。” 她能这样吗? 路芷雨思绪一片慌乱。 去京城肯定是危险重重,她没命不要紧。月月不行! 要是和宁修走,上官文烨这边也不吃素的,这周围定有他的耳线在。万一暴露,连累人家不说,她们肯定会被当成犯人送回京城。 她到底该怎么选呢? 第428章 宁修的计划 春日的傍晚,天气有些阴沉。 马队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官道上。 宽敞的马车里,路芷雨抱着女儿,心思重重地望着窗外。 三天前,宁修已经安顿好母亲。 她和月月在城主的护送下,离开了宣城。 前往京城的路上,会路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宁修已经拟定好计划,在经过小树林的时候,会派人来救她们母女。 离开宣城已经整整四天了。因着要在晚上到达小树林,路芷雨借口人不舒服,硬在茶棚里坐到了太阳落山。 此刻车夫在前头抱怨着今晚要露宿树林。后面的八个侍卫沉默不语。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去,他们一群人刚好落脚在树林外边。 “几位大人辛苦了,这是我昨日在客栈,借厨房亲自做的糕点,请大家尝尝。”路芷雨嘱咐女儿待在车上别动,自己先下了马车。 “夫人太客气。这是我等的荣幸。”侍卫长恭敬地接过盒子。临行前,城主已经将此女的身份告知,所以一路来,他都不敢怠慢。 路芷雨谦和地笑了笑,“今日着实不好意思,因着我的原因让大家露宿外头,还望大人们体谅一下,不要生气才好。” “好说好说。”众人纷纷附和。 唯有赶车的车夫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食用糕点。 “大伯是生气了吗?”路芷雨温柔地开口,“明日到了城镇,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大伯也一定要赏脸来呀。” “一定一定。”侍卫长忙替车夫答应了。 车夫碍于侍卫长的威严,收了怒容,接过一块糕点。 “如此甚好。”路芷雨又寒暄几句才走回马车。然后将月月抱了下来,带着她往树林里走去。 “林中不安全,不要往深处走。”身后传来侍卫长的叮嘱。 路芷雨应了一声,转头看见大家打起了哈欠。 糕点里加了让人快速入睡的药,再加上连日赶路,本就身体疲乏,不出一会,便该都睡着了。 她牵着月月一刻都不敢耽搁,径直往树林深处走去。 “夫人走得如此快是要做什么去。”黑暗里,没有温度的声音让路芷雨脊背一凉。 “侍卫长可是提醒你不要往深处走了。”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可惜现在他已经睡着了。” 路芷雨蹭地转身,借着月色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大惊道,“怎么是你?” 这不是车夫吗? 只是此刻说话的声音和神情同先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夫人要是无事,就回马车上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车夫神情严峻。 “你是皇帝的人?”路芷雨恍然大悟,上官文烨怎么可能不派人监视着自己。是她太自信了,以为可以用些小聪明躲过监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车夫走进一步,目光隐隐有逼视之意。 第429章 千钧一发 “这你不是该管的事。马上回去。”车夫冷眼看着两人。 江挽月害怕地躲在了母亲身后。 月色凄迷,冷风无声。 路芷雨将女儿护在身后,脑中思绪万千。 如果此刻回去,可能就再无逃跑的机会。但若不回,她又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月月别怕。”路芷雨稳了稳神道,“我会回去。只是女人家有些事不方便,需得去林子深一些的地方解决。” “别耍花招。”车夫粗眉一挑,脸色凶狠,“就在此解决。我背过身。”说着转过了身。 路芷雨没法,带着月月走到了稍微远些的树后。 “月月,别害怕。你现在这里蹲一会。没有听见娘亲的声音不要出来。” 江挽月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眼泪汹涌而出。 “乖,我们家月月最勇敢了,娘亲去一下就回来。”路芷雨压低了声音安慰道。 江挽月抽了抽鼻尖,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了放开。 路芷雨心疼地看了一眼女儿,给予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坚定地走出了树后。 “我去车上取一件衣服。”她趾高气扬道。 “取什么衣服!还不赶紧回去!”车夫不耐地吼道。 “你就是一个车夫!”路芷雨鄙夷地看着对面的人,“哦,不对。说车夫还是抬举你了。你就是京城里那些人的走狗。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本夫人说话!” 刚刚特意将月月带远了些,此刻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应该听不到她说话的内容。 许是没想到,一路走来都十分温顺的女子突然变得如此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车夫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瞪着我做什么,我改注意了。”路芷雨丝毫不怕道,“反正你的身份是走狗,衣服就你去取。不过你要小心点,别把我昂贵精致的衣服弄脏了。毕竟你的手那么脏!” “你在找死吗!”车夫双手握拳,气得浑身发颤。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确实没有一个瞧得起他们这种身份的人。 也许在这些人眼里,自己连人称不上! 愤怒让他红了眼,提剑便往女子刺去。 两人本就正面而立,相距的距离不过十米。 闪着寒光的剑尖直逼路芷雨的门面。 生气愤怒果然会让人发狂,也会失去理智。 路芷雨头一后仰,握在手里的药粉随即漫天飞洒下来。 新研制的撒粉器还真好用。 路芷雨屏住呼吸,转身逃离了粉区。 而车夫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一下吸进了很多药粉。 他想提剑再砍,才发现自己的整个手臂不知何时被什么打中,整个胳膊又麻又痛,根本提不起剑了。 原来这里还有其他人! “是谁!”车夫一声暴怒的吼声惊得树叶沙沙作响。 路芷雨也不管他说什么,发生了什么,只顾跑向月月。 她得赶紧走,一个练武之人很快便能恢复。 “两年不见,你骂人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身后,一道戏谑却情深的声音让路芷雨完全怔住了。 她看向树后,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 “月月!”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立即有了回应,“娘亲,爹爹来接我们了。” 第430章 信他吗 路芷雨猛然转身,月色忽然被黑云遮去,她看不清对面的人。可是黑暗里,她心跳如雷。 这个消失了两年的男人,一度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忽然有种时间倒回从前的错觉。 “雨儿。”宁修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让处于震惊里的路芷雨回了神。 可是她刚转身要去回应,身后的男人忽地揽上她的腰身,几个转圈后,三人躲进了草丛里。 “嘘。”男人热烈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他的手牢牢固定在她的背部。 路芷雨急忙去看女儿,发现她正乖巧地蜷缩在父亲的怀里,小小的面容没有一丝害怕。 她竟也奇异地跟着镇定下来。 不远处,宁修焦急的呼喊声不断地冲击着耳膜。 他为她而来。 可自己却没有站起来去回应他的想法。 难道因为女儿的关系,因为她同他共同孕育了一个生命,所以在危急关头,自己更愿意相信身边这个男人吗? 春季的夜风从耳尖吹过去,带着侵袭肌肤的冷意。她的心亦跟着冷下来。 这种感觉和想法真的太可怕了。 绝对不可以有! “想什么呢?”略微沙哑的声音将路芷雨拉回现实。 宁修已经走了,四周黑漆漆一片,一个人影也没了。 “刚刚那个车夫?”路芷雨发现连倒在地上的车夫都不见了,而刚刚宁修也并没有看见那个车夫。 “早就被爷的人处理了。”江亦白将呆愣的人从地上扶起来,声音低沉,“我们也快走。此地已不安全。” 因着坐马车动静太大,两人只能带着女儿徒步赶路。月月全程由江亦白背着,时间一长,最初见到父亲的兴奋抵不住身体的疲惫,直接睡着了。 月亮探出黑云,洒下皎洁的月光。 一开始,路芷雨和江亦白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男人的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起朝前走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到了城门前。等门一打开,三人便进了城。 两人就近选了一家客栈。 刚开门的店小二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准备洗澡的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不能两个房间吗?”路芷雨打量了房间一圈,虽然这是由两间房拼成的一间房。但她想洗澡,江亦白在就很奇怪。 “外人一看我们便是一家三口,要两间房多奇怪。”见男人说地煞有其事,路芷雨发现自己竟还真的反驳不了。 “我先照顾一下月月,等你洗,弄完再换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自己连洗澡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从昨晚遇见,他的目光盛着太多东西,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你累了,先去洗。”男人将人从床沿上拉起,自己则坐下,“爷会看着月月。” 路芷雨惊讶于他的行为,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直接去了里间。 这个人面上还如同从前冷硬自傲,但言语行为却从透着一丝不同,但具体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第431章 跪求原谅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变了。 沐浴后,路芷雨穿戴整齐地走出了里间。正要唤人换水,却看见江亦白趴在女儿身边睡着了。 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床边。 男人的侧颜在光线里棱角分明,透着一如既往的冷傲。 他的大掌轻轻地握着女儿的手,而女儿小小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向他靠拢。 她又想起了树林里的一幕。 和父亲在一起,她的女儿似乎就有了强有力的支持,再没有害怕和颤栗。 这是自己无法给予的力量。 也许她真的不该这么自私地剥夺掉女儿获得父爱的权利。 不应该让年幼的她在选母亲还是父亲的漩涡里挣扎。 这不是自己决定认回她的初衷。 身为母亲,唯一的愿望便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快乐。 这般看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 “想什么这么认真?”她的手忽然叫人握住,下一秒,她跌进男人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路芷雨一阵紧张,纠紧了衣服。 偏他的指尖一一拭去她眼角的清泪。 “你说等爷回来,就和爷走。这两年爷一直想着你的话。”男人的额头紧贴住她,声线柔和地像窗外的阳光。可看着她的目光却炙热如同他的体温。 从一路被追杀着来到寒城,转而又卖给漠北国的贵族做奴隶,此后挨饿,挨打,羞辱成了家常便饭。 可因为知道江南的小镇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等着他回去,于是所有的苦难都变成了一种幸运。 “我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郑重地向你道歉,求你可以原谅我。”江亦白将人扶正,让她坐在了床上,而自己紧握着她的手,双膝跪于地上,“父亲和兄长的事情是我这辈子永远无法赎的罪,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唯用余生,尽自己最大的力赎几分罪。” 路芷雨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不可一世,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竟会跪在自己的面前,求自己原谅。 而且连自称都变了。 说不震撼是假的。 此刻她的大脑已经空白一片。 可江亦白静静地注视着她,执着而坚定,温柔而滚烫。 粗粝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这一次你愿意同我回去,我便将这些话同你说清楚。看在女儿的份上,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整个屋子似乎都回荡着这一句话。 良久,路芷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缓缓开口,语音柔软却清韧,“之前的事情不必再提。父亲和哥哥的平反是你拿命换来的,虽说是两清了,但失去的生命不会回来,再多弥补也无济于事。这将是我永远的遗憾和痛苦。” “至于女儿,她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我承诺过的事情定会做到。但你我之间没有夫妻之名,更没有夫妻之实,假若有一天你要娶妻,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好,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做。”江亦白答应地爽快,“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什么?”这厮居然还有要求! “为了女儿不多想,”男人身体一倾斜,换住了女子的腰身,“你得和爷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 第432章 只是策略 在客栈稍作休息后,江亦白带着母子两人重新出发。 日头偏西,天空变成暗灰色。 男人背上背着女儿,右手牵着女人,一身粗布衣裳,仍旧掩盖不了身上的贵气。 路芷雨一袭淡色衣裙,简单素雅。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本以为在江亦白说了那些话以后,她会睡不着。可现实是她睡地很香。 也许是江亦白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所以觉得一身轻松。 三人出了城门,趁天色完全暗之前,他们还要赶到郊外的客栈里。 “前面休息一会?”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江亦白发现身侧的人热地红了脸。 “不用。”路芷雨抽出被紧握的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赶路要紧。”她转过头看了看又昏昏欲睡的女儿,担忧道,“这两日,月月真的累坏了,我怕她会生病。” “这两年,为了照顾好女儿,你费了很多心思。”男人抬手,重新握上女子的手,并用力握了握。 “这是母亲的责任,更是荣幸。”路芷雨的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江亦白被这个充满母性的笑容狠狠震慑了。她什么时候也会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满心满眼都装满了爱意。 昨日自己的退步,是为了暂安她的心。 什么既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 这根本不可能。 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的。 “休息一会。”将人带至树下,扶着她坐了下来,然后递上一杯水,面上覆盖着淡淡的光,“你也累坏了,再不休息,也会生病的。” 看着面前的水,路芷雨一怔,何时他变得这般温柔体贴了? “谢谢。”不露声色地接过水。 “我的人就在附近,但不多,万一有情况可以护我们一程。所以在上官文烨的人找到我们之前,必须赶到北方的新渠。”江亦白侧脸,眸光中有着笃定,“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能成。” “新渠是你们刚占领的地方。”路芷雨知道这个消息,她亦转头看着男人,“漠北为什么会帮你出兵?” 江亦白薄唇微勾,“自然是利益的交换。我能给他们上官文烨不能给的东西。他们只会同意。” “可你应该明白,就算辅助了上官文道当上皇帝,他更不会放过你。”路芷雨的目光有着无法掩盖的担忧。 “这句话,你是在帮我。”江亦白笑着将人拥进怀里,眼角眉梢尽是满足。 曾经以为自己有权有势便能让她臣服。后来以为只要助她翻案,便能叫她死心塌地。 可在漠北的日子,看到漠北的将军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才清楚自己错地离谱。 想要获得女人的青睐,必须事事替她考虑,处处为她着想。 渴了递水,饿了送饭,累了捶背,困了暖床,烦了陪玩,伤心难过了,要及时安慰。 追求一个女人,真的是一门大学问。 昨日的一番话,也是自己发自内心,斟酌了好久才敢说出来的。 这放在以前,自己万万不能做到。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女儿。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要为她考虑。”对于他的故作玩笑,路芷雨恼道。 “我逗你玩的。”江亦白立即讨饶,“放心,你和月月是我一辈子想要保护的人,我做所有事,必定是有把握的。” “可是这些年,上官文道并没有什么错。你贸然发兵,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不会向着你。”路芷雨依旧担心道。 第433章 从零开始 “上官文烨囚禁虐待自己的亲生哥哥,并利用臣子陷害忠良,欺骗先帝。又窃取玉玺,自立为王。名不正言不顺,便是师出有名了。”江亦白一一举例出来。 路芷雨瞬间明白了,皇位争夺战里哪有什么是非黑白特别分明的事情。都是你咬我,我咬你罢了。 “继续赶路。”她站起来。 天边暮色沉沉,似人的心情。 从长远看,为了月月,她将来定是要和江亦白生活在一起的。但这样的生活未免黑暗,又提心吊胆,谁都不知道君王的心思,没法料到君王的下一个消灭目标是谁。 “你在担忧什么?”江亦白将睡熟的女儿重新背上,急急站起身,拉住女子的手臂。 “我害怕就算夺权胜利,上官文道不会放过你,我的女儿仍旧会有危险。”路芷雨眉尖紧蹙,十分伤神道。 “放心,不会的。”江亦白揉了揉女子的发顶,笑着道,“等你见过上官文道便都清楚了。” 神秘兮兮地留下一句话,男人拉着女子脚步轻盈地朝前走去。 路芷雨跟在他身后,一脸迷茫。 真不知道这厮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郊外的客栈。 