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营救》 第1章 Preface 在距离地球8000光年的人马座,有一颗名为WR104的恒星,它的自转轴与正对地球方向的夹角在16°内,这就意味着如果WR104变成超新星时产生的伽马射线将直接射向地球。不幸的是我们无从得知它是否已经向我们发出射线,而且即使有,也无法做出适当的应对。 —— [美]W.H.玛弗利 Preface 当地北京时间19点,城市的灯光在黑夜中璀璨无比,五颜六色的霓虹,川流不息的车灯,在公路上汇集成了一条条光带,就像闪耀着鳞片的沙丁鱼,拥挤而有秩序地穿梭前进。 王学兵像往常一样开车回家,他挤在车流之中,半天才能移动一点距离,这个城市的空气越来越浑浊,而今天晚上的空气显得尤其刺鼻,就好像他置身于一个满是鸡鸭的活禽交易市场,那股禽类的味道让他直打喷嚏,原本饥肠辘辘的他也觉得十分倒胃口。 前面是个红绿灯路口,人们好像颇不耐烦,明明标识着禁鸣喇叭,那些人却将喇叭按得嘟嘟响,那些出租车司机还时不时探出头来,大骂前面的车辆: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于是前面车辆的司机听到了,也和他对骂起来,接着,两个人都下了车,火爆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了,他们开始在马路当中打架,就因为一人开的慢了点,一人急迫了点。 王学兵瞧了这两个司机一眼,叹了口气,人们究竟哪来的怒气?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引发一阵争吵斗殴,甚至还会闹出人命。前段日子不就是有两个司机相互吵架,失手用雨伞把另外一个人戳死了么? 人们当然大多数都很冷漠,他们只是围观,很少有人下来劝阻,大多数人只从车里探出头来,用不耐烦的声音劝着:别吵了,都赶着回家呢! 更多的人,只知道在后面按着喇叭催促,他们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停地叫骂,迫切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好像菜市场的拉货的黄鱼车师傅,不愿意刹车,一边嘟嘟按着橡皮喇叭,一边喊着:让开,让让,让让。然后他满身腥味地从人流之中擦过,将车里的水洒了满地。 王学兵正想下车去阻止他们,他们边骂着边走向了自己的车,于是车子开始缓缓开动,他松了口气,其实他一直犹豫着该不该下去呢,劝架也是需要勇气的,他也许在等别人下去,但是别人也许在等他下去,所以到最后谁也没动,他们两个自己上车,边开车边摇下车窗,继续用语言攻击,骂到激愤处又想解开安全带下来打架。 那些不过第一次见面的人,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王学兵十分不理解,争吵打架的时间难道就不是时间了?因为嫌对方开得慢,而花了很多时间发泄情绪!闹得交通更堵了。 王学兵总算是开过了那段拥堵的路段,一路开进了自家的小区。下车的时候,他觉得雾气真大,那股活禽的气味更重了,他想也许真的是工业污染太严重了,导致雾霾指数一直居高不下,他打开爱疯手机瞧了瞧墨迹天气,果然PM7.2,我艹!骂归骂,可还得生活在这片大气中的。 他进屋,闻到了老妈煮的排骨玉米烫,特别得香,他叫着:妈,我回来了。 徐女士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叫道:学兵啊,哎呀,你妈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刚想说什么来着就忘了。 徐女士收拾好了碗筷,四双碗筷,她才想起来说:快叫你爸爸和哥哥出来吃饭。 王学兵嗯了声,拿了一块还烫着的老豆腐往嘴里塞,他穿着一件T恤,一条军绿色休闲裤,身材匀称,一头干净整齐的短发,由于他经常参加户外运动,所以他的肌肤是咖啡色的,手臂上微微鼓起的肱二头肌闪耀着健康的光泽。 他是做户外用品出口的业务员,趁着工作之便还在外头开了一家小小的扫尾单的户外用品店,生意还凑合。平时也很忙,除了上班,他还得打理店铺,为了能够把店铺的销量做起来,他就参加各种户外俱乐部,探险队,户外救援志愿者,周末组织各种爬山健身运动,这些活动可以很好地推广他的户外产品,有些公益活动,他还会免费提供登山杖,牵引防护绳,护目镜等用具,他本身也喜欢这样的活动,所以他对工作充满激情,他正计划着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就辞去工作,做一个自由职业者。 王学兵走到了客厅见到他哥和爸爸两个人坐在一起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见他来了,他爸招了招手:学兵,快点来看。 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说是大气中忽然增加了许多棕色雾状气体,经过检测是一种有毒的氮氧化物,目前科学家们正在研究这种物质的来源,请广大市民不要外出。 “我靠!有毒的!我说怎么闻起来那么奇怪呢!”王学兵说着赶忙把家里的窗户什么的都关了起来,还开了空气净化器,自从雾霾这种污染日益严重之后,他们家也不得不买了价值一万多块的空气净化器,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然后他们一家子过去吃饭,吃饭的时候电视没有关掉,还在播放其他的新闻,吃好饭,他们爷两个又一起围着电视想看球赛,王学兵负责收拾碗筷,他妈的记性越来越不好,总是忘东忘西,平日里也没人关注她,有时候有些话会反复说上好几遍,这种老年痴呆的现象与日俱增。他就琢磨着等周末休息带他妈去看病! 本来好好在看球赛的爷俩,忽然惋惜地叫了声,原来是插播新闻了,新闻播出一条紧急通知:各位市民们请注意,现在播报一条紧急通知,各位市民们请注意,请停下手中的一切事务,仔细听这则通知,空气中忽然增加的氮氧化物,已经被证实是来自太空的伽马射线流对大气层造成了破坏,导致了大气层的氮气分子和氧气分子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了棕色的雾状气体,这种气体将会阻碍太阳光的射入,将使地球遭遇核冬天一样的低温! 请各位市民不用惊慌,这种低温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请大家注意增添衣物,这两天尽量留在室内不要外出。我们将随时播报最新消息。 王学兵一家人都围坐在电视机的面前,心想什么伽马射线啊,大气层破坏了会怎么样?应该没事的吧?徐女士听到了忙把家里的棉被啊,衣服啊都拿出来,还被三个爷们取笑,说她小题大做。 王学兵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伽马射线的信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妈呀,这怎么能是小事啊?大气层破坏了,那伽马射线大爆发的时候不是要世界末日了吗? 他抱着可能会产生重大后果的想法,赶紧跑到楼下的便利店,不管三七二十一背了一些能吃的上来,没想到有人动作也挺快,居然纷纷跑去抢购,接着一批人带动另外一批人,疯狂这种东西是会瞬间传染的,顷刻间附近的超市都被挤爆了。 王学兵心想自己也是多此一举的,伽马射线流大爆发,恐怕谁也逃不了吧?除非他们运气够好,正好处于爆发的背面,或者不是能量很强大的那一束粒子流经过,而他们正好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这种爆发时间有长有短,0.3-30秒不等,他如果有足够的材料和足够的时间可以给自己打造一个铅板构成的牢笼,躲在里面。只要躲过那个时间就行了!可是到底现在算不算已经爆发了呢?有没有抵达地球呢?他没弄明白。 王学兵的哥哥王学建笑话他:老弟,这你也信啊,太空中每时每刻都有伽马射线流跑向地球,大部分都会被大气层吸收的,我看那些氮氧化物是大气污染的后果! 王学兵爸爸也说:我同意学建的看法,你穷紧张! 王学兵笑了笑,他觉得非同一般,外面雾气蒙蒙,那种活禽味太大了,和以往不同。 所以,他又跑到浴室里,把浴缸放满了水,还有所有的水桶脸盆里他都放好了水! 不一会,电视台又插播了新闻:这时,画面已经很模糊了,也许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主播的影像已经成为了波浪状,她道:各位市民请注意,天文科学研究中心监测到来自于银河系的一颗恒星引力坍缩引起超新星爆炸,射线流方向无法确定,请尽量躲藏在建筑内,有一批宇宙陨石碎片随着超新星爆炸冲击波的影响偏离了轨道,大批质量不等的陨石会在30分钟内撞击地表。 ……这将会是一次全球范围的重大灾难,请保持冷静,国家已经紧急启动重灾卫星东方龙1-10号通讯网络,共有10个卫星待命,就算有卫星被陨石击中,也不可能10个全部被损坏,所以相对来说可靠,每一幢大厦,每一个小区都配备有一部东方龙1919救援电话,第一波冲击之后,如果您家里的电话网络中断,需要救援的幸存者可拨打1919卫星电话求助,您也可以在窗户楼顶任何位置写上1919,我们的重灾救援队…… 信号断了!过了一会,画面又出现,断断续续说:射线流爆发持续几秒,超新星爆发不排除引发强烈宇宙射线风暴,灾情严重,国家已经启动末日救援模式,将尽最大的力量救助幸存者,请大家务必要想办法自救和互救,将所有铝或者铅…………要有生存的信心和战胜灾难的勇气……1919…… 最后电视发出滋滋滋的响声,电灯忽明忽暗,啪啦一声,好像保险丝爆了一般,家里一片漆黑,整个城市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王学兵迅速拿起电话拨打物业询问救援卫星电话的位置,却发现,一直打不进,也许大家都在询问吧? 王学兵一家人傻在电视面前,坐在黑暗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学兵机灵,他跑到自家车库里将几块铁板铅板搬了上来,来来回回好几趟,又将他家里库存的那些铝制易拉罐饮料全部堆积在床上,还有十几个铅盆、不锈钢脸盆、铅桶一路覆盖在表层、加塞在床底下,形成一个可以躲藏的空间,将家里一切可以挪动的金属全部搬到床上,甚至是冰箱和洗衣机也被挪到了房间里,王学兵的妈妈一边帮忙搬运一边打着手电筒照明。 王学兵的爸爸和哥哥觉得他们是在瞎折腾!陨石要落到头顶上,搬再多金属也是白搭。他们干脆坐着不动,消极应对。王学兵觉得自己有必要折腾一下,不管怎么样,坐以待毙的事他不想做,既然有几分钟准备,还是要准备一下的。万一陨石落在他们的那栋楼上那也只能认栽了! 他相信就和陨石落地的概率一样总有没被砸到的,总有射线比较薄弱的部分可以生存下来。 再加上他自己叠加的这些防护,金属可以减弱伽马射线对人体的伤害,元素周期表中排名越靠后的那些金属防护效果越好,铅板是最常见的防护材料,虽然厚度不够,但是凑合着用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从窗外看到了一个个火球从天而降,就好像一个个导弹落入在黑暗之中,强烈的白光带着滚滚烟尘,如海啸一般铺面而来,玻璃卡啦碎裂,窗房中的一切仿佛都要蹦起来,炸碎在空中。 王学兵眼疾手快扑倒了距离他最近的妈妈,滚入了床底下,他的脸被一块碎玻璃扎中,血液飞溅,在熊熊烈火之中发出奄奄一息的光泽。 整个城市,陷入了黑暗和死寂当中。 大火和烟尘笼罩了整个大地。 Chapter 1 灾后的城市,就像一个正在熄灭的巨大熔炉,灰色、黑色、和隐隐还在冒着火星的红色交织在一起,烟雾笔直冲往天际,那些还未倒塌的高耸建筑发出窸窸窣窣泥沙下滑的声音,就好像一个正在抖身上虱子的流浪汉,伛偻且肮脏。 地表上一个个像操场那么大的深坑,静静地卧着,边缘的狰狞和断裂的钢筋显示出了撞击的惨烈,一幢高大的写字楼被拦腰截断,横亘在公路上,汽车都被压成了一张张铁皮。 幸运的是,这个城市还有相当大的面积未遭受陨石的碾压,那些幸存的高楼大厦,满身灰土和伤痕地苟延残喘着,玻璃窗被震得粉碎,还有一些玻璃挺过了冲击波,但也没能坚持太久,纷纷啪啦啪啦从高处落了下来,然后砸到街道路边,成为一堆玻璃渣子。 王学兵在床底醒来,感觉晕乎乎的,满头满脸都是灰尘,嘴里也是,他迷迷糊糊吞了口水,随即恨不得把嘴里的沙子都掏出来,然后他吐了!那些呕吐物就像是水一样,他闻到了那种发酵锼水的味道,太TM恶心了。 他费力地推开了那个挡住出口砸落在地的冰箱,爬了出来,他拉出了他的妈妈,他叫着她:妈,你没事吧?妈,你醒醒。 徐女士还有呼吸,王学兵松了口气,他将他妈拉了出来,躺好,然后看了手表,居然过去三天了!他在客厅中找到了爸爸和哥哥,他们已经断气了,一些玻璃碎片扎穿了他们的身体,还扎入了眼睛里,他们浑身是血,死状很惨,他们死于冲击波碎片和撞击! 王学兵将父亲和哥哥的尸体放在了一块,盖了床单层布,他跪在边上,眼泪冲击着他的鼻头管,令他觉得刺痛。他双手捏着膝盖,忍不住哭了起来,一瞬间爸爸和哥哥都走了,这个变故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整个世界好像都死了,出奇得安静,除了他压抑的抽泣声。他坐在他们身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挪动一下,直到听到了外面的人声。 他踉跄走向阳台,惊讶地发现他家前方一千米开外开元大厦以南的半边城市早已移为了平地,满目疮痍,废墟这两个字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他迅速跑往另外一个阳台,还好另外大片的城市还在! 他觉得风吹过来有些寒冷,那股活禽味的气体越发浓烈了,那些气体正在进行激烈的化学反应,只有微弱的光线能透出来。 他打开户外用的收音机,干电池里还有电,他不断切换着频道,都是滋滋声,没有任何消息。 他跑到阳台上,企图让信号更好一点,他发现街道上有零零散散的人出来,他忽然有点兴奋,幸存者!此刻他看到他们不是冷漠的陌生人,而是可以交流的伙伴! 大家都是幸存者,多么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他想请也许可以请他们帮忙,叫一辆救护车把他妈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家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只剩下5%。 可没等他呼喊,就看到那些人发疯似地逃,有人跌倒了,然后那些追赶的人扑了上去,他们在打架抢夺吗?他翻出了户外望远镜,然后他吓得脸色白发,手脚聚冷,他们……他们在吃人!在咬人!天呐,他们把活人热气腾腾的肠子掏了出来,放在嘴里像啃着香肠那样,他们都疯了,他要打电话,他条件反射拨打110,却发现没有任何信号,他将手机高举,然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妹的!王学兵把手机往屋里的沙发上一扔,瞬间瞥见他家邻居,在隔壁阳台上晃晃悠悠,满嘴都是血,他发出沙哑的吼叫声,双手生生要扑过来那样,王学兵后退了好几步,心咚咚直跳,他邻居还是人吗?怎么看怎么就像…… 他邻居手脚并用地试图从阳台爬了过来,王学兵拿起扫帚防卫,结果邻居爬到一半就掉下去,摔到地上之后,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朝着他叫着,王学兵吓坏了,从四楼掉到水泥地上还能伸手朝着他吼叫的不是丧尸是什么? 他从厨房里拿了水果刀,站在他爸爸和哥哥的身边,只要他们一爬起来,他就…… 他还是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他拿来了绳子把他爸爸和哥哥都栓了起来,以防万一。他锁好了门,将沙发搬过去堵住,然后,他关上了阳台的门,慌张从储物室里找来了几块木板,然后叮叮当当把那些破碎的玻璃窗都订上了木头。 好了,接下来他就盯着爸爸和哥哥,看他们会不会变成那些怪物!他很害怕,所以找来了铁链子,把他们的手和脚都捆住了。然后,他就坐在他们的对面等着。 王学兵的妈妈徐女士醒了,她推开门走了出来,她说:学兵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学兵说:嘘嘘!妈,这个世界完蛋了。您别出来,去房间里呆着。 徐女士说:你爸和哥哥呢? 王学兵指着眼前两具尸体,他们身上都盖着床单布,他说:妈,你听我说,爸爸和哥哥死了。 徐女士一听,哇地就哭了起来,她走过去拉开了床单,看到了丈夫和儿子双目紧闭,身上插满玻璃,她扑倒在他们身上大哭,王学兵紧张极了,他害怕他们突然张开嘴,咬住他妈,所以他一直举着刀,然后盯着爸爸和哥哥。 他心里祈祷着,他们不会睁开眼睛,不会张开嘴,不会动一动手指,然后他拉开了他的妈妈安慰道:妈,别难过了,现在外面很乱,楼下都是人吃人,你别下去,咱们把爸爸和哥哥移到阳台上,毕竟在屋里会腐烂。 徐女士几次都晕过去,受了刺激之后,她的病就更严重了,她甚至连王学兵也不认识了,她叫他二蛋子,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她哪听来的,经常会以为爸爸和哥哥没有死,只是还没回家。 王学兵将父亲和哥哥转移到了阳台上,他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他们,不过过去了三天,他们都没有变化,王学兵才松了口气,他们只是死了而已,没有变成怪物,这样很好,也许这不是丧尸,是偶然的事件,他安慰自己。 王学兵打不通电话也没有下楼,整个城市都断电了,他就在家里和母亲两个人吃一点存粮过活,他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想把父亲和哥哥的尸体处理掉,这样才不会臭气熏天,所以他安顿好了妈妈,第一次打开了家门,往下走,他看到了那些行动缓慢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见到他就伸着手向他扑来。 他慌忙退了回来,死死关住了门,然后迅速将沙发推到了门后,他气喘吁吁,像只受惊的猫,汗毛倒立,天呐,外面都是这种怪物吗?他们怎么会变成这种怪物呢?为什么他没有变成怪物?他的爸爸和哥哥也没有? 门外传来滋滋嚓嚓的指甲挂着门板的声音,每刨一次,王学兵的鸡皮疙瘩就鼓起一次,他慢慢退回到了房间里,和他神志不清的妈妈蜷缩在一起,不发出一点声响,饿了就吃他从超市里买来的那些面包和饼干。 他们和那些行尸不太一样,王学兵感觉到他们是活的,只是他们发生了改变,就像野兽一样,喜欢鲜血,喜欢吃肉,他可以看到他们从鼻孔里呼出来的热气,就好像他从前养过的狗,嘴里会哈出白气一样,他们的眼睛就像蒙了一层白内障那样,是中期白内障,还能看到他们原本的眼珠子。真是太可怕了! 王学兵悄悄打开了房间里的门,听着外面的声响,他们还没离开,非常执着地刨着门,他相信只要他们一直这么执着,那扇门会被抛得干干净净。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妈睡了醒醒了睡,他也许可以把被单接在一起,从阳台里往下爬,他还有户外登山用的绳子,反正他家在4楼不算高,可是带着他妈妈逃的话,他们逃不了多远,他妈妈一定被会抓住的,他不能丢下妈妈,所以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他一直都和他妈窝在自己的房子里。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越看越不敢下去,那些怪物在晚上会变得更加凶残,四肢着地,就像豹子一样飞扑猎食,动作比他在白天的时候要快得多,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又看到了几辆汽车在还没损坏的公路上排成了队,他很高兴,因为还有和他一样的幸存者!如果他们能帮忙的话,他带着母亲一起逃出去的希望就会加大! 他又看到车里的人和车外的人开始打架,两个人没有谈拢,其中一个人用车子撞了另外一个人,他想寻求帮助被生生扼住了。幸存者正在四处奔逃,谁也顾不上谁,大家惊恐不已,慌不择路,那些在逃的人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吧? 街道上活人的响动,惊动了四面八方的怪物,它们像漏斗周边的沙粒子一般迅速向以活人为中心的点汇集。 呼喊声,求救声,惨叫声,汽车的喇叭声,撞击声,汹汹的火焰舔舐空气的声音,爆炸声,刹车声交汇在一起,刺耳而又尖锐,就像细丝一样钻入人的毛孔,令人不寒而栗,烧焦的橡胶味,血味,粉尘味,家禽味混杂在一起,伴随着一阵阵热浪扑鼻而来,张牙舞爪地仿佛能把人的灵魂从鼻孔里揪出来。 王学兵缩在床上,关紧门窗,肚子越来越饿,如果有一盘烧熟的人肉放在他面前,他相信他也能吞下去,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只靠自己承接的自来水维持生命,他看着母亲越来越虚弱,实在躲不下去了,他想出去冒险找东西吃,可是如果自己回不来呢? 他看着痴呆症越来越严重的母亲,心里非常绝望,他不知道卫星电话在哪里,他也不敢出去找,他肯定还没找到就被抓住了,于是,他用家里的白油漆在木板上写上1919,用绳子吊出去挂在外面,他想,会有人看到这块牌子吗?会有人来救他吗? 这似乎不太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变成了怪物,那些活着的人都那么自私,还会有谁来管他是否还活着,是否需要帮助呢?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家里的窗户阳台上,只要是面朝着街道的空旷面,他都挂上了标志,他等待着奇迹。 他看看自己手表上的日期,自从上次报道伽马射线大爆发之后,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21个日日夜夜。气候渐渐寒冷,外面的雪已经将整个城市变得银装素裹,那些黑漆漆的碳化建筑,陨石坑,还有那马路上深红色的血迹早已被白色掩盖。 街道上,人流越来越密集,不过他们都不是正常人,成千上百万人的饥饿让整个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都颤抖了,他们聚集在一起,发出的那种可以撕碎一切的尖叫声,就连天空都仿佛要被他们高举的双手给拉扯下来。 那天,王学兵的妈妈徐女士清醒过来割腕自杀,留给儿子一张字条——儿子,你一个人逃会快一些!别管妈了,妈年纪大了,走不快! 她悄悄将房门锁好,然后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Chapter 2 王学兵将家里能找到的木块,塑料都钉到了门板上,对门的那些变成怪物的邻居们日日夜夜刨着他家的门,他们很快就挠穿了木门,最后逼得王学兵把不锈钢脸盆钉在了上面 ,他不知道每天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被这么困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饿死。 他太饿了,他得下去找点东西吃,从阳台里爬下去,他有绳子,他可以很轻松就下去,不用通过楼梯,他看到了在阳台上已经高度腐烂的亲人的尸体,又看到了下面密集的人流,根本没法下脚。 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他都找遍了,最后在厨房角落里发现一只干瘪的马铃薯,他吞了吞口水,用煤气灶把这只马铃薯煮熟了。他敲门:妈,我找到了点吃的,你赶紧开门。 等了一会,不见人开门,王学兵警惕地一脚踢开了门,门栓孔被他踢坏了,他看到他妈躺在床上,床单上都是血,他把煮熟的东西一放,扑上去,迅速找来止血绷带和消毒棉,他立刻给他母亲止血包扎伤口,他希望还来得及。 他看着他妈给他留的字条,背过身仰起头,这样他那鼻子刺痛的感觉可以少一些。他对着昏迷的母亲说:妈,只要你儿子活着,就决不允许你想不开。我不会丢下你的,要走,咱们一起走,走不了,就死一块! 想起他妈把他们两兄弟拉扯大,都没享过什么福,临了还要自杀不拖累儿子,他要是自己走了,他就是畜生! 他妈辛劳了一辈子,两兄弟还没娶上老婆,因为房子的问题,虽然哥两都自己挣钱了,可对几百万的房子来说那也是杯水车薪,总不能两个儿子娶两个媳妇都住在这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吧! 他妈甚至想过将老房子装修一下给大哥先结婚娶老婆,他们就先去外面租个小房子住。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大哥的女朋友还是没谈成,他妈为这事头发也愁白了。 爸妈这一辈子都在操劳,而他长大了却一直往外跑,忙上班,忙聚会,忙活动,每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妈,我走了!妈,我回来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怎么把妈放在第一过,她总在角落里默默关心着爷三儿! 所以大难临头,王学兵的气概一下子就膨爆了,这辈子他欠她妈的,对她不够关心的,他全部要统统给补回来,像个爷们!死,虽然很可怕,可死也不能丢了尊严!做人的骄傲! 他将马铃薯汤剁碎,一口一口喂他妈吃,他妈总算醒了过来,很虚弱,什么都忘了,就好像他们依然生活在灾难爆发之前,他妈唠唠叨叨说:二蛋子,你去看看厨房的煤气灶关了没啊,还有睡觉之前一定要去看看水龙头是不是关紧了,门是不是关好了,噢,对了,你爸还没回来呢,记得给他打电话啊,钥匙就放在老地方。你哥他怎么还没回来,你去打电话叫他回来。你也该谈对象了,你上次说的大雄挺不错的,记得带回来给妈看看啊。 王学兵道:妈,二蛋子是电视剧中的人啊,大雄不是你媳妇,是机器猫里的卡通人物。 他妈就打他的头:说什么呢!大雄不是你女朋友,你干嘛天天去看她! 王学兵心里嘀咕着,我……我有吗?我小时候是爱看大雄,可现在早不看了! 他妈是越来越糊涂,所以后来他就学乖了,他妈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他都嗯! 马铃薯汤吃完了,她妈就说:真好吃,还有吗?再去盛点吧。 王学兵说:有有有!他赶忙翻箱倒柜,继续搜找能吃的东西,最后他实在饿得没力气,头晕眼花,家里的白糖水也早已喝完了。 他自言自语说:妈,我这辈子没赶上的饥荒,现在也总算是赶上了。饿的滋味真他妈的不好受,我都想啃桌子角了。 他又说:救援队不会来了,就算要来,他们也有很多人要救,哪里顾得上咱们娘俩,整个市区面积那么大,那么多吃人的怪物,他们敢来吗?如果他们敢来,我他妈的就服气!我五体投地地服,我再也不说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白拿国家俸禄! 他自言自语,有些气喘,他还是少说几句,节约点精力! 他有些恍惚,他听到了哨子声,然后他以为在做梦,他也没力气站起来,一动不想动。 接着,他就看到有人破窗而入,是破了他钉的木板,从阳台上闯入,他也懒得动。 他们当中有两个穿着特种兵作战服的人,一进入房间就搜人,将他和他妈都找到了,那个满脸画着花纹的汉子对着对讲机道:幸存者两名,做好接应。A点B点情况。 对方回答:A点成功吸引,B点防守完毕,请在2分钟内下来。 汉子递给王学兵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点水:马上吃下去,跟我走! 王学兵简直不敢相信,他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饼干喝下了水,他又活过来了。他们当中的一个背着他母亲,系好安全带,先下去了,王学兵迅速拿了自己的背包,也跟着下去了。 成功落地之后,B点左右有两名队员,他们二人背对着背呈现最大视觉,接着C点的车就从一个角落里弯了出来,他们钻上了车,花脸汉子就道:B/C撤离完毕,A点情况。 A说:有点麻烦,但是可以解决,会在基地汇合。 花脸汉子道:黑夜马上就要来了,注意时间,赶不回来先躲起来! A点说:是,队长。 王学兵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们获救了,他很兴奋,比中了五百万还要兴奋,那些军人很严肃地坐在车内,一言不发。 王学兵一个劲地感谢他们,他们对这种感谢无动于衷,甚至是麻木,他一路想打听一些情况,他们的嘴都严实得很,一概不透露。他们连坐在车里也显得全神贯注,就像在作战一般。 王学兵只能自己看着车窗外的马路,他记着他们开过的路线,他记性很好,那些路段他也比较熟悉,所以他很快就记住了哪些路段不能通车,哪些路段还能开。 作为一个经常会志愿参与野外搜救的登山队员,他保持了心里的那种危机感和未雨绸缪的一些习惯,比如路线,逃跑的通道都是他关注的,以防车子不能行进,他必须得改变逃生路线。 好在这一路都没有什么问题,那些行动缓慢的怪物追在他们车子后面,追不上也就放弃了。 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在高空就像一个没毛的小鸡一样,光线非常弱,太阳下山了,大半个天空都是红彤彤的,配合着那棕褐色的雾气,整个城市诡异无比,就好像镀上了一层发红的光,嗜血而又冷酷。 他们来到了12和24号交叉路口,忽然急刹车,驾驶的士兵说:队长,前面有发愣的怪物,他们很快就要变了。 花脸汉子身体前倾观察了一下这个路口,果然有许多怪物一动不动抬头望着天空,好像它们正在等待一个共同的号角,比如说太阳的隐没,那么又一个嗜血狂欢的黑夜将属于它们主宰! 花脸汉子当机立断:不惜一切保护幸存者安全抵达基地。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尽可能轻地从它们身边经过,我们的时间不多,可能只有2-3分钟时间,快速爬向通道。 汉子对王学兵说:你和这位女士跟在我后面,注意要爬得快,不要发出声音。 王学兵点点头,他对他妈说:妈别怕,不要发出声音,跟着我们走。 徐女士害怕地点点头。 他们打开了车门,王学兵用一种完全的信任把自己托付给他们了,他说不出对他们充满敬仰,接着花脸汉子带头小心地绕开了那些发呆的怪物,徐女士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人,所以当她看到眼前的人白色而朦胧的眼珠子一动,嘴角微微裂开发出恶犬那样恐怖的呼呼声的时候,她忽然就尖叫起来。 接着,所有发呆的怪物提前被惊醒了,他们慢慢扭动起来,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花脸汉子立刻道:紧急队形,快! 于是其他士兵立刻将救援对象围在了中央,然后朝着距离最近的怪物们射击,他们的枪法有两个不错,但是有两个却很差,其中一个立刻被扑倒了,发出惨叫声。 王学兵心里害怕,不停催着他妈妈,他妈跟在花脸汉子的身后爬,她惊吓过度,他们爬到了一辆红色的高大工程车底部,汉子打开了盖子输入了密码,让徐女士先钻了下去,接着是王学兵,再接着是跟过来的一个士兵,两个,三个,他数着,第三个忽然被拉了出去,就像被汽车拖行一样快速,那是个女队员,她哭叫着,一会就没了声音。 那个队长面色凝重地最后一个钻了进去,他合上了门。6个队员只进来3个,带回两名幸存者,救援任务完成,伤亡率50%,队长的脸色不好,但是他没有责怪那两名幸存者,他将幸存者带往了会客室,里面坐着三个其他幸存者,两男一女。 其中一名士兵叫江淮,他说:泰哥,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粱队说:我们救下的人比我们死去的要多,这就够本。 另外一名士兵叫李勇,他有些难过地说:可这一次救了两陪了三。 队长怒道:不要在你拯救的人面前指责他们,我们是军人,而他们只是普通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本事不精,有什么脾气去宣泄室写。 李勇愤怒地盯了一眼徐女士,道:是,队长! 他经过徐女士身边的时候,不怎么友善。 队长审视了会江淮道:如果你不想去了,可以留下。我不能让怕死的人出去营救! 江淮的脸在灯光下油光发亮,满是污渍,他激动地高声道:不!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们后继无人! 梁队长不出声了。 幸存者们也鸦雀无声。 可是他们的几句对话,却触动了王学兵的心灵。 过了一会,队长对幸存者们说:明天,我们还要出一次任务,只有三个人。任务地点在M大厦,我们接到了他们的求救电话,那里有很多人存活。但是那幢大厦的周围都是怪物,这次任务的成功率很低,因为我们的人太少了。 梁队长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没有回来,就会尽量把自己栓在大门口,这样就不会跟随那些怪物的步伐去吃人,也方便你们找。你们当中如果有胆量的就替我拿回电话和这本笔记本。你们可以继承我的工作,也可以把这些交给能够胜任的人。 王学兵突然道:既然你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次任务会失败,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梁队铿锵有力地说:因为我们是救援队,在人们心中我们是希望,哪怕我们只有三个人,也得像有三百人那样的气势。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王学兵吓了一跳,看着梁队长审视的目光,他有些无从遁形,开玩笑,让他一起去执行这必死的任务?他虽然有热血,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他拒绝了,他说:我不去。我觉得你们也不该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救可救之人,才能救更多的人。 梁队长哈哈笑着,他满脸涂着油彩,朴实沉稳,他拍了拍王学兵的肩膀:没真指望你去。你要有胆,帮我们取回电话和这本笔记本,这两样东西至关重要,不光能救别人,如果你还活着,还能救你自己。 王学兵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说:既然这么重要,你可以留下这两样东西。 梁队的眼里有一丝鼓励,他说:第一,电话需要联络,不能留下。第二,只有经历过危险,成功逃脱过的人,才会有勇气再次出去,这样的人才是我们的继承者,哪怕他并不想承担这份责任,我知道这对普通人来说很难。 王学兵的妈妈徐女士紧紧拉着儿子的胳膊说:学兵,你不能去。妈不许你去! Chapter 3插入的新章 梁泰回到自己的房间,摘下了帽子,他坐在床沿,拿出了一张他妻子和儿子的照片,他用手指摸着相片,对着照片亲了一下,然后小心的藏在了自己胸口的袋子里,他接到末日救援模式启动的命令后,立刻赶到了C区避难所,他经过了自己的家,却没有进去接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当时和他在一起的队员有三十多人。 他不能去接,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属,当时也有几个人恳求过他,给他们几分钟时间去接人,粱泰都没有准许他们这么做,只有三十分钟撤离的时间,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跟她说:灾后如果还活着,就打1919,或者在家窗口上挂上1919,救援队会来救你们。 她妻子捂着鼻子在电话那头说不出话来,她说:你能不能接上儿子? 梁泰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是队长。大家都有家属,谁都不能带家属。 她妻子哽咽地说:我理解,你快点过去吧。我会照顾好儿子的。如果我们还活着,我就会在窗户上挂上求救信号的,你放心。 江淮当时就在他的身边,他的家不在本市,他当时就说:队长,你要经过就接上她们吧。 其他的队员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梁泰坚决地说:走! 当时战士们都把心一横,破釜沉舟,大家分秒必争地赶到了基地,陨石提前就砸了下来,后来梁泰多次去他家周围搜救,都没有看到家里挂出求救信号。 江淮推门进来,他睡在梁队的对面床铺,他进来的时候刚刚看到梁队把妻儿的照片放进口袋,他说:想嫂子了?后悔不? 梁泰说:不后悔。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如果大家都争着抢着去救自己的亲人,那这支队伍就不会像现在那样拥有铁一般的纪律和永不打倒的士气。放下亲情,放下自己,只有这样才能面对恐惧,才能战胜外面的一切。 江淮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每次出任务前他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一次也一样。 过了一会李勇也进来了,他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他一声不吭坐着,他说:队长,我都等不及现在就想出去救人了,每次出去我都会兴奋地睡不着,我似乎天生就热爱这份工作,从前在消防队的时候,遇到能去救火我就特别高兴,后来不知怎么的把我调去烧饭了,虽然跟火有关系,可烧饭和救人不一样,我那个郁闷,还好后来出了个末日救援队预备计划,我就去报名了。没想到还真来了! 李勇的话让江淮笑了笑,他说:每次你这么说我也特别想出去,呆在基地里没事干闲得慌。我就在想啊,我什么时候死,每次看着自己活蹦乱跳地回来,我都会很失望啊,我怎么还没死呢! 梁泰也乐呵呵笑着,他脸上的油彩还没洗掉,他说:明天,尽量多救一些人出来,说是有二十多个人,咱们说好了,万一要是不顺利,咱们三个其中一个拿着救援电话去旗杆那里把自己栓起来。 李勇说:行,没问题。不过你觉得那个姓王的小子会去拿吗?他妈妈就是个祸害。 梁泰说:不知道。你也别说他妈,要是你妈在这里,指不定还没她镇定。 江淮哈哈笑了一阵,想起当时大家都争抢着去报名参加末日救援队预备计划,当时还不是人人都能被选上的,千里挑一,一定得是思想觉悟高的,还得经过培训,各种测试,各种末日生存训练,每年都得来一次演习,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当时能被选上预备真的无比光荣,可是一想到当时那批人所剩无几,他心里就愁啊。 江淮说:照这个发展趋势,让普通人加入救援队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不过普通人的救援队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私人想法,我担心救援队要么绝迹成为历史,要么就要改旗易帜了。 李勇也附和道:可不是?咱们的光辉形象说不定就奔流到海不复返了。 梁泰却说:别那么悲观,不管是谁在带领救援队,只要他们还认自己是救援队,参与救援任务,发扬这种精神,就应该支持,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格嘛。现在还存活的第九队郑琛明他们不是吸纳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人,不照样很能! 他们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铁三角最后只剩下一个框子了,没队伍了,他们最后爬起来,开始画地图,研究作战方案,一直商讨到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梁泰就重新联系了M大厦当中的幸存者,在确认他们仍旧躲在7楼之后,迅速出发。江淮从C区仓库里开出一辆消防车,他们计划通过云梯让幸存者直接爬到消防车顶,他们在消防车顶部做了一些改装,可以让人直接钻入车厢里。 作战过程不计划使用重型武器,因为那里活尸密集,一旦使用会引来更多的活尸,会增加逃跑难度,他们抵达M大厦附近之后,梁泰和李勇用遥控飞行器从四面八方吸引活尸的注意,在活尸流被分散之后,江淮驾着消防车接近M大厦,他将云梯搭建到7楼,很快消防车也被一部分活尸包围了。 他们拥簇在红色的消防车周围就像一群蚂蚁围着甜食,他们举着手仿佛能把20吨的消防车给掀了,江淮从天窗里爬出来,想用枪射击掉一部分,可是发现人太多了,他的子弹根本没法把他们都消灭。 云梯上那些幸存者开始分批下来,江淮在车顶接应他们,让他们进入了车厢,云梯通过几次运行将所有的人都接了下来,江淮回到了驾驶室,发现活尸已经击碎了车窗,将手伸了进来,他一枪枪打到他们的头上,可是依然不能阻止他们从这个缺口进攻,前挡风玻璃也出现了蜘蛛网那样的裂纹,而他的车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不能挪动一步。 他连忙拿起对讲机:队长,人已经全部接完,请求支援,消防车开不动。 梁队:收到,坚持住。李勇,你那边情况。 李勇此刻正躲在一辆小车里,他说:周围活尸很多,但是还不密集,我应该有把握把车开出去。请下达命令。 梁队迟疑了一会就道:李勇,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分散江淮左边的活尸流,必须确保他能顺利撤退! 是!队长!李勇会完成任务! 李勇看着方向盘上的后视镜,深呼吸了一次,那种自动飞行器对于活尸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开出去的话可以逃生,不过他必须引起消防车左侧的活尸流注意,他把车开向了江淮的位置,在距离他一百米的位置,拼命按动喇叭,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是死穴,因为左右都是交叉路口,四面八方都会有活尸向他聚集。 李勇内心非常激动,他将喇叭按得山响,还将车里的音乐放得很大声,他打开了车子的窗户,然后大声喊叫,他将车子原地打转,发出各种噪音。 可是他只是吸引了很少的一部分活尸而已,那些大批的活尸仿佛发现了那边才有大餐吃,而非常执着地不肯离开。他在对讲机里听到了江淮的叫声,他道:快引开活尸,我的车子快被攻破了,有活尸从挡风玻璃进来了,接着枪声和江淮的喊声不断传来。 那边从左边驾驶舱摊入脑袋的活尸已经死死咬住了江淮的手臂,前挡风玻璃爬进来的活尸的脑袋和上半身正搁在他的方向盘上,他对准活尸的脑袋嘭一声然后推开了尸体,情况非常危急。 李勇也急了,他大吼:队长,他们不散开怎么办? 梁泰知道如果江淮死了,那么他们想要接近这辆车就很难了,营救会失败,车箱里可是有二十多个人啊,那些活尸会围着他们一直到天黑,车箱也会被攻破,他当机立断道:李勇,怕不怕死? 李勇大声道:不怕死,队长,你说! 梁泰道:好,脱衣服,用血腥味吸引他们,我和你一起。 李勇一怔,然后热泪从他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喊:队长!我来就行了,你得回去! 梁泰骂道:你他妈少废话,快,江淮支撑不住了! 梁泰说着就立刻脱下了衣服,他用军刀在自己的胸膛上划了几刀,他为这一刻献身已经等了很久了,看着战友一个个离开,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告慰他们在天的英灵,他将车开到了消防车的右边,打开车门,浑身流着鲜血,电话在他脖子上颤动着,他向旗杆跑去,一边跑一边帮江淮打掉了几个活尸,他的身体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他却没有感到冷,浑身流淌着热血,他冲着对讲机喊:江淮,必须冲出去,我们从来没输过!就算牺牲也要用胜利谢幕! 江淮红着眼睛,道:是,队长!誓死完成! 江淮看到梁泰把自己的手腕和旗杆铐在了一起,那些活尸立刻就往他走去,江淮的右侧空了出来,再看左侧,李勇用同样的方法,屹立在那里,他朝着江淮挥手,四面八方的活尸都飞快地跑向这个浑身流着鲜血的活人。 江淮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咬着牙哭泣,他用手抹了把眼泪和鼻涕,他大声吼着,仿佛他和消防车一起竭力冲刺,消防车笨拙地瞅着空隙,压过活尸驶了出去,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梁队和李勇被尸海淹没。 他来不及替自己止血,他悲观的以为被咬了就没得救了,也会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所以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把这些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因为车辆太大,道路拥挤开不快,他被迫改道,走入了一个无法前行的道路,前面的车道全是小汽车,排着队,里头的人已经走空了,这些长龙就像定格的画面,让人看不到尽头。 活尸流正在往他们的方向前进。 江淮停下车,打开车门,满身是血地下来,他踉踉跄跄打开了车厢门,幸存者们惊恐地看着他。里面有男有女,有老人,还有小孩。 江淮急切地对幸存者们说:前面的路堵住了,你们下车步行逃,能逃多远是多远,我来拦住他们,为你们争取时间,快! 那些获救的幸存者神色复杂,他们依言迅速下车看到了排着长龙的马路,他们有的哭泣,有的面如死灰,江淮失血过多,已经有些头晕了,他说:快点,跑出去了开车再跑,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会拖住他们的。 江淮把自己身上的匕首和枪都给了他们。他朝着他们行了最后一个军礼,大声催促他们:快啊!傻愣着等死吗! 男女老少都在哭,情绪激动而彷徨,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热泪盈眶地抱住了他,紧紧的,她说:谢谢你,我叫黄静,你叫什么? 江淮第一次被女孩子拥抱,也是最后一次,他没有拒绝,他紧紧拥抱了她,说: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希望你们今后也像我们一样能够救助别人。 黄静哽咽地点点头。 江淮简单教了他们换弹夹,上下保险栓,然后说:走! 黄静一行人三步一回头沿着车流向前。 活尸群已经逼近了,江淮爬上了驾驶座,他喘着气休息了一会,那条马路堵多长的距离他不知道,他只是祈祷他们能够顺利逃生,他没有告诉他们基地的位置,因为普通人很难找到,反而会让他们陷入绝境。 江淮把消防车打横,拦在中间,头上有一座人行的天桥,他看到那些幸存者走得并不快,他挣扎着爬上车顶,地上、驾驶座、车顶血迹斑斑,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他用云梯将自己和军用TNT送了上去,他看着布满尘土的天空,太阳的光辉朦胧而微弱。 他对着队长和李勇的方向敬礼,脑中一幕幕闪过他们曾经参加营救的画面,直到最后那个温暖的拥抱,炸药的巨响掩盖了活尸们嘶吼的声音,人行天桥坍塌了阻挡了它们的脚步,这一段路堵上了,给另外二十多个人留下了一线生机。 梁队说:我们从来没输过!就算牺牲也要用胜利谢幕! Chapter 4 王学兵真的没有跟他们去,但是他们一夜未归,第二天他还是出去了,他妈发病吃了药睡了,他偷偷摸摸和同为幸存者的李昌两个人合计了一翻,打算去找找他们。 他们发现了目标,梁队真的遇难了,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看到他真把自己栓在外面,被啃得不成样子,心里还是难受了一把,那里活尸很多,他们无法靠近,也不敢靠近,于是他们两个做了一个计划。由王学兵跑对面楼顶狙击。 队员B李昌负责引走活尸流,然后王学兵拿了东西就撤。 M(美丰)大厦的对面是个18层高的小型写字楼,灾难爆发的时候这幢写字楼内处于下班的状态,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在7点以后加班,他们大多数是外贸或者电子商务类的公司,尽管如此当这些人变成怪物以后也让这幢大厦充满了危险。 王学兵踏入那里轻轻关上门的时候就有一点后悔,他的脑袋一定是抽了,他才会抱着这种随时会丢掉命的心情出来,不过在他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也挺自豪自己的勇气的,是个铁骨铮铮的爷们!不过这种自豪感并没有持续多久,死字怎么写他知道,可没死过的人是不会知道死有多么可怕的,多么痛苦的。被吃掉,他想也不敢想! 他蹑手蹑脚地走楼梯,幸运的是那些活尸大多数都被关在了公司里,他一路上居然没遇到一个,他汗流浃背地走上了天台,关上了铁门,然后拉了放在天台上的一些杂物把门顶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开始组装狙击枪,他在基地的时候就反复练习过几次,他顺利装完了,从说明书上得知,这是一把SVD反恐狙击步枪,戴上了耳塞,很紧张,因为他从来没打过枪,不知道后坐力是不是会砸碎他的眼球,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擦枪走火,把他自己给杀死。 一切都不可知,就像他的生命什么时候会终结一样,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反正他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是为了那些人而来的,那些救他性命的人。 王学兵看到了对面大厦,那个被栓着的人,他的脑海中尤记得那个姓梁的队长,他就像天神一样降落在他和母亲的面前,他递给他们的是一包食物,让他们立刻吃完,然后跟上他的脚步。 他和母亲狼吞虎咽吃下了他们给的东西,他们帮他背起患病的老母,在他们的保护之下从躲藏的建筑里逃了出去,后面追随的是想要撕碎他们的怪物,他们当中的3个人因此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了一个结果。也许他们还没进入大厦就被包围了,然后梁队竭力把自己捆住,就这样活活被咬死,也许是他们出来的时候被包围了,没人会在意他们怎么死的,为了什么而死。死了就是死了,没人会感激,除了他们救过的幸存者。 王学兵瞄准了梁队,嘭地一声,他被后坐力震晕了,他的眼距离瞄准镜太近,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是鲜血,额头被撞击出了一个大口子。 枪声吸引了这幢建筑里靠近楼顶的那部分怪物,所以它们开始敲打那扇通往天台的铁门。 王学兵心里紧张,他没顾得上疼痛,再次瞄准,梁队变成活尸后一直动来动去,对他的瞄准非常不利,可他又不敢穿过那些恐怖的人流,然后再去夺粱队脖子上的电话,梁队那么强壮,他一定打不过的。所以必须让他不会动,他才能想办法溜过去顺利拿到东西然后逃跑! 他接连开了五枪,却一个也没打中,他的短发已经湿透了,上面都能滴下汗液来,他的眼睛惊恐地盯了眼被击打得吱吱作响的铁门,再次集中注意力,射击。 地面上的那些可怕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们停止了移动,鼻子抽动着,好像能从空气中找出活人,他们大声嚎叫,然后愤怒地撕碎了他们的一个同伴。 王学兵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感觉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紧张得发硬,如果他们发现了他,占据了这幢大厦,他可是跑不掉了,他额头的皮肤向上皱褶着,他用力往上看,太阳光很弱,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它还在那里挂得正高。 好极了!太阳老弟,有你陪着,那种感觉好太多了。我讨厌黑暗,他自言自语,他又说,别叫了,你们这群蠢货,你们是发现不了我的,别以为靠你们这样愚蠢的嚎叫和撕扯就能把我吓得屁滚尿流,别做梦了!他不停进行自我安慰和鼓励! 过了一会,活尸流继续往前移动,王学兵经历了十几次失败的射击,他慢慢知道后座力会影响他的射击弹道,准确率也大大折扣,每次,枪口总会向上,所以他在瞄准的时候往下了一点,这样子弹也许就会刚好击中目标。通过几次尝试,他终于击中了梁队的头部。 他自说自话:好极了,你终于做到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来执行下一个计划。他迅速将狙击枪装到了枪盒里,然后背在了身上,这玩意挺重,他真想把这东西丢在这里,可是他舍不得。 他站在楼顶用黄色的旗帜左右挥动了一下,他得告诉另外一个同伴,他的任务完成了。 想起自己从一楼跑到18楼那段恐怖的经历,他不想再重新来一次,再说那些家伙把阳台的门撞击得轰轰直响,只有傻瓜才会再想从那里冲出去,所以他将一根背包里的粗绳子系在平台上坚固的地方,然后给自己做了一个活结,他打算一边放绳子一边用腿支撑跳着从楼顶下去,绳子很长,来回双股,一边放,一边下降,所以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松手,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但这对一个登山队的人来说不算太难。 然而,情况永远都会比你想象得更坏,因为阳台的铁门被撞穿了,而他落下去的下方,正是密集的人流,虽然下面的人还没发现他,但这是迟早的事,他挂在大厦的中部,等了一会,祈祷着上面的人不会聪明到砍断他的绳子。 事实就是那些人的确没有砍绳子,但是他们却一个个从楼上往下跳,企图在半空中能够抓住他,他们就像石头那样砸了下来,有一个人,还真的几乎抓到他。 王学兵冻地牙齿直打架,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车子底下爬得更快一些,他不得不穿着贴身的T恤,他一点不觉得穿着羽绒服能够在下面爬得畅通无阻,所以他穿着短袖出来的,胳膊上的肌肉还沾着些许冰花。 他的T恤被磨破了,很脏,他不停地发抖,真后悔应该多穿一点,他将他们想象成一个个欢快跳水的鸭子,而他就像只蜘蛛那样,左右跳,大厦和山崖不同,摩擦力不够,他有时候就会像陀螺一样随着绳子转,然后好不容易遇到一只户外空调,才能稳定住身子,他很庆幸自己的臂力还不错。 等到上面的人跳完了,下面的人都静止在那里,抬头看着他,被他们注视的感觉这辈子他都没法忘记,他第一次暴露海量的目光之下,没有荣耀,只有深深的恐惧,一种生命即将被夺去的恐惧。一种他无法抗衡的弱小感。 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在白天看起来傻而已,比起晚上,他们现在的眼神就像初恋那样温柔。 太阳老兄,你再多陪我一会吧?你别走,老兄,我只剩下你能说话了。 王学兵看了看手表,已经三点了,那些抬头看着他的人,将手举得高高的,执着而又对他充满热烈的情绪,他想有时候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至少有个好处,就是不会再害怕了。 他有了很沉痛的领悟,那就是一个蠢的计划,会把自己陷入绝境。如果其中一个队员没有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也会导致全军覆没!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呢? 按照计划,他们当中的B队员会在这个时候帮他引走活尸流,可是那个热血青年李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许他已经被它们抓住吃掉了。 如果有直升飞机的话,一切都好办了,可现在没有会开飞机的人。 没有人会努力去学习各种技能,除非他每天都认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绳子慢慢下降,透过破碎的窗户,他可以看到一张张苍白而狰狞的脸,破损的身体,他们伸出手来企图抓他,王学兵拿出了手枪,他可以一枪结果自己,或者是把绳子绕上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成为一具会动的尸体,就像玩偶一样,永久挂在这座大厦的墙上。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那么做,他看着太阳,没有一点温度,也许从前恐龙也是那么看着它的,或者反过来,它见证了许多次末日吧? 好吧,他阻止了自己胡思乱想,如果太阳下山了,他还不能脱困的话,那么他就必须在死法上做出一个选择。 Chapter 5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的余晖渐渐隐退,夜幕降临的城市更加寒冷。 那些活尸不动了,他们放下了手臂,眼睛呆呆望着大厦残存的玻璃片,似乎对着自己的外形出神。 这是他最后的逃生机会,他们什么时候会变得比普通人还身手敏捷,他不知道,他不得不放弃去找回那个电话,也许他可以在第二天再来,他很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也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快速让自己落地,绳子显然不能再要了。 他的脚放在地面很轻,有了上次他妈那一喊的失误,他懂得了镇定会为自己赢得生存的机会,那些人近在咫尺,他和他们身体贴着身体经过,这种感觉,真他妈的就像走在钢丝一样。 他落地之后,在他们的缝隙当中,小心地移动。不得已,他慢慢放下了身上的狙击枪,努力不发出声音,连呼吸他都控制地小心翼翼。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全部苏醒的话,他就处于被包围之中了,他们会用乌贼喷墨那样的速度,迅速把他撕成碎片,那么多数量的人,很可能他连碎片都不会留下。 他屏住呼吸从他们之间像条鲶鱼一般溜达过,迅速跑向了一辆汽车,这辆汽车看起来完好无损,除了满是灰尘以外,它比起那些侧翻的,四脚朝天的,甚至是扭曲变形的车子可爱多了,所以他一眼就认准了这辆。 汽车门敞开着,是一辆越野车,钥匙还挂在车上,他点火发动,汽车发出声响,在这个城市中显得无比巨大,瞬间,那些人好像被叫醒了,慢慢动了起来,王学兵关紧了车门,我艹,他骂着,居然是手动挡的,他多少年没开手动挡了,所以才起步他就熄火了。 于是他又点火,但是怎么都无法点着,该死的,他锤着方向盘,刚才他是怎么启动的呢?他一下子闷了,怎么扭动车钥匙,车子就是没反应,明明这辆车还有汽油,刚才什么都是好的! 他逼迫自己冷静,对了,他没踩离合器,他振奋了,一定是这样!他踩下离合器,一扭钥匙,行了!终于发动了!他的心突突跳得厉害。 车子像乌龟那样慢慢爬动,那些倾斜在车顶上的灰烬,垃圾,慢慢向后飘去。他看到不远处那个没有完成任务的B队员李昌向他挥手,他大声在呼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他跳跃了起来,张开双臂就像一个“大”字,他不断让自己的身体跃起来。而他身后那些发呆的怪物们,此刻已经渐渐动了起来。 王学兵在后视镜中看到了他,他的表情各种痛苦,似乎做着各种艰难的决定,最后他将车子开向他,那个人露出被救赎那样感激的表情,然后他钻入了副驾驶座! 他惊慌失措地坐稳了,气喘不已,他道:兄弟,对不起,我当时被捆住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王学兵没时间听他解释,也不想责怪他为什么没有去执行任务,因为他已经坐在了车上,托上帝的福,他并没有死,接着他就听到了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车顶上,他知道他们追上来了,他们变身了! 当夜幕降临,这些人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灵魂一样,变得凶残无比,那白色的没有聚焦的眼神,在黑夜里如同猫一样闪闪发光,角膜里侧的前房体里就好像漂浮着无数荧光色的细小水母,带着钩状的触须,迅猛地遍及活尸的四肢百骸,瞬间那些蹒跚的尸体就仿佛真的活了过来,猎杀和鲜血才能让它们满足。 他们一起移动的情景就好像铺天盖地的无数八条腿的蜘蛛,他们像动物那样跳跃着爬行。 现在夜幕只是刚刚降临而已,他还能接着太阳最后一丝余光看清这个城市破败不堪的道路,他一路加档,凭着求生的本能,他磕碰着将速度开到了80码,妈的这些可恶的家伙怎么都甩不掉,他们一直都跟在他四五十米的距离,如果他遇到什么障碍或者阻塞的道路,那就完蛋了! 他不停地和一些路边的汽车发生一些小碰小擦,发动机的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变身活尸,他们比白天那些呆头呆脑的家伙厉害一百倍不止! 王学兵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求生的理智,他没有乱开车子,他尽量把车绕向当时那些救援者带他逃走的那个通道,他的记性很好,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地下通道就12和24号街道的交叉口,那里堆积了大量无法前行的汽车。 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横在那里的都是一些体型较大的汽车,可以容一个人在车底下爬行而过,而表面上那些汽车相接又恰到好处,使得那些怪物没法在车缝隙之间灵活运动。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些可怕的人,将汽车打了个横,来了个急刹车,然后迅速打开车门,像那个交叉口跑过去,他丢掉了一切随身携带的东西,像只壁虎那样将自己的身子钻了进去。 李昌也紧跟着逃了下来,他也迅速钻入了汽车底下,匍匐爬行。然后那些怪物追上了他们的车子,也迅速钻入汽车底下,那股刺鼻的活禽味越来越近。 他们在那些大车子底下爬行,突然,李昌抓住了汽车底下的部件,尖声叫了起来。那种垂死的喊叫声就像一根针尖瞬间滑过脸颊,王学兵整个人都被吓得跳了起来,他的头撞上了汽车的底盘,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回去,他拼命地爬,,他找到了入口,然后他凭着记忆将当时梁队按键的顺序重复了一边,噌一声,金属门开了,他钻了进去,等了一会,李昌没有来,圆形的金属门外夜色越来越浓重,他的鼻子被那种刺鼻的气味熏得直打禅,他看到了汽车底下那黑色的身影当中,一双崩亮狰狞的眼珠子像萤火虫那样飞来,他惊慌失措地关闭了金属门。 紧接着上面传滋滋嚓嚓的声音,就像一个人不停用指甲挠着黑板那样刺耳,王学兵在梯子上休息了一会,他的眼泪忽然就在黑暗中如泉水一般倾泻了出来,吓死老子了!他用粗话发泄出了内心的恐惧。老子再也不去了!他说。 王学兵哆哆嗦嗦地爬下了梯子,脚一落地,声控灯就亮了。他终于安全了,他几乎瘫倒在地! 想起李昌就爬在他的身后,一会功夫就不见了,他心里一阵阵发冷。 他在通道里休息了一会。直到身子抖得不那么厉害了,他才继续走,每走到一个地方,灯都会亮起,他身后的灯又会自动熄灭,每到一个通道,都会有指向箭头的阀门,阀门的密码都是一样的。他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扇门,打开了之后,他看到了一个胆小如鼠的男孩。 那个人是当时三名幸存者之一,他迟疑地打量了一下王学兵,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一个女的怯生生问:泰哥他们呢?还有李昌呢? 王学兵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他将四肢伸展开来,脑子里无法回想起刚才仓皇逃窜的一切,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了,他休息了一会才说:都死了。 现场沉默了很长时间,好像泰哥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很勇敢,很果断,也很照顾这里的每一个人,他是真正的救援队当中仅剩的为数不多的第一批人。 现在他也没了。 这个地下避难所其实很大,有许多粮食储备,也有一些自给自足的生产系统,还有一屋子的武器和弹药,王学兵第一次出去找他们,就是在武器库里选的一支枪和一本说明书。 那个女的叫刘梅,从前读的是化学专业,她被救回来之后就负责这里的一些援救工作的记录和协调工作,她沉默地记录了幸存者王学兵出去寻找梁泰一行人的结果,王学兵说看到他们三个把自己栓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他们当中的人,他用狙击枪结束了他们。 刘梅记录完这些事之后就大声哭了起来,她是被梁泰救回来的,在她已经没有信心生存下去的时候,是粱泰给了她希望。 王学兵蹲在沙发上,看着刘梅,那个胆小的男人好像叫陈剑,再剩下的就是他老母徐女士了。 就他们四个,这队伍还真不是一般地没有战斗力。 王学兵像个猴子似地在沙发上不停变幻着姿势,他觉得食物才可以让他从紧张中恢复过来,所以他拿出一些罐头,和饼干,就着吃了起来。 他吃了一半又给母亲喂了一半,这晚饭就草草算吃过了,他母亲早就忘了上次艰难逃亡的事儿,一直都在叮嘱了:二蛋子,你去看看厨房的煤气灶关了没啊,还有睡觉之前一定要去看看水龙头是不是关紧了,门是不是关好了,噢,对了,你爸还没回来呢,记得给他打电话啊,钥匙就放在老地方。你哥他怎么还没回来,你去打电话叫他回来。你也该谈对象了,你上次说的大雄挺不错的,记得带回来给妈看看啊。这些话他妈每天都会说上好几遍。 王学兵每次听他娘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会当成是第一遍听。哄他妈睡下后,他才能面对自己。 他很挫败,今天的出行真特么糟透了,死了一个,还什么也没干成!他就说救援这事真TM不是人干的。尤其是这种危险程度下的救援工作!。 Chapter 6 王学兵像一摊烂泥一般躺了一会,等稍稍缓过来了,他才开始在避难所里走动走动。他身上的那件T恤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地下基地虽然比上面暖和,但是也有点冷,他找到了服装室,看到了一套套崭新的救援服。 他抚摸着,这种深蓝色的特种兵服装他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很帅,很有型,不过他不敢穿,衣服的口袋标上印着1919,连防爆帽上也印着1919,这是末日救援队的标志。 这种队伍平日里不会见到,他们大多数服役于消防队或者是专业地震救援队,也有可能是海上救援中心,只有当末日降临,甚至整个国家军队都崩溃的时候,那些幸存下来的末日救援队员,他们会从四面八方努力赶到秘密避难所,开始执行任务,他们的使命就是救助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并鼓励人们生存,将幸存者输送到上级避难所,使得人类的希望得以延续。 无论末日与否,他们都是冲在危险第一线的人,在他们从事这项职业开始,早已做好了随时可能会牺牲的准备,他们是默默无闻,也备受争议的一群人,尤其在末日当中,这种争议尤其尖锐。 他们的数量也许有很多,遍布全国,每个地区有几个这样的队伍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王学兵是个市民,他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他被救到这里的话,他会以为电视里说的1919不过是个传说,看来这是真的,国家对于这种灾难还是有一手留着的,这也是令人欣慰的。他相信一定会有一个更大的基地去收容幸存者,幸存下来的人会战胜眼前的困难的。 仓库里有上千套这样崭新的衣服,没有什么着装守则,写的只有一段话:如果你有为全人类牺牲自己的勇气,就请不要犹豫穿上它。如果你只想在自己生存的情况下,再尽力帮助别人,那么你也可以穿上它。请不要浪费这里的每一件军装,它只属于光荣。 王学兵放下了那件衣服,他觉得这衣服就是一种责任的象征,一但穿上了那样的衣服,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成了最被寄予重托的人。 他还是继续穿着他破破烂烂的行头吧,他关上了服装室的门,隔壁是一个宣泄室,王学兵很好奇,他打开了灯,看到了满墙写着各种字体的话,这里是给队员宣泄自己不满的地方。上面写着:带着怒气进来,请大声表达,带着笑容出去,请努力救援。 原来泰哥说的宣泄室就在这里! 王学兵用手摸着墙壁,上面有个士兵写着:“我们该不该为女幸存者的卫生巾这个问题而执行一次任务?这太特么操蛋了!”王学兵蹲在那里,笑出了眼泪,这是末日后,他看到的最搞笑的,为了卫生巾出任务,哈哈哈。 可是看到这个事件的后续是另外一种字体,另外一个士兵接着写道:“队长同意了出任务,我们去了3个人,抵达超市拿到了卫生巾,可是写这句话的兄弟却没能回来,他想到了北鼻的尿布湿,她们当中有个婴儿,所以折回去拿了几包,他被包围了,没能出来。我情愿让那女士在座便器上蹲一个星期。这次任务是愚蠢的。可我们却去做了!” 王学兵的笑容凝固了,这一点也不好笑,的确特么操蛋!真实发生的时候又是多么可怕!他可不想面对这种该不该为了卫生巾出任务这种事伤神! 王学兵又看到一则:对方是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我劝说队长不要去,甚至因为这件事和队长发生了冲突,可是队长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一直以救援为己任,他说:如果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你会这么说吗?我当时无言以对,我心里很不高兴,但是又不得不遵从命令,所以我们去了,幸运的是,我们大家都平安回来了。 我敬佩队长!他说,如果我们的救援是有选择性的,老弱病残都置之不理,那么对方就没有必要诚实地告诉我们他是个瘫痪的人,他可以说自己是个科学家,诚实是一种美德,我们不能因为末日就丢失了这种美德,欺骗、冷漠和自私会让弱者也化身恶魔,虽然我一直都在反对,但是我必须忏悔自己拥有这样不人道的思想。 王学兵被触动了,这也是他们没有丢下他母亲的原因吧?他觉得这些人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是走进这里,他根本就想不到救援队会面临各种各样奇怪的选择。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有这样好的思想,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帮助,但是反过来的时候,他们自己又能付出多少?所以他从心里敬佩他们! 王学兵从宣泄室出来之后,就看到了粮食的储备室,武器室,通讯室,发电间,储物室,甚至还有实验室、餐厅、阅览室、健身室,再通往下一层,是许多房间,可以供100人左右避难休息,而现在这里都是空的。 他们前段日子也救了不少人,这里可以看到以前的人留下过住的痕迹,房间外面有一堵大墙,很多人都会在上面粘小字条,王学兵看到有一张是这样写的:希望我们此去能够顺利抵达市级避难所。原来聚集到了一定的人之后,他们会前往上一级避难所,那么最后能抵达的有多少人就很难说了。 王学兵通过自己细致的观察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避难所的结构,当然地面那部分他也要上去看看,那是一桩不起眼的民房,他敲了敲墙壁,发现里面衬有铅板那样的金属,看来是按照核辐射标准来建造的,估计混凝土层就有两米厚吧,地面上的建筑只有两层,大约200平方米左右,像碉堡那样有开口,还有配备了盖革计数器,用来测定核辐射强度。 他还发现了一个菜园子,很高大,全部用防弹玻璃建成,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温室,种满了各种蔬菜,一个哑巴老头在负责这里的种植,平时,他就睡在地面上那个比碉堡还要坚固的房间里,他把收获的蔬菜有的做成咸菜,有的做成菜干,然后他会烧新鲜的蔬菜给活着的人吃。 他不会说话,看到王学兵上来,他朝着他点点头打了声招呼,王学兵拿着一张纸,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自己叫王学兵,老头子也在纸上写下了赵三两,王学兵就叫他赵大爷。赵大爷指了指门上那块白板,上面有一支用绳子绑着的水笔,白板上贴着一张字条:请每日更新幸存者的人数,方便采摘蔬菜。 王学兵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用手摸了摸这块白板,在上面写下了5,现在总共只有5个活的人在这个避难所。他觉得这个数字很脆弱。老赵年纪大了,每天睡得早,所以他就躺下睡了,那个无线电收音机发出滋滋的声音,什么消息也没有。然后赵大爷就关掉了,王学兵又爬回地下建筑内。 刘梅也没睡,她在走廊里找到了王学兵,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看样子心情依然很低落,她忐忑地问:“王学兵,你明天还出去吗?” 王学兵说:“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想出去,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想起那些速度飞快的怪物,他就不寒而栗,他在白天都不敢穿越大街小巷,晚上更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这个地下室里。 刘梅哦了一声,她一米六的个头,身体也不强壮,还是个近视眼,一头长发被扎成马尾状,她停顿了一会,固执地说:“你不去,我去,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王学兵讶异地瞅了她一会,脸上那些逃亡的痕迹还没被抹去,所以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畏缩,他说:“我不想出去,不代表我不出去。我这不担心我妈嘛,如果你能照顾她,我就去!” 刘梅说:“没问题。但是你可以不去,因为我们都是平等的,今天你去了,明天换我去。” 王学兵说:“为什么你要去,你不怕吗?” 刘梅抿了抿嘴,拳头一直不曾松开,看起来她非常怕,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低着头说:“怕。可是,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可以勇敢地走出去。我知道自己迟早躲不下去的。” 刘梅说着捂住口鼻,啜泣起来,浑身抖得厉害,泰哥的死就像一个铁锤击打到了她脆弱的心房上,王学兵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我还活着,怎么轮得到你。我去。你看好我妈,她有时候会清醒,你告诉他,我去家里收拾点东西,马上就会回来。如果……如果我没回来,她也记不清,她会一直以为我还活着的,你只需要给她重复,我去家里收拾东西,很快就回来。她就会一直活在记忆当中。” 刘梅抓住了他,心里挺感动,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死的。 王学兵哈哈一笑:我说说嘛,我也不想死。等我消息。我一定把东西拿回来。 刘梅点点头,那个叫陈剑的瘦小年轻人,蹒跚着走过来了,他有些犹豫地说:“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去。我们一起去。” 陈剑总习惯把自己的最后一句话重复说上好几遍,就像回声那样。他突着眼,弓着背,就像一个常年对着电脑打游戏成瘾的少年,他说:“我……我们小心一点。我们小心一点。” 王学兵点点头:“好,明天一起去,晚上好好休息。对我们来说,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于是他们暂时分开了,他需要冷静,一想到天一亮,他又要出去到这个他每天来来回回上下班无数次的城市里,他就睡不着觉,他就像一个第二天要被枪决的死刑犯一样,每一秒都觉得流逝得非常快。 他临时抱佛脚,去武器库里找了两把口径为12.7毫米的沙漠之鹰手枪,然后去射击室内砰砰开了几枪,仿佛这样他就有信心多了,他在自己的裤袋里塞了两个弹夹。 他找了一把锋利的军刀,把刀鞘固定在腿部。又找了几个手榴弹捆在腰部,他反复阅读了使用说明书,将要点都记在心里,他的记忆力非常不错,什么东西只要看过几遍就会被他记住。 他拿出整个城市的地图,然后将泰哥他们的所在之地标了出来,然后又拿出他们用过的地图,将那些逃生口全部都标了出来,他发现总共有8个逃生地标可以通往这里的避难所,所以任何营救任务都是基于这8个点做出计划的。距离最近的还是他上次逃回来的那个7号口。而且这个区很大,这8个逃生点都间隔非常远。 想来想去,他还是只能从那里钻出去,希望那些让人恶心的家伙不要呆在那里,一想起李昌死前那种叫声,他就缺乏勇气,人果然是一种怕死的生物。他跑到他妈身边,坐了一会,自言自语说:妈,我就出去一会,马上回来,你说这次我能回来吗? 他妈的呼吸声很大,有时候会张大嘴呼吸,甚至呼吸总会停顿一会,他从前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末日将他和妈妈的距离拉近了,妈妈的健康状况很不好,她可能随时会在睡梦中长眠,那如破风箱一般的呼噜声,他从前肯定烦躁地睡不着,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很安心,她还活着。他侧身躺在地铺上,静静地听着,然后陷入沉睡。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6点,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王学兵蒙得睁开眼睛,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钟表发出擦擦擦的声音,他出了一身虚汗,轻轻打开了门,然后合上。 刘梅留了下来照顾徐女士,王学兵和陈剑一前一后一道道打开了地下通道的圆形阀门,往地面上那个通道而去,越接近地面,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明显,直到他们打开圆盖的刹那,陈剑已经吓得挪不动脚步了。 圆形盖子上有一个“瞭望”镜,在确定四周都没有埋伏之后,王学兵小心地探出了头,他再次环视了下四周,然后整个人都爬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眼陈剑,那家伙在底下抬头望着他,地上一滴滴水从他裤腿管里流了出来。 王学兵叹了口气盖上了盖子,咔嚓一声,通道口传来了机械紧密合拢的声音,这次他得一个人去了,雾霾让他的视线并不清晰,但是他是个很有观察力的人,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清晨那些行动笨拙的怪物们会更方便他行动,而且他越早出去,对他越有利,万一他被围困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脱困,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和他们纠缠,他的任务就是拿到那两样东西。 他慢慢从车子底下爬了出去,然后悄悄站直了身体,他的视线通往如废墟一般的柏油马路,然后是四周,再然后是身边的建筑,大厦,窗户,甚至是汽车的玻璃门内。 空无一人!他的心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忽然紧绷了起来。这太不寻常了。它们都去哪了? Chapter 7 没有人?一个蹒跚行动的人也没有?王学兵吃不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迅速找到了一辆车,这个城市里,并不缺少车子,他开车转了几条街,把昨天他开过的路重新开了一边,路上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它们究竟去哪了?他很快抵达了M(美丰)大厦,那枚旗杆下,王学兵小心地从他的脖子上将那个电话取了下来。梁队被啃得惨不忍睹,他从地上捡起军装,盖在队长的身上。 军装口袋里掉出了一张相片,他好奇地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笑得很美,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王学兵叹了口气,将照片放回了梁队的衣服口袋里。 他捡起了那本被塑料袋包裹好的笔记本,外面沾满血迹,然后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太好了,依然没有人,只有道路上的尼龙袋呼啦呼啦随着风滑动着,还有广告牌上那陈旧的喷绘布发出喀拉拉的声音。 他迅速坐上了车,抱着一种侥幸的心情,往回开,他没有多做停留,他只想着快点回去,回到那个安全的地方,除了那个地下室,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他很确信,他点火发动了汽车,从驾驶座右上角的那个后视镜上,他看到了自己僵硬发白的脸。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好了,起步,回去,他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够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了,他想他再也不会出来了,那里什么都不缺,十几分钟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几个摇摇晃晃从各个大厦里出来的死人,它们和昨天一样行动缓慢,他的车并没有停,因为那些零散的死人们威胁不到他,它们也许是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或者是汽车轮胎驶过路面的声音。 王学兵的眼睛不经意往大厦上溜达了一圈,忽然,他看到了大厦碎裂的玻璃窗内一个个惨白如雪的面孔,他们一个一个从上面翻了下来,砸到地上依然会匍匐前进,就像天上落麻袋一样,发出巨大的啪声,他躲着那一路翻下来的人,加速开去。 王学兵开到了他出来的地方,手脚并用地爬进去,这种进入地下室的方式实在很没有安全感,他看到了一堆血,和李昌的头,然后,他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呕吐了出来,他哆哆嗦嗦地绕开了李昌的尸体,两条腿骨白森森的,就好像被剃光肉的牛大腿那样,上面还粘着鲜红的肌肉纤维。他的脖子被扯断了,但是嘴巴还一开一合在动着。 王学兵的胃部感到一阵阵抽搐,他输入了密码,然后打开了盖子,进入了这个黑暗的地下室。盖子发出合拢的紧密声音,他喜欢这个声音,就好像,阻隔了他和外面的世界。 然后他又活过来了,带着兴奋,他将他拿到的电话和笔记本给刘梅和陈剑看了,然后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餐,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他们什么都不缺。 吃完午饭,他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那个电话被放在他们中间的茶几上,王学兵拿起电话研究了一下,上面有30盏红色的指示灯,心说卫星电话在面临重大灾难的时候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哈,看样子国家还是有抵抗重大灾难的策略,这些卫星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地面的控制中心一定也会被保护起来,才能让电话保持畅通,可惜这种电话并没有普及,毕竟谁会料到世界末日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电话上30盏指示灯,只有两盏是绿色的,其余都是红色的,王学兵指着那几盏灯说:“这个电话是不是坏了?为什么其余几盏都亮红灯呢?” 陈剑说:“不是,是因为佩戴这个电话的人都死了。都死了。” “你说什么?”王学兵有些不理解。 陈剑来得比他早,所以他知道一点东西,他指着上面的27数字说:“这个代表我们,二七分队。只要有活人拿着这个电话,这个绿灯就会亮。这是一种生命探测感应。反之就是红灯。反之就是红灯。” 王学兵仔细一看,可不是,27号绿色指示灯亮着,他看向了另外一盏是9号,也就是说第九分队还有人活着!王学兵很好奇,他说:“我们可以打给第九分队吗?” 陈剑说:“不知道怎么打。不知道怎么打。” 王学兵说:“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说两遍。” 陈剑说:“不能,我改不掉。”然后他又自说自话重复了最后一句话“我改不掉。” 好像在说给他自己听。 刘梅补充道:“这个电话可以用太阳能充电,你也可以手摇用机械能给它充电。如果在紧急情况。” 王学兵噢了一声,这个外观亮黄色的,带有粗壮的“天线”的电话,他反过来看到了电话背面写的几行字: 【拯救受困的人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存在的意义不仅仅是挽救生命,更是全人类的希望。 就算世界毁灭,只要我们当中还有一个人活着。 这种希望必将延续。 如果不幸的是,我们都死了,那么请你勇敢地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将希望之火传递下去,我代表二七分队的所有已经在天国的队员, 向你致敬!】 王学兵的眼睛又红了,他特么容易被感动,尤其是这种……他体内的血液总是容易沸腾起来,他很容易被煽动,他不想流露出这种傻逼的情绪,所以他翻开了日记本…… 一页又一页,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他沉默地合上了本子。 泰哥有两项还没来得及执行的计划。可显然,以他们目前的人员结构做这件事风险太大。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王学兵脑海中一直回旋着日记上的一段文字—— 【永远要为没有发生的事做准备。不要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想该怎么做。 比如你要记得检查发动机,在电源设备还没有停止工作的时候就解决隐患,断电会将避难所的通道锁止,永远出不去意味着这里将成为坟墓。如果你正好在外面,那么也意味着你将进不去里面。】 所以王学兵把笔记本扔给了陈剑和刘梅:“你们必须看完这本东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起身,找到了避难所的分布图,然后他找到了发电间的位置,他说:我去检查发电间了。 他觉得这本笔记本太有用了,他应该把里面所有的东西背下来,事实上他已经记住了一大半,王学兵检查了发电间有没有漏水,或者是其他异常的现象,包括发电用的柴油有没有减少,他看到还有两桶柴油,大概只能维持这里大约一个月的用电需求,他还必须学习,学习怎么换发动机,他得去找备用的,好在这里有一个发电机更换手册,以及构造原理图,常见故障排除法,方便维修,他必须得自学,当然,有专业人员也许会更好,瞬间,他觉得即使在这个安乐窝里也充满了危机。 如果这个设备停止了工作,那么里面的空气净化设备也会停止,他们在这么深的地底下会缺氧而死吗?不知道,他没试过,该死的,王学兵有那么一瞬间脑子有点混乱,比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故,燃烧,火灾,该怎么处理?还有药品,没人知道世界末日什么时候会来,这里的药品即便有储备也已经过期了!所以这里的所有一切都要后期再去积累,王学兵又跑到了食物储藏室里,打开那些罐头和压缩饼干,我艹,保质期已经超过好几个月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放进去了,他昨天还吃得欢乐呢!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什么是重要的,他应该怎么安排生活?生活一下子乱套了,其实很早以前就乱了,他得学会怎么生存,就算没有地下室的庇佑,他也得学会在那些怪物当中怎么让自己活下来! 他检查好了发电间,发现刘梅和陈剑两人一起在看那个日记本,王学兵也巴巴望着,那是前人用生命留下来的经验,几个暂时没有危险的人因为这本日记本的到来而神经紧绷起来,而在这个时候,更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电话忽然从茶几上震动起来,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个正在抖动的电话。 这太过灵异,他们三个人谁也不敢接,将这个电话推来推去,电话响了一会,停了,他们都松了口气,可没过一秒钟,电话又一次蹦跶起来。 刘梅推到了王学兵的跟前:你接,也许是求救电话。 王学兵又推到了陈剑面前:你接,接这种电话我没经验。 陈剑又将电话推给了刘梅:你们女孩子接,温柔一点,你接,你接。 刘梅在其他两个人的注视下,颤抖地拿了起来,她害怕地按下了通话键,过了一会,她才怯生生地说:喂。喂,是谁? Chapter 8 王学兵和陈剑两个人紧张地盯着刘梅,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电话会是什么,也很害怕这一刻的来临。他们伸着脖子,连口水都不敢往下吞,就这么静静听着。 刘梅喂了半天,对方声音很模糊,她听不清楚,王学兵心情很复杂,看着刘梅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心里一烦,就夺过了电话,他大步向通往地面蔬菜棚的方向而去,然后爬了上去,他爬到了地上建筑里,然后又打开了屋顶的圆形金属密码盖,他爬到了天台上,和他想的一样,这个两百多平米的天台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站在中央,对着电话叫道:你找谁? 对方一愣,很长时间没吭声,王学兵冲着电话大声道:你他妈的快说!不说我挂了! 他心情莫名地就不好了,那种说不出的焦虑,一想到还有许多事要去未雨绸缪,一想到他还要跑到那些怪物中间,随时可能会丧命,他就对这个电话充满怨气。 他没有忘记和老娘两个人躲在自家的房子里,靠着那自来水维持生命,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多么绝望地去写下1919,他没有忘记!正是因为他没有忘记,所以他对这个电话充满了矛盾,他的怒气被对方磨磨蹭蹭,吞吞吐吐给点燃了,他忘记了对方也许正处在极端生存的环境,那个电话也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正当王学兵对此充满内疚的时候,对面的电话想要重新说话的时候,对话那头似乎也火气爆棚了,他骂道:你他妈的还是救援队的吗?你说这话的语气你们领导知道吗?我投诉你们! 王学兵一个激灵,嘿,还投诉他,对方的回骂让王学兵那点愧疚感也消失了,他对着电话骂道:救援队的人他妈的都死光了,老子是幸存者,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想到对方还不依不饶地骂人:你他妈的不是救援队,你接什么电话?既然你接了电话,你他妈的给我有点职业素养!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王学兵忽然被气得笑了,他说:老子就是管事的。我说大哥,你到底有没有事啊,我这里很忙的,你要没事我就挂了,你要有事你赶紧说,咱们都是幸存者,相互照应点也是应该的。 那头的人说:既然你拿着那个电话,我也打进来了,那你们赶紧过来救我们吧,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卫星电话,你知道全大厦就一个灾难应急的,我们出不了大厦,花了好多天才找到,我们没有武器,出去也是一个死,我们吃光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这几天实在不行了,你赶紧来救我们? 王学兵说:你们在哪?有多少人?分别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全部报给我,还有,不许说谎。 王学兵虽然没想过非得去救他们,可他看过笔记本,知道获取这些最基本的信息很关键。 对方那里也许有好几个人,他听到他们叽叽咕咕似乎是商量了一会,然后一个女人接过了电话,用甜美的声音道:我叫王美美,我们这里有7个人,5男2女,我们是恒天机械有限公司的员工,我们当中有领导、有秘书、有行政文员、还有销售员,还有售后工程师。 王学兵说:让那个售后工程师接电话。 王美美把电话递给了老张。 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老成的声音响起:我叫张国涛,是售后工程师和技术指导。 王学兵问:懂发电机吗? 那个人说:懂一点,要看什么型号的,不过我对这块很熟,只要有相关图纸上手很快。 王学兵说:地址,我要很具体的,精确到你们在哪条路,哪幢楼,几号房,还有周围怪物情况。 张国涛忽然很振奋,好像他们有救了一样,他说:国宾路和安元西路交叉口,ZM大厦,9楼,9105室,楼下公路上有很多死人在游荡,不太清楚咱们这幢楼里有多少,我们不敢出去。 王学兵看了看手表,下午2点,那个地方距离他现在所在的出口,大约有20分钟的路程,王学兵道:“你们能不能想办法走到一楼,躲在大厅里,不要被发现,我想办法把车开过来,你们上车,时间不多,太阳下山我们就会很危险。” 张国涛有些犹豫,另外一个男人夺过电话道:你他妈的是来救援我们的,还让我们冒险走到一楼,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下来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你有没有脑子啊,没本事就不要来,我们躲着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王学兵怒道:你他妈有没有脑子,你们那么多人手脚健全的都不敢下来,老子一个人过来救你们,我容易嘛,少废话,我这里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藏,你们要是没胆,你们就一直躲着饿死! 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反了都反了,人民没希望了,国家的救援队就这种素质,他们不应该为我们服务吗?哪怕就算是死,这都是他们的光荣吗? 张国涛劝道:别这么说,他不是说他也是幸存者吗?他又没有义务一定要来救我们。再说救援队也是人,就算他是救援队的他能来就不错了,咱们忍着点! 说着,他又拿回了电话说:我们努力试一试。但是请你快一点,如果我们被外面的活尸流发现,他们冲进来,我们都活不成了,行么? 王学兵自己挖了个坑,只能自己跳了,他咬咬牙说:行! 3点在门口,我到了最多等你们2分钟,如果2分钟内看不到人,我就会掉头回去! 他又听到电话那一头传来争执的声音,隐约在说:你个蠢货,他就一个人,他能来吗?他就算能来,也早就被吃了,他就是诓我们下去呢,如果我们下去了他没来,天一黑,我们怎么活,老张你他妈脑袋被驴踢了! 老张又说:我们不是去找过电话,找过食物嘛,我们人多,零散的活尸我们也能对付,而且这楼里的活尸可能没我们想象得多,你没看到他们大部分都走到街上了吗? 又一女的说:我同意冒险,我昨天就发现了那些活尸它们一到晚上就会集中所有的力量清理每一幢大厦,我相信他们一定是在找可以吃的活物,比如像我们这样的,万一今天晚上它们集中洗劫这里,那我们就完了。 老张说:阿雅说得对! 王学兵掐断了电话,看到房顶下零星游走着几具活尸,他没搭理,钻入了屋子里,合拢了机械通道,那个通道门相当厚,大约有一个成年男人的身高那么厚,通过20厘米厚的钢板层叠而成,当人往下钻的时候,头上的感应层就会一层层闭合,直到最后一层关闭,所以他绝对相信,如果断电了的话,人力是无法打开的,这也保证了外面的怪物也打不开。 王学兵回到了地下室,和刘梅、陈剑说了刚才电话里的内容。 刘梅站起来道:你真的要去?万一他们当中有坏人怎么办? 王学兵检查了一下装备,他打算再去拿几把枪,他说:你没看笔记本吗?上面说【必须在回到这里之前,把那些可能存在隐患的人员剔除。比如那些有明显侵占营救资源意图的人,我们必须保护自己的资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助更多的人。】 刘梅:那我们算侵占了这里的资源吗?因为我们无法做到像救援队那样。 王学兵:我们当然不算。我们是泰哥救回来的幸存者,我们会保护这里,也许等有合适的人出现,我们把这个电话交给他们。 刘梅点了点头说:可就算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分辨每一个坏人,我们怎么保护这里? 陈剑接着说: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够在第一时间制服那样的人。 王学兵:那就努力成为那样的人,我这次是为了我们能够有一个发电机方面的专业人才而去冒险的,虽然我的动机不太高尚,可目前为止我们只能有选择性去冒险。只有先稳固自己才能去帮别人,陈剑,你和我一起去吗? 刘梅道:我去吧,我和你一起去,陈剑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我比他好一些,你一定需要帮手,我也许可以帮你投掷手榴弹什么的,泰哥还教过我射击。 陈剑看着他们,黑眼圈深深的,他说:对不起,我来照顾你妈妈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我记得你说过的话,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没能回来,我会代替你对她好。 “行!”王学兵也不磨蹭,“那就走吧,已经浪费了十几分钟,接下来我会开快一点。 刘梅,这个戴着眼镜,样貌一点也不突出的女孩子跟着王学兵爬上了天台,2点15分,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准时开到那里,他们用梯子爬下了平台,然后朝着监控器挥挥手,自动梯就缩上去了。 那几个活尸就摇晃着想要抓住他们,王学兵为了锻炼自己的胆量,他用匕首冲上去,扎入了一个活尸的太阳穴,然后又是眼眶,扎了三个他就气喘吁吁,那些活尸力气很大,如果不是立刻让他们毙命,人力是很难长时间与他们肉搏的,那些血液飞溅到了他的身上。 刘梅不敢杀,她一直躲着,那个活尸就一直追她,那个人也许是附近餐厅里的服务生,他的眼睛发白,皮肤发青,然后牙齿里的血肉发黑,他张开嘴发出让人恶心的臭味,刘梅大口吐了起来,王学兵从背后掐住了那活尸,然后把匕首扎进了他的脑袋,黑红色的血液像破裂的水管那样一点点涌了出来,恶心死他了。王学兵用纸巾胡乱擦了擦,往地上一丢道:“刘梅,你这样害怕可不行,你能去吗?” 刘梅的腿发软,脸色和那白石灰似的,她点点头:我……我去。 王学兵不知道刘梅哪里来的勇气,她可不是生化危机中的爱丽丝啊,谁也不是。 王学兵给了她一包手榴弹和两把手枪:记住这种手榴弹的安全距离30米,你不会扔别扔啊,不然咱俩都玩完。王学兵带着刘梅就近找了一辆路虎,他可从来没开过这种车,挺不错,车子顺利发动驶了出去,2:25分。 他们开到了距离ZM大厦,国宾路附近,车子一停下来,附近的活尸就发现了他们,开始走向他们,王学兵心说,这样可不行,最好用一辆车去迎开他们,他对车里的刘梅道:“我开车引开他们,还是你来?” 刘梅拿不定主意,让她一个人做哪样事她都怕,她说:“我不知道,王学兵,你给我安排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相信你。“ 王学兵说:“你可别信我,我自己都不信自己,这样吧,你开这辆车绕到前面的安元路口西,使劲按喇叭,把活尸流都引过去,别开太快,让它们都跟着你走,无论我接没接到人,我都会打一枪信号弹,你看见了马上开车回去平顶房,我和赵大爷说过了,他会一直看着监控器,你一会来,他会把电梯给你放下。” 刘梅很害怕,让她单独去吸引活尸流,她道:“万一我被包围了呢?我该怎么办?” 王学兵道:“那我换去引开,你开到ZM大厦门口,3点过2分钟,如果没人出来,你就原路开回去,但是活尸流并不会走得很干净,还会留下几个残余的,你能对付?” 刘梅想了想:“我……还是我去引开吧。” 王学兵就下了车,然后他在路边重新找了一辆商务面包车,他看着刘梅开的路虎调转了车头,然后往安元路口开去,过了几分钟,王学兵就听到了汽车喇叭的嘟嘟声,他将自己的汽车慢慢移动到路口,活尸流移动得很慢,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尸体喜欢堆积在大马路上,成天像一条会流动的柏油马路那样,他们这是在晒太阳吗? 王学兵的现代车周围已经围了几个落单的活尸了,他们的脸贴着车窗玻璃,用手拍着,那劲道仿佛能将玻璃给拍碎了,他慢慢移动车子,那些活尸也巴拉着车子一路追,好不容易挨到活尸流把ZM大厦的大门那段位置给空了出来,他忍了一会,等它们再走远一些。然后车子急加速,开了个S行曲线,来了几段飘移,把那些尸体给摔了开去。 3:00整,他将车子停稳,然后拿着枪下车,拉开了商务车的门,他紧张地左右看着,一些零散的活尸正在向他移动,速度不快但是也并不慢,他十分焦虑,2分钟是如此漫长,他们一个人也没出来。 这时那些零散的活尸已经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甚至大厦的大厅里也摇摇晃晃有十几具落单的被惊动了,他感觉自己处于被包围的境地,我艹,那些龟孙子们不会不敢下来吧?王学兵看了手表3:01,头顶的云黑得厚重,把那仅剩的阳光给遮没了。 那些活尸不动了,王学兵活见了鬼一般,他对这些怪物知之甚少,他紧握着手枪,他已经快忍不住了,可是一条准则一直抑制着他这么做【尽量不要选择开枪的原因除了节约子弹,更重要的是,阻止他们向你聚集。】 过了一会,太阳总算又一次张望出来,它们再次移动了。 那些被刘梅引走的活尸流已经停止了前进,他们有的蹒跚着往回走。一个又一个,就好像一只带头蚂蚁,后面陆陆续续跟着无数的小蚂蚁,黑压压地朝着MZ大厦回流。 3:07分! 他们还没下来! Chapter 9 刘梅开车向着安元路西缓慢移动,前方的路口被她的喇叭声吸引也汇集了越来越多的尸流,她心里害怕,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满是冷汗,她呼吸急促,狂打方向盘右转,可是打了之后,她发现她开错了方向,她应该往左转,才能顺利开回去,右转的话她不太熟悉,也许她又得开很多路才能绕回去,也许她会开到一条根本无法行得通的路。 可是她已经没法回去了,活尸流阻挡了她倒车回去,也许她努力一下还是能纠正方向的,可是她太胆小了,她不敢冲向它们,在犹豫了一两秒之后,她选择了继续前进。她看了眼手表,依然静止在2:50分,她心烦意乱,现在是什么时间,她一无所知。 该死的!怎么在这个时候没电了呢!她早该为她的电子手表换一块电池的!现在她只能等信号弹了,她的双眼一直在天空搜索,她觉得过去了太久太久,王学兵到底有没有接到人呢?他会丢下她吗?刘梅不敢想,她不想被丢下,他也不能丢下她的,因为她是为了帮他才出来的呀!他一定不会丢下她的。 可是刘梅无法坚定这种想法,她开了会,猛得踩住了刹车,眼前活尸密布,他们静止在前方,抬头仰望着天空,他们仿佛聚集在一起听着讲演的人们,他们将双手伸直伸向天空,显得诡异。 两边大厦林立,那些被导弹震碎的玻璃窗黑洞洞的,仿佛张着巨嘴的魔鬼,办公用纸带着黑漆漆的油墨,从上而下如一叶小舟飞转着飘落,他们的双手追逐着那小小的纸片,他们沸腾起来,纸片落到了他们之间,他们的双手将它撕成了碎片,往嘴里猛塞着,那种情景就好像成群的乞丐抢着肉包子那样,他们每个人因为那小小的一点点东西而疯狂。 如果在他们之中的是她这个鲜活的人?刘梅不寒而栗。 尖锐的刹车声将他们惊动之后,他们放下了手臂,缓慢地转过身来,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一张张嘴齐齐发出嚎叫,他们的的牙缝里还沾着没有来得及吞下的纸片! 