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的娇妻又狠又A》 第1章 世子妃重生后 额头猛地传来一阵钝痛感,耳边随即传来男人愤怒的低吼,脖子也在瞬间被人掐住:“沈青瑶,你就这般不想嫁给本世子,宁愿去死,也不愿和本王圆房!” 她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刚在诏狱里受尽折磨,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饿狼撕碎,然后被沈思玉给活活气死了么? 怎么还会感觉到疼痛? 沈青瑶浑浑噩噩的睁开眸子,入眼的是男人那张隐忍着愤怒的面庞,一双飞扬的剑眉,暗藏了寒芒的眸子,薄唇的弧度微微有些凛冽。 他着了一身大红的衣裳,以及四周那大红的装饰和喜字。 郅景舒?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死在了边关么? 等等! 这周围的一切太过于眼熟了,就连他刚刚的话,也是那么的耳熟,像极了三年前她刚刚嫁给郅景舒的样子。 “哼,无话可说了是么!”男人俯视着她开口,嗓音冰冷,一身大红的衣裳将他颀长的身姿衬的格外矜贵典雅。 沈青瑶微微闭上双眼,将自己的上半生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遭。 上辈子,是她太过于愚蠢,错信歹人,错失良人,这辈子,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瞧着郅景舒那爱恨交织在一起的神色,一咕噜从地上起来,也不管那受伤的额头。 望着他说:“原是我错了,不该相信了楚子瑜的昏话要同他走。” “郅景舒,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世子妃,心里也断然不会再有他人了。” 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也是死过一次之后,她痛定思痛想过的。 郅景舒微微一愣,瞧着她脸上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 然而下一秒,郅景舒便抽回了被她抓住的手,沉眉凝视着她说:“你心里当真是爱极了那个废太子,先是撞墙自杀,后又来这般说好话讨好我。” “你以为用这种法子,便能让本世子放了他吗,你休想!”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这会儿是断然不会相信沈青瑶的话的,刚刚分明还要死要活,抵死挣扎,现在却说药成为他的世子妃。 这种鬼话,也定是她企图让自己心软才这般说的。 虽然,他想了很多年。 想把沈青瑶变成自己的世子妃,从他们订婚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想了。 沈青瑶连忙摆手,再次抓着他的手,焦急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前是我错了。” “郅景舒,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 这情况怎么不跟自己想的一样啊,自己都主动了,这厮的脑回路怎么就那么清奇呢! 然而她越是往下说,郅景舒的脸色就越是阴沉的厉害。 一双深邃的眸子深藏着悲切,一字一句的对着沈青瑶说道:“不能!” 砰的一声,新房的们被他狠狠甩开,男人愤怒拂袖离开,只留下一脸懵逼状态的沈青瑶。 前世郅景舒对她百般温柔,甚至每天都会跑进相府教习她防身之术,奈何她却坚信长姐的。 沈思玉说:“郅景舒是世子,皇帝面前的红人儿,而你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他与你接近,不过是为了你母亲留给你的凰图腾,你切莫要被他给蒙蔽了。” “青瑶,你就代替我去嫁给废太子,即便他太子位被废,可始终是皇帝的儿子,有朝一日,也定然能重回朝堂的!” 她郅景舒原本自小就有婚约,却受了长姐怂恿,在大婚当日,与废太子楚子瑜私奔,被郅景舒抓了个正着。 愤怒之余,想要与她强行发生关系,而她自己却因为对长姐的话深信不疑,宁死不从,一头撞了墙。 郅景舒心软,却也没有放任她跟着楚子瑜走。 即便是已经嫁给了郅景舒,却也还在暗地里和楚子瑜偷偷联系着,郅景舒彻底的心灰意冷,一纸休书落下,她成功的如愿以偿。 她原以为跟着楚子瑜便能幸福,却没想到楚子瑜至始至终只是把她当成一颗棋子而已。 他和沈思玉串通好一切,想方设法让她嫁给楚子瑜,从而骗取她手中的凰图腾,三年后,楚子瑜成功登上帝位,而她却落得个与国公府世子爷郅景舒珠胎暗结的罪名。 被关至诏狱一月有余,受尽折磨耻辱,最后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饿狼撕碎,含恨而终。 而被迫娶了沈思玉的郅景舒,却被派往边关,以三万兵力强攻倭寇十万精兵,最终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到死的那一刻沈青瑶才知道,即便是他和沈思玉成亲多年,也从未碰过她半分。 到死,他的心里念着的都是她沈青瑶! 到底是她错了,是她太过于相信人心,相信了沈思玉,也相信了楚子瑜,以为郅景舒所图谋的,正是自己手中的龙图腾。 故而才来了这么一出互换护嫁的戏码。 沈青瑶苦笑一声,回想自己的上半生,当真是荒唐,因为沈思玉的一两句话,她便舍弃了自小便对她十分温柔的郅景舒,抛弃婚约,嫁给楚子瑜。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瑶没什么心思睡,一整晚脑子里都是前世所有的事情。 婢女们早早的过来伺候她洗漱,郅景舒十五岁时便有了自己的府邸,单独住在外面,按照大梁的习俗,她今日是要跟着郅景舒一同回国公府给公婆敬茶的。 不过因为之前抵死不从的原因,郅景舒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听说了么,世子殿下要在前院儿砍掉废太子的双腿呢,谁让他想要拐走世子妃的。” “世子妃也真是的,废太子都已经不是太子了,还厚着脸皮往上凑,真是不知廉耻。” 隔得远远的,沈青瑶便耳尖的听见两名婢女的谈话,而身边伺候的婢女,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难道是她们没有听见吗? 然而反应过来的沈青瑶,腾的起身冲了出去。 “世子妃,世子妃!” 身后的婢女不明所以的大喊着。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而前院儿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第2章 世子妃她追夫了 “我竟不知,太子殿下竟然有强抢人妻的癖好!” 院子里,男人一身藏蓝色的袍子,颀长的身姿,背影略薄了些,腰间束了玉带,越发衬得他贵气不可高攀。 郅景舒低头看着那被摁在地上的男人,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却净干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情。 “既然太子殿下有这般癖好,今日倒不如断了你的双腿,以此为训,也免得日后殿下总是会惦记臣子的妻子。” 世人都知楚子瑜不过一届废太子罢了,又哪里来的臣子,这语气轻飘飘的,但羞辱的意味却很强。 “郅景舒,你敢!”楚子瑜愤怒的瞪着郅景舒,他只是个小小世子而已,竟敢对他动手。 男人薄凉的唇一勾,墨色的眸子里尽是深不见底的寒芒,淡淡道:“你看本世子敢不敢,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太子么!” 现在的楚子瑜,不过是跌落神坛的泥鳅罢了,任由他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府中下人们瞧沈青瑶火急火燎的朝这边跑了过来,连忙让开一条道来。 “世子妃来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楚子瑜立马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死的。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青瑶,连忙喊道:“阿瑶,救我,郅景舒他要砍断我的双腿,让我这辈子都不得与你见面!” “阿瑶,我腿断了没事,可我却不能忍受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痛苦!” 这一番深情的话当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不同的是,前世她被这番话感动的一塌糊涂,而现在留在她心里的只有刻骨的仇恨和恶心。 她永远都忘不了她被打入诏狱时,楚子瑜的那一副冷漠而又厌恶的神情。 郅景舒的目光看向了她,但很快又收了回来,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废太子企图拐走世子妃,实属卑鄙下流,打!”他一声令下,心里想着,沈青瑶是断然会给楚子瑜求情的,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真的砍断了楚子瑜的腿。 “砍断他的腿有什么意思,就算没了腿,他还有一张嘴能说会道的,倒不如连着他的舌头一起拔了也罢,省的他日后花言巧语,去哄骗别的姑娘。” 郅景舒眸光微微一怔,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看着沈青瑶。 前世剧情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是她以死相逼郅景舒才肯放过楚子瑜,而现在,沈青瑶却恨不得亲手砍断他的双腿。 郅景舒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儿端倪来,她那般要死要活都要跟着楚子瑜走,如今非但不阻止他砍楚子瑜的腿,还要让他拔舌。 以往她胆小,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现在却能说出这般话来。 这倒是让郅景舒心里狠狠的怀疑了起来。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要砍就快些砍,我饿了。” 沈青瑶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对他说着。 四周安静了下来,瞧他还没有动静,沈青瑶大步上前,拎过那大砍刀大步流星的就朝楚子瑜走了过去。 楚子瑜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废物以前不是最喜欢他了么,昨夜还为他撞墙自杀,怎的这会儿就跟变了个人死的,居然药来亲自砍了他的腿。 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如今脸上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颤抖着声音说:“阿瑶,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子瑜哥哥啊,你不爱我了吗?” “是不是郅景舒对你做了什么,没关系的阿瑶,我会一直爱着你的,阿瑶……” 眼看着沈青瑶已经提起了大刀朝他的双腿抡了下来,郅景舒更是眼眸深邃的望着她,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一声惨叫落下,周围的人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演够了?” 郅景舒抓着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很好,你成功了。”郅景舒脸色铁青的很,抓着她的手腕越发的用力,说:“不过你以为你用这种方式就能让我放过楚子瑜吗?” “还没有人能从我郅景舒的手里抢女人,尤其是我要定了的女人!”他是铁了心要把沈青瑶留在身边的。 “现在本世子改变主意了,我要留着他,慢慢儿的折磨他,要让他知道,和我抢女人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他松开了沈青瑶的手,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沈青瑶丢了刀子赶紧跟上去,满脸的委屈,两只小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跟上他的步伐。 气喘吁吁的说:“我没有演,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他那样的人,就不配活着!” 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 她知道是自己以前伤他伤的太深,导致郅景舒现在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不论她说什么,郅景舒都会觉得她是在为楚子瑜开脱罢了。 “郅景舒,你要相信我,楚子瑜就是个渣渣,他哪有你好,你温柔善良,帅气大方,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以前是我眼瞎了,现在我眼睛不瞎了,你就相信我一次都不行吗?” 沈青瑶跟在郅景舒身后叽叽喳喳的守着,一个不注意,脚下打滑,整个人猛地就朝地面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那动静可不小。 郅景舒心脏狠狠一跳,迅速回头,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又赶紧缩了回来。 沈青瑶摔的疼了,一抬头,就满脸委屈的看着郅景舒那张又冷又臭的脸。 明亮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盈盈水光:“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摔疼了,真的摔疼了。” 她面上越发的无辜,眼眶里的泪珠子似乎马上就要挂不住似得往下掉。 她知道,现在想要让郅景舒一瞬间回头是不可能的。 毕竟都伤了他那么深了,总得慢慢来不是,不过没关系,她现在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时间也有的是了。 所谓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嘛。 “真疼了?”他低头看着沈青瑶那可怜委屈的小模样,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沈青瑶瘪了瘪小嘴儿,委屈的说:“真疼了……” 就在沈青瑶以为这厮肯定会将自己从地上抱起来的一刹那,男人转身便大步离开,冷漠的很,并大声说道:“来人,把世子妃从地上扶起来,收拾收拾带去用早膳!” 第3章 世子妃报应不爽了 沈青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胸腔里那几乎不可抑制的愤怒。 算了算了,都是她自己犯下的错,这才刚开始呢,没关系的! “世子妃,您可是摔着哪儿了?”两名丫鬟赶紧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摔得不轻,两只膝盖都破皮儿了,火辣辣的疼。 早膳的桌上,沈青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安静进食的男人。 明明都是相同的动作,可他却能武断的生出一股子矜贵优雅来,微微垂下来的眸子,显得睫毛很长。 她膝盖痛的厉害,呲牙咧嘴的。 “今日咱们不是应该回国公府一同用膳么?” 面前的男人动作微顿,眼角的余光方才就已经瞥见她那副呲牙咧嘴的模样了。 “你不必这般主动讨好。”他这会儿倒是寡言少语,一句话便拒绝了,说完之后,他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原本是担心她的膝盖,可到嘴的话却变成了这般。 但他向来都是懒得解释的。 “我……”沈青瑶瞪大了眼睛。 她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那我摔伤了腿,你不请个大夫给我瞧瞧么,真的好疼……” 她想着,以前郅景舒最是见不得她受伤的了。 如今装装可怜,应该可是可以行得通的。 谁知道男人瞧也不曾瞧她一眼,只淡淡的说:“疼便疼着,也好让你长个记性!” 他没吃两口便走了。 然而没一会儿,身边的丫鬟小桃便领着大夫过来了,其实摔得也不是很严重,她也就装装样子,企图让郅景舒心疼罢了。 开了药,等大夫走后,沈青瑶抓着小桃的手问:“小桃,这大夫是谁请来的?” 她想,除了郅景舒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小桃想了想说:“是府中的管家请的。” “那……那郅景舒呢?”沈青瑶瞪大了眼睛。 “世子爷有事外出了。” 沈青瑶自嘲一笑,她果真是报应不爽啊。 今日是她大婚的第二天,还没一会儿,府上便来了人传信。 沈思玉约她去中街酒楼一叙。 盯着那信纸上清秀的字体,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剩下的也就只有冷漠和恨意。 身边的小桃似乎被吓得不轻,连忙问:“世子妃,您怎么了?” 沈青瑶手掌拽紧了那信纸,手背上蹦出条条青筋来。 微红的唇亲启:“备车!” 醉春风是她以往最喜欢和楚子瑜来的地方,楚子瑜自从被罢黜贬为庶民起,便受尽了旁人的折辱。 这大概是大梁帝给他的惩罚,让他好生体验体验失去太子光环后,自己会成为个什么角色。 太子虽为皇后嫡出,身份尊贵,但大梁帝眼里向来是容不得沙子,尤其是对作奸犯科之人。 即便是没了太子身份,到底也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至于难过到哪儿去。 “好妹妹,你可算是来了!” 按照记忆找到了沈思玉以往做喜欢帮楚子瑜定的包间,阁楼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瞧见上京的盛景。 一双柔软的手瞬间握住了沈青瑶那略微冰凉的手。 只见眼前人生的是娥眉细脸,一张精巧的脸蛋儿上画着细致的淡妆,但此刻她眉心和鼻尖都泛上一抹红,愁绪都写在了脸上。 一身浅青色罗纱裙更是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材,一举一动都颇具豪门嫡女风范。 “阿瑶,你昨晚怎的没和他一起走?”她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废太子楚子瑜了。 沈青瑶望着眼前那温柔忧郁的女人,回想起在诏狱里,她下令让人拔了她的指甲,用钢甲刺穿她的琵琶骨,将她刚刚悬挂,任由其血流不止。 “沈青瑶,你霸占了我的太子妃位置那么久,也总该是要还给我了!” 曾经那对她温柔有加的长姐,终于在诏狱里露出了自己可怕的真面目,犹如狰狞的恶鬼般。 直到沈思雨对她说:“你以为你当真是我相府的孩子么,还不是你那贱人母亲当年背叛了爹爹,与人珠胎暗结,先后生下你和沈言卿两个孽障!” 那一刻沈青瑶才知道,她一向信任的家人,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她引以为傲的长姐,更是一直以来就把她当成了棋子! 什么姐妹情深,什么真心对待,不过都是她的计谋罢了。 就连沈言卿,那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是被她塞进了饿狼笼,让饿狼生生咬死,将他吞吃入腹。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全都是曾经血淋淋的模样。 现在的她有多温柔,往后她便会有多么的恶毒与冷血,即便不是亲生的姐妹,她们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时间,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 “长姐说什么呢,我现在是世子妃,怎么能跟着别人走呢。” 沈青瑶冷漠的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在沈思玉那惊愕而又怀疑的目光中,沈青瑶继续淡漠的说道:“往后长姐见我,得尊称我一声世子妃殿下了,毕竟身份有别,哪怕是姐妹,也得遵循祖制礼法。” “你……” 沈思玉不可思议的瞪着她,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变化竟然这般大了? 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像是藏了无数锐利的锋芒,又似能够看穿人心般的犀利,叫她竟然不敢直视了! “阿瑶,是不是郅景舒对你做了什么?”沈思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柔弱可怜的说:“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还爱着太子殿下,你们就一定能在一起的,现在太子殿下被关了起来,只有你才能救他出来。” “阿瑶,你不是向来最爱他了么,你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世子府里受苦。” 昨天沈青瑶没能跟着楚子瑜走已经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如今只能让沈青瑶把楚子瑜给放出来。 她那么蠢,又素来最是相信她了,所以她一定会听她的话的。 沈青瑶闻言,心里忍不住冷笑,这才被关了一天,沈思玉就这般坐不住了,明明自己心里深爱着楚子瑜,却要把他送给她。 为了能够当上皇后,沈思玉也是颇费心思啊。 “姐姐说什么呢,是废太子自己不懂礼数擅闯世子府,如今被关,也不过是世子殿下想要给他一点儿惩罚罢了。” “等世子殿下气消了,也就自然放他出来了,姐姐既然不想嫁给他,又何必这般着急上火,若是能死在世子府,岂不是了了姐姐心愿?” 沈青瑶笑意盈盈的说着。 第4章 世子爷生气了 是她自己说的不想嫁给废太子,不想成为一个被人笑话的‘太子妃’。 沈思玉胸口狠狠一滞,万万没想到曾经那个懦弱胆小的沈青瑶居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起来。 只听见她又说:“哦,对了,姐姐不是说只要我跟废太子走,为了平息国公府怒火,姐姐甘愿下嫁世子府么?” “姐姐若是不嫌弃,倒不如来世子府做个侧妃如何?” “这样你我姐妹二人也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她既善良又无辜,一双大眼眸如同小鹿般灵动,不见丝毫心机杂质。 那天真的语气,倒像是真的想要让她来做这个侧妃,好二女共侍一夫。 但她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怎能与人做小! 一刹那,沈思玉的眼眸里飞快的划过一道恨意,这个该死的沈青瑶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亲姐妹……亲姐妹怎能共侍一夫呢!” “哦,是嘛?”沈青瑶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假意天真无邪的说:“那长姐既然不愿,那便只好遵循婚约,嫁给废太子了。” “哦对了,今日是我与世子殿下成婚的第二天,离府这般久了,恐惹得世子殿下心内不安,妹妹告辞了。” 她也不行礼,下巴抬了抬,便自有一股天生的贵气。 压的这嫡出的大小姐竟然低了一头。 望着沈青瑶的马车远去,沈思玉才恶狠狠的摔碎了桌上所有的东西,茶杯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遍地狼狈。 “该死!” “沈青瑶她该死!” 她几乎要气疯了似得,她也不知道怎的计划就出现了纰漏,明明她用心策划那么久,自认为没有什么疑点。 却还是失败了。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楚子瑜被关在世子府后院的石牢,穿过假山后面的洞就是石牢,这里平时是用来惩罚府里不听话的奴才们的。 小桃在外面等着,有两个看守的人看着。 她是世子妃,整个世子府自然是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郅景舒也没有特别交代。 石牢里,门口逆进来的光形成了一团巨大的阴影,将楚子瑜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他抬头,是沈青瑶那张清秀的脸,她生的不如沈思玉漂亮,却很小巧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觉得有韵味和风情的美。 “阿瑶,阿瑶你终于来了!”楚子瑜激动的来到她面前,企图抓住她的手,却被无情躲开。 楚子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住,不过片刻,他脸上又重新带上了温柔和深情。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看我的。” “你早上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给郅景舒听的对不对,阿瑶,你放我出去,我带你走,我们永远的离开上京,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他还企图给沈青瑶洗脑,完完全全的就将她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阿瑶,阿瑶你怎么了?” 沈青瑶站在石牢外,神情冷漠的望着他,她脸上的冷漠像极了一把利剑,让向来习惯了沈青瑶的热情与讨好的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你若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看着曾经的仇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沈青瑶当然是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不过郅景舒说得对,就这么让他死,未免太过于简单轻松了。 沈青瑶冷冷的对他说:“我认真的想了想,我原本就与郅景舒有着婚约,又怎能和你在一起?” “故而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不要企图再去利用她的无知和善良,当成他们争夺江山的筹码。 她和凰图腾,注定只能是郅景舒的! 曾经她遭受的一切,往后她都要让楚子瑜加倍奉还! 曾经她将整颗心都送上,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工具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沈青瑶也要让楚子瑜完完整整的体验一遍! “阿瑶,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郅景舒那个混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一脸义愤填膺的说着,像极了真是在为她担心焦急的模样。 然而她已经不准备多说什么了,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世子妃,您可算是出来了。” 再不出来,世子殿下该回来了。 世子向来讨厌废太子,虽没有明令禁止,却肯定是不喜欢世子妃来这里的。 “走。” 这世子府,是皇帝赏赐的,郅景舒虽年纪轻轻,却从十五岁开始便带兵出征,几年来从无败绩,是整个大梁当之无愧的战神,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周边诸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郅景舒的名号。 以前也是她眼瞎了才会看上楚子遇那么个人渣。 约莫是为了讨好郅景舒,沈青瑶亲自下厨,做了好些个菜,以往在相府的时候,她便府中下人无异,浣衣洒扫做饭,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厨艺自然是没话说的。 然而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郅景舒回来,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好些时候了。 等到郅景舒回来的时候却是满堂的冷气,压的四周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脸色阴沉沉的,一双眼睛更是冷冰冰的盯着沈青瑶,他坐下来,自有一股贵气天成,俊美的脸上带着莫测的光。 沈青瑶不明所以,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压压的人站在大堂外头低着头,郅景舒走进来,一张似是妙手修饰过的俊美脸庞上带着微微寒气。 “你今日去了何处?!” 他问沈青瑶,漆黑的眸子藏着冷光,嗓音冷的厉害,像是夹了刀子。 “醉春风。” “你在撒谎。”他语气很平静,但却让人心生不安。 沈青瑶掌心紧了紧,正欲开口。 便听见他淡漠的说:“你去了石牢,你去见了楚子瑜。” “是。”沈青瑶倒是不否认,毕竟府里的人都看到她去了。 而且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你倒是承认的快,你就那么不忍心他被关在世子府里,迫不及待的就把他放走了!” 郅景舒微微俯身凝视着她,那唇角的几分薄凉更是让人觉得他很冷酷。 沈青瑶一愣,楚子瑜被人放走了? 第5章 世子妃她杀人诛心 她的确是去看过楚子瑜,但却没有放他走。 “你果真舍不得他受一丁点的苦,阿瑶,你就不曾想想我么?” 沈青瑶愣愣的望着他,望着他眼里的亮起来又暗下去的光,心中一时百味陈杂。 她摇了摇头说:“我的确是去见了楚子瑜,我若要让他走,就不会让你知道了。” 他向来清冷惯了的俊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深邃狭长的黑眸里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院子里站着的一众仆人等都在瑟瑟发抖,望向他们的时候,眸子里像是夹了冰渣子似得。 “那你又去见他作甚?”他眼皮子微抬。 没人不惧怕世子爷的威严,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儿,饶是以前太子殿下还未下台的时候,他都敢上前与之较劲儿。 他本就出身高贵,又少年得宠,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贵气儿。 沈青瑶捏紧了拳头,总不至于将今日自己和楚子瑜说的话都一一给他复述一遍。 她心里想着,楚子瑜逃了,这人心里肯定是恼火的很。 故而她得想个法子哄世子爷开心才行。 但这人脾性,她以前就不曾琢磨透,如今更是不行了。 便大言不惭道:“自然是去告诉他,我沈青瑶心中只有世子爷一人,好让他日后死心的!” 郅景舒脸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捏住了那人儿白皙的下巴,好生观赏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企图从她脸上看出阴谋来。 “你倒真是巧舌如簧,以前避我如蛇蝎,如今怎的是开窍了?” 这般戏谑的话可真真儿是讽刺的紧。 沈青瑶的小心脏跳了跳,望着眼前这放大的俊颜,即便是过了两世,她也依旧有些招架不住。 “世子爷对我一往情深,我总不至于不知好歹的去跟了个不得宠的废太子不是?” 她的确是巧舌如簧,不管怎么样,现在得紧紧抓住郅景舒的心才行。 还得讨他的欢喜,沈青瑶想着,男人无非都是想听女人们对他的阿谀奉承拍马屁一类的。 以前不擅长,现在擅长了。 望着眼前可人儿的模样,皮肤白皙,又生的秀气,这时候的沈青瑶,也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身子还未完全张开,散发着一股青涩的气息。 他心尖儿颤了颤,松开了手。 望向站在院子里的众人,既然不是沈青瑶放的,那必然就是府里的人。 他的世子府向来守卫森严,旁人想要闯进来,是断然没有那么容易的。 “说,是谁放走了废太子?” 他眼眸微抬,自有一股威严天成。 府里站着的下人们都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沈青瑶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前世进行到成亲时,是她央求着郅景舒放了楚子瑜的,可如今世子妃戒备森严,废太子又是如何逃出去的呢? “世子殿下倒不妨审问审问看管废太子的人。”沈青瑶弱弱的出声。 那声音小的,就跟蚊蝇似得,好似十分惧怕郅景舒。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青瑶嘴角一撇,不以为意。 “世子殿下饶命!是奴才……是奴才鬼迷心窍,收了世子妃的银钱,才放了废太子出去的!” “求世子爷饶了奴才一条狗命!” 沈青瑶赫然瞪大了双眼,出声道:“你说什么?我何时给过你银钱了?” 不对! 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啊,若她要是慌了,岂不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世子妃,奴才上有老下有小,您就说说好话,让殿下饶了我,求您了。” 那奴才的额头在地板上磕的响亮的很,一时间,院子里的奴才们把目光都看向了沈青瑶。 谁不知道世子爷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这要是坐实了罪名,这奴才肯定是没有活路的。 没想到这世子妃居然这般下作,买通了人,如今还不承认。 沈青瑶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的脸色,他高冷着,眸光落在那奴才身上,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你倒是很会栽赃陷害,想来我那长姐没少给你银两。” “让我猜猜,事成之后,我和世子爷感情出现裂痕,而你则会拿着我长姐给你的钱逍遥快活。” “不过……”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长姐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事成之后,断然不会留口,而你的下场也只能是……”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慌不忙。 她的反应已经大大出乎了那奴才的意料。 沈思玉肯定和他说了,自己是个胆小怯懦且怕事儿的,一般遇上这种事情,肯定会慌神,然后拼命的去解释。 而她越是去解释,就越是会往自己身上抹黑。 只有慢慢攻破他的心理防线,才会露出破绽来。 郅景舒是个聪明的人,能从对方一个微小的神情变化看出端倪来。 而正好她的这番话,已经让那个奴才开始恐惧了。 “你要想清楚了,我的长姐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栽赃陷害,你又凭什么认为她不会对你杀人灭口呢!” 这才是最为杀人诛心的话。 一席话落下,那奴才瞬间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来人!” 一声低吼,郅景舒敲了敲桌面,清瘦白皙的下巴微抬,眼角的余光瞧见那小女人得逞的小眼神。 冷哼一声道:“拖下去,杖毙,然后送去相府,说是本世子给长姐的一份贺礼!” “是!” 众人吸了口凉气,这般心狠手辣又杀伐果断,真不愧是国公府世子爷啊! 男人赫然起身,朝着院内走去。 沈青瑶赶紧提着裙摆一路跟了上去,手:“我今日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可否尝一尝?” 她小心翼翼的,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在讨大人欢心。 郅景舒嘴角的弧度平了下来,转身凝视着面前的小女人,她眼里带着光,像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世子妃这是在讨好我?” 他的嗓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嗯。”她轻轻的嗯了声,少女稚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软糯,软哝哝的撩拨着人的心弦也跟着软绵了下来。 他眉心的寒气略微散了几分,目光紧盯着她那张脸。 第6章 世子妃很暖心的 他尝了口小菜,味道不错。 但他记得沈青瑶以前是不会做饭的。 沈青瑶也低头吃着,她模样很是秀美,白皙修长的脖颈,但这具身体却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发育的十分缓慢。 如今别的女孩子,十五六岁都长成该有的模样了,偏生沈青瑶还是个小身板儿豆芽菜。 这该有的地方也没有,该凸的地方也不凸。 以前他送往丞相府的东西,大多都是被沈青瑶父亲给吞了。 沈青瑶又是个老实的,不敢声张,每日只能默默的吃一些残羹剩饭。 那时候郅景舒心疼的很,隔三差五便带着她去下馆子,要么就是带她去国公府吃。 国公夫人倒是个性情温善的,每每见她,总能涕泪连连,心疼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小姐,因没了娘而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但后来,父亲禁止她再去国公府,伙食变得差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发育了。 郅景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胃口不佳,吃不了几口东西。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自会回房,你若乏了,便早些歇着,不必等我。” 沈青瑶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轻轻的嗯了声。 丫鬟们收走了碗筷,沈青瑶回了房,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他过来。 小桃也在门口望了许久。 埋怨的说:“世子爷怎的还不来,昨儿个便就没有……” 她说着,又闭了嘴。 “小桃,你先回去歇着,我再等等。” “可是……” 小桃是她的贴身丫鬟,是要伺候主子的,主子没休息,她怎么能休息呢。 “回去!” 沈青瑶皱眉,眉宇间竟然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来。 小桃被吓了一跳,连忙就出去了。 事后还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后背一阵发凉。 世子妃刚刚的眼神好可怕! 不是说世子妃胆小怯懦么?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呢! 也许……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 等了久了,屋子里的蜡烛渐渐地也快燃的没影儿了。 远远地,郅景舒便看见新房里亮着的光,他走进去,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少女娇小纤弱的身子上。 她睡着了,趴在桌上睡得隐约有些不安。 眉心紧皱,似乎是正在做什么噩梦。 昏暗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在纤长卷翘的睫毛下形成一片青黑色。 小巧精致的鼻梁下是一张泛着莹润水光的唇。 “郅景舒……” 夜半时分的敲更声梆梆的响起,她身边伺候的人都已经下去了。 一声低低的梦呓忽的让他身躯一震,眼神更是十分复杂的盯着那桌上已经睡着的人儿。 于是,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如今正是天气寒凉的时候,她在桌上睡得手脚冰凉,到了他怀里,便是所有温暖的源头。 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厚厚的棉被轻轻的盖在小人儿身上,自己则是搂着那怀里日思夜想的人,一夜无眠的过去了。 沈青瑶的前半夜睡得不安生,后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怎的竟睡的十分香甜了。 早晨起来的之后,外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霜花,连雕花木窗上也有水往下滴着。 一众丫鬟们进来,端水盆的,拿衣服的,替她挽发髻的,统共也有五六个。 梳好了嫁做人妇才有的发髻,一张稚嫩的小脸儿上颇有几分威严的样子。 “世子爷呢?” 小桃捂着嘴笑,打趣的说:“世子妃一起来便询问世子殿下的去处,若是世子爷知晓了,定然会很开心的。” 郅景舒喜欢沈青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 不过以前,大家都嘲笑她,放着一个好好的世子妃不当,非得去硬塞当一个废太子的妻子。 后来为了平息国公府的怒火,沈思玉主动请缨,嫁给了郅景舒。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用过了早膳,便要去丞相府了。 世子府备了厚礼在马车里,小桃拿了披风过来跑披在她身上,手里捂着汤婆子暖手。 这般待遇,以往在丞相府,也只有嫡出的沈思玉才有的。 郅景舒早上去了宫里,这会儿才回来,男人在马车里,微微挑开帘子往外面看,便瞧见那站在门口等他的沈青瑶。 眉宇间的戾气舒缓了些。 “上车。” 小桃扶着她进去,坐在世子爷身边,他身上裹着一层寒气,也不知在今日的朝会上经历了什么。 沈青瑶自然而然的摸了摸他的手,凉的很,便将汤婆子放在他掌心。 甜甜的笑着说:“捂着这个,很暖和的。” “你没用早膳,我让人买了热红薯,你吃吃看。” 热红薯是以前郅景舒经常会带给她的食物,烤的外焦里嫩,连蜜油都溢出来了。 轻轻一剥,便是皮肉分离,勾人的香气散发出来。 她捏了一块儿在掌心,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他嘴边:“世子爷,尝一口,很甜的。” 世子爷倒是高冷的很,哪儿会吃这种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然而面前这可人儿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心拒绝,怕她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下去了。 他伸手去吃,唇瓣正好碰到少女的掌心。 沈青瑶身子微微一颤,有些心慌,耳根子更是不争气的红了。 “你这讨好的手段,倒是学得快。” 世子爷始终都不肯相信这小人儿会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好,反之,对自己不好才是沈青瑶该有的态度。 “我……” “早膳我在圣上的殿里用过了,这红薯你便留着自己吃。” 红薯的香气诱人的很,沈青瑶揣摩着这人的心思,这段时间不大太平,远处的诸侯国总是隔三差五的骚扰边关小城。 杀了好些人,此事也已经上报朝廷了。 加之皇太后先前十分宠爱楚子瑜,如今楚子瑜被废,皇太后闹了好几遭,都被圣上压了下来。 但是边关的事情,大多压在了郅景舒身上。 只因他是大梁最年轻最厉害的战士,又从没吃过败仗,大梁的百姓对他十分敬仰尊敬。 她一口一口的啃着红薯,心里琢磨着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郅景舒看她的眼神变了好几遍。 第7章 世子妃她不按常理出牌 不知道是不是碍于郅景舒的面子,丞相府外面竟然站了一排排的人,就连沈思玉的母亲,她的嫡母沈林氏也在外面。 瞧得他们马车停下,立马着人过来。 仆人拿了凳子,沈青瑶提着裙摆,躬身从马车里出来,谁知男人伸手,直接打横将她抱了下来。 到了府里,瞧见郅景舒带来的礼品,沈林氏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回来就回来,作何带这么多东西来,世子爷真是太客气了。” 沈林氏一边说,一边让人赶紧将东西拿进去。 这世子府出来的东西,可都是陛下御赐之物,自然是珍贵的。 “既然岳母都这般说了,那这些东西,便着人送回世子府,以免让岳母觉得生分了。” 噗! 沈青瑶险些笑出了声,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这不明摆着恶心人么。 沈林氏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在她手里,就只许进不许出,更是钻进了钱眼子。 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庶女,高攀了相爷,做了十几年正室夫人,也依旧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这……”沈林氏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不停的用眼神暗示着沈青瑶,沈青瑶眨了眨眼睛,天真的手:“既然如此,爷您就收回去,免得让母亲收了这礼,心里会不安的。” 闻言,沈林氏当场纤险些一口气背了过去。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是世子爷送来的东西,那就是世子爷的一片心意,我们自然是不能辜负的。” 说完,下人已经将东西搬的差不多了。 沈思玉脸上含着温柔的笑意,一双嫩白的小手微微捂着唇,端的是高门大户里嫡女的高贵样子。 “世子爷,既然来了,就去后院儿坐坐,父亲摆了棋,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与阿瑶也好些天没见过了,想念的紧,想说些体己话。” 她这是想着法儿的把郅景舒给支走,郅景舒点了点头,随着府里的奴仆去了后院。 郅景舒一走,沈思玉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抬手,毫不客气的准备在她脸上扇一巴掌。 这场景和前世相差无几,沈青瑶自然不可能再让自己挨第二次巴掌。 一手抓住沈思玉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再将她狠狠推在地上。 在沈思玉之前先开口怒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掌掴世子妃!”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儿!” 丫鬟们赶紧将人扶起来,这一巴掌,直接就将沈思玉给打懵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向来柔弱温顺的庶妹有朝一日竟然会打她! “你、你敢打我?” 沈思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沈青瑶上扬的唇角弯了下来。 “怎么?就允许姐姐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沈思玉脸色铁青,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我、我何时打过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前世逃婚时,楚子瑜被郅景舒抓到好一顿毒打,沈思玉便将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还当着郅景舒的面儿好一通表演。 “就在刚刚啊,姐姐扬手就要打我,难道不是为了废太子的事情,而要迁怒与我吗?” 以前沈思玉没敢说出来,只是怪她不懂事,故而给了她一点儿教训,事后还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自己还感动的不得了。 “你、你放肆!” “我是你长姐,就算我打你,那也是应该的!” 沈思玉已经气急败坏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 这个该死的沈青瑶,还真以为自己嫁给了郅景舒,就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了! 沈青瑶惊讶的小嘴儿微张,一双眸子里更是泛起了盈盈水光。 她上前拉着沈思玉的手,咬唇委屈的说:“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姐姐。” “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阿瑶知道错了!” 沈思玉一脸吃惊,压根儿不明白她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沈青瑶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忽然,她抓起沈思玉的手轻轻一拉,而自己则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额头也磕到了一旁小桌子的尖角处! 很快,走廊那边便传来了脚步声,沈青瑶勾了勾唇,脸上却是哀怨和委屈。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告诉世子爷是你买通了世子府里的人把废太子放出去的,求求你原谅阿瑶好不好?”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思玉一脸铁青。 而男人已经大步过来,低头瞧见女人额头上的血痕,眉心骤冷。 飞快的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目光中含着几分怒气。 “长姐真是好手段,先是买通我府里的仆人,如今又背着我伤害阿瑶,这世上,还有何等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郅景舒冷哼一声。 沈思玉到现在脑瓜子都还是嗡嗡的响,似乎压根儿都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子,我、我没有……” 沈思玉反应到底是慢了一拍,郅景舒已经抱着人离开了。 沈林氏听得这边动静过来,瞧见自己女儿跟傻了似得站在那里。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小姐带下去好生歇着?” “是,是!” 丫鬟们扶着她离开,沈林氏眯起了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这沈青瑶,好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恩? “我要见言卿……” 到了马车里,男人抿唇给她止血,他的衣衫上沾了血迹,在胸膛上像是一朵绽放的红梅。 “回府再说。”男人脸色不好看的很,到了府里,大夫给她处理好了伤口。 不一会儿,门外便有人过来通报了。 “爷,沈四少爷过来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沈青瑶从床上起来,也没顾得上穿鞋子便奔跑过去,那少年的身形刚出现,便被她一把抱住。 “言卿!” “你还活着!”她的弟弟还活着! 少年单薄的身子上穿了华衣绸缎,可脸色却异常的蜡黄干瘦。 刚保住,衣服领口一紧,她的双脚忽然离地,紧接着便被人丢在了床上。 “如今是世子妃了,总该要顾忌着仪容举止。” 他语气冷冷清清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第8章 欲罢不能的功夫 “姐姐。”少年微微有些拘谨,一双手不知所措的该放往哪儿。 沈青瑶眼眶一热,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好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了。 “呵,他们到时舍得给你穿身好衣裳。” 沈青瑶冷笑了声。 估摸着是郅景舒派人去接,怕被人说闲话,故而才临时给他拿了身好衣裳来穿的。 丞相府那一家人的德性,她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是,这衣服,是长姐送我的,言卿一直没舍得穿的……” 少年说话声音很小,他似乎有些害怕。 沈青瑶狠狠握拳,都是自己以前太过于窝囊,导致沈言卿在府中受人欺负。 尤其是府中那些姨娘们的女儿。 她拉开少年手臂上的衣服,沈言卿微微有些抗拒,直到看到那手臂上清淤交错的痕迹,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姐姐,这些……这些都是言卿自己不小心弄得。” 少年眸光闪躲,身子更是不停的往后退。 “这丞相府的人可真是过分,以前这般欺负世子妃也就罢了,如今连小公子也不放过!” “好歹都是自己的骨肉,怎的就这般狠心呢!” 身边的丫鬟小桃愤愤不平的说着。 她又哪里知道,沈青瑶和沈言卿并非沈弘毅的亲生骨肉,故而才能做到这般狠心绝情。 “没事,以后姐姐不会再让你受到欺负了。” 沈青瑶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握着少年的手,少年微微有些诧异和错愕,似乎眼前的这个人和以前那个性格懦弱的沈青瑶已经互换了。 少年抿唇,明亮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光。 郅景舒微微沉眉。 淡淡道:“过段时间便要科考了,你若有心强大,便去试一试。”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沈言卿一愣,目光看向郅景舒,继而点了点头。 沈言卿平日里有自己偷偷看书,闲暇时也会跑到附近的书斋里偷偷的去听课。 本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原本有大把的机会,最后却全都葬送在了丞相府。 “既然世子妃这般念着你,今夜就在这里好生歇着,明日一早再回去。” 有他在,丞相府里的人自然不敢说什么的。 这一夜,沈青瑶房间里的烛火亮了很久很久,从书房的木窗往外看,正好能看到。 “爷。” 身边忽然多了一道暗影,一名男子单膝跪地。 男人眸子轻轻一扫。 “查过了,在来世子府的路上,世子妃一直都很正常,不曾被人调包过。” 他又狠狠拧眉,既然没有被人调包过,为何一个人的性子却可以差那么大。 今日在丞相府里的事情,虽不清楚,却明白沈思玉不是那般莽撞之人。 表面上是沈青瑶受了长姐欺负,可她说的每一句话却都那么的耐人寻味。 等到屋子里的灯熄了他才过去,如今已经是大半夜了,她裹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 知道屋外的黑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掀开被子躺下来。 她压下心里的情绪,侧过身子,用纤细的手臂环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肢。 他身子僵了一下,原来她还没睡。 “睡不着?” 男人的下巴抵在了少女的额头处,只听得他嗓音低沉磁性,优雅沉沦。 “今日瞧了言卿身上的伤,心中倍感愧疚。” 她身子软的很,身上带着一股子清香,嗓音更是软的如同刚出生的小奶猫,软糯撩拨的人心痒痒。 他心中到底对她是有几分软意的,总归是舍不得让眼前这小人儿有丝毫委屈受。 便说:“安心睡,言卿科考一事,我会盯着。” 他说的简单,只怕是到时候丞相府又要多加阻挠。 沈青瑶在他怀里总能睡得安慰,但他是个君子,从不动手动脚,至少现在的沈青瑶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到了一大早,天际刚吐露出一抹白的时候,门口异常的响动就已经吵醒了她。 小桃慌慌张张的进来,让人把门窗都关了严实。 瞧的床上的人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软侬软语的问:“怎么了?怎的这般吵闹?” 小桃神色一慌,连忙说:“没什么,就是……就是有些刁民在门口闹事罢了。” “天还未亮,世子妃再睡会儿。” 小桃脸上的神情怎么可能逃得过沈青瑶的眼睛,当即起来,穿了衣衫,头发也没梳就出去了。 大门前围了好些人,都是来看热闹了。 只见一身衣冠楚楚的楚子瑜跪在门前,脸上多有伤痕清淤。 “真是个不要脸的,我们家世子妃都已经与世子爷成婚了,你还来胡搅蛮缠些什么!” 楚子瑜狠狠握拳,眼红泛红。 咬牙切齿的说:“她沈青瑶本就与我私定终身,更是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却瞧不上我这个废太子,转身嫁了郅景舒!” “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是爱郅景舒的权势地位,还是爱我楚子瑜让她欲罢不能的功夫!” 这一番话说的露骨羞耻,看热闹的好些人都羞红了脸。 小桃一路跟着沈青瑶过来,闻见此话,当即脸色大变,却瞧得世子妃神色淡然,镇定的很,心中不由得佩服。 “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道清丽软糯的嗓音落下,只见那人儿穿了身浅蓝水色的袄子,身上批了个黑色大氅,衬得那小脸儿越发秀气的紧。 她气息微微有些凌乱,藏在袖口下的手狠狠握紧。 这个时候,郅景舒应该是去朝会了,得要些时辰才能回来。 以前是她一门心思想要跟楚子瑜走,故而有这一出的时候,她只顾着娇羞恼怒,不懂得为自己辩解。 可如今不一样了,现在的沈青瑶,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沈青瑶! 以前不论她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遇见事情是不能慌的,越慌就容易出岔子。 “阿瑶!阿瑶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楚子瑜立马从地上起来冲上去,小桃飞快挡在她面前。 挑着细长的眉,怒气横秋的说:“太子殿下这是要作甚,暗偷不成,如今到想着要明抢我家世子妃了!” 这围观的人都看不大清楚,这个看起来顶多只能算得上是秀气的沈青瑶,怎的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惹得世子爷和废太子两人争执呢? 第9章 要和世子爷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青瑶挑了挑眉,上前一步说道:“太子殿下,我如今还尊称你一声殿下,不过是不想拂了你的面子。” “殿下如此声势浩大的在这里损坏我的名誉和清白,不知道居心何在。” “再者说,殿下若真是对我情根深种,怎的又舍得做出这等毁我清白的事情来呢?” 巧妙的反问已经把人们带入进去了。 沈青瑶瞧他变了脸色,又道:“殿下如今是平民,却在此污蔑世子妃,这可是要吃罪的。” “阿瑶,阿瑶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以前说过的要非我不嫁的,如今却这般狠心。” 楚子瑜很快反应了过来,继续一脸痛苦和深情的说着。 他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痛苦的对她说:“我还记得,当初你与我私会,水乳交合时,你的右肩上有一块儿血色的月牙胎记。” “你说这是你生下来就有的,这辈子只给我一个人看的,难道这些你也忘了吗!” 月牙胎记? 沈青瑶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胎记的事情? 定是那沈思玉告知他的,好一个沈思玉,心思果真歹毒,难道她不知,这般做法会毁了她吗? 如今的女子,最为在乎的便是自己的相貌和名声,若是没了名声,便会遭万人唾骂! “阿瑶,跟我走,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去求父皇把你许给我,余生我们一起过好吗?” 他趁着沈青瑶愣神,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拽,一张嘴更是不分场合的就往沈青瑶身上去了。 现场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羞的放声惊呼。 沈青瑶眼疾手快的一脚踹在了楚子瑜的肚子上,砸在人群里,溅起地上一层厚厚的灰。 “来人,把废太子给我抓起来送往府衙!” 沈青瑶狠狠的擦了擦嘴,虽然没有亲到,但她依旧觉得恶心肮脏! “楚子瑜你给我听好了,既然你都撕破脸皮了,那我也不用给你装了。” “如今我对全然没有半分情意我家世子爷英俊潇洒,足智多谋,不知比你强了多少倍。” “我心悦世子爷,此生只想和世子爷一生一世一双人,废太子还是死了这条心。” 沈青瑶下巴微抬,自有一股倨傲天成。 小桃虽然气愤这废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要是送官府还是没这个胆子的,毕竟以前是太子,如今又有太后罩着。 皇帝怎么着也得惧怕太后三分的,故而若真是送去了,太后恐怕会责难世子府。 “世子妃,咱真的要送官府么?”小桃忐忑的问。 “送,当然得送!”沈青瑶想都不想便说着。 正说着,世子府的马车缓缓驶来。 “世子爷回来了!”小桃赶忙高兴的说着。 众人只瞧见那只白皙苍劲的手掀开了马车的门帘,那张仿若神祗一般的脸出现在人们面前。 墨发玉冠,一袭深色蟒袍,张牙舞爪的显得狰狞,衬的男人的气场很足。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压低了,腰间别了玉腰带,在大梁,只有拥有爵位的人才有资格穿蟒袍。 可这郅景舒不同,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蟒袍也是格外的恩赐,若非不是亲生的,怕是这皇帝连皇位都想传给他的。 “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瞧她下来,沈青瑶冲上去,指着一旁的楚子瑜说:“爷,废太子当着百姓的面儿污蔑阿瑶清白,阿瑶自知以前对不起爷,可如今这般污蔑,是会要了阿瑶的命的,阿瑶也不想给爷招黑!” 她紧抓着男人的手臂说着,语气真真儿是委屈极了。 “阿瑶……” 楚子瑜依旧不甘心放弃自己的演技,深情款款的痛苦道:“阿瑶,你真的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了么?” “你我明明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如今为何却会落得这般田地?” 砰的一声,话音刚落,废太子脸上便结结实实的糟了一拳。 郅景舒一拳砸下去,没掉牙算是轻的。 “太子翻来覆去便是这么几句话,倒真是耐人寻味。” 他优雅的擦了擦手,又将帕子扔在他面前,杀伤力不大,但却极具羞辱。 “郅景舒,分明是你抢了阿瑶,你还有脸打我?” “哼,你怕是还不知道她身上的胎记在哪儿,只有我见过,我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你算什么,你什么也不是!” 他被打翻在地上又很快起来,咬牙切齿狰狞的说着。 郅景舒脸色微微有些阴沉,一双漆黑的眸子闪过幽光。 “来人,送去官府,天大的事有我郅景舒担着。” 他淡淡一语,松了沈青瑶的手往里面走,有了世子爷这句话,小桃自然是有胆量了。 这不明摆着,世子爷能出面把所有事情给摆平嘛。 “郅景舒,你混蛋!” “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位置和东西的,不管是东宫的位置还是沈青瑶,我都会拿回来的!” 楚子瑜是气的发疯了,他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一个废太子的名声,什么也没有了! 沈青瑶想着,这人肯定是在生气的。 她一路跟着郅景舒回了书房,弱小可怜的说:“我……” “他为何会知道你身上的胎记?” 她刚一开口便被他给打断了,沈青瑶想了想,问:“你生气了?” “不曾。” 他抿了口茶,才发现茶是凉的,是苦的,口感真是极差。 然而他越是不生气,她心里就越是慌张。 “约莫是沈思玉告诉她的,我若和他有过什么,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郅景舒瞧着眼前的小人儿一副忠贞不渝的模样,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倒是想的挺美。 他眼睛扫了一下,又飞快沉了下去。 他不说话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冷茶,沈青瑶直勾勾的看着他。 眼眶忽然泛了红,扑上去死死地抱着男人的腿,哽咽道:“废太子方才那般污蔑阿瑶,爷不宽慰阿瑶也就罢了,如今还在怀疑阿瑶!” “阿瑶方才据理力争,想必爷也是看到的,为何就不愿意相信阿瑶呢!” 郅景舒:“……” 第10章 世子妃的坏心眼儿 “阿瑶对爷一片真心,也却这般对待阿瑶,阿瑶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啊。” 沈青瑶都快被自己着精湛的演技给震撼到了,如此这般,若是郅景舒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她未免也太失败了些! 郅景舒低头,瞧着脚下那乌黑的头顶,一双小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腿,某处的柔软在他腿上出触感几乎让他有些心意迷乱。 那冷茶一杯接着一杯的下了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熄灭那燎原之火。 “我倒不知,阿瑶什么时候对我这般情深意切了?” 他说话多少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青瑶把眼泪鼻涕全往他腿裤上擦,依旧继续自己的表演。 “阿瑶一直对爷情深意切的,只是爷一直不曾体会到阿瑶的心意罢了。” 郅景舒:“……” 这死女子说胡话的本事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 她只顾着埋头表演自己的情真意切,故而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的弧度。 他忍住伸出手想要揉一揉那颗脑袋瓜子的冲动,低头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知错了?” 直到沈青瑶再也想不出什么肺腑之言了,他才缓缓开口。 少女抬起自己的瓜子脸,一双灵气逼人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阿瑶知错了!” 这般乖巧,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啊! 沈青瑶身上瘦的很,一把捏下去都没几两肉,小脸儿又蜡黄蜡黄的,别家姑娘的秀发都是乌黑乌黑的,偏生她就跟枯草似得。 一双小手更是如同那冻干鸡爪似得,毫无肉感。 他抓着人往前堂院子里走,婢女们在摆饭了,早上吃的清淡,吃到嘴里都是寡淡且没什么营养。 他吩咐着:“往后早膳备的充实些,多吃些零嘴儿,长得快。” 沈青瑶觉得郅景舒肯定是嫌她抬手了,看起来不大好看,漂亮的衣裳也撑不起来。 于是婢女们很快就换了鸡肉鱼汤的这些过来,沈青瑶胃口不佳,是吃不了几口的。 “这些……会不会太油腻了些?” “太瘦了,我瞧着丑。”他淡淡的说。 沈青瑶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他倒是吃着自己的清茶淡饭,清俊的五官在光影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好似冰山上绽放的青莲。 她抱了个大鸡腿啃着,油腻腻的,吃的嘴巴油光发亮的。 她也想吃多些,好胖起来的,但吃了几口就胃里翻腾的厉害,使劲儿的往外面呕吐着。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旁的丫鬟赶忙上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世子妃这是怎的了?” “该不会是……” 两个丫鬟眼神一对视,立马就懂了彼此间的意思,脸上的喜悦也显而易见了。 沈青瑶涑了口,赶紧说:“这肉太腻了,我吃不下。” “那世子妃是想吃酸的么?” 此话一出,沈青瑶和郅景舒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新婚之夜,他们都不曾圆房,这些小丫鬟们哪里知道,只当她是有喜了。 “我想吃苦的……” 终于摆脱了那些小丫鬟,沈青瑶赶忙回了房间喘口气,到了下午,丫鬟又端来了枣泥糕,还有些甜酒。 早上闹了个乌龙,丫鬟们也尴尬。 “世子妃,这是世子爷交代的,您多少吃两口。” 见过喂媳妇儿的,没见过这么喂媳妇儿的,这简直就是在喂猪好么? “世子爷呢?” 她眼珠子一转,闻见那甜酒的香气,勾人的紧,丫鬟赶紧给倒了杯。 说:“世子爷在房里应该,这甜酒是刚从酒窖里取出来的,好喝的紧。” 她喝了一口,清甜清甜的,丝丝甜进了心坎儿里。 “唔,还真是挺好喝的,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小酌一杯。” 打发了丫鬟,沈青瑶心里有了个坏主意,忍不住那股子甜味儿喝了好几口,喉咙火烧似得,脸蛋儿也热乎乎的。 踹着小酒飞快的蹦跶去了男人的房间里,发现不在,有转了战场。 他的房间连着沐浴的地方,偌大的屋子里雾气氤氲的,白色纱幔重重,隐约可见一人影。 沈青瑶灵机一动,脱了鞋子,露出白嫩的脚丫子蹑手蹑脚的朝着那人的背影靠近。 越是往前,她的心就越是跳的快。 直到那光洁无暇的背彻底出现在她眸子里时,沈青瑶深吸一口气,露了气息。 郅景舒是个行家,眉心一动,手掌朝下拍打出剧烈的水花,一手抓起旁边的纱幔往下一扯,浸透的纱幔如同灵燕般飞快来到沈青瑶面前。 她瞳孔一缩,这人是把她当成刺客了么! 身形一闪,堪堪躲过,紧接着腰间一紧,整个人失去了重力,被掀翻直空中,尔后重重的朝下摔了下来。 脸朝下,那水打在脸上,疼的她还来不及呲牙咧嘴的,张口便是大口大口的水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 这一切不过都是在转瞬间,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掉进水里了。 她倒腾着两只小手忽然的抓着,企图抓住什么救命稻草来。 直到一只手将她从水里提了起来,当郅景舒瞧见面前的人儿是谁时,一张脸顿时从错愕变成了铁青。 “阿瑶?” 怎的是这小东西? 不安生的在自己房里带着,跑来这里作何? “你要谋杀亲妻啊!”猛地吐出一口水,沈青瑶吊着半口命愤怒的说着。 他薄唇微抿,眉心狠狠拧了起来。 “我当是刺客,竟然是你。” 这屋子里的小池子暖和的很,里面的水都是热乎的,泡在里面也舒服的很。 “喝酒了?”她闻见她身上的微微酒香气,问道。 “甜酒,小桃给的,好喝的紧,便寻思着带来与你对酌。” “……” 他倒是要被眼前这小女子的话给逗笑了,大白天的对酌个什么鬼。 还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似得。 他眯了眯眼,微微起身,将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浸湿的墨发不听话的贴在胸膛上,黑白分明,好看的紧。 那两点粉色的茱萸更是让她有些目不转睛了。 “你莫不是存了什么不轨的心思?” 他总觉得这小女子有不良的企图,沈青瑶憨憨一笑。 说:“在爷面前,阿瑶什么心思都有!” 第11章 世子妃的美人计 小女子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甜酒的芳香,引的人气息紊乱。 她顺着男人的手臂上前,小手紧紧地挂在男人的脖颈上,小脸儿红彤彤的靠近了他。 说:“爷,不如我们来生个孩子?!” 她眸光里竟是戏谑的光,却又透着一股子较真的劲儿。 郅景舒一把扯开她的双手,将她推离自己面前。 那话几乎是从他牙齿缝里蹦出来的。 “沈青瑶,为了楚子瑜,你便这般自甘下贱了?” 他到底是不相信沈青瑶的转变,他冷声质疑,然后默默压下心里的火。 沈青瑶又碰了一鼻子灰,算得上是她自作自受。 现在不论她做什么,郅景舒都能将她和楚子瑜扯上关系。 她微微有些颓败,眸子里的光也暗了下来,那水珠子顺着她的脸蛋儿往下滑,身上的衣料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 然而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就跟没发育好的豆芽菜似得,干瘪而没有营养。 可即便如此,也能让人喉咙里的火越发灼热。 男人性感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了番,她又厚脸皮的上前去,柔软的手指划过,眼前这人是真绝色,乃人间少有。 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顺着他的胸膛滴落,仅仅只是露出一个胸膛而已,便能让沈青瑶脑子里什么画面都有了。 魅惑妖孽,偏生又生的这般清冷禁欲。 “我说我爱的人不是楚子瑜,而是你,你信么?” 她眨了眨眼睛问。 “鬼话连篇!” 他嗓音冷的很,说完之后便起身,水哗啦啦的响,男人身高八尺,起身便能压迫沈青瑶那只小不点儿。 在她面前,他似乎根本不必遮掩,就那么站起来,随手拿了衣袍穿在身上。 沈青瑶看傻了眼,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见过男人完整的身子,如今这般…… 那线条流畅的腹肌,以及完美比例的人鱼线,还有那修长有力的双腿…… “唔!” 她鼻子一热,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淌了下来,伸手一摸,居然是鼻血! 擦! 她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要是叫他看见起了,岂不是要丢人丢大发了? 沈青瑶赶紧低头处理干净,谁知道这东西越擦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完。 等到抬头的时候,错愕的瞧见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水中的自己。 他的头发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如同绸缎的墨发温顺的披在身后,直达腰间,身后的衣裳瞬间就被浸湿透了。 “我……这、这甜酒喝多了,容易上火……”沈青瑶结结巴巴的说着,一张小脸儿立马就红了。 郅景舒低头看着她,弯腰一把将人从水池里捞了起来,许是脚下没有踩稳,忽然就打滑,鼻血完美的擦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 鼻血是止住了,然而这会儿却更加的尴尬了。 “闹够了?” “我没闹……”沈青瑶咬了咬牙。 “一个楚子瑜,根本犯不着让我这般下贱,我现在这般是有些下贱了,但我不过是想让你回心转意。” 她气鼓鼓的说着。 “我听的烦了,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 他说完转身便离开,沈青瑶追上去,问:“那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她现在连面子里子都不要了,这人怎的还是这么臭的脾气,也太难伺候了些。 她手里还紧紧抓着那甜酒,一路随着他到了房间里,她身上的衣裳还未干,猛地就打了个喷嚏。 郅景舒脚步一顿,他用内力烘干了衣裳和头发,转身拉着她的手摁了下来。 不一会儿也干了。 “穿上衣服,回你的房间里去。”他眼里闪过让人不易察觉到的冷意。 他冷淡的很,总是能三言两语打消她所有的热情。 沈青瑶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瞧那小人儿坐下来,捻了一夸痴儿桌上的糕点吃,吃一口便喝一口手里的甜酒,大口大口的吃,也大口大口的喝。 她心里难过,又心酸。 以前是她错了,她总是想着法子去弥补,可现在一失败就觉得气馁。 她努力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 郅景舒狠狠拧眉,瞧着她这番模样,冷笑道:“怎么?美人计不管用,便用苦肉计了?” 他没了陪沈青瑶演戏的兴致,留她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 若她当真是过的不开心,随时都可以走。 她不说话,就大口大口的喝甜酒,那甜酒再怎么甜,也是酒,酒都是有后劲儿的,她喝的这般猛烈,难免会有些遭受不住。 等到郅景舒着实瞧不下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甜酒时,已经喝的精光了。 郅景舒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蛋儿上,凉凉的,她脸上热乎乎的,红彤彤的,像个年画娃娃。 “郅景舒,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 但是不论她怎么说,郅景舒心里都是疑惑不解的。 依着沈青瑶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以往她胆小,却在楚子瑜的事情上格外的执拗。 如今对他百般讨好,不说是要算计罢了。 小女子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肢不肯撒手,喝的醉醺醺的,打着酒嗝。 小人儿身上的清香已经被酒香掩盖,她小脸儿蹭了蹭,迷迷糊糊的像个孩子。 嘴里嘟囔了几句,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什么死,什么生,他听得不真切,只当她是在说胡话。 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郅景舒低头瞧着那乌泱泱的秀发,向来不好的脸色也因这甜酒变得发红。 发丝凌乱的很,但她紧抱着郅景舒的腰,怎样都不肯松手。 他舒展开的眉又狠狠的拧了起来,无奈只得将人抱了起来,将她放在了床上。 许是十分的不安,她的手一直抓着郅景舒。 “别走……” 她喃喃梦呓,梦里又是那在诏狱里的日子,没有尽头,看不见光明和希望。 带来的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耗。 她瞧见那凶狠的蛮狠,用利箭刺穿他的身体,一箭接着一箭,风号号的吹着,吹得长枪上的红缨如血般浓烈刺眼。 第12章 世子爷害羞了 犹如恶鬼一样缠着她的梦魇,将四周都染成了血色。 男人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他顺势躺下,绣了纹样的绸缎被子轻柔的盖上,许是找到了温暖的源泉,沈青瑶轻轻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夜深了,沈青瑶揉了揉眸子,才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晚间。 正欲起来的时候郅景舒便进来了,他穿好了衣裳,发丝也束起来了,端的是眉星目朗,清风明月的好模样。 身后的小桃端着甜水。 进来说:“世子妃白日里喝多了甜酒,难免会头晕的,喝些甜水便好了。” 她捧着碗,呼呼的一口气喝完了。 小桃出去了,沈青瑶乖巧的很,问:“我是不是睡过头了,连晚膳也错过了?” 如今瞧着这时辰,是该歇着了,原是想用美人计的,没想到郅景舒软硬不吃,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是错过了,桌上还有些糕点,你随便吃些。” 沈青瑶瘪了瘪小嘴儿,糕点哪里能填饱肚子,不过瞧着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那糕点,竟然觉得秀色可餐 一口咬下去,那碎屑洒落在掌心,沈青瑶不怕死的抓着他的手腕,轻轻的将手掌上的碎屑也舔的干净了。 少女的唇柔软的很,带着一股子湿濡劲儿。 只见那向来沉郁清冷的世子爷,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眸子里却带着丝丝别扭。 很快便收回自己的手,她正要去咬的糕点也扑了个空。 一把将人推开,他起身擦了擦手,似乎有些厌恶的皱眉:“女孩子家家,吃有吃相,你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沈青瑶先是一怔,随后天真无邪的问:“爷说的是那般?” “你!” 他心里忽然蹿了火气,那掌心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连着心也痒痒的,总有一些不明的火气往上窜。 “你是世子妃,便要顾忌自己的身份,更要有世子妃该有的样子。” “可我们也是夫妻,难道夫妻间不该有点儿情趣么?” 沈青瑶大胆的说,反正现在已经成婚了,这房中之事,也就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他们不说,旁人又如何知晓。 这世子妃的体面,那也是在外面才能见到的。 “爷莫不是害羞了?” 沈青瑶轻声偷笑说:“早些年听别人谈起闺中孟浪之事,爷却一直避讳着,难不成是不行?” 她越发大胆了起来,这压根儿就是在挑衅郅景舒的底线! 他忽然一把钳住了少女细小的手腕,将她拉至面前,缓声说:“阿瑶,你这般挑战我的底线,莫非心里还对那废太子念念不忘?” “你口口声声说和他情意断绝,却又对我百般讨好奉承,我实在不知你若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为了谁!” 他生气了。 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 “倘若再叫我发现你与那废太子有来往,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是给沈青瑶的威胁,他知道沈青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楚子瑜。 沈青瑶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儿,愣愣的看着。 直到郅景舒摔门而出才渐渐回过神来,这人又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皇宫里灯火长明,金碧辉煌的宫殿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生羡慕,又让多少人心生悔恨。 废太子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有好些时间了,那大梁帝就是不拿正眼瞧一瞧。 一旁端坐着木椅上的太后垂垂老矣,一双苍老的眸子尽是自己爱孙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气开口。 说:“皇帝,太子也跪在地上好些时辰了,你就算心在狠,那也总归是你自己的儿子,总不见得非要把他给折磨死!” 废太子可是皇帝嫡子,当年皇后在生下嫡子时便薨了,皇后又是太后表侄女儿,从小便是亲近的。 这一薨逝,太后便将所有的爱意都转移到了楚子瑜身上,从小便宠溺着,却也不曾怠慢了功课,光是教习课业的太傅都有好几名。 好不容易成才了,却不想又遭到这等事情,罢黜了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若不是有皇后和自己罩着,早就不知道叫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如今听说,那世子府新晋的世子妃却将太子欺负了个彻底。 “他爱跪便让他跪着,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 这一番话,听得老太后险些犯病。 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的杵了杵地面,沉声道:“就算不是太子,那也是你儿子!” “是我楚氏宗室的嫡子!” “如今为了那世子府新晋的世子妃,非但没了脸面,还被关了起来,更是被人当众羞辱嘲讽,这丢的可是你大梁帝的脸啊!” “父皇,儿子此番进宫,并非是为了太子之位,而是为了阿瑶来的。” 楚子瑜忽然跪着上前,目光诚恳哀求的看着大梁帝那不苟言笑的脸。 凄楚无比的说:“儿子心悦相府三小姐沈青瑶,却因郅景舒插足横刀夺爱!” “使得我与阿瑶生生分开,儿子知道自己现在配不上相府的嫡女,也不曾奢求过,只求父皇能够下令,让郅景舒休妻!” 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太子之位被废已有半年之久,父皇依旧没有要恢复他身份的意思,更没有立其他皇子为储君,导致他也摸不清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只有把沈青瑶想法子弄到手,骗到她手里的凰图腾才能彻底翻盘,而另一半的龙图腾则是在相爷沈弘毅的手里。 龙凤图腾一旦合并,他必将得到无上的力量,掌控整个大梁,乃至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 他眼底深藏的是勃勃的野心。 大梁帝将手中的折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案几上,刷的起身指着跪在地上的楚子瑜怒吼:“混账东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父皇!” “儿子只有这一个愿望,儿子可以不要储君的位子,但阿瑶是儿子此生挚爱,这辈子除了阿瑶,儿子谁也不要!” 这话说的当真是情真意切,大殿里闪着暖壶,可地板上还是冷的厉害。 如今沈青瑶性情大变,和他之间的情意也不复存在了。 故而只有让郅景舒休妻,才能重新夺回沈青瑶! 第13章 夺旁人之妻 大梁帝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怒声道:“夺旁人之妻,这就是这些年太傅教给你的学问么!” 大梁帝一把将茶杯砸在了太子的额头,大殿内无人刚说话。 “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太子如今这番模样,你还嫌不够,他就想要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不成么!” 老太后立马杵着拐杖心疼的上前将废太子扶了起来,老眼含泪的说:“你放心,皇奶奶给你做主!” “但凡是你想要的,皇奶奶都会给你的!” “母后!惯子如杀子,他如今这番脾气,全都是你和皇后惯出来的!” 先皇后已故,如今太子是养在现皇后膝下的,现皇后是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贵女。 母族势力庞大,然却生性温良,不然皇帝也不可能将太子过继给她。 太后听不进去大梁帝的话,一心只顾着废太子。 冷冷的对大梁帝说:“太子自小便没了母亲,如今不过是想要一个女子罢了,你都非要对他这般苛刻。” “我原是听人说了,那相府的庶女沈青瑶本就仰慕太子,却奈何与郅景舒有了婚约。” “婚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我听外面的人说,太子早就和沈青瑶有了夫妻之实,如今若是不把沈青瑶许给太子,那就是在给国公府摸黑。” 太后到底是精明的,早就将今天的事情听得清楚明白了,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贞洁,如今她的贞洁给了太子,就理应是太子的人。 大梁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这件事情容后再说,郅景舒是国之栋梁,倘若那沈青瑶真与你有了夫妻之实,朕自然会想办法。” 这已经是大梁帝孙能做出的最后让步了。 郅景舒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是没得挑的。 若是贸然让他休妻,只怕是不妥。 然而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休妻之事,他自然会想办法的。 一大早沈青瑶便收到了沈思玉的请柬,今夜有庙会,各家小姐都会约着一同前往。 以往这个时候,沈思玉也送了请柬来,美其名曰是为了叙姐妹情,实则却要让她与废太子私下幽会。 不过这信上内容也已经随着前世剧情的改动而变得不同了起来。 前世信上写到,为了帮她如愿的和楚子渝长久的在一起,她已经想到了好方法,她只管去庙会便是。 虽然内容变了,但她想着,沈思玉的目的肯定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只是她现在不知道的是,楚子渝为了得到龙图腾,竟然进宫去求了皇上。 如今还有了太后为他做主,这件事的目的就已经不是那么单纯了。 小桃依旧在给她梳妆打扮,她如今是世子妃,穿着打扮也早就和以往不一样了。 上好的绸缎穿在她身上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 朱翠娟花一样不少,发簪步摇更是添了几许灵动娇媚。 小桃用篦子沾了桂花油,均匀的涂抹在她的发丝上,显得柔顺乌黑,又有一股桂花的香气。 “世子妃,今日有庙会,不知道世子爷会不会跟着一起去呢。” 小桃轻笑,虽然现在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不过以往要数世子爷对世子妃最好了。 沈青瑶闻言,微微一怔。 “他不会去的。” “世子妃不问问怎么知道世子爷会不会去呢!” 他这会儿没有出府,却有在刻意的避着陆卿凌。 斜阳开始下沉,小桃拿了厚实的斗篷来,嘟囔着说:“世子爷明明就在府中,却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唉。” “无妨,这庙会一个人去是去,两个人去也是去。” “况且,是长姐约我去的,安全得很。”沈青瑶意味深长的说着。 虽然重活一世。拥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然而这次很多事情因为自己的改变而改变。 废太子得不到凰图腾,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皇帝也并非良善之辈,未雨绸缪,犹未可知。 书房内,昏暗的环境照的男人的脸忽暗忽明。 “殿下不去瞧瞧么?属下瞧着那相府的大小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番庙会,但愿世子妃无事才好。” 世子妃瞧着心性单纯,又一个人出去,担心也是正常的。 郅景舒狠狠拧眉,才缓缓道:“不妨事,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吃吃教训也好。” 属下无奈只得作罢。 夜色渐沉,四周华灯初上,莺歌燕舞,河道里的船舫有商女吟唱,热闹非凡。 沈青瑶坐在船舫里,对面坐着的正是沈思玉。 只见她脸含笑意,眉目间温柔不减。 一如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柔柔的说:“阿瑶,前些日子的事儿都是长姐不好,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今日你我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自然是要好好尽兴一番的。” 素白的衣裳,如白莲花纯洁的笑容,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到底会有多恶毒蛇蝎。 “这美人醉是前些日子宫里娘娘赏赐的,我特意带来,让你解解馋的。” 以往的时候沈思玉便喜欢用吃的东西来收买她的心,以为她心思单纯,傻子么,不都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就能哄好的么? “是么,长姐还真是有心了。” 沈青瑶端起酒杯,当着沈思玉的面儿一饮而尽。 “长姐这番好意,阿瑶着实感动,特意备了礼物送给长姐……”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察觉到一股头晕目眩,转眼便倒在了桌上昏沉了过去。 “世子妃!” 小桃大惊失色,正欲冲上前去,忽然脚下一软,也跟着倒了下去。 沈思玉收了脸上笑容,目光看向一旁香炉里燃起来的沉香。 那香里加了东西,若只是单纯的闻,昏迷半个时辰也就醒了。 若是再加上那美人醉,这一觉必然是要睡到天亮的。 那个小婢女可不能睡得太久,毕竟是要有大作用的呢。 “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让船靠岸把人给送过去!” 沈思玉脸色阴沉沉的,瞧着那熟睡过去的一张脸,她真是恨不得给她撕烂了! 若不是为了长远的大计,她又何苦这般费尽心机。 第14章 栽赃陷害 很快,沈青瑶便被人带到了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按照沈思玉的指示,丫鬟将沈青瑶的衣服故意弄得凌乱,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狠狠地在沈青瑶身上踹了一脚,恶狠狠的说:“哼,不过一个庶女,凭什么能嫁给世子爷那等人物!” “还是正妻,长的还没我漂亮呢!” 丫鬟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凭自己的美貌完全可以碾压这个沈青瑶。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世子爷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人,就算是有婚约那又怎样。 “我要是个男人,连根手指头都瞧不上,娶妻就当娶大小姐这种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似乎还不解气,丫鬟又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离开。 已经是半夜了,沈青瑶还未曾回府。 郅景舒放下手中狼毫才发现已然是半夜了。 “世子妃呢?” 郅景舒疲倦的揉了揉额头,最近公务繁忙的狠,边关的鞑靼又活跃了起来,不停的骚扰着周围的村民。 “殿下,世子妃去了庙会,还不曾回来呢!” 闻言,郅景舒狠狠皱眉。 “来人,迅速派人出去找世子妃,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郅景舒长臂一挥,立马披了件大氅就往外面冲。 是他大意了,过于忙碌一时间竟然忘记她去了庙会。 而此刻的相府,沈思玉心满意足的回到府里。正准备宽衣睡觉,忽然听见前院儿传来一声巨响。 沈思玉惊了惊,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想来这会儿沈青瑶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郅景舒耳朵里了。 “事情可都办好了?”她不放心的问丫鬟碧桃。 碧桃会心一笑说:“大小姐放心,奴婢办事儿妥帖着呢!” 那就好。 她松了口气,取下头上珠钗,将一头青丝散落下来,又将身上的衣裳刻意往下扯了扯,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和那若隐若现的沟壑来。 “世子爷,世子爷你这是做什么?!” 前方院子里,奴仆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往后退,根本就拦不住那个浑身杀气的男人。 沈思玉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眉梢上的暗喜也越来越明显。 “碰!” 一声巨响,冷风不要命似的往里面灌,碧桃‘吓坏’了,连忙拦在郅景舒面前,‘惊慌失措’的大喊。 “世子爷,这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你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快!快拦住世子爷!” 这番动静不可谓不小,直接惊动了府里所有的人。 “毒妇,阿瑶在哪儿!” 沈思玉一脚刚踩在地面上,冰冷的剑锋就已经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强烈的杀气扑面而至,男人幽深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愤怒。 沈思玉顿时脸色苍白,眼里透着惊恐。 “世、世子爷这是何意?!” 这个郅景舒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好歹也是相府的大小姐,如今居然被他用剑指着! “沈思玉,你莫要让我失了耐心,莫说你一个相府的大小姐,便是皇子公主本世子也杀得!” 男人的语气冷漠至斯,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冻成了冰渣子。 “我再问一遍,阿瑶在哪儿!” 沈青瑶是和她一起去庙会的,如今她回了相府,沈青瑶却下落不明,出去寻找的人一直都不曾带消息回来。 沈思玉强行稳住隐身,唇瓣颤了颤,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阿瑶至今还不曾回复么?” “我、我也不大知晓,只晓得我与她分开时,她说自个儿要回府了。” “你就算是有再大的脾气,我不该来相府闹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当真巧妙,一面表演着自己刻意拙劣的演技,露出种种破绽引人怀疑,一面又仿佛是在为沈青瑶开脱着什么。 “你在撒谎!” 郅景舒依旧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剑,可沈思玉却嘴唇紧咬,誓死不肯再多说一句。 只说:“我不知道殿下这般前来是为何,阿瑶是我妹妹,我是断然不会害了她的!” 郅景舒已经没了耐心,怒不可遏的瞪着她。 “沈思玉,你以为就凭你这般拙劣的演技便能 蒙骗我吗?” 他的剑再次向前刺了几分,沈思玉白皙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沈思玉现在完全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若是再打听不出沈青瑶的下落的话,他是完全会杀了自己的。 而凭借着国公府的威望,还有他在陛下面前的盛宠,根本就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那一刻,沈思玉有些慌了。 她刻意拉低自己的衣服,以为这个男人绝对会多看自己两眼,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的冷血无情,这般的不怜香惜玉! “大小姐,事到如今了,您还瞒着世子爷做什么?!” “再这样下去,您的命可就没了啊!” 碧桃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的对郅景舒说:“世子爷,奴婢就实话跟您说了!” “其实二小姐她……她……” 碧桃恰到好处的咬着唇,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碧桃,你给我闭嘴!” 而沈思玉也恰到好处的脸色大变,愤怒的呵斥着自己的丫鬟,并冲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然而这一幕却直接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这其中肯定是有隐情的,而这个隐情也肯定不简单。 不然大小姐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二小姐隐瞒。 “不!奴婢一定要说!” “世子爷,二小姐是和废太子幽会去了!” 她咬着牙说完。 紧接着又道:“今日小姐约了二小姐游船逛庙会,却不想遇到了废太子,二小姐情难自禁,说……说思念太子成疾。” “让我们大小姐成全,大小姐生性善良,熬不住二小姐万般哀求便答应了!” 碧桃一口气说完,周围的奴婢们顿时发出一阵哗然之声。 “啪!” “贱婢!谁给你这个胆子胡说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的吗?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沈思玉便‘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的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嘴误而感到自责恼恨一般。 “大小姐……” 碧桃一边哭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主一仆唱着双簧,没有给沈青瑶留丝毫退路。 第16章 奴婢心里嫉妒 “景舒世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千万不要听信了,这个贱婢的馋言而去误会了阿瑶!” 沈思玉疯狂的摇头,拼命的解释,似乎都只是为了挽留沈青瑶的名声罢了。 似乎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大方,又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保全别人的名声。 她表现的太过于善良大方,几乎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来。 碧桃摇了摇头,痛苦的说:“大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二小姐本就钟情于废太子,此番与废太子幽会本就没有将世子爷放在眼中,你又何必这般为她开脱?” 碧瑶似乎很为大小姐打抱不平,愤愤不平的说着。 沈思玉大喝一声:“你个贱婢给我闭嘴!” 转头又对着郅景舒说:“世子爷,您是知道的,阿瑶喜欢废太子,也许他们只是出去散散心罢了,等晚会儿的时候自然也就回来了。” 此番说辞,是连她自己都承认了。 反正只要明天早上沈青瑶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她与废太子幽会的罪名就坐实了。 况且,废太子已经去求了陛下,如今又有太后撑腰,此番没了名声,国公府也肯定不会再接纳沈青瑶的。 这种伤风败俗又道德败坏的女人,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国公府呢。 她的算盘打得极妙,心里得意洋洋地想着,就算沈青瑶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来这么一手。 “哦?是吗?” “谁说我和废太子去散心了?” 忽然间门外就传来少女清丽的嗓音,紧接着便是那道瘦小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沈思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而郅景舒手中的长剑则是匡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转身迅速朝门外的少女看的过去。 他眸子里的紧张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可转瞬间又恢复了冷漠。 “你、你怎会在此!!” 沈思玉吓坏了,整个人都惊慌失措的跌坐在了地上,正逢沈弘毅和沈林氏赶了过来,瞧见这番场景,都是不明所以。 “不然长姐以为我在哪儿?还是长姐希望我在哪儿?” 沈青瑶眼含笑意,只是这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看着忽然出现的沈青瑶,沈思玉完全没有任何的心里防备,她不明白明明已经昏迷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长姐给阿瑶喝的美人醉当真是好喝极了,险些都醉了。” 郅景舒眉间骤冷,经过这番说辞,事情的真相已经明了了。 “沈相真是养得一手好女儿!”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却着实是把沈弘毅给吓得不轻,虽说他是一国之相,但也分左右二相。 如今朝廷里最具声望的便只有右相一派,而他却是万万比不得的。 “景舒世子莫要生气,想来这定是误会!” 沈弘毅还不明所以,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归结于误会就行了。 “阿瑶……阿瑶你没事就好!” “你知不知道姐姐都快担心死你了?” “世子爷也因为担心你而跑到这里来询问你的下,看到你没事,姐姐就放心了。” 沈思玉飞快的从地上起来,上前紧紧的拉住沈青瑶的双手,并用眼神警告她,若是她敢在郅景舒面前胡说八道,她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可别忘了,她的弟弟如今还留在相府。 然而她也忘了,如今的沈青瑶早就不是从前的沈青瑶了。 沈青瑶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懂和疑惑。 “长姐方才不是说阿瑶同废太子一起出去了吗?” “怎的这会儿却又说出这番话来了呢” “倘若阿瑶真是和废太子在一起岂不是很安全?又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呢,以至于让长姐这般担心。” 她轻飘飘地问着,却轻而易举的将所有问题尖锐化。 此刻但凡只要是长了脑袋的人都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又何况是郅景舒呢。 他是个聪明人,只需要稍作提点便能想到。 而沈青瑶也不需要说的太清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装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假意看不懂沈思玉的威胁和警告,歪着头看向郅景舒,脸上浮现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来:“世子爷是在担心我?” 郅景舒脸色难看的紧,藏在袖口里的手狠狠握紧,随后又松开了。 继而一脚狠狠踹向那跪在地上的婢女。 沉声道:“此等贱婢,居然敢污蔑世子妃,想来必定是有人唆使!” 碧桃被一脚踹翻在地上,脑袋磕在了地面上却大气也不敢出。 她似乎已经料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拼命的看向沈思玉的方向。 然而她的此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沈思玉大步冲了过去,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愤怒的吼道:“你这贱婢,你看我做甚?” “难不成你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唆使你的?” 她聪明的很,现在只有尽快洗清自己的嫌疑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这个贱婢,可要可不要! 沈青瑶的目光有些怜悯的看向了碧桃,真是可怜。 前世她便帮着沈思玉做了不少的坏事,最后的结局也很是凄惨。 然而这一世她的结局依然不会好到哪去。 “大小姐,奴婢……” 她正欲说什么,沈思玉却狠狠的瞪向了她。 碧桃浑身一颤,如同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连忙朝郅景舒跪的端正。 然后不停的磕头,害怕的说:“世子爷,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看不惯二小姐一个庶女身份能够高嫁世子爷。” “奴婢心里嫉妒,不甘,故而才想到了这等卑劣的法子陷害世子妃。” “奴婢以为只要世子妃没了名声,世子爷就会休妻,说不定这样奴婢就有机可乘了!” 她将自己的头磕的砰砰的响,地面上已经出现了暗红的血迹。 沈思玉神色冷漠的看向她,丝毫不为之所动。 仿佛碧桃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沈青瑶可不傻,佯装天真的问道:“那为何方才长姐说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所有人,我与废太子一起出去散心了?” 这一语双关明显就将两个人的路给封死了。 第17章 猪油蒙了心 郅景舒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二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告诉大小姐你与废太子散心去了,还让大小姐替奴婢保密。” “方才大小姐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是奴婢诓骗了大小姐,大小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碧桃说的情真意切,仿佛这一切当真就是她一人所为。 然而她一个奴婢又哪里来的这等本事? 沈青瑶笑了笑,目光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还真是我误会长姐了。” 沈思玉赫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丫头还挺好骗的,只是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小聪明,让她有些恼火。 “来人,将这不知尊卑,污蔑世子妃的贱婢拖下去立即杖毙!” 郅景舒冷冷启唇,眉宇间的寒气让人心惊胆颤。 碧桃不敢反抗,因为她一旦反抗,等待她的便是家破人亡。 “等等。” 就在世子府的人要将碧桃拉下去的时候,沈青瑶缓缓开口。 说道:“毕竟是长姐身边的丫鬟,和长姐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 “哦?世子妃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郅景舒的目光深深的盯着她,眼前的沈青瑶实在是太过于陌生。 即便是那张脸从未发生过变化,但她此刻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早已截然不同。 “既然这贱婢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倒不如割去了她的舌头以做警示,也好过让她赔上一条性命的好。” 沈青瑶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已经发生了微微的变化。 又冷又狠,就连眸子里都透露着浓浓的锋利。 碧桃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失去了舌头也总好过没了命的强。 她连忙磕头谢恩道:“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沈思玉定了定心神,说:“既然二小姐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贱婢的舌头给我割了!” “不必了。”沈青瑶淡淡开口。 一张小脸儿上渐渐浮上一抹笑容来,一把抽出郅景舒别在腰间的弯刀握在掌心。 淡淡的说:“既然这贱婢污蔑的是我,那就让我自己来动手,这样才能给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人一个警示。” 说罢,她蹲下来一把捏住了碧桃的嘴巴,手中刀子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落在地上还在微微动弹的软东西,看的在场好些人都呕吐了起来。 “快拖下去,莫要玷污了二小姐的眼!” 沈林氏连忙让下人把她给拖了下去关在柴房里。 刀尖上滴着血,她的神情又冷又恶,像极了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冷得令人发抖。 那粘稠的血液低落在地板上,猩红阴森。 “此事既然已经明了,那……” 沈弘毅沉声说着。 那一刻,府里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个二小姐的厉害,什么怯懦卑微,如今瞧着,怕是比那景舒世子还要狠的角色。 “沈相家门不清,还是好好清理清理这相府。” 冷漠丢下一句,他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他的背一直都是那么的直,那么的伟岸清瘦。 沈青瑶愣愣的望着,她从进府至今,郅景舒都不曾问她一句,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吗? 若是不担心,又怎会半夜跑来相府质问沈思玉。 说到底,他心中是有怨的,也有对她的恨。 沈青瑶握紧了手中的刀子跟上去,他骑马而来,马匹就停在外面。 他走得急,却又在没有听到沈青瑶脚步声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候。 沈青瑶抿着唇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可到底是身子弱,竟然没有跟上,郅景舒回头那一刻,瞧见沈青瑶脸色苍白,身子一栽,赫然晕倒在地。 “阿瑶!” 那人冲她疾步而去,一步接住了她落下的身子。 世子府的大夫开了药房子,检查了她身上的伤。 道:“世子妃身上多处外伤,想来应该是被人用尽力气踹的,又都是要命的地方,且不说世子妃身子向来虚弱,这几脚便能要了她的半条命。” 她还昏迷不醒,碧桃的那几脚当真是用了全力踹的。 沈青瑶虽然忍着疼,可本就身子孱弱,哪里受得了这些。 他暗暗握紧了手,望着沈青瑶那张苍白瘦弱的小脸儿,眸色沉的如同死水一般。 “都退下。” “是。” 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郅景舒和昏迷不醒的沈青瑶。 那伤在腰腹之地,多处淤青痕迹。 郅景舒虽不知道她是如何受伤的,却也能想到定是那贱婢所谓,一个婢子尚且能欺辱到她的头上,往日里她在相府里的日子,怕是比他见到的还要难。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的烛火亮了一夜,等到天空将亮未亮之际,房门缓缓打开。 小桃在外面跪了一夜,庭院里落了一夜的霜花,她的头上和眉梢都是水气,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屋子里燃着的炭火噼里啪啦的想着。 “世子爷……” 小桃冻得唇色乌青,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郅景舒低头淡淡的看着她:“跪了一夜,可知错了?” “是、是奴婢错了,是奴婢没有保护好世子妃,旦凭世子爷惩罚!” “她不爱罚人,起来罢。” 直到他大步离开,小桃才颤巍巍的起来,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到了沈青瑶的房中,等着她醒来。 书房离这里不远,听得从房中传来的几声咳嗽,书房中人停笔,抬头望去。 “殿下若是担心,为何不亲自去瞧瞧呢?” 身边的人都很是不解,殿下这般冷漠,倒是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刚醒,小桃便拿了她今日要穿的衣裳来。 “小桃,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她脸色白的厉害,嘴唇还是紫色的。 “没、没什么,许是昨夜感染风寒了……” 她说着,沈青瑶便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仿佛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难受的厉害,柔声说:“小桃,我不想起,你陪陪我。” “诶,好!” 小桃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坐在了床边。 第18章 世子爷技术不佳 沈青瑶躺在床上,眸光木然的看向床顶。 郅景舒总是刻意的避着她,如今她都这般了,也不曾来瞧一眼。 “世子妃是有什么心事吗?”小桃瞧她神色晦暗的紧,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 “我在想,以前有一个人,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蠢事。” “而后她后悔了,想要弥补,却发现怎样都得不到原谅,她满身污秽,却又生性懦弱卑微。” “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不值得原谅?” 她嗓音轻轻的,眸子里没有光,看着精神气不大好。 小桃其实没怎么听明白,但她却安慰她说:“别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真心忏悔弥补,定能迎来救赎的。” 救赎? 是啊,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救赎吗? 小丫鬟们送来了白炭点着,厨房还熬了清淡的粥,她每喝一口,便会引发更加剧烈的咳嗽。 直到将那粥碗打翻,一口血沫子吐在地上,小桃吓坏了。 连忙大喊:“快来人!快去叫大夫,世子妃咯血了!” 猛地,门前刮起一阵风,那身穿天青长袍的男人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过来,沈青瑶有气无力的看着。 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来。 说:“爷肯见我了?” 她有心魔,夜里总能梦见前世的事情,久久一直缠在她的心头,日子长了,便成了病。 “世子妃这是作何?” 他瞧见地上那一摊血迹着实是有些心惊肉跳,混着白粥。 空气里漂浮着血腥味儿,大夫很快就来了。 把脉问诊一样不落。 “世子妃这是……”大夫脸色诧异的看向沈青瑶。 说:“这是心病。” 心病? “世子爷平日里还是多多关心世子妃,这病留在心里,迟早是要坏事的,世子妃万事切莫要想开些。” 那大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的血气这般薄弱。 不但如此,这心中郁结之气十分之重。 大夫开了些安稳心神的药方子便走了,小桃下去煎药,屋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郅景舒抓着她的手,那力道紧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不知道沈青瑶是有心病了,难道真如那大夫所说,心中郁结之气过重,是因自己对她关系不够? 可倘若真是这般,又怎会…… “你是世子妃,倘若在这府里过得不开心,让你有了心病,我便成全你,让你与楚子瑜双宿双飞。” 他原是想要宽慰她一番的,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的变成了这般。 沈青瑶原是开心他过来的,可一听这话,便咳得更厉害了。 他伸出手,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在世子爷眼里,我当真是那下贱之人?” 她是气的极了,郅景舒不曾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又说:“罢了,反正现在在你眼里,我沈青瑶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了楚子瑜。” 她知道这事急不得,可却不知为何,越是平静她就越是着急。 “你好生歇着,你的病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 他细声说着:“阿瑶,你昨日受伤了,是吗?” 明明是担心的,可眼神却刻意装的冷漠。 咯血是真,虚弱倒有几分是装的,沈青瑶企图从他的眼神中瞧出几分担忧来,可他的眼底一片清明,什么都没有。 “是啊,如今疼的厉害,便不想起了。” 他到底是个面冷心软的,那伤在腰腹,很大几处淤青,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大掌隔着她的衣衫放在她的腰上。 力道适中的揉摁着,掌心的内力热烘烘的,贴在受伤处格外舒服,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疼……” 她小小的嘤咛一声,他便停了动作,不敢再动。 道:“来人,请个会揉摁伤口的大夫来。” 他起了身,那双柔软的小手却抓住他,眼神可怜巴巴的:“别人摁会疼,我不要……” 但他皱着眉,他到底是个大男人,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甚至触及到她那柔软的身子,便觉得浑身滚烫的厉害。 大夫很快就来了,来的是府中大夫的侄儿,自小精通揉摁药理,对这方面更是精湛。 提着药箱子过来,净了手,烤的暖和了,沈青瑶不情不愿的趴在床上,屋子里燃着暖炉,热乎的紧。 “世子妃,奴才多有得罪了。” 腰上多少有些瘀血阻塞,故而才疼痛不知,得需要将穴位揉摁的通顺了,才会渐渐的好转。 郅景舒在一旁看着,那小人儿身子小小的,身上盖了条薄毯子也不会冷。 那奴才一只手便能覆盖了她那纤细的腰肢,肉不多,手感却很好。 揉摁的奴才生的清秀,面目白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她好歹是世子妃,男女多有不便,故而身上多有遮拦。 但这也丝毫不影响那奴才精湛的技术,非但不觉得疼,反而十分舒畅。 原本沈青瑶是抗拒了,不过这会儿却十分的享受。 “嗯……” 小人儿轻轻的一声嘤咛,让人骨头都酥了。 她舒服极了,脸上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来,小声的说:“再上来些。” “是。” 奴才按照她的只是,小人儿伸长了脖子,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嗯……舒服,就是这个力道,不要太重了……” “啊……疼……轻点儿……” 那低低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委屈软糯,又有几分享受的味道。 那声音听得让人心辕马意,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瞧着那奴才的目光也随着往沈青瑶的脸上瞧,那手放肆的在她腰上按着穴位摁着。 “滚下去!” 他心里忽然来了火气,一脚踹翻了他的箱子,那奴才惊恐的跪在地上,尚且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告退!” 奴才捡起自己的箱子,连滚带爬的就走了。 也不知这世子爷的火气是从何而来,沈青瑶抬头茫然的看着他。 他脸色僵硬,冷声道:“你喊疼了,那便是他技术不佳有待提高。” 沈青瑶一阵无语,但她也总不能说,那奴才技术再怎么不好,也总比世子爷您好! 第19章 东篱书院 其实倒也不怎么疼,但郅景舒越是云淡风轻,她的腰就越是疼的厉害。 他伸出自己软若无骨的小手,握住他的大大掌,委屈的说:“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不如还是让世子爷您来!” “总不至于看着我疼。” 她这会儿是最会装疼的了,瞧着那人脸上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 沈青瑶又轻咳了两声,隔着一扇门,外面的丫环们也能听见她的轻咳声。 “大夫说我这是心病,而我的心病就是世子爷您。” 她这一咳,着实是让人的脸色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拉着男人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虽说她身上没有几两肉,但腰腹的地方就像是发酵好的面团一样。 柔软细腻。 “沈青瑶,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这小丫头的胆子大的很,竟然拉着他的手微微往上移了移。 她脸是朝下趴着的,某处微翘,嗓音也是软软。 “知道,可我们现在是夫妻,有什么好避讳的?” 她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反正他现在也不打算装什么纯洁了。 毕竟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哪里还需要扭扭捏捏故作矜持? 更何况自己本就亏欠他的,故而在这方面,沈青瑶的胆子便格外大。 “我昨夜受了惊,爷也不曾宽慰我一句。” 她越说越委屈,眼里竟然泛起了盈盈水光,眼眶更是发红,就连那鼻尖也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看上去楚楚可怜,但是郅景舒可没忘记她昨天手起刀落的狠辣。 “世子妃说的是,不过我还不曾问世子妃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相府?” “沈青瑶,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他冷哼一声,眸光锐利的盯着她。 说:“沈思玉心思细腻,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故而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要加害于你的?” “又是如何能恰到时机的出现在相府?” 她能将一切时间都拿捏到恰到好处,郅景舒怎么可能不怀疑? 沈青瑶心里一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只得嘿嘿笑了两声,傻兮兮的说:“我前些日子睡觉的时候,晚上有人托梦给我的。” “说是那日的庙会沈思玉会陷害我,所以我才留了心眼儿。” 她又眨了眨眼睛,显得天真无邪:“也许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我曾经被他们欺负,然后才暗戳戳的托梦给我。” “不过我现在也看清楚了,长姐对我根本就没有姐妹之情。” 郅景舒当真是要被这小丫头的胡言乱语给逗乐了。 还有人托梦给他,这等扯犊子的事儿他自然不会相信。 不过也懒得去戳穿她。 他这会儿倒是愿意和沈青瑶多说两句话了。 中午府里来了新厨子,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 做的一手好菜,厨房里那上好的里脊肉被刀切成了薄片。 裹上了面粉做成了滑肉,下面垫了水白菜还有那大骨熬成的高汤。 味道虽然清淡但那肉却是嫩滑无比。 沈青瑶连着吃了好几口,连碗底的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郅景舒坐在一旁,瞧这小丫头捧着碗舔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想着她平日里在相府是吃不到肉的,世子府的伙食好,沈青瑶养了好几天,这才将脸色养的好了点。 再过半个月就是冬围了,冬围是大梁王朝每年冬季都会举行的节日。 各宫贵人以及皇子公主们都会参加,个别优秀的官家公子小姐们也会一同前往。 在狩猎山上比一比谁的猎物最多,便是今年的冠军。 以往每一年都是郅景舒的冠军,以前太子再怎么优秀也是比不过郅景舒的。 不论太子做什么总会被郅景舒压了一头,故而太子以前也是十分不爽的。 “再有半个月便是冬围了,爷届时可会带着我一同前往?” 沈青瑶试探性的问着。 因为她知道,在冬围的时候会有刺客进了猎场,表面上是刺杀陛下,而实际上的目标则是郅景舒。 那一次他受了重伤,重病了好久才好,后来才知道那刺客竟然是太后派的。 “你去做什么?” 她一个女子,又向来体弱多病的,狩猎场那种地方不适合她去。 但沈青瑶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必须要成功的。 她喝完了汤,还没来得及擦擦嘴巴,那嘴唇便显得油光光的。 大概是吃饱喝足了,脸上还有几分惬意的神情。 