睡了一路的月月在被放到床上后就醒来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真放到床上了就不想睡了。 而路芷雨已经累瘫,匆匆洗了澡,就要爬上床睡觉。 “娘亲陪我玩。”江挽月摇着母亲的手撒娇道。 “月月,你娘亲走了一天的路,让她先睡,爹爹陪你玩。”沐浴完毕的江亦白神态慵懒地走出来,未完全干透的黑发散在背后,显得随性温和。 路芷雨有些愣住,这样的气质在这个男人身上几乎没有见过。 他好像收了锋芒,收了利爪,像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猛兽,做戏给自己的猎物看,表明自己人畜无害的样子,只为引猎物自动上钩。 “看什么,看地这般投入?”男人的目光探过来,带着深意和笑意。 路芷雨这才发觉自己不当的行为,忙转开了眼。 被子下,她的脸瞬间红透了。 十分懊恼着为什么要去观察他呢,现在被正主发现了,真是丢死人了。 “娘亲,你的脸为什么这般红?”偏女儿很不给力地爬过来,掀开被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呃——娘亲,热地。” “爹爹,娘亲热了。你帮她扇风。”江挽月迅速爬下床,将父亲拉了过来,“夏天的时候,娘亲同我就是互相扇风的。现在爹爹回来了,让爹爹扇。” “不用不用,我现在又觉得还好了。”路芷雨忙摆手,“娘亲陪你玩睡前游戏。” 这两年,之前的事她已经不想了。但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浮现这个男人浑身是血的模样。 浓烈的血腥味,像他来找自己的那晚一样。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对他的恨意确实已经在某个时间消失了。 大爱和大恨其实是一样的,在经历过最强烈的恨意之后,她的心慢慢冷却下来,直到再也恨不动了。 她对江亦白便是这样,没有了恨意。 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认识多年的陌生人。 无论曾经是什么情感,都归于零了。 零,便是从头开始吗? 第434章 有变 连续赶了十天的路,三人终于到了新渠的临城——清光城。 “今晚好生休息一下,离新渠很近了,我们基本已经安全。”等女儿睡着后,江亦白终于忍不住将睡在床里边的人捞到了自己身侧。 路芷雨刚要伦拳打他,拳头却被大掌包裹,然后放至唇边轻轻一吻。 “别动!我只是想抱你一会。我说过,再不勉强你的。”男人将下巴搁在女子发顶,再没有进一步动作。 路芷雨见他许久未动,警惕之心才慢慢松弛下来。 “在漠北两年,我总想着有一天能够这般抱着你,一起看日落,看星空,看日出。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你早就在我的心里了。” 悠远带伤的声音让路芷雨一怔,这厮是在说甜言蜜语? 一定是幻听了,这种自以为是,男权至上的男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但一想到之前他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又觉得倒是有几分情感在里头。 只是这样的男人即便真的对自己有感情,又怎敌得过江山美人。 一旦有新的诱惑,或是出现像她这般性子倔强的女子勾起他的兴趣,这情也是说变就变的。 古代的社会,根本不会有真情真心。 在江亦白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的时候,路芷雨早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梦里是大片粉色的玫瑰花,散发着淡雅的香味。 眼光太刺,她躺在花海里,看不清头顶的脸是谁。 接下来的日子,越往北,天气越不好。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像沉重的铅一样。 本来这一晚就可以赶到新渠的,但是天公不作美,偏偏下了一整天的大雨。整条道路泥泞不堪,根本没法赶路。 三个人躲在屋檐下,因战乱而破旧的屋子根本不能遮风挡雨,只能勉强有一个站得的地方挡住了当头浇下的雨水。 “月月受不住了,不能再冒雨赶路了。”路芷雨心疼地看着女儿,见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江亦白背上,忙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像发热了。”她焦急道,雨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江亦白看着荒芜的村庄,心里暗暗懊悔。 之前是不敢买马车,现在是有钱没地方买。 “别急,我让暗卫去找马过来。”江亦白忙安慰女子,“月月不会有事的。” “不会暴露行踪吗?”路芷雨不放心道。 “快到新渠了,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怕。”江亦白搂紧女子,心里满是罪恶感。 新渠那边正在修养生息,暂时不会进攻下一个城。所以他想借着赶路,趁机和身边的人培养一下感情。但没想到最后一天,偏下起这么大的雨来。 要是自己的心思被她知道,又会平添一桩罪了。 江亦白唤来了暗卫,嘱咐他们尽快弄一辆马车过来。 暗卫走后,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江挽月的小脸红彤彤的,热地厉害。 江亦白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女子,只是不停地安慰着车就快来了。 “江亦白,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叛臣,你知道被我抓去的后果吗?”一道愤怒又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帘,直逼两人。 第435章 再遇宁修 “宁修!”路芷雨脸色一僵,朝前跨了一步。 可右脚还没来得及触地,就被男人拉到了身后。 她下意识地去看江亦白,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张冷峻沉凝的侧脸。 “江亦白,你现在无权无势,凭什么抓着她不放?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抢不过你吗?” 宁修凌厉的声音比雨水打在屋檐上还要响亮。他微微狰狞的面容仿佛一张美好的山水画突然沾染了黑色墨汁。 隔着倾盆的大雨,路芷雨从江亦白的肩头望出去,如此熟悉地一张脸此刻竟便地这般陌生,似从未见过。 曾经,她还讥讽过江亦白不要以为自己有权有势,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她还曾一度以为宁修两袖清风,定不是这样的人。 可时光辗转,当两人的身份互换时,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是爷的妻子,爷何须同别人抢?”江亦白微微挑眉,沉声冷道。 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相遇现场,他的姿态与气场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他仿佛还是两年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甚至比之前更为沉稳内敛,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强大力量感。 “你已经休了她,她早不再是你的妻子!而且雨儿已经答应和我走,不是你半路将她劫走,此刻我们早已到达安全之地。”宁修被男人的笃定激怒,怒道,“立即放了雨儿,我的人还能留你一条命回京。” “雨儿过来,别怕他。从今日起,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任何伤害你。”骑在战马上的宁修,朝路芷雨伸出手,仿佛一个救世主。 路芷雨示意江亦白放开自己。 可江亦白越发用力地握紧了女子的手腕。 他好不容易说服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怕她反悔,怕她真的选择和宁修走。 如果她真走,自己会不会—— “你——”江亦白刚要说话,却被女子打断,只听她一贯清冷的声音响起,“宁修,我母亲可安好?” “一切安好。”宁修的面容瞬时恢复了从前的儒雅,瞥着江亦白的眼神却有难掩的得意。 “月月生病了,我得先带她看病。”听到母亲安好,路芷雨表示了感谢。 “我带你们去。”宁修忙道。 江亦白在一边看着女子沉静从容的面庞,焦急了起来。 “你的好意我十分感激,但月月刚和父亲见面,我想她肯定不愿醒来后见不到爹爹,所以让月月跟着父亲看病去。”路芷雨不疾不徐道,“等月月病好了,我和你走,送我去母亲那边就好。” “路夫人在哪里,我会打探。你——”江亦白压低声音,眼里满是恳求。 男人的模样让路芷雨想起了曾经养过的一条狗狗,每次自己吃东西时,它总会坐在对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笑又让人怜爱。 这厮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做表情管理了。 路芷雨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宁修有些犹豫。 前头就是新渠了,他好不容易赶在他们进入新渠前拦截住了,难道要放任二人进城? 新渠可是江亦白的势力范围,这周遭说不定就有他的人,在此逗留本就是极危险的事,他可不敢冒险。 但江挽月被雨儿视为亲生女儿,他要是硬把雨儿带走,又不利于感情的发展。 第436章 以退为进 “雨儿,新渠是江亦白的势力范围,而我的任务是将江亦白抓获送回京城。所以现在我要把江亦白抓起来,然后带你们去廊城,就在新渠的西南方。只是路稍微远了一些,你可愿意?” “有马车吗?”路芷雨淡淡问道。 “有。”宁修点头。 “那就走。”路芷雨看了江亦白一眼。对面的人显然一点都不愿意。 “月月的健康最重要,此刻贸然打起来,月月怎么办?”路芷雨拉过男人,小声道,“而且我母亲在他手里。你这边,自己伺机而动,不用管月月。我会保护好女儿。” 谈话结束,路芷雨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江亦白束手就擒,被宁修的人抓了起来。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城门关之前到了廊城。 在客栈安顿下后,忙找了大夫看病。好在月月只是受了风寒,有些发烧而已,吃几服药,便会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路芷雨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儿。 小小的脸似乎又小了一圈。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真是苦了她了。 好在和父亲一起的日子,她似乎特别开心。 将一场逃难当成了游玩。 所以这是她不准备和宁修离开的原因。 月月需要父亲。 即便自己是月月的母亲,也没有权利剥夺女儿想要的父爱。 但母亲在宁修那边,宁修又千里迢迢赶来救自己。既然当初收下了这份情谊,决定让他帮自己。那么现在她就不能说变卦就变卦,等江亦白将月月带走,她还是得跟宁修走一趟。 正想地出神,窗户突然被撬开,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跳了进来。 “会被发现的!”路芷雨忙示意男人将窗关上,嗔道,“你既然能走就先走,干嘛还过来!” 她就知道宁修的人根本看不住这厮。 “等月月的病好了,你就过来接她。” “那你呢?”江亦白上前拉上女子的手,不安道,“你母亲,我能马上能找到,然后派人保护起来不就成了。你又何苦非要亲自去?” 他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 “雨儿,是我。”是宁修的声音。 “不许他进来!”江亦白忙将人抱住,捂住了她的嘴巴,用口技道,“我已经睡下了。” 这声音——怎么学地这么像! “雨儿,我有话同你说。”宁修又道,完全没有听出异样感。 “我倒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但他要是敢碰你一下,我就断了他的手。”恶狠狠地说完,便躲床底下去了。 路芷雨不敢置信地瞥了一眼床底,这个男的的行为话语怎么和之前判若两人了? 两年的漠北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高傲的男人变成如今这样子。 带着疑惑,她打开了门。但她站在门口没有让宁修进来的意思。 “雨儿,小树林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有及时救你。”宁修看了屋内一眼,只能站在门口诚恳地道歉。 “无碍,你也想不到这么多。好在大家都没事。”路芷雨礼貌性道。 “江亦白的事情你怎么看?”宁修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道,“他现在的身份是逆贼,叛国贼,皇帝下令谁能抓住他,就可以加官进爵。所以没有人不想抓住他。我也不例外。只有我有了权势,才能更好的保护你。你说对不对?” 第437章 偷听 又是权势吗? 男人最在意的果然是这个。 路芷雨有些心凉,好在自己早就从宁修的幻想里脱离出来了,此刻除了有些感慨之外,也无什么特别感觉了。 “夜深了,早些歇息。” “那好,明日再见。”宁修深深望了一眼女子,“你早些休息。” 等宁修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路芷雨才关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怕宁修没有走远,怕江亦白会暴露。 难道她内心的天秤已经偏向月月的爹爹了? 这太可怕了! 江亦白早就从床底出来了,看着尚出神的女子,立即将人拉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这么多年,他居然还忘不了你。”虽然早就知道,但刚刚亲耳听见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诉说衷肠,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不再在意宁修的吗?”他想知道这个,非常想。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的女人对宁修已经没了那种感情。 毕竟之前用药的时候,她的幻觉里就不再出现宁修。 “这我哪里还记得?”路芷雨被问地莫名其妙,推开他道,“你还不赶紧走!” “等我回来,好好拷问。”将人抓住,重重留下一个吻,然后翻身消失在窗口。 路芷雨郁闷地擦掉脸上的痕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江亦白曾也看重权势,但为了赎罪过,承担下自己犯下的错误,不仅将加官进爵的机会浪费了,还被流放千里,受了两年的苦。 在荣与败,生与死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挺佩服他的勇气。 第二日,天还未亮,外头乱成一团。 被迷晕了一晚的守卫醒来后发现江亦白不见了。 宁修黑着脸在客房里转悠了一圈,发现脚铐手铐都被丢在了地上。这是寒铁铸就的,专门对付武功高强人士。再加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怎么就叫他逃走了? 难道是雨儿? 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根本走不进这里,而且她恨江亦白,怎么可能会帮他。 他怎么会怀疑自己喜欢的人呢? “他一定回新渠了。接下来看好两个女子。不要叫她们被江亦白劫走了。” 天微微亮,睡了几个时辰的路芷雨就醒了。她探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烧已经退了,她赶紧起床,给女儿准备早膳去了。 等她取膳回来,女儿也醒了。 “爹爹呢?”江挽月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到母亲回来立即问道。 路芷雨心中一滞,脸上浮现明媚的笑意,“爹爹看你生病,就出门找活干了。等赚了银子,好给月月看病。”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江挽月仍旧不安道,“他会不会走了?” “不会,当然不会。”路芷雨上前抱住女儿,摸着她小小脑袋,坚定道,“爹爹回来就是接你的,他怎么会丢下你走呢!” “爹爹接我,不接你吗?爹爹说回来是接我们两个的。”江挽月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第438章 宁修的计策 路芷雨的笑容有些凝固,自己确实对江亦白没了恨意,也甚至佩服他敢豁出去的勇气,但叫自己接受他,却不可能。 所以在女儿面前,她都没有勇气承认,江亦白说的接也包括自己。 可小孩多么敏感,尤其是感情发展更为快速的女孩子。 她能迅速捕捉到母亲的情绪。 路芷雨看到女儿亮晶晶的眸子里映着伤心,忙道,“是,是接我们。” “娘亲不喜欢爹爹吗?” “当然,不是!”重新将女儿搂进怀里,“娘亲会和爹爹一起陪着你长大,好不好?” “可是月月想要娘亲开心。” “和月月在一起,娘亲永远开心。” 用完早膳,江挽月的精神越发好了。她将从街上买来的书交给女儿,叮嘱她一个人玩会,她找宁叔叔有些事。 江挽月开心地接过书看了起来。 路芷雨舒心一笑。 不管在那个时代生活,读书都必不可少。 她希望女儿能够从书中找到身为女子该有的方向和意志。 客栈楼下,宁修正在用早膳。 路芷雨步履匆匆地下了楼,坐在了他的对面。 “江亦白逃走了,你有何打算?”宁修抬起头,目光微微有些冷。 “他如何同我没什么关系。”路芷雨答地干脆,“按照原计划,你送我去母亲那边。不然让皇帝发现你救了我,会连累宁家。” 宁修白皙的指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喝了一口,面色忽然变沉,“被江亦白一搅和,京城那边早就收到你逃走的消息。现在外面到处都在通缉你。” 路芷雨听闻此讯息,并不惊讶。这也是她早就猜想到的结果。早晨出门的时候她怕让别人认出来,特意化了一个微浓的妆容,以此改变自己的面貌。 “你告诉我母亲在哪里便好,我独自带月月过去。我有法子可以躲过追踪。” “你从来都是聪慧的。”宁修慢条斯理地道,“但京城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冒险可以,江挽月的安危你不顾及吗?就算你成功躲过了,难道要东躲西藏一辈子吗?” 宁修满意地看到路芷雨白了脸。 “我这里有一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配合。” “什么法子?” “引江亦白出来,然后抓住他,把他带回京城。这样一来,你们就是立功的功臣。同时我会让父亲和哥哥帮你进言,双管齐下,你就不会被江亦白的事牵连,更不用躲躲藏藏一辈子。” 宁修的话让路芷雨一时怔然。 这果然是一个好法子。 可以让一切归于平静。 “你同意了?”宁修从女子放松下来的脸色看出了答案。 路芷雨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轻地像外面淡淡的阳光。 宁修的计划是利用江挽月引江亦白出来,再将其抓获。 但路芷雨提出了反对,这样对小孩子的身心健康不好。要利用便利用她,如果不行,再换计策。 “他都抛下你们逃走了,你觉得他还会冒险来救你们吗?江挽月是他的女儿,只要方法得当,利用价值就更高一些。”宁修一针见血。 路芷雨自然听地出他的言下之意。 自己是被江亦白抛弃的人,怎么引地来江亦白的自投罗网。 第439章 布 “你放心,即便他抛下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侵犯我。