刘梅仿佛能够感受到从它们口中喷出的气流,一股浓重的臭鸡蛋味席卷而来,即便是她将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她依然能够感觉到那股臭味。 刘梅吓得卧倒在座位上,与此同时她按了手边的车窗锁定按钮,她缩着脖子,紧紧握着胸前的佛牌,她浑身止不住颤抖,就像坐在一台发动机轰鸣的老式拖拉机上一般,冷汗直往外冒,纵然没有风,也觉得毛孔瑟缩,一股冷意席卷了她。 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恐惧,他们正在向这辆车走来,那种脚步声,她很熟悉,然后她从那低矮的视线看到了一颗暖黄色的信号弹,她仿佛能看见他一般,她大声叫着:“王学兵!救救我!快救救我!我被包围了!王学兵!” 她声嘶力竭,喉咙紧绷,那颈项中的动脉激烈地鼓着,后来她自己意识到,王学兵根本就不会听见,蓦得,她瞪着双眼闭上了嘴。 她慢慢露出脑袋,从挡风玻璃和后视镜里,她看到了那些活尸越来越近,甚至,有一个已经接近了后视镜,他很好奇地对着镜子,张开嘴。 他的脑袋坑坑洼洼,头发稀疏,眼珠子挂在他的脸上,那个球体在他的嘴边一来一回撞击,又在他张开嘴的时候掉入了他的口中,然后他咀嚼着,刘梅吐了,她吐在了方向盘上,手脚慌乱地放倒了座位,她爬到了后座,坐在中间的位置,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后面有手榴弹和枪。 她的眼泪无声地冲了出来,恐惧到极致!她拿出手枪,就这样坐着,左右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一双双肮脏沾满血肉的手掌啪啪拍到了车窗里,他们看到她了吗?每拍一声,她的身心就会震颤一次。 她面无血色,铺天盖地的死袅绕着她的整个灵魂。然后,她感到了整个车子的铁皮似乎都在向里靠拢,车顶居然往下渗了一点,滋滋嘎嘎指甲刨着金属的声音钻到了她的脑子里,她的尖叫声盖过了一声声那撕扯鼓膜的声响。 3:09分,王学兵见到人流往回走了一段之后,又开始往刘梅的方向,他无奈之下,开枪射击了几个试图靠近他的活尸,为自己赢得空间,也为他们赢得时间,可是他们依然没有出现!如果是泰哥,他会怎么做呢?他会冲进这幢大楼吗? 不,他相信泰哥不会,因为这意味着,会把自己也困在里面,外面的路会被堵死,成千上万的活尸会涌进这幢大厦,他们谁也逃不掉,所以王学兵发射了一颗信号弹通知刘梅撤退,他关上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室,他发动了车子掉头撞到了几具尸体,开走了,在走的时候,他还紧紧盯着后视镜,他告诉自己,只要他们这个时候出来,他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可是没有! 直到活尸再次密集,他们也没出现,王学兵将车开到了活尸较少的地方,他将车在路边挺稳,长长深呼吸了一次,他用双手梳理了头皮,他精神紧绷,所以他休息了几分钟。 3:15分。忽然他脖子上的电话震动了起来,他立刻跳了起来,接起电话。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从头到尾都是对方骂人嘶叫的声音,他说:艹你大爷!艹你妈的B,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被狗吃了,你这个孬种,我们下来了,等我们的是一大群活尸,艹你妈B,你不会救,你下什么指挥,生命在你眼里是个屁!你他妈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多余的,你去死,你早就可以死了,你全家都死! 那个人一边嚎叫,一边骂着,周围还有零零散散的女人和男人的惨叫,那种皮肉从身体被撕下来的声音,那种鲜血咕噜噜占据了人的咽喉所发出的艰难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咔咔咔的声音和喘息声,他仿佛可以想象那个人躺在那里,只剩下抽动的手脚,生命抽动如丝。 王学兵红着眼睛,眼泪爬满了整个脸庞,他觉得口中口水粘稠,他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骂得一点也没错。他——为什么不能再多等一会?等不下去,为什么不想办法多等一会? 他忽然哭了起来,双手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嘟嘟嘟的长鸣,他趴在上面,只露出一个额头和一戳布满尘灰的短发,额头上青筋凸起,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足以平息这些愤怒的灵魂,他错了么? 是的,他的准备工作不够充分,他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他将风险都让他们承担了,他没有问他们的号码,而他的电话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他根本没有执行任务的能力,导致了最大的死亡率,他得负最大的责任!王学兵一边又又一边擦去自己的眼泪。艹!他就是一个傻逼! 3:45,王学兵带着充血的双眼重新启动了汽车,往自己的小基地开去,他路过一家超市,他下车,去里面找东西,里面的东西早已被翻找得七零八落,他看到了卫生巾,和泡面,他想起了那个“笑话”,所以他把货架上的几包不多的卫生巾都拿走了,也许刘梅用得到!他拿了两箱子方便面放进车里,还有几瓶矿泉水。 4:05分,他抵达地面建筑,他在感应器外挥挥手,赵大爷将电梯放了下来,他拎着东西将东西递给赵大爷,他问:刘梅回来了吗? 老赵焦急地摇摇头,摆摆手。 王学兵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那我去找她。 赵大爷满脸担心,咿咿呀呀表达着他的话,王学兵显然没心思去读他的手语。 他又爬下了基地的屋子,一路飙车去找刘梅,他的心脏在一天之内遭受了多次刺激,他不希望刘梅也出事,他不敢去想这个结果,他也许没有必要对每个人的生命负责,但是是他让刘梅去引开尸流的,他觉得他至少应该对她负责! 也许他也应该对那7条生命负责,是他让他们下来的,而他却没有等他们! 他们错过了时间,难道他就可以这样真的走么?在没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之前,他的离开就是最大的不负责!也许他们是被困住了,而自己却没能相信他们正在努力下来。 王学兵越想越后悔,现在他不能再让这个错误在同一天发生两次,他必须确认刘梅是否活着, 他开到了国宾路附近,见到安元路口西那个方向活尸流特别大。 他将路边的车开到了马路中央,然后将车门都打开,将车里的音响开到最大,然后他让汽车缓慢前进,自己从车里跳了下来,接着,他又跑到另外一个路口,用同样的办法吸引活尸流的注意。他用好几辆带有DVD的汽车去分散尸流。 他自己则躲在一辆空车上,他将车门都锁好,然后躲在里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4:35分,太阳的光线减弱了,西边红彤彤的云彩挂满了整个天空,王学兵心里急,可是又没办法,那些活动的尸体不紧不慢追随着声音的脚步,他只能躲着,用耐心去战胜自己的恐惧,战胜自己想要逃回去的那种胆怯。 他必须得确定刘梅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她没死,等着他去救,而他又没有去,她一定熬不过晚上的!她会被他们抓到当成食物吃掉的! 5:03分,晚霞所投射出来的那种血红色再次笼罩了城市,对于王学兵来说,更为恐怖的时刻越来越近,他悄悄探出了头,那辆白色的越野车就在前方的路口,尸流已经零散了,但是他如果用最快的速度过去,他们还是会让他无暇分身,他得给自己想好退路。 王学兵又等了一会,他让汽车缓慢移动过去,尽量不发出更大的声音,那些走向他的活尸,他绕开或者将他们撞倒,好了,他接近了,王学兵看到了那辆车,车顶凹陷,车门摇摇欲坠,车窗玻璃呈蜘蛛网一般碎裂,车窗贴膜粘连着碎玻璃在风中颤动。 他愣了一会,下车仔细向车内看去,他已经做好了满地残骸的准备,可是他必须逼着自己去看一眼,确定刘梅死了,他才能走,他的脚步仿佛被一双手给牢牢扼住,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忏悔自己做出的错误的决定,害了刘梅,她是个好姑娘。她那么害怕,跟着自己出来,而自己却没有把她完好地带回去。 王学兵摸了一把眼睛,看到了驾驶座上的呕吐物,车里没有血,除了一袋手榴弹,什么也没有。他想放倒后面的座椅,可是那样他会看不清楚,所以他将手伸到还没熄火的汽车里,解锁,然后走到后备箱,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老天保佑!她不是被他们拖出去撕碎了! 他闭眼,哗一声打开。 后备箱里面蜷缩着刘梅,她紧紧握着枪,刺眼的光线让她惊恐而迷茫,直到她看清楚来人,眼泪夺眶而出,她咧着嘴,哭相很难看。 谢天谢地!王学兵激动极了!她居然真的躲在这里!太棒了!她比他想象得要勇敢! 王学兵砰砰开枪打中了几个靠近的活尸,迅速抱起她,将她塞入自己开过来的车子。他一刻也不敢停留,5:23分,他踩足了油门冲出去,糟糕,刚才的枪声又吸引了包围,他迅速掉头换路,发现又有密集的尸流,他再次掉头换路,开进了一条狭小的弄堂,他几乎走投无路,选择这条路也是被逼的。 弄堂里头停着几辆车,不足以让他们通过,王学兵将车子打横,堵住了另外一头的活尸,迅速下车,拉上刘梅,两个人撒腿狂奔,一百多米的小路,对他们来说很可能致命,如果他们能够顺利跑到大路上的话那将会有一线希望。 王学兵跑在前头,刘梅紧紧跟在后面,前方有七八具活尸在来回走动,王学兵抽刀迎头戳死一个,发现太费事,他道:跟紧了,我开枪,我们跑出去,找车! 王学兵一边跑一边开枪。他完全凭着感觉近距离射击,两个人跑出了那条狭小的通道,左右一看,活尸体比较分散,但是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汇集成流。 他们随便找了一辆车,试了试发动,不行,他们就近换了一辆,迅速冲了出去,5:43分,王学兵心率很快,面色有些潮红,他感觉双手有些不听使唤,刘梅在副驾驶座内也神情晃晃。 他一路冲过去,撞倒了无数活尸,一度陷在血肉里,轮子打滑,车子底下仿佛绞肉机一般血雾弥漫,他们在车上使劲,恨不得下车去把车抬起来,5:58分,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将放尽。 刘梅叫道:“我们换一辆车吧。王学兵,我们弃车换一辆!你听见没有,我们换车!” 她急得越来越大声。 王学兵狠狠心,松了油门,又慢慢加速,也许是残肢被磨损殆尽了,他们瞬间就冲了出去。 6:00,那些活尸已经不动了,开始了发呆的状态。 王学兵发疯一般冲出那些包围,也顾不得会不会将他们惊醒,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熟悉的那条路。恐惧铺天盖地,心里都在呐喊着,快点,快点,再快一点儿! 汽车一路咆哮着前进,那些速度飞快的人,叮叮咚咚就像石头一般飞向他的挡风玻璃,他把他们撞飞了,他的方向盘左右摇摆,一路冲到了他们的基地,然后传出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他们的身体猛得前倾又往后装去。 汽车似乎都冒起了烟。妈的,王学兵揍了一下中控台,刘梅已经被吓得不出声了,他们的屋顶上蹲着好几个眼睛绿油油,用四肢爬行的怪物。王学兵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看到它们,它们张开嘴嚎叫的时候,舌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会像箭一样冲出去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该作出决定了,他推了推刘梅:一会我先下车向后跑,它们会来追我,你去感应器那里挥手,带好枪,速度要快。 刘梅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学兵:“为什么是你去引开?” 王学兵挠了挠头:“难道还是你啊?你已经引过一次了,这次换我,死一总比死两好,照顾好我妈。以后别出去,那劳什子电话,别管了。” 王学兵将电话摘了下来挂在了刘梅的脖子上。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手艰难地打开了车门,脚踏入地面的刹那就如跌入万丈深渊那样,他感觉到失重,脑中空白,只有那股臭味浓烈冲击着他的鼻端,它们跑动的风就像石子从脸部疾驰着擦过。 Chapter 10 在推开车门的刹那,王学兵已经不再有恐惧,他的脑袋里什么也没有,他关上车门撒腿就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他的耳边只有风声,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臂和双腿在协调动作奔跑,他跑了一会,刹住了脚步,回头,却见那些怪物从屋顶跳了下来,他们围着车子,他们并没有去追他!艹!他连忙又跑了回去,冲着他们大喊大叫,甚至,他用手枪向他们射击。 子弹没有打中他们,打到了地面,发出冲击水泥地的噗声,然后那一块地面随着弹头的坑而裂开,他又朝着他们开了几枪,终于,他们愤怒了,他们手脚并用地爬着向他冲来,斜着身子,就好像一只只猩猩那样,垂着手,面目狰狞,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又像捍卫着骨头的猎狗,他们在同一时间扑了上来。 王学兵没有逃,他知道跑不过他们,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车子的方向,刘梅从车里钻了出来,然后那架自动扶梯从屋顶延伸下来,再然后,刘梅爬了上去,接下来,从左侧飞窜过来一个黑影将刘梅扑了下去,王学兵心里一凉,与此同时,他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双手托住了对方丑陋的脑袋,他发出了尖叫,这种声音很陌生,他从来没听过,仿佛不是他发出来的,接着,一阵强光照亮了他们,王学兵猛地闭上了眼睛,那种光线太强了,就好像闪光灯那样,在那瞬间,他闭上了眼睛,接着,他听到了枪声,明明是好多枪声,但是仿佛是从不同的地方同时射击的,接着四周咆哮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与此同时一股液体喷得他满脸都是。 他知道那是脑浆,所以他用力推开了尸体,然后用袖子迅速抹了一下嘴脸,王学兵觉得不可思议,那种速度,那种配合,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可是即使他用双手遮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他依然觉得眼睛无法适应这种光亮, 他稀里糊涂,被人推着爬上了梯子,然后又钻入了那个圆筒形的门,他跌在了那幢安全的建筑里,里面灯火通明,接着刘梅摔在他边上,两个人费力地撑开眼皮,刘梅也是满脸血浆,她狼狈不堪,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安全了,并且没有任何伤口的时候,她忽然和王学兵紧紧抱在一起,她紧紧抱着他,眼泪冲刷着她脸上的污渍。 王学兵也拥抱了她:没事了。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这个姑娘吓坏了,他能理解,他能! 他和她几乎同一时间被扑倒在地,等着那些尖锐的牙齿穿透血肉。他也吓坏了,他觉得必死无疑! 他的面前站着5个人,确切地是5个穿着1919军装的军人,他们摘下了护目镜,风尘仆仆,似乎从远方刚刚赶来。看着王学兵和刘梅发愣的样子,他们当中有个人笑了,他笑得非常灿烂,他拍了一下王学兵的胸膛说:好小子,有种,敢牺牲自己! 他们当中的另外一个粗汉说:算你们运气!我们刚刚抵达这里,队长评估了形势,危险等级A,作战成功率80%,那个女的射击成功即可获救,救你就难多了,必须同时让扑向你的5个怪物倒地,所以有一枚子弹必须连射两个!赶快谢谢我们的快枪手! 那位士兵指着另外一个腼腆的小伙子,他行了个军礼,自我介绍:快枪手!这是我的职责! 那个粗汉随后就介绍自己:炮手,不客气。 那个笑容灿烂的小伙子露出一口白牙,说:俺是开心果。不用谢我们啊。 那个最帅的小伙子软软地靠在墙上,阴柔地说:漂亮哥,就是我。 最后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冰块脸队长,他也和快枪手一样,行了个军礼:队长,不解释! 王学兵的双眼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眼中有激动,有羡慕,有崇拜,更多的是希望,他热泪盈眶 。他给跪了,忽然他就觉得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跪在哪里,忽然嚎啕大哭,他从来没有这么难看得毫无形象地哭过,他跪在那里躬着背,哭着哭着,他忽然笑了。 五名1919傻了,他们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面面相觑,开心果说:“队长,他不会是被吓疯了吧?” 队长说:“他很正常,你才被吓傻了。让他哭吧。赶快准备伙食,洗澡,休息。” 其余4人很默契地道:是,队长! 于是他们各干各的,行动非常利落,好像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队长对王学兵他们说:你们也去收拾一下情绪,待会开会再熟悉一下。 是,队长!王学兵说。 队长说:错了,我不是你们的队长,我是第九分队的队长,二七分队的电话在你们手上,你们就代表二七分队,你们谁是队长? 刘梅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电话,惊慌地指了指王学兵:他! 王学兵刚想说自己不是。 九分队的队长就道:是男人的话,不要否认! 王学兵立马被他噎了回去。 王学兵去房间里看望了他的妈妈,陈剑正在喂她吃晚饭,他妈有点清醒了,就说:学兵,你回来了呀,妈担心死了。 陈剑说:我告诉阿姨你出去找物资了。 王学兵点点头:妈,你慢慢吃,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王学兵去澡堂洗澡,那里的供水系统是独立的,他们有地下水可以利用,几个大男人脱了衣服在那里毫不避嫌地冲洗,他们洗完之后换上了干净的军装,将脏衣服丢在了洗衣机里洗。 接着队长也来了,他带来了两套军装,一套扔给了王学兵道:愣着干什么,快洗,磨磨蹭蹭,洗完穿上,穿着那么破烂去执行任务,你当救援队都是丐帮吗!? 队长说着自己就脱下衣服走到喷水龙头下唰唰冲起来,肌肉强健,身形倒三角,队长见他一直不肯进来,扭头揶揄道:和个娘们似的,畏畏缩缩,如果5分钟之内,你不洗完,两百个俯卧撑,老子用枪指着你! 王学兵一个激灵,他只是出了会神,至于嘛?比肌肉?谁怕谁?老子也不赖,说罢,他脱下了T恤,冲洗起来。 队长打量了他,重重锤了他一肩膀:“不错,小子!身材练得挺好的,你经常锻炼的吧?” 王学兵说:“是常锻炼,可是也跑不过外面的怪物,有个屁用!” 队长道:“话可别这么说,你只要跑得比别人快就行!” 王学兵觉得队长也挺损的,什么叫比别人跑得快?明知道怪物抓的永远都是跑在最后的人!你这么说让跑的慢的人情何以堪? 洗完澡,陈剑和赵大爷张罗了晚饭,刘梅没衣服穿,也拿了套1919女兵型号的衣服穿上了,他们几个人就围坐在餐厅里吃饭,看上去清一色全是救援队,吃饭的时候谁也没吭声。就好像这是约定成俗的纪律,吃完饭,老赵收拾了碗筷。 王学兵把她妈妈送回了房间,徐女士拉着儿子的手说:学兵啊,妈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出事了,妈也不活了,以后别出去了行么,这里反正有吃的东西,啊,听妈的,别出去了! 王学兵点点头:行,妈我以后不出去了,你就放心吧。待会得去开会,他们是救援队的人,和咱们幸存者不一样,咱们得听听他们有什么消息。您先睡吧,如果睡不着,就听会音乐,我给您放音乐。 徐女士道:不用了,妈就躺一会就好了,你去忙吧。妈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学兵,妈活不长不要紧,你可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妈这条老命关键时候还能垫后! 王学兵道:妈,别这么说,我们现在很安全,那我去了。 徐女士还是不放心地,看着儿子出去,她儿子什么个性她还不知道么?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从前就喜欢去当什么志愿者,去深山老林里找人,参加野外拓展训练,一刻都不停往外跑,她可是很害怕他呆不住,跟着那些救援队出去玩命啊!现在不比从前! 王学兵来到了会议室,九队队长他们那五个人坐在了一起,刘梅坐在他们对面,陈剑也是,王学兵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刘梅的身边。咋一看,两队人。 大家又分别介绍了自己,王学兵就觉得奇怪,就问:你们都没有名字吗?一个炮手,一个开心果,一个漂亮哥,一个快枪手,一个队长? 队长拧了拧头朝着开心果的方向,于是开心果解释道:队长的意思是,不需要记住名字,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记不住,记住对方能干什么就行了。我没什么特长,是个半路加入的,一直爱笑,所以就叫开心果。 炮手五大三粗地道:“我叫炮手不是因为我专业射击火炮的,因为我常给自己打手炮!” 听完炮手说完,开心果哈哈哈就笑起来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好了。 刘梅不动,悄悄问:什么是打手炮? 王学兵正想说,一看不对啊,刘梅是个女的,怎么跟她解释?“就是就是用手那个……自我安慰!” 刘梅:…… 陈剑看了她迷茫的深情,就悄悄说:别问了,男人的事。 漂亮哥说:专业耍帅15年,品质认证,帅得专业。也是半路加入的。被诓的! 王学兵细细看了漂亮哥,确实挺帅的,按照言情小说的标准,那五官叫魅惑深邃啊! 炮手说:你说什么呢,被诓,谁诓你了? 漂亮哥说:还不是你,你说参加救援队,帅得更有品位!我倒没发现自己品位提升了,倒衰得更出众了! 刘梅在那里抖动肩膀隐隐笑着。 王学兵踢了下刘梅,示意要镇定。 接下来是那个比较腼腆的小伙子,人长得整整齐齐,个子不高,但是一看就觉得机灵和那边三个不太一样,他说:快枪手,专业射击7年,救援队1919第九分队正式编制队员。 他一说话,王学兵那边三个顿时感觉对方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快枪手说完自己之后就立刻说了队长,他道:队长不喜欢介绍自己,我就替他说了,他叫郑琛明,专业应急救援队长,资历最高,10年了,1919第九分队正式编制队长,也是目前为止30个分队里幸存的唯一编制队长。 快枪手这句话一说完,现场就沉默了,好像气氛一下子又压抑了起来,30分队仅存两个专业救援队员了吗?真的假的?这是多么残酷的数字! 快枪手补充了一下道:我们救援队比市民早知道这些消息,所以提前跑到基地待命,但不幸的是我们有七个小基地被陨石直接砸中,无人幸免,还有一些死于最初的救援过程当中,那些人疯狂撕咬和野兽一样,防不胜防。目前的形势比较严峻,据我们和总部救援基地联络得到的消息,全国约有60%的人口死于射线照射,而射线爆发最集中的欧美大陆死亡率估计达到90%以上。现在最大的问题还在于那些被照射死亡的人口大部分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所以上面要我们尽可能多得营救具有科研能力的生物学家、微生物学家、病毒学家。 郑琛明点了根烟在那里猛抽着。 快枪手说:队长,抽烟违规。 郑琛明:待会我会自罚200个俯卧撑,你监督。 快枪手:是!队长! 郑琛明说:普通人的生命也是生命,不是只有科学家的生命才最重要,总部那些老小子藏了多少科学家他们都嫌不够,让这些人折腾研究,咱们只管救人! 快枪手:是,队长,可科学家也是生命,如果有人活着我们也要一视同仁。 郑琛明点点头。 他没抽几口就掐灭了,他一拍桌子,冲着对面的王学兵说:你小子听着,你要是敢放下你们手里的那个电话,老子,现在就替那些为了你们这些幸存者死去的二七分队战友们毙了你! 快枪手又说:队长,您又犯错了,您不能逼迫任何幸存者继承这个电话,因为这样达不到最佳的为人民服务的效果。 郑琛明大手一挥:再加200个俯卧撑。 快枪手拿出本子记录:是,队长! 郑琛明不是白痴,他不会无缘无故就赖上一个人的,就从他打开车门跑出去,然后发现那些怪物没跟他走,他又回来吸引那些怪物这种精神,他就必须他妈的拉他入伙! 陈剑和刘梅都看着王学兵,快枪手、炮手、漂亮哥、开心果,他们的眼睛都看着他,好像都在等他表态。 王学兵手里紧紧捏着这个电话,想起了自己失败的经历,他沮丧地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今天刚刚出去想把ZM大厦的那7个幸存者带回来,可是失败了,他们没有一个活下来,我……我不能再害人! 炮手急了:队长!让我用无敌炮手撸一撸,他妈的他还会不会硬,还是不是个男人! 郑琛明对炮手说:你闭嘴!你懂什么?你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吓尿了呢!跑得跟六亲不认的疯狗似的,差点全军覆没! 炮手一下就萎了,使劲挠了挠头。黑历史啊!只有队长死了,才能让他保守秘密! 队长依然□□着不倒下,他就一直是个孙子。 郑琛明道:暂停执行研究所任务,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其余四个人声音洪亮地回答:是!队长! 王学兵的妈推开了门,她哭着来到郑琛明的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她苦求:队长,我家学兵是个普通的孩子,你不能让他出任务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的大儿子和老头子都死了,我没有亲人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老婆子,不要让他再走了!求你! 郑琛明连忙扶起徐女士,他道:大娘,王学兵是您儿子啊,您放心,我们保证,只要我们当中还有一个活着,就会保证他的安全。 徐女士不依,她道:在外面什么情况都会发生,队长求您别让他出去啊,他什么都不会,他连打枪都看着说明书的,他怎么可以出去啊! 王学兵把电话塞给了刘梅,忙起身拉着他娘离开,他安慰道:妈,你别哭啊,队长救了我的命呢!今天要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儿子就回不来了,您放心,我绝对不出去,不会出去的!队长和我开玩笑呢!我没同意! 徐女士一听队长救了她儿子,她就又要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一下子忘记了她刚才干嘛出来的,千恩万谢谢了队长之后,就高高兴兴拉着王学兵的手说:二蛋子,你去看看厨房的煤气灶关了没啊,还有睡觉之前一定要去看看水龙头是不是关紧了,…… 王学兵知道他妈又发病了,一一应答:好的,妈我知道了,您快去睡。我陪您回去。 第九分队的那些人瞧着一愣一愣的。 忽然,有个电话震动了,发出放屁那样的噗噗声,响得非常迫切,大家都吓了一跳,精神又紧绷起来,刘梅拿着电话快哭了,她双手捧着电话,不知道该给谁,她说:怎么办?又有电话,又有电话啊! 郑琛明放松地坐到了会议桌上,翘起了二郎腿。见刘梅看着他,郑琛明瞪了她一眼,拍桌:看我干什么?接啊!你们二七分队的!接! 刘梅的脸扭曲得跟吃了苦瓜似的,刘梅说: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 郑琛明说:通讯室内的信号接收器已经打开了,你现在可以畅通无阻地接! Chapter 11 这是刘梅第二次接电话。 她对这个电话充满恐惧,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她只觉得这个电话沉重地要压碎她,这个电话不允许她说不,无论是什么人打进这个电话,只要对方是幸存者,她就没有理由拒绝,因为这不仅关乎生命,而且……而且关乎国家救援队的形象和尊严。 她眼泪湿润了整个眼眶,但是没敢流下来,她特别怕郑琛明,那个魁梧,不近人情的家伙。那个家伙居然就地做起了俯卧撑,快枪手在帮他计数,他铁了心不管这个电话,因为这个电话是二七分队的。 刘梅的手指在按键上犹豫了一会,她的指甲上依稀还有没有退去的杏色指甲油,她轻轻触碰了一下按键屏幕,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郑琛明在,所以她似乎也有了一点信心,她道:您好,这里……这里是……1919救援中心。请说话。 郑琛明眉头一挤,瞅了刘梅一眼,刘梅被他盯得一哆嗦,拿着电话的手明显一颤,她……她说错了什么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刘梅听到了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她听到了啜泣声,一个男人的啜泣声,还有狗叫,和很大的风声,交织在一起,那种声音很奇怪,就好像那个男人和那只狗都要飞起来那样,那个男人哭了一会,忽然声嘶力竭地道:队长!全完了!我们都要被灭绝了!我们都要死了!我们帮不了别人!我们甚至帮不了自己! 他几乎在那里哭喊,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弥漫在刘梅的心头,她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 。 她开通了免提,可以让别人也听到。 电话的另一头,有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一幢摇摇欲坠的大厦顶部,那幢大厦的一半已经被摧毁,另外一半还顽强屹立着,他站在一片漆黑中,大雨倾盆而下,电光在云层之中穿梭,偶尔会照亮这栋大厦,黑漆漆的横截面,在闪电中就像一只巨大的口,不断有风从那里穿堂而过,发出呜呜呜尖锐的呼啸声,那只浑身被淋湿的军犬在有限的屋顶面积上四处转着,它的鼻子和眼睛一样亮晶晶,在天空紫红色的电光中,闪烁着光泽,它在屋顶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小心翼翼地瞧着大厦的下方,它发出胆怯的叫声,一步步后退着,接着,它又渐渐靠近边缘,然后毫毛都竖了起来,狰狞地露出尖牙,眼睛里闪烁着绿光,它发疯似地转悠着,发出急迫却又凶狠的叫声。 那名小战士拿着电话,坐在屋顶上。他的帽子被扔在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穿着1919军装,浑身也被浇湿了,他被冷风吹得直哆嗦,那些雨有酸性,可是他不在乎,他一个人在那里哭得很大声,他最终鼓起勇气拨打了这个电话,他觉得世界他妈的毁灭了,再也救不过来了!他得阻止他的队友再做无谓的牺牲,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留意那个声音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精神有些崩溃。 两天前他被泰哥派出去查看市区避难所建设情况,整个大市有一个第一集团军一直联络不到,让他顺便去了解一下情况,最好让他们多派点人手过来,这里有相当大片区根本无人搜救,他到了避难所很高兴看到了那么多正常人,他们开始重新建立起灾后的秩序,有些人负责食物收集,有些人负责管理整个避难所,有些人负责搜救,他将自己队伍救出来的几名幸存者一起送到了那里。 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事了,由于幸存的军人稀少,弹药不足,怪物数量太大,整个避难所被踏平了。他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军人,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他的心灵被这次屠杀给震撼了,他被击垮了,他逃出来之后,找到了第一集团军驻守地址,更残酷的一幕让他整个人几乎瘫倒。就像奋战在前线垂死抵抗的人,听到了后援部队永远也不会到的消息一样。 那只狗的叫声越来越凶猛了,它一点点后退向着战士靠拢,然后嘘嘘嘘不断发出鼻音,咬着他的衣服,拖动他,可是他推开了狗。 最后,那名战士对着电话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第一集团军无一幸存!咱们整个市区的军事基地全部变成了一个天坑,我们没有后援了,救援队临时搭建的以望海监狱为主要避难所的幸存者基地已经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怪物攻陷,两万多幸存者被怪物群屠杀,血流成河、四队、五队、十一队、十四队、十五队等十几个队全部壮烈牺牲。 他鼓着勇气把这些话都说完了,他仿佛想要和敌人同归于尽,言语之中透着无限的悲痛和激烈的情绪。他说完之后,揉住了他的爱犬,那只犬用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面颊,然后它咬住了他的衣领,想要将他往直升机拖。 郑琛明俯卧撑停在半路里不动了,快枪手眼睛一红,摘下了帽子默哀,其余几人也纷纷摘下了帽子静默,刘梅的眼睛更红了,她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王学兵,他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郑琛明沉默了一会,继续做俯卧撑,比原先的速度快了一倍,他数着121、122、123…… 然后电话就断了,是被挂断的。那名战士,亲着狗,雨水从他的头发脸上流淌下来,他道:小伙子,我们不逃了行不行?我们不逃了!横竖是个死,我们不逃了!我们用生命救了那么多的人,全都死了,我们逃不掉了。 狗汪汪地叫着,鼻子里呼出的气在寒冷的黑夜里发白,它挣脱了主人,对着大厦下方的狂叫,远处一道闪电劈下,落地雷发出巨大的爆裂声,狗浑身一哆嗦,肌肉一紧,夹着尾巴,然后它害怕地呜呜呜直叫。 这幢曲扭着像螺旋那样的大厦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行动麻利的怪物,它们爬了一会又掉下去,然后继续叠加着往上爬,就好像这幢大厦涂满了蜂蜜,而它们就是粘在上面的蚂蚁,恐怖极了,它们当中有十几个已经攀上了屋顶,半蹲在那里就像一只只蛤蟆那样,它们居然能爬上来? 小战士张开双臂,来吧,来杀了我,来吧,他闭上了眼睛。那只狗跃上了直升机,咬住了一把枪连拉带拖地放到了主人的脚边,然后它比原来更加紧迫地叫了,它不断用双腿扑到战士的身上,然后毫毛倒立连连尖叫。 那些怪物就蹲在不远处盯着他,似乎觉得这样毫不反抗的猎物有些奇怪,它们非常安静,然后试着慢慢爬了过来,呈现半包围的趋势,那只狗,跑到了主人的前面,狰狞地恐吓那些怪物,哪只靠前,它就针对哪只,慢慢将它们逼退。 可是它们一边退一边前进,包围圈越来越小。狗咬起了枪,往主人手里顶着。 小战士睁开了眼,他拿过了枪,他道:小伙子,你不想死吗? 狗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汪叫了声,很坚定。 好吧,小战士说,好吧,我们继续逃,他弯下腰捡起被雨水浸湿的帽子,他道:我数到三,你跑到飞机上,小伙子,准备好了吗? 小战士半弯着身子,数着:一、二、三! 他将帽子扔了出去,那些怪物扑向了帽子,他的子弹哒哒哒扫射了一阵,他扔掉了枪,跑向了驾驶室,他几乎是跃了上去,怪物的爪子擦到了他的鞋底,就好像它们能够挠穿它那样! 他缩脚,关上了门,怪物扑到了窗门上,啪嗒啪嗒,就仿佛在用脚跺着,飞机启动了,那些怪物冲了上来攀上了直升机 ,旋翼转动,它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有的被旋翼撕成了两半,直升机四周都是血雾,伴随着雨滴,那是一场血肉汇成的大雨,碎肉掉在挡风玻璃上,血水顺着崎岖地流淌了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直升机隆隆响着飞起,拖带着一个连接着一个的怪物们,它们就像一根绳子那样拴着直升机的脚架,飞机被重量托住,一直试图突破,却一直无法再进一步,这是一场博弈,小战士面色凝重,他的狗正坐在旁边,全神贯注注视着他,它帮不上什么忙。 小战士脑海中掠过和它相处的一幕幕,就像电影闪现一样,小时候他们经常睡在一起,它咬坏了一个又一个奶瓶,性子野不听话,经常被教训,他罚它,自己也跟着罚,他红着眼睛,眼泪涌了出来,然后他用手用力一抹,连带着眼泪和鼻涕。 现在米粒长成一个小伙子了,他知道培养一条优秀的搜救犬很难,很多时候战士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它们,小战士再次抹了一把眼睛,他的脸黑不溜秋的满是污渍,他大声呐喊,用力往上推操纵杆,仿佛这持续的喊叫能够带给他脱离灾难的勇气,能够帮他撕裂那条怪物组成的绳子,他喉咙粗展,脸色潮红,颈动脉从他的脖子上战栗起来。他张开嘴,露出白灿灿的牙齿,他从脚尖开始用力,瞬间直窜头顶,爆发出最大的喊叫。 与此同时,直升机拉断了那根怪物组成的“绳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歪歪扭扭地冲入了夜幕之中。他依旧持续用力地嚎叫,直到声音嘶哑,他激动地道:小伙子,我们又一次成功了! 那只狗也在座位上欢快地摇着尾巴,眼里露出兴奋。 小战士用袖子擦了下满脸湿滑粘稠的汗,他接通了1919二七分队的电话,汇报:二七分队谷仁和米粒已经脱离危险,正返航,预计到达时间21:50分,请求C区平台降落。 王学兵手里拿着电话道:好。我们会扫清怪物等待降落。欢迎回来! 小战士沙哑着声音道:“你不是梁队长,你是谁?” “我是王学兵,我捡回了队长的电话。” 小战士,他沉默了一会,默默敬礼,他道:“我代表梁队和所有死去的二七分队队员谢谢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队长!” 王学兵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他能听得出对方满腔热忱和真挚。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对方一身狼狈,却满眼含着对逝去队友崇敬的泪花。 他无法说出否认的话,如果他说了,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孬种! 他沉默地坐在会议桌边,手里紧紧拿着这部电话。 他们这些人命都仿佛可以不要似的,可怕又可敬。 郑琛明做完了400个俯卧撑,他身上的汗水都滴到了地上,他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他休息了一会,翻身而起,盘腿而坐,对着王学兵说:看来晚上还得打一场硬仗!小子,恭喜你有一个好队员即将归来,噢不,也许是两个。 他们全体集中在通讯室里,将所有监控设备都打开了,C区降落平台就在那座平房房顶上,不过那座平房的高度并不高,很多猎食者都能够轻松爬上来,而临近晚上的时候他们为了救人开过枪,吸引了一部分的猎杀者在这里出没。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直升机的降落会有很大的声响,他们很可能一出去,或者那名战士一下直升机,就会被包围。 Chapter 12 谷仁看到了C平台开放的指示灯,他发出了降落信号,他不知道新队友能否让他安全降落,心里有些不安,因为他对王学兵一无所知,但是能够出去找回电话的人,一定是个好汉,他必须得相信他能够掩护他。 王学兵用对讲机道:请你们带上护目镜,在直升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我们会开启紫外灯,清扫怪物,你有5分钟的时间开启舱门,迅速跑向入口,不要去搭理冲向你的怪物,我们有快枪手会掩护你。 谷仁底气很足,高声道:是! 他迅速拉上了护目镜,帮米粒也戴上了眼镜,他找准了位置开始降落,大雨依然没有停止,那些氮氧化物此刻都化作了酸雨从天上落下,谷仁觉得皮肤有点发烫发痒,他的眼睛也很难受,也许是被酸性物质腐蚀的缘故,他觉得浑身都疼。 大雨让他的视线收阻,他看不太清地标,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感觉,他的燃油即将耗尽,他必须得降落了,直升机的旋翼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就像一个巨大的排风机那样,那些接踵而来的怪物绿油油的双眼在雨夜里发亮,它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雨滴落在它们的发绿的皮肤上,然后滑落,它们发出破风箱那样嘶哑抽气的叫声,直升机落地,紫外灯绽放出刺目的光芒,雨太大了,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他将飞机挺稳,摸了摸米粒的头,他深呼吸了一次:准备好了吗?小伙子,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冲下去。 谷仁推开了舱门,他听到了怪叫声,子弹在雨里飞行,怪物一个个在他脚边倒下,他和米粒飞奔着冲向入口,那里有个人在等他,紫外灯让照射范围内的怪物发愣,快枪手很快解决了它们,但是在黑暗之中的怪物依然很活跃,它们当中的一个嗖一声就瞅着空隙扑倒了快枪手。 郑琛明观察着每个节点的执行情况,他嘭一枪就打死了快枪手身上的那个怪物,快枪手迅速爬起来继续射击,谷仁和米粒顺利钻入基地,王学兵吹了哨子,漂亮哥、开心果、炮手的防线一边撤退一边抵御,在紫外灯照射范围之内,怪物们有些忌惮不敢上前。 于是一行人顺利完成撤退,紫外灯熄灭。整个过程不到3分钟。 一些人湿漉漉地落在基地建筑内,谷仁和米粒满地打滚,酸性在侵蚀他们的表皮。 王学兵用手摸了一下滑腻腻的雨滴,他迅速拉起谷仁,大声喊着:陈剑、刘梅快来帮忙,雨水有毒,快,把他们拉到水下去冲。所有人都去冲水,快! 郑琛明骂了句,这是灾难爆发以来的第一场降雨!狗屎了!他们三个人拉着满地打滚的谷仁,几个人拽着狗一起来到了淋浴的浴室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脱谷仁的衣服,他的皮肤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起,非常恐怖,他惨叫着。 干净的水往他身上冲去,王学兵拼命帮他洗,每一寸皮肤,他被淋得太久了,非常危险,皮肤多出鼓起了泡,并且破裂,流出□□,郑琛明则把狗按在龙头下猛冲它的毛,米粒身上的毛一片片脱落。 冲了一阵子后,他们将谷仁和狗一起拉到走廊上,刘梅拿来了低浓度碳酸氢钠溶液,给狗涂抹,陈剑则帮忙涂抹谷仁。刘梅道:我来处理吧,你们赶紧都洗澡换衣服。 大家也不管是不是有女的在场,都脱了衣服开始洗澡,赤条条的,刘梅面红耳赤,头也不敢抬,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好奇地瞅了一眼王学兵,触及他光滑带有力量的脊背,她的心止不住乱窜,她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脸颊更烫了,她怎么都没法忘记,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王学兵居然找到了她,将她抱出了后备箱,还有,他拉着自己逃,那手里至今都仿佛留存着他的温度,尤其是最后,他自己跑去引开那些怪物,所以刘梅她整个心都不知不觉偏向他。 这些足够让她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了。他是个好人。 刘梅专心给狗涂抹,那只狗很听话,一动也不动,可怜毛色浓密的德国牧羊犬,一下子变成一个脱毛的癞皮狗了呢。 折腾了好一阵子,大家总算是洗干净了身子,换上了干衣服,其余人都没什么事,就谷仁和米粒皮肤受损大一点,为了防止感染,王学兵在医药室里找来了还没过期的抗生素,几个人都没打过针就试着给他注射了一支,又翻出烧伤膏来给他破损的皮肤都涂上了一层覆盖物。 谷仁躺在医务室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那里,他顿时觉得很温暖,他一眼扫了那些人,道:谢谢你们,我没有想到这个雨水的腐蚀程度那么厉害。多亏了你们。 谷仁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虽然他认识的一个也没有了。大家简单介绍了自己,郑琛明就下令他的队员都去休息,留下了王学兵和谷仁。 谷仁打量了王学兵,咧开嘴笑着,他伸出手道:队长,我叫谷仁。稻谷的谷,仁义的仁,这是我的搭档,搜救犬米粒,一粒米的米粒。 王学兵没有衣服穿,就穿着1919救援服,看起来还真像回事儿,可天知道他有多心虚多不自在,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谷仁,他道:别叫我队长,压力老大的,叫我王学兵就行,另外,其实我是个普通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当队长,要不你当队长,你来领导我行不,我求你!真的!兄弟,我求你,你领导我出去救人,我什么都听你的!成不成? 谷仁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笑了皮肤扯痛了,又龇牙咧嘴地呻|吟了一声,他笑得肚子抽痛,他疼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这事没得商量,我同意,泰哥也不同意,你去问问郑队长同意不?他一准不同意,我告诉你,谁从死去的队长手里拿回这个电话,谁就是队长,这就是火炬,一个传一个,除非你挂了,你才能指望换人。 我艹!这是什么霸王条款?王学兵一抹头发,坐在谷仁的边上,心里真特么亚历山大,你说这不是闹着玩的,指不定待会又来一个电话,他都怕死了,刚才郑琛民帮着支援他才不那么怕,可郑琛明这家伙摆明了不想和他一起,他说两个队救的人总比一个队要多,以后出去搜救得分头行动,我勒个去了! 谷仁看着医护室天花板柔和的灯光,他出了会神,他说:你不懂,你别以为像咱们那样的人当队长就一定是好的,因为我们是军人,所以我们的教育和出发点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身先士卒,任务高于生命,所以我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死掉,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难道我们的生命就真的那么不值得吗?面对群众的质问,我们不解释,不争执,忍受着责骂,我们只会救人,执行任务,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其实我并不希望这样。你做队长,用普通人的身份和心理带着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知道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 王学兵嘶了一声,瞪着谷仁,他就说他们怎么都说不明白呢!哎,算了算了,他说:那你好好休息,在你伤没好之前,不许出去。 谷仁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可是队长,有任务,我一定要出去,我和米粒就是黄金搭档啊,没有咱可不行,有了咱事半功倍啊! 王学兵摸了摸下巴冒头的黑扎的胡子:这是命令! 谷仁:……是。 那么请问队长……如果有女幸存者那个……那个例假来了…… 王学兵接口道:需要卫生巾是吧?这种狗屁任务当然不去,因为我已经拿了很多卫生巾了。 谷仁咧开嘴又笑了,特别淳朴,他由衷地敬佩道:队长,你想得真周到。 王学兵: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谷仁严肃地想了想:如果……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被困住了,而其他人已经逃了出去,你会怎么做? 王学兵:当然继续逃了,这还用问?回去那么多人全挂了,不赔本了。 谷仁忽然就热泪盈眶:队长,你真他妈混蛋。 王学兵:那你就把我革职。 谷仁:不,队长,你合格了。 王学兵:我警告你,别喊我队长,信不信我揍你。 谷仁嘿嘿傻笑着:是,王学兵。 王学兵关上了门,深深叹出一口气,见老赵把东西拿给他,他接过来一看,可不是?泡面和卫生巾,他都忙得忘了这事了,他把泡面堆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把卫生巾装成一袋,他来到刘梅的房间,敲了敲门。 刘梅也还没睡,她见是王学兵,心咚咚直跳,她道:是你,要不进来坐坐? 王学兵揉了揉眼睛,他有点困,精神紧绷了一天,他道:哦,不了,我这有点东西,可能你会需要,你拿着吧。 刘梅接了过来,王学兵就走了,她打开来一看——苏菲超长夜用、超薄棉柔日用……脸腾得一下就红了,心里有点急,哪里有人送女孩子这样的礼物的?他到底会不会追人啊!刘梅挺恼的,有一种小秘密被人揭露的感觉,但是也有一点甜,她过几天例假就要来了,没有这可不行! 炮手从走廊里经过,见到刘梅那眼神有点怪,就好像要扑上来那样,刘梅慌忙关紧了房门,心里有点怕,这些人她都不了解,就算是救援队那也都是男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都正派。尤其是那个炮手每次眼睛都盯着她看,她都发现好几次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看到门缝下有人站着的影子,她吓得钻进了被子里,眼睛一直盯着缝隙,她大气不敢出一声,屏声静气地,直到那个影子离去,她才呼出一口气来,憋出了一身冷汗。 王学兵去看了他妈妈,他妈睡得很熟,他就回自己的房间了,他把电话充好了电,放在床边的台灯桌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电话,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他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得惊醒,他听到电话响了,他睁开眼睛,迟疑了一会拿过电话,上面的液晶显示屏还好好的,没有显示未接来电。他松了口气,刚才一定是做梦了。他又躺了下去,果然是他太紧张了吗? 这一夜电话都没有响起。可电话没有响起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出去,事实上他第二天才知道,电话响起只不过是偶然的,大多数的幸存者他们都找不到救援电话,他们被困住了,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时间越久,幸存下来的活人数量就越少,当然剩下能活着的人也越来越不省油,所以他们必须每天出去搜寻幸存者,而不是等在地下避难所里。 早上5点,郑琛明就挨个敲房门,除了王学兵的妈妈和赵大爷没喊,其余人都被喊了起来,他骂道:都是猪啊,他妈的那么能睡,你们还能睡得下去吗?你们跑得比怪物还快吗?你们能一拳打飞怪物吗?你们能保证100%射杀移动目标吗?如果不能,都他妈给我去提高!不要到死了再后悔! 王学兵连滚带爬地起来,郑队长骂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对,他是应该去提高,只有比怪物跑得快,比怪物强大,才能逃脱,才能生存! 他和郑队并肩在跑步机上比拼耐力,两个人体力旗鼓相当,郑队越看越满意。 王学兵问:我们以后怎么办?市区军队来支援我们是不可能了,我们救回来的人万一越来越多住不下了,可怎么办? 郑琛明笑说:你想太远了。哪里有这么好救的,不过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遭到射线大爆发正面冲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如果那些死人都会活过来,那地球上现在七成的人口都是怪物。咱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末日救援队说好听是救援队,难听的那是敢死队,国家培养我们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在绝境中给幸存者信念,我们代表的是一种精神!现在每个城市都在自救,咱们城市尤其严峻,所以我们更要驻守在这里,给国家的救援总队赢得时间,他们一定在想办法研究那些怪物,他们也在努力建设新的基地,咱们只要坚持下去,就会等到希望。 王学兵道:要多久? 郑琛明说:这我哪知道。得看受灾程度,以咱们城市这种破坏程度,少说也得十年八载吧。 王学兵脊背发凉:十年八载啊,大哥,说得跟十天八天似的。现在二十多天了,一些熟食保质期短的东西都吃不了了,6个月以后连方便面都不能吃了,12个月以后大部分食品也不能吃了,就要□□了,2年后,3年后,情况会越来越糟,看这天气又是酸雨,阳光又不能很好透射,气候又冷,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越来越冷。作物不生长,草木也枯萎,最后活人都得吃活人!咱们怎么跟那些怪物争地盘?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太阳一直那么弱,咱们温室里的那些蔬菜过不了几天也得发黄腐烂了。 郑琛明拍了拍王学兵的肩膀,将他拉到再往下一层的储藏室里,他输入了密码,道:这里的食物够一百人食用三年,但是现在还不到吃的时候,诚如你所担心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上面那层的食物是普通的民用食品,大部分已经过期,所以过会我会让人清理掉那里坏的东西,腾出一些空间来,第一年我们必须尽量消耗能够搜集到的新鲜物资。 王学兵惊讶地瞧着眼前那些罐头,那可是好东西啊,他一个个拿起来看,全部是保质期有10年的军用罐头,有午餐肉、什锦蔬菜、红烧肉、凉拌菜,脱水米饭、面条等等,应有尽有,他所知道的普通民用的镀鉻马口铁罐头一般最长只有三年的保质期,这里却有十年!他双眼都放出光来,他头一次见到那些宝蓝色的军用先进口粮。 郑琛明将王学兵的神情瞧在眼里,他道:好好干,如果我觉得你合格了,会把密码告诉你,这里的一切是为了确保救援队的工作,而不是滋养米虫的温床。 郑琛明将厚重的金属门合上,看上去就像一堵普通的墙,他道:别想着用各种手段凿坏这堵墙壁,除非你把整个底下避难所给轰坍塌了,否则休想打开这道门。 郑琛明颇为阴险地试探道:怎么样?心动吧?人嘛总要有一个目标,如果对普通人来说为人民服务太遥远,那么不如为了食物而奋斗,这样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点?用你的付出来换取这个储藏室的密码。 王学兵心里有些堵,郑琛明把他看成什么人了?不过他向来不想争辩,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郑琛明他终归也是个人,是个人就逃不开有心思。 郑琛明瞧着他的背影,忽然爆发出一阵掐着喉咙那样的笑声,他太了解这种年轻人了,有一腔热血可也怕死,善良但是容易退缩,他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告诉你,组成一个团队,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觉悟,但是你记住,只要有一点,你能拿捏住就行了,不管是什么,包括食物。 王学兵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他,他说:很生动的一课,谢谢你。我记住了。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食物,还是你的荣誉?军人的职责? 郑琛明忍不住从怀里摸出烟来,快枪手不在,所以他抽得很舒坦,就好像飘飘然在云端一般,他露出陶醉的表情,他的身体倚靠着金属墙,眉头皱得跟山似的,他的目光看向深深的走廊,他说:问得好!不是每个军人都会像董存瑞那样舍身炸碉堡的,那不过是少数的,大多数人都是人,是人都会怕死。 郑琛明又吸了几口,他用鼻子透出烟来,他说: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你信不信?每一次出去,我都会万分恐惧,而每一次我活着回来了,我都会觉得太有成就感了,我是不是有病?我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吸食鸦片一样让我上瘾,这种血液在我体内来回转悠,每一刻都带给我兴奋,如果天天让我呆在这个地下室里,我会疯的。 王学兵心里忽然又不堵了,听了郑琛明的话,他忽然问自己,他又为了什么而出去?为了人类的希望?这个太遥远了。不足以支撑自己,他需要的是一个坚定的信念,这个信念,他至今都没有找到。如果说他第一次出去是因为泰哥的愿望,第二次出去是因为想找个电工,那么第三次呢? 郑琛明说: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他必须出去的理由。今天,你去一下美华针织厂,去救三名幸存者,这次任务很简单,你去了就知道了,你不仅可以顺利救出他们,还可以拉来一大车物资,你去不去? 王学兵说:我去,不过,我是为了建立自己的信心,你知道,上一次我让七名幸存者都遇难了。我对不起他们,我想,我的心里会一直背负着那几个鲜活的生命,我每天在梦里都会被骂醒,那个人骂我“你不会救,你下什么指挥,生命在你眼里是个屁!”,我当时就想,我要是为救他们死了那还好过一些,至少我听不到他们骂我,被骂的滋味可真是魂牵梦萦,绝壁*! 郑琛明又发出掐着喉咙那样的笑声来:活着少挨骂也是一种本事。可惜,你管不住别人的嘴。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有什么目的,你穿着这身军装,都要记得你代表国家,别丢国家的脸。 你脱下了这身衣服,你才是你自己,明白? 王学兵点头:明白。 郑琛明:走吧。需要我借你人手吗? 王学兵道:不用。你不是说很简单吗? 郑琛明:那成。 王学兵吃完早饭,研究了下卫星地图针织厂的位置,他将那条可以用汽车通行的道路都记在了脑子里,其中有一座桥坍塌了,他们必须绕过一个深坑,接下来,他必须从6号出口出去,如果顺利的话,90分钟就可以抵达那里。 谷仁执意要一起去,他带上了米粒,刘梅和陈剑也想出去锻炼一下胆量,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一狗就在这个幽深的通道里走了将近20分钟,出口不远处是虹川路,通往郊区的。 王学兵通过观察仪查看了周围的情况,昨晚上下雨,今天是阴天。 这个通道的出口建在一个小学的操场西边角上,红棕色的雾气有些淡了,但是依然视线不是十分清晰,一百米开完就完全看不清楚状况。 他们一个接一个从这个金属关门里钻出去,然后听着噌一声金属紧密合拢的声音,几个人围在一起,冷得双腿直打抖,看来温度又下降了,陈剑只穿着一件衬衣和外套,他打了大大一个喷嚏。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刘梅拿出一块面巾纸让他捂住自己的口鼻,四个人一狗在原地等了一会,米粒的鼻子在空气中嗅着,谷仁道:没事,这附近没有危险,狗的嗅觉是人的百万倍,听力是人的十八倍,视觉也比人要宽广。 刘梅看陈剑抖得厉害,就道:陈剑,你没事吧?你要是怕就回去,待会可不准那么怕了,否则会连累大家的。 陈剑凹陷着眼睛,点点头,整个人的肌肉仿佛都吸附在了骨骼上。他紧绷得几乎要晕过去。 “我们这次任务要确保没有伤亡!走!我们去找车。”王学兵带头翻出了操场的护栏,手握着渗骨的铁杆子,就像握着死神的手一样,透心凉。他体内的血液加速流动了起来,那种感觉有点兴奋,但同时让他有些不安。 Chapter 13 由于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大部分的雪都融化了,气温大约零下四度,地面结了一层冰,踩在上面,时不时会传来嘎吱嘎吱冰片被重量挤碎的声音,那种声音在幸存者耳中被成倍放大,他们几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骨头被怪物咬碎的时候传来的声响。 王学兵停住了脚步,谷仁举着枪,紧贴在他的右侧,他问:怎么了? 其余几个人也战战兢兢地靠拢,眼睛就像老鼠一样四下转着,四周除了横七竖八胡乱停着的汽车,呼呼的风声,残破的建筑,他们的视线里,没有看到一个移动的物体。 这个六号出口为什么会这么安静?王学兵轻轻地问:谷仁,你说郑队说的是真的吗?他说这次任务很简单,难道他说的简单就是这个意思? 谷仁用手将额头上的防爆头盔往上顶了顶,他呵了一下手,他快冻僵了,他呼出的白起有些急,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的任务都会有一定的变数,我想他所说的简单,大概是我们不需要穿越成堆的活尸流。 “好吧。”王学兵说,“你们做好警戒,我去找车,你们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什么不要大声喊叫,走过来轻轻说,尤其是刘梅和陈剑,记住了吗?” 刘梅的嘴唇有点发紫,陈剑更是冷,因为他穿得最少,他们两个都点点头。 王学兵道:谷仁,米粒会随便叫吗?你能不能别让它叫? 谷仁道:放心,它不会乱叫的,我保证。 王学兵感觉脸部肌肉都快失去知觉了,这一次,他得去华美针织厂找找有没有什么衣服,否则以后就没法出来了,地下建筑里温度虽然比上面高,但是为了节约用电他们也是不开制热空调的。 谷仁进入了一级戒备的状态,因为今天是阴天,他不确定,那些怪物们会不会像晚上那样身手敏捷,他摸了摸米粒的头,让它紧紧呆在自己的身边。才两分钟的时间,他的眉毛上已经有一层冰霜,鼻子底下呼出的气流也是,他的手指有些麻木,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能扣动扳机,尽管如此,他还是全神贯注。 王学兵迅速靠近一辆米白色的小货车,因为他得去拉物资,所以特意选了这车,不过遗憾的是,这辆车子的门打不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几乎快粘在了金属上,他骂了一声,换了好几辆车,不是因为车门锁着,开不了,就是因为汽油不足,怎么会那么多汽车的汽油都不足呢?大部分的车汽油都快见底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把汽油都抽走了!混蛋! 王学兵爬上了汽车的顶部走到了被陷在较为里面的一辆福特商务车,看起来比较结实,车门大开着,也许司机为了逃生,打开门就跑了,他启动了车子,很好,这辆可以用,王学兵探头见他的队友们都在警戒,没有发出什么警告,所以,他迅速将外围的汽车一辆辆启动,然后按照顺序整齐地停在一边,这样方便他们回来的时候能够把车开到入口最近的地方。 他已经将那辆福特商务车腾出空间来了,这时,谷仁带着狗和刘梅、陈剑迎了上来,他打开车门,所有人都上车了,他道:王队,我们得快走,动静已经引来了附近大厦里的一些猎食者,我的狗感觉到它们靠近了,快! 王学兵迅速倒车,将车头调转了出来,然后沿着空隙歪歪扭扭开了出去,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百米开外出现的一个个人影,他看不清楚,只觉得他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三四米间距出现一个人影,呈均匀分布,让他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陈剑不停搓着手,他说:开空调,快,冻死我了,快一点,快一点。 王学兵迅速打开了空调,外面太冷了,过了几分钟,陈剑才像烟鬼抽到了香烟一般,舒坦地动了动身子,暖和了,终于暖和了,他长长松了口气,他终于出来了,他一直没胆出来,这一次,他终于出来了!! 刘梅担心地问:王学兵,你说呆会我们怎么回去?那么多活尸,我们得早点回来,不然可是很危险的。 王学兵一边开车注意着前面的路况,一边回忆着卫星地图上那些可以通车的道路,把脖子上的电话递给她,道:我知道,尽量吧,你和华美针织厂的幸存者联系一下,确认他们在现场,让他们别乱跑,我们大概一个小时以内会到,如果没有到,在他们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让他们在原地等。 刘梅接过电话,开始拨打幸存者的号码,可是她听了半天,就道:那边关机了,会不会是没电了? 谷仁道:八成是没电了,咱们就按照昨天晚上他们提供的地点去找。 王学兵一路疾驰,路上有零星或者三五成群的活尸在蹒跚行走,阴天,没有阳光,天上的云层很低,直往头上压来,给人很压抑的感觉,那些活尸的行动没有特别迟缓,但是也不是特别快,看到车子会张牙舞爪地想追上来,但是追了一段之后就会放弃,他们浑身没有腐烂的迹象,如果他们是死的,都快一个月了,难道不该被微生物分解吗?他们的活动和光有关吗? 他正想着,忽然米粒在车里叫了起来,一道黑影从车子前方急速闪过,王学兵迅速踩了急刹车,随着一阵拉扯鼓膜的声音,车里的人都跌得前仰后翻。 谷仁扶了扶帽子高度警戒,他道:怎么了?队长,发生什么事了,你踩急刹! 王学兵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前方只有一条路和几个看到车子的就试图过来的活尸,左右两边是一片茭白地,植物已经没了生机东倒西歪,他刚才明明看到一道黑影从左边窜到右边,消失在茭白地里,是什么动物吗?这个高度看起来也不像是动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有节律地跳动,不是胡乱跳,而是有规律地跳。 刘梅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她也问:怎么了? 王学兵没回答她,反而问:谷仁,你刚才一直看着前面对吗? 谷仁点点头:是啊,我一直都看着啊,眨眼算不算? 王学兵: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谷仁摇了摇头一脸困惑:没啊,你好好在开,干嘛刹车呢!又没有危险。 王学兵双手搓了搓面颊,继续启动了车子,他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他看了眼米粒,心想,米粒是不是也看到了呢?可是谷仁却没有看到,难道真是他眼花?大白天见鬼!这么快的速度,他怎么觉得比晚上的猎食者还要快呢?奇怪! 汽车又继续飞奔起来,这一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状况,直到道路终止于一个大坑,他们几人下车,将车调转车头停放完毕,王学兵目测了大坑大约有三十多米,这个坑不是被陨石砸的,而是坍塌的,柏油马路就像碎裂的鸡蛋壳一般,四周没有灼烧的痕迹,下面黑黝黝的一滩聚拢的水,上面已经结冰了。两边是稻田,上面有个高架,高架上的车子排成了长龙,那些活尸在上面发出嘶哑的叫声。 他们锁好了车门,从稻田绕路过去,在另外一头继续找一辆车前进,那条路车子不多,刚开通没多久,又处于郊区,两边都是田野,所以车子也并不好找,他们一路步行了两公里,才看到一辆工程车和一辆小面包车停在路边,两辆车都被锁了。 总不能再步行十几公里吧?谷仁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把那辆面包车给拆了,然后点火成功,一般情况下为了保护车里的人员,他们不随便用暴力手段拆坏车门的,但是为了尽快抵达那里,他们还是这么做了,汽车驶向了华美针织厂的大门。 华美针织厂的大铁门紧闭着,里面游荡着大约五十多个活尸,他们大多数是这个工厂的寄宿工人,由于宿舍是在大铁门的两边,所以这部分尸群都集中在大铁门附近,一见到有活人,那些尸群们纷纷聚集在一起冲撞铁门,铁门的栓子发出哐哐的巨响,那水泥凹槽不断扩大,如果一直持续这么撞击的话,那个凹槽一定会崩散的。 王学兵咬着嘴唇,眉头都打结了,不会吧,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什么危险性的救援行动么? 好吧,姑且是这样,毕竟华美针织厂附近也没什么居民区,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把那些活尸都打倒,刘梅和陈剑锻炼枪法的时机来了,王学兵招呼他们一起来射击。 陈剑看起来有点兴奋,他就像打游戏一样,拿出枪砰砰砰,都朝着尸体的脑袋射击,不一会大部分都被射倒了,奇怪的是,射到的活尸似乎还没死透,有几个被射中脑袋的还在那里行走。 陈剑害怕了,一口气对着那具活尸射光了他所有的子弹,它还没倒下,他一步步后退,退到了面包车上,他现在浑身冒着冷汗,他觉得他快完蛋了,活尸马上要过来了,他抱着头,嘴里咕咕哝哝说着什么,连忙钻入了面包车里躲了起来。 谷仁担心地瞧了陈剑一眼,也没时间搭理他,他快速从工具箱子里拿出几把军刀,和一个铁钳子,道:子弹射击头部只能让他们短暂失去行动能力,到了晚上,他们还是能活过来的,所以最好砍掉他们的手和脑袋,这样它们失去猎食的能力,很快就会衰竭而死了。当然并不是所有活尸都是这样,有10%左右是这样,我怀疑控制它们的细菌在不断变化着,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砍吧!遇到子弹打不倒的,直接打膝盖! 王学兵冲着陈剑喊:别怕,它们关在铁门里,抓不到你!我们进去了,你要是不想进来,就在车里等着。 谷仁迅速钳断了锁链,打开了门,那几个还没倒下的就扑了出来,谷仁和王学兵一人负责一个,迅速砍掉了他们的头,谷仁的手法显然比较熟练,他可是见过没有头的人也能活一段时间,他有个战友就被无头尸活活掐死,索性,他连手脚也砍了。 王学兵砍得一脸血,简直是屠夫的工作啊,真恶心,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凶残地去砍死人,那些活尸和丧尸还不一样,真可怕。 刘梅捂着口鼻,试着用刀一个个去割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活尸的脑袋,活尸里流出青绿色的血液,让她觉得像在割活人一样,她好几次都被血腥味呛得干呕,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脸色惨白得,脚步也开始玄虚起来。她觉得她快晕了。 王学兵见她抖得跟个帕金森患者似的,就道:“刘梅,你没事吧?” “没,没事!”刘梅说,她看着一具具尸体,虽然面目发青,但是总觉得他们像是睡着了,随时会睁开眼醒来一样,她觉得她在谋杀一个个沉睡的人,也许他们还是人,只是变得和原来的人不一样,她这是在排除异己,她不敢再砍了,她甚至能看到从他们被切开的肌肤里冒出来的热气,天呐! 她竭力叫道:王学兵,你说他们是不是活的呀,他们会冒热气,他们有体温!我们在杀人!我们在杀人!刘梅有些失控,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尖叫起来。 王学兵走了过去,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他道:别怕,他们已经死了,他们的皮肤已经失去弹性,身体的新陈代谢已经停止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把手放在他们的心口,感觉他们是否还有心跳。他们身体发热,也许是寄生在他们当中的超级细菌在维持着基础代谢,为的就是让他们的肢体不会腐烂,当然这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们总有人会去证实这一点的。 刘梅的精神有些崩溃,她说:不是,他们是活的,他们是活的,否则你怎么解释他们晚上会变身,他们会呼吸,他们…… 王学兵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到一具活尸的身体上,在心口的位置,他道:他们死了,没有心跳的人,怎么能叫活人?用子弹都打不死的人,怎么能叫活人?心脏停止了跳动,死了那么久,血管早就干涸了,你看到的血并不是真的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显微镜下看看这些青绿色的液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梅神色恍惚地看着王学兵,不,她是瞪着,然后她渐渐去感受自己的手掌,感受躺在地上的人的心跳,确实没有,她喃喃地说:真死人?那……那我刚才没有杀人? 王学兵很确信点头:你没杀人,你只是让他们不要再起来杀活人。 刘梅感觉心里的罪恶感减少了,还好,她没有杀错人,他们都没有杀错,还好还好! 一群人将所有的尸体拉到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丘,然后进去搜人,陈剑就呆在车上不敢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怎么也打不死的活尸向他扑来的情景,他蜷缩在车上瑟瑟发抖。米粒被命令留下来看守汽车,它挺好心,趴在陈剑的边上,用舌头舔他,似乎在安慰他。 陈剑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米粒,他本来是怕这种大狗的,但是看起来米粒对他挺友善,他像对人说话一样,对它说:谢谢,谢谢你。我……我好一点了。我……我亲眼看着我的爸爸被妈妈吃掉,我爸爸求我帮忙,可是我逃了,我很害怕,我逃走了躲了起来,像现在一样,我每天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画面,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陈剑最后反复说着:我忘不了。最后他将头埋在腿间,眼泪一滴滴从他的鼻尖滑落,他说:我……我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出去救他,我为什么要逃,我为什么要逃……他哭得溃不成军,内心彷徨恐惧内疚践踏着他。 陈剑将多日来压在心头的话对着米粒脱口而出。他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你别告诉别人。你别告诉别人。 米粒的鼻子发出嘘嘘的声音,好像它能听得懂一般,它卧在陈剑的脚边,用温热的舌头舔他的手。 王学兵他们在工厂里找到了幸存者,他们躲在工厂小店的仓库里,总共有三名幸存者,一名叫张美华五十几岁,但是看上去只有四十左右,保养得很好,是这个工厂的女老板,另外一名叫李路是总经办秘书,男,三十岁左右,还有一个是小店的店主蔡奇峰40岁左右,人有些胖,这三名幸存者倒也没怎么挨饿,靠着仓库里的存粮过得还不错,就是受了惊吓。 Chapter 14 三名躲藏的幸存者见到1919救援队的人荷枪实弹地来到了现场,松了口气,好像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他们连连说着谢谢,那个表情真的是打心眼里感激! 女老板自豪地说:幸亏咱们公司有个卫星电话啊,就知道一开始打不进,等人死得差不多了,打进去就容易多了,刚好没电,真是运气好! 他们躲在黑漆漆的仓库里很久很久,里面臭气熏天,来到了外面,那个女老板显得很兴奋,她看到了救援队开着一辆连门都是坏掉的寒碜的面包车,一个男人畏畏缩缩躲在车上,还有一条狗,那个救援队里的女队员看上去也很柔弱,除了王学兵和谷仁两个看起来有点样,其他人怎么看都怎么不像。 她没高兴多久脸就拉下来了,她开始连珠炮似地发问,她说:你们谁是负责的? 谷仁指了指王学兵。 那女老板就问他:小同志,你们怎么就那么点人啊?你们是不是救援队的? 王学兵耐心地回答:是的,我们接到了你的电话,但是现在情况很不好,大部分救援队的同志都牺牲了,很多公路都阻塞,有些被毁坏,交通不方便,现在已经12点了,咱们还得赶回基地,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吧。 女老板打量了王学兵,她道:嗯,你态度倒是挺好的,不像我昨天打进的那个接线员,态度老差的,我不就是打进电话很兴奋,多说了几句,他就嫌我烦,一个劲问我有多少物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你们是来救人还是来抢物资啊。 王学兵说:当然是来救人了,物资也需要,得一起拉回去,幸存者总得吃饭,不然我们又要救人又要给准备伙食的,忙不过来,还请多多体谅一下啊。 女老板说:小同志,外面什么情况我们不太清楚,但是你们这么需要物资,想来物资现在一定很紧缺,我没有看过末日电影,可我女儿是个末日迷,她成天都在说末日最重要的是物资,食物比人命还要金贵,咱们先说好,仓库里的物资你们可不能侵占,它们现在是私有财产,你们军队有国家支持,不会和我们老板姓抢食物对吧,我们几个人可得靠着它们过活,我们没有枪也不会和那些怪物搏斗,我们需要这些物资你也能理解对吧? 王学兵点头:理解,理解,那么我们可以搬运了吗? 女老板张美华满意地点点头: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我就不和那个接线员计较了,不然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什么态度,得让上面办了他。你们赶快搬,不过这辆面包车太小了,你开咱们公司里的小货车,喏,就在那边。 王学兵看到了,这货车就是他当时出来的时候想开的那种,他道:大家抓紧时间一起搬,,把物资都尽可能搬到车上去。对了,张老板,你们工厂有没有御寒的衣服? 张美华道:你不说我倒也忘了,有,有几大箱子库存的羽绒服,你要都拉走吧,给我们留几件就行。 王学兵很高兴,这次没白来,他喊:陈剑,刘梅,你跟我去搬羽绒服,快点。 张美华拿出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里面没有人,只有货物,一些没来得及运出去的针织衫,还有几箱子羽绒服,他就把羽绒服都搬走了,顺便弄了一些毛衣。 张美华道:那羽绒服就给你们吧,本来想分些食物作为感谢的,但是羽绒服现在也很值钱,天气那么冷,食物不可再生,我们得省着点,你没意见吧? 刘梅忍不住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咱们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救你们,你们不知恩图报,还要谈条件,咱们就不用吃饭了吗?我觉得让你上交一半的物资都不为过! 张美华脸一黑道:小姑娘,你一看就不是军人出身吧,是军人哪能说这样的话,军人都懂得无私奉献,这是他们的职责,国家养他们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国家给他们一定会有储备的粮食,他们怎么能和老百姓争这点食物,老百姓是弱势群体,小伙子,你说是吗? 王学兵制止了刘梅,他道:阿姨说的是,我们没有意见,就这么办吧。 刘梅拉着王学兵,气鼓鼓地走到一边,她说:她分明就在欺负我们,你怎么什么都依着她? 王学兵指了指身上的这身衣服道:别丢脸了。再说站在老百姓的立场她的考虑也可以理解,她不是还把羽绒服送给咱们了吗,食物的事,你别担心,回去再说,别浪费时间在争执上。 刘梅嘟着嘴哦了一声,打心眼里不喜欢张美华,那个女人一看就精明得要死,一副生意人利益为先的嘴脸,她就是看不惯。她说:你就存吧,你那些东西也吃不了多少个月,到时候你们吃光了,看你们怎么办。 张美华气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你难道不知道大难当前,物资不足,国家能分给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能有多少东西,咱们为自己打算一点难道也错了,再说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蔡奇峰用钱买来的,就是他的东西,他有资格给不给别人,你说是吧,老蔡。 蔡奇峰就说:当然了,我还没死呢!这些东西你们不能充公!我们有权支配。 王学兵轻轻推了她,将她拉到一边,说:都跟你说别争了。少说几句,现在已经1点了,如果不想没命似的逃就现在快一点。 刘梅浑身一哆嗦,慌忙道:好好好,马上走!快点! 谷仁把最后一袋米搬上了车子。 张美华打量着谷仁的脸,就好像看到一个烂脸麻子一样,避开了点,她捂着鼻子道:小伙子,你的脸怎么了?要不是你和你们队长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也是那些怪物呢,这么恐怖的。 谷仁有些不好意思:我被雨淋的,雨水酸性很大,会腐蚀,你们以后遇到下雨别出去。 张美华表情有些可惜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张美华见食物和衣服都搬上了车子,心里总算是安稳了,她问:小兄弟,你们那边安不安全啊?如果不安全不如呆在这里,咱们铁门锁上,仓库里都可以躲。 胖店主蔡奇峰道:可不能再呆在这里,没水没电的,晚上那些怪物那么恐怖,你难道忘了,咱们的门都快顶不住,赶紧走,趁着天没黑,赶紧到基地去。 一直沉默的青年秘书李路也说:我也同意去军事基地,咱们这里太不靠谱了。晚上躲在里面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我都要疯了。基地里有枪,咱们普通老百姓哪里有枪,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吃的和他们换枪,可以保护自己。 谷仁道:换枪就别想了,除非你出去参加救援,否则一律不得佩戴枪支,这是规定,武器要留给最需要的人,而不是为了个人傍身。 李路一听,不太痛快,都什么时候了还分军人普通人,他对能够拥有枪支的心很执着,但是他也没在这个时候和谷仁浪费时间,只要能活着回到基地,他就有机会弄到枪。 张美华对枪可不关心,如果能受到保护,有没有枪不重要,再说就算有枪不会打也是白瞎了,她小心地问道:小兄弟,我很是信任你,你可要说实话,你不会半路丢下我们的是吧?你一定会把我们安全送到基地对吗? 谷仁不说话,陈剑不说话,刘梅也不说话,米粒一双眼睛瞪着张美华,一动不动。 张美华有点怕狗,她用超市里拿来的刀子作为防护驱赶它,米粒不高兴了,它用鼻子发出呼呼的声音,谷仁慌忙把它拉到一边。 王学兵用手擦了擦额头,有些累,他不想说这些话,可是眼前的人一直在逼他做出承诺,他代表的是什么?救援队!郑队跟他说过什么?别丢国家的脸,脱下这身衣服才是你自己! 我艹,不要这样好不好啊! 张美华心头的疑虑更加深了:遇到危险,你们会丢下我们带着物资跑? 蔡奇峰也开始担心了,他的物资可全在车上了呀,他站到了货车面前,情绪激动地拦住了车子,他嚷道:如果你们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不会允许你们走的,除非你们开枪打死我,从我身上碾过去! “没错!”张美华拉着李路,他们三个人站成一排,“我们相信你们,才会把自己的性命和物资交给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是1919救援队,否则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王学兵握着方向盘,他看了看天色,道:我不能保证你们三个一定都能活着,但是我能向你们保证,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不会抛下你们逃走。我没法证明自己说的话,你们相信就上车,不相信,物资留给你们,你们开着这辆车随便去哪了,门口的怪物我们已经清理掉了。好了,没有疑问的话,就上车,要快! 最后两个字“要快”字他说得特别重,好像把胸中集聚的那股气都散发了出来。 李路和张美华使了使眼色,拉着她慌忙爬上了货车的后车厢,接着蔡奇峰也上车了,刘梅和陈剑坐到了后面,他们都拿了羽绒服穿上,张美华不喜欢狗和她呆在一起,所以米粒就挤在了副驾驶座上,谷仁拉上了货车的大铁门,顿时里面一片漆黑。 谷仁将那些尸体点燃了,然后他迅速上车将米粒抱在腿上,他问:你会开货车吗? 王学兵摇了摇头:不属于我的驾照范围,现在证照不符。 谷仁说:我开过军用卡车,我来开,你休息一会。 于是他们两个交换了座位。 谷仁发动了汽车,他说:队长,我知道郑队为什么要让你来了。 王学兵说:别叫我队长,我觉得自己更像是10086的客服。这里膈应着呢! 王学兵锤着自己的心口。 他明明压根就没想过要拿了物资半路把他们给坑了,一丁点这样的念头也没存在过,可他们心存疑虑,不信。一身1919军服都无法让他们有信赖的感觉,那种获救的惊喜只在他们刚刚出来的时候见过,接下来都是一些很现实的谈判,甚至能够因此而动粗,为自己争取利益。 面对怪物的时候他们都像个孙子,面对人他们就是老子! 谷仁的脸虽然被毁得很难看,可他的笑容依然是很纯净的,带着军人特有的朴素和腼腆,他说:别膈应了,这种事多着去了,没有什么比行动更能证明自己。 王学兵说:我一直觉得这种生命的交换并不等价,比如说拿这件事来说,我不认为我失去生命去保护张美华,换取她的生存更有价值,我觉得我的生存比她更有价值。 谷仁说:可你要是不拼命保护她,如何才能体现出你的价值?每个幸存者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人,你永远都不知道谁比你更有价值,我们之所以优秀,是因为我们的思想。不要和他们一样思考问题,要影响他们像我们一样思考。 驾驶室沉默了,时钟指向了1:52分。 王学兵不知道怎么反驳谷仁的话,他也许根本没想反驳,因为谷仁说的是对的,只是他还依然站在幸存者的角度而已,有一点他开始思考,如果自己不去救别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为生存而奔波的幸存者,那么他的价值在哪里?他根本创造不了价值,他只是一个消耗有限物资的生物而已,和那些在寻找食物的狗、猫没有什么不同。 谷仁说: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小的,末日救援队的力量就在于集中幸存者,来创造更大的价值,这就是我们这份职业的光荣,如果我一个人能够换来十几个二十几个生存的人,他们加起来一定比我厉害。 王学兵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们各个都傻得让人自惭形秽,他好几次打量谷仁,想要从他身体里揪出那么一点世俗的东西来证明他也是个凡人,最终他只看到了自己,那个不敢劝架,不敢扶人,不敢谈对象,什么都不敢的自己,他只会在和平的年代从事一些危险性不大的户外救援志愿队,他觉得自己很虚伪。什么都建立在自己不受伤害的前提下。 他和他们还是有着天和地的差距的!必须承认! 谷仁嘿嘿傻笑,不说话,他相信每个人都有热血,只是自私和冷漠武装了他们,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会抛却一切,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小货车慢慢驶向了他们来时候的那个坑,车子停住了,谷仁呆呆地看着前方。 王学兵也怔怔看着前方,视线跃过大坑,前面什么也没有。 车呢??!他蒙得一惊,然后迅速推门下来,四下看着,他们来的时候开来的车呢? 他摸了摸车钥匙还在他兜里!他走到了坑边,惊见他们的车被推入了大坑里! 谷仁脸都绿了,他粗着脖子骂:谁他妈的这么缺德!队长,怎么办呢?有没有第二条路? 王学兵摇了摇头:没有,只有这条路最好走,最安全。 谷仁气愤地连帽子都摔了,他插着腰来来回回在坑边走着:缺德! 王学兵道:其实不是被推下去的,而是,道路又塌了,把车给带下去了。 谷仁挠了挠头皮:好像是……那怎么办,卡车根本不能从边上绕过去,我们向前去找新车吗? 王学兵道:不行,刚才来的时候那条路十多公里都没见着车,如果徒步过去来回天都黑了。 谷仁急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架上那么多活尸,到了晚上如果听到这里有活人,他们一定会从上面跳下来! 车子停了一段时间没动静,车厢里的人开始惊恐不安,也许遇到怪物了?也许他们自己跑掉了?他们烦躁地嚷着:出了什么事了,快点放我们出来,快点!他们当中脾气急的,将门踹得巨响,好似里面关着快要挤爆的怪物似的。 王学兵头疼:谷仁,上车。把车掉个头。 谷仁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掉好了头,看了看手表,下午2点20分,天上又开始落起了雨,让人的心情更加焦虑了。 地面开始震动,前方的水堆在隐隐晃动,轰轰闷声响起,就好像一个巨人的脚踩在地面上,每一下都会引起大地的颤抖,货车停了下来,他们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他们沉默了一会。 王学兵问:是雷声?还是地震? 谷仁东张西望了一下,飘忽地说:不知道。不过雾气好像大了起来,视距越来越不好了。 米粒发出局促的叫声。 王学兵探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快速滑过,接着地面又一颤,距离很远他看不清楚,加上水汽很大,远处仿佛被浓雾包裹,只是觉得那个巨大的声响离他们越来越远。 谷仁焦急地问:我们去哪? 王学兵思考了一会,抬头看到蓝色的路标指示的是清河路,他拿出了怀里的笔记本,迅速翻到了那一页,他说:去M区的地下基地躲避,就在清河路过去不远的朝阳大道112号井。 谷仁有些迟疑地说:那是三队的地盘,可是三队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从灾难开始7天后就联系不上他们了。他们的指示绿灯也灭了。 谷仁欲言又止,当时忙于救灾,谁也没对三队忽然消失的事做过调查。等到车接近朝阳大道的时候,他才忐忑地道:队长,我必须对你坦白。 王学兵莫名地瞧着他。 谷仁说:三队当时有十一个人,他们在郊区执行救援任务相对来说比闹市区要简单得多,所以当时他们的成绩是最好的,队员的幸存率也最高,不过后来一夜之间失去联系了,我想,那里可能不安全。 王学兵从车上跳下来,打开了货车的门,里面的人一脸迷茫地瞧着他。 王学兵说:听好了,我们今天没法赶回C区基地,趁着还有几个小时,我们抵达了M区基地的其中一个入口,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晚上会在这里过夜,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先确定下面是否安全,你们谁愿意帮忙?先说好了,很可能会死。 王学兵在他们三个新加入的幸存者脸上扫了一眼,他们脸上都有犹豫的神色。 李路站出来说: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不过我想要把枪,成不? 王学兵打量了李路,高高瘦瘦,挺帅,他说:行,但是只有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带。 王学兵道:谷仁,给他一把枪,教他怎么用。 谷仁有些担心,毕竟李路不了解,而且对于第一次参与进来的幸存者来说具有很大的隐患,他犹豫地从腰间拿出了自己的枪,装好了子弹,递给李路,握着他的手,瞄准了附近路灯的一个灯泡,嘭一声,灯泡应声而碎,李路因为不适应响声和后坐力,身子一抖。 接着,他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太简单了,他说着就向另一个灯泡射击,连连打中三盏,谷仁有些惊讶,难道真的有天分这一说?直到换弹夹的时候,李路才显得笨拙,谷仁给了他一个弹夹,让他自己换了几遍。 李路说:队长,这把枪就给我吧,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别人,求你了。 王学兵不知道郑队会怎么做,反正也没有准则不是,他说:我保留收回这把枪的权利。 李路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他笑得很开心,露出两个酒窝。 我有枪了!我激动地念着:我也有枪了!太牛逼了!这下可以不用害怕那些坏人了!他很得意地把枪插在口袋里,小心翼翼的。 谷仁教他上保险栓,省得走火。 王学兵开启了121井通道,电子显示屏运作正常,密码和C区是一样的。门开启后,他们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等了一会,见没有怪物窜上来,王学兵给郑琛明打了个电话,道:郑队,我们今天出了点状况回不来,打算在M基地落脚。 郑队简洁地回答:“收到,注意安全。”然后就挂了。 “我靠!”王学兵对着挂断的电话吼着:“万一回不来帮我照顾老娘啊!你大爷的!” 他把电话交给了刘梅:如果我们几个没出来,你们就躲在卡车的货物箱子里,别发出声音,也别下来找我们,记住了? 刘梅的眼里满是担心和不舍,她点点头。 王学兵又说:等天亮如果我们还没出来,你给郑琛明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应你们。 刘梅呜得一声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王学兵怔住了,一个女孩子抱着他?这个……他的心混乱了那么几秒。 刘梅松开了他,把电话挂在他的脖子上:你会平安出来的。如果你不出来,我会来取这个电话的。 王学兵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她很可爱,他用手指擦去了她眼角的泪花,特么纠结这个电话,为什么要冒险进来拿,他直接把电话留在外面不就好了嘛! 他最终还是听刘梅的话带着电话下去了,也许,他心里也想着能够平安地出来的。 谷仁第一个落地,里面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血肉的油腻腻的味道,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屠宰场,皮靴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声控灯亮了起来。米粒竖起耳朵,浑身稀疏的毛如钉子一般直立在身上。它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一步了。 李路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忽然一阵阵恐惧就袭上了心头,他后悔了,头也不回往上爬去,他为什么要去送死,这些事和他根本没关系!可是上面的门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他说:我要上去,我要回去,我不想下去了! 王学兵向他伸出手:把枪上交,你就可以上去。从今以后不准再跟我提枪。 他厌烦了这种害怕,他烦透了!谁不会害怕,害怕是种病,它通过空气传播,别他妈的以为他不会暴躁! 李路渗了渗,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摸了摸枪,他慢慢走向王学兵,那个人目光如炬,没有畏惧,他向他伸出手,他一边打量着王学兵,一边将枪向他手上放去,他可以通过锃亮的枪身看到自己恐惧的嘴脸。 他放得很慢,很慢,他舍不得枪,在末世没有枪,脱离军队,普通人根本活不了,他猛得重新将枪握在手里,他说:我不想去的,但是为了枪,我去。只要你不收回它,我都跟你去。 王学兵点点头,要掌握队员很难,他想起了郑琛明说的话,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思想觉悟,你只需要能拿捏住他们就行了,包括食物。对李路来说,就是他对枪的渴望。 他看到贴着墙壁恨不得让自己成为壁画的陈剑,他是那么害怕,可是他每次都试图跟着出来,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看到米粒又在舔着陈剑,陈剑的恐惧不那么强烈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自己的情况,他就像一个人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人走得进去,他也不想走出来。 王学兵慢慢走近第二道门,他将眼睛对准了猫眼,里面一片漆黑,他睁大眼,一眨也不眨,就像他面对的是贞子那样的恶鬼,看着对方从井里爬出来,一点一点从电视里爬出来,爬到他的脚边,抬起头,他就是要瞪着,他不信他会被吓死。 猫眼被一层水汽给模糊了,他看到黑暗中蒙了一层白色,把黑暗减淡了。 接着猫眼中有一种琥珀绿的颜色,中间又个近乎黄豆那样的小黑点,黑点的纹理就像宇宙绚烂的星云,他有点沉浸在这种颜色当中,突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一个坚硬的物体咚得一声撞击了上来,他条件反射向后跌去,用双手捂住眼睛,然后挣扎着坐起来,就像是三D电影飞驰而来的玻璃碎片直冲他的眼睛,他惊出一身冷汗。 Chapter 15 王学兵被猫眼中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谷仁扶起了他问:队长,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王学兵怔怔地盯了一会,他晃了晃头,用手搓了搓眼睛,他说:我没看清楚,那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皮纹,或者…是瞳孔? 李路直冒冷汗,他的眼神因为恐惧而四下乱转,没有聚焦,脚步不停左右移动,忽然情绪非常激动,他凸着眼睛说:我们不要打开门,我们不能打开,我们就在这里躲一个晚上不行吗?里面的怪物出不来,我们也别进去,只要等天亮了,就没事了。求你了,队长!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我刚刚获救,我没有义务跟着你们去送死!你必须得保证幸存者的安全! 谷仁有些为难地看着李路,他对王学兵说:是啊,你看我们能不能在这里躲一躲,别进去?他蹲在王学兵的身边,轻轻说:队长,他是个幸存者,你不应该这样要求他。 王学兵大声吼道:我他妈就不是幸存者吗? 谷仁被突然爆发出来的愤怒喷了一脸,他怔了一会。 王学兵本身就非常紧张,但是为了能够起好带头作用,他让自己冷静,让自己别怕!可李路的害怕会加剧其他人的胆怯,他们会没有勇气进去的,他凶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李路道:你要是害怕,就他妈给我滚上去,老子也是幸存者,老子有义务来救你们吗?不要跟我提什么救援队就必须保护幸存者,就必须为了完成任务甚至为你们这群孬种牺牲这种狗屁话! 谷仁慌忙捂住他的嘴:你别乱说话。 李路脸都绿了,他把枪狠狠往地上一丢,冲着王学兵吼道:别以为你就拽,我就是不干了!你马上放我上去!枪给你还! 王学兵推开了谷仁:我脾气好,不代表我不会生气。他三下五除二就脱下了1919的服装往地上一丢,他对李路说:我说这话,代表我自己!别跟我扯责任,要说责任,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责任,这个基地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有食物,有军用的食物,还有武器,你懂个屁!没有这些东西,你们活得过三年五载吗? 王学兵爬了上去,按开了密码,冲着李路道:你上去,没人拦你! 李路黑着脸,深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头也不回的爬上去,边爬边骂着:傻逼! 在上面警戒的刘梅看到李路爬上来了,就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下去过吗? 李路一摸头发,一到地面上,他浑身就放松了,他骂道:什么救援队啊!拉着我下去送死,算什么好汉,你要是幸存者,你有种就不来啊,冲我发什么脾气!傻瓜才进去里面! 李路对女老板和店主道:通道里有怪物,我不去。我看他们没命上来,我们还是开着车自己找地方躲吧,你们去不去? 女老板张美华道:小李啊,你别冲动,咱们再等会看看,你看咱们几个没武器又没人保护,活不了多久的,他们虽然人少了点,但是我看得出来还挺有责任心的,咱们就等等吧。老蔡,你说是不是啊。 蔡奇峰也说:对,小李,你别冲动,他们不是说了吗,如果没上来,咱们就躲在车箱子里,别发出声音,这里怪物少,说不定能没事。 李路见他们两个谁也不愿意走,心里对王学兵针对他也是很气愤的,可他也没办法,坐回车里去了,可恶,有枪了不起啊!你算老几!还当我老子,老子才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自以为自己很厉害,很英勇是吧,别人都怂!你英勇你还不是死得早! 王学兵关上了通道的门,坐在阶梯上,摘下了帽子拿在手里,忽然很沉默,里面剩下的人都一言不发,都等着他,他的鼻子抽了几声,似是有鼻涕,然后他蹲了一会,用手掌心不停贴着自己的额头。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双眼越发红了,布满了血丝。 他说:我不想的。也许我们可以躲在这里安然等一个晚上,可是你们不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你们不想收复那么好的躲藏基地吗? 王学兵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矛盾,声音也很低,也许他在为刚刚的争吵后悔,谷仁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道:队长,我支持你。 王学兵说:别叫我队长。我没有判断力,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死,我不想死,更不想你们因为我错误的决定而死,所以,我打算量力而行。 陈剑一直没有说话,米粒站在他的身边。 过了一会,王学兵起来对着那个猫眼打了一枪,子弹穿过了另外一个通道,震动让灯打开了,他再次看向里面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通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让他的内心越发疑惑恐惧了,他很确定那里有东西,那么那个东西是躲在了门背后吗? 谷仁也往里看了看,他说:没东西啊,这个通道上下都没有别的通道,如果他不是紧贴着门,就一定从另外一扇门,往里走了。咱们开门吗? 王学兵犹豫了一会,准备好枪,对王剑说了声: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门了。 王剑拼命吞咽着口水,他站到了门的边上,他们都躲在了门的两侧。 谷仁按开了密码,噌一声,门打开了,他们提着的心都冲上了嗓子眼,浑身的血都往脑门涌,等待着一场生死相搏的恶战,可是——等到他们的肌肉发硬发酸,他们都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怪物扑出来。 米粒第一个冲进了通道,它对着下一道门发出警示声! 王学兵连忙松了松枪,拉了拉指骨,左右动了动关节,艾玛呀,他都快被定型了,他竭力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可越是如此,呼吸越显得放大,他看到了噌亮的钢铁墙体中自己扭曲的脸和身体,狰狞而又夸张,将他的恐惧无限放大。 