她说:“我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爷带着我去让我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她一脸乞求的望着,可怜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郅景舒别过脸,现在沈青瑶是越来越会装可怜了。 以前她没去,郅景舒在她房中搜到了联系刺客的书信,故而便认定自己为了和楚子渝双宿双飞,不惜派人刺杀。 而她也听信了沈思玉的馋言,大大方方的在郅景舒承认了这件事情。 企图惹恼郅景舒,从而达到休妻的目的。 沈思玉的手段总能层出不穷,只要能将她和郅景舒拆散,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她想要做皇后的必要条件就是必须要让楚子渝当上储君,坐稳太子的位置。。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 什么容后再说,等日子近了,她也就容不得郅景舒同不同意了。 相府有三个女儿,大小姐沈思玉,二女儿沈文荷,其次便是她。 大小姐温柔善良,二小姐天真活泼,如今正在书院念书,算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上京的东篱书院是所有贵族皇子们才有资格去的地方。 能进去的,若非是才华横溢便是家中钱财无数,拿钱砸进去的。 而一旦从东篱书院里出来,便能在宫里任职,接触各种高层次的贵人。 至于女子,也能成为宫里的女官,更甚者可以直接在书院里钓到金龟婿。 不过想要进书院的条件十分苛刻,然而这些年书院趁着院长出门游历,擅自收了不少学生进来。 暗自笼络钱财,等到院长一回来,便会以各种比赛机制淘汰掉一部分学生。 为了不被淘汰掉,要么拼命学习,要么拼命巴结,而这其中,也不乏有自小便是天纵奇才的寒门贵子。 第20章 她不是贱人 如今沈文荷便在书院里念书,学习各方面的知识,女工茶艺,谋略武艺。 虽说沈文荷是个姨娘所生的庶女,不过却自小便继承了其母的美貌和聪慧,耍的一手的小聪明。 她母亲乃是风月场所里的头牌,曾风靡一时,曾被人千金求一夜良宵。 不过那时候她傲气的很,自持美貌,眼高于顶。 尔后所处的青楼却被查封,一夜之间头牌沦落为街头卖艺之人。 即便是这样,也依旧看不起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最后却不知怎的,就加入了相府当了姨娘。 以往她总是觉得自己是能当正妻的人,喜欢卖弄自己的小聪明,以至于连自己的女儿生出来之后也是和她一样的性子。 繁荣似锦的街头上,忽然传出一阵躁动的声音。 “驾!” 伴随着少女娇横的骑马声,马蹄落在地面上,对着人群便是一阵横冲直撞。 周围的小贩们都吓坏了,纷纷惊慌的尖叫逃跑。 “滚开,快点给本小姐滚开!”叼蛮的声音落下,周围的人瞧见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敢怒不敢言。 蓝白相间的服饰,除了东篱书院整个上京再也找不出这种款式了。 “太过分了,怎的可以在路上这般蛮横!” 周围有人气愤地出声,刚刚那姑娘驾着马险些就撞到人了。 “你不知道?” “那可是东篱书院的学生,还是相府的二小姐,谁得罪得起呀?” “咱们还不是有苦说不出,敢怒不敢言么?” 周围都是一片怨声载道的议论声,对于那少女似乎颇有微词。 相府门口,那身穿绛紫色长袍的贵妇站在门口翘首企盼,身后跟着一众下人。 她们浩浩荡荡的在门口等着,似乎是在等什么贵客。 沈言卿唯唯诺诺的站在人群最后,藏在袖子里的手在瑟瑟发抖。 很快伴随着一声马蹄声,少女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荷儿!是荷儿回来了!” 杜氏兴高采烈地说着,眉梢上的喜悦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少女驾马而来,英姿飒爽,意气勃发,端的是一派鲜衣怒马! “吁!” 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就在众人惊呼危险的时候,少女勒紧缰绳,那马儿稳稳当当的停下,继而翻身下马。 快步朝着那紫衣贵妇冲了过去,然后抱了个满怀。 “女儿见过姨娘!” 她是庶女,她的嫡母是这个府里的正妻,而她的生母只配唤做姨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杜氏眼含泪光,一生富贵紫,头戴珠钗,一派的雍容华贵。 就连一旁身为正妻的沈林氏也不免被她比了下去。 杜氏得意的很,就算正妻的女儿是嫡女,但自己的女儿却是东篱书院的学生,两者谁也不比谁差。 若嫡女真是优秀,为何却连东篱书院都进不了。 当年沈思玉不是没想过要进东篱书院,只是去年东篱书院的测试都没有过,故而被淘汰了下来。 “文荷见过嫡母,见过长姐!” 沈文荷缓缓行礼,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尽是笑容。 她离家已经有半年之久了,此番回来是有两个目的的。 “快起来,快起来!” 沈林氏连忙招呼着说:“你此番回来当真是瘦了。” “瘦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的要命。” “不过我一早便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快些进屋!” 沈林氏亲切温和的拉着沈文荷的手便往府里走。 “多谢母亲惦记。” 沈文荷甜甜一笑,挽着沈林氏的手臂就往里面走。 杜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把自己落在后面,心里竟然是格外的酸楚妒忌。 明明是自己生的女儿,却偏生要和沈林氏那个贱人亲近。 无非就是当年沈林氏用了点小手段,才让她成功的进入了东篱书院吗? 没想到正是这一件小事却让自己的女儿和她亲近了起来。 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虽然自己很是得宠,不过和高门大院里出来的正妻相比,她实在是太过于卑微低贱了。 他们正往里面走着,后面的沈言卿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走在前面的沈文荷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由分说的便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刚刚放下来的心又在瞬间提了起来。 沈文荷二话不说便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好啊!” “如今我回来了,你是连一声姐姐也不叫了!” 沈文荷气势汹汹的瞪着他,沈言卿挨了一巴掌,低头惊恐的看着她身上的衣裳。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却怎么也得不到的。 “二……二姐!” 少年颤颤巍巍地唤了声,眉宇间尽是惊恐慌乱。 沈文荷勾了勾唇,双手抱胸,趾高气扬的看着他。 “听说你那贱人姐姐嫁给了景舒世子,并不把相府放在眼里了,昨日更是伤了长姐身边的人!” 她横眉冷竖,少年低头,眸子里的阴郁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察觉。 “是那奴婢先伤了姐姐的,她自己也承认了,姐姐才……”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少年的半张脸,高高的肿了起来。 沈文荷习武,手中的力道自然不小。 “放肆!” “怎么,如今嫁进了世子府,便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 “可别忘了,这些年若是没有相府,你和你那贱人姐姐早就被饿死了!” “她不是贱人!” 少年忽然愤怒的低吼出声,一双眸子带着愤恨和杀气。 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杀气瞬间就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文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自己怎么可能被这个小屁孩给吓到了! 她可是东篱书院的学生,沈言卿算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叫嚣。 “混账!” 沈文荷一脚踹了过去,猛地就将少年踹飞在墙角。 紧接着便抽出腰间长鞭,劈头盖脸的朝着少年抽了下去。 “贱人!你竟然还敢顶嘴!” “你和你那贱人姐姐就是一个德行,永远都不记打!” “我说她是贱人就是贱人!” “贱人贱人贱人!” 她一边低吼一边抽打,少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墙角。 任凭她怎么殴打也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第21章 跪下来赔礼道歉 “好了好了,你这才刚回来,别为了这么一个贱人气的自己没了心情。” 沈林氏拉过她宽慰着说。 沈思玉也说:“是啊二妹,这一路上你肯定饿坏了?” “我特意做你最爱吃的狮子头,待会儿尝尝姐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沈思玉笑得温和极了,和那日凶狠毒辣的模样截然不同。 沈文荷嘻嘻一笑,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长姐对我最好了!” 一家人看似其乐融融,却又都个个暗藏心机。 第二日一大早,世子府门口便多了个半死不活的少年。 郅景舒去了朝会,世子府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来看看今日又有什么热闹发生。 沈文荷长鞭一挥,溅起地上的灰尘。 大声道:“都给我听好了,我是沈文荷,相府二小姐,相府二小姐,东篱书院王野先生座下学生。” “今日我就是来替我长姐讨个公道的!” 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避开了郅景舒,依着沈青瑶胆怯懦弱的性子,待会儿瞧见自己的亲弟弟被打成这番模样,肯定会痛哭流涕的! 沈文荷现在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就想要看到她害怕哭泣的样子。 “相府二小姐,王野先生的学生!?”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惊叹,王野先生可是当今有名的学者啊! 更是东篱书院院长的四弟子,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还武艺高超。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陛下多次求他入朝为官,都被他婉言相拒,更是有不少才子想要拜他为师。 却同样被拒绝,没想到在相府的二小姐居然成了他的徒弟,也算得上是第一个和唯一一个了! 怪不得她敢在世子府门前这般嚣张,原来人家也是有嚣张的资本的! 世子府门前好几个家丁都被她打伤了,很快沈青瑶便闻讯而来。 小桃搀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摔倒了。 沈青瑶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瞧见被扔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沈言卿。 眼眶立马就红了,飞奔上去一把扶起少年,看到他满身血痕,连脸上也是鞭痕,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愤怒,心疼和酸楚在瞬间爆发出来。 沈文荷终于见到了沈青瑶,瞧她红了眼,当即冷笑一声。 扬起手中长鞭毫不客气的朝她劈了过去,沈青瑶下意识的伸手抵挡。 却不料那场边结结实实的落在她的手背上,瞬间便被打得皮开肉绽,看到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世子妃!” 小桃惊呼一声,连忙冲了上去挡在她面前。 愤怒的说:“沈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来我世子府挑衅也就罢了,如今还明目张胆的伤了世子妃!” “你不过一个相府二小姐,就算是东篱书院的学生,又能如何?” 小桃当真是气疯了,这相府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嚣张? 那以前世子妃没有嫁过来的时候,他们又到底是如何欺负世子妃的? 小桃连想都不敢想! “姐姐……” 少年还吊着一口气,睁开眼,虚弱的看着她,看见她手上的伤。 眼泪立马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没事,姐姐不疼。” 沈青瑶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然而那疼却让他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牵强和狰狞。 都被打得皮开肉绽了,又怎么可能不疼? 沈文荷才懒得去听这些,讥讽的说道:“世子妃?” “呵!她算哪门子的世子妃?” “在我相府,沈青瑶不过是个比丫鬟要高级一点的丫鬟罢了,以为嫁进了世子府就可以脱离相府的掌控吗?” 沈文荷向来是嚣张惯了的,又仗着自己是东篱书院的学生,便更加的肆无忌惮。 “还有你,一个贱婢主子都没发话你又有什么资格上前说话!” “看来平日里是这位世子妃管教不严,束下无方,今日我便要替世子府好好教训教训你这贱婢,再来替我长姐教训教训那个贱人!” 沈文荷嚣张极了,直接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完全无视了世子府的威严。 说罢,她便再次扬起手中的鞭子,朝小桃抽了过去。 然而这次他的鞭子被直崩崩的停在了半空中,鞭子的末端被握在了少女受伤的手中。 那看似枯瘦无力的手掌却带走无法挣脱的力量牢牢的抓住。 沈文荷瞪大了眼睛,当即怒喝:“沈青瑶你好大的胆子,快给我放开!” 沈青瑶看了一眼小桃,脸上的神色冷酷无比,刹那间,脸上所呈现出来的杀气让小桃误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世子妃了。 “二姐莫不是忘了,这世子府乃是陛下御赐,你在陛下御赐的府邸面前嚣张行事,无视我这个世子妃。” “等到明日世子爷将此事告知陛下,我的好二姐,这个罪你担得起么?还是你认为相府能够担得起?” 她的手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可她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这个罪名可不小,这座府邸是御赐的,郅景舒又是国公府唯一的独子,继承了爵位。 和皇家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的,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沈文荷讥讽一笑,大声道:“得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到我吗?” “我告诉你,我的老师可是连当今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别说是你沈青瑶了,就算是郅景舒在老师面前,那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先生!” 她嚣张极了,又说道:“今日我没打死沈言卿就已经很给你面子,现在你只需要跪下来向我磕头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找长姐的麻烦了,今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沈青瑶眉目冷的吓人,原来是来替沈思玉找场子的。 想来也是,沈文荷不如沈思玉聪明。 时常被沈思玉利用撺掇,而沈文荷又十分想要讨好嫡女,故而沈思玉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瞪着我干什么,还不快跪下来赔礼道歉!” 沈文荷瞪着一双眼睛,然而下一秒,手中的长鞭忽然被一股巨力拉扯。 转瞬间便已经落到了沈青瑶的手中,她大惊失色,立马吼道:“小贱人,你做什么?!”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沈青瑶长鞭挥舞,毫不客气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第22章 好你个贱蹄子 大概是没想到向来胆小懦弱的沈青瑶居然敢还手,而且比她还要更加的狠辣。 沈文荷当即破口大骂:“好你个贱蹄子,竟敢打我……” “啊!” 又是一阵痛苦的尖叫声,这一鞭子直接就将她抽倒,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最后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 沈青瑶神色冷漠的看着,缓缓上前。 继而优雅地蹲了下来,一手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轻声道:“我的好二姐既然敢在世子府门前这般嚣张跋扈,究竟是相府还是东篱书院授意呢?” “若不然等明儿个世子爷有空了,便亲自去东篱书院问个清楚如何?” 她嗓音轻飘飘的,眼里透着杀气和冷燥。 她那力道不小,将人砸在墙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沈文荷娇纵惯了,即便是身为庶女也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更何况如今还有这么多人瞧,她这个东篱书院学生的脸上是被丢尽了。 “沈青瑶……” “咳咳!” 她一开口就是剧烈的咳嗽,沈青瑶缓缓起身。 脸含笑意:“好姐姐,地上这般寒凉,我还是亲自扶你起来!” 她躬身将沈文荷从地上扶起来,然而却在将他搀扶起来的那一瞬间,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腿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沈文荷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声脆响听得在场所有人牙酸不已,小桃更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 这还是他们那个性格软糯的世子妃吗? 沈文荷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她太过于嚣张了,又目无法纪。 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带,这会儿被人吊打也没个人出头保护。 世子府的人可算是看明白,他们的这位世子妃可不是什么好惹。 正转身准备离开,便听见一阵的哭天喊地。 那紫衣贵妇哭嚎的跑过来,一把扑在沈文荷身上,大哭不止。 “荷儿,这是怎么了呀?” “整的就被人打成了这样啊!” 杜氏心疼坏了,连忙抱着沈文荷冲着沈青瑶的背影大喊:“你给我站住!” “你打了我女儿就想跑啦!?” 沈青瑶慢悠悠的转身,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看着。 “原来是杜氏姨娘,我当是谁,穿到如同那紫毛公鸡似的,这般孔雀开屏的招摇,真不愧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头牌呢!” 沈青瑶冷不丁的讥讽着。 众人一开始还不觉,听她怎么一说,倒还真有那味儿了。 “你、你这疯妇!” 杜氏气坏了,一边又心疼自己的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 对着她大声说道:“她好歹是你姐姐,你何故把她打成这般!?” “莫不是你真以为自己进了世子府,就当真是那世子府的女主人?”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我和你没完!” 杜氏也不是好惹的,疯起来就跟泼妇似的。 不过这相府里的事可算是精彩,做姐姐的打弟弟,做妹妹的又打姐姐。 如今这府里的姨娘还跑出来骂街,当真是丢人现眼。 杜氏以前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如今虽然说生了一个女儿,这也风韵犹存。 “姨娘说要和谁没完?”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缓缓传来,藏蓝绣金线的袍子发出的沙沙声响在了杜氏耳边。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泛着冷光。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沈清瑶忽然一下子扑过去,小鸟依人似的依偎在男人怀中。 软软的嗓音夹杂着委屈和怯懦:“世子爷,阿瑶害怕,他们说要让阿瑶血债血偿!” 她的眼里更是泛起了盈盈水光,微微带着哭腔的嗓音,让人忍不住的心软。 “阿瑶害怕……害怕离开世子爷!” 小桃:…… 众人一脸无语,世子妃,您刚刚的凶猛狠辣呢,怎么这会儿到了世子爷的面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你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了?!” 杜氏气的不轻,险些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周围的人可都听见了,连世子爷也听见了。” “姨娘,我弟弟被二姐打成这般,如今还打伤了我的手,你们这般咄咄逼人,未免也太不将世子府放在眼中了?” 她那手伤的不轻,皮肉外翻,还在流血。 郅景舒神色骤冷,拉着她的手便往府里走。 “派人将姨娘送回去,告诉相爷,明日一早朝堂上见!” 这话威力不小,可算是把杜氏给吓得不轻。 明日在朝堂上,郅景舒定然会在圣上面前弹劾相爷。 相爷虽然宠爱她,爱的也不过是她那些房中的孟浪之事罢了。 相府唯一的儿子便只有沈言卿,正妻和她都没能生出儿子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相爷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并不热络,就连被府里的人欺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世子爷,是贱妾错了,还望世子爷息怒。” “切莫要在陛下面前弹劾相爷!” 她吓坏了,如今相府本就不景气,要是再被弹劾,指不定别那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这会儿杜氏倒是有些痛恨自己的这个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惹了这么一个乱子。 怎么着人家也是世子府明媒正娶的嫡妻,如今也算不得是相府里的人了。 沈文荷托大,去惹了一身骚回来。 郅景舒脚步一顿,微微侧头斜视着她,随后一声冷哼。 “你们当我这世子府是可以任意撒野的地方,怎的到了朝堂上就害怕了?” 他这个人不好说话的很,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夫过来给沈言卿处理了身上的伤,大多都是鞭伤。 然而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却足足挨了几十鞭,如今能活着都算得上是奇迹了。 “那相府二小姐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好歹也是自己的弟弟,都是一家人,怎的就这般狠心?” 这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但沈青瑶却心知肚明。 沈青瑶站在一旁,她看着那孩子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样子,恨不得将沈文荷大卸八块才甘心。 第23章 可怜的孩子 “为了你的弟弟,你当真是什么苦都能吃,以前怎么不见你对他这般上心?” 他抓着沈青瑶的手,看到那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口,眉心沉的厉害。 那一双如墨的星眸微微潋滟着波光,那伤口深的很,大夫用了烧的温热黄酒,沾了棉絮,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她伤口上。 她疼的厉害,一阵的呲牙咧嘴。 “嘶,疼!”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郅景舒,说:“他是我亲弟弟,我又怎能不上心?” “况且,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沈青瑶意味深长地说着,郅景舒皱了皱眉。 唯一的亲人? 不过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那相府的人的确都算不得她的亲人。 大夫正处理着她的伤口,碧桃急匆匆的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世子爷,世子妃。” “国公夫人来了!” 不过来的可不止是国公夫人,就连国公爷也亲自过来了。 方才的事情方圆百里已经传遍了,国公夫人穿的素雅,头上也就仅仅一只简单的珠花。 却能彰显一身的雍容华贵,这样的简简单单却好过了杜氏那一身的珠光宝气。 “阿瑶,听闻你受伤了,我和你父亲特意过来瞧瞧!” 她真是担心坏了,一听闻这个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正巧看见大夫处理她的伤口,连忙红了眼眶,过去抱着她。 哭哭啼啼的说:“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呀?” 小桃很想说,那是因为夫人您没有瞧见相府二小姐被打的样子,那才叫凄惨呢。 沈青瑶先是一愣,随后心口一暖。 柔柔道:“母亲,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 郅景舒:“……” 在他面前装的百般疼痛,委屈可怜。 在他母亲面前,倒是格外乖巧懂事。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面是不为人知的? “哼,沈弘毅那老匹夫,以往对你不好也就罢了,如今还纵容自己的子女对你行凶,真是过分!” 国公爷气愤地说着,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去和沈弘毅讨个说法。 他们国公府的爵位可不比相府的低,说起来,平日里那沈弘毅见了他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父亲,莫要生气了!” 沈青瑶柔柔一语,以前她倒是不曾接触过他们,如今备受关怀,心中便不是滋味。 “阿瑶,你莫要害怕,有我和你父亲在,以后他们若再敢欺负你,以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打回去。” “若真是打出个什么好歹来,有什么事情咱国公府担着!” 国公夫人擦了擦眼泪,抱着沈青瑶心疼的说着。 沈青瑶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国公府便送来了好些东西。 说:“你们成婚,我也不曾送过什么。” “在一对玉如意,红珊瑚,还有一幅百子千孙图。” “以及一些人参补品,年轻人嘛,难免体力过剩,多补补身子总归是好的。” 国公夫人一脸揶揄的笑着说。 沈青瑶颇有几分无奈,她当然知道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郅景舒现在对自己好像毫无兴趣,所以这些东西也就只能辜负她的心意了。 “是,谢过母亲好意。”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什么谢与不谢的话了。” 国公夫人笑呵呵地说着,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本是想要个女儿的,生下来不足月便夭折了。 国公夫人一度伤心欲绝,也正是那段时间,沈青瑶的母亲,便时常带着她去国公府热络热络。 一来二去的,国公夫人便也喜欢上了尚在襁褓中的沈青瑶,更是主动提出,让两家缔结联姻,故而才有了这档子事情。 奈何老天不公,以至于让沈青瑶年幼丧母,在相府里受尽折辱。 不过现在,沈青瑶既然唤自己一声母亲,往后她便定然不会让外人将自己的儿媳欺负了去! “这便是你那年幼的弟弟?” 沈言卿这会儿还没醒,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 都是当母亲的人了,瞧这被打成这样,虽然也是心疼的。 便说道:“东篱书院的学生,今年还差一个名额,到不妨让他进去试试!” 沈青瑶闻言,眼眸一亮,是啊,东篱书院的学生名额向来千金难求,若是沈言卿能够进到东篱书院里,说不定会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况且还能避免相府对他的欺辱。 “如此,阿瑶便谢过母亲了。” 沈青瑶由衷地说着。 他们说了一会子话便离开了世子府,大夫给她的手缠了绷带。 她的手很细长,手掌里却有很多的厚茧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千金小姐该有的手。 等到第二日,郅景舒结束朝会回来,沈青瑶便得到了消息,陛下在朝堂上震怒,下令让沈弘毅整顿家风。 并且派人送来了东西以示宽慰。 这番做法,可谓是把沈文荷和沈思玉气的不轻。 夜里,丫鬟悄悄打开了后门,一颗脑袋朝外面探了探。 这才小心翼翼的小声说:“大小姐,外面没人咱们快走!” 一身黑斗篷的沈思玉隐藏在黑暗中,步伐匆忙。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约定的地方,丫鬟神色紧张的对她说:“大小姐,快进去!” “奴婢就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 沈思玉点了点头,立马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烛火,只有外面凄惨的月光渗透进来。 她刚放下斗篷,一双手便急不可耐地从后面抱了过来。 火热的唇紧挨着她的耳根子,轻声道:“阿玉,你总算来了!” 那人嗓音低沉,抱着她不停的亲着,沈思玉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却并不着急推开他。 反而主动迎合,嗓音娇媚的说:“当真是想我了?” “自然。” 紧接着房间里便传来了一阵阵男女喘气的声音,这一晚沈青瑶疼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手背火辣辣的疼。 她抱着枕头一路小跑去了郅景舒的书房,悄悄的推开门,趁着月光摸索到了郅景舒的床边,掀开被子。 正准备小心翼翼的躺进去的时候,一只手将她牢牢抓住。 第24章 世子爷的淫威 黑暗中,透着依稀的月光,她看见男人的眸子格外深邃,还带着几分厌恶和质问。 “你又来做什么?” 他嗓音微微有些嘶哑低沉,沈青瑶抓紧了自己的手,定了定心神。 对他说:“阿瑶夜里做噩梦,害怕极了,所以便想要过来……” “噩梦?” “你也会做噩梦?” 他似乎在嘲笑她,沈青瑶点了点头:“当然!” 她一副没有听懂他的话的意思,撅着自己的臀便钻进了被窝里,那动作麻溜的很,从男人腋下钻过去,滑溜的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儿,让人抓不住。 她裹着被子,露出一只小脑袋来望着他:“爷,该入睡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让他躺下来。 郅景舒眉头皱起,原是想要拒绝的,奈何看见那只小脑袋上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 要是他不同意,那双好看的眼睛便能立马变得通红。 “世子妃如今的手段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你不必这般费尽心机的讨好我。” 他的声音微微带着怒火,沈青瑶听的心里咯噔一声,脑袋瓜子嗡嗡的响。 他这是要拒绝了? 她都主动送上门了,好歹也要给个小脸儿。 沈青瑶坐起来看着他,吸了吸鼻子,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衣裳微微往下滑了些,露出那尖削的雪白肩膀。 一头青丝更是洒落下来,让那张稚嫩清秀的小脸儿上添了几分魅惑。 她实在是太瘦了,随随便便一身衣裳都撑不起来。 抬头看着郅景舒,那双通红的眼眶里藏着泪水,只见她面色一黯,便主动从床上起来,光着脚丫子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满是伤心和痛苦的说:“是阿瑶不好,阿瑶让爷生气了,阿瑶这就走。” 说完沈青瑶连鞋子也没穿就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她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那个男人的反应,狠狠咬牙。 他当真忍心看自己离开? 怎的还不叫自己。 她有些急了,脚步可以放得慢了些。 “站住。” 她骤然松了口气,郅景舒薄唇紧抿,脸上的神情阴沉沉的。 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将人打横抱起,毫不怜香惜玉的把人扔在了床上,砰的一声闷响,沈青瑶的脑袋措不及防磕在了床头上。 她发出一声痛呼,捂着自己的额头面色痛苦。 郅景舒心中微微一跳,上前一步的脚却又硬生生的停在了床前。 他盯着沈青瑶看了好一会儿,才阴沉沉的说:“夜里寒凉,你若想安生的在这里睡觉,便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沈青瑶点了点头,也不管自己的额头痛不痛了。 他穿了中衣,健硕精壮的身子隐藏其中,男人顺着她下滑的衣衫往下瞧,便是那瘦的几乎能看见骨头的肩膀和手臂,像是受了人虐待般。 她乖巧的待在被窝里,一双小手紧紧地捏着被子,似乎很害怕郅景舒会将她赶出去似得。 瞧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郅景舒的心里陡然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似乎百般不是滋味儿,却又不肯低头。 说到底,那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每次沈青瑶醒来的时候,郅景舒都早早的起来了,被窝里暖烘烘的,想来是刚离开不就。 她困意委顿,揉了揉眼睛,将一双眸子揉的通红。 小桃给她梳着发髻,戴上好看的珠钗,说:“世子妃您可别揉了,这眼睛越揉越红了。” 活像是受人欺负似得,不过昨夜世子妃是在世子爷的书房里睡的,难不成这两人之间铁树开花了? “昨儿个夜里停了雪,初雪的时候最冷了,您是不知道,圣上下了令,要让那相府的二小姐过来登门赔罪的。” “一大早就有消息传过来了,这会儿人还在院子里跪着呢。” 陛下的圣令谁敢不听,好歹世子爷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儿,这消息一听到了陛下耳中,自然是盛怒的。 当今陛下最为痛恶也就是一大家子人勾心斗角的。 故而这次也算得上是沈文荷触了陛下霉头,还认为自己老师是王野先生,便无法无天了。 “如此甚好,便让她一直这么跪着,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她再起来。” 小桃嘻嘻一笑:“世子妃威武!” 自从见识到了世子妃的厉害,现在小桃已经完全成为沈青瑶的小跟班儿了。 以前刚嫁到世子府的时候,为了能和楚子瑜在一起,世子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待见,甚至还会恶语相向。 对于小桃也是,最后小桃却死于楚子瑜之手,还是拜她所赐。 各种详情,沈青瑶着实不想去回忆。 有时候过多的回忆,只会让她越来越痛苦罢了。 出去的时候沈文荷就跪在外面,冻得一张小脸儿格外苍白,连唇色都紫了。 一并来跪着的还有杜氏,她拉着女儿的手不停取暖哈气,瞧见她出来,便跪着上前。 对她哀求道:“世子妃,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荷儿这一次!” “她一个女孩子家,地上这般寒凉,长跪不好的呀!” 沈青瑶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然知道不好,不过…… “姨娘以前不也是喜欢让我跪着么?” “说是多跪跪,能锻炼锻炼我的身子骨,怎的如今到了二姐身上,却要这般心疼呢,跪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不好啊。” 她眨了眨眼睛,一片的天真纯良的好模样。 小桃忍着笑,可一边儿又心疼世子妃以前的遭遇。 她一个庶女在府中被欺负成了那个样子,能活着都是奇迹了,这高门大户里,从来就不缺什么人命案的。 “姨娘,你别求她!” “她就是个贱蹄子,若不是有世子爷撑腰,她能有这般嚣张?!” 沈文荷一双眼睛愤恨的瞪着她,她在外面跪了有一会儿了,天还没彻底放亮,宫里的消息就来了。 然后她便被人带到这里来跪着了,一直等到沈青瑶醒来。 她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以往在府里也只有她惩罚别人的份儿。 所以她觉得,沈青瑶如今能嚣张,那都源于郅景舒的淫威。 第25章 上不了堂的妾 “嗯,好志气,那二姐就继续跪着。” 沈青瑶撇了撇嘴,无视了地上的沈文荷和杜氏。 “世子妃,世子妃!” 求人无望,杜氏只好眼含泪水,咬着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叠整齐,放在她面前说:“好荷儿,你跪在姨娘衣服上,这样你的膝盖也能好受些啊。” 杜氏虽然不会做人,但是论做母亲,还真没人能比得上她。 正说着,前堂又来了人,浩浩荡荡的,阵势还不小。 “这些东西都是景舒哥哥最喜欢的,可千万要小心些!” 鹅黄罗群的少女梳着灵动的单螺髻,头上一支流苏发钗随着少女的走动一颤一颤的,好看极了。 “那是……” 沈青瑶皱了皱眉头,碧桃的小脸儿也皱了起来,十分不爽的说:“那是华云郡主,算得上是世子爷的堂妹,虽说是个温柔娴静的主儿,但奴婢烦都烦死她了。” 瞧着前堂下人们的脸色都是一脸的小心翼翼,可见这少女的身份有多强悍了。 那华云郡主沈青瑶是知晓的,乃是伯爵府的千金,那伯爵府又和国公府沾亲带故的,虽说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亲戚关系。 不过都同在上京,又一起在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故而也就多了几分关系,走的也稍微热络了些。 不过这华云郡主小小年纪却精通所有诗文歌赋,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的美丽,如今年芳十六,这前来求亲的贵公子们便是要将伯爵府的门槛儿都给踏破了。 不过这位华云郡主却是个心气儿顶高的主儿,寻常人等她是如何都看不上的。 却偏生喜欢跟在郅景舒身后,对其百般示好,什么意思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来。 “姐姐!” 瞧的她出来,华云郡主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笑意盈盈的挽着她的手,显得无比热络。 而一旁还有一素衣夫人,一派的雍容华贵,和她颇有几分相似,那便是伯爵夫人了,是个高门大院儿出来的千金小姐,自小这气质便是高人一等的。 华云郡主虽然热络,但这伯爵夫人却是冷这个脸,似乎很不待见沈青瑶。 “郡主与我同岁,怎的就唤我一声姐姐了?” “不介意的话唤我一声阿瑶,或是世子妃也是可以的。” 沈青瑶笑眯眯的说着。 小桃干咳了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同岁呢,怎的就担得起郡主殿下这一声姐姐了?” “华云,过来。” 伯爵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来,前堂的两个主位,一左一右皆被他们二人做了去。 沈青瑶也不介意,就在主位下方坐了下来。 伯爵夫人慢悠悠的开了口,说:“今日过来,我原是有事情要同景舒世子商量的,不过他不在,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伯爵夫人端着姿态,高高在上的令人不舒服极了。 沈青瑶喝着茶,点了点头,算是听见了。 伯爵夫人脸色有些不好,她主动过来,这沈青瑶愣是一点儿也不热络。 一个世子妃,怎能和伯爵夫人比? “华云和景舒世子自小便是认识的。”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因你们如今已经成了婚,华云才应该是最适合景舒世子的人,如今我过来,也不央求着让华云做个嫡妻,她堂堂一个郡主,做个平妻,唤你一声姐姐总该还是够格的。” 伯爵夫人如实说着,她想着沈青瑶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庶女,华云可是嫡女,又是郡主身份。 怎么着都比她这个庶女要尊贵多了,况且华云多才多艺,她一个庶女会什么? 会些勾栏手段去留男人,还是会搔首弄姿的卖弄自己的身体? 不管是哪般,那都是和她的华云郡主没得比的。 如此说,华云郡主下巴微抬,稍稍有些得意,却又控制的极好。 伯爵夫人这话说的好似就是沈青瑶插足了华云和景舒世子之间的感情一样,沈青瑶放下茶盏。 目光平静无波的看向那首位上的伯爵夫人。 慢悠悠的说:“伯爵夫人这是哪儿的话,我和世子爷自小便有婚约,怎的就说华云郡主才是最适合世子的人呢?” “先来后到这个道理,伯爵夫人没学过?” “你!”伯爵夫人脸色一变,大概是没想到这庶女胆子居然这么大,还这般的伶牙俐齿,她多少有些意外了。 “没学过也没关系,今日正好教教伯爵夫人。” “上京皆知,世子爷待我如初,以往在相府时,世子爷便总是找时间来瞧我。” “对我关怀备至,我俩的婚事又是双方父母都见证的,如今伯爵夫人却带着华云郡主来要求做平妻。” “怎的就不先去国公府问问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呢?” “亦或是亲自去找找景舒世子,问问世子爷同意否?” “若是国公府和世子爷都同意了,我自然是无话可说的。” 说什么正巧世子爷不在,便同她商量也是一样的,可这明摆着就是朝会的时候,郅景舒当然不在了。 说得好听是商量,不好听则是先斩后奏,直接把人给带进来了。 “说起来,世子爷去伯爵府统共也就三四次,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如何来的呢?” 沈青瑶笑的温柔纯良,可那笑里是夹了刀子的。 她这才和郅景舒成婚多久啊,伯爵府就想着把人给塞进来,无非就是瞧着她是个好欺负的。 郅景舒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想要为自己的伯爵府争个地位罢了。 “你这是不想让华云嫁给景舒世子?” 伯爵夫人冷了脸色,这会儿是连一点儿好脸色都补想给她了。 沈青瑶笑了笑:“伯爵夫人哪里的话,郡主身份尊贵,平妻虽说也是妻,可到底也就比妾高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自古以来,正妻只有一个,除了正妻,别的都是妾,郡主殿下身份高贵,怎的就能委屈了去当一个上不了堂的妾呢?” “说不定郡主往后可是要当皇妃的人,如此这般,岂不是屈才了?” 屈才这二字用的妙极了,一番话将两人的脸说的火辣辣的疼。 第26章 一片痴心 “好妹妹,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妄想和景舒哥哥在一起的。” “可我对景舒哥哥一片痴心,如今厚着脸皮上门来,也不好意思回去了,就乞求妹妹让我留在这府里,哪怕是当个丫鬟也好,只要能伺候景舒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华云郡主央求的拉着沈青瑶的手,一双美眸里蓄满了泪水,眼瞧着就要往下掉了。 沈青瑶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随着她的动作,衣袖下滑,露出那一节清瘦白皙的手臂。 “别低头,眼泪会掉。” 华云郡主到了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的被她这句话给逼了回去,眼眶红的像是受人欺负似得。 沈青瑶头疼无比的揉了揉额头,说:“郡主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我这人心眼子小,容不得有别的女人在世子爷身边的。” “别说是侍妾了,便是一个通房我也不乐意有的。” “伯爵夫人,阿瑶还是那句话,想要嫁进世子府,便去国公府问问再来。” 沈青瑶坐下来,手里捏了杯清茶喝着,她指腹并不细腻,反而多得是茧子和皲裂。 这双手着实难看,她想着一个女人的手糙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嗯,想要追回郅景舒,可不仅仅是死命的追,总得做出一些改变才行。 她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这番话着实是将伯爵夫人气了个半死,她话方才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没想到这沈青瑶居然这般不吃帐! “沈青瑶,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嫁给了景舒世子就高人一等了吗?” “哼,本夫人今儿还真就把话给撩在这儿了,我华云定然是要嫁到这府里当正妻的,你赶紧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人扫地出府的那一日脸上无光!” 伯爵夫人当真是气坏了,便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华云郡主先是脸色一变,随后便也默默接受了。 现在郅景舒前途无量,上京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他,但他却偏偏娶了一个对他最没有用处的沈青瑶。 “你沈青瑶一个庶女,母族更是一无所有,而华云乃是伯爵府千金,伯爵府的势力正好能更帮助景舒世子。” “男人都是有野心的,谁不想更上一层楼?” “对于景舒世子而言,你就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罢了,不对,你连中看都算不上!” 伯爵夫人这话算得上是极尽侮辱了,连小桃都听不下去了。 这伯爵夫人向来泼辣,却没想到能泼辣到这个程度,哪儿有人在别人刚成婚的时候就硬是要把自己的女儿给硬塞进来的。 难不成是怕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么?! 沈青瑶微微一愣,随后又低头继续把杯子里茶一口气喝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却又好像什么都在意似得。 华云郡主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她的性子,不是说她最是好欺负的么? 怎的今儿个一见,整个人身上的锋芒和戾气都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伯爵府不过拥有几万兵马大权而已,我是个庶女,但谁说庶女就不能帮助世子爷呢?” “没有谁规定庶女就要一定比嫡女差,若真差,怎的郡主没有比我先嫁给景舒世子呢?” 沈青瑶似笑非笑的嘲讽着。 华云郡主一张脸是彻底的挂不住了,眼泪险些又要掉下来。 她着实是瞧的烦了,烦躁的啧了一声。 手中的茶杯赫然放下,然后起身,眸色冷得厉害,开口道:“来人,送伯爵夫人出去,等华云郡主什么时候成为了这府里的嫡妻再来世子府!” 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才大着胆子上前。 “伯爵夫人,华云郡主,请!” “我不走!” 华云郡主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我今儿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要走的。” 她连自己的东西还有丫鬟们都打来了,这会儿要是走了,岂不是要丢脸丢大发了? 话伯爵夫人也冷哼道:“华云今儿就在这里住下了,客人身份也好,平妻身份也好,你们世子府总归是要以礼相待的。” 她高傲的说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说完之后,便扭着自己的腰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华云郡主也擦了眼泪,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赶紧把本郡主的东西给搬进去?!” 沈青瑶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府里的人也都低着头不敢动。 她这会儿倒是有几分原形毕露的样子了,开始端起了自己的郡主架子,算算时间,郅景舒也该回来了。 “世子妃,您当真要让那华云郡主住在咱世子府吗?” 小桃瞧着华云郡主趾高气昂的样子都快气坏了,以往便老是缠着世子爷,仗着自己是世子爷堂妹的份儿上。 但谁不知道世子爷和华云郡主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还不是因着祖辈上有几分交情,得了个堂辈的关系罢了。 沈青瑶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抹邪性。 “她爱住着就住呗,反正世子府也不差养一个闲人的钱。” 况且,她还有自己的打算呢,这个华云郡主的到来,也不算全都是坏事儿。 她现在耳朵灵敏的很,门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让她脸上有了笑意。 沈青瑶上前,尖锐而又讽刺的说:“华云郡主,你以为你住进了世子府就能当上世子妃了吗?” “你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样子,要不是你会投胎,选了个身份尊贵的伯爵府,谁还认你是个华云郡主。” “我若是个男人啊,我宁愿去青楼找女人,也看不上你这种投怀送抱卖弄风骚的货色,恶心!” 小桃惊呆了,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了? 华云郡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愤怒的大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青瑶咧嘴微笑:“我说,你就是个卖弄风骚的恶心货色,华云郡主,听明白了么?” “放肆!” 华云大怒,措不及防一巴掌朝着沈青瑶扇了下去,听着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青瑶嘴角微勾。 第27章 真是个伪善的女人 然而华云郡主的手还没有碰到沈青瑶的脸,她便身子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手背撞到了桌角上,撕裂了伤口,猩红的血瞬间渗透雪白的纱布,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世子妃!” 小桃大惊失色,在瞬间明白了沈青瑶的用意,一个悲愤扑了上去。 凄惨的喊道:“华云郡主这是做什么?!” “我们世子妃好心好意的让你留在这里,不过是同你说了些和世子爷在一起的往事,你便这般打我们世子妃!” “就算郡主您再怎么想要取缔我们世子妃,那也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小桃哄着眼眶,俨然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说着。 前堂里的仆人们都还出于懵逼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刚才他们好像的确看到了华云郡主抬手打世子妃了。 啧,真是个伪善的女人。 刚刚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喊着,旁人瞧着这华云郡主格外的温柔善良,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太恶心太虚伪了! “你、你!” 华云郡主简直惊呆了,她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怎的就变成她打人了? 虽然她的确是有想要打她的冲动,但她真的没有来得及动手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目光触及到她手背上的伤,幽深漆黑的瞳孔微微沉凝了下来。 然后当着华云郡主的面儿把人给抱了起来。 小桃一边哭一边说:“世子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伯爵夫人来,说要把华云郡主嫁进世子府当世子妃。” “还让华云郡主强行在这里住下,世子妃不过是说了两句,郡主她……她便动手打人了!” 小桃哭得可凄惨了,一抽一抽的。 演技精湛的连沈青瑶都忍不住点赞。 “世子妃还受着伤,华云郡主怎么可以这样啊!” “瞧不起世子妃是庶女出身也就罢了,还妄图从世子妃身边把您给抢走!” 当沈青瑶落入那散发着清香的怀抱,她便觉得这一局自己是妥妥的稳了,而华云郡主从一开始就已经输的彻底了。 虽说郅景舒不可能喜欢上华云郡主,不过她想要安稳的在这里住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嘛。 “景舒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华云郡主拼命的摇头解释,不过刚刚前堂的人可都看见了,任凭华云郡主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的。 沈青瑶微微勾了勾唇,就凭华云郡主这点儿小手段也想从她身边抢走郅景舒? 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今天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伯爵府真是好本事,这才成婚一月不足,便迫不及待的将你送过来,更是打伤了我的世子妃!” 他说话阴沉沉的,语气之中的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不管华云解释与否,他都会下意识的维护沈青瑶,不过这傲娇的世子爷总是发觉不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但沈青瑶可是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就算郅景舒再怎么不相信她,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不会去维护别人。 但怀里小丫头狡黠得意的眼神最终还是没能逃得过世子爷锐利的眸子,华云郡主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沈青瑶会来这么一出。 “景舒哥哥,华云真的没有打她,华云只是……” “郡主没有打,难不成还是世子妃自己打自己,然后再故意摔倒在地上陷害你不成?” 小桃气愤的质问着。 华云郡主哑口无言,郅景舒皱了起眉,看那华云郡主急的一张脸都红了。 便冷声说:“在本世子心中,只有沈青瑶才够格当我的世子妃。” “华云郡主想当,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他抱着沈青瑶离开,手背上的伤口撕裂开来,大夫过来拆纱布的时候,新鲜长出来的嫩肉已经和纱布粘在一起了。 需得小心翼翼才能撕开,可尽管再怎么小心,还是不免扯了一小块儿嫩肉下来。 沈青瑶咬着牙,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大夫也同样冷汗涔涔,生怕那在一旁看着的冷面阎王会忽然给他一刀,为世子妃这被扯下来的一块肉去陪葬。 大夫擦了擦冷汗,重新给她消毒上药。 并交代说:“世子妃这些日子可千万不能再动力了,小心留疤。” “这姑娘家的手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可有什么不留疤的药?”郅景舒在一旁冷声问。 “有是有的,不过那药金贵的很,都是宫里皇后贵妃们才能用的贡品,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 世子爷又皱了起眉,看到她那双手本就生的不好看,纤细没有肉,又多茧子,若是留了疤,必然是很难看的。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有况且是她这个年龄。 “昨日那鞭子,你本就不该去接,如今弄成这幅样子,留了疤当真就是丑死了。” 他总能说一下扎心窝子的话,沈青瑶原本是看见他眼里的关怀的,可下一秒又被他眼里的冷漠给冲淡了。 她瘪了瘪嘴,显得委屈可怜。 “我若不接,言卿就会多受一鞭子的苦。” “他至今还没醒,不过我晓得世子爷是不忍心瞧见阿瑶受伤的,故而定然会让阿瑶的手不留疤的。” 他心里原本是不痛快的,但听着眼前这小人儿软哝软语的话,脸上又多娇嫩,显得乖巧可爱。 世子爷那颗冷硬的心又给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似乎显得有些头疼无奈:“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卖弄自己的小聪明,自以为是。” 郅景舒话中有话,说的可不只是她手受伤的事情,还有刚刚华云郡主的事儿。 沈青瑶就当听不懂,吐了吐粉粉嫩嫩的舌头,嬉皮笑脸的说:“爷不喜欢聪明的,难不成喜欢笨的?” 郅景舒眯着一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才冷哼说:“世子妃若是惹恼了我,改明儿这世子妃的位置就该是华云郡主的了。” 他这话多多少少有几分生气的成分了,但沈青瑶不在意。 毕竟她可是把郅景舒的性子拿捏的死死的。 便又对他说道:“那华云郡主比阿瑶笨,爷不会喜欢的。” 第28章 定情信物 伤口是处理好了,可她整个人都是焉了唧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吃食。 世子爷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前的食物,两人四菜一汤,也算得上是奢侈了。 小桃看她没胃口,着实忧心的厉害。 说:“世子妃,您好歹也吃点儿。” 她胃口不好,以前在相府里饿得很了,把肠胃都给饿坏了。 她看了一眼郅景舒,男人只认真的吃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关注她。 便哀怨的说:“手疼的厉害,拿筷子都费劲儿呢,越发的疼,便越发的不想吃了。” 小桃聪明的很,立马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皱着眉头说:“那怎么是好?” “不如……”小桃将目光看向了世子爷,道:“爷,您难道忍心瞧着世子妃挨饿么?” “出去罢。”郅景舒停下手中筷子,然后拿起她的筷子,一口喂了过去。 沈青瑶眼睛一眯,像只得逞的狡猾狐狸,又带着几分猫儿的野性,一口咬住他喂过来的菜。 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唔,真好吃!” 她眉眼清秀精致,在世子府养的这段时间,脸色也白皙素净了些,远山眉平舒在脸上,更是平添了几分清俊好看。 但又因脸色苍白,故而看上去还有几分病态的娇媚。 “爷若是能日日这般喂阿瑶吃饭,想来阿瑶这薄弱的身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她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去撩拨郅景舒一两句,男人脸色淡如水,几乎没什么表情波动,这也是最让沈青瑶头疼和无奈的地方。 怎的重生之后,这厮的性子居然变得这般冷淡了起来了呢? “便也只有四肢残废的人,才想着日日都有人喂着吃食。” 沈青瑶被他这措不及防的一句话给噎的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就猛地咳嗽起来,又连忙伸手去抓水一口灌了下去。 她赶忙拿了筷子吃,一瞬间,手也不疼了,胃口也便好了。 “那华云郡主住进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青瑶一愣,这大概是她进府之后,郅景舒头一回向她询问,虽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她现在是世子府的女主人,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等她去拿捏的。 她忽然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一双眼睛水灵灵的。 说:“毕竟是伯爵府的千金,总不能亏待了。” “嗯。” 男人修长的手指慢腾腾的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午已经过去了,相府来人接了沈文荷离开。 临走时,沈文荷恶狠狠的瞪着沈青瑶,被人搀扶着,还凶得要死。 说:“沈青瑶,你给我等着,今日你加之在我身上的耻辱,有朝一日,我都会一五一十的还给你的!” 沈青瑶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依偎在男人怀里,一双小手不安分的搅动着。 “哎呀,爷,阿瑶害怕,二姐姐好凶啊,活该及笄了都没人上门提亲呢!” 噗! 那搀扶着沈文荷的丫鬟们没忍住笑出了声,府里的人也是憋着笑。 沈文荷一眼瞪了过去:“笑什么笑,贱婢,还不快扶本小姐上车!” 那马车就停在外面,她一双腿都跪的僵硬了,明明落了下风,还非要逞强。 沈文荷可是出了名的凶,这上京城里哪家的世家小姐们不曾说过她,那些贵公子们看见了她,更是绕着道走。 泼辣蛮横,无礼刁蛮,那都是她的代名词。 “沈文荷该受的惩罚也受到了,收收你那害怕的样子,人都走了,就不必装了。” 郅景舒哼了声,他越是这么说,沈青瑶就越是不放手,没脸没皮的笑着说:“阿瑶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了,此番沈文荷受罚,想来往后也不敢对我如何了。” 她厚脸皮的依偎在郅景舒怀里,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就紧贴着男人精壮结实的腰肢,小脸儿更是贴在男人有力的胸膛上,活像是个不要脸的赖皮。 “爷,不妨我们出去逛逛,你瞧阿瑶身上都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着实寒酸了些。” 她嫁妆是没有的,国公夫人倒是准备了好些东西,不过大多数都被相府给吞了。 到她手里的也就几件儿不大值钱的东西。 女孩子嘛,总归是喜欢这些东西的,郅景舒放在她身侧的手微微颤了颤,少女身上的幽香微微钻进他鼻子里,沁人心脾。 “你倒是想着要收拾收拾自己了。” 他冷哼了声,倒也没有拒绝,上京繁华似锦,四处一片热闹喧嚣。 她小心翼翼跟在男人身后,扑腾着小短腿儿使劲儿的想要跟上,奈何前方大长腿走的太快,她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面前没有跟丢。 “既然想要出来,怎的又走的这般慢?” 郅景舒停了脚步微微等她一小会儿,她个子小巧玲珑,又瘦弱的厉害,说是十六,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着实太小,让人都没有下口的欲望。 