这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路芷雨轻轻一笑,“古来,男子最看重自己的颜面,宁愿自己的女人死了,也绝不允许其他男人染指。” “你宁愿自己受辱,也不想伤害江亦白的女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宁修忽然激动起来,与指尖一样白皙的耳廓瞬时通红,“江挽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就是一个孩子,如果我们连一个孩子都利用,还配做人吗?”路芷雨面色沉静地反驳了回去。 “但你是我在意的人,我绝不允许别人伤害你,哪怕只是假装,只是做戏!” “抓住江亦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路芷雨提出事情的重点,强调道,“现在到底哪件事重要,你应该清楚。” 宁修认真坚定的神情瞬间颓废下来。 抓住江亦白确实最重要。 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第二日,宁修就差人到新渠送威胁信。 如果江亦白不束手就擒,就会拿他曾经的女人开刀。 时间一晃三日过去。 约定的时间就在今日。 破旧的茅草屋里,路芷雨双手被绑于背后,嘴巴塞了棉布。她的对面是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 周围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江亦白现身了。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宁修还将江挽月偷偷藏了起来,以牵制江亦白。 窗外的光线一寸一寸暗下去,夜幕四合。 宁修守在暗处有些焦急了。 但屋内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路芷雨依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要演戏的想法。 按照计划,在天黑的时候,她就该尖叫起来。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江亦白来救自己,她真正的目的是让他将女儿救走。 同意宁修的法子,设下这个局,是为了让宁修将所有的主力都安插在这边,这样,江亦白才可以轻松将女儿带走。 但愿一切如她所想,女儿可以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只有在父亲的身边,她才是最安全的。 夜色更浓郁了。 江亦白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所以当宁修收了队伍,走进屋内的时候,路芷雨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亦白肯定救女儿去了,不枉她在信里做了手脚。 一封威胁信,寥寥数语。 却被她藏进了三个字——救女儿。 她相信他一定能看出来。 “你错了,他没有来。”宁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他对你是一点也不在意了。” 路芷雨面无表情道,“再想其他法子。” “这一次,一定要用江挽月做人质。”宁修的气势有着隐隐逼迫之意。尽管这种心思被压抑着,被隐藏着,但依然有那么一丝丝泄露了出来。 路芷雨没有任何异议地点点头。 心里却暗道,月月早就被救走了,才不会做什么人质呢! “宁大人好计谋,之前爷怎么就没看出你有这般才能呢?”一个低沉带着讽刺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毫无疑问,这是江亦白的声音! 路芷雨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厮没有去救月月,跑来守在这里了吗? 她的心狂跳起来,额头冷汗直冒,手脚冰凉,身体僵硬如铁。 她的月月,她的女儿,还没有脱离危险! 第440章 计划失败 “原来是当缩头乌龟藏起来了。”宁修不屑地看着来人,“就算我的人撤了又如何,你的女儿还在我手里。要想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就束手就擒。” 江亦白却没有理会宁修,而是上前将脸色惨白的女子拥进了怀里,“放心,女儿已安全。” 贴耳的一句话,让路芷雨原本冷硬的身体顿时轻松下来,她甚至忘记了同他保持距离,而是不可思议地回望着他。 江亦白满意地看着怀里人崇拜的眼神,这也许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宁修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亲密无间地相拥着,相望地眼眸里有着彼此的身影。 这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真真实实地被另外一个男人抱着! 阴冷,狠毒,羞愤,齐齐爬上宁修的心头。 原本只擅长执笔的手此刻紧紧捏成了一个拳头。 看来,自己对江若华的惩罚太轻了,因着想娶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提早将那个愚蠢的妇人休了。 现在想来,就不应该这般轻易放她离开,她哥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应当百八十倍要回来! “禀告大人,”一个侍卫匆匆来报。 宁修走至一边,听到侍卫轻声道,“江亦白的人把小女孩救走了。” “你再说一遍!”宁修极力维持着自己温文尔雅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不是叫你们藏好人,看紧一点吗?” “属下们确实将人藏好了,但是江亦白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将属下们打晕的打晕,迷晕的迷晕,属下连对方长什么模样,来了多少人一概不知。”侍卫羞愧道。 宁修单薄的身躯不可抑制地摇晃了一下,他还是不能相信! 自己明明有备而来,为何还会输给一个丧家之犬? 他绝不相信自己会输! 可当他惊慌失措地瞥向江亦白,那个男人眼里的淡定叫他的确信开始动摇。 “收了消息?”江亦白扯出一个轻蔑地笑,“你的领导力可不怎么行啊,爷当真不明白,上官文烨怎么会派你来执行这个任务。” “你说什么?”路芷雨读出江亦白的言下之意,她此刻的表情同宁修一样,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雨儿,别相信他的话,他这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宁修神色恳切,如同一个纯净的少年。 路芷雨想到之前宁修火急火燎地赶来,为自己的事情出谋划策,并约定小树林相救。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爷没空在这里陪你演戏。”江亦白抱起人就要走,“将宁修一起带走,势必问出路夫人的下落!”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有军队的将士闯进来,将文弱的宁修绑了起来。 路芷雨扯住了男人的衣服。 她坚定的眼神,让江亦白松了手。 “我相信你。”路芷雨的口气虽然毫无波澜,但却让两个男人变了神色。 宁修是惊喜,江亦白是沉脸。 “之前你千里迢迢赶来救我的情谊我真的很感激,你希望我不被皇帝抓走,希望我可以拥有不东躲西藏的生活。我真的很感动。”路芷雨的声音不大,却如春雨落在人的心里,“我想同你一起去找母亲,但月月实在离不开我,所以我想你直接告诉母亲所在的位置,我想带着月月一起去。” 她不想宁修受牢狱之灾。 所以只能这般给他一个台阶。 不然以江亦白的性子,定会严刑拷问。 第441章 回新渠 宁修沉默了一会,终是将地址说了出来。 路芷雨深深地表示了感谢。 江亦白不再停留,抱起身侧的人走出屋门,上了马车。 此时天空微微亮起来,坐在马车里的路芷雨这才看清,原来外面围了一圈将士。 “这么多的人进城,宁修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疑惑地问道。 “我一回去便着手准备了,这么些天还凑不够人数吗?”江亦白没有放开人的意思,亲了亲人家的脸,得意道,“乔装打扮混进城又不是多困难的事。” 路芷雨嫌弃地擦了擦脸,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坐到马车一边去了。 “你刚刚说相信宁修是怎么回事?”江亦白的神色忽而变得极其认真,声音蕴了一丝委屈,“难不成我会骗你吗?他来江南根本不是真的想救你,而是要将你带到皇帝面前去,然后再施法让你委身于他!” 路芷雨疲惫地闭上眼,背靠在马车上。 “他怎么样不重要,快点找到母亲,才是我关心的事。”她早就不在意宁修,也不是宁修的谁,所以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要做什么样的事,她没有资格过问,更没有资格怪罪。 人家想利用谁,都是人家的自由。 “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不在意他的?”男人不依不饶道。 路芷雨真想翻一个大白眼送给他。 “前世姻缘已散,今生他娶了别人,我与他还有什么情谊可言?”非要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女子漫不经心的回答让江亦白心头一刺,一种强烈的无望感,让他犹如坠进没有尽头的黑色冰窟里。 以前当她是一个娇弱可人的女子,后来知道了,她也是有脾气和傲骨的。此刻才发现,她对待感情是这般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谁负了她,她就将谁驱逐出自己的内心。 “你母亲我会马上派人去接。”他的喉头似水肿了,快要说不动话。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刚认识她的日子,将高高在上的自己揍醒。 “如此,就谢谢你了。”路芷雨闭着眼道了谢,“月月呢?” “我怕事情有变,就先送回新渠了。” “那就快些回去。” “好。” 新渠是季渊国北方的城池。连接寒城和廊城,虽地处寒冷的北方,但经济发展一片繁荣。 江亦白带着漠北国的军队,用沉重的代价拿下了新渠,也是看重它繁华的经济。如果仅仅只是占领寒城,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占领新渠后,他下令不可伤害城中百姓,不可掠夺财产。 漠北国的军队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只能暂听从于江亦白的命令。 因为没有他,漠北的军士根本攻不进新渠,更别说要去占领京城了。 新渠城。 进城以后,江亦白带着路芷雨,骑了一匹快马,来到城里的暂住地。 母女两见面,两人都激动地不行,直掉眼泪。 这把站在一边的江亦白给看急了。 不善言辞地他只能蹲下身,将两个女子搂在自己怀里安慰着。 第442章 护她们而活 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江亦白赶紧将两人带回了房间,安排了一桌子吃的,一起用完善后,叮嘱两人好好休息一会,就出去忙了。 路芷雨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空空的。 低头瞧见女儿疲惫的小脸,她也无心再想其他,干脆搂着女儿,哄她睡一会。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江亦白正坐在床头,黄昏的光线里,他的脸有难得的柔软。 “我怎么也睡着了。”路芷雨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晕的脑袋。 “你一晚没睡,马车上也不睡,自然会睡着了。”男人轻轻一笑,指尖温柔地挽起她的碎发。 路芷雨不自觉地脸红了。 江亦白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但自己承诺过的话犹在耳,一旦失信,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所以他只能缓缓放下了手。 “我得尽快去找母亲。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路芷雨微微垂下头,怕被对方瞧见自己发烫发热的脸。 “我已经派了许多人去保护路夫人了。”江亦白改握住她的手,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滋生出满足感,“等有了回信,我便送你过去。” “你留下来照顾月月。”路芷雨摇头,“月月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走,这一次我不想再让她这般累了。” “这些事,我们之后可以再商量。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新渠城里的一处大宅子。 江亦白牵着人,进了主院。 相比南方,春季的新渠还是有些萧条,不比宣城早就花红柳绿。 刚发了绿芽的树枝下,一名衣着打扮十分贵气的男子正临水而坐。 他时而发笑,时而皱眉,似乎在和水中的自己玩。 “这是——上官文道?”路芷雨捂着嘴巴,不敢置信道。 “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他就疯了。” “怎么会这样?” “上官文烨下手太狠,这些多时日折磨下来,任凭谁都抗不住。” “他的母亲呢?”路芷雨伤感地问道。 “已经去世了。” “她是我母亲的姐姐。尊贵了半生,却逝世于异乡,当真可怜。”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皇权争夺赛中,胜出的永远只有一人,何其残忍,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放心,我会安全地带你们回家。”江亦白的眸光落满了晚霞,握住女子的手微微用了力。 “漠北的军队你能用到几时?上官文道又是这种情况。这条路危险重重,不是你亡,就是他死。太难了。”路芷雨悲观地摇了摇头,“上官文烨能想到用我威胁你,更会用你的父母和妹妹威胁你。你寸步难行。” “我知道你担心女儿的安危。”江亦白明白她最担心的事情,努力解释道,“江家始终是上官文烨的眼中钉。等我死了,他不会让你们好好地过一辈子。我不允许这样的危机存在,我必须反抗。” 路芷雨也明白江亦白说的没有错。 上官文烨迟早会对他们出手。 不管用何种借口,何种罪名,只要他是皇帝,自己就没有任何力量和机会去反抗。 “即便失败了,我也定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上官文烨永远找不到你们。”江亦白拥紧了身边的女子,他的往后余生,都只为保护她们而活! 第443章 对峙 时间一下来到夏季。 江亦白带着漠北国的军队,直抵季渊国的中心。 他用兵大胆,计谋多变,季渊国的几位大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加漠北国的战士本就骁勇善战,体格健硕,所以短短几个月,江亦白的这支军队连攻下两座小城,一座大城,来到京城的临城——县阳城。 江亦白入主县阳城的当晚,京城就彻底乱了。 上官文烨几个月来都没有睡好,近几日是睡也没睡,熬得两眼都是红血丝,脸色灰败地很。 “一群废物!朕这么大一个国家,就没有一个将军能打得过江亦白吗?”上官文烨已经不知道咆哮过这句话多少次了,但回答他的永远是臣子们战战兢兢的沉默。 “同北蒙国的合作谈地如何了?”上官文烨疲惫地往龙椅上一躺。 “回皇上,”外史张道中急忙回道,“北蒙国的新王召见了使臣之后,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朕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吗?一个没坐稳王位的新人也敢这么怠慢朕的提议,就不怕朕发兵踏平他们的国家吗!”上官文烨气得不行。 江亦白造反之初,他只当是卑贱之人最后的反抗,根本没放在眼里。等抓了他的女儿和父母,一切都可以解决。 可不曾想,他要抓的人一个没抓住不说,那个贼臣居然直接带着漠北国的军队打到了自己跟前! 皇家的威严何在,天子的威严何在! 他决不能败给江亦白! “皇上,上官文道一路过来都在宣扬您如何残忍地虐待他,他身上狰狞的疤,对您很不利啊!”右相担忧道。 季渊国的皇位一般都是立嫡立长,庶子很少有做皇帝的。皇权争夺,百姓不是很清楚。但现在,上官文道宣扬的事情,他们却清楚明白地很。他们对皇帝谋权篡位,虐待兄长的行为,十分气愤,纷纷谴责起来。 这也是江亦白夺城后,城中百姓没有反抗的原因。 “这都是江亦白出地好主意!以朕那位好哥哥,根本想不到这样的办法。”上官文烨咬牙切齿道,“只是朕奇怪,朕的这位哥哥最要面子,不容许别人侵犯他一丝一毫,现今怎么愿意四处讲述自己悲惨往事了?不知道江亦白从中做了什么工作!” 还是小瞧了江亦白,尽管相处多年,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对他的谋略之深竟也了解地不多。 那时也只当他个好父亲,有领兵打仗的才能,却不想他可以不仅能够逃脱天罗地网般的追杀,还能在漠北国活下来,举兵造反! 所以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取了他的性命才能高枕无忧! “江亦白的军队虽在临城驻扎,好在他之前率领过的军队都编散开了,不会被他扇动。所以只要守好京城,拖延时日,尽早取得同北蒙国的合作,便可解燃眉之急。” “右相此话不错。”上官文烨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 百姓如何议论不要紧,只要他还是君王,就会将事情翻转过来,到时候不管是上官文道还是江亦白,通通都是通敌叛国的罪人。 第444章 县阳城 雷雨过后,天气凉爽,草木清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舒服。 偌大的院子里,路芷雨推着轮椅上的母亲,陪她看雨后的花朵。 她记得从前,母亲最喜欢在后院里种植花草了,而父亲也喜欢替母亲收罗各种花卉绿植,两人经常一起讨论如何将它们种植的更好。 那时的自己,十分羡慕琴瑟和鸣的父母,他们美好的婚姻生活也治愈着自己心中的离伤和情伤。 “推我走。”颜妍虽然气色不好,说话也喘着粗起,但仍旧一眼看到了院子口的人影。 路芷雨顺着母亲的目光望过去。 是江亦白。 其实以母亲的精神是无法看清这么远的人的。 可能恨一个人久了,那个人的轮廓便深植于脑海里,无论怎样,只需一眼,只需看见那人的轮廓,便可以认出来。 母亲的恨太深! 路芷雨急忙将母亲推回了房间。 “你是要和他在一起?”虚弱的神情里带着怨毒。 “没有!”路芷雨忙蹲下身,伏在母亲的膝盖上,“女儿此生都不会和他一起。” “他确实喜欢你。”颜妍喘着粗气道,“这我能看出来。” 路芷雨听了直摇头,泪水随之滑落,“他的喜欢我不稀罕,娘不要再想了,女儿只希望娘一切安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颜妍下垂的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女儿的发上,“为娘也希望你能幸福。曾一度希望你能和修儿再续前缘。你怎么就不愿意呢?” “情爱之事,女儿已经不想了。”路芷雨紧紧抱住母亲,“女儿就想好好照顾娘,好好生活。” “那他怎么办?他要是想强迫你 ,你根本没有办法。”颜妍担忧道,脸上有着绝然,“必要之时,娘还是当年那句话——以死保清白!路家的女儿决不能委身于江家儿。” 她话音刚落,枯瘦如柴的手忽然变得极有力量,猛地抬起女儿的头,“我要你发誓,用路家的列祖列宗发誓,用你父亲和哥哥的亡灵发誓!” 屋外。 安抚完母亲,陪着她睡着以后,路芷雨才出了屋。 外头阳光正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屋门而立。 