王学兵继续靠近下一个猫眼,他看到那个通道里的灯已经点亮了,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刚才那个怪物一定往里逃了,等等,怪物他会开密码?一想到这个王学兵浑身都打了个冷战,刚才热血冲脑的那种灼热感仿佛被瞬间泼了一层冰水,他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如果对方会开门的话,那么他也许会打开门冲出来! 他拉着身边两个人后退了好几步。谷仁以为有什么危险,三个人往回跑了一阵子,王学兵想要不别去了吧,可又一想,不搞清楚那是什么,晚上就更被动了,它要是会开门,最外面的那个通道也躲不住!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得往里走,所以他们相互鼓励着再次靠近了第二道门。 这一次,他来输入开门密码,其余两个人做好射击准备。 噌一声,门又开了。 Chapter 16 门又开了,王学兵冷汗直流,如果是晚上那种怪物的话,它们扑出来到袭击人致死的速度不会超过五秒,也就是说如果怪物只有一只的话,他们三个人当中其中一个被扑倒那是必死无疑的。除非是有快枪手那样精确的动态射击技巧。 所以他必须得确保开门的时候,只有一只怪物,而不是一群,如果是一群的话,那么他们应该马上就撤! 陈剑的脸色黑沉沉的,就好像快死了,他很瘦,加之紧张,感觉整张皮肤就紧紧贴在他的骨骼上,让他的面部轮廓越发犀利,他能走到这里已经十分不易,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他想回到地面上去。 他逼着自己走下去,越是自己不愿意的,他就必须走下去,只有这样他内心的罪恶感才会少一些,他才不会时时刻刻想到父亲那求救的眼神。 谷仁朝着下一个猫眼观察情况,和他们想象的一样,那个通道灯也亮了,同样没有任何状况,但是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越走越快,越来越深入这个基地,心里充满疑问的同时,内心的忐忑越发深了。 米粒不停地追踪着那个怪物的脚步,几乎每一次打开通道的门,它都会第一个冲进去跑到下一个门,他们跑过一个又一个门,编号从001一直到了035,米粒站在那里不动了,它的神情很奇怪,接着它汗毛倒立,露出犬牙,发出警告威胁声。 王学兵往通道里张望了一下,卧槽!他像浑身被叮了虱子一般,直跳脚,然后他忍不住干呕起来,谷仁见里面没有危险目标,就按开了密码,紧接着他也被这股臭味给熏得晕头转向,他也忍不住呕吐起来,陈剑吓得瘫坐在地,裤裆子又湿了。 那个通道里满是碎尸,尸块已经腐烂,满地都是驱虫,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是,那些腐烂的手臂或者腿,还能发生抽动,王学兵实在受不了了,他按上了门:走走走,他妈的别再走下去了,恶心死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谷仁拉住了他,道:别,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怎么行,要不你和陈剑等在这里,我和米粒进去看看。 王学兵捏着鼻子:哪能叫你一个人进去,算了,一起去吧,不过那个地方简直没法下脚,臭死了! 谷仁道:这也没办法,只有肢解了,才能让它们别害人,不过堆在这里确实很恶心,陈剑,你进去吗?还是你呆在这里? 陈剑扶着墙站了起来,哗啦啦又是一顿吐,那劲头非得把肚里的内脏全倒出来不可。他实在是腿软走不下去了,他摆了摆手,终于他走到极限了,他说:我在这里等你们……我…… 话还没说完,陈剑又一阵翻江倒海。 靠近门边的那个断手,似乎动着手指还要抓陈剑,他吓得连滚带爬,把身子贴到了最远的地方。他背靠着墙慢慢滑下去,腿软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谷仁发现了那个怪物的脚印,脚印踩在黄绿色交杂的尸液上,看起来和人的脚印差不多大,他说:队长,快看,有脚印,果然你说的是对的,这里有别的东西。 王学兵哪里会蹲下来对着那些恶心的被踩扁的蛆虫看呀,尽管他捏着鼻子可是那股臭味还是像针尖似直往鼻子里钻,他又得拿着枪,所以他屏住呼吸,实在憋不住,就用嘴吸一口,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谷仁带头踩着那些滑腻腻的液体慢慢向前走,米粒走得快,一跃一跳早就在那头等着了。 王学兵踩到一块骨肉粘连的腐烂物,狠狠跌了一跤,他的手托住了身子,那种黏糊糊的液体弄脏了他的衣服,他裤子上,身上,手上全是,此刻他真的想死了算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衣服都脱光连皮也剥下来,他忍着到了干净的地方,使劲拿手搓着新墙,可怎么搓都抹不去这种臭味,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带着这种尸臭死掉,他的心情就莫名沮丧了起来。 谷仁看着他嘿嘿直笑:现在你看起来才像个幸存者,不就是尸体嘛,不就是臭了点嘛,大老爷们至于这样吗? 王学兵一脸吃了屎的模样,挑着眉,龇牙咧嘴,他说:不信你去滚一滚?站着说话不腰疼! 谷仁直愣愣傻笑,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最后一个门,这道门打开之后就是地下基地的内部了,里面的布局和C基地一样,他们十分熟悉,看样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东西都很乱,还有血渍。 王学兵道:接下来,我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 谷仁说:我想不用,我们有米粒,米粒一定能找到它! 谷仁仔细观察了米粒的神情,他道:看来暂时没有危险,那个东西应该是躲着我们。 他们打开了最后一个门,进入了基地内部,米粒开始东西嗅着,过了一会,他快速跑了下去,他们连忙跟上,很快被米粒甩掉了,最后米粒用叫声吸引他们。 谷仁拉着王学兵先进入了武器室,他输入了密码,进入之后他换了把大口径的突击步枪,将子弹重新检查了一边。给王学兵补充了几个手枪弹夹,对于不熟悉枪械的人来说,手枪最为灵活容易上手。他们准备好了武器,又摸进医务室里拿了两个防毒口罩戴上。 顺着声音,他们找到了米粒,米粒对着那扇门发出提示。 王学兵高度紧张起来:是怪物吗? 谷仁道:不是,米粒的叫声比较缓和,它告诉我们这里有异常,但不是那个怪物。你来开门,我掩护你。 王学兵侧着身子,伸手过去按密码,噌,那个备用储藏室的门打开了,让他们吃惊的是,这里噼里啪啦翻出来无数的尸块,就像成千上万吨的鱼放在挤爆的冷藏库里,门一开,关也关不上,洒了一地。 王学兵已经吐不出东西来了。他和谷仁两个连滚带爬往楼上躲去,我靠!这到底死了多少人? 谷仁道:少说也有一百多个,看来这个避难所饱和了呀,所有的人都死在这里了!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嘘嘘嘘,谷仁举着突击步枪对着天花板左右移动着,他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来,他们两个人背靠着背,竖起耳朵听着,哒哒哒的声音从上头跑过,也许是爬过,因为天花板上头是一些水管和通气管道,那种声音就好像一个体积庞大的东西拼命要挤过这个狭小的通道,声音一会就听不到了。 王学兵皮肤里渗出的汗液黏糊糊的,将他整个脸庞映衬得油光发亮发黄,他的脑袋四下左右看着,和谷仁两个人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王学兵说:他再不出现,我的神经就要崩断了。米粒呢? 谷仁喘着气,他说:不知道,我叫它一下。 谷仁说着吹了声口哨,过了好一会,他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齐齐将枪对准了从地下往上的通道口,米粒的脑袋探了出来。 他们一惊一乍的,见是米粒,不由得松了口气。 米粒朝着他们叫,一边做带头的动作。 谷仁道:我们背靠着背,慢慢移动过去看看。 王学兵也喘着气道:好,我们一起去去。 他们再次走到了下层,那股味道真是让人觉得臭死也是一种死刑啊!米粒对着储藏室数过去第三间屋子发出嘘嘘嘘的鼻音。 王学兵和谷仁相看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去按密码,最后谷仁说:你按。 王学兵:又是我? 我按就我按,他碎碎念着,快速把密码输入,嚓一声,门没有打开,他们两人半蹲状,早已把枪口对准了大门,怎么回事? 谷仁又按了一边,这个门还是没打开,看来被人在里面反锁了? 王学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妈的快被逼疯了,他正想敲门,门忽然就开了,两个人吓了一跳,可是里面的那个人明显比他们还要害怕,他开了门之后就躲到了一些罐头食品的后面,抱着头,哆哆嗦嗦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活人。 谷仁放下了枪对米粒说:小伙子,做好警戒。 他和王学兵走了进去,把他拉了出来,他道:真是一个大活人,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幸存者。 那个人抖得跟米筛子似的,头发很长,胡子拉杂,眼眶凹陷,看上去快奔溃了,他以一种让人吃惊的动作迅速把门关上了,然后反锁,锁好了门,他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他用一把刀撬开了一个水果罐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塞完了之后,他把金属罐头一扔,哐当一声,金属罐头到处滚,直到撞到墙角停了下来,左右晃动了几下,隐隐有着铁皮的回声。 四周到处都是他吃掉的罐头,还有难闻的大便和小便的味道。 那个人吃了点东西,神经兮兮地说:嘘,有怪物,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怪物吗?它一直都在这里没有走,它一直不肯走。我以为没人会来了,没想到还能看到活人,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王学兵说:对,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那个人又说:那你们一定是军队的人,只有军队的人才知道这里的密码,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逃不出去,我们谁也逃不出去,我们只能死在这里。 那人说着就抓住王学兵的胳膊:你们能带我出去吗?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出去,我要到太阳底下去,哪怕有行尸走肉也没关系,我要到外面去,你们带我出去。 王学兵道:你先别急,我们会带你出去,不过你得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说:我想不起来了,我太害怕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罐头后面躲去,他说,所有人都死了。 他躲藏起来之后,眼睛从罐头的缝隙往外看着,眼珠子眼白分明,加上他脏兮兮的脸,他就像一个流浪多年的乞丐,迷茫惊恐带着说不出的谨慎和敏捷。 王学兵很难想象,一个人独自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呆久了居然会变成像他那样,他听到了狗叫声,打开了门,心里说不出的奇怪,那个怪物为什么要躲着他们?谷仁说灾难爆发的第一个星期他们就失去了联系,假设就在那个时候出事了,那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如果没有人维护发电机,没有人给机器添加柴油,这里就会断电,是谁在给发电机加油?那些块状的尸体又是谁干的?是躲在储藏室里的那个人吗? 王学兵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说:让我想想,我仔细想想。 他想了很长时间,终于,他说他想起来了,他叫:冯大力。 王学兵问:是你给这里发电的吗? 冯大力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出去过,直到在猫眼里看到了你们才开门的,我不敢出去。 谷仁问:那你见过那个怪物吗? 冯大力点点头,又摇摇头,用双手捂住脸,从缝隙里看着谷仁,他压低声音说:它要杀我,它要杀我,你们不能让它杀我,快把门关起来,它会找上来的! 说着冯大力激动地要去关门。 谷仁挡住了门道:别怕,我们有枪,这里很臭,通会气。 王学兵道:谷仁,你看着他,我跟着米粒去看看,我觉得那个怪物有智慧,也许我可以试着跟他交流。 谷仁拉住了他的胳膊:队长,你别傻了,就算它有智慧,它现在也是怪物,和我们不同,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王学兵道:我觉得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真要对我们下手,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它会维护发电机,它知道密码,它很有可能是1919救援队的其中一个队员,我相信,它有意识,快,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王学兵当时在第一个通道的时候就把衣服脱下了,他套上了谷仁的外衣,跟着米粒一步步向基地的东面走去,米粒穿过了一条条走廊,那里十分安静,偶尔会传来什么东西吼叫的声音,随着这种声音越来越近,王学兵心里有那么一点后悔,也许加油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怪物,而是其他人,也许那个怪物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意识,遇到靠近它的生物,它会痛下杀手。 他们来到了指挥调度室,那里门虚掩着,那个怪物应该刚从那里进去,门在前后晃动,屋里的灯光投射到走廊上,随着门的扇动,忽明忽暗,他紧张极了,哪怕他走得很轻,他皮鞋的声音在回廊中还是被无限扩大了,吧嗒吧嗒,无不显示着他的靠近。 他用枪顶了顶门,一用力,门便发出吱吱的声音往里开去,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指挥室上方一个被凿开的黑洞之中,洞口边缘斑驳,耷拉着石灰,那丝丝黄麻也清晰可见,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根根断裂的钢条,被生生掰开扭曲着。地面上桌上布满泥灰。 米粒跃到了桌面上,仰着脖子,对着那个黑洞狂吠。 嘘嘘嘘,王学兵拉住了它的项圈道:乖,别发出声音,下来。 他拉住了狗,走近了办公桌,上面放着一本书,他拿到手上吹了吹灰,是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他早年看过,细节有些模糊不清,小说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成长经历非常励志,他贫穷,却热爱祖国,参军后忘我工作,不屈不挠,多次和伤痛,疾病做抗争,直到最后他失去了工作的能力,病魔都没有打倒他那钢铁般的意志。 书很旧,是1993年版本的,纸面发黄,上面画满了线条和笔记,还有用透明胶黏贴修补的痕迹,因为时间久远,被透明胶粘住的圆珠笔迹已经化成了粗粗的蓝色,模糊不清,看来这书的主人酷爱读这本书,可能读了不下数十遍,他看到有几页有折角,每个折角上用水笔圈了个字,连起来读是——当心那个人。 Chapter 17 下午3:30,阴天,天空又下起了细雨。 水泥马路被毛毛细雨笼罩,混凝土那毫不起眼的细小空洞贪婪地吮吸着水分,带着那不为人知的化学反应,路上慢起了一层雾,就像从地表上蒸腾起来那样。 刘梅拿着手枪和其他几名幸存者一起躲在了白色小货车的车厢里,远远望去,那种烟雾袅绕的感觉就像是初秋雾气朦胧的湖面,他们甚至看不到基地的入口了,它被这层水汽给遮盖了。 刘梅的白色球鞋被淹没在这种雾气之中,她知道这种雾气有酸性,而她却没有戴任何防护眼镜,她感到很不安,他们已经下去了1个小时了,比起在地下基的人,她这个呆在地面上的也并不轻松到哪里去。 她的眼睛一直呈现高度警戒的状态,眼周围的肌肉发酸,她都不敢眨眼,生怕一个疏忽,有活尸靠近。雾气越来越大了,她感受到呼吸道和眼睛都分外难受,她甚至看不清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刘梅说:从现在开始,我喊你们的名字,你们叫一声到,我们不要分开,尽量靠拢。 张美华有些害怕地说:小刘同志,你看怎么办呢?咱们躲到车箱子里去吧? 刘梅的头发上都沾染了雾气的水滴,她的眉毛有些发白,她拿出餐巾纸胡乱擦了下,又从车箱里拿出了矿泉水往脸上洗了洗,女孩子毕竟还是很在意容貌的,她怕自己变得像谷仁一样丑。刘梅开始喊:李路。 李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嗯了一声,刘梅吓了一跳,接着她喊:蔡奇峰。 她喊了两声都没有听到那个胖店主出声,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说:蔡奇峰去哪了? 张美华说:去撒尿了。刚才还在呢!雾气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大。他会不会找不回来? 刘梅的牙关咬得滋滋滋响,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了,早知道应该一起下去的,她抽出一把匕首交给了李路:你拿着防身。帮我看着点周围。 李路说:你干嘛呢? 刘梅蹲下身,开始用双手摸通道门,她说:我在摸门,我们也得下去。 李路拎住她的胳膊道:你疯了,下面有怪物,他们现在还没上来,说不定死了!你还下去!我们应该呆在车箱子里! 刘梅说:我不管,反正我要下去,就算要死死哪不是一样,那辆车的铁皮在晚上就会像锡纸一样,一拉就破,至少对于那些怪物来说是这样,你们下不下去我管不着。 刘梅摸到了密码器,将伏身子看清了上面的数字键,她快速按了键,金属门层层打开,此刻刘梅只想躲到安全的地下基地去,比起那满是大雾的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场所,她宁愿下去。 张美华忧心忡忡地说:小刘同志,你怎么能自己下去呢?那我们怎么办呢?你不应该照顾我们吗?还有老蔡还没回来呢,你不应该去找找他吗? 刘梅说:我不去,要找你自己去找他。谁叫他撒尿走那么远,你们不下去我就下去了,待会可没人给你们开门,想清楚。 张美华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要说下去,她可真不愿意,可要留在车里,她也觉得十分不靠谱。 她说:行,但是你先下去一趟,然后再上来,我才下去。 刘梅二话没说,她从梯子上爬了下去,下面很黑,脚一落地,灯就亮了,里面没有什么异常,她十分惊喜道:下来吧,没情况。刘梅捡起了王学兵扔下的那件上装搭在手臂上。没有血,他们应该是进去了。 接着张美华就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她一落地,就四下瞧着,看起来挺有安全感。李路还没下来,刘梅看到洞口雾气迷蒙,心里恨不得立刻关上门,她爬了上去,喊了句:李路? 李路不吭声,她又喊:李路,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关门了。 刘梅见没人吱声,她心里越发感觉不好了,她伸出手去拉门把,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刘梅吓得大叫,她拼命挣扎,用枪敲那个手。那只手力气比她大得多,她大半个人被拖了上去,直到她半爬在入口处,那个手才松开了。 李路的手被砸疼了,他将刘梅连拉带拖的弄了上去,他挡住了那个入口说:你必须留在上面,不许下去,你不是应该比我们更有信心战胜这次困难吗?你是个军人,你有枪,你怎么可以最先逃跑,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危险! 刘梅像瞧着神经病一样瞧着李路,她说:我和你一样是个幸存者。我怎么就不怕了,你力气比我大,你还是个男人,你都不敢,你凭什么要求我保护你们?要呆你呆着,我要下去了。 李路正想来拉扯,刘梅把枪对准了他,她说:让开!别以为我不会开枪,我杀过怪物,我连分尸都做过,如果你阻止我下去,或者想拉着我一起死,我绝对会开枪。 李路很不高兴,他也很矛盾,他只是想要有个持枪的人陪他一起呆在上面,他说:你下去可以,但是你得把枪给我,否则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刘梅说:凭什么要我把枪给你?只有出去执行救援任务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枪,王学兵不是给过你枪吗?是你自己不要了,那是我的枪,我是不会给你的。你让开。你不让开,我不介意浪费一颗子弹。 李路举起手道:好好好,别激动。救援队都是像你们这样半路出家的人吗?我觉得那离灭亡不远了,呵呵,都是你们那样的人,呵呵。 刘梅说:像我们那样怎么了?总比没有好,我们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出来的,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半斤八两,你没资格笑我。 李路有些不甘心,他只是想要有一把枪,这也错了吗?他没想过要害人,他也没想过用暴力手段把枪据为己有,他是那么诚实,王学兵要他交出枪,他就很有骨气地放下了枪,人已经那么少了,给把枪还能怎么了?非得执行救援才能佩枪!他说:刘梅,你反正要下去的嘛,我留在上面有枪也可以安全一点,我跟你说认真的。 刘梅说:你不是说下面有怪物吗?我也需要枪,要么你就和我一起下去,要么你就在上面呆一晚上。 他们两个争执着,刘梅身后一具胖胖的身影急速靠近,他浑身是血,他忽然从背后死死掐住了刘梅,刘梅一惊枪掉落在地,刘梅想要呼喊,那个人正是蔡奇峰,他说:我总算找着你们了,求你们带我下去躲起来,那边有好多活尸他们过来了,快,带我下去。 李路快速捡起了枪,他对准了蔡奇峰,这家伙的手臂和腿上都被咬掉了肉,正在流血,李路六神无主,刘梅的腿使劲在地上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刘梅害怕地道:快开枪!快开枪! 周围破风箱般抽气的声音越来越多,渐渐的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蔡奇峰很害怕,他说:你们不要丢下我,我只是受伤了,我们一起下去吧,我们到地下去。 李路不敢开枪,他也不想让蔡奇峰下去,万一他变成了怪物,鬼使神差的,他见活尸越来越多,掉头就钻入了下面,还拉上了入口的门,蹭一声金属门闭合的声音传来。 刘梅声嘶力竭地呼喊:李路你这个王八蛋,李路你混蛋!接着她又开始掰开蔡奇峰的手,她说:老蔡,你放开,现在还来得及,我知道密码,我们还能下去。 蔡奇峰见李路的行动已经表明了抛弃他,心中的恐惧和没有安全感,导致他精神上陷入了一种自我否定走投无路的怪圈,他忽然就失去了控制,加上自己被咬,流了一地的鲜血,似乎是要死了,他激动地唾骂:刚才你们还想杀我,你们都是没良心的,你们只想着自己,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一定会推我出去的!你们这些恶心的人,老子活不了,死也要拉上你! 活尸抓住了蔡奇峰,他们在背上,手臂上撕咬他,血肉连带着皮被指甲刨了下来,黄白色的脂肪层夹杂着血肉,他大声叫喊着,仿佛正在被屠宰的猪,那叫声响彻云霄,他的手臂死死掐着刘梅,刘梅胡乱摸到了军用匕首,用刀子割着胖子的手,鲜血溅到她脸上,求生的本能让她疯了似的切断了胖子一半的手腕。 眼前的活尸距离她两步之遥,生生就要扑上来了。胖店主的手终于松开了,刘梅的内心仿佛被一只血手牢牢握住,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胖子手腕的软骨被切断的那种声音,白色的呈束状的筋骨被割断呈现散射状,这些构成生命的组织不断冒出鲜血,她失心疯一般连滚带爬地爬向入口,她的手抖得不能正确按动密码。 一具被绊倒的活尸发现了她,他抓住了刘梅的脚踝,张开嘴像啃玉米棒子一般啃了上来,刘梅尖声高叫,她觉得她的鞋子快被咬穿了,她用匕首狠狠戳进了一个活尸的眼眶,她用脚踢着那个,可是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她浑身的血液都快凉透了,终于她按对了。 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拖着走了,她大声哭喊: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她嗓子也喊破了,前所有未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爆发出最后癫狂地一踹,她力气耗尽。 嘭一声,那股力量消失了,刘梅趴在地上,惊神未定,她看到那个盖子被人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小心翼翼的脑袋,胆怯地像个地鼠,仿佛随时都会把脑袋缩回去,他半卡在门上,砰砰射击了几个活尸,大部分的活尸都围着胖店主的尸体在啃着,他爬了出来,扶起了刘梅,连拉带拖地把她塞入地下室。 然后他自己也爬了下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壮举! 陈剑有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正要关上门,活尸的大半个身体扑了进来,露出黑漆漆的牙齿,他双手托住了那个大家伙的脑袋,他第一次触碰到怪物,温热的,缺乏弹性的皮肤,就像用电热毯加热的硬化的橡胶管,奇怪极了,他怔怔盯了一会,双手托举着,心里畏惧而又好奇。 刘梅夺过了李路手里的枪,快速补了一枪,可是又一具活尸压了上来,一个接着一个,它们的尸体堵住了出口,无奈之下,刘梅只得强制启动闭合程序,门层层叠叠合上,三分之一的部分传来了骨肉被机械碾碎的声音。 从外面看来就像许多猴子在井中捞月,只是这个动作和机械门同时静止了,只剩下活尸的两条腿还在晃动。刘梅按了按开启按钮,一脸惶恐,卡住了,门打不开了!!她活见鬼一般后退,好像这个门是魔鬼一般,她抱着头,慢慢蹲在墙角,她心里只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门再也打不开了。 陈剑木讷地坐在她身边,像一具游魂,两只黑圆圈更大了。 刘梅压抑了一会自己的情绪,一瞬间她辗转经历了死亡和存活好几次,就仿佛过山车一般,突然她尖声叫喊,懊悔地抓自己的头发,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做了什么呀!人没管好,差点丢命,现在还把出口给弄坏了! 李路和张美华也傻了,他们保持了沉默。 李路心里更是充满了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看到那么多活尸,他手里有枪却不敢开。他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逃了,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内疚,他只是做出了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也是普通人。 陈剑抱住了刘梅,他尖尖的下颚靠在刘梅的肩膀上,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但是他可以理解这种糟糕的状态,等她不再尖叫,他脱下了刘梅的鞋子,因为他看到她被咬了。 刘梅瞪着眼睛,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刘梅的脚上,包括她自己,心脏跳得很剧烈,他们就像一群饥饿的人盯着即将出笼的小笼包,吞咽着口水。 陈剑慢慢脱下了刘梅的袜子,上面有个发红的牙印。 没有血,也没有伤痕。 刘梅含着泪忽然就低低笑了起来。 其余人也长长呼出一口气。 张美华问:被咬了就一定会被感染吗? 陈剑说:不知道,没试过。 张美华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都一副害怕的样子,我还以为被咬了就一定会死呢! 张美华听李路说蔡奇峰被咬了,死定了,心里也是很难过的,毕竟在一起躲了那么久,不出来他还能活,一出来说死就死了,刚才还在和她唠嗑儿女的事,老蔡有个儿子十岁了,他一直惦记着如果有机会活着出去就去找找儿子和老婆,就算他儿子和老婆还活着这下也是永远见不着了。她叹气啊!也合着这个刘梅姑娘不中用,要是那两个男的在可能不会那么糟!张美华也就心里想想,也没真和刘梅挤兑上,毕竟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刘梅不出声了,她也以为被咬了就会被感染,如果不会被感染,那老蔡不是白死了?他们本来可以一个都没事的,可是情况却完全向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转变,几乎是在一瞬间,快得她不知道该怎么扭转局面,当时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失去控制。 她可以预见这种情况如果出现在救援的过程中会是多么可怕! 刘梅一直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神情恍惚,她觉得此刻她一定像个神经病,一会叫一会笑的,她需要发泄,她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直到她浑身不再乱抖,她才问:王学兵他们呢?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陈剑说:我不知道,我们走到基地最后一扇门,那里简直像地狱一样,他们进去了,我吐得不行,实在太恐怖了,我没进去。 刘梅的心又提了起来,地狱一样? 如果这扇门他们出不去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得深入基地内部,去找其他出口。 突然间,她很想回到安全的C基地。 突然间,她想要是这次没出来那该有多好。 她不想加入救援队,她只想在基地里做一些文职的工作就好。 她根本就不适合出来,她帮不了别人,她只能添乱,还把人给害了! 当时她被郑琛明那么一激励也确实很有斗志,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战士了,跟着王学兵也是一个队伍了,可是现在她觉得完全不是这样,出入太大了,和死亡简直只有一线之隔。 尽管这样,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四个人战战兢兢,恐惧会将他们分裂,也会将他们团结在一起。 Chapter 18 M基地控制室内。 王学兵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没错,是当心那个人,当心哪个人?是冯大力吗? 王学兵心里越发疑惑了,他的颈动脉突突突跳得厉害,他仔细辨认了上面的水笔印迹,最后一个字水笔还没完全干,是刚刚圈的,只有对这本书很熟悉的人才会迅速找到相对应的几个字。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那个怪物可以交流,它很有可能没有恶意。 王学兵吞咽了唾沫,大着胆子道:你在那里吗?我知道你在那里!我看到了你的书,和你的提示,你能出来和我见见吗?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开枪,我可以把枪放在地上。 王学兵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空气的抽音,他的五脏六腑都因此而发紧,他高举枪,仿佛对方能看到一般,他慢慢把枪放在了地上,如果他判断失误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死,对于他放下枪的举动,米粒有些不同意,它肌肉紧绷,微微蜷曲着前腿,龇着牙,做好了随时扑上去的准备。 当王学兵放下枪的时候,它高声叫了起来,这个不大的控制室里充斥着激烈的狗叫声,震得王学兵鼓膜嗡嗡作响。 他抱住了米粒的脖子,抚摸着它的脑袋:乖!小伙子乖!别叫,你去叫谷仁,去呆在他的身边,我会没事的,你去,快去。 王学兵推着米粒往外走,米粒的爪子抓着光滑的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好像四只粘扣贴一般怎么都扯不动,索性,王学吃力地抱起了它的上半身,连拖带拉将它弄了出去,然后赶它,米粒一边走一边回头,参差不齐的毫毛一根根立着。 它犹豫了一会,像只受惊的小鹿,倒退了一阵子,然后扭头就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王学兵回到那个控制室,他用脚把枪踢开了一点,其实他身上还有另外一把枪。那把枪他放在腰后面,他听到了上面有声音,那个黑色的洞口有水泥灰窸窸窣窣掉落下来。 它要出来了吗? 王学兵站在门边,门大开着,如果有危险的话,他给自己想好了逃生的路线。灰尘掉了一阵子,它并立刻没有出来。一只看上去畸形的爪子抓着洞口的边缘,它还发出一种粗重的呼吸声。 王学兵此刻真的很想掉头就跑,他感到有些腿软,他一度怀疑了自己的判断,这家伙真的能沟通吗?那双手就好像长满了绿毛霉的橘子皮那样,颜色发青,他靠在门框上,一只脚已经呈现了九十度向外,手放在背后紧紧握住了枪,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掐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来,双眼死死盯着那个黑洞。 又过了一会,其实只是几秒,但是王学兵却觉得分外漫长,上面有个脑袋慢慢探了下来,青灰色的皮肤满是疙瘩,上面点点菌斑,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眼珠子很小,瞳孔有一种奇异的色彩,咚一声,它整个落了下来,左眼周围皮肤变形几乎让它丧失视觉,扭曲的手掌和脚掌让他行走的姿势十分怪异,他比普通人大上一圈,肌肉强健,他躬着身子,张开嘴,冲着王学兵发出一声嚎叫。 王学兵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他捂住脸也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来,他吓坏了,他想逃可是脚底一滑,他摔倒在门那里,他忘了枪,什么都忘了,资料架被他踢到了,文件夹噼里啪啦倒在他的腿上,此刻他只是条件反射做出了躲避的行为,他缩着身子,抱着头。 那只怪物,对着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嚎叫,鼻孔就像是喷气机一般喷出热流,王学兵叫了一阵,手胡乱摸到了他踢到门口的枪,然后迅速把枪对准了它。他浑身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口水,他妈的他要被吓疯了,他对着它用力地吼道:退后,退后,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粗着脖子叫了一阵,那个怪物也对着他叫,最后它转身想要爬进那个洞里。王学兵看到了怪物身上的1919服装,虽然很脏,但是还可以辨认,他突然道:等一等。 怪物迟疑着回头看他,垂着双手,就像一只猩猩那样,模样怪极了,王学兵举起手枪,松开了扳机,他将枪放在了地上,他说:你能听得懂我的话? 怪物吼了一声。 这时,谷仁、米粒,陈剑、刘梅他们都顺着吼叫声寻来了,见到情景,不由分说,哒哒就向着怪物射击,那怪物受到惊吓,发疯似地,抓起一把椅子砸向了谷仁,接着它想要爬回洞里,米粒窜上去,咬住了他的裤腿,竟然将他扯了下来。 王学兵一看坏了,他大吼一声:都他妈给我住手!都住手! 他说着就扑上去,抱住了米粒,掰开了米粒的嘴,他将米粒压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按住了它,对着一脸惊恐,想要射击但是又怕射到他的队友叫:都放下枪,退后,全部退后! 谷仁一脸担心地托了托头上的钢盔,拉住了刘梅和陈剑:听队长的,退后,退后! 然后谷仁吹了口哨,米粒挣扎着爬起来,跑回了他的身边。 王学兵距离那只怪物近在咫尺,那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王学兵,对着他又是一阵阵怒吼,王学兵叫道:不许开枪,都不许开枪。 谷仁急得直摔帽子,队长他妈的疯了!他竭力瞄准,如果那个怪物敢伤人他就立刻射穿它的脑袋! 王学兵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紧闭着眼睛和嘴,脸上湿哒哒的全是那家伙的口水。 怪物对着他吼了一会,看到了他肩膀上1919的字样,突然就安静了,然后它慢慢倒退着,放开了他。它蹲在前面,身上多处枪伤,流出来的血液颜色也十分古怪,红绿交加。 谷仁一边瞄准怪物,一边让刘梅和陈剑去帮忙把王学兵扶起来。 王学兵一时间还真爬不起来,他妈的腿都软了,他还真怕那家伙一口就咬下来了。他坐起来之后,刘梅很细心地拿出了餐巾纸,胡乱往他脸上擦着,尤其是眼睛和嘴的周围把粘液都擦干净,他总算是能睁大眼睛了。 谷仁道:队长,怎么回事啊? 王学兵又抽了点面巾纸擦了擦脸,擦了就随手扔地上了,他说:那个怪物是自己人。别伤他了。 谷仁瞅了怪物半天,除了那身衣服是自己人,其他的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个人,他抓了抓头皮狐疑地说:队长,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学兵说:你问我我问谁啊。王学兵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对他介绍:我们是二七分队的,这是谷仁、那个是米粒,他们两个是原来二七分队的,这个瘦瘦的胆小鬼是陈剑,这位是刘梅,咱队里唯一的一个女性,我叫王学兵,咱们三个是幸存者,后来加入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怪物用那只没有畸形的眼睛扫了这几个人一眼,他用爪子打落了一本册子。 王学兵捡起了那本册子,是第三分队的队员名册,他一个个翻开来问他是哪个。最后怪物指着那个叫“郭海”的人。 王学兵一看,郭海,模样挺周正的,浓眉大眼,宽唇,看着就一副正气。 谷仁有些不放心,他道:队长,他很明显被感染了,如果他突然失去理智,或者细菌掌控了他,我们会很危险,我建议将他送往研究中心,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说要送往研究中心,郭海就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扑上去掐住了谷仁,对着他大吼大叫,谷仁被扑倒,米粒就毫不客气地咬住了那个人的手撕扯起来。 刘梅和陈剑纷纷举起了枪对准了郭海。 陈剑的头左右晃动得特别厉害,他斜着眼睛,手臂僵硬,不停抖动。 眼看着情况失去控制,王学兵道:郭海,你冷静,他不过是说说,你不要激动,我向你保证,不会把你送过去,只要你听我的,我们不会把你送过去的,外面的情况很糟糕,我们不能再失去队员了,救援队都快死光了! 郭海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哀叫一声,双手托着地,爬到了墙角,他的身体还在流着血,可是他似乎不觉得痛,他用畸形的手一下下捶打着墙壁。 谷仁也被吓得出了一身汗,他说:队长,你看怎么办呢? 刘梅也担心地说:王学兵,你要这个怪物和我们在一起吗? 陈剑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到怪物的那张脸,忍不住就想起自己的母亲啃食父亲的情景,他举起枪,激动地说:他就是个怪物,他会吃人,他六亲不认,他会把我们都吃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陈剑举着枪,对着角落里在哀思的郭海,他扣动了扳机。 王学兵扑了上去,托举了陈剑的手臂,碰一声子弹打到了天花板,王学兵将陈剑扑倒之后夺下了他的枪扔给了刘梅,他将陈剑制住以后,对谷仁道:把陈剑看好了。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们都集中到大厅会议室。我一会过来。 谷仁收起了枪道:是。 他拉起了陈剑,对着刘梅道:走,走啊,愣着干什么,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纪律! 刘梅担心地忘了王学兵一眼,对他说:那你小心点啊。 王学兵点点头,他说:等等,刘梅,你留下,去医务室拿手术刀和钳子,我要帮他把子弹取出来。 噢,刘梅瞧了那个怪物一眼,觉得毛骨悚然。她很快就找到了医务室,在得知地下室没有了威胁之后,她浑身也放松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一根神经一直都绷着,这回她可觉得浑身都酸痛,而且很累,想要睡一觉。当然她还想吃点东西,刚才被那些尸体恶心到了,一伙人在那里吐了半天,谁也不敢进来,后来看到了米粒,大家才想着是不是要进来看看。 很快,刘梅拿来了手术用具,女孩子在这方面总是很细心的,消毒药,抗生素都准备好了。 王学兵对郭海道:兄弟,别难过了,我们不是还活着吗?你们电话上不是“如果不幸的是,我们都死了,那么请你勇敢地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将希望之火传递下去 。” 郭海慢慢转过头,他看起来很难过。 王学兵继续安慰他:虽然你可能被感染了,可你有自己意识,所以你是人,不是怪物,别人把你当成怪物不要紧,关键是你自己不能把自己当成怪物,如果你也认为自己是个怪物,你杀同类,那你就真的是一个怪物了。 刘梅想要接近那个怪物给他取子弹,王学兵拉住了她:我来,你到外面去。 他还是有点担心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到刘梅站在了门外,王学兵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让她别担心。 刘梅悄悄把枪对准了那个怪物,她希望那个怪物能够老实一点。 他慢慢拉起郭海的手臂,检查他身上的枪伤,手臂上一处,腿上一处,肩胛骨一处,腹部一处。见郭海没有反抗,他先取简单的地方,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就好像他的神经末梢都坏死了一样,他也不需要打麻药,甚至他不能使用抗生素,一使用,就会和他的身体起反应,他就会叫嚷。 折腾了几个小时,总算把子弹都取出来了,他不会缝就像缝衣服那样缝他的肉,内脏部分也一样,他的血液流速很慢,好在内脏器官损伤不大,王学兵觉得郭海的体质真的是很奇怪啊,哪里有不疼的,可他确实活着,能吃能睡,还能拉。更离奇的是,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普通人会出现的红肿感染在他身上都不会出现。 王学兵帮郭海处理好了伤口,脱下了一次性手套,然后又洗了手,他道:郭海,现在其他人看到你会害怕,所以你尽量不要大叫,大家跟你不熟所以才会怕你,习惯了就好,因为你不能说话,说以一旦你表现出攻击性,会给其他人造成精神紧张,现在咱们人少好控制,遇到人多人杂的时候局势就会不好控制,你要是能保证听从指挥,我就带你出去。 郭海眼中有怀疑,他是怪物,他们都不把他当人,他们想把他送往实验室,他不相信他们! 可是他又相信王学兵身上穿的那件军装,他信军装,但凡能穿上这件衣服的人,他们大多数看到了规则,能遵守规则出来参加营救的人,必定不会太坏,他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王学兵打算将他带出去,和那个冯大力见见,这里的情况就能搞清楚了,为了防止郭海和冯大力之间出现冲突,他打算让他先呆在一个会客室。 不料,谷仁正带着冯大力从下层上来,他怎么都不肯出来,好说歹说,劝解了几个小时,他终于肯出来了,冯大力很警觉,脏乱的头发,拉杂的胡子,这些让他看起来分外邋遢,只有那一双眼睛,锃亮,就像玻璃弹珠似的,在灯光下骨碌碌直转,他一眼就看到了怪物。 同样,郭海也看到了他。 空气仿佛骤然凝结了,目光绞杀之间,犹如一颗慢镜头飞驰的子弹,冲破了那种凝聚,冯大力以出人意料的速度,一脚踢到了谷仁的膝盖处,谷仁应声倒地,枪滑了出去。 冯大力抽出谷仁脚边的匕首,紧贴着他的颈动脉,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他情绪激动,双目充血,脑门上的血管鼓着仿佛要冲破皮肤一般。 军刀很锋利,谷仁的脖子下血水涌动着。 郭海也发出一阵兽鸣,他的张大了嘴,口水一滴滴往下淌,瞳孔像猫那样突然缩成了一条直线,他那畸形的爪子,撕拉撕拉恨不得能将地面给扯开,他就像紧绷在弦上的箭随时都会疾驰而去。 王学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了一下,他的血一下子都往脑袋涌去,他当机立断控制局面,他大声道:都不要冲动,不要伤人,郭海控制住你自己!你要学会控制自己!冯大力,有话好好说,不要伤害谷仁! 他粗着脖子大喊,心里揪着,刀子就在谷仁的颈动脉上,一但切开,他们没有医疗人员,没有设备救不了他的。他必须用最大的声音吸引双方的注意,让他们两个都能听到他的话。 郭海在原地来回走着,就像一只发怒的公猩猩,他用抓挠撕扯来表达自己的愤怒,还有吼叫! 王学兵对冯大力道:兄弟,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你别伤人,有话好好说,我来帮你,我能帮你! 王学兵慢慢压低身子,人情绪激动的时候,像动物一样慢慢伏低身子可以让自己更冷静,有着更好的反应能力,他盯着冯大力,慢慢靠近他。 冯大力丧心病狂地揪住了谷仁的头发,刀子又逼近了一点,鲜血流得整个脖子都是,他说:你,马上杀了那个怪物,我要你马上杀了那个怪物!他是怪物!那边的小姑娘你马上放下枪,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他! 刘梅吓了一跳,她本来就没把握打中冯大力,她慌忙将枪放到了地上,举起双手。 她贴着墙不敢动,眼眶红红的,她含着泪不敢哭,她真的很害怕,她怕再死人,她怕那个怪物发疯起来把王学兵给杀了,把他们都大卸八块。 冯大力见王学兵没有动作,催促道:我数到十,你不杀那个怪物,就杀了他! 王学兵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他舔了下嘴唇,手里的枪不知道该指向哪里,手背上的青筋蜿蜒着,从毛孔里汇集的汗滴竟然聚成了一股细流从他的手上一滴滴落下来。他浑然不觉,从头到脚都被拉紧了,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谷仁脖子上都是血,被紧紧制住,他喘着气,空气从他的胸腔一进一出,脖子上的血也似乎忽急忽慢地淌出来,冯大力制住他的手法让他动不了。 Chapter 19 冯大力制住了谷仁,威胁王学兵杀了怪物郭海,这种生死相搏的对峙局面王学兵从来没有遇到过,仅仅是出于一种本能他用最大的声音尽量呵斥住双方,他得防着郭海失控杀人,也想要救下谷仁,他甚至来不及想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脑袋左右转着,见郭海没有立刻扑咬上去,他就马上安抚冯大力,他道:冯大力,那个怪物可以沟通,他有人的意识,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不要伤人! 冯大力依旧情绪激动,手中的刀子不停往谷仁的脖子凑去,他嚷着: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相信你们,我不相信你们救援队,你们都只想杀了我们,我数到十,如果那个怪物没死,我就立刻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这时米粒已经匍匐着悄悄从冯大力的背后接近,谷仁的余光看到了它,对于这种对峙搜救犬的袭击并不能立刻掌控形势,一般情况下,如果冯大力不能被劝动,唯一的办法就是狙击手直接射杀他迅速控制局面,可是他们并不具备这种条件,谷仁用被拧住的一只手做了个手势。 米粒就立刻后退蹲到了一边放弃了行动。 这时,李路从那里经过,他站在走廊和会议室的边界处,愣了一会。 王学兵的余光看到了他,但是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竭力安抚冯大力,可是冯大力非常倔强,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开始计数,10、9、8……那一个个数字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的倒计时那样,让人的神经陡然上升到快要崩断的界限。 5! 冯大力见王学兵没有任何行动,他将5吼得特别大声,他已经决心杀了谷仁。 王学兵急忙将枪对准了郭海道:你别冲动,我马上开枪,我马上。 2! 王学兵紧扣扳机。 郭海已经开始慢慢后退。 冯大力喊道1的时候,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入了大家的鼓膜。 现场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李路拿着一个花瓶口,如释重负地站在那里,瓶身已经碎得四分五裂,冯大力倒在血泊之中,李路摊摊手说:如果砸死了,别怪我,我怕砸不倒他,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气。 那一瞬间,王学兵心里真的特别感激李路,他的身体靠在墙上,浑身放松了一会,他走上前抱住了李路,给他一个拥抱,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 李路说:不用谢我。如果我那一击没成功,估计你掐死我的心都有。 李路说完就冷淡地走进了会议室,坐在那里倒了杯水喝着,张美华也坐在里面。 刘梅道:王学兵我去拿绷带,你赶紧把冯大力绑起来。 好类!王学兵和谷仁两个人检查了冯大力,还有呼吸,没死,他们两人把他绑到了会议室的椅子上,刘梅拿来了止血带和酒精棉,他们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谷仁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谷仁僵着脖子不能动,他心里直抱怨没个医护人员,两个蹩脚的“土医生”把他缠得跟长颈族似的,害他不能灵活转头。刚才真是好险啊,这次还真亏了李路,不然王学兵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以他的枪法,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一击即中。 王学兵拉开了椅子疲惫地坐在上面,仰着头,累,不光是身体上的摧残,还有精神上的摧残,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他什么话也不想说,坐在上面微微合着眼睛,真想睡一会,他瞥见了时钟,咦,居然18:00了,他微微坐直了身体,过去了那么久。 他茫然地问:刘梅,你们怎么进来了?还有一个胖子呢? 刘梅说:外面起酸雾了,视线越来越模糊,有一些活尸过来,蔡奇峰……他被咬了。本来他不会死的,我们几个都可以进来的,但是李路他跑了,蔡奇峰以为我们要抛弃他,所以他死拉着我不让我走……我……我没办法,我用刀……割他的手了……王学兵,我没有杀他…… 刘梅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声音越说越低,她见王学兵没反应,就一五一十地道:我……当时也没想着帮他,活尸越来越多,我…… 李路解释道:蔡奇峰死死掐着刘梅,我怕打错人,当时我一点没有把握,活尸越来越多,如果我冲上去分开他们,我们几个可能都会被包围,所以我当时就钻下去了,我不认为逞一时之勇去做这种全军覆没的冒险是值得的。 刘梅说:李路,你的枪法还挺准,你应该打那些活尸为我们赢得逃跑的时间。 李路说:我第一次拿到枪,我第一次面对这些活尸,我当时脑子乱了。 王学兵道:好了!都别说了。 他又靠在了椅子上,胸膛一起一伏,时钟咔擦咔擦响着,他得歇会。他的神经一直绷了几个小时了! 过了一会,他脖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卧槽,王学兵此刻可不想接到救援电话,但是他还是接了起来,郑琛明在电话里说道:死了几个了? 王学兵把电话拿开了一点,郑琛明的嗓门太大了,他说:死一个幸存者,多两幸存者。 郑琛明突然小声道:唷,不错嘛,旗开得胜。你妈找你!说你回家拿东西了。 说着郑琛明和他那伙人一脸堆笑地把电话递给了正开门进来的徐女士。 徐女士接过电话,脸拉得老长,她对郑琛明道:你别诓我儿子出去,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的大儿子和老公都死了,如果我的小儿子再出事,我跟你没完。 郑琛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陪着笑说:大婶,你想多了,你儿子出去拿是去收拾点东西,我怎么能让他去干救援的工作,是吧?他没经验啊。 开心果、快枪手、炮手和漂亮人一伙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大婶,我们怎么能让他去呢! 徐女士道:你知道就好。 徐女士接过电话道:学兵啊,你在哪呢? 王学兵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坐得笔直,笑着说:妈,我在……我在家呢! 他撒谎了!心虚! 徐女士道:行,那你把家里的咱们全家福拿来吧,留着做纪念。 王学兵道:那个……全家福啊……好……好啊。在哪放着呢? 徐女士道:你的记性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差呢,不就在茶几底下压着吗?你找着了吗? 王学兵道:哦哦,我记起来了。找着了找着了,妈你还好吧? 徐女士生气道:你还记得你妈呀,都一整天不见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学兵看了时间道:妈,明天,可能是后天,最晚后天回来。 徐女士狐疑道:后天?用不着吧?你老实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王学兵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连电话都落桌上,他说:我……妈不是说了我在家嘛。 徐女士这回格外清醒,她一拍桌子,郑琛明那伙也差点吓趴桌上了,坏了! 王学兵所在的会议室里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刘梅心里倒是替他捏了把汗。 徐女士道:学兵,你从小都不会撒谎,那张全家福妈身上带着呢,你胡扯什么你找到了!你找到什么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去救别人了? 王学兵扶额,眉头拧得跟包子尖似的,他只能老实说:妈,我是去救人了。不过那绝对安全,没有危险,我这不好好的嘛。 徐女士难过地哭了起来:学兵啊,不是妈良心坏,不让你去救别人,妈就你这么个儿子了,你要是出事了,妈也不活了。你赶紧回来,以后不许再去了。 王学兵一听他妈哭了,心里也难受,赶紧安慰着:行,妈,我下次不去了,我要去也经过您批准行么?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妈您早点睡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徐女士唠唠叨叨了很长时间,大多数话都是让他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等等。 挂了电话,王学兵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顿时不困了。 王学兵把大家都召集在会议室,向其他人介绍了郭海,张美华有些害怕,其他人在知道他没有危险性之后,也渐渐放下了戒心,王学兵看了半天,道:谷仁,陈剑去哪了? 谷仁摸了摸头皮,道:还真没看到他。我去找他。 王学兵道:别,我去找。 说着他就起来了,他来到36号门那里,果然陈剑蹲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个尸体的手,那只手的手指还在动,他就这样呆呆看着尸体块,他用刀一个个割掉手指,这情形看起来有些诡异,王学兵问:陈剑,你在干什么? 陈剑低着头,继续割,他说:我要让它不能动。它不能动。 王学兵拍了拍他的肩:陈剑,去会议室吧,那些东西就算能动也伤不了人,明天咱们把尸体都清理一下,把这里消毒,走吧。 陈剑慢慢站了起来,黑眼圈很重,他猛得推了王学兵一下,他说:那个人他是怪物,他会变的,他会把我们都吃了,你为什么不杀他?你为什么不杀他? 王学兵觉得陈剑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他道:郭海他虽然被感染了,可是他和细菌融合在了一起,他有人的意识,就不能把他当怪物大卸八块,这样,我会盯着他的,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怪物,我就杀了他,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剑说:你不可能总是盯着他,他也许会在大家都熟睡的时候把我们都吃了,你不知道!我妈妈就把我爸爸吃了,我妈妈当时也是他那样的。 王学兵问:你妈妈像郭海那样有意识吗? 陈剑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不知道,当时她扑向了我的爸爸,她没吃我,她最疼我了,所以她是有意识的,你一定要杀了郭海,不能让他和我们在一起。不能让他和我们在一起。 王学兵道:这不能证明你妈妈当时有意识,因为她连你爸爸都吃了,现在咱们先不谈这个,得先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我再找你,你累了,去睡吧。 王学兵帮陈剑找了个房间,让他休息。陈剑在房间里一直默默重复着一句话: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都不相信我! 王学兵又回到了会议室,冯大力已经醒了,郭海就坐在了冯大力的对面,冯大力这次冷静了下来,他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王学兵道:冯大力,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吧,郭海他不能说话,就你说吧,你把当时的情景都告诉我们,我们要的是真相。 冯大力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泪光,他说:我恨他们,恨他们所有的人,恨他们为什么身为救援队的人,却不能恪尽职守,按照救援计划执行任务,我怀孕8个月的妻子,和6岁的女儿,她们是多么无辜,当时傍晚4点40分,我和一群弟兄们打麻将被困在棋牌室,三分队的队长何继承他们救出了我们,当时我提议还有妻女,我们家有卫星电话,所以我很确定她们都活着。 何继承见是附近的小区,于是同意去接我的妻儿,让她们在4点50分在小区的后门等着,当时他们有个设备可以定位看清楚当时那个小区的状况,我们发现小区C门那里没有活尸, 我们的小区入住率并不高,C门当时是处于未开放的状态。 当时的计划是将车子开到C门,然后用钳子弄断锁链,打开门,直接接上她们。可是在路上遇到了许多挂牌求救的用户,当时幸存者还有很多,有很多人等待救援,而救援队人数明显不足,于是何继承在途中耽误了1个小时,将那二十多个幸存者救出后派人都护送回基地。 在救援过程中我一再要求,如果来不及就让我给妻子打个电话,让她躲在家里,可是当时电话很忙,接线员忙着记录幸存者的求救信息,根本没有人理睬我。他们大声斥责我:你的妻子生命重要,难道别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当时5:50分。天快黑了,而车子开往雅丽小区还需要七八分钟,我终于能够有机会用他们的电话给妻子打电话,可是那个时候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雅丽小区的周边有个辉煌小区,那里的入住率很高,非常危险,当时他为了全队人员的安全考虑,打算放弃这个计划,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又打开了卫星地图,那个高分卫星地图是实时更新的,甚至可以看清楚井盖的编号,但是晚上的分辨率会降低,尽管如此,我在仪器里看到我的妻子和女儿还有几个邻居,他们都冻得瑟瑟发抖,他们躲在C门的后面,一直等着救援。 我当时求他们啊,求他们把车开过去,就几分钟,接上她们,我老婆怀孕八个月她跑不快的,我女儿才六岁啊,我当时看着我老婆牵着女儿的手,翘首盼着。她们怕错过救援所以一直都没走。铁门的外面已经密布着活尸了,但是由于铁门挡着,所以铁门中的人暂时安全,但是到了晚上就不行了,那铁门挡不住,我求他们趁着活尸还没转变赶快过去救救她们。 何继承竟然说:来不及了,活尸很快就要转变,现在过去自投罗网会全军覆没的,所以他们坚决撤回了,我就和他们吵,我说说好的时间为什么不能按时到,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的失误,为什么要我的妻儿去承担?他们觉得我无理取闹,说我再吵就不管我了,难道要为了三四个人失去十多个战士的性命吗? 我说,你们不去,我去,给我一把枪,我开车去救她们,我不会打枪,当时身边连刀具都没有,他们押着我回了基地,一路上我都劝说他们帮帮我的孩子和妻子,我看着仪器里她们都好好的,她们都等着,过了十一分钟,那些活尸才慢慢不会动了,我知道它们要变了,如果刚才能去,说不定就接上了呀! 从放弃去接她们,到回到基地,总共过去了15分钟,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怪物翻过铁门把她们都杀了呀,我当时不想活了,我抢了其中一名战士的枪,我恨他们,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于是我开枪了,我射中了何继承,当时我发疯了,我恨不得杀光他们所有的人,我的兄弟想要讨公道,和他们起了冲突,我的弟弟被射死了,就是他郭海射死的,他因为何队长死了,所以情绪激愤,射杀了好几个在他们眼中是闹事的幸存者,群众激愤,我们和救援队打了起来,我们当时有一百多个幸存者,参与冲突的至少也有二三十人,都是因为亲人的问题。 冯大力一边说一边哭,他喘息了一会,指着郭海道:你是凶手!我全家都死在你们手里! 郭海朝他怒吼,愤怒地锤着桌子,好好的会议桌被他锤得快散架子了。 王学兵和谷仁面面相觑,他问:冯大力,那后来那么多人怎么都死了呢? 冯大力说:因为当时有人当场死亡,而冲突愈演愈烈,没人注意到死掉的人又爬了起来,变成了怪物,他们到处咬活人,这里变成了地狱,郭海一直想要杀我报仇,他也被咬了,我看到了!他一直追杀我,当时他已经有些变异了,我躲进了储藏室里,把门反锁了。冯大力激愤地说:我要是有一个字说的是假的,我就死无全尸! 王学兵问:郭海,他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郭海怒吼了几下,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也许大致经过是如此,可又有谁知道郭海他们当时是怎么一个处境?混乱不堪是一定的,幸存的群众情绪疏导也是一个问题,他有口难言。 王学兵用手搓了搓面颊,拿额头往会议桌上撞了几下,他说:谷仁,你看这事怎么办? 谷仁一脸茫然:我咋知道啊!你是队长你看着办。 卧槽!王学兵撞了会头,对着冯大力和郭海道:这里没有律师,也没有法官,我也是个法盲,没人给你们审判,现在你们两个有两条路,第一条:等天亮了,按照正常程序,你们两个都有罪,你们可以相互残杀报仇,也可以麻烦我们一下把你们两个都解决了。 第二条:你们也甭打打杀杀了,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放下你们的偏见,你杀了他们的队长,他杀了你的弟弟,救援队那么多人全死了,再大的仇都扯平了,接下来,该干嘛干嘛,我们要回C区基地去,你们两个跟我们走,我们缺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值得!别死于斗殴! 王学兵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选择第二条路,以后要是让我发现相互给对方穿小鞋,或者还想着杀死对方,而至团队于不顾,我会亲手处决你们。冯大力,你先表态。 冯大力盯了郭海一会,垂着眼睛,他没有第三条路,王学兵说得很明显了,要么死,要么加入他!他说:行,早在我妻女死的时候,我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只要他别找我麻烦,我可以装聋作哑。 王学兵说:郭海,你也是1919的队员,论资历你和谷仁是一个级别的,我不如你,何队长和你的队友已经死了,这件事你就节哀吧,我希望你能加入二七分队,继续作为一名战士,发挥你的光和热。 郭海慢慢站了起来,向王学兵敬了个军礼。 王学兵给冯大力松绑,道:那就散会吧,找点东西吃,明天清场。 Chapter 20 当天晚上,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内部,检查了发电机和柴油的状况,柴油还能用上两个星期左右,检查了地上建筑的蔬菜生长情况,发现菜叶已经发黄了,那里由于无人打理,蔬菜基地一片狼藉,许多作物已经腐烂。温室里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怪味。 王学兵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为了看着郭海,他主动提出和郭海同个房间,让谷仁和冯大力一个房间,陈剑和李路一个房间,刘梅和张美华一起,这样相互都能有个照应。 他不放心郭海和冯大力,两个仇视对方的人没那么容易放下成见,所以特意交代了谷仁好好开解冯大力,如果不听话只能放弃他。 对于王学兵来说,现在情况的稳定是最重要的,这种突发状况会让他精神紧张,他们不应该把精力放在内部矛盾上,而是应该放在生存稳定上。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除了维护基地,还需要去尽可能地搜集一些食物药品,尽可能保障现在存活之人的生活。 最让他担忧的是,他对目前这个队伍缺乏信心,对自己也缺乏信心,一支好的队伍,需要绝对的信任,要有把背后交给战友的坚定勇气,信任在末日来临前就已经处于崩溃,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堤防不相信已经到达了一个空前的指标。如果有人在车站问你讨一块钱坐车,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他是真的缺一块钱坐车呢?没有生命危险的状态下,人类尚且不能完全信任对方,更何况是处在这种时时会丧命的环境下。 他会把自己的背后交给谷仁吗?他愿意相信谷仁,但是他会把自己的背后交给李路、陈剑、刘梅、冯大力、甚至是郭海吗?他表示怀疑。他自己都尚且不能信任那些人,因为他对普通人的恐惧非常了解,他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能保证在支援战友的时候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做好自己的那个环节吗?他觉得他不能!至少目前为止不能! 王学兵因为这个问题而深深觉得恐慌。他可以预见在今后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会遭遇怎么样的让人难以抉择的局面,他害怕!生命只有一次,他可以去付出,也可以苟活。自从他拿了那个电话,他就非常恐惧听到铃声,不止是因为他必须接受任务,更多的原因是他害怕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幸存者。 郭海不想洗澡,一洗他就会疼,所以他只是换了身衣服,衣服他不会穿,因为他的手被细菌摧残地畸形了,王学兵帮他换上了新的军装,面对郭海,他睡不着,陈剑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陈剑说他是个怪物,会把他们都杀了,所以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得对其他人的生命负责,因为是他要接纳郭海的。 王学兵一直想了解那些细菌,虽然他不是专业人员,可强烈的好奇和不安让他鬼使神差地带着郭海走进了实验室。为了让大家也为了自己信任郭海不会变成怪物,他必须证明郭海存在在他们当中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那里有些简单的设备,他凭上大学时候在生化实验课的记忆,打开了显微镜,他从前用过双目生物显微镜,实验室里的这个看起来差不多,不过上面有个液晶显示屏,他打开了抽屉,找到了使用说明书,原来它的名字叫“数码液晶生物显微镜”,他接通了电源,生涩地调整了一会目镜和物镜。 他去取了点尸体的血液,放在载玻片上观察,又取了自己的血液和郭海的血液制成了玻片标本进行对比观察,那些微观世界的东西让他感到惊讶,只觉得有无数细菌在生理盐水中剧烈运动,但是看不清楚。 他想起了革兰氏染色法,他从书架上找出了一本微生物学实验手册,翻到了革兰氏染色法,未经染色的细菌由于和周围环境的折光率差别小,所以在显微镜下很难观察到具体的形态。他按照初染、媒染、脱色、复染的步骤先将尸体中的血液做成的涂片染色。然后他又做了自己的、和郭海的涂片,又把其他人喊了过来,分别也做了涂片。 他在每张涂片边上写上了每个人的名字,接着他打开了电脑,用视频录制软件记录下来,2028年4月15日,灾难爆发的第29天,我们几人进入M基地,我们计划做一次实验,我将尸体、健康人、感染者的血液做了一次对比。 他暂停了视频,然后投入观察当中,他发现密布在血液中的是一种有着十条触须的细菌,有鞭毛,尸体中的细菌也许是预感到了生存环境的恶劣(不能再猎食),所以产生了圆形的芽孢,这是一种细菌的自我保护休眠的过程,这种芽孢有很强的抗逆性,能存活多长时间,用多少温度能够杀死,目前他们没有条件做这项实验。染色剂原本能将细菌杀死固定观察,可是显然这种触须的细菌没死,那种触须非常灵活,就像水蛭那样会渗入各种缝隙,就算在玻片下,它也似乎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太恐怖了! 而正常人的血液中竟然也有许多细菌,只不过形状有点不一样,是抱团状的,有一种更大的细胞将它们包裹,严格上来说“吞噬”了它们,他仔细看了下当中的圆形,十分相像,按照冯大力所描述,当时有人中枪死亡,无人顾及,所以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咬人,很有可能是这种潜伏在体内的细菌失去了束缚,激活了人的身体,使得“活尸”被细菌控制站起来猎食。 王学兵得出一个假设:我们都被感染了!只是我们还活着,我们体内的防御机制比如白细胞吞噬了细菌但是无法分解它。如果我们死了,我们体内的机制崩溃,细菌繁衍,也会重新站起来杀人!但是只要人活着,就不会变成怪物!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王学兵在图片上加入了一滴生理盐水,因为染色剂会杀死活细胞,如果那个细菌不能轻易杀死的话,加入生理盐水之后,它失去了束缚就会张开触须。 他紧张地盯着,果然,那些被吞噬的抱团细菌开始生长了起来。他又将新鲜的血液通过玻片四周渗入,那刚长出十条触须的细菌就像被喷了杀虫剂的蜈蚣那样挣扎着翻滚起来,微观世界里发生着激烈的厮杀。王学兵抬头看着一脸惊奇的其他人,道:活人被咬很可能不会变成怪物!而我们死了,就会变成怪物重新站起来。我们都是携带者! 其他人一阵唏嘘,大概是听到自己身体内都有细菌觉得这个事实也真够糟糕的。 谷仁也看到电子显示屏上的情况,他说:嘿,真的也!那郭海怎么回事?快看看。 王学兵又新鲜制作了张郭海的涂片,他体内的细菌和尸体中的一样,区别是,触须上没有鞭毛,不会游动,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样和周围的血细胞相安无事。那早前做的涂片在加入生理盐水之后,又活动了起来,开始生长出了鞭毛,并且这种细菌会增大一倍,鞭毛就像脚一样可以使细菌游动,这也就解释了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但是血管之中还是有流动的绿色液体,这就是无数的细菌在血管之中运动,细菌代谢产生了热量,这种细菌的霸道导致了其他微生物的灭绝,使得尸体不会腐烂,就像活的一样。而且这种细菌怕紫外线!遇到强紫外线的照射,导致皮肤表层的细菌失活,而使得活尸的行动变缓甚至不动。 假设白天日光中微弱的紫外线让细菌休眠,表层的细菌受到抑制通过“群体效应(细菌沟通)”通知了其他细菌抱团休眠,而晚上则警报解除充分活跃了起来,这样就可以解释活尸在白天和夜晚两个不同的极端。 重复郭海的涂片,加入他的新鲜血液,则鞭毛又被抑制,结论是:郭海死后也会变成真正的怪物!很可能会比普通人死后被细菌控制还要厉害!因为郭海现在就各种畸形,力气很大,不怕疼,失去意识变成活尸之后就更加可怕了。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几个人心里都暗自庆幸,幸亏没杀郭海,不然都死定了! 陈剑依旧充满恐惧地瞧了一眼郭海,只要郭海活着,那么有意识总是没有危险的。可他有点不相信这个实验结论,毕竟太简陋了。 王学兵将刚才的实验通过摄像头将显示屏上的实验画面都拍了下来,还有细菌的形状也保存完毕,输入电脑保存到了存储卡里,可以通过DV等播放设备单独播放,他做了一个副本带在身上。 这个实验其实他早就想做了,因为他们一直拿不到第一手的资料,也不知道救援总队那边的状况,一直等他们发布消息都等不到,他相信那边的研究所一定掌握了更多的资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消息传来。这一点让他心里也挺不安的,那边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啊?否则能没消息吗? 做完实验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让其他人去睡,自己又在实验室里呆了一会。 这次实验只是一个开始,他相信他发现的那种细菌就是造成“活尸”的主要原因,因为他在每个人的样本中都找到了它!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monster superbug(魔鬼超级细菌)”,如果有时间,他还会再做进一步的实验,就算没有科学家,他们也有很多书籍和资料进行学习。能掌握一点是一点。 他忽然记起了那个笔记本,他拿了出来,翻到了那一页,泰哥接下来的计划之一就是去研究所搜救研究人员,并抓取*做进一步的研究。之二就是寻找源头。他记得郑琛明也说过要去研究所,后来因为二七分队而暂时留了下来!他们去研究所真正的目的也许不是给总研究所输送科研人员,毕竟现在根本没条件送去首都,他们是想自己做研究,自救! 他合上了本子,心里猜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救援总队那里可能也出问题了!郑琛明说着等待总队建设十年八载,那不过是给他一个期盼而已!王学兵一想到这个就瘫坐在椅子上,不会的,是他想多了,一定是他想多了。他不停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如果他继续推敲下去,希望会越来越渺茫,救援工作那就是一直到死的那一刻。 所谓的希望根本不存在,他们一直都在自救,而救援队就是那些幸存者的希望,他们只是在给别人制造那种希望!让人们以为国家并没有放弃他们,那种精神一直都在,伴随着他们,只要他们能发出求救信号,或者被发现,就能获得拯救! 那救援队的希望又在哪里?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支援,枪支弹药没有后继生产补给,人越来越少,百万活尸大军会不停追杀幸存的活人,他双手按压住了自己的脸庞,仰靠在椅子上,深呼吸……形势在未来的几个月后空前严峻!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想未来。 他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他更愿意相信,只要他们坚持活着,一年、两年、三年总会得到消息,人类又重新控制了局面,社会又会重新建立,大家不用躲在地下,可以回到阳光下。 他返回自己的房间,看到郭海睁着眼睛翻他的宝贝书籍,他好像一点也不困,他拿出笔点着书上的字,他说:谢谢。并告诉王学兵,他不需要睡觉。 不用睡觉,这倒是很稀奇。 晚上其他人都睡得很踏实,因为他们相信只要活着,就不会变成怪物。 王学兵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东想西想,除了那可以预见糟糕的救援行动,他又想到了父亲和哥哥就没有因为死亡而被细菌控制,这是为什么呢?细菌是通过什么传播?呼吸?父亲和哥哥在他们吸入这些细菌粉尘之前就死去,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适的理由了,找到细菌的源头有用吗?他们都被感染了……他对于找不找源头一直存有疑虑,这是个必须的行动么?至少目前来看,这并不是必须的。 郭海用他那扭曲的指甲一页页翻着书,他很喜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没事的时候他就会看一看他最喜欢的句子。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生活,因为即使是一场暴病或意外都可能终止生命。】 他见王学兵没有睡着,就把这句话给他看,王学兵很认真地读了这句话,郭海显得很高兴,他一遍又一遍让他读,读着读着,王学兵突然就哽咽了,他不了解郭海,那个被细菌摧残得那么恐怖的人,可他喜欢的名言告诉他,郭海他的生存意志一直都被激励着。 王学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郭海,我应该谢谢你。 郭海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不能协调,只能发出沙哑的嗷嗷声,但是王学兵觉得他应该是在笑,直觉。 第二天,他们合力把那个被挤压了尸骨的门打开了,每个人都参与了搬运碎尸,然后打扫卫生喷洒消毒剂,在M基地3公里处的田里挖了个深坑,把尸体都扔了下去,用火烧了,又把挖坑的土搬运到了之前阻碍他们的前进的大坑里,足足忙了三天才把那里填好。 临走之前,谷仁检查了电子门的蓄电池,确保电池满格,可以支撑数月,然后把发电机关闭,他们一行人从那里爬了出来,开上了那辆小货车往C基地飞奔而去。 4月19日,阴天,下了雨之后,那遮天蔽日的烟尘依然没有得到缓解,太阳仿佛要熄灭那样,没有一点温度,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羽绒服在车里瑟瑟发抖,杂货店里拿出来的那个水银温度计挂在车上,显示-8°,路上结冰严重,河面水池面都被冻住了。 王学兵看了看天色,他说了句:谷仁,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谷仁说:不就是阴天吗? 王学兵说:不!你不觉得这个阴天太暗了吗?那太阳跟罩着好几层墨镜似的,如果天气越来越冷,或者云层越来越厚,如果没有白天和黑夜了呢?天气越来越冷了呢? 谷仁忐忑不安地说道:队长,你别吓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学兵说:算了。我们必须暂停搜救,先囤积一些物品,尤其是照明设备,还有柴油、汽油,咱们出来的时候很多汽车的汽油已经被人抽光了! 他们沿途看到便利店都会停下来,但是发现里面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他们看到有一个人抱着东西跑出来,后面两个人追上了那个人,几刀子就把那人干掉了,速度很快,他们奔跑的速度也非常快,他们抢了东西就逃入了一个建筑内。 王学兵瞧了一愣愣,地狱一样幸存者的世界即将来临了吗?这个世界还需要救援队吗? 谷仁说:要去看看吗?他也许还没死。 王学兵看到那个人喉咙被切开,像水龙头那样飙血,热气腾腾,很快血液也有了霜花,他说:等你走到他跟前,他就死了。 谷仁停下车,打开车门,然后走到那个人的边上,那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就断气了。 他把那个人头手分离之后回到了车上:我知道他会死,但是他在向我们求救,我们停下了车,我走向了他,他看到了我,眼里有希望。我觉得走这几步,值! 王学兵的心被他这几句有力量的话撞击了一下。 谷仁道:我建议去那幢建筑看一下。 王学兵,道:我反对。先回去。 谷仁见他不同意,也只好开车,他得服从命令! 王学兵突然很想抽根烟,可是没有。 他会被谷仁影响,但不代表他说什么,他就得同意! Chapter 21 谷仁启动了汽车,一边还依依不舍地望着刚才那两个人跑进去的建筑,他闷声开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为什么我们不去看看? 王学兵说:不为什么。 谷仁开了会车,心里还是觉得不爽,他索性刹住了车,粗着脖子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去?也许那里有别人需要救援! 谷仁和他杠上了,好像他不说出一个理由来,他就不走了!以他的习惯发现这种情况就一定要过去看个究竟,不去看就好像浑身虱子没抓干净,到处发痒! 王学兵盯着汽车里的温度计,他得想出几个理由来,让这个倔驴子心甘情愿地走,他用手搓了搓脸部,肌肉有些麻木,他说:第一、我们的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带着第一个任务执行第二个任务会把幸存者陷入危险。第二、不管那些人杀人的理由是什么,他们杀人了,我们过去是杀了他们?还是把他们恭恭敬敬地请入避难所供养他们?第三、气候现在很诡异,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去猜测那里也许还有需要救援的人,我们必须先保证自己目前的生存,才能有精力去搜救,自身不做准备就算救回人来,也会像M基地一样一夜之间全部完蛋!开车啊!兄弟! 谷仁迟疑了一会,面部结痂新长肉的伤口让他的脸看上去紧巴巴的,就盖着一层透亮的糯米糖纸,他咕咕哝哝了一阵子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语重心长地说:队长!也许他们抓了很多人,很多人会被他们杀掉的!我们不能只顾着自己,我们是救援队啊! 王学兵把电话递给他:那你当队长,你说了算!反正我是不同意去,一件事归一件事,如果你非要去,也得把人和东西都送回去了再说。 谷仁把电话推了过去,他说:那行。咱们先回去。 王学兵叹了口气,谷仁还是心心念念着非得去看个究竟,非得把幸存者拉进地下基地才觉得那是在救人。他和谷仁想法不一样,他是有私心的,他不想那些杀人的人进入基地,比起和那些活尸厮杀,那些会杀人的活人更让他却步。 他想起梁队笔记上有写过一句话,【杀人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在你弄清楚他们杀人的目的前务必谨慎对待这种关系。】 一汽解放牌的白色小卡车终于又开动了起来,谷仁将车开得不快不慢,因为地面结冰刹车容易失灵,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回到了C基地6号门附近,也就是虹川路口。 那里三三两两走着一具具活尸,尸体外面结满了冰层,看上去比前几天要肿大了,它们不会被冻死么?还是那些细菌可以散发足以维持它们活动的热量?这些问题只是一闪而过。 谷仁把车停到靠近学校操场围栏的地方,几名幸存者都陆续从车箱子下来了,他们当中力气大的开始搬运物品扔进墙里,力气小的女士搬运一些小物件,大家只想快点把卡车里的物资都拿进去。在外面风险太高了。 活尸听到响动已经从四面八方缓缓靠近,他们搬东西的响动太大了,还没搬完只能放弃,谷仁把米粒抱上了围墙,米粒一跃就进去了,他说:队长,我们掩护,让他们先爬进去。 不得已,他们又开火了,李路身材高,他毫不费力地爬了上去,他先把刘梅拉进去,让她在操场内掩护,事发时学校里虽然放学了,但是依然有一些值班人员在,所以也不能保证那里一定安全。 接着陈剑也爬了上去,张美华年纪有点大,身体也重,她怎么爬都爬不上去,她急得快哭了,她大声喊着:快托我一把,快帮我一把。 王学兵一看她那笨拙的样子,连忙收起枪,跑过去和冯大力一起,托住了她的屁|股,将她托举了上去,加上李路在上面拉,张美华穿着羽绒服和球一般,她的手都快脱臼了,她痛苦地大声嚷嚷,嘴里不停呼出白气来。 郭海的畸形手不适合持枪,所以他用自己的力气和指甲对付那些活尸,他帮忙顶住了王学兵的缺口,掩护他们上墙。 终于张美华一条腿爬了上去,然后她晃晃悠悠地不敢下墙,张美华死死抓住李路的腿道:太高了,我下不去!我下不去!! 李路没办法值得夹住她的胳膊,陈剑在下面接应,李路撑不住松手了,张女士和陈剑跌在了一起,被摔得不轻,手上脸上皮也擦破了,张女士直哼哼,就像一直四脚朝天的王八,怎么都翻不了身。 刘梅看到操场右边晃晃悠悠走出一具活尸,她持枪跑了上去,和他面对面,嘭就是一枪正中脑袋,她抽出刀来呼吸不由得加重了,手脚发冷,她颤抖地割下了尸体的脑袋和双手,血飞溅到了脸上,她恶心地摸出餐巾纸擦了擦,然后迅速回到了入口处警戒,心跳得厉害,她终于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主动杀了一具活尸,这无疑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王学兵和王大力也爬上了墙,对着活尸射击,他喊:谷仁,郭海,快上来。 郭海轻轻一跃就跳入了墙里,行动敏捷。 谷仁转身爬墙,一只活尸扑来,王学兵打了好几枪都没打中活尸的头,那个活尸就抓住了谷仁的腿,一口咬下去的刹那,子弹穿过了它的嘴,半个脑袋打飞了,骨骼和血肉绽放挥洒,就像一朵恐怖的食人花。 谷仁踹了几下,甩掉了一只鞋,才顺利将腿抽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进入基地,按照惯例队长得清点人数,王学兵一路看着张美华、李路、刘梅、冯大力、谷仁、米粒进去,还少了个郭海。 郭海徘徊在入口处充满疑虑。 王学兵说:郭海快进来,你别怕,我会帮你解释,他们不会伤害你! 郭海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去。 郑琛明的队伍出去了,基地内部没有什么人,王学兵来到他妈的房间,门口贴了张字条:我们出去搜幸存者了,你妈吃了安眠药刚睡,我们委托赵大爷照顾她。——郑 王学兵轻轻打开了房门,边脱羽绒服,边解下了枪,王学兵跪在他妈的床边道:妈,我回来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跟您撒谎了。妈? 他妈没有响动睡得很熟,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倒了杯热水喝下肚总算是暖和了,他悄悄合上了门,进入C基地之后,他才感觉像到家了一般,这里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浓厚安全感的地方,如果这里不是救援队的大本营,身上还背负着责任,他一定会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不是逼到走投无路,谁不想在这样的安乐窝里一直呆着呢? 他不敢大意,去发电间看了看,那里的设备正在隆隆运转着,这个发电机是地下基地唯一的发电设施,任何太阳能、风能、水能发电在这里都不具备使用条件,而地热能发电有着明显的地域限制,他所在的城市的不具备开发地热能发电的条件,所以目前为止他们供电的设施只有柴油发电机。 而柴油储备室内可供使用的柴油还有10桶,每桶200L,他们还有2000L的柴油。他们的发电机组是50KW的,如果运行一天一夜,会消耗大约360L的油,按照这种使用率,这些柴油用不了多少天,所以每天只发电8小时,避难所内的相关设备有储存电瓶可以持续用电,这么算来,这些柴油可以使用一个月左右。这些计算是很精准的。 避难所如果无法供电,电子门的储电功能大约能持续2个月,2个月后电池耗尽,门就会被锁止。王学兵又仔细研究了避难所里面的各种说明和通道,发现有一个逃生通道可以手动开启,可是为什么梁队说一但断电里面的人会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呢? 带着疑惑,他找到了那个逃生通道,那里一片漆黑,电路似乎已经损坏,他找来远光手电筒照了进去,照不到边,不知道这条通道有多深,他被吸引着一步步走进去,里面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他的呼吸声,他拿着枪小心翼翼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按照他的脚程一个小时大约有5-6公里,他终于走到了尽头——那里坍塌了! 他用手电筒照着,愣了半天,心里觉得有些遗憾,这个避难所不太完美。这是一个没有逃生口的地下基地,在他得知这个坏消息之前,他还觉得这里是个安乐窝。他借着电光,仔细观察,他试着用手推了推,就放弃了打通这里的想法,按照地下基地的构造,这里处于地底60米深的地方,出口一定和入口一样有通道和楼梯组成逐级而上,显然坍塌已经到他脚边了。 他的鞋底有一滩渗入的地下水,但是并不严重,他们有人已经将这里修补过,并用石头和混凝土重新砌了裂缝处,王学兵在那里站了一会,他转身正要离开,手电筒照在了一个人脸上,那张脸就在他的身后,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就像尸体一样,悄无声息在他身后,真是让他肝胆俱裂。 王学兵吓得失手把手电筒都落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将脊背贴在了坍塌的混凝土墙,汗毛直往上窜,手电筒玻璃面被摔碎了,一闪一闪正要熄灭。 Chapter 22 那个人发现王学兵拐入了一个通道,在他身后跟了很长的时间,通道很暗,并且很隐秘,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发现,所以,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恨救援队,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这种憎恨,只要他看到这身衣服,就会想到妻儿的哀嚎声,就是他们,这些自诩为救援队的人破坏了他的家庭,原本他们一家都会活着,就是因为他们的延误造成了他失去了一切。 他们根本就不配成为人民的希望和支柱,他们该死!那个人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在前面微弱的余光下,有一种愤怒的执念,他无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加入他们,他努力过了,他也想放下一切和他们一起去救别人,可是他不能! 一看到他们,他就会想起那个晚上,他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诉求,他们脾气暴躁,他们说:你妻儿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不是命吗? 他们推他,他们责怪他,他们训斥他,他们都觉得他不懂事,觉得他个人主义,可是,他们从来不正面承认是他们的失误造成了这起原本可以避免的惨剧! 男人咬牙切齿,哪怕是何继承的死都不能平息他的这种丧妻丧子之痛,他讨厌那些人的嘴脸,非常厌恶,站在救援队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他这个平民,弱小的没有武器的平民,男人的两行泪挂在脸上,悄无声息地走近王学兵。 在这个漆黑的通道里,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他们都是一伙的,他很明显袒护郭海,他那么武断地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就是承担杀人的后果,要么就是加入救援队去为了别人牺牲,凭什么?凭什么他冯大力要这么倒霉? 这件事明明是救援队有错在先,凭什么要他去承担一切?他们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却没有一丝悔恨吗?男人的眼神阴霾狠毒,带着一种靠杀害来缓解内心痛楚的偏执,他一步一步走向正在观察逃生口的年轻人。 他一点也没有发现,专心致志地在想着什么,男人越走越近,心里没有杀人的恐惧,只有做与不做的犹豫,那身衣服深深刺激着他,他觉得他们不配穿这身衣服,不配拥有人们的信任! 他妻儿的死亡,是救援队历史上永远也抹不掉的污点,也许他们不在乎,可是他会永远记得!他不会忘记自己苦苦哀求的画面,无法忘记她们死在他面前,最后的那几分钟,让他彻底丧失了对救援队的信心,如果不是何继承判断失误不愿意冒险一搏,他的妻儿在最后都有可能获救! 冯大力用手指慢慢抹去了脸上的泪,他布满血丝,脸色惨白,双手颤抖。 突然王学兵转身了,让他措手不及,灯光打到了他的脸上。 王学兵吓得失手落下了灯,往后退了好几步,等他发现是冯大力之后,他才道:冯大力,你一声不吭站在那里干什么?吓死我了!! 冯大力表情不自然地说:他们四处在找你,我就找到这里来了,看到里面有光,就跟进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快回去吧,谷仁说要你带队去搜救。 王学兵捡起了手电筒,敲了几下,灯光又亮了起来,他说:噢,我记起来了,那就走吧。 他们两个肩并肩地走出去,边走王学兵边和他说着这个地下基地不太妙的情况,他说:我们的柴油不够,外面天寒地冻,万一出现极夜的情况,就无法出去搜救,那些怪物在黑夜里太厉害了。如果时时刻刻都是黑夜,那我们就完蛋了,所以今天是得出去,不过不是去搜救,得尽可能多得寻找柴油,确保基地能够维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冯大力沉默着,他并不是太积极。 王学兵步伐较快渐渐走在了前面,冯大力跟在他的后面,他的手爬满青色的经络,显得很有力道,他早年练过功夫,后来开过跆拳道馆,因为生意不好就转让了,每天无所事事打打麻将,但是要对付王学兵那样的人,他还是有把握的。 冯大力几次握紧了拳头,几次又松开。 王学兵说:冯大力,我知道对于我们幸存者来说出去冒风险不太容易,我妈也不让我去,但是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而且这个避难所是国家建立的,虽然说幸存者有权利住在这里。但是这里的资源,武器都是用来帮助别人的,不是为了让我们浪费的。如果你不想出去,我不勉强你,你调整好心态,什么时候想出去了跟我说。 冯大力故意放慢了脚步。 王学兵停了下来,用灯光打着他,道:怎么了?走那么慢? 冯大力用手稍稍遮着光道:没什么,我刚才爬墙的时候有点脚扭了,现在越来越疼。 王学兵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脚踝,果然有些肿大,他说:看起来扭得比较严重啊,还有三四公里才能走出去,你上来,我背你。 说着王学兵蹲在冯大力的面前,说:快点上来,我们得抓紧时间。 冯大力盯着他的脊背一会,他说:你背得动我么? 王学兵说:没问题!赶紧上来! 冯大力用手臂轻轻圈住了他的脖子,趴了上去,绝好的机会,他对自己说。 王学兵将他往背上一送,让冯大力打着手电,他快步奔走起来。 冯大力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脖子,不知不觉地越箍越紧,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王学兵已经满头大汗,毕竟冯大力也有一百六十多斤,可不轻呢! 冯大力咬紧牙关,眼睛在黑漆漆的隧道中用力瞪得和铜铃似的,他们就像在一个火车道里,奔向那冲满光亮的出口,避难所基地的灯光已经可以望见了。 他犹豫了一公里路,手臂的肌肉依然紧绷,他无法放下对救援队的那种根深蒂固的敌对情绪,隧道口米粒的叫声一阵阵传来。 冯大力将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就好像有人掐着他的咽喉一般,他呼吸沉重,难以喘气。 王学兵见冯大力的手臂油光发亮,冒着汗水,他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那我再快一点。 冯大力忽然勒住了他的脖子,止不住发抖,他还是动手了,他为什么还是动手了!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难过得呜咽声,他在背后啜泣着。 王学兵站住了脚步,他的脖子发粗,脸色发红,眼睛往外突着,他说不出话,但是双手依然紧紧托着冯大力的身体,他依然驮着他。 咚一声,手电筒再次落到了地上,完全熄灭了,冯大力将头靠在王学兵的肩头,他说:对不起,为什么你一定要站在救援队的角度,如果你不穿这身衣服,如果你只是路过那里的幸存者,我或许会感激你,可是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你继承了他们,你保护了郭海,你同样没有悔意。 王学兵的眼睛盯着远处的光,一动不动,他就知道冯大力心中的恨没有那么容易说散就散,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能了解他的这种憎恨,如果不是他妻儿,也许冯大力也是一条好汉,救援队也是人,不可能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也许真的只有用死去践行这份职责才能获得群众最大的尊重! 他第一次接的救援电话就以失败告终,他害死了七个人,如果那七个人的亲人还活在这个世上,他们一定也很想让他死!王学兵被掐得凸起的眼珠子里,眼泪一点点挤了出来,模糊了他眼前的光点,他处在无限的黑暗之中,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光明。 他没想动,他没用,没有考虑周全,他想当然,因为他怕死,可这不代表他没有后悔,他没有以死谢罪的勇气,他也是死得起的!王学兵像一杆旗帜那样,站得笔直,就像在做最后的致歉,在对那死去的七个灵魂赎罪! 冯大力含泪松开了手臂,道:为什么你不反抗?为什么? 王学兵的肺仿佛瘪了又忽然冲进了许多气体,他发出古怪地呛声,他将冯大力放下,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要喘过去那样! 过了一会,他说:因为我让七名向我求救的人死了。我该死。当时让我他们下来,他们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抵达,我处于被包围的境地,所以我开车走了,而之后他们就下来了,他们逃生无门,你说,我是不是该死? 冯大力靠在隧道壁上,他激动地说:这不能怪你,因为你被包围了! 王学兵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破嗓子吼道:怎么就不一样了?当时何继承带领人员去救你妻儿,也处于冲入包围的境地!如果时间不够,他们和你的妻子一起同归于尽这才是你想要的吗?这才是救援队应该做的蠢事吗? 冯大力和他厮扯起来,他不甘示弱地吼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难道他们不应该去救援吗?他们早干嘛去了?他们早在半路去救别人,难道还不能让我妻儿他们躲一躲吗? 王学兵揍了他一拳道:你是不是个男人?你当时自己干嘛去了?你的妻子距离救援地点就只有七八分钟的距离,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车去?当时你蠢死了吗?你带着你的兄弟问他们借刀借枪,你就不能自救吗?作为普通人有权利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救援队身上吗? 冯大力被打倒在地,起来后蹲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他抱着自己头一个劲地说不不!他甚至拿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口腔! 王学兵难过地说:你想死别死在这里,谁心里没个压力,死才是最简单的事,你要是个没勇气面对的人,你今天就死了,省得我在背后防着你。另外,既然你觉得当时救援队做的事不够好,那你为什么不把救援队建设成你想要的样子呢?你用你的行动去诠释,当时如果你是队长,你是其中的一个队员,你该怎么做?!你有本事你就干点让人刮目的事情出来看看! 王学兵起身拾起枪插入腰间,道:要死快点,不死赶紧跟上,再不走,米粒要拉着人过来了。 冯大力泣不成声,他颤抖着拿出了枪,慢慢贴着隧道壁站了起来。 果然,米粒拉着谷仁就急吼吼地跑来了,谷仁将手电筒照在了两个人的脸上,他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脸红脖子粗的?刚哭过的样子?打架了吗? 王学兵说:大老爷们的,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谁没死过家人?走了,下回有什么想不开的,去宣泄室里写,那里还有沙袋给你打,你就好好打,好好报仇。 冯大力不依,他拉住了王学兵的胳膊,也不顾谷仁在场,他道:那七个人因为你救援失误而死,你怎么能活得心安理得? 王学兵戳着自己的胸膛,好像那是刀尖,他狠狠指着自己:你错了,冯大力。他们的死会在我心里装一辈子!他们的死一直都在提醒我,作为一个救援者该负的责任,不能再重蹈覆辙!必要的时刻必须得用自己的生命去践行这个承诺!但是作为一个队长,必须保证队员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决定,如果再有你妻子那样的事发生,我会让队员和其他幸存者先撤离,自己去赌那百分之一的希望,你有胆和我一起吗?如果你有胆这么做,你才有资格去说他们是错的! 