郅景舒揉了揉额头,他这是在想什么,怎的就想到那方面去了? “我……我腿短,跟不上。” 她喘了口气,累的够呛,沈青瑶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没有马车出行,走路又走的很快,害得她不停的在后面追着。 郅景舒嘴角微扬,不过片刻,脸上的笑容又飞快的消失了。 沈青瑶揉了揉眼睛,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从他们成亲一来,就不曾见他脸上出现过笑容。 要不是以前亲眼看到他笑过,沈青瑶都要怀疑这人到底会不会笑了。 “可有看上的簪子?” 他带着沈青瑶去了簪花楼,里面的上品琳琅满目,华贵异常,簪花楼都是贵人小姐们常来的地儿。 随随便便一支簪子华钗都得要好几十两银子才能拿下来,那还是最便宜的。 “那不如爷送我一只,权当做是定情信物好了!” “免得有一日爷忘了阿瑶,说不定阿瑶还能拿着信物去寻你呢!” 她说这话说,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伤怀愧疚,快的让人来不及发现。 郅景舒心中觉得怪异,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却又体会不出来。 第29章 刺杀 郅景舒不知道的是,他以前也曾送过她一支簪子。 只可惜那时候沈青瑶不懂得珍惜,当着郅景舒的面儿将那簪子摔的稀碎。 那时她不懂,也没有看明白他眸子里一瞬间的绝望和悲伤。 “这只。” 他停留在展台前,一眼便相中了那只翠色的蝴蝶簪子。 那用翠鸟毛点翠的蝴蝶多宝簪,相面镶嵌了红宝石,触须会随着她的走动一颤一颤的,灵动极了。 翠鸟毛的光泽更是会随着不同光线呈现出不停的色泽变化。 又是这只簪子…… 她的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它看,郅景舒皱了眉:“不喜欢?” 他的音调陡然就下降了好几个度,沈青瑶连忙回神,摇了摇头说:“没有,阿瑶很喜欢。” 只要是他选的,自己又怎会不喜欢,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隔了一世,他居然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这只簪子。 “世子爷帮阿瑶戴上。” “好。” 他在她头上寻了个位置,然后在发髻的最高处,直插了下去, 得亏沈青瑶没有看见,这一插,险些插到了她的天灵盖,沈青瑶觉得乖乖的,晃了晃脑袋,问:“好看吗?” 郅景舒一脸思索,他总觉得这簪子好像是带错了。 “阿瑶?!” 她正在失神,郅景舒忽然唤了她一声,嗓音有些急。 沈青瑶愣愣的抬起头,却被他一把拉过护在怀里,一支短箭擦过沈青瑶的脸颊,扯断了一丝耳际的碎发,叮的一声狠狠的钉在了墙上。 那墙瞬间如同蛛网般裂开,沈青瑶瞪大了眼睛,又瞬间抓紧了郅景舒的手。 感受到了她的力道,约莫以为她是在害怕,便耐着性子哄了声:“不妨事,你不用感到害怕。” 可紧接着又是第二支箭射了过来,这会子沈青瑶当真是有些慌了,因为前世没有这个剧情,而这些箭居然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一时间簪花楼里的人都吓傻了,慌乱的四处逃窜,场面一度混乱。 那些短箭又急又狠的冲着沈青瑶射过来,咻咻的声音听的人头皮阵阵发麻,郅景舒抓紧了她的腰肢,将人摁在自己怀里。 他们看不清这箭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好像四面八方都有。 街上误伤的人他们直接无视了,似乎非要杀了沈青瑶不可,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郅景舒赤手空拳与他们颤抖。 衣袍迅速翻飞,他脸上的神情瞬间陷入了冷漠和嗜血。 “抱紧我,不要害怕。” 他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即便是这种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刺杀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应对,行云流水的动作,还有那一气呵成的招式,打的那些黑衣人瞬间没了还手的余地。 沈青瑶当然不觉得这些黑衣人能够伤的了郅景舒,可眼瞧着黑衣人都倒下了,忽然传来的破空声直逼他的后背。 那箭四面八方而来,他怀里又抱着沈青瑶,着实有些吃力,街上慌乱的人群大大降低了他的判断能力。 沈青瑶瞪大了眼睛,眼瞧着那箭就要射过来了,而他还在和黑衣人颤抖,瞬间大喊:“不要!” 她慌乱极了,闭着眼不敢去看,可是下一秒耳边便是安静的连呼吸声也没有了。 他还保持着扭断刺客脖子的动作,四周的一切仿佛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连飘落在空中的树叶也停止了下落。 沈青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支一支的将他身边的箭取了下来,然后将其扔在地上。 她来不及细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流逝,她重新回到郅景舒的怀里,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四周的一切便又恢复了正常。 而她的腰上也赫然多了一道力量,将她狠狠的拽离郅景舒。 “阿瑶!” 沈青瑶瞳孔狠狠一缩,软绵的小手从他掌心被迫抽离。 手中长剑挽出凌厉剑花,几个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就出现了细小的血痕,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来。 那绳索的速度太快,沈青瑶在瞬间被拉扯出了郅景舒能够掌控的范围。 他一阵心惊肉跳,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去追,却还是没能追上去。 “世子爷!” 世子府的人立马赶到,郅景舒脸色阴沉的可怕,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破败的院子里,沈青瑶被牢实的绑住了四肢,四周阴沉沉的,头上的蝴蝶簪子掉落在了地上,被她悄悄的握在了手中。 “这就是你的手段么?” 沈青瑶冷冷的看着那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先前她想不通是谁会大白天的刺杀,如今看见他,沈青瑶才算是明白了。 明抢不成,如今便换成暗偷了。 “阿瑶。” 楚子瑜蹲下来,捏着她的脸,一张清俊的脸上布满邪笑。 他对沈青瑶说:“我原是不想对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的,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属于郅景舒。” 到这个时候了,楚子瑜还在演戏。 沈青瑶嘴唇上扬,丝毫不觉得意外,在片刻的诧异后,她早就恢复了冷静,簪子的边缘微微有些锋利,却也足够了。 “所以,子瑜哥哥把我抢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沈青瑶脸上扬起一抹微笑,那双眸子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纯真无害,一声子瑜哥哥更是让楚子瑜有片刻的愣神。 “阿瑶,你为什么就不爱我了?” “我已经去向太后说了,会让郅景舒休妻把你嫁给我的,可你就是不听话,和郅景舒一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 “我现在是废太子,可以后不是,以后我会是大梁皇帝,你也是大梁皇后,全天地下最尊贵的女人。” “阿瑶,你乖乖听话,只要你成功属于我了,郅景舒就不会强行留你了。” 楚子瑜迫切无比的说着,他开始去亲沈青瑶的手,眼下他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走了,只有这般强行的让她属于自己,她才能彻底的死心塌地! 沈青瑶眼里浮现出一抹厌恶来,手中簪子握的越发紧了起来。 他很谨慎,外面都是他的人把守着。 第30章 阿瑶身上脏 “子瑜哥哥,你要杀我?” 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忽然出现了水光,她原本瘦弱极了,如今身上好不容易有了些肉。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布满了委屈,却唯独不见丝毫害怕和恐慌。 楚子瑜是不喜欢这种瘦弱的女人的,没有肉感,玩儿起来的感觉也不会太好。 但这会儿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眼里有光,惹得他心头火热的紧。 楚子瑜温柔的抚摸着沈青瑶的脸蛋儿,笑着说道:“阿瑶,你还肯唤我一声子瑜哥哥,子瑜哥哥又怎舍得杀你呢?” 他是舍不得,因为沈青瑶还有大作用。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眼里的野心毫不掩饰,那股子阴狠的劲儿似乎要冲破他的躯壳。 “阿瑶,你乖乖听话,一会儿,你会很舒服的。” 他的手轻轻解开了她上衣的扣子,少女的肌肤瞬间暴露在冰寒的空气之中,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她瑟缩着,像只受伤的小鹿儿。 “子瑜哥哥,你真的爱我吗?” 沈青瑶天真的问,手腕力道加重,那抹香腮玉粉,越发的勾人心魄,楚子瑜忽然觉得,她好像变得与众不同了。 原本对她是有几分不屑和厌恶的,厌恶这傻子懦弱无能,却偏生还要去仰仗着她手里的东西才能夺位太子之位。 可如今,瞧着她那受尽委屈却还强忍着的模样,他心里陡然便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更是不再反感待会儿和她行的孟浪之事,反而有些期待了起来。 这样稚嫩而又纯真青涩的丫头,偿起来的味道应该会很好! 他开始迫不及待的朝着她的脖子啃了下去,少女脖颈白皙玉如,那一口咬在她脖颈上,沈青瑶顿时厌恶的皱起了眉。 背后的力道终于松懈,那簪子割断了绳索,继而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肩膀,狠狠扎了下去。 皮肉破开的声音令人牙酸,险些飞溅在她脸上,染红了那一双美丽的眸子。 “啊!” “贱人!” 楚子瑜吃痛,反应迅速的给了她一巴掌,沈青瑶被打的脑子嗡嗡作响。 屋子里面的动静瞬间惊动了外面看守的人,他们破门而入,沈青瑶面无表情,手中的簪子滴答滴答的滴着血! “杀!给我杀了她!” 楚子瑜愤怒的大吼,原本还沉浸在她美色的欢愉中,此刻全部化作了愤怒和恨意。 那些黑衣人顿时朝沈青瑶扑了过去,只见她形单影只,手中握着的多宝簪成为了她唯一的防身武器! 她的所有招式都是郅景舒教给她的,又狠又快,终身一跃,膝盖抵在了敌人的胸膛上,咔擦一声,肋骨应声而裂! 紧接着便是一簪子捅进了敌人的喉咙里,噗呲一声,敌人断气。 楚子瑜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么狠的沈青瑶,当即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瑶,我是你的子瑜哥哥,难道你连我也要杀吗!” 他大吼着,不甘心沈青瑶如今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不甘心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尊没有感情的杀神,手起簪落,血花四溅。 然而到底还是身体条件太差,不过一会儿便提不起这口气了。 楚子瑜瞧出她的破绽,连忙大喊:“快,趁现在,把她抓起来!” 他冷静下来后,才想到沈青瑶还不能死,她死了,就没人知道凰图腾隐藏的秘密了,更没人能够解开凰图腾。 这世上,只有沈青瑶才能解开龙凤图腾! “殿下,世子府的人找过来了!” 很快便传来了一抹慌乱的声音,楚子瑜不甘心,一手朝沈青瑶抓了过去,然而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殿下快走!” 手下的黑衣人立马架着楚子瑜飞身翻出墙外,逃得飞快。 而一个动作慢的黑衣人则是被沈青瑶抓住了脚腕狠狠的扯了下来,再次扬起手中簪子刺入敌人喉咙! 血液飞溅的那一瞬间,郅景舒踹门而入,便瞧她半跪在地上身上,手中的簪子还不曾取出来。 她脸上闪过一抹惊慌,连忙松开了握住簪子的手,慌乱无措的站在一旁。 所有过来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呆愣愣的瞧着那地上狼藉一片的尸体,还有那浑身是血,衣衫不整的世子妃殿下。 “阿瑶!” 然而他只是微愣片刻,便冲上去。 沈青瑶微微后退,躲开了他的手,抿着唇。 半晌才说:“世子爷,阿瑶身上脏,你别过来。” 她身上都是血,脖子上还有明显的咬痕。 他低头看了一眼旁边尸体上插着的簪子,神色阴郁的厉害,他沉着脸上前,用力的抓着她的手。 将她抱起来。 “不脏,走,回家洗洗就干净了。” 他抱着沈青瑶走到破院子的门口,嘱咐身后的人:“处理干净,方才所见之事,不许走漏半个字。” 马车摇摇晃晃的,这里是城外,要回世子府还得花点儿时间。 他能用这么快的速度赶过来,足以说明了他内心的焦急。 他拿了帕子,细细的擦着她脸上的血,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 沈青瑶乖乖的坐着,一动不动。 整理她头发的时候,瞧见她脖子上的咬痕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沈青瑶察觉到他的目光,眸色一黯。 身子往后缩了缩,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说:“我会洗干净的。” 郅景舒凝望着她好一会儿的时间,那目光看得她内心惴惴不安,一颗心更是沉入了谷底。 可他忽然上前,大掌穿过她的发丝,牢牢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凉的唇精准无误的封了上去。 沈青瑶瞳孔一缩,然而他只是点到为止,似乎是因为不想听到她说话。 她乖乖闭了嘴,一颗心不争气的乱跳着。 在这安静逼仄的空间,沈青瑶都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下了马车便是一路抱着沈青瑶进了府,小桃瞧着自己世子妃满身是血的样子,当场就给吓坏了。 跟在后面哭天喊地的。 “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呀!”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第31章 世子妃也太可怜了 她脸上有巴掌印,衣服上又到处都是血迹,脖子上的咬痕倒是被遮的很严实。 “世子爷,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退下!” 小桃叽叽喳喳的,着实有些吵了,他抱着沈青瑶,步伐有些急。 那温泉里,剥去了衣衫的少女头发湿漉漉的,她乖巧的趴在石阶上,任凭发丝在水中温柔的铺开。 男人取了棉布细心的擦洗着她的身子,当要触及到某些地方时,她身子一颤,连忙抓着他的手。 咬着唇,脸色微微发白。 “阿瑶自己来。” 郅景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嗓音淡如水:“你自小便是我看着长大的,哪一处是本世子没有瞧过的?” 沈青瑶脸红的厉害,他们之间年岁差的远,她刚出生的时候,郅景舒便有八九岁了。 刚出生还是个红彤彤的小娃娃,过几年便长得瘦瘦巴巴的,这十几年了,还跟豆芽菜似得不见长。 他只字没提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天已经渐渐暗沉了,沈青瑶一动不敢动。 他的脏腑穿插在她的头发和头皮指尖,微微有些凉意。 “可曾看清楚歹人是谁?” 他忽然问。 沈青瑶当然知道是谁,不过…… 她摇了摇头,说:“那人戴着面具,我瞧不真切。” 她不想说,因为那一拨人是太后授意给楚子瑜的,就算被废了太子位,太后已然对他宠爱有加。 虽说如今他是打量最年轻有为的世子爷,但不免功高震主。 他若因为这件事情和太后摊牌,撕破脸皮,唯恐对国公府不利。 沈青瑶思虑周远,说话也不同往常那般愚笨无知了,她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两人在池子里,身上虽穿了些衣物,可不免还是有些羞赧难耐。 “你起来罢,小桃会把干净的衣裳给你送来。” 他从水中起来,水哗啦啦的响着,他批了袄子出去,留沈青瑶一个人在这里。 她愣愣的望着门口他离开的方向,明明刚刚在马车上还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热情,怎么这会儿又是这般的冷淡无情。 如今沈青瑶捉摸不透这人的心思,总觉得他对自己时冷时热的。 小桃进来,心疼的跪在地上,眼眶还红红的。 “哭什么?” 沈青瑶问。 “世子妃您也太可怜了,他们相府的人对你不好也就罢了,大白天的还有人敢劫持你。” “若非世子爷动用了国公府的力量,,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你,若是找不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觉得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世子妃更可怜的人了,原以为嫁过来就是脱离苦海了,没想到还有更严峻的折磨在等着世子妃。 可小桃是没有瞧见今日那破院子里满地的尸体,以及那插在尸体上的簪子。 她用布搓干了她的发丝,再给她穿上柔软舒适的衣裳。 瞧她脸上那五根鲜红的巴掌印,那脖子上的咬痕是怎么也挡不住了。 小桃便哭得更厉害了,跟个水包子似得,本就生了一张包子脸,这一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像水做的包子像什么? “别哭了,哭得我都饿了。” 小桃眼泪立马一收,笑嘻嘻的说:“那世子妃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您做,奴婢手艺可好了呢!” 小桃娘亲是厨娘,是国公府里的家生子,陛下御赐了世子府之后,小桃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酸汤面叶。” “好嘞,世子妃您等着,奴婢马上就来。” 她其实不太饿,就是心里慌的厉害,小桃那么一哭,就更慌了。 她只要瞧不见郅景舒就慌。 沈青瑶对着铜镜看了看脖子上的痕迹,恨不得用刀子将那块儿肉给剜下来才算完事儿。 瞥眼瞧见放在铜镜旁的那只多宝簪,是她今天杀人的那支。 她以前没杀过人,即便是跟在楚子瑜身边那么多年也没杀过。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下手痛快的很,心里除了恨,便是杀意。 那恨意是对楚子瑜才有的,恨他前世骗取了自己的信任,恨他虐杀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更恨他害的郅景舒尸骨无存! “世子妃,酸汤面叶来了。” 小桃高兴的端着吃的过来,旁边还放着一些开胃的零嘴儿,她胃口不好,这些东西能吃一些是一些的。 她倒是吃了两口,但胃里总是不舒服,便又吃不下了。 瞧着小桃那张希冀期待的脸,沈青瑶又生生的吃了两口。 “世子妃,好吃吗?” 她原本都要放下手中的勺子了,小桃这么一问,便立马又吃了一口。 “好吃的。” “那……” 小桃原本是想说让世子妃多吃点儿的,不过门外来了人,一瞧是郅景舒,小桃立马恭恭敬敬的退到外面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酸汤是好吃的,但胃里不得劲儿,再好吃也没了胃口。 “又吃不下了?” 男人一进来便直接坐下,手里拿着一包东西,隔着袋子也能闻见那股子烤的外焦里嫩的香气。 “烤红薯?” 他收紧了手,盯着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酸汤,说:“再吃一些,我便把它赏给你当做奖励。” 那张清俊的脸上总是不见得有几分笑意,眸子也冷的很。 沈青瑶是企图从他眼里扒拉出那么一丢丢温暖的,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也不知道是这个男人隐藏太深,还是真的冷。 只要她还是好好的,郅景舒眼里就永远都是那么的平静无波,一时间,沈青瑶忽然觉得自己得去弄出点儿什么幺蛾子来,才能见到这男人眼底的一点波澜。 她倒是二话不说的大口吃了起来,很快便吃完了。 郅景舒满意的看着她,手里的红薯也冷得差不多了,握在手心的温度刚好。 烤的金黄流蜜的红薯总能勾起沈青瑶那一丁点儿的食欲,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香甜的味道。 大口大口的吃着,两只腮帮子鼓的像发腮的猫儿一般。 他瞧见她头上戴的那只多宝簪,眸色沉了沉,等到她心满意足的吃完,才问道:“今日你那些招数,可都是从我这里学的?” 沈青瑶手指一僵,神色有片刻的不自然。 “是。” “可我没教过你杀人。” 第32章 造了杀业 她心里忽然狂跳了起来,觉得刚刚吃到嘴里的红薯忽然就不香了。 沈青瑶表现的有些紧张不安,好一会儿她才说:“世子是没有教过,可他们要杀我,为了活命,只有把他们都杀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心里的戾气会有那么重,她第一次杀人,本应该是害怕的。 可为什么不害怕呢,她也不知道。 郅景舒抿唇,良久没有说话。 沈青瑶又说:“你不喜欢阿瑶杀人,是吗?” “阿瑶今天的样子,应该很可怕。” 她那时的双手都沾满了血,在郅景舒心里,她从来都是胆小懦弱且卑微的,别说杀人了,便是大声与别人说话都是不敢的。 “在世子爷心中,阿瑶从来都是干净无瑕的,就算是笨了些,懦弱了些,也是万万不敢杀人的。” 屋子里的八宝香炉缓缓燃着青烟,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 郅景舒永远都是那么淡漠的人,似乎这世上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脸上出现丝毫裂痕。 “你不该杀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着。 沈青瑶寻思着,他果然是这般想法的,但她不杀,别人定然是要杀她的。 她手心一阵收紧,似乎连心跳也变得不寻常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即便是重来一次,在面对郅景舒时,她仍旧会感到紧张和压迫。 葳蕤昏黄的烛火偷偷的映照在他脸上,那如同山峦般犀利的眉峰凝聚着冷意。 如墨的眸子似乎夺尽了所有风花雪月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是殷红薄凉的唇。 清俊的面庞上带着一股冲破骨子的冷意,沈青瑶低着头,似乎是在安然的等着被训话。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的说:“是……” “你的手不该去沾了那些脏东西。”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郅景舒便沉声道。 隐藏在袖口里的手指轻轻一颤,沈青瑶抬头惊愕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解。 但郅景舒已经不想多说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又对她说了句:“你从我这里学的,都是拿来保护你自己的。” “而不是让你双手沾满血腥和杀戮。” 他总觉得,杀戮是不适合沈青瑶的,他宁愿沈青瑶做个胆小怕事的寻常女子,也不愿让她有杀业。 转身,他才走了两步,那双小手便紧紧地从他身后将他的腰肢环住。 “你今晚留在这里可好?” 她肩膀弱弱的颤抖了下,小脸儿紧紧地贴在男人宽实的后背上。 郅景舒倒是冷静的很,低头掰开她的手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阿瑶莫不是认为,今日我去救了你,你便觉得我能忘了前尘往事?” 他总是讨厌沈青瑶的这般讨好,心里膈应的厉害。 以前沈青瑶做的事情过分的很,什么伤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就差当着郅景舒的面儿和楚子瑜龙凤交颈,他如今厌烦恶心,也是沈青瑶自个儿活该。 但沈青瑶又哪里知晓郅景舒心思,眼里流露出的一抹暗光早就暴露了他的心思了。 沈青瑶撇了撇嘴,又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对他说:“你若不肯忘,难不成打算一辈子都与阿瑶这般生分?” “若真如此,今日你便应该让我死在那破院子了,连尸也不用给我收了,一袭破席子便也能把我打发了!” 那素来文文静静的世子妃冷哼了声。 似乎原形毕露的样子。 又对其说道:“可我如今是嫁到你这世子府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若不愿,我便一直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除非你能写休书休了我去娶别的女人,我看有哪个女人能有我这般好心思的哄着你!” 她对着郅景舒冷漠的背影大喊着,院子里的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世子爷和世子妃闹脾气了,谁敢上去啊,指不定就死的连渣渣也不剩了。 他背对着沈青瑶,听着那小丫头赌气和郁闷,又带着几分哀怨的话。 那些话听到耳朵里,着实可爱的紧。 他倒是想要回头将那小丫头摁进怀里好生揉一揉,将那一顶青丝给揉的乱糟糟的。 而那素来冷心冷面的世子爷,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抹笑容。 不过稍纵即逝,快的令人发指,生怕被人发现似得。 “你既如此爱折腾,便自顾自的折腾着!” 他说完就走了,去了书房处理今日的事情。 沈青瑶对着他的背影瞪眼,要不是如今自个儿心里都是那不近人情的郅景舒,她非得上前去给他一场耳刮子不可呢。 “世子妃,您就别生气了。” 小桃赶忙过来,皱着包子脸说:“今日城中出现了刺客,陛下对此格外上心,让世子爷两日之内要查清。” “故而这才忙了些。” 小桃倒是挺会为郅景舒开脱的。 觉得世子妃肯定是缺乏陪伴了,便主动说:“今夜奴婢便在世子妃旁边睡着,夜里若是害怕,唤奴婢一声便可以了。” 她想着今日的事情世子妃定然是吓坏了。 第二日一大早,难得的阳光和煦,初雪消融,屋檐上滴了一夜的寒霜水气。 院子里的柳氏枯黄着枝条儿,上面结了一层薄冰,稍稍哈出一口气,便是一层薄薄的雾。 厨房里的奴仆人都奇怪的看着今日的世子妃,雪白的裙摆落在地面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儿雪白的藕臂来。 小桃奇怪的看着世子妃,问道:“世子妃,您这是干什么呀?” 一大早世子妃便来了厨房,说是要做好吃的给世子爷,但府里这么多人呢,哪里用得着世子妃亲自动手呢。 沈青瑶神秘兮兮一笑,道:“我听旁人说,想要留住一个男人,就必须得先留住他的胃才行。” “哦,这样啊。” 小桃一脸了然的神色。 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清粥罢了,沈青瑶却要坚持自己熬煮,小桃笑着和自己做的也没什么差别啊,但不知为何,闻着却格外的香。 似乎那米粒的味道全都被淋漓尽致的释放了出来,再配上早上刚送来的小青菜,炒上一盘,再淋上她秘制的酱料,便是格外的香了。 第33章 世子妃什么时候能胖起来 还有一盘清炒的花蛤,也不知沈青瑶放了什么,竟然是格外的香。 这些站在一旁看的人都惊呆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星子。 小桃更是耐不住性子的问:“世子妃,您这花蛤里放了什么呀,好香啊。” 沈青瑶淡淡笑道:“金不换。” 金不换? “那是什么?” 小桃一脸茫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金不换,金不换是一种香料,用来做海鲜时,她最喜欢的一种香料。 只需要几片叶子便能将它的香味挥发到最大 小桃端着沈青瑶刚刚做好的早饭同她一起去书房,今日他倒是没有去朝会,一整晚都待在了书房。 “景舒哥哥,你快尝尝,可这是华云熬了一晚上的鸡汤呢,里面加了我特意从伯爵府带来的千年人参,十分滋补。” 还未走到那书房,便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柔柔嗓音。 案桌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叠书简,都是等着他去处理的公务,华云郡主一大早便过来了。 那鸡汤便是隔着一扇门也能闻见。 沈青瑶脚步骤然停下,小桃也愣在了原地。 男人抬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瞬间映入那华云郡主的好模样。 她生的娇美,又善解人意,出身更是高贵的很。 “如此,便谢过郡主了。” 华云闻言,脸上顿时一喜,连忙拿起勺子喂了过去,原以为他是要拒绝的,却不曾想男人张口含住了勺子,轻轻喝了一口。 “世子妃……”小桃看向沈青瑶,却发现世子妃平静的很。 “走。” 她转身便走,回头将那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盘子里的菜也没剩下,小桃惊呆了。 连忙说道:“世子妃,您别这样,会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的。” 小桃只当沈青瑶是因为看见了刚刚的一幕而生气,故而才一口气吃了这么多东西,以往她胃口那么小,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啊。 她担心的紧,包子脸又狠狠的皱了起来。 沈青瑶擦了额擦嘴,挑了秀眉:“我为何要生气?” “不过是想着他既然喝了鸡汤,便定然是吃不下其他东西了,故而不能浪费了罢。” 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华云郡主想要献殷情去便是,她不需要和别的女人争宠,郅景舒注定是她的。 “世子妃……“ 可她这么一说,小桃就更担心了。 哎,世子妃真可怜,这般讨好世子爷,可世子爷竟然喝了别的女人做的鸡汤,真是太过分了。 喝了一口鸡汤的世子爷嘴里乏味的很,觉得那鸡汤的味道甚是腻人。 可华云又喂了一口到嘴边,可就在她满怀欣喜的等着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忽然起身,一把推开了她的勺子,汤汁儿随着勺子瞬间洒落在了地上。 “景舒哥哥!” 男人快步出了书房,直奔着厢房的方向去了,华云连忙一路小跑的跟上。 进了院子里,瞧见那小丫头一身白袄裙子,着了白纱百迭裙,一身素雅,头上唯一的装饰便也是他昨儿个送的那支多宝簪了。 那小人儿晃着脚丫子,也不知小桃同她讲了什么,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来。 他急匆匆的过来,原以为会看见别的,却不成想,她心情似乎格外好的样子。 瞧他急匆匆的过来,脸上的笑容便是更加的灿烂了。 措不及防还问了句:“郡主熬得鸡汤,世子爷喝的很是喜欢呀。” 她这是在作死的边缘不停的疯狂试探着。 “想来我那清粥,定然是入不了你的胃口了,哎,可惜了。” “妹妹,你不要误会,那汤原是有你一份的,不过我瞧着景舒哥哥脸色不大好,便先端去给景舒哥哥了。” 沈青瑶脸皮子微微一抽,觉得这华云郡主是把自己当成乞丐一样来施舍了。 “你煮了粥?” 郅景舒沉声问道。 沈青瑶眨了眨眸子,说:“是啊,不过瞧你喝了鸡汤,我便自己全都吃完了。” 她一副等待表扬夸奖的样子,着实是让郅景舒心里憋了一口火气,暗暗收紧了拳头。 那玄色衣袍下的胸膛更是在微微起伏着。 他眼里出现一抹懊恼,此刻更是觉得那鸡汤恶心的厉害。 “华云郡主,你来我世子府白吃白喝,我世子府不养闲人。” “从今日起,将郡主吃食减半,不得见丝毫荤腥!” 什么?! 华云一脸震惊,她完全不明白郅景舒怎的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刚刚还很高兴的喝汤。 他倒是没错过那小丫头眼睛里的不痛快,表面上倒是笑嘻嘻的,那醋意都快要漫过这院子了。 “是啊,郡主一来咱们世子府就是鸡汤人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世子府多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呢!” 小桃也阴阳怪气儿的说着。 “可满意了?” 他凝视着那坐在木椅上的小人儿,就那么慵懒的靠在椅上晒着太阳,雪白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景舒哥哥,你……” “来人,送郡主离开。” 他着实是有些烦这个郡主,太过于聒噪,不同于沈青瑶的文静。 当然,面对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人,对方连呼吸都是错误的。 “我、我自己走!” 华云郡主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哀怨的看了一眼郅景舒,这世子府的下人们都对她指指点点的,好歹是郡主,怎的就这般自甘下贱呢? “世子妃煮的粥,可还有剩的?”他坐下来问。 小桃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奴婢马上就去盛!” 小桃兴高采烈的去了,沈青瑶张了张嘴,到了嘴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那小丫头就跑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一脸怅然。 “你身边奴婢太少,待会儿我会挑选两个,给你送过来。” “作为世子妃,也不至于太寒酸。” 他又说着,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沈青瑶那张脸。 阳光恰到好处的落在她脸上,透过柳枝儿的缝隙落下来,形成道道斑驳的光影。 “我不打喜欢热闹。” “我没有和你商量,太寒酸,我瞧着不喜欢。” 他盯着她说,过的寒酸,穿的也寒酸,绫罗绸缎太瘦,她又撑不起来。 世子爷总想着,沈青瑶什么时候能够胖起来,至少手感不会太差。 第34章 脑子进水了 小桃正端了刚盛好的粥过来,满心欢喜的等着世子爷吃下时的反应。 毕竟是世子妃亲手做的,不管怎样,世子爷应该都很喜欢的。 然而还不等她走过去,前方院子里忽然就传来一阵阵的惊叫声! “不好了,华云郡主落水了!” “快来人啊,郡主落水了!” 沈青瑶神色一变,即便是再怎么不喜欢华云郡主,可好歹也是个郡主,若是在世子府里出了事儿,郅景舒肯定是逃不了这个责任的。 二话不说起身便朝着前面跑了过去。 沈青瑶走得快,郅景舒都没能跟上她的脚步,刚过去便瞧见水里扑腾起来的大水花,这么宽敞的路,好生生的走着,又怎会无缘无故掉水里去了? 周围的奴仆们拿了竹竿子,企图让华云郡主抓着爬上来,然而也不知是她在水里被冻得僵硬了,还是想要自寻短见,她竟然不抓。 反而越发用力的挣扎了起来,沈青瑶眉心狠狠的皱了起来,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噗通一声轻响,那人已经跳下水,一把将人从池塘里捞出来了。 等人醒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身边的丫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郡主,你怎么这般想不开啊,就算是那世子妃不肯接纳你,咱整个上京的夫婿还不是等着您去挑嘛!” 伯爵夫人也来了,坐在床前哭得肝肠寸断。 沈青瑶听着这话,寻思着总觉得好像有几分不对劲儿,似乎这华云郡主落水,原来是与她有关。 想来用不着明日,这整个上京便能传出她善妒,容不得旁的女子在世子爷身边儿,更是把人逼得跳水自尽了。 如此毒妇,岂不是人人避而远之? 郅景舒也在屋子里,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干了。 他倒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瞧着那伯爵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默不作声的看着。 那伯爵夫人擦擦泪水,心疼的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说:“好闺女,何必就这般想不开了呢!” “你若今日去了,你叫为娘可怎么活啊!” “母亲……” 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华云郡主眼眶一红,险些就要哭出来了,这一屋子的哭哭啼啼着实无趣,沈青瑶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都怪你!” “你若诚心接受我们华云,她又何至于做出这等事情来!” “今日华云若出了半分岔子,我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治你的罪!” 小桃最是气愤不过了,赶忙了就说:“伯爵夫人这话可就过分了,是您自个儿赶着上来把闺女送往世子府的。” “眼瞧着我们世子妃和世子爷恩爱有加,便心中不痛快自寻短见了去,怎的还就是我家世子妃的错了?” “难不成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都是有罪的吗!” 这小丫头虽然看上去憨憨的,可这一张小嘴儿倒是格外的伶俐,沈青瑶表示很喜欢。 可那伯爵夫人二话不说就给了小桃一个巴掌,恶狠狠的说:“你算哪根葱,我和你家主子说过,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条狗在这儿乱吠了!” “哼,这就是你管束的婢子,不知尊卑,我们华云生来柔弱,若是进了这府门,往后还不止要如何被欺负!” 这伯爵夫人的泼辣是出了名的,年轻时候便无人敢招惹,如今老了,更是厉害的紧。 那爵爷更是个硬茬,两个脾气臭的人在一起,往往不是打架便是吵架,这一家子人,便是连陛下也觉得头疼无比。 “伯爵夫人说的是,我这个人心眼子小,容不得爷身边有别的女人,就算是有了,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弄走。” “若是弄不走的,弄死了便是。” 沈青瑶笑眯眯的说着:“这高门大户里关起门来,外人又如何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最爱欺负的便是性子软的人,好拿捏折磨。” “不过……” 沈青瑶顿了顿,眯着眼睛说:“伯爵夫人打我手下的人是几个意思?” “莫不是觉得伯爵府可以凌驾在国公府之上?” 不过是打了个婢子,她却扯到这里来了,这女人之间的战斗,郅景舒向来是懒得看的。 不过今日这小妮子战斗力爆棚,在伯爵夫人面前也丝毫没有惧意。 “打狗还得看主人,伯爵夫人这般瞧不起我,便是瞧不起世子爷了。” 整个上京的人瞧不起谁也不敢瞧不起郅景舒啊。 伯爵夫人脸色变了好几趟,嘴巴子颤抖着半晌也没说出几个字儿来。 倒是那华云郡主,颤颤巍巍的从床上撑着半躺坐了起来,那豆大的眼泪珠子也是说掉就掉的。 “妹妹,是我错了,您别怪我母亲,我母亲只是一时间着急。” 这一口一个妹妹喊得倒是格外亲切,咬着牙的样子有十分倔强坚强,如同那病倒的林妹妹似得,让人心生怜惜。 “是我自己想不开不想活了,和妹妹没关系扥。” “当然没关系。”她没好气的说。 华云一僵,又哽咽道:“只是华云是个女儿家,又尚未出阁,如今落水叫众人瞧见景舒哥哥抱了我。” “自古以来,女儿家的清白便是大于天的,如今我也算得上是景舒哥哥的人了。” 她哭啼啼的,原是在这后面下了套等她。 想来跳水自杀是假,让郅景舒救她起来才是真。 她说的对,女儿家的清白大于天,被人抱了,便是他的人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逻辑? 沈青瑶都给气笑了,若非要顾忌自己的形象,她当真是想一巴掌给她招呼过去清醒清醒。 瞧瞧是不是方才跳水脑门儿没关紧,以至于让水进了脑子里。 她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衣衫单薄的,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华云哀求着说:“景舒哥哥,华云也是一心倾慕与你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了。” “如今景舒哥哥若是不留我,华云便只有出家为尼的下场了。” 大梁不够开放,但凡是因过失没了清白的女子,不是浸猪笼就是出家为尼,一辈子都要常伴青灯与佛。 第35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不过是被人抱了,便要求人家娶她,着实有些滑稽无聊了。 沈青瑶淡淡道:“若是今日救郡主的,是这府中仆人,难不成郡主也要以身相许吗?” 华云咬咬牙:“自然!” “……” 她顿时一阵无语。 伯爵夫人更是厚着脸皮说道:“景舒世子,华云是在你府上出事儿的,今日你又碰了她,是定然要给我伯爵府一个交代的!” 他们现在就是吃定了郅景舒,非得要让华云进门不可。 郅景舒看着跪在地上的华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淡淡道:“既如此,华云郡主若是进了世子府的们,那便是我世子府的人了。” “自然,自然!” 伯爵夫人一听,这事情还有得聊,脸上立马出现了笑意来。 华云更是被他的动作感动的稀里糊涂的,小桃瞪着眼,一张包子脸皱的可爱的紧。 “阿瑶,着几个婢子好生伺候着郡主,如今便算得上是我府中的人了。” 沈青瑶微微有些惊愕,搞不懂他这番做法。 不过她是相信郅景舒是绝对不可能娶华云的,他对华云的厌恶可谓是深入骨髓,又怎会让她进门,想必心中定然是有了计谋的。 他这个人老谋深算,有从不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思绪等放在脸上让旁人去猜,故而这伯爵夫人只当他是被逼无奈接受了。 竟然还满心欢喜的擦着眼泪。 那涂了脂粉的脸花的不成样子也顾不着了。 连忙欣喜万分的说:“是的是的,自然是的!” “只要景舒世子您同意了,往后华云自然也就是你的人了。” “我们华云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比不得某些人,自小便是个没娘亲教养的,粗鄙不堪也就罢了,更是连大字也不识几个。” 伯爵夫人高兴上头了,捧高踩低的将沈青瑶说的分文不值,自己的女儿则是天上的仙女儿下凡。 “景舒世子娶了我们华云自是不亏的。” “只是这日子……”说到这里,她又愁了起来,这嫁到府里是做平妻的,平妻也算得上是妾了。 按嫁娶规格,定然是比不上正妻,她一方面不希望自己女儿吃亏,一方面又要随着礼仪祖制来。 “日子便等开春,暖和些再商议也不迟。” 郅景舒开了口,伯爵夫人想着也是,开春暖和,便不必穿那么反锁的嫁衣了。 看来这景舒世子对他们华云还是有几分心意的,处处都为她着想。 如此一想,她就更加的得意了。 “是是是,景舒世子想的周到。” “那我就先回府了。”她可是高兴怀里,又拉着自己女儿到一旁小声说:“华云啊,在世子府里,可千万要早些怀上世子爷的孩子。” “这样,你就能坐稳正妻嫡母的位置了,以后也不用惧怕沈青瑶那粗鄙的泼妇了!” 那声音细若蚊蚁,但沈青瑶却一字不漏的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她也不知为何如今听力这般敏锐,隔得老远便能听见动响。 “母亲……” 华云红了脸。 伯爵夫人笑呵呵的走了,临走之时还恶狠狠的剜了沈青瑶好几眼,她权当做是没有瞧见。 沈青瑶拿了干净的冷帕子给小桃擦脸,伯爵夫人下手狠,那半张脸都肿的老高了。 小桃一阵呲牙咧嘴,吸着冷气说:“世子妃,还是奴婢自己来,您别累着。” 他们是府里的奴仆,哪儿又资格让主子这般对待的。 沈青瑶去找大夫拿了消肿缓疼的药,动作轻柔的抹在她脸上。 瞧着她那肿了的半张脸说:“擦药而已,有何可累?” “世子妃……” 小桃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声音也委屈巴巴的。 “怎么了?”她放下药膏问。 “你真好!” “世子爷真是太过分了,作何要留下那华云郡主,今日伯爵夫人那般诋毁辱骂您,也不见得世子爷为您说一句话。” “您还巴心巴肠的为世子爷作羹汤清粥,真是不值得!” 她哽咽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沈青瑶无奈的摇头,对她说道:“世子爷心中自有打算,你我无需去猜。” 郅景舒可以为她去死,故而又怎会轻易去选别的女人。 “你是我的婢子,今日是瞧在世子爷的面子上,没有给你讨回个公道,等往后有机会了,我在给你讨回来,不能让你白白挨了这一巴掌。” 她着实是喜欢这张可可爱爱的包子脸,以前不觉得可爱,如今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小桃心里一热,顿时一阵热泪盈眶的。 但这府中过了两日,华云郡主倒是过的风生水起的,吃食用穿,样样都是上好的,便是连沈青瑶和院子里的吃的,都比不上华云郡主的。 不过郅景舒倒是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华云见不着郅景舒,心中的喜悦激动渐渐也就被冲散了。 这天中午也不知道是怎的,就跑来沈青瑶的院子里,特意穿了身暗红色的丝绸料子做的罗群,那褶子熨烫的十分犀利,裙门上绣着金莲,倒是有几分步步生莲的意思。 华丽大气,连头上的步摇都是嵌了红宝石的。 一身穿金戴银,瞧的人眼睛都要花了。 “好妹妹,怎的穿的这般素雅?!” 她摇曳生姿的走过来,似乎是特意让沈青瑶瞧见她这身衣裳的。 沈青瑶拉着小桃往后走,说:“我说怎的这般吵闹,原是来了只山鸡,怪不得,这花枝招展的,啧……” 别样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的扫荡着,华云脸色一僵。 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妹妹你别介意,这身衣裳我原是不想要的,但景舒哥哥说我格外适合红色,便给我做了这身衣裳。” “我想着既然是景舒哥哥喜欢,那我便日日穿着,只要他心中欢喜,要我怎样都成的。” 她满心欢喜的说着,像是在炫耀,却又十分含蓄。 “既是新衣服,想着也要给妹妹做一件的,妹妹生的这般好看,穿红色必定是比我还要美丽的。” “但景舒哥哥说,你太瘦了,即便是再好的衣裳也撑不起来,故而也就罢了。” 她嗓音柔柔的,又满脸笑意。 沈青瑶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静静的等她说完。 第36章 卖进勾栏院儿 “妹妹你瞧,我这衣裳好看吗?!” 她还特意在沈青瑶面前转了个圈,那裙摆撒的很开,逼得沈青瑶又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桃都快要气炸了,暗戳戳的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不知廉耻的人。 抢了世子爷不说,还要在世子妃面前炫耀。 若非是世子妃脾气好,否则早就给她一个教训了,就算是郡主又如何,进了世子府,那就得恭恭敬敬的做个平妻,如今没过门儿,更是连妾都算不上的。 “好看,比那孔雀还要艳丽三分呢。” 沈青瑶笑眯眯的夸奖着,然而刚夸完,院子里就涌进来一群世子府的护卫,将华云郡主团团围了起来。 华云还没弄清楚情况,便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了。 当即脸色一变,大喊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可是景舒哥哥的女人,你们这般碰我,就不怕景舒哥哥惩罚你们吗?” 沈青瑶也挑了挑眉稍,坐等着看好戏。 “世子爷有令,既然郡主进了世子府的门,那边是世子爷的人了,世子爷的人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 “如今世子爷厌倦了郡主这副容貌,以至于世子爷每日茶饭呕吐,心悸难耐,故而便要将郡主打发去勾栏院子里卖了!” 噗! 沈青瑶从未觉得这世上能有这般有趣儿的事情。 只因他一句厌倦了,便可以将堂堂郡主送去青楼那等地方给卖了,丝毫不顾及伯爵府的脸面尊严。 沈青瑶这会儿算是明白了郅景舒为何要让她穿的这般花枝招展的了,那勾栏院里的头牌不就是穿的这般么? “你说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般,华云郡主整个人都傻掉了。 护卫们可不会和她解释,只顾着把人架着就走了。 小桃总算是出了口恶气,长舒一口气:“世子爷干的真漂亮!” 沈青瑶在片刻的错愕后,又很快嘱咐身边的小桃说:“去知会一声伯爵府里的人。” 小桃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去告诉伯爵府里的人?” “想要精彩,不还得让自家人去瞧瞧么?” 她心中总是有计较的,伯爵府势力也不算小,若因此多了一个仇家,往后郅景舒在朝堂上的路会走的很艰难。 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最狡诈的便是奸人。 小桃立马下去照办了,沈青瑶长舒一口气,桃叶眉尖稍显几分忧愁。 再过两日,便是家中祖母忌日,族中一众老小都得去祠堂里上香祭拜。 那祠堂在城外,沈家原不是京城中人,沈弘毅也是靠着中了状元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地位的。 即便在朝中为官多年,骨子里也没改掉奸佞狡诈的本性,带着一股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同那丞相夫人是如出一辙的。 不多时,华云郡主便被送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勾栏院,千音阁。 这里的人可不会瞧你什么身份,但凡是来消费的,都是大爷祖宗。 像华云郡主这等娇滴滴的美人儿,自是抢手的好货。 那些寻常商贾有几个小钱儿的都爱到这里来消遣,平日里是见惯了商场的利欲熏心,也见惯了千篇一律的小家碧玉。 唯有这真正的官家千金,才是最让他们心痒难耐的。 平时对那些官家小姐们,也只能抱着瞻仰观望的姿态,顺带着在心里意淫一番,想着那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姑娘们与寻常女子的味道有何不同。 故而一听说伯爵府的郡主来了这千音阁,一夜之间,叫价的人是座无虚席。 那向来娇生惯养的华云郡主如同牲口一样被关在铁笼子里,身上仅仅着了件薄纱,屋子里噼里啪啦燃着炭火,然而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满眼无助的看着台下叫价的人,今夜华云郡主的初夜价高者得。 “一百五十金!” “二百金!” “……” 随着下面喊价的人越来越高,一双眸子看向门口的方向,依旧不见有人进来,手中的牌子踌躇几番,正当要举起来的时候,哐当一声巨响。 伯爵夫人带着一众护卫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千音阁。 一瞬间的骚动让场面变得混乱了起来,珠玉洒落在地面的声音叮咚作响。 “我是伯爵夫人,台上是我女儿华云郡主!” “你们这等刁民,竟敢如此亵渎我女儿!” “来人啊,给本夫人砸,狠狠的砸!” 那人从座位上起来,默默退到一旁,白皙的小手中握着一把扇子。 嘴角总是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巴掌大的小脸儿上绽放着华光,即便是隐藏在角落里,也是那么的惹眼。 场地乱极了,这些商人们都是给了钱来的。 如今有人要把华云郡主弄走,他们自是不愿意的,哄闹着上前,等到华云郡主被带出笼子的时候,便如同疯狗似得冲上前。 任凭护卫们将华云郡主团团围住,也免不了那些爱占便宜的手在她身上油腻的走着。 这些商人都是爱面子的,依着规矩,进场都是要戴面具的,故而这下谁也瞧不见对方身份。 “放肆!” “放肆!你们都放肆!” 伯爵夫人瞧此情况,险些就要气的晕了过去,口中除了会喊那几个放肆之外,也不会别的了。 华云郡主惊恐的尖叫着,声声刺耳。 有人摸不着,便朝着她脸上吐口水,说一些污言秽语。 “呸!” “什么官家小姐,不过就是个出来卖的,如今还装的这般冰清玉洁。” “哼,伯爵府也不过如此嘛,生个女儿,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人睡的货?” 这些商人骨子里都是粗鄙且无耻的。 反正旁人不知晓他们身份,如今天鹅肉没吃成,诋毁一番也是好的。 见此情况,沈青瑶多少有些无奈。 郅景舒向来心狠手辣,今日这番场景,也必定是他提早就安排好的。 他这人心思不容易被人琢磨看透,得须细细去磨了他的脾性才行。 护卫们打散了这群无耻商人,保护着华云郡主一路出去,没吃成天鹅肉的商人们骂骂咧咧的走了。 热闹是看完了,沈青瑶也打算离开了。 第37章 我护的,你动不了 然而一声惊叫,顿时吸引了沈青瑶的注意力。 “公子!公子小心!” 也不知道是楼上的人看戏看的过于专注还是如何,只瞧的那白花花的影子直从楼上坠落而来,眼瞧着就要砸到场子里的人了。 这里美轮美奂的场地早就被伯爵府的人破坏的七七八八了。 沈青瑶约莫是骨子里的英雄感作祟,脚尖轻点,一脚蹬在地面上,伸手,精准无误的接住了那白团子。 “幸好幸好,公子没事儿!” 楼上惊叫的两名随从连忙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颇有几分庆幸。 不过这白团子着实重了些,压的沈青瑶这小身板儿几乎要散架了。 面前平稳的落在地面上,她手一松,怀里的白团子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沈青瑶低头冷冷的瞧着。 竟然是个生的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一头乌黑的秀发上带着玉冠,白袍子胸襟前绣着暗纹。 不过瞧着,约莫和她年岁相仿。 “哎哟!” 一生痛呼,两名随从连忙下来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公子,公子你没事儿!” “你、你!” 沈青瑶尖眉一挑:“救命之恩,不必言谢。” 说完,她便大大方方的从这里离开了,那小公子瞪大了眼睛,好个过分的人,救他还要把他扔在地上。 他身上很脏吗? 作何要这般嫌弃他! “公子,多亏了那位公子救了您……” “那位……公子?” 那白团子挑了眉毛,似乎想到了什么,颇有几分戏谑的样子。 “那可不是什么公子……” 男儿家可没那么软的胸…… 刚刚不小心脚滑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半张脸正好碰到了,不过好像有些小诶? “咳。”他轻咳,脸色有些发红,道:“救命之恩,定然涌泉相报的。” 伯爵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回了府门,谁都知道华云郡主经历了什么,堂堂郡主,竟然被卖到了青楼任人叫价买卖的地步。 这种奇耻大辱,莫说是伯爵夫人了,便是连爵爷自个儿本身也无法忍受。 华云郡主还有一个哥哥,是礼部侍郎,生的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听闻这事儿后,便连夜从宫里赶了出来,瞧见整个伯爵府如丧考妣的样子,心顿时就凉了几分。 果不其然,进去的时候便瞧见自己的妹妹跟丢了魂儿似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夫在一旁说:“伯爵夫人,郡主这是受到了刺激,得了失魂症,怕是不会好了。” “即便是好了,人也疯了傻了!” 入了屋子内的礼部侍郎小爵爷华铭听闻此噩耗,当即一拳砸在了红木桌上。 纷纷而道:“好个世子府,好个沈青瑶,竟然把我妹妹逼到这等地步!” “毒妇,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毒妇!” 刚回到府里的沈青瑶措不及防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小桃连忙便为她拿了披风来搭上。 如今伯爵府当真是走了下坡路,华铭原也是有个大好前程的,却因那势利眼的伯爵夫人,想给小爵爷找个身份尊贵的媳妇。 为此是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小爵爷如今也只能做个小小的礼部侍郎罢了。 “儿啊,都怪那沈青瑶,前些日子,她打伤了自己姐姐不说,如今逼着我们华云跳水自尽也就罢了,还把她发卖到了青楼里去。” “你妹妹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你是她哥哥,你可得为她讨个公道啊!” 伯爵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爵爷听得头都大了。 “你若不把人强塞进去,她会落得这个下场?”他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怒喝:“伯爵府好歹也是有几分薄面的,何至于要把自己女儿倒贴着送上去。” “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儿自己藏着掖着也就算了,如今还想着让铭儿去找别人麻烦,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大吗?你可真是个疯妇!” 爵爷对于伯爵夫人当真是深恶痛绝的,虽然心疼女儿,可好歹也是明事理的,不同于伯爵夫人那般泼辣无理。 这不说还好,一说两人顿时就吵闹了起来。 院子外的丫鬟们听着里面的东西,约莫是将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听的人惊心动魄的。 伯爵夫人哭了一夜,第二天刚刚放亮,华铭便提着剑去了世子府。 沈青瑶这眼皮子跳的厉害,小桃给她眼皮子沾了水,贴了一小块儿生宣纸上去。 笑着说:“左跳财右跳灾,世子府左边跳,说不定是要发财了呢!” 郅景舒说要给她安排两个乖顺勤快的丫鬟,早上就送过来了,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哐当一声前堂大门儿被人踹开,华铭一刀砍了一个家丁的脖子,热血溅的院子里到处都是。 “毒妇,你给我出来!” “你还我妹妹清白!” 他似乎是想要在世子府大开杀戒,小桃听到了动静连忙出去看,随后又急匆匆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关了门。 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可千万别出去,那小爵爷发疯了,在院子里杀人呢!” 沈青瑶一手不紧不慢的敲打着妆奁,这几日养得好,身上渐渐的有些圆润了。 就连手指尖也变得粉嫩圆润了起来。 不多时,便听见了那华铭的惨叫声,只一招他便被人制服在地上,绣着鎏金祥云纹样的长靴狠狠踩在他胸膛上。 郅景舒手中长剑直逼他的喉咙,以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他。 “小爵爷好本事,如今是敢到我世子府来杀人了。” “郅景舒,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今日定要杀了你那屋内毒妇,她害得我妹妹跳水自杀,如今还被公然拍卖,闹得满城皆知,即便是闹到圣上那里去,也定然会给她治罪的!” 华铭当真是一股脑血气上涌,然他一个文弱秀气的书生,没习过多少武,在郅景舒面前,羸弱不堪,动动手指头便也就捏死了。 又拿什么去杀人? “人是我卖的,水是她自个儿跳的,但阿瑶……” 他顿了顿,眼神睥睨,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护的,你动不了!” 第38章 简直欺人太甚 q那一抹修长的身影,一手执剑,眉宇间多见戾气深重。 丫鬟们给她梳妆完毕,今日做了个浅紫色上杉,腰间搭了浅绿合围,青灰色褶裙刚好及地。 沈青瑶很瘦,别的衣服撑不起来,唯有这薄衫面料的衣服更好贴合她的身材,显得又瘦又高。 那黑色大氅边缘上的狐狸毛领更是衬的她气色格外的好。 “爷。” 只见她轻唤了声,郅景舒松了脚,手中长剑扔在一旁,那被华铭砍断的胳膊已经待下去了,地上还留了些血渍。 他站在沈青瑶面前,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那抹血迹。 “吵醒了?” 他单手负在身后,一身锦衣华服,随随便便的装饰,便能衬托他那一股子的矜贵气儿。 沈青瑶摇了摇头,笑道:“早醒了,听闻小爵爷来了,便过来瞧瞧。” 华铭得了自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青瑶冲过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只见他双眼发红,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吃她身上的肉才解恨。 “沈青瑶,你这毒妇,你害得我妹妹好惨好惨!” 沈青瑶其实对于这位小爵爷是没什么印象的,不过他一口一个毒妇的喊着,着实有些不大好听,但她如今的确是坐实了毒妇这个称谓。 堂堂郡主被她逼得跳水自杀,试问整个上京,除了她还能有谁做得出来? “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个蛮横无理的人,绑了抬出去便是。” 这日天冷,虽说是出了太阳,可是越发的干燥起来,连着她嘴唇也起了皮。 “小爵爷,令妹在我新婚不到一个月便如此着急上门做妾,我原也是为了她着想的,做妾有失身份,不曾想她竟然跳河自杀了。” “后又用世子爷下河救她摸了她身子作为要挟强留在世子府,世子爷无奈,故而让她留了下来。” “但伯爵夫人自己也说过,留下来了便是世子爷的人,世子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郡主甘愿抛弃尊贵身份来此,怎的就不能让世子爷自己打发了呢!” 沈青瑶脸上笑意不减,郅景舒瞄着那口齿伶俐的小丫头,冻得一张小脸儿泛青,但那一身狐狸毛却衬的她十分灵动。 他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她如今这个模样便是最为勾人的…… 但又想到了什么,默默的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小爵爷。 小爵爷也是脑门儿子发热,冲着沈青瑶大喊大叫的:“你胡说一通,我妹妹自小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怎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你分明就是在信口雌黄!” 沈青瑶被指责的多了,也就懒得搭理了。 转而眼眶一红,朝他柔柔行了一礼。 “小爵爷,千千万万都是我的错,令妹若是不幸身故,我定然上门烧香,好生祭奠一番,一次赔罪。” 小桃:“……” 大清早的咒人死,也就只有世子妃才能做得出来了。 偏生还是这般柔弱模样,那纤瘦薄弱的身子骨似乎风雪都能将之摧毁了。 小爵爷先是一愣,想着自己也没作甚,怎的就让这位世子妃这般委屈可怜的哭了起来。 他一时心慌,也没顾得上听她说的什么。 “小爵爷,令妹可还活着?” 那容貌冠绝天下的男人不咸不淡的问着。 小爵爷呆愣愣的点了点头:“活着……” “真是不幸……如此命长。” 小桃惊呆了,世子爷怎么……怎么忽然变得和世子妃一样了? 难不成这两个人在一起待得久了,会连说话的风格也变得一样了? “小桃,着人挑些府中上好的补品,就有劳小爵爷亲自带回了。” 他倒是刻意咬重了‘上好’二字,小桃也傻了,世子爷这是对伯爵府有多么的深恶痛绝啊,以至于对于华云郡主都是这般态度。 就连小爵爷也是说打就打,如今小爵爷好歹也是礼部小侍郎,是个有官职的,在陛下面前,也能说上一两句话的。 “郅景舒,你放肆!” 小爵爷这会儿是回神了,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诅咒自己的亲妹妹去死呢。 小桃当真是挑了‘上好’的补品拿过来,毕恭毕敬的说:“小爵爷,这是世子爷送给华云郡主的补品,您一并带回去!” 那些所谓的补品,不过是些平日里用的剩下来的边角料罢了,郅景舒这明摆着就是在羞辱和讽刺伯爵府。 小爵爷哪里受得了这等奇耻大辱,当即一巴掌拍飞了小桃手中的东西。 