她缓步下了台阶。 刚刚的事情他肯定看见了。 “这段日子,多谢你照顾我母亲,没有你请的名医,我母亲不会好转。”路芷雨站在男人不远处,认真地感谢道。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对他真心的感谢。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对仇人说感谢。 但没有人为你做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即便对面的人是灭族的仇人。 路芷雨还想说些什么,江亦白却一个转身,大步走至她的面前,长臂一张,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 像一个无助的小孩。 良久,他才开口道,“不要离开我。” 不离开,才有机会让她爱自己。 是的,他还很贪心,他还想要她的心! 如果这个女子,能将自己放在心里,那将会是何种光景。 他还不敢想。 但很确定,他想要。 第445章 先离 路芷雨安静地站着,听到男人的心脏,在炎热的风里疯狂地跳动。 她回想起在母亲跟前起过的誓。 为了月月,她确实不会离开江亦白。 但也不会和他一起。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也不算违背誓言。 “我有事同你商量。”江亦白放开人,牵着她去了书房。 “京城不是那么好进攻了。我带着上官文道来到县阳城,一是为了让上官文道获得更多的民心,也是为了给支持他的老臣一个信心。二是为了联络旧部,为将来再次围攻京城做好准备。 ” “现在是打算南下吗?”路芷雨听出他的意思。 “嗯。”江亦白点点头,“现在的形势不适合进攻京城,伤亡太大。即便成功了漠北国的军队一旦入驻,也很难再将他们赶走。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南下,那里气候温暖,最适合修养生息。同时也可以将漠北的军队慢慢清除出去。” 路芷雨没有异议,“你已经计划好了,就赶紧实行。继续逗留在县阳城,万一腹背受敌就危险了。” 江亦白见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往下说了,语意带了一丝紧张道,“你会和我一起走?” 虽然她不答应,自己可能大概率会将她绑走。但是,他还是想要听她同意。 “母亲的病刚有一些起色,肯定不能长途跋涉。但不走,上官文烨一定会对我们下手。所以我明日便带母亲启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下,等你们全军撤退了,上官文烨也就找不到我们了。” 她又道,“月月那里还是需要问她一下,是先和你走,还是同我留下来,到时候再南下。” 江亦白不想她回答地如此理智且滴水不漏,心里地紧张感慢慢消失了。 “这次换我在江南等你。” 第二日清晨,路芷雨早就准备好了行李,带着母亲启程。 颜妍本就不想待在江亦白的地盘,不是女儿一直求她,她根本不会来这里。所以能走,巴不得立刻就走。 扶着母亲上了马车,一个不会出现在此的人却悄然出现。 路芷雨和她走到了另一边去。 “他喜欢你,追你到宣城,你为什么不答应?”许久未见的江若华,一见面便是质问。 “你还放不下他,一个完全不在意你的男人,你却那么在意他,到底是为什么?”路芷雨亦反问道,“到底是因为当年我和他有婚约的缘故,还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他?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我当然是喜欢他的!”江若华被反问地红了脸。 “既然喜欢他,就祝福他一切安好。”路芷雨淡淡回道,准备走人。 “那你呢?”江若华拦住她的去路,“他都来找你了,你为什么不愿意?你就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吗?还是说你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他?” “无论喜欢还是爱,都不会一成不变。一切都只需要一个锲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回头无意义。” “你这样说,是因为有了我哥吗?我哥自然比宁修好了。能文能武,才华斐然,你当然选择一个更好的了。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让修哥哥喜欢。”江若华越说越激动,“像我,只要修哥哥愿意回头,我就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我对他才是真爱!” 第446章 摄政王 “而且你以为哥哥真的爱你吗?他之前有过一个女人,相貌身段都比你好。哥哥还为她同母亲作对,连母亲被她伤了,都能替她扛下一切。你只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哥哥根本不爱你!” 路芷雨冷静地看着几乎疯魔的江若华。 感情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对错,她无法说什么,各有各的选择罢了。 “只要你自己觉得幸福就可以了。”路芷雨淡然道,“幸福便坚持下去,痛苦就学会放手。这是我的想法,你可以不必理会。” “华儿,你该走了。”江亦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沉地可怕。 江若华尚未从路芷雨的话里回神过来,听到哥哥明显生怒的声音,匆匆离去。 被宁修欺辱的事情,到现在,她都说不出口。 宁修还曾威胁她,不让她告诉别人。 其实自己又有什么脸面说呢。 爱人是自己选的,婚姻也是自己千方百计要来的,她的苦无人诉说。 可是曾经让自己发疯般嫉妒过的人,却告诉她这样一句话。 幸福要坚持,痛苦要放弃。 自从爱上宁修,她好像再无幸福! 枝头有欢快的鸟鸣声传过来,碧蓝的天空宁静高远。 江亦白大步走到了女子跟前。 路芷雨怕他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被母亲看到不好,急忙连退了几步。 “我不会。”男人看穿她的想法,忙保证道,“我就是来送你们一程。” 路芷雨这才看见福顺牵着大马过来。 她赶紧摇了要头,“目标太大,不利于我们走。” “那我便扮成车夫,这样就可以了。”说着就要回去换衣服。 “真的不用了。”路芷雨喊住他,“好好照顾月月。” 江亦白停了脚步,转身又迫近她,极力忍住拥抱她的冲动,眸光亮而期待,“你真的会来南边找我?” 路芷雨头微微后仰,抬眸清清楚楚地回望着他,“女儿在哪,我便会在哪。” “华儿之言,不要往心里去。”他终是小心翼翼地牵住她的手,用力摩挲几下后,用几不可闻地声音道,“爷在意的从来只是你。” 时节一下入秋。 秋高气爽,凉风吹拂。 京城之困终于在秋日解除了。 只是还没等上官文烨松口气,京郊西军营的五万骑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追着江亦白的军队走了。 气得他在早朝之上,立即将西军营的副将赐凌迟之刑。 如果不是百官劝解,说正是用人之际,估计死的人会更多,更惨。 五万大军走了之后,南边又传来消息,上官文道自立为王,已正式登基。 南边四城都成为了上官文道的所属地。 上官文烨自然不能忍受一国两王制,立即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又积极联络北蒙国,争取获得他们的支持。 入秋之后, 江亦白的军队全部撤离了县阳城,来到季渊国的南边——伏岚城。 伏岚城在宣城的更南些,气候宜人,物资丰富,是真正的鱼米之乡。 扶上官文烨登基之后,江亦白成了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他很清楚,光有五万军队根本不能和京城抗衡。所以立即在当地招兵买马,并实施新的税收政策,让南边四城的百姓真心归顺上官文道。 第447章 计策 漠北的数十万大军驻扎在四城周围。 看上去是一种保护,其实何尝不是变相的监视。 如果不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漠北的首脑第五纳根本不会听从于江亦白的命令,不对四城展开掠夺。 漠北的军队始终是心腹大患。 北方的一座小城里,路芷雨收到了来自南边的信。 这几个月来,她已经收到江亦白的寄信整整十五封。 信的内容大致都是汇报女儿的情况,却总在信中穿插对她的思念之情。 路芷雨每每想略过这些内容,但写信之人好像能读懂她的心思似的,总是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的情谊展现在她的眼前。 所以每次看完信,路芷雨的脸都红地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有些时候,她真的不明白,男人的征服欲怎么就这么强。 她越不想,他就越想得到自己。 真是无聊又无趣! 不过母亲的身体在他找来的名医照看下确实一天比一天有了起色,最近这些时日,母亲都能下床走几步路了。 她已经打算好,等母亲身体再好些,便南下找月月去。 京城的军队一天一天逼进伏岚城的时候,终于同意合作的北蒙国开始攻击漠北国。 因为国中一下少了十几万大军,受到一波小进攻的漠北国如临大敌,赶紧派了五万骑兵往回赶。 如此一来,上官文烨如虎添翼,拿下四城简直易如反掌。 四城这边一下少了五万漠北军,南边的守城就空了出来。 江亦白审时度势,深谙第五纳的心理。说服了第五纳同意将三万士兵往北驻军。这样既可以随时撤军,守护自己国家,其余五万军士又可以继续监视四城,到达随时获取利益的目的。 同时江亦白将自己的五万老军派去驻守宣城,以抵御京城的进攻。 被团团守住的四城,一下只余五万漠北军,江亦白终于松了一口气。 跟着五万骑军一起出来的冷铭也是非常高兴,“北蒙国的新任国君居然愿意帮你,我真的是怎么样都没想到。” “本王只是派使者说了利弊,碰一碰运气罢了。”江亦白也觉得不可思议,“等结束了这里的事情,一定要见一见这位国君。”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江亦白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家里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有摄政王这么一个诡计多端的朋友在,还怕家里人躲不掉吗?”冷铭反手搭住好友的肩上,神色颇为轻松。 “我走了之后,你和兄弟们都辛苦了。” “这有什么,兄弟们跟着摄政王出生入死多少年,岂是一个上官文烨能够离间的。”冷铭不屑道,“不是为了大计,岂止五万兄弟跟着摄政王而来。上官文烨还以为自己必胜,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死。” 冷铭顿了顿又道,“只是皇上这般痴傻,真的到了京城,那帮成了精的老臣怎么会真的支持他,万一他们不拥护新皇怎么办?” “怕什么,不是还有一个三皇子在吗?”江亦白不动声色道。 “三皇子年纪尚幼,如何服众?” 江亦白瞥了好友一眼,“不是还有本王在吗?” 冷铭一下对方的意思。 与其将好不容易夺来的权利交给别人,不如自己拥有! 第448章 可以假装吗 时间飞逝,江南转而入冬。 两军在宣城外已交战三次,但都势均力敌,谁也赢不了谁。 小寒日,漠北军在北方发生叛乱,同意相助的北蒙国突然没了声响。上官文烨只能骂骂咧咧地派军去平叛,却反被叛军杀了一个精光,这下南边的军心收到了严重的打击,在第四次攻击中,全面溃败。 江亦白趁热打铁,挥师北上,直捣上官文烨所在的京城。 又是几个月的苦战,京城的大门终于被江亦白攻开,上官文烨早就闻讯落荒而逃。 自此,江亦白的军队获得了全面胜利。 季渊国的皇位非上官文道所属。 但上官文道存在的问题很快被臣子们发现,纷纷要改立三皇子为皇帝。 江亦白遵从大家的意愿,正式请三皇子荣登大宝,他为摄政王,帮助年幼的皇帝一起管理国家。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 路芷雨正在院里给母亲画肖像。 淡色的阳光下,颜妍的气色微微有些红润,嘴角挂了笑意。 “小姐,外面有人找。”丫鬟从院子外走来。 路芷雨停了笔,想着在这边也不认识什么人,而且为了安全起见,她也不愿见任何人,所以便让丫鬟拒绝了。 到了晚上,她服侍母亲睡下后,刚返回自己的房间,就被抱进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里。 这个味道—— 路芷雨没有惊叫,只有心跳疯狂加速。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微微有些干燥的唇毫无预警地贴紧了她的。 轻柔的亲吻到几乎窒息的热吻,路芷雨全程被紧紧搂住,几乎不能动弹。 直到她气恼地踩了他,男人才微微松了力道,气息不稳道,“想我没?” 路芷雨没有说话,只是扭了一下身子,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江亦白却是脑袋轰地一声,拦腰抱起人,直奔床铺。 女子柔软漆黑的头发铺在水蓝色的垫背上,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 江亦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将人压在身下好好爱怜。 “江亦白!”路芷雨察觉出男人的不对劲,等他再次凑近自己的时候,抬脚便将人踢到床下,“清醒一点!” 清清冷冷的声音浇灭了江亦白一半的热情,他坐在地上,不满地抗议道,“我可是你夫君!” “你不是!”路芷雨同样不满道,“月月呢?” “我三天没合眼,才赶到这里。”江亦白握住女子手,可怜兮兮道,“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吗?” 京城的事情一搞定,他就快马加鞭往北方赶,大半年未见,他想地实在紧。 可女人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叫他心里空地难受。 路芷雨一看他的神色,就猜到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征服欲吗? 她在心里冷笑。 难道真的要装作被征服的样子吗? 男人的征服一般都有两种,一种是心灵上的,另一种是身体上的。 身体上,他已经得到过了,应该没有什么征服欲了。 现在他做出这般模样,真正想要的就是让自己爱上他。 可爱不爱一个人,真的能装吗? 第449章 准备回京 “想什么呢!”江亦白扑到床铺上,环住女子的腰身。 “月月还好吗?”路芷雨急忙回了心神,她在想什么呢,这是很不正确的行为,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做人不能做成这样。 “月月很好,功课也没有落下,就是特别想你。”江亦白刮了刮女子秀气的鼻子道,“你母亲的病大好,我接你们回京城。” 路芷雨对京城的情况也有所了解,面前的男人,不论地位还是权势都比之前更盛。 如果自己跟着他前往京城,她是能为了女儿,将一切流言蜚语都不放在心上。但月月小小年纪,凭什么要为自己父母的错而买单? “你知道,我母亲的意思。”路芷雨缓缓道,“我回京城是想和月月团聚,但我无名无分于月月不好。不如就近找一个城,你也能常常来看月月可好?” “放心。路夫人那边我能说服。”江亦白完全不同意。他还打算着名正言顺地再娶她一次呢。 “我母亲身体刚好一些,你不要刺激她好不好?”路芷雨立即反对,“我母亲受不了刺激。” 江亦白气馁地叹了一口气,谁叫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呢。 这种仇放在自己身上,也是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的。 他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宽恕自己! 这好像真的是一个死结了。 “听你的。”江亦白从床上起身,面露哀求,“但今晚,你让我抱着睡。” 路芷雨闻言真的有种心塞的感觉,拿起床里侧的抱枕就往男人身上丢,“还不快消失!” 这一晚,赶了三天路的江亦白,死皮赖脸地宿在了外间。 夜色浓郁,窗外的风声有些大。 江亦白裹住被子,想着里面的人,睡得无比安稳。 这么多时日来的疲惫和操劳,在这一天得到了疏解。 第二日,路芷雨起床的时候,江亦白破天荒地还在睡懒觉。 这放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 她远远地瞥了男人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这个时间,母亲该醒了。 “娘,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路芷雨扶着母亲下了床。 “何事?”颜妍还不知道江亦白过来了。 “我们搬去离京城近些的村庄好不好?” “为什么?” “京城权利更迭,三皇子上官文宏登基为帝。”路芷雨缓缓解释道,“新帝封赏父亲和哥哥,赏了我们宅子和良田,就在京郊。我们不如搬去那边,安心养身体好不好?” “居然是文宏做了皇帝?”颜妍不敢相信,“他才十几岁!我道儿呢?他不是被救出去了吗?他怎么没有登上皇位?” 路芷雨怕刺激道母亲,只能选择了说谎,“表哥身体受损,暂时做不了皇帝。好在文宏顾念兄弟之情,给了他最好的照顾。” “上官文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颜妍面露凶光,“不是他,我们路家不会败。我姐姐会是尊贵的太后!” 她暗自伤神了一会,才道,“我现在身体好了一些,就去京郊住。我也想见见姐姐和侄儿。” 路芷雨犹豫了一会,终是没敢说出姨母已经去世的消息。 第449章 准备回京 “想什么呢!”江亦白扑到床铺上,环住女子的腰身。 “月月还好吗?”路芷雨急忙回了心神,她在想什么呢,这是很不正确的行为,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做人不能做成这样。 “月月很好,功课也没有落下,就是特别想你。”江亦白刮了刮女子秀气的鼻子道,“你母亲的病大好,我接你们回京城。” 路芷雨对京城的情况也有所了解,面前的男人,不论地位还是权势都比之前更盛。 如果自己跟着他前往京城,她是能为了女儿,将一切流言蜚语都不放在心上。但月月小小年纪,凭什么要为自己父母的错而买单? “你知道,我母亲的意思。”路芷雨缓缓道,“我回京城是想和月月团聚,但我无名无分于月月不好。不如就近找一个城,你也能常常来看月月可好?” “放心。路夫人那边我能说服。”江亦白完全不同意。他还打算着名正言顺地再娶她一次呢。 “我母亲身体刚好一些,你不要刺激她好不好?”路芷雨立即反对,“我母亲受不了刺激。” 江亦白气馁地叹了一口气,谁叫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呢。 这种仇放在自己身上,也是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的。 他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宽恕自己! 这好像真的是一个死结了。 “听你的。”江亦白从床上起身,面露哀求,“但今晚,你让我抱着睡。” 路芷雨闻言真的有种心塞的感觉,拿起床里侧的抱枕就往男人身上丢,“还不快消失!” 这一晚,赶了三天路的江亦白,死皮赖脸地宿在了外间。 夜色浓郁,窗外的风声有些大。 江亦白裹住被子,想着里面的人,睡得无比安稳。 这么多时日来的疲惫和操劳,在这一天得到了疏解。 第二日,路芷雨起床的时候,江亦白破天荒地还在睡懒觉。 这放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 她远远地瞥了男人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这个时间,母亲该醒了。 “娘,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路芷雨扶着母亲下了床。 “何事?”颜妍还不知道江亦白过来了。 “我们搬去离京城近些的村庄好不好?” “为什么?” “京城权利更迭,三皇子上官文宏登基为帝。”