冯大力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牙关紧紧磨合,腮帮子紧绷,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淌,他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和思考,才说出这句话来,他说:我会证明的! 王学兵道:记住你说的话。 谷仁怔怔地瞧着王学兵,没插一句话,他也被震慑住了。 他们三人一狗从黑暗的隧道里一路啪啪啪地走出来,拉上了手动阀门,避难所里灯火通明,可是却传来了枪声,和尖叫的声音。 王学兵一听立刻拔枪:是刘梅的声音! 他迅速跑在前面,谷仁扶着冯大力一起赶往声音的来源. 刘梅蹲在墙角抱着头大声哭叫,见王学兵来了,她立刻道:王学兵,快救郭海!郑队要杀他! 郭海被逼到了角落里,躲在一排餐桌的后面,那些桌子被密集的子弹射程了马蜂窝状!郭海四处躲,不停打翻桌子。 王学兵扑了上去,他率先抓住了快枪手的手臂,然后一个个将他们推过去,大声道:住手!都住手! 他们推开了王学兵,快枪手停了一会道:我们只听队长的命令的,队长没有说停,我们就必须动手! 王学兵走到了郑琛明的跟前,见他在抽烟,他夺下他的烟,对他叫道:你他妈疯了,郭海是我带回来的人,叫你的人都住手! 郑琛明痞痞一笑大声道:都他妈不许住手,让他躲,把东西都打烂了,就不信打不到他!谁要是敢停下来,老子崩了谁! Chapter 23 郭海躲避的钢制餐桌被打得和淘米筛子一般,灯光透过那一个个弹孔,横七竖八地投射在地上,形成了一种杂乱却惊心动魄的几何光线图。 郑琛明果断而又蛮横地下令:都他妈不许住手!让他躲,把东西都打烂了,就不信打不到他!谁要是敢停下来,老子崩了谁!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摸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似乎在挑衅,又似乎在看王学兵的笑话,他悠悠地抽了一口,然后把白烟吐徐徐吐在王学兵的脸上,他那有着很多条疤痕的脸沧桑而让人捉摸不透。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着王学兵说:老子要杀的人,你小子有什么能耐阻止?! 王学兵怒不可遏,他一拳挥到了郑琛明的脸上,将他的烟又一次打掉了,他指着他:郑琛明,你个王八蛋!他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你凭什么杀他! 郑琛明脸上重重挨了一拳,身子却纹丝不动,他无所谓地擦掉了鼻子上的血渍,道:往死里打! 快枪手担心地瞅了一眼郑琛明,内心十分复杂,心说再射下去,真的要把他射死了!郭海这个名字他从前也听到过,和他一样是个优秀的射手。 王学兵推开了郑琛明,跑向了郭海,他将那些钢铁做成的桌子一个个拉开,走了进去,将蹲在角落里走投无路的郭海拉了出来。 郭海低着头双手做着抵挡的姿势,丑陋而又畸形,他弓着身子。 王学兵将郭海护在自己的身后,他对着郑琛明吼道:有种你朝我身上打!郑琛明,你让他们一起打死我! 快枪手、漂亮哥、炮手、开心果顿时停止了射击,犹豫地看着郑琛明。 郑琛明将第三根烟咬在了嘴里,还没点燃,他顿了顿,突然他抢过了漂亮哥手里的突击步枪,他大吼道: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说着他就哒哒哒朝着王学兵射击,王学兵和郭海抱在一起,紧紧闭着双眼,郭海嚎叫着,王学兵死死按住了他。 噗噗噗子弹全部射到了王学兵脚边的地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弹痕,然后郑琛明扔掉了枪,大步走向王学兵,将他扯了过来,狠狠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鲜血如泼出去的水一般飞溅到了餐厅的墙壁上,啪得洒在了瓷砖上,然后形成血滴垂直滑了下来,就像那过量的红色油漆直往下坠。 王学兵整个人被揍倒在地,他吐出了一口血,还混杂着被揍得粉碎的牙齿,口腔里满是咸咸的血味,和充满沙粒质感的磷酸钙碎末,他头晕目眩,剧烈地疼痛让他蜷缩在地上起不来,这辈子挨得最重的一记疼痛,让他几乎死过去。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样真实的一拳揍在他身上的感觉,就像慢镜头那样整个脸庞和骨骼都发生了错位,然后疼痛迅速占据了他的意志,主导了他的所有触觉。 郑琛明不打算让他喘过气来,他揪起他,恶狠狠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他是被细菌感染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留他的命,并把他带入基地和正常人生活在一起!!你用自己的命护着他,你以为你很有种是不是! 郑琛明的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基地,把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吼了出来,刘梅、李路、张美华、冯大力、谷仁,陈剑。包括郑琛明他们刚刚救回来的那8名幸存者(3女5男),他们都不知所措地瞧着这一切,刘梅想要上前为他说几句话,却被谷仁拉住了,谷仁用眼神暗示刘梅别过去。 刘梅哭着说:他要被打死了。 谷仁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臂道:郑队有分寸,相信我。 刘梅表示怀疑,她充满担忧,打人哪里有这样打法的!牙都打落了! 她挣扎地想要拔枪,却被谷仁按住了,他看着刘梅道:相信我。 刘梅和谷仁对视,心里惴惴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郑琛明怎么能那么狠心! 郑琛明迅速把枪对准了郭海的脑袋,喝道:你最好站在那里别动。你真以为老子的快枪手是白瞎的吗?你要是敢动一动,快枪手你就射死他! 郭海在原地转悠着,他很想上去帮忙,可是郑队背对着他,却对他的行为了如指掌,接着快枪手已经准备完毕,瞄准了郭海,他知道快枪手唐豆的枪法,在训练的时候,他的射击成绩是整个救援队最好的,百发百中,从不失误!在没有遮蔽物的情况下,他根本躲不掉。 王学兵被打懵了,却也被打出了血性,他忍着疼痛一拳揍了回去,郑琛明猝不及防,竟然也被揍倒在地,王学兵骑到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脸一顿猛揍,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别以为你是队长,你他妈就了不起!你说我凭什么?我告诉你,就凭我是二七分队的队长,老子是队长,郭海是我的队员!你杀我的队员,你必须得经过我的同意! 郑琛明被揍得一脸血,他躺在地上,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摘下了帽子,喘着气道:你终于承认了,你承认了!他仰起头道:你他妈的承认了,就给老子滚出这里,带着你的队伍去M基地,永远不要滚回来!老子不想看见你! 王学兵满脸乌青和血渍,他瞪了郑琛明一会,放开了他道:走就走!不用你赶! 郑琛明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围观的人道:你们现在可以选择,跟他走,还是留下!跟他走的站到他那一边,留下的站到我这一边。 接着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王学兵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郭海第一个站到了他的身边,刘梅挣脱了谷仁,她第二个跑到了王学兵的身边,她可不喜欢那个凶巴巴的郑琛明,谷仁看了郑队一眼,向他行了个军礼,他果断地站到了王学兵的身边,米粒自然是跟着谷仁的。 刘梅对陈剑喊着:陈剑,你快点过来! 王学兵阻止了刘梅:别逼他,他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 陈剑不傻,他是知道两个队伍的实力差距的,但是他更愿意选择王学兵这一边,因为他是普通人,所以普通人更能了解他的胆怯,陈剑走到了王学兵这一边。 冯大力,也站到了王学兵一边,李路和张美华最为纠结,但是本着他们不太了解郑琛明的想法,他们两个虽然犹豫,但是也站了过去。队伍分布已经十分明显了。 郑琛明道:我允许你们明天早上再走,在明天早上之前,你们都可以改变主意。走了以后,你们负责M区域的搜救,C区域有我来负责。 现场沉默了几分钟,接着有人把头转向了一个地方,很多人把头转了过去,大家看到赵大爷扶着徐女士从宿舍区慢慢走了出来,纷纷让开了路,徐女士的眼睛红红的,在清醒的时候她不傻,她走到了郑琛明的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她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郑琛明摇了摇头。 徐女士道:因为你撒谎,你欺骗我,你让我儿子出去救人,你怎么能够骗他可怜的母亲。你知不知道他随时都会死,你有什么权利剥夺我见儿子最后一面! 郑琛明敬礼,响亮地道:我承认错误! 徐女士走到王学兵的身边,啪也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她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王学兵嘴唇蠕动了一下道:妈,我不该骗你。 徐女士啪又是一个巴掌,换了一边脸打,她说:自从你上大学懂事之后,妈就再也没打过你,第一个巴掌,是因为你的欺骗,妈最不喜欢撒谎的人。第二个巴掌,是因为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你没和妈商量,你就算要出去,你说实话,妈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当初要不是梁队长,我们母子都得死,你怎么就知道妈不会支持你! 王学兵眼泪一窜窜往下掉,他跪地咚咚磕了三个头:妈,我对不起你! 徐女士道:你起来,现在你是队长了,你得像郑琛明那样有威信,妈跟你走,趁着妈现在还清醒,你记住,妈为你骄傲!以后你不管去哪里,你和妈说声,妈决不拦你! 郑琛明喝道:全体敬礼! 所有穿着1919军装的人都向徐女士致敬! 那一天每个人都辗转难眠,王学兵向郑琛明展示了他们那天做的实验视频,证明郭海是安全的,并且告诉了他被咬伤的人只要能活着,是不应该被放弃的。 郑琛明心里是认可他的。救援队伍越来越少,他必须培养出一个新的来,他觉得王学兵通过他的考核了,撵他出去是迟早的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亲自带出一个人来,外面的气候、怪物的分布越来越恶劣。 王学兵的下颚和脸被包得像个重伤患者,郑琛明伤势稍轻,为了能让郭海也能执行任务,他们让郭海缠上白色的纱布,然后戴上眼镜,郑琛明咬着烟一直没点燃,他坐到了王学兵身边打趣道:你像一个脑震荡患者,谷仁就像长颈族,而郭海像个木乃伊,再加一条脱毛狗,这个队伍形象实在是差了点。 王学兵说:你他妈从头到尾都在坑我! 郑琛明嘿嘿笑着,开始做起了俯卧撑,他很自觉做400个,第三支烟他没抽。 王学兵见他屡罚屡抽,屡抽屡罚,他说:你他妈有意义吗?抽烟就罚俯卧撑这种惩罚对你来说就是个狗屁! 郑琛明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你错了。罚俯卧撑并不能制止我抽烟,而是告诉自己能抽烟的限度。做任何事都要有个限度。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杀郭海吗? 王学兵摇了摇头。 郑琛明勾搭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他曾经是人,但现在他是一个新的个体,我在外面也见过像他这样和细菌共生的人,他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比幸存者有更强大的生存优势,他们和我们在争抢生存的资源,作为一个队长必须要有精确的预见能力,我这么做可以让郭海对你死心塌地,让他在今后不会背叛你。 王学兵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阵发冷。聚集在一起的新的个体!新的竞争生命! 郑琛明又发出那种呛着的笑声,大概是觉得王学兵的表情特别逗,他说:和你说着玩呢! 郑琛明俯卧撑做了一半,递给王学兵一窜遥控钥匙,道:拿着,每个基地都有一个牛逼的仓库,你自己根据避难所地图去找,很容易找,仓库里标配有5辆消防车、数套防化服、防毒面罩、两辆装甲运输车、两架武装直升机、几辆军用卡车,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机器人什么的,都有说明书,不会的就自己研究研究,谷仁和郭海他们应该会使用,要好好利用。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笔记本? 王学兵点点头。 郑琛明道:把笔记本的封面从塑料壳抽出来,右下角,你用嘴哈气就会看到密码,这是军需储备粮的密码,除了队长,就算是队员也别让他们知道,这是你的筹码,这个东西在日后食物越来越少的时候优势会越来越明显。 王学兵郑重地点点头:“为什么相信我?也许我会守着这些东西再也不出去。” 郑琛明说:我当然不完全相信你,但我总得试着去相信。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王学兵说:不知道。 郑琛明皱褶眉头:你自己去体会吧,我可不能教坏你。傻小子!明天我不来送你了,你自己收拾东西带上你的人滚蛋! 王学兵说:行,但你别忙着搜救了,如果出现“极夜”就死定了。去搜集柴油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郑琛明说:有今天没明天的,想那么长远干什么! 见王学兵一脸较真的模样,他慌忙改口:行行行,我知道了! 两个人正说着,只觉得地面隐隐颤动,非常有节奏。 这种颤动的感觉就好像一庞然大物步履缓慢地走动,王学兵对这种声音非常敏感,因为在不久前,他刚刚感受过这种震动,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说:郑队,你感觉到了吗?那种震动。 郑琛明停顿了一会,静静听着,他说: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听到这种动静的,今天别出去了,外面又下了倾盆大雨,视距不好。 王学兵有些不甘心,他原本打算今天就去找柴油的,他来到蔬菜基地边上的1号门,用望远镜观察了外面,果然天地之间灰蒙蒙的,好像充斥了许多雾气,远处什么也看不清,他默默看了一会,心里也像被什么未知的恐怖给笼罩了。这样大的酸雨幕里会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活动呢?视线可及之处连具活尸也没有。 加油站大多数都处在交通要道的附近,他们获取柴油的唯一办法就是沿着公路去寻找加油站灌油,雨水腐蚀程度让人不能长时间被雨淋,包括那些汽车,不出几个月,那些在户外的车子都会成为一堆烂铁。取油的难度很大,交通堵塞不说,用人的力气也很少能搬动大量柴油,况且那种地方往往会有大量的活尸在游荡,要带着柴油安全回来就更难预料了。 如果活尸身上的细菌能够产生躲避酸雨的本能,那么今天也许是一个好机会。他很想搏一搏,可是内心的恐惧让他几度犹豫。他找了把伞,打开了通道,刚把伞撑开,就发现雨伞的布料被腐蚀了许多个洞洞,他连忙又关上了通道的门,kao! 他愣了一会,接着他忽然欣喜若狂。 地面震动的声音持续了一会,突然停止了。 Chapter 24 王学兵穿上了基地里的防化服,戴上了防毒面具,带着谷仁、郭海、冯大力,决定先去探探情况,他们从平顶上小心地爬到了地面,站在大雨之中,听着雨滴打到白色的防化服上,发出激烈的嗒嗒声。 郑琛明说他不参与行动,他说,作为一个队长,必须有独立的带队能力以及处理事件的能力,所以他坚决不和王学兵一起行动。 王学兵的脑回路比较直接,永远不知道郑琛明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研究他的想法,这个老家伙一直用探索的目光看待他,不得不说有时候他很残酷,只有被他的好意洗礼过的人才会明白这种重视对待的意义。就像刚出门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对他说,祝你好运。 郑琛明不会插手,他对于出去执行任务从来都抱着有去无回的态度的,所以他看着王学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这一点让王学兵很不舒服,他才不要死,可是该出去的时候,他总会出去,他的母亲留在安全的地方,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尤其在获得了他妈的支持和谅解之后,他的胸膛中热血仿佛能沸腾起来,让他充满了勇气。 那种勇气可以完全克服他的恐惧! 他们试着走了一段路,呈四方形的防护队形,道路上除了满是横七竖八的汽车,还有汇集成流的水坑,他们拎着塑料桶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脚底能够感受到如石子一般卡脚的玻璃碎屑,他们尽量避开这些锋利得很可能会嵌入鞋底的东西。 王学兵走在最前面,和他想得一样,街上活尸很少,它们各个神情木讷,成群结队地进入了附近的建筑内,黑压压的人头拥挤在入口处,仿佛正在躲雨的行人,那些没来得及进入建筑,暴露在外的活尸表皮开始溃烂,面目更加狰狞了。 它们不会感觉到痛,但是表皮的细菌被强酸腐蚀之后,又一次产生了细菌沟通,导致活尸的行为出现了一致的躲避的行为。 他们找了辆有汽油的小货车,坐了上去,摘下了防护面罩,汽车顺利发动,他们的气味也许被满大街刺激性的雨水给掩盖了,活尸们对于他们的动静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有为数不多的象征性追赶了几步,瞬间又开始往建筑里躲雨。 这回冯大力开车,王学兵坐在副驾驶室指路,郭海和谷仁坐在后排。 米粒没有相应规格的防化服,所以这次它呆在了基地里。 谷仁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救灾卫星链接成功之后,他开始寻找能够畅通的道路,以及加油站地标,可惜雾气太大,卫星的分辨率再高也看不清楚地面的情况,他问:队长,看不清楚,怎么办? 王学兵想了一会,他果断地将他们带去了一条宽敞的跨区九龙大道,那条大路上往来的都是工业重型卡车,那里附近的加油站柴油储备最为丰富,也可以让他们避开活尸密集的市中心。 他是做业务的,经常跑来跑去,哪条路人多,哪条路人少,他心中都有数。遇到道路瘫痪的部分,他也能迅速做出转换路线反应。 谷仁将电子设备收了起来,高兴地说:队长,你就是活地图啊!我们和你在一起提高了生存几率。避免了无意义的战斗。 王学兵却说:别高兴。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们必须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以生存为第一要素,兼顾任务。 谷仁举手道:我反对,队长,我们必须以任务为第一要素,兼顾生存,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任何任务总是避免不了相应的牺牲,如果牺牲了却没有完成任务,出来就没有意义,所以在可能的情况下,就算牺牲几条命也必须确保任务的完成。 王学兵道: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人。没有人怎么执行任务?幸存者越来越难找,能加入我们的更是不多,不过,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王学兵想到了李路,这个年轻人也值得争取,虽然这次主动出来的只有他们四个,当然还有刘梅,但是出于对她的保护,王学兵没同意。而李路就像没有听见那样转过身去,但是他在紧要关头打晕了当时失去控制的冯大力,扭转了对峙的局面,避免了一起惨剧。李路,拥有天生的对枪械的掌控能力,冷静客观执着,他有比陈剑、刘梅更加优秀的特点。可惜啊!让他出来的难度恐怕比让他放下对枪的念想还要难。 冯大力的胡子已经剃干净了,看上去他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刚毅粗犷,脸上还有因为打架留下的疤痕,他的脚扭伤还没好,可是他一声不吭就跟着来了,他负责开车。他对于人命重要还是任务重要这个命题不想发表看法。想起自己的妻儿,他更愿意赞同谷仁,任务比救援队员性命更加重要。 他们很快达到了九龙大道74号加油站附近,灾难发生的时候这条宽阔的马路上奔走的都是一些大货车,射线让司机在极短的时间内毙命,防护带被撞成了一张纸,十几辆大车追尾相撞,侧翻,满地黑色机油,一片狼藉。 死去的货车司机们变成了活尸,有的在驾驶室里出不来,有的则被安全带绊住了,一刻不停地撕扯着,一半身体趴在雨水里,皮肤变成了深黑色,细菌不停消耗着活尸体内的有机物,而没有新的补给,导致那些人看起来就像皮包骨的干尸。 谷仁用望远镜观察了那个加油站,不是很清晰,看上去有一辆运油车完好无损,他道: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这辆大约40立方米的运油车我们可以直接开回去。 王学兵嗯了一声,40立方米的运油车,如果是柴油的话,按照-10#指标大约0.83的密度,折合大约33吨柴油,按照基地节约用量支撑一年零8个月不成问题,再低凝点的型号这里就很难见到了,毕竟从没出现过低于零下10°的气候,加油站里大部分型号是0、-10. 他们停稳了车,谷仁下来,拿出一个个砖形的炸药,安放在了那些挡路的车骸前,然后他们退到安全的距离,一按遥控器,轰隆一声巨响,障碍物被轻松爆破,一块块铁皮从高处噼啪砸落下来,带着火光,落到地面上,挣扎着不肯熄灭。 他们不敢耽搁,一路冲过去,到了加油站,郭海负责放哨,谷仁迅速检查了运油车的情况,对着对讲机道:柴油-10#确认,这个加油站还没完成卸油,我们直接把车开回仓库,还是再装一些汽油? 王学兵道:汽油装几桶。他拿出带来的几个塑料大桶,和谷仁一起,一边装油一边眼睛不时往周围飘着,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完全看不清楚,一有黑影子,尤其是那些随风乱飘的塑料袋让他们一惊一乍了好几次。 他们将汽油装了几大桶,还留了四分之一,眼看着装好了,只要开上车迅速赶回去,这将是一次有惊无险的完美补给任务。 郭海发出一声急促得吼声,他推开了王学兵,将一桶桶汽油往车上拎着,然后他打开了车门,吆喝着他们快走。 王学兵立刻对着对讲机道:迅速撤退,谷仁你开运油车,跟在我们这辆卡车的后面,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们会掩护你冲出去。 谷仁答:收到。 他们一前一后刚把车开上公路,就看到雾气中人影越来越多,他们就像从迷雾空间里走出来的一样,整整齐齐,有着不紧不疏的间距,步伐也不快不慢,他们就像有着某种纪律。 冯大力放慢了车速,直到完全停了下来。那些人影越来越清晰,他们包围了车子。有多少人无法估计,也许在看不见的雾气中还有那样间距整齐的人。 王学兵终于看清了他们,那些人奇形怪状,长得和郭海差不多,他们挡住了去路,发出怪叫,雨水腐蚀着他们的表皮,可他们不觉得疼,一个个看起来非常凶恶,有一些人畸形程度不高的,还能握住武器。 那个带头的手里还有枪,他看起来特别高,有二米八左右,非常强壮,身边还有十多个持枪的兄弟,有一个穿着1919服装的共生人引起了王学兵的注意,他们当中竟然也有一个救援队员。郭海也看到那个人。 谷仁伸着脖子左右看着,看不到前面的情况,被冯大力那辆卡车挡住了,他通过对讲机道:队长,前面怎么了?我们被怪物包围了,要突围吗? 此刻,王学兵的挡风玻璃前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共生人似乎在吆喝着他们下车。 他们当中有人上前来拉车门,车门是自动落锁的,他们的人没有拉开,发出激动的吼叫声。 郭海打开了自己身边的那扇门,然后下车,他们围住了郭海。 郭海摘下了面罩,脱掉了防化服装,让自己暴露在酸雨中,那身1919军装显得特别醒目。 王学兵悄悄说:随时准备突围,听我的指令,如果郭海谈判没成功,我们不惜代价冲出去,冯大力一会冲出去后,让谷仁超车,我们垫后。 冯大力右脚轻轻放在油门上,左脚拧着离合器,浑身就像上了弦的弓一样紧绷,他的手隐隐出汗。他的头不停地抖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高大的共生人首领,脑海中郭海射杀他们幸存者一幕幕浮现,他的弟弟死在他的脚边,他奔逃的画面,郭海肢解尸体的画面,他躲在储藏室里那没有日夜的一天又一天。 他将牙齿咬得吱吱响,腿也开始抖动,王学兵紧紧按住了方向盘,握住了冯大力的手。 冯大力在面罩内呼吸呼吸困难,他摘下了面罩,大口大口喘气,水蒸气和汗水交杂在一起。 王学兵用力抓着他发抖的右手,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看着冯大力,用双眼无声地瞪着他。 冯大力咬了咬嘴唇,默默点点头,他不抖了,他会控制好自己,他会的,他一定会克服的。他必须克服!必须! 王学兵道:郭海的交涉看上去并不顺利,冯大力集中注意力做好你的事!谷仁准备。 他看到共生人群当中那名穿着1919军装的人正在看着他,虽然那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是肩标上鲜黄的1919依然不肯淡去色彩。 王学兵摘下了防护头罩,拉开了白色防化服,露出了一身崭新的救援军服,他指了指肩膀上鲜亮的1919,用手势向他敬礼。 郭海手舞足蹈,就像在演出一场哑剧。对方首领也同样手舞足蹈,虽然他们不会说话,可也没那么快衍生出自己的语言,所以他们的沟通还是建立在肢体语言上。 对方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他想让郭海加入他们,不要和正常人混在一起,现在世界完蛋了,新的种族诞生了,他们才是最具有优势的一个群体,他们不怕酸雨,就算皮肤被腐蚀了,也很快会长出新的,不怕恶劣的空气,甚至那些活尸也视他们为同类,他们是新的霸主,将主宰这个新的秩序,首领指了指身后那么多拥护他的同类,他让郭海杀了另外几个人,用他们的头颅来宣誓,然后开着油车和他们一起走。 郭海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大致明白他想让他入伙,他摇头拒绝,表示不会跟他们走,让他们也放他们离开,有很多加油站的资源,没必要非得和他们争抢。 那个首领没什么心情看郭海表达手势,他也看不明白,他不停推着郭海,还用枪头敲着他的脑袋,郭海不停用双手挡着额头。 突然,他看向冯大力,毫无征兆地朝着他射击,子弹穿透了挡风玻璃,仿佛慢镜头一般从他的右脸颊穿过,鲜血在冯大力的脸上绽开,鲜红瓢泼在挡风玻璃上,张牙舞爪地滑落下来。 冯大力连哀嚎的声音也无法发出来,王学兵以为他要死了,可是冯大力紧紧握着方向盘,用眼神示意他可以。 王学兵下令:冲出去! 首领一声尖叫,怪人们齐齐发出尖叫,其中几个眼疾手快地拿着刀往汽车的轮胎戳去,冯大力忍着剧痛猛踩油门,车子撞飞了几个共生人,从他们身上碾了过去,血肉横飞,轮胎踩着血肉坍塌,让人的心里感到一阵阵失重且疼痛。 那种情形,仿佛万矛齐发,紧追在背后,跑慢一步就会被戳断脊梁骨。 谷仁按照计划,开足马力超车。 共生人的首领愤怒地带着弟兄们追在后面,他们掷出刀子的力量巨大,咚咚砸在他汽车的铁皮上,他们和郭海一样力气很大,并且行动迅速,他们抓住了郭海,一刀刀往他身上捅去。 王学兵紧急刹车,他打开车门做出投降的姿势,他大声喊着:别杀他! 他的声音凄厉而又沙哑,全身的内脏仿佛都被挤在了一起,他的喉咙止不住战栗。 这时,那名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的1919共生人,猛得一跃挥刀杀了几个抓住郭海的人,他跳上了共生人首领的背扑倒了他,他要把刀扎入首领的脖子,可是首领力大无穷,他将刀反逼近了。 郭海趁机逃脱,王学兵跑向他,他扶住了郭海,带着他逃,每一步仿佛都像凝滞在空气中,他们仿佛怎么也走不快,王学兵三步一回头。 一回头,他们抓住了那个人,他们将他按倒在地,王学兵带着郭海接近了卡车,拉开了车门。 二回头,他们剩下的人追逐而来,子弹呼啸着穿过他们的身边,射穿了汽车的铁皮。 王学兵吃力地将郭海推上了车子。 三回头,首领用刀割下了那个人的头颅,高高举在空中,发出愤怒的叫声。 他将头投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王学兵的前面,他看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抱起头钻上了车,他哽咽地喊:大力,开车!开车! 他最后两个字用无限的痛苦喊了出来,他捧着血淋淋的人头,内心被彻底点燃,脑海里一幕幕闪过那个战士冷漠打量的眼光,他脱下了帽子和衣服,露出一身崭新的军装,他指着那永不褪色的1919,王学兵颤抖地捧着头,在车里嚎啕大哭。 谢谢,谢谢你,他泣不成声,卡车渐渐摆脱了那群疯狂的共生人,驶入了他们的军备仓库内。 车轮上血肉的痕迹早已被雨水洗净,可是那用血肉在他精神上留下的烙印,永不磨灭。 王学兵捧着那个头走下了车,郑琛明一伙人得到谷仁的消息赶来接应,他们将冯大力抬去医务室,将郭海也抬去了医务室,郑琛明救来的这个8名幸存者是人民医院的外科内科医生还有护士,他们投入了紧张的抢救工作,陈剑、刘梅也加入了抢救工作。张美华也帮着做事, 郑琛明的部下抓紧时间卸油搬运到发电间,给M基地留了一半。 郑琛明站在王学兵的跟前,迎着他血红的双眼,向他敬礼,他说:谢谢你正确的决定,我得到消息,三天后我们将面临为期九十天的“极夜”现象,外面的气温将会下降到-20~30°,我们得到的指令是不能放弃搜救,要和活尸争抢幸存者!你敢和夜晚的猎食者战斗吗? 王学兵一手将头颅抱在怀里,一手敬礼,他郑重地说:二七分队,接受命令!誓死捍卫职责! 郑琛明双手重重握住了他的肩膀。 李路就站在角落里,看着王学兵,视死如归,呵呵,他变得和他刚见到的时候不一样了,是什么改变了他?是他手里捧着的人头吗?他不信,死人可以改变活人。 第26章 末日营救V章 王学兵一手捧着人头,一手打着一把特种雨伞,那颗头已经变成了细菌主导的怪物,它的嘴一开一合,他站在雨中,头顶云风变幻,黑云压城,光亮仿佛被渐渐吞噬了,黑暗即将到来,人类的灭亡之路正在来临。 他将头埋入了附近一座教堂后面的空地上,抽出匕首戳进了头颅,然后他将土推入了坑里,他用刀削了块木片,上面没有名字,它代表了这个战士的墓碑,小小的一块,王学兵独自一人送别了他。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这个人将他彻底推向了这条路,他撑着伞转身慢慢往回走,雨水从他的鞋底带着泥浆依依不舍地掉落,他一脚一脚重新又踩了下去,发出嗒嗒的水声,李路也撑着同样的伞,站在教堂门口,他手里没有枪,只有一把匕首。 他的眼睛透过朦胧的雨幕,吃力地分辨着可能会来自的袭击,黑云忽然被破开了,一道金色的光线从上而下投入到破损的教堂顶部,如同一把金碧辉煌的巨剑破开了整幢建筑,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和光亮,王学兵站在这种光亮前,他迷惑地抬起头,用双手遮挡着刺目的光线。 没多久,光线如抽丝般淡去,让人想要抓住却又无能为力。 教堂内阴沉沉的,只有穿过云层的闪电将他们的脸照亮。 王学兵走过李路的身边,直接走向基地,就好像没有看到他,李路紧跟着他。 活尸们在街道两边的建筑内嘶吼着,他们伸出手臂,对着外面的人想要将他们抓住撕碎! 王学兵走过它们中间,雨水让它们不敢暴露在外面,李路战战兢兢跟着他,他紧张极了。 他害怕这些活尸会冲出来,可是它们没有。 他们顺利走到了基地,李路忍不住上前拦住了王学兵,他问:你是幸存者,你是普通人,你为什么要当二七分队的队长。你可以拒绝,你可以和我一样待在基地里,可以不用冒着风险去做那样的事,你要知道将来也许你刚出门就死了。 王学兵神情冷肃地看着李路,他的嘴唇动了动,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你想呆在基地就呆着,没人要你出去,你有这个权利不出去。 王学兵绕开了他,爬上了扶梯,李路追了上去,在平顶上,他又一次拦住了他,他似乎是很焦急,他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死去的人头,可以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学兵道:那是一个傻逼,为了从不相识的人,仅仅为了肩膀上的1919而付出生命。他感动了我,激励了我,这是我的选择,你不需要因为躲藏而良心不安,因为人类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来延续,但也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传承那即将灭绝的职业精神。 李路道:你是真心的吗?而不是在讥讽我?你真觉得像我这样以自己生存为己任的人不该被鄙视,而应该被接纳吗? 王学兵道:对。我理解你,因为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我曾经对你发过火,但是现在不会了。 王学兵拿出了自己的枪,递给他:永远不要对自己人开枪。它是你的了! 李路拿着枪,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学兵,他打着伞站在平顶上,看着这把真实属于他的枪,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有枪了,他可以保护自己了,他有枪了! 他激动而不安地钻进了基地,就好像这把枪带着不为人知的阴谋,他放下了伞,第三次拦住了王学兵,他问:为什么你要给我枪?我也许是坏人。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信任我! 王学兵道:我信任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品格,你想要枪,但是你从来没有抢夺,你在我面前交还枪的时候,我就认可了你,后来你砸晕了失控的冯大力,你的果断和冒险精神让我欣赏你。这个理由够吗? 李路让开了路,他摩挲着枪管,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选择砸晕冯大力,是因为他觉得他们是好人所以他应该做点什么!他突然狠狠地喊道:别以为你给我枪了,我就会跟你出去,你想也别想! 他的声音在走廊中一次又一次回荡。他声嘶力竭地冲着他说:我不会跟你出去的!这种傻逼的事,我不会做的!即使我有枪,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像你们这样的根本生存不到最后! 李路收住了喊声,走廊里空旷得让人心悸。他已经看不到王学兵了,他转弯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或者停下脚步,他越走越远,而李路觉得他留在了原地。他用拳头锤了墙,他将额头顶在坚硬的金属墙面。闭上了眼睛。 他害怕,他坐在地面上,他怕。不是因为对死的恐惧,更多的是……面对自己,面对他们。 他得有多大的勇气生存在他们中间,而不成为他们。 -------------------------------- 医务室里,有两位伤员。 郭海的愈合能力非常好,所以尽管他被捅了好几刀,但是缝合之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冯大力的脸情况则没那么好了,他的整个下颌骨都被打碎了,医生用塑料和螺丝帮他做了个假的,手术过后,他连吃饭都成问题,用流质的食物直接从喉咙里送到他的胃里。 王学兵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冯大力的眼睛能动,他的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他暂时没法开口说话,他的半个头都缠着绷带,王学兵的左手用力,然后把右手也握了上去,紧紧的。 他们马上就要转移了,还剩下3天的时间,必须尽可能扩大搜救范围,郑琛明分了三个医生给二七分队,分别是外科医生任书民,也是冯大力的主刀医生,一个是内科的朱红娟,还有一名护士王佳宁。 郑琛明道:“我搜遍了市中心的医院,才找到这么几个医生,你要好好珍惜,如果有可能去M区再进行一次搜救,医生比你想象得要重要得多。 咱们市区,总共有6个大区,分布着三十个基地,有六个被砸中,还剩下二十四个好好利用,你们M区范围最大,可以收容的人最多,分为地上和地下两个部分,设备也相应多了一倍,都在V级军事仓库。 另外几个A-D地上物资仓库都在一千平米以上,钢筋混凝土厚度有一米半,是很好的防爆躲避场所,如果我在C区呆不下去了,可能会去找你。待会我要带着队伍去研究所的基地找科研人员,那里有个气象学家幸存下来,他还坚守在基地岗位上,也许还有其他科研人员,我必须去看看。” 王学兵道:好。另外救援总队那里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谷仁联系不上他们? 郑琛明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收到的最后一条指令是,让我们坚守岗位,如果通讯设备无法使用了,就采取人工搜救,我估计指挥中心被围攻了。那边的事,我们鞭长莫及,管好自己。 你要相信首都有着比我们更多的资源,他们会很快再次建立秩序的。我们只需要守候在信息平台跟前等待指示。我们一会从3号门走,你们从1号门撤离,我们就此告别,青山已改,绿水不再,就不说后会有期了。” 郑琛明拍了拍王学兵的肩膀,拿起头盔,第一个从他身边走过,接着是快枪手和他来了个拥抱,他也重重拍了他一下:祝贺你成为一名光荣的队长!希望有机会我们一起战斗。 快枪手跟着郑琛明走了,炮手上来锤了他一拳,他后退了一步,炮手像只熊那样抱住了他,笑说:跟我比还是瘦了一点。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接管那个妞的。 炮手拿起了自己的头盔从他们身边经过,看了眼刘梅。 王学兵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自然地将目光投向刘梅。刘梅的脸刷地就红了。 接着是开心果,他一直挂着灿烂的笑,他抱住了王学兵,道:我从前不爱笑,自从末日降临,我的亲人都死了,我告诉自己,只要活着的一天我每天都要用笑容面对。 王学兵和他对碰了拳头,开心果拿上了他的帽子跑步前进。 最后一个是漂亮哥,他也照例来了一个拥抱,他在他耳边说:其实我想跟你走,但是郑队不给我这个选择。跟着他没有任何安全感。我这个想法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有普通人才能了解身为普通人的恐惧,你能理解我。 漂亮哥紧紧握着他的胳膊,似乎是不舍,却又显得果断放开了他。 王学兵心情复杂地看着漂亮哥跟上了他们。 他转身,扫过受伤的郭海,冯大力,刘梅和护士王佳宁搀扶着他的母亲,谷仁、米粒、陈剑、李路,任书民,朱红娟、张美华,共计12人,他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记了一边,他的胸膛起伏着,沉稳有力地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为了保证幸存者最大的安全,王学兵打算开走一辆装甲运输车,之后再还回来,郭海会开这种车,他自告奋勇,掀起衣服,证明自己的伤口在快速愈合中,他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谷仁成为了装甲车顶部的武装射击兵,他们将幸存者们都安排进入了运输装甲车内,这种装甲车的钢板强度相当于75CM厚度钢板的强度。但是在车身左右两边还需要两位射手,王学兵问:谁能担任这两位射手? 冯大力举手、刘梅举手、陈剑举手、任书民也举起手道:我也可以帮忙,我学了两个小时。 最后李路也举手:为了安全转移! 王学兵考虑了一下,就点名:任书民、冯大力做为左右射手,李路掩护我,我来开运油车。 刘梅心里有点难过,王学兵什么都没让她做,嫌她是个女的吗?她说:等等,我们还有辆车在6号门,那里还有未搬完的物资,里面还有两箱子羽绒服,气候越来越冷,大家需要保暖的衣服。我去开那辆车吧! 刘梅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独立做事,她不需要被男人们保护在羽翼之下,她想和他们并肩战斗! 王学兵走到她的跟前,他低头看了会脚尖,下颚左右移动,似乎在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他说:刘梅,那条路虽然近,但是并没有你想象的安全,你还是进入装甲车,等回到M基地后,我们再想办法去开那辆车。 刘梅坚决地道:不,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能双向进行,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重复去做?我记得那条路,我能够杀活尸!我会开车!只要你再给我派一个人。 王学兵摸着鼻子,看了眼众人,他不是信不过刘梅,他只是怕——怕她回不来。刘梅是他最早认识的人之一,那种早,包含的是更多得信任和熟悉,这种熟悉程度会更好地促进战斗合作,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 谷仁道:队长,刘梅说得对,6号门的那辆车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她也是1919的队员,你应该给予她信任,给予她成长的机会。她不仅仅是女士,更是战士! 张美华也道:是啊,那辆车里可是还有不少吃的东西。我同意把它开回去。那些物资我也没想独吞,那都是我们大家的。 王学兵看着刘梅的双眼,他尤记得她一个人躲在汽车的后备箱里瑟瑟发抖,看着活尸不敢下手,遇到危急的情况惊慌失措,他又问了一次:你确定?你可以不必这么做! 刘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点点头:交给我吧! 王学兵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他实在不放心,可若她要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队员,她必须自己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将来,他道:你们谁愿意和她一起去? 人群中鸦雀无声,大多数人已经被分配了任务,医生作为重点保护对象不能去,而作为队长他必须负责带整个大部队,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剑身上,可是又移开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路的身上,李路和陈剑,他们谁更合适? 一个面对外面十分恐惧,一个也许会在关键时刻丢下刘梅。他沉默了片刻。 陈剑畏畏缩缩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举手道:我吧!这里就我没有任务了!也就我没有什么价值了! 陈剑习惯说完话之后,悄悄低声重复一遍,就像在自言自语。 王学兵拍了拍陈剑的胳膊:每个人都有价值!你能做好的! 张美华心里也惴惴的,她道:陈剑,要说没价值我更没价值,你比我厉害多了。 陈剑感激地看了眼张美华说:谢谢。(谢谢。) 他对王学兵说:我要借米粒。让米粒和我们一起。可以吗? (陈剑对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王学兵询问谷仁:米粒可以吗? 谷仁摸了摸米粒的头道:没问题。 任务已下,他们兵分两路出发,王学兵看了看手表,13:00,他对谷仁道:你们准备好出发等我30分钟,他悄悄跟在了刘梅和陈剑的身后,米粒回头发现了他,王学兵对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米粒继续默默跟随陈剑他们走向6号门。 第27章 末日营救V章 刘梅和陈剑两个人各准备了两把手枪和四个弹夹,带着米粒一路向6号门跑去,她脑中一片空白,她心里有后悔,可是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陈剑走在她的身边,看上去如临大敌,十分紧张,他道:刘梅,你为什么非要独自申请这个任务,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做。【(……)以后这个符号代表省略陈剑重复的话】 刘梅刹住了脚步,她内心十分惶恐和纠结,她想这么做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她将嘴唇咬得发白,她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 陈剑说:我不想,可没人和你一起,我要是不站出来,我良心过不去。(……) 刘梅此刻像个小女生那样,闹情绪道:我怎么知道我会这样,我只是想……只是想证明自己,只是想……让自己更勇敢一些,我想告诉他们我也能做好那些事! 刘梅在原地转了几圈,不停用手托着额头,理着刘海。 陈剑说:那我们回去吧,也许他们还没走。(……) “我不!”刘梅尖声说,“我不会回去,要回去你回去!”刘梅一遍又一遍深呼吸,然后她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陈剑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还是跟在了刘梅的后面,他牵着米粒,对它说:米粒,你怕吗?(……) 米粒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鼻头湿润温热,同样闪耀着光泽,侧着头,一脸天真。 陈剑叹了口气:问你也白问。你是狗,你大概不会怕吧!(……) 米粒的鼻子发出嘘嘘嘘的声音。 刘梅打开了6号门,她爬了出去,雨已经停了,只有毛毛细雨在空中飘着,天空虽然灰沉沉的,但是还看得出是白天,她身上穿着一件特制的雨衣,比防化服轻便,她四下看了看,只有那具被她肢解的活尸留在原地,她招呼陈剑出来。 陈剑给米粒包裹了一层透明的雨衣,他们一起钻了出去,空气的味道很怪,刘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雨下过之后,冰融化了,气温有点回升,但依然让人觉得冷。 刘梅去学校里搬出了几张课桌,和陈剑一起踩上去趴在围墙上看外面的情况,让她心凉的是,围墙下游荡着许多活尸,雨小了,它们纷纷从建筑里出来,特别喜欢靠着学校的围墙,也许是这里曾经留下了活人攀爬的气味,所以它们一直不肯离去。 也正因为一直有活尸在游荡,所以这辆车里的物资还原封不动,一件没少,刘梅评估了一下形势,如果要跳下围墙靠近卡车,势必会在很短的时间被包围,如果在围墙上戳那些活尸的脑袋,又有些够不着,枪更加不能打了,会越打越多。 陈剑有些退缩了,他道:刘梅,算了吧,我们做不到的。我们回去吧。这不值得我们去冒险。(……) 刘梅不甘心,她走到了那具被她砍杀的活尸跟前,忍着恶心破开了尸体,她说: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把活尸的气味涂在自己身上,只要能安全下去走到车上,我们就可以开动车子趁着它们现在并不密集开出去了。 陈剑表示怀疑,他说:这能行吗?我觉得这不靠谱,它们一定会发现我们的气味的。不行的,我可不想和它们走在一起,这个主意太糟了!(……) 刘梅忍着恶心,破釜沉舟地把那些内脏血肉涂抹在雨衣外面,她还将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活尸的手也挂着,为了防止活尸抓她,她把手指都切了下来。她道:陈剑,别磨蹭,待会我先下去试试,如果不行,你掩护我,把我拉上去,如果行,你就赶紧下来。 刘梅说着往米粒的身上也涂抹挂了一些血肉和内脏。 陈剑没办法,戴着手套也往自己身上胡乱抹了一些,他们将自己弄得血淋淋脏兮兮臭烘烘地,刘梅脸色惨白,但是她得试一试,她先将脚伸下去,一只活尸靠近了她,她胆战心惊地在他面前靠近了一些,那活尸的鼻子动了动,竟然走过去了,刘梅欣喜若狂,真的有点效果啊! 刘梅小声道:陈剑,我下去了,你一定要掩护我。 陈剑拿稳了枪,点点头。 刘梅看到十几具活尸都在漫无目的地游走,她的脚刚刚落地,他们都停止了走动,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如果他们齐齐走向她,她会立刻爬回墙上的。 陈剑浑身都紧绷着,刘梅试着迈开了步子,尽量和他们保持相同的步伐,有一具活尸距离她越来越近,刘梅手里握着枪,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那具活尸袭击她的话,她就开枪,然后爬回围墙里! 活尸嘴里冒出热气,不断把头凑近刘梅身上的断肢,还好奇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刘梅不动,耳朵因为紧张嗡嗡直响,那具活尸似乎是怀疑,但是又不确定,用肢体撞击她,刘梅和他一样蹒跚着靠近卡车。 她也学着活尸用胳膊撞击卡车的门,有一具活尸爬到了卡车里,她也不能赶它下来,只能连它一起都关在了卡车的后面。 又有四五具活尸向她靠近,刘梅越来越紧张,她没有把握从四五个活尸的手中逃脱,她竭力控制自己恐惧的心,慢慢靠近卡车的门,快了,她就快到了,四五个活尸从她身边缓慢走过,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因为紧张脚步快了些,撞到了其中一具活尸。 其他几具活尸齐刷刷看向她,白色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嘴里发出沙哑的吼声,刘梅的手握住了卡车的门把,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开,她的心一下子慌了,这是被锁住了吗?她拼命地拉,可是就是打不开! 陈剑见活尸露出狰狞嗜杀的表情,他在墙上喊道:刘梅,快回来,他们发现你了!(……) 刘梅惊慌失措地回头,见到那四五具活尸已经将她包围,她拿出了枪打算射击,却发现枪被雨衣卡住了,怎么都拔不出来。 她害怕地大喊:陈剑!她拼命撕扯雨衣,动作激烈,枪支卡在雨衣口袋处,将柔软的材质撑得紧绷。完了,她不要死! 刘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被抓住了,他们的牙齿咬向了她的胳膊。 陈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枪法并不准,他怕打到刘梅,而此刻,又有其他几具活尸从四周赶了过来。他不敢下去,可是他真的很想帮忙,他举起枪手止不住颤抖。 这时,米粒从墙上一跃而下,它撒开腿跑到了西边,然后大声狂吠。活尸们一部分被吸引了过去,米粒一边叫一边后退,它紧紧夹住尾巴,耳朵向后紧贴着,它露出尖牙左右蹦跳,动静闹得极大,它还趴到汽车的引擎盖上,用爪子拍打着金属板。 活尸们都向它拥簇过去,米粒窜到车顶一跃而下,又窜上了另外一辆车,活尸们锲而不舍追逐着它,越走越远。 陈剑咬紧牙关,他要开枪了,他必须得下去帮忙!他上次救过一次刘梅,这次也可以的! 他从墙上跳下,对准围住刘梅的活尸嘭一声,没打中,但吸引了两个向他走去,他对准他们其中一个的脑袋嘭一声,又打偏了。 陈剑发抖不已,枪支在他手中上下摇晃,他用双手稳住枪支,一边后退一边继续砰砰连打了三枪,一个活尸被击中倒下了,另外一个扑住了他。 陈剑丢掉了枪,改用匕首刺入了活尸的太阳穴,黑白灰交杂的脑浆从刀口处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流淌在他的手上,温热不已。他迅速拿出另外一把备用的枪,对准一个个扑将上来的活尸近距离射击,脑袋在他面前惨烈地绽开,尸体压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动弹。 陈剑龇着牙一个一个费力地推开了它们。 王学兵爬上墙,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都揪了起来,他紧紧握着枪,正想冲下去,却见刘梅一手挣脱了束缚,她抓到了匕首,扎入其中一具活尸的眼眶,她的雨衣被咬破了,枪滑落地上,她用手护着脖子,力气快用完了。 陈剑摇摇晃晃走了上来,从背后掐住一具活尸体,将他拉开,两个人滚在一起,刘梅将脚卡在最后一具活尸的血盆大口中,用坚实的登山鞋抵御,她终于捡起了枪,抵住活尸的脑袋轰一声,抓住她的力道顿时消失了。 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她踉跄着走上前,抓住了和陈剑厮打在一起活尸的头发 ,用刀一下又一下扎入,直到把它整个脖子都剁下来,她还不想停下来。 她已是浑身脏血,她在细雨中就像修罗一般,颤抖,雨水,鲜血交织在一起,陈剑抓住了她的手,提醒她:别砍了,它已经不会动了,快走!(……) 陈剑拉着刘梅跑向车子,两人因为用力过度,手脚发软,捡枪的动作都颤动不已,刘梅将手伸入半开的玻璃窗,将车子解锁,她终于拉开了车门。 她坐上了驾驶室,陈剑坐上了副驾驶室,汽车顺利发动,像只蹦跳的小鹿一般窜了出去,陈剑听到了狗叫声,他这才想起来,道:米粒!还有米粒!米粒还活着! 他打开车门大声喊着:米粒,米粒!!(……) 他一声又一声呼喊着米粒,活尸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就会汇集成流。 刘梅猛踩油门:我们不能等了。 刘梅猛地在后视镜当中看到了冲出包围的米粒,它撒开腿追在卡车后面。 陈剑拼命拍着中控台:米粒!我们要等米粒!(……) 刘梅无奈,她喊着:我不能减速,减速了他们就会围上来我们走不了了! 卡车撞飞了一个又一个活尸,颠簸着一路撵过去。 陈剑抓住了方向盘:让你减速听到没有,我们不能丢下它! 卡车弯弯扭扭开了起来,刘梅惊慌地道:放开手,要撞车了,我减速,你接它! 陈剑打开车门将半个身子钻在车外,他喊着:快!米粒,他伸出双手。(……) 米粒已经越来越接近卡车了,可是卡车车速时快时慢,它好不容易追上了,又被落下了,接着它又追了上来,速度已经超过了它的极限速度六十码,陈剑张开双臂。 米粒的耳朵紧贴脑后,舌头在外飞舞着,身上残破的雨衣覆盖物就像石灰一样一层层被风剥落,它黑黄相间的稀疏皮毛在风中直立,最后它猛得一跃,陈剑的双臂都要脱臼了,他死死抓住了米粒的前爪,它的后腿在水泥路上拖行,尖爪上的角质被磨平搓成灰烬,拖曳出长长的一道划痕。 陈剑为了救米粒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他瘦小的身子硬生生将60多斤的米粒给扯了上来。刘梅驾驶着小卡车用110码的速度一路冲出包围。路上汇集的雨水在轮胎下飞洒,泥浆随着车身颠簸冲天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心目中的米粒。 第28章 末日营救V章 王学兵站在围墙上,胸膛激烈起伏着,短短十几分钟,那辆解放牌小卡车绝尘而去,他的胸膛中忽然燃起了比以往更多的希望。 他迅速钻入基地,跑步前进,在25分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那辆运油车将由他来驾驶,他第一次开这种超长的车,李路坐在他的身边,他又分配到了几个新的弹夹,他一直在车上练习换弹夹,现在他已经可以很熟练了。 王学兵迅速制定了行径路线,1号门赶往M基地的2号门,需要绕路,幸运的是有一条夸区高架完好无损,卫星返回的图像显示那条路上汽车数量并不多,可以维持通车,下了高架,他们会经过一条宽阔的居民区路,进入B区,然后穿过一个人口密集程度很高的小镇就可以进入M区地界,只有两条路可以通往2号门,一条路13公里,另外一条路31.2公里,他的计划是走31.2公里的那条路,绕开M区人口密集处。 他在出发前回忆了一遍梁泰留下的笔记本当中的内容,如果不得已要在外面过夜,必须保持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将呼吸频率降低一半,也就是说普通人一般每分钟呼吸16次,在夜晚必须将呼吸控制在8次/分,这和猎杀者的呼吸频率一致,能够很有效地躲避他们的追踪。 王学兵召集了所有人练习了十几分钟的呼吸频率,以防他们不能及时回到基地,可以自救。他给关键人员配备了对讲机。 外面的雨停了,两辆车驶出了仓库,仓库的起降门沉沉合上,由装甲车开道,这个有着三四十吨自重的庞然大物有着极好的防护效果,但是在救援过程中却不太灵活,而且陷入尸流巨大的包围也是不利于脱困的。 他们一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加之刚刚下过酸雨,选的路径也偏向冷门,40分钟后,装甲车和运油车开下了高架,进入了计划中的B区海云路,海云路两边的小区比较新,柏油马路被雨水清洗过之后黝黑发亮,路边还没长齐树冠的香樟树叶子已经发黄,呈现垂死的色彩。 街边一家家店面房空空如也,里头的摆设被震得七零八落,王学兵一边开一边观察着路边的情况,一路顺利地让他难以置信。对讲机里不断传来谷仁的声音,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询问转向以及前方路况。 装甲运输车里间或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大概都是那些医生和张美华之间叽叽呱呱拉家常的一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谈话,诸如你结婚了没啊?有没有孩子等等,在获救之前怎么生存下来的?对讲机的声音都是公放的,所以大部分人也不太愿意谈及太过*的东西。 开了大约三四公里,谷仁在对讲机里道:郭海停车。队长,我发现一家店面的拉门内有个小孩,大约七八岁。我申请下去看看。 王学兵停下了运油车道:好的,我和你一起去。 李路说:我就呆在车上吧。你们速度快一点。 王学兵和谷仁两个人都穿着1919的制服,他们向那个店面房走去,谷仁指着那个编号为95号的门道:那边,看到了吗?有个小孩,手里拿着国旗。 王学兵看过去之后,就道:看到了。 这个店面外面焊接着铁条,是双层的,上面原本是个棋牌室,后面两个字掉了。下面应该是个粮油店,同样外面的招牌字也被拿掉了,但是看得出来是人为拿掉的,仔细看可以依稀看出贴字的影子。 谷仁走过去,和颜悦色地问: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小朋友说:我爸爸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们都是坏人。 小朋友正说着,里头的一名女子听到声音就惊慌地跑了出来,她看到门外有人,更加害怕了,她二话不说,刷地拉上了卷帘铁门。 谷仁敲着铁门道:你们别怕,我们是救援队的,正好路过这里,你们愿意跟我们走吗?三天之后要面临为期90天的黑夜,到时候外面一片漆黑,气温会下降到零下20°,我们有地下基地,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源,你们要是愿意一起走,就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可以等你们十分钟。 谷仁等了一会,里面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卷帘门稍稍拉上了一点,女人从铁条的缝隙里扔出一袋米,说:我们没有东西了,这是最后的,你们拿着赶紧走。一会我老公回来了,他可是会杀人的。 谷仁瞧了王学兵一眼,有些莫名,他锲而不舍地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你们躲在这里并不安全,那些怪物晚上会变身,你们挡不住的,我们不是来讨米的,请你们尽快跟我们撤退。 小朋友稚嫩的声音轻轻地说:妈妈,他们会在骗我们吗? 女人道:别相信他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救援队,只有骗子,上次那些人就想要骗咱们开门。 小朋友说:可是他们有坦克。 女人道:坦克不过是他们的抢劫工具。 谷仁着急道:这位女士,我们真不是抢劫的,我们有装甲车,正在执行救援任务,你们马上跟我们走,我们的时间不多。 女人凶恶地说:你们马上滚,我老公马上就要回来了。 谷仁苦口婆心,女人刷地又拉上了卷帘门,他继续敲门劝说。 这时,那个胡子拉碴一脸警惕凶悍的男人回来了,他抽出了刀冲过来,他大骂:你们又来抢东西,老子的东西都给你们了,你们还不放过我们!我还有老婆和孩子,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你们要是不走开,老子就跟你们拼命! 王学兵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太浪费时间了。他们认定了他们是骗子,索性他拿出枪来对准了那个男人,他道: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里面的女人听好了,马上打开卷帘门,出来投降,否则我就立刻射杀你的老公! 谷仁吓了一跳,抓住王学兵的胳膊道:队长,你干嘛呢!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把枪对着幸存者啊!你疯了! 王学兵道:我数到三,不打开门投降,我就马上开枪。 屋里传来女人哭骂的声音:这个世道啊,逼死人了,这还怎么活啊。 女人拉开了卷帘门,紧紧揉着孩子,她道:别杀我老公,你们要东西,你们进来看看就好了,我们只有几袋子米了,女人瑟瑟发抖哀求着:求你们不要杀他。 那个凶恶的男人见到枪也吓坏了,王学兵对着对讲机道:郭海来帮忙一下,让张美华女士下来。 郭海不一会就带着张美华女士赶过来了。 王学兵对张美华道:张阿姨,这两名幸存者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们受惊了,带她们去装甲车上。 张美华道:噢,好。她马上对着那女人道:快点跟我来吧,等天黑了就危险了,快点,这么冷,我把羽绒服脱给孩子穿上。 张美华说着就脱下自己的衣服给那个女人,她说:快啊,你们运气真好,遇到救援队。 那女人见到张美华,心里的戒心就低了很多。 谷仁上前夺下了那男子的刀,推着他道:别磨蹭,快点,你们不跟我们走,你们不冻死也会饿死在这里的,快快快。 王学兵让和郭海进到那个粮油店里面,看到还有十几袋大米和面粉,两个人就扛东西。 那男的还没反应过来,他嚎啕大哭起来:我们的救命粮啊,你们这些强盗! 谷仁和他解释:我们不是强盗,这些粮食一起带走,到时候也是分给你们吃的,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谷仁推着那个男人上了装甲车,听说要搬粮食,冯大力和任书民也下车一起搬,装甲车里满满当当,已经快装不下了。 谷仁上车前抱怨道:队长,你救人搞得跟劫匪似的,你这样形象太不对了。 王学兵道:有什么不对?像唐僧一样废话一个小时? 谷仁咕咕哝哝了一会,道:反正就是不对。这不符合规定! 王学兵道:哎,谷仁,你别和我妈一样总是唠叨我,出发!赶紧走!都14:40分了,我们还有三十多公里路要开,顺利的话也得一个半小时。抵达四五点了,谁知道路上会出什么事! 谷仁怎么想都觉得这样不好,他决定到时候再和队长探讨探讨救援的方式,他回到装甲车内,几名医生和那个家庭的人做了自我介绍,那个汉子揉着老婆和儿子,一家人将信将疑,忐忑不安。 那个男人说,当时就是那些穿着1919服装的人说要带他们去基地,骗他们打开了门,抢走了他们的粮食,还好楼上还堆了几袋没被发现。这下可好,现在连人带粮食都被劫走了! 谷仁听说后就很气愤,他道:我们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那个男人反驳:你们刚刚就做了,你睁着眼说瞎话! 谷仁道:那能一样吗?我们把你们人救走了,那粮食放在屋里没人吃,不是浪费,你不知道现在粮食有多宝贵,这些粮食放个一年半载的就会坏掉,这次灾难还指不定要持续十年八载呢!现在我们要尽量消耗能够找到的粮食,一年后才能陆续吃军用粮! 那男人又说:我们又不需要你们救援,我们好好待在家里你们硬是把我们全家都劫上了车,你们是哪门子救援,你们这叫入室抢劫! 谷仁哑口无言,他的表情就像吃了一群苍蝇一样,他道:队长,我就说我们这样不对吧! 在运油车上的王学兵也听到了,卧槽!他道:那要不让他们立刻下车,带上粮食滚蛋! 李路忍不住就笑了,越想越觉得真他妈的奇葩! 那名汉子也来劲了,他说:你们把我们送回去,我们要呆在家里,你们这些人都不靠谱!你们会霸占我们的粮食,等吃光了,没吃的东西,你们就会杀人吃! 李路笑得越发带劲了,他讥笑道:王学兵,瞧瞧你们带回的人。 王学兵抓了抓头发,闹心地说:笑什么呢!他们也是人!我够烦的,你能别取笑我吗? 李路:跟他们比起来,我真觉得自己是精英。 谷仁道:队长,真送他们回去啊? 王学兵道:救回来的人哪里有放回去的道理!要么就半路丢下,不肯下车的,再废话打晕了、捆起来,堵上嘴,你要下不了手,让冯大力干! 谷仁道:你听到了,咱们队长最喜欢直接了。我告诉你啊,你这叫被害妄想症!下次我要是遇到那些穿着1919服装招摇撞骗的,我就第一个揍死他们! 王学兵心里也纳闷呢,这个汉子怎么会遇到穿着1919服装的人抢粮食呢?这没道理啊!他们是怎么得到那些服装的?是某个基地的幸存者?还是洗劫了救援队的犯罪团伙? 那名汉子最后也没敢下车,他思想中有着根深蒂固地被抢的观念,他觉得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有枪,而他只是暂时屈服。车上的其他普通人都是被他们欺骗的,等到了基地,说不定连命都要没有了。 装甲车又开了十几公里,突然发现前方路障,郭海紧急制动,紧跟着王学兵也制动,差点撞上了装甲车的尾部,他在后面看不到情况,忙问:前面怎么了? 谷仁迟疑了一会道:前方有一大波幸存者拦住了我们,有许多伤员,还有……还有几名穿着1919服饰的救援队员。 如果是以前,谷仁一定会毫无戒备地下车去询问情况,可是被那个汉子一说之后,他心里就不那么确定了,他说:队长,前方是敌是友未知,要不我下去问问看? 王学兵问:他们有武器吗? 谷仁道:看上去没有,他们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我先下去询问一下。 王学兵道:等等。 李路说:不下去是对的,这里附近没有活尸显然被人清理过,而他们没有武器是想让我们放下戒心,如果他们真的是1919队员,就不会呆在地面上,我记得这里是B区基地的地界,他们应该呆在B区基地。如果我是个坏人,我想要抢装甲车,我就会扮成伤员,让对方放下警惕,等一下车,就会杀你们个措手不及。当然这只是推测。 王学兵道:那你可真够阴暗的。谷仁,让那个男人辨认一下那几个队员是不是那日抢劫他们的人。 谷仁道:好。 他把那个男人拉到视野镜前,让他看,那个男人看了半天,说,不记得了,当时很害怕,他们有枪,所以没敢看他们的脸。 这回问题又来了,到底下不下车?王学兵趴在方向盘上,真他妈的头疼外加蛋疼。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终于瘪出来了。 编编说我写末日文也有好多篇了,偏冷,建议我写快穿什么的热题材。 我说我就喜欢写,~~~~(>_<)~~~~ 大家多多留言,花花才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啊! 第29章 末日营救V章 纱布一圈圈渐渐绕开,他们盯着前方,眼中或有犹豫,或充满机警,甚至还有猎狗那样的凶狠,忍耐在他们彼此对视的目光中拧碎,人与人之间起码的信任仿佛摇摇欲坠的香灰,脆弱不堪。 起风了,冰冷刺骨。 一个白色的水塔被掀翻在地,在疾驰的风中,左右晃动,水塔身上还残留着陨石灼穿的痕迹,融化的工程塑料向两边萎缩坍塌,仿佛一个个骷髅怒睁的双眼。 王学兵一只手放在背后,紧握成了拳头,紧得指骨发白,一切的一切令他恐惧,这些人他不敢信任,他必须捍卫自己的团队,不能让这次转移任务受到任何失败和影响,他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一点,呈现聚拢的爪子状。 只要他果断的伸开五指,装甲车上的武器就会将眼前的人全部摧毁。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所以他在等,等得是让自己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不怀好意。他没有时间去细细了解对面的每一个人。 谷仁已经准备就绪,死死盯着队长背后的那个手势。 纱布都解了下来,王学兵不禁收起了五指,又变成了一个拳头,他们真的是伤员!他隐隐呼出淤积在胸膛的那口气,道:抱歉,我必须对你们保持谨慎的态度,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那个男人道:我叫王猛。我们想要加入你们。 王学兵想了想道: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男人道:你们有装甲车,有武器,你们带着运油车,你们是军队的人,你们一定有基地。我们可以干活,只要给我们一个安全的地方,有吃的东西,我们什么都能干。 王学兵道:包括杀人吗? 男人怔了一怔道:只要有需要,我们就敢杀人。 “那你告诉我,你身上那套衣服是从哪里来的?”王学兵看着他身上那套1919救援军装,以及他们当中还有三个人穿着这样的衣服。他说:“说实话,给你们一条生路或者一个加入我们的机会。” 王猛的手往裤袋里掏去,他说:每个人总有点秘密,就算他从前做过什么但那都是过去了,只要能生存下去,你为什么要管对方曾经做过什么? 王学兵道:曾经做过什么虽然不能决定将来他做什么,但是可以作为参考他将来也许会重复他曾经做过的事,人生观不是那么容易能纠正的。 王猛有些急躁地说: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也是看你们有实力才会和你们合作,你们没多少人吧,我们这里有十八个人,有八个虽然受伤可那都是小伤,不是被咬的。 王猛在裤兜里掏出了一包烟,递了根给王学兵:别紧张,抽根烟。 王学兵假装去接烟,他非常不喜欢这种猜测的感觉,他喜欢尽快判断对方适不适合自己,他可以接收没有任何特长的普通人,老人、妇女、小孩,甚至是愚蠢残障的人,只要是活人只要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但是绝对不能接收以夺取基地为目标,以杀害别人来延续自己生存的团伙!他不想给自己头上放把刀。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那个人的手腕,拧住了他的胳膊,一脚踹在他的腿关节上,将他压倒在地,一手迅速在他身上摸了一阵,摸出一把刀和一把枪远远扔了开去,他用自己的枪顶住王猛的额头,王猛的队员瞬间都摸出了家伙,对准了王学兵。 王学兵用膝盖死死按住了王猛,就像当初冯大力按住谷仁那样,这招挺好使!他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他高举拳头道: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扔到前面,否则我的拳头伸开,激光炮就会向你们扫射,别让我数到2! 他开始数 1—— 眼前的人面面相觑。 2——王学兵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他们不放下武器,他就真下狠手了。 好在这些人立刻往前扔出了武器。 王学兵道:抱头蹲下。 他对着对讲机道:狙击手准备,他们谁敢站起来就打爆谁的头。 谷仁愣了一下,他说:是,狙击手就位! 他心里汗涔涔的,心说队长啊,你不懂别乱说啊,是机关炮不是激光炮啊!咱们这25MM的炮筒射程是2公里以上,他们太近了打不到的,你要说也该说是7.62MM重机枪嘛! 见其他人控制住了,王学兵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们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来的? 王猛硬着脖子嚷道:你有种崩了老子,老子不怕死!老子就是亡命之徒!世界末日好啊,谁管得了我们!你们是军队了不起!人死光了,看你们统治谁! 王学兵道:废话少说,你不说是吧? 王猛:你今天不杀我,哪天老子遇到你就得报仇! 嘭一声,王学兵用枪托狠狠砸晕了王猛,他从裤袋里摸出那种塑料卡箍,将王猛的手捆上。 他将目光射向另外一个穿着1919服装的人,他说:你上前。 王学兵一直揪着那件军装不放,他非得问出来不可,否则他没法让自己安心接收这群人。 他将刚才问王猛的那些话重新问了一边。 你是救援队的? 对方摇摇头。说:衣服是捡来的。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 你别的衣服不脱,为什么偏偏要脱军装? ……因为……因为当时冷…… 王学兵一下子就火了,他逼问道,你们是不是杀了救援队的人!你的衣服上有弹孔,有血渍,而你却没有受伤,是不是他们救了你们,你们却杀了他们?抢走了他们的枪? 王学兵情绪有些太过激愤,一想起那么好的救援人员死在这群败类手上,他就怒不可遏,惋惜不已,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统统打成筛子。 谷仁担心地提醒他:队长!你冷静一点。 王学兵把枪顶在那个人的脑袋上,大声吼:你叫我怎么冷静!像你这样的稀有人员现在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你和郭海比大熊猫还要宝贵,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所以才让好人越来越少,让我们不愿意再相信活着的人。 王学兵不知道怎么的,眼眶发烫,他忽然就激愤上了,因为他不能相信那些人,他甚至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遍又一遍问他们,他们一次又一次闪烁其词,逃避回答! 他嚷道:做了就是做了,有胆子做就没胆子认吗?你们算什么男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作为一个坏人,就要坏得有志气,有担当吗? 那个人被王学兵吓着了,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疯子,可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脑袋,似乎时刻都会走火,他急急忙忙道: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没有杀救援队的人,他们救了我们几个之后,打算带我们去基地,可是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怪物,在白天动作也很快,而且有团队。 他们几个让我们躲起来,当时我们只有四个人,也不会用枪,只能先躲着,他们被怪物围攻,全军覆没,脑袋都被割下来了,我们当时吓尿了,等他们走了以后猛哥捡到了那个电话,他看了眼背后的字,当时天气冷,我们也没想那么多就把尸体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保暖。 后来我们又遇到了一些幸存者,能救的救,不能救的也放弃了,我们真的有按照那电话上说的去救过人,你不信问问他们,猛哥说听着电话不去救,心里过不去,不过我们没设备,也不知道基地在哪里,我们有接过几个电话但是因为难度太高了就放弃了。 那人哭着说,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大部分的东西都不能吃了,兄弟们只能吃一些方便面,后来方便面也找不到了,我们那么多人,都要吃东西。根本没有精力去帮别人,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们就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去搜,我们本来有三十多个人的,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了,我们也抢过东西,就是一家粮油店,他们有很多米面,但是不肯给我们,我们只能抢了,实在没有办法,不抢就要饿死了。 王学兵感觉太阳穴忽闪忽闪的,他蹲着的身子竟然一下子跌坐在地,他放开了吴波,然后冲着他喊:那电话呢? 那人继续哭:真丢了!逃得太急,电话被活尸给拽住了,差点勒断脖子,就不要了。 “那你们有没有记下来那几个电话的地址和幸存者数量?” 那人道:没有……当时一听有些地方不熟也没记,有些地方根本没法过去所以……所以就挂了!都没打算去,谁还问那么多详细的。这不能怪我们啊,我们……我们没办法! “那你们他妈的怎么都不说,遮遮掩掩的,你们安得什么心?”王学兵很懊恼,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去救人,而是觉得自己很可怕,阴谋论,被害妄想症,为了保护自己的团队,他一直小心翼翼得防着别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灭了。 那人委屈道:我们也怕呀,你们有那么大的家伙,一不高兴就会把我们都打成肉酱,我们也害怕你们是坏人,猛哥以前在监狱里因为抢劫呆过十年,他最凶恶,所以……所以我们就推举他来。 我艹!王学兵摘下帽子,狠狠撸下一把汗来,“那你们的枪是哪来的?” 那人道:公安局拿的,我们当时有个警察在队,不过后来他死了。 怎么死的? 被咬了,感染,没药治,就死了。 你叫什么?王学兵问。 吴波。 从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电工!为了证明自己,吴波慌忙从口袋里东西摸了摸,摸出一个电工上岗操作证,他随身携带IC卡,当时他正在进行作业。 王学兵接过看了看,问:什么级别的? 吴波说:技师。 王学兵不懂,他问:技师是什么程度? 吴波说:初级、中级、高级、技师、高级技师,五等。 王学兵连连说了三个好。 谷仁见已经15:15分了,他提醒道:队长,我们能带上他们出发吗?时间越来越紧了,接下来我们还要穿越小镇,如果被堵住,晚上就会很危险,装甲车可能不太容易装下那么多人。 李路在运输车里也坐不住了,他没有对讲机,见那么长时间没动静,他就悄悄下车,脚刚着地,就觉得有一股沙沙的噪音从身后传来,就好像他小时候养的蚕唰唰啃老桑叶的声音。 他回头吓了一跳,他们后面的路上黑压压的像尘土那样的东西滚滚而来,他对装甲车上的谷仁喊:谷仁,用你的望远镜看看我们的身后,是什么东西。 谷仁听到李路叫他,见前面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他举起望远镜向后看,他看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那些移动的物体看上去是活尸在奔跑,他迅速查看了紫外线测试仪,发现虽然太阳没有,但是紫外线指数还是存在的,没道理活尸速度会这么快。 李路在下面急迫地问:怎么样?是什么东西? 谷仁道:没看明白。要不你看看? 他将望远镜递下去给他,李路皱褶眉头对着那一个个黑漆漆的人形物看了半天,突然那黑色的东西就像无数粘在身体的上的飞蛾一般振翅而去,留下一排排完整的白色骨架,那些骨架因为惯性还向前奔跑了几步,突然就栽倒在公路上。 李路一边看一边后退,直到身体撞到了装甲车,他放声大喊: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他面如土色地跑到王学兵的面前道:有吃人的虫子向这边来了,快! 吴波看到几千米开外黑压压的虫群,瞳孔逐渐放大,发出骇人的惨叫:黑蝗虫! 他惊慌失措地掉头就跑,周围只有他们暂时栖身的厂房,见他逃了,其他人跟着逃。 厂房的位置有些距离,是很难在两三分钟内跑完的,王学兵大喊:来不及,回来,都回来! 可是他们大多数人不听,只有少部分人留在了原地,王学兵道:谷仁,能不能用炮弹击退它们! 谷仁道:我可以试试。 郭海调转车身。谷仁将炮弹上膛,瞄准飞蛾团,五发炮弹闪耀着金黄色的火光像流星一样和黑色的虫团相撞,虫子四下散开,炮弹仿佛打了空气一般飞向它射程的尽头。 谷仁果断钻入了装甲车,对着对讲机道:队长,虫团打散了,不能阻止,快上车! 装甲车门打开了,让7名还留在原地的幸存者上了车,车里人满为患。 王学兵和李路双手挥舞拍打着个别叮咬在他们身上的先遣蝗虫,两个人仿佛赤脚踩在炭火上一般,疼得直跳起来,暴露部位的皮肤被一口口咬下肉来,有的还从领子里钻进去。他们疯了一般向装甲车里面挤进去。 王猛被咬醒,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叫着:等等,等等我! 他双手被缚,就像一只失去翅膀用双腿跳着走的麻雀,一瘸一拐地跳着跑向他们。 飞蛾被打散之后又汇集成了团追向跑往工厂的那十人。 王学兵迅速脱下了衣服用打火机点燃,驱赶着想要飞入装甲车的虫子。 王猛还有二十多米,再不关门,整车的人都要被咬死了!王学兵迟疑地看着王猛正在向他们跑来,一秒两秒,每一步都无比漫长。 他朝他吼着:你他妈的快点! 眼看着一团飞蛾变成弹簧那样螺旋的队伍,紧追着王猛旋转而来。 王学兵用力将带火的衣服甩了出去,虫团包围了衣服向上掠去,瞬间压灭了熊熊燃烧的衣服,他拉上装甲车门,王猛正巧上半身扑到了车上,卡在了门里,车里的人七手八脚,伸出一双双援手将他拖了上去。 人们挤在一起不断发出惨叫声,他们相互帮忙拍着虫子,不管男男女女,都在车内脱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裤,有的甚至把内裤也脱了,浑身血淋淋的,就像尖刀剜下了血肉。 王学兵拿刀割断了王猛手上的的束缚:快脱衣服,快! 每个人自顾不暇,拼命往自己身上抓着,踩着。 折腾了十五分钟,大家都筋疲力尽,王猛被咬得最严重,他躺着直喘气,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虫子,太凶残了! 王学兵和李路倒在一块,一动也不想动,那一对夫妻和孩子也默不作声,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患难之感。 过了一会,谷仁悄悄打开了天窗,他钻了出去,道:都飞走了。 王学兵狼狈地动了动,他抖了抖衣服,还落下一只,啪得踩死了,他穿上了衣服道:我去看看逃向工厂的人,李路,你去把运油车开上,咱们必须马上出发。 李路指着王猛道:那他们呢?他们来路不明,你就这样接收他们了? 王学兵道:谷仁,大力,你们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惹事,如果有谁挑衅的,可直接嘣了!另外,王猛以及你们7个,如果遵守我们的规定,可以酌情收留,如果杀人、抢夺、打架,我们有权驱逐你们出去,在未来90天当中,会发生你们难以想象的严寒和黑夜,人类将面临灭绝的考验,我不希望看到仅存的活人当中做出丧心病狂的事! 王猛支撑着坐了起来,他一副痞子的腔调道:行,谁有枪谁是老大,老子混过监狱,老子和你们这些良人比起来是有前科的,你们要是敢惹老子…… 王猛话还没说完,王学兵就打断了他:别把混过监狱挂在嘴边,很光荣是吗?混过监狱你就狠吗!你有种就对活尸耍狠,对猎杀者耍狠,你对活人对幸存者耍什么威风!让别人都怕你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总把自己前科挂嘴上。你能贡献什么是我关心的。 王猛揉了揉肩,一时间没话说了。他挠了挠脖子说:那行,我有力气,你管饭我就归你管。 我们大家都可以听你的。 王猛留不留下来王学兵并不关心,他从心里也是厌恶这种性格的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块坏料但是听吴波说,他也试着去救过别人,如果是真的话,他要服从管理就留他。 王学兵更关心的是吴波,他非常需要一个电工,他从车上下来,走向几百米开外那森森的白骨,他数了数有9具骨架,一张工作证掉落在地,他弯腰捡了起来,用手指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吴波两个字工整地印在上面,还有他的照片。 他说不出的难受,好好的一个人才又没了!一慌就乱跑! 突然,水泥搅拌车上出现一个惨白的人脸,王学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吴波。 他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太好了,他还活着! 车门被推开了,吴波却从车上翻了下来,趴在地上,背部的衣服和肉全没了,透过肋骨依稀可以见到内脏还在颤动,里面还有几只虫子没钻出来,吴波抬起头,朝着瞠目结舌的王学兵爬去。 一点,又一点,直到他的指尖碰到他的鞋面,他很害怕,是那种害怕到哭不出来的害怕,满眼的求生*。水泥路上全是血水。 王学兵屏住呼吸看着他用非人的毅力爬到自己跟前,他实在不忍心看,就将眼睛移向了朝他开来的车队。过了会,他拿出了枪。 吴波抬头看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学兵问:要快点死吗? 吴波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不想死,可是又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紧紧抓住眼前这个人的裤腿,用脸贴着,好像这样可以让他有一点温暖,他瞪着眼,怎么都不肯松手。 王学兵将手指放在扳机上,从前哪怕是已经断气的人,医院都要象征性地对其进行抢救,他想起了那个被割断脖子的人,谷仁都坚持要下车走向他,此刻他看着吴波求生的表情,想到了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呢?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谷仁这么做的真实意义!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对即将逝去的人来说就是全部的寄托,灵魂深处对生命最后的眷恋。 他果断将枪插了回去,帮他抓掉了身上几个还在啃的蝗虫,慢慢拽起他的胳膊道:吴波,我们有医生,他们能救你,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们竭尽全力。他抓起对讲机:谷仁,你叫几个人下来帮忙把吴波抬上车! 吴波的眼泪哗哗就落了下来,他相信,他非常相信,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医生,他相信医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写这篇文有一个特别古怪的现象,那就是每个章节我都会写特别长的时间,以前写文从来没出现过这个情况,估计是我对这个题材的驾驭能力不太好,所以才会这样。 这个章节的剧情设计我和一位男性朋友还做过非常激烈的讨论,结果推翻了三次团灭王猛那些人的剧情设计,主要是因为我对装甲车不熟息,当时我提出了激烈的战斗经过,设置还安排了对方武装团伙的狙击手,但是男的视觉和我们女的不太一样,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战斗经过是有问题的,尤其在武器方面,涉及到装甲厚度,是否能射穿,装甲车里的结构,车顶的武器,履带式轮子和车轮式等等,他一个个把我的设计给反驳掉了,最后我只能重写。 还有一个比较难控制的,普通的末世是以生存为主,也就是说被动防御为主,而营救是主动行为,说白了就是主动找死找麻烦,各种各样的幸存者都必须面对,而且对于营救的过程设计尤其重要,这个营救运动会在极夜到来之后正式展开,花花我都要流宽带面泪了,不论怎么样,花花都会努力去写的,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呀,~~~~(>_<)~~~~ 我会把自己创作的心理路程都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的。 第30章 末日营救V章 吴波被抬上了装甲车,有一排座位被迅速让了出来,他们将他安放在座位上,外科医生任书民、内科医生朱红娟、护士王佳宁争先恐后上前,装甲车并不是救护车,没有任何医疗设备,他们仅有的东西就是王学兵背包里的紧急医疗包,里面有几卷绷带,若干全英文的povidone-lodine prep pad(聚维酮碘伏碘碘酊棉片)、创口贴、止血带、止血棉。 伤者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背部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任书民将手放在他的颈动脉上,还有搏动,迅速将他的头侧放,他的创面太大,有几只虫子已经钻入了他的内脏,引起内部大出血,器官正在迅速衰竭,他失血过多,引起休克,过了一会吴波的喉咙抖动着,就像有什么东西涌出,呼吸道被堵住,他尽力撬开了他的嘴,里面涌出鲜血,还有几只在血液中挣扎的虫子。 任书民抬头看了一眼众人,摇了摇头。大家都很沉默,其他几位女士都侧过脸去不敢看,那位妈妈将孩子的头埋入自己的怀里也让他别看,王学兵又让人将吴波抬下了车,他用尖刀分割了吴波的头和手,将那张身份卡,放在了他的胸前,最后用一件衣服盖住了他的身子。取了些柴油点燃了尸身。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王学兵有些出神,几分钟前吴波左右掏着证件的样子还浮现在他眼前,他一脸无奈地说,电话真丢了,然后他惊慌地扭头就跑,喊都喊不住,除了可惜还有一种无力抗衡命运的挫败感。 王学兵重重呼出一口气,对那新加入的7个人道:你们愿意跟我们走吗? 那七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说不,他们纷纷点头,王学兵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他们都很年轻,大概二三十岁,年纪最小的那名少年估摸着也有十*岁,最大的估计就是王猛了。 他等了一会,扭头看到王佳宁护士正在小心翼翼清扫着车厢内的虫尸和血渍,他不放心地走过去,往车里看了看,他妈正毫发无损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当时很混乱,他看到王佳宁脱下了身上的大衣罩在徐女士身上,防止她被咬。 王学兵对她道:谢谢你。 王佳宁吓了一跳,队长在她的心中是掌控全队人生存的重要存在。他走到她跟前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谢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生生憋得脸色通红。直到他走开了,王佳宁才后悔,她当时什么都没说,至少她该说声不用谢,或者……或者这是她应该做的,换做其他护士也会这么照顾病人的。 她伸着脖子,嘴微微张开,却无法表达自己那复杂的心情,她亲眼看着王学兵被郑队长揍得那么惨,亲眼看着他护着那个如怪物一般的郭海,看着他捧着一个人头偷偷哭,他只和他的救援队核心成员交谈,他很少和她那样的人说话,哪怕她其实长得挺好看。所以他突然道谢让她反应不过来,她以为他根本不会看到。 王学兵没有在她面前多做停留,他走到那些人面前道:我现在要重新安排人员,李路你回到装甲车里,王猛和我一起开运油车,其余7个人再找一辆小车跟上。你们当中有几个会开车? 7个人当中有4个人举手。其中一个问道:我有驾照,但是考出后就没开过,算不算? 王学兵道:当然不算。必须是老驾驶员。 这四个举手的人又放下了2个。 王学兵郑重地道:去捡起你们的武器,待会我们要穿越西河镇,我估计有80%的可能会在外面过夜,如果万一有走失或者其他情况出现,或者有遇到夜晚猎杀者,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保持8次/分钟的呼吸频率,呼气的时候保持慢慢数到4,吸气的时候同样数到4,也许可以救你们一命。记住,是没被发现的情况下,待会在车上多练练。 那个有驾照但是从没上路过的年轻人又问:那屏住呼吸行不行? 王学兵很直白地道:如果你的附近都是猎杀者,他们一直不走,你可以一直不透气吗? 年轻人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道:我叫姚亮。哎!—— 他话还没说完,队长就转身准备上车。 王学兵根本没想知道他叫什么,谁知道这些人能有几个能回到基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爬上了运油车,王猛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坐上了副驾驶位。他将脚敲在了中控台上。仰躺着,身上的伤口真疼,上面刚刚用碘酊棉片消毒,并贴满了创口贴。 年轻人锲而不舍地追到了王学兵身后,拉住了他的车门道:我叫姚亮,19岁,在一家西餐厅送过外卖,我要加入你们,我的意思是,我要加入搜救。 王学兵正眼瞧了他一眼,姚亮,小平头,穿得挺潮,普通话不怎准,带着地方口音,眼睛小小的,还缺了一颗牙,他第一次遇到主动加入搜救的,其他人都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看了眼他身上穿的1919服装,奇怪地问:为什么? 姚亮很振奋地道:我觉得你刚才太帅了,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身后有装甲车,那么牛,那么威风,身后跟着无数小弟,不愁吃穿,以后谁见到我们都得绕着走。我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王学兵托着额头低低地道:把你身上那件衣服脱下来,还有裤子。 姚亮振奋的笑在半路凝固,他不解地道:队长?外面冷! “脱!”王学兵放下手,一声怒喊,干脆,不容置疑。 姚亮不明所以,他看到队长的神情很恐怖,他说错什么了吗?他带着疑惑脱下了上衣,然后又在他愤怒的注视下迅速脱下了外裤,在风中瑟瑟发抖。 王学兵接过了衣服,往运油车座位后面一扔,对着姚亮又仿佛对自己说道:穿着这身衣服意味着你只能跑在别人的后面,而且必须在后面!马上去找车,迅速跟上队伍。 他对着对讲机道:郭海,出发,高速前进。 姚亮一脸沮丧和震惊地吃了闭门羹,他眼皮跳了跳,很气愤,他认为队长瞧不起他! 李路站在装甲车门外,他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披到了姚亮的身上,道:小伙子,别难过,这件衣服不是随便谁都能穿,你要让自己配得上那套衣服。不过,我不觉得那套衣服有什么好的,你看我也没穿,穿上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李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姚亮的肩膀,第四个穿着1919军装的人也听见了,他也慌忙把身上那件衣服脱了下来,不管外面有多冷,他只想快点脱下来,那件衣服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是不祥的,吴波已经死了,所以他宁可挨冻,也要脱离这个魔咒。 两辆大车带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徐徐移动起来,慢慢加速,王猛坐在副驾驶位上,也脱下了这套军装,他道:不用你说,咱自觉脱,不就是件衣服吗?谁稀罕!我呸!老子就是看不顺眼你们这样的人,显得咱们这些有前科的人有多么不堪!你们就高尚,老子就低微! 王学兵专心开车,王猛的牢骚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原来的他,可以面对任何不中听的话。 王猛见他不搭理,拿出烟正打算抽,王学兵一手夺过去掐灭了,他道:我们开的是运油车,你不要命了! 王猛这才想起来,是哦,不能抽,他无聊,嘴巴又不能闲着,他道:你几岁了? 王学兵道:27。 王猛长长叹出一口气:老子35了,论年龄,你得叫我一声哥,哥老光棍一个,干过五个女人。你和几个女人上过床啊? 王学兵心想这话他怎么能问起来那么随便?他说:没有。 王猛哈哈哈笑起来:别不好意思,我看你挺壮实的,虽然鼻青脸肿不太好看,但是以你现在的资源,要多少女人没有啊?我看那个护士挺漂亮的。 王学兵不喜欢这样的谈话,他觉得那是亵渎!他用沉默来抵制这个话题。 王猛浑然不觉对方厌恶这个话题,他继续道:小子,你和那女的有没有一腿啊,老实说,哥不会笑话你的?成天绷着张脸,多没意思。那女的屁股挺大,胸也够圆,这样的女人能生存道现在,我不信她没有人罩着,那是你罩着她吧? 王学兵猛得踩了刹车,他道:第一、你不是我哥,我也不是你小弟。第二、我们是国家救援队,群众生命高于一切,队友安全高于一切,救援任务高于一切,没空想那些事,我们随时会丢掉性命,也许我今天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下一刻—— 他不愿意说出来,所以他打住了,他慢慢松开了离合器,运油车继续开动了起来,后视镜中,一辆小面包车载着另外7个人紧紧跟了上来。 王猛显然无法理解,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别人的命在他看来是扯淡,自己都活不了,还管别人?吃了饭撑着,荣誉能当饭吃?责任能让一个人活得更久?都是狗屁!救援队他妈的就是一个笑话! 他说:小兄弟,你就现实点吧,世界末日了你还管什么救援不救援的,生存是第一的,别太认真,真的,就算你们这些人能够守着那份职业操守,又会有多少人像你们一样,我告诉你,你们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才是最多的,有些比我更坏,被法律束缚的那些好人要是坏起来,绝对超出你的想象。我认为你们这些心里还留有正义的人,就应该更加好好活着,给好人留个种。 王学兵见王猛语重心长教育起他来,啼笑皆非,他道:你说得对。 王猛挺满意地:知道哥说得对就好。你要觉得队长难做,坏人不好当,就让我当,哥保证让你放下思想包袱,好好生存下去。 王学兵不想说服王猛,他也不能,王猛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扭转的,所以他放弃,他道:队长的事,我会考虑考虑,在我没考虑好之前,你得服从我的规矩,别老吐槽救援队,说说你吧。 王猛摸了把头发,用手挠了挠痒痒,道:我有什么好说的,那点破事。 见王学兵在开车,他也无聊,也就说上了,他道:老子20岁进局子,那时候挺讲义气,一个人把主犯的罪都扛了下来,判了10年,出来后没有钱,回家的时候爹娘和亲戚见到我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心里都觉得我是劳改犯,他们都看不起我,我也找不到工作,这年头单位见有前科都不敢要,出狱后一晃就5年过去。 王学兵默默听着。 王猛又说:我的狱友大多数都很有出息,出来后家里有钱的都办厂,捞了很多钱,都做了大老板,可我没地方去,工地上搬东西,我又吃不了这个苦,所以认识了一些混社会的,跟着去赌博场子混饭吃,起初我放哨,一天也有好几百块,就是警察来了我去通风报信,有时候帮人介绍拉人过去赌博,也有提成,那钱啊都是一麻袋一麻袋扛进去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一天挣个几万甚至几十万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后来我也挣了点钱,但是手痒也跟着赌,就欠下一屁股债。逃到这个城市不敢回家。 王学兵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王猛这样的人在从前根本不会有交集。 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天挣几万,瞬间暴富,又瞬间分文不剩,还要躲债,这样的生活是人过的吗?他也听过不少例子,像王猛那样的人恐怕不少吧? 王猛说的时候就好像在回顾他这五年的大起大落,脸上颇为沧桑和无奈,最后他说:老子后来想明白了,老子骨子里就是个败类,坏胚子,不赌手痒,不上女人,浑身都痒。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被大多数人瞧不起,末日来了,我反倒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等,感到了在求生的时候,我居然比别人厉害,我能当大哥,你说是不是坏人的春天来临了?只有凶恶的人才能活到最后的法则降临了,比谁更狠,剩者为王! 王猛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他拉下了副驾驶座的遮阳板,上面有面镜子,他左右看着,胡子拉杂,脸上多条难以退却的疤痕,三白眼,高鼻阔嘴,右脸还有一颗黑痣,满嘴都是发黄发黑的牙,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很满意自己的长相,这张脸就是混末世的。 王学兵对王猛的高谈阔论持反对意见,但他也没急着反驳,这样的人让他挺没安全感的,他没有把握掌控得了他,想起梁队的本子里写过,要在抵达基地之前就剔除任何会威胁到团队存在的人,他问:吴波说你拿到过那个电话,你们去救过人? 王猛拉上了镜子道:是啊,他是我弟弟,叫王虎,就是除了姚亮以外那个穿着1919服装的人,阿虎在这里打工,服装厂染花的,四五千一个月,为人节俭,我没少麻烦他,日子过不下去了总问他借钱,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城市四五千不经花,因为穷,媳妇也娶不起,后来他也不肯给我钱了,我们就闹翻了,可毕竟是亲兄弟,我又比他大十岁,危难时刻还是得帮一把。不过吴波他们不知道。 王学兵又问:你会去救别人吗?除了你弟弟以外的人。 王猛笑话道:我傻啊,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救别人,别人他妈的还嫌弃我长得不像个好人,自己给自己找巴掌扇。 这么说你没救过除了你弟弟以外的人? 也不算吧,就路上碰到了,那啥几个胆小的,身后追的活尸也不是太多,就顺便,帮着砍一下了,这个是本能,你他妈的难道看到同类被追得那么惨,你好意思看着呀?不过他们大概也是觉得我太凶了,后来跟我分道扬镳,老子他妈的就不应该手贱! 噢,王学兵沉思着。王猛这个人可以拿捏的点到底在哪里?他又问:你杀过活人吗? 王猛一下子被问住了,他费力地挠着头,突然暴粗口:你他妈的哪壶不提开哪壶,老子没杀过人又怎么了,杀人要枪毙的,这不思想还没转过来吗?再过几天老子都饿得要杀活人了! 王学兵一手把控住方向盘,一手拉开背包,拿出一包压缩饼干扔给他:吃吧。 王猛一愣,迅速拆开了压缩饼干,大口大口咬了起来,瞬间驾驶室就清静了。 王学兵道:越是法律已经无法束缚的情况下,就越需要保持基本的道德,杀人不能做,管住你的脑子,强|奸妇女不能做,管住你的下半身。如果我发现你在我的团队中,杀了不该杀的人,或者危害妇女儿童,就直接嘣了,没商量,这就是我们的纪律。 “你他妈威胁我!你算老几?!”王猛满嘴饼干粉,他吃得差点噎死,太干了!要不是他饿得慌,他才不吃这些破东西! “我是你老大,管吃住。但是你必须卖命,跟我出去救人,听我的指挥。成交吗?如果谈不拢,你可以马上在这里下车。咱们好聚好散。” 王猛瞪着眼睛,他娘的,他真想吐他一脸唾沫星子,他多啃了几口压缩饼干,心想他一个人怎么活啊,枪的子弹也快没了,他咬了咬牙:成交! 王学兵安慰道,别想不开,你到处求生存,也不见得能活得很久,外面食物越来越紧缺,你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活命,你不得天天都提心吊胆地拼命?