愤愤的瞪着郅景舒和沈青瑶说:“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郅景舒,你且给我等着,明日朝会上,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去参你一本!” “好。”郅景舒不急不缓的应了声,小爵爷又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沈青瑶,威胁道:“沈青瑶,你且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华铭自小便疼爱这个妹妹,觉得自己妹妹应当是这天底下最为善良温柔又有才情的女子了。 故而觉得她嫁给郅景舒,那都是郅景舒高攀了的。 晚膳丰盛的很,有熏得金黄铮亮的腊肉,泛着油光,切成的薄片几乎可以透过烛光,就那么蘸着爽口的酱料,沈青瑶一连吃了好几块儿。 郅景舒在一旁看着公文,眉头紧锁。 晚上是在书房吃的,他吃得快,早早地就吃完了,剩下沈青瑶一个人在桌上吃着。 郅景舒是何等神武人儿,烛光下,那张惊艳四座的脸明明灭灭,宽窄的眉峰沉淀着戾气,世子爷瞄了一眼那坐在饭桌旁狼吞虎咽的小丫头。 手中公文不自觉放下,那薄薄的粉色唇瓣沾上了油光,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世子爷心里寻思着,莫不是太久没有吃肉,以至于现在这吃相这般难看。 “腊肉太咸,莫要吃多了。” 她正吞着,一口肉卡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憋红了一张小脸儿无辜的看着他。 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吃的太多,哽在了喉咙里的肉让她发不出声,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那旁的男人。 第39章 藏得还真是够深 她今日穿的素雅薄衫,多宝簪灵动的颤动着。 “噎着了?” 他递了杯水过去,沈青瑶连忙喝下,混着肉一块儿进了肚子里,脸色才稍稍好点。 她望着那一盘子肉,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渴望。 小手指对了对说:“这腊肉熏的十分入味,便没忍住多吃了些。” “还剩了点,你吃!” 她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儿递到世子爷嘴边,郅景舒眼眸往下一瞧,那肉油腻腻的,他着实不大喜欢。 那狭长的凤眸里是女孩子那素雅纯净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便低下头一口含住了那肉,却不小心将那圆润的手指头也一并给含了进去。 口腔里的温度和湿濡瞬间让她身子一颤,一股奇异的酥麻从尾椎骨直达头顶,仿佛就连头发丝儿也沾上了几分电流。 沈青瑶头能感觉到他那被唾液包裹着的长舌在微微蠕动着,脸色在瞬间爆红,继而慌忙的缩回自己的手。 正企图用一声轻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小失误时,后脑勺在瞬间被大掌固定,那携带着腊肉响起的唇不给她丝毫机会便全部封住。 沈青瑶瞪大了莫谁吃,瞧着面前这张忽然放大的俊脸,心里想着,世子爷果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绝色,这世间莫说是男子了,便是女子也比不过他这容貌的三分之一。 口腔里的肉还未完全吃进去,舌尖将那肉推进了她的口腔,世子爷的手握着纤细白皙的脖颈。 沈青瑶喉咙一滑,便将那块儿肉给吞了下去。 郅景舒唇角不经意扬起一抹浅淡的轻笑,又转瞬即逝。 他松了手,居高临下的瞧着那小人儿满脸通红的样子,眸子里藏着几分戏谑。 “好吃么?” 世子爷嗓音低沉,尾音更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勾引。 沈青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酥了,整个人坐在椅子上都快要化成一滩水了,浑身软的没有力气。 “好……好吃……” 回答完毕才发觉这人不知问的是口中腊肉好吃,还是……别的好吃。 她下意识的想要咬自己的舌头,怎的就回答的这么快。 “好吃便多吃些,但小心上火。” 他伸手用大拇指揩了一下自己的唇,上面有从她唇上沾过去的油。 这动作算不上故意,但却叫她看了一颗心砰砰乱跳,停都停不下来,如今再瞧着那一盘腊肉,还有什么心思吃。 她咽了口唾沫星子,结结巴巴好半晌才问:“那、那你还吃么?” 她原是不想紧张的,想着自己都是第二次活着的人了,脸皮子不至于有那么薄的,但这个人的眼神像是藏着火,烧的人身上到处都热的很。 “吃什么?” 郅景舒紧盯着她问,目光不经意扫到她的唇,沈青瑶注意到他的目光。 连忙说:“没什么,我吃饱了,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儿,爷您就自个儿忙着。” 她赶忙逃似得跑了出去,不开门还好,这一开门,才发现门口竟然堵了一众丫鬟奴仆们,贴着门缝偷看里面的情况。 她顿时就恼了,抓紧了大声呵斥:“都是闲的么,不去做事堵在这里作甚?!” “快散了快散了!” 小桃挥着手让众人都散了去,沈青瑶连忙扇了扇自己的脸散散热。 小桃跟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是怎么收也收不住。 大梁的诏狱向来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诏狱常年阴冷潮湿,大多数被关进去的人都挺不过里面的酷刑便死了。 “世子爷,您请。” 狱长恭恭敬敬的在前边儿领路,黑色的登云靴踩进了混着污水和老鼠尸体的浅水坑,眉峰顿时皱起。 “那日从千音阁抓的人就关在前边儿,已经严刑拷打了,但死活不肯招幕后之人是谁。” 太子贩卖私盐一案牵涉甚广,如今楚子瑜虽然丢了太子之位,但背后的党羽依旧活跃着,大多是朝堂上的重臣。 天子下了死令,务必要严查。 千音阁原本就是个勾栏院儿,藏污纳垢的,什么勾当都干。 走到牢房前,两个被打的衣衫褴褛的少年浑身是血的挂在梁上,他捂着鼻子,多少有些厌恶这股血腥气。 手下的人泼了盆冰水,人也被放下来了,再怎么昏迷不醒,这一盆冰水下去,也该醒了。 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少年的胸膛上,郅景舒阴沉沉的盯着地上的少年。 问:“西岐人,来我大梁作甚?还如此小心翼翼,躲进了千音阁。” 他脚下力道不小,踩的那少年口中不停的吐着鲜血。 “大梁奸贼,我呸!” “你就是大梁帝的走狗,还以此为荣!” 郅景舒是大梁帝的左膀右臂,在敌国看来,他就是大梁帝的走狗,大梁帝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倒是不介意别人对他的称谓,只是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夜深寒重,诏狱里更是格外的冷,若非有火炉子燃着,这里面的人怕是早就被冻死了。 清醒过来的少年恶狠狠的盯着郅景舒,眼神里装了刀子似得凌厉。 郅景舒一脚踢在少年肚子上,将人踢到了墙上,又重重的砸了下来。 他蹲下来,掐着少年的脖子,将他从地上举了起来,眉宇之间多的是清冷戾气,在他手里过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你以为你们的主子逃了,留下你们两个没有用的,我就没有办法了?” “我能知道你们躲在千音阁,就必定能再次找到他。” 他眼里染上了一层血腥,烛火大亮,照亮了他半张脸。 然,身后忽然多了一道破空之声,虽小,却未能逃过他的耳朵,耳廓微动,残影掠过,身后的狱长手中捏了一把剪刀。 正欲刺向他的后背,却被猛地捏住了手腕,力道反转,刀子瞬间刺进了狱长的喉咙里。 噗呲一声轻响,温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染得那眼里的戾气更重了。 “你……” 那狱长嘴巴里咕噜噜的冒着血泡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断了气息。 “藏得还真是够深。” 他从那狱长脸上扯出一张假面来,那假面下,赫然是个陌生的年轻面孔。 第40章 世子爷受伤了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立马便往里面跑,然而早就埋伏在高墙外的弩箭手扣动弩机,几声密密麻麻的轻响,那些狱卒们在瞬间鲜血飞溅,倒地不起。 郅景舒眼疾手快的提起面前男人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片刻便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这阴暗且狭窄的空间里。 无数黑衣人朝着他奔了过来,他丢了手中死透的男人,眉心温度骤冷。 那双修长拥有力量的手掌瞬间拔出插在尸体上的箭矢,化作武器。 在黑衣人奔来的瞬间刺向对方喉咙,鲜血四溅,杀戮在黑夜中绽放。 上京已经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为首的黑衣人眼神狠厉,盯着人群中的郅景舒狠声道:“杀了他,大梁帝便少了一条忠心的走狗!”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招式不同于大梁王朝,所用箭驽也不是大梁所拥有的。 黑色大氅张开,暗金色的花纹犹如在夜里绽放的花朵,他的招式又狠又准,往往都是一击毙命。 沈青瑶眼皮子跳的厉害,可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小桃给她揉着脖颈。 嘟囔道:“世子妃还不睡,非得要等到世子爷回来吗?” 都快子时了,世子爷还不见踪迹。 如今这外面又下着大雪,等到明日一早肯定是停了厚厚的雪。 这里的雪捧在掌心里,瞬间便如同针扎般的疼,过会儿手便是又红又肿。 大梁的冬天冷的厉害,年年都有冻死的平民,唯有富贵人家才能日日烧着白碳取暖。 屋子里的炭火添了好几遭,沈青瑶撑着自己的腮帮子一直等,眼睛透过门外的方向,似乎能看到那人向自己走来的影子。 她总能想到前世种种,然后便是一阵阵的失神,以至于小桃说的什么也听不进去。 “世子妃?” 小桃试探性的喊了两声,沈青瑶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对小桃说:“太晚了,你不必在这里陪着我,先回去歇着!” “可是……” 小桃有些不放心,世子妃这般惦念着,也不知世子爷何时才回来,明明两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但就是不大热络。 若再这样下去,国公爷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 小桃总是操心着这些事情,然而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罢了。 “你不必担心,屋子里有炭火,不会很冷。” “那好!” 小桃下去了,留了沈青瑶一个人在屋子里。 腿上放着精致的汤婆子,旁边还有炭盆,此刻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偶尔也会有迸溅出来的火花。 她清醒的厉害,耳朵里传来微弱的声响,沈青瑶便立马起身丢了手中的汤婆子,朝着门外的方向跑过去。 然而还没跑到门口,便被一人重重的砸了过来,险些将她砸在了地上。 “爷?” 沈青瑶惊呼了声,鼻子里是浓烈的血腥味,她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黑色的大氅外面挂了一层厚厚的雪,沈青瑶托着他的身子将他扶着进了屋里。 尔后关上了门,脱掉了他外面的大氅,才发现穿在里面的袍子多处都被割破了。 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身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担心了?”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映着她此刻紧张的样子。 沈青瑶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只是将他扶在椅子上躺下,他喘着粗气,右边的肩膀上还有一支断裂的箭矢。 “我去叫大夫。” 沈青瑶说着便要往外面走,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要去。” 他嗓音嘶哑的厉害,沈青瑶倒了一杯温水让他喝下,他手冷的厉害,长长的睫毛上沉淀着一层厚厚的霜花。 屋子里还有些热水,她沾在手上,细细的洗去他脸上的血。 “可你受伤了,要是不请大夫,你会更严重的。” 已经深夜了,这会儿去请大夫很冷,外面那么大的雪,他不希望沈青瑶去。 他受伤的事情更是不能被传出去,他低估了那些刺客,牢房里的两人也被救走了,诏狱里的人更是死得干干净净。 他们有备而来,知道他今天会连夜审问那两个人,故而一早便埋伏在了外面。 所以这件事情多少和监狱里面的人脱不了干系,诏狱隶属于刑部,他向来行事隐秘,又怎会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人知晓了行踪? 若非有人一直盯着他,便是这府中出了内鬼。 他这番深夜回来,躲在黑暗中的人定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那人藏在何处,会不会对沈青瑶产生危险。 他向来思虑周全,各个方面都要考虑。 在他眼里,沈青瑶始终都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偶尔杀人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沈青瑶脱了他身上的脏衣服,看到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那一只险些刺进了他骨头的箭矢。 她心口在微跳着,掌心是密密匝匝的薄汗。 “拔了。” 他轻声说,语气轻柔,像是在安抚。 沈青瑶望着他,那箭矢破开了皮肉,这会儿还在流血。 “阿瑶,不要害怕,只是小伤罢了。” 他到底还是担心她会害怕,咬着牙准备自己将它拔出来。 一双小手紧紧的握住了箭矢,那张尚且稚嫩的脸蛋上带着几分紧张。 “你别怕疼,我会很轻的。” 她以前倒是处理过这类的伤口,也是在楚子渝受伤的时候,渐渐的便也有了经验。 只是现在不同,她现在面对的是郅景舒,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她,护着她的男人。 他不愿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自己也一样。 郅景舒倒是笑了,对她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虽然是不怕疼的。” 说完,伴随着噗嗤一声轻响,刺入肩膀的箭矢已经被拔了出来。 沈青瑶拿了黄酒来,倒上去消毒。 但这箭尖上是有毒的,周围的肉已经变黑了。 “阿瑶,帮我。” 郅景舒只是看着她,一双眸子像是沉入了星河般璀璨。 沈青瑶忽然心头狂跳,他的眼神太过于灼热炽烈,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微微敞开的衣衫露出里面光洁的胸膛,沈青瑶小心翼翼地剥开,尖锐的刀子放在烛火上炙烤。 第41章 当真是个狠角色 她的动作很熟练,像是以前也为别人这般操作过。 郅景舒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能从她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而是不敢去面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露出破绽。 “以前在相府的时候,言卿总是会受伤,我便用这种法子给他处理。” 她佯装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是为了打消郅景舒心中的疑虑。 她掌心里握着刀子,上前在他面前微微俯身,用刀子一点一点的将四周的烂肉刮出来。 他当真是个狠角色,即便是用刀子刮肉他也一声不吭。 只是脸色白的厉害,额头上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手臂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沈青瑶看的多少都有些心疼,她看着都是触目惊心的,更何况他又是这般强忍着疼痛。 没有麻沸散,便只能这般忍着。 不知为何,看着被刮出来的烂肉,她心中忽然酸涩的厉害,翻涌的情绪怎么止也止不住。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臂膀上,灼热滚烫。 郅景舒心口一紧,望向那认真为他刮肉的小丫头,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便握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嗓音嘶哑的说:“别弄了,我自己来。” 他心疼沈青瑶多过于自己,便是剜心的疼痛,在她流泪的瞬间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剩下的只有她那灼热的眼泪,以及紧张的模样。 “你这般疼,却又不叫大夫,我技术不佳,唯恐伤了你。” 沈青瑶摇了摇头,咬着唇,忍着一点点的哭腔说着。 那软软糯糯的哭腔当真是要软进男人的心坎里了! “无妨,你若不害怕便尽管下手。” 沈青瑶摇了摇头,她自然不是害怕,只是看到他身上这般伤口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刮着,发黑的烂肉很快就被刮了下来。 夜深人静,对窗共剪,落下的只有层层叠影。 也不知何时,等到他肩膀上的烂肉被全部刮的干净时,沈青瑶才长舒一口气。 用黄酒再次消毒,柔软的绷带细细的将伤口缠好,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便完成了。 “世子爷因何故受了伤?”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因为前世的剧情里并没有这件事情的发生。 “因为废太子。” 他盯着沈青瑶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说。 沈青瑶指尖轻轻颤的颤,每当郅景舒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总有一股恨意,恨不得将那人立马扒皮抽筋了才好。 “他如今没权没势,又如何能伤得了你?” 沈青瑶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慢悠悠的问着。 但这话落进了郅景舒到耳朵里便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他沉了眉心,揉了揉额头,似乎颇为苦恼的样子。 随手抓住了她的腰肢,将其扣住。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高一个矮,那腰肢抵在他的胸膛,柔软细腻。 沈青瑶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你为何不唤我名字?” “阿瑶以前管我唤景舒哥哥的。”他累得厉害,眼皮子底下一片乌青,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形成一道道扇形的剪影。 沈青瑶微微一愣,以往年少时,她的确喜欢这么叫她。 可如今多少有些不同了,她两世为人,心态也多少发生了些变化的。 眼前郅景舒虽比自己年龄大上一些,但心理上的年龄却和他差不多。 “华云郡主也这般唤你,我若同她一样,心里会很不舒服。” 沈青瑶淡淡地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低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那张冠绝天下的脸带着几分倦怠和疲劳,沈青瑶低头愣愣的看着。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郅景舒躺着上去,动作轻缓的给他盖上被子。 随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的警惕心向来强,能在她面前这般毫无顾忌的睡着,也定然是十分心安才会如此。 一大早,相府的马车便在门外候着了。 他还未醒,小桃轻手轻脚的进来,瞧见摆放在屋子里的脏衣服沾染了血迹,并未出声,而是拿了下去进行销毁。 世子爷受伤是常事,他们这府里的人早就司空见惯了,对此也并不会声张。 “让世子爷睡着,莫要让外人打扰。” “我今日要去祭祖,可能会晚些回来,你找些手脚勤快麻利的丫头过来好生照料着。” 等到祭祖回来,估摸着都是下午傍晚。 小桃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的,郅景舒送的其他两个丫鬟沈青瑶并不想带着。 带太多人反而繁琐,小桃一个便够了。 “世子妃尽管安排便是,小桃立马下去。” 她应了声,连忙下去准备了。 大氅和汤婆子是必不可少的,他们要做马车去码头,再上船经过河域,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沈家祠堂。 “可真是够让人等的,一个庶女,居然让嫡女在外边这边候着,不像话。” 沈文荷还没从上次的教训中回过神来,瞧见姐弟二人出来,便是一阵冷嘲热讽。 随后又说:“真的不见世子爷与你同行,你们不是自诩伉俪情深吗?” 沈文荷嘴角一勾,那张精致的脸上仅是刻薄尖酸。 沈思玉拉了拉她的手,柔柔说:“你莫要这么说话,她是你妹妹。” 沈文荷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自小生下来便没有娘的东西,也有资格与我们一道称为姐妹?” 她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膝盖也是一样。 小桃扶着她准备上去,才发现她的马车在最后面,简陋寒酸,更是连雕花都没有,除了马夫和一匹马便什么也没有了。 小桃包子脸一皱,连忙冲着府里喊道:“快给世子妃备一辆上好的马车,要上好的!”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目光循着沈文荷狠狠瞪了回去。 沈文荷老脸一红,正欲上前教训这个丫头,又想到了什么,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哼,她也就只能痛快这么一会儿了,往后有的她好日子瞧。 第42章 人美技术好 姐弟二人坐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便往着码头去了。 船是沈家的,码头是郅景舒的,他们自然是认得沈青瑶的,恭恭敬敬的迎上了船。 这船大的足以同时容纳上百人之多,厢房回廊,窗轩雕花,无一不精致文雅。 芳香幽兰临窗而立,更显幽静舒适,都各自选的房间住下,沈弘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将所有人招了过来。 坐在主位上,一旁是家中主母,俨然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 这种祭祖活动,妾室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唯有明媒正娶的正妻,才能随着家中主君一道前往。 正妻是明媒正娶,姬妾则是通过各种手段买卖而来,和主家是有卖身公文的。 “想来现在也只有祭祖时,才能将这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 沈弘毅喝了杯茶淡淡的说。 “阿瑶也已经出嫁,言卿住在世子府多有不适,改明儿变回来住,相府并不是养不起你这个闲人,何苦叫人看了笑话去。” 他这话说的严厉无比,沈言卿向来被欺负惯了,想着自己住在那边也的确不合适,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还有阿瑶,在码头是景舒世子的,来来往往的商船不在少数,偶尔也会混着一些别国细作。” “如今相府正闲,回头你便找景舒世子好生说道说道,将码头的经营权让给为父。” 沈弘毅暗戳戳的想着,若是得了这码头的经营权,相府的开支必定又会宽裕许多。 国公府世代都居住在上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贵族,郅景舒更是从小到大含着金汤匙的人。 他瞧着沈青瑶的性子是他几个女儿中最好拿捏的,这小小的要求自然也不在话下。 沈青瑶心思暗沉,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码头规模巨大,是上京里最大的码头没有之一,他如今是瞧着自己嫁进了世子府,便想要从自己身上榨油。 “不可。” 沈弘毅话音刚落,沈青瑶便拒绝了。 沈思玉和沈文荷同时看向她,就连沈林氏也望向了她。 用力一把拍在桌面上,对她呵斥道:“你父亲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可曾想过你父亲会寒心?” 沈林氏要是个会说漂亮话的,又说:“景舒世子向来公务繁忙,陛下又总是频繁召见他。” “在码头上的事情,他若过多操心,必定分神。” “若是不小心做错了事情,遭到陛下责罚,莫说景舒世子了,便是连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 她自以为自己这番话定能得到沈青瑶的体谅,脸上神情也越发得意。 再怎么样,沈青瑶都是在相府长大的,哪有那么容易和相府脱离干系。 更何况还有一个沈言卿在,她就更别想了。 如今相府是想了法子能从她身上抠一点是一点,沈林氏又是个爱财,定然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有劳母亲关心,郅景舒的确事物繁忙,不过国公府婆母尚且还能主事,故而便不劳烦母亲父亲了。” 沈青瑶笑意盎然地说着,更是不着痕迹的拒绝。 此话一出,沈弘毅晚上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帮着你自家里多一份收入,况且这经营所得到的利益,景舒世子便可得到三分之二,这又有何不可的?” “你如今是世子府里的女主人,难不成连这点话语权都没有?” 这话说的多少都有些讽刺了,沈文荷更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父亲,沈青瑶不过一个白眼狼罢了,这刚嫁出去没多久,便想着如何和我们撇清关系,真是浪费了您悉心教导她这么多年。” “居然养出这么个东西,我呸!” 沈文荷那张嘴巴是开过光的,说什么臭什么。 “二姐姐说的是,我自小是没有娘亲养的,比不得二姐姐有个人美技术好的姨娘。” “这连带着二姐姐你也从姨娘那学了不少好功夫。” 沈青瑶不动声色地说着,将沈文荷明里暗里嘲讽了一番。 她姨娘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女人,所学的技术不过是用在男人身上的罢了。 “对了,我婆母前些日子告诉,言卿不必参加科考,也不劳父亲费心,等过些日子,东篱书院会再次招生。” “言卿会去参加试考,若是考过了,便算得上是东篱书院的一名学生了。” 东篱书院在大梁王朝的威信举重若轻,朝廷里每年都会从东篱书院挑选资质上佳的学生,直接培养成为朝廷命官。 但东篱书院向来条件苛刻,想要进去又谈何容易 沈文荷在东篱书院已经快有一年了,从而接触的都是些学富五车的旷世奇才。 又如何瞧得上沈言卿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况且,他若真的进去了,让旁人晓得她有一个庶子弟弟,定然会大肆嘲笑她。 “你可真会说笑,东篱书院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沈言卿也望着她,一颗心砰砰直跳,若是能进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即便是进不去,能够参加一次试看也能弥补遗憾了。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瞧自己,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 沈文荷嘲讽的说着。 沈言卿一直低着头,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显得卑微而又懦弱。 沈青瑶握住他的手,似乎是在给他安慰和力量。 说:“进不进的去也不是二姐姐你说了算的,等到了试考那日,自然会知晓。” 她对沈言卿从来就很相信,他有这个才华,也有这个本事。 “父亲,母亲,女儿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她倒是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拉着沈言卿的手便往里面走。 约莫一个时辰后便能到达沈家祠堂,这期间倒是可以好生休息休息。 “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沈言卿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走。 “当然,我从不曾骗你。” “言卿,快快变得强大起来,这样你才能好好保护自己。” 沈青瑶对他说着,她害怕前世发生的事情会再次上演在他身上。 那被饿狼撕碎的躯体,只剩下残渣,鲜血淌了一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嘶吼,如同梦魇一样日日夜夜缠着她。 第43章 什么仇什么怨 “姐姐在担心什么?”沈言卿看着她的脸问道。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了用手轻轻整理他的衣服。 说:“好好温习你所学的知识,有朝一日,你会变得强大,便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她仅存的温柔也只是在郅景舒和沈言卿面前出现罢了,旁人总是觉得她像是一团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雾。 沈言卿看不懂她眼里的光,但少年很听话,姐姐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姐姐要他刻苦学习,他便定然不会辜负了她。 “好,言卿知道了,言卿一定会变得强大的。” 少年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沈青瑶心中多少有了点儿欣慰的感觉。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今日的这一番话,会在将来给他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曾经那个柔弱怯懦的少年,有朝一日会沦为人人惧怕的存在。 少年有一身傲骨,清瘦却不卑微,只是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眼神里处处透着小心谨慎。 在这达官显贵的家族里,唯有比别人低调,才不会引起注意和妒忌。 小桃铺好了床,走多她面前柔声说:“世子妃,这里离宗祠还有一段距离,您先躺会儿。” 但沈青瑶只是呆呆冷冷的站在窗前,看着波澜涟漪层层浮动的河面,又看向自己的手。 那日在街上遭受刺杀,那神奇的一幕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时间在瞬间停止,偌大的空间几乎只有她一人能动,这未免也太过于惊骇世俗了些。 前些日子被华云的事情纠缠的没空去想,这会儿思绪放空才想起这档子事情来,若非亲身经历,她恐怕都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 “世子妃在想什么?” 小桃走过来,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收看,便忍不住好奇的问。 “小桃,这世上有没有一种力量,可以让时间停止?” 小桃愣了片刻,还以为世子妃是站在这里吹风,吹得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呢。 “世子妃想什么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力量,若是有的话,也会被当成妖怪的。”小桃认真的说着。 但沈青瑶的眉心却皱的越发的紧了。 自她重生后,便觉得有些事情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前世一些发生过的事情也产生了些许变数。 就连自己的听力,也变得比常人还要敏锐几分。 那日的箭分明就要射中郅景舒了,却在瞬间停了下来,难不成,这种力量要在十分危险的情况下才能被触发吗? 沈青瑶忍不住想着。 昨日夜里照顾了郅景舒一晚上,她的确也没怎么睡好,沈青瑶想不通这些事情,索性也就懒得去想了。 小桃刮了沉香粉放在香炉里,点上之后便能凝神静气,可以缓解她目前的焦躁。 今日太阳不错,推开了木窗,坐在离风口远点儿的位置,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一旁的火炉子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腿上放在精致的汤婆子,小桃趴在一旁,捏了一块儿点心,时不时的看向沈青瑶。 忽然便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样子,明明她们世子妃这么美好,为什么外边儿的人都总想着要诋毁她呢? 如此明珠,若相府能好生对待,只怕是不会比那相府大小姐差。 不过想来也是,相府不这般,怎的又能让世子爷心疼呢。 沉香幽幽钻进她的鼻腔里,也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两人就都睡着了。 这会儿船已经驶离了上京,缓缓朝沈家宗祠的方向靠了过去,离上京越远,周围的商船就会越少。 忽然间,船身猛地发生一阵碰撞,躺在贵妃椅上小憩的沈青瑶瞬间睁开了眸子。 小桃也缓缓醒来,连忙喊道:“这是怎么了?” “着火了,着火了!” “大家快走,这里着火了,快跑!”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船身又是一阵距离的晃动,小桃没站稳,险些就摔倒在地上了。 沈青瑶也缓缓起身看向外面,从门外可以依稀看到外面冲天的火光,火舌在瞬间拔地而起,蹿起几米的高度来。 小桃脸色一变,连忙抓着沈青瑶的手就要往外面逃。 “这好端端的,怎的就起火了?” 她带着沈青瑶去拉门,却发现怎么拉都拉不开。 “怎么回事?” 她不信邪,用双手去使劲儿的拉,还是不曾拉开。 沈青瑶皱了皱眉,对她说:“不用白费力气了,门已经被锁死了。” 她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头,看来这火可不是凭空而起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听力那般敏锐,却未能发现动响。 那便只能说明,屋子里的香被人动了手脚,让她陷入沉睡之中,外面的人才好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锁门,让她逃不出去。 一旦死了,他们便又得是借口和理由。 世子妃外传祭祖,却遭遇火灾,不幸罹难,这种手段早就屡见不鲜了。 聪明的人都喜欢心照不宣,彼此隐藏。 “那怎么办?”小桃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自责的说:“都怪奴婢睡得太沉了,竟然没发现门被人锁了!” “不怪你,要怪只怪那些人太过于着急想要杀我。” “世子妃指的是……” 小桃瞳孔一缩,世子妃该不会说的是相爷一家? 好歹都是一家人,怎的就这般心狠手辣,残害自己的血亲呢? 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浓烟已经从四周的缝隙里窜进来了,这里是河道,周遭没有商队,前面的人顾着逃生,自然不会管她们的。 沈青瑶打湿了毛巾捂住自己和小桃的口鼻,就连窗户也被人封死了。 她忽然一脚踹在了窗户上,第一次没有踹开,小桃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世子妃这是…… 世子妃,咱们是大家闺秀,这样也太不稳呀了。 但逃命要紧,此刻谁还顾得上文雅不文雅的。 火已经烧到这边来了,眼看着周遭都要被一片火舌吞没,浓烟熏得小桃眼泪只掉,不停的咳嗽着。 就算火不烧进来,她们也会被这里的浓烟窒息呛死。 第44章 死里逃生 再次一脚,终于踹开了那紧闭的窗户。 呼呼的冷风灌进来,吹散了里面不少的浓烟,小桃拼命的咳嗽着,再不呼吸新鲜空气,她就要死了。 “跳下去。” 她抓着小桃的手,摁在窗户旁。 小桃惊恐的摇了摇头说:“世子妃,奴婢不会水啊!!” 况且这大冬天的,没被烧死,也要被冻死在这里面了。 “你不拼死一搏,怎知自己会不会活下来,不会水可以学,命没了,便再也没有下一次看风景的机会了。” 小桃虽然不明白逃命和看风景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总觉得世子妃好像说的都是对的。 于是毫不犹豫,终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沈青瑶紧跟而上,咕隆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而另外一旁已经坐到了小船上逃生的沈文荷和沈思玉,自然是紧密观察着沈青瑶这边的动静。 瞧的她们跳下了水,顿时气的跺脚。 “哼,这样都能让她给逃了,真是命大!” 沈思玉眉头紧锁,抓着沈文荷的手,说:“二妹妹,咱们这样做真的好么?” “她好歹是世子妃,若景舒世子查起来……” “长姐莫怕,景舒世子找不到证据的。”沈文荷恶毒的眯了眯眼睛。 对她说:“眼下要紧的是不能让她们逃出去了,否则定然会在景舒世子面前告我们一状。” “陛下如今本就瞧咱们相府不顺眼,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的。” “二妹妹要做什么?”沈思玉担忧的望着她,似乎生怕她会惹上事情一般。 实则心里早就高兴不已了,能有个替死鬼挡在自己面前,自然是极好的。 沈文荷从小便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如今只要对沈文荷施以恩惠,她便会对自己格外的感恩戴德。 “放心,妹妹自有计划。” 沈文荷一点儿都不着急,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且不说这河水冷冽的很,她能不能游上去都是个问题,又更何况她还有第二手计划在等着沈青瑶呢。 “对了,那沈言卿……” “他可不能死,他是证人……”沈文荷意味深长的说着,一双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她冷哼一声,转头便照着里面走进去了。 她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再去处理沈青瑶的事情。 但这会儿远离上京,郅景舒是断然不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的。 即便他派了人在暗中跟着保护,沈文荷也会想办法把人给拦截下来,况且,天高皇帝远,他郅景舒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但沈思玉是见识过郅景舒的厉害的,不过沈文荷既然说她有法子,那她只需要静观其变便是。 江水冷的厉害,好在这里是下流,水流湍急,直接将两人冲到了岸上去。 背后一阵火辣刺激的疼痛,沈青瑶拖着昏迷不醒的小桃上岸来,解开了那连接着自己和她之间的绑带。 小桃不会水,她便只能用这个法子将她拖在自己身后。 将她胸腔里的水彻底按出来之后,小桃呛了好几口水,才缓缓醒过来。 然后一把抱住了沈青瑶:“世子妃,奴婢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真的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能再次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她倒是哭得肝肠寸断,一副俨然死里逃生,从地狱里逃出来的狼狈后怕样。 沈青瑶推开她,身上的衣服很快有了冰花出现,她现在冷的厉害,手掌更是冻得如针扎般的疼。 小桃缩成了一团,浑身发抖。 声音里带着哭腔:“世子妃,奴婢……奴婢好冷……”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死了一样,浑身冻得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 沈青瑶抿着唇,唇色也冻得乌青。 太阳泛着白,落在人身上根本就不大暖和,好在小桃身上有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沈青瑶去寻了些干柴,勉强点燃之后两人迅速将身上的衣衫烤干。 小桃恢复了力气,但还是冷。 “世子妃,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小桃只是个小丫头,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 “逃。” 沈青瑶抿唇,脸上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小桃发现四周的温度很冷,但现在的世子妃好像更冷。 从这里还能隐约看到那被烧毁的船只还在冒着浓烟,估摸着这会儿他们还在上演某种苦情戏。 她们若是知晓自己和小桃没死,是断然不会留了活口的。 定然会一路派人追杀过来。 沈青瑶带着小桃一路往前走,然而这里太过于荒凉,一户人家都瞧不见。 远处已经传来了马蹄声,沈青瑶拉着小桃的手,加快了步伐。 “走快些,莫要被追上了!” 他们已经追上来了,那些都是追踪敌人的好手,可以根据留下来的线索判断她们的位置。 沈青瑶好歹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人,最近也养的身子好了些,力气自然还是有的。 小桃一言不发的跟着,脸上神情无比紧张。 “世子妃,你不要管奴婢了,您自己走,他们待会儿追上来,奴婢便说只有奴婢一人活了下来,世子妃已经葬身水里了。” 小桃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这些人肯定都是穷凶恶极的。 相府给了他们钱,他们就必然是要杀了她们的。 沈青瑶头也不会:“你以为他们像你一样蠢么?” 小桃一愣,有些黯然的低下头,其实……她是有办法甩开那些人的,但世子妃她……好像不相信自己。 “你是我的婢子,我没让你死,你不敢死。” 沈青瑶找了根韧性不错的树枝当做武器,她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那些人追上来,她不一定能殊死一搏。 这才刚重生没多久,刺杀就已经是第二波了。 这些人怎的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死。 小桃刚刚暗下去的眼神瞬间又亮了,她发誓,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一定要保护好世子妃! 只希望世子爷能早点发现相府的阴谋。 咻的一声,一直凌厉的箭矢飞快的朝她们射了过来。 沈青瑶眼疾手快的摁着小桃的头,躲过了那支箭。 “她们在前面,切莫让她们逃了!” 一声令下,不少黑衣人冲天而起,手中刀剑泛着嶙峋冷光。 第45章 和姐姐有缘 如今上京城里虽然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这里是在城外,咱们没有马车,若是走路的话定然是要费上些日子的。” 沈青瑶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郅景舒那边定然会有人百般阻挠他得到消息。 除非相府那边的人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死讯。 “姑娘,可换好衣物了?”顾惊棠在门外轻声说着。 沈青瑶应了一声:“换好了。” 小桃开了门,顾惊棠满脸笑意,瞧着她一身素雅的衣裳,那张稚嫩且白皙的脸蛋上还带着几分隐约的苍白。 唇色更是白的厉害,不见丝毫血色。 他摇了摇头,说:“我着人熬了姜汤,二位姑娘多少喝一些,暖暖身子。” 他做事周到,总能考虑到一些细微入末的事情。 “你这般小心仔细,莫不是对我们家姑娘有什么想法?” “我家姑娘已经订婚了,公子的心思可以放一放。” 小桃总觉得这位顾公子看自家世子妃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不过这位顾公子生的也是一表人才,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又一身贵气,想来定然不是平凡人家才能培养出来的。 顾惊棠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打趣的说:“这是自然,只是瞧着和姐姐有缘,不免关心罢了。” “姐姐这婢女,也着实有趣的紧,倒不如舍弃给了我,想来定然会很有趣的。” 他倒是很会打趣,沈青瑶素手拨弄着身上的衣衫,头也不抬的说:“我这婢女是家生子,自小和我感情要好,舍弃不得。” 她当然知道顾惊棠是在说笑,不过这会儿但是没什么心情和他打趣。 “酒庄可有马车?” “姐姐这是要走了?”顾惊棠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想到那日在千音阁那场景,心中顿时就臆测了起来。 “姐姐既然要走,惊棠就不留你了,不过这个东西姐姐可千万要收下。” 他扯下自己腰间的玉牌,一把塞进沈青瑶的手里。 笑着说:“只要有玉牌在,姐姐到这酒庄里吃食都是的。” 沈青瑶握着手中玉牌,质地温润,是块好玉,若是卖了的话定能得到不少银钱。 顾惊棠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着人下去准备马车。 “姐姐遭人追杀,我心中唯恐不安,便想着亲自送一送姐姐。” 顾惊棠如同邻家大男孩儿,温暖贴心。 连小桃都险些被蒙蔽了,沈青瑶现在可不会相信天上有掉馅饼这种事情。 这个顾惊棠一瞧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何苦对着她这般纠缠不清的。 “你若非要送,我也不拦着。”沈青瑶清冷的很,这性子也不同人热络。 冷冷清清的,也不知这顾惊棠作何就非要缠上她。 虽是有救命之恩,但他出现的太过于巧,沈青瑶还不至于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从这里出发,只需要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上京。 相府的人已经到达祠堂了,一番整顿后后,沈弘毅看着江边经熄火的船,陷入了沉思中。 “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 他还不知道这么精彩的一幕正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所一手策划的。 但知女莫若母,沈林氏瞧到自己女儿脸色不对,个中缘由便猜的七七八八了。 缓和了脸色说:“这天灾人祸的,谁又防得住?” “如今可得赶紧告诉景舒世子,说不定她还活着呢?” 可话虽如此,沈林氏觉得沈青瑶活着的希望不大。 朝着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沈思玉过来说:“父亲不必伤怀,这事儿我们本来就尽力了。” “是她自个儿在屋子里烤火,没有注意通风,不小心点燃了床幔,这才引起了大火。” “咱们拼尽全力去救了,却也没有找到尸体,指不定就是活着了呢。” 她脸上倒是有几分忧愁,沈文荷一言不发,就等着那些刺客带回来的好消息。 两个落江的弱女子,又是如何能逃的过那些凶狠的杀手。 所以她并不担心,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言卿呢?” 沈弘毅头疼的很,他现在还指望着沈青瑶能给沈家带来一些利益。 如今若是死了,先不说世子府会不会怪罪,他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刚醒来,这会儿吵着闹着要见他姐姐。” “我告诉他,他姐姐已经死了,人又晕过去了。” 沈文荷嘲讽的说着。 坐在那里颇有闲情雅致的吃着精致的点心。 今日是相府老太太的忌日,每人去上柱香磕磕头便算是祭拜过了。 但好日子不长,祠堂被人团团围住,江上船只着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郅景舒耳朵里。 “世子府来接世子妃回家,还望相爷多多体谅!” 首当其冲的便是郅景舒的亲信下属,胯下高头大马十分威严。 身后一群黑压压的侍卫,将整个祠堂围到水泄不通。 沈弘毅刚松一口气,听见外面的动响,险些就晕了过去。 沈思玉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得到消息,连忙出去,沈文荷也跟在后面。 “大人,船只失火的消息想必世子爷已经知晓了。” “我等拼尽全力去救世子妃殿下,奈何火势过猛,未能将其救出。” “但也不曾找到她的尸体,大人何不寻着江流下方去找一找,兴许还能找到呢?” 她表面倒是平静的很,但心里却慌的离谱。 “哼,若是能寻到还需得到你们这里来要人?!” 那侍卫头子可不是吃素的,一双眼睛毒辣的很。 看出沈思玉眼里的心虚,顿时察觉了一些端倪来。 如今世子爷已经去找了,这不过才半天的日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你们相府所有人都好端端的,为何就偏生是世子妃出了事?” 他大声的质问,沈文荷当即便说道:“大人这话可有意思了,难道是想着我们相府还会自相残杀不成?” “相府的人有没有做亏心事,二位自然知晓。” “但若一日找不到世子妃,你们便一日不能离开这里。” 这是世子爷交代的,如今世子爷受伤的消息还封锁着,行动不便,若是世子妃再出点儿什么事情,岂不是要乱套了? 第46章 一别惊棠 “你敢!”沈文荷瞪着那侍卫。 说道:“你小小一个侍卫,竟然也敢将相府的人难在这里。” “谁给你的胆子?!” 沈文荷向来都是嚣张惯了的,说白了便是小时候挨打太少,长大了便越发的无法无天。 侍卫冷笑一声,说道:“国公府给的胆子,世子府给的,可够了?” 一个世子府也许不够,但若加上国公府必定是够的了。 “沈二姑娘前些日子跪的膝盖可还疼?” 那侍卫嘴巴可毒的厉害,专揪着别人的痛处。 “你!” 沈文荷气坏了,若非看着他人多,她非要冲上去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沈思玉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说:“大人多心了,三妹妹失踪,我们也颇为焦急。” “但若将我们困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可不一定。”侍卫盯着她说。 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了,高声说:“杜大人,在江河靠岸的地方找到了几具尸体。” “还有一些衣服布料。” 那七八名刺客的尸体被抬了上来,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 沈鸿毅当即脸色大变,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 难不成船只起火真的是别有原因? 他心里一下子就惊惧了起来,若再次得罪了国公府,相府怕是吃罪不起的。 “大人,这衣服布料正是世子妃身上所遗留的。” 沈文荷也慌了神,眼神也愈发的心虚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她还没死,死的反而是她派过去的杀手。 该死! 那贱人的命怎么会那么硬,她不是掉入了江中吗,想着没被冻死也会被杀死。 如今她居然还活着? “相爷不打算给个解释么?”杜大人眼神犀利的看向沈弘毅,船只失火,还有刺客尸体,以及她身上的衣服布料。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沈文荷也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说:“谁知道她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她为人那般嚣张,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些刺客,说不定就是去杀她的!” “那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这话多少有些牵强了,好在这些刺客身上没留什么痕迹,他们也是找不到证据的。 “哦?那看来沈二小姐是知道些什么了?” 杜大人犀利的目光顿时看向了沈文荷,沈思玉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用眼神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慌了神。 “大人,世子妃失踪,我们都很担忧,如今得知她还活着,心内定然是十分欢喜的。” “想来大人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如此我们便安心待在这里即刻。” “若是大人有了世子妃的消息,可千万记得第一时间告知相府,也免得父亲和母亲担心。” 她嗓音柔柔的,生的便是这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 她比沈文荷要冷静,有头脑一些。 沈文荷能想出害人的法子,她便能想着如何蒙混过关,为相府洗清嫌疑。 “如此甚好。” 沈青瑶全然不知他们现在已经被困在了祠堂离不开,那些刺客的尸体就被一一陈列在朝堂门口,个个面色惨白,连一张白布都没有。 沈林氏可没见过这种大阵仗,吓得连一口水喝的都觉得恶心要吐,胸闷气短,整个人都不行了般。 杜大人一一检查了这些刺客身上的伤口,都是一刀毙命的。 按理说,世子妃那等弱女子,即便是身上会些拳脚,也断然不可能用这么凌厉狠辣的招式。 “大人,有消息了。” 杜明是郅景舒的亲信,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主事,生的沉着稳重,心思也细腻。 “清远酒庄?” 郅景舒带着人去了清园酒庄,但里面的人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一问三不知的店小二。 杜明匆匆赶到,瞧的那人脸色苍白的骑在马上,身上的氅衣还多了几分寒意,隔得近些才听到他细微压抑的咳嗽声。 “世子殿下……” “派人追,她被西岐人带走了。” 他咳嗽了声,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他从这酒庄里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是他大意了,不敢受伤,更不该掉以轻心。 放任她一人前来祭拜,早上沈青瑶走的时候他还未醒,等醒来时便是江上船只失火的消息,码头上大多是他的人,消息自然透露的快。 马车走的慢,摇摇晃晃的让人容易生了困意。 小桃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沈青瑶还在强撑着,挑开了帘子问:“还有多久?” “快了。” 顾惊棠架着马,一身月牙白的袍子,脸上有些肉肉的,却也能瞧出眉宇间的几分不凡。 “二位姑娘若是困了,便先歇息一会儿,惊棠不是坏人,不会害你们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沈青瑶反而清醒了。 撑着自己的眼皮子,小手拖着腮帮子看向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马车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地下有通风的地方,小桃伸了手去烤。 将小手烤的暖烘烘的,然后放在沈青瑶脖子上轻轻揉捏着。 “这顾公子,好像真不是坏人。” “坏人不一定都是要表现出来的。”沈青瑶淡淡的说,譬如以往的楚子瑜,人面兽心,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不过这一趟路,着实走的太久了。” 走得越久,她心里就越发的惴惴不安了起来,但现在唯一的法子便是仰仗着顾惊棠的马车回到上京里去。 这一趟路不好走,积雪很厚,帘子外都是冰锥,马儿吭哧吭哧的拖着马车艰难的往前走。 沈青瑶是无意识的,趴在马车里睡着了,顾惊棠拿了小毛毯给她盖上,坐在她面前细细的看着,这姑娘生的是瘦了些,却很特别。 “公子,世子府到了。” 斜阳西下,暮暮而垂,像是奄奄一息的老人还在挣扎着回光返照。 上京街头鳞次栉比泛着光,积雪滴答滴答的往下抵着屋檐水,偶有孩童玩闹之声。 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顾惊棠单手附在身后,抬头看着世子府上的匾额。 “这世子府当真不愧是大梁帝亲自御赐的宅子,这般奢华宏伟。” 他赞叹了声,刻意绕了这么久,可算是到了世子府了。 第47章 不讲情面 他身边只有一两个随从,顾惊棠才刚到不久,世子府里的人就出来了。 府里管事的是个中年嬷嬷,只见她急匆匆的从里面出来,瞧着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外面还站了个俊俏的公子。 还不等管事儿的嬷嬷说话,顾惊棠边笑着先开了口。 问道:“你家世子爷可在?” 他身子往旁边一退,身边的两个随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露出里面昏睡的两人。 “世子妃?!” 嬷嬷连忙变了脸色,一把扯住帘子关了起来,不让旁人看见这幅情景。 如今世子妃已经是在府里的女主人了,这会儿却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马车上,还睡得这般熟。 这要是传出去了,世子爷的脸面可要往哪儿搁啊。 “这位公子,我家世子爷又是出门去了,公子不妨进府里坐坐,等世子爷回来也好亲自答谢。” 嬷嬷是国公府里亲自调教出来的,世子府被御赐之后,国公夫人便将她派来了这里,亲自照料郅景舒的生活起居。 顾惊堂摇了摇手中扇子,看了眼四周,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琉璃瓦上,远处飞鸟齐齐飞过。 “我这姐姐是务必要亲自交到世子爷手中的,她今日蒙难,得以死里逃生,定是受了惊吓。” “他若还没回来,我便在这里亲自等上一等。” 顾惊棠如此说着,他是务必要亲自等到郅景舒的,他们之间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况且,这世子府虽然奢华,他却不想进去的。 嬷嬷脸上笑意不减,依旧毕恭毕敬的说:“那便有劳公子了,不过世子妃身子向来羸弱,马车颠簸,老奴这便着人将世子妃送进屋子里去休息。” 嬷嬷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婢子过来,准备上前把人接过来。 她睡得熟,那里面有一股奇异的香,饶是沈青瑶心里再怎么警惕也防不住。 况且她身子本就孱弱不堪,受冷受寒,又是迷香,身子哪里遭得住? “不必了,我亲自来,我和姐姐熟,她不会介意的。” 顾惊棠的扇子挡在了婢子面前,在婢子和嬷嬷错愕的目光中,上前将沈青瑶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然而他的手在刚刚触碰到她的身子,一柄冰凉的剑已然贴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顾公子的手若再敢碰阿瑶分毫,可就别怪本世子不讲情面了。” 这情面说的是大梁和西岐之间的情分,可不是他们私人之间的。 他出现的及时,胸口还微微喘着粗气,唇色泛着白,一张坚毅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杀气,却被克制的很好。 “原来是世子爷回来了。” 顾惊棠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来笑意盎然的看着,用扇柄轻轻拨开了他的剑。 脸上也不见丝毫惧意,反而悠哉道:“世子爷这是刚从码头回来,一身风尘,可惜了,姐姐看不见。” “姐姐?!” 他皱了眉头,对于这个称呼似乎格外的不解和厌恶。 “啊,忘了告诉你了,姐姐认了我做义弟,说是以后要多来世子府走动走动,也好热络起来。” 顾惊棠笑笑又说:“毕竟姐姐一个人嫁到这世子府,心里也难免顾忌,我与姐姐投缘,自是热络了些,想来世子殿下应该不会介意的。” 顾惊棠生的白净,又一脸的人畜无害,厚窄适合的双眼皮,秀气的鼻梁。 “介意。” 郅景舒松了手中的剑,冷冷的看着他。 他上前将人抱出来,小桃也被人扶着出来了,将人睡得沉,这般动静都未能将人弄醒。 那马车里的香味儿让他顿时走起了眉头。 迷迭香? “昨夜世子爷睡得可还踏实?” 快要跨进门去的时候,顾惊棠忽然笑意盎然地问他。 郅景舒眉心沉的厉害,未曾回头便能感受到他那一股肃杀之气。 “甚好,劳烦公子这般惦记,昨个夜里连夜审问了两人,等得了空,必然会将那两人亲自送还给顾公子。” “好。” 顾惊棠扇了扇扇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抱着沈青瑶进了府里,尔后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消失。 身边的随从不解的问:“公子,那位姑娘既然是他的世子妃,公子又为何亲自还给他?” 若能将那位世子妃捏在手里,定然会让他方寸大乱。 但是顾惊棠去摇了摇头,善良大度的说:“男人之间的斗争,何必要牵扯到女人身上。” “况且,我与那位姐姐是真的投缘。” 千音阁一面,他便记下了。 随从叹了口气,就算是真的有缘公子也不必这般,公子身份尊贵,那世子妃不过是相府一介庶女,和公子身份这是云泥之差。 那迷迭香足以让人沉睡上好几个时辰,郅景舒找来了大夫,抹了一点油在她鼻子下,等到那清清凉凉的味道被她彻底吸入体内,沈青瑶才悠悠转醒。 不过这会儿已然是傍晚了,透红的斜阳射进窗轩,落在地上,斑斑驳驳。 他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沈青瑶愣了片刻之后,便坐起身来,小手塞进他的大掌里,有些凉凉的。 “对不起……”她认错的态度是极好的,委屈而又可怜。 她虽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想着自己这会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世子府,定然是和那顾惊棠脱不了干系的。 他不是寻常人,和郅景舒必然也是有些渊源的。 “我那日是无意救下他的,今日他在刺客手下救了我,也算是抵过了。” “他欠我,我不欠他,往后我也会和他保持距离,若是再见了,我定然也是不认识的。” 她极其认真地说着,一幅知错能改的好模样。 但郅景舒越是瞧着她这般听话,心口便越是闷的厉害。 她以前不是这般懂事的丫头,如今却这般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他会生气。 但她越是乖巧,他就越是不喜欢。 沈青瑶瞧着这人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突突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 便索性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嗓音里带着几分哭腔。 “今日在江上遭逢大火,阿瑶和小桃死里逃生,却又遇上了刺客,阿瑶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害怕的要死。” “如今瞧见你了,那有便什么也不怕了!” 她极其认真的说,这马屁也是拍的香的很。 第48章 身子够热了…… 至于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害怕,谁也不知道。 