路芷雨缓缓解释道,“新帝封赏父亲和哥哥,赏了我们宅子和良田,就在京郊。我们不如搬去那边,安心养身体好不好?” “居然是文宏做了皇帝?”颜妍不敢相信,“他才十几岁!我道儿呢?他不是被救出去了吗?他怎么没有登上皇位?” 路芷雨怕刺激道母亲,只能选择了说谎,“表哥身体受损,暂时做不了皇帝。好在文宏顾念兄弟之情,给了他最好的照顾。” “上官文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颜妍面露凶光,“不是他,我们路家不会败。我姐姐会是尊贵的太后!” 她暗自伤神了一会,才道,“我现在身体好了一些,就去京郊住。我也想见见姐姐和侄儿。” 路芷雨犹豫了一会,终是没敢说出姨母已经去世的消息。 第450章 回京 征得母亲同意后,路芷雨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几个月未见女儿,此刻恨不得插上两翅膀飞到京城去才好。 等上了马车,她发现江亦白骑着马,走在前头。 这是要和她们一同进京吗? 京城局面还不是很稳定,他不急着收拾局面,怎么还有闲心思陪着她们赶路? 好不容易熬到茶棚休息,路芷雨趁母亲休息之际,连忙将男人拉到了一边。 “你先回京,我和母亲会尽快赶过来。” “我来,就是想带你回去。”江亦白不肯,语意却不似从前霸道,反而蕴了丝乞求。 路芷雨瞬间汗毛耸立。 “月月一个人在京城,我也不放心。母亲又不能赶路,只能慢慢前行,所以你还是先走。” “你放心,月月我托冷铭照顾了。他的妻子是你的闺中好友,她一定会好好照顾月月。她还让冷铭托我告诉你,等你回了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盛若书确实是她的闺中好友,当年下狱之时,她还来瞧过自己。这份情谊她始终都记得,也想着要再见一面,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江亦白见她没有说话,顺势握住了女子的手,“这段路,我陪你走回去好不好?” 路芷雨有种束手无策之感。以前他霸道蛮狠的时候,自己尚有应付之策,现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暂时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 等到了县阳城,江亦白才说要提早两天回去,有公务要忙。 路芷雨也没多想,不和他一起出现在京城附近才好,不然被别人看见,免不了闲言碎语。而且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快要见到女儿的喜悦之情,根本无暇应付别人。 县阳城到京郊其实也就一天的路程。 但因着母亲身体之故,走了三天才到了京郊。 新宅子一定还没有修整过,趁江亦白不在,她决定先进京,找一间干净的客栈,等安置好母亲后,再去新宅布置。 然而等她赶到新宅的时候,一下马车,就鞭炮齐鸣,乌压压地一群人围了上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都笑着向她道贺。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大手穿过人群,将她揽了过去。 “都散了,都散了,把本王的王妃惊到了。” 王妃? 路芷雨刚要出言制止,一个小小的身子抱住了她的腿,“娘亲!” 是月月! “月月,娘亲好想你啊!”路芷雨瞬间把王妃二字抛到了脑后,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女儿。 江亦白也蹲下了身,他看着女子幸福满足的笑容,心里既高兴又酸涩。 他嫉妒女儿可以让她笑得如此开心,却偏偏沉溺于这样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这般真心实意的笑,何时能对着自己呢? “娘亲,我的房间可漂亮了,月月带你去看。”江挽月兴奋地拉着娘亲的手往屋里走,“还有娘亲的房间,爹爹布置地还要漂亮。” 路芷雨走在女儿身后,这才看见,新宅外面挂了红绸,布置地相当精致和隆重。 刚刚迎上来的一群人,此刻都恭敬的站立在一边,满面笑容地迎着她。 路芷雨头皮一紧,她根本不想这么大阵仗好不好! 她只想悄悄地在京郊落户而已。 第450章 回京 征得母亲同意后,路芷雨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几个月未见女儿,此刻恨不得插上两翅膀飞到京城去才好。 等上了马车,她发现江亦白骑着马,走在前头。 这是要和她们一同进京吗? 京城局面还不是很稳定,他不急着收拾局面,怎么还有闲心思陪着她们赶路? 好不容易熬到茶棚休息,路芷雨趁母亲休息之际,连忙将男人拉到了一边。 “你先回京,我和母亲会尽快赶过来。” “我来,就是想带你回去。”江亦白不肯,语意却不似从前霸道,反而蕴了丝乞求。 路芷雨瞬间汗毛耸立。 “月月一个人在京城,我也不放心。母亲又不能赶路,只能慢慢前行,所以你还是先走。” “你放心,月月我托冷铭照顾了。他的妻子是你的闺中好友,她一定会好好照顾月月。她还让冷铭托我告诉你,等你回了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盛若书确实是她的闺中好友,当年下狱之时,她还来瞧过自己。这份情谊她始终都记得,也想着要再见一面,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江亦白见她没有说话,顺势握住了女子的手,“这段路,我陪你走回去好不好?” 路芷雨有种束手无策之感。以前他霸道蛮狠的时候,自己尚有应付之策,现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暂时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 等到了县阳城,江亦白才说要提早两天回去,有公务要忙。 路芷雨也没多想,不和他一起出现在京城附近才好,不然被别人看见,免不了闲言碎语。而且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快要见到女儿的喜悦之情,根本无暇应付别人。 县阳城到京郊其实也就一天的路程。 但因着母亲身体之故,走了三天才到了京郊。 新宅子一定还没有修整过,趁江亦白不在,她决定先进京,找一间干净的客栈,等安置好母亲后,再去新宅布置。 然而等她赶到新宅的时候,一下马车,就鞭炮齐鸣,乌压压地一群人围了上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都笑着向她道贺。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大手穿过人群,将她揽了过去。 “都散了,都散了,把本王的王妃惊到了。” 王妃? 路芷雨刚要出言制止,一个小小的身子抱住了她的腿,“娘亲!” 是月月! “月月,娘亲好想你啊!”路芷雨瞬间把王妃二字抛到了脑后,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女儿。 江亦白也蹲下了身,他看着女子幸福满足的笑容,心里既高兴又酸涩。 他嫉妒女儿可以让她笑得如此开心,却偏偏沉溺于这样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这般真心实意的笑,何时能对着自己呢? “娘亲,我的房间可漂亮了,月月带你去看。”江挽月兴奋地拉着娘亲的手往屋里走,“还有娘亲的房间,爹爹布置地还要漂亮。” 路芷雨走在女儿身后,这才看见,新宅外面挂了红绸,布置地相当精致和隆重。 刚刚迎上来的一群人,此刻都恭敬的站立在一边,满面笑容地迎着她。 路芷雨头皮一紧,她根本不想这么大阵仗好不好! 她只想悄悄地在京郊落户而已。 第451章 偷看 “本王在城里的聚贤楼办了晚宴,大家一同去乐一乐。”江亦白明显感觉出身侧人的凝滞,忙让这些人消失了。 等人都走尽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怕太冷清,就想了这个法子,你是不是不喜欢?” 路芷雨真的是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了,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卑微,委曲求全,这些字眼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娘亲,走。”江挽月把还处于震惊里的娘亲拉走了。 新宅不是很大,但也够住下她们三人。 一路来到后院,十几个女仆一排站立,向她们请安。 江挽月小小年纪,虽然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但在娘亲的教导下,并不恃宠而骄。此刻面对女婢们的请安,她也有礼貌地回了礼。 路芷雨舒心地笑了笑,在这个时代,想要凭借一人之力来讲究人生而平等,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教育女儿学会尊重别人,感恩别人,却是她这个做母亲应该教导的。 “娘亲,快看你的房间,都是爹和月月一起布置的,你觉得好看吗?” 路芷雨环视了房间一圈,配色温柔,布置雅致,还有画架,真的是很有心了。 “娘亲喜欢地不得了,这也太美了。以后娘亲住在这里,是不是就变成小仙女了。” “娘亲是小仙女,月月是小小仙女。”江挽月开心极了。 “那爹爹是什么?”江亦白一脸期待地看着女儿。 “爹爹是——”江挽月疑惑地看向母亲。 路芷雨一愣,脱口而出,“你爹爹是侠士,专门保护小小仙女好不好?” “恩恩,爹爹是侠士,专门保护我和娘亲。” 江亦白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路芷雨抱着崭新的被子迟迟无法入睡。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不知道留在京郊会面临什么,但一想到女儿快乐的笑容,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睡不着吗?”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把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候来的?”路芷雨猛地从床上坐起。 “恩——”看着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一下猜到,这厮说走,估计就没真的走过。 一想到刚刚自己宽衣解带,换了睡衣,她的脸就烧了起来。 “你这个色\/狼!”路芷雨真想下床揍他一顿。 “我什么都没看!”江亦白急忙解释。 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大约就是这样。 “你以后要是再敢偷偷躲在屋里,我立马带着月月就走。”路芷雨恼羞成怒。 “我不是有意的。”江亦白忙过去认错,“我就是想看看你,没有杂念。以后不会了。” 路芷雨气得直接睡倒在床上,背过了身。 一起回京的日子,他都没有半分逾越,所以自己就放松了警惕,以为他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可一到京城,老毛病就又犯了! “我马上就走。”江亦白见状,不敢再逗留,更不敢靠近她,只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立马消失了。 路芷雨听到关门声,才重新坐了起来。 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万一这个男人没了耐心,又如从前般对她,她又该怎么办呢? 一夜难眠。 第451章 偷看 “本王在城里的聚贤楼办了晚宴,大家一同去乐一乐。”江亦白明显感觉出身侧人的凝滞,忙让这些人消失了。 等人都走尽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怕太冷清,就想了这个法子,你是不是不喜欢?” 路芷雨真的是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了,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卑微,委曲求全,这些字眼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娘亲,走。”江挽月把还处于震惊里的娘亲拉走了。 新宅不是很大,但也够住下她们三人。 一路来到后院,十几个女仆一排站立,向她们请安。 江挽月小小年纪,虽然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但在娘亲的教导下,并不恃宠而骄。此刻面对女婢们的请安,她也有礼貌地回了礼。 路芷雨舒心地笑了笑,在这个时代,想要凭借一人之力来讲究人生而平等,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教育女儿学会尊重别人,感恩别人,却是她这个做母亲应该教导的。 “娘亲,快看你的房间,都是爹和月月一起布置的,你觉得好看吗?” 路芷雨环视了房间一圈,配色温柔,布置雅致,还有画架,真的是很有心了。 “娘亲喜欢地不得了,这也太美了。以后娘亲住在这里,是不是就变成小仙女了。” “娘亲是小仙女,月月是小小仙女。”江挽月开心极了。 “那爹爹是什么?”江亦白一脸期待地看着女儿。 “爹爹是——”江挽月疑惑地看向母亲。 路芷雨一愣,脱口而出,“你爹爹是侠士,专门保护小小仙女好不好?” “恩恩,爹爹是侠士,专门保护我和娘亲。” 江亦白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路芷雨抱着崭新的被子迟迟无法入睡。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不知道留在京郊会面临什么,但一想到女儿快乐的笑容,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睡不着吗?”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把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候来的?”路芷雨猛地从床上坐起。 “恩——”看着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一下猜到,这厮说走,估计就没真的走过。 一想到刚刚自己宽衣解带,换了睡衣,她的脸就烧了起来。 “你这个色\/狼!”路芷雨真想下床揍他一顿。 “我什么都没看!”江亦白急忙解释。 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大约就是这样。 “你以后要是再敢偷偷躲在屋里,我立马带着月月就走。”路芷雨恼羞成怒。 “我不是有意的。”江亦白忙过去认错,“我就是想看看你,没有杂念。以后不会了。” 路芷雨气得直接睡倒在床上,背过了身。 一起回京的日子,他都没有半分逾越,所以自己就放松了警惕,以为他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可一到京城,老毛病就又犯了! “我马上就走。”江亦白见状,不敢再逗留,更不敢靠近她,只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立马消失了。 路芷雨听到关门声,才重新坐了起来。 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万一这个男人没了耐心,又如从前般对她,她又该怎么办呢? 一夜难眠。 第452章 赶出去 京城王府。 江亦白回到府里后,还没喘口气,福顺就汇报了一系列的事。末了还暗暗提醒他家大爷,该认真办公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捕获上官文烨。”江亦白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头都大了。 以前他的生活就是办公再办公。 可现在不一样了,妻子孩子都回到了身边,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就痒了起来。 尤其是想到刚刚看见的雪白背影,他的身体就热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好久没有碰过她了。 强迫肯定是不成的,之前也试过,他好像莫名其妙地就不行了。 可要她心甘情愿,这恐怕不太可能。 难道以后,自己要过上清汤寡水的生活吗? 这未免也太惨了些。 “大爷,根据追踪的最新消息,上官文烨是逃回北方了。”福顺的声音把走神的主子拉了回来、 江亦白面不改色地收了神,“应该是投奔北蒙国去了。” “之前二皇子投奔过北蒙,应该不会再收留上官文烨了?”福顺猜测道。 “不好说,北蒙的新君主不知道打地什么算盘。”江亦白若有所思道。他很清楚,和上官文烨的战争,要是没有北蒙国暗中帮助,他们其实很难胜利。 但没有人会白白帮助你,利益的背后一定是更大的阴谋。 “看来,本王得亲自去一趟北蒙了。”去之前,最好能将她的名分定下来。 某人暗自盘算着。 原左相府。 左相大人已官复原职,一切照旧。 颤抖的指尖缓缓抚过卧室的家具,左相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好好地回到京城。回想起之前被上官文烨追杀的日子,简直如做梦般不可思议。 “亦儿如今是摄政王了。连皇帝都要听他的,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给他找一个好贤内助,既可以帮他巩固权利,又可以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左相夫人信心满满道。 “你说地不错。”左相大人点都道,眼角眉梢皆是心酸,“之前的事情就是咱们没有一个好亲家,所以亦儿的路走得这般辛苦。漠北两年,他不说,但个中艰辛,不用想也知道。” “还有华儿,自从和宁修和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我们也要找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左相再次点了点头,儿女婚事,是最让人操心的。偏这两孩子在感情的问题上,都这般死心眼。 “那个女子也接回来了?”左相的目光瞬时变得深沉。之前他还怀疑这个女子有什么本事,可以数次躲过他的下毒。最近才知道,原来是儿子一直派人看护着她。 大到暗卫,小到一个不起眼的奴才奴婢,竟都是儿子费心安排的。 连他这个父亲都不知详细,当真是无微不至了。 “昨日就接来了。好大的阵仗,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个女人似的。”一提到这件事,左相夫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他莫不是还打算着要娶这个女子为妻?”左相的目光转为浓厚的担忧。微微佝偻的身躯被烛光笼罩,格外沉重。 “不可能!”左相夫人一口否定,瞪圆了的双眸没了贵妇的优雅,她气息极急,“明日,明日我就上门去,我不仅要把月月带回来,还要将她们赶出去!” 第452章 赶出去 京城王府。 江亦白回到府里后,还没喘口气,福顺就汇报了一系列的事。末了还暗暗提醒他家大爷,该认真办公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捕获上官文烨。”江亦白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头都大了。 以前他的生活就是办公再办公。 可现在不一样了,妻子孩子都回到了身边,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就痒了起来。 尤其是想到刚刚看见的雪白背影,他的身体就热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好久没有碰过她了。 