只要你听从指挥,我们的团队生存机会远远比你自己的那群团队来得大,而且我们做的是有意义的事,为你那毫无目标的人生找点存在感。当然如果你不听从指挥,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价值,救援队的食物只留给对救援有价值的人。 王猛狠狠吃着,妈的,说了这么多白说了,以为他会被自己说动。最后反过来还得听他的。 王猛道:你们救援队难道就是这样用食物逼迫幸存者参与搜救的吗?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 王学兵道:救援队不会逼迫幸存者去搜救,你除外。 为什么?王猛粗着脖子内心纠结着。那姚亮你都不要他,你干嘛要我? 王学兵道:我就觉得你合适。别给我丢脸。 王猛心里就像吃了一块铁一样,拉不出来,又吐不出去,心里居然还有一种变态的被欣赏感。 王学兵想了很久,王猛这样的人是不能呆在基地里啥事也没有的,他没有什么特长,在基地里他会找事,如果要留他的话,只能带他出去找事给他做,再说他缺人,很缺,最缺的就是能狠狠杀活尸,甚至和猎杀者搏斗的人。他要找思想觉悟高的人很难,但是王猛这样的人却容易找!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有点长,我打算分两个章节发。 写作心理路程:前天我开始写这个章节,前天写完是5000字,昨天继续写到7000字,今天又继续写到10000字,但是我发现后面半集一直都有问题。所以又把10000字删到了5000字,下半集还是得再重新写一下。主要卡在小镇上,等下半集贴出来之后,再和大家分享。 PS:最近这个文榜单好像有很多,这半个月主力将会在这里。 第31章 末日营救V章 白色的小卡车在路上飞奔着,轮胎到处溅起泥水来,撒到车身窗户上。一路颠簸,直到周围看不到活尸了,车速才稍稍放慢,直到停车。 刘梅一直憋着口气,她大口大口呼吸,手脚发软,她刚才真的吓死了,陈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仰面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那样,米粒趴在他的腿上,依旧神采奕奕的。它的后腿有点受伤,肌肉大概是被拉伤了,不停地抖动。 缓过劲来,刘梅才问:陈剑,你没事吧? 陈剑摇了摇头:还活着,以后这种差事别找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来开这辆车,我觉得你脑子抽筋了。(……) 刘梅哼了一声,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主动来的。 陈剑说:那你就别主动行不行?明明知道我有心里障碍,你一次又一次逼我,这次我要是犯病,吓尿了,我要是没下来,你不就死了?(……) 刘梅拿出湿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把身上那身脏的雨衣脱下来,然后丢到车外,她道:陈剑,谢谢你了,能帮你克服恐惧,那是好事。 陈剑让米粒跳到后面,也开始脱雨衣,然后接过刘梅给的湿巾擦了擦,他说:不,那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如果不是米粒把大部分的活尸都吸引过去,我是不会下来的。我下来是因为我可能可以对付,但是我还是紧张了,打不中,所以你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不靠谱。(……) 刘梅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兴奋,她道:陈剑,你救了我两次,这是我想也没想到的,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陈剑不屑地切了一声:自恋!像我这样的宅男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女生。我的女神可是苍老师,没女朋友,就YY苍老师的动作片。(……) 刘梅瞬间觉得陈剑好猥琐啊,她道:我也不稀罕你喜欢,你不喜欢我最好,省得我心里老有负担,欠你人情。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每次都会来救我?李路都能眼睁睁看着我关上门,你却能伸出援手? 陈剑说:神经病,救你还不好?因为我不想一个人,你死了对我也没好处,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我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你懂吗?(……) 刘梅想了想:你救我是害怕一个人,这个理由挺新鲜的。 陈剑低着头,脑袋隐隐晃动,他说:是的,我不想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想起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我就心慌,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哪怕有一只狗陪我也好。 刘梅看了眼米粒,道:这就是你这么坚持救它的原因? 陈剑又道:不不,我等米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它是借来的,我们不能把借来的弄丢了,这是两码事,我很难想象如果刚才没有载上它,我们自己跑了,我可能会疯掉。 刘梅不解,她觉得陈剑的心理很奇怪,她问:米粒是狗,就算你弄丢了它,谷仁难道还会因为这个和你闹翻吗? 陈剑眼睛盯着路前方,神经兮兮地说:不是。不是的。米粒是为了我们去引开敌人,我们要是丢下它,不是连狗都不如?我们不能连狗都不如。 刘梅看向米粒,用手摸了摸它的头:谢谢你,米粒。 刘梅拉过陈剑的手说:陈剑,其实我觉得你这人心不错。虽然你看上去总是哆哆嗦嗦,见不得光的样子,瞧着你我都觉得冷。 陈剑低着头连连说着:谢谢,谢谢。我真冷。为了穿那件雨衣,羽绒服都没穿。(……) 刘梅想下车去拿衣服,忽然车身震动了一下,就好像什么东西在车内撕拉撕拉挠着铁皮,米粒也不安地叫了起来。 陈剑松弛的心又突突剧烈跳了起来,他看着车后方,不安地道:怎么了?车厢里有什么吗?(……) 刘梅脸刷得白了,她说:可能是我关在里面的活尸,当时我很害怕,没想着赶它就直接把车厢门给拴上了。我去放它出来! 陈剑拉住了她的手臂:别!别放它出来,车厢里是黑暗的环境,它会变成猎杀者,你一开门,就死定了!(……) 刘梅急道:那怎么办? 陈剑说:快开车,快去基地,等王学兵他们到了,再开门,人多杀它容易!快! 刘梅连忙启动了汽车,她不安地说:陈剑,我们这条路比较近,路况好,他们就说不定了,你说他们能安全回到基地吗?万一他们没到怎么办? 陈剑说:没到就只能把车扔在上面,我们先躲到基地里去。 刘梅道:可就我们两个人,我害怕,M基地死过那么多人,阴森森的。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呢! 陈剑说:别自己吓自己,米粒不是都检查过了,你还不信狗鼻子,就算有鬼它也能找出来! 刘梅虽然杀过活尸,但是每一次面对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她必须得克服那种恶心,害怕的感觉,她苦着一张脸,默认了陈剑的做法,车子又开动了。 可是车厢里的那个家伙似乎并不安分,它嗅到了活人的气味,不断挠着铁皮,滋滋喳喳听得人毛骨悚然,接着它用力蹦哒,跳跃,车子仿佛也随着它上下跳动,刘梅竭力稳住方向盘,汗流浃背,接着那个家伙不知道用什么将铁皮撞出了一个口子,陈剑和刘梅吓得大声叫起来。 刘梅尖声道:陈剑,你快点用刀戳它,快点。 陈剑哆哆嗦嗦地拿出匕首转身,从缝隙里戳猎杀者,米粒也趴在那里狂吠。 刘梅不停踩着急刹车,转弯,又直行,车子开得歪歪扭扭。 刘梅提醒:用枪,快点用枪! 陈剑道:不能用枪,打不中它,万一把车箱打成筛子了,起火了就惨了。 那个缺口被越扯越大,猎杀者不知疼痛,拼命要从那里钻出来。 尖叫声,狗叫声,怪物声混成了一片,刘梅见到前方路障,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两个人都往前冲去,那个怪物也被冲击力掀翻了。 刘梅惊魂未定,看着挡风玻璃前有两个男人,他们用一些砖和树木作为路障阻拦汽车,他们敲了敲车窗玻璃,在外面叫着:下车。 他们还亮了亮手里的羊角锤,意思是不下车就砸玻璃了。 刘梅将自己的枪放在了驾驶室的手套盒里,灵机一动道:陈剑,把枪藏好,我们下车。 刘梅举手投降,陈剑也同样下车投降,两个男人摸了摸他们的腰没发现武器,其中一个男人道:你们车厢里是什么东西?只要你们把东西留下,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刘梅道:大哥,都是些吃的用的,你们要是想要就拿走一点,但是别都拿走啊,我们还有好几个人等着那些东西呢。 他们其中一个人道:找的就是吃用的,你们两个赶紧滚,这辆车我们要了。 米粒趴在驾驶室后面的座位上,一声不吭,它从缝隙里盯着外面的情况,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朝着驾驶室望了一下,满意地道:还有一条狗,太好了,哥几个很久没吃到新鲜的肉了,晚上咱们宰狗吃! 一听要宰狗,陈剑激动地道:你们要东西都拿走,别杀狗,那条狗是我从小养大的,我和它感情很好,求求你们,别杀它,放了它,让我们带它走!! 男人用刀柄戳了戳陈剑的脑袋道:神经!都末世了,那条狗还当宝,人都吃不饱,还养狗!你吃了饭撑着!我们不杀你们已经不错了!你少废话! 陈剑说着想要去夺他们的刀,但是因为他比较瘦弱,很快被那个男人痛打一顿,在地上爬不起来,嘴里还吐出了血,被打得不轻,牙也掉了一颗。 陈剑蜷缩着,几乎昏死过去。 刘梅瞧着触目惊心,她抱着头,尽量靠近驾驶室的门。 他们当中有个男人对刘梅道:打开门,让我们看看有多少物资。 刘梅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陈剑,慢慢靠近了车厢,这些人很谨慎,她的手摸着车厢壁,而里面的猎杀者同样用鼻子一路嗅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居然让她开门,可恶! 刘梅见那两个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她一不做二不休,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打开栓子拉开门,她躺倒在地,里面的猎杀者见到了两个站着的男人,朝着其中一个扑上去,那个男人的脸被咬住了,撕下大片皮肉,发出惨叫声。 刘梅连滚带爬地匍匐过去,起身拉开车门,拿出枪,米粒一跃而下,它的后腿有点受伤,一瘸一拐的来到陈剑的身边,舔着他。 刘梅趁着猎杀者在攻击别人,加上白天的光线让它行动再次变得迟缓,她顺利打爆了它的头,然后她把枪对准了另外一个目瞪口呆,瑟瑟发抖的男人。 那个男人丢掉了匕首,举起双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别杀我!我错了,求你们了,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吃的,我们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求你别杀我! 他哀求着,眼神十分可怜,刘梅有些犹豫,她不想杀人,可是她也不敢靠近他,生怕被他制住,她一边握紧了枪,一边对他扔出了手铐,道: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把自己铐起来,铐到那个三轮车上。快点!否则我就开枪! 男人没办法,捡起了手铐,他不知道怎么用,过了好一会,他才把自己拷在了三轮车扶手的一根铁柱子上,他请求道:一会你把钥匙给我,求你了,我这样逃不了,我会被杀死的,求你! 陈剑慢慢站了起来,刘梅过去扶他,刚才那个被猎杀者袭击的男人已经面目全非地死在那里,脖子上的血不断涌出来。 那个男人恳求着:姑娘,求你了,把他杀了吧,不然一会他会站起来杀了我的,求你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一辈子感激你!我代表我家祖宗十八代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刘梅问:你们有多少人? 男人道:我们有三十多人,不过他们都出去找东西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现在时间不早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们有枪,如果看到我被这样绑着你们也走不了,我保证,只要你放开我,以后大家遇上了,总有个人情,也会相互帮一把。 刘梅看了眼那座他们藏身的大厦,她又找了当时被割喉的那个人,可以基本确定这群人就是藏匿在这里的一个幸存者团队,她指着那个断头的尸体,问:我们当时看见了你们杀了那个人,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男人道: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刘梅道:陈剑,走,我们去看看。 男人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不认识他!你又没亲眼看到,你凭什么就诬赖是我杀的! 男人见刘梅和陈剑向那栋建筑走去,他急道:喂,别走啊! 他不停挣扎着那个手铐,那辆电动三轮车很重,他妈的,臭三八!他狠狠骂着,用力想要弄断手铐,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他暴躁地揣着三轮车,他的同伴死去之后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狗屎了,男人伏低身子,有着很强的求生*,那把他丢掉的刀距离他有一些路,大概有十几米,他想要过去拿可是够不着,哪怕他的腿已经伸得老长,他用力将电动三轮车拉动,可是只挪动了大概一厘米,他一个劲地骂着狗屎,臭三八! 活尸慢慢站了起来,因为脖子被咬掉了一般,所以整个脑袋摇摇欲坠,他起来后似乎在辨别方向,在原地转了一圈。 噢!不!男人喃喃自语,他看到他了!不不不!他一边后退,一边疯了般撞击着链条,他妈的他怎么就真的把自己铐上了!他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那条狗,那只狗一直看着他,看上去好像受伤了,下肢一直在颤抖。 男人对着狗道:嘿,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嘿,帮帮我,帮我把那把刀拿过来,求你了! 米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把刀。 男人见狗有反应,他道:小伙子,我知道你听得懂,你是个聪明的狗,拜托了,帮我将那把刀拿过来,拜托了,嘿,我叫蟑螂,这是我的外号,你看,我们已经认识了是不?相互认识就应该相互帮忙。 米粒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子湿润地在空气中抽动,它看着那个男人。 那个自称为蟑螂的男人,满头油腻的头发,胡子也很久没刮了,一身破得露出里内的厚夹克,牛仔裤,跑步鞋,里面的毛衣也是紧巴巴的,并不合身,他很狼狈,但是还算镇静,他舔了舔嘴唇,一边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活尸,一边对着米粒道:乖狗狗,就那把刀,帮我一下,帮帮我,我不想就这样死,一点价值都没有! 米粒仰着头,嘘嘘发出鼻音。 男人拉着电动车,电动车被锁住了,轮子不会动分毫,他居然在对狗弹琴,他居然在对一条狗求救,他觉得自己太好笑了,可是此刻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那条狗可以帮他。 他努力道:乖狗狗,那个要吃你的人不是我,是他,我没说过要吃你,我向你保证,我对天发誓,只要你今天帮了我,我就算自己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你的!请你相信我。 男人毫不放弃,他道:求你了,你难道没有看到我马上就要死了吗?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没错我是打算抢劫你们,可是我没想过要杀人啊,我只要东西,这年头谁没在抢东西?如果只是讨,你觉得他们会给吗?都是逼到走投无路的人,犯的那点错总归是罪不至死! 米粒起身,男人好像燃起了希望。 米粒一瘸一拐,拖着一条后腿走向了那把匕首。 男人仰着脖子,干裂的嘴唇仿佛在承接从天而降的甘露,对,乖宝贝,就是这样,对就是这样,捡起它,捡起来,走向我! 米粒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说:我保证!我用生命起誓!就算饿死,我绝不杀狗!我保证! 米粒用嘴咬住刀,慢慢走向他。 他伸着手:快点,快点!来不及了! 米粒放下了刀,窜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那个活尸的头发猛得一扯,那半边的脖子被扯掉了,活尸噗通栽倒在地,活尸冒着血的脖子就倒在男人的脚边。 米粒咬着人头,后腿抖得越发厉害了,它放下了头,慢慢坐在地上。 男人凸着眼睛,就好像被噎死那样,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3:20分,刘梅和陈剑潜入了那幢建筑,她要完成王学兵没有完成的那个任务,既然路过了,知道他们的人都出去了,那么她要看看,他们那里到底是否有需要救援的人! 她看到了他们蜗居的地点有三十多床被子,那个人没有说谎,这里到处都是男人的气味。 陈剑道:刘梅,我们快点走吧,如果他们回来了就糟了! 刘梅道:马上就好! 她走向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一个窗口,她透过窗口看到了一屋子没有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大约有十来个,他们都戴着铁链,她想开门。 陈剑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们帮不了他们,时间不够,铁链太粗,我们没有钥匙。 刘梅坚决地推开了门,里面的人惊恐的目光投向他们。 这还没结束,他们当中有个人用锁链死死勒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在刘梅的震惊中,他们杀死了一个人,然后他们说:我们已经决定了他死,你们拉他去吃。 陈剑拉住刘梅的手臂:快走!他们回来了!快! 刘梅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已经被陈剑拽住了手腕,他们跑向门外,跑向自己的车子。 他们慌乱地跑上了车子,远处那成群的男人向卡车跑来,刘梅发动了车子,却发现前面的路障还没去除,陈剑下车,费力地拉过木桩,气喘吁吁地捡起砖头往边上扔。 刘梅在心底为他加油,陈剑,快点!她将头伸出车子:陈剑,算了,我们冲过去,带上米粒上车! 陈剑觉得开不过去,他用腿踢着,飞快地捡着,他本来就受伤了,他感觉头晕眼花。 米粒走不动了,前腿扒拉着,走得十分缓慢。 陈剑一步步走向它,抱起了米粒,费力地将它塞上了车,他自己也慢慢爬了上去,那群团伙中的男人大声吼叫着: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蟑螂竭力喊着:钥匙!给我钥匙! 可是这时候谁会管他!他们都是一伙的! 陈剑朝着他们开了几个空枪,他们发现对方有枪才减慢了速度,寻找躲避的地方。 白色的卡车在红色的砖上,来来回回拉锯了好几次,才慢慢撵了上去。 刘梅说:他们在吃人! 陈剑说:被吃的人在杀人! 刘梅愤慨:他们别无选择! 陈剑用同样的愤怒:那些被囚禁的人活着出来他们也会杀人也会吃人! 刘梅咬牙,眼泪一窜窜往下掉:我要告诉王学兵! 陈剑:别说,别让他做这种选择!这件事就到我们这里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写作心路:小镇这个章节其实我今天已经写好了,原本一直卡在人物太多,有点乱,语言不够激励人心,看起来没有烘托出那种紧张和人心惶惶的氛围,所以一再修改,今天基本定稿了,明天再自己读一边,大概后天就发出来,今天这个章节是临时写的,因为如果先放小镇,时间方面会对不上。希望不会有情节断裂感啊,两条线同时穿插进行。 最近收到了好多霸王票和很多振奋人心的评论,花花很开心,也很有动力,果然读者越热烈作者状态越好,对自己要求越高,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花花一定坚持不下去啊,爱你们! 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看一些电影了,没写完稿件,就不敢娱乐,嘿嘿。 第32章 末日营救V章 下午4:15分,天空出现了一种奇观,云层如同汹涌的海浪,蓝灰色夹杂着赤红,倒置在上方,又像布满岩浆的火山群喷发现场被倒映在空中。 那种景象震撼了每一个还活着的人,他们满怀着敬畏之心仰望着。 那些依然躲藏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步的幸存者们,从加固的窗户缝隙里,望着余晖,日复一日,他们害怕黑夜,每一次夜幕降临,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听着呼救声,敲门声,他们都绝不开门,躲藏在一道又一道房门内,就好像他们早就已经死去。 老人们则跪在家里的佛像面前磕头,乞求晚上能安然度过,孩子们在黑暗中摸着积木,男人做着武器,刀是他们唯一的防身工具,而女人则看着家里的米缸一点点见底,皱眉不展,煤气还有,可是她已经煮不出任何东西来了,那些不喜欢吃的过期玉米片也被她拿出来煮了。几颗半烂的大白菜也吃没了。 男人说,等家里没吃的了,他就出去找东西。 女人低低啜泣,两个孩子饿得咬玩具,老人忙着磕头。 像这样的家庭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甚至还有更艰难的,子女在外上班没来得及赶回家,家里的老人和孙辈相依为命,有的主妇一个人带着孩子,男人则永远也等不到了,更有成年人外出找吃的,再也没回来的,家里还留有幼子。 当然,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则会有更大的生存能力,他们有的聚集在一起终日像老鼠那样躲藏,尤其是当夜幕将要来临的时候,不管是否饥饿,他们总会找到地方悄无声息地躲着,运气好的话,就能又等来一个天亮。 突然,从镇上的交通要道上传来一声声巨大的炮声,道路上被遗弃的车辆和游荡的丧尸被滚滚烈火和浓烟吞没,强大的火力瞬间清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泡沫灭火剂随后喷洒在还在燃烧的汽车残骸上。 幸存者们都伸着脖子寻找一切可以窥视的地方,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看到了装甲车上印的白色1919,他们纷纷搬开了堵门的沙发、电器,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拖儿带女冲出家门,其中有人大声喊着:是救援队! 接着,那些活人抛弃一切东西,从黑暗的屋子里冲入黄昏,向着那辆军绿色的装甲车跑去,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此刻也无法再冷静了,他们必须趁这个机会逃离这里,否则就会活不下去。 而那些看不到临街情况的人则依旧守望着窗户,他们并不打算出去,哪怕一点点冒险他们都不愿意,或者他们还期待着军队进驻了,等他们扫荡完了怪物,他们就安全了。他们的眼中略带着期盼,手里握着胸前的佛坠,用一种让人敬畏的执着守候着。他们坚信,只要等待就一定能够获救。 幸存者们从街道的四面八方向装甲车包围而去,活尸们似乎有些意外,忽然出现那么多幸存者,它们发出兴奋的嘶叫声,左右打捞着食物,只要有一个人被扑倒,饥饿便会驱使它们分食猎物。 每个奔逃的人脸上都充满恐惧,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争先恐后,被扑倒的同伴成为了他们逃生的机会,而以家庭为单位的幸存者则会停下来帮忙,导致整个家庭陷入了包围。场面惨不忍睹。 谷仁在装甲车上看到了每一条小路上都有幸存者企图冲过活尸跑向他们,他又惊喜又担忧地道:队长,有大量幸存者朝着我们跑来,我们的车子装不下那么多人,波浪云消散之后天空就会暗下来。 王学兵从运油车上迅速下车,他也没有很好的主意,幸存者们大多数以家庭为单位,也有临时聚集在一起的小团队,他们的走动,将四面八方的活尸都带来了,如果他作为一个普通的求生团队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让自己人全部上装甲车闭门不出,等待夜幕降临,那些跑向他们的人没有一个能存活。 可如果接纳他们的话,就会面临挑战,首先装甲车保护不了那么多人,身为救援队的核心成员必当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他不想这么快面对这种重要的抉择,其次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就像那慢慢旋转熄灭的台灯,面对夜晚的猎杀者,那么多活人简直就是活靶子! 不行,他不能临时执行这次营救!不能!王学兵嘴唇发白,握着枪的手十分用力,汗水在他手心里泛滥开来,他呼吸加快,盯着那一个个渴望求生的脸庞,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的此趟任务是转移,而不是营救!他再一次告诉自己,作为队长必须有所取舍!必须让现有团队存活! 谷仁见队长犹豫,他的脸庞在这种镀金色的光线中,显得神圣而焦虑,他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他等待的一两秒就像错失了什么最佳的时机,最后他忍无可忍大声提醒: 队长,别忘了自己的使命,我们的职责!队长! 王学兵拉住了谷仁:不许去,我不能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做出这个决定,你给我站住! 谷仁恶狠狠地道: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们,我们怎么配叫自己是救援队,我们怎么对得起身上的那套军装,怎么对得起群众对我们的信任,怎么对得起国家给我们的装备!别忘了,他们因为我们是1919才跑出来的! “你!!!”王学兵紧握着枪,紧紧咬着牙关,上次七个人他都救不了,这次那么多幸存者他应该怎么兼顾他们?而且是晚上!那些密集的人群给他的脑海中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从没见过那么多的幸存者,他的心仿佛被钉住了,想要跳动却只会带来撕扯的疼痛。 谷仁的眼眶瞬间布满了红,他万分迫切,用力地吼他:队长,她们是老弱妇孺,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们死吗?如果连我们都不保护她们,这个世界上你还指望谁去保护她们? 谷仁推开了队长,不顾一切快速跑向右侧方,一个老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手里还牵着一个稍大的小男孩,后面追着好几个活尸,老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怀里的小女孩跌了出去,哇哇大哭,小男孩跑在了他爷爷前头,停住了脚步,也放声大哭起来,活尸扑倒了老人,谷仁飞奔上去,边跑边射击,活尸的脑袋一个个被击中,最后他一脚踢开了老人身上的活尸。 老人腿部骨折站不起来,喘不上气。他说不上话,只是伸着手。疼得直掉泪。 谷仁又射掉了几个活尸。道:大爷,你等着。 他左手抱起了女孩,右手拎起了男孩跑向装甲车,男孩哭着不肯走,声嘶力竭地喊着:爷爷!爷爷!不能丢下我爷爷! 老人颤抖着手,泪流满面,孩子们被接走就好,孩子们活着就好。 男孩不配合,不愿意走,谷仁索性架起男孩,跑向了装甲车。 接着他马上回头,又跑向老人。 老人说:别管我了。 谷仁道:大爷,我背你!快! 老人激动地无以复加,他以为自己会被抛弃,他道:谢谢你,好同志,谢谢你,有你们,人类就有希望了! 王学兵抹了一把脸,他骂了句:混蛋!你他妈的混蛋!! 他不知道在骂谁,也许他在骂自己,也许他也在骂谷仁不听指挥! 索性,他打开了装甲车的门:李路、冯大力、任书民,下来帮忙,掩护幸存者,快!还有王猛,做好防御! 王猛被点到了任务,有些不太习惯,他行动散漫地下车站到了装甲车的附近,面包车里的几个男人也下车围在了装甲车前面。 谷仁牵头开始了就地营救,王学兵发现他只能死扛了,妈的!什么后果,什么死亡,他已经不能去想了,救了就是救了,总不能将这些人拒之门外!为了这身军装,这份职责,他豁出去了! 他跑向了西边,一家子男人、女人、两个孩子、两位老人,远远地跑来,男人抱着两个孩子冲在最前面,接着是女人,最后是两位老人,其中一位老人喘不上气,要蹶过去,女人慌忙扶着她,焦急地说着什么。 老人推她,让她走,活尸紧紧追在他们后面,王学兵二话没说背起老人,奔跑起来,李路远远地开枪射倒了追着他们的活尸,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枪法几乎百发百中,这种天生的优势让他增强了信心,一开始他不敢太靠近活尸,后来他胆子越来越大,敢走到距离活尸很近的地方,游刃有余地射击,一边后撤。 没几分钟,装甲车面前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他们都十分惊慌,惊恐地往车上挤去。 王学兵大声喊:拦住他们,拦住他们!保持秩序!王猛!让你的人拦成线!!! 王猛起初和那七个人一起组成了人墙,阻止幸存者们争抢着往装甲车上挤,但是幸存者们情绪激动,就像受惊的鹿群,横冲直撞,他们拼命地想上车,甚至还踩踏摔倒的人,那七个人简直不堪一击,很快被冲散了。 防线一破,瞬间,那容量只有二十几人的装甲运输车就爆满了,那些哭泣的孩子和力量弱小的妇女以及老人大多数被推倒在地,挤不上车。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成为了装甲车里躲藏的优势人群。 王猛一见急了,都这么不要命地挤进去,他们没地方躲了呀!老子不管了,大家都挤,他也非得给自己找一份空间! 他骂了句,他娘的!他也往装甲车钻去,他咬牙切齿扯着别人,死死挤入,他的脚都快离地了,扣子也挤爆了,裤子被拧得不成样子,肚脐和皮带都露在外面。 他挤入之后,对着他的弟弟叫道:阿虎快上来,晚上快到了,不在装甲车里活不了! 王猛威胁道:谁不让,老子杀了谁! 别人都怕他,稍稍松动了一些。 王虎在人群外硬生生挤了进去 一见到装甲车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人,夜幕沉重地就像瞌睡人的眼睑,人们越发地恐慌,好像不钻进去,就死定了!面包车里那剩下的6位见到活尸越来越多,也急得一拥而上,姚亮个子小,甚至跳上了别人的肩头,从肩膀上使劲往里钻,装甲车内的人发出烦躁的吼声。 车外的孩子懵懂地哭。 有的瞪着大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车里传来各种噪杂的声音: 都透不过气了,别再进来了。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别挤我的肚子! 你踩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妈,你怎么了,妈,你别吓我! 我快透不过气了! 啊!有人摔倒了,你们别踩! 我爸的骨头都快断了,别挤了! 凭什么我出去,我比你们早来! 他妈的你们再进去一点! 门关不上了! …… 最后,那些力气不行的,弱小的都被排除在门外,有老人、妇女、小孩,还有几个实在上不去的年轻人。装甲车里车外乱成了一锅粥。 王学兵带着那一家子跑到车前,见到现场一片混乱,没有秩序,顿时火冒三丈,他放下了背上的那个老人交给她的子女,对着他的队员道:冯大力你们做好左侧防卫,郭海前方就交给你了。李路,你能帮个忙做好后侧防护吗? 李路说:可以,但我只是帮忙而已,不是你的队员。 王学兵的声音干脆清晰:知道了,谢谢。 谷仁背着受伤的大爷刚刚跑来,他道:队长,这位大爷骨折了。除了两个孩子身边没有子女照顾。 站在车外的王佳宁道:就交给我吧,我来扶他。 谷仁道:谢谢你。 他迅速把人交给了护士。 王学兵指着那些人,揪住谷仁的衣领,怒不可遏: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谷仁没有任何愧色,他道: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他们没有受过训练,控制不住对死亡的恐惧。 王学兵隐隐觉得牙被他咬得生疼,他抓着谷仁的手臂,瞪着他,满腔的焦急和恨铁不成钢,那些幸存者,他妈的,都是什么样子的! 谷仁慢慢掰开了他的手,严肃地道:事已至此,去做一个队长该做的事! 王学兵骂道:我他妈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他转身,拔枪对着装甲车内挤得满满当当的人,他气坏了,他怒斥道:所有男人都他妈的下车!让孩子老人妇女先躲进去!剩下的位置才是你们的! 王学兵这句话说完之后,却没有一个人下车。好不容易挤上去的,怎么能说下来就下来? 大家都用一种惊愕消极的眼神瞪着他。 王学兵屡屡暴粗口,他已经越来越向郑琛明靠拢了,他道: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们不听我的指挥,我不排除用武力解决你们,就像解决活尸一样,姚亮,王猛,你们给我带头滚下来! 他把枪对准了姚亮的后脑勺,姚亮双手支撑在门框里,刚刚好挤上。 姚亮的细眼睛,满是惊惧和不知所措,他没怎么坚持,心虚地下来了,站在一边。 王猛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他道:老子好不容易上去的! 王学兵把上膛,开启了保险栓,只听咔嚓一声,他对准了王猛。 如果,王猛再敢说一个不字,他就彻底剔除他。 这时,一个穿着绿色冲锋衣的男人道:我们不下去怎么了,你还能真杀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那些老弱病残有什么用!我们才是人类的将来!我们才有力气活得最久! 其他几个男人也附和道:他说得没错,生命都是平等的,既然我们先挤上来了,我们就不能下去,剩下的人应该自己想办法。 又有人道:末日了,就是适者生存,强者生存,优胜劣汰,不能按照以前的那套标准。 谷仁见活尸越来越多了,他尽量给队长争取时间,所以他的枪一刻都没停。 李路一边射击一边心里郁闷,这下可好,说不定把自己的命都会搭上,没有装甲车,晚上怎么度过?他的心里一阵迷茫。这次转移,节外生枝。 王学兵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脸色铁青,他就知道他迟早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就知道!他妈的他就知道他迟早会面对!!! 好像末日到了就可以忘记自己也曾经是娘生父母养的!就可以理所当然践踏一切弱者! 他双眼充血,握着枪的手都在抖动,那些人不服从指挥,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叫他如何树立威信,叫他如何在今后的营救道路走下去? 他沉默了两秒钟,那是暴风来临前的宁静,他上前一把将那个绿色冲锋衣的男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他将枪口抵着他的下颚,他疯狂地道:老子叫你下车你就得下车!这是命令!我的枪杀活尸,但是也杀你们这种不听话的人!是男人的统统下车! 冲锋衣也很硬气,他道:有本事你就开枪!你杀了我一个人,你却不能让其他人服你!他们就算下车,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王学兵真的有想过开枪,杀一儆百,来确立这个场面上独一无二的指挥权,他整个脸庞的肌肉都紧得要崩断,那个男人就像在他脸上扇了一个重重的巴掌,让他被质疑,让其他人有恃无恐,他扫视着车上那群死活不肯下来的男人们,眼中都要出血。 王学兵身边的那户家庭的男人包小柱道:我支持队长,男人有力气就要敢拼,如果你们还有一丝人性和良心,都请尽快下车,服从决定,我们说不定还能幸存下来,再磨蹭大家都得死。 这时又有人叫嚣道:我呸!别跟我说道德! 王学兵嘭一声,一枪就射到了那个人的脑袋上,鲜血喷射到其他人身上,引发一阵恐慌和尖叫,那个冲锋衣也目瞪口呆,王学兵一字一顿,脖子粗涨得仿佛随时能被热血冲爆,他怒道:不讲道德的人,老子他妈的就不跟他讲道德! 王学兵又将子弹推了一格,这时,王猛忙不迭下车,他催促道:大家都下车,快点!快! 车里人都吓坏了,是青年男人的统统下车了,车里一个女人抱着那个被击毙的男人放声大哭。 王学兵不顾那个女人的哀嚎大哭,将那个尸体拖出了车外,他的心被那个女人的大肚子深深刺激着,他刚才杀的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的父亲!!他是不是错了??谁能告诉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感到一阵阵目眩,他用手扶住了座位,见到车里还躲着粮油店的老板。 那老板见到他,惊恐地说:别开枪,我下去,我下去,我老婆和儿子在车上就行! 王学兵心想,他是个怪物了吗?他回头看那些钻出去的男青年,用异样的神色看着他,就连谷仁和李路,他们都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杀的是一个活人,一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的男人! 他今后该如何领导这支队伍?幸存者都不服他的决定,他又该如何?他不得已才开枪的,他只是想让他们服从安排!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粮油店老板惊慌地爬下了车,很快,那些老弱妇孺排好了队伍。 王学兵半低着身子,阻拦着门,对着那些男青年怒道:以后,凡是我的队伍,必须遵守这个规定,在妇女、小孩、老人没有上车之前,你们都不许抢先,谁要违反纪律,就是和整个救援队为敌,你们就不配我们用生命去保护!更没有资格进入基地! 这个规定有多少人支持,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他领导这个队伍一天,所有的人都他妈的必须得给他遵守! 王学兵让开了通道,不出一分钟,她们全部坐上了车,车里还能坐下1个男人,王学兵道:任书民,你是外科医生,你上车。 任书民看了眼其他的男人道:算了,我和你们一起吧,我身强力壮,在你的带领下,相信我们能活下来的。你关门吧!我相信你! 王学兵强调道:你应该上车,你是医生! 任书民摆了摆手:听我的,我不能搞特殊,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就这么定了。 王学兵扫视了一眼在场的男人:你们有谁想上车?还有1个人。 其他人鸦雀无声,仿佛只要他们开口争取这个名额,就会被击毙那样! 王学兵看着神色各异的男人们,他的眼神停留在了李路身上,他给了他几秒的时间,但是李路也没有争取,他重重拉上了车门! “等一等!”王猛鼓足了勇气。 所有人都看向他。 王学兵看着王猛,对这个人他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王猛举起手,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道“让我弟弟上车,我能打能杀,我比他行,只要你让我弟弟上车,我他妈的为你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学兵又打开了车门,给王虎让出一条道。 王猛对他的弟弟王虎道:“去!咱们家总得留根香火。” 王虎有些胆怯,他回头看着王猛:哥! 王猛道:去! 王虎落泪:哥,我以前不该这么对你。不该把钱看那么重。 王猛:少废话,人前给哥留点面子。 王虎进去了,王猛依依不舍这个机会,他舔着干燥的嘴唇后退着一步步回到人群。 嘭一声,装甲车门紧密地合拢了,每个人的心都被抽紧了。 活尸们不动了,仰望着天空,天空最后的一丝余晖散尽。 王学兵看着剩下的29个男人,他道:你们的亲人,孩子,妻子,父母都被保护起来了,他们会在天亮后平安抵达基地,而你们,这些留下来的男人,是为了他们而战,没有亲人在里面的,你们要相信有我们的存在,这个社会才不会奔着杀戮和抛弃而去,就算太阳不再升起,恐惧遍布脑海,黑暗都不能吞噬我们内心的火光,寒冷都不能冻住我们血管中奔腾的热血,和身为男人的骄傲! 人群中,有人不停用手擦着眼睛。 王学兵道:别发出声音,和尖叫,用最快的速度和我一起进入那幢三层民居,2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修改了好多次,可能还是有不太好的地方,先发出来吧。 欢迎大家讨论。 第33章 末日营救V章 天空最后的一丝余晖散尽。附近零散的活尸奇形怪状地站在那里,不动了!就像百纳海川,奔腾汇集到一个终点的支流瞬间停止了移动。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和母亲在梁队的保护下先走,母亲忍不住吓得大叫,害他们失去了两个队员,想起郑琛明救下他的那一刻,那些行动敏捷的猎杀者很轻松就扑倒了他,他跟本无法抵御。他应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90天?怎样面对那些无知的幸存者突然拉的后腿? 他怕吗? 怕!但更多的是生存的意志。 作为一个新的队长,他不想死在和猎杀者的第一次交锋上。 作为一个新的队长,他不想这样毫无建树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作为一个新的队长,他不知道该怎么指挥那么多幸存者,在这种情形下。 他能做的只是说了一番话 ,用内心的火光、奔腾的热血,来点亮每个男人心中的斗志。 也许是那些男人都有在外面混生存的经历,也许是那些容易拖后腿的老人和孩子都不在身边,男人们内心潜在的厮杀精神在那一刻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谷仁从装甲车里拿出了武器装备,他分给了那些新加入的人每人一把锋利的军刀,对于不会用枪的人,刀是最适合他们的近战武器。他每分一把,就说一句: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他们接过了刀,肌肉无不紧绷,那些猎杀者已经慢慢将头转向了他们。 谷仁拿出了紫外灯激发装置和电瓶,王学兵拉上了护目镜,救援队持枪的人都被分配了一个护目镜,王指着50米外开的那家大门敞开的电器专卖店 ,谷仁会意。 王学兵道:其他人不要回头,紫外灯光会损伤眼睛,我们跑入那家电器专卖店,进去之后,王猛、冯大力你们跟我防御店铺内可能存在的猎杀者,李路、任书民你们负责掩护谷仁,等他进来之后拉上卷帘门。其他人将电器搬过去堵住门。 1——2—— 猎杀者们的眼珠子一转,脖子抖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灌满了水在漱口一般,他们的骨骼呈现出高难度的扭曲,它们撒开四肢—— 3! 幸存者团队抱成团,就像一个球快速滚向躲藏地点。 紫外灯骤然亮起,光束如剑一般笔直地投射到大门,那些猎杀者在窜起的过程中,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击中,它们仿佛瞬间失去了动力,啪嗒啪嗒像死鱼一样往地上掉。 人们的耳边传来不断坠下的声音,带着如水一般的爆裂声,那些没有被紫外线照耀到的外围则传来呼救声,谁被拉出去,其他的人根本不能施以援手,只能继续推进,那五十米的路程鲜血淋淋。 王学兵第一个冲进了电器门面,打开了帽子上的头灯,他和冯大力、王猛迅速检查,然后又上到了二楼检查 ,这是一个临街的店面,二层的窗户被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挡住了,这也是他选择这个店面的原因,窗户越少越好!可惜这也并不完美,那个广告灯箱是空心的,窗户虽然形同虚设,但是并没有用混凝土封死。也就是说楼上并不安全。 他迅速退到了楼下,一拳砸碎了防火卷帘门的按钮盒,将卷帘门徐徐放下。 李路已经和任书民将卷帘门拉了下来,店面里层的玻璃门也迅速合上,防火门也被拉上了,显然任书民对于这个也十分在行,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开始搬电器往门上抵御。 王学兵将帽子摘下当做照明用,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荧光棒,他折了折,将里面的化学物质混合,迅速扔在各个角落,方便大家都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他点了人数21个人,失去了8名幸存者,他问:谷仁呢?他怎么没进来? 李路道:他过不来,打开了紫外灯之后,我们那段路挤满了猎杀者,它们虽然行动变慢了,可是还能动,我不敢开枪,怕引来更多的。 任书民也道:是这个情况,不过谷仁他转身跑向其他地方了,他可能不会有事。 王学兵用拳头捶了一下墙,该死的!谷仁居然没进来!! 其他幸存者见暂时安全了,纷纷松了口气,他们吓坏了,当时太混乱了,只想着跟着队伍冲进这里,其他什么也顾不到,身边的人突然一个个不见了,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们就像一群群过河迁徙的斑马群,面对河流中张嘴的巨鳄只能碰运气快速掠过,大多数人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聚拢在这个一百多平米的店面内,惊魂未定,瑟瑟发抖。他们首次在猎杀者眼皮底下逃生,刚才那短短的路程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幸存下来了。 王学兵手中的对讲机滋滋作响,他迅速想起来了,如果不得已要在外面过夜,必须关掉身上一切可能会暴露自己位置的设备,比如手机,他关闭了救援手机,对其他人道:大家别慌,尽量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记住数到呼吸的时候,呼气从1数到4,吸气从1数到4,别数太快,尽量别说话。 门外出奇得安静,这让王学兵有些不可思议。他将对讲机的声音调小,原本他应该关闭的,但是他不想,他想知道谷仁是否还活着,可他又不能主动呼叫谷仁,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突然出声也许会给他带来危险。 他从包里拿出长方形的压缩饼干递给王猛,让他去分,每个人分一小块。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很轻微的声音:队长,我是谷仁。 王学兵竖起耳朵,将对讲机放到耳边,他用同样的谨慎道:我在,你在哪? 谷仁的呼吸很慢,说话也很慢,就好像为了配合他的呼吸,他低声说:紫外灯30分钟后熄灭。我关机了。 谷仁的眼睛往上翻着,他躲藏在一张写字台的下方,他悄悄将对讲机关闭之后放在了左胸的衣服口袋里,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发出幽幽的绿光,他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一切,就和猎杀者的眼睛一样,他慢慢放下了夜视镜,在夜视镜的镜片上,他看到了自己如野兽一般的双眼,他的脊背紧紧贴着木质的写字台,他不敢相信,呼吸不由得加快了。 写字台后方的猎杀者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他扭曲着身子,双手放到了谷仁头顶的写字台上,轻轻一跃,它蹲到了桌子上。 咚一声,写字台的三夹板隐隐抖动,接着滋滋嚓嚓的声音传来,它就像在变幻着坐姿,谷仁又将呼吸频率调慢,他手里的匕首闪耀着寒光。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三万幸存者基地被覆灭的那一幕,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楼顶上看着如蚂蚁一般的猎杀者层层叠叠爬上来的画面,它们前赴后继,无法阻挡,它们让他心生绝望,死亡成为了他解脱痛苦,避免和它们交锋的港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改变了主意,也许是米粒不想死,它是那么热切地想要活着打动了他,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人? 现在他更加不能死,因为王队,他认他做队长,却没有在这次听从他的命令,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身为一名救援队的队长应该旅行的职责,面对着那么多幸存者,他应该宝剑出鞘,锋芒毕露,而不该像缩头乌龟那样躲起来,将他人拒之门外。 只要他当队长的一天,他就没有资格面对幸存者的求救而不执行任务!也只有永远迎着困难而上,这个队伍才会成为一支坚不可摧的队伍,人们的心才会被他所凝聚,救援队所承载的希望才会以一种绝对的力量烙在人们的心底。 谷仁一边控制着呼吸,一边悄无声息地解开衣物,他受过良好的训练,哪怕怪物就在身边,他也可以镇定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将对讲机放入了裤兜里,上衣被他缓慢地脱了下来,里面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手臂健硕的肌肉充满力量。 猎杀者的头慢慢从写字台上伸了下来,连同它的利爪,它看到了一片黑色。正在疑惑间,一件衣服猛地罩住了它的头,接着一股力量咔嚓扭断了它的脖子,一把尖刀利索地割下了它的脖子,整个过程6秒。 猎杀者的身体留在了桌面上,脖子里的鲜血哒哒一滴滴落下。 谷仁在黑暗中抬起了头,他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但现在就是战场,他作为幸存者的保护者,救援队精神的捍卫者,他不能不战而降!人类保卫站已经打响了,他的英魂应该献给末日救援队这份神圣而伟大的事业! 他慢慢探出眼睛,又有几名猎杀者从破坏的门中进入了,一、二、三、四,4个,由于没有发现目标,它们走走停停。 谷仁悄无声息在损坏的办公室里面不远处放一把凳子,凳子上摆着那名死去猎杀者的肉。 其中一名猎杀者先走了进来,它一眼就看到了肉,门在它身后悄悄合拢,直到它听到噌的一声,谷仁手中的钢丝利刃已经套住了它的脖子,他转身用自己的身体的自重,死死抠下了那名猎杀者的头颅。 猎杀者身体倒地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三名猎杀者同时而来,它们气势汹汹地撞开了门,见到倒地的同伴,它们并不忙着吃肉,而是怀疑这间屋子里有其他的东西,它们的鼻子不断地嗅着,并开始嚎叫,门外陆陆续续有经过的猎杀者鱼贯而入。 不一会这间不大的办公室挤了不下十多个猎杀者,它们用叫声恐吓着猎物,谷仁挂在吊扇上,那是一个老式的转叶吊扇,安装在办公室的正中,他一踩桌子,甩了绳子,将自己拉了上去。 这个吊顶的承重能力还行,但是也不是特别牢固,屋顶上落下细密的石灰,他一动也不敢动,没想到这些家伙会唤来那么多同类,他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和猎杀者保持一致。 石灰隐隐落在他的身上,吊扇的挂钩正在松动,而下面的猎杀者低头开始吃起同类来,它们围在一起吃着尸体,发出窸窸窣窣撕扯的声音,就在他的正下方。 谷仁感受到了一丝丝恐惧从脚底直往脑门串,他继续潜伏,再恶心的画面他也不会呕吐不适,再极端的环境他也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生机。 他裤袋中的对讲机正在一点点往外滑,而谷仁却没有发觉,他全神贯注,直到感觉裤兜那里好像少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往下掉去,他敏捷到脑子还没发出指令,动作已经形成,他的脚勾住了吊扇,用两只手指夹住了对讲机的天线。 就差一点点,那个对讲机就会暴露他所在的位置。 他无声地小幅度摇摆,对讲机的天线会伸缩,往下又掉了一寸。在猎杀者的头顶隐隐晃动。 谷仁身上的汗水一滴滴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滑落,他的双腿十分用力,咬紧牙关,竭力维持呼吸,固定吊扇的钩子摇摇欲坠,石灰粉抖落地越发厉害了,就像给它们用餐的肉上洒上了细密的胡椒粉。 突然,其中一名猎杀者抬起了头,它的嘴角挂着肉,双手染满血。 它的目光与谷仁不期而遇。 在这一刻,谷仁的脑海中奇怪地浮现出他当时对王学兵说的话: 因为我们是军人,所以我们的教育和出发点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难道我们的生命就真的那么不值得吗? 面对群众的质问,我们不解释,不争执,忍受着责骂。 我们只会救人,执行任务,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其实我并不希望这样。你做队长,用普通人的身份和心理带着我走。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知道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 他没有服从命令,是因为无法接受王队普通人的心理。 他希望王队成为他所希望的那样,又希望他用一个普通人的视觉来提高生存率。 他的内心被这种矛盾撑爆了。 流血和牺牲再所难免,可怎么样用一颗强大的内心去支撑这一切?去平衡信仰和生存? 他应该接受王队这种“灭绝人性”的安排吗? 如果他不能突破这一关,他以后还是不会执行他的命令!他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 这一次他将队长硬生生地推倒了风口浪尖上。 那么下一次呢?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他不敢想!他也不希望有下一次。 谷仁迎着猎杀者的目光,他的目光也变得凶狠顽强起来。 在没找到答案之前,他不能死,他必须战胜,哪怕以一敌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主要写了谷仁的一个心理变化。 他是一个光荣的军人,有着很严重的献身精神和荣誉感,职责感。 但是他放下了队长这个职位,当时就选择了身为普通人的王队。 因为他看多了战友的死亡,有时候他也会回归一种普通人的心态。 当时他认为自己是对的,那是因为军人的责任感占据了主导,最后在看到那么多猎杀者即将发现他,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又回归了一次普通人的心态,那就是对死的恐惧,所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违背命令的事,并且做出了一个自我的审视。 王学兵正好和他相反,他有着很严重的普通人的心态,但是却被推上这样一个位置, 他必须学会以职责去思考问题,去权衡利弊,他欣赏谷仁,敬佩军人,也努力向着这个职业靠拢,所以当谷仁违抗命令的时候,他马上做出了调整适应了谷仁的决定。并做了他认为一个队长该做的事。甚至王学兵并不认为谷仁当时的决定是错的,他骂混蛋,其实骂的是他自己,当谷仁做出救人的决定之后,他就毫无压力地迎合了,事实上他一直都在以谷仁为榜样,一直都以这些人的精神在激励自我,所以他很宝贝那两个仅存的救援队正式成员,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们这样的人的生存,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法像他们那样具有震慑人灵魂的勇气和那种用生命捍卫的信仰。 写作心路:之所以废话那么多,其实我的心里这两种力量也在交锋打架呢!~~~~(>_<)~~~~ 我要精分了。PS:写完就发上来了,如果有什么虫子或者不通顺的地方欢迎大家指出来,花花明天就改。 第34章 末日营救V章 猎杀者的目光与谷仁相撞,它的脑袋微微侧弯了下,就像一个蹲在地上思考的蛤蟆,血液从它的嘴角粘滑地滴下,它盯了谷仁一会,它的视野当中,屋顶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倒挂在上面,有着和它一样颜色的眼睛,它的鼻子动了动,感受着呼吸频率波动。 它在细细分辨着,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的喉结上下一滑动,那块肉被吞了下去 。接着它旁若无人地继续低下头去捡肉吃。 谷仁的热汗汇集在了他的发尖上,一滴滴落下,滴在它们所分食的尸体上,他慢慢引体向上试着用手臂拉住了风扇的主轴,可是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哗啦啦一声巨响,天花板的整个装修材料坍塌下来。 石灰材料粉尘铺天盖地,谷仁掉在了猎杀者堆里,当它们挣扎着从废墟中露出头脸的时候,谷仁还没来得及从废墟中逃出去,他的腿被卡住了,他保持不动,平稳维持呼吸,他第一次和猎杀者倒在一起。 他身边两名猎杀者近在咫尺,它们有的也被卡住了,有的则不高兴地往外爬去,似乎这种满是粉尘倒塌的废墟不是它们所爱,谷仁的脸被汗水浸润得油光发亮,他一动不动等着猎杀者们撤离。 一个出去了,两个出去了,三个出去了,很好,四个,五个,七个,还有四个,它们一个在距离他四五米远的墙角被天花板坍塌下来的塑料泡沫捆住了,它左右撕扯着,而被谷仁压住的那一个,在他掉下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抱住了那个人的头,就在刚才,他用军刀切下了那个猎杀者的脑袋。 他按着头颅,血液浸湿了他的外衣,不断从那名死去的猎杀者脖子上涌出的液体爬满了整个地面,将他包围。 还剩下三个。 他慢慢配合着自己的呼吸爬行在坍塌的天花板上,和那几个正在攀爬的猎杀者一模一样,他竭力模仿着它们的动作。 他将自己当成了它们当中的一员,心里的恐惧渐渐被它们的忽视所消除,只要像它们一样行动,它们就会把自己当成同类,谷仁的眼睛在黑夜中如同猎豹一般闪耀着幽幽的绿光。可是他没发现他的腿部被拉出一条长长的伤痕,此刻鲜血正往外渗着。 突然,那三名正在往外爬的猎杀者齐齐回头,它们调转了身子,它们肌肉强健,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丝丝纹理,尖牙和利爪让它们看上去脱离了人的样子,细菌已经和人的身体高度融合,似乎正在改变着原来身体的DNA构造,他很难想象它们还是人类。 它们伏低身子,后腿收缩,谷仁顾不上控制呼吸,他已经暴露了! 他一脚踢起坍塌的材料,那些轻便的塑料泡沫板飞起来挡住了它们的视线,它们将那些东西撕碎,如柳絮纷纷扬扬落下来,谷仁翻过一个办公桌,躲在下面,他汗流浃背地用绳索做了一个死结放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将绳子的另外一段系在桌底下的抽屉梁上。 等它们中的一个踩下来,他迅速一抽绳子,将沉重的办公桌顶起来往那个猎杀者一扔去,撞倒了两个。 他屏住呼吸奔跑,一名猎杀者从斜对角扑上来,它的利爪划开了谷仁的腰部,血肉拉开,他顾不上疼痛,见到门框纵身拉住,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高难度扭转动作将自己甩了回去,他骑到了它的头上,用尽全力拧断了它的脖子。 第三个爬起来的猎杀者抱住了他的身子,尖牙往他脖子咬去,谷仁不假思索地将拳头伸进了它的嘴里,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点钞海绵死死咬在嘴里,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疼得喉咙血管鼓爆起来,紧紧咬着牙关,他用匕首反向戳着猎杀者的头,一下又一下,血液混杂在了一起。他几乎因为疼痛昏死过去。 那名被办公桌拖住的猎杀者正在试着站起来,谷仁心里焦急,他不能死!绝不是现在!他一手被咬住,身体被抱住,另外一只手反向死死戳进了它的眼窝里,脑浆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就像泉眼一般汩汩冒出水来,直到里面流不出任何东西,那名猎杀者才轰然倒地。 谷仁的右手被咬得血肉模糊,手背部链接中指的一根软骨几乎被咬断,他颤抖着靠在废墟之中喘气,他已经精疲力竭,他慢慢爬到门边,尽管这道门可能并不牢固,但是他还是充满希望地将门反锁了,他倚靠着门站了起来,将办公桌一张张推过去顶住门。 他喘着粗气,踉踉跄跄,他必须撑过这个晚上,一定要撑过去。 他一步步靠近最后一个猎杀者,好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了,那名无法站起来的猎杀者刚一窜起来就被沉重的木桌子给带了下去,泡沫碎屑再次激荡飞扬,就像漫天鹅毛大雪洒落,它一次又一次企图站起来,可是这个绳子太牢了。猎杀者的智慧不怎么样,它只是一直试着摆脱绳子,却不知道踢断拴着它的木梁。 谷仁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拿出了钢丝绳,却发现另外一只手无法用力,他只能捡起匕首小心地靠近,猎杀者的双手挥舞着试图抓他,谷仁很想直接用枪解决它,可是他不能,他走到它的头顶处直接结果了它,他跪在边上,就像钝刀切着猪肉一般,一点点用他逐渐消失的力气摩断了猎杀者带着利爪的手和脑袋,以防出现例外情况。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扯了点窗帘布包扎自己的腿和腰部,他抖得很厉害,但是不得不这么做,他不能失血而死,所以他用非人的毅力和耐心用那只受伤的手捏着布条打结,如果还不行,他可以用嘴帮忙。 他包完了伤口,靠在废墟之中,休息了一会,他看着自己的手,中指的软骨被咬得嵌入了手心处,他呼吸越来越粗重,他想试着固定它,他得把它□□,然后接好,他的汗不断地冒出来,因为疼痛,他浑身肌肉仿佛都变成了石头一般僵硬,他舔了舔嘴唇,闭上了眼睛,用手指将那根软骨抠了出来,他弯下腰,眼泪从他顽强的眼神中涌了出来,他死死咬着嘴唇,血液进入到他的口中。 他不能失去手,他一定要治好自己的手,谷仁抖动不已,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不能再救人,不能壮大救援队,更让他痛心的是没有人再记得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活在他的脑海中,只要他活着,他们就永远都在!谷仁用力一掰,咔哒一声轻响,他疼得倒地蜷缩,双腿不停蹭着地面,扒出一条又一条磨痕,接着又一响,他将错位的手指骨一个个掰回去。 他倒在地上,浑身分不出是血还是汗水,他的视线模糊了,就好像和眼前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他应该再包扎手的,可是他坚持不住了,他用最后一点意志从上衣的袋子里拿出一根止血带,扣住了自己的上臂。 ------------------------------------------------- 紫外灯已经熄灭了,对街电器专卖店中庞大的人群,不一致的呼吸频率很快让他们成为了猎杀者的目标,就近的猎杀者就像嗅到了糖水的蜜蜂,它们蜂拥而至开始撞击卷帘门。 里面的幸存者们慌乱不已,不论王学兵怎么教他们呼吸,他们依然呼吸急促,而且越来越急促,这也是救援工作中最难的一点,因为幸存者们心里素质不一样,他们永远并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像一个人那样统一。 这一点王学兵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到了,这也是他对救援工作充满恐惧的原因,因为他是个普通人,所以他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不要想着去统一那些刚刚认识的人,他能做的就是承担结果并且尽量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卷帘门的第一重防线很快被猎杀者们攻击得千仓百孔,就像电脑版背面那一个个被焊接的点一样,卷帘门被利爪刨出小洞,紧接着金属出现变形,有的甚至被撕裂成一个扭曲的创口,就像刨花卷一般。 王学兵道:大家听好了,守住这道门,电器已经将这里的入口堵死,你们要做的就是用身体抵住他们前进的通道,你们二十个人一起用力,一定要坚持住。 绿色的冲锋衣义愤填膺,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要发泄内心的不满,他道:怎么可能顶得住,我们顶不住!都是你,你把我们都害死了!都是你! 王学兵用目光逼视他道:责备不能让我们都活下来,所以请放下内心的不满,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如果你们还活着,有什么想法再找我理论!但是现在你们必须全力以赴,团结起来顶住门,一会我从楼上出去,想办法把它们的注意力引走,只要支撑到天亮,我们有充足的子弹可以突围!还有其他疑问吗? 冲锋衣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屑,在他眼中现在任何补救那都无法弥补当时做出的这个错误的决定!但是现在他会付出努力! 王猛嚷道:没有疑问,都这样了,只能拼死一搏,我们都听你的,不过你要怎么出去,这太危险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王学兵道:我要是死了,你们有谁可以承担起救援任务的,就拿走这个救援电话,如果没有种的不许做队长。不许穿这身军装。 王学兵把脖子上的电话郑重地摆在他们的面前。 李路神情很纠结,他虽然不认为王学兵是个好队长,但是他也不认为有谁能比他做得更好,如果他死了,现在这里的人还真没一个能做的,虽然李路觉得他也许也可以做队长,可是他不想主动去送死,而且他看上去长相偏柔,也震慑不了整个团队,所以他不想做,他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王学兵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这排临街店面了,二层的外面有个广告通道,只要小心点贴着墙可以进入其他店面的二层,我看到大多数店面门都敞开着,我设想进入那些店面,然后拉上门,吸引它们过去撞门,然后用同样的方法爬到下一个店面,再吸引他们过去。只要能坚持到天亮。 王猛费力地挠了挠脑袋说:这样贴着过去啊,你以为你是壁虎啊,那么窄的那不吓死人了,就算外面没怪物,我他妈也不敢走,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些鬼东西在! 冯大力也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去,他现在的下巴还不能动,说话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如果王队死了,他在这个团队里就没有意义了,他的人生本来就没有多少意义,新队长死了,谷仁如果也没能活下来,就这些自管自的乌合之众,他们不值得他去付出生命! 他忍着下巴的疼痛,紧紧拽着王学兵,一字一字地说:你-死,我-弃-队。 王学兵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从他的肩膀上移开,他拍了拍大力的胳膊:别给我压力,兄弟, 没有谁会不想活着回来的。除非实在没办法。 李路分析道: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是风险很大。也许你去和不去都一样,我是说你出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或者你出去之后也不能改变我们被攻破的局面,与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一起顶住门,支撑下去。或者我换种说法,你不需要因为穿着这身衣服就必须身先士卒,就必须铤而走险。 王学兵双手支撑在跨上,紧紧抿着嘴唇,脚趾在鞋子里不停拧着,他说:我们必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被动防御一但被攻陷就必死无疑,我本来想让你们一个个都转移的,但是怕你们个别人控制不好自己,反而会让猎杀者发现二楼的位置,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一个人去,降低风险。李路,你别再劝了。 轰隆一声,第三道门已经凹陷了,人群一阵恐慌。 王猛心里急了,他道:行,队长,就冲你这勇气,老子就服你,别死了!大伙都他妈的给老子干上,拼了把门守住! 王猛一声呼吁二十个人组成了人墙,死死顶了上去。 王学兵道:一会我出去后,你们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要发出声音,否则猎杀者还会回来的。记住,我走了。 王学兵从楼梯上的防火卷帘门那里出去,他行走在黑暗中,没有开头灯,他竟然没有发现,他能夜视了,就好像周围本身就有一定的亮光一般,他检查好了身上的绳索,枪,匕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他调整了一分钟,心里不断数数。 他来到窗户跟前,向外看不到任何东西,被广告牌挡住了,他轻轻移开窗,夜风灌了进来,很刺骨,他穿着一身黑漆漆的1919军装,小心地数数控制自己的气息,然后他的脚踩到了那个突起的地方,大约成年人44码的脚宽度,他踩在上面刚刚好。 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被竭力控制着,他站在原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底下已经挤满了猎杀者,它们不停撞击着,王学兵开始走出第一步,他的脊背紧紧贴着墙,和徒手攀岩不同,这次他要的不是攀爬,而是控制好恐惧之心平移,走这样的路都他来说不是难事。 他一步一步平稳地横向移动,每走到一个窗户前,他的双眼就会朝里面望,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会继续移动到下一个店面,可是他在窗户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他差点翻下去,呼吸忍不住放急了,他以为看到了猎杀者,他贴着墙一动不动,努力控制呼吸。 后来他又望了一次,发现那绿油油的眼睛竟然是他自己,震惊不已,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打开任何光源,他来不及细想,继续向下走去,直到第六个店面,他在屋里看到了一名猎杀者在寻找猎物。 他放弃了进入第六个店面的想法,他将自己的双脚排成一字型,这样他就可以呈现欧米伽的腿部形状降低身高,慢慢移过去,他缩着脖子,头顶上的窗沿只要他稍稍直立一点就会撞上,这个动作难度很高,他无法分心顾及呼吸,所以他屏住呼吸专心通过,通过之后他才慢慢调整呼吸到猎杀者的频率。 他来到了第八个店铺,那里的二层窗户开着,而且里面没有人,在广告牌的遮掩下,他双手一撑就钻了进去,他慢慢从楼梯上下去,将头探了出去,一楼店面没人,他迅速跑过去,拉上了卷帘门,哗啦啦发出巨大的噪音!接着他关店门,再是防火门,为了吸引猎杀者,他不断在门上敲打。 王猛等二十人用双手推着电器,门外巨大的力量不断涌过来,眼看着松动了,他们合力又将东西推回了原位,他们就像在拔河一般,那根象征胜利的红色中心不断发生着位移,一次又一次,王猛急得满头大汗指挥着:加油,用力,顶住! 李路道:别这么大声,控制呼吸。 王猛骂道:他妈的控制什么呼吸啊,用力气还不准呼吸! 李路看着王猛一副没策略的粗人样子就心烦。 直到突然感受到力量小了,渐渐地怪物们似乎分散了,他们欣喜不已,看来队长已经得手了。 李路又提醒道:大家跟我一起控制呼吸,不然猎杀者还会回到这里的,快! 李路说归说,可是没人听他的,大家精疲力竭,汗流浃背,加之恐惧,有些人坐在地上懒得动一下。更别提积极地配合呼吸了。 李路气极。□□的,谁他妈当队长谁就是冤大头!这些人都去死好了,活着简直浪费粮食! 任书民鼓励道:大家来一起控制呼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万一队长牺牲了,他才不会白死,快!你你,还有你过来,我来数数大家跟着呼吸,快点! 任书民将王猛拉到了跟前:快点快点,老王,你别拧着了,你总不想它们还回来吧,不管有用没用,试试就知道了。 王猛这根头总算是不再废话了,哼,他拿出烟来正想点,年纪轻轻都各个想管他头上来,不服!那个李路一看他就不爽,那种坐办公室的小白领自命清高,看不起他! 李路实在看不过,夺下了王猛的烟。 王猛正想起来和他打上,冯大力抱住了他,用枪将他逼了回去。 任书民当和事老,他把冯大力的枪压下道,拦着王猛:好了好了,王猛他不会不分场合抽烟的,只是手痒,拿着过过瘾罢了。 任书民把烟从李路手里拿过,递给王猛道:老王啊,给我点面子,你拿着就算了,别抽。 王猛哼了一声,就坐下了。 在任书民的动员下,大家总算是开始配合着呼吸起来,在微弱的荧光棒照耀下,以他的手指为号令,大家一次又一次重复着。 渐渐的,连零散的猎杀者也被吸引到旁边去了。 王学兵感受到它们的撞击了,他又在门里叮叮咚咚敲了一会,猎杀者们被声响刺激到了,它们感受到了新鲜的猎物正在里面,所以疯狂地撕门。 王学兵见成了,他回到了二楼,重复刚才的动作,继续往下一个店面移动,他估计了猎杀者攻破一家店面的时间大约1个小时(如果里面没人抵御的话),他连爬了三家店面,一路到了23号,都还算顺利,手表上才显示11点,他暗暗骂着,时间过得真慢! 按照这种进度,他把这条街的店面都爬遍了都撑不到天亮!38号就到头了。而且接下来没有广告牌掩护了,他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继续往下爬,持续吸引猎杀者。第二条、收手回去和他们会合。 反正他不能在23号店面多呆,再过半个小时它们就会冲进来,也许会到二楼。他在二楼窗户里往街道上看着,有几名猎杀者似乎并不喜欢凑热闹,它们自顾自在搜寻猎物,他等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它们走开了,他拉上了二楼的防火卷帘门为自己赢得时间,然后他打算悄悄潜回去,他悄悄移开窗户,忽然瞥见不远处广告牌上有一名猎杀者正在偷窥窗户的里面。 它的后肢在灯箱上,上身趴在窗户沿上,王学兵立刻缩回了头,不动声色的拉上了窗户,然后缓缓扣住了搭扣又悄悄拉上了窗帘,他回不去了,除非那个家伙走开。 哐当当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整个门面被踏平,尘土在黑暗之中坠落,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它们进来了,王学兵来回在房间里走着,这是个家居馆,楼下是沙发样品,楼上是床的样品,他只能钻到床底下,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用绳子绑住床脚织出一张防护网,然后他趴在下面,不敢出声。 它们上楼了,他可以听到脚步声,和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无数的鸡在门外仰着脖子,然后试探性地用爪子刨着卷帘门,紧接着它们就像在打群架一般,发出巨大的响声和撞击声,以及金属被撕裂发出的刺耳声。 他可以听到它们进来的声音,门没有倒塌,而是被抛了个洞,他可以很清楚听到金属擦破它们皮肤的声音,它们是挤进来的,一个又一个,有时候挤了两个,它们就相互撕扯咆哮。进来之后它们仰着鼻子四处嗅着。 王学兵竭力不去想它们就在外面,他开始数数,从一数到四,又从四数到一。 它们挤了满满一屋子,有几只跳到了床上,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能感受到床在隐隐下沉。 他盯着床沿布,心想它们会不会试着掀开来看看?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早知道他不该锁上窗,这样它们也许没发现什么就会从窗户里跳出去,现在它们出不去,只能从原路回去,它们会开窗吗?如果它们不离开呢? 他睁着眼看着床底,那些木头构造乱七八糟,他从来没有看得如此清晰过,原来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那些家具原来是那么粗制滥造啊! 猎杀者们开始相互争斗,在饿极的情况下,它们会残杀同类,它们当中的一个突然发起了攻击,接着其他的猎杀者都开始啃吃,它们推挤着,有的体弱地被推开了,它们蹦跶在床上,发泄一般用抓子撕着席梦思床垫,就像一个打洞的地鼠。 王学兵感到许多材质铺面下,就像即将坍塌的矿洞,让他惶恐不安,别再打洞了,伙计,拜托了,他的鼻子吸入了纤维,感到一阵阵发痒,他想打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迟来的一章,请大家见谅,主板半年前被雷击过,一直拖到现在终于连开机都开不了了,保修期已经过了,修一下要1360,上门服务费408,艾玛呀,加点钱都能买个新主机了,果断自己淘了个主板装上270,请叫我省钱小能手!!3天没电脑捧着手机过日子的花花表示好苦逼。 创作心路:这个章节写了2天,昨天晚上4000多字,打雷吓傻了,怕主板又中枪,关机了,今天赶紧继续修改写完下半段,还是写得十分慢,自己得看上好多遍,有些语句修辞氛围营造,甚至角色说的话都需要反复修改,尤其是谷仁那一段2000多字的,为了体现惨烈和他个人的意志花了不少时间去描述(话说我是不是太罗嗦了呀,摔!)。这次拖了好久,就提早发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欢迎捉虫。【另外眼睛能在夜里视物这个不是异能,后面我会写到的】 PS:发现好久没见大家话特别多啊,今天看了一部电影《绿色星球》(类似于纪录片)再次感叹老外热爱自然和那敬业精神啊,这部片子没有台词,主角就是一只真实的猴子,这部片子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美丽的亚马逊热带丛林,危机四伏,在里面有自由,却充满了对生存的考验,强烈推荐! 第35章 末日营救V章 装甲车内亮着一盏昏黄色的车灯。 车里的人挤在一起,连转个身都特别困难,男孩和女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用一双特别亮的眼睛看着车内的每一个人的神情。那名孩子的母亲不停用手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发,亲吻着他们的额头,她对他们说:你们要永远记得,今天有那么一群人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机会,让我们先上车了,听着,你们要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男孩点了点头,他说:妈妈,那爸爸呢?爸爸没上车,他还能回来吗? 那名母亲忍不住就呜咽了起来,她紧紧揉着孩子,那双手特别用力,她将头埋在孩子的肩头,她说:你爸爸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他会的。 这话她在告诉她的孩子们,仿佛也在告诉她自己,她要让自己相信丈夫能够生还。 也许是那个女人哭了,其他的几个女人也哭了起来,那个失去丈夫的孕妇更是嚎啕大哭,他是被打死的呀,他死得太冤了,他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啊,他刚刚还活着拉着她一起逃,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突然打死了!她痛心疾首,癫狂不已。一次又一次晕过去。 她身边有个好心的老太太帮忙照顾着她,劝慰着她。 那名腿断了老人,他忍着疼痛紧紧拉着自己的两个孙辈,两个孩子男的稍大,大约有十岁,一个较小,五岁是个女孩,女孩已经睡着了,男孩照顾着妹妹,他说:爷爷,那个救我们的叔叔能回来吗? 老人说:能,他能的,他是军人,有枪,他很厉害,如果他回来了,你要好好跟着他,一定要像他那样保护孩子,因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你。 男孩子咧着嘴就哭了起来,老人说:别哭,你已经长大了,爷爷活不了多久,你要学会照顾妹妹!要像男子汉一样坚强。 男孩大抵上还是十分依赖成年人的,他扑倒在爷爷的怀里,大声喊着:爷爷,你不能死,爷爷,你不要丢下我。 粮油店的女人也揉着她的孩子,她是从贫穷的地方跟着丈夫到这里打工的,丈夫借钱开了家粮油店,她就在店里带孩子,她大字不识一个,平时以丈夫为天,现在丈夫被迫下车了,她心里可害怕呢,但是见其他人的丈夫也同样没能上车,她也不好说什么,她怕没有丈夫撑腰,她会被欺负。 她怯生生地带着乡音问:他们能回来吗?你们谁能告诉俺,他们能活吗? 可是没人搭理她,有个妇女道:这不明摆着吗?九死一生。不然那些男人能这样连死都不怕不肯下车吗? 粮油店女人一脸红褐色的肌肤,看上去粗糙,但是她的眼睛很亮,带着懵懂,她道:要是他们不带走俺们,俺和老公孩子说不定还能在那里躲很久,真不该跟来啊。 她看到了王虎,一个壮年男人,心里不满道:你不是一个男人啊,你怎么能在这里?你不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吗?你能上车,为啥俺老公不能? 王虎蹬了她一眼,他坐在中间如坐针毡,这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他可不能招来别人的嫉恨,所以他一直很沉默,也很担心,可是那个女人偏偏提到他,所以王虎用眼神狠狠逼得她闭嘴了。 那个女人吞了几口口水不敢吱声了,要是她老公在,她才不会怕他呢! 这时候又有其他人开始担心,他们窃窃私语:要是他们回不来,那我们怎么办? 有人说:好像还留着一个司机,说是会带我们去基地。 满满一车的人在装甲铁皮的保护下,心情五味杂陈,充满着不安和惊恐。 那个被获准留在装甲车上的司机——郭海,他不是安心躲在那里就够了,他的职业习惯让他完成本职工作的情况下,还要主动去工作。这种主动和命令无关,而是一种责任,他有义务帮助队友分散风险,共同支撑到天亮,这是一种义不容辞的团队精神。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批批猎杀者贴着沿街店面一路攻击,他的视线落在了二楼那层广告栏上,郭海断定,他们当中有人在转移猎杀者的攻击目标。猎杀者转移了几次之后就不再转移,直接攻入了,郭海很担心他们! 为了避免装甲车陷入尸潮,刚开始的时候郭海将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所以他们现在距离他们躲藏的街道并不近,他打亮了装甲车顶部的照明灯,将整片小区域照得通亮,他站到装甲车顶部手舞足蹈想要将猎杀者吸引过来,可是他发现猎杀者们对他没有兴趣,他急得直抓脑袋,他想喊叫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像漱口那样咕咕的声音。 情急之中,他打开了装甲车的门,车里的老弱妇孺们都被郭海这样子吓到了,他的脸虽然被一部分绷带遮了起来,可是他的眼睛很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还有手上的皮肤。 车里的人发出惊呼声,郭海想要让他们当中的人帮忙,可是看到孩子们都被吓哭了,他慌忙又关上了门,他急得在驾驶室里猛击铁板。 王佳宁见车内混乱了起来,她迅速道:大家别慌,刚才那个是救援队的驾驶员,他是我们这边的,大家别怕,他受过伤,所以皮肤看起来有点恐怖,他没有恶意。大家不用怕! 车里安抚下来之后,王佳宁打开了与驾驶室的小窗户,道:嗨,你刚才想说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郭海正没愁没办法,他见王佳宁在窗户里小声地问他,他一时激动,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他熟练地开始翻页,然后每翻一页,他就指着那个字。 王佳宁读:我——们——必——须——帮——他——们 她说:需要怎么帮? 郭海又迅速翻书。 王佳宁读:你打开装甲车顶部的盖子,站到上面去,发出声音吸引它们,然后躲入。 王佳宁有些害怕。 郭海又翻:我会保护你。 王佳宁想了想道:好吧。 王佳宁把郭海的想法告诉了车里的其他人,她必须获得其他人的协助才能顺利完成。 车里的人一听要打开装甲车的天窗,有些人表示担忧:万一被它们攻进来不是全完了? 王佳宁道:大家放心,我钻出去,那位小战士会掩护我,等成功吸引它们了,我会马上钻入车里,关上天窗,我们大家躲在车里不会有危险,我们这辆车很牢固,否则他们不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们这些缺乏战斗力的人全部躲在里面。 见大家不肯让开,心里还有些犹豫,王佳宁道:拜托大家了,我们需要他们!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可能会有危险而缩起头来,心安理得得接受他们的保护,我们虽然是女人,孩子,老人,可是我们也有战斗能力,我们要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断腿的老人说:我支持!我们要帮他们一把,能分散一会是一会,这样他们生存的机会就大一点。 那个有着两个孩子两位老人,老公却没能上来的女人眼里似乎也燃起了希望,她说:我也支持!我们不会有危险,但是我们能帮他们拖延到天亮,我们的亲人都能回来! 他们越来越多地人相互挤着,在中间让出了一个很小的位置,刚够王佳宁站立,王佳宁说着: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她一路说过去,她研究了那个天窗,将一把梯子放了下来,然后蹭一声打开了门,盖子好像放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郭海已经在车顶等着她了,郭海伸出手,拉了王佳宁一把,王佳宁站在车顶瑟瑟发抖,她还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和白大褂,十分冷,她的双腿直打颤,站不直,她终于看到了这个可怕的黑夜,她环视了四周,她站在照明灯光下,她看着那些黑漆漆的猎杀者正在远处攻击铁门。 郭海四下警惕着,他做着手势,示意王佳宁做出动静,王佳宁有些害怕,一开始喊出来的声音根本无法在空气中穿破,都是破音,郭海急啊,王佳宁喊不出来,她道:我发不出声音,我喊不出来,我能唱歌吗?我唱歌! 郭海点点头。于是王佳宁唱了首音调最高的《青藏高原》,她用心去唱,就好像站在镁光灯下,她万众瞩目,她越唱越高,郭海听得出神,他多久没听到音乐了?她唱得真好。 郭海见到有零散的猎杀者已经慢慢靠过来了,它们带着好奇距离王佳宁很近了,它们蹲坐在地面上,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王佳宁的声音颤抖着,她好像能透过它们的眼睛看到那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超级细菌正在发光。 她的声音一下子就断了,她急着要钻回去,郭海抓住了她的手臂,摇了摇头,还不行,那些猎杀者已经被耍了好几次,没那么容易就过来,还得再唱。 为了防止王佳宁害怕,郭海飞窜了下去,他的行动和猎杀者几乎可以比肩,猎杀者见他以为是同类,郭海很轻松就杀掉了蹲在前面的三个,接着他又爬上了装甲车站在王佳宁的身边鼓励她。 王佳宁又开始唱歌,可是那些疯狂撞门的猎杀者压根不把她当回事,王佳宁急了,她道:怎么办,它们不理我!郭海拿出了一把匕首给她。 王佳宁在凛冽的寒风中,看到匕首发出的冷光,汗毛也瑟缩了起来,她拿起了刀,看了眼郭海,他不会是这个意思吧?郭海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王佳宁摞起袖子:你来吧,我下不了手。 郭海二话没说,一刀就划下,王佳宁鲜血直流,她差点跳起来,活生生被割了刀,她顾不上疼,往自己的衣服上涂抹鲜血,洁白的衣服布满了红色的血迹。 血一滴滴落到装甲车的顶部,血味随着风扩散开去,那些猎杀者闻到了,它们当中的一个两个飞窜而来,接着是十几个,二十几个一起过来了,王佳宁站在那里唱得不成调了,见郭海还没让她进去的意思。 她只能继续唱,装甲车内的人们紧张得盯着,纷纷在车里催着:小护士,你可以进来了!小护士,你别唱了! 郭海似乎很了解猎杀者,他想彻底激起猎杀者的猎食本性,让他们一直围着装甲车,而不再惦记着那些屋子里的人,所以他扑入了夜色之中,他向着猎杀者大军跑去,很快,就像两枚对空而接的导弹头,他与第一名猎杀者碰头了,他们厮打在了一起,满地打滚,似乎能够看到那飞扬的尘土。 王佳宁呆呆看着郭海,她大声喊:你回来,你快回来!你不能死,我们还等你开车呢! 王佳宁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她只能急得在车顶呼喊,眼看着猎杀者就像那奔腾的马群那样要将他吞没,郭海从它们当中挣扎着掠出,就像那倒地的骏马顽强地跃起来,领跑在最前面。 王佳宁看着它们越来越近了,郭海来了,他领着它们来了,她可以进去了吗?她是不是应该再刺激它们一下?她用刀又一划,咬着牙洒往衣服上抹鲜血,然后她脱下了白大褂,挥舞在空中,向着它们扔去。 她浑然不知有一只从其他地方过来的猎杀者正悄悄地靠近,它已经做好了扑上来的准备。 郭海看到了它!可恶!他想提醒王佳宁注意,可是他却没法发出提示! 王佳宁实在撑不住了,她必须得跑了,她迅速往洞里钻去,她才刚刚踩下几格梯子,一名猎杀者猛扑到了洞口阻挡了盖子的合拢,王佳宁发出持续的尖叫,她道:帮帮我!它要进来了! 血腥味让猎杀者的上半身探入,外加一条手臂,它抓住了王佳宁的衣裳,车里的人们抱着她的腰,进行了拉锯战。 王佳宁用匕首戳着猎杀者,她戳进了它的眼睛,血喷了她满脸,她挣扎着,大声呼救。她要被拉出去了,几个老人拉不住她。 王虎挤了过去,一手扣住王佳宁的腰,一边挤了上去一拳揍向猎杀者的脸,尖爪利牙,以及人类的赤手空拳,交织在一起,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叫声,拥挤推让,构成了一副让人揪心的混乱画面。 突然,那名猎杀者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了出去,那个黑洞洞的,朝着夜幕的天窗什么阻碍也没有了,王虎胆战心惊地往梯子上踩了一格,伸出手臂,握住了把手,用力将厚重的金属盖拉上了,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很怕突然来一双手将他给拖出去!而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有这个力量在瞬间拉上盖子。 紧接着,叮叮咚咚的声音不断从装甲车铁皮外传来,就像无数的大冰雹落在上面,它们来了,大部队都来了!他们感到整部车似乎在飘移,但这也许是错觉,它们不可能搬得动一辆三四十吨的装甲车。 王虎很庆幸,幸亏自己当时没有犹豫,他很快拉上了盖子! 它们愤怒了,装甲车上的鲜血让它们无法离去,它们就像无数的蜥蜴紧紧吸附在铁甲上,用它们的利爪刨着,发出滋滋刺耳的声音,企图扯开这辆车。 王佳宁吓得瘫倒在座位,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太恐怖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忘记,她看向驾驶室,那个小战士他进来了吗?她挪过去,颤抖着手慢慢推开小窗口,她的心一点点凉去。 他没进来吗?他还在外面吗?心里莫名悲伤。 郭海弯腰捡着他最爱的那本书,他捡了很长时间,终于捡起来了,他坐直了。 王佳宁捂住了口鼻,眼泪硕大如石一般从眼眶里翻下来,落在她的手指上化了开去。 郭海一怔,他有些不敢看她,因为他如猎杀者那样的眼睛,和丑陋的脸庞。 但他依然直视了她,用那钢铁般的意志直面自己遭受的一切变故。 他没有说谢谢,但是眼里的敬重和那个有力的军礼代表了一切。 王佳宁心中颇为震动,热血一阵阵往上涌。 她觉得她刚才就算是死了,也不悔。 王佳宁用手抹去眼泪,她红着鼻头红着眼睛问:我叫王佳宁,你叫什么? 小战士一直指着大海的海字。 然后,他慢慢启动了装甲车,就像一只巨大的黑甲虫闪烁着光点爬行,他必须持续吸引猎杀者的注意力。 猎杀者被拖着走,地面留下一排排车轮留下的血印。它们前赴后继,层层叠加在上面,又似蚁穴一般溃败,落了一地,接着又攀爬了上去,不断撬着铁板。它们一个拉着一个,仿佛能把这辆车给拖停!它们和这辆车耗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挥一挥十指,带走一堆面巾纸。晚安。 第36章 末日营救V章 王学兵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的鼻子很痒,他想要打喷嚏,他瞪大眼睛,可以很清楚看到纤维的碎屑纷纷扬扬落下来,他看到眼前那个洞像锥子那样越撑越大,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似乎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时间,也许是他被时间所抛弃。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个洞越变越大,连喷嚏也被他遗忘,他等待着猎杀者撕开床垫,等着它们发现他,这个时候,他觉得死亡也许并不那么可怕,它是一个结束,也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猎杀者骚动了起来,它们激动地一个又一个往门外钻,不一会,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三只,它们最终也忍不住离开,最后那在床上刨洞的那一个,怪叫了几声,也噔噔地从门洞里钻出去,它们的脚步声一个又一个远去。 王学兵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他不敢相信,它们居然走了?他动了动,才发现身体僵硬地无法转身,他慢慢从床底挪了出来,在确定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情况之后,他钻了出来,为了确定它们真的走了,他来到通往一楼的走廊,从那个被它们钻破的狰狞的洞口望去。 他这才确定,它们是真的走了。走得一个都不剩。他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和疑惑,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迅速拉开了二楼的窗帘,看向了窗户外面,一个猎杀者他都没有看到,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打开了窗户,然后从那里跃出,他依然小心地从那里回去。 他回到了那个电器店,钻入了二楼的窗户,然后将窗门锁好,他慢慢靠近防火卷帘门,正想敲门,他犹豫了一会,侧耳倾听着,里面鸦雀无声,他突然又不想回到他们中间去了,他不想打破这种安静。也许他也害怕面对那些陌生人。 他又从窗户里钻了出去,小心地沿着店面往前走,直到他走到了尽头,他看到一盏灯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缓缓远去,就像黑夜之中的灯塔那样,让他出神地望了一会,突然他的眼睛四下寻找着装甲车,他明明记得当时他们分开的时候,装甲车在那家银行的附近,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的心咚咚快速跳了起来,郭海,一定是郭海!郭海带着一车子的人把猎杀者引走了!王学兵用手捂住口鼻,重重抹下,他靠着墙静默了一会,他有一点点不舒服,鼻子里的神经就好像直通到他的脑部,一下下直抽。 过了一会,他总算是缓过来了,看着茫茫黑夜,夜幕笼罩之下的大地,让他感到一阵阵寒冷,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应该谢谢郭海,如果没有他自主地协作,他也许会死在今天。 王学兵站了一会,让刺骨的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他清醒了一会,思考着郭海这种举动,对于整个团队来说,他这样为保护团队而进行自发的救援是很难得的,如果团队里有多一点像郭海那样的人就好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如果做得不好很可能导致牺牲和损失,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和郭海谈一次。 他站在二楼,那狭窄地只能容下一人的走道上,前面无路,后面是无尽的黑暗。 他用双臂支撑住体重,绊住踩脚的水泥沿,轻轻落在地上,他蹲了一会保持静止,将呼吸控制好,然后他慢慢站起了身,他走到了紫外灯前,运油车还停在原地,他的眼睛在对面街道扫了一圈。 谷仁一定会就近躲藏,王学兵站在当时谷仁站的位置,想象着猎杀者靠近,前面又被阻断,他只能往后,接着王学兵转身,他会跑向哪?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敞开的大门,那是一家典当行,如果谷仁进去了,会拉上这道门,但是现在这道门摇摇欲坠,显然被猎杀者破坏过,他观察着门,上面有新鲜的皮肤组织,它们一定追杀过谷仁。 他拿出匕首,小心地走进去,他看到了走道,和柜台,从玻璃窗里看进去,里面的办公室一片狼藉,连天花板也坍塌了,他的脚步一点点靠近那个门,轻轻推了推,推不开,他又摸着门把手一点点转动,稍稍用力,门把是坏的,锁眼已经扣不住,但是门推不开,里面有东西顶住了。 王学兵在门外站了一会,突然,他脱掉了外套,露出结实的手臂,他深呼吸了一次,双手做了一会运动,接着他屏住呼吸,咬紧牙关用力猛推,他发现有一点点移动了,他用肩膀和腿部使力,门开了一条缝隙,他继续用力,双臂上的肌肉就像爆出的豌豆一般浑圆僵硬,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里面的重物一点点挪动,终于,他推到可以容纳一个人侧着身子进入。 他等了一会,见没有攻击性生物出现,才慢慢侧身闪入,他悄悄合拢了门,双眼扫了一边屋子,血腥味夹杂着石灰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猛得捂住口鼻,在废墟中辨认着,猎杀者都被杀死了,他跨过几具尸体,终于见到了谷仁仰躺在那里。 王学兵准备好了匕首慢慢靠近他,他谨慎地伸出手摸到了他的手腕,手部冰凉,他又摸到了他的颈动脉,还有搏动,心里一喜,迅速靠近将自己脱下来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他检查了谷仁的手,失血过多,止血带时间掐太久,会导致肢体坏死,他迅速解开了止血带,帮他按摩手臂,血已经不流了,他脱下了自己的汗衫,将谷仁的手又包了一边。 王学兵看到他的腰部,腿部都乱七八糟缠着东西,他一阵阵心酸,他小心地解开了谷仁的腰部,眉头紧锁,看这愈合速度,可是快了四五倍不止,郭海的愈合能力也很快,谷仁相比郭海是慢了一点,王学兵坐在他身边沉思着,他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手,他们的身体到底在发生着什么变化呢?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种超级细菌,他们会不会也会变成怪物呢?他们——他们还是人类吗?王学兵对这些改变充满担忧,他对这些东西知之甚少,但是目前看来,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他只能这么想。 夜晚越来越冷,他将门又加固,然后将谷仁用剩下的窗帘布裹着身体尽量和他靠在一起取暖, 王学兵不敢睡,他怕谷仁死了之后醒过来把自己杀死,所以每过几分钟,他都会摸摸他的鼻息,他不希望谷仁死,因为他知道自己很脆弱,谷仁、梁队、郑琛明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他没有的力量,那种力量让他感觉强大,不可被摧毁。 但是,也正因为被他们的力量所束缚,他才彷徨,他究竟应该怎样做一个队长?就像今天这件事,其实他内心是想救那些人的,但是他为了怕承担责任而选择了自我保护,他甚至残忍地想要将这些群众拒之门外,他怕指责,他怕自己不会救呈什么能,导致全军覆没,他怕! 王学兵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面颊,所以他选择了自我,因为他知道谷仁绝对不会允许他退缩,谷仁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谷仁反对了他,所以这件事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他心里的罪过就会小一些,王学兵低着头,将整个脸埋在了窗帘布里。他的肩膀微微抖动。 这是他的秘密,谁也不能知道的秘密。他将这个卑鄙而胆怯的自我藏在了角落里。 凌晨5点,谷仁醒来,他坐了起来,见到王学兵坐在他的身边嘴里咬着一支圆珠笔竿子,他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没睡好,一夜长满了胡子。谷仁的喉咙动了动,有些干涩,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危险,他关切地道:队长,其他人呢? 王学兵将笔拿在了手里,木然地道:他们躲在电器店里,被围攻之后,我去引开猎杀者,一个一个房间躲过去,后来没处逃了,以为要死了,郭海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猎杀者都引走了,它们都跟着装甲车走了。你知道那一车装的都是妇孺老人。 谷仁惨白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抓住了王学兵的肩膀,滚烫的眼泪从他单眼皮里翻滚出来,他说:队长,我该死!我错了! 王学兵转动着手里的笔,一下又一下,他道:你哪里有错?你救了她们。你是英雄,她们应该感激你! 谷仁道:不!是我不该违抗命令!是我质疑队长的决定!队长做出形势的评估,我应该给予信任,而不是质疑,今天我差点让我们大家都死了!我们救了那些幸存者,差点把我们都害死了! 王学兵想了想道:救人,你没有错,错在我,我身为救援队的队长,却不能在当时旅行救援的责任,是我对自己的职责辨认不清。 谷仁有些难过,因为队长似乎在用自我反省的态度看待这次即兴营救。 “但是——”王学兵话峰一转,他手中的笔被转动地越来越快,一直都没有掉下。 谷仁竖起耳朵。 