郅景舒眉眼低沉的看着,她身上冷的厉害,手臂和掌心都是冰凉的。 他忽然起身脱了衣服,沈青瑶很识趣的将自己的小身板儿往里面挤了挤,给男人留出一片宽敞的空间来。 “今日死里逃生,可长记性了?” 郅景舒是个寡言少语的,这声音又冷的很,沈青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他身上暖和的很,但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赶忙爬起来,解开了他的里衣,不经意露出男人性感结实的胸膛。 “怎的流血了?” 柔嫩的小指头摸了摸纱布里渗透出来的血,她连忙翻身起来,趁着方便却坐在了他的腿上,两只小手撑在他的身侧。 瞧了一会儿才解开了纱布,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来。 “不要动。” 她正准备去拿新的棉布来给他包扎,郅景舒抓着她的手,目光深邃的望着她。 “怎么了?”沈青瑶不明所以,昨天晚上不也是这般给他处理伤口的么?怎的这会儿还扭捏起来了? 她一抬头,才发现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你这姿势,似是故意要勾引我。” “我身上有伤,做不得这等剧烈的运动,你莫不是想要以此,害得我伤口崩裂,谋杀亲夫?” 沈青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姿势,他是半坐在床上的,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被她坐在了下面,女上男下的姿势,却是有几分暧昧的。 她先是觉得老脸一红,而后想着自己和他已然成亲,却至今都没圆房。 自己又是活了两世的人,还有什么羞可害的? “爷定力好,说是瞧不上我这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儿的。” “阿瑶也不比外头那些女人生的圆润,想来也只会让爷食之无味的。” 沈青瑶一边说一边给他处理着伤口,她没问这伤是怎么来的,他也没说。 她这张小嘴儿如今是越发的能说会道了,郅景舒忽然一把摁住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胸膛,那小脸儿软乎乎的,露出一截白皙的玉颈。 她惊呼一声,连忙问道:“爷这是做什么?” 他听着怀里小人儿软糯糯的嗓音,忍不住心口微微一荡。 “伤口倒是不疼了,但别的地方疼的厉害。” 他鼻尖微微冒着一层薄汗,指尖在她的手腕轻轻的摩擦着,沈青瑶半张脸都放在了他的胸膛上,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听得她耳根子一下子就酥了。 整个人绵软无力的倒在他怀里。 又听见头顶上那沉闷的声音响起:“你今日落水,身子寒凉的紧。” “得需细细出了汗才能好,否则定然会大病一场。” 他说的认真,宽厚的掌心微微带着一些茧子,他躺了下来,沈青瑶也便顺势趴在了他身上。 她是万万不敢动的,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都是不能轻易去招惹的。 她虽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但如今不是郅景舒心甘情愿的。 “阿瑶,你替我缓缓,疼的厉害。” 他抓着沈青瑶的手往下方探了过去,沈青瑶还未来得及反应,小手便被摁了上去,她吓得险些甩手离去,却又害怕触及到他肩膀上的伤口。 只能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那小手更是一动不敢动。 他的鼻尖就轻轻的放在了沈青瑶的玉颈上,质地温软舒适,他的唇不合时宜的从那肌肤上划过。 沈青瑶浑身一颤,薄唇紧咬,喉咙里更是不经意发出一阵细小的嘤咛之声。 她趴在男人身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线条的收缩张弛,她身上越发的燥热了起来。 “爷……” 小颤音微微抖了抖,她如今这个年龄,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虽然青涩瘦弱了些,但却也能散发出一股令人心醉的香气。 “阿瑶身子够热了……” 她想下来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体温实在是太高了,她这小身板儿险些受不了。 “等再热些,你身子弱,便是要这般驱寒才好。” 沈青瑶咬着唇,俨然是有些难耐了。 她紧张的很,一只小手压根儿不敢动分好,她心里清楚明白,郅景舒的确是为了她好,不过这个法子,未免是不是过于羞耻了些? 已经是半夜了,沈青瑶着实熬不住这磨人的夜,趴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身上的香软还萦绕在鼻尖,黑暗之中,一双眸子格外炽热的盯着那张清秀生涩的小脸儿。 随后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穿了身薄衣便出去了,夜里冷风吹得正凶,不一会儿便将人吹的格外清醒。 第二日一大早,院子里的仆人们在洒扫院子里的落雪。 小桃睡了一晚上,精神也足了,忙不迭的拿了新衣服过来,推开门便闻见这屋子里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先是愣了片刻,便瞧见沈青瑶愣愣的坐在床上,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露出那清瘦的肩膀来。 脖子上更是一些可疑的痕迹。 “呀!世子妃这脖子是怎么了?” 小桃连忙惊讶的走过去,瞪大了眼睛瞧着。 过了一会儿才狐疑的说:“这莫不是大冬天的晚上还有蚊子不成?竟然将您给咬成了这般,真是不像话!” 她推开了窗,让冷风往屋子里灌灌,去去这股浓厚的味儿。 沈青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酸胀的厉害,手心里更是有一股热乎乎的感觉一直残留着。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蛋儿一下子就爆红了起来。 她本就生的清秀可人,这般羞赧恼怒,倒是叫小桃看的呆了去。 忍不住感叹说:“世子妃生的可真好看!” 透过铜镜瞧见脖子上的痕迹,沈青瑶让小桃打了好些脂粉才勉强盖住。 “这蚊子忒不厚道了些,昨儿夜里世子爷和世子妃是一道睡的,怎的就不咬世子爷了呢!” “小桃。”沈青瑶请咳了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说:“不是蚊子,许是昨儿落水被什么东西撞了,天冷的厉害,这会儿才显得淤青。” 她自然是明白这是什么了,只是没想到郅景舒那般冷心冷性的人原来也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第49章 燃不起来的干柴烈火 昨儿夜里干柴烈火,却怎么也没能燃的起来。 她是缺了把火候的,但昨天晚上手上的触感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沈青瑶一边想着,嘴角却是不经意的上扬。 能让郅景舒破功,那是不是证明自己的改变已经让他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了呢? 身边的几个婢子围绕着她忙忙碌碌的,确定身上是穿的暖和了,才拿了汤婆子塞进她手里。 但她还是措不及防一声轻咳,小桃立马紧张了起来,连忙问:“世子妃可是病了?” 她这会儿才发现沈青瑶的脸是有些红的。 摸了摸额头,更是烫的可厉害,她们俩是一块儿落水的,但沈青瑶身子向来就弱,稍不注意便病了。 “不碍事,一点儿小病罢了。” 话虽如此,可她一开口就咳嗽的更加厉害了。 小桃昨日回来之后,被灌了好些姜汤暖身子,这会儿生龙活虎的,和沈青瑶都大有不同。 “世子妃醒了?” 门外面,管家嬷嬷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似乎已经等候已久了。 沈青瑶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想起她是府里的管事嬷嬷,不过先前她有事回了老家一趟,最近才回来。 “嬷嬷,世子妃病了,可请府里的大夫来瞧瞧?” 小桃焦急的说着。 她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一个明珠,一个明月,都是看上去精明伶俐的丫头。 “病了?”那嬷嬷看了沈青瑶一眼。 随后说:“可老奴瞧着世子妃脸色红润,倒不像是个生病的样。” “虽说这世子府钱财万贯,但也禁不起世子妃这般糟蹋的。” “世子妃身上这衣料,向来是隆重节日才能穿的,如今却穿的这般奢侈……” 一席话说下来,小桃一张小脸儿顿时变得通红。 她瞧着嬷嬷好像不大喜欢世子妃的样子,这嬷嬷是从郅景舒小时候便照顾着的,以前是国公府人的陪嫁丫头,如今给了郅景舒,便成了这府里管事的。 “嬷嬷说的是,小桃,去挑身料子和做工都一般的衣服来替我换上。” “世子爷每日在外面着实不容易,的确不该这般铺张浪费的。” 她倒是没多大意见的,但这嬷嬷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世子妃倒是个懂事儿的,只是不知道昨儿个那送世子妃回来的时哪家的公子?” “想着对世子妃也是有救命之恩的,总该是要上门拜谢的。” 沈青瑶算是从她嘴里听出几句话来了。 原来是因为昨天顾惊棠送她回府这件事情,嬷嬷是个老思想,这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死了,也不能让别的男人随意触碰。 贞洁和清白,那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可沈青瑶哪儿知道顾惊棠是哪家的公子。 “嬷嬷,那位顾公子是世子妃刚认识的朋友,还不曾打听到是哪家的公子。” “昨日若非顾公子,世子妃和婢子怕是都要死在歹人刀下了。” 小桃站出来,挡在了沈青瑶面前说着。 她是个心思的,听得出来嬷嬷的言外之意。 “老奴不才,但也算是为国公府做牛做马几十年,又何时轮到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出来叫嚣了?” 嬷嬷一巴掌掴在了小桃脸上,这嬷嬷自小就跟着国公府人,什么手段没用过。 国公府人虽然和善,和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手里多少都是捏着点儿本领的。 “你!” 小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沈青瑶拉着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嬷嬷?”她轻唤了声。 那嬷嬷睁大了眼睛看着,虽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可那样子着实是嚣张的很。 “世子妃有何吩咐,老奴听着便是。” “啪!” 这一巴掌声音够响,院子里的人都朝这边儿看过来了。 “嬷嬷,脸上可疼?” 她轻声笑着,脖颈上的狐狸毛绒衬得她那张小脸儿秀气的紧。 “世子妃这是在打您自个儿婆母的脸?!” 嬷嬷一下子就怒了,她可是国公府的老人了,莫说是沈青瑶,便是国公爷对着她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客气的。 如今却遭了这小丫头一巴掌。 “我婆母是个和善的人,断然不会像您这般动手打女主人身边的丫头。” “更不会私自打听女主人身边的私事儿,连世子爷都不曾过问半句的,嬷嬷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 沈青瑶生的秀气,说起话来也是斯斯文文的。 可却没想到,那打人的巴掌却是贴着肉的疼。 “您就算是婆母身边的老人了,可如今是在世子府里,是婆母让您过来伺候世子爷的,怎的如今却伺候到我这脸上来了?” “莫不是嬷嬷觉得自己能和我婆母相提并论?” 她说话是不带一个脏字儿的,却能叫这老嬷嬷脸上火辣辣的疼。 “若真是这样,嬷嬷便随我一同去国公府,找婆母问个清楚,若是婆母说您可以随意打我身边的人儿,往后嬷嬷便随意打骂了去。” 她轻声说着,身上威严却是不减。 沈青瑶光是纤弱个身子站在那里,也是矜贵娇气儿的。 “可明摆着就是世子妃您自个儿先对不起世子爷的!” 那嬷嬷还不服气,大声的说着。 沈青瑶又回了头看她。 “您既然嫁给了世子爷,不论生死那都是世子爷的人了。” “昨儿却睡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马车里,若非世子爷回来的及时,您这身子怕都是要让那外男碰了去!” 这话说的过分了,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她勾结陌生男人,给世子爷头上带绿帽子呢。 一大早起来便这般糟心,着实是将一整天的好心情都给影响到了极致。 她头疼的厉害,许是因为发烧,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 嘴唇也干裂的起皮。 早晨的风大,吹的院子里的树叶打着旋儿的往下掉。 “放肆!”她轻喝一声。 眸光越发的冷冽了起来,像是夹了冰碴子一样,冻得人浑身都疼。 嬷嬷是没想到这娇娇弱弱的世子妃竟然能有这般威慑力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些虚。 “嬷嬷究竟是这府里的人,还是外边儿的人,竟然这般诬陷我。” “想来这院子我是不能呆了。” 她吸了口气,小桃闻言,一下子就慌了。 第50章 以退为进 连忙说:“世子妃,您这是要作何?” 她转身进了屋子里,收拾自己的细软,眼眶红红的。 说:“嬷嬷瞧不得我住在这院子里,嫌我碍眼,甚至是说我这身子被别的男人碰了去。” “如今这么多人听着,我便自个儿寻个清净的地儿自生自灭的罢了,也省的让嬷嬷糟心。” “嬷嬷毕竟是婆母身边的人儿,我敬重婆母,我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她吸了吸鼻子,倒是有几分委屈的样子。 随意拿了两件衣裳便往外面走。 小桃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明珠明月更是不敢去拦,怯懦的看向嬷嬷。 嬷嬷也没想到沈青瑶会来这么一出,愣神的瞬间,人却是已经走出院子里了,小桃还在外面大喊着。 回头又看了眼嬷嬷,气愤的跺了跺脚。 “嬷嬷,这可如何是好?” 明珠明月也很是无奈,虽说不见得世子爷有多在乎世子妃,可人家到底是夫妻呀! “让她自个儿作去,等世子爷回来了,老奴自会向世子爷说个清楚明白。” “我这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呢,我不过打了她一个丫头,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如今不收拾收拾,往后岂不是要骑到国公府头上去了!” 嬷嬷可以将声音说的很大,小桃听见了,心里更是难受。 她从小是瞧着郅景舒长大的,自认为自己在世子爷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情和重量的。 一个庶女而已,身份卑贱也就罢了,如今还使性子,给谁看呢! “世子妃,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过是挨了一巴掌,早就习惯了,世子妃又何必为了婢子去得罪嬷嬷呢!” 小桃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委屈可怜的说着。 沈青瑶寻了间僻静冷清的院子,将自己的衣物往那儿一放。 一双灵气逼人的眸子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子。 说:“小丫头,哭什么。” “这叫以退为进,她会尝到苦头的。” 沈青瑶可是万万不会为了一个嬷嬷委屈了自己的。 小桃是个聪明的丫头,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破涕为笑的说着:“那……那奴婢去给您准备炭火和吃食!” “好。” 她笑了起来,如同三月春风般温暖和煦。 可过了一会儿,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昨天江水里寒气入体,刚刚又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让邪气侵入体内,看来这次她是想不病一场都难了。 只希望自己能挺到百兽山围猎的日子才好。 那管事的嬷嬷还站在院子里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听着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在小声议论了。 一眼凶狠的瞪了过去,呵斥说:“一群小蹄子,好好做你们的活儿,把你们的嘴皮子给紧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嘱咐身边的人说:“去厨房盯着,世子妃既然想要自个儿寻个僻静的院子,那就让她好好的吃个苦头。” “免得日后不知进退,迟早要把世子府给嚯嚯了!” “可是……这不大好。” 身边的小婢子唯唯诺诺的说着,好歹世子妃也是嫁进来的人了,嬷嬷虽然是个管事儿的,可这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 “让你去便去着,还怕了她不成?” 嬷嬷是个不怕事儿的,就算最后世子爷要拿她问话,她也是不怕的。 她在这府中几十年,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刚嫁进来的黄毛丫头? 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罢了,她只需要随随便便动点儿小心思,便能让她在世子爷面前失宠。 小桃去了厨房打算找些吃食,表明了是世子妃要吃的,奈何这厨房里的人一个个都瘟神似得避让着她。 好不容易有个看不过的丫头,出来好心提醒她说:“小桃姐姐,您可别来了。” “嬷嬷交代了,世子妃是自个儿要搬院子的,这不和世子爷在一个院子,那就算不得是世子爷的人,自然不能吃些好的。” “不过……这些粗面馒头,还有这些昨儿个剩下的点心,小桃姐姐倒是可以拿回去给世子妃解解馋的。” 丫头原本是好心的,奈何小桃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掀了灶台子。 盯着这屋子里的人说:“嬷嬷不在的时候,世子妃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世子爷也交代了要好生伺候着。” “怎的这嬷嬷回来了,连好的吃食也不愿意给世子妃了?” “难道要让人生生饿死不成?!” “你们这群狗奴才,那嬷嬷到底许你们什么好处了!” 她家世子妃身子那么弱,这会儿还发着烧饿着肚子,不过是想要过来寻些吃的也不肯。 竟让人那些吃剩下的腌臜东西去打发了人,着实是过分! 小桃红了眼眶,转身气愤的走了。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也有婢子不服气的一脚踹在小木桶上,小声嘀咕:“自己不也是个狗奴才么!” “不过就是仗着自个儿在世子妃面前服侍着,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呢!” “说不定哪天这府里头就多了几位姬妾姨娘的,我看那位世子妃呀,迟早都会没戏的。” 这话呀说的时候嘴巴上是痛快的。 等传的人尽皆知的时候才晓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小桃满腹委屈的回到了那清冷的院子里头,好在嬷嬷还不至于给她断了炭火,有火烤着就不错了。 小桃哀怨了起来,世子妃干嘛要这般作践自己呢? “回来了?”她咳嗽了两声,瞧着小桃低着头进来,两手空空的,便已经想到了。 笑着说:“没拿到也没关系,不过是饿一两顿罢了,饿不死人的。” 小桃抹了把泪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如今这个情况,也就世子妃还笑的出来了。 她一边烤着火,一边用了冷水打湿帕子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码头外边儿的沈家祠堂还被人围着没有放行,沈文荷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焦急的来回走动着。 “世子爷到了。” 随着外面一阵嘈杂的声响,侍卫们身上的佩剑互相碰撞发出来的声音很是响亮。 第51章 网开一面 他率先跨腿进来,天青色的长袍,腰间蟒金花丝玉带勾勒着他的腰身。 他这人长身玉立,身姿颀长优雅,宽肩窄腰全都笼罩在那合身的袍子下,风骨极佳,又透着几分冷冽,叫人不敢靠近。 矜贵娴雅也是自成一派的,外面的大氅随手丢给了后头跟着的人。 进了祠堂的大院子便坐下了,修长的腿这么一叠加,白皙的手指往桌上轻轻一扣,所有人都摸不清这位主儿的心思。 “快去给景舒世子上一杯上好的香茶来。” 沈林氏这会儿倒是个有颜色的,知晓这人为什么而来。 郅景舒记仇的很,这次沈青瑶险些没命,他心中的怒火是可想而知的。 “岳母不必忙活了,景舒此番前来,是为了给家妻要个公道的。” 他倒是开门见山,不会和这些人废话。 外面都围满了他的人,他们昨晚未能回去,沈弘毅连早朝都没能上。 “公道?什么公道?” “啊对了,昨儿阿瑶落水,如今身子可是好些了?”沈林氏连忙凑上前去问着。 沈弘毅冷哼了声,坐在主位上沉声说:“昨天突起大火,是我们没有料想到的。” “她自个儿为了逃生跳水,景舒世子这会儿却跑我这里兴师问罪,可是这个意思?” 他也懒得说这些弯弯绕绕了,郅景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儿。 “岳丈倒是个明白人。” “不过为何你们所有人都逃生了,却唯独剩下阿瑶呢?” “那这些刺客,岳丈大人不妨也解释解释?” 郅景舒手一挥,他们便又将这些尸体给抬了上来。 “有什么可解释的,谁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要对她下死手,景舒世子不去查真凶,却跑来这里,莫不是觉得这刺客是我们派的?” 沈文荷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郅景舒阴鸷的目光措不及防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心里一慌,连忙就躲在了沈思玉的身后去。 “来人。” 他轻唤一声,沈文荷还没从他的绝色容貌中走过来,便被人架住了胳膊往外面拖去。 “你们要干什么!” 从杜明身后走出来一人,虚弱的像是随时要倒去似得。 颤抖着手指着沈文荷说:“是她……就是她……” “是她指示我们去杀人的,说只要杀了她,我们每人就能得到五金!” 那人正是众多刺客中唯一存活下来的,昨日郅景舒搜索现场的时候找到他的,他昨儿瞧着那顾惊棠身手不凡,自知自己逃不过,便佯装中剑,倒地装死。 原以为就这样躲过了一劫,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了郅景舒的手里。 经过了一晚上的酷刑折磨,他现在已经是连人样都没有了。 沈文荷骤然瞪大了双眸,声嘶力竭的怒吼:“你胡说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们了!” “我没有!是他信口雌黄诬陷我的!” 沈文荷到底是大意了,竟然自己亲自去找的杀手。 当场面交,以至于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把她给认出来。 “这件事情,沈二姑娘是打算亲自交往府衙,还是希望咱们私底下解决?” 但郅景舒可不会给她那么多解释辩驳的机会。 但凡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是错的,那也得是对的。 “景舒世子,你这未免也太过于牵强了些,随便找个人来指认文荷,便说是她买凶杀人,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杀人呢!” 沈弘毅嗓音稍微缓和了些,他自己这个女儿什么心思,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郅景舒一眼望了过去,眸子里的冷漠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那依照岳丈大人的意思,便是要将这人移交府衙审问了?” “既如此,杜明。” 他轻喊一声,杜明立马过来,准备把人带下去了。 沈弘毅看沈文荷脸色,明显是有鬼的。 要是这人真是沈文荷买的杀手,只怕是熬不住府衙的酷刑,迟早都是要招的,等他招了,那沈文荷势必是要背上杀害至亲的罪名的。 只怕到时候她那条命还不够赔的。 思来想去,沈弘毅咬着牙说:“景舒世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闹成这般呢?” “阿瑶是最重姐妹情谊的,许是两个孩子间嬉戏打闹罢了,若是知晓因此让文荷背负罪名,只怕是会良心不安。” 他这是在告诉郅景舒,沈青瑶是最见不得自己姐妹受伤的。 事到如今,他们还把沈青瑶当成痴傻孩子一般哄骗。 “想来也是,小打小闹就险些闹出人命来,若是不给二姑娘一个教训,往后阿瑶还不知要被如何欺负了去。” 他修长干净的指尖在桌面敲打了几下。 手下的人连忙就把她拖了下去,直接摁在了宽敞的板凳上。 说:“按照大梁律法,故意戕害他人姓名,是要以命抵命的。” “不过岳丈大人既然同意私下解决,那命我便不要了,不过这教训还是要给的。” 不紧不慢的说着,清冷的嗓音就跟那恶魔的脚步一样。 听得让人耳膜都是一阵恐惧的颤抖。 “不多不少,五十棍子也就罢了。” “五十?”沈思玉吃了一惊。 沈文荷自小就娇滴滴的,虽然习武,但是这五十棍子,着实太多。 别说是五十了,就算是三十也能要了她小半条命啊! “景舒世子,您网开一面,不求您饶了文荷这一次,但这五十棍子着实太重了,您看能不能……” “六十棍子!” “景舒世子!” “七十!” 沈思玉狠狠咬牙,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却又听见郅景舒阴沉沉的嗓音响起:“如今求着我网开一面,你们对阿瑶下杀手的时候,怎么不曾想过对她网开一面?” “打,本世子今日是要瞧着这棍子打完了才走的。” 他就在这里坐着,他亲自在这里盯着,没人敢动小心思。 沈文荷的哀嚎声和惨叫声听的人头骨头都碎了似得,若是晕了,中途便泼上一盆冰水,人醒了便又接着打。 直到这五十棍子打完了,郅景舒才慢悠悠的起身。 第52章 猖狂至极 沈弘毅是万万不敢阻拦的,他连忙扑上去,喊着人过来:“快把二小姐扶进去,扶进去呀!” 他急的跺脚,这府上也唯有这两个女儿最得他心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真的是要了他的命啊。 沈文荷被打的如同一滩烂泥死的,浑身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今日的事情暂且就这么了了。” “还请岳丈大人好生管教自己的孩子,阿瑶往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情,便不是今日这么简单了。” 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去。 大夫很快就来了,沈文荷那一身细皮嫩肉被打的皮开肉绽,便是那大夫瞧了也觉得心惊肉跳的。 郅景舒这人是不会怜香惜玉的,更不会瞧你是个女人便对你手下留情。 于他而言,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罢了。 “如何了?” 沈思玉在屏风外面焦急的等候着,见大夫出来,便立马上前去问了。 大夫摇了摇头,说:“二姑娘身上的伤太重,这条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不过好歹没有往她的经脉处打,否则她这人就算是废了,如今需要仔细调养,切不可再伤筋动骨的了。” 不然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沈思玉听她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松了口气。 沈弘毅沉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沈思玉小心翼翼的看了过去,忽然一个杯子便砸在了她的脚下,沈思玉吓了一跳,慌乱的往后退了一部。 “你这是做什么?!” “好端端的冲着玉儿发什么脾气!”沈林氏连忙护着自己的女儿呵斥着。 沈弘毅冷哼一声,怒气沉沉的说:“你妹妹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也是逃不了这个罪责的!” “父亲……”沈思玉震惊的看着他。 “你们姐妹二人计划这般缜密,想要害死她,怎的也就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若是今日文荷被交给了府衙,你以为你妹妹还有活命吗!” “你身为姐姐,在她做这等蠢事的时候不知道拦着,出了事儿,那郅景舒又直冲着你妹妹一个人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文荷单纯,不如你这般深沉,可她是你亲妹妹,你就不该这般利用她!” 他这话说的才像是个正常父亲所说的话。 可却完全没有将沈青瑶归纳其中,在他眼里,沈青瑶不过是个贱婢之子,是他的耻辱! 沈弘毅好歹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沈思玉这点儿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 沈思玉心陡然就凉了半截下去,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 只是一直不说罢了。 “父亲,女儿知错了。” “女儿以后不敢了。” 沈思玉低着头,乖巧的说着。 “哼,那郅景舒当真是猖狂至极,我断然不能让他就这般骑到我相府头上来!” 沈弘毅怒拍木桌,一双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 沈思玉只有乖乖低头,不发出丝毫动静来,任凭沈弘毅在此发泄自己的怒火。 郅景舒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放眼整个上京,谁敢去得罪他? 且不说那郅景舒是谁,就光说那国公爷,便是朝中元老级别的人物,年轻时随着大梁帝一起打天下,才有了大梁如今的盛世繁华。 一代更比一代强,郅景舒身为国公爷唯一的儿子,自小便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和聪慧。 年纪轻轻便征战沙场,拿下赫赫战功。 他这样的人物,注定是要成为一代传奇的。 而配得上他的女子,放眼整个上京,也是找不出来几个的,却偏生让沈青瑶捡了个漏。 这上京的女子说不羡慕妒忌,那都是假的。 他办理完手上的事情,便急匆匆的回到了世子府。 想着早上走的时候,那表面乖巧听话的小女子还在熟睡着,一只小手还放在原本的地方。 那手中的那份温软和湿濡,他便是喉头一热,走路的步伐也不免急躁了些。 “世子爷,您慢些。”杜明跟在身后提醒着。 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太阳金灿灿的正好。 府里的人瞧见正主回来了,纷纷行礼避让。 “世子妃呢?” 以往他回来的时候,那娇柔可人的沈青瑶总会时不时的在门前观望着,亦或是在房间撑着干净的腮帮子,一双眸子盯着门口的方向看。 只要他一回来,她那双眸子里便全都是他的样子。 但今日他进了院子,非但没有瞧见沈青瑶,便是连她身边的丫头也没瞧见。 “回世子爷,世子妃她……” 府里的人其实都不大敢说,嬷嬷交代了,就算是世子爷问起来了,那也是世子妃的错。 等世子妃什么时候知错了,便什么时候给她一口吃的。 以前这府里大小事情都是嬷嬷做主的,所以这会儿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 “说!” 他心中顿时烦躁了起来,瞧不见那喜欢装委屈的小人儿,他心里竟然有几分不习惯。 “世子爷,您还是自个儿去后院瞧瞧。” 府里的人到底是没敢说,只是提醒了一句。 不然要是让嬷嬷知道了,他们这个月的工钱可就都没着落了。 男人大步流星的朝着后院儿去了,小桃一早便打听到郅景舒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给她说着。 “爷回来了?” 沈青瑶放下自己翘在桌子上的双腿,连忙躺在了竹椅上,身上也就盖了条薄毯子,一双白皙的小脚露在外面,冻得发红。 她气色本就不好,如今又刻意这般娇柔做作,就更显可怜柔弱了。 郅景舒前脚刚踏进后院的大门,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世子妃,您都这般了,嬷嬷还不肯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这是生生的要把人给逼死啊!” 这话陡然便落到了郅景舒的耳朵里,隔着木窗便看见那小人儿虚弱无力的躺着,小手放在唇边轻咳。 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冷风强势的惯了进来。 里面的人儿似乎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连忙缩了缩自己冻得通红的小脚,企图掩盖些什么。 第53章 柔弱可怜的世子妃 然而越是这般的欲盖弥彰,便越是容易让人心中生疑。 “好端端的,你为何跑来了这院子里受冻?” 这屋子里冷的厉害,燃着的炭火也早就熄灭了。 他眸子里跳动着几分怒意,牙关紧咬,一把抓着小人儿细细的柔荑放在掌心,才惊觉冰凉的厉害。 嘴唇更是连半点儿血色都没有,已经干裂出现了血丝。 小桃正欲开口,却陡然间瞪大了眸子,随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只见那人抓着沈青瑶的小手,捏着她的下巴,毫不客气的吻了下去,死死的封住了那小丫头的唇。 用自己的湿濡去浸润她的那份干燥。 沈青瑶瞳孔一阵收缩,她是万万都没想到郅景舒竟然会这般猛烈直接的,他身后还跟着人,如今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瞪着。 她脸皮子薄的很,刷的一下就红了。 那张冠绝天下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沈青瑶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她又想到了昨夜的场景,浑身都开始冒起了薄汗。 她心慌的厉害,傻傻的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等到嘴唇不再干燥了,男人才松开了她的唇,瞧着眼前的人细细的喘气呼吸,他的脸色难看的如同抹了锅底似得。 “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冷厉的嗓音落下,小桃吓得身子一抖,连忙跪下来说:“世子爷,是……是嬷嬷她……” “是我自己要搬过来的。”沈青瑶抢先了说。 小桃瞪大了眼睛。 他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是不会相信沈青瑶所说的话的。 他正欲将人从竹椅上抱起来的时候,沈青瑶却微微别过身子,躲开了他的动作,他的手顿时就僵在了半空中。 小桃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看不过。 这才‘鼓起勇气’说:“世子爷,您就别为难世子妃了。” “若是再搬过去,嬷嬷又该说世子妃要把世子府给嚯嚯了!” “今儿一大早起来,嬷嬷便在门口等着了,说世子妃穿的过于奢侈,不过一点儿小病小痛也要请大夫。” “还断了世子妃的吃食,说是世子妃什么时候晓得错了,再给世子妃一口吃的。” “世子妃如今受了风寒,又饿着肚子,一口吃的也没有,唯一的这点儿白炭也用完了。” 小桃一边说,眼泪便一边不不争气的往下掉。 沈青瑶应景的咳嗽两声,心里默默地给小桃点了赞。 世子妃内心:好小桃,本世子妃这次的幸福可就全都捏在你的手里了! “砰!” 又是一阵巨响,郅景舒愤怒的一圈砸在了一旁的木桌上,木桌顿时四分五裂,毫不凄惨。 “来人,请大夫!” 府里常住的大夫出门了,只剩下先前那个年轻的小大夫。 虽然年轻,但一手医术也是极好的。 明珠明月赶忙拿了炭火和厚被子来,等到用内力暖和了被子,人躺进去之后,脸上才面前有点儿血色。 年轻的大夫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这院子里的煞气重的很,仆人们也是大气不敢出。 他微微抬眼,便瞧见了那躺在床上秀气柔弱的世子妃。 伸出一截白皙的皓腕,大夫的指尖轻轻放在了上面,手感细腻冰凉,体内气息更是紊乱的紧。 “世子妃这是风邪入体了,又饿了一天,如今能强撑着都算是不错了。” 年轻的大夫恭恭敬敬的说着,一边儿写着药方子。 “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郅景舒还是很紧张的问。 “世子妃落江,体内受寒严重,往后怕是不好受孕的。” 郅景舒呼吸瞬间紧了紧。 “明知世子妃身子受寒严重,怎的今日还不给吃食了?” “世子殿下,莫怪小民多嘴,世子妃这身子可是要好好养着的,半分都不敢耽搁,否则那天人也许就……” 他这话是说的严重了些,不过也是希望郅景舒能够好好对人。 郅景舒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打发走了大夫,小桃便立马去药铺拿药了。 炭火在噼里啪啦的迸射出火星子,他坐下来,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 “今日为何要如此?” 他问沈青瑶,他知道沈青瑶现在不是那个好欺负的人,就算嬷嬷刁蛮,她也完全可以不比这般委屈自己的。 沈青瑶心思微微沉了沉,说:“嬷嬷是瞧着你长大的,又是婆母的陪嫁丫鬟。” “别的我可以不忍,但在阿瑶心里,嬷嬷也算得上是我的半个亲人,自然是能忍得了。” “她一个老人家,想来也是不容易的。” 她声音柔柔的说着,眼里噙着泪珠子,似乎委屈,却又不想表现出来的样子。 沈青瑶如今这个样子,真真儿是把郅景舒给吃的死死的了。 “她不过府中一介奴仆,算得上哪门子亲人。” “可这话……是嬷嬷自个儿说的。” “嬷嬷向来把持着府中大小事务,为世子爷省了不少的事儿,多几分尊敬也是应该的。” 沈青瑶要在这僻静的院子里待着,郅景舒是如何都带不走她的。 “你好生休息着,一切事情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 沈青瑶点了点头,郅景舒大步出去了,不一会儿小桃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悦。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她倒是一口气喝的干净了,小桃连忙说:“世子爷发脾气了。” “您是没见着,那嬷嬷一头灰溜溜的样子。” 小桃可算是解气了,早上嬷嬷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呢。 正说着,院子外边儿又响起了脚步声。 正是那被训了话的嬷嬷,脸上带着泪珠子,走进院子里,便正对着沈青瑶的房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高声说:“老奴恳请世子妃回正院儿里住着!” “早上的事儿,都是老奴不对,老奴这厢给您赔礼道歉了!” 砰的一声轻响,她这响头倒是磕的结结实实的。 沈青瑶放下了碗,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并不着急应话。 过了一会儿便又听见嬷嬷的声音响起:“世子妃若是不答应,老奴就在这儿跪着!” 第54章 欺软怕硬 “等到世子妃什么时候答应了,老奴再起来!” 小桃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说:“真是个欺软怕硬的,若不是世子爷去教训了一通,她怎么可能这么低声下气的过来给您赔罪。” 沈青瑶不说话,继续等待着。 那嬷嬷果真就跪着一动不动了,外面看热闹的丫鬟婢子们可不少。 以往谁不知道这嬷嬷的厉害,府里的人见了她都是要绕道走的。 如今却乖乖的跪在了这院子里,求得世子妃原谅,还真是稀奇啊。 “世子妃,厨房送吃的来了。” 郅景舒没有过来,只是让厨房的人送了些开胃的东西来。 一碗清汤抄手,里面放了虾皮,很是新鲜的汤,几粒绿油油的葱花浮在上面,格外的赏心悦目,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沈青瑶一口一个抄手,连汤也喝的干干净净的。 她是真饿了,好在厨房的人又送了别的零嘴儿过来,郅景舒似乎是晓得她不会那么快搬离这个院子,故而这些零嘴儿的东西就没少过。 什么甜酒酥,什么藕盒,都是应有尽有的。 沈青瑶吃的不亦乐乎。 “世子妃,天黑了,外面凉的很,咱还让她跪着吗?” 小桃往外面看了一眼,嬷嬷还跪着,一动不动的。 她原以为郅景舒就算是晓得了,让自己过来跪着,那世子妃是个软性子的人,不会让自己跪太久的,却不料她这会儿已经跪了有一个时辰了。 双腿这会儿麻木的厉害,地上又冷又硬的,她这双老寒腿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跪着,急什么。” 屋子里传来沈青瑶淡淡的嗓音。 嬷嬷咬了牙,叫来了一旁的丫头,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丫头连忙就出府,直奔国公府去了。 小桃自然也是瞧见了的,说:“嬷嬷该不会是让人去国公府找夫人了?” “要找便找,她以为婆母会是她的救命稻草,即便是今天这般跪了,往后依旧会这般嚣张的。” 这嬷嬷能这么嚣张,无非就是仗着身后是国公夫人撑腰。 只有当着她面儿彻底断了这个念想,她往后才能安分守己。 一直跪到了天黑,郅景舒没来,倒是来了个稀客。 国公夫人一进院子便看见跪在了地上的嬷嬷,嬷嬷瞧见她,就跟看见了救世主一样。 一把抓住了国公夫人的裙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夫人,您可算是来了!” “您要是再不来,老奴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屋子里点了烛灯,沈青瑶也能听见外面的动静,依旧不动神色的等候着。 她原以为国公夫人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却没想到自己被狠狠甩开了手,还遭来了国公夫人的一顿呵斥。 “你这贱奴好大的胆子,以往在国公府的时候我便纵容着你和你的女儿,如今还欺负到我这柔弱的儿媳身上来了!” 嬷嬷一瞬间就傻眼了,这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 “我那儿媳柔弱不能自理,是朵娇花,怎的就让你用这等歹毒的手段去戕害她?” 小桃在里面听着,也顿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国公夫人这是…… 明目张胆的偏袒世子妃了? 沈青瑶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容,看来是她赢了。 那狗奴才平日在府里作威作福的,如今这会儿,国公夫人也好找个理由教训她一顿。 “好孩子,你怎么样了?” “身子可还好啊?” 国公夫人冲进去,一把握住了沈青瑶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前暖和着。 眼眶红红的,说:“都怪母亲不好,没有管教好那老奴才,让你受委屈了。” “往后这府中大小事宜,就交给你来打理,毕竟你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我看以后,那些贱奴谁还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她这嗓门儿大,也是故意让外面的刁奴听见的。 沈青瑶眼眶一红,强忍着几分委屈说:“母亲,这不大好?” “这府中事情向来都是由嬷嬷办理的,阿瑶年纪还小,这府中诸多事情尚且不清,故而这主管中馈的权利,还是交给嬷嬷的好。” 她这番话倒是显得知书达理,却又将自己如今的窘迫体现的淋漓尽致。 国公夫人自小就是在大宅院里长大的,当然晓得这奴才是断然不可能骑在主人头上作威作福的。 便安慰她说:“这权利你尽管拿着便是,她是嬷嬷,便是你的奴才。” “往后这奴才若是再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尽管跟母亲说,母亲定然会为你讨回个公道来的。” 国公夫人护短在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不光是自己族中的兄弟姐妹,便是身边的奴才被人欺负了,那也是要打回去的。 但也赏罚分明,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谢谢母亲。”沈青瑶感动的涕泪横流,依偎在国公夫人怀里轻声啜泣着。 国公夫人这辈子就没能有个女儿,沈青瑶又是她一眼就喜欢上的孩子,自小就可怜,生的还柔弱,不被自己父亲所喜欢。 故而便对沈青瑶多了几分疼爱和怜惜。 “进来。”她清了清嗓子,跪在外面的嬷嬷扶着自己僵硬麻木的腿站起来,转而跪进了屋子里。 “好生给世子妃道个歉,今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国公夫人威严不减,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奴才。 嬷嬷也是心灰意冷了,原以为老夫人会为自己讨个公道,却没想到现在连到手的权利也给丢出去了。 “世子妃,今日的事儿是老奴以下犯上,自知罪责难逃,甘愿将中馈权交给世子妃一手操持。” “往后老奴若是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烦请世子妃责罚!” 沈青瑶咳嗽了声,虚弱的从床上起来,上前把人扶起来,柔柔弱弱的说:“嬷嬷哪里话,责罚便不必了。” “多谢世子妃恩典。” 嬷嬷心中不痛快的很,可如今还得好生谢着。 “如此甚好,往后你可得仔细伺候着,我这儿媳娇嫩,容不得下人在她面前放肆。” 国公夫人今日听说沈青瑶落水,身子受了寒,往后不好受孕,心里更是难受的紧了。 第55章 好大的架子 “好孩子,往后可得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你母亲在世时,与我情同姐妹,如今却留你和言卿二人孤独的活着。” “如今你也唤我一声母亲,着实叫我心中愧疚难安。” 国公夫人说着,便觉得伤心难过了起来。 她母亲以前是何等漂亮的人物,最终也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这上京盛产美人儿,却叫她落得个香消玉殒。 “母亲……” 沈青瑶心中也是一热,没想到在国公夫人心中,自己的地位竟然这般重要。 以前都是她太不懂事,错把别人的一片真心全都浪费了。 国公夫人擦了擦眼泪,握着沈青瑶的手说:“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母亲该回去了,若是景舒对你不好,你记得告诉母亲,知道吗?” 沈青瑶点了点头,国公夫人很是不舍的抱了抱她才离开了世子府。 郅景舒就站在院子外边儿看着,他负手而立,直到国公夫人从里面出来,他的视线才从沈青瑶身上收了回来。 国公夫人拉着郅景舒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听说阿瑶往后不好受孕?” 郅景舒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不妨事,你们还年轻,有机会,往后若真不能受孕,便再去考虑纳妾的事儿。” “阿瑶如今身子弱,又一门心思只在你身上,可千万别提纳妾的事儿刺激到她了。” 郅景舒眸色一暗,抿唇半晌才说:“这是儿子与阿瑶之间的事情,母亲不必操心。” 等到国公夫人一走,郅景舒便进入房内,不由分说的把人抱走,回了他的正院儿里,这里冷清的厉害,他不喜欢。 小桃赶紧跟了上去,郅景舒把人抱进去之后便顺手关了门,小桃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沈青瑶缩进了被窝里,看着那人宽衣解带,随后躺了下来。 那双人枕塌因多了一个人,便瞬间凹陷了一块儿下去。 他现在倒是不睡在书房了,可两人即便是睡在一起,也是中规中矩的,沈青瑶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再靠近,男人结实的臂膀就在她的身边。 她只需要再靠近一些就可以触碰到了。 两只小手终于小心翼翼的环抱上了男人的胳膊肘,她侧过身子,小脸儿紧紧地贴着他的胳膊。 郅景舒自小习武,身子也是孔武有力的,宽肩窄腰,身姿上佳。 脱了外衣,便衬得身上的肌肉雄浑有力量,她原本是想要更加的得寸进尺的,却又害怕引来对方的排斥。 只能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的胳膊,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少女身上的体香若隐若现,眉眼之间爱你带着几分柔媚青涩。 他倒是察觉到了身边小女人的动静,在被窝里也不老实,柔软的小身子总是动来动去的。 她如今正是青葱年纪,虽是清瘦了些,却也还尚可。 她微微一动,那份柔软被在他臂膀上轻轻揉蹭着。 他心一下子就软的厉害,低头看着那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的丫头,而后也侧过身子,一把将人揽在怀中,将她的小脸儿摁在胸膛前。 沈青瑶心跳的快,身子又冷,不免手脚生了冷汗。 “怎的这般冷?” 他握住那双娇小的柔荑,放进了衣裳里,顿觉一阵冰凉沁骨。 郅景舒叹了口气,说:“往后莫要再这般任性,身子受寒,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世子爷心疼了?” “哼。” 他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接话:“早些睡,你若想安安生生的去百兽山,便安分守己些。” 沈青瑶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他总是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今日嬷嬷这番折腾,男人表面上不说,但心里估摸着早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郅景舒很聪明,一双眼睛更是毒辣的很。 虽年轻,却鲜少在别人手上吃亏过。 到了第二日,这府中又热闹了起来,她倒是想要清闲的,但奈何这上京贵女众多,她想要清闲,别人可不想。 听闻她病了,那些眼瞅着没有机会的闺女们可是逮住了机会。 纷纷组团带着些东西便上门拜访来了。 她身子正疲软着,可奈何不得也得被两个丫头拽起来梳洗打扮。 小桃一边整理一边念叨着:“这些贵女们可是上赶着巴结了。” “昨儿听说世子爷为了您,责罚了文荷姑娘,可是在贵圈里流传了好几个版本呢。” 沈青瑶正打着哈欠,听见小桃这话,便看了过去。 小桃是个心细的,连忙说:“世子妃您有所不知,昨儿个世子爷出门,是为您出气去了。” “咱们落水那日所遭遇的刺客,竟真真儿是相府二小姐派来的。” “叫世子爷抓住了把柄,好一顿毒打,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呢。” “相府的人不敢过来闹,只得忍气吞声的。” 小桃说起这事儿,都是眉飞色舞的。 明珠拿了胭脂往她身上胭脂,她本就生的白,脸色不好,冷白皮看着便是虚弱无力。 原先本是蜡黄的脸色,如今养得好,渐渐地也就恢复了些。 “沈文荷被打了?” “是啊是啊,五十棍子呢,命都快没了。” 沈青瑶眉心狠狠的皱了起来,沈文荷是个爱记仇的性子,她那姨娘也是。 郅景舒这般行事,便是将整个相府都得罪了。 不仅如此,沈文荷还是东篱书院的学生,更是王野的爱徒,他那人护短的人,若是得知此事,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现在羽翼未丰,还不能得罪太多人。 “罢了,打了就打了,长个记性也好。”她叹了口气,重生后,她心中担心的事情总是很多。 皇室水深,这上京更是鱼龙混杂。 “哟?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家世子妃还没起呢?” “起了起了,诸位姑娘们再等等,世子妃马上就到了。”外面已经吵吵嚷嚷起来了,寻常沈青瑶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府里自然也没人敢管着的。 “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 一起来的,约莫有七八个贵女,都穿戴不俗,礼品更是放了一堆。 第56章 天定的缘分 “好了好了,听闻那世子妃体弱,咱们再等等就是了。” 水蓝长衫的少女绑着垂髫发髻,柔和的眸子看向前方院子。 沈青瑶脚步一顿,目光穿过那群少女,落在了她的身上。 简洁大方的水蓝长衫,外面罩了黛色的长褙子,脚下登云短靴,脖子上是毛绒护领,显得温婉大气。 “居然是她……” 沈青瑶愣愣的看着,她险些都快忘了,忘了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瞧瞧,正主儿来了。” 一众贵女们的目光都看向了沈青瑶的方向,她今日穿的也简单,上衣袄裙加氅衣,小桃手巧,给她梳了个妇人发髻。 头上也仅仅只有那一只多宝的蝴蝶宝石簪子。 她们今儿都是盛装打扮来的,可如今沈青瑶一出场,便觉得自己的那份盛装打扮在她面前都是多余的。 她素雅干净,脸蛋儿又是稚气未脱的,那份娇嫩和青涩,便是她们如何浓妆艳抹都被比不上的。 “见过世子妃。” 众人行了礼,嬷嬷才安排着入了座。 礼品沈青瑶都一一看过了,如今送礼大多也就走个过场,是什么东西也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了。 “听闻世子妃身子抱恙,不知可好些了没?” 说话是尚书家的幺女白玉玲,生的眉清目秀,倒也是个美人痞子。 “多谢白姑娘惦记,好多了。” “世子府好吃好喝的供着,这身子就还能差到哪里去?” 胡雪宜一身红衣,发髻高挽,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来,额间点缀了梅花花佃,显得俏皮艳丽。 这胡雪宜也算的上是这一群贵女们中最为娇艳的一朵花儿了。 她是胡督军的长女,身份尊贵,那胡督军又是皇后的亲哥哥,也算得上和皇室有几分关系的。 不过这位胡雪宜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又自小和沈思玉关系要好的紧。 今儿个前来,八成都是为了沈思玉的。 沈青瑶含笑的看着座下的胡雪宜。 “对了,前几日我在酒庄里见过废太子一次,他喝醉了酒,遭人殴打时,口中还念念不忘世子妃您的名字。” “那日他险些被人打残了,世子妃不去瞧瞧?” 这上京贵圈里,谁人不晓的沈青瑶和废太子先前种种,如今胡雪宜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不就是想看看沈青瑶的反应么? 她的年龄在一群贵女中算得上是小的了,在场的这些姑娘们大多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媒人上门提亲的大好时候,一个个如花的年纪,挤在一堂,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她肚子饿的厉害,小桃贴心的先送了些糕点来。 白皙的指尖泛着一点儿粉色,捏了一块儿糕点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直到吃完了才看向胡雪宜,诧异的说:“太子被打了?” 她像是刚反应过来死的,胡雪宜一下子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在这里,就属她的身份最为尊贵了。 “这样啊,那不如你替我去走一遭。” “这么大个上京,那么多酒庄,废太子喝酒怎么就那么巧被你给瞧见了呢,这天定的缘分还真是谁都说不准的。” 胡雪宜正是待嫁的年纪,废太子又是她表哥,以往没被废的时候,她倒是臆想过,可如今她是瞧一眼都不想的。 “世子妃当真这般狠心?” “狠心什么?我与那废太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何至于这般上心呢。” 她这话说的巧妙,周遭的人都听了好一阵暗笑。 笑着胡雪宜自讨没趣儿去戳人家的痛处,反而遭人家一顿反唇相讥。 说她自个儿惦记了那废太子。 “哼,难怪了,世子府如今是比太子要繁华,世子妃移情别恋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移情别恋了,正好给你机会了不是?”沈青瑶笑眯眯的说。 “你!” “胡姑娘,气大伤身,喝杯凉茶。”小桃果真递了凉茶过去,这大冬天的让人和凉茶,不是明摆着的埋汰对方么? “滚!本姑娘才不喝你这该死的凉茶!” 胡雪宜气愤的一把打碎了小桃递过来的凉茶,沈青瑶挑了下秀气的眉毛。 依旧不动声色的说:“胡姑娘,这茶杯乃是陛下御赐之物,是北疆进贡来的上好骨瓷杯,你这……” “本姑娘赔你便是!” “那就好。”沈青瑶笑笑。 她算了算时间,应该到了郅景舒下早朝的时候了,小桃去门口望了一眼,便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世子妃,世子爷的马车快到门口了。” 快到了? “诸位姑娘们先坐着,我家世子妃去去就来。” 小桃应付着这些贵女,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沈青瑶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张望着。 隔得远远的,那坐在马车里的男人便瞧见了在门口不停张望着的小脑袋瓜子,小手紧紧地提着裙摆,生怕踩到了。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充满了迫切。 瞧见郅景舒的马车过来了,沈青瑶难掩面上的喜悦,直奔着台阶下去,奈何那裙摆太长,一脚踩上去,人便直直的朝前栽了下去。 “世子妃!” 跟过来的小桃可吓坏了,伸手去拉,却也只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郅景舒眉心一皱,一脚蹬在马车里,在她即将要落地的瞬间将其一把扣住,往怀中用力一带,沈青瑶的脸便撞了个满怀。 “怎的这般不小心?” 他脸上带着怒意,咬着牙说:“都已经是成婚的人了,还这般风风火火,不成体统!” 那些赶着出来瞧郅景舒一面儿的贵女们措不及防被这一幕闪痛了眼睛,那位身穿水蓝色衣裳的女子,脸上更是闪过一抹黯然。 随后躲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看你过来,便着急了些。” “今日府中这般热闹?”郅景舒粗略了的扫了一眼这一群贵女,目光在蓝色衣裳的少女身上停顿了片刻。 脸色僵硬了片刻,但还是被沈青瑶收入眼中。 “咱们都是过来探望世子妃的,也不知怎地,世子妃竟然给了雪宜姐姐一杯冷茶吃。” “也亏得世子爷回来了,咱们才能勉强喝上一杯热乎的呢!” 白玉玲生的娇俏,一双眸子上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第57章 蓝二姑娘 他可是上京所有少女们的梦中情郎啊,长相不凡,家世不凡,就连那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 “说什么呢,是我自己不对,惹恼了世子妃,吃一杯冷茶也是长长记性的。” 胡雪宜佯装恼怒的瞪了她一眼,甜美温柔的说着,和刚刚嚣张跋扈的样子当真是大相径庭了。 他是个话少的,也不喜欢和这些女人打交道,抱着人进去放下,婢子们看他回来了,便连忙将饭菜都端了上来。 “既然诸位姑娘们都来了,就一并坐下用早膳。” 沈青瑶眉眼含笑的说着。 虽然世子爷和沈青瑶的互动少,可刚刚两人的动作都是让这些人看在眼里的。 “呀,怎的就忘了还有个蓝二姑娘了?” “蓝二姑娘可是景舒世子的救命恩人,说起来世子妃可得好好谢谢蓝二姑娘呢,若非蓝二姑娘,恐怕今儿个你就当不成这世子妃了?” 胡雪宜是逮着什么说什么,笑呵呵的看向那一身水蓝色的蓝二姑娘,和不动声色的沈青瑶。 这位蓝二姑娘可算得上是上京贵圈里人人称赞的主儿,出生蓝家,上头一个兄长,下头一个弟弟,她可是蓝家唯一的女娃子,族中长辈们都是当成了宝贝儿似得疼。 这蓝家是皇商,虽然族中无人在朝为官,但是皇宫里的吃喝拉撒大多来源于这蓝家,故而今日来的这一群贵女们,才有蓝二姑娘这么一号人物。 沈青瑶也是早早的看见了她,这年头,做官的看不上行商的,行商的看不上种地的。 但这上京谁要是敢看不起蓝家,那就是看不起皇室。 蓝二姑娘名蓝袭月,生的是个标准的美人儿胚子,她的母亲乃是当初名动上京的歌姬,一腔美妙的喉咙更是另所有男人都倾倒。 当年多少人为求一曲,豪掷千金。 但这位歌姬是个性子孤傲的人,又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美名在外,不知怎的就嫁给了皇商蓝家家主成了妾。 虽是妾,却十分得宠。 但红颜薄命,在生蓝袭月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直接香消玉殒了。 这便让刚出生的蓝袭月更受宠爱了。 不过蓝袭月因为早产的缘故,自小就是个体弱的,蓝家便将她送去了百里之外的庄园里细心养护。 三年前正逢战乱的时候,郅景舒被派往边疆,带兵出征。 与边疆倭寇在生死谷激战了整整三天,最后以五万铁骑怒破倭寇十五万精兵,将其打的落花流水。 然而郅景舒却在将对方将领击杀的同时,遭受偷袭坠下山崖生死不知。 时隔半年才回到了上京。 而这半年,他却是在蓝家的庄园里度过的,那时候蓝袭月正是好动的年纪,出门游玩便遇见了这半死不活的郅景舒。 带回去每日亲自精心照顾着,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吃的也是最好的。 故而后来,坊间便流传郅景舒和这蓝二姑娘在庄园里的一些事情,说什么二人是上天注定要相遇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坊间的人便说这蓝二姑娘就是郅景舒的美人劫。 为此,蓝家还带人上门提亲过,这自古以来都是男方带人上门提亲的,哪有人女方上门提亲的? 可想而知,这蓝二姑娘是有多痴心郅景舒了。 对于这件事情,沈青瑶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却从未问过,如今这两人关系也是十分的微妙。 沈青瑶也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蓝二姑娘羞赧了一张娇俏的脸儿,水汪汪的星眸小心翼翼的看向郅景舒的方向。 柔柔的说:“胡姑娘说笑了,这都是以前的事情,是个笑话罢了。” 胡雪宜却不以为然,依旧不怕死的说:“要说笑话,如今的正主儿才应该是个笑话呢!” “蓝二姑娘和景舒世子的事情咱们都是知道的,有些人无非就是占着婚约的好处,抢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位置还恬不知耻。” 胡雪宜越说越来劲儿了。 郅景舒何等人物,她们心中自然也是倾慕的。 可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但眼瞧着那沈青瑶不过一个卑贱的庶女,身上无所长,胡雪宜自个儿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心中便觉得不公平了起来,觉得这沈青瑶何德何能嫁给了郅景舒。 要说合适,那也得是蓝二姑娘才行。 一屋子的少女们都偷偷的笑了起来,小桃更是气红了脸,嘟嚷着说:“胡姑娘这般诋毁我们世子妃,到底是何居心!” “哟!主人都没发话,一条狗倒是狂吠起来了。” 胡雪宜掩着唇一阵娇笑。 她就是故意这样说的,一来是想要看看沈青瑶的反应,二来是为了看郅景舒的反应。 瞧着自己这般羞辱他的世子妃,也依旧坐在那里不动神色的。 胡雪宜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恐怕她们昨天听到的那些都是假的,郅景舒打了沈家二姑娘,估摸着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才不是什么夫妻情深呢! 鬼才信!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胡姑娘的母亲便是这般教导你的?” 