强迫肯定是不成的,之前也试过,他好像莫名其妙地就不行了。 可要她心甘情愿,这恐怕不太可能。 难道以后,自己要过上清汤寡水的生活吗? 这未免也太惨了些。 “大爷,根据追踪的最新消息,上官文烨是逃回北方了。”福顺的声音把走神的主子拉了回来、 江亦白面不改色地收了神,“应该是投奔北蒙国去了。” “之前二皇子投奔过北蒙,应该不会再收留上官文烨了?”福顺猜测道。 “不好说,北蒙的新君主不知道打地什么算盘。”江亦白若有所思道。他很清楚,和上官文烨的战争,要是没有北蒙国暗中帮助,他们其实很难胜利。 但没有人会白白帮助你,利益的背后一定是更大的阴谋。 “看来,本王得亲自去一趟北蒙了。”去之前,最好能将她的名分定下来。 某人暗自盘算着。 原左相府。 左相大人已官复原职,一切照旧。 颤抖的指尖缓缓抚过卧室的家具,左相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好好地回到京城。回想起之前被上官文烨追杀的日子,简直如做梦般不可思议。 “亦儿如今是摄政王了。连皇帝都要听他的,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给他找一个好贤内助,既可以帮他巩固权利,又可以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左相夫人信心满满道。 “你说地不错。”左相大人点都道,眼角眉梢皆是心酸,“之前的事情就是咱们没有一个好亲家,所以亦儿的路走得这般辛苦。漠北两年,他不说,但个中艰辛,不用想也知道。” “还有华儿,自从和宁修和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我们也要找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左相再次点了点头,儿女婚事,是最让人操心的。偏这两孩子在感情的问题上,都这般死心眼。 “那个女子也接回来了?”左相的目光瞬时变得深沉。之前他还怀疑这个女子有什么本事,可以数次躲过他的下毒。最近才知道,原来是儿子一直派人看护着她。 大到暗卫,小到一个不起眼的奴才奴婢,竟都是儿子费心安排的。 连他这个父亲都不知详细,当真是无微不至了。 “昨日就接来了。好大的阵仗,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个女人似的。”一提到这件事,左相夫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他莫不是还打算着要娶这个女子为妻?”左相的目光转为浓厚的担忧。微微佝偻的身躯被烛光笼罩,格外沉重。 “不可能!”左相夫人一口否定,瞪圆了的双眸没了贵妇的优雅,她气息极急,“明日,明日我就上门去,我不仅要把月月带回来,还要将她们赶出去!” 第453章 上官媛曦 “不要胡来!”左相低喝一声,目光又变得坚定,“事情闹大了,不好看的是我们。这一件事一定要悄悄地解决。” “敢问相公,如何解决?亦儿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已经中了那个女人的毒了。否则江家又何来这一场祸事?亦儿也不会去漠北过了两年非人的生活,这一切还不都那个女人搞地鬼!在县阳城的时候,不是亦儿派人盯着我,我早就找上门,找那老妇去了。” “人家现在是被冤枉的功臣,我们因为亦儿的关系,自圆其说,硬是把罪都丢给在逃的上官文烨,但要完全摘干净,岂是那么容易?你要是再上门去闹,不是更往自己头上倒屎吗?”左相差点就吹胡子瞪眼了。 “那你说怎么?你也不是头一次要悄悄解决了,都这么久了,也没解决。” “妇人之见!”左相被气地拂袖离去。 天快亮的时候,江亦白一身劲装,骑马去了云雪阁。 福顺一下马,早就有人恭候在侧了。 装饰精致的屋外,两名同样打扮精致的丫鬟候在外头,见了高大英俊的江亦白,纷纷红了脸,急忙打了门。 江亦白并未瞧见,一步跨进了屋子。 还在沉睡的人被关门声吵醒,隔着纱帘,她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 这身影她太熟悉了,所以马上起了身。 单薄的睡衣紧贴在玲珑的曲线上,但女子并不在意,径直出现在了男人面前。 只见她娇娇怯怯地看了男人一会后,留着泪便往男人身上扑,“夫君,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然而江亦白反应迅速地挪了一步,任由人往一边摔去。 “上官媛曦,本王来此,是问你当初怎么毒害的挽挽?”江亦白冷眼看着地上人,眼里除了厌恶再无其他,“你要是不管好自己的嘴,本王就让人给你缝上。” “你救我,将我安置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就是为弄明白当年的事情?”明艳的脸露出不敢置信。她早没了昔日的高贵与不可一世。 当哥哥只能带上母亲而逃的时候,她落进了敌人的手里。本以为即便不死,以自己的美貌也一定会被人玷污,却不想她很快被保护了起来。 虽然被带进这种脏污之地,但她相信救自己的人一定有用意。 好不容盼来救命恩人,也是自己极思念的人,可他说出的话却这般没有情谊。 “我上官媛曦,贵为公主,才貌双绝,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想要娶我?为何偏偏你,这般看不上我?我到底比那个女人哪里差了?”绝望的哭泣声让闻者心痛,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位姿容绝色的美人。 换成任何一个人,至少会将地上的人先扶起来。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也可以不回答。但这后果你自己承担好了。”江亦白早已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嫌地上的人脏,他会一脚踩上去。 “这件事,是我为了激你才说的,我根本没做过这件事。”上官媛曦从地上爬起来,通红地双眼像一只兔子。 “看来本王对你还是太仁慈了。”江亦白忽地一笑,残忍至极,“你知道,本王为何将你安置在这里?” 上官媛曦吓地噤了声,绝望地摇了摇头。 第453章 上官媛曦 “不要胡来!”左相低喝一声,目光又变得坚定,“事情闹大了,不好看的是我们。这一件事一定要悄悄地解决。” “敢问相公,如何解决?亦儿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已经中了那个女人的毒了。否则江家又何来这一场祸事?亦儿也不会去漠北过了两年非人的生活,这一切还不都那个女人搞地鬼!在县阳城的时候,不是亦儿派人盯着我,我早就找上门,找那老妇去了。” “人家现在是被冤枉的功臣,我们因为亦儿的关系,自圆其说,硬是把罪都丢给在逃的上官文烨,但要完全摘干净,岂是那么容易?你要是再上门去闹,不是更往自己头上倒屎吗?”左相差点就吹胡子瞪眼了。 “那你说怎么?你也不是头一次要悄悄解决了,都这么久了,也没解决。” “妇人之见!”左相被气地拂袖离去。 天快亮的时候,江亦白一身劲装,骑马去了云雪阁。 福顺一下马,早就有人恭候在侧了。 装饰精致的屋外,两名同样打扮精致的丫鬟候在外头,见了高大英俊的江亦白,纷纷红了脸,急忙打了门。 江亦白并未瞧见,一步跨进了屋子。 还在沉睡的人被关门声吵醒,隔着纱帘,她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 这身影她太熟悉了,所以马上起了身。 单薄的睡衣紧贴在玲珑的曲线上,但女子并不在意,径直出现在了男人面前。 只见她娇娇怯怯地看了男人一会后,留着泪便往男人身上扑,“夫君,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然而江亦白反应迅速地挪了一步,任由人往一边摔去。 “上官媛曦,本王来此,是问你当初怎么毒害的挽挽?”江亦白冷眼看着地上人,眼里除了厌恶再无其他,“你要是不管好自己的嘴,本王就让人给你缝上。” “你救我,将我安置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就是为弄明白当年的事情?”明艳的脸露出不敢置信。她早没了昔日的高贵与不可一世。 当哥哥只能带上母亲而逃的时候,她落进了敌人的手里。本以为即便不死,以自己的美貌也一定会被人玷污,却不想她很快被保护了起来。 虽然被带进这种脏污之地,但她相信救自己的人一定有用意。 好不容盼来救命恩人,也是自己极思念的人,可他说出的话却这般没有情谊。 “我上官媛曦,贵为公主,才貌双绝,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想要娶我?为何偏偏你,这般看不上我?我到底比那个女人哪里差了?”绝望的哭泣声让闻者心痛,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位姿容绝色的美人。 换成任何一个人,至少会将地上的人先扶起来。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也可以不回答。但这后果你自己承担好了。”江亦白早已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嫌地上的人脏,他会一脚踩上去。 “这件事,是我为了激你才说的,我根本没做过这件事。”上官媛曦从地上爬起来,通红地双眼像一只兔子。 “看来本王对你还是太仁慈了。”江亦白忽地一笑,残忍至极,“你知道,本王为何将你安置在这里?” 上官媛曦吓地噤了声,绝望地摇了摇头。 第454章 冷血 “你说地不错,想要你的男人很多,所以本王今晚便会给你安排好,这样你是否会愿意说实话?” 江亦白的话,让上官媛曦彻底怔住,良久才疯笑出声,“我曾经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女人,你要是敢让别人欺负我,你堂堂一个摄政王,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江亦白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只有本王在意的女人才不能,至于你,任何人都可以。” “我不相信,你就是威胁我而已。你不会,也不敢。要是我会被玷污,看外面的人以后怎么看你!”上官媛曦完全不信。 哪个男人不看重自己的颜面?他将自己关在这里,不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不让别人欺负了自己,从而让外面的人嘲笑议论他。 所以她才不信这些威胁之语。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等着。等接客过后,你要还是不说,本王这里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江亦白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飞快离去。 上官媛曦站在原地,一动都无法动弹。 她为什么会遇见这般冷血冷情的男人? 京郊。 天色已大亮。 路芷雨正带着女儿进行早读,练字。 几个月未见,月月的功课一直都由师傅带着,但身为母亲,和女儿一同学习练字,也是一件极开心的事。 “月月想不想习武?”做完早课,路芷雨将女儿抱在怀里问道。 “为何要习武?”月月睁着迷茫大眼,“我想同娘亲一样学画画。” “画画自然要学,娘亲不仅自己会教你,也会请师傅教你。”路芷雨抵着女儿的小脑袋道,“习武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保护自己。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又想起教自己骑马的那名女子,活得张扬又生气,这和自身怀有一身的本领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知道了,就像那天爹爹保护母亲一样。月月躲在树后都看见了。”江挽月兴奋道,“我要学武。我也想同爹爹一样保护娘亲。” “娘亲的月月真好。”路芷雨笑得极灿烂。 “姑娘,有一位自称是宁国公二爷的男子要拜访夫人。这是他递上的拜帖。”丫鬟将拜帖递了上来。 路芷雨知道是谁,掠了一眼拜帖就阖上了。 母亲还不知道姨母去世的消息,万一问起宁修,与她的身体不利。所以她还是先见他一面,将事情说说清楚,况且她也有事问他。 前院的会客厅,路芷雨命人上了一壶好茶。 “没想到,你终究回到了他的身边。”宁修看着眼前的茶苦笑道。 路芷雨没有接话,而是直接问道,“苏暮一直跟着你,他最近如何了?” “我派他保护上官文烨去了。”宁修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将这件事捅给江亦白。 当然她说了也不要紧,宁国公府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当初自己带兵前往宣城,也是打着救她的名义出发,所以光凭她一句话,江亦白还治不了他的罪。 第454章 冷血 “你说地不错,想要你的男人很多,所以本王今晚便会给你安排好,这样你是否会愿意说实话?” 江亦白的话,让上官媛曦彻底怔住,良久才疯笑出声,“我曾经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女人,你要是敢让别人欺负我,你堂堂一个摄政王,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江亦白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只有本王在意的女人才不能,至于你,任何人都可以。” “我不相信,你就是威胁我而已。你不会,也不敢。要是我会被玷污,看外面的人以后怎么看你!”上官媛曦完全不信。 哪个男人不看重自己的颜面?他将自己关在这里,不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不让别人欺负了自己,从而让外面的人嘲笑议论他。 所以她才不信这些威胁之语。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等着。等接客过后,你要还是不说,本王这里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江亦白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飞快离去。 上官媛曦站在原地,一动都无法动弹。 她为什么会遇见这般冷血冷情的男人? 京郊。 天色已大亮。 路芷雨正带着女儿进行早读,练字。 几个月未见,月月的功课一直都由师傅带着,但身为母亲,和女儿一同学习练字,也是一件极开心的事。 “月月想不想习武?”做完早课,路芷雨将女儿抱在怀里问道。 “为何要习武?”月月睁着迷茫大眼,“我想同娘亲一样学画画。” “画画自然要学,娘亲不仅自己会教你,也会请师傅教你。”路芷雨抵着女儿的小脑袋道,“习武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保护自己。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她又想起教自己骑马的那名女子,活得张扬又生气,这和自身怀有一身的本领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知道了,就像那天爹爹保护母亲一样。月月躲在树后都看见了。”江挽月兴奋道,“我要学武。我也想同爹爹一样保护娘亲。” “娘亲的月月真好。”路芷雨笑得极灿烂。 “姑娘,有一位自称是宁国公二爷的男子要拜访夫人。这是他递上的拜帖。”丫鬟将拜帖递了上来。 路芷雨知道是谁,掠了一眼拜帖就阖上了。 母亲还不知道姨母去世的消息,万一问起宁修,与她的身体不利。所以她还是先见他一面,将事情说说清楚,况且她也有事问他。 前院的会客厅,路芷雨命人上了一壶好茶。 “没想到,你终究回到了他的身边。”宁修看着眼前的茶苦笑道。 路芷雨没有接话,而是直接问道,“苏暮一直跟着你,他最近如何了?” “我派他保护上官文烨去了。”宁修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将这件事捅给江亦白。 当然她说了也不要紧,宁国公府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当初自己带兵前往宣城,也是打着救她的名义出发,所以光凭她一句话,江亦白还治不了他的罪。 第455章 什么诗 “他都剩一只手了,还能保护谁?”路芷雨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疼痛,“你可以把他叫回来吗?” “你和苏暮有什么联系?”宁修倒是奇怪了。 “京城街头,他曾救过我和月月。”路芷雨淡淡地解释道。 “他只救了你一次,你便时刻记挂着他。我救你数次,且不远千里来救你,你为何还要回到他的身边?”宁修红了眼眶,他又恢复到了孱弱书生的模样。 “我们之间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必再说。”路芷雨答地干脆,“如果我们还是普通朋友,就当帮我一个忙,将苏暮叫回来,我一定给予你相同的报酬。” “无人与我把酒分,无人告我夜已深。无人问我粥可暖,无人与我立黄昏。”宁修再次说出当年诗中的几句话,“你写给过我的东西,我一刻都不敢忘。为何你能说忘就忘?他江亦白就这般好吗?你忘记了,他是你的仇人,是仇人!” “放肆!”一道盛怒至极的声音打断了宁修的话,“还不将人赶出去!” 福顺忙命人将宁修抓了起来。 路芷雨看向男人,他的脸色很暗,猜不透他的意思。 “她根本不会喜欢你,你把她强留在身边,无用!”宁修收起了往日恭敬地态度。 “你胆敢再说一句,本王就让整个宁国公府消失。”江亦白目光狠戾地看着宁修。 宁修的眼神同样愤恨,但到底没敢再开口。 等他被赶走,会客室就安静了下来。 路芷雨这时才看见男人身后的人,不敢相信地叫出了声,“柳翠?” “姑娘!”柳翠一下跪倒在地,哭着道,“奴婢想死姑娘了。” 路芷雨忙去扶她,眼泪也跟着流下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姑娘没有的事,柳翠过得很好,一直在冷府里伺候。近日大爷问奴婢要不要回来伺候你,奴婢才回来的。”柳翠擦着眼泪高兴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原来柳翠是去冷铭那里了。 当初她不是不想向江亦白求饶放过柳翠,就怕江亦白的条件自己无法答应,反而害了柳翠。没想到,江亦白并没有伤害柳翠。 忍不住,她朝江亦白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者依旧黑着脸,神色却是微微放松了。 和柳翠书说了好些话,江亦白一直在旁边等着。 两人觉得有些怪怪地悄悄约着等会再聊。 江亦白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才将人带回了房间。 “宁修念地是什么东西?”男人一头雾水,眼里隐着酸意。他也算博览群书,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诗句? “就是之前我同他还有婚约时,我写给他的一首词而已。”路芷雨轻描淡写道。 “你写给他的?”男人心中一滞,艰难地问出口。这个女子在感情上多么被动,他是知道的。 却不曾想,她还主动写过情诗! “年少不懂事罢了。”感受到男人的异样,路芷雨忙解释道。她还是有些害怕这个男人会突然发神经,将她欺负了。 虽然选择了待在京城,但这种风险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第455章 什么诗 “他都剩一只手了,还能保护谁?”路芷雨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疼痛,“你可以把他叫回来吗?” “你和苏暮有什么联系?”宁修倒是奇怪了。 “京城街头,他曾救过我和月月。”路芷雨淡淡地解释道。 “他只救了你一次,你便时刻记挂着他。我救你数次,且不远千里来救你,你为何还要回到他的身边?”宁修红了眼眶,他又恢复到了孱弱书生的模样。 “我们之间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必再说。”路芷雨答地干脆,“如果我们还是普通朋友,就当帮我一个忙,将苏暮叫回来,我一定给予你相同的报酬。” “无人与我把酒分,无人告我夜已深。无人问我粥可暖,无人与我立黄昏。”宁修再次说出当年诗中的几句话,“你写给过我的东西,我一刻都不敢忘。为何你能说忘就忘?他江亦白就这般好吗?你忘记了,他是你的仇人,是仇人!” “放肆!”一道盛怒至极的声音打断了宁修的话,“还不将人赶出去!” 福顺忙命人将宁修抓了起来。 路芷雨看向男人,他的脸色很暗,猜不透他的意思。 “她根本不会喜欢你,你把她强留在身边,无用!”宁修收起了往日恭敬地态度。 “你胆敢再说一句,本王就让整个宁国公府消失。”江亦白目光狠戾地看着宁修。 宁修的眼神同样愤恨,但到底没敢再开口。 等他被赶走,会客室就安静了下来。 路芷雨这时才看见男人身后的人,不敢相信地叫出了声,“柳翠?” “姑娘!”柳翠一下跪倒在地,哭着道,“奴婢想死姑娘了。” 路芷雨忙去扶她,眼泪也跟着流下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姑娘没有的事,柳翠过得很好,一直在冷府里伺候。近日大爷问奴婢要不要回来伺候你,奴婢才回来的。”柳翠擦着眼泪高兴道,“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原来柳翠是去冷铭那里了。 当初她不是不想向江亦白求饶放过柳翠,就怕江亦白的条件自己无法答应,反而害了柳翠。没想到,江亦白并没有伤害柳翠。 忍不住,她朝江亦白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者依旧黑着脸,神色却是微微放松了。 和柳翠书说了好些话,江亦白一直在旁边等着。 两人觉得有些怪怪地悄悄约着等会再聊。 江亦白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才将人带回了房间。 “宁修念地是什么东西?”男人一头雾水,眼里隐着酸意。他也算博览群书,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诗句? “就是之前我同他还有婚约时,我写给他的一首词而已。”路芷雨轻描淡写道。 “你写给他的?”男人心中一滞,艰难地问出口。这个女子在感情上多么被动,他是知道的。 却不曾想,她还主动写过情诗! “年少不懂事罢了。”感受到男人的异样,路芷雨忙解释道。她还是有些害怕这个男人会突然发神经,将她欺负了。 虽然选择了待在京城,但这种风险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第456章 雨前茶 但男人的态度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你能不能给我也写一封?” “啊?”路芷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也想要。”江亦白气道,“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诗!” “没问题啊。”路芷雨轻松道。为了感谢他没有伤害柳翠,她自然愿意写。 “现在就写。”江亦白说着便去研磨。 路芷雨想着哪首歌适合他呢,歌颂将军的,还是很多的。 “要写感情的。”男人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命令道。 “”路芷雨提笔,轻轻蹙了眉。带感情的,她还真不知道写什么。 可是男人站在一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那就写点什么,糊弄一下他。 她慢慢地落了笔: 雨生白谷,断却了寒霜。 而你为我,筑起了屋檐。 暮春时节,采一叶山茶。 细嫩芽尖,是你的偏爱。 白瓷青花,衔一滴远望。 浅酌沉浮,映出斑白鬓。 像你等我,归来的身影。 清明太早,立夏太晚。 麸麦黄黍,还等谷雨。 过去历历,一夜恍惚,我竟等到你白了发。 为你泡一壶你最爱的雨前茶, 香韵深蕴你牵我走过小时候。 浮生若梦只怪时间不喜停留, 我趁雨前为你摘茶青。 为你泡一壶你最爱的雨前茶, 天空微明氤氲缭绕而你在笑。 绵长回味冲去了我沾染的浮尘, 我趁雨前为你撑一把伞。 路芷雨一口气,写了许多。 她的字不是很好,但也足够秀气。 江亦白一直是盯着她每一个字看得,等女子收了笔。他立即拿起纸,认真地来回看了几遍。 然后抬眸,深深地望着她。许久都不曾说话。 路芷雨心慌地很。 这首由小星星演唱的雨前茶,温婉宁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表达感情也十分含蓄,所以她想着送给江亦白最合适了。 “你愿意等我白了发?”良久,他才自言自语似地问道。黑曜石般的瞳孔却明亮地犹如白昼。 路芷雨一时无言。 这厮怎么就注意了这一句。 她正想解释什么,整个人忽然被抱进了坚硬的胸膛里。这力度,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他的呼气沉重而粗嘎,他的心跳有力而快速。 路芷雨不敢动,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无端加快起来。 这半日,直到午膳十分江亦白才舍得将人放开。 路芷雨腰酸背痛了半日,连晚上睡觉都辗转难眠。 她真的不知道,江亦白到底把这首含蓄的歌词理解成了什么。 晚间十分。 陪妻子女儿用完膳的江亦白还没到府邸,福顺就匆匆来报,云雨阁的那位正要寻死。 男人冷哼一声,“希望这次,她学乖了。” 云雪阁。 虚掩的门被大力踢开,原本扑在床上大声哭泣的上官媛曦见到来人,哭地越发伤心了。 只见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大片雪白的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好一副美人垂泪图。 让见者生怜。 “当年你是怎么毒害饿挽挽,还不快说!”江亦白一跨进门,就不耐地问道。 但上官媛曦只是自顾自地哭着,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第456章 雨前茶 但男人的态度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你能不能给我也写一封?” “啊?”路芷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也想要。”江亦白气道,“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诗!” “没问题啊。”路芷雨轻松道。为了感谢他没有伤害柳翠,她自然愿意写。 “现在就写。”江亦白说着便去研磨。 路芷雨想着哪首歌适合他呢,歌颂将军的,还是很多的。 “要写感情的。”男人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命令道。 “”路芷雨提笔,轻轻蹙了眉。带感情的,她还真不知道写什么。 可是男人站在一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那就写点什么,糊弄一下他。 她慢慢地落了笔: 雨生白谷,断却了寒霜。 而你为我,筑起了屋檐。 暮春时节,采一叶山茶。 细嫩芽尖,是你的偏爱。 白瓷青花,衔一滴远望。 浅酌沉浮,映出斑白鬓。 像你等我,归来的身影。 清明太早,立夏太晚。 麸麦黄黍,还等谷雨。 过去历历,一夜恍惚,我竟等到你白了发。 为你泡一壶你最爱的雨前茶, 香韵深蕴你牵我走过小时候。 浮生若梦只怪时间不喜停留, 我趁雨前为你摘茶青。 为你泡一壶你最爱的雨前茶, 天空微明氤氲缭绕而你在笑。 绵长回味冲去了我沾染的浮尘, 我趁雨前为你撑一把伞。 路芷雨一口气,写了许多。 她的字不是很好,但也足够秀气。 江亦白一直是盯着她每一个字看得,等女子收了笔。他立即拿起纸,认真地来回看了几遍。 然后抬眸,深深地望着她。许久都不曾说话。 路芷雨心慌地很。 这首由小星星演唱的雨前茶,温婉宁静,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表达感情也十分含蓄,所以她想着送给江亦白最合适了。 “你愿意等我白了发?”良久,他才自言自语似地问道。黑曜石般的瞳孔却明亮地犹如白昼。 路芷雨一时无言。 这厮怎么就注意了这一句。 她正想解释什么,整个人忽然被抱进了坚硬的胸膛里。这力度,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他的呼气沉重而粗嘎,他的心跳有力而快速。 路芷雨不敢动,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无端加快起来。 这半日,直到午膳十分江亦白才舍得将人放开。 路芷雨腰酸背痛了半日,连晚上睡觉都辗转难眠。 她真的不知道,江亦白到底把这首含蓄的歌词理解成了什么。 晚间十分。 陪妻子女儿用完膳的江亦白还没到府邸,福顺就匆匆来报,云雨阁的那位正要寻死。 男人冷哼一声,“希望这次,她学乖了。” 云雪阁。 虚掩的门被大力踢开,原本扑在床上大声哭泣的上官媛曦见到来人,哭地越发伤心了。 只见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大片雪白的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好一副美人垂泪图。 让见者生怜。 “当年你是怎么毒害饿挽挽,还不快说!”江亦白一跨进门,就不耐地问道。 但上官媛曦只是自顾自地哭着,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第457章 她从来不是 “来人,将客人带过来。”江亦白挥了挥手,福顺忙领命而去。 “不,不要!”上官媛曦喘着气,终于有了反应。 江亦白露出一丝轻薄的讽刺。 “你不是喜欢那个罪臣之女吗,为什么还要追究挽挽的事情?你心里到底在意谁?”上官媛曦突然轻笑出声,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她的目光透着狠毒。 忽然她从床上弹起,原本就半露的衣服,此刻完全散落在地。 红色的贴身衣物将雪白的肌肤衬托地如白雪般耀眼。 “我还是清白之身呐,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愿意做你的妾,做你的丫鬟。”上官媛曦眼泪婆娑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她特别后悔将挽挽的事情告知于他,此刻要是自己真说出当年真相,怕是连命都没了。所以现在唯有先放低自己的姿态,才能有一条活路。 因为之前她也反思过,为什么这个男人不选择自己,而非要选一个落魄女子。 也许是自己的公主光环太过强大,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所以宁愿和一个普通女子在一起,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所以只要自己够柔弱,就一定能唤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再也不是公主了。我只求能够在你身边好好服侍。”上官媛曦哭得梨花带雨,雪白的肌肤楚楚动人。但她不敢碰江亦白,之前的教训太过惨烈。 可是许久未说话的男人,只是微抬了眼眸,却射出凌厉的光,“她从来不是。” 她从来不是什么罪臣之女。 如果没有江家,没有夺权,她还是路府的小姐。 过着安稳又舒适地日子。 “她是本王的妻子,是本王女儿的母亲。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她的不是。本王定将他挫骨扬灰。”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就像看了一眼没有生命的一堆肉。 “她不是。我才是。”上官媛曦继续装着软弱,“求你看在我已经孤苦伶仃的份上放过我。” 江亦白却从头到尾都似一尊石狮似的,除了嫌弃,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时候你就是想说,本王也不会听了。” 上官媛曦终于制止了哭声,她服软了,也低头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呆愣地看向男人,眼神里毫无神采,“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我就是在她的吃食里放了活血的药物而已。”上官媛曦笑得有一丝疯癫,“就算你把她看护地跟眼珠子似的又有什么用,本公主只要银子花下去,还是有人愿意铤而走险。谁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烧水丫头?” “她在哪里?”江亦白凝了眉,手攥紧了拳头。 “只可惜这口气你是出不了了,一个不起眼的烧水丫头,早就悄悄处置了。”上官媛曦又笑又哭地说着当年的事。 江亦白听了又气又惧。 他无心再对付上官媛曦,退了几步之后,飞快出了屋子。 第457章 她从来不是 “来人,将客人带过来。”江亦白挥了挥手,福顺忙领命而去。 “不,不要!”上官媛曦喘着气,终于有了反应。 江亦白露出一丝轻薄的讽刺。 “你不是喜欢那个罪臣之女吗,为什么还要追究挽挽的事情?你心里到底在意谁?”上官媛曦突然轻笑出声,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她的目光透着狠毒。 忽然她从床上弹起,原本就半露的衣服,此刻完全散落在地。 红色的贴身衣物将雪白的肌肤衬托地如白雪般耀眼。 “我还是清白之身呐,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愿意做你的妾,做你的丫鬟。”上官媛曦眼泪婆娑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她特别后悔将挽挽的事情告知于他,此刻要是自己真说出当年真相,怕是连命都没了。所以现在唯有先放低自己的姿态,才能有一条活路。 因为之前她也反思过,为什么这个男人不选择自己,而非要选一个落魄女子。 也许是自己的公主光环太过强大,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所以宁愿和一个普通女子在一起,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所以只要自己够柔弱,就一定能唤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再也不是公主了。我只求能够在你身边好好服侍。”上官媛曦哭得梨花带雨,雪白的肌肤楚楚动人。但她不敢碰江亦白,之前的教训太过惨烈。 可是许久未说话的男人,只是微抬了眼眸,却射出凌厉的光,“她从来不是。” 她从来不是什么罪臣之女。 如果没有江家,没有夺权,她还是路府的小姐。 过着安稳又舒适地日子。 “她是本王的妻子,是本王女儿的母亲。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她的不是。本王定将他挫骨扬灰。”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就像看了一眼没有生命的一堆肉。 “她不是。我才是。”上官媛曦继续装着软弱,“求你看在我已经孤苦伶仃的份上放过我。” 江亦白却从头到尾都似一尊石狮似的,除了嫌弃,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时候你就是想说,本王也不会听了。” 上官媛曦终于制止了哭声,她服软了,也低头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她呆愣地看向男人,眼神里毫无神采,“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我就是在她的吃食里放了活血的药物而已。”上官媛曦笑得有一丝疯癫,“就算你把她看护地跟眼珠子似的又有什么用,本公主只要银子花下去,还是有人愿意铤而走险。谁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烧水丫头?” “她在哪里?”江亦白凝了眉,手攥紧了拳头。 “只可惜这口气你是出不了了,一个不起眼的烧水丫头,早就悄悄处置了。”上官媛曦又笑又哭地说着当年的事。 江亦白听了又气又惧。 他无心再对付上官媛曦,退了几步之后,飞快出了屋子。 第458章 他流泪了吗 夜晚的云雪阁十分热闹。 他却失聪了般,什么都听不见。 只觉脚步沉重,却又像是踩在云里,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福顺跟在身后,看着失魂落魄的主子,吓得六神无主。 他赶忙去扶,却被一把推开了。 “找个房间,备酒。”江亦白脚步凌乱,脸色惨白。 福顺忙差人去了。自己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大爷。 干净整洁的厢房里,福顺担忧地从里面出来,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自从将路姑娘接回来以后,大爷虽说每日都忙于政事,但也能觉察出,他跟之前的不同。 整个人不管是从说话还是做事的态度,似乎都软和了不少,有时候甚至会出神,对着某一样不起眼的东西傻笑。 可今日的大爷又变回了许久之前的模样。 毫无生气,悲伤且绝望。 天蒙蒙亮。 路芷雨因着昨日被江亦白抱了一上午,腰酸背痛地很,所以基本没怎么睡着。 此刻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掀开床帘,准备起身。 忽然一股浓烈的酒味窜入鼻间,她往四周一看,发现一个人横陈在地上。 她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更是惊讶。 江亦白这厮怎么会躺在地上? 她起身下床,踢了踢地上的人。 貌似喝醉睡着了。 什么反应都没有。 路芷雨无奈的摇了要头,准备穿好衣服,去外面喊人。 可是她的脚刚一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握住了脚腕。 害地她差点摔倒不说,整个脚腕都被抓地又痛又麻。 “放开我!”她脱口开出叫道。可是地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味地抓着她,既不放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厮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 她挣扎不开,只能蹲下身,去掰他的手。 可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江亦白,江亦白!”路芷雨恼怒地喊了两声,可地上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她气馁地往外面看了看,时辰还早,她不习惯有人守夜,所以一向带着女儿独睡。 而且,目前这种情况,她也实在不合适将人唤过来,省得引来闲言碎语。 无奈之下,她只能往侧边移动,勉强坐在了榻上。她的姿势十分怪异,脚伸地很长,只有小半个臀部搁在榻上。 这个混球,昨天害她腰酸背痛,今日又要让她脚脱臼吗? 空气凝结,十分安静。 就在她以为,要维持这个姿势很久的时候,男人终于动了动,往她的方向挨近了一些。 “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的声音昏沉沉的,有点口齿不清,但由于室内太安静,路芷雨还是听清楚了。 “如果不是你还有第二条命,我真的是要失去你了。”他又朝她爬近了几分,这一次,路芷雨看见了一道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只至消失在太阳穴处。 这场景一下让她回到了现代。 病重的自己,无力地躺在宁修怀里时,他也曾悄悄流泪。 一个男人的眼泪,身为女子的她,其实是非常触动地。