王学兵戳了戳他的脑袋道:但是请你以后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告诉我,告诉我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而不是事情正在发生,而我做出了决定的时候! 王学兵紧接道:哪怕是错误的决定,你也必须听从!今天你可以不听命令,明天他也可以不听从指挥,你让我怎么当? 谷仁郑重道:是!我以后一定提前说。我虚心接受批评! 王学兵放松了身子靠在办公桌的背面,他叹了口气道:不过,今天这件事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获得了最大的生存率,作为队长我应该反省。 王学兵一整晚都没睡,他疲惫地合上了眼睛,一会呼噜声就传来了。 谷仁看着自己手上被解开的止血带和重新包扎的伤口,忽然鼻子一酸,有些固执想憋住眼泪,但是却忙不迭用手去抹眼睛,他的心胸被热情填满了,他的队伍让他充满能量,他身为其中的一员感到无比光荣。 谷仁知道他没睡熟,这时候不会有人踏实地能睡着的,他说:队长,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是我闷在心里我不舒服,你就让我说说呗? 王学兵不动。 谷仁贴近队长,用肩膀碰了碰他,小心翼翼地说:下回你能不能别见死不救啊?你是救援队的队长,你的任务就是执行救援,当他们跑向我们的时候,我们是灯塔,是希望,我们不能用枪和铁皮阻挡他们向往光明的心。 ——我们可能会牺牲,我们可能会救不了那么多人,但是我们用生命和尽忠职守捍卫了我们的队伍,这种希望会随着我们的鲜血绽放在别人的心里,你要相信人的精神,是可以燎原的。如果没有像我们这样的火种,这个世界就会永远堕落。 哎,队长,你听见没有啊! 王学兵猛得睁开了眼,谷仁吓了一跳。 MD被说得睡不着。王学兵说:烦,你这火种热烈地都快把我烧死了。 谷仁说:是你让我说的,你不是说要在没发生前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一个队长么? 王学兵使劲挠了挠发痒的头皮:败给你了。既然你那么懂怎么做一个队长,那你做好了,干嘛非拉上我,你不就是希望我这俗人能够适当地做出残忍自私的决定来拯救救援队那即将熄灭的火种么? 谷仁哑口无言,矛盾极了。 王学兵双手搓着膝盖,替他道:“可如果不无私救人,又怎么配称得上国家救援队,是吧?这种矛盾我懂,所以你不需要背负道德压力,我担着,我不是军人,我的道德感没到你那种变态恪守的地步。 蠢,我认,自私,我认,杀人,我也干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认可我,你就从心里跟随我,不要总是用你那套标准来洗涤我,我要是变成像你这样了,我他妈还配叫队长吗? 我要那么容易就被你影响了,头脑一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我还怎么管得住那么多人!今天,你让我认清楚了一个事实就是——死你也不能死我!” 谷仁尴尬地笑着,队长没有被激励,好像被惹毛了。 “走吧!”王学兵闷闷地穿上了衣服,准备好了枪,检查了子弹,天已经汪亮了起来,后天就会进入极夜,现在该轮到他们去救那辆被围困的装甲车了。 王学兵啪啪敲响了电器店的大门:兄弟们,把东西搬开出发了。 电器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东西被搬开了,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又似乎重获新生满是喜悦,王队道:昨天,我们躲过一劫,是因为装甲车上,那些被我们认为该被淘汰的弱者们,是她们冒着生命危险吸引了猎杀者离开,所以我们不能轻视每个生命,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那个冲锋衣又尖锐地道:我看你就是轻视生命,你别忘了昨天那个人被你打死了!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做头的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那个小年轻送过外卖的姚亮提醒他:别乱说话,你不要命了。 冲锋衣激愤道:我还偏要说,他有本事打死我,和那个人一样枪杀我!他能因为对方说错一句话就杀人吗,他有什么资格!杀人要偿命你知不知道。 面对人群中这种不和谐的声音,谷仁道:在末日救援模式下,对于任何阻碍救援行动的人,队长有权利根据当时的情况做出决断,如果情况危急可以射杀。 王学兵道:昨天的事,我确实处置有点不太恰当,但是请你认清楚情况,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助装甲车脱困,至于你说得那件事,咱们回去之后再做讨论。 见其他人都不做声了,王学兵安排了冯大力和王猛开运油车,其他人分成两组寻找车跟随装甲车移动的痕迹追上去,他们在11公里开外的地方找到了装甲车,猎杀者们已经变回了活尸,行动不再那么敏捷了,就是数量之多让他们瞠目结舌,装甲车就像在尸海中漂浮着一般。 我艹。王猛看傻了,这怎么办啊?他咕咕哝哝。 王学兵在对讲机里听到抱怨声,道:别慌。 这是一个T字形路口,王学兵让车队隐蔽在T字形头的左边,他驱车去吸引尸流导向T字的右边路口,路的中间有防护栏,他将活尸流引导到护栏的左边,然后从右边绕回去,和T字左边的车队汇合。 引诱计划比较顺利,他们很快汇合,也联系上了装甲车内的人,是王佳宁接的,装甲车外伤痕累累,车里的人都没有事,王佳宁听起来很兴奋,她对车里的人道:他们都没事啊!太好了,徐阿姨,你听到了吗,王队长没事! 徐女士清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担惊受怕,听到没事之后,喜极而泣。 王学兵道: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代表在户外度过一夜的幸存者们向装甲车内所有的人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你们英勇的壮举,我们很有可能回不来了,谢谢你们! 王队的话很激动,从对讲机里扩散到每个车队里,大部分的心情都很振奋。 车队汇合后,由装甲车开路,之后路程就快多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他们抵达了M基地1号门的1号仓库。 王学兵拿出遥控钥匙,开启了仓库的门,让运油车开入,所有的人都被暂时安置在了1号门的4号仓库,那里有简易的床和棉被,仓库是全封闭结构的,没有窗,只有一个升降台,上面有个圆形玻璃台可供人们观望。 目前为止,只有几个核心成员知道底下基地的密码,王学兵不打算让他们都进入地下基地,人员良莠不齐,为了防止重蹈M基地的悲剧,他决定将幸存者分类收留。随着人员越来越多,他的烦恼也就越来越多。 刘梅和陈剑在基地里等了一夜,见到1号门那里总算有车队驶入,他们兴奋地从基地内部跑向通往1号门的通道,米粒的腿已经被包扎好了,它虽然跑得一瘸一拐,但是依然努力跟上了他们。 刘梅从内部进入到了4号仓库,她大声喊着:王学兵! 王学兵回头,看到刘梅他们安全抵达,他的心宽了宽。 刘梅和陈剑冲了上去,好像许久许久没见了一般,带着说不出激动的情绪,三个人抱在了一起。米粒则跃入了谷仁的怀里,它的前爪搭住了谷仁的肩膀,用它湿润润的舌头吧嗒吧嗒舔着,尾巴剧烈地摇动,谷仁和它热烈地抱在一起,他一边抚摸它一边道:能再次见到你太好了,小伙子!他使劲按着米粒的脑袋。 回到基地之后,王学兵迅速安排刘梅、王佳宁、朱红娟、任书民、陈剑等人准备登记簿,将所有人员的信息全部登记了一边,包括特长爱好曾经从事过的工作,是否愿意加入救援工作等。 梳理完毕之后,他结合当时的情况—— 组建了以任书民为首的医疗小队,并计划对任书民作为重点枪械培养训练。 组建了以退休心理咨询师吴国中老人为首的灾后心理辅导小组,并对其进行枪械训练。 组建了以李路为首的基地内部安全巡逻队,全权负责基地安全事宜。 组建了以刘梅为首的地下无土裁培技术小组,主力发展培育地下人工光照植物。 组建了以退休教师蔡建青年教师董月秀(一家六口出逃,男人包峰主动退出装甲车支持王学兵当时的决定。)为首的教学队,主要负责基地内部孩子们的管理和教育,不必进行全面教育,进行基地需求人才专长培养,每位孩子专攻一门,对于有潜力各方面素质过硬的孩子进行武器训练。 组建了以张美华为首的基地综合管理队,负责内部人员的调配安顿登记纠纷协调工作。 组建了以陈剑、刘海涛为主要负责人的基地伙食管理队,根据现有物资安排所有人食物。 组建了以杨根英为首(断腿的老人),以及其孙杨晓军(10岁),组成的基地电力设备维护小组。杨根英要求其孙继承他的职业,他是一个退休的电力工程师,他的儿子是一个光荣的送电工,灾难爆发的时候正在外省作业,他说要将他的孙子也培养成这方面的人才,他的要求被立刻获准。 王学兵一刻也没停,花了几个小时将基地分工全部做好,那些体弱的,年纪大的,女性成员大多数被分配了工作,他有意识地将一些重要的岗位交给了自己信任的人,并有自己信任的人去带领小组,如果有问题也可以及时影响以及纠正。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有秩序。 大会结束之后,张美华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训练有素地开始安排人员,将决议后的相关人员安排了住宿并且让他们和各自小组的组长认识,细节工作有组长分配。 救援队主要有王学兵统筹,搜救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搜物,人选待定,一个是搜人,王学兵自己带。那些新加入的青年男人,那些有战斗力的,或许还有不少思想不对盘的全部被安排在了地上仓库里住宿,方便观察,还有王猛也被留在了上面。 他实在太累了,坐在椅子上,仰着脖子休息。他等着其中几个小组长安排好工作之后回来,他还有话说。他眯了会眼,他的搜人队成员、谷仁、米粒、郭海、大力、还有安全队的包峰、李路坐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他们都不知道队长在想什么。 过了一个小时,张美华回来了,她说:“队长,都安排好了,我给老吴安排了咨询室,给了他两个助理,把所有人的资料都给老吴了,老吴说让你放心,他会定期找人交谈疏导人的心里问题,那个孕妇我和他讲了,他说他会特别注意的。 任医生他们就以医务室为中心展开工作,刘梅拿到了无土栽培技术室的钥匙,还有生化实验室没人也就顺便给她管了。陈剑和刘海涛现在给幸存者们分泡面去了,就我们公司拉回来的那个,现在我也贡献出来了,羽绒服一会我给上面仓库的那些人送去,上面比较冷,陈剑说,人多了,这些东西不够吃,让你快点想办法。” 王学兵点了点头,他说,谢谢你,张总! 张美华都不好意思了,她说:我现在不是老板了,你别这么叫,叫我张阿姨就行了,以前是我不对,不了解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们都是好人,不过没东西吃,你是知道的,要乱的,所以我提醒你啊。这一乱,人那些不好的性格都会暴露出来。 王学兵道:我知道,你放心。 张美华说: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去忙了? 王学兵道:你一会让刘梅、陈剑安排好工作回到会议室里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张美华道:行,我去叫他们。 王学兵见李路坐在对面,就对他道:李路,现在基地人不算多,男人大部分我都有安排,所以我只给你一个人,包峰,到时候我看着合适的人还会给你拨下来,基地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李路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奇怪地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交给我了,基地不是你管的吗? 王学兵用手示意他别激动,他说:你听我说完。 又过了一会,刘梅和陈剑陆续赶来了,一回到会议室,刘梅就冲着王队道:王学兵,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呆在实验室里种菜?你有没有搞错啊!我能杀活尸,我能和你一起出去。你看不起我们女人是不是?救援一定都是男人做的吗? 陈剑拉住了刘梅,小声道:你别吵了,你没看到他眼皮都在打架吗? 刘梅这么一骂,王学兵倒是醒了不少,他坐直了身子,让谷仁带包峰去练习枪械,让大力、郭海去休息3个小时。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场只留下了李路、刘梅、陈剑。 王学兵喝了几口水,倒了一点在手上往脸上搓了几把,他看着刘梅,这个他认识最久的姑娘,道,刘梅,我留你下来,不是看不起女性,我从来没看不起你,无土栽培是你的专业吧? 刘梅眼睛红红的,她说:是生物工程。 王学兵道:反正都差不多,生物工程里有无土栽培技术,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这个专业的,你把这件事做好,就是造福整个基地的,这个灾难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外面的粮食储存一年基本上就吃不了了,黑暗会让所有绿色植物全部完蛋,所以你的责任很大,你不仅要种植蔬菜,你还需要研发出能吃饱肚子的粮食,必须提高产量和速度。 刘梅急道:我不行啊,我——我只是一个本科毕业生,我做不了那么高端的研发,我做不了的,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王学兵盯了刘梅的脸一会,他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是现在你是最好的,不要觉得自己不行,我会给你时间,我能给你八年时间,另外我会尽力给你去寻找帮手,请相信自己好吗?本科生又怎么了?谁说只有博士才能做课题研发啊!你行的!八年博士后都毕业了! 刘梅泪眼婆娑,她觉得压力太大了,这关乎整个基地的人口粮啊,她……点点头。 王学兵看了刘梅一会,又道:顺便帮我照顾妈,她清醒的时间不多,如果她去世了,而我又不在,你动手,然后葬了她。 刘梅低着头,含泪猛点头。 王学兵走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刘梅有些茫然又有些匪夷所思。 王学兵将那本梁队留下的本子从桌面上滑了过去:给你做纪念吧。 刘梅默默地将这个本子拿在手里,紧紧的。 王学兵又对陈剑道:你现在会用枪了,也会杀活尸了,我把你安排在食物调配部门,因为我不太了解刘海涛,他以前在星级酒店工作,对分配食材和量有着丰富的经验,他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生存了很长时间,这个人短时间我分辨不出他的好坏。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好食品的监管,经常跟他在一起,去了解他。配合李路维护整个基地的安全。 陈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看好他的。 最后,王学兵看向李路,他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会,他懊恼地问:李路,你真不加入救援队? 李路的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他有力而坚决地道:别拉我下水,我说过我不会参加就不会参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问一百次也不会! 王学兵又问:那一百零一次呢? 李路:休想! 王学兵松了口气,他道:好吧,人各有志,今天,我就把基地交给你,如果有一天,救援队的人全部死绝,你接手整个基地的控制权,你的任务就是把里面活着的那些幸存者保护起来,我允许你不执行救援,用你的理念撑到最后,给人类留个种。 李路惊愕地抬起头。 王学兵拿起那个救援电话在手里,上面第9分队和第27分队绿色灯还亮着。其他都是一片红灯。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散会。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紧接着他盯在1这个数字上,那盏灯居然是绿的! 明明刚才只有两盏的,他反复数了三遍,突然他睡意全无,他拉住他们一个个问他们是几盏绿灯,他们都觉得队长像神经病一样,都说是3盏。 王学兵胡子拉杂,头发蓬乱,他热泪盈眶地举着电话,喃喃地说着:三盏了!睡不着了!谁他妈的重新点亮了1号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写的比较艰难,突然加入了很多人,愁得我左写右写,怎么写都觉得好像信息量比较大,但是又不能撇开这个不写。好吧,望天默默流泪TT PS:端午节快乐! 第37章 末日营救V章 休息室里,王学兵独自一人,一直盯着那盏绿灯,心里莫名地振奋,就好像他看到得不是越来越少的指示灯,而是越来越多,他开始有了期待,期待第四盏,第五盏,甚至期待它们全部都亮起来。 徐女士端着一碗泡面进来,香气扑鼻,王学兵一见,慌忙起来给他妈开门,接过面条,见着他妈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顿时挺难过的,觉得自己对她的照顾太少了,自从爸爸和哥哥走后,她其实一直都很消沉,而他也没能好好关注她的心理变化。 王学兵大口大口地把面塞进嘴里,不出几分钟面吃完了,他捧着碗咕咚咕咚连汤都下肚了,吃得一滴都不剩,还将断裂的小面条从碗底里捞起来,他吃完后打了个嗝,抹了抹嘴,道:“妈,您烧的面还是那么正宗!” 徐女士穿着一件深色的棉衣,一头短发,头发有些花白,一双平底布鞋,一条宽口麻灰色裤子,她慈祥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开来,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少拍马屁,不就是泡面吗,用热水一泡就成了。你早点去休息,妈盯着你!你不睡觉,就不许出去。” “是!”王学兵起立,乐呵呵地大着徐女士的肩膀,母子两一前一后去洗碗,洗好了碗放在柜子里,王学兵疑惑地问:“妈,我看你精神好了许多,不贪睡了?” 徐女士点点头,推着她儿子往前走:“朱医生给我吃了药,感觉好多了,清醒的时候也多了,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成天想着往外跑,真把自己当救援队了啊!现在基地人也不少了,这些人就够你头疼的,你要是再往外跑,能回来也算了,回不来了,那些人还不造反!” 王学兵愣愣地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他嬉皮道:“妈,你别多想,你怎么知道没我他们要造反啊,我都安排好了!” 徐女士白了他一眼,在她眼中,儿子总是不够成熟,她说:“你照照镜子,你才几岁啊!” 王学兵走进房间还真的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有胡子很男人,脸上有伤痕挺霸气,他说:“妈我几岁你还不知道?我28,镜子里的我一表人才。” 徐女士气得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叫你顶嘴!越来越出息了!” 王学兵护着耳朵,弓着身子绕着他妈的手直转:“疼,妈,你快放开,让别人看见,我这个队长脸往哪里搁!人家会说我怕老娘,还有啊,以后媳妇不好找了!哎哟喂!” 徐女士松开了他的耳朵,坐在他房间的小方凳上,关切地道:“那你赶紧找个媳妇,赶紧让媳妇怀孕,妈就不来烦你。” 王学兵揉着耳朵,嘴里嘶嘶响着,不敢靠近他妈,他道:“妈,现在媳妇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呀,再说了现在哪里是找媳妇的时候,现在的第一要素是生存啊!就算有媳妇要怀孕,那还得先救个妇产科医生回来不是吗?” 徐女士一脸严肃地道:“学兵,妈跟你说认真的,如果你要继续做这个队长,你得给自己留个后,妇产科医生有没有还不是一样,从前的人不都是自己生产的吗?我看了那个护士王佳宁不错,人挺漂亮,她看你的眼神和一般人不一样,妈觉得她喜欢你。你主动一些……” 一听徐女士又提起终身大事,他心里就发慌,他恨不得把他妈推出门去,他急得抓耳挠腮,他道:“妈,我想睡了,这事咱们以后再说行不?” 徐女士板着脸,心中无奈,眼中凄凄,她叹了口气道:“行行行,那再说吧,你睡吧,妈在这里陪着你。”她正想再劝说几句,就被王学兵撵着往外走,她抱怨着,这孩子!她说什么就嫌她烦! 徐女士在门口心里想着又要落泪,她就一个儿子了,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可是他儿子根本不当回事,他一点都不明白她这个做妈的心里有多担心他,每一次他出去的时候她总会很害怕。 王学兵说了句:“妈你也去休息一会,我待会再来看你。”他就关上了门。 徐女士心里烦闷,她偷偷从裤袋里拿出了那个救援电话,刚才她趁儿子不注意的时候拿的,她将那个电话关机了!都怪这个电话,让她儿子走上了不归路。 如果这个电话丢了,那就不用出去了吧?不执行救援行动,躲在地下,那么就可以活下去,徐女士打定主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一会将电话放在枕头底下,一会又放在抽屉里,一会又拿出来放在床底下,可是藏来藏去发现这些地方都不够隐秘,她将电话放在裤袋里,悄悄来到厨房,发现厨房有人,她又来到厕所里,想把电话冲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她发现很有可能堵住下水道,所以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看到了抽水马桶上方的水箱,踩在座便器上,她看着手里的救援电话,心里有一丝挣扎,可是为了儿子,她咬牙将电话丢进了水箱里。 她做完之后,心里忐忑地打开厕所门,见刘梅刚好进来上厕所,徐女士匆忙擦肩而过。 刘梅见是她还很热情地打招呼:“徐阿姨。” 可是徐女士头也没回,好像不太愿意看见她,刘梅心里纳闷,之前一直都是她负责照顾徐阿姨的,只是王佳宁来了之后,好像就没她的事了,毕竟王佳宁是护士,照顾老人什么的也专业一些,刘梅心里不是滋味,说实在的,徐阿姨这个人比较敏感,心思也比较多,她不是特别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因为有一次她发现徐阿姨居然是装老年痴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阿姨发现了,后来就一直疏远她,见面了连招呼也不打了,就好像是仇人一般,真是个奇怪的人,刘梅上完厕所,洗了洗手,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她长得很一般,人也偏瘦,不像王佳宁那样前凸后翘,身材好,皮肤白,刘梅叹了口气,她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瞥见徐阿姨居然在厕所门外窥视着里面,刘梅吓了一跳。 直到她走出去,徐阿姨才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刘梅看着徐阿姨的背影,心里真不喜欢她,可谁叫她是王学兵的妈呢,不过就算不是队长的妈,也免不了这样的人存在,总不能看谁不爽就赶谁出去吧。 刘梅想着现在救援漫无目的,到处去搜,而且明天过后黑夜来临,更加困难了,而她和陈剑却知道那个地方有许多幸存者,而有的人毫无疑问会被吃掉,她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到底该不该把这件事和队长说?陈剑让她别说,难道她真的应该瞒着吗? 如果瞒着的话,那些人毫无疑问都会死掉,刘梅总是会把自己代入到他们当中,如果那些被链条锁着的人是自己,而正好有其他路过的幸存者看到了她们,她一定会非常渴望能够获救的,这是人的本能,她越想越头疼,心里一直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一股告诉队长去救他们,另外一股,别管闲事,别让队长去杀人,而且那些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她紧紧握着拳头,呼吸慢慢紧促,她就站在王学兵的房门前,举起手停止在空中。 咔嚓一声,门突然就开了,王学兵贼头贼脑探头左右一望,见到刘梅,一副后怕的表情,他拍了拍胸口,问:“刘梅你站在我房门口干嘛呢?我以为我妈还在呢!” 刘梅没料到门突然开了,张口结舌,脸刷得就红了下来,慌忙放下了手,放在了后面使劲拧着,她不自在地用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舔了舔嘴唇,道:“没事……没事啊,我刚好……经过这里。” 王学兵噢了一声,眼睛还在四下瞧着,他道:“我以为你找我有事,你刚才不是正想敲门吗?” 刘梅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模样,道:“啊……是啊,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些事,那个……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我又不想敲门了。” 王学兵将门开大,招呼了她进来,刘梅有些不好意思,她扭扭捏捏地站在里面。 王学兵给她倒了杯水,请她坐下,他道:“我睡不着,你有事就说吧,下午还是得出去,要睡也晚上睡。” 刘梅坐了下来,心里想着事,陈剑的话一直绕在她脑中,他说这件事到我们为止,你别让队长知道。她越来越不安,没话找话:啊,上次你给我带的那些东西,我还没谢谢你。 王学兵一愣,转而他就想起来了,心说这丫头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哎,他尴尬地道:“那是应该的,反正我也用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用的牌子,还习惯吧?” 刘梅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紧,隐隐还揪着裤子,她红着脸道:“但是,现在女人多了,这些恐怕不够用……我给她们都分了几包……” 王学兵坐在床沿,直愣愣地瞧着刘梅,他用手刷刷两把摸了摸头发,然后用手支着下颚,他说:“我知道了,下午出去的时候,我会让他们多搜集一些。继续说,你还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下午一起去办。” 刘梅的眼睛不自在的溜来溜去,她始终都没有看队长的眼睛,一会看台灯,一会看他衣服的领子,一会看床褥,总之闪烁不定的,她说:“不,我不是想让你去搜这些东西,我可以带队去搜这些东西,还有吃的,实验室我会尽力做好的,但是最后的一天半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的建议是,我们要用尽量多的人去找东西,在将来的100天当中我不建议出去搜救。” 王学兵手肘子支到膝盖上,食指交叉在一起,两个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他说:“这件事你别说了,不许去就不许去。但是我必须出去。” 刘梅猛得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小方凳摇晃了几下,她眼中满是短促而有力的锋芒,她的胸膛起伏着。 王学兵讶异地抬头望着她,此刻他坐着,刘梅站着,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刘梅压抑不住内心的想法,她脱口道:“你不能替别人决定他该做什么。他们大多数人服从你的安排,你有没有问过他们,他们是否想做这些?我不要呆在实验室,我要和你一起出去,现在你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很少,我必须站在你的身边,比起王猛,我更值得成为你的后方!让我出去!” 王学兵缓缓起身,盯视着她,严厉而又不容置疑地道:“这句话私底下说说就算了,以后不许再提,如果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刘梅没忍住哭了出来,她捂住了鼻子,推了王一把,冲了出去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实验室里,用双掌捂住了脸,如果她是个男人呢?她是不是就可以站在他身边,和他成为兄弟同生共死? 陈剑站在实验室的玻璃门外面,双手插在裤袋里,他默默看着刘梅哭泣,迟疑着推门而入,此刻他已经脱下了救援队的衣服,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和一条牛仔裤,他走到刘梅身边,轻轻往实验桌上一坐,双腿耷拉着,他垂着头,头发有些长,眼神依然是怯怯的,他说:“我对被安排的工作很满意,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不用出去,每次出去我都会很害怕。每次活着回来,我都会很庆幸。” 刘梅红着眼睛,就连脸颊都是通红的,她低低地道:“曾经,我也以为只要能活着,给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可以呆到死,可是每出去一次,每战胜一次,每活下来一次,我心中就对这种自由越发渴望,只要能到地面上去,我可以短暂地活,我不想在地底下像困兽那样被关在笼子里。” 陈剑打量了刘梅半晌,他喃喃地说:“我本来以为一个人要改变是很难的,但是你让我意识到了,不是一个人不容易改变,而是她没有去尝试过一种新的生活,一旦尝试了,她会发现更适合自己的路。” 陈剑安慰道:“我虽然支持你,但是以你的体力确实不适合出去,你没有和猎杀者交锋过,但是你见过,你很容易死,出去也是白死,他不让你出去显然是保护你。我觉得在你连男人都无法打倒前,还是服从安排,因为你出去只会拖后腿,作为队长他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让整个团队陷入危险。” 陈剑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刘梅的心头,让她战栗,让她开始审视自己。 ------------------------------------------------- 地下基地空间并不高,处处透着压抑的氛围,白色的节能灯散发出的光芒冷静而又低沉,照在物体上就像外面笼罩着一层青灰色,如果一个人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披散着头发,还是长发,确实有些渗人,那个孕妇叫白珍,因为一直歇斯底里,所以没人愿意和她一起住,她一个人坐在床沿发呆,她对面的那张床坐着吴国中老先生。 她拿着她丈夫的相片,不哭也不闹,吴国中老先生见到队长来了,起身到外面,道:“队长,这位病人意志力非常强,无论怎么诱导都不肯说话,我想请你试一试,她这样一直憋着会憋出问题的。” 王学兵点点头,跨入屋里,小房间里整齐干净,左右两边都是床,上下铺可以睡四个人。上面的被子都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没有动过,茶几上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那碗面已经泡糊了。 他深深呼吸了一次,走到白珍的对面,道:“关于你丈夫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不求你原谅,但是请你勇敢地活下去,为了你的孩子。” 白珍终于有反应了,她慢慢抬起头,眼睛向上翻着,眼珠子凶狠地盯着他,露出大片的眼白,十分狰狞,那双眼睛投射出的光让王学兵后退了一步,他从来没见过那种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白珍疯了一般扑上来掐住了王学兵的喉咙,吴老先生一看,连忙叫两个助理帮忙把白珍给拉开了,他连连说:“对不起,队长,让您受惊吓了。” 白珍被按住之后,披头散发挣扎着还要扑上来,她的指甲尖尖的,很优美,从前应该也是养尊处优,不怎么干家务的,一双手洁白秀气,上面还戴着一颗硕大的钻石婚戒。她看着王学兵发出凄厉地惨叫声,就好像她在被凌迟那般,她声音沙哑残破,却依然不停歇地叫着。 助理们将她按倒在床上,等到她无力挣扎,才放开了她。这事王学兵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白珍见杀不了他,她开始说话,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老公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就要了他的命!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你当着他身怀六甲的妻子的面,你打穿了他的脑袋,你连让他悔改的机会也没有,你为什么要射他的头,你射他的手,射他的腿,他也不会死啊!你根本就是杀人犯!你应该偿命!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杀你,如果我杀不了你,我的会告诉我的孩子,让他来杀你!你会死得像他一样突然,悲惨,连句遗言都不会有!你会死在最爱你的人的面前,让她们也承受我的痛苦! 白珍把她能想到的那些恶毒的话统统倒了出来,把她的恶意和满腔的仇恨都宣泄了出来。 王学兵默默听着,也许白珍说得对,他不应该直接射杀她丈夫,但是射腿和射手只会让那个男人更加愤怒撺掇着别人跟着作对,他当时没有时间,必须立刻控制局面,他承认他做得不对,但是他绝不后悔,他说:“如果你不能带着宽恕活下去,那就带着恨活下去,把饭吃了。死了你就看不到我痛苦的样子。” 王学兵走了出去,这是他说过得最绝情的话,也许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包峰,刘梅甚至他妈徐女士都赶过来了,她们对于白珍的话十分介意,并充满担忧。王学兵道:“没事了,都回去。她过段日子就会好的,没事的。” 白珍肩膀不停抖动着,整个人都在抖着,她瞪着王队长的背影,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扭头转向泡面,拿了过来,将拿泡得发胀的面,用塑料叉子一下又一下往嘴里拨,老吴看得胆战心惊,他从没见过一个带着仇恨吃饭的女人是那么恐怖。她吃的不是面,是仇人的血肉。 白珍十分痛苦,他们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存活到了现在,丈夫一直出去找食物供养她,保护她的安全,他们感情十分好,这次看到救援队抵达了,也是他丈夫当机立断地带着她跑出来的,他丈夫拼命帮她挤上车,她吃着吃着眼泪落在了面里,然后又被她吃进嘴里。 包峰见没事了,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和老婆董月秀、两个孩子住一个房间,他感到很幸运能够被允许住进地下基地而不是和上面那群人呆在一起。他的两个孩子,女孩稍大6岁,昵称大包子,儿子3岁,昵称小包子。 他回去之后,就抱着两个孩子亲了一会,然后揉着老婆抱了一会,他说:“月秀啊,刚才你可不知道,那个孕妇要杀队长呢,真是惨,她也是个可怜人,可队长也可怜,咱们一家真的要好好珍惜。” 董月秀用手抚摸着丈夫的脸道:“我们也担心死了,老天保佑,你平安回来,如果你没回来,我和孩子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董月秀说着就掉眼泪,包峰用手指擦着她的脸道:“别哭,我觉得有这样的队伍,我们才有希望,队长接纳了你们,我当时就想,只要你们能活着,我死就死呗,只要你们能被这样保护,我作为男人出去拼命也是应该的!” 董月秀急道:“别瞎说,好在现在你是做内勤保卫工作,不用到外面去,你好好干,咱们一家人都会没事的。有些事不要太自告奉勇,那都是要命的事!你别太主动申请任务知道吗?” 包峰点点头,看着两个孩子在床上玩耍,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他抱了老婆一会就道:“月秀,你好好照顾孩子,我要去执勤,现在保卫队就两个人,我和李路分工,待会我还要去练习射击,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你、孩子,还有爸妈就安心住着。” 包峰告别了妻子,其实他心里是想加入物资搜救队的,但是毕竟要出去,他怕老婆不同意也没提,再说了队长安排这个工作,他也不能有其他意见是不?就先干着吧。 ----------------------------------------------- 4号仓库内那17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分别为自己占领了一个床位,并且非常微妙地划分出了一定的界限,大致形成了三个团体,一个是以王猛为首的7个人,他们原本就在一起,所以自然而然聚在了一起。 一个是以冲锋衣曹伟为首的团体,他们那群人大多数是个人,有一部分是两三个人的小团队,所以也没有细分,所以自然而然聚在一起。 还有三个人是被孤立的,因为他们不是中国人,两位是来自泰国,他们是一起来中国公司考察做生意的,一个叫MOD,是经理,一个叫BIRD,是助理,还有一个是来尼日利亚,他的中国名字叫秦唐,他在尼日利亚开了一家小商品店,所以经常来中国的商品是市场进一些廉价的商品回国去售卖。 粮油店老板余富害怕王猛,又不敢和外国人说话,所以他就跟在了冲锋衣那个团队边上。他心里可着急了,他老婆和孩子都被带下去了,这是要被拐卖了么?他们把妇女和小孩都带走了一定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群狗日的!他心里骂着,还抢走了他米粮店的所有存粮,他得去讨回来!所以他一直伸着脖子盼着那个地下井口能够升上来。 那群人相互瞪着吃完了泡面,大概还留存着一点羞耻,没有相互争抢别人碗里的食物,吃完之后,由于没有垃圾桶,他们都将桶往地上乱放,有些还不小心踢翻了,汤水倒了一地,仓库里到处散发着泡面的味道。 有些人尿急,但是仓库里没有厕所,他就找个角落里随便撒尿,一个两个都学样,有的人则要大号,大声嚷嚷,敲打仓库的壁,王猛使劲骂着:“你妹的,这让我们怎么生活啊,要厕所没厕所的,难道拉屎还得跑到外面去,撅着屁股给活尸咬啊!” 冲锋衣曹伟则讥讽道:“你不是他们的人吗?怎么?你还被没获准进入基地啊?” 姚亮嘴快,他接着道:“王队要求可高呢,我自愿加入他都不要我,估计也是嫌弃猛哥有前科。” 王猛受到刺激了,前科,该死的前科!!他之前还在吹嘘自己也是救援队的,这回就好像脸上给人打了一巴掌,他觉得很没面子,他站在4号仓库的中央,指着空气大声说道:“王学兵,你给我听好了,咱们跟你出生入死,难道就吃点泡面?连个厕所都没有?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给老子好好解释解释!” 见王猛说上了,粮油店老板也来劲了,他也冲上来说:“王队长啊,俺的粮食米面都给你拿走了,那是俺的私人财产,你不能私吞啊,这些东西你得还给俺,还有俺老婆孩子你把他们怎么了?你要是敢伤害他们,俺跟你拼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特别起劲,顿时闹哄哄起来,有几个不想参合的就一头倒在床上睡觉。 MOD先生见现场实在太乱了,那些泡面汤水被弄得一塌糊涂,他就主动走过去收拾碗,将吃空的面碗一个个叠起来放到一个角落里,他想告诉那些人不要在屋子里撒尿,但是他的中文不是特别好,说了半天,那个人都没听明白。反倒把人给惹毛了。 因为MOD先生长相有点像印度人,浓眉大眼,眼眶深,嘴唇厚实,所以那个人当场就怒不可遏地揍起了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印度阿三,你少管闲事,你收拾东西你以为你爱干净,你道德高?你个强|奸犯,男人撒尿也看!” 现场顿时乱了起来,那个人是王猛一伙的,叫邹立,他猛揍他,MOD先生猝不及防,鼻子也被打出了血来,他的助理慌忙上前帮忙,两伙人鸡同鸭讲,只是神情都十分激动愤怒!王猛立刻加入了打斗,他手痒了! 曹伟瞧不起王猛那群人,素质低下,虽然他也不喜欢王队长,认为他分不清楚轻重,但是他也看不惯那些人乱丢东西乱撒尿,搞得臭气熏天的,他和几个同样看不过去的年轻人上去帮忙试图分开他们。 结果没成功反而被揍了,那些人都暴躁不已,好像不打架不流血他们都要死了,群情激奋,十几个人都打了起来,曹伟的冲锋衣也被扯坏了。 王猛心里越想越气愤,他跟着王学兵冒那么大的风险,却只给了一碗泡面,这也算了,凭什么他不能进入基地内部?果然还是得靠实力争取地位,他奶奶的,拳头底下见排行,他就揍得他们都服服帖帖的,以后见着他都得叫大哥!以后见着分粮食就得知道先孝敬老大!他要有枪,他早就反了,可恨进入这里的时候枪都被没收了! 李路把王学兵喊到了监控跟前,指着其中的一个群殴的画面道:“这些人,当初就不该带他们来,你自己瞧瞧,都是些什么人啊!” 王学兵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把录像往回倒重新看了一边,他摸着鼻子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真不给他面子啊,李路就对他吼道:“王学兵,我告诉你,这些人我不管!如果你外出死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一个都不会让他们进来。任何会危害我们基地的人我绝不放他们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求原谅。 最近有点卡文。 刚才老妈又发飙了,说这么晚了还在捣鼓什么,艾玛呀,我立刻就闪。 第38章 末日营救V章 一声枪响让那些混乱打架的男人们停止了争斗,他们衣衫歪斜,各个气喘吁吁,好几个脸上还挂了彩,眼神迟疑如羊,见队长来了,每个人都后退了几步,也许是那个死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对他们来说还记忆犹新,所以这凌空一枪让他们噤若寒蝉。 王学兵站在中央,脸上画满了黑绿交加的油彩,狰狞而又威严,李路跟在他的身后,冯大力、郭海、谷仁也被叫了起来,,他们整装待发,包峰手里拎着一个军绿色的包,里面装满了枪支弹药。 谷仁、李路、冯大力持枪对准了他们。 王学兵目光如炬:“才几个小时,都呆不住了吗?” 他爆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语调,犹如洪钟在仓库间回荡,又如巨锤暴击在地面上,让人觉得整个身心都在颤抖。“呆不住的人都滚出来,我马上打开门,请他出去!” 他的手指向厚重的大门,平静的语调中,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人群中鸦雀无声,谁也不敢站出来。 他的眼睛盯了王猛片刻,并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那些凶恶的人面目下隐藏的自私和胆怯在他一眼就能看穿,他向他们中间慢慢走去,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MOD先生被打得坐在地上,那位黑人和他的助理扶着他站起来,纷纷退后。他们眼中闪烁着不安和期待。 王学兵递给三名外国人一个翻译器,那种翻译器会直接将语言翻译成他们选择的语言,他继续道:有力气,想打架的,跟我出去打,不要再这里打自己人。你们谁挑起事端的,我在监控里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你们,如果有第二次,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一律驱逐。这是纪律。这块白板上的纪律将会在今后一条条增加。 谷仁将一块白色的板和张美华女士一起搬了过来,两个人挂在了仓库里。上面写了两条最新的纪律。和几条建议。 王学兵道:“我们生存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明天天黑之后,我们将会迎来一百个黑夜,在这百天中,所有的植物都会枯萎,所有的食物都会耗尽,气温将会下降到零下三十°以下,你们脸上流淌的血会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你们的手握着铁管皮肤便会坏死脱落,你们穿着的这身衣服在户外活不过12个小时。但是,在基地的庇护下,你们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幸存者,你们是幸运的,同时也是肩负重任的。” 王学兵的鼻头红红的,脸颊也因为寒冷而发红,他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的白气,尽管他戴着手套,但是依然感觉到寒冷,他道:“鉴于从前的基地发生的事故,我并没有准许你们所有人都进入地下基地,而是需要对你们进行各项考察,也就是说,踏入基地内部的资格,你们必须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 “你们的行动,包括参与救援、参与搜集基地所需的物品,保卫基地,不怕死的,你们可以像我们一样穿上这身军装,成为一个光荣的救援队员,不想死但是愿意冒险的,你们可以成为物资搜集队的成员,进行随机任务。出去会吓得走不动的,你们可以呆在这个铜墙铁壁的仓库里做内勤,打扫卫生,做内部建设。” “现在,你们可以分队了,第一排参与营救,第二排参与搜集物资,第三排内勤建设。2分钟之内站好队!” 包峰等王队说完了之后,迅速从基地内部拿来了扫帚、簸箕、拖把、水桶、垃圾桶、垃圾袋等生活用品,张美华将一床床棉被递了上来,因为仓库里毕竟不是收容人的,所以很多设施都不齐全,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些问题,以对抗接下来的黑暗和寒冷。 人员站队分布, 17个人当中,第一排只有1个,第二排,7个,第三排4个,还有5个人正在犹豫。 让王学兵意外的是,那个姚亮站在了第一排,显得刺目而滑稽,他一脸天真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执着,一如他当初请求的那样,而王猛站在了第二排,那个打MOD的邹立站在了第三排,冲锋衣曹伟也站在了第二排,粮油店老板余富站在了第三排。剩下的5个还没做出决定。 大概是觉得第二组比较中庸一点,也不显得自己是个孬种,所以第二组的人特别多,MOD和自己的助理商量了一会,向王学兵友好地点了点头,他站到了第一排。BIRD犹豫了一会,也站到了第一排,也许是受到了他们的带动,又有两个也跟着站到了第一排。 秦唐不停地摸着他的光头,亲吻着胸前的十字架,厚厚的嘴唇里不停在念叨着什么,他好像在做生死抉择一般,当大家以为他会站到最后一排的时候,他一路走过了第三排,又走过了第二排,他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钟,一步上前,走到了第一排,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他自言自语地说:噢,伙计,这没什么,第一排挺好,没有什么比救人更光荣的了,上帝会保佑我的! 王学兵心里闪过一丝感动,第一排有6个,仅次于第二排7个。 王学兵道:第一排出列,请响亮地报出你们的名字。 “姚亮!” “MOD!” “BIRD!” “秦唐!” “孙超杰!” “黄建明!” 王学兵道:“谢谢你们加入救援!我代表二七分队欢迎你们的加入!” 他带头敬礼,身后的救援队员,一同放下了枪,对他们致敬! 王学兵道:“请我们的老队员谷仁,对你们说几句话,他是我们队里枪法最好的,是国家救援队专业受训队员,也是目前为止仅存的两名职业军人之一,还有一名是郭海,就是这位被细菌共生的战士,就是在昨天晚上帮我们引走猎杀者的那名战士!没有他做出的这个决定,今天我们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 谷仁走向前,心情激动,他站得笔直如剑,敬礼的力度也如刃一般,快而锋利,仿佛能掀起一阵凌冽的风,他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战友,是兄弟,我愿意将自己的后方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们,如果你们在我的前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掩护你们,它们只有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才会通向你们!” 他顿了顿:“ 我可以死,但是我的战友会活下去!” 谷仁这句话回荡在仓库中,现场出奇得安静,仿佛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无比巨大。 大家都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谷仁。 也许有人心里会觉得他们做不到,但是他们绝对会对能做到的人报以尊敬。 王学兵打破了这种如沉思般的宁静,他道:第二排,请响亮地报出你们的名字。 “王虎” “王猛” “曹伟” “严柯” “陶行光” “施明” “夏文忠” 王学兵对他们致以同样的感谢,他递出一张纸,交给了王猛的弟弟,王虎,他道:“这张纸里排列着的都是基地内需要的物品,今天下午和明天一整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得搜集清单上的物品,以药品为重兼顾粮食。不许抢夺其他幸存者的东西,如果遇到需要救援的对象,没有把握的通知我们来处理。出去的人都会配备武器,但是回来必须上缴。 王学兵让谷仁立即对他们进行枪械培训,他打开了3号仓库战弩的储藏室,给每人分了一个弩,和一套箭,进行库内演练。又给每个人分配了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 最后剩下的四个内勤。 “余富” “邹立” “金一” “沈舟” 王学兵鼓励道:“内勤也是重要的工作,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如果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也会被获准进入基地内部,待会你们将这里清扫干净,有什么需要对讲机联系保卫队的李路和包峰,另外内勤工作也不是全然没有危险的,你们必须肩负起外出清倒垃圾和排泄物的重任,我会让李路培训你们,这个仓库的外面堆着许多砖和水泥,你们将砖头搬入,将仓库分隔成厕所、洗漱、休息处,尽量改善居住环境,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加入。” “另外,余富,你的妻儿都很好,我们安排了孩子的教育,给你妻子分配了种植的工作,你的那些米粮将成为基地的公共粮食,供大家食用,同时你也享受基地的保护以及其他食品,做到各尽其责,资源共同分配,你还有意见吗?” 余富抓了抓耳朵,矮肥圆的他在队长逼人的目光下,只得说:俺没意见。俺不敢有意见。 他们的训练时间不足,只是反复让他们寻找感觉,安装子弹,射击,安装箭射击,再把箭捡回来重复射击,训练了60分钟,每个人的手都抬不起来。 简单训练完毕之后,他们打开了仓库的大门,物资搜集队开了一辆军用小卡车行驶了出去,希望他们好运吧。 王学兵将队员集中在一起,展开了M区的地图,采取由近到远的策略,先划分了搜救区域,下午、明天上午和下午分别搜一片区域,因为有许多新队员加入,他不敢太分散人员,他们使用了十驾无人机,分别设定好飞行路线,绕着指定区域反复飞,并且播报通知,通知内容主要有三点,第一、请幸存者需要救援的给出1919提示,第二、如果救援没有抵达,则需要准备足够的食物和保温的用具熬过一百天尽量不要外出。第三、有条件的幸存者尽量到写字楼或者高层的楼顶,用任何鲜明的颜色引起直升机的注意。如果夜幕降临未等到救援请尽快躲藏起来。 M基地1号仓库的顶部就像一个个套住的圆柱体,不断上升,一层比一层高,直到顶部露出一个白色的圆形停机坪,一架军绿色印着1919的救援直升机带着气流冲天而起,谷仁、米粒、MOD和BIRD组成了空中救援小组,MOD先生年轻的时候服过兵役,当过伞兵,所以他被分配到了直升机上。他们的任务就是反复盘旋在指定区域,观察那些楼顶上的求救信号。 而陆地上的搜救主要是通过目测,已经望远镜观察寻找救援目标,王学兵出发前一直找不到救援电话,他找了一阵子,为了不浪费时间,他索性不找了,带队出发。 搜物队的人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开车的是严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30岁上下,是个老司机,王猛刚才不敢说话,现在聒噪地说开了,他撺掇道:“现在咱们有了武器,我看干脆咱们把基地占领了,自己当主人,省得看那小子的脸色,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太窝囊了!” 曹伟冷哼了一声,讥笑道:没脑子。基地如果被你领导,那还不如给那小子领导,至少人家还有纪律,还有表率的人。 你说什么!王猛霍得一声站了起来,凶恶地指着曹伟道:你小子再说一遍。 曹伟也站了起来:就说你没脑子!怎么了? 王猛窜上去和曹伟扭打在一起,王虎猛得抱住了他的哥哥,道:拉开,快把他们拉开! 于是施明也上前拉住了曹伟。 曹伟道:我可没想打架,是他先找事的。哼,拿着别人给的武器,坐着别人的车,住着别人的地方,吃着别人给的东西,你他妈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想着杀了他们你做老大吗? 王虎劝道:哥,你就消消气,脾气别那么大成不?哥,王队是个好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难道你想要一个没有秩序的基地吗?可以随意杀人,谁强谁就是老大吗?你没看到那个共生人战士吗?十个你他都杀得掉,但是人家不也听从命令吗?基地不是说谁力量大,枪法好谁就能当头的。 王猛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他几天没刮胡子,胡子都长到脸上去了,他骂骂咧咧的:你们都说他好?他到底哪里好了?他不信任咱们,咱们不过是他的工具,替他卖命的工具,我们要是死了,那都是白死,我们有什么义务出去找东西?难道我们的命不是命吗?就因为我们是男人,难道我们就有义务养活基地里的那帮废人吗? 这时候大家都不吭声了,曹伟道:这是你自己选择,如果你不想出来,你可以选择第三排,你他妈就可以留在基地里倒马桶,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工具去找东西来喂养你。 王猛指着他骂道:你他妈昨天你还和王队不对盘,你今天怎么脑子被敲了? 曹伟道:我是个分得清楚黑白的人,没错,他留老弱病残,而至我们青壮年不顾我是不认同,我觉得我们才是人类的希望,而不是她们,但是出去搜东西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吧?就算你当老大,难道你能坐在基地里饿死吗? 王虎拍着他哥的脊背道:哥,你不该小看那些女人和孩子,我当时就在装甲车上,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女人,钻到车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深深两道血痕,吸引那些猎杀者,她还在上面唱歌,差点就没命,你行么?你说那些老人没用,但是你会修发电机吗?那些人有的是医生,外科内科的,你再厉害你总要生病的呀,别忽视别人的价值,其实真正没用的是我们,这个基地没我们,这些人能活得好好的,但是没他们,我们可能就活得不好了。 王猛啐了他弟一口唾沫:你小子敢和你哥对着干!你他妈被洗脑了!当初是谁让你上装甲车的,你小子不要忘恩负义,你哥我是怕死的吗?你哥我要怕死,我就自己上装甲车了!还轮得到你? 王虎道:哥,我没说你怕死,你就是当惯了老大,一下子不服别人管,我懂,你很勇猛,论打架我们这里可能没人打得过你。有威信,让人信服,不是满口粗话,用武力镇压就行的,要考虑大局,哥,别闹了啊,咱们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多去找东西! 车里另外三个人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显得有些沉默,陶行光闷头抽烟,施明耳朵里塞着耳塞听音乐,他的手机在基地的插头里充了点电,夏文忠神情紧张,手里紧紧摸着枪。 严柯停在了一家药店的面前,根据清单,药品为第一重要之物,他们下车砸碎了药店的玻璃,一行人进入之后,往背包里胡乱装东西,凡是药他们全拿了,这家药店是为数不多的没被洗劫过的。 他们第一次找药还算顺利,接下来,严柯一路开下去,遇到便利店,小超市,他们都会停下来看看,但是大多数沿街的东西都被拿光了,里面只剩下货架和一些不能吃的水果,腐坏的糕点。 他们还得提防着那些活尸的袭击,这些出来的男人都在外面独自生存过,遇到活尸各个都能杀,他们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些不能吃的东西,比如电暖气之类的电器搬了十几个,还搬了个冰箱、洗衣机上卡车,有些人则悄悄往口袋里揣了刀,那些碗也是生活用品,他们也拿了一些。 施明拿下了耳塞,抱怨道:都是些电器,没吃的东西可不行,咱们要不冒点风险去大型超市! 一听要去大超市,夏文忠吓得手里的碗都没拿住,哐当一声发出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捡起道:对不起,对不起。 陶行光有点秃顶,其貌不扬,还有点肚腩,但是他说出来的观点倒是让大家耳目一新,他道:“我觉得军队一定有储备粮,我们不该冒风险去人流量大的超市,那里必定活尸成群,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去五金一条街,多搜集一些金属、零件、水管什么的,甚至如果有发动机就更好了。那里很少有人会去搜集物资。” 施明切了一声:零件能当饭吃吗?如果有物资,昨天用得着吃方便面吗?如果有物资用得找成立我们这个队伍吗?别天真了,一百天啊,咱们基地人不少,到时候难道杀人吃? 陶行光道:看来我们的意见不合,我坚持去五金一条街,我们分头行动吧?谁和我一起去? 夏文忠很想去,但是想着陶行光没有支持者,就一个人,他害怕。 陶行光见没人和他一起去,就道:好吧,我自己去,我拉了东西到时候就直接回去了,你们找到东西不用等我了。 王虎想喊他让他别自己去,王猛拉住了他弟道:别管他,死秃子,他要找死让他去,螺丝等当饭吃! 陶行光自己在路边找了辆车,他正要启动,曹伟敲了敲车窗,陶行知将车窗摇了下来。 曹伟问道:你对这行很了解吗?你知道五金街在哪里? 陶行光点点头:我是做这一行的,当然知道,而且清单当中这些物品也在其中,显然是有专业人员写上去的。 曹伟拉开了车门:那行,我和你一起去。 陶行光发动了车子。 王猛道:走,我们去找一车子吃的给他们瞧瞧。 于是王猛、王虎、严柯、施明和夏文忠五人前往M区万兴广场一楼的沃尔玛超市。 那个广场比较新,里面的店面入驻率并不高,场地也较为空旷,他们抵达之后没有看到一具活尸,五个人慢慢靠近,谨慎地打算进去那个超市瞧瞧。 施明走在最前头,他将手机收好,拿出枪,在他看来这一百天当中食物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吃的,一切都免谈,所以他得去冒险。 接着是王猛、王虎。 最后一个是夏文忠。 夏文忠疑神疑鬼的,他突然站住了,紧张地道:我们别去了吧,我觉得不对劲! 王猛哈哈大笑。 突然,一枚箭穿透了他右边的脖子。 夏文忠圆睁了眼睛,还没发出声音来,一枚箭嗖一声射穿了他的胸膛,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胸膛正中的箭,鲜血像墨一般渗染开去。 王虎急切地大喊:快跑! 施明、严柯转身就跑。 一箭射中了王虎的头颅从穿破了他的左眼,他像一只破裂的皮球那样嗤一声就倒地了。 严苛的背部被穿透,他闷声跌滚在地,挣扎了很长时间才咽气。 施明被射中了膝盖,他连滚带爬的往车上逃去,接着又一枚箭射穿了他的大腿,他嚎叫着摔倒在地,鲜血,从他的腿部凶猛地喷射出来,瞬间浸染了他的裤管。他用血淋淋的双手握住了枪,他不知道该朝哪里开枪,他砰砰砰胡乱开了几枪,直到打空一个弹夹。 等到他哆嗦得换弹夹的时候,一支箭从远处破空而来,带着风声,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脑袋,施明的弹夹还没装好,他就瞪着眼睛死在车轮子边上,手边的枪和弹夹散落,裤兜里还插着耳塞的手机掉了出来,刺目地躺在他的身边。 有人捡走了他们的枪、弩和箭,包括背包里的药、卡车以及车上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 第39章 末日营救V章 (上集) 华光五金城的大门紧闭,十连副巨大的户外广告依次排列,广告内容都是一些零配件厂商宣传照,广告架上几个金色的大字松动了,在高处如同钟摆一般摇晃,陶行光将车开到了大门口,没等曹伟做好准备,连人带车一起撞了进去。 轰隆一声,蓝色的大拉门就像易拉罐那样被破开变形,巨大的撞击力让曹伟差点撞上了挡风玻璃,好在安全气囊弹开了,他的额头还是被玻璃碎屑扎得流了点血,他吃惊地盯着陶行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愤怒地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这样开车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陶行光面无表情,好像他身边根本没坐着人,他已经拿出匕首把驾驶室弹出的安全气囊全部割掉了,他迅速打开了车门,用手捂住了口鼻,挥了挥尘土,他检查了汽车,除了挡风玻璃碎裂,发动机盖严重变形,其他没什么大碍,他四下看了下,没有动静,把头探望车里道:“快点出来。” 曹伟一边用手抹着额头,一边骂骂咧咧的。“该死的。”他说,“我被卡住了!如果我的骨头断了,我非找你算账不可!”曹伟试着一点点挪出来,哪里都觉得疼痛,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莫名其妙。 他好不容易割掉气囊,钻出来之后,眼睛觉得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楚了这里的构造,这是一个有着不同摊位的,充满铁锈味的市场,上面有个很高的大棚,遮雨的,底下都是有着编码和杂乱广告牌的店面,还有一辆辆手推货车。 陶行光对曹伟的抗议充耳不闻,他熟练地掏出了钥匙,走到75号店面,一下就将门拉上了, 他拿出从王虎那里撕来的半截需求单,从他的店铺里拿出一个纸箱子,开始配货,他一边利索地在货架上拿东西,一边嘴里咬着一支手电筒照着需求单,口中还发出呜呜呜含糊不清的念叨声诸如:发动机配件,比较容易坏的,连杆瓦,缸体,油封,活塞环,皮带…… 他皱着眉头,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响,应该是油温表、油压表、空滤……好了,维修工具套装这些应该也许也用得到,他又装了各种规格的螺丝刀、电灯泡,手电筒、电池等。 他将一大箱子的小配件放到了皮卡车的后车兜上。他看了眼在店铺外头警戒的曹伟,从自己的店铺里拿出锤子和合金凿,他开始撬隔壁的店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曹伟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看到大门口蹒跚着有活尸经过,他提醒道:“喂,别敲了,你等等,你这白痴,你吸引了活尸的注意!” 陶行光咬着手电筒停止了一会,他眯着眼睛盯着那个被他们撞破的入口,他拿下嘴里的手电筒道:“它们已经发现了,快点帮我一起把卷帘门推上去,我来敲,你来推,快!” 曹伟的心猛得一抽,虽然他杀过活尸,但是还没到见到它们不会怕的程度,每次他都是被迫去杀,他绝对不会主动靠近它们,他咬了咬牙:“好吧,快点!” 曹伟用双臂拉住卷帘门用力托举,龇牙咧嘴的用出吃奶的力气。 陶行光拿着锤子和锥子揪准缝隙,他道:“用力,再用力,还差一点点。” 曹伟的手臂肌猛烈鼓起,就像突然鼓起的气球那样,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手双腿一起用力,就像一个举重运动员那样,将卷帘门硬生生地抬起一点点,里面被扣住了,他脖子的血管战栗着,血液直往脑部涌去。 陶行光终于揪准了缝隙,将凿子插|入,然后他用锤子一阵猛敲,活尸的脚步也随着他的敲打声越来越快,终于,曹伟哗啦一声将卷帘门顶起。陶行光将锤子往曹伟胸前一塞。 曹伟气喘吁吁,莫名地抱住锤子,瞪着陶行光:“你不和我一起杀吗?” 陶行光一边拿东西一边道:“我怕等会越来越多,所以先拿东西,你先顶住!” 曹伟摸了一把刺猬头,眼睛红得不行,他咬着牙,迎了上去,从那个入口进来了十几个活尸,最先进来的那个已经快走到65号摊位了. 他抡起锤子砸到了活尸的头上,活尸的身体没有腐坏的迹象,组织并不脆弱,所以一锤下去只是将人砸倒了,它又会爬起来,曹伟显然没给它这个机会,他迅速抽出军刀,一刀扎入了活尸的眼窝,一刀一刀割下脖颈,血流了一地,他觉得恶心,他丢开锤子,将染血的刀在尸身上擦了擦放回刀鞘。 曹伟一边后退一边从车上拿出弩,将箭背在身上,有四五个来了,他不能和他们肉搏,他拿出一支箭打算按到孥上,可是孥的拉开强度比较大,他一时间竟然装不好,他喊着:“陶行光,你好了没?” 陶行光一个劲装东西,他依然嘴里咬着手电筒,念念有词:“定子、转子、整流桥、压敏电阻、二极管……我找不到二极管。”他说。 可是曹伟没听见,他看了眼陶行光,他道:“你快点,我帮你引开。” 曹伟朝着市场另外一个方向退去,活尸都向他走过去,他终于装好了一支箭,嗖一声射出去,结果什么也没射中,他骂了句FUCK,又取出一枚箭,这一次他装得快了许多,一只活尸扑上来的时候他近距离射击,弩的力道很大,冲击力将活尸整个都掀翻在地,他来不及换箭,转身向后跑,和它们拉开距离。 他迅速装好了第三支箭,然后等着它们扑上来,第二个倒下了,他越来越有信心,弩真是好东西啊,只要射得准!但是他射得还不够快,也缺乏战斗技巧,不够利索,导致七八个向他围去,而其中一个向陶行光走去,后面的几个都向陶而去,而且那个大门那里不断有零散的活尸被吸引进来。 曹伟喊着:“陶行光,小心啊,有两个朝你过去了。” 陶行光自言自语着:“终于找到齐了。” 他将东西包好。刚转身,一只活尸就咬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另外一只也呼呼扑了上去。 曹伟听到了陶的惨叫,心里急,他射中了眼前的活尸体,每跑几步,他就能射倒一个,他向陶行光跑去,剩下的五个他先不管了,他跑得速度很快,像一只羚羊那样,摆动着双臂,修长的双腿飞快跃过障碍,迅速从活尸中间跑过,拉住趴在陶身上的其中一具活尸体,将它扯开,一刀扎入。 接着,他又抓住另外一具,拼命扎其要害处,等到活尸倒下,他来不及喘气,迅速装箭,一点点往后退,天呐,它们都赶到了,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他靠着一张收营台阻隔,对着它们放箭,直到他无处可退,他装箭的速度越来越熟练,射击的感觉越来越好。 共有九具活尸躺在他的面前,在这个十五平米的店面内,他坐在地上,满头大汗,呼吸粗重,他第一次面对那么多活尸,杀死了那么多,他觉得不可思议,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更有一种克服恐惧的成就感,他就像站在罗马广场上的角斗士那样,他是唯一的胜利者,他在做无声的谢幕! 陶行光的手臂被咬得血淋淋的,但是他没吭一声。好像这点伤不算什么。他只是有些气喘,那些活尸的力量超出他的想象,他以为他可以摆脱,没想到竟然一时间挣脱不了。 曹伟休息了片刻,慢慢站了起来,他搬起了陶行光收集好的纸箱子,走向汽车,将东西放好,陶行光被咬了,在他眼中陶就是一个即将要变成活尸的人,他们已经不是队友了。 陶行光抽出皮带,递给曹伟,淡淡地说:“帮我绑一下。” 曹伟犹豫了一会,用如狼一般充满野性和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下他,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无所谓,除了他拿东西的时候透露出的那种专注的感觉,他默默接过皮带,帮陶掐在上臂,据说这样可以减缓血液流速。 陶行光说了句谢谢,就没其他的话了,他没有过分明显的感激之情,面对自己被咬似乎也平淡地可以忽略不计。 曹伟沉默了半晌,觉得有点可惜,看来陶行光还不知道被咬了就等于完蛋了吧?他的喉结上下晃动了一下,他想提醒陶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最终他说出口的是:“还有什么没拿的吗?” 陶行光捡起了清单,对照了一遍,见没有什么落下的,就说:“再去拿几个现成的发动机吧,以防万一。我受伤了,不能用力,你去搬。” 曹伟又帮着撬开了一个卖发动机的店铺,然后按照陶行光指引的搬了许许多多各种型号的发动机,放到皮卡车的后车兜上。 陶行光又让他在五金城外面的汽配店,搬了一些汽车的轮胎和千斤顶、汽坝,切割机、焊接器、还有铁皮钢管什么,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都给装走,最后皮卡车满了,他才停下来。 曹伟实在不理解,他忍不住问:“你拿了那么多铁做的东西回去,你干什么呢?又不能吃。” 陶行光没有回答曹伟的疑惑,只是说:“你开回去吧,你会开车吧?” 曹伟迟疑地看着陶行光,欲言又止,他的手按在枪托上,这把枪被分配到手之后,还没用过,枪让他感到紧张,他的手心里都冒出汗来。 如果陶行光变成活尸了,整个仓库的人都会有危险,他几次紧紧了枪,又松手,现在就打死他?不行!有点下不了手。 陶行光见他不上车,以为他不会开车,他道:“如果你不会的话,还是我来吧。” 还没等陶行光下车,曹伟就坐上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陶行光见他会开,就关上了车门,开始安静地坐在车里。他双目盯着前方,十分沉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曹伟一眼,他说话的时候也很少看别人的眼睛。 曹伟双手按着方向盘,难以发泄内心的那种窝火的感觉,就像对着一个木偶交流,你问上十万个为什么,那些为什么最终还是为什么,他慢慢启动了汽车,残忍地道:“也许他们会杀了你! ” 陶行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说:“为什么?” 曹伟解释道:“因为你被咬了,你就会变成活尸,只是时间的问题,你难道没看过丧尸片吗?只要被咬了的人都会被感染都会死,你是回去被他们射杀,还是自己在这里下车,或者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陶行光愣了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咬伤的地方,他说:“我不看这种片,我们不是电影,我……”他没说下去,说到一半,他开始认真思考。 曹伟开了一小段,猛踩住了刹车,道:“你是在这里下车,自己多活几天,还是跟着我回去,让他们射杀你,你自己选。” 陶行光终于看向了曹伟的眼睛,他依然是平静的,只是那双眼睛里含着痛苦的泪光,他说: “我还有个儿子在基地里,他还没成年!!” 曹伟蓦得止住了话,原来陶行光还是有在乎的人的,说到儿子,他那种神情就好像可以阻止自己变成活尸,或者就算变成了活尸,他还能认出自己的儿子来。 虽然这不可能,但是陶行光让曹伟在那么一瞬间相信他可以做到似的。 陶行光默默低下了头,过了几分钟,他打开了车门,下了车,他站到了汽车的后方,挺着肚腩站在五金城的巨幅广告之下,好像已经和身后的海报融为了一体。 这个男人唯一激动的表情就是眼中的泪光,他秃顶,脑满肠肥,一脸平庸,这样的人在从前大马路上一抓一大把,大多数还很好色,这样的胖子让他感觉厌恶,但是这个男人让他觉得他还是可以忍受他的无理和淡漠。 曹伟在汽车碎裂的后视镜里看到了陶行光那破碎的影像,他十分犹豫,他的儿子还没成年,他不应该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曹伟重重打了下方向盘,迅速将车子倒了回去,他摇下车窗道:“上车,你说得对,这不是电影,而我说的那不过电影上播放的。电影上的都是假的。” 陶行光摇摇头,说:“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不能害了我的儿子懒以生存的基地,你把那些零件带回去,有了这些东西,基地就不会停止运转,而能保护孩子的救援队值得我信任。” 曹伟觉得好像被人重重扇了一个巴掌一般,尽管没人打他,但是他觉得脸上有点疼,被冷风刮过,被他那几句话说疼了,曹伟说:“上车。” 陶行光很固执地站着,他对被咬了会被感染深信不疑。 曹伟说:“你不上来,我回去就把你儿子杀了,让他去见你。” 陶行光终于坐回了副驾驶座,他才说:“你不会杀我儿子的对吗?” 曹伟开着车,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他爸也有着啤酒肚,也有着秃顶,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有很多很多钱,在他11岁的时候,就和母亲离婚了,他在初中的时候就被送到国外读书,一个人在国外,他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了父亲的公司里,看着他每天和小三小四们各种女人往来,他诅咒他爸死在床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管他,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不喜欢老人,小孩,秃顶的大肚男,还有女人,那些只知道依附别人的贱女人。 曹伟想着用手拧了一下鼻涕,他吸了吸鼻子,那辆破损不堪的皮卡车飞驰着离去。 对讲机发出滴滴滴请求通话的声音,曹伟按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王猛微弱的声音:“我们被人袭击了,其他人都死了,快来救救我,要快!他们快过来了,我在万兴广场,沃尔玛超市广场上……” 曹伟道:“我们马上就来。” 他朝着和万兴广场相反的方向开去,直接开往基地,陶行光问:“不是去万兴广场吗?” 曹伟哼了一声:“他这种人还是死了好。” 陶行光:“可他是我们队的。” 曹伟一字一顿,毫不含糊地道:“广场上没有遮蔽物,会被人当活靶子,其他人都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我们去了,我们也会死!我才没那么蠢!任何相互帮助都要建立在先保护自身的基础上,否则一切付出都是毫无意义的愚蠢行为!更何况你认为他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去付出吗?” 陶行光嗯了一声,又问:“你不会杀我儿子的对吗?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杀他的,对吗?” 曹伟不耐烦地道:“你烦不烦,我都不认识你儿子,而且我也见不到他我怎么杀他!” 陶行光偏执地道:“你是个成年人,我儿子他还小,他很乖,他叫陶冬,你别杀他! 曹伟终于忍不住暴躁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杀他?我都不认识他!” 陶行光迟疑了一会,说道:“因为——你觉得孩子、老人那些弱者都应该被淘汰。” 曹伟心中有一股压抑难以发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完全不知道。 王队装甲车前的那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被拉下了车,被枪指着脑袋,他在求生存,他只是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在冷静的安全的环境下他也会反思,他不想被这样印象深刻地记住! 然后,他将所有的难受都化作了一句话:“随便你怎么认为!” 汽车慢慢地接近基地3号仓库,他们发现基地附近的活尸已经被人用箭清理掉了,刘梅和陈剑自发组织在仓库顶部练习射击,他们成果不错,见到自己队伍的幸存者回来了,就让人打开了仓库门,他们直接将车子开入。 刘梅从仓库顶部乘了升降梯下来,她朝着曹伟道:“嘿,收获不少啊,一会帮我们抬尸行么?” 曹伟默不作声,他对刘梅充满敌意,因为她是女人,而且还是“编制内”的女人。这种弱小的女人依附男人,还一副搭讪的模样,他觉得恶心! 陶行光老实地说:“我被咬了,我能见我儿子一面吗?我希望能见他最后一面。他在地下基地。” 刘梅检查了他的伤口,笑了笑说:“放心,死不了,只要你不死,就不会变成活尸,陈剑,你通知一下任医生,让他上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她问:“你儿子叫什么?” 陶行光:“陶冬。” 刘梅喊道:“陈剑,一会把陶冬一起带上来。” 陶行光肥肥的脸上有了一丝激动的神采。 陈剑从升降梯上钻了出来,就向地下入口而去。 刘梅见曹伟没反应,她自己出去,将一具具尸体拖动,然后,试着往卡车后面拉,她满头大汗,一边拉一边盯着曹伟。心想,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连帮把手都不会!切! 当她拉到第十具的时候,一双男人的大手终于帮她抬起了头部,一起扔到了车上。 刘梅心里一喜,她拿出一副手套递给他:戴上。不然等会可吃不下饭。听说晚饭是手抓饼。 曹伟默不作声地戴上了手套,把五十几具尸体都搬光了之后,刘梅将尸体上的箭一个个拔了出来回收,然后她又对准了新赶来上车的活尸嗖嗖几下,她已经非常熟练了,而且准头不错。 装完了尸体,刘梅坐在副驾驶室,看了眼空空的驾驶座位,瞅了瞅曹伟。 曹伟依旧不言不语地上车,启动,开车。 刘梅指挥他开到附近的一个被陨石砸出的大坑里,将尸体倒了下去,然后撒了点石灰粉,用汽油引燃布条将尸体焚烧。她对着坑里的火焰自言自语道:如果一天清理一百个,那么一百天就有一万个,一千天,十万个,一万天,就有一百万了,我们人类将会取得最终胜利。 曹伟讥笑道:一万天,二十七年,这个城市有九百多万人口,全国十几亿,你都化成灰了。 刘梅呵呵干笑了几声:“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 两个人上了车。 曹伟郑重地问:“被咬了不会变成活尸?” 刘梅看着前方,双手抱在胸前,很确定地道:“不会。但是死了就会,他的伤口不会致命,他会很快好起来,在这种细菌的寄生下,现在我们的愈合能力都超出了以往,感染几率也非常小,甚至不需要抗生素。但是我们所有的人死了都会变成活尸,我们都是携带者,这是事实。” 曹伟眉头紧蹙,他开着车颤巍巍地问:“你怎么知道?” 刘梅摊了摊手:“队长做过实验,当然是简单的实验,只能证实这么多。你不信可以问他看视频,我们当时都在场,他将实验结果都录制了下来。” 曹伟舔了舔嘴唇,他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他微微抬头,让眼泪收进去,他胡乱用手背一抹。 刘梅奇怪地看着他的侧脸,但是他抹得越来越凶狠,最后他踩住了刹车,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刘梅怔怔盯着他的脊背,她往座位上缩了缩身体。过了两分钟,刘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说:“喂,你怎么了?咱俩换换,我来开吧。” 曹伟抬起了头,他用双手安抚了一会眉毛和额头,最后双手包裹着整个头皮滑过,他的眼睛通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启动了车子,他说:“我能开。” 刘梅将身子贴在座位上,他开车速度很快,可以用飙来形容,她哆嗦着插好安全带,双手紧紧抓住座椅,她耳畔听着急刹车,转弯的声音,在副驾驶座内东倒西歪,肚内一阵翻江倒海。 直到他们开回到基地门口,汽车在一个长长的刹车痕迹中停住,仿佛整车都在冒烟一般。 刘梅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腹中一股酸水直往喉咙冲,还没下地她的嘴已经像拧开的水龙头一般疯狂倾泻。 陈剑连忙打开门,迎了上去:“刘梅,你怎么了?(……)” 刘梅狠狠瞪了眼曹伟,骂道:“没什么。遇到一个疯子!我以后再也不会坐他开的车!绝不!” 曹伟走回仓库,看到任医生正在帮陶行光处理伤口,而他的儿子陶冬快乐地粘在父亲身边,陶行光一点事情也没有! 他突然拽紧了拳头,冲向余富正在安装的发泄沙袋,他一把将余富推开,抱着沙袋狂打,一边打一边喊叫,其余人都离他远远的,非常远,大家都用惊骇地眼神看着他。 那些片段不断从他脑海中闪过,因为被咬伤了,他将同伴们一个个杀死,他们用恳求,或信任的眼神乞求他帮他们脱离苦海,一切都是因为他说被咬伤的人都会变成活尸,而他们都看过丧尸电影,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而他却成为了杀人的凶手! “他的伤口不会致命,他会很快好起来!!”刘梅的话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加强,曹伟感到天旋地转,他仰面倒在仓库的地面上,十一个人的脸庞在他脑中成为了挥之不去的噩梦,仿佛那十几双手一起争着抢着掐住了他的咽喉,他瞪着双眼喘不过气来,口吐白沫。 刘梅和陈剑不停地掰开曹伟的手,刘梅着急地道:“陈剑,我掰不开他的手,他快要把自己掐死了!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任书民喊道:“打晕他,快!” 陈剑帮着刘梅把他扶坐起来,拿起一根木棍往他后颈打去。 一切都安静了,曹伟瘫倒在刘梅的怀里,一动不动。 留守在仓库里的四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不敢上前。 陈剑坐倒在地上,擦了把汗,他第一次打晕人,真担心打不好! 他说:“他可能受刺激了。醒过来就好了,我们帮不了他。就像你们都帮不了我那样。他会挺过去的。他会挺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写了三天。 本来还有一大半内容的,但是没想到上集写了那么多。 那就分成两个章节。下集是万兴广场。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我剧情进展缓慢,描述罗嗦啊。 花花只是太爱写人们的内心,和每个人的灵魂了。 我记得一个读者说这个叫分镜,花花深以为然。 花花对这篇末世文的理解:这已经不是一个单单讲述英雄或者一个主角的故事了,他讲述的是那些环境,那群人,每个人都会有分镜,只是在整个剧情中会有主次。 第40章 末日营救V章 “极夜”的脚步越来越近,时钟的分针和秒针在快速转动,人们每在外面行走一步,就像踩在一根即将崩断的弦上,紧迫感让每个人看上去精神紧张。 有许多地区的幸存者已经听到了无人机上的广播,他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露面,有的站在屋里的阳台上,有的冲到马路上,他们做的同一个动作就是抬头看向天空。 小巧的无人机穿梭在建筑当中,反复播送着这一个消息,人们开始行动了起来,有条件的人尽可能地跑向屋顶,但是具备这种条件的幸存者并不多,大部分的人都不能够顺利走到楼顶,所以幸存者们开始了资源的进一步抢夺,因为黑夜和寒冷会夺走他们的生命,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和御寒的工具,他们会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直升机在M区反复飞行,MOD先生则在飞机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幸存者,他们飞行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屋顶上有向他们招手的人,他拿着翻译机道:“能不能再飞低一点?我发现不了幸存者。” 谷仁道:“好吧,我尽量,我们只能再飞一个小时就必须回去加油!今天最多只能飞两趟!” 他们飞过万兴广场,在上面盘旋。 广场上高耸的五根旗杆在飞机上看来犹如筷子一般渺小,旗杆上绑着五个人,其中的四个已经死去,中间的那个还活着,他抬着头,满脖子都是血,那根箭还插在他的颈项右侧,只要他的头稍稍动一下,他就会感到疼,他努力把眼睛往上翻。 他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嗓子喊哑了,“我他妈的在这里!” 也许连他自己都失望了,他直喘气,不再继续叫喊。 直升机旋翼的隆隆声早就盖过了他的声音,他们是听不见的。 MOD的望远镜在空旷的广场上一扫而过,接着他看到了不远处大厦上有烟,他被吸引过去了,他看到了幸存者,他们在寒冷的天气用身上脱下的衣服堆在一起点火烧,太聪明了,他道:“感谢佛祖,飞行员,那幢蓝色的建筑顶部有人。有烟的地方!” 谷仁道:“收到。” 直升机调转了头,向那个方向飞去。 旗杆上的王猛眼睁睁看着飞机从他头顶飞过,飞向他不知道的地方,那架飞机越来越小,就像是蜻蜓一样,最近的时候,他甚至能看清楚上面的1919数字,可是他们却看不见他!! 他的眼睛四下扫视着,他渴望看到装甲车,只要救援到了,他说不定不会死。可是天色只会越来越晚,他们要是在天暗下来之前没来的话,晚上他就会被生吞活剥了,他们会来吗? 王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弱小,他看到了自己原来不堪一击,他抵抗不了意外,无法撑起一个小队,没有战友,没有兄弟,没有帮助,他在天地之间,贱如蝼蚁,没有人会记得他,没有人,除了他自己会在乎自己,他就不该用最后的机会给曹伟这王八羔子打电话,他应该打给队长的! 他为什么不打给队长?!王猛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后悔不已,现在他身上的装备都被他们拿走了,陪伴他的只有一根冰凉的旗杆,以及旗杆上摇曳的光明旗——白底,旗中间有二十名高矮不一的孩童手捧着烛火,排列成了一个圆形,就像一个发光的太阳。 他有些失血过多,脑袋沉重,很想睡过去,可是他拼命睁大眼睛,天空仿佛在旋转,那面旗帜也跟着旋转,一丝光从云层中逃了下来,射到了旗杆的圆顶上,就好像水滴之中折射出的光。他顿觉十分口渴,张开嘴,伸出舌头去承接甘露,可是那个光点并不是水。 王学兵带着装甲车队进行第一轮排摸,由于本次搜救大多数都是新人,所以他格外谨慎,除了郭海开车,米粒跟踪外,其余四个都是新人,冯大力、姚亮、秦唐、孙超杰,当然包括他自己,他跟冯大力这样的新手已经算是老队员了,实在是有些讽刺。 冯大力依然包裹着下颚和头颅,看上去像个重伤患者,但是他拿枪的姿势已经十分专业了,他跟谷仁学的,他笔直地坐着,握着枪,一动不动,除了车身颠簸他才会晃那么几下。 姚亮、秦唐、孙超杰,他们三个都没有发救援服,而是穿着原来的衣服,这三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很好奇地通过观察镜观察着外面,他们搜救的区域十分有限,一个小时只能搜查10个小区,而且比较粗陋,对于没有救援信号发出的地方绝对不深入。 也许是他们找的地方不对,那个片区的幸存者几乎没有见到,有个小区到是挂了1919信号,但是他们进去之后发现户主已经死亡多时,花园小区那里有一整片求救信号,他们进入了十多个房间,里面的户主都已经变成了活尸,只能射杀,这或多或少让人感到沮丧。 如果能够及时发现这里,也许获救的人会大大增加。秦唐每次射杀一个活尸总会在胸前划十字,然后亲吻自己脖子上的挂件,嘴里说一句;愿你安息!愿上帝保佑我们! 两个小时下来,那原本好奇的三个人,已经变得十分沉重,他们进行了十多次小规模战斗,遇到活尸,王队会让他们三个优先攻击,如果遇到不行的,或者害怕倒退的,则有他和冯大力补刀。为了能尽量让新队员有战斗力,王队主动发起了八次有目的围剿战斗。 姚亮年纪小,但是下手狠,二十次下来,他见到活尸已经不会再后退了,秦唐也很努力,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他还会帮助年纪比他小的姚亮,孙超杰长相毫无特色让人记不住,没身高,没特长,如果非要找个特点,那就是有脸有颗毛痣,上面长着三根毛,所以他的绰号是三毛。 战斗的配合逐渐默契之后,他们不再破门而入,米粒总能很快告诉他们,那个房间里是否有活人,经过它判断的“发出求救信号”房间如果没有活人,就基本上不必破门而入,减少了战斗的时间。 他们路过了冯大力的家,冯大力突然拔腿就跑进了他所在的那个入住率不高的小区,王学兵都看傻了,好好的,突然就好像发疯似的,他让其他人等他,自己追了上去了,冯大力,一路射倒了几个活尸,跑进了12幢,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家门。 他们充满留恋地看了自己的家,眼泪夺眶而出,他摸着家具、每一寸,他无比珍惜地走在奶白色的瓷砖上,他一个个推开房间,主卧,次卧,厨房,仿佛能看到他们一家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妻子系着围裙炒菜,女儿绕在他的腿边要他讲故事,那个木马是宝贝非常喜欢的,还有那只小熊,她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睡。 他依依不舍地东摸西看,然后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玻璃底下压着一张他们全家的照片,6寸,他将它拿了出来,眼睛一次次模糊,泣不成声。 王学兵站在门口,看着冯大力,过了一会,他道:“给你10分钟时间,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以后不许再发生这种半路突然跑路的情况。我在外面等你。” 冯大力将照片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完,十分钟很快,他按时回到了装甲车上,说了句:“谢谢,我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好像了了什么心愿一般,冯大力的眼神更加坚毅了,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王学兵让新人轮流到装甲车顶部,用望远镜瞭望,这一次姚亮观察完毕,下来,换秦唐上。 王学兵问他:“姚亮,你为什么要加入救援队?” 姚亮摸了摸耳朵,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记得这个问题王队第一次就问过他,他小心地道:“我不敢说,我怕我说得不对,你不要我了。” 王学兵道:“没事,你说吧,我保证不会像第一次那样不要你。” 姚亮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坐得开了一点,说:“我还是那个答案,做救援队特别帅。别人看我们的眼神,特别崇拜,我觉得特别骄傲!” 王学兵忍不住笑了笑,是真心实意地笑,他说:“对不起姚亮,第一次我不该误解你。其实你这个理由也是个很不错的理由。不过,做了救援队,就要有牺牲,你有没有想过?” 姚亮又开始抓起了耳朵,他说:“想过,挺害怕。不过,我向往,怕就先靠后。” 王学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谁不怕死,我们都一样。” 姚亮嘿嘿就笑了,他觉得队长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原来也怕死啊,呵呵呵。 王学兵又问:“三毛,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加入搜救?” 三毛用手指捏起了毛,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第一队人还差了点,我想平衡一下数量,我有强迫症,看到哪里不平衡,我就要去填平。” 姚亮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乐不可支地说:“你别逗了!那第三队人最少啊!你怎么不去第三队!” 三毛慌忙说:“是真的!因为第三队人太少,我过去也抹不平,我心里就更难受了,第一队和第二队人数差不多持平,我过去第一队,至少缩小差距了么?” 王学兵也乐了,这理由真有意思。他说:“那你杀活尸的时候,如果对方数量比我们大,你会不会有冲动杀掉它们,数量平衡了,你就舒服了?” 三毛点点头:“会觉得很爽。” 王学兵担忧地问:“那要是我们的数量比活尸多呢?” 三毛慌忙道:”队长,你放心,我不会砍自己人的,我能克制自己,就是在安全的情况下我会忍不住想要去平衡,比如说,我现在就很难受,因为你们那排坐着两个人一条狗,而我这一排只坐着一个人,我很想让你们其中一个坐到我旁边来。” 正说着,秦唐就下来了,他说:“三毛换你了,我也要发言!” 三毛正因为坐的人数不对等而难受着,他果断上去执勤了。 秦唐伸出大拇指,手脚并用,手舞足蹈用他那来中国几年的时间学到的汉语,道:“我佩服你!你救了我,上帝让我活下来,就是给我指引要我和你一起救更多的人。” 王学兵心感到很惭愧,他刚加入的时候绝对没有他们有觉悟!他感到自惭形秽。 过了一会,他拨通了王虎那边的搜物队对讲机,却发现无人接听,又打了另外一个对讲机,是刘梅接听的,王学兵问:刘梅,他们回来了? 刘梅道:没有全部回来,陶行光和曹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很多杨工需要的配件。 王学兵急问:“那其他人呢?他们分开了吗?” 陶行光接过了电话,继续道:“队长,王猛那边出事了,他们在万兴广场遇袭,我和曹伟去了五金市场逃过一劫,王猛最后给我们通话是在一个小时前,他说其他人都死了!要我们去救他!” 王学兵隐隐有些怒意,他道:“那为什么现在才说?你难道不会打电过来通知我们吗?” 陶行光顿了顿道:“队长,说句实在话,既然其他人死了的话,王猛这个闹事精不去救也罢,也许他现在也已经死了,我们没必要冒险,那个地方可能很危险!” 王学兵严厉地道:“闹事精?就算他喜欢闹事,现在是我们的队员,因为基地的事情出去搜物资执行任务而遇到危险,我们如果坐视不理,会让人寒心的!” 陶行光道:“是,队长,我知错了,以后不会了。你们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当心,王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瞬间死了四个,那个地方很可能有埋伏。” 王学兵:“知道,挂了。” 电话那边传来信号中断的声音,陶行光拿着对讲机,看着清醒过来的曹伟:“一个优秀的团队,必须具备这种精神。如果被困的是我们,或者任何一个,只要属于这个团队,就有被救的希望。我属于这里了!” 陶行光摁了摁自己的心,他说:“曹伟,你呢,你属于这里吗?” 曹伟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不置可否。“谁知道是不是说说的,等救回来再说吧!救人也得有实力!” ---------------------------------------------------- 黑沉沉的云外包裹着一层炫目的金,就仿佛一条金龙在云后穿梭,它所到之处,总有几缕光线逃逸下去,那光波动着从城市的东边向西边掠去,就好像有一把迟钝巨剑将整个城市的天空劈开,却又不够力量,最终仍然被黑暗吞噬了。 无人机依旧锲而不舍地在M区域穿梭着,飞过一个又一个街口,在一个小巷里,有四个男人手里拿着长棍子,将一只可怜的动物逼到了角落里,它竖着耳朵,露出牙齿,发出恐吓声,男人们慢慢靠近,他们不停用棍子驱赶它。 那是一只体型较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但是它被追得筋疲力尽,加之饥饿,它的双腿在不断抖动着。到最后它似乎也认识到了无路可逃,它发出嘘嘘的声音,就像在乞求。 男人们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他们看到无人机从高处飞过,几个人停顿了一会,听到了黑夜将笼罩百天的消息,那个戴着鼻环叫黑熊的男人,紧紧盯着那只狗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它就是老天赐给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先把这只大狗搞定,然后马上再去搜集一些食物和衣服。” 一头长发的黑狼道:“蟑螂,你去把那只狗搞定!快点!” 蟑螂舔了舔嘴唇,头发乱蓬蓬的,他的耳朵上满是耳钉,他道:“为什么是我?它站起来都比我高,那是大型犬,大哥,它很危险的!现在可没有狂犬病疫苗!” 野狼盯了盯蟑螂的手腕道:“就凭我帮你砍断了手铐的链子而没砍掉你的手!快去!” 蟑螂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个手铐一直跟随着他,好吧,他抽出了刀,杀狗总比杀人好,他慢慢靠近那只狗,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他道:“乖,别怕,黑夜来临,你反正也活不了,乖狗狗,别挣扎了,我会很快的!” 那只雪橇犬的拧着鼻子,要扑上来,做最后一搏,其余几个人纷纷用棍子一棍棍打下去,大狗发出嗷嗷的声音倒地,蟑螂的三个伙伴冲上去抡起棍子一下又一下将它打得爬不起来,蟑螂愣在那里,他半蹲着,喉咙上下一滑,他看到了那只可怜的狗的眼神。 猛得,那只狗的眼神和那只叫米粒的德国牧羊犬眼神重叠在一起,蟑螂的刀子竟然一下子掉落在地,他发过誓的,他用自己的生命发过誓的,他绝不杀狗! 黑熊、野狼、豹子用棒子按住了它道:“蟑螂,你他妈磨蹭什么,快点给它一个痛快!” 蟑螂捡起刀,慢慢走近,他看着大狗的眼睛,噢,该死的,他不该看它的眼睛,他抬起头看着巷道中狭长的天空啊,誓言算个屁,就算是他对着老天发誓他也有可能不会遵守!更何况是对着一条狗发出的誓言! 他紧紧握着刀,利落地割了下去,那只狗不动了隐隐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他的心却在下刀子的刹那被抽紧了,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米粒就坐在他的前面,用那种眼神,说不出的怜悯和天真的眼神看着他,在他的一次又一次乞求下,他以为那只狗不会听得懂,可没想到那只狗不仅听懂了,还救了他。 因为它相信了他的发誓,所以尽管他们是敌人,所以它还是救了他!而他现在却背着它杀了另一条狗!他看着同伴们抬起死狗,他什么也听不见,匕首上的血液瞬间就冷却了。 黑熊叫他:“蟑螂,你干什么呢!人你都杀过,杀条狗你就怂了!赶快跟上,我们还得去找东西,如果不想杀人的话就赶紧找可以活下去的东西!快啊!” 蟑螂应了声道:“来了!” 蟑螂将刀在雪地里擦了擦,哈了哈冻在外面的手,没错,那条狗的死至少可以救下一条人命!所以它的生命延续了另外一个生命,这是自然规律,他是因为食物而杀死它的! 蟑螂很快跟了上去,他们利索地处理好了狗肉,将肉和皮分开悬挂储存,他们所在的大楼一楼有个送水点,所以他们占领了这个水站,里面有两百多桶纯净水,够他们喝上好几个月,衣物和棉被也搜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还需要一些食物,和烤火的工具。 野狼团队共有三十二个男人,他们分工合作,有的人加固据点,有的人收集柴火搭建室内通风系统,他们将地下停车场和地上建筑建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临时避难所。 野狼是个硬朗的汉子,也是这个团队的首领,他戴着一个大圈圈的耳环,长发扎成了许多个小辫子,眼睛狭长,目露凶光,好似真是头狼,一身黑漆漆的装扮,皮靴皮裤皮衣,外面罩着一件昂贵的皮草,这样的皮草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件,商场里拿的。 野狼带着蟑螂、黑熊、豹子将狗放好之后,又去寻找了小卖店,他们从不去大型的超市,这对他们来说风险太大,他们找到了一家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小店,强行破门而入,没想到里面有幸存者,一名老者举着刀,毫无威慑力地道:“你们出去,这是我的家!” 豹子脾气很差,不喜欢废话,他的耐心就像他头顶上的头发一般,只剩下一戳了,其余都被他剃光了,他上前一刀就结果了老者,道:“现在东西是我们的了!” 这个小店里还有许多库存,他们找来了一辆车,将方便面、面包、饼干、糖果统统装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剩下,还将屋子里的一些米和面粉统统都拿走了。 蟑螂在里面搜查的时候,掀开了桌布,见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一对母女,母亲揉着女儿的头,泪流满面惊恐至极,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野狼搬好了东西,进来叫他:“蟑螂,全部都拿走了,该走了!” 野狼也看到了那对母女,他道:“我们不能再多几张嘴了。她们迟早会死的。如果你想做好事的话,就给她们一个痛快,不必面对这操蛋的世界!给你两分钟。” 两分钟后,蟑螂坐上了车,他们驶向自己的避难所。 野狼问:“你杀了她们?” 蟑螂摇了摇头:“我们等同于杀了她们。” 蟑螂回想起当时那个情景,他亮出了刀,问:“想死吗?” 母亲揉着小女孩摇了摇头。 蟑螂道:“我们不会带你们,留下来你们也是死,即使是这样也不需要我杀了你们?” 母亲摇了摇头,她说:“就算你愿意带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跟你们走,因为你们的人杀了我的父亲,孩子的外公!” 蟑螂收起了刀,道:“对于那个老头的死我感到很抱歉,豹子他是个很暴躁的人,就是头上只有一条小辫的那个,如果遇到他记得躲远一点。如果你们想活命,就走出这间屋子,用一切办法在路上摆出巨大的1919几个字,越大越好,确保上面的直升机能看到你们。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明天太阳下山之前如果他们没有发现你们,你们就自杀吧!” 蟑螂留了一把锋利的砍刀给她们。 他并没有换来那个女人的感激,当然他也不喜欢女人感激,因为他们抢了她的东西,杀了她的亲人,他只是觉得这么做会好过一些罢了。事实上,他非但没有好过,反而更加难过了,也许直接杀了她们更好。 野狼点了根烟,抽了几口,递给蟑螂,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的心,变软了!这个世道,心只有越来越硬才能活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犹豫,会变得慈悲起来。” 蟑螂接过烟抽了一口,他和野狼从一开始逃难就在一起了,他笑了笑,使劲揉了揉嘴唇上的胡子,他说:“怎么可能!你忘了那个逃出去的敌人就是我杀的!” 