沈青瑶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面前,慢悠悠的说着。 胡雪宜脸色一变,大声的说:“我母亲如何,轮不到你这个不要脸的来说!” “本就是你抢了蓝二姑娘的位置,如今还不让人说了?” 她一身红衣,嚣张的很。 她瞧着郅景舒没反应,故而才这么大的胆子敢这般对沈青瑶说话。 既然连郅景舒都不曾帮她,自己还怕什么? “胡姑娘,你快别说了。” 蓝二姑娘连忙拉了胡雪宜的衣服,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这里毕竟是世子府,人多眼杂的。 她今日过来,也只是为了看看郅景舒罢了,不想惹事。 “蓝二姑娘,喜欢的人就要自己去争取,你敢说景舒世子的心里没有你吗?” “我……” 她这话说的极端了些,胡雪宜更是胆大妄为的看向郅景舒,直白的问:“景舒世子,今儿蓝二姑娘就在此处,你倒是将话说个明白。”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蓝二姑娘的位置,若是没有,也好叫蓝二姑娘死了这条心,若是有,那便真的是某些人不要脸了!” 她咄咄逼人的问郅景舒。 第58章 咄咄逼人 想着反正有这么多人看着,他郅景舒不可能不给她面子回了这个话! 胡雪宜就是胜在天不怕地不怕,自知自己得不到,也配不上,便一定要让另外一个能配的上他的人去。 少女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郅景舒,等待着他的回答。 小桃也开始着急了起来,蓝二姑娘和自家世子爷的那点儿事,她可是清清楚楚的。 就连如今那些酒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还在说着两人以往的事情呢,不论是哪一个版本,在坊间都广为流传,美谈甚笃。 只见郅景舒不紧不慢的放下了筷子,冷漠的目光看向了胡雪宜。 他的眸子了像是夹杂了刀子似得,落在人脸上疼的厉害。 沈青瑶也在安静的等着,因为她也很想知道郅景舒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丁点蓝二姑娘的位置。 前世虽说和自己成了婚,但每逢蓝二姑娘出事儿的时候,他也能挺身而出。 沈青瑶虽表现的平静,但藏在了桌下的一双手却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裙子,手心都起了一层密密匝匝的薄汗。 “胡姑娘倒是快人快语。” 他慢悠悠的说,这句话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 “景舒世子,您还是给个答案。” 她再一次逼问。 郅景舒是个沉稳的人,放下筷子后,波澜不兴的说:“我郅景舒心中向来便装了一个人。” “那丫头乖巧的很。” 听闻这‘乖巧’二字,众人心中顿时就有了答案,试问沈青瑶和蓝二姑娘,谁更乖巧? 不可否认,肯定是蓝二姑娘了。 她沈青瑶和乖巧哪里沾得上丁点儿关系了? 况且他说这话时,眼睛是一直盯着蓝二姑娘的,瞧着蓝二姑娘脸上迅速飞起来的红晕,小桃的心都凉了半截。 世子爷不会真的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自己其实喜欢的是蓝二姑娘! 就算是真的喜欢,这个时候大家伙儿都等着看世子妃的笑话,世子爷您也得为了世子妃的颜面想象啊。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看沈青瑶的笑话,蓝二姑娘的心里也是悄悄的雀跃了起来。 “不过……那丫头偶尔也甚是不听话,都成亲了还如同孩童般淘气。” “还心思狭隘,容不得本世子身边有旁的女人。” 他后面这话顿时便让这些姑娘们脸色微妙了,蓝二姑娘脸上打的红晕还没持续多久就白了下去。 小桃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除了本世子的世子妃,这世上便无人能替代。” “胡姑娘今日的出言不逊,本世子不计较,不过,我这世子妃是个小心眼儿的,胡姑娘若是不赔礼道歉,今日怕是难出这个门了。” 一语出,胡雪宜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下去。 她刚刚的得意在现在看来就是小丑作怪罢了。 白玉玲连忙站起来说:“世子爷,胡姐姐刚刚虽说的不好听,可倒也是事实。” “蓝二姐姐痴心与您,如今晓得您心中并无蓝二姐姐的位置,那便算是我们看走了眼。” “但世子爷您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她们这会儿看向蓝二姑娘的时候,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蓝二姑娘何等人物,自小师承东陵书院院长三弟子无恙先生名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才智谋略更是不低,前些年皇城闹了雪灾,也是蓝二姑娘说服自己族中长辈,出钱出力,才让皇城度过了难关。 “白姑娘这会儿说世子爷咄咄逼人,方才怎的就不说胡姑娘咄咄逼人呢?” 小桃这时候站出来说:“胡姑娘辱骂我们世子妃是个不要脸的,世子爷不过让胡姑娘给我们世子妃道个歉,怎么就成了咄咄逼人了?” “难不成在这上京城里头,只准别人辱骂我们世子妃,不准咱们自家人要个道歉的话了?” 小桃这丫头也是个嘴巴伶俐的,说话更是一针见血的怼。 “你一个婢子……” “婢子又如何了,小桃是世子府的婢子,懂不懂规矩自然有世子府的人说了算,白姑娘您说了可不算。” 杜明正巧进来了,瞧见如此精彩的一幕,没忍住开了口。 原是想着替胡雪宜讨要几分面子回来的,却没想到自个儿倒成了这枪头鸟,遭人打。 “世子妃殿下,对不起!” 柔弱的声音响起,蓝袭月朝着她盈盈一拜说:“一切都因我而起。” “袭月替胡姑娘,白姑娘向世子妃殿下赔个不是了。” “你赔不是?”沈青瑶挑了挑眉。 对她说:“错不在你,你为何要赔?” “我瞧着胡姑娘和白姑娘都四肢健全,身体康健,怎的如此简单的事儿还需要蓝二姑娘来替代呢?”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难不成白姑娘和胡姑娘在身体上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胡雪宜狠狠咬牙:“对不起!” “什么?”沈青瑶皱起了眉头:“声音太小了,我耳朵不好使。” “对不起!” 胡雪宜眼眶都红了,看样子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蓝二姑娘,对不起,今日是我胡雪宜欠你的,往后定会赔你的!” 胡雪宜也是个有骨气的,一抹脸上的泪水。 咬着牙说:“今日的事儿,是我胡雪宜做的不对,您世子妃大人有大量,切莫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我们走!” 她咬了咬牙,纵使心中再有千万般不甘心,也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世子妃。 她们都是风风光光来的,没想到最后却被人好生一番羞辱。 蓝二姑娘临走前,不舍的看了郅景舒好几眼才肯离去。 “哼,活该!” 小桃冷哼一声,沈青瑶低头喝干净了面前的白粥,眸子看向一旁的郅景舒。 “你今日的颜面算是保住了。” 她正欲开口要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了。 小桃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世子爷这话的意思是,刚刚那番话其实是为了保全世子妃的面子才故意那样说的? 也就是说其实世子爷的心里是有蓝二姑娘的? 这怎么可能啊! 他心情似乎差到了极点,饭也没吃两口便离开了。 沈青瑶默默的看着,小桃的心一下子就堵了起来,鼻子也是酸酸的,世子爷这是怎么了嘛! 第59章 舒坦的很 “世子妃,还吃么?” 小桃看着桌上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小声的问沈青瑶。 “都让人收了。” 她低头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倦怠的样子。 小桃看她这个样子,就更难受了,这些天世子妃好不容易才有些胃口,今儿这么一闹,世子妃又吃不下了。 “世子妃您别难过,许是今日在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故而世子爷才会这般的。” “方才的话,世子妃您也千万别放在心上,世子爷对您如何,咱们都瞧着呢。” 小桃尽可能的安慰着沈青瑶,却不知道这会儿沈青瑶心里却是想的别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郅景舒心里不会有蓝二姑娘,只是……那位蓝二姑娘的确是个让人牵肠挂肚的主儿。 但至于郅景舒方才为何那般,她心中也有些想不通。 “今儿什么日子了?”她问小桃,小桃拿了手炉来递给她,说:“离狩猎的日子还有五天呢。” “那沈二姑娘从东篱书院回来,估摸着就是想要参加围猎的,不过这会儿也只能在榻上躺着了。” 小桃捂着嘴偷笑,觉得真真儿是大快人心的。 觉得无聊,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厢房里暖意甚浓,她身子弱的厉害,沈青瑶躺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自己的小腿。 正巧那年轻的大夫过来给她复诊,屋子里一股子腊梅的清香味道。 外面的太阳调皮的落在她脸上,映着屋子里的剪影,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小桃推开了门帘儿,瞪着他说:“还愣着干什么,非得要让世子妃亲自请你进来不可?” 真是个不懂事儿的,世子妃何等人物,也是他能直勾勾的盯着看的? “是。” 那奴才提着药箱子进来了,沈青瑶看了一眼,又慵懒的垂下眸子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这几日总是你过来?” “奴才苗雍,姑父前些日子摔断了腿,尚且还在养病,故而便替代姑父过来了。” 苗雍将丝帕放在她那白皙的皓腕上,尔后才轻轻的摸了上去,可即便隔着一层丝帕,也能感受到她肌肤上带来的温度。 “世子妃烧是退了,不过身体里的寒症倒是更重了,可千万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往后即便不好受孕,也不至于被这寒症折磨。” “寒症?”沈青瑶愣了片刻。 苗雍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点点头说:“那江中水凉,寒气入体,伤了您的元气根本,故而才会时常觉得身子不大爽利。” 加之女子本就为阴,身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寒凉。 就更别说沈青瑶这幅破身子了。 “可有法子调好?” “这……”苗雍犹豫了片刻。 有倒是有,不过却是从别处听来的偏方,况且这法子着实是让人有些难以启齿了。 “说,我不会怪罪与你的。” 苗雍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这世间万物分阴阳,男子为阳,女子为阴。” “世子妃体内寒气过重,便失了阴阳。” “但若是能与男子行……行……” 苗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而沈青瑶也隐约听出了些端倪来。 “若能与男子行孟浪之事,一来二去的,阴阳调和,将体内寒气尽数过渡到男子身上来,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的。” “……” “你这奴才,当着世子妃的面儿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桃虽然也羞红了一张脸,但还是义正言辞的怒喝苗雍。 苗雍当即跪了下来,慌忙说:“世子妃,奴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奴才也是早些年在坊间听闻过这个法子,坊间也的确有人这么做过。” “结果呢?” “结果……结果自然是受孕成功了。” 沈青瑶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俗话说得好,爱一个人就给他生个崽,一个不够便来两个。 她若能怀上郅景舒的孩子,那这世间便多了一个她和郅景舒之间不可分割的重要关系。 “真是一派胡言,哪有这等……这等令人不齿的法子!” 小桃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姑娘家,听闻这话自然是觉得害羞愤怒的。 “有没有,试试便知道了。” “世子妃,您……” 小桃吃惊的看着她,沈青瑶凤眼微挑,薄唇紧抿,她的嘴唇是少有的薄,乖巧的同时看起来却让人觉得有些无情薄幸了些。 “国公府就他这么一个男丁,我又怎能让他绝了后?” 她深知郅景舒是绝无可能纳妾的,他那人如同老国公爷一般痴情专一,讲究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饶是先前国公夫人只生了一个,而后那唯一的女儿夭折之后,便被大夫诊断说往后再不能生育了。 家中之人逼着国公爷纳妾,国公爷顶着比脑袋还大的压力也扛下来了,愣是没有纳妾。 这件事儿当时还成为了上京城里的美谈,谁都知道国公爷爱护国公夫人,宁愿只要一子也不纳妾。 在这个子孙后代福泽颜面,务必要开枝散叶的时代,这等做法难免是要遭人诟病的。 她又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疼无比。 别说什么孟浪之事周公之礼了,如今郅景舒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动她半个手指头的。 不知是不是新婚夜自己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他那人又记仇的很,自己百般撩拨都撩不动那不开花的铁树。 “世子妃头疼的厉害?” 苗雍看她秀美紧蹙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问着。 “是有些,酸胀的厉害。”沈青瑶点了点头。 苗雍说:“奴才自小精通人体穴位,可否让奴才斗胆一试?” 等到沈青瑶点了头,苗雍才去净了手擦干净,他虽是个奴才,但一双手却是极为漂亮的,又长又白,骨节分明。 几根手指头轻轻的放在沈青瑶的太阳穴微微揉按着。 到底是个大夫,这不论是力道还是穴位,都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苗雍站在她身后,低头看着她白皙的玉颈,还有几缕发丝散落了下来,便不免有些喉咙发痒。 “力道可还好?” 苗雍轻声问。 “舒坦的很,就是这里,酸胀的厉害,连着半张脸都是疼的……” 她躺在藤椅上,声音软糯好听。 第60章 寒症发作 沈青瑶倒是个会享受,正好这会儿已经快要接近正午了,太阳也是最好的时候,穿过堂便落在这院子里。 小桃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忽然瞧见外面多了个影子。 便挑开了帘子去看,竟然是早上愤然离桌的世子爷殿下,她正欲张嘴,但对方抬了手。 到嘴的话就一下子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去。 郅景舒是瞧着这边儿拉了门帘,原以为这小人儿是在睡觉,想着那丫头睡觉及其不安分打的样子。 总是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放在他身上,压了一夜,腿脚都生麻了。 但奈何这小人儿身上软香的紧,便也从未将她推开过。 刚刚想着自己早上的话许是有些过分了,在众人都等待他答案时,他是瞧见了沈青瑶紧张的小手抓住自己裙摆的样子。 话说完之后,心里又不大痛快,便故意说了那话来刺激她。 却又想着那小人儿是个爱钻牛角尖儿的,若是因自己这话去想不开,让病情加重,那他就更头疼了。 故而这才想着过来瞧瞧,然而等到他挑开帘子进去,便瞧见苗雍那手放在她太阳穴上,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小人儿白皙的玉颈看。 顿时胸腔里便升起了一腔怒火。 门帘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而叮当作响,苗雍瞧的他进来,便立马如同触电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跪在地上,慌忙的说:“奴才见过世子爷!” 世子爷? 沈青瑶刷的一下睁开双眸,便瞧得那一脸阴沉的郅景舒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邪风,她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说:“刚刚阿瑶头疼的厉害,这大夫技术好,让揉按了一会子,果真是舒畅多了……” 她想着其实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作何就这般心虚慌乱了呢? 她果真还是太没有志气了,在郅景舒面前这般卑微的样子,故而便挺起了胸膛说:“往后世子爷哪里不舒服了,也可以找苗大夫按按,保准舒畅。” “滚出去。” 小桃在外面儿吓得一哆嗦,跑进来拉着那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苗大夫便一溜烟儿的往外面跑没影儿了。 苗雍还一脸天真好奇的问:“小桃姑娘,我们为何要跑?” 小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若再不跑,你的命就没了。” 苗雍:“……” “我还以为你心情不佳正卧床休憩,没想到世子妃竟然这般享受,找了个如此年轻俊秀的大夫过来解闷儿。”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世子妃你了。” 那阴测测的话从他唇齿间蹦出来,咬牙切齿的那个劲儿,仿佛恨不得他嘴里咬的就是沈青瑶身上的肉。 沈青瑶惊了惊,心想着这男人说的是哪门子的话。 她怎的就去找了年轻俊秀的大夫过来解闷儿了? 沈青瑶吞了口唾沫星子,脑子里一机灵,瞬间就想明白了。 莫非是这个男人瞧不得自己身边有别的男人不成?故而这才发了一股子脾气。 这样一想,沈青瑶心中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可正欲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头疼欲裂,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嘶,好痛……” 她吸了口凉气,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 “哼,方才不是还揉按的很舒服么,怎的这会儿那大夫一走,你便又疼了起来。” 郅景舒显然是不吃她这一套的,这小人儿狡猾的很,稍有不慎就会着了她的道。 如今郅景舒道行深,自然也就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 可过了一会儿,沈青瑶就没动静了,闭着眼睛眉心紧蹙的躺在藤椅上,额头上是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整个人蜷缩在藤椅上,身子在微微痉挛着。 她本就皮肤白皙,这会子瞧着更像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明明方才还是生龙活虎的,这会子倒好,直直的叫人心都揪着疼了起来。 “苗雍,滚进来!” 他一把将人从藤椅上捞了起来,才发现她身上凉的厉害,哪怕身边升着火炉子,身上竟然也一点儿都不暖和。 小桃正在训斥苗雍,忽然听得屋子里急促的叫声,两人又顿时跑了进去。 苗雍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子,对上了那双慌乱急切的眸子。 “治好她,治不好,你和你姑父便滚出世子府!” 那小人儿蜷缩在被窝里,浑身冒着冷汗,即便是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身上也被冷的打颤发抖。 世子爷发威,附近的人是断然不敢造次的。 苗雍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儿,上前跪在床边诊脉,可这一诊,指腹下的皓腕却如同烫手山芋般让他飞快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转过身来脸色煞白的看着郅景舒说:“世子殿下,世子妃体内的寒症发作了。” “她自幼体弱,落水更是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寒症一旦发作,人周身都会很冷,寻常药物对世子妃无用,唯有……唯有……” 说道最后,苗雍一下子就结巴了起来。 “说!” 威严的嗓音落下,苗雍拽进了手。 咬着牙说:“唯有和男子交合,亦或是……亦或是用最精纯的内力去驱散世子妃体内的寒气。” “不过这两种法子,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寒症本就来势汹汹,世子妃有命活着便是上天眷顾了。” 小桃一听这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的世子妃的命运怎么就这么悲惨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嫁到了世子府来去,却没想到如今又得了寒症不易受孕。 这让一个女子可怎么活下去啊。 “我知道了。” 闻言,他只是嘴唇紧抿,英气的剑眉染上了几分杀意。 第一个法子,苗雍本是不想说的,想到这等柔弱的小人儿有可能会在世子爷身下…… 苗雍心里就堵得紧。 但想着他们二人是夫妻,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自己又何须这般计较。 “世子殿下……世子妃身子娇嫩,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年龄,奴才还望殿下能对世子妃微微怜惜温柔些。” 苗雍指的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因为在苗雍看来,郅景舒是断然会用第一种法子的。 第61章 治疗之法 毕竟第二种法子,着实太过于损耗内力和元气。 况且,第一种法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对于郅景舒来说还没有任何的损失,任是谁也会选择第一种。 “都出去。” 郅景舒狭长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幽深莫测,苗雍最后再看了小人儿一眼,便和小桃一起出去了。 小桃出去后,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独自抹眼泪。 苗雍看着她说:“你哭个什么劲儿?” 小桃一眼瞪了过去,气鼓鼓的说:“你懂什么,世子爷根本就不愿意碰世子妃,你说那个法子,莫不是故意要让世子妃难堪?” “我家世子妃自小就没娘亲,又总被相府的人欺负,这些年若非靠着和世子爷的婚约,得了世子爷的庇护,怕是早就叫那些人啃了骨头,连渣滓都不给人剩下。” “如今又遭人连累陷害,得了寒症,还不易受孕。” “怎的这世间所有的不幸全都降临在她头上了。” 她越说越觉得心疼,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别人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锦衣玉食的,可世子府呢,自小受尽欺凌。 苗雍愣了片刻,他是不曾听闻这些事情的,早些年他不在上京,今年才过来的。 还不知道原来在沈青瑶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如今瞧着,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受尽欺凌的孩子。 “原来她竟然是这般的不幸。” 苗雍叹了口气,又说:“可也许她过往的种种不幸,如今正在被治愈着。” “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丫头,我瞧那世子爷,不像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想来他对世子妃也是有情有意的,这便也是世子妃的幸运。” “我家世子爷当然是世子妃最大的幸运了。”小桃摸了眼泪。 又朝那便院子看了眼,一张包子脸红红的,鼻尖儿和眼眶也是红红的。 厢房里,郅景舒的大掌可以很轻松的把她的整个脖子都握在掌心之中,他将人托了起来,抱在怀里。 寒气瞬间将他侵蚀,连胸前都飞快的没了温度。 她冷的嘴唇都成了青紫色,看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阿瑶……” 他抱着人儿,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唇瓣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她那么小,他随随便便都可以抱起来,轻的仿佛像是一片羽毛,没有重量。 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她身上的衣衫,露出那雪白的肌肤来。 少女俄香垂首,他却无心欣赏,连脖子都像是一截上好的白玉般,散发着清冽的香。 等到二人衣衫尽数落地,那张放肆作乱的手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躺下,调动身体里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沈青瑶的体内。 渐渐地,她的身上才没有那么冷。 可小桃却在院子外面等了整整一宿,她是企图听到些什么的,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响也没有。 小桃不免就有些着急了起来,恨不得钻进去瞧瞧里边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子妃如今可还安好? 一直等到了日上枝头,院子里落进了满满当当的细碎阳光,那帘子白轻轻晃动着。 小桃连忙上前等候着,瞧见那黑色的长靴出来,紧接着便是他的长袍腰身,小桃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继续往上瞧。 那长靴停留在她面前,小桃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好生伺候着。” 但他总是这般言简意赅的,小桃松了口气,连忙应是。 他匆匆忙离开了府,小桃进去后才看到还在熟睡的沈青瑶,看她脸色红润了许多,悬着的一颗心也就落了下来。 不过看着世子妃身上的衣物是完好无损的,她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昨夜世子爷并未对世子妃那啥? 她身上寒症是消退了不少,可人还是虚弱的,昏昏沉沉的,一直到了正午人才醒来。 她显示愣了好一会儿,僵硬的扭过头来看见了小桃,张开干裂的唇。 问:“世子爷呢?” 小桃心里一酸,世子妃一醒便想着要找世子爷。 “世子爷忙去了,交代奴婢好生照顾您,等晚些时候,世子爷也就回来了。” 小桃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对沈青瑶说着。 明月明珠进来给她梳洗打扮,小桃去厨房盯着药和吃食,前些日子刚受了责罚的嬷嬷也亲自过来打点着。 沈青瑶虽然没问,但看着这府里的人忙上忙下,又处处小心翼翼的,心中就猜到了一些。 她努力的在饭桌上多吃几口饭,争取让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骨硬朗圆润些。 吃完之后,苗雍便过来给她问诊了。 “苗大夫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法子。” 苗雍跪在地上给她诊脉,闻言抬头看着她说:“世子妃吃好喝好,比起强身健体,世子爷更担心的是您的脾胃。” 她脾胃虚,吃不得凉的。 这般羸弱的身子,以往在相府的时候又是如何遭罪的。 “多运动许是好的。” 苗雍想了想又说。 “您气血不足,这汤药便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世子妃需按时服药。” “好。” 她其实是害怕吃药的,苦的很,可这苦的令人胆汁都能吐出来的药,她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喝下了。 “世子妃,您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苗雍诊脉时,发现她体内寒气退了不少。 “不曾有。” “是吗?”苗雍有些诧异,如此说来,世子爷用的便是第二种法子了。 果真如同小桃所说,世子爷是不愿意碰她的,得亏世子妃是不知情的,若是晓得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世子爷连这等事情都不愿意去做。 宁愿浪费自己精纯的内力去驱散寒气。 可苗雍没想到的是,若非是真心惦念,有问也用自己的内力去为她驱散了一夜的寒气。 习武之人,都晓得力量的重要性,他耗费了一晚上的精力,有怎会能把她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你下去。”沈青瑶揉了揉额头,这会子有了些精气神,便想着出去走走。 小桃寸步不离的跟着,然而刚出了门,便有了个孩童一不小心撞了上来。 第62章 皇宫福泽殿 沈青瑶一把接住,但还是被那个孩子撞了个满怀。 “谁家的孩子,竟然这般的不小心,这里可是世子府。” 小桃四下张望了番,也没看见大人。 那孩子天真的看向沈青瑶,见她是从里面出来的,又一身贵气,便问道:“你就是沈青瑶吗?” “嗯,是。” 沈青瑶诧异的挑眉,看着这孩子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塞进她手里说:“有人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谁?”她正问着,但这孩子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沈青瑶连忙拆开了信去看。 “东郊竹林,不见不散!” 仅仅简单的八个字,却让沈青瑶皱紧了眉头。 这信封上没有署名,但是这字迹却让她无比熟悉。 是楚子渝。 他又约自己做什么?难不成是上次的事情没有成功,故而这次又想故技重施了? 可她想着楚子渝不是那么愚笨的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派人来送信,就说明他是不怕被世子府的人知道的。 “世子妃,咱去么?” “不去。” 沈青瑶勾了勾唇,将手中的信纸捏成了一坨,随手一扔,潇洒的往前走。 不管楚子渝有什么目的,是好是坏,但凡她不想去,便什么阴谋诡计都不会发生了。 小桃也是很无奈,像世子妃这等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那写信之人估摸着要被气死的。 街道上倒是很热闹的,眼瞧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大家族里都会有专人出来采买过年需要的东西物品。 正巧她如今掌管了中馈,便问身边的小桃说:“我每个月的奉银是多少?” “世子妃每个月的奉银是二十两,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所以要比别的丫鬟多点儿,约莫是三两五钱。” “那府里别的奴仆呢?” “除了管事的和您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二两银钱。” 不算少了,别家奴仆怕是连一两银钱都没有的,世子府宽厚,奴仆的银钱也比别家的多,故而这外头有不少人都想进世子府来当差。 “以前这钱都是嬷嬷发放的,如今中馈权在您手里,往后每个月得由您来发钱,这钱都是要从账房里支,少了的世子爷自然会补上,不过世子爷向来不看账房的账本。” “嬷嬷以前总会找各种法子和理由去克扣咱们的银钱,大家伙儿也是敢怒不敢言呢。” 小桃一鼓作气说了很多,沈青瑶心里默默盘算着,那老婆子定然是要贪钱的,如今被拿走了权利,便没了贪钱这个本事了。 暗地里肯定是不痛快自己的,总会使绊子。 这中馈权到了她的手里,嬷嬷一定会想法子让自己出错,好让郅景舒把中馈权给她。 这高门大院儿常年上演的不就是这个戏码么? “这账房里的账本……” “敢问可是世子府那位?”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身去,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面前刚刚问话的则是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身子微弓,显得谦卑恭顺。 笑眯眯的眯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沈青瑶看。 “正是,敢问您是……” “奴才是紫金宫里的当差的,皇后有请,您还是随着奴才来。” 这奴才尖细着一张喉咙,主动上前挑开了帘子,示意沈青瑶上车。 她看了眼小桃,好歹是宫里当差的,自然也就懂了。 “您的丫鬟还是先行回府。” 小桃又紧张了起来。 上了马车,沈青瑶对她说:“你且回去等着,我是进宫去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别担心。” 沈青瑶倒是显得平静沉着多了。 小桃点了点头说:“是,奴婢知道了” 宫里的人跑出来,还是在大街上找到的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马车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穿过巍峨古朴的宫门,沈青瑶探出头看了一眼。 眉心立马就沉了下来,柔声问:“公公,紫金宫是这个方向么?” 驾马的公公笑眯眯的回答说:“听闻世子妃是个体弱的,马车颠簸,紫金宫又远,故而奴才才寻了这么个僻静的小道走,避免让您身子骨受累了。” 按理说,沈青瑶是头一回进宫的,奴才随随便便敷衍两句也就过去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沈青瑶是活过两次的人了,对着红墙朱瓦的深宫早就是记忆深刻了。 那紫金宫,她还有幸住过一段日子,可到最后,却是沈思玉名正言顺的住了进去。 “既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沈青瑶也不再多问了,是什么幺蛾子,一会儿去了便知道。 况且小桃是知道她进了宫的,若是晚些时候还没能回去,郅景舒定然会寻着进来的。 这条路的确近,不一会儿便到了。 “世子妃殿下,您请下车。” 马车门帘未动,沈青瑶便自个儿掀开了。 但方才说话的那位公公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宫门上赫然写着福泽殿三个大字。 和紫金宫是半点儿关系都不沾的。 沈青瑶立马就明白了她今天要见的正主儿是谁了,不是什么紫金宫的皇后,而是福泽殿里太皇太后! 她现在大殿门口看了好一会子,四处曲径通幽,美不胜收。 即便是在这凌冬已至的腊月,福泽殿的正殿外面也是花木繁茂,四处透着奢靡锦簇。 “世子妃殿下,太后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出来一紫衣妇人,发髻高挽,插了一直如意银簪,瞧着便是一身贵气,是那太后身边的人没错了。 沈青瑶随着妇人进去,虽是白天,可福泽殿里的光线却是极暗的。 一进去便闻见一股子香味儿,伴随着一声声木鱼敲打的声响。 她脚步停下,那木鱼声也就停了下来。 那一下又一下的,如同重锤一样狠狠地敲打在人的心里头,这骤然停下,非但没有让人松了口气,反而更加的压抑沉重了起来。 “赐座看茶。” 苍老的声音传来,隔着一道珠帘,沈青瑶也只能看见那帘子里面跪在蒲团山念经诵读的身影,旁的是一点儿也看不见的 第63章 是非之地 太后的威严,自然是不输给当今圣上的。 既然赐了座,也就没必要一直站着了。 紫衣嬷嬷扶着太后起来,与她隔帘而坐,沈青瑶也看不大清楚太后模样,不过前世也看的多了,现在看不看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她没有行礼,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茶也不曾动过分毫。 太后仔仔细细的瞧着外面坐着的女子,苍老的眉眼沉了沉。 说:“你倒是沉得住气。” 她原以为这小女子得知自己来的不是紫金宫,而是福泽殿时,定然会慌成一团的,可这会儿瞧着,非但不慌,反而格外的沉着冷静。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了。 “太后谬赞了,想来太后费了这般心思,定然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同阿瑶讲了。” 太后隔着帘子看着坐在外面的小女子,没有她想象中的唯唯诺诺,反而端庄大气,身上更是有几分连她这个太后都看不透的冷漠。 不是说这个沈青瑶就是个人人可欺的卑微庶女么,怎的今日一见,却这般端庄大气? “你倒是个聪明的,你且上前来,让哀家好生看看这景舒世子的媳妇儿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同时迷倒两个男人!” 太后朝着沈青瑶招了招手,她这番话一说,沈青瑶当即心中明悟。 想来太后定然是为了废太子的事情才将自己招进宫来的。 上次街道上遇见的杀手,定然也是太后协助废太子派出去的。 她低着头走到太后面前,太后抬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认认真真且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一双眼睛颇具威严,丝毫没有身为长者的慈祥。 她也曾是一代国母,年轻时候,也是个厉害角色。 太后摇了摇头,似乎有几分惋惜:“不过还算是个生的有几分清秀的丫头罢了。” 太后一身素净的衣裳,她每日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在这福泽殿里吃斋念佛,手腕上还有一串佛珠,时不时的滚动着。 满屋子都是香灰的味道,闻得脑子有些发闷。 胸口也是一阵阵的不舒畅,她本就体弱,这屋子不大通风,自然也就难受了些。 “说,你到底要太子如何做,才肯跟太子走?” 沈青瑶挑眉,一字一句的说:“太后可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 “我钟情于景舒世子,断然不会改嫁。” 太后也笑了,不管太子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一个沈青瑶,不过但凡是太子想要的,太后都会尽力满足。 “喝茶,茶要凉了。” 太后抬起苍老的手,缓缓的说着。 沈青瑶看了一眼,送到嘴边的时候,却又放了下来。 “怎么?我福泽殿的茶配不上你?” “不敢,不过这茶下肚,阿瑶这条命可能从此就捏在太后您的手心里了。” 宫里这些女人的路数,她心中自然是清楚的。 她今天既然让自己来,就断然不会让自己完完整整的出去。 她是太后,当今皇帝的生母,就算自己再怎么有能耐,也是断然不能动她分毫的。 太后脸色骤冷,捏紧了手里的佛珠。 这个沈青瑶,还真是谨慎啊! “你若不喝,只怕那景舒世子,从此将会仕途中断了。” “就算景舒世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但我大梁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亦或是你觉得你一个小丫头,能时时刻刻都护的住你那手无寸铁的弟弟?” 她心里一紧,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太后。 太后这是在威胁她,因为她有软肋,有牵挂。 只要有弱点,就不可能做到无坚不摧。 “世子妃,喝还是不喝,这可都捏在了您自个儿手里的。” 太后身边的嬷嬷上前来盯着她说。 那茶里放了什么,沈青瑶尚且不知道,不过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你若乖乖听话喝了,每隔一个月到哀家这福泽殿里来一趟,自然也就安然无恙了。” 也就是说,这里面放的是毒药无疑了。 沈青瑶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清亮透彻。 她忽然心思微动,想到那日大街上时间定格的模样,便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心中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变得通透了起来。 她唇边扬起一抹笑容,淡淡道:“好,我喝。” 她仰头正欲一饮而尽的瞬间,眸子紧闭,一股奇特的力量自她掌心散发而出,猛地睁开眼,便见那嬷嬷还站在自己面前。 沈青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动静。 便起身连忙将杯中茶水倒至一旁花盆之中,不过几个鼻息的时间,她喝完了茶,唇边还残留着水渍。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倒还真是个听话的姑娘。”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后说:“我知你其实是心悦太子的,不过他现在的身份着实是低了些。” “但皇后无所出,他始终都会是大梁未来的储君,你跟了他,不会吃亏的。” 她还试图劝说着沈青瑶,亲眼看着她将那茶喝下,心也就放了下来。 沈青瑶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乖巧柔顺,却并不答话。 殊不知等到郅景舒回府后,听说沈青瑶进了宫,便快马加鞭,直奔皇后宫殿。 “太后,景舒世子进宫了,不过世子爷去了皇后那边。” 大殿外,小宫女站在外面轻声说着。 沈青瑶刷的一下下站起身来,朝着太后盈盈行礼。 道:“想来世子爷定然是来寻我的,他不知阿瑶在太后殿中,此去只怕是会惹了误会!” 她脑子忽然一下子明了,心里顿时着急了起来。 这皇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需得处处小心谨慎。 饶是郅景舒是大梁帝面前的红人儿,这般贸然闯进皇后宫殿,也只要吃罪的。 他一个男人,又怎能擅闯后宫呢! 这一切,分明就是太后提早设计好的,就算刚刚宫女所说也是一早就想好的,她也需得立马离开紫金宫,前往皇后的紫金宫。 “你在哀家这福泽殿也待得够久了,快去,可别闹出什么误会才好。” “可千万要记得,下个月这个时辰,要来福泽殿走一遭的。” “是。” 她不敢耽搁,立马就出去了。 第64章 连环计 太后眼含笑意,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幽幽的说:“还以为这丫头有多难对付呢,如今瞧着,不过如此罢了。” “难为太后这般费心了,这景舒世子本就为人嚣张,形式做派,也十分不把太子和太后您放在眼里。” “如今他的世子妃往咱们这宫里一坐,他心中定然是有些明白的,往后说不定能收敛自己的作风。” 她们的心里都是门儿清的,这自古以来,君王与臣子之间便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算他再怎么是国之栋梁,树欲大而风必摧之,树大招风,不正就是这个道理么? “皇帝心软,舍不得这么好的苗子,可哀家瞧着,那国公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太后冷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叹了口气问:“可曾听说过凰图腾?” 太后眯着眼睛,看向大殿外的天空,皇宫虽大,可能看见的天空,也不过方寸之地罢了。 她始终都未能出去瞧一瞧。 “凰图腾?那只是一个传说,太后不必当真的。” “听闻这世上共有两份图腾,一份龙图腾,一份凰图腾,二者合一,则可兼济得天下。” 太后幽幽的说着,苍老的眸子里闪着光。 嬷嬷笑着说:“这传说里的东西,怎能当真?” “是啊,不过是传说里的东西罢了……” 若这世上真的有龙凰图腾,怕是天下早就乱套了。 皇后的宫殿离福泽殿并不是很远,沈青瑶是记得路的,这时候的皇宫,和她住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 穿过回廊,便是皇后居住的紫金宫,沈青瑶脚步急切,对于这一张刚出现的陌生面孔,宫里的人自然是好奇的,不一会儿便有好些消息传了出去。 然而等到沈青瑶走到紫金宫的时候,并未瞧见郅景舒的影子。 “这位姑娘是哪个宫里的人,怎的不经过通报就到此处来了?” 出来一宫女,好奇的打量着她。 穿着不俗,气质不俗,唯独这张脸陌生的很。 紫金宫里还能听见隐约传出来的笑声,宫女的声音很快就惊动了屋子里的正主。 “阿屏,外面何人喧哗?” “世子府沈青瑶,参见皇后娘娘?!” 她跪了下来行礼,心里头一直隐约有些不安。 不是说郅景舒也来了紫金宫么?为何却没有见到人? 她算了算时间,自己从福泽殿赶过来,他应该是要比自己先到的,这到底是为何…… “原来是世子爷家中内室,快快请进。” “世子妃请。” 宫女连忙将人请了进去,沈青瑶低着头,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这皇后是个好相与的,生的温婉大气,总是眉眼含笑,瞧着也年轻貌美,又素来不爱穿的奢华,不过即便穿的简单,也能体现出一身的尊贵来。 头上戴着凤钗,左右手边的座椅上都是坐了人的,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穿着正红,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雪白猫儿的云贵妃。 她是皇帝的宠儿,生的妖娆多情,一双天生的狐狸眼,点缀了一颗泪痣,更是风情万种。 又育有一子一女,风韵也不减年轻时候。 “沈青瑶见过各宫娘娘,多有叨扰,实属无奈,望皇后娘娘赎罪。” 她倒是表现的谦卑有度,持礼清雅。 实际上心中却微微交集了起来,若是郅景舒没来的话,太后特意让自己来此,又是何种用意? 她猜不透太后心意,只盼着郅景舒能够过来,见到自己平安,他定然也不会冲动行事的。 “无妨,你就做云贵妃哪儿。” 皇后笑着抬了抬手,她是个好说话的,这宫里冷清,能来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各宫娘娘们都好奇的看着这位沈青瑶,听说这位世子妃可不得了,把废太子和景舒世子都是迷得神魂颠倒的。 还让那华云郡主得了失心疯,如今还关在家里养病呢。 不仅如此,更是让整个丞相府都鸡飞狗跳的。 现如今这沈青瑶可算得上是宫里的这些贵人们茶余饭后的必不可少谈资呢。 “不知世子妃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事?” 皇后眉眼含笑的看着沈青瑶问。 她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来得急,心中没想好说辞,又是两手空空的来,着实有些丢人了。 “今日原本是去太后宫里探望拜访的,听闻皇后娘娘素来温婉大气,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阿瑶心中崇拜,故而便想着过来拜访一二,临时起意,未曾备礼,着实是阿瑶的不是。” 她这拍马屁的本事都是在郅景舒那儿得来的。 时常讨好郅景舒,以至于让她现在说谎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容易让人信以为真呢。 “世子妃这一口漂亮的话,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呢,哄的皇后娘娘开心,可有你什么好处?” 云贵妃摸了摸怀里猫儿的毛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角度来。 “云贵妃哪里的话,这世子妃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你可别吓着人家了。” 她们这群女人可都是二三十的了,这十六岁的沈青瑶在她们面前,自然是像个孩子般。 “得了得了,不过是调侃两句,也让你们着急了。” “这猫儿最近吃的肥,本宫抱得甚是手累,便有劳世子妃帮本宫抱一会儿可好?” 浓妆艳抹的云贵妃可算得上是宫里的刺头了,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 沈青瑶自然不会拒绝,便伸手去接那猫儿,正抱在怀里的时候,那雪白毛发的猫儿忽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惊叫。 猛地一下子从沈青瑶的怀里跳了出来,像是受了惊吓般,先是扑向了云贵妃,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来。 随后又上蹿下跳的落在了皇后娘娘的怀里。 皇后大惊着站起身子来,那猫儿惊叫着,尖利的猫爪子抓在了皇后的脖子上。 “皇后娘娘!” “快!快把那猫抓住!” 紫金宫里瞬间乱成了一团,外面听到动静的太监也进来帮忙了,然而等到他们将那猫儿抓住的时候,那猫儿竟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第65章 凭什么要算了 “雪儿!” 云贵妃一下子扑过去,抱着猫儿还是温软的身子大哭了起来。 “雪儿你怎么了?可不要吓本宫啊!” “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不一会儿太医便过来了,皇后脖子受了伤,云贵妃的手也是被抓伤了。 这只雪白的猫咪是云贵妃的爱宠,平日里都是抱在怀里的,温顺的很,也不知怎的,今儿突然就抓狂了,一连抓伤了宫里两位贵人。 沈青瑶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她皱着眉站在一旁。 很快,圣驾落地,跟在大梁帝身边的,还有郅景舒。 瞧得这大殿里的狼藉,他的神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目光初级到一旁安然无恙的沈青瑶,又默默的舒展了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梁帝生的威严,太医给两位贵人处理了伤口,捧着那死去猫儿的尸体,跪在地上说:“是贵妃娘娘的猫儿忽然发狂,抓伤了皇后娘娘和云贵妃。” “不过这猫儿向来温顺,怎会忽然发狂?” 沈青瑶冷冷的站在一旁,一双手握的死死的。 怎么会那么巧…… 那么巧让她过来,让她抱猫,紧接着便是猫儿发狂,抓伤了人…… “陛下,雪儿向来温顺,您是知晓的。” “这雪儿是臣妾从母族里带进宫来的,自小陪着本宫,感情甚笃,方才本宫不过是手累了,便让世子府的那位帮本宫抱一会儿。” “却没想到……没想到世子府的那位不知道用了何种法子,惹怒了雪儿,使得雪儿发狂,而后暴毙……” 云贵妃哭的梨花带雨,皇后娘娘处理好了伤口,便从那翠竹屏风后出来,脸色煞白。 “皇后如何了?” 大梁帝到底还是关心皇后的,连忙问着。 皇后摇了摇头,说:“臣妾无碍,倒是云贵妃那猫儿……可惜了。” 那猫儿的尸体在冬天很快就僵硬了,死不瞑目的样子倒是看得人触目惊心的。 “陛下,先前华云郡主便被世子府那位害的得了失心疯,如今她又忽然出现在紫金宫,害的本宫和皇后受伤,还连累了猫儿……” “陛下,臣妾恳求您,一定要严惩凶手,让臣妾的雪儿瞑目!” 虽说不能让一个世子妃替一个猫儿去偿命,但惩罚却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 “陛下,这猫儿忽然发狂暴毙,皆是因为吸入了过量的香灰粉,而这香灰粉,却只有世子妃身上携带有。” 给猫儿验尸的太医忽然站起来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青瑶。 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太后之所以让自己在她的福泽殿里坐了那么久,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身上沾满香灰粉的味道。 继而故意引自己来紫金宫,自然也是知道云贵妃和她的猫儿也在此处。 那香灰粉里定然是添加了别的东西,倘若她这会儿说这香灰粉是来自于太后宫殿,自己怕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云贵妃方才将猫儿给自己,必然是和太后提早就串通好了的。 哼,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幕。 “你身上的香灰粉,是从何处来的?” 郅景舒过来,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的逼视着她。 他刚刚火急火燎的从宫外赶进来,却又忽然被人半路拦住,去了陛下的御书房,才知晓陛下并未传唤于他。 这会子紫金宫出了这等大事,他心中已经料想到了一二,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青瑶不敢说,也不能说。 太后和云贵妃是铁了心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不论她怎么说,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青瑶深吸一口气,身子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说:“一切都是阿瑶的错。” “是阿瑶不知道贵妃娘娘的猫儿对这香灰粉过敏,害的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受伤,更是害死了贵妃娘娘的爱宠。” “阿瑶知罪,但凭陛下责罚,阿瑶绝无怨言!” 沈青瑶狠狠咬牙,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太后要这般逼她,她只有将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才能避免郅景舒不会受牵连。 她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太后说会断了郅景舒的仕途,他们这般缜密的心思,打的她措手不及。 如今她形单影只,根本就不是太后和云贵妃的对手。 没想到她一个小小庶女,竟然能让太后这般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还真是看得起她呢。 “阿瑶!” 他皱眉看着她,一双手握得很紧,沈青瑶却不去看他。 只望着那天子龙颜说:“千错万错都是阿瑶的错,还请陛下责罚,为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抵罪!” 太后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她可以忍一时,却不代表她会忍一世! “陛下,臣妾听闻这世子妃是个体弱的,若不然还是算了……” 皇后多少都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说着。 “不行!” “凭什么要算了!” “本就是她害死了本宫的雪儿,凭什么要算了!” 大梁帝也很难为情,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只猫儿罢了,不过皇后和贵妃都因此受了伤,若不责罚,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是郅景舒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责罚……多少也会寒了郅景舒的心。 似乎是看出大梁帝心中顾虑,郅景舒也随着沈青瑶跪了下来。 腔正字圆的说:“此时阿瑶的确有过错。” “不过阿瑶自有体弱,此番责罚,便由臣一人替她揽下!” “还望陛下成全!” “这……” 云贵妃不甘心,正想要开口,便听见大梁帝威严的嗓音落下。 “既是你央求,那朕便成全你。” “带出去,鞭笞五十,贵妃可满意了?” 大梁帝的目光落在了云贵妃身上,威严之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 云贵妃纵然心中不服气,可却也不得不低头。 说:“但凭陛下圣断,臣妾心服口服!” 不过才鞭笞五十,且打的还不是沈青瑶,她心中怎么可能吞得下这口气! 第66章 有意偏袒 “世子爷不必这般为我揽下罪责,一切都是阿瑶自个儿的错……” 她上前,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袖子,抬起一张清秀的小脸儿,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是极其不情愿看见郅景舒再因为她而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的。 “你以为我是为你?”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女人,眸子里的冷冽吓得她松了手。 “你若不想连累了国公府,便在一旁看着。”他眸子里的冷意似乎有些发狠,狠的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沈青瑶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窒息的疼,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莽撞无知,也因那福泽殿的太后,一环扣一环,让她逃无可逃! “是。” 她低下了头,默默地站在一旁,将所有怒气和不敢都吞进了肚子里。 鞭笞之刑,是这后宫女子们最爱用的一种法子。 时常用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宫女,偶有嫔妃遭罪,染红了那干净的大理石地板,这皇宫是用多少人的骨血铺就的,那龙椅下又堆积了多少白骨。 他在地上跪的笔直,身形挺拔如松。 刺眼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照的那张如玉的脸庞越发的白皙精致了起来。 沈青瑶便在一旁看着那执刑的宫人,手中高举带着倒刺银钩的鞭子落在他身上,饶是穿的厚实,那一鞭子也依旧打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郅景舒! 她瞳孔狠狠的一缩,恨不得用自己刚刚在福泽殿的法子将时间暂停。 可这会儿无论她如何发力,都没有了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难道那法子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不成? 早知如此,她刚刚宁愿喝下那有毒的茶水,也不愿浪费那唯一的一次机会。 啪啪的鞭笞声一道接着一道的落下,他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目视前方,也不曾去看沈青瑶一眼。 “陛下,已经三十鞭了,剩下二十,还是让阿瑶自己来!” 那长鞭厚重的很,三十鞭子下去,他的整个后背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沈青瑶跪下来,恳求的看着大梁帝。 大梁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女子倒是有些让他意外了。 “臣无事,剩下二十鞭,不需要任何人代劳。” 郅景舒是块儿硬骨头,这事儿谁都知道,又臭又硬的脾气才是最让大梁帝欣赏的。 “罢了,见你夫妻二人情谊这般深厚,朕也不好再责罚下去了。” 说好的五十鞭,瞬间变成了三十鞭,直直的少了二十,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云贵妃不依不饶的说:“陛下,君无戏言,怎可如此?” “若是开了先例,往后臣子们怕是都要以此为由了。” 大梁帝凉凉的看向云贵妃,威严不减:“你在教朕做事?” 大梁帝惜才,又怎会舍得让郅景舒真真实实的挨了那五十鞭子,不过是瞧着沈青瑶跪下来恳求,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免除后面的责罚罢了。 这云贵妃是个不长眼的,非要让宫人把这五十鞭子补齐。 皇帝看她不爽眼的很,冷哼了声,云贵妃殊不知自己触了霉头,仗着往日里的盛宠便无法无天了。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的雪儿着实死的太过于可怜无辜了……” “不过一条畜生罢了,你若喜欢,朕改日再给你寻只一样的来。” “陛下……” 她还是不甘心,但大梁帝已经没有了心情。 身边有聪明的妃子连忙将她扶起来,小声的说:“陛下这是有意要偏袒景舒世子,娘娘您若再这般缠着,只怕会惹恼陛下的。” 旁人都能看得清楚的形势,偏偏她却看不清楚了。 在大梁帝眼里,一只猫儿自然是比不上郅景舒重要的,那三十鞭子,也不过是做个旁人看的罢了。 “既然都已经责罚过了,此事便不可再提。” “不过朕瞧着这丫头倒是个重情义的,往后倒是可以时常进宫来走动走动。” 大梁帝眼含深意的看向沈青瑶,摆驾离开了紫金宫。 沈青瑶连忙扶着郅景舒起来,但他是个硬气的,躲开了沈青瑶的手,自个儿就站了起来。 即便是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他也依旧身形挺拔,唯独那脸色白的吓人。 “哼,今儿个算你好运,但本宫的雪儿死了,此事便和你没完!” 云贵妃算是彻底恨上了沈青瑶,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丫头,没想到也是和郅景舒一样的硬骨头,又硬又贱。 “贵妃娘娘也应当心知肚明,今日你的猫为何会死。” “阿瑶不过是个弱女子,担不得贵妃娘娘这般抬爱。” 沈青瑶咬了咬牙,目光毫无畏惧的和她对视。 在宫里耽搁的久了,这会儿已经快要到下午了,金灿灿的阳光在远处的天边开始变得血红了起来。 沈青瑶跟在他的身后,瞧着他脚步稳健的往前走,心中是愧疚和疼痛。 他万般要强,即便是疼也断然不可能在沈青瑶面前表露半分出来。 她只得紧紧地跟着,瞧着他背后触目惊心的血淌了一地。 御书房里的皇帝此刻却是眉头紧锁。 “陛下何事这般烦心?” “今日这鞭笞,怕是要寒了那孩子的心。”皇帝也烦着,贵妃不懂事,没人拦着,若非沈青瑶下来跪着求情,那五十便是他怕是逃不掉的。 公公笑着说:“陛下心疼景舒世子,何不送些好东西去宽慰一番?” “景舒世子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在陛下您身边这么多年,定然也能谅解您的一番苦心。” “既如此,便让人挑些上好的滋补物品送去世子府,这些日子,便免了他的朝会,让他好生养着。” 皇帝舒展了眉头,而又又说:“派人好生查查,今日沈青瑶是如何进宫,因何进宫,又为何到了皇后宫殿里去的。” “是。” 她一个弱女子,若没有人传召,是万万不可能进宫来的。 今日这事必定有蹊跷。 世子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等着,杜明瞧见郅景舒那一身的血,都吓坏了,连忙扶着上了马车。 沈青瑶正欲上前,便听见他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你不必进来。” 她又是一愣,眼里划过一抹受伤,却又飞快的消失了。 第67章 这伤是急不得的 “是,我坐外面便好。” 沈青瑶笑了笑,嘴角有些苦涩。 便随着杜明坐在了外面马夫的位置上,杜明往里面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随后他叹了口气,驾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身上还在流血,弄得马车里到处都是,虽然走的慢,可到底是在摇晃,他靠在马车里,将里面的锦绣染成了血色。 沈青瑶坐在外面,抬头看着天空上鳞次栉比的云层。 霞光透过云层,将其过渡晕染的十分漂亮美丽,像是仙子的裙摆,飘逸绵软。 冷风割在她脸上疼的厉害,她搓了搓,朝着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 “世子妃可是冷?” 杜明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世子爷为何不让世子妃进去。 “不冷,只是手僵硬了些。” 冷和疼比起来,她是宁愿冷着的。 她好几次都忍住了自己想要掀开帘子看一眼的冲动,他不喜欢,自己便不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等到了世子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杜明第一时间找来了苗雍,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小桃很是自责,因为自己传达了一个错误的信息,但她又哪里知道,从她们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就连孩童送的那封信,也在今日的阴谋之中。 伤口很深,好在苗雍医术不错,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便处理好了。 “如何了?” 沈青瑶紧张的问。 苗雍眉头紧锁,对她说:“天寒地冻,伤及根本,怕是要养一段日子才能好的。” “好在世子爷向来强壮,不然怕是都撑不到回来就晕倒了。”沈青瑶心脏狠狠一疼。 “可有什么法子让他快些好起来?”沈青瑶紧张的问。 马上就是冬围,他前些日子手臂上都才刚刚受了伤,如今又是鞭笞之刑,这又该如何坚持到冬围? 每年的冬围,郅景舒都是中心骨,不论是冬围周遭的安防,还是山中猎物,以及今年冬围夺冠,他都必须亲自参加。 他是历年来冬围的冠军,若这次因此与之失之交臂,他那般自负的人,心中定然是难受的。 沈青瑶不想他去参加冬围,可他却是不得不去的。 她心中纠结难受,一时间竟然觉得胸闷气短,脸色也是阵阵发白。 小桃连忙扶着她,担忧的说:“世子妃您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伤筋动骨,少则半个月,慢则半年,世子爷身上这伤是急不得的。” “可过几日就是冬围了……”沈青瑶眼眶一红,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她是宁愿违背了皇太后,也不愿让他吃这种苦头。 “这着实难办了些。”苗雍也皱起了眉头。 “都下去。” 他们正商量着往后的事情,便听见屏风后头传来的声音,苗雍行了一礼,便和小桃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燃着烛光,映照着两人的影子。 他身上缠满了纱布,隐约还有血迹渗透了出来。 沈青瑶上前,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吸了吸鼻子问:“还疼么?” “肯定是疼的,三十鞭呢,又不是铜墙铁壁,怎么会不疼呢?”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着。 滚烫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落在了纱布里,瞬间就浸透了去。 他身子有些僵硬,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随后起身拿了衣服披在身上,语气淡淡的说:“今日你自己便在这屋子里睡,我去书房。” 他迈着长腿出去,沈青瑶心里一紧,连忙追过去拦在他面前,不由分说的从前面抱着他。 咬着牙说:“你不许走,你若敢去书房,我便……我便……” “你便如何?”他低头看着胸前这可黑溜溜的小脑袋瓜子,听着她那软绵带着哭腔又有几分压抑的嗓音,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是有几分酸胀的,还带着几分心疼。 他倒是想要将这小人儿抱进怀里狠狠的揉上一番她的脑袋瓜子的,奈何又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脑子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我便割腕自杀,死给你看!” 她是想不出好的理由来了,随口扯了一个,听的倒是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好,你尽管去。” 沈青瑶惊呆了,抬起脸哀怨的看着他。 “我知道今日是我错了,是我害得你受伤,过几日冬围,你若因此不能夺冠,心中肯定难受的。” “你要是有什么怒气怨气,尽管发泄在阿瑶身上便是,阿瑶绝无半句怨言的!”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满脑子都是郅景舒受伤的事情。 可她又怎会知道,冬围夺冠,对于以往的郅景舒来说,那不过是个用来吸引沈青瑶的手段罢了。 如今沈青瑶在他面前这般,又乖巧柔顺,虽不知这小女子为何性情大变,但夺冠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以往沈青瑶的目光总是在废太子身上,傲娇如他,也想着用这种法子去吸引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企图是掰开她的手。 但沈青瑶抓的死死的,宁死不放。 咬着唇,眼含泪光,楚楚可怜,委屈的紧。 他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无奈说:“这床太小,我背后有伤。” “爷放心,阿瑶不会挤你的。” 她连忙脱了鞋子上去,缩在角落里,尽量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显得不那么占空间。 郅景舒却更头疼了。 他不该说那话的…… 他又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过小人儿,狠狠的搓了搓她的头发,再把小人儿扔进角落里。 面无表情的说:“你总是这般,惹得我心中生厌。” “你别以为故作乖巧,便能让我对你另眼相看。” 沈青瑶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现在是讨厌了些,说不定往后便是爱不释手了呢。” 郅景舒:“……” 天光微亮的时候,屋子外起了淡淡的一层薄雾。 沈青瑶朝着里面瞧了一眼,他受了伤,一晚上睡得不是很舒坦,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了。 这会儿睡意正浓,就连她悄悄起来,也未曾惊醒他。 “如何了?” 她关了门,哈了口气搓手。 小桃眉间落了一层冰霜,小心翼翼的说:“世子妃果真猜的没错,昨儿您进宫之前,云贵妃的确是去过太后的福泽殿。” 第68章 冬日狩猎 “苗雍昨日查验了您身上的香灰粉,这其中添加了让猫儿足以致命的东西。” “果真如此……”沈青瑶眯了眯眸子。 “罢了,此事先不用管。”沈青瑶无奈叹了口气,她现在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即便知道也只能无可奈何。 不过那个云贵妃…… 她不会得意太久的。 沈青瑶现在记仇的很,郅景舒身上所受的伤,她总得想个法子,从云贵妃身上讨要回来。 不然那些人还总以为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眼看着冬围的日子就要到了,郅景舒不过是养了一天的伤便去了冬围现场百兽山,沈青瑶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过现在是隆冬时节,百兽山上到处都是厚重的积雪,他带着人去铲雪,将场地都腾空出来。 将周围都设好了安防,沈青瑶便在一旁看着,瞧着他忙上忙下,鼻尖上出了一层薄汗。 “世子爷,周围都打点好了,保证冬围那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便好,务必要保证陛下安危。” “是。” 同他说话的是皇城的禁军统领,看上去倒也年轻,二十五六的年纪,大刀阔斧的,生的俊朗。 冬围那日,不仅朝中大臣要悉数到场,就连各宫妃子们也会一起来。 沈青瑶四处看着,瞧着郅景舒还在与那禁军统领交谈着,便瞧瞧进了林子里去。 等忙完已经天黑了,马车摇摇晃晃的下山去。 沈青瑶钻出脑袋来看,看着山脚下的万家灯火,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马车何时换了?” 她才注意到今日乘坐的马车不是昨儿的那辆。 “那辆马车脏了,便送去清洗了。” 杜明是个口直心快的,一下子就说了出来,随后又连忙闭了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子。 沈青瑶眸色一暗,大概是明白了昨日郅景舒为何不让自己上马车的缘故。 “哦,这样啊……” 他在府中养伤,大梁帝免了他的朝会,等到伤养好了再去。 等到冬围那日,上京城里各家贵人们都开始准备出门了,小桃拿了身轻便的骑射服来替她换上。 她隐约有些担心,问道:“世子妃当真要替世子爷去参加冬围么?” 历年来,便没有女子代替丈夫参加冬围这么一说。 虽有女子参加,不过成婚之后的女子,却是不宜这般抛头露面的。 “有何不可?”沈青瑶挑眉,换上骑射服之后,她就显得更加清瘦了,旁人怕是一只手就能将她给提起来。 “世子爷不会同意的。” “由不得她不同意。”郅景舒先她一步去了百兽山,他要跟随在大梁帝身边,时时刻刻保护他的安危。 各府马车都停靠在外面,冬围一旦开始,闲杂人等都是不得进入山中狩猎的。 百兽山是大梁最大的山脉之一,皇城大多数百姓都是依靠着百兽山生活的。 冬日的猎物稀少,皇家便会放一些猎物进去,以此围猎,比谁捕获的猎物最多为胜。 “听说前些日子,因为那个沈青瑶,害的景舒世子受了伤,怕是不能参加今年的冬围了。” “蓝二姑娘可是要去瞧一瞧?” 作为上京最大的皇商,蓝家也在冬围受邀行列之中。 而被派遣来参与冬围的,便是蓝家的大公子,蓝世惜。 作为蓝家下一代继承人,蓝世惜自小便被赋予厚望,小小年纪便开始分担家务,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一二的年纪。 蓝二姑娘朝着郅景舒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柔弱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愁绪。 她天生体弱,是参与不了这种骑射的活儿的,别家姑娘可以,但她不行。 “不去了,他身边自然有人照顾着。” 蓝袭月柔柔一笑,她这番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中牵挂着郅景舒。 却碍于世俗,不得不避嫌。 “呀,那不是世子府的那位么?怎的今日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沈青瑶下了马车,便立马有人把她给认了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府上遭到沈青瑶一通好怼的胡雪宜。 “真是可笑,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一个已婚之妇,还能与我们一道参与围猎?” 沈青瑶隔着人群远远的看了一眼,那眼神明明平平淡淡的,也不带丝毫威力,但却成功的让胡雪宜闭了嘴,甚至是有几分畏缩的往后面站了站。 冬围的鼓声已经敲响了,坐在诸位上的大梁帝满意的看着众人。 高声说:“历年来的冬围,都是景舒夺冠,不知今年这冠军头衔会花落谁家?” “还是老规矩,谁若是得了冠,除了赏赐外,还可以随意的向朕提一个要求,不过不能太过分啊,太过分了朕可就不依了。” 大梁帝一把年纪了,但嗓音却十分洪亮威严,不见丝毫苍老姿态。 废太子楚子瑜今年是没有资格来参加冬围的,余下也只有其他皇子公子,个个整装待发。 “陛下。” 沈青瑶一身骑射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她跪下来,昂首挺胸,谦卑有度。 “臣妇有个不情之请。” 郅景舒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瞬间便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眉心戾气深重,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厉声道:“起来,回去,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他能让沈青瑶在世子府里任意妄为,但这里不行! “说。” 大梁帝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景舒世子前些日子因阿瑶身受重伤,身子尚未痊愈,今年冬围,阿瑶便想替景舒世子参加,还望皇帝陛下应允。” 此话一出,自然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哗然大惊。 以往年她的确是没能参加围猎,不过重生前的今天,在这里,楚子瑜和太后是想至郅景舒于死地的。 她今日替郅景舒参加冬围,还不知事情结果如何。 “放肆!” “冬围岂是你说参加便能参加的?” “陛下,臣身子尚可,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替臣参与冬围。” 他那脸色抽臭的很,大梁帝呵呵一笑,说:“既如此,那朕便允了。” “也好让外人知道知道,我大梁第一能将的妻子,也非寻常女子能比的。” 大梁帝看着沈青瑶,深邃犀利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道精光。 此女子风头正盛,所谓树大招风,他倒要看看沈青瑶能有什么本事。 第69章 丛林秘辛 “不过历年来都是景舒夺冠,即便是你替景舒参加,也不可偷奸耍滑。” “朕不求你夺冠,但求拿个第二,若不能做到……” “倘若不能做到,阿瑶甘愿受罚。” 她勾了勾唇,脸上的笑容自信且强大。 围猎么…… 虽然不会,但杀兽和杀人,本质上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的。 莫说是第二了,就连这个第一,她也想去争一争! 不过今年没了郅景舒参加,那些对手们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往年郅景舒都是最强大的那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头疼无比。 想着沈青瑶一介女子,能有什么本事? 瞧着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一拳也就砸死了。 “既如此,那便去,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多谢陛下。” 沈青瑶起身,假意没有看到男人那漆黑的跟锅底似得脸色。 “你可知你在胡闹些什么?”郅景舒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瓜子瞧瞧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 沈青瑶眨了眨眼睛,神情依旧天真单纯。 “这算哪门子的胡闹,若是放任你这受伤的身子去参加围猎,那才是胡闹呢。” “爷放心,阿瑶身上有你教的功夫,你都这般厉害,阿瑶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当然知道郅景舒在担心什么,自个儿是弱不禁风了些,还不至于弱到了让人一捏就死的地步。 “沈青瑶,你给我听好了,此番围猎,你若胆敢少一根头发,我便休了你!” 他恶狠狠的盯着沈青瑶,每年围猎,受伤的皇子少爷们不在少数。 虽只是一场围猎,可也是强弱之间的逐角,更有争锋相对的对手暗自比对较劲,偶有失去性命的案例也不在少数。 她先是愣住,尔后看着他这凶狠的模样,心里却温暖的厉害。 点了点头说:“好,阿瑶定然不会让世子爷失望的。” 她甜甜一笑,柔美清秀,扭头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帅气,丝毫不脱离带水。 同样是骑射服的胡雪宜,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沈青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还真是爱出风头呢! 既然她那么想出风头,今日她就让沈青瑶出个够! “蓝二姐姐!”胡雪宜冲着蓝二姑娘喊了一声。 对她说:“那日你在世子府受的气,今日妹妹一并替你讨要回来,你且等着看就好了!” 蓝二姑娘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担忧的问:“你要做什么?” “哼,找场子!” “千万不要……”蓝二姑娘的话还没说完,胡雪宜便驾马扬长而去了,留下一脸无奈的她。 “妹妹在担心什么?”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男音,蓝二姑娘回头,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柔柔的喊了声:“哥哥。” 一身黑色的骑射服,背上背着箭筒,手持长弓,身旁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体态优美彪悍。 三千发丝高束,脚蹬鹿皮长靴,身材挺拔伟岸。 虽是出身商贾之家,身上却不曾沾染了半分铜臭之气,反而平添几分儒雅斯文,姿态端正,持礼温润,一眼瞧着,便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他便是蓝家长子,蓝世惜。 “不曾担心什么,希望哥哥今日能过夺得桂冠,为我蓝家争光。” “好。”蓝世惜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 对于这家族中唯一的女孩子,自然是要格外宠爱了些。 虽说蓝袭月自小体弱,但由于娇养过剩,反而养出了些别的毛病来。 进了林子里,好些都是互相熟识的公子小姐们在一起,沈青瑶作为队伍中唯一一个已婚之人,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同她为伍的。 “阿瑶!” 不远处,沈思玉同样一身利落爽朗的骑射服,朝着她过来。 “我瞧你孤身一人,不如你我姐妹二人结伴而行,你身子弱,恐受人欺负,我也好保护你。” 大梁王朝崇武,各家公子小姐多少都会些拳脚功夫,沈思玉也学过一些,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 “长姐有心了,不过我更喜欢一个人行走。” 沈青瑶勒紧缰绳,没多看她一眼,手中马鞭一扬,便飞快的离开了沈思玉身边。 沈思玉神色阴沉了下来,贝齿紧咬。 哼,她还真当自己乐意同她一道了! 林子大的很,上百人同时入场,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沈青瑶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朝着昨日自己留下记号的地方走去。 今日前来参与围猎的,还有云贵妃的两个孩子,六皇子楚云川,五公主楚云暮。 沈青瑶抬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林子就连阳光都很难渗透进来,厚实冰凉的积雪压在了树梢上,稍有不慎,便会被淋得个狼狈不堪。 她舔了舔微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原本明亮清澈的眸子也变得阴鸷了起来。 她的游戏,要正式开始了! “奇怪!明明一路跟着她的啊,怎么会不见了?” 胡雪宜四处寻找着沈青瑶的踪迹,刚开始还瞧见了,这会儿却是连影子也不曾见到了。 “咱们分开找,这样范围要广一些,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让她逃了去。” “也好。” 胡雪宜点了点头同意。 他们所穿的骑射服都大同小异,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出谁是谁来。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寒风的咆哮,草丛忽然一动,胡雪宜眼疾手快的射了一箭,是一只兔子,但她没射中,胡雪宜立马骑马去追。 虽说她想要去教训沈青瑶,不过捕杀猎物,才是今日的正题。 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大家的收获都不错。 林子里的争斗激烈的很,可林子外,一众臣子随着大梁帝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轻点儿……疼……” 僻静的丛林里忽然传出女子这等娇媚的嗓音,听得人是心神荡漾,连骨头都酥了。 “云儿,忍着点。” “好不容易才能与你这般亲热一番,你定要喂饱了我,否则,我可不放你走!” 男子难耐的声音里压抑着几分炽热,这里是百兽山最为偏远的地方,也是猎物最稀少的地儿。 那些人自然不会往这里来。 他做事向来谨慎,周遭自然有人替他把守着。 第70章 今日她必死 “当年那狗皇帝强迫你进宫,致使你我二人分离,我着实恼恨的紧。” 咻的一声轻响,利箭刺破帐篷,罗成反应迅疾的从云贵妃身上下来,徒手接住那支箭。 云贵妃脸色骤变,连忙抓起衣服遮挡在自己身上。 连声音都变了腔调:“有人发现我们了?” “云儿,你别害怕!”又是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两三只箭矢同时射了过来,又快又准。 罗成拉着云贵妃,堪堪躲过这些箭矢,随后迅速抓起衣服套在身上跑了出去。 一道红色的人影自他面前飞快的跑过,她的速度很快,背上背着箭筒,手中紧握长弓。 罗成脸色铁青,他当大司马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这般戏弄过! 刚刚那人的箭力道不错,虽看是来势汹汹,却并没有要伤他们性命的意思,看她刚刚那一身装扮,应该是今日参与狩猎的人,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竟然会找到这个地方来,但不管是谁家的,今日她都必死! 他和云贵妃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给我追,务必要将她斩杀于此!” 周遭迅速闪出两道黑影来,那是他培养出来的死士,绝对忠诚可靠。 “云儿,你且先回到那狗皇帝身边,这边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云贵妃还心有余悸,整个人吓得花容失色。 “阿成,我怕我们的事情若是被陛下知晓了,不知你我,就连我们的孩子也……” 这泼天的秘密,云贵妃已经守了十多年了,眼看着太子被废,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若是在这个时候事情败露,莫说是她和罗成了,就连她的两个孩子恐怕也会没命的! 他们欺君罔上,珠胎暗结多年,自认为从不曾有任何破绽,没想到却在今日翻了船。 “云儿莫要担心,不管是谁,她今日都不会活着走出百兽山的!” 罗成抽出一旁的弯刀,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那道人影的速度快极了,身子敏捷的如同灵燕般飞快的在丛林里穿梭着。 脚尖轻点在树干上,手中弓箭拉至满月。 清冷的眉梢出染上了几分戾气,追赶而来的死士发现她忽然消失在面前,两人对视一眼,然而还来不及作反应,胸膛便赫然被一支箭贯穿。 这就是罗成培养出来的死士? 还真是掉以轻心,便是最为安全的,就连带在身边的死士,也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不过片刻,他手下两人已经死了一人。 罗成满脸阴沉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把抽出他胸膛上的箭。 那箭矢末端上,赫然刻着一个‘胡’字! 在这众多参与围猎的贵族中,为了分辨是谁捕获的猎物,而不用引起争端,每个人的箭矢上都刻有特殊的标志。 而这其中,姓胡的却只有那么一家! 那便是胡督军家的长女,胡雪宜了! 该死! “追!找到胡雪宜,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她!” 反正这百兽山那么大,死上那么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再用野兽好生伪装一番,那便是她自个儿运气不好。 碰上了凶猛的野兽,被袭击致死的! 大司马心思缜密且手段歹毒,整个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该死,竟然追着这只兔子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胡雪宜嘟囔着看着地上的猎物,将它们身上的箭都一一拔下来装进了箭筒里。 原本是要去找沈青瑶的,奈何怎么找都找不到,胡雪宜只得先捕杀一些猎物,再去找沈青瑶。 但刚刚追着那只兔子一直跑,这会儿周遭静悄悄,竟然不知道是何处。 “这可如何是好?” “罢了,先回去找她们。”胡雪宜翻身上马,正要离开时,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黑衣人。 她一愣,顿时察觉不妙。 这百兽山中竟然有死士,且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管是否误打误撞,她现在都得赶紧跑! 她一身火红艳丽的骑射服,显得十分煞爽。 “哼,果真是你!” 罗成走了出来,目光阴鸷的盯着胡雪宜。 “大司马?你要做什么?” 胡雪宜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和罗成,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死士是罗成手下的人。 他要杀自己不成! “杀了她!” 胡雪宜大惊失色,来不及反应,驾马掉头就跑! 然而胡雪宜又怎会是死士的对手,还没来得急跑远,胸口便赫然被弯刀贯穿,鲜血喷溅了一地。 绷直的了身体骤然从马背上直挺挺的落了下来,罗成面无表情的看着。 死士抽回了刀,在她身上擦干血迹。 “找几条野狼来,喂饱它们。” “……” 焚烧了那一身红色的衣裳和刻有‘胡’字的箭矢,将灰烬都埋进泥土里,再用厚雪覆盖。 沈青瑶开始搬运自己的猎物,不多,只有一只小鹿。 她耳廓微动,身子一侧,堪堪躲过背后的冷箭。 那箭擦着她的脸过去了,在脸上留下一抹血痕,她愣了片刻,转身看见身后射箭的人正一脸恼怒的看着她。 “哼,真是命大!” 白玉玲再次扬起手中的箭,狡诈的对她说:“你最好现在就跑,因为你已经成为了我的猎物!” 胡雪宜没有找到沈青瑶,倒是让她给找着了,她还真是好运气,沈青瑶这个病秧子,找了这么久,竟然只有一个猎物。 还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拿下第二名! 第71章 计中计 沈青瑶是记得这位白玉玲的,尚书家的幺女,身边还跟着好几位姑娘。 都是一脸嘲笑的看着沈青瑶。 她笑了笑,对她说:“我体弱,自是跑不过你的箭的。” “倒不如你我二人来比试射箭,一炷香的时间看谁捕射的猎物最多,我若输了,但凭白姑娘惩罚,可好?” 沈青瑶倒是气定神闲,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一点儿也不恼怒。 看上去倒是个好脾气的人,若不是先前在世子府见识过这位世子妃的手段,大家怕是要被她给蒙蔽了。 人都是会争强好胜的,这好胜心一上来,自然就想比个高下。 “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沈青瑶微微一笑。 “好!” “不过,若是白姑娘输了,你的猎物可全都要归我。” “哼,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白玉玲才不会相信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会赢呢。 “那白姑娘是应下了?” 她依旧是眉眼含笑。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白玉玲翻身上马,挑衅的看着沈青瑶,说:“你会输的很惨的!” 正说着,前方草丛一阵攒动,白玉玲眼疾手快的搭箭拉弓,咻的一声便射了出去,沈青瑶这才不急不缓的拉开弓箭。 然而后发的箭却绷足了力道,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追上白玉玲的箭将其一破为二,继而精准无误的射中了草丛中的猎物。 白玉玲呼吸一滞,傻愣愣的看着陆卿凌翻身下马捡起猎物。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说:“不错,挺肥美的一只兔子。” “白姑娘,承让了。” “你、你竟然使诈!”白玉玲自认为自己箭术不错,捕获的猎物也不在少数。 可刚刚沈青瑶那一箭,却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若非有着多年的箭术经验,她是绝对不可能那般精准快速的。 “使诈?何诈?”她眨了眨眼睛,也不恼怒。 “你!” 白玉玲哑口无言,一张白皙的脸涨的通红,她身边的那些姑娘方才可都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人家哪里有使诈。 分明就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即便是她们没说,白玉玲自个儿心里也明白。 方才还轻敌了,这会儿见识到了沈青瑶的厉害,自然就要认真对待了。 “好,算你厉害,从现在开始,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她还试图挽回自己刚刚的失误,沈青瑶只是笑笑。 两人再次比试,这一次白玉玲让沈青瑶先行拉弓,企图用沈青瑶刚刚的方式去捕杀猎物,然而她竟然同时搭上了三支箭矢! 白玉玲再次瞪大了眸子,吸了口凉气,还不等她的箭追上沈青瑶的,猎物几经挣扎,便赫然没了气儿。 “白姑娘,还剩下半柱香的时间了。” 沈青瑶笑眯眯的看着两手空空的白玉玲,反观她这边,则是收获颇丰。 百兽山中猎物丰富,不过到了一定时间,也会禁止打猎,好让山中猎物繁衍生息。 靠山吃山是好,若是将其吃的灭族了,岂不是亏大了? 白玉玲怎么也没想到沈青瑶竟然会这般厉害,一番比试下来,她愣是一只猎物都没有捕捉到。 若再这样下去,她不光要输掉比试,就连自己先前的那些猎物,也都要赔进去。 “这么热闹?二位姑娘是在比试什么?” 一众贵公子们听见这边的动静,便随着一起过来了。 不等白玉玲开口,沈青瑶便说:“正在同白家姑娘比试呢,正巧五皇子您来了,当个裁判如何?” 白玉玲原本正想着法子如何赢了这场比试,偏生这个时候又来了人。 她想要使诈便就更难了。 这个五皇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原来是世子妃,这倒是有趣了。” 一群贵公子们难得瞧见这般精彩的比试,便说:“二位姑娘尽管比试,我们跟在身后为你们判个公正!” “好。”沈青瑶笑笑,瞧见白玉玲气的煞白的脸色,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便刻意让了几只猎物。 然而骑马射箭的功夫,白玉玲始终是比不上沈青瑶的。 这些往日里听说了沈青瑶传闻的贵公子们也都见识到了何为人不可貌相。 那看似柔弱清瘦的沈青瑶,马术竟然相当了得,身形矫健利落,她的箭看似随意,却十分精准凶猛。 楚云川好一阵啧啧称奇。 “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位世子妃。” “那是,好歹是郅景舒瞧上的女人,又能弱到哪儿去!”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二位暂且停手。”楚云川下来,看了看二人的猎物。 笑着说:“世子妃胜,白家姑娘,败!” 沈青瑶笑眯眯的看着楚云川,他长得果真还有几分像罗成,若是不细看的话,还真是瞧不出来呢。 大梁帝也真是心大,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都不自知。 不过想来也是,大梁帝后宫嫔妃那么多,皇子公主更是不在少数,他又能记得住几个自己的崽? “白姑娘,请履行自己的诺言。” 有皇子为证,白玉玲想要赖账也不可能了。 狩猎结束,手底下自然有人清点各家猎物,不出意外,便是沈青瑶没错了。 她捕杀的猎物不算多,但若是加上白玉玲的,便搓搓有余了。 “咦,好像还差了一个人的。” 太监们循着各家公子小姐都看了一个遍,愣是没找到胡家那位小姐。 胡督军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朝人群里看,果真没看见自己的女儿,督军夫人心中预感不妙。 便去询问白玉玲说:“白姑娘,我女儿是同你一道的,你可曾见到她?” 白玉玲愣了愣,摇了摇头说:“雪宜姐姐一开始的确是同我一起的,不过之后她便一个人走开了,我也不知晓。” 她总不至于说胡雪宜是去找沈青瑶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眼看着已经是下午了,山中野兽颇多,莫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好啊。 这冬围不仅仅是比试谁捕获的猎物多,更多的是则是考验各家贵人们面对凶猛猎物时的临危不乱。 比试是一,强身健体是二,为宫中输送人才其为三。 若是其中佼佼者,自然会得到重用。 第72章 胡雪宜之死 沈青瑶站在人群中,不动神色的看着胡夫人焦急的样子。 默默的垂着眼皮子,也不管旁人朝她投射来的目光。 “世子殿下,想来今年冬围的冠军,定然是世子妃无疑了!”负责清点猎物的太监极其高兴的说着。 这位世子妃还真是容易给人带来惊喜啊。 郅景舒面无表情,目光穿过层层人群,最重定格在那一抹瘦小的人影上。 他飞快上前,取下身上的大氅将他包起来。 他的大氅太大了,对于身材娇小的沈青瑶来说,无疑就像是一床被子。 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她抬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手怎么这般冷?”她还吹着冷风,小脸儿通红,两只没什么肉肉的手更是冻得硌人。 “我得了冠军?”沈青瑶抬起小脸儿问。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似得。 但郅景舒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爷可高兴了?”她又问,咧开一口白白的牙齿。 “自然。”她撇了撇嘴,还真是惜字如金,就不晓得多说两句夸她一下么? “怎么回事?”大梁帝正欲宣布今年冬围的冠军,便瞧见下面胡夫人和胡督军着急的在人群中找来找去。 “听说是胡督军家的姑娘还未回来,已经派人去找了。” “那便等找着了再宣布也不迟,万一她也是一匹黑马呢?” 不过现在看来,沈青瑶捕获的猎物是最多的。 就算胡雪宜是那匹黑马,那沈青瑶也会是第二匹黑马,无人能将其超越。 “奴才听说,世子妃有一半的猎物来自于白家幺女白玉玲,二人在林中比试,一炷香的时间,白姑娘便输了自己的猎物给世子妃。” “五皇子为证,想来这位世子妃真真儿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呢,做不的假。” 这事儿这会儿在私底下已经传开了,大家讨论的最多的便是世子府那位弱不禁风的世子妃了。 “找到了,找到了!” “胡姑娘找到了!” 伴随着一阵高亢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胡督军和胡夫人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看到自己女儿那被撕咬的不成样的尸体里,胡夫人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上,面色煞白! 胡督军更是颤抖着手,似乎想要去求证一般。 “胡督军,我们找到胡姑娘的时候,她身边还有好几只野狼。” “向来定然是胡姑娘一个人前去围猎,却不慎走的太过于偏远,遭到了野狼的伏击,才……才丢了性命的。” 被派往林子中找寻胡雪宜的几位将士惋惜的说着。 虽说每年冬围都会有一些危险的事情发生,但被野狼撕咬成这样,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呢。 周遭那些胆小的姑娘公主们,更是不敢上前去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不……这不可能!” “我女儿好端端的,怎的就会被野狼咬死!” “又为什么偏生是我女儿遭了难!” 胡夫人嚎啕大哭着,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连滚带爬的到了大梁帝面前,大哭着说:“陛下,陛下求您给臣妇做主啊!” “我那女儿雪宜,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如今却惨死林中,定然是有奸人陷害,求陛下查明真凶,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胡夫人不信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被野狼咬死的,哀求这大梁帝要查明真凶。 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大梁帝眉心紧锁,原是不想理会这疯妇的鬼哭狼嚎的,但奈何胡督军对朝中建树颇丰。 他们女儿今日惨死,若不给个交代,怕是要寒了臣子的心。 若是别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偏生这胡雪宜是皇后的亲侄女,胡督军又是皇后的亲兄长。 皇后是个温柔贤良的,听闻此等噩耗,上前查看了尸体,虽然被撕咬的不成样子了,不过少女的大致身形和轮廓还是在的。 “嫂嫂,你莫要心急,若真是被歹人所害,陛下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皇后忍着心里的难过,胡雪宜也算得上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说平日作风是嚣张跋扈了些,可还算持礼孝顺。 “雪宜最近可有的罪过什么人?”皇后问。 胡夫人摇了摇头,对她说:“皇后娘娘,雪宜向来乖巧,并不曾得罪什么人。” “雪宜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不过了,如今遭逢大难,皇后娘娘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胡夫人痛失爱女,心中绞痛不已。 胡督军也一并跪下来求情,帝皇帝后相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么大的林子,又那么多人,如何去查找真凶? 万一要是真的是被野狼咬死的,又若非是要让他们去冤枉好人? “雪宜姐姐前些日子只是去了世子府,同那位世子妃起了一些争执,旁的纠葛倒也没听说过有了。” 听闻胡雪宜死讯的白玉玲适时的说道。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就又都看向了沈青瑶。 她今日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替自己的丈夫冬围狩猎拿了第一名,成为了今年冬围最大的一匹黑马。 “是了!是了!”胡夫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她站起来冲到沈青瑶面前,抓着她的衣襟,失去了理智,凶横的瞪着沈青瑶:“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女儿!” “你一个妇人,若非使用下作手段害死我女儿,又怎会拿了冬围第一?” “我女儿前些日子同我讲了,说是世子府那位不好惹,她碰了一鼻子的灰,定然是你记恨我女儿,暗中使了绊子!” 她松了手,又冲到皇后皇上面前跪下来说:“恳求陛下和皇后娘娘为我女儿报仇雪恨,那杀人凶手就是她沈青瑶!” 虽说胡雪宜的确是和沈青瑶有些纠葛,不过就这般将她认定为杀人凶手,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郅景舒抓着她的手来到帝皇帝后面前,谦卑有度,说:“前些日子胡家姑娘的确是来了我世子府。” “不过却因她先对我这世子府口出狂言,多番羞辱。” “阿瑶赢得比赛,还要多亏了白家姑娘,又与胡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他冷眼扫了过去,瞧见那胡督军的一双眼睛都在沈青瑶身上。 第73章 让她不得好死 “白家姑娘在阿瑶手上输了猎物,又有五皇子及多位公子作证,阿瑶又有何能耐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去杀人?” 他冷哼一声,锐利的眸子直逼白玉玲。 厉声说:“莫不是白姑娘输了比试,拿了冬围倒数第一,便嫉恨起阿瑶来,故而在这种情况下,故意说出此等话来,好让我家阿瑶背上一条人命债?” 白玉玲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正欲开口狡辩,郅景舒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又说:“白家姑娘这等心思,着实令人费解,心思缜密更是令人发指。” “胡家姑娘是同你一道的,她出了事儿,你却好好的,莫不是胡家姑娘的死……” “不是的!” 她连忙打断了郅景舒的话,脸色惨白的说:“是我错了,不该说出此等话来。” “世子妃性情温厚朴实,是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的。” 白玉玲一下子慌了神,她着实没想到郅景舒能这般一针见血的带偏了节奏。 她也的确是和胡雪宜一道的,这很难不让人怀疑猜忌,故而才那么着急的打断了郅景舒的话。 “胡督军,胡夫人,想来凶手另有他人,不会是世子妃的,世子妃与我一同比试,诸位公子也都是瞧见了的,断然没有机会去杀人的。” 她连忙解释着。 白玉玲的脑子转的够快,尚书府斗不过国公府,她斗不过郅景舒。 郅景舒小气,心胸狭隘。 若是因为自己这句话而给沈青瑶招惹来了杀身之祸,恐怕她有生之年也是不会好过的。 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尚书府。 她脑袋转的够快,第一时间为沈青瑶洗脱嫌疑。 但此刻胡夫人已经不乐意了,不管凶手是不是沈青瑶,只要有了怀疑对象,她就会逮着不放。 就算她女儿真的是被野狼咬死的,她也要拉着一个人为她女儿陪葬! 胡夫人胡搅蛮缠的功夫高深的很,她指着沈青瑶,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说:“沈青瑶,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啊!” 她这般闹腾,不知晓的人还真以为是沈青瑶害了她女儿的命。 大梁帝头疼无比,对郅景舒说:“景舒,今日你这内眷累得够呛,又是个体弱,先带着下去好生休息休息。” “胡夫人,令嫒惨死一事,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且先带着令嫒遗体准备身后事,将其好生安葬。”皇帝显然是不想再让她这般纠缠下去了。 如此明显的台阶,若是胡夫人不顺着往下走,那便是不给大梁帝面子了。 胡督军虽然痛心疾首,可以知晓君是君,臣是臣。 “陛下,皇后娘娘!” 可胡夫人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她知道皇帝这只不过是拖字诀罢了。 到最后肯定会草草了事,根本就不会去找幕后真凶。 “你闹够了没有!”胡督军也没了耐心。 本来失去了虐人,心中就已经够难受的,皇上给了台阶,她还非要这般胡搅蛮缠的。 瞧着这愚蠢的妇人,他只暗叹自己但年怎么娶了这么个蠢货。 “罢了罢了,今日这事,便算是这般了了。” “至于今年冬围冠军的奖励,朕自然会好生厚待着。” 冬围之后原本还有一场晚宴的,在晚宴上,今日各家捕获的猎物便会成为餐桌上的美食。 奈何因这胡家姑娘的死,各家贵族们也都没了兴致,冬围本就是要热闹的,这冷冷清清,人心惶惶的,所幸也就取消了。 但堆积的猎物很多,大梁帝便下令分发给附近的贫民,让他们能够过个好年。 也取消了宫中盛宴,要求各宫贵人们节俭吃食用度。 此番举动,倒是引来了百姓们的好感,大梁帝也的确算得上一代明君。 等回了府,这一路上胡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的尸体,几度险些哭的晕了过去。 “母亲,姐姐到底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尸体刚运回家中,一儿一女问询而来,瞧见那白布下的尸体,竟然吓得惊叫了起来。 两个孩子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其中的公子哥儿乃是胡夫人所出,那位姑娘,便是他们家的庶女。 “母亲……姐姐这是怎么了呀……”两个孩子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胡夫人瘫坐在地上,任凭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母亲,母亲你倒是说话啊!” 公子哥儿胡松柏拉着自己母亲的胳膊肘着急的问着。 “你姐姐在今日的冬围狩猎上,走的偏远,不慎被……也野狼袭击撕咬至死……” “松柏,你莫要再去烦你母亲了,她已经够伤心的了。” 胡督军强忍着心中悲痛说。 不管自己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在真相没出来的时候,他都必须忍着。 丧女之痛如同剜骨掏心。 “这……这怎么可能?”胡松柏颤抖着,浑身都在发抖。 却瞧见自己母亲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院子里的仆人们都站的远远儿的,还有丫鬟在偷偷的抹着眼泪。 “去给你姐姐找身干净漂亮的衣裳,她生前最爱穿红色,也爱干净。” “去松柏。”胡督军叹了口气,让人将胡雪宜的尸体带回了她生前的闺房中,然后让人端了热水来。 轻轻擦拭着她的身子。 但她身上实在是被野狼撕咬的太过于厉害了,有些地方轻轻一碰,便是皮肉分离。 胡夫人一边擦一边哭。 “好孩子,你且安心去。” “母亲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的,终有一日,我定会让害你的那贼人下地狱,让她不得好死!” 虽然尸体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了,但还有一只手臂是完好的。 胡夫人擦拭的时候瞧见自己女儿的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胡夫人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她的手掰开,发现她掌心里赫然捏着一枚耳坠子。 “这是……”胡夫人浑身大震,颤抖着手拿起那枚精致的耳坠子。 她赶忙叫来了胡督军。 “你瞧,这是从女儿手中发现的,这肯定就是凶手遗留下来的!” “我就说我女儿不可能是被野狼咬死的,她果真是被人害死的啊!” “这是女人佩戴的耳坠,想来定然是那沈青瑶遗留下来的!”胡夫人激动万分的说着。 第74章 真凶浮现 自以为自己找到了证物,这一刻,她的脑海里似乎都已经想象到了沈青瑶被凌迟处死的样子。 她心中又恨又激动,然而胡督军的脸色却陡然大变。 “这……这耳坠不是沈青瑶的!” “这是宫里的款式!” “来人,快找仵作来!”胡督军大喊:“我要验尸!” 既然是被人害死的,那身上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若是光凭着那耳坠子,还不能完全断定凶手是谁,如今他也只是才猜测而已,若是真叫那仵作验出来了,才知道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仵作很快就来了,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须,倒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仵作同自己的学徒在尸体旁打量了许久,一直查验到了后半夜,仵作似乎响起什么来了,连忙着人拿了笔墨纸砚来。 迅速的在宣纸上画下一个武器的模样。 “胡督军,想来这边是杀害令嫒的凶器了,虽不太确定是不是长这个样子,不过刀身很宽,除了这种弯刀,应该没有第二个武器能形成这种伤口来。” “令嫒是遭人从背后一击致命,想来令嫒在死前已经见过凶手,在逃跑之余被人从背后杀害的。” 胡督军看着纸上的弯刀,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 再去联想他女儿手中死命握着的耳坠子,他便如同被人当头棒喝般,连手上的宣纸也不曾拿住,掉在了地上。 “这弯刀……放眼整个上京城,除了大司马,没人会用弯刀!” 大司马掌控着整个兵部的武器,而他随身携带的,便是一柄弯刀! “罗成?”胡夫人瞪大了眼睛,忽然惊声尖叫了起来。 “我要杀了他给我女儿偿命!” “你又发什么疯?!”胡督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抽出自己身上的佩剑一把扔在地上说:“你去杀啊,拿着这把剑去杀了上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司马,你去啊,去给女儿报仇啊!” 他嗓门儿很大,吼的胡夫人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她愣愣的看着扔在地上的剑,忽然就哭的泣不成声了起来。 “我只是想给我们的女儿报仇雪恨,她才多大啊,就没了性命,都还不曾婚配……” “从小到大她都是咱们的掌心宠,如今就这么死了,我们又不曾得罪大司马,这到底是为何啊,为何啊!” 胡夫人嚎啕大哭着。 胡松柏也跟着一起哭,母子二人在地上哭成了一团,胡督军的头就更大了。 等到两人都哭的差不多了,胡督军才说:“这件事情我会查个清楚的。” “且先将雪儿安葬,让她入土为安。” 胡督军忍着心里的痛,他现在比谁都恨,恨不得立马就去杀了大司马罗成。 他和罗成素来交好,从不曾有过争执矛盾。 雪儿的死定然是有蹊跷的。 “这段日子,你安生处理好雪儿的事情,切莫要打草惊蛇。” “你一个妇道人家,今日人家在冬围上随意说了一句,你便认定沈青瑶是凶手,如今你是连世子府也得罪了个干净!” “凡是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去想想吗,那沈青瑶是什么人,郅景舒又是什么人,就算真是沈青瑶杀了雪儿,有郅景舒在,她也会安然无恙的!” 胡督军一字一句的对她说:“所幸凶手并不是沈青瑶,改日等处理完雪儿的后事,你且备上薄礼,亲自登门拜访!” 胡夫人还在小声的啜泣,她一双眼睛都哭的红肿了起来。 听闻此话,心中虽然不再恨那沈青瑶,但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如今却让自己带上礼物去登门道歉,面子又哪里还抹得开。 但胡督军不管她抹不抹得开,直接给她下了死命令。 “你若不去,往后在朝堂上,那郅景舒若参我一本,你我都要完!” “至于罗成,老子和他不共戴天!” 督军府一夜烛火通明,世子府李督军府倒是不远,步行的话,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 幽深漆黑的巷子里,两道瘦小的人影七拐八转的进了巷子里,而后停留在一扇木门前,随后有节奏的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却并不曾瞧见里面的人,只能听到那人的嗓音。 “如何了?” 那瘦小的人影赫然就是出现在督军府的中年仵作。 “已经按照姑娘所说,将那武器画给胡督军瞧了,就连刀口所造成的伤,也一并告诉胡督军了。” “那便好。”从门缝里面伸出来一直白皙的手。 中年男人贪婪的接过她手中的钱袋子。 打开一瞧,竟然是一锭金子! 他赶忙捂住,就往自己的兜里揣,又听见门里面的姑娘说:“拿着这些钱,离开上京城,有生之年不要回来。” “是、是、是!”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两人得了钱,飞快的转身就跑,似乎生怕这身后的人会反悔,亦或是将他们杀人灭口一样。 “等等。”背后的声音又响起。 两人身子一僵,连忙回头来。 “今日之事,你们若胆敢向外人透露百分,我便要了你们的命。” “是是是!” 两人飞快的应着,逃也似得离开了这里。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沈青瑶才取下身上的斗篷,面无表情的看向督军府的方向。 这上京太安静了,总得来点儿风雨搅动一番。 相信不久之后,上京城定然会有一出热闹的好戏看。 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世子府,小桃焦急的在后门等待着,瞧见那抹身影出现,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世子妃您可算是回来了。”小桃接过她手中的黑色斗篷,确认她身后没有人跟着。 才问:“世子妃是去了何处?” “去处理一点儿事情,世子爷呢?”沈青瑶明显是不想多说的。 “苗雍正在给世子爷换药呢,奴婢说您在厨房给世子爷熬汤,世子爷并未多问。” “那便好。”沈青瑶走向了厨房,参汤还架在炉子上,底下的白炭烧的通红,冒着热气。 她坐下来将自己冰凉的小手烤的尽量暖和,才装好了鸡汤往院子里走去。 第75章 好生羞涩 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在穿衣裳,沈青瑶放下手中参汤,连忙过去帮着。 然而她这点儿身高实在是有些可怜,努力踮起脚尖也才刚好够到他的耳畔处。 她挨的进,呼吸落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苗雍上收回自己的模样,低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说:“听闻世子妃今日拿了冬围第一,真是可喜可贺。” “着实没什么可道贺的,倒是可惜了那胡家女。” 苗雍也听说了胡雪宜惨死的消息,惋惜的摇了摇头:“的确是可惜。” 她没错过郅景舒那一直放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和探究,他似乎是在怀疑什么。 沈青瑶给他绑好衣服上的系带,纤长的睫毛下垂,掩藏住了眸底的光。 “若那胡家女没死,想必今夜咱们应该是在宫里吃着今日围捕来的猎物,那定然是一场盛宴。” “不过如今陛下下令,将猎物分给百姓,也是一桩美事。”沈青瑶淡淡的说着,转身去端了参汤来。 她是要打算亲自喂的,但郅景舒不喜欢那般矫情。 接过她手中的碗,动作虽染斯文,但吃的速度很快,前些年他一直在军营里,与士兵同吃同住。 在战场上可由不得你细嚼慢咽的。 “今日冬围,你的第一倒是拿的心安理得。” 沈青瑶笑着挑眉,说:“那是自然,谁让白家姑娘输给了我。” “她自以为比我更胜一筹,便自负骄傲,让我逮住了漏洞,等她发现时,又忙不得的想要补上差距。” “却不知自己因好胜心太强,有着急上火的,自然失了细节,往往细节决定成败,故而她输在我手里,也算不得是吃亏。” 她淡淡的说着,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从一开始她就布局好了,知晓胡雪宜是最爱穿红色的衣裳,那骑射服定然也是要红色的。 故而那日随着郅景舒一同上山之时,便寻了个空,特意将衣服和可有‘胡’字的箭藏好。 至于大司马和云贵妃之间的事情,也是在前世时就已经知晓的。 楚子瑜那时为了当上皇帝,便手足相残,却独独放过五皇子楚云川,将他流放至极寒之地。 云贵妃事情败露之后,被皇帝赏了鸩酒,大司马罗成意图谋反,杀死大梁帝,太子带兵镇压。 砍下大司马头颅,随后受到百官拥护爱戴,便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 也是从那时起,沈青瑶才得知云贵妃在冬围上与大司马在百兽山中行孟浪之事。 她想着百兽山最为僻远的地方,便是他们所出的位置,故而并不难找到。 特意换上先前藏好的衣裳,引着大司马到了胡雪宜所在的地方,以此借刀杀人罢了。 胡雪宜虽然无辜,但若能为了给郅景舒报鞭笞之仇,即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她心思百转,想着郅景舒一双眼睛毒辣的很,自己是万万不能在她面前露出破绽的。 “你倒是处处都充满了细节,我竟不知,这原本愚笨迟钝的世子妃,能有这般玲珑心思。” 这话算不得是夸奖,但沈青瑶脸皮子厚。 笑嘻嘻的说:“阿瑶谢过世子爷夸奖。” 连小桃都能听出来那不是夸奖,她还能嬉皮笑脸的应下。 “不过……明日胡督军家的葬礼,世子爷要去吗?” 他必定是要去的,虽然和胡督军家没什么关系,但都是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是要前往吊唁慰问一番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倒是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沈青瑶去了洗浴池,将今日身上的味道都洗的干净。 换了身素雅的衣裳,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小桃用棉布擦拭着,一旁放着火盆烘烤。 她身形单薄清瘦,原先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靓丽了起来。 这段时间,楚子瑜倒是格外的安静,这不像他的作风,如今一些事情,已经和前世发生了脱离。 今日的事情也没有按照前世那般去发展,太后竟然没有派人来杀郅景舒。 真是奇怪。 郅景舒就在她面前的案几上,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他翻阅公案的纸张声。 沈青瑶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上次时间定格,是在太后的福泽殿里,这种能力目前为止她用了两次。 但还是没能掌握具体用法,心中纵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想要将它掌控,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呢! 她闭着眸子开始冥想,放空心思,一心一意只想着掌心的那股奇异力量。 “停!” 她在心里默念一声,睁开眸子看着,烛火摇曳,冷风吹得窗外的树沙沙的响着。 怎么会这样!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再试了一次,还是这般。 沈青瑶有些泄气的将下巴放在了桌上,双手自然下垂,柔顺的长发乖巧的贴在她的背后。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小桃狐疑的看着沈青瑶一脸泄气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罢了。”她摇了摇头。 这次没了上次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她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沈青瑶扭头,小手撑着白皙的腮帮子,一双乌黑水灵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那正低头批阅公案的男人。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灵感迷人的喉结来,执笔的手腕结实有力。 她脑子里忽然响起了那日晚上自己掌心中的灼热,脸蛋儿瞬间烧了起来。 沈青瑶觉得自己口渴的紧,忍不住舔了舔唇,心中更是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像是在渴望什么,眼神越发的炽热。 约莫是察觉到了沈青瑶的目光,他刚抬头,窗外的风便听了。 沈青瑶被自己内心的骚动好生羞耻了一番,她一个女子,思想怎能这般龌蹉下作! 她本是满心的懊恼,忽然发现郅景舒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查到觉到了异样,她才知晓自己又将时间定格了。 她瞧着那人的脸定格在烛光下,竟然有几分美轮美奂的错觉。 她鬼使神差的上前,细细的端详着,背脊挺得很值,他的唇薄厚适中,苍白中透着几分浅红,许是刚喝了茶水的缘故,竟然显得有几分水润。 第76章 世子爷秀色可餐 她觉得口渴的厉害,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觉得这厮的唇定然水润解渴。 想着反正时间定格了,只要在时间定格解开前离开,他定然是不会察觉的。 于是便送上了自己的唇,细细品尝他的味道。 沈青瑶内心当真是羞耻极了,奈何面前的人是何等的冠绝天下也无法形容出来的俊美无双。 她一介弱女子,又怎能扛得住这等美色呢? 很软,也很凉。 即便是时间被定格,她也依旧紧张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沈青瑶和他四目相对,在他眸子里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她只是如同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的浅尝辄止,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原本不过是想偷偷亲一下就好,就看他入了神,直到眼前那人眸子轻垂,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沈青瑶才猛然惊觉的往后退。 她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惊慌失措的指着那已经恢复正常的男人呢。 慌乱无比的说:“你、你……” 但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桃吃惊的看着,手中的棉帕也掉在了地上,她刚刚看见了什么? 她竟然瞧见了世子妃亲了世子爷? 但世子妃又是如何过去的?她为何没能瞧见世子妃是何时过去的呢? 这真是太奇怪了。 男人耳根子有些红,却眉心紧缩,显得不耐烦和厌恶。 “世子妃这般轻浮,倒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她连忙从地上起来,吞了口唾沫星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辈子也不要出来了。 她刚刚看得入神,怎的就忘了这时间定格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阿瑶只是瞧着爷秀色可餐,是你自己生的好看了些,阿瑶自然是把持不住的!” 她这强词夺理,愣是把小桃都给逗笑了。 “不许笑,你若再笑,我便换了你!” 真是丢死人了! 好歹也是活过两次的人了,怎的美色当前,还这般控制不住自己。 她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羞恼,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生的好看便也是一种错误了?竟然让世子妃这般轻浮。” “退下。”威严的目光落在小桃身上,小桃忍着笑,行礼出去了,顺便贴心的关了门。 “我背后痒的厉害,你过来替我挠挠。”他的确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沈青瑶哦了一声,走到他身后。 纤细的手指头轻轻的动着,却又害怕碰到了他的伤口处。 “你那日随我上山,进了林子做什么?”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沈青瑶的小动作,只是懒得去问罢了。 不过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心中多有疑云罢了。 “内急。”沈青瑶找了个借口。 “希望胡家姑娘一事,你最好没有参与。”她的目光定格在他刚刚批注的公案上。 废太子,贩卖私烟,朝中党羽…… 其中便有了那罗成的参与。 “爷真是说笑了,阿瑶哪里有那等本事。”她上前,小手轻轻的握住了他握笔的手。 嬉皮笑脸的说:“爷,时间不早了,这些事情,还是明天再处理。” 她措不及防的吹灭了烛灯,黑暗中只能瞧见那一双明亮的眸子。 “你又