那时候自己对爱的理解,也就是一个男人为自己流泪了,便是真爱无疑了。 可这种情况出现在江亦白身上,也太不可思议了。 泪水的痕迹转瞬即逝。 这厮真的是哭了吗? 还是酒精的作用,让他湿了眼眶? 第458章 他流泪了吗 夜晚的云雪阁十分热闹。 他却失聪了般,什么都听不见。 只觉脚步沉重,却又像是踩在云里,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福顺跟在身后,看着失魂落魄的主子,吓得六神无主。 他赶忙去扶,却被一把推开了。 “找个房间,备酒。”江亦白脚步凌乱,脸色惨白。 福顺忙差人去了。自己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大爷。 干净整洁的厢房里,福顺担忧地从里面出来,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自从将路姑娘接回来以后,大爷虽说每日都忙于政事,但也能觉察出,他跟之前的不同。 整个人不管是从说话还是做事的态度,似乎都软和了不少,有时候甚至会出神,对着某一样不起眼的东西傻笑。 可今日的大爷又变回了许久之前的模样。 毫无生气,悲伤且绝望。 天蒙蒙亮。 路芷雨因着昨日被江亦白抱了一上午,腰酸背痛地很,所以基本没怎么睡着。 此刻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掀开床帘,准备起身。 忽然一股浓烈的酒味窜入鼻间,她往四周一看,发现一个人横陈在地上。 她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更是惊讶。 江亦白这厮怎么会躺在地上? 她起身下床,踢了踢地上的人。 貌似喝醉睡着了。 什么反应都没有。 路芷雨无奈的摇了要头,准备穿好衣服,去外面喊人。 可是她的脚刚一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握住了脚腕。 害地她差点摔倒不说,整个脚腕都被抓地又痛又麻。 “放开我!”她脱口开出叫道。可是地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味地抓着她,既不放手,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厮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了? 她挣扎不开,只能蹲下身,去掰他的手。 可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江亦白,江亦白!”路芷雨恼怒地喊了两声,可地上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她气馁地往外面看了看,时辰还早,她不习惯有人守夜,所以一向带着女儿独睡。 而且,目前这种情况,她也实在不合适将人唤过来,省得引来闲言碎语。 无奈之下,她只能往侧边移动,勉强坐在了榻上。她的姿势十分怪异,脚伸地很长,只有小半个臀部搁在榻上。 这个混球,昨天害她腰酸背痛,今日又要让她脚脱臼吗? 空气凝结,十分安静。 就在她以为,要维持这个姿势很久的时候,男人终于动了动,往她的方向挨近了一些。 “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的声音昏沉沉的,有点口齿不清,但由于室内太安静,路芷雨还是听清楚了。 “如果不是你还有第二条命,我真的是要失去你了。”他又朝她爬近了几分,这一次,路芷雨看见了一道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只至消失在太阳穴处。 这场景一下让她回到了现代。 病重的自己,无力地躺在宁修怀里时,他也曾悄悄流泪。 一个男人的眼泪,身为女子的她,其实是非常触动地。那时候自己对爱的理解,也就是一个男人为自己流泪了,便是真爱无疑了。 可这种情况出现在江亦白身上,也太不可思议了。 泪水的痕迹转瞬即逝。 这厮真的是哭了吗? 还是酒精的作用,让他湿了眼眶? 第459章 她的恨 正值路芷雨出神之际,一双大手忽然抱住了她,庞大的身躯将娇小的她直接压在榻上。 “江亦白!”她刚要伦拳打他,男人却一个翻身,同她换了一个位置。 路芷雨只能趴在江亦白身上,头部高高昂起,“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可是人家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紧紧抱着她的背部,什么反应也没有。 路芷雨不禁恼怒地想到这厮到底真醉还假醉? 挣扎了半天,也无法从男人身上下来,又因昨晚几乎没睡,她竟渐渐有了困意,直接在江亦白身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窝在人家的怀里,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路芷雨倏地从榻上坐起,一张白嫩的脸如晚霞般血红。 “你要是再敢发酒疯,我——” 威胁之语还未说尽,男人忙投降道,“我很久没喝醉了,这次是个意外!” 路芷雨不屑地瞥了男人一眼,飞速下了榻。 男人的话能相信才怪。 “我对你做什么了没有?”江亦白拉住人了,想瞅瞅她的脖颈,同时面色犹豫地问道。 此刻他的内心很纠结。 他绝地自己应该不会对她做那种事才对,尽管心里很想,但更怕她恼。 可又觉得不趁机沾点便宜,好像对不起自己。 路芷雨扯回自己的衣服,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怒气匆匆地走到床边看女儿。 还好,月月睡得还挺香。 “你可以走了。”路芷雨气势汹汹地下了逐客令。 江亦白也从榻上下来,走到女子身边,想抱她却又不敢,只能态度软和道,“不要恼我好不好,都是上官媛曦害的。” “上官媛曦?”听到这四个字,路芷雨倒是一愣,“她怎么会在你那里?” 江亦白见她神色僵硬,心头窃喜了一下才道,“爷被发配之前,她曾来牢里说,当年你难产而死都是她一手策划的。爷把她抓起来,只想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是她做的?”路芷雨彻底震惊了,她一直以为,难产只是一个意外,是古代医疗条件太差的缘故。 却不想,这一切都是上官媛曦搞地鬼! “原来都是她做的!”路芷雨攥紧了手,转而盯着女儿的脸出了神。在没有见到女儿前,她可以无所谓地说孩子没了便没了。自己死了也就死了,生命与她而言,本就没有任何期待性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有想保护的人,有想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她绝对不会放过上官媛曦。 她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路芷雨问地直截了当。 她和上官媛曦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可江亦白会不会因为上官媛曦曾经是他的妻子,而想放过她呢?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如何面对。 毕竟是要杀死自己和女儿的凶手,她不可能饶恕。 江亦白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立即感受到了女子身体深处的强烈颤动感。 他知道她气极,但这件事他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她,“这件事由你做决定。” “我想她死。”路芷雨咬着唇道,一想到,月月可能被害死,她胸中的恨意就疯狂滋生。 “我也这样想。”江亦白握住了女子的手,向她传递着同样的决心。 “她曾是你的妻子。”路芷雨诧异地侧过头看他,却发现男人的侧颜刚毅如铁。 第459章 她的恨 正值路芷雨出神之际,一双大手忽然抱住了她,庞大的身躯将娇小的她直接压在榻上。 “江亦白!”她刚要伦拳打他,男人却一个翻身,同她换了一个位置。 路芷雨只能趴在江亦白身上,头部高高昂起,“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可是人家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紧紧抱着她的背部,什么反应也没有。 路芷雨不禁恼怒地想到这厮到底真醉还假醉? 挣扎了半天,也无法从男人身上下来,又因昨晚几乎没睡,她竟渐渐有了困意,直接在江亦白身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窝在人家的怀里,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路芷雨倏地从榻上坐起,一张白嫩的脸如晚霞般血红。 “你要是再敢发酒疯,我——” 威胁之语还未说尽,男人忙投降道,“我很久没喝醉了,这次是个意外!” 路芷雨不屑地瞥了男人一眼,飞速下了榻。 男人的话能相信才怪。 “我对你做什么了没有?”江亦白拉住人了,想瞅瞅她的脖颈,同时面色犹豫地问道。 此刻他的内心很纠结。 他绝地自己应该不会对她做那种事才对,尽管心里很想,但更怕她恼。 可又觉得不趁机沾点便宜,好像对不起自己。 路芷雨扯回自己的衣服,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怒气匆匆地走到床边看女儿。 还好,月月睡得还挺香。 “你可以走了。”路芷雨气势汹汹地下了逐客令。 江亦白也从榻上下来,走到女子身边,想抱她却又不敢,只能态度软和道,“不要恼我好不好,都是上官媛曦害的。” “上官媛曦?”听到这四个字,路芷雨倒是一愣,“她怎么会在你那里?” 江亦白见她神色僵硬,心头窃喜了一下才道,“爷被发配之前,她曾来牢里说,当年你难产而死都是她一手策划的。爷把她抓起来,只想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是她做的?”路芷雨彻底震惊了,她一直以为,难产只是一个意外,是古代医疗条件太差的缘故。 却不想,这一切都是上官媛曦搞地鬼! “原来都是她做的!”路芷雨攥紧了手,转而盯着女儿的脸出了神。在没有见到女儿前,她可以无所谓地说孩子没了便没了。自己死了也就死了,生命与她而言,本就没有任何期待性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有想保护的人,有想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她绝对不会放过上官媛曦。 她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路芷雨问地直截了当。 她和上官媛曦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可江亦白会不会因为上官媛曦曾经是他的妻子,而想放过她呢?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该如何面对。 毕竟是要杀死自己和女儿的凶手,她不可能饶恕。 江亦白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立即感受到了女子身体深处的强烈颤动感。 他知道她气极,但这件事他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她,“这件事由你做决定。” “我想她死。”路芷雨咬着唇道,一想到,月月可能被害死,她胸中的恨意就疯狂滋生。 “我也这样想。”江亦白握住了女子的手,向她传递着同样的决心。 “她曾是你的妻子。”路芷雨诧异地侧过头看他,却发现男人的侧颜刚毅如铁。 第460章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唇,将鲜红色的血缓缓拭去,目光像盛满了一汪最温柔的泉水,“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男人忽然变得炽热的眼神,让路芷雨心底一惊,急忙瞥过了头。 “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她想提醒他,可是话语还未说出口,却叫他的手指制止了。 男人的脸忽然染上悲伤,像一株秋末的红枫树,苍凉而寂寥。 路芷雨觉得他现在的神色真的多变,以前除了冷漠刚硬,好像再无其它了。 她恍然记起,他曾说话的话。还有他下跪的场景。 她的心竟变得沉甸甸,还夹扎着一丝疼痛。 “上官媛曦,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路芷雨惊讶于自己的心情,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同你想地一样。”江亦白重新握住她的手,“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江亦白顿了顿又道,“苏暮我已经派人找回来了。” “苏暮是宁修的人,你怎么?”路芷雨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知道江亦白不是说大话的人,所以欢喜已经爬上眉梢。 “他已经在京城了,你想见他,随时都可以。”江亦白见她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我会设宴款待他。” “你同意我见他?”这下路芷雨倒是更惊讶了。以前她同一个男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会生气。 “你不是说我应该尊重你吗?”江亦白尴尬一笑,“而且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路芷雨淡淡一笑,这个男人还真是改变了许多。 可她这一笑,却把江亦白给震撼了。 好久都回不了神。 她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 在路芷雨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她的身体再次被紧紧抱住,男人温热的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爹爹羞!”江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两人。 路芷雨已羞红了脸,火烫火烫的。 江亦白笑得贼兮兮的,越发抱紧了怀里的。 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女儿快乐的笑颜,是路芷雨最好的稳心剂。 午膳过后,路芷雨带上女儿,由江亦白带着去见了苏暮。 “苏暮救你数次,对你的恩情不薄,我也只是想还他的恩情而已。我不想你欠谁的。”目送娘俩进茶馆前,江亦白突然开口道。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是他笔挺且沉稳的身影。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额头,让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圈光晕。 路芷雨抬眸望着这样的江亦白,许久才道,“我和苏暮都谢谢你,他为我失去的太多,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人生,不想他再漂泊。” 江亦白听着她柔声道谢,心里比身上的阳光还要温暖。 他笑着看她转身进了茶馆。 等女子的背影消失一会后,神色一敛,偷偷跟着进去了。 他相信她,但不代表会相信苏暮。 苏暮对她的感情,他早就看出来了。也就单纯如她,还把苏暮当成朋友。 “苏暮!”路芷雨推开茶室的门,急切地喊道,她的眼神明显带着痛意落在苏暮的脸上。 第460章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唇,将鲜红色的血缓缓拭去,目光像盛满了一汪最温柔的泉水,“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男人忽然变得炽热的眼神,让路芷雨心底一惊,急忙瞥过了头。 “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她想提醒他,可是话语还未说出口,却叫他的手指制止了。 男人的脸忽然染上悲伤,像一株秋末的红枫树,苍凉而寂寥。 路芷雨觉得他现在的神色真的多变,以前除了冷漠刚硬,好像再无其它了。 她恍然记起,他曾说话的话。还有他下跪的场景。 她的心竟变得沉甸甸,还夹扎着一丝疼痛。 “上官媛曦,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路芷雨惊讶于自己的心情,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同你想地一样。”江亦白重新握住她的手,“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江亦白顿了顿又道,“苏暮我已经派人找回来了。” “苏暮是宁修的人,你怎么?”路芷雨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知道江亦白不是说大话的人,所以欢喜已经爬上眉梢。 “他已经在京城了,你想见他,随时都可以。”江亦白见她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我会设宴款待他。” “你同意我见他?”这下路芷雨倒是更惊讶了。以前她同一个男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会生气。 “你不是说我应该尊重你吗?”江亦白尴尬一笑,“而且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路芷雨淡淡一笑,这个男人还真是改变了许多。 可她这一笑,却把江亦白给震撼了。 好久都回不了神。 她从未对自己这样笑过! 在路芷雨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她的身体再次被紧紧抱住,男人温热的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爹爹羞!”江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两人。 路芷雨已羞红了脸,火烫火烫的。 江亦白笑得贼兮兮的,越发抱紧了怀里的。 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女儿快乐的笑颜,是路芷雨最好的稳心剂。 午膳过后,路芷雨带上女儿,由江亦白带着去见了苏暮。 “苏暮救你数次,对你的恩情不薄,我也只是想还他的恩情而已。我不想你欠谁的。”目送娘俩进茶馆前,江亦白突然开口道。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是他笔挺且沉稳的身影。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额头,让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圈光晕。 路芷雨抬眸望着这样的江亦白,许久才道,“我和苏暮都谢谢你,他为我失去的太多,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人生,不想他再漂泊。” 江亦白听着她柔声道谢,心里比身上的阳光还要温暖。 他笑着看她转身进了茶馆。 等女子的背影消失一会后,神色一敛,偷偷跟着进去了。 他相信她,但不代表会相信苏暮。 苏暮对她的感情,他早就看出来了。也就单纯如她,还把苏暮当成朋友。 “苏暮!”路芷雨推开茶室的门,急切地喊道,她的眼神明显带着痛意落在苏暮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