野狼道:“那是前几天,所以我说你的心变软了。你居然丢下了刀,那对母女你也没解决,你最好祈祷她们死掉,否则以后你遇到她们就要提防着她们杀掉你!” 蟑螂抖动着腿,发出呛到的笑声来:“你怕了?因为你怕,所以你才会想着在别人弱小的时候都杀了,真正的强者,是有这个耐心等到对方变强再来一次较量的,真正的强者,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内心和外在,他都是不惧的!我们杀敌人,是因为他们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我们杀狗是因为我们需要食物,而那对母女,我想不出理由要杀她们。为了防止她们报仇,这是懦夫的理由!” 野狼拍了拍蟑螂的肩膀,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来:“说得好,有血性!” 黑熊抠了抠鼻子,也气血翻涌:“蟑螂,你怎么会叫这样的臭名字,你说出的话应该叫老虎!” 豹子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是在擦着刀,一有空他就会擦刀,然后看着刀中自己的倒影。 蟑螂看着手腕上的半个手铐,说:“我是只蟑螂,就算我叫老虎,我也变不成一只老虎。” 豹子终于发话了,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布从砍刀的上面抹到下面,明晃晃的刀光从他脸上映过,他说:“他做不了老虎,老虎就算不饿,也会杀戮,那是天性和野性。” 接下来一路无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偶尔会听见直升机从头顶飞过的声音。 野狼将搜集到的东西全部囤积在了他们的基地里,他四处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基地依然缺乏安全感,他们就算躲在里面也随时面临被攻破的危险。 黑熊回到窝里之后显得很高兴,他道:“大哥,咱们终于几个月不用出去了。每天吃吃喝喝这日子也还算不错。” 野狼忧患意识很强,他粗着嗓子道:“我可不那么认为,如果有更好的地方,谁会呆在这里?我们的枪支弹药不多,虽然食物和饮用水可以撑一段时间,但是我们人多,也得省吃俭用,那几个关着的人就杀了吧,我们没多余的东西养他们。” 豹子道:“杀了多可惜,万一不够吃,还可以拿来吃!” 野狼道:“那些人留着也不放心,还是死了安心,不给东西吃,他们也得饿死,死了还得发臭,咱们得在大门封闭前就把他们处理掉。” 黑熊道:“大哥,既然你说咱们这里不安全,那为什么不投靠救援队,不是有直升机在上面找人么?咱们弄出点动静来,跟着他们去军事基地不就完了。” 蟑螂激动地道:“我反对!军事基地那些人实力怎么样我们不了解,但是武器肯定是比我们多的,而且我前两天还抢过他们呢!你忘了,我看他们穿着的衣服上有1919的徽章,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们主动找上他们说不定会给我们吃子弹的!” 野狼可惜道:“你们抢谁不好抢,偏偏抢军队的。” 蟑螂道:“当时他们开着辆小卡车,谁知道他们是军队的。不过也不一定是军队的,我看他们两个不像军人。但万一是他们的人我们就有麻烦了。他们知道我们囚禁别人还杀人,是不会接收我们的。” 豹子说:“怕什么?救援队如果真的去执行救援的话,他们一定死得更快,基地里的人不见得各个都是精英,咱们混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将基地作为我们的避难所,这个可行!” 野狼琢磨着,豹子说得也是一条出路啊,有军队的避难所作为藏身之地,可是安全得多。 黑熊不解道:“为什么要杀个片甲不留?人多点不好吗?咱们加入他们呀!” 蟑螂坚决地道:“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我留在这里。” 野狼眼珠子转了转:“行,蟑螂你就守着咱们的基地,我和黑熊、豹子混进去,把他们一锅端了,再通知你带着弟兄们过来,咱们随时保持联络。” 蟑螂忐忑不安地道:“随便你们!你们爱去冒险就去,到时候可别死了!” 野狼走之前,将他们囚禁的那七个人拉了出去,想要处决他们,他们两女五男,都没有穿衣服,在外面瑟瑟发抖,蟑螂说:“交给我吧,你们赶紧去。” 野狼用手勾住了蟑螂的脖子,对着豹子做了一个手势。 豹子抽出刀,那七个人苦苦哀求,见他一个个砍过来,他们开始逃却被链子捆住了脚,纷纷摔倒在地,豹子不紧不慢地一刀一个抹过去。 完事之后,野狼拍了拍蟑螂的脊背以示安慰:“我不想这些人给我们带来麻烦,他们加入了任何一个组织,对我们来说都是个隐患。我们去楼顶等直升机,等我们的好消息。” 他们三个人走了,蟑螂的鼻子抽泣着,他颤巍巍地扭头看到了七具没穿衣服的躯体,他们身首分离,满地鲜血,天空落起了鹅毛大雪。他站在大雪之中,忽然失声嚎叫了起来。 他发泄了一会,独自一个人将那些尸体都搬上了汽车,然后拉到了一个陨石坑里倒下去,他站在天坑边上,天空直升机飞过,他就像一粒芝麻那样不起眼,他身边的车就像一只甲虫。 他看着直升机朝着他的那幢大楼飞去,重重捶打了一下汽车的引擎盖!一下又一下,他还发出莫名的呐喊声,直到双拳通红,无力再打。 他坐在驾驶座里喘气,拿出一瓶二锅头,往嘴里到了几口,他掰下了车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他都快认不出自己来,除了满耳朵的耳钉,他的胡子长得快盖住嘴唇了,自然卷的头发就像蘑菇云那样盯着,糟透了!更可怕的是那双红通通,深陷在眼窝中的双眼,就像野兽一样,凶残、迷茫,还充满恐惧。 杀生,不管是杀人也好,杀动物也好,都不会让他成为一种习惯,而是一种负担,越来越重的负担,他放下了酒瓶子,对着天坑发呆,周围有几具活尸开始走向他,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他不得不开车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回到了自己的基地,枪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蟑螂打开车门下车,脚刚落地,他就迅速躲回了车里,一群长相恐怖的怪物从他们的基地内部抬着尸体走出来,他们在搬储备粮!他们把兄弟们都杀死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类,他们的皮肤就像一个个长满了绿毛霉的橘子,十分恐怖,它们发现了他,那个为首的特别高大,扬起脖子,喉咙抖动,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声,蟑螂吓得不轻,他迅速打着方向盘逃离,他们试着朝他射击,但是并没有追上来。 蟑螂抱着头,浑身都在发抖,他的基地没有了,他们的东西都被那群怪物抢走了!他该怎么办?他走投无路了,蟑螂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脑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能做的只是,缩着头,一次又一次平复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他启动了车子,开往他们洗劫过的那个小店,那对母女还站在那里,身边躺着两具活尸的尸体,女人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砍刀,她抬头望着天空,身前的路段用一些绳子摆出了1919,蟑螂将车开到她的跟前,摇下车窗:“那么细的绳子上面看不见,快上车,有一群怪物洗劫这里了,很快就要过来了,我们的基地被他们毁了,你快上来,我带你去找救援队。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上车!” 女人没有犹豫,她带着女儿坐上了蟑螂的车。 蟑螂关上了车门,他在镜子中看了眼那个女人,紧紧揉着女孩,不停亲吻着女孩的额头。 他乱无目的地开,原本想跟着直升机,但是发现跟不上,他们三个应该已经上去了吧?后来蟑螂又试着跟踪无人机,但是发现也跟不上,因为不是所有的路都能开得通,还得躲避活尸流,他十分焦急,如果找不到救援队的话,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寻找藏身之地,但是熬不过三个月,他必须得找到他们,他必须得找到!! 就算他们用枪对着他,那至少这对母女总能接收吧? 他开到万兴广场附近,发现了一辆军绿色的装甲车,车身上印着雪白的1919,那个广场他从来都不敢进去,因为一踏入那里就会被射死,他们死过六个兄弟,因为不知情,难道那个地方就是军事基地? 蟑螂带着疑惑静静地观望着,他真不希望这里就是救援队的老巢,他看到了旗杆上诡异的白旗,他从没见过这种图案,从外面看起来,这里一切都很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章节内容比较多,信息量,表现量比较大。 花花又磨蹭了两三天,才收拾出来,各位看官久等了! PS:另外实在有多人吐槽队长的名字啊,你们看看要不要改名字? 王学兵,改个相近的,比如王学军,或者王建兵? 第41章 末日营救V章 万兴广场,一辆装甲车悄悄静止在西侧门。 王学兵安排好警戒,钻到了驾驶室,郭海调出了一个360°全方位转动的高清军事望远镜,镜头上的目标锁定绿框不断变幻着,他们不停调整距离,由模糊到清晰,一次次放大,先是锁定了旗杆上的那五个人,他们是中箭而死。中间那个人似乎动了一下,还有气。 王学兵点着画面道:“放大这里的箭尾。” 郭海锁定了箭尾,再次放大,直到画面可以辨认,王学兵拿了一支自己携带的箭,对比,他道:“奇怪,这里到底驻扎着什么人?为什么他们拥有和我们一样的箭?这种箭是救援队订制的吧?你看上面都刻着1919和编码。” 郭海点点头,眼中也充满不解。 王学兵捏着下巴思考着,如果对方是救援队的人,那就不能相互开火,可以采取谈判的策略和解矛盾,甚至能够相互合作,扩大救援力量,如果对方不是救援队的,那麻烦大了,这意味着他们获取了救援队的设备,军火、服装等等,他们拥有和二七分队一样的资源。 郭海将望远镜往上升,那个小机械设备就像一个电子的眼球往上翻,定格在旗帜上,他定位了旗帜不断清晰,他指着那面旗帜,拉了拉队长。 王学兵蹙眉,将眼睛靠近屏幕,这是什么怪旗?他道:“再放大一点。” 郭海摇摇头,示意不能再大了,由于旗帜在飘动,画面有些模糊,隐约可以看到人形捧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火? 王学兵有些吃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实力怎么样?他不敢贸然接近旗杆,如果整个广场都是他们的据点,那么要守住这个地方,至少需要五百个人,他们不会吸引活尸或者猎杀者吗? 他们找到了那辆被撞毁的军用卡车,王学兵道:“你能计算一下,他们的弓箭手在哪个位置吗?从望远镜上来看,这个弧形的广场建筑周围没什么状况。” 郭海点点头,他根据卡车上的箭孔模拟了射箭区域,然后逐层放大,他终于看到了建筑上那一圈黑色的装饰带,他原本以为那是建筑的组成部分,是玻璃,实则不然,那不是玻璃,是黑色金属层,上面开了一个个圆形的小窗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洞口那里确实有弓箭手在待命,全方位无死角,这个广场的建筑确实非常适合建成基地。而且底下还有两层巨大的地下停车场,并且有一个大型的超市做补给。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把人抢过来,原本装甲车可以直接开过去,作为掩护,但是广场有阶梯,轮式的装甲车不能开下去,只能开到最近的地方,然后下车跑过30米去把人接过来,这样麻烦就来了,没有躲避物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射手的目标之下。 那么只能速战速决,王学兵将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分派任务,在郭海的指导下,设定了投弹的距离,他们的营救行动是5分钟,然后装甲车门开启,他们纷纷戴着护目镜和防爆盾下车,呈一字排开分别用最快的速度曲线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遮蔽物处,比如环形的矮绿化带、废弃的车、广场上的石像等。 郭海和王学兵分别跑向两边,投出两颗炫目弹干扰两侧的射手,秦唐、姚亮、三毛、冯大力分别间隔十米,一起向着旗杆的方向投出了8颗烟雾弹,顿时广场上白光四射,烟雾滚滚, 风向是顺风。 他们等烟雾融合成片,冯大力和三毛左右用盾牌防护乱箭,姚亮迅速用刀子割断了王猛身上的绳子,秦唐顺势扶住了王猛,五个人迅速向装甲车撤退,三毛、姚亮、冯大力三枚防护盾紧紧贴在一起,挡在后面,并行撤退。 敌方视线被烟雾弹干扰,他们就乱箭齐发,好几枚箭射到了防护盾,因为盾面光滑坚固,有几枚打擦而过,把姚亮撂倒,他摔倒后,冯大力和三毛迅速把盾牌合拢,等姚亮爬起来共同撤退,他们先后上了装甲车。 郭海马上开车跑路,姚亮摘下了安全头盔,吓出了一身汗,他紧张死了,那一根根箭从头顶飞过,他都能听到强劲有力的呼呼声,那种声音噬咬皮肉,令他毛骨悚然。 王学兵探了探王猛的鼻息,一边道:“今天配合不错,要克服恐惧,团队协作,才能有生存的机会,姚亮跌倒了,如果大力和三毛吓得自己跑,姚亮就会死,大力和三毛将缺口防护补上,三人一起撤退,如果后面三个人不配合,秦唐和王猛就会背后受敌,营救就会失败!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合格!” 王学兵和他们每个人击掌鼓励,米粒在车里闪烁着黑葡萄那样的眼神,发出嘘嘘的声音,似乎也很高兴,王学兵重重摸了摸它的头。 三毛看王猛脖子侧边插着箭觉得挺没信心的,他问:“王猛会死吗?” 王学兵道:“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出血已经止住了,待会让任书民看看吧。” 王猛撑开了眼皮,他死死握住了王学兵的手,愤怒而激动:“老子不会死的,老子要留着这条命杀回去,干翻那群暗箭伤人的王八羔子!为我弟弟报仇!” 王学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省点力气,我们先送你回去。” 接着他接通了谷仁的对讲机:“谷仁,万兴广场那里有身份不明的组织,十分危险,要注意避开,现在天色不早了,收队,晚上大家都休息。” 谷仁道:“收到,我们救到了7名幸存者,正返回。” 王学兵看了看时间4:00,云层越来越厚,就好像漫天的粉尘从天空倒下来,把所有的人都埋葬一般,挡板外面都是灰,还听到一种沙粒击打的声音,就像密集的雨,他道:“我们也回去了。你们当心,可能有沙尘暴,能见度越来越低。” 谷仁在飞机里看到前方浓云似墨,夹杂着闪电和旋转气流,就像一个倒挂的漏洞,对讲机信号被干扰了,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飞机开始颠簸,他竭力向基地升降平台飞去。 蟑螂目睹了这场持续仅数分钟的救援行动,他们和天上飞的是同一个团队吗?他慢慢探出头来,坐上车,追着装甲车而去,但是不敢靠太近,他远远跟着。 他对后面的那对母女道:“我想我们是找到救援队了,我们有救了!” 女人紧紧揉着孩子,不吭声,一双眼睛在散乱的头发底下窥视着蟑螂的背部。 蟑螂发现从万兴广场开出来两辆军卡尾随装甲车而去,他心里充满疑惑,军卡上印着1919的标记,他抓了一把蘑菇云的头发,完全被搞糊涂了,他们到底哪个是救援队?看起来不像是一伙的,难道救援队也分几个派别吗? 郭海越开越快,但是装甲车很庞大,目标十分明显,他发现被跟踪了,装甲车上的机关炮自动转向后方,但是对方跟得太近,而射程太远了,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射击,他们并不追上来,似乎只是想看看他们去哪里。 郭海没法说话,他无法在这个时候告诉队长,他一直在绕圈,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让那群不知底细的家伙知道他们的基地位置。为了甩掉他们,他将跟踪他们的卡车带往了活尸流密集的区域。 王学兵也发现了,他阻止道:“别开进去,向右转往海涛路,然后停下。” 郭海停下之后,王学兵将两颗手雷固定在旁边的广告灯箱里,用一根紧绷的细线链接两端,又在手雷边上贴了一个炸弹,做完之后,他让郭海赶紧往前开,先不管他们是不是救援队,摆脱了再说。 不一会,身后就传来爆炸的巨响,一辆卡车被炸翻了,伤亡不明,另外一辆迅速停住,上前施救,郭海趁机摆脱了他们。 蟑螂的跟踪路线也被阻断了,他只能跟着另外一辆军用卡车,第一辆被炸翻了之后,后面一辆车上人员前去查看,将第一辆车上的伤员都抬上了第二辆车,他们显得很混乱,嘴里骂骂咧咧的,有一个人在指挥着,等他们处理好了准备返回的时候。。 蟑螂超车拦住了那辆卡车,他对那个女人道:“趴下,别发出声音,如果我被射杀了,你别出来。” 女人听话地抱着女儿趴在后座上,蟑螂打开了车门,举起双手走了出去,卡车上也下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1919的军装,手里拿着枪,他走到蟑螂面前两三米处,问:“你干什么?” 蟑螂道:“我听到了无人机的播报,知道救援队正在搜寻幸存者,我来投奔你们。” 男人低头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徽章,他道:“那你真是找对人了,不过我得先搜你的身。” 蟑螂点点头表示同意。 男人上前仔仔细细检查了蟑螂,发现没有武器,他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杀过人?” 蟑螂道:“我叫蟑螂,杀过抢我东西的人,希望这不会成为你们拒绝我的理由。” 男人道:“当然不会,上车吧。” 蟑螂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问:“你们真的是救援队?国家组建的救援队?” 男人道:“怎么?你不相信?我们不仅是救援队,还是救世主,新世界最强大的团队,你加入我们,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受到基地保护。” 蟑螂小心地道:“我还有妻子和女儿,你们能不能也接纳她们?” 男人爽快地道:“没问题,都带上吧。” 蟑螂心里虽然还觉得有些疑问,但是此刻天快黑了,他只能赌一把了,他打开车门对母女道:我对他们说,你们是我的妻女,就装一下吧。你叫什么,女孩叫什么? 女人看了眼外面的军人,有些犹豫,她说我叫:“任君,我女儿叫圆圆。 ” 蟑螂抱起女孩,女人舍不得放手,最终不得不放开,紧紧跟在了蟑螂的背后。 他们跟着上了卡车,那个男人看风暴马上要来了,就回去基地了,卡车开往了万兴广场的地下车库,一道厚重的门,徐徐打开,车子驶入,里面暗沉沉的,就好像进入了坟墓,车子停稳之后,他们也下了车。 第42章 末日营救V章 地下基地2028年4月19日,灾难爆发的第33天。 距离寒夜还剩最后一天一夜。 王学兵回到基地之后到处翻救援电话,奇怪了,他又在自己房间里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他明明记得拿回来了,他又跑到徐女士的房间,他焦虑地问:“妈,有没有看到救援电话?” 徐女士挺了挺老花眼镜道:“没有啊,怎么找不到了?” 王学兵冲到他妈的房间里东西翻了一遍,嘴里念叨着:“完了,丢了的话,二七分队那盏绿灯就会熄灭。郑琛明一定会以为我死了!!” 徐女士有些心虚地道:“有那么重要吗?现在谁还打电话啊,你以为是刚刚灾难后啊,都一个多月了,他们就算找到救援电话那也早就没电了。” 王学兵道:“不是的,这种电话是特制的,待机时间特别长,如果没有被开启过,只要有人找到了,第一次开启,不关的情况下可以连续供电30天,如果开了之后打完又关,下一个人继续开启,则可以用上至少一年,妈,这次我可闯祸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徐女士不动声色地道:“丢了就丢了嘛,以后说不定不经意间就会找到的!你用得着急成这样吗?” 王学兵翻了徐女士的床铺,又爬到床底下摸了一遍,又打开柜子,一刻没停,他就像一只野猫那样爬上爬下,他道:“妈,你不知道,我必须得找到那个电话,那是个卫星电话,不是咱们基地的对讲机,接下来的寒夜当中,如果我们漫无目的地去外面搜幸存者是很没效率的,如果有了电话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定位信号来源制定救援方案,成功率和生存率就会大幅度提高。另外,我看到了绿灯在一盏盏多起来,这个电话是唯一能够联络到其他救援队的电话,万一发生了什么一个队解决不了了,或者陷入困境,我们可以请求支援!” 徐女士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亲手把那个二七分队的电话丢进厕所水箱了呀,她该怎么说啊,哎!这该怎么办呢!徐女士道:“学兵,你别乱翻了呀,掘尸骨一样,都被你弄乱了,你赶紧问问别人去。” 王学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抹了一把额头,嘿嘿笑了笑,他妈的比喻总是那么生动啊,他道:“行,妈,你不是最喜欢收拾东西了吗,我怕你收拾了自己又忘了,每次我找不到东西问你,你总能找到,待会你帮我找找,那个电话十万分重要。” 徐女士道:“行行,我知道了。寒夜到了,你非要出去吗?不能等寒夜过了再出去?” 王学兵道:“我答应郑琛明要出去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妈,我先过去忙了。” 等王学兵走后,徐女士偷偷摸摸来到厕所,她装着洗手,等厕所里上的人离开了,她慌忙关上门,踩到了座便器上,伸手往里掏了半天,终于将那个电话给捞出来了,她用吸水纸擦干了电话,发现怎么都开不起来。” 她悄悄拿到杨根英那里,请求老工程师帮帮忙修复这个电话,杨根英带着小圆眼镜,正在画设计图纸,他的孙子,杨晓军在他旁边帮忙。 杨工接过电话看了看,从眼镜上方瞥了一眼徐女士道:“怎么了?进水了?” 徐女士道:“是啊,我老糊涂,洗衣服的时候把这个一块洗了,学兵说很重要,我怕他怪我,您老就帮我修修吧?” 杨根英拿来工具拆开了这个电话,将它的部件都晾了起来,他问:“你有没有按开机键?” 徐女士道:“按了,我看看能不能开起来,怎么了?” 杨根英摘下了眼镜,叹气道:“这样有可能会造成内部电板短路,我看看吧,你别急,明天我给你答复。” 杨晓军虽然才十岁,但是已经十分懂事,加之能在这样的基地生活,他十分珍惜,也十分感激救援队,他幼小的心里早已有一颗种子在生根发芽,他长大了也要像救援队的叔叔那样去帮助别人,他拿起救援电话的零件开始研究起来,在爷爷的影响下,他对机械、电子器件等东西十分有兴趣,从小就开始拆装发动机、电脑、电器等。 徐女士走后,杨晓军趴在工作台上道:“爷爷,我们一定能修好它的对吗?” 爷爷又戴上了眼睛,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可以试试。” 杨晓军的妹妹杨晓晓才五岁,她在房间里的地板上蛋黄派,那是幼儿园的点心,她没舍得吃,拿回来和爷爷、哥哥一起吃。结果嘴馋了,爷爷将蛋黄派拆开,掰开给兄妹两一人一半。 杨晓军说:“爷爷,我不用,等会就能吃饭了,给妹妹吃吧。” 爷爷直夸他:“晓军真懂事,不过妹妹吃不完,你帮她吃一半。” 徐女士惴惴不安地回到房间,将自己脖子上的佛像挂件拿下来恭敬地放在桌子上,不停地跪拜,她越来越担心,每次他出去,她都害怕看不到他回来,寒夜很快就要来了,这个傻孩子居然还想着要出去,她双手合实,说着:“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我儿学兵是个好人,他是出去救人的,还请菩萨一定要保佑他每次出去都能平平安安,化险为夷,如果一定要有牺牲,就让我去替代他,我替他死,给他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徐女士反反复复乞求着。“那个电话我不是故意要弄坏的,我也是为了儿子能不出去啊,菩萨请不要怪罪他,要责罚就罚我。菩萨保佑电话能够快点修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菩萨保佑!”徐女士说着不停磕头。 粮油店老板余富的妻子叫潘霞,她带着5岁的儿子余乐,在基地里没什么事做,虽然被分配到了刘梅的实验室种植,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空闲的,她和徐女士是在一组的,她这个人虽然胆小总怕吃亏,但是心眼还是有的,知道徐女士是队长的妈,就特别套近乎,平时徐阿姨长徐阿姨短叫得十分亲热,还让自己的儿子叫她奶奶。 余乐在基地里熟悉了之后就非常捣乱,不光和包峰的孩子打架,还经常到处敲门取乐,比如在徐女士祈祷的时候,他会突来跑过来,重重敲几下门,徐女士心里烦他,但是念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也就没计较。 余乐觉得很好玩,就到处敲门,尤其爱敲包峰一家的门,因为这样做总会激怒董月秀老师,老师会打开门教训他,余乐就会大声哭喊,声嘶力竭,闹得大家都围拢过来看怎么了,然后潘霞就会说:“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小孩不懂事,你大人难道也不懂事,不知道让让他吗?” 董老师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敲别人门打扰别人的休息,还有理了?你身为家长,也不知道管管你的孩子,敲门也算了,还到处大小便,没有厕所吗?” 余乐哭得更大声了,潘霞把孩子揉在怀里哄着:“小孩子便急了,憋不住方便一下很正常,再说了,我自己不是擦干净了。” 董月秀实在看不顺眼潘霞母子,没文化不说,还蛮不讲理,她道:“你尿在自己房间里清理了,但是在走廊里呢?还不是总是孔阿姨在扫。” 潘霞叽叽喳喳就说上了:“孔阿姨就是搞清洁卫生的,不扫谁扫啊!每个人都有工作,做好自己的本分,你还是老师呢,为人师表,我儿子有你这样的老师,我还怕你把他教坏了!” 徐女士被吵烦了,也出来了。 潘霞就拉过徐女士道:徐阿姨,你来评评理,哪里有人这样凶小孩的。 徐女士道:“潘霞,你儿子到处敲门,确实挺烦的,大家虽然嘴上没说,心里都抱怨着,你以后好好管管,另外,董老师你这样骂人对小孩子教育也不好,以后好好说!” 董月秀实在很气愤,她已经一再忍让了,她道:“爱学不学,徐阿姨,你没见过他儿子那么小的人就知道诬陷别人,上一次上课的时候,他和我儿子大包打架,是他动手推人的,我教育了他,根本没有打他,他自己居然抓破了手臂和脸跑到他妈面前,说是我儿子打伤他的,你说说,这样的小孩是不是神经病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人我教不好,不教了!” 其他人纷纷说着,大概都不喜欢潘霞母子,都说他们是外地来的,生活陋习一大堆,素质低,潘霞觉得这些人自诩为城里人瞧不起她,她怎么了?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们吃的还不是她家店里的米粮。 这时守卫包峰就过来了,他和潘霞说过好多次了,要注意卫生,别乱丢东西,管好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就是不听,这次他劝了自己老婆一下,又让潘霞别闹了带着孩子回去,潘霞就哭:“我又没要来过,在我老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是你们强行带我们来的,还抢了我们的米粮,你们仗着有男人欺负我,我告诉你们,我老公要是在,你们一个个就是欠打!打一顿就听话了。” 包峰又好气又好笑,连连劝大家不要瞧热闹了,回自己的岗位去,该干嘛干嘛。 潘霞躺倒在地吵着要见队长,她说:“我要见队长,国家军队就是这样对待老百姓的吗?不光抢我们的东西,还让我们一家人分离,还要教训我的儿子,我儿子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你们一个个都是成年人,各个都说懂道理,却揪着我儿子不肯放,你们才不懂道理!” 这里闹得动静十分大,王学兵闻讯赶来。 包峰正头疼,他道:“队长,你可来了,这对母子总是闹事,口口声声说不愿意来,咱们抢了他们的米粮,欺负她们母子……” 王学兵道:“我都听到了。潘霞,你们一家不想呆在这里是吗?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意愿,给你们一辆车,一些粮食,你们自己找地方躲去,如果还想呆在这里的,就要服从管理,遵守纪律,别动不动躺地上,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想好了,明天早上来找我,我帮你们安排出去。没事都散了!” 潘霞抱着儿子起来了,立刻就不哭了,她道:“队长,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让我老公下来我们就不走。” “不行,你老公不能下来,但是你和儿子上去可以。你要上去吗?上去了就不能随便下来了。”王学兵道,“我们晚上还要进行训练,没有太多时间让你考虑,想清楚了?” 潘霞道:“他为什么不能下来?你们能下来,他怎么就不能下来?你倒是说说啊,这哪能那么不公平?” 王学兵道:“为了基地的安全考虑,减少斗殴杀人强|奸等犯罪,保护妇女、儿童、老人的基本利益,所有新加入的男人都会被暂时安置在仓库里。还请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可以到上面去。” 潘霞有些害怕了,她抱着孩子急步跟在队长后面,道:“那我还是先不上去了,但是你得让我们夫妻见见啊。这要求不过分吧?” 王学兵道:“你可以找李路帮你安排一周见一次,但是以后不许再提你们的粮食,现在大家吃的都是你们米粮店的粮食不假,但是一年以后你们吃的将是救援队的储备粮,记住这是一种不等价的交换,而你们是完全受益的那一方,这次灾难也许会持续三年五年,你最好脑子放清醒一点,什么都是有利的,什么是有弊的,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躺地上撒泼,再提救援队抢你们粮食,可别怪我赶你们出去!我们是缺人,但你这样的人少一点比较好。管好你的儿子,如果他闯祸了,我可不管他是五岁还是二十五岁,都得处置!” 余乐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看起来嘟着嘴很天真,还有点胆怯,他五周岁,虚岁是七岁,末日没来的时候,他的爸爸就教他,不要被人欺负,别人打他,一定要打还,而且要打得更狠,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了。末日来了之后,他爸爸就告诉他,对方打你,你要杀了他,因为那些坏人都是想杀你,抢走你的东西。杀了他,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别人就不敢来抢你的东西。潘霞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老公教育儿子,老公说的都是对的。 余乐本来还有个姐姐,有一次和姐姐吵架,他打碎了姐姐的东西,怕挨打,他就抓破了自己的身体,抓得血淋淋的,说是姐姐打的,父母就狠狠揍了一顿姐姐,后来逃命的时候姐姐被牺牲了,余富救了儿子,因为儿子可以传宗接代,是香火。 潘霞带着儿子回房去,一路上,这个小男孩嘻嘻哈哈,敲着门过去,潘霞只是笑笑,象征性地说了一句:“乐乐,别敲了。 ”结果孩子敲得更猛了,还朝她做鬼脸发出尖叫。 没多久,乐乐又跑出房门玩,见到了同龄的孩子杨晓晓,杨根英工程师五岁的孙女,乐乐从房间里拿出了一颗糖给晓晓吃,晓晓推开了糖,说不要吃。 乐乐就一巴掌打到了晓晓的脸上,说:“我给你的你必须吃!” 晓晓哭了,余乐就踢她直到杨根英驻着拐杖呵斥住了,他道:“乐乐,打人是不对的。” 余乐就跑到妈妈那里用手揉着眼睛道:“妈妈,我给晓晓吃糖,晓晓的爷爷拿拐杖打我。” 潘霞怨恨地瞧了一眼杨根英,关上了门道:“乐乐乖,这些人都是——等会再来刷下半章 第43章 末日营救V章 三声枪响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幸存者,尽管他们历经逃难的艰辛,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三个人如此大胆,会在瞬间出现挟持人质事件,情况几乎就要颠倒,来自后方的枪声让他们鸦雀无声,内心战栗。 李路的胸膛起伏着,刚才他跑得速度非常快,随后,他收起了枪默默转身从升降梯上下来,他感觉自己全身发冷,指关节僵硬,且没有把握击中那三个人,但是他做到了,他眼中带着兴奋和骄傲,一种保卫基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就是他的价值,即使他不愿意踏出基地一步,去做那些愚蠢的营救,但是谁能骂他是个胆小的没有勇气的孬种? 李路径自走到王学兵的跟前,只是一个眼神。 王学兵和他重重拍了一记手掌,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唐捂着自己的脖子惊神未定地瞧着他身边的那个人质被割喉,已经死去了,他嘴里不停地小声念着:“天呐,太可怕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他默默面对着墙壁不断画十字祈祷。”他从来没有杀过活人,也没看到过活人在眼皮底下被杀害,这对他来说就像噩梦,他紧紧握着胸前的挂坠,大大的眼睛里掩饰不住地惊恐。 陶行光及时帮助曹伟按住了脖子,王学兵立刻通知任书民上来急救,又命人将四具尸体处理掉,曹伟伤得并不严重,虽然流了一点血,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外科医生处理包扎之后,他除了有点头晕,并没有其他不适。 王学兵通知张美华来记录剩下的三名新来的幸存者资料,并安排他们床位,暂时没有安排他们工作,接着他开始念了一串名字,名字包含所有空中、陆地搜救,搜集物品的人员。 他们全部给喊到了地下基地的训练场地内,进行4个小时的枪械射击强化训练、弩训练,以及搏击训练。 训练分成两批,一批为外出人员,一批为内勤人员,以后每天晚上都会进行强化训练, 枪械弓弩训练由谷仁主导,分为单兵武器,手枪、步枪、冲锋枪,以及小队配置杀伤力强大的机枪,队长本人也参与上课学习。学习迅速拆装、静态射击,动态射击。 十几人站成一排,对准靶点一起射击的场面十分壮观,但是准头让人十分担忧,在谷仁脸红脖子粗的训斥下,一群人举枪举得手臂也抬不起来,大多数人十分沮丧。 谷仁越看越焦虑,他忍不住大声训斥,逮住谁骂谁。 “姚亮,饭没吃饱吗?抖!你再抖下去,没等你开枪你就死定了!” “你连枪都拿不稳,你出去干什么?穿着这身军装毫无价值地去死吗?!” 姚亮想说的是他有目的性抖动,但是没敢说出口,他被一次次骂哭,最后他咬着牙,红着眼睛继续射击。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做一名救援队员要背负那么多的东西,那身军装很酷很光荣,可是背后呢?如果他不强大起来,他只会很快就死掉,所以他开始努力克服。 “陶行光,你浪费了多少颗子弹?十个子弹你他妈都没打中一颗,你都死十次了!” 陶行光一边擦汗,一边觉得自己浪费了。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为自己的生命开枪,你浪费的不是子弹,而是生存的机会!” 谷仁一个个字斩钉截铁地钉在他们的心头。 陶行光面红耳赤,人到中年手眼都不利索。他的儿子陶冬一脸羡慕地趴在玻璃门外瞅着父亲。 曹伟替他不平,忍不住道:“他手受伤了,拿不稳!” 谷仁犀利地看向他:“受伤了就可以失手了吗?受伤了就可以放弃抵抗了吗?!”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呼吸声,装弹声,仿佛连汗滴落下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曹伟直视谷仁的眼睛一会就移开了 ,他只打中了五次,而且还是运气。 谷仁故意在他耳边喊话,震耳欲聋:“你的脖子受伤了,和你的手有什么关系?50%蒙对的几率,别说出去救人了,自己都救不了!” 曹伟一肚子气,他妈的他又没受过训练,凭什么这样骂人?他忍不住道:“你的枪法训练了几年?我才几个小时啊!” 谷仁毫不示弱,他最讨厌那些普通人不守规矩,处处顶嘴,他再老实此刻也知道对他们越严格,以后出去他们生存的几率就越大,他看了曹伟一眼,就是那个冲锋衣,死活不肯下装甲车的刺头,谷仁喊来了李路:“李路,你给他示范一下。” 李路拿走了曹伟手里的枪,新上了弹夹,砰砰砰十下,没有一次虚发,100%命中率。 接着谷仁道:“他和你一样,也是刚刚接触枪,刚才他还救了你一命,如果你没有天赋的话,就凭汗水和努力证明自己,而不是嘴皮子!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你的任何借口!” 曹伟很想TM地不练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挨过训,谷仁凭什么教训他?但是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只能忍下了。 李路把枪塞回给了曹伟,用目光打量了一下他,就走开了,他得去另外一个训练场训练内勤,包峰、陈剑、刘梅等,凡是基地内部年轻的成年人都必须参与训练。 曹伟新上了一个弹夹,把心里的那股气撒在了射击上。 谷仁一排走过去,MOD当过兵,准头还可以,为人沉稳持重,他没说什么。 他走到BIRD身边,矫正了一下他的持枪姿势,谷仁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让BIRD面红耳赤,他知道自己射得不好,一直低头谦虚地说着对不起。 三毛见谷仁走过来了,心里紧张得不行,谷仁一路骂过来的,该轮到他了! 三毛注意力分散了,明明能打中,但是因为旁边的人总是打不中,所以他看到了旁边人的弹孔到处散布,他也就非得和边上的靶子形成对称,他打得和边上的人位置一模一样。 谷仁发现了他这个缺点,他道:“三毛,你的枪法可以很好,指哪打哪,为什么你要去对称?” 三毛急道:“我忍不住要去平衡弹孔!” 谷仁一怔,心想怎么会有这个怪癖?他道:“面对的活尸的时候,你来不及看弹孔,你只需要记住你必须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添加一个黑洞洞的弹孔,你去打假人。” 谷仁将三毛拎去打假人,他不断给三毛添加心里暗示:“打头,他们每个活尸头上必须得有一个弹孔,你见到没有弹孔的,就去打一个。” 三毛点点头,他不断对自己说:“头上,增加弹孔!” 一个个没有弹孔的假人迅速像他移动而去,谷仁紧盯着他。 三毛居然动态移动一打一个准,枪枪正中脑门,其他人都看傻了,纷纷发出赞赏的惊呼声,秦唐不断发出哦哦的叫声,他勾住三毛的脖子称赞他:“太棒了,三毛,你太棒了!” 三毛满头大汗的,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谷仁道:“有什么好称赞的?现在是训练,真正面对活尸的时候能够击中才是本事!” 秦唐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摊了摊手,偷偷给三毛比了个大拇指。 王学兵将队员的情况记在心里。 秦唐十个子弹打中三个,那还是运气,MOD打中七发,BIRD打中四发,王学兵中了九发。黄建明打中两发,冯大力七发,姚亮四发,总体水平不太乐观。 接着他们被放入了全息投影3D效果的训练场中,里面的活尸都是建模师模拟出来的,主要有郭海负责建模,枪械使用的也是场景内的数字模型枪弹,他们进入后那些活尸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栩栩如生,模样比现实中还要狰狞恐怖,速度稍快一些。 姚亮吓得从训练场上逃了出来,但是看到谷仁用枪指着他,他只能又进去,他被一个个模型扑倒,扑倒之后它们就消失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早就死了很多次了。进入训练场之后,所有人都竭尽所能射击,最后数据显示了每个人的成绩。 如果真的是在战场,这里的一大半的人都得死翘翘。这个结果让每个人都认识到了自己很容易死,每个人在全息模拟中的进步速度比单单练习枪法快很多,一人一组,两人一组,三人一组,四人一组,团战,分别模拟了七八次,队员配合越来越默契,为了达到全队没有伤亡的目标,必须进行互助,有余力的队员在看到我方队员马上就要被系统判定为死亡的时候必须救起他。 虽然曹伟和陶行光不是救援队的,但是他们也在其中训练,手忙脚乱,队员之间相互推挤,踩踏,甚至不小心打到自己人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十分混乱,队长不能有效地控制他们的队形,也就是说他们不习惯听指令,模拟环境影响了他们的团队意识。 发现了这个意料中的短板之后,王学兵就团战进行了强化训练,让郭海不断增加敌人参数,将所有队员都逼入险境,直到他们在这个时候还能听从队长的命令进行作战。整整4个小时的反复训练,不断变换城市场景,模拟团队战斗达到20次,完胜8次,团灭5次,有伤亡胜利8次,每个人出来之后都瘫倒在地,浑身都湿透了。 休息了15分钟后,进行第二轮团队压力训练,要求提高互助指数,被系统判定为受伤的队员不能持枪,需有另外一名队员掩护撤退,训练10次,完胜4次,有伤亡胜利6次。 又休息了15分钟后,进行第三轮训练,王学兵告诉郭海将参数降低为正常参数,活尸的速度和力量密度最接近于真实水平,10次战斗,完胜10次,没有伤亡。 大家瞬间精神一震。王学兵道:“今天团队训练到此为止,大家应该已经很累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再训练搏斗,在你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战胜活尸。” 队员们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声,以为可以休息了,还要来一次生死极限搏斗,尼玛的! 王学兵道:“我和大家一样,但是往往活尸不会因为你没力气了而停止攻击,所以现在你们的体力是最好的训练机会。” 队员们又像赶鸭子上架一般进入了模拟战场,每个人分配了一具体能稍稍大于现实中活尸的虚拟模型,只要将武器扎入模型脑袋即可获得胜利,其中有5%的随机几率需要砍头,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姚亮和三毛、BIRD、黄建明比较瘦弱的几个没几下就被模型干掉了。 谷仁不由道:“队长,要不今天算了吧?” 王学兵道:“不能算,没有战胜的,直到战胜才可以回去休息,如果一直战胜不了,明天就别出去了。” 那些杀掉模型的人都洗澡睡觉去了,几个一开始被杀的,几次重来之后也终于逆袭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姚亮了,他个子最小,精疲力竭,最后坐在那里哭了起来,他嚷着:“队长,我实在没力气了。我真得打不动了。” 王学兵看着他:“你不是还有力气说话吗?三毛都战胜了,你怎么就不行?不行的话就是死。我先回去了,随便你。洗完澡让李路送你回仓库。” 王学兵说走就真走了,姚亮骂了句:“没人性!我要退出!”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心情很不好,今天被骂了那么多次,最后怎么都打不败那个模型,他心里又气又急,他的个子和模型比起来一点优势也没有,他自己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被秒杀,泥煤的!他以前也不是没杀过活尸啊,怎么这里就这么难? 最后姚亮算是拼命了,他身子小被扑倒就没胜算了,所以他就冲着活尸跑过去,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脚上,然后趁活尸踉跄的时候,再用力将他踢倒在地,翻身坐在活尸上,王它脑袋里拼命戳,系统终于显示胜利! 姚亮高兴地蹦了起来,他离开的时候却见到队长还没走,他在攀岩墙那里徒手攀岩,艾玛呀,他想想就觉得害怕,队长非常专注,没有系安全带,那个墙壁有三四十米高,如果翻下来不死也残废了。 王学兵的手臂肌肉油光发亮,在用力的过程中发力硬如铁石,他的眼睛向上看着,就像一只猎豹正在伏击猎物。这个运动有助于培养他的注意力和冷静,训练肌肉强度,作为队长他必须比队员付出更多的努力,容易死,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但是现在他更有信心了,只要经过训练,一定可以降低伤亡! 室内温度零下两度,他赤着上身,汗水贴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如同绸缎上晶莹的水滴。他爬完之后,身上搭了一根白色的毛巾随意擦了擦,然后拿起对讲机打给谷仁:“没睡的话先帮我定位一下郑琛明的位置,有几条可以畅通的路。15分钟后我去你那里。” 谷仁慎重而果断地说了一句:“好。” 王学兵刚放下电话,见到刘梅站在门口,他很自然地披上了衣服问:“找我有事吗?” 刘梅抿了抿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王学兵打趣道:“可以啊。除了谈恋爱,其他都不谈。” 刘梅的脸一下子如火烧云一般,她的嘴唇嚅嗫了一下,竟然就生气而跑了。 “喂!”王学兵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他难得幽默一下的好伐? 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脚边有一份点心,上面有一张字条:“你的夜宵!——刘梅” 王学兵闻了闻还挺香,馄饨?这年头还有馄饨啊,他拿着馄饨打算去洗澡,看到姚亮鬼鬼祟祟地跑去,他喊住了他,把馄饨递给他:“今天辛苦了,吃吧,那可是馄饨!不是随便都能吃到的美食了!” 姚亮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你女朋友给你做的夜宵,我怎么能吃,我不要。” 王学兵递给他:“吃吧,我还有呢,吃完再上去,免得他们眼馋。” 姚亮还真饿了,他接了过来,他说:“我完成任务了!” “为你的锲而不舍干杯!” 姚亮有夜宵了刚才的不满一扫而空,隐隐还有成就感。 刘梅偷偷看到了,气得直跺脚,她好不容易问陈剑走后门弄点速冻的馄饨来的!不过他居然没否认女朋友这个事实啊,切谁稀罕做他女朋友呢,呆瓜! 王学兵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吓了一跳,王佳宁居然躺在他的被窝里,他慌忙走出去,妈呀,不会训练糊涂了吧,房间也走错了。 王佳宁倒也不害羞,她起身,只着内衣,外面披着一件棉衣,丰满的胸脯若隐若现,她道:“你没走错。我问你妈拿了钥匙。” 王学兵有点尴尬,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进屋关上门,连忙拿起王佳宁的衣服往她身上塞:“你别听我妈的,她老糊涂,难道你跟着糊涂?赶紧穿上衣服走。趁着没人看见。” 王佳宁不打算走,她道:“队长,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服侍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王学兵打量了她的身材一眼,确实凹凸有致,引人遐想,他帮她扣紧了棉衣,喉咙都有些发抖,身体也发热起来,不想扑倒那是假的,更何况是主动送上门的,不过他还能控制住自己。 王佳宁嘟着嘴:“你赶我出去我很没面子的。” 王学兵不耐烦道:“什么叫愿意服侍?外面秩序崩塌了,我这里还没崩塌呢!需要你们女人卖肉接近高层换取好生活吗?” 王佳宁可怜兮兮地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对?” 王学兵严厉地道:“马上穿好衣服出去,不管是不是我妈指使你的,好好爱惜自己,怀孕对女人来说是很危险的,尤其是现在!那个白珍两个月后马上就要生了,我们这里没有妇产科医生,遇到难产也没有相应的设备!你别蠢了,赶紧回房睡!” 王佳宁没办法,一件件穿上衣服,在他面前,突然问:“如果我们有妇产科医生呢?你会接受我吗?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医生,难道人类就不繁衍后代了吗?” 王学兵被问住了。 王佳宁脸色微红,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爬床的,但是王学兵的妈妈很喜欢她,一直支持她主动一些,男人嘛,遇到这样的好事,多半不会拒绝吧。 王学兵起身看着王佳宁,眼神灼热,他慢慢靠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用力揽住她的身子,慢慢将她往门外推,他道:“我不是对你没感觉,但这种感觉是纯粹的生理需要你懂吗?你的身体对我的视觉刺激十分强烈,如果你只是想找个男人解决需求的话,下回不要在我床上出现,让我来找你!” 王佳宁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她说:“我不止想要生理上,还想要精神上的,和固定的,让我做你女朋友吧。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 王学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刘梅,和刚才的那碗馄饨,他又不是傻瓜,一个女孩子费尽心思做这些独独对他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他说:“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可你妈说你没有!” “我只是没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 王佳宁这时候的反应有些大,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她今天做得已经够出格了,倒贴上来,主动开口,以为队长因为腼腆,不会开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觉得很难堪,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她负气离去。 王学兵心里难过,他目送她离开,他伤害了一个女孩的感情,一个女孩的尊严,但是他不后悔,他不想用每次的温柔和接受来一次次增加这个女孩对他的期望。 王学兵推门而入通讯卫星控制室内,谷仁指着模拟路线道:“有两条可行通道抵达E区研究所,不过途中变数太大,全部都需要绕远路,如果营救速度缓慢无法当天赶回,但是用直升机飞过去就容易了,不过需要他们配合,指定出口。” 王学兵连夜拨打了他们的电话,郑琛明那边正在漆黑的环境中养精蓄锐,卫星电话设置了震动,也许是太累了,郑队竟然没听见。 执勤的漂亮哥那双大眼睛在消防灯微弱的光芒下闪闪发光,他悄悄伸出手拿出了电话,他小声说:“王队,是你吗,我是漂亮哥。” “是我,你们情况怎么样?告诉我所有的情况,我们派直升机过来接应你们。” 漂亮哥看了一眼其他的队友,他轻声说:“研究所的基地是特殊的,你那边没有图纸,是呈螺旋状的设计,从里到外有4层结构,最里面是4,是基地的心脏,发电机飞车事故烧毁爆炸,1号门通向仓库那里全部是猎杀者我们已经隔离,千万不要去1号门,我们在第3层的301实验室,走廊是环形单道,不容易逃生,弹药只剩一点,我们明天白天尽量突围从3层绕到1层,我们会从7号门的地下车库逃出,然后赶往实验楼A顶部,你们就在那里降落。郑队联系了1队的人支援,但是他们没有枪只有弩,内部活动的猎杀者大约有100多,外部活尸不明,基地内空气还剩下18个小时。” “你们弹药还有多少?” “三个弹夹,炮手受伤了,在腿部,紫外灯没电了。还有10名科研人员。” “你们冲不出来的,等我们从外面杀进来,就这样决定,你们等着。” “好。你要小心,不要勉强。”漂亮哥喘着粗气,悄悄挂断了电话,他不想死。如果突围必死无疑! 王学兵迅速设置了18个小时的倒计时,时间流逝得非常快。他打通了1队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对方沉默了一会。 王学兵先自报家门:“我是二七分队的队长,王学兵。” 对方迟疑了一会:“一分队队长,黄静。” 第44章 末日营救V章 那次通话进行了大约30分钟,他们约好了汇合的时间、地点、入口。由于黄静所在的F区距离郑琛明那里很近,所以他们会先行出发清扫研究所内的活尸,等待27分队到来之后再开始进入基地内部。 时钟已经指向了午夜12点,王学兵和谷仁回去休息,6点的时候,每个人都被喊了起来再进行1个小时的训练,7点大家整齐地坐在一起吃早饭,早饭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仓库里的人员,一部分是参加训练的,所有参加训练的外勤人员早上都留在了地下基地的餐厅里吃饭,饭后,每个人都被郑重地发了一套救援队军装。 王猛已经能下地了,他和曹伟、陶行光、任书民一起去搜集药品等必需品,任书民比较稳重,因此这一次,王学兵指定他带队,他们四个换衣服,觉得特别别扭。 王猛以前穿过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救援队衣服,那是为了招摇撞骗的,因为他发现穿着这身衣服别人就会对他没有防范,但是这次崭新的衣服发下来了,他心里就有些发憷。 他对着镜子絮絮叨叨念着:“完了,穿着这身衣服总不能干着抢劫的勾当!压力太大了!” 任书民听见了,宽慰道:“那你不抢别人不就行了?” 王猛摸着胡子:“可抢习惯了。东西哪那么好找。抢别人找到的不是更省事。” 任书民有些无语:“抢东西就得见血,就得杀人,就得结仇,你给救援队拉仇恨就别出去了。” 王猛啧啧了几声,对于任医生他心里还是有点尊敬的,毕竟抢救过他的命,他干笑了几声:“我就说说嘛,再说了,不还有你在吗,你还不放心。那个地方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他们也不是好人,咱们把他们抢了,也不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任书民脸拉下来了:“什么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不许去!你还没长记性吗?满脑子都是抢!” “行行行,我不说了!”王猛心里骂着老顽固!如果不是被拉进这个队伍,他还真一抢到底了,什么狗屁道德,饭都吃不饱,饿极了杀人他都干!能活一天是一天,活到最后他说不定也能占山为王。 陶行光也穿好了,他不喜欢王猛,离他远远的,他儿子趁着这机会一直粘在他身边,他说:“爸爸,你穿着这身真帅气!” 陶行光左右照着,是挺精神的,他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小东,你要好好学习,爸爸一会要出去。” 陶东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穿,和你们一起出去救人!” 陶行光心里猛得一颤,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神,他的眼眶一阵酸,他撇开头去,一个劲摸着孩子的头:“等你长大再说,现在什么都别说。” 陶东看到了杨晓军很自豪地叫他过来:“看,我爸爸出去救人,很神气吧?” 杨晓军是杨根英的孙子,才十岁,平时比较文静,不像陶东那么活泼整个基地乱窜,他在更衣室里小心翼翼地望着这些大人。他很羡慕陶东还有爸爸,而他就只剩下爷爷和比他小的妹妹了。他想如果他爸爸在这里的话,穿上这衣服一定比陶东的爸爸更帅! 陶行光有些惭愧,他可不是出去救人的,不过孩子那么骄傲他也默认了,他觉得只要小东能在这里有吃的,有保护,只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万一基地被毁了,领导人变更了,那么他的幼子只会任人宰割,所以他不愿意加入救援队,他只是想把风险降低,好好活着,保护儿子! 曹伟拿着衣服没有换,还穿着那一身破行头,他把新衣服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柜里。 陶行光看到了,就问:“为什么不穿?” 曹伟固执地说:“打死我也不穿!” 陶行光噢了一声:“怕穿了以后就不能抢先逃跑了?” 曹伟有些恼怒。 “行了行了,你爱穿不穿。”陶行光知道他一直很介意那件事。 曹伟皱着鼻子十分别扭,他道:“穿着这身衣服就一定是好人了?就一定有责任心了?就一定不怕死了?不就是一套衣服,好像真能逼着人成为民族英雄一样,我才不稀罕!” 陶行光不认同,他说:“穿上这衣服的不一定是好人,但是不敢穿的人他就在逃避,不敢承担这身衣服所要承担的责任罢了。“ 曹伟怒视陶行光,这个人!!尼玛的,不说这句话会死啊!!他掏出了衣服,扒拉下了自己的破衣裳,狠狠甩在地上,一股脑儿套上,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脸孔背后的灵魂,一直都模糊不清,他暴躁,不甘,较劲。陶行光可以为了他的儿子,他呢?他又可以为了谁? 没有可以为之奋斗的人,一个只知道自己求生的人,站在他现在这个位置上,用什么去支撑他的牺牲,他的热血,他的灵魂? 另外一个更衣室里,则显得有些神圣,姚亮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喉咙不断上下滑着,他一寸一寸仔细摸着衣服的布料,像摸着什么宝贝似得,肩头的徽章,胸膛挺得笔直,然后,他拉着三毛道:“兄弟,帮我看看,我像不像?” 三毛刚扣好扣子,瞥了他一眼:“像什么?” 姚亮说:“像一个军人啊,我以前因为身高问题不能入伍。” 三毛还真仔细打量了他一样:“獐头鼠目的!一点没气质!” 姚亮就不高兴了,他说:“可我机灵!你看上去也不咋地,一颗大痣三根毛,我就不明白你照镜子的时候怎么会不想把那黑色的一坨东西给抠了,多影响对称啊!” 三毛:“你以为我没抠过啊,越抠越大,还点不掉,毛拔了照长,后来我就不照镜子了。” 姚亮咯咯直笑:“那你去整容好了,保管对称。” 三毛:“没钱。我一个邮递员,还是临时工,哪里有钱去整容,我要有钱还真去。” 姚亮听了就不笑了:“看来咱俩挺像,你送信,我送外卖。今天可能要去送命了!” 呵呵呵,两个人对着镜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唐穿好之后在镜子里摆了个POSE,还拿出那没有信号的手机自拍了几张留作纪念。 那一口白牙特别醒目,他笑得十分嗨皮,还让旁边的黄建明帮他照了几张,黄建明和他语言不通,两个人打着手势,总算是明白了,他要合照,于是一张*的双人照就诞生了。 黄建明神情严肃地就像要去赴死,秦唐笑容灿烂就像要去春游。 黄建明的手机早已没电了,大家已经渐渐不用手机了,就秦唐还保持着充电的习惯,黄建明挺没存在感的,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觉得男人应该有点血性就站在了第一排,现在想来他也没多少后悔的,他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比起从前连找点东西吃都要冒生命危险,他觉得此刻有了组织,有了团队,就像有了工作一样,有了目标,有了应该要做的事,他很难想象独自在外面求生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他失业好几个月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但是现在他再就业了,有了制服,将来表现出色还会成为“编制内”人员,他觉得挺满意的。 他想了一会,拉着秦唐又照了一张照片,他笑着和秦唐重拍了一张,秦唐还是一样搞怪,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这张照片秦唐连连夸赞,太完美了! MOD和BIRD换好衣服,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在角落里祈祷,他们脖子上都有开过光的佛牌,MOD安慰他:“别怕,只要团结,我们活着回来的几率就会很大。我会保护你!” BIRD难过得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紧紧拽着会保佑他的佛。“不,我不需要你保护。” 他们说话柔声细气,也没人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BIRD有点娘气。 冯大力这两天总算能说清楚话了,但是他依然不怎么开口,他年纪相对来说较长,还是跆拳道教练,身手也不差,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那段惨绝人寰的过去,他就像雕塑那样沉默,穿好衣服就等在外面了,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交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全家福看了一眼又放回去了,然后仔细按好了扣子,他的手掌放在口袋外面贴了一会。 王学兵和谷仁在武器室配枪,内心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现在他是队长了,他不能像普通的队员那样可以随意展露自己的软弱和情绪,他必须坚定无比,放弃自我,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承担更多的压力,甚至在紧要关头要舍得牺牲自己!他很怕自己做不到。 他拿起了陈列柜上的其中一把枪,谷仁道:“别拿那把,那是激光枪。” 王学兵看了看:“激光枪,不是更好?” “你拿的是低能激光枪,用于干扰和致盲,高能主要用于防空拦截,基本上是舰载式或机载式,左边两支便携式高能激光枪,能远程灼烧出一个洞来,不过这种武器系统属于精密光学系统,受到天气干扰非常大,雨雪雾天气都会受到影响,咱们基地配置数量也不多,还是先别用了!” 谷仁给每个人要配的枪都贴上写有名字的标签,这种标签一但贴上是很难撕掉的,他拿着一把冲锋枪发愣,上面写着“江淮”,那个名字恍如隔世,却又犹如千钧的重量压在他的心头,江淮是他的好兄弟,可是他后来再也没见过他。 他撕下一个新的标签,犹豫了一会就把江淮的名字给贴死了,然后他将武器扔进了推车,连江淮都死了,那么这些正在换衣服的人,是不是也最终只剩下枪杆上留的那个名字? 当初那种绝望的感觉瞬间侵袭,好端端的,谷仁坐倒在地,眼睛通红,他用力地握着那支写有“李勇”名字的手枪,他们都没有回来,而留下的这两把枪都是没有被带走的。 王学兵看到谷仁正在发愣,他拿过谷仁手里的枪,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李勇”,他好像有点印象,是粱泰最后剩下的几名战友之一,当时他们从C基地来的时候随手带过来的。他将秦唐的名字贴了上去,盖住了“李勇”,又塞回了谷仁的手里:“走,去分吧。” 谷仁慢慢起身,推起武器推车走向那些新队员,脑海里闪过猎杀者如蚂蚁一般攀满整座大厦的情景,闪过战友们最后都一个个离开他,他不止一次推着武器车走向他们,仿佛一切都将重演,他仿佛烫手一般松了松推车,然后他又重重握住,十分用力地推着前行,那仿佛能滴出血来的双眼猛得闭上。 ================ 一条宽阔的水泥公路上,两辆绿色的大卡车正在飞奔,这个城市已经布满灰尘,所以,汽车的尾部掀起一阵阵尘土,就像沙尘暴那样铺面向后撒去。 两辆卡车齐头并进,车上的人满脸油彩,拿着弩背着箭,敲打着鼓,一路发出怪叫。 男人们一边唱歌,一边放声大笑,说着粗话,身上的衣服更是花花绿绿的,奇形怪状,有超人、蜘蛛侠、金刚葫芦娃、孙悟空,但凡你能想到的那些英雄,这里几乎都能找到。 黄静坐在男人们中间,脸上两道红绿交加的油彩让她看起来十分狰狞,两道黑色的油彩盖过她的眼睑,直拉到头发上,她梳着高高的鞭子,就像奔腾的马尾,她的嘴唇涂得是夸张的紫色,她穿着紧身的皮衣皮裤,裤子上两边是用皮带扣着尖刀,左右加起来共十把。 她看到那些活尸们歪歪扭扭地跟在他们的军需卡车后面,她慢慢起身,男人们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她一脚踩在挡板上,拉起弩瞄准,男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嗖一声,强劲的箭疾驰而出,一箭破了三具活尸的头,黄静举起弩,半曲着双腿,仰头发出怪叫,接着男人们都沸腾了,跟着发出那种怪叫声,好像整车的人都疯狂了,只要头儿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扑上去,把对手大卸八块! 他们很快抵达了E区科研所,仓前路105号,研究所大门的自动门闭合,门卫空无一人,园区内游走着几具活尸,他们留下了10个人守着车子,黄静把弩高举,所有人都噤声,然后他们就像一只只猎狗,悄无声息地跃入那道半人高的电动门。 她伏□子,利索地抽出一枚箭装好,二十几人成两排推进,仿佛不需要什么指示,他们就是这样行动的,他们要赶往地下车库,突然黄静抬起手,所有人停住了脚步,她独自上前转弯,果然看到成群的活尸汇集在地下车库的入口处。 她对着它们发出一声示威那样恐怖的吼声。果然那些活尸体慢慢转身,黄静飞快地向后跑,十人一组并列成线,箭头齐发,接着第二组换上又是十箭,第一组复又接替,如此反复六次,一百多具活尸在他们面前倒下,最后一个,黄静抽出刀来一脚踹倒了对方,当下割下了活尸的头颅,举在众人的面前。 男人和女人都发出胜利的叫喊,接着,他们开始回收箭,并用刀将尸体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他们是不会给活尸机会晚上再变成猎杀者的。 清理掉了活尸,他们听到了直升机隆隆的声音,黄静抬头看向飞机,直升机向A楼降落而去,她的队员们举起双臂,再次发出怪叫,但是飞机上的人显然听不到。 黄静看着A楼大厅里被锁住的玻璃门内拥挤着许多活尸,她身边的男人鼻子耳朵上都订满了“环”,他被称作“环哥”,他说:“头儿,我们需要弄开这扇门吗?” 黄静声音都哑了,她的眼睛盯着玻璃门,一个手势阻止了身后的人:“如果他们走不出这扇门,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走那扇门,而是从二楼的窗户里往下跳,然后返回到了正门,用枪打断了锁链,将门里的活尸都放了出来,他们就像在训练场上的那样,配合着在3分钟之内打倒了从里面涌出的一百多具活尸。 从直升机下来的总共有8个人,连同王学兵在内,谷仁和郭海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他们留在了直升机上接应。王学兵径自走到了黄静的跟前,虽然他才第一次见她,但是他一眼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是头,她浑身散发着戾气,眼神犀利地仿佛可以剔开人的骨头。 双方见面没有客套,更没有两眼泪汪汪这种煽情的画面,女人开门见山就道:“行动只能有一个人来指挥,少数服从多数,你们人少,得听我的。” 姚亮就不服气了,他道:“凭什么我们队长要听你的,你得听我们的,你们一看就不正规!” 这句不说还好,一说,黄静的人立马呼啦就围了上来,将他们区区八个人围了个结实。箭头对准了他们。王学兵那一队的人立刻也将枪对准了他们。 黄静凶恶地道:“在队长没说话之前就插嘴的人,在我们这里应该怎么处置?” 黄静身旁的环哥道:“把舌头拔了!” 姚亮瞅了瞅王学兵,想想就觉得害怕,把舌头拔了,这有多变态啊! 王学兵眉头隐隐蹙着,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气势很强的人,此刻黄静明显占了上风。 屋顶上,狙击枪已经准备就绪,谷仁瞄准了黄静,那个红点落在了黄静额头上。 黄静觉察到了,她示意队员放下武器。 王学兵在耳麦中道:“谷仁不要开枪,所有人放下武器。” 王学兵道:“你指挥可以,但是你们每个人得戴上护目镜,我这里只带了十五副,你挑15个人下去,哨子一吹,你们必须立刻戴上眼镜,两秒后紫外灯会亮起,到时候我们必须快速射杀猎杀者,它们的速度很快,力量强壮,尽量不要被扑倒。” 王学兵让秦唐拿出了护目镜,递给了黄静。 黄静瞧了一眼王学兵,从他手里接过了护目镜,绕着他走了一圈,嘴角微微上翘,一双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她问:“你是军人出身?” 王学兵道:“不是。” 黄静狐疑地瞧了一会:“那就好。” 每一个队伍都会有一个气场,黄静觉得对方虽然看起来训练有素,但是气场不足,那种气场是从眼睛里散发出来的,不畏死的气势,而他们显然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不能和江淮那组相比!他们穿着这身衣服简直就是个笑话! 黄静很不友好地嘲讽道:“怕死的话,我们单独下去,用不着你们,我不想让一群胆小鬼拖后腿!” 王学兵没有直接回答黄静的话,而是转身对自己的战友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虽然怕死,但是我们敢来!” 冯大力立刻带头喊:“我们敢来!”接着剩下的人都振臂欢呼。 黄静冲着王学兵道:“拿好你们的紫外灯,跟在我们的后面,如果害怕的话就滚。” 王学兵叹气:“你们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让人滚来滚去的,好像我们一个个都是球。” 呵呵呵,有人发出轻轻的笑声。 黄静不理他,用眼神逼退了他一点:“没一个好球。” 她将护目镜递给了环哥,让他选几个强壮的人跟着下去,其余人守在出口。 冯大力轻道:“真让她带队?” 王学兵无奈道:“一山不容二虎,还是个母老虎。让让吧,救人要紧。” 黄静回头怒视:“你说什么?” 王学兵忙说:“女士优先,下去当心点。” “哼。”黄静回头在地下车库115#入口,输入密码532870F-T,那通道之门噌一声就打开了。底下透出一股幽兰色的光,和黑暗交织在一起,里面还传来一阵阵吼声,十分诡异恐怖。 王学兵看了一眼倒计时,还剩下9个小时的氧气量,现在是上午9点,实际上他们只有6个小时的营救时间,必须在天黑之前撤离。 黄静一马当先就下去了,她的队员紧跟着她。黄建明,拎着设备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左右两名射手,姚亮,你拎着设备殿后,左右依然配置两名射手,其余人在中间。 进入7号门之后,黄静警惕地制止了队伍的进行,因为通道里面有道门,这道门的指示灯还亮着,靠蓄电池里的电源维持,上面有个红色的19%标记。 黄静让王学兵上去,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学兵看了看道:“蓄电池剩余电量。” 黄静又问:“如果变成0%了会怎么样?” “这道门会被锁死,我们就打不开了。” “能支持多长时间?” 王学兵按了下按钮,19%换算成了时间, 58分。 黄静果断地道:“打开门。” 于是王学兵输入密码,果然所有基地内部的密码都是一样的。 他们光在通道里就走了10分钟,开了三道门,最后一道门开启的时候,一只猎杀者出现在众人面前,黄静手势一打,数箭齐发,在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脑袋中已经中了十个箭,紧接着第二排人已经换在了第一排。 他们进入了螺旋形通道的最外围圈,黄静慢慢蹲了下来,一百多只猎杀者密密麻麻聚集在通道上,它们的脊背对着他们,就仿佛绸缎子一般发亮,这是个奇怪的姿势,它们都面朝另外一个方向,直到黄静身边有个队员被尸体绊倒了,发出一阵声响。 黄静盯了那个队员一眼,队员哆嗦地站起,举起箭立刻准备好了,看得出来那个人有点害怕。 猎杀者们齐齐转过头来,就好像镶嵌在墙上的无数双眼睛同时睁开了,那一幕有点骇人。 它们动作一致,摩肩接踵,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要挣脱出来,它们露出尖尖的牙齿,喊叫的时候,喉咙里还会探出一根舌头,舌头里一根尖刺如玻璃丝一般摇摆。 黄静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它们的数量多得有点超出预计,以至于她觉得两排弩手都不足以抵挡它们,至少得十排,不,十排都不足以抵挡它们,它们的速度会很快压倒所有人。必须用枪爆头! 对视仅仅数秒,它们扑到眼前仅仅花了十秒,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王学兵的队伍迅速拉上眼镜,打开了紫外灯,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黄静前排八人都被扑倒,那尖舌头伸入了眼里,脖子里,无处不钻。 枪声不绝于耳,火光交织成一张网,子弹击中墙面飞溅起的尘土弥漫在走道之中。叮叮当当的子弹壳不断落地,就像满地崩撒的黄豆子。 姚亮等人一边扫射一边大声喊着,仿佛这样可以不让他后退,不让他感到害怕,眼看着猎杀者越来越近,王学兵被迫对着耳麦喊道:“整齐后退二十步,退到第二盏紫外灯后面。” 他们边扫射边后退,都不敢乱阵脚,哪怕猎杀者就在眼前了,也保持了退后的整齐阵线,很快这种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队伍不破,猎杀者哪怕再靠近都会被射死。 黄静也被迫让她的人跟随后退,拉开距离。猎杀者冲到第二盏紫外灯后速度明显变慢,在弩和子弹的密集扫射下猎杀者的尸体堆成了山丘状。 现场硝烟弥漫,枪声震耳欲聋,十分钟后猎杀者大部队已经全灭,还剩下三只犹豫着,吼叫着,但是它们依然没有退却,向前扑来,黄静扔掉了弩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她脱掉了衣服,冲上去,一把罩住了猎杀者的头,顺势骑在了它的背上,抽出腿上的刀,飞过去射中了另外一名猎杀者的头部,接着她又一刀飞中了另外一个,最后,她才对付她身体下的那个,她重重一刀下去,洞穿了猎杀者的脑袋,她就像茹毛饮血的兽,愤怒地提着猎杀者的脑袋一把扔向地面:“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她身后的那些幸存的男人们被鼓舞了,举着刀将最后被射倒的两只猎杀者肢解了,他们站在尸骸之中,宛如修罗,毫不掩饰将自己的愤怒,他们通过极端的方式宣泄。 王学兵一行人惊骇地看了好一会,他们最后用枪对准了那些人,生怕他们发疯了活人都砍。好在他们发疯完毕之后,冷静了下来。 清点人数,一分队死了九个,还剩六个,王学兵发现黄建明不见了,他拎的紫外灯落在旁边。 然后他们听到了噗噜噗噜的声音,就好像有人用吸管吸着即将空空的牛奶瓶。 米粒不断对着天花板狂吠。他们抬头,狐疑地对着上面。 王学兵示意开火,一顿扫射,上面落下来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黄建明的尸体就像一块抹布一样掉了下来。掉在秦唐的面前,秦唐的尖叫声仿佛被黑暗给吞没了,他张着嘴,瞪着眼睛,持枪的手都在发抖。 一套染血的崭新军服,一戳黑漆漆的头发,整个人的骨架仿佛被打碎了,包括头骨连脸都看不清,一只失去支撑的眼球滚了出来,就像一个乒乓球滚到了脚边。 秦唐一个劲地喊着上帝,这是阿黄吗?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他身边穿衣服,他们还照了一张相,天呐,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一步步后退,不断抓着光头,他必须得出去,他得出去,说着他扭头就跑。不顾队长的呼喊,他跑回了7号通道,开始呕吐,仿佛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那只东西向远处逃去,沿途还有液体滴落下来。 黄静盯着黄建明的尸体,和上头那个狭小的洞口,他就是从这里被拖进去的,而他们当时在混战根本没注意到。黄静指挥他的人拿起了弩,背上了箭筒,顺着螺旋弯道,一路下去。 王学兵看了眼秦唐逃回去,深深呼出一口气:“其余人都跟上。” 他们必须继续前进。 这个基地比他们想象得大得多,走完一圈已经花去了十几分钟时间,现在进入第二圈,又觉得上头有什么东西快速跑过,他们立刻对着天花板一顿扫射,上面什么也没有掉下来。 第二圈越往后越惊心,到处都是一张张软趴趴的人皮,包括基地工作人员和猎杀者的尸体,王学兵弯腰从尸体上捡了一张射频卡扔给黄静:“拿着,说不定有用。” 他又从另外一具尸体的手上拿走了一张射频卡,这玩意一般是开实验室的门的。 环哥对黄静道:“头,我们还要下去吗?看起来不太妙,咱们已经死了九个兄弟了。” 黄静决心很强,她道:“怕得话你上去,我们已经死了九个不能让他们白死!” 环哥不吭声了,他道:“听你的,哥这条命是你救的,跟了你就没想过要拿回去!” 黄静道:“你没必要明知道送死还一直跟着我。” 环哥说:“阿静,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想要去帮助别人,但是在这个世道你能这么做,环哥挺佩服你的,啥也别说了,走,命只有一条,死哪里不是死。” 黄静眼神里有一种淡淡的光,在她强硬的外表下,那种光给她增添了一种柔软。 王学兵道:“现在我带头吧,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我们7个加一条狗,你们才6个!” 姚亮的眼睛四下转着,但是他依然觉得队长很阴险,一开始同意让人带头,让人家死一半之后又□□了。 黄静沉默地退后了一步,和她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她的人开始不服:“凭什么我们死那么多人之后就让他说了算?” 黄静说:“就凭他刚才什么也没说听咱们的。这叫礼尚往来,请吧!” 王学兵觉得这丫得挺有意思的,就是凶了点,不过做队长是得有这个气势,否则压不住那群爷们。 王学兵让队友全部关灯,他们一开始有点害怕,到后来惊讶,因为他们看到了彼此的眼睛里都闪耀着绿光,且在黑暗之中视物比戴着头灯还要清楚,他说:“好好珍惜这种改变,带紫外灯的听好了,待会我一吹哨子,你们就打灯,其余人速度带护目镜。” 走完第二圈,进入第三圈,除了满地的尸骸,没有再发现猎杀者,那些猎杀者在第一圈的时候都给杀完了,他停住了脚步,米粒抬头看着上方,然后冲着天花板急迫地叫喊。 王学兵打了个响指,其他人迅速对准了天花板一阵扫射,上面的钢板被射了许多个小洞,接着哗啦一声,仿佛泼下来什么东西,连接着一长排天花板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统统翻了下来。 王学兵眼疾手快地刷了隔壁实验室的门,大吼一声:快躲进去!他一边扫射,一边让队员们统统闪入里面,然后嘭得合上了门。你妹的,什么东西啊,王学兵没看清楚,先跑了再说,单看黄建明的死法,那东西肯定很有杀伤力。 实验室是按照四级生物防护标准建造,因此这个门还算可靠,他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外面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很像猎杀者,但是体型大了很多,他的腹部会开合,不断从那里掉出它们刚刚吸收完的残渣,它昂起上半身,又继续爬上了没有坍塌的部分,他数了数,刚才那一排一共有四只! 黄静严厉地说:“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不去杀了它们!” “我们不了解它们,不要随便去死!” “不战斗怎么去了解它们?不死人怎么会知道它们的弱点?” 王学兵摇了摇手中的电话,气喘吁吁地道:“别急,先问问这群老小子!他们也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 黄静在实验室里暴走。 王学兵打通了郑琛明的电话:“你们还在301吗?” 郑琛明的声音还是很镇定,他道:“你小子还是来了呀。” 王学兵没好气地道:“你他妈少废话,我们死了很多人,告诉我会把人骨头都绞碎的是什么东西?” 郑琛明说:“火气变大了,很好。那玩意是研究出来对付猎杀者的,可惜还没研究成功,他能主动识别带有这种细菌的猎物。” “可它也吃我们!” “是个半成品嘛,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放它们出来,猎杀者数量太多了。你们在哪?” “319。我们这有弹药,你们出来吧。” “不错嘛,居然进到三层了。” 郑琛明挂了电话,道:“都起来,带上炮手,我们的救援来了!” 等那四只怪物向外层爬去的时候,王学兵带人和郑琛明那十五个人汇合了,他们迅速从3层跑到2层,补充了一些武器,让那些科研人员都尽量拿上弹药。 郑琛明说这个基地要废弃了,电源系统都毁坏了,可惜了一屋子储备粮带不走,武器能带就带,黄静队伍的那几个男人看到武器眼睛都放光,也帮着背了许多,几乎拿不动。 一大群人开始向1层跑去,米粒跑在最前面,跑着跑着,它就说什么也不肯挪动一步了,王学兵挤了上去:“我去看看。” 他在转弯处,探出头去,呼吸几乎屏住,他悄悄捏住米粒的嘴,慢慢将它拉到自己的身边,夹住它的腿,一点点后退。他在米粒耳边轻轻说着:“乖,小伙子,别叫,千万别叫!” 黄静也探头去张望了一下,她说:“看来要杀出去了,刚才我们杀的那堆尸山,现在被你们放出来的那些实验品给占领了,有十多只呢!” 耳麦里传来秦唐的声音,他说:“队长,你们怎么还不出来,还剩下15分钟门就打不开了。” 王学兵道:“我们被猎杀者尸堆上的怪物挡住了路,正在想办法。” 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人员道:“它们一时半会用枪打不死,力大无穷,就像绞肉机一样,我们不能和它们正面冲突,而且它们会越来越大,吸食完这堆尸体,它们可以大到填满整条走廊。然后它们没东西吃,最后会萎缩直到死亡。它们不怕紫外灯……” “请你直接说方法。怎么样可以引开它们?”王学兵打断了他。 那个人挺了挺眼镜:“它们对于活动的猎杀者很感兴趣,我们可以打开1号通道,把里面的猎杀者都放出来!” 秦唐在对讲机里喊:“还剩12分钟。”他急得乱窜,该怎么办?他花了3分钟奔跑,花了3分钟用枪打坏了几辆车子的后备箱,然后他找到了一样东西,希望那个东西管用,又花了3分钟跑回去。 王学兵一声不吭拿起紫外灯就跑,用对讲机道:“27分队听令,我去开1号门,你们见到那东西被引开了,立刻护送幸存者逃出去。不用等我,完毕!” 黄静见了,立刻对她的队友说,护送幸存者上去,不用管我!她追赶王学兵,手里的箭已经在玄上了。 郑琛明若有所思,可惜了两个队长!他也被当成是幸存者了呀,这种感觉,呵呵,挺糟心的。 秦唐说:“还有三分钟了。” 王学兵跑到1号门通道,据说里面挤满了猎杀者,他打开紫外灯,按开了1号门,延时2秒,门一开,猎杀者们蜂拥而出,紫外灯尽管让一部分猎杀者行动迟缓,但是任然有一部分发现了他。 王学兵射倒了几个,拔腿就跑,却被一名猎杀者扑倒,那舌头穿过了他的脸颊,索性他一张口咬断了那根舌头,鲜血喷了满脸。 一枚箭接踵而至,穿透了猎杀者的脑袋,王学兵顺着那力道推了一把,伸手对着另外两只当头两枪,黄静扶起他,两人一边跑一边撤退。 猎杀者太多了,眼看着黄静和王学兵要被淹没的时候,郑琛明带着一部分救援队成员杀了回来,另外一盏紫外灯骤然亮起,王学兵捂住黄静的双眼,两个人就地滚了过去。 不敢耽搁,郑琛明且站且退。 王:“你们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 漂亮哥:“都出去了!快点,那些大怪物可不管是谁都要吃!” 秦唐急得摘下了帽子,门已经断电了,中间被撑开了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他用三个千斤顶顶住了三道门,黑白分明的双眼直盯着缝隙,他勾着头举着枪,不住舔着嘴唇,心里默默念着:上帝保佑! 直到他们一个个出现,一个个钻过了那道门缝,王学兵将黄静先推了进去,然后是她的队员,接着是炮手,开心果、郑琛明、剩下的人还在抵御,王学兵下令撤退,队员们一个个进去,只剩下他和漂亮哥还在,他不知道为什么漂亮哥还没进去。 漂亮哥推了他一把:“走吧,我最后一个进来。” 王学兵最后打了一枪就钻进去了,他在缝隙里掩护漂亮哥,漂亮哥正要进来,不知道从哪里伸下来一根舌头卷了他的脖子就拉了上去,漂亮哥死死绊住了门缝,王学兵拉住了他的手。不断用枪打着舌头,舌头收缩了,突然又下来四根舌头一把就将漂亮哥扯走了。 王学兵一脸不敢相信地听着惨叫声,他的眼泪几乎是爆出来的,一滴,仅仅只有一滴,他的牙上下打架,他经不住后退了一步,那个巨大的东西落在了走廊里,试图钻出来。 他的手里仿佛还留存着漂亮哥的余温,他为什么要在最后?他想起那个拥抱,漂亮哥说,我想跟你走,但是郑队不给我这个机会。漂亮哥被那个怪物卷进了肚子里。 王学兵投了两颗手雷,千斤顶被炸开了,拿到门像铡刀一般合上,没有留下一丝缝隙。他依然转身擦掉了眼泪和血,但是脸上的伤口又有新的血液流淌了下来,就像是血泪。 秦唐拉着他,两个人最后爬出了基地。 黄静决定带着他的队伍原路回去,郑琛明说要带一带她,打算和黄静一起走,科研人员在逃出来的过程中死了4个,还剩下6个,都给王学兵带去M基地。 黄静锤了王学兵一拳头,道:“后会有期!如果下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我电话。” 王学兵点点头,他说:“保重。” 郑琛明大大熊抱了他一下:“漂亮哥他一直都尽忠职守,哪怕是今天,他都是最后一个走,他在队伍中的角色是断后,所以不要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必须遵守。给你两点建议:第一,在你队员还没死光的时候,你不要自己去做诱敌。你是队长,你要负责整个队伍,而你的队员有责任有义务执行你的命令,哪怕必死无疑!第二、在你队员还没死光的时候,队长绝对不能断后。因为你是队长,你要带领队伍继续更多的任务。今天你不及格!那个黄静同样不及格!下回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做蠢事!” 黄静在郑琛明面前也没吭一声,气势立马被压了下去。姜还是老的辣的,她受教了! 郑琛明太无情!但是他无情得有理。 直升机从A楼起飞,地面上两辆军卡在飞奔着,仿佛是相互送了一段路,接着直升机掉头往M基地飞去,这次死的人和救的人数差不多持平,虽然才正午,但是显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鹅毛大雪一直没停过,旋翼不断切开雪花,就像一个倒悬的漏斗。 谷仁忍不住问:“队长,当时你为什么要自己去开1号通道,放出猎杀者?” 王学兵苦恼地说:“这种要命的活我能让你们其中一个去吗?你们会怪我吗?” 王学兵看向自己的队员。 他们每一个都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雪下得尤其大,气温陡然下降十度以上,寒夜终于来临了。 整个地球仿佛都死去了,笼罩在寒冷之下,那些猎杀者们遍布了整个地表,它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光再阻碍它们,而人类如蝼蚁一般躲藏起来,掩盖自己的气息,苟延残喘。 寒夜降临后的十天,一艘轮船抛锚在距离海港一海里处不敢靠岸,船上有一百多位幸存者靠着救生粮度日,船长和二十几名船员努力维持着这艘船的运作,一开始他们还能捕鱼,但是燃料耗尽,船体触礁,即将沉没,船长将救生艇给了幸存者当中青壮年男女、儿童,将仅剩的粮食都给了他们带上,所有的老人和船员都留了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上救生船的人全部向留下的人三鞠躬! 船上有51人要随着船而沉没,其中1位船长,20位船员,30位老人,船长一直以为没法打通卫星求救电话,而这一次他意外打通了,船还有7分钟就要沉没,船长告诉搜救人员港口那里大约有六十多位幸存者需要救援,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他们开启了五瓶82年的红酒每个人喝了一口,对着夜色干杯,对着人生最后的时光干杯! 第45章 末日营救V章 寒夜降临的第一个晚上。 2028年4月20日,灾难爆发的第34天。 M基地在3号仓库开了一场追悼会,悼念死去的黄建明,基地内所有的人都参加了,包括那个死了丈夫的白珍,老老少少聚集在3号仓库,那新来的两名幸存者彭娜和方宇也参与了。 很多人不认识黄建明,但是这一刻大家都认识了他。 秦唐的手机里留存了他最后的一张照片,王学兵将这张照片裁切了一下,做成了黄建明的遗像打印了出来,在3号仓库和地下基地里分别做了一组纪念墙,让幸存者们永远都记住这些为了营救而牺牲的人。 黄建明的照片笑得很灿烂,他的下面写了一行小字:黄建明,2028年4月20日,于E区基地营救当中牺牲,成功救出幸存者11人。每个救援队的人盯着这面墙,心里或多或少都闪过一个想法,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出现在这面墙上。 追悼会结束之后,当天晚上,王学兵没有要求大家训练,每个人都回去休息调整,好好吃一顿晚餐。 王学兵处理了一下伤口,他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可是从他出去以后一直都在求菩萨保佑啊,吃晚饭的时候,徐女士和儿子坐一块,王佳宁离他远远的,见徐女士在,刘梅也没敢过去,和陈剑坐一块了。 晚餐是鸡蛋饼和白米粥,还有两片方腿肉。王学兵沉默地吃着,徐女士就开始唠叨上了:“你可别忘了,你答应妈的事,寒夜来临了就别出去了,妈不是不让你去救人,而是外面天寒地冻的,黑漆漆的,救援成功率太低了,把自己的命陪上得不偿失,你看看你的那些队员,一个个都是好人,就因为你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出去,这次死了个黄建明,下回还不知道死谁呢!你也得为他们想想。听妈的等寒夜过去,太阳出来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妈绝不阻拦你!” 王学兵点点头,看了眼餐厅当中的那些老人、妇女,孩子,还有被获准进入地下基地的几名救援队员,他埋头苦吃,心里还想着漂亮哥的事,就差一点点,只要再快几秒进入门里什么事都没有了,为什么那么一点点都不放过他? 徐女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道:“佳宁和你闹别扭了?你怎么回事啊,那么好好的一个姑娘你都不要?这三个月你就老老实实给我造人,妈要抱孙子。” 王学兵大口咬着饼,喝着粥,真想端着饭碗去别的地方吃,他道:“妈,你别开玩笑了,咱们没有妇产科医生,万一要是出事了,你要她的命啊!” “说得这么难听干什么!古时候也没有妇产科大夫啊,人家不好好生么?再说了难产的几率很低的。你要是不抓紧,好好的姑娘被别人给抢了,你可别后悔。” “谁爱抢就谁抢去。” “学兵,妈好好跟你说话,你别不当回事,怎么你当队长了,你说了算了?你妈还没死呢!给我去向王佳宁道歉和好,你要不去,我就告诉全基地的人,你始乱终弃!” “喂,妈,你别逼我啊!行行行,我去我去!” 王学兵气急败坏地端起碗和啃了一半的鸡蛋饼,从谷仁和郭海身边走过,从陈剑和刘梅身边走过,直愣愣在王佳宁身边坐下了,王佳宁对面还坐着任书民。 任书民笑说:“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王佳宁,端起饭碗就走,不吃了! 王学兵看着她的背影,抓耳挠腮地郁闷,心说,妈,这可不能怪我。 任书民一看就明白了:“女孩子嘛,你主动一点去认错,哄一哄就没事了。” 王学兵继续吃饭:“我没打算哄。” 徐女士看得真焦急,恨不得把佳宁给按回去。 任书民就看不明白了,明明一副小两口吵架的样子,怎么还不打算哄啊? 徐女士也端着碗跑到了儿子身边,责怪道:“你怎么回事,你还吃?你追啊!” 任书民一下子又明白了,原来是儿子不急急死老娘。 “你妈是怕你后继无人,你就努力努力,别让她老人家失望啊!”任书民端着餐盘吃完了,他就撤退了。 王学兵实在没办法,他说:“妈,我有女朋友了,你别让我追了行不行?这多不像话呀。” 刘梅正扭头看他,王学兵抬头两个视线就遇上了。 王学兵诡异一笑,刘梅丢了一个白眼,切,看见王佳宁就巴巴往上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喜欢丰乳肥臀的,看你妹! 陈剑也被刘梅的表情给波及了,他小心地说:“喜欢人家就去追么,女追男隔层纱,你都那么明显了,他要还不明白放马过来,那他就是猪,跟猪有什么好谈的(…)。” “不许你说他是猪,哼,我看他连猪都不如,猪我给它喂点饲料它还知道蹭我的脚!”刘梅心里直冒烟。 徐女士奇怪道:“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不是王佳宁吗?” 王学兵乐呵呵地说:“看来瞒不住啊,妈,我女朋友昨天晚上还给我煮夜宵呢,我怎么能看见比她好看的,就见异思迁,这太混蛋了。” 徐妈妈点点头:“不会是刘梅吧?就她那样你眼光也太挫了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今天死了那么多人,我心里不好受,你偏偏跟我讲找对象的事,还要抱孙子,这让人听到我这个队长会被人说闲话的。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我有工作在身。” “有工作难道就不能有私事?就算替人打工也得结婚生子啊。你干的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活,国家有说队长不能找对象吗?” “是没这个规定,但是妈……” “没规定你就不能抽出点时间来造人么?这和你当队长有冲突吗?” “……没有,妈……” “别拿妇产科大夫当借口!” “妈……” “你到底生不生?” “……” “你要不敢生,我跟刘梅说去!” “哎哎,别别!我生我生,你给我点时间!你别冲动!” 徐女士在得到他的同意之后高兴地吃完了饭,端着空盘子走了。 王学兵留在那里,粥都凉了。 谷仁走到他边上坐下,道:“怎么,阿姨又不让你出去了?” 王学兵道:“不是,我妈可支持我呢!” 谷仁道:“那你干嘛唉声叹气?” 王学兵想了半天还是没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谷仁好奇地道:“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明白?” 王学兵指着米粒说:“你说上哪去给米粒找个女朋友啊。” 谷仁:“没想到阿姨这么关心米粒,说到这还真是个问题,现在连条狗都找不到,别说和它一个品种的了。哎!这么好的狗,绝种了,我还真舍不得!” 米粒看着他们两个,鼻子发出嘘嘘嘘的声音。 似乎它也挺认同的。 谷仁当晚就怎么也睡不着,一想起和他相伴的米粒已经6岁半了,而德国牧羊犬的平均寿命是10.3岁,他心里就渗透得慌,心里一但孤独起来是很可怕的,他开始对米粒讲故事,米粒似乎经常听他讲故事,于是趴到他的腿上,开始听。 谷仁说:“老伙计,故事的名字叫《我是传奇》,那是电影版的,病毒爆发以后,所有的人都成为了吸血鬼那样的怪物,只有内维尔免受感染,于是他开始了一个人的生存并和那些怪物做斗争,他发誓要找出治愈那些人的方法,那个内维尔有个伙伴就是像你那样的德国牧羊犬,它很聪明,有一天它受伤感染了,内维尔抱着它,他坐在地上陪着他的狗,最后流着眼泪,将狗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拧断了它的脖子,你知道吗,米粒,这部电影我看过很多年了,但是这个情景却一直令我印象深刻,那只狗后来死了。” 米粒的眼珠子黑溜溜的,很明亮,它的世界永远都很简单,它发出呜地一声变调。 李路和谷仁、冯大力是同个房间的,那天晚上包峰值班,他就休息,听谷仁对着一只狗讲故事,他有些不削,简直是对牛弹琴。 谷仁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他道:“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原著并不是这样的,原著里,内维尔也是一个人和那些吸血鬼战斗,从头到尾描述了他一个人的颓废挣扎,看起来相当乏味,这个内容简直连电影版的一个小指头也没法比,然而有一个场景却让我振奋了一下,那里也出现了一只狗,一只可怜的狗,它又瘦又脱毛,跟你现在脱毛的样子挺像的啊,它跑到了内维尔的家门口,那是内维尔一个人之后第一次看到一只狗,他喜形于色,以为自己终于有一个伙伴了,他常年没人说话,对着桌子椅子塑料模特说话,他已经受够了,他发现了那只狗,内心充满了温柔和期待,然而那只狗却不想让他靠近。” 讲到这里的时候,米粒的眼里也满是清澈的温柔,李路也静静地听着,他居然也会对后面版本的那个故事产生了兴趣。冯大力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谷仁摸着米粒的脑袋,就好像内维尔摸着那只狗一样,他说:“内维尔非常想要收养它,但是它被吓坏了,被那些吸血鬼吓坏了,它东躲西藏,内维尔靠近它,它立刻就逃得无影无踪,内维尔很失望,但是他并不气馁,他在家门口放上牛奶和食物,他知道那只狗一定会来,果然那只狗真的来了,他企图靠近它,但是狗又跑了,所以内维尔不再出门,他只是看着那只可怜的狗把食物吃完。一天又一天,每天都是这样。 渐渐的他开始出现在门口,并距离食物有一段距离,那只狗一开始不敢接近,后来抵挡不住饥饿,它慢慢靠近,内维尔一动不动,等它吃完,又过了好多天,那只狗终于允许他出现在旁边了,甚至他还能摸摸它的头,真是太不容易了,当他想要抱它的时候,它又逃了,而且好几天没出现,内维尔伤心极了,他以为它死了,不会再来了。 直到有一天它又来了,内维尔看到它更瘦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抓住它,给它更好的照顾,保护它,就像他的家人一样,他终于抓住了它,它凶狠地反抗,但是内维尔始终抱着它,抚摸它,给它温暖和爱,他一定会治好它的,不管它有没有被感染,他都决定收养它,狗不再反抗,而是躲在沙发底下,一切它能躲的地方,内维尔细心照顾它,直到那只狗开始慢慢信任他,情况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那只狗死了。 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话,狗死了。我看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掉,为什么会死呢?这么突然,毫无征兆,在内维尔一次又一次获取它的信任,直到他们能相互靠近的时候,一句死了彻底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 谷仁的故事说完了,米粒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看着谷仁,然后往他脸上舔,李路听完后沉默了半响,道:“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过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的结果都是那只狗死了!你到底安得什么心,跟米粒讲这样的故事,如果它听懂了,它会怎么想?” 谷仁忍不住哭,就像一个不善于隐藏情绪的少年,将他满腔的热烈都抒发了出来:“我跟它讲过很多遍了,我在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它会离开我,永远地结束我和它的这段关系,我怕我承受不住,所以我一次次讲述这个故事,就是告诉自己,当米粒离开的时候,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李路侧过身去,不再说话,因为谷仁最后的那句话里所蕴含的感情让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不敢去爱不敢去恨,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私独立顽强地活,有些寂寞。 冯大力出声道:“比起我失去的孕妻,年幼的孩子,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谷仁说:“你至少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当过丈夫,当过父亲和儿子,而我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也没谈过恋爱,米粒是我的唯一的亲人。” 冯大力语塞,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不幸,可却不知道任何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不幸,有些可能比他还惨,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谷仁说得轻描淡写,他是真的觉得没关系,不是假装坚强,他抱着米粒睡觉。 米粒紧紧钻在他的怀里,耳朵贴在脑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姚亮、秦唐、MOD、BIRD、三毛五个新队员被允许进入地下基地居住,他们被安排在一间稍大的宿舍里,和郭海住在一起。 他们的心情可以说十分复杂,这一次能活着回来感觉十分不易,姚亮一向很热情,对于救援队这份职业也很认同,十分自豪,但是此刻他坐在床上发呆,当时他和黄建明一前一后提着紫外灯,谁想他会死得那么惨,他至今仍觉得那是在做噩梦。 秦唐拿着手机,一直看着他和黄建明的合照,一张苦着脸,一张笑得很好看,他几次都想删除,但是都没下去手,他甚至以为是不是因为照了这张相片,他才死的呢?他看了一会就把手机扔在床上,埋起来,可是那个画面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他记得当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怎么就没发现他被拖走了呢?如果他早点发现,说不定能拉住他的!秦唐躺在床上,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辗转反侧。 BIRD和MOD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bird拉着MOD的手,轻轻地说:“谢谢你,没丢下我。” BIRD想起撤退的时候,他摔倒了,MOD掩护了他,拉着他一块逃,所以他很感激,心里对他的依恋更加深了。 MOD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轻声说:“别这样,这里人多,让人看见不好。” BIRD很受伤,但是他鼓起勇气说:“MO,请你不要再逃避我,我们也许很快就会死,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人多又怎么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恩爱?” 也许是BIRD的说话声稍稍大了点,所以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他们都很惊奇,说话从来都细声细气的两个人现在好像在为什么事争执。 MO发现了立刻双手合掌和其他人说对不起,然后又安静地坐下了。 BIRD低着头,像个女孩子一样拧着自己的衣服。 三毛看着斜对面床上两个大男人非得挤在一张床上他就难受,他就抱起被子走到了郭海的床边,笑着说:“海哥,我跟你挤一挤吧?” 郭海长得一副怪物摸样,头一次有人居然跟他挤一挤睡。 没等他同意,三毛就把被子往床上一放,坐了上去,搭讪道:“海哥,你看什么书呢,那么专注,给我看看。” 郭海把书递给他,往里面挪了挪,看着对面床铺那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他就纳闷了,有空床干嘛非得两个人一起睡,没断奶吗?他拿出一张纸,用那变形的手艰难地夹住一支笔,他练习了很久,终于可以写字了,虽然写得不好看,他写道:“你不怕我?” 三毛拿过书一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么深奥的书啊,他探头看到字条,说:“不怕,你又不吃人。” 郭海又写:“你为什么不睡自己床上?” 三毛说:“我……我害怕,和你一起睡有安全感。” 郭海很无语,他很想把三毛赶回去,但是头一次有人这么靠近他,他还真不想赶走他,就默认了。三毛翻到了一句郭海很喜欢打了好几个五角星的段落,他很好奇就念了出来: “青春啊,无限美好的青春!这时,情|欲还没有萌动,只有急促的心跳隐约显示它的存在;这时,手无意中触到女友的胸脯,便惊慌地颤抖着,急速移开;这时,青春的友谊约束着最后一步的行动。在这样的时刻,还有什么比心爱姑娘的手更可亲的呢?这双手紧紧地搂住你的脖子,接着就是电击一般炽热的吻。” 这段话三毛回味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啊,为什么是五星级啊,郭海抢回了书,有些激动地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躺下就睡。 三毛猥琐地笑了起来,脸颊上的三根毛欢快地抽动:“海哥,你想你女朋友了?” 郭海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内心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觉得很不安,他面对墙壁思索着,女朋友他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他感到很羞愧,因为那一次帮助王队脱险的过程中,和王佳宁的合作,在救她的过程中,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胸脯,他仿佛被电击中一般,内心燃起了那股骚动的因子,他埋在心中,却与日俱增地热烈,他只能偷偷看看佳宁,不敢靠近,也没法和她交流,她更不会接受一个怪物。 他悲伤而又倔强地喜欢上了这段话,就好像他们真的亲吻了,在梦中,和从前那样英俊的他托起了佳宁的脸,深深吻了她。 郭海睡不着,三毛已经睡着了,他小心地从他身上爬过,去上厕所,却听到了啜泣声,他在女厕所门外停留了片刻,好像是王佳宁在哭,都这么晚了,她却在哭。 郭海敲了敲女厕所的门,王佳宁慌忙用手擦眼泪,她走了出来,郭海拿出纸巾给她。 王佳宁说了声谢谢就走,郭海快速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你难过地话,我陪你坐会。” 可是她已经走得很远了,郭海看着手中还没递出去的字条,慢慢将它揉成了一团。 郭海睡不着,就在基地里东走西看,洗衣房里有刷刷声,他过去看了看,见王学兵在洗衣服,我艹,王队长居然在洗衣服? 王学兵看到镜子里的郭海,说道:“睡不着过来一起洗啊。” 郭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明明有一排洗衣机在,他居然在手洗。 王学兵解释道:“我以前有个语文老师,他是个男的,他说洗衣服是一种享受,我当时心里就骂他,你就吹吧,今天我突然想到这事了,就想实践一下。” 王学兵一边卖力刷着,一边道:“还真不想其他东西了。” 郭海递上字条:“王佳宁在哭,你知道吗?” 王学兵脸色一紧,默默刷衣服。 郭海又写了一张字条:“她当初为你在手上划了好几刀。” 王学兵说:“我知道这事,可不能因为这个我必须得爱她。” 郭海继续递字条:“你为什么不能爱她?” 王学兵知道郭海也是一根筋,他要是不把他说服了,他会一直没完没了:“我还真没见过你对谁那么上心过,你不能因为你喜欢他,自己不敢,逼着我替你去照顾她呀。我有女朋友,这是关键,懂了吧?这事就你和我妈知道,你不洗衣服就赶紧去睡,明天开始你得帮我把猎杀者建模出来。” 郭海愣了一下,队长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他怎么不知道? 刘梅穿着睡衣,上完厕所,听到队长的声音,就偷偷摸摸去偷听,好呀,居然有女朋友?!怪不得把她做的馄饨给了姚亮吃!她今天非得问清楚不可。 刘梅也顾不得脸皮薄了,她突然冲出去,道:“王学兵,你给我说清楚,你女朋友到底是谁?今天当着郭海的面,你说。” 王学兵吓得连洗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了,他道:“你来干什么?三更半夜偷听人说话。” “什么偷听啊,我上厕所,我光明正大地听。你说,你把我做的馄饨给姚亮吃,你什么意思你?你和王佳宁到底怎么了?她干嘛看见你躲躲闪闪,你说你是不是跟她好上了,欺负了人家,你不想负责是吧?” “哪跟哪啊,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别发挥联想能力……赶紧去睡,你要那么不想睡,明天你就等着全息模拟吧,我看你还有没有精力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刘梅夺下了刷子,把衣服都抢了过去不让他洗,她今天不问清楚,她就不姓刘! 刘梅双手一叉腰,跨步而立,在洗衣房里拦截了队长,逼问:“王学兵,今天我非得要个答案不可!是男人的爽快点!” 王学兵瞠目结舌地打量着刘梅,一身多啦A梦的睡衣,穿着拖鞋,胸罩都没穿,顶着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馒头,她不觉得冷啊,他都替她冷死了,王学兵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行了,洗完衣服我告诉你。” 郭海识趣地走了,这很明显了嘛。 王学兵果然不紧不慢地洗好了衣服,晾起来,刘梅开始打喷嚏,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刘梅咕咕哝哝地一边走一边说:“你还没说呢?” “这不很明显了吗?白痴!进去吧!” 刘梅一把将衣服扔到他头上:“我不明白啊。” 王学兵扶额,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得朦胧美的女人啊,他一把拉下衣服,拎过刘梅,吻了上去。 刘梅浑身僵硬,心跳也停了一拍,整个人都懵了。 “馄饨我给姚亮吃,是因为他训练很刻苦,加之他刚好撞上了,以后别给我开小灶了,这样我这个队长不能服众的。” 刘梅不可思议地点点头。眼睛依然瞪得很大,还有些呆。 时钟指向了02:10分。 白珍忽然一阵腹痛,身体低下流出一大滩鲜血,她的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咬出了一个洞,接着一个绿眼睛的小娃娃连着脐带爬了出来,白珍惊得连呼喊也忘了,她最近感受不到胎动,也没有仪器听胎心,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个胎儿一步步爬向她。 胎儿发出怪叫,四肢灵活地像一只小猫,围绕着脐带到处爬,最后它开始咬母亲,白珍睁着眼睛,不动了。被白细胞包裹的超级细菌没有了束缚长出鞭毛,开始游走繁殖,三十分钟后,白珍再次睁开了双眼,绿茵茵的双眼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她似乎还有着一点残留的记忆,打开了房门,带着那个还没切断脐带的胎儿,像壁虎那样快速在基地里爬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感情戏比较多哈。 第46章 末日营救V章 深夜,白珍被腹部的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她往身下一摸,满是温热的鲜血,她忍着疼痛打开了灯,掀开了被子,她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腹部鼓起,就好像一把锯子一下又一下在割着她,她疼得大汗淋漓,惊恐翻下床,被鲜血滑倒,重重摔在地上。 她痛吟了一声,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挣扎着爬向房门,一边呼救,然而没有人听到,她疼得站不起来,血淋淋的手怎么都够不到门把手。金属包被的铁门上,满是一条条她扒拉出来的血痕,带着打滑的痕迹,就像无数蚯蚓爬过。 肚子被撕裂了,羊水喷出来,一股股热流冲到她的脸上,将血水洗刷,白珍盯着婴儿从她小腹当中爬了出来,它的眼睛绿油油的,面目瘦弱而狰狞,嘴里居然长满尖牙,它带着脐带一点点向她爬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白珍仰躺在地面上,悲伤地盯着从自己肚子里爬出的孩子,她的眼泪从眼角悄悄滑落,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摸那个孩子的脑袋,孩子毫不客气地咬住了她的手。她的孩子啊! 她的眼睛一阵阵刺痛,眼泪从鼻翼两侧汩汩流下,她的情绪在刹那崩溃,她什么都没了。丈夫被他们射杀了,孩子也死了,她一无所有了!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哭了一会,看着那个孩子将她的手咬得血肉模糊,突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从喉咙底下慢慢渗透出来的笑声,带着颤抖和无限的恶意,就像毒气一般悄悄蔓延。 弥留之际,她的脑海中闪过这几日基地里的种种画面,有饭吃,有床睡,不用再逃命,那个杀人凶手给了大多数人那样的生活,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在忙碌,他们训练、出去营救、为死去的战友开追悼会,而她就像角落里的一粒尘埃,他们的每一次奔跑都会带动她在原地旋转,她像幽灵一样在基地里游走,她看到了许多许多东西。 就算在这样安全的基地里,她依然看见了丑恶,她看见了包峰偷偷拿储藏室的食物给他的家人,他偷藏那些食品,对他的妻子说:“储藏室可以吃的东西不多了,基地很可能会乱,这里不一定安全。咱们多藏一些干粮,到时候我找个机会偷些枪支弹药,万一出事了,咱们还能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她看到粮油店老板的妻子潘霞,脱光了衣服和负责厨房的刘海涛苟合,事成之后刘海涛给了她一些食物,潘霞将这些食物藏了起来,陈剑发现了,他什么也没说,就当没看见。 她看到了潘霞的儿子余乐到处敲别人的门,包括她的门,天天敲得她不得安宁,她开门去教训余乐,余乐朝着她的肚子踢了一脚,她掌掴了那个孩子,却反被潘霞殴打,说她一个大人和小孩计较,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打余乐,但是他们却没有看到余乐踢她! 她看到包峰偷偷放余富下来见儿子,余富拿走了她妻子交给他的肉食,包峰发现了她,她害怕地逃回房间,包峰要她守口如瓶,否则就杀了她。 呵呵,她,一个失去丈夫,没有任何人保护的孕妇,有什么能力说不?队长杀了她的丈夫救下的那些人,他真该亲眼看看,那些人背着他都在做些什么!他所骄傲的救援队和幸存者基地背后是多么肮脏!他真该看着基地慢慢腐朽,在他眼皮底下倒塌。 白珍穿着白色的睡衣倒在血泊里,没了呼吸。脸上还挂着笑,就好像大仇得报一般。 过了几分钟她仿佛从地狱归来,胸腔开始起伏,仿佛憋了许久许久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发出一种破风箱般的呜呜声,失去鲜活色彩的双眼机械地一转,她身型敏捷地翻身,呈现半蹲的姿势,在房间里四下看着,那个孩子还挂在她的身上,继续咬着她肚子上的肉。 她慢慢靠近门,仿佛还有一点残留的记忆,居然被她打开了,她像一只壁虎一般,四肢着地爬行,速度十分快地从走廊爬过。 监控器前只看到一抹黑影迅速掠过,当晚是包峰值班,他在值班室打瞌睡。忽然他猛得一震,朝着监控器扫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动静就继续打瞌睡。 那抹黑影在他所在的监控室外面爬过,墙壁上,地上都拖着血迹。 包峰尿急,他起身,打开了门,去上厕所,他睡眼惺忪,看着地上长长的血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四下看了看没人,蹲下摸了摸血迹,很新鲜,他立刻掏出了枪,顺着血迹一路找到了白珍的房间,里面空空的,除了大堆的鲜血什么都没有。 包峰心上仿佛搁了一块烙铁一般,他首先跑到了自己家人的房门前敲醒了她的妻子,包峰吻了他妻子一下,道:“月秀,基地里可能出了点状况,你和孩子爸妈顶住门,听到响动千万不要出来!” 董月秀担心地道:“难道你私放余富下来的事被队长知道了?要不咱们去自首吧,这件事你给人拿住了把柄,会一直被制约,我心里不踏实,觉得咱们这么做不应该。” 包峰阻止了她,道:“月秀,总之你们要躲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我先走了。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件事!” 董月秀忐忑不安地看着丈夫离去,她依言锁好了门,用家具顶住了门,十分担忧,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和年迈的父母,她觉得如果没有阿峰,她不知道怎么支撑下去。 包峰虽然在训练场也受过训练,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战斗经验,他内心十分害怕,可他知道白珍看到过不少秘密,所以他必须确保白珍死了,否则队长知道了一定容不下他的。 包峰原本想要敲门通知队长和李路,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回到了控制室,将房门锁好,打开了播音按钮,顿时基地内部,每个房间和公共场所响起了包峰的迫切地声音,他道:“所有人员请注意,所有人员请注意,请女士、小孩、老人都锁好房门不要出去,基地内部可能不安全。呼叫李路和王队长警戒。” 包峰重复了一遍,关闭了潘霞母子所在房间那段路的全部摄像头,立刻拿上枪,打开了控制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追着血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查看而去,其他人由于都处于深度睡眠当中,没那么容易叫醒,只有王学兵、郭海、王佳宁、刘梅刚睡下不久,听到广播,王佳宁没有心情起来查看。 王学兵立刻从床底摸出了枪,跳下了床,他见到郭海和刘梅都出来了,三个人撞到了一起,王学兵看着刘梅穿着睡衣,披着外套,踩着拖鞋,就道:“你回去!穿成这样找死去么!” 刘梅脸一红,心里暖暖的,她噢了一声立刻关上门换衣服,从床底拿出了弩。 地下二层传来了一声枪响,王学兵心里一沉,二层是发电间和一些实验室,还有储备军用粮仓库都在下面。 睡在谷仁怀里的米粒猛得竖起耳朵,它从床上跳了下来,用嘴扯谷仁的胳膊,谷仁迷迷糊糊地推它:“小伙子,你干嘛呢!睡!” 米粒对着他叫。 谷仁连忙按住它的嘴:“嘘嘘,半夜别乱叫,吵醒了别人。” 米粒不断在门边转悠着想要出去,谷仁实在很累,刚才的广播他完全没听到,他的眼皮又合上了,米粒用爪子刨着门缝,发出次擦的声音。 谷仁纳闷,勉强撑开眼皮,坐了起来,其他人都睡得很熟,他悄悄摸出枪,在基地内部,只有他和队长以及守卫人员可以持枪,其他人的枪都必须在进入基地之后上缴回武器库,谷仁拿好了枪,打开了门。 米粒似箭一般窜了出去。 谷仁路过队长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没人,他瞬间睡意全无,脊背一冷,难道出事了? 王学兵和郭海两个人从那个金属楼梯上下到了地下二层,血迹一直到下面就渐渐淡去,地下走廊里灯光幽暗,为了节电,他们在晚上用的灯光都十分暗,瓦数低,走在上面,只听到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回声,每一步仿佛踏在心尖上。 一把枪掉落在走廊上,前面有个拐弯口。王学兵拾起了这把枪,里面的子弹少了一颗,枪管微热,枪上的名字是包峰,但是没有看到血迹和包峰的尸体。 王学兵和郭海相看一眼,两个人朝着电控室走去,这里有一名值班的老头死在座位上,半个脖子都被啃掉了,只剩下一张脖颈上的皮连接着脑袋。 王学兵辨认了一下,不是杨根英,他松了口气,基地里唯一一名工程师可不能出事啊!这个死去的老人他也说不上名字来,他们继续往里走,那里是军用储备粮专用运输通道,权限只有队长可以进入,因此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条死路,除非有密码,他们举着枪走入这条通道,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和郭海正准备转身,一名猎杀者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扑过来,它发出一声怪叫,和王学兵抱在一起,两个人如滚石一般顺着这股冲力一直撞到对面的墙上,发出嘭得闷声,随后坠落在地。 王学兵只觉得骨头仿佛被铁棍重重击打了一下般,疼得他整个人痉挛,尖锐的痛楚直往脑门冲,他忍着剧痛用力一脚踹到了猎杀者的身上,使出全力往它脸上一揍,猎杀者的牙齿飞了出去,哒哒打在墙壁上,就好像冰雹落下,噼里啪啦响了一串。 郭海眼疾手快,从背后抱住了那个猎杀者,王学兵迅速抽出军刀抓住它的头发,从下颚直直把刀捅了进去。 猎杀者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王学兵割下了它的头颅,死者是清洁的孔芍云阿姨,他浑身是猎杀者的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郭海迅速向西边的路找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掌控局面,不能让整个基地的人都变成猎杀者。 上面的楼层传来了尖叫声,以及激烈的枪声,狗叫声,王学兵和郭海刹住了脚步,两人急忙往西走,从另外一边的楼梯回到了上层,只见数名猎杀者在追杀幸存者,现场一片混乱,逃得逃喊得喊,那些毫无招架之力的人被很快转化成了猎杀者,加入了厮杀。 人们都醒了过来,救援队的人统统穿着睡衣赤手空拳跑了出来,眼睁睁看着猎杀者撕咬别人,竟然全部都懵在原地。 王学兵和郭海跑到了武器室,拿出了枪,扔给他们,他们才反应过来,基地内部枪声一片,血流成河。谷仁和冯大力两人将一名猎杀者逼入房间,一顿猛射。 王佳宁刚刚打开门,就被猎杀者扑倒了,她尖声叫着,双手抵住猎杀者的头,对方是个孩子却咬断了她的一个无名指,十指连心,她疼得几乎晕过去,就好像一把刺突然没入到了她的心脏,她发出锥心地嚎叫。 郭海听到了她的声音,箭步跑向王佳宁的房间,将那个孩子从她身上扯开,一拳就打碎了那个孩子的脑袋。 王佳宁怔怔地看着郭海,和那个碎了脑袋的孩子,那种画面令她抱头尖叫,断指上的鲜血汩汩冒出,郭海心疼地抓住了她的手,试图安慰她,可是王佳宁还是不断挣扎,郭海强行撕碎了床单帮她止血,王佳宁浑身战栗,她瞪着美丽的大眼,眼泪一窜窜往下掉。她被吓坏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余乐……是余乐…… 郭海摸了摸她的头发,用他发霉状的手指帮她轻轻擦去脸上的血渍,王佳宁的眼泪落在他手上滚烫滚烫,郭海无法表达自己,他沾了点血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躲好,把门顶上。 他起身,依依不舍看了她一眼,关上了门,他得去帮别人! 王佳宁立刻将东西搬过去挡在了门处,看着地上死去的孩子,她忍不住呕吐,整个人刺激得要死过去。 隔壁的董月秀抱着两个孩子瑟瑟发抖,他们不敢出门,董月秀的婆婆有高血压,刚才一急突然不省人事,口吐白沫,月秀惊慌失措地叫着,她婆婆很快就断气了,是典型的脑溢血症状,她抱着婆婆大哭,公公手足无措想要去开门,却被董月秀阻止,她道:“阿峰让我们别出去!”她准备好了剪刀,对准了死去的婆婆。 刘梅追着一个黑影来到了基地东部,东部区都是空房,她独自追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因为她不能让那个东西跑了,如果让它躲了起来那么后患无穷,她一身救援队的军装,拿出了一枚箭按在了弩上,她想成为一个救援队员,这次王学兵带回了6名科学家,她就不用呆在实验室了。 她吞了吞口水,握着弩的手满是冷汗,她的双眼专注地盯着走道,房间有好几排,她一排一排看过去,她明明看到了有黑影从那里窜过,她不能退缩,她要证明自己可以独立面对这一切,否则她就不可能站在队长的身边。 从王学兵回头找到她,将她从汽车的后备箱抱起的那一刻起,从他下车去引开猎杀者为她留一条生路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如果不能成为白头到老的爱人,那就成为可以并肩的红颜!要成为不拖后腿的人,她必须独自面对危险,独立解决问题! 她看到了蹲在中间的一个很小的婴儿,婴儿的脐带断裂,像一根肠子那样拖在地上,它嘶叫着,刘梅瞄准了它,嗖一声。 婴儿飞快地爬到了墙壁上就这样斜斜地朝着她爬过去,她几次都射不中它,它体积小,速度又快,最终,刘梅没有装好箭,那个家伙就扑到了她的身上撕咬。 刘梅忍痛扔掉了弩,用双手抓住了它,将它从身上扯下去,一不小心扯断了婴儿的脖子,那个头依然死死咬住她的胳膊,刘梅颤抖地捏住婴儿的脑袋,软软的,她一用力就像扯泡泡糖,整个脑袋被拉长,最后扯破了。 她忍着恶心,满手脑浆和粘液,一点一点把婴儿的头清理掉,最后她从自己的血肉里挖出了牙床,她将嵌在上面的尖牙一颗颗挖出来。她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吟。每挖一次,就好像用匕首在肉上切。直到把所有的牙齿都挖出来,她浑身虚脱,汗液布满了她的脸庞和手臂,就像油缎子一般。 她靠在墙上喘气,眼泪被疼痛憋了回去,挖婴儿脑袋的手一直都在颤抖着,她疯了一般往墙上擦去,想要擦掉那些脏东西。 那些东西似乎咬进了她的血肉,周围浓浓的血腥味怎么都没法去除,她拾起了弩,踉踉跄跄往洗手间走去,她必须去洗一洗,然后她停住了脚步,一只猎杀者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是——白珍! 白珍趴在地上,在距离刘梅三十多米远的距离,就像一只正欲猎食的豹子,她披头散发四肢着地奔跑而来,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刘梅的呼吸仿佛要停止了,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发抖,第一枚箭射中了白珍的胸口,第二枚射中了她的脸,第三枚箭在她扑上来的刹那射中了她的左眼,穿透了她的脑袋。 白珍带着箭生猛地扑倒了刘梅,她的脸距离刘梅一寸的距离,脑浆随着箭身一滴滴往外渗。 刘梅被带着滋滋滑了十多米才停下来,那张狰狞的脸定格在她的面前,她怔怔地看着,然后推开了白珍的尸体,用刀颤抖地割下了猎杀者的头颅,她依然很恐惧,她用左手死死握住右手,控制自己的抖动。 汗水从她的额头顺着下巴滑落,她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害怕,必须习惯! 她反复说了好几遍,仿佛她真的不害怕了,真的习惯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南区,那里枪声渐渐停歇,忽而又渐渐密集,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脚步玄虚,直到她在玄关那里见到了瘦弱的陈剑,她猛得感到脑袋前所未有地清醒,就好像之前她一直都在做梦,而此刻她醒了。 她看到了陈剑的脸和他蹲在地上的姿势。不!这不是他!可是她心里很清楚,那就是陈剑! 刘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相信。 陈剑看到了她,他露出牙齿,杀气腾腾地盯着刘梅。 刘梅咬着牙,毫不犹豫举起了弩对准了陈剑,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箭破空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力量,准确地射中了陈剑的脑袋。 陈剑被箭的力道掀翻在地,头掐在了金属楼梯的其中一格缝隙里 ,他还没死透,不停挥舞着手脚,刘梅勾着脖子,一步步靠近她,她的影子被拉得细细长长。 陈剑永远都是一副胆小的样子,但是却救过她两次,他说话喜欢重复最后一句话,他和谁都不亲近,他就像空气一样总是在最角落里,刘梅看着他,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亲手割下陈剑的头,她的眼泪汹涌地往外溢出来。 刘梅看到米粒就在楼梯上站着,浑身都是血,皮毛被扯掉了大片,血不断从它身上滴落,然后从金属楼梯上滑下来,最终哒哒地落在地面上,如火一般烫在刘梅的心头。 米粒的眼珠依然如黑葡萄一般,眼里竟然含着泪花,没有人知道陈剑是怎么死的,只有米粒知道,它伸着舌头,眼泪顺着它的眼角落了出来。 镜头透过米粒的眼珠,仿佛能穿透它的记忆,陈剑对米粒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陈剑拼尽全力将米粒拉上了车,为此他手臂肌肉拉伤,却没有吭一声。回到基地以后陈剑越发没有存在感了,直到今天,米粒被一名猎杀者逼入绝境,猎杀者抱住了它,它怎么都挣脱不了。它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狂吠。 刚刚赶来的陈剑撞上了这一幕,他惊立在那里,那一幕就像炸弹一般轰隆一声在他心头炸开,它看到他哭了,红着眼睛,紧握着拳头,它忽然明白了他还没有走出那段过去,他又一次面临这种选择,陈剑拿出一把菜刀,他面对的是猎杀者,不是活尸,他第一面对猎杀者,他大声喊着冲了上去一刀砍在了猎杀者的脑袋上。 刀卡在头骨上,猎杀者放开了米粒,爪子穿过了陈剑的腹部,掏出了他的内脏,陈剑看着自己的腹部,仿佛一切都结束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豁出去了命将那把菜刀深深往下压去,直到劈开了那名猎杀者的头,他从楼梯上滚落,仰躺在地,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 米粒一瘸一拐,腿部肌肉不断地抖动,它在上面看着陈剑直到他眼里最后一丝光亮逝去,它发出嗷嗷地低鸣声。 刘梅割下了陈剑的头,用手抹了他的双眼,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额头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放下了陈剑的头,失魂落魄地爬上了楼梯,寻着枪声跑去。 地上一片狼藉,满是尸体残肢和鲜血,她看到了郭海和谷仁架住了失控的队长,两个人一起用力将他往后拖去,谷仁道:“射击!” 接着,救援队人员举枪对准已经变成了猎杀者的徐女士一顿猛射。猎杀者全部清除之后,队员们纷纷退后,不知所措地看着队长。 王学兵一脸血,身上多处受伤,他紧紧咬着牙关,眼睁睁看着他妈变成怪物,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他咚得一声跪倒在地,牙关咬得仿佛要碾碎一切,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整整三十分钟,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做出一个动作。 其他人也呆在原地,三十分钟没有动,谁也不敢动。 李路感到这次闯大祸了,难辞其咎,基地内部明明是交给他守护了,可是他却没管好。他心里也急,可却不知道说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三十分钟后,王学兵慢慢站了起来,将他妈抱在怀里,他摸着他妈的脸庞,他被猎杀者扑倒的时候,他妈奋不顾身冲上来帮他,不顾他的劝阻,她扑上来试图拉开猎杀者…… “学兵,妈这条命就是为你留的!” 他含泪抽出了军刀,抱住他妈的头,一刀切了下去,鲜血将他整套衣服都浸湿了。 他整个身躯都仿佛被抽弯了,一直没有起来。 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所有人不寒而栗,王学兵的眼神变了,从下往上扫过每个人的脸庞,他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更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他红着双眼,身上浸饱的血不断从他衣服上滴落,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安排了错误的人守护基地,从今天起,没有参加过救援队的人都没有资格担任基地的守卫任务!” 李路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王学兵将徐女士的头按了回去,慢慢站了起来,他道:“冯大力,你带人将尸体全部集中起来,彻底核对人数。1个小时内将伤亡情况报给我;谷仁,你将剩下的救援队员安排到基地防卫,肃清死角,确保没有猎杀者躲藏。任书民,你们所在医务小组迅速检查所有幸存者身体情况,今后你们的工作任务再加一条,对于每位幸存者每天必须进行体检。刘梅,麻烦你找几个人迅速清理基地,2个小时内这里必须恢复整洁!郭海,去总控室,把这几天所有的录像调出来给我!全部散了,让我看到谁偷懒,就直接扔出去!” 在场的人纷纷散开,开始收拾残局,这一晚基地内部因为一起意外重创,死亡16人,伤10人,死者名单分别是白珍、陈剑、刘海涛(厨师)、徐女士(王队长的母亲)、潘霞、余乐、钱英(包峰的母亲)、谢晖(电控室值班老头),孔芍云(清洁工阿姨)、戚萍(心理咨询助理)、吴小茹(心理咨询助理)吴国中(退休心理咨询师)、董月秀及其两个孩子、包玉柱(包峰的父亲) 所有第一波救回来的幸存者几乎死绝,只剩下杨根英爷孙几个和几名科研者在地下二层睡得沉,没出来幸免于难,张美华同样没出来,得以保命,几乎所有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查看的,没有受过训练、没有武器的人全死了。 包峰受了轻伤,从躲藏的地方被找到,他吓得有点神志不清,直到他看到妻儿父母的尸体盖在白布底下的时候,他呕出一口血来,当场昏过去了。 王学兵没有换衣服,他一个人呆呆坐在大厅里,他的面前放着一具具尸体,他双手抱着头,这一次事故给了他当头棒喝,几乎将他打残,一夜之间,那些人都没了,险些全军覆没,基地沦陷,给他们致命打击的不是外来的侵略,而是小小的疏忽。 白珍没有胎动这件事她和医务组的人提起过,然而没有引起重视,以为有些孩子本来就动得少,即使白珍死了,也不应该扩大到这种伤亡程度,郭海调出来的视频当中,那个时间段,宿舍集中区的路段被关闭了。但是还有一个监控镜头却依然在运行,他看到了一些让他难受的肮脏画面。 谷仁坐回他边上,想了想道:“队长,我有一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学兵道:“说吧。” 谷仁有些担心,因为他看到了队长当时看完视频后的那个眼神,他说:“你一定是在想,我们用性命救下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不能像我们一样自律,热爱这个赖以生存的基地,他们为什么要贿赂,用身体交易,只为了去获得食物,他们并不相信这里,他们偷藏东西,利用职权之便,为什么这些东西依然会在这里滋生。你是不是在想,当初为什么要救这些人?你是不是很失望?很难过?” 王学兵道:“不,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我们救多少人,总有潘霞和余富那样的人存在,总有包峰那样的人存在。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而给自己的营救寻找放弃的借口!因为当中也许会有你和我这样的人!会有郑琛明这样的人,更会有黄静这样的人!” 谷仁热泪盈眶,他站在王学兵面前,郑重地敬礼:“队长! 王学兵起身,眼神中闪着一股寒芒:“别忙着喊我队长!” 谷仁不知道他想干嘛,他对姚亮道:“把所有的尸体抬到3号仓库。” 姚亮招呼秦唐、MOD等人过来,大家分了好几次把盖着白布的尸体都抬了上去,又让所有的幸存者都到3号仓库送别这些遗体。 至此,住在3号仓库的9个人才明白地下基地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故事,余富抱着妻儿的尸身嚎啕大哭,哭了一会他就冲着王学兵喊道:“俺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你们在下面一定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逼迫俺老婆卖身,你们这群畜生,俺老婆亲口跟我说的,现在你们还杀了他们,俺跟你们拼了!” 余富说着就持刀从了上来,当然还没靠近队长就被左右夹住了,见不能得手,余富又大声喊道:“俺老婆说他们没有粮食了,俺们在这里就是等死!” 谷仁急了:“你胡说什么!余富!” 王学兵拔枪对准了余富的脑袋,余富一下子就噤声了,也许是料准他不敢开枪,余富又蛮横道:“你们还说是国家救援队,你们杀了俺的妻儿,难道还要杀俺灭口吗?你有种就开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俺就是要揭露你们的罪行!” 余富就横上了,反正妻儿也死了,他一定得捞点好处才行,否则他一直吃不饱,每天冒着危险去倒马桶,凭什么?他知道那些官方的人怕惹事,基本上只要他一耍赖上头都会息事宁人,这些人都很看重名誉的,以前他大女儿淹死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向当地部门赔了二十多万,全家亲戚老少三十多人聚集在办公大院门口吃喝睡,不给个答复就不走,后来弄到钱才到城里来开店的。 王学兵将子弹推了一格,余富渗了渗道:“你们把俺妻儿弄到下面住,却没有保护好她的安全,你们要负责任啊,难道用枪杀害手无寸铁的家属就算完事了吗?你们得赔偿!” 刘梅忍不住道:“你妻儿又不是王学兵杀的,是包峰杀的,有监控录像!” 余富凶狠地道:“你们少拿人出来顶罪,就算是他杀的,难道他不是你们指使吗,作为队长就没有责任吗?出事了就推到别人头上,这是救援队应该做的事吗?没有担当!俺老婆和俺儿子就这样白死了吗?” 谷仁见王学兵安静地可怕,有点不太正常,他双手握住了王队的手臂,试图让他放下枪,然而嘭一声,子弹打破了余富的脑袋,鲜血如迷雾一般喷洒开去,所有人噤若寒蝉,胆战心惊地望着队长,连谷仁都瞠目结舌。 余富倒在地上,冯大力没有什么表情,他抽出刀割下了他的脑袋为他盖上了一张白布。 王学兵慢慢将谷仁的手拨开,收起了枪,他没有做解释,对包峰道:“你有什么话对大家说的?” 包峰悔不当初,他恳求道:“队长,对不起,是我玩忽职守,我错了,但是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是恨极了潘霞母子还会这么做的呀。我因为心里没有安全感,加之储藏室的食物储备越来越少,所以生了点私心,通过刘海涛拿了点东西,被潘霞看到了,这个女人要挟我,所以我分了她一点,可是她贪得无厌,三番五次要我带她去见她老公余富,她还脱衣服勾引我,我没同意,她就让她儿子打我的女儿,还恶人先告状说我女儿伤了他儿子,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同意让他们见了一次,那一次以后也不知道余富跟她说了什么,她变本加厉要求拿食物,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我,如果我不拿她就告诉我老婆我和她有□□,她就告诉队长,我偷东西。”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母子?” “是,当时我看到白珍出事了,我追了过去,她变成了猎杀者,我朝她开了一枪,但是没打着,我知道你们很快就会赶到下层,我一个人也没把握对付白珍,所以我就返回了上层杀了她们母子,我……看到有人过来了,就来不及处理逃了出去……” 王学兵严厉地道:“你可知道后来他们两个变成的猎杀者造成了整个基地陷入危险?” 包峰点头整个人失魂落魄,后悔不已。 王学兵拎起他走向仓库的大门,他让人升起厚重的大门,对他道:“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咱们基地的储备粮可以供一百名幸存者食用八年,我们不仅可以熬过这三个月的寒夜,并且可以在今后的八年确保幸存者的生存!但是我不希望看到再有像余富、包峰、潘霞那样的人出现!” 包峰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大门,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仓库里的灯光照耀了他一段路,他站在那里恐惧,孤独,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喊:“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雪地里回荡,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没有人回答他,从四面八方过来的猎杀者包围了他,他们的眼睛闪着绿光,就像一群饿狼,扑上去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家鸦雀无声,王学兵就是要公开处理这次事故! 仓库的门合上了,王学兵走过的地方,很多人都小心翼翼地让出一条路来。 谷仁半晌没说话,然后他追了上去,看到王学兵的眼睛,他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我不应该杀余富。” 谷仁点点头:“你变了!难道你要把所有反对你的人,你看不惯的人都一枪蹦了吗?” 王学兵嘴唇嚅嗫了一下:“我除掉余富是为了让我们的后方更加坚固,有余富这样的人存在,就是基地的一根导火索,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我不想在我们浴血奋战在外头的时候,回来还要面对这些人给我们下的绊子!” “可你不能否认他有一句话没说错,他把妻儿交给了你,但是你没有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他可以指责我,但是他不能动摇基地的人心!不能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来反对我们!” 谷仁不依不挠:“你就是不承认你自己做错了是不是?” “不承认!”王学兵挣开了他,这是他两第二次意见产生重大分歧。 谷仁远远看着王学兵离开,他很担心。 王学兵走过拐角,重重一拳揍在墙壁上,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他抬头看到了刘梅。 刘梅不敢靠近,他刚刚处决了两个人,浑身上下那股杀气没有散去! “你也认为我做错了?”王学兵问。 刘梅坚定地说:“我不好说对错,但是作为一个基地的领袖,你必须要有这样的魄力!你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泥煤,这章卡死我了。。。。 最终又写到一万字了。。。。 又是三天删删改改。。。。。 貌似每次都这样产出艰难啊,哈哈哈 第47章 末日营救V章 基地内,头发花白的杨根英师傅满手黑色的油污,在发电机组室内埋头苦干,基地需要断电4个小时,他进行发动机的更换维护,他的孙子杨晓军则看在一旁,很认真地帮爷爷递工具, 杨根英的腿还没好,工作的时候十分不方便,还频频咳嗽。 这次基地出了那么大的事故,还好他将门顶住了,并让孩子们不要发出声音来,才逃过一劫,杨根英是个很谨慎的老头,他小心翼翼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还有一个别人的孩子陶东,因为陶东总是爱和杨晓军一起玩,所以他们几个是住在一起的,就住在发电机组的附近。 杨晓军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询问:“爷爷,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能行的。” 杨根英头晕眼花,最近他血压有点高,呼吸也极为困难,他休息了一会,就道:“好,你来,爷爷老了,不行了,你得尽快学会维护这些设备。” 杨晓军嗯了一声,拿出了爷爷给他写的发电机养护手册,一条条对照着检查,他先检查了机油平面,又检查了冷却系统,然后检查连接处是否有松动、皲裂或者磨损,他发现了一个卡箍松动了,连忙将它重新固定紧,又发现了一处螺丝松动,他连忙拧紧。 在一旁看着的杨根英不住地点头。杨晓军见驱动皮带有些松动,他不停地询问爷爷调整的松紧程度,直到满意,老杨又教了他更换机油、水格和空气滤芯方法和必须定期更换的时间,杨晓军都用心记着。 这几天他要求孩子反复将发电机拆了装,装了拆,将内部的构造以及部件、功能都记熟了,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苛刻了,但是杨晓军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他特别懂事,也很用心学,所谓的天赋秉异大概说的就是这类孩子。 杨根英也特别宝贝这个孙子,他对晓军的表现十分满意,只要醒着就会把那些知识和经验传授给孙子,他道:“晓军啊,爷爷总有一天会不在的,你掌握一门技能,你将来在这个基地的里就会有自己的一份地位。” 晓军点点头,陶东来找他玩,他摇摇头不去,陶东就在门口等他,晓军心无旁骛,牢牢记住爷爷说地每一句话,发电机室是整个基地的心脏,所有的电源都有主发电机室输送到各个设备,如果发电机出了重大事故则会导致整个基地陷入崩溃。 为了让基地的发电机延长寿命,他们只用其中的四台,与另外的四台交替使用,爷爷休息的时候,杨晓军却依然呆在发电机总控室里监控着各项指标。 陶东等急了,一个劲怂恿他去玩,杨晓军走到门外,说道:“陶东,我不能去玩,爷爷身体不好,我得看守电控室,爷爷说如果这里出事故,我们全部都不能住在这里了。你不想我们连家都没有吧?” 陶东哀求着:“就玩一会会,你看,我找来一个皮球。我们就在走廊踢一会。” 杨晓军将陶东关在门外,自己练习拆一些旧的发动机设备,他对这个非常痴迷,对他来说学习就是玩,拆了装装了拆,这个品牌的那台旧机器的主要部件的拆装,心里已经一清二楚了。 爷爷说,如果你只是会修这台机器,那么你只是一个机修工,如果不仅会修,并且对它的原理了如指掌,可以随意改装它,对于里面的电脑版程序可以改写重设,甚至给你一堆零件你能把它们变成一个发电机,那么你就是一个工程师了。 杨晓军的目标就是要做一个工程师,踢皮球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业余活动,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做业余活动,陶东见他不出去,也没什么人好玩,他就偷偷跑到训练场,他以前看到大人们在这里进行全息模拟,他也想做个战士,可以打杀怪物。所以虽然他没摸过真枪,但是在训练场内他如鱼得水,玩得十分欢乐,反正被扑倒又没有危险,他一个人开了多人模式结果系统一直提示他死亡了,最后他开了单人模式自己玩。 陶东还是不甘心,他又去找杨晓军:“嘿,咱们不玩皮球,去玩那个全息模拟战场,去打怪物,你要做工程师总得会打枪,你要是不能保护自己,你学再多东西都是白学。” 杨晓军被说动了,看着爷爷还在那里写手册,他说:“行,那就一会会。” 陶东高兴极了,和杨晓军两个人玩双人模式,越玩越起劲,但是杨晓军胆子小,总是拖后腿,陶东则每次都帮他,他说:“虽然这是假的,但是外面可能比这个还要残酷,我听说这次他们出去救人,死了好几个人,咱们这边死了一个。” 一听说死人了杨晓军心情就沉重了。 陶东又说:“这次基地出事故,死了十多个人,但是那些受过训练的叔叔们都还活着,所以我们要训练!” 陶东安慰他:“别怕,有我保护你,你是工程师,我是保护工程师的战士。” 杨晓军笑了,他本来还以为陶东爱玩,他说:“陶东哥哥,你要当战士?战士要出去救人,你不怕死吗?” 陶东沉默了一会,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我没想过死。为什么出去救人一定要死人?我只要本事强了,就不会死的。你说是吧?” 杨晓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不要被大人瞧不起,不要被他们认为我们只能吃饭啥也不能干,我们可以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会长大成为比他们更强的人。” 陶东很用力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陶东眼里有一种少年无畏的志气,他一直都记得他和爸爸挤不上那辆装甲车的情景,他很害怕会被丢下,会被抛弃,除了爸爸,别人没有义务保护他。他说:“以后,我要是去救人,我也一定让小孩先上车。因为我相信他们长大了一定会像我一样去帮助别的小孩。” 杨晓军点点头。 陶东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十岁,我十二岁,我们从现在开始训练,等我成年了一定比他们厉害!我还要当队长!带十个救援队!” ------------------------- “我没有错!”王学兵在浴室里冲着,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他的哭声,“我没有错!” 水一滴滴打落在他的肌肤上,将那些血渍冲刷,他的头顶着室内白色的瓷砖,紧紧闭着双目,他双拳紧握,冰冷刺骨的水冲在狰狞的伤口上,他浑身都在颤栗。 他在里面呆了十几分钟,艰难地擦干身子,从他杀了白珍的丈夫开始,他就知道还会有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次……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讨厌余富,说不出地打心里厌恶这样的人,他开枪了。 “队长,你不能靠杀戮来维护基地的和平和稳定!” “队长,你难道能杀光所有反对你的人吗?” “队长,你错了!你不能再错下去!” “作为一个基地的领袖,你必须要有这样的魄力!” 王学兵抱住脑袋,这些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中翻滚。 同时,他内心的另外一个自我也在逐渐长大。 “你不能退缩!” “作为领导者,你必须面对孤独和指责。” “你必须用不一样的眼光去看待全局。” “你必须做出最有利于救援队生存的决定。” “你不能轻易被下属影响!” “你不能将自己的软弱和内疚展露在别人的眼前!” “你是绝对!你就是命令!” “你的坚定和果断就是真个基地的士气!” “你绝不能被困在这件事上!” 够了!他吼了一声!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噩梦。可是一个个房间都空了,基地里人的人屈指可数,他将自己甩在床上,摸出了那张全家福,里面,母亲、父亲、哥哥都在笑着,他凝视着母亲的脸,用手指摸了摸。 “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将照片贴在胸口,眼睛通红,然后他渐渐入睡,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都是一片漆黑,地球越来越冷,在那浓得化不去的黑暗当中,他们就像那些猎杀者一般,双眼闪着绿光,彼此争夺着生存的资源…… 他似乎听到了地面上巨大的隆隆声,就像什么东西重重砸下来,他分不清楚是在现实当中还是在梦中,只是那种隆隆声十分熟悉,他想醒过来,但是眼皮睁不开,就这样,当他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王学兵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他疾步走往会客厅,那里坐着所有救援队的成员。 见到队长出来了,他们鸦雀无声,眼里透着担心,接着他们仿佛都说好了一般起立。 王学兵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沙哑地说不出话来,他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一会自罚俯卧撑。” 谷仁道:“故意没叫你。大家都起来没多久,是该休息一下。” 王学兵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那今天放假一天,大家在基地内自由活动,也可以去参加训练,调整状态,明天开始我们必须进行专门针对猎杀者的训练。在没有训练好之前,谁也不许出去!” 秦唐举手表示要发言。 王学兵点点头。 秦唐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他用翻译器翻译好的发音,他念得有些怪异,但是大体上能听得懂,他说:“队长,我们几个经过一个晚上的讨论,决定告诉你一些心里话,我们想说的是,你不要难过,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并且跟随你,因为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是个有勇气的人,我们知道你这个位置会比我们承受更多的压力,会比我们做出更艰难的选择,会承受更多的非议,但是--------必须有人来做出决定,我们谁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所以请你相信自己,你能带领我们这支队伍走得更远。” 秦唐换了第二页纸,继续念道: “郑队长说得对,作为一名队长,不应该在队员还没死光的时候率先去涉险,所以从今天起,我们愿意服从安排,只要是队长的安排,无论多么困难,我们都必将遵守,誓死完成,哪—怕会死!呃……” 秦唐读出这段话的时候神情有一丝丝紧张,因为如果是必死的任务指到谁,恐怕谁都会难过吧……可是又不得不去做…… 秦唐又扯到第三页纸,他对着半天没说出来,来不及标注了,他递给姚亮:“你来……读。” 姚亮听得捉急,他一把拿过来,抱怨道:“是你自己非要来念的!” 姚亮拿过来一看:“我操!蝌蚪字,谁写的呀,不认识……”姚亮递给了三毛,三毛也不认识递给了冯大力,最后冯大力递给了MO. MO接过来,双手合十,微微倾斜上半身,他开启了翻译器,道:“一支强大的队伍,离不开具有决断能力的人,虽然我和BI不太了解为什么队长要射杀那个人,但是在小镇上的那件事,你的决定给了我深刻的印象,我们相信你的决定。这件事,我找谷仁谈过,他是个好人,他说得也没有错,但是我支持你。就这些!” MO说完了之后又合十轻轻弯腰。 王学兵很震惊,眼眶充斥着一股热流,他没想到的是,短短几次出生入死,这些队员们已经建立起了一种让他也感到惊讶的默契,他们已经团结在他的周围,以他为核心,这支救援队的雏形已经不知不觉间成型,队员虽然五花八门,素质也参差不齐,但是思想上能够都有牺牲的觉悟,是十分难得的。 王学兵忍着哽咽和他们每个人用拳头碰了碰:“谢谢你们,兄弟们!谢谢你们!!” 当他走到谷仁身边的时候,谷仁却不肯原谅他,转身离去。王学兵的拳头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他若无其事地放下了,和他们每个人拥抱了一次。 王学兵看着谷仁离去的背影,眼中的阴霾,被瞬间化开之后,再次凝聚成了更为坚毅的壁垒,他眼中的胆怯和稚气在一点点磨去,取而代之的是克服! 刘梅站在他们之外,手里握着弩,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她道:“队长,算我一个,我要加入!我不要在实验室里,我要加入救援队,去救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刘梅吸引了过去。 刘梅被那么多双眼睛盯得不自在,她拉起弓对准了一幅油画中的肖像,嗖一声,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眼睛,她说:“你们可以吗?” 王学兵走到了她的跟前,盯着她的双眼,这个女孩子变化太大了,犹记得当初她在活尸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如今的箭法突飞猛进。 他握住了刘梅的手,将她的手掰开来,果然上面一道道伤痕,她比谁都努力在训练自己。 刘梅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王学兵揽住了她,将她带往男人们当中,斩钉截铁地道:“欢迎新队员加入!” 接着,秦唐、姚亮这两个活络分子就开始大声喧哗起来,他们发出哦哦的叫声,和刘梅拥抱在一起:“有女队员了!太好了!他们1队连队长都那么彪悍,现在咱们也有彪悍的女队员了!” 刘梅喜极而泣,她举着弩和他们疯抱在一起!她终于正式成为救援队的一员了! 她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了,并肩作战了! 王学兵正式带领他的队员面向纪念墙上的国旗,面向上面很多并不认识的鲜红的名字宣誓: 【从今开始,我自愿加入末日救援队,我将以整个队伍的生存为最高信仰,以营救幸存者为终身使命,不逃跑,不掉队,不争功,不贪生。我将尽忠职守,服从命令,在极端的环境下坚守善良,恪守道德。我是破开黑暗的刀剑,我是引领迷雾的灯塔,我是照亮末日的曙光,我将生命和荣耀都献给末日救援队这份神圣的事业!】 宣誓完毕,每个人都拿起笔在那块宣誓墙上,用黑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们都写完了,李路默默走了上来,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学兵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仿佛李路本来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陶东和杨晓军躲在门外,偷偷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宣誓和签名感觉无比震撼,陶东暗暗发誓,自己也要穿上那身衣服,也要站在那里宣誓,也要签上名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黑色的名字代表活着的人,而那些红色名字是已经不在的人。在左边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堆红色的名字。 ------------------------------------------------ 宣誓完毕之后,研究小组的人也陆续开始工作了,他们抽取了每个人的血样,成立了样本室,M基地研究室也正式开始运作,虽然设备不足,但是他们六个生物学家还是投入了研究,只是被禁止生产科研基地的那种怪物! 他们当中有个人带出了这种怪物的*细胞,可以用来克隆,因为这种怪物确实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打击猎杀者,只要生产出来放到外面去,但是缺陷是它会不断长大,就好像无限扩散的癌细胞那样。 萧利主任关上了实验室的门,生气地道:“陈新,我不同意继续研究那个东西,毁了一个基地还不够么?还想把这里也搞坏?” 陈新不服道:“基地又不是E搞坏的,还不是发电机出事故了,导致咱们的人都变成猎杀者了,这不是为了逃命才把半成品E放出来的吗?现在咱们应该继续E的研究,如果E能变成猎杀者的天敌,而对于我们人类没有兴趣的话,你想想我们重新回到地面的日子不是指日可待?” 陈新继续道:“老萧,你想想,为什么老虎吃肉,不吃草呢?牛吃草,不吃肉呢?基因决定了生物的性状,只要我们修改了这段基因,我们可以让老虎吃草,让牛吃肉!我们只要精确找出来那段决定生物吃什么的基因加以打靶,将E直接定位成猎杀者和活尸的天敌,这场灾难才会彻底终结!我们的救援队才不会都死光!” 萧利犹豫了一会,他头发都愁白了:“老陈啊,虽然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问题是我们现在都是携带者,我们本身就带有那种超级细菌,你让E吃猎杀者,它也吃我们,况且这种修改非常不稳定,这种超级细菌的整合能力非常强,万一控制不了危害太大了!” 陈新依然不肯放弃:“这不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吗?我们要找出稳定这段修改的方法,而且我们一定要找出携带者和猎杀者的区别,让E能够准确区分活人和猎杀者。” 萧利:“老陈,还是放弃吧,你现在要做的事,不是让老虎吃草,而是让老虎吃牛肉还是羊肉的问题,反正我不同意再继续研究了。” 陈新:“难道一辈子呆在地底下?” 萧利有些消极,他道:“那就先研究粮食吧,咱们先搭建一个地下蔬菜培育基地,反正M基地有好几个大仓库,咱们就搞点这个吧,那些东西怕阳光,一百天以后,咱们慢慢收拾那些活尸!只要有吃的东西,一辈子呆在地下也没什么嘛!” 陈新挺了挺眼镜,绝顶的光脑袋闪闪发亮,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能够让那东西吃猎杀者了,怎么可以放弃?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E的研究他必须和老萧联手,但是老萧不愿意做了,他一个人还怎么干?他和老萧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矛盾。 老萧年纪大了,什么都求稳,蔬菜的培育确实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所以几个研究人员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将粮食的生产提到第一线,那个超级细菌的研究一直原地踏步,没有什么重大突破。任何抗生素都杀不死它!450°连续1小时才能让它失活,耐高温耐严寒! 强紫外线照射10分钟能杀死它!原理就是紫外线破坏了细菌的脱氧核糖核酸,阻止细菌的转录、复制、蛋白质合成。这种超级细菌和健康人共生的唯一好处就是感染率几乎为0,受伤完全不需要注射任何药物,自动愈合速度非常快,除了死了会变成活尸活或者猎杀者,还真没其他不好的,而且他还发现携带者可以通过训练快速强化肌肉力量,很有可能可以达到猎杀者的那种力量强度。 这个问题老萧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因为任何超出人类本身规律的提升总会有一些弊端,在他没找出这个弊端之前,他不想轻易误导他们。 也许人类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类了,而是一种全新的人类。人类和猎杀者的区别就是,前者有人类的意识,而后者是细菌掌控的尸体,连老萧都怀疑那些到底是不是尸体了……会呼吸,会猎杀……或者他应该重新定义它们为失去意识的傀儡?或者是部分脑死亡,只剩下猎食*会行动的植物人? 他拿出一张张脑电波图,人类死亡后,细菌在人类脑部繁衍特别活跃,就好像每个细菌都替代了人的每个脑细胞,所以那些“人”可以具有“人”的各项功能,只是那些细菌还没高级到产生“思维”,它们只会用“群体效应”去模仿人的动作,产生猎食习惯,从而维持机体运作,不过这种群体效应的精细程度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那么外表上没有变化的携带者,和有思维的共生人到底会产生什么变化呢?比起陈新一门心思想要制造天敌,萧利显然对现在的他们会发生什么变化比较有兴趣。 除了眼睛在黑暗之中能够视物以外,寿命的缩短恐怕也将提上日程,共生的细菌将人类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比如智慧增加,动作的敏捷,肌肉力量的提升,不会生病等等,这种细菌会产生一种类似“激素”的物质来让人觉得更强壮更年轻,人体衰亡之后,细菌又控制了人的身体。 基地事发后第四天,杨根英工程师死了,他的腿伤愈合得非常慢。死因呼吸衰竭,杨根英前一天晚上就找到了任书民,说他可能不行了,要人看着他,为了避免他变成猎杀者,王队等几个人连夜守着他,直到他断气。这也许是偶然,可在萧利眼里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那么一个健康的年轻人,能活多长时间? 细菌能不断繁殖自身,猎杀者不就永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抽打着来更新了! 呜呜呜,花花最近在做游戏~ 第48章 末日营救V章 万兴广场的地下车库。 蟑螂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冷,那种冷仿佛要将他的血液给凝结了起来,冰刀刺着血管壁一般,他和任君母女靠在一起相互取暖,黑漆漆的车库里,随处可以听到咳嗽的声音,抱怨声此起彼伏,从人们身上发出的那种臭烘烘的气味让人有些焦躁不安。 任君揉着圆圆也被冻得睡不着,厕所里的水也结成了冰,圆圆的嘴唇有些发紫,在微弱的灯光下,任君不停地用最哈着气,替圆圆取暖,她一边发抖,一边发出极其痛苦的呜咽声。那是她极力再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蟑螂默默坐在她的身边,眼眶深深凹陷,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着幽幽的光,他用手摸着水泥柱上的划痕,默默数着,十,他们来到这个基地已经有十天了。任君母女和大多数人一样,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没有新鲜的空气,只有昏暗的灯光,还活着的人得过且过,饭点到了吃饭,吃完饭发呆,这种生活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蟑螂咬着牙,他没有勇气离开这个团队,更没有勇气单独去漆黑的外面谋生。但是他知道这样呆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死掉,这是必然的,他不想死,没有为什么,只是害怕死掉之后没有感知没有烦恼没有恐惧的那种感觉。 过了一会,任君躲在被子里发出压抑的哭声,蟑螂知道圆圆生病了,任君不敢声张,怕他们把孩子丢出去,可是没有药,孩子发烧越来越厉害,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蟑螂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黑暗之中,他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轻声说:还有三个小时,他们就会来检查身体。 任君只是哭,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她说:也许他们有药。他们有药! 蟑螂摇了摇头:就算有药,也不会轻易给她。 任君说:不会的,他们是神,神是仁慈的。他们也许会治她。 蟑螂:你真的相信他们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吗?你真的相信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你害怕是因为你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有所谓的神。 任君浑身一抖,将头埋在女儿的胸前,绝望而又无助地啜泣。她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描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好像要把整个人类给灭绝,而她这种没有力量,又带着个孩子的女人,早就应该死去。 蟑螂伸出手想要拍她的背,但终究是没有触碰她,他和她不是一类人,而他带上她也是一时心软,他甚至后悔带上了她们,她们成为了他的一个拖累。他只不过想要让她们有个安身的地方,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现在他做到了,她们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她们今后会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是的,没有关系。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时间一到,地下二层的门被打开,医生们鱼贯而入,开始对每个人进行体检,任君显得十分紧张,医生们很快发现了生病的圆圆,想要将她带走,任君声嘶力竭地扯着孩子,然而全副武装的男人们用枪托子将她砸倒在地,任君满头都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从孩子被发现,到被带走,短短不过5分钟,蟑螂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胸口还在起伏。 女人慢慢爬到了蟑螂的身边,用那双黑得发亮的双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她大声说:这就是你们所信仰的仁慈的主神吗?他连一个生病的孩子都不放过!! 女人这一话一说出来,就仿佛一个炸雷一般,四周骚动了起来,原本鸦雀无声的人们开始激动,纷纷指着她骂,骂她亵渎主神,骂她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甚至很多人开始动手想要打她。 蟑螂慌忙捂住了她的嘴,抽了她一嘴巴,训斥道:臭婆娘!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主神好不容易收留我们,你再骂,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群众见女人的丈夫开始教训她,也就纷纷退了回去,蟑螂踢了她几脚,就好像一个疯狂的信众,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 蟑螂又开始向信众们求情:她是新来的不懂事,还请大家给她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犯了……接着蟑螂又是骂又是恐吓的,信众们终于都开始散去。 女人伤得不清,但是没伤到要害,她心如死灰,圆圆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蟑螂将女人拉到自己的车位,倒了点热水喂她。 女人打翻了水,怒视着他。 蟑螂轻声说:你别给我惹事,圆圆不一定会死,她可能只是被隔离了,我答应你一会去打听打听。我刚才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人一旦发起疯来,你会被他们当场打死的! 女人转过身去,将头埋在被子里,浑身发抖,然后发出哭嚎,那种闷闷的声嘶力竭地声音就像毒液一般浸润着蟑螂那麻木的神经。 蟑螂叹了口气,去找了聂胖子,聂胖子在这个基地还算能说得上几句话。 聂胖子负责了整个基地的调度工作,上层下层都有他认识的人,寒夜降临之后,他的工作压力就更大了,他需要更多年轻强壮的男人负责出门取冰块,基地里的粮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水源却需要每日补给,如今外面到处都是猎杀者,取冰块成为了非常危险的工作,为了调动男人们的工作积极性,这种要命的活待遇也随时提高,凡是主动愿意出去采集冰块的男人,家属们可以搬到一层的专用房间,并且给予充分的食物,包括肉类的食物,以确保体力,还提供必需的医疗服务。 蟑螂在聂胖子的办公室外面踌躇了好长时间,他都没有下定决心进去,他打听了隔离室在哪里,并在窗户里看到了独自躺在地上的圆圆。还有一些其他的病人,看起来情况越来越差 看守的人叫阿志,是个小平头,手里拿着枪,嘴里咬着口香糖,他拍了拍蟑螂的肩膀道:别看了,进了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死定了。 蟑螂问:他们会被怎么处理? 阿志道:大家都是一起做事的,我也不瞒你,现在食物不够,这些人死后会变成猎杀者,很难对付,所以会在死之前处理掉,把肉块储存起来。用来度过这次寒夜。 蟑螂一惊,眼神有点点怪异。 阿志又道:怎么?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蟑螂说:我女儿在里面。 阿志顿了顿,说:哦,对不起,我不知道。节哀吧。 蟑螂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只是普通的发烧,也许她能治好,只要有退烧药! 阿志耸了耸肩:除非你是这里的高层,或者是在主神身边能说得上话的。这里的药物只会留给有用的人,和能出去补给和猎杀站战斗的人,不会留给那些只会消耗粮食的孩子和妇女。 蟑螂:既然没有能力容纳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收留?既然收留了他们就有相同的权利。 阿志哈哈大笑:哥们,现在你还谈权利?你杀过人吗? 蟑螂点点头。 阿志嘲笑道:你有尊重过别人活着的权利吗? 蟑螂摇摇头。 阿志锤了他一拳:这不就对了。面对现实吧,兄弟,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男人,并且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男人,你要是受伤了,药物会治疗你,当然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伤。 蟑螂没有去找聂胖,他去搬运别人从外面冒着生命危险拉进来的冰块,他们将冰块一个个叠放在一起,由于室内的温度也是零下的,那些冰块并不会融化,有需要的时候,就用火把水融化了 再使用,他们有很多打火机,都是超市里的,将没用的生活用品都烧了,也不精烧,于是柴火、煤炭和燃油都成为了稀缺的资源。蟑螂不知道他们的柴油还能用多少时间,他只是得过且过。 忙了一天,蟑螂突然记起了圆圆,他跑到隔离室,朝里面一望,吓了一跳。 他面露惊恐之色,他大叫着:阿志,阿志! 阿忠出来了,他问:蟑螂,你嚷什么!阿志去站岗了! 蟑螂揪住阿忠,心急火燎地问:隔离室内的人呢?他们都去哪了? 阿忠拍开了他的手:拉去屠宰室了。 蟑螂的心一下子就紧缩了:什么时候拉走的? 阿忠说:我怎么知道?谁关心他们什么时候被拉走。我担心地是什么时候没饭吃! 蟑螂红着眼睛,整个人仿佛被火烫着了一般:屠宰室在哪里?快告诉我在哪里!我女儿在里面! 阿忠指了指方向。 蟑螂几乎崩溃,好像那真的是他女儿一般。蟑螂跌跌撞撞跑向屠宰室,整个心被紧紧勒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有结过婚,没有妻子,也从来没有过孩子,自从遇到了任君母女, 自从假装他们是一家人,他似乎真的是有了家人一般的感觉,圆圆在人前都叫他爸爸。 圆圆吃不了的馒头总会给他吃,她说:爸爸,你吃。 蟑螂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过去,他还想丢下她们,装着和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蟑螂说:我不是你的爸爸。 圆圆还是很固执地叫他爸爸。 任君是离异的,圆圆从小就没有爸爸。 圆圆问:妈妈,那个人一定是我的爸爸对不对,如果他不是我的爸爸他就不会来找我们,就不会带着我们一起逃。 任君说:他不是你爸爸。 圆圆哭得很伤心。 蟑螂用冻得红肿的手擦去了眼泪,视线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他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挂在那里像猪肉那样的尸体。几个拿着见刀子的人在那里忙碌。 他几乎要晕过去,满地躺着脑袋分家的尸体,还很新鲜。 这时一个屠夫将一个小女孩抱起放到操作台上,女孩醒来看到了染血的刀,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她大喊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蟑螂浑身一激灵,他冲了进去,一把推开了屠夫,将小女孩抱在怀中:爸爸在这里,圆圆,爸爸在这里! 蟑螂用胸膛遮住了女孩的双眼。蟑螂激动地对工作人员说:她只是发烧,她不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她会挺过去的! 工作人员脱下了手套,摘下了口罩道: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医生诊断过了,她活不了了,与其半夜突然变成猎杀者把我们都杀了,不如现在解决隐患,你要是再 不放下她走,我们就要按警铃了,到时候你就和你的女儿一起被处理了。 蟑螂道:等一等,你等一等,给我十分钟,十分钟时间,我会带聂胖来把她领走的,求你了,给我十分钟!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道:好吧。就十分钟。 蟑螂将圆圆抱到隔壁,对她说:乖,你在这里坐着,爸爸马上就回来。 圆圆还在发烧,咳嗽得也很厉害,她点点头。 蟑螂跑过走道,来到聂胖的办公室,一脚踹了进去。 聂胖迅速拔枪对准了他的脑袋,见是蟑螂,纳闷地道:“你干什么?想造反?” 蟑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说:我要加入补给队!我要出去采冰,出去搜东西,只要是出去的,我什么都干! 聂胖慢慢放下了手枪,狐疑:你发什么神经,前几天你还死活不肯去的,这回怎么?想通了?要知道出去可是死亡率很高的! 蟑螂道:我想通了。给我消炎药,马上让医生治疗我的女儿,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聂胖子打量了蟑螂,似乎在评估这个人值不得值得交易。 聂胖子想了一会,道:你要是个废物,我不是白白浪费那些药?药很珍贵,除非你能带给我更多的药,我就让人治她。如果你不能带来更多的药品…… 聂胖说着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蟑螂握紧拳头,眼看着十分钟一点点变少,他道:成交,但是你立刻让我女儿和妻子到上层,单独安排她们房间,我要求基础治疗,我一定会带回药品。 聂胖子打了个响指,门外进来了个人,聂胖道:“把他女儿和妻子安排到负一层,请医生稳定她的病情。” 聂胖子微微笑着看着蟑螂,他喜欢有家属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容易控制,这样的人也容易爆发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潜力。 他拍了拍蟑螂的肩膀道:好好干,如果你死了,我就帮不了她们了! 蟑螂并没有进入那个专属于他们的房间,他在门口看着任君照顾圆圆,看着医生给圆圆喂了一点药,他看着她们, 他和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为了那一声爸爸和依恋,蟑螂抹去了眼泪,蹲在门口,捂住了鼻子。 我他妈的这就是报应! 圆圆稚嫩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妈妈,是爸爸救我的。爸爸在哪里?我要见爸爸。 蟑螂突然很害怕见她。 很害怕,他偷偷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然后急急忙忙就躲开了。 他发现无处可去。 无家可归。 回头看到那扇门,那里有着温暖的灯光, 和喊着他爸爸的人,那里才是他的家。 我不能死。蟑螂对自己说。 我死了,她们就会死。 第49章 末日营救V章 蟑螂用黑漆漆的手指理了理自己如稻草一般杂乱的头发,他拿起夹在耳根后的那根烟,忘了是什么时候夹在那里的,他也没有必要去想起,双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找到一个打火机,点上了。 他深深吸进去一口,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又缓缓吐了出来,他蹲在角落里,只有那双眼睛灿亮地如同烟头的火星,他的眼眶已经深深凹陷,颧骨突起,他就像一条蜷缩在角落里迷茫的狗。 一个个守卫从他眼前走过,脚步声哒哒地每一个声响都好像踩在他的心里,他变得越来越胆小了,甚至拿着烟的手也在发抖,烟灰窸窸窣窣地直往下掉,掉在他的鞋面上,从破洞里滑入到他的脚背上。 天气太冷了,他竟然贪恋那一点点转瞬即逝的灼烫感,一支烟很快就抽到了头,他一直拿着,直到火烫到了手指上,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房间,看到任君正将圆圆紧紧揉在怀里,他用脚踩灭了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脑袋里一直回想着聂胖子的话:如果你死了,我就帮不了她们了。想起自己杀过的人,不过都是男人,他从来没有杀过女人和孩子,没有杀过。也许潜意识里,他对于这些弱小的人还是有着怜悯之心的,也是出于她们不能伤害自己的那种理所当然的信心。但是那些男人不一样,他知道他们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那些男人可以在前一秒递烟,下一秒就捅你一刀,他自己就干过这种事,所以他不相信男人。他又想起了那只狗,不知道为什么,他记住了它的名字,米粒,很好记,他想起了自己百般哀求,最终那只狗帮了他,他被一条狗所相信,心里突然好像涌出了什么,令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再见一见它。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想对它说声谢谢,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想和它成为朋友,这个世界上,朋友已经是最奢侈的存在了。 蟑螂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走向集合地,他一边穿上厚厚的棉衣,一边熟练地装配枪械,这一次出去补给药品的有五个小组,每个小组八个人,蟑螂就是其中之一,聂胖子派射手射死了附近游荡的几只猎杀者,迅速打开门,十名训练有素的强壮男人提着砍刀迅速跑出去,割下被射中的猎杀者头颅,取回箭,迅速撤回,前后不过2分钟。 他们发现只要破坏猎杀者的脑部,会让它们短暂失去行动能力,只要这个时候迅速砍下脑袋,就会让它们真正死去。人类很擅于发现对手的弱点,聂胖子他们无疑是发现了这个漏洞。在他们五个小组出发的时候,聂胖子特意走到了蟑螂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好好干,哥相信你能回来。药品补给队,就给你带。 聂胖子将蟑螂拉到一边,又递了一根烟给他:抽!别客气。 蟑螂惊讶于胖子的态度,他接过烟,没急着抽,他的脸在黑暗中如同糊了一层泥一般,模糊不清,他感觉肌肉紧绷,甚至在隐隐颤抖,他说:胖哥,为什么? 聂胖子吐出一口烟:什么为什么? 蟑螂用鼻子吸着他吐出来的烟:为什么是我带队?而不是别人。(蟑螂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他小组里的其他人,他们一个个眼神里都带着恐惧。) 聂胖子说:你在外面也混了一段日子了,能活到现在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他们?说好听点是补给队的,说不好听,那都是替死鬼,你懂我的意思吗? 蟑螂回味了聂胖子的话:我懂了。 聂胖子嘿嘿一笑:聪明。我喜欢聪明人,只要你带回药品来,带得够多,哥不会亏待你,还有你老婆。 蟑螂点点头,浑身肌肉绷得更紧了,风像刀子一般从出口刮进来,其他四组已经陆续出去了,蟑螂带着他小组的另外七个人也一起出去了,身后的大门轻轻合拢,发出嘭得一声,在蟑螂心里就像回声一般放大。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寒夜降临后的世界,他呆立在那里,看着城市的轮廓都像笼罩着一层绿光,就像海底世界里,一个个发光的生物一般,地面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也泛着绿光,就好像皮肤底下钻着许多萤火虫,他看到了其他人的脸和眼睛,他们都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也许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出来,所以他们十分惊讶自己的变化,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暗的,只是他们的眼睛发生了变化,导致看什么都带着绿光。 蟑螂突然兴奋了起来,这样意味着他可以像猎杀者那样在黑暗中可以看得清东西了,尽管这个颜色十分单调,就好像一部单色的电影,但是视觉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不认识他的队员,也许他们也相互不认识,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去哪里找药品? 另外一个人说: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康庄大药房。但是也许很多人已经光顾过。 又有人说:真他妈的不想出去,要不是为了我的家人,老子才不出去。 还有一个人紧紧贴着大门,开始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他情绪几乎失控,大声说:我活不了了,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他声泪俱下,如癫如狂,没等大家反映过来,嗖一声,一枚箭就射穿了他的脑袋,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其余的人顿时鸦雀无声,好似再说一句话,下一个被射穿脑袋的就是自己。 蟑螂的心随着这枚箭猛得一颤,他的眼睛转了转,迅速用刀砍下了那个人的脑袋,他拎着血淋淋的刀,对其他人说:走吧。 他们一队一出门就少了一个,他们运气不错,这一次外面并没有密集的猎杀者,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突然被包围,所以这都是在碰运气。 蟑螂的眼睛一直四面八方转着,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快,他很快适应了绿色的视线,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其他猎杀者,所以有些人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走到蟑螂身边,道:俺叫刘石,外号碎大石,俺力气特别大。 蟑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猫着身子,几个人尽量蹑手蹑脚行动,然而走到一半,蟑螂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紧接着,这个小队的人纷纷四下逃窜,他们甚至来不及确认究竟是谁被扑倒了, 是谁发出那种振聋发聩的叫声,他们满脑子就是一个念头,那就是躲起来! 蟑螂慌不择路,求生的本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附近的一家敞开门的店面,和他一起钻进来的还有刘石,他们两个并不等其他的人,拉上了卷帘门,关上了玻璃门,迅速拉上了一些家具顶住门, 蟑螂额头的冷汗隐隐冒了出来,面如土色,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这些怪物!门外传来皮肉被撕开的声音,他太熟悉那种声音了,一丝丝的从耳朵钻进来,一辈子都忘不了。 直到外面的叫声停歇,他依然盯着卷帘门,仿佛能把铁门给盯穿,他完全没有信心活下去,没有,它们很快会冲破铁门。不一会,他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大的撞击,卷帘门被撞出了一个凹陷,里面的玻璃门也哐当哐当发出将要散架的声响。他的眼皮跳动了数下,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撞击力,他后退了一步,刘石也和他一样紧张。 刘石握着枪,激动地说:老大,俺们真的会死吗?俺不想死,老大,基地里还有俺老娘,俺死了,她一定会被他们抛弃的!俺不能死! 蟑螂看到这家店面,有一个后窗,爬出去是另外一条街,蟑螂眼疾手快地踩上了桌子正想从那里爬出去,没想到刘石一把抓住他的双腿将他拉了下来,他力气很大,又比蟑螂高大,他一拳揍在了蟑螂的脑袋上, 蟑螂被揍得头晕眼花,感觉整个脑袋都在晃荡,他倒在地上起不来。 刘石抢了他的枪,然后从那个后窗子里勉强挤了出去,蟑螂躺在地上,用手擦了一把鼻血,整个天花板似乎都在转,耳边传来一阵阵轰鸣声,卷帘门已经被破开,玻璃门像蜘蛛网一般皲裂,他要死了吗?眼前浮现出圆圆喊他爸爸的情景,浮现出任君抱着圆圆的情景,浮现出刘石狰狞地说着,基地里还有我老娘,我不想死!我死了,她一定会被抛弃! 浮现出聂胖子笑眯眯地说:你死了,我可帮不了她们。 蟑螂突然翻身撑起身子,他抖了抖脑袋,视线有些模糊,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玻璃门哗啦一声,就像倾斜下来的石块碎裂在他脚下,他和五只猎杀者迎面相遇。 第50章 末日营救V章 寒夜之后,王学兵第一次带着谷仁、冯大力、姚亮、秦唐、刘梅出任务,原本十分顺利的一次行动,还收获一名新的幸存者,却因为眼前的共生人大军而变得危机重重。 他们坐在装甲车内,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在如此寒冷的夜晚,王学兵的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直往下淌,眼前拦截的共生人恐怕有二百多人,路障都是一些废弃的汽车。 “队长!怎么办?郭海不在,我们无法和共生人交流!”谷仁的脸在车内昏黄灯光的雕刻下显得尤其棱角分明,他一动不动盯着正前方。 冯大力靠在车座上,下颚上的绷带将他大半个脸都遮住了,他坐在暗处,一动不动,偶尔可以看到他眼睛闪耀出的光点,就像即将熄灭的灰烬堆里闪烁的微弱火光。 是那些共生人将他的下颚打残了,他记得。他们不由分说就开枪,他们差点杀死了他!此刻他的手紧紧握着枪,他说: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一时半会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可以将他们全部杀死! 秦唐是个黑人,他靠翻译机以及在中国做生意学习的那蹩脚的中文和大家交流,他手舞足蹈,结结巴巴地道:队长,我们这回是不是要完蛋了?他们那么多人,我们被包围了! 姚亮踩了他一脚,心里十分害怕:你他妈的不会说点好话,我们第一次出任务,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们以后还要出很多任务,可是如果这次我们全军覆没,我也是不甘心的! 姚亮紧张得手脚发冷,哆嗦道:队长,我们下去和他们拼没有胜算啊,我们人少,他们人多,我们都会死的! 刘梅一声不吭的,虽然出来的时候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个时刻,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她真的不希望那么快就死。 刘石一开始还在嚷嚷,但是看到大家凝重的神情,也惶恐不安起来:警察同志,俺老娘还在基地里,俺不能死,求求你们了,警察同志,你们别丢下我! 刘梅心烦意乱地道:闭嘴,队长不是正在想办法,你再吵嚷嚷的,立刻就将你丢下去! 刘石心里不痛快,被一娘们威胁了,但此刻也只有忍了。 王学兵摘下了帽子,一抹额头的汗水,共生人的野蛮行径他是亲眼见过的,下车会完全丧失主动权:谷仁,我们硬闯过去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谷仁:雪很深,我们的速度并不能很快,你看到了吗?他们在前方的地上排的都是汽车,他们力量很大,我不清楚他们是否可以合力将我们的车掀翻。 “麻蛋!”王学兵将帽子往前一摔,只见共生人首领的长啸声一阵高过一阵,接着其他共生人也开始跟着吼叫,此起彼伏,就好像狼群在相互沟通着信息一般,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共生人不得而知,附近的猎杀者似乎成为了他们当中最低等的爪牙,徘徊在四周。 共生人首领拎出了一个男人,确切地说是和王学兵他们那样的“相对正常的人类”,那个男人吓得腿软倒在地上,一个劲冲着装甲车喊:救救我,救救我! 谷仁握紧了枪,心中一股怒气直冲上来:队长,他们什么意思? 王学兵慌忙按住了他的手:别冲动,他是想逼我们下车,这个人我们不救了,冲过去,其他人准备,尽可能多射杀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车体。 谷仁胸膛起伏,有些放不下:队长! 王学兵:我们必须保存主力的生存,这种情况下必须放弃营救,快走! 冯大力:我同意。 姚亮:我也同意。 秦唐:我同意。 刘梅:我支持队长! 谷仁咬了咬牙,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行!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谷仁,你就是个孬种,你害怕做出这种放弃救援的决定,所以你才不敢当队长,你将这种决定别人和队员生死的权利交给了一个普通的人。 他猛踩油门,双手紧握方向盘,用了极大的力量大吼一声,装甲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压过了那染满鲜血的雪地,撞开了阻挡他们的共生人,有几个人甚至被压到了车轮子底下,那种骨肉被碾碎的感觉令人胆战心惊,就仿佛失重感一般令人失去了刹那感知。 车子驶过那个男人的身旁,王学兵看到了他眼中的渴求和恐惧。 那个男人直勾勾盯着车身,那白色的1919字眼在他瞳孔中放大,他停止了挣扎,目光追随着车身的每一块铁皮,直到他发现装甲车只是想冲过去的那一刻,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去他妈的救援队,你们不配是救援队,你们不能放弃每个还活着的人,你们不能放弃我! 你们不能! 紫外灯骤然打开,猎杀者和共生人猛得一震,射击窗口的子弹噗噗射倒了数十个共生人, 共生人首领见对方并没有因为这个活人而有所救援行动,发怒地将那个男人当场撕裂成了两半,内脏冒着热气噼啪落了一地,接着,猎杀者门争先恐后地分食。 数百个共生人不要命一般向着装甲车一拥而上,就像逐渐锁紧的句号,一个,两个,挡风玻璃,视线全部被遮挡。 射击窗口也被共生人的身体挡住,他们一个倒下,一个个又成为猎杀者重新站起。整辆装甲车寸步难行。 姚亮惊道:队长,他们都不怕死,用身体挡住了射击孔!我们看不到! 冯大力大声:谷仁开快一点,猎杀者越来越多,我们走不了了! 谷仁急得双眼都要突出来了:前面有雪,一边铲雪一边走不快!车轮子被尸体挡住了! 我们他妈的是轮式装甲,不是履带! 秦唐一边又一边摸着自己的光溜溜的脑袋,舔着厚厚的嘴唇,眼白忽闪忽闪的,极度不安,他开始不停说话:嘿,我们过不去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他不断亲吻着脖子上的挂的十字架,念着,上帝保佑。 紧接着,坐在车内的人哗啦一声都向着一边倾斜而去,随着一声巨响,装甲车竟然被微微抬起,又重重跌下,整个地面都因此而颤动。 猎杀者就像壁虎一般吸附在装甲车的外层,共生人首领不断呼喊引来更多的猎杀者,装甲车就像一座堆砌的山坟,又似一颗糖果外面包围着黑压压的蚂蚁,它还在顽强地企图移动。 谷仁瘫坐在驾驶位上,松开了安全带,喘着粗气:熄火了。动不了。它们数量太大。 王学兵:将车门和射击孔全部锁死,等它们自动离开。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石憋了许久之后,突然道:它们会离开吗?它们要是不走,饿死咱们怎么办? 王学兵道:车里有食物够我们支撑十天半月的。它们总要离开去觅食。不管是猎杀者还是共生人。 刘石:可他们要是轮流看守咱们呢? 王学兵:他们控制不了猎杀者,只要猎杀者一离开,我们就还有机会。 刘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就算猎杀者离开了,那么共生人他们要是看着我们,我们的车轮底下都是尸骨,不清理就无法移动。我们下不了车。 王学兵冷静地思考了一下:他们既然有人的思维,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和他们的首领谈判。 刘梅惊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冯大力也道:我不同意谈判,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他们想要杀死我们!侵占我们的资源! 谷仁道:其实他们比我们有优势,他们可以自由行走在猎杀者之间,如果能说服他们进行合作对我们的营救将会有利。 冯大力指着自己受伤的下颚:这就是他们对待我们的方式?他们只会掠夺,残杀,你觉得他们会想要谈判吗? 姚亮年纪小,看着大家争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指着电子屏幕上的温度显示仪:“看,室外的气温还在下降,已经零下二十度了。” 秦唐振奋道:“他们会被冻死,所以他们也会撤离!我们就有救了?” 王学兵拿出一张纸:写上:环境会越来越恶劣,食物会越来越紧缺,我们希望能够精诚合作,拯救更多的人,你们需要什么?…… 可是他没写完,便将这张纸揉成一团,丢在角落里,他单手托着额,脑海中浮现中刚才那个被他们放弃救援的人,他看着他被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受的情绪,他重新开始写: 我们有强大的团队和武器,你们若不撤离,我们将请求空中支援,如果你们需要什么我们能够给与的帮助,请拿出诚意,放下武器,好好商谈。 我们有科研人员,有可以持续供应的食物体系,我们会想办法治疗你们,只要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放下敌对的情绪,我们也有共生人战士,虽然外表改变了,但是你们的心还是从前的人类的心,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长久的灾难才是我们生存的共同敌人。 写完之后,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猎杀者渐渐散去。共生人首领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王学兵将纸团扔出车外。 谷仁紧张地盯着纸团,希望他们可以交流,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字总看得懂吧? 过了一会,他们果然派人将纸团捡了去,共生人首领将纸团展开,看完了上面的字。接着他们似乎在讨论,围在了一起,一个小时后,他们派人走近装甲车,将纸条贴在视窗镜口: “你们救援队将我们当怪物,我们不相信你们,除非你们放下武器下车。” 刘梅气愤道:凭什么要我们放下武器下车?我看直接让郭海开武装直升机过来,将他们都杀了!我们也好早点脱困!和他们没什么好谈的! 冯大力:谈判的前提是他们放下武器,否则就不谈!你忘了他们上次和我们抢柴油的事! 姚亮:没错,我不同意率先放下武器!队长我们不能相信他们! 王学兵又拿出一张纸: 基于你们刚才杀了人,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们,所以折中一下,我代表救援队,你代表共生人,咱们两人到那边的空地上放下武器谈谈? 对方看了之后表示同意。 谷仁道:我用狙击枪掩护你,就在那边花坛的位置,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刘梅有些担心:王学兵,你真的要下去吗? 王学兵点点头,捏了捏她的脸:是的,放心吧,他们杀我也没什么好处。如果我遇到了什么不测,你们就联系基地,让郭海他们赶来支援你们。 刘梅双眼通红,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学兵打开车门,冻得打了个冷战,他将衣服裹紧,手里拿着记号笔以及纸张,于此同时共生人首领也离开了他的队伍,王学兵踩在雪地上,听着雪发出咕滋咕滋的声音,他对自己说道,老伙计,别紧张,就当这是一次销售谈判,谷仁说得没错,如果他们能够成为伙伴的话,有利于救援队扩大搜救范围。 共生人首领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两个头,所以王学兵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弱小,他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所以他的绰号就叫咕噜。 王学兵和他的距离越走越近,他的枪别在腰间,可以随时抽出来,他的枪法在最近几天突飞猛进。他的腿部还有匕首,但是谁会率先拔枪,谁的速度更快,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对方是否真心前来谈判的呢? 在双方只有十步远的时候,他们都停了下来,两人同时都做了摸枪的动作,双眼死死盯着对方,也许他们都在想着杀掉对方,也许他们都在想着对方也许只是想杀掉自己,所以此刻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开枪。 王学兵盯着共生人,两个人摸枪的动作十分缓慢,他做出下蹲的姿势,将手枪放平,慢慢放到雪地上,他后退一步,共生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枪放在地上,后退一步。 谷仁已经在车里瞄准了共生人首领的脑袋。 冯大力道:我看还是射杀他好,群龙无首,他们也就消停了。 谷仁道:不,这样队长会有危险。 冯大力:难道你不射杀他,队长就没有危险了吗?队长被他们杀了,而共生人首领如果没死, 我们会有更大的麻烦,如果他们活捉了队长那该怎么办? 谷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次,尽管气候很冷,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专注,只要他扣动扳机,成功率在99%。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在犹豫。 王学兵将纸和笔分了一部分给他:我就用说,你用写。 咕噜的手变成畸形,他写字有困难。 王学兵大致了解了他们的意图,由于他们丑陋畸形的外表,之前的救援队将他们当成了怪物直接射杀,而他们的嗓子不会说话,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只会吼叫,和那些猎杀者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也难怪会被误杀!他们拦截的目的是需要食物。 王学兵道:这是个误会,我们有食物资源,如果你能管好你的人,并能尽可能联合共生人协助我们营救,不胡乱杀人,我们确保有至少八年的时间可以支撑这次灾难,但是如果你们不遵守规则,用野蛮的方式掠夺屠杀,那么你们也无法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咕噜的眼睛闪烁着疑问,尽管他放下了武器,可是看起来依然长相凶恶,犹如猎杀者一般的外貌令人望而却步,他写道:你怎么保证不杀我们的人? 王学兵道:我是队长,我说了算,我会给你们一个仓库,你管好你的人,食物会定期定量补给。(他恐怕不会相信我,并且我也不能十分相信他们,他们也许会抢夺我们的基地,抢夺我们的食物资源,所以这一点不能不防。可这样一来必定势不两立,难道非要屠杀异类吗?不,不是还有郭海那样的共生人吗?所以还是不能放弃争取。) 咕噜思忖着……“好,我就信你一次,给我们三个月的食物,证明你们有资源。如果你敢骗我,那么我们会杀光所有像你们这样的正常人,我们什么都干得出来,包括吃人!” 王学兵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有合作的余地,上次为了助他们逃脱挺身而出的那名共生人救援队员,以及身边的郭海,这些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希望,他希望那些共生人也可以团结起来共同抵御这次灾难。 王学兵道:食物我会让人送到指定地点,你们去取,现在让我们走,清理掉这些尸体,我们的合作正式开始。 王学兵和咕噜达成共识之后,他走向自己的队员,对谷仁所在的方向做出一个手势,提示他谈得顺利,突然,从背后一枚箭疾驰而过,嗖得扎入了王学兵的小腿,他疼得扑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吟,箭射穿了骨头,鲜血染红了裤腿的布料,不一会就结成了霜花。 谷仁愤怒地向他们开枪:他们果然不讲信用! 王学兵慌忙阻止: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不是他们!不是他们! 暗箭如飞蝗一般从一个方向铺面而来,王学兵匍匐在雪地上,爬向装甲车,糟了!他咬着牙,尽可能快地爬行,鲜血拖了长长一条。 共生人首领背部中了两箭,手臂也中弹,他冲着王学兵愤怒地吼叫。 装甲车门打开,冯大力和秦唐向他跑去,他们左右一人拉住他拖往装甲车。 飞箭太多,很可能是附近基地的那伙人,共生人四下逃窜,咕噜咆哮着,眼中的熊熊怒火仿佛都将整个寒夜给瞬间划亮,王学兵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撤退,直到装甲车的门重重闭合。 刘梅:队长!你挺住,我帮你把箭拔出来! 谷仁:别!都倒钩,要先折断!再拔! 姚亮拿出了纱布和酒精,整个车内弥漫着血味。 还未等他们收拾完毕,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装甲车仿佛散架了一般,飞起落地,铁皮变形门框脱落…… 在失去意识以前,王学兵满脑子都是咕噜那仇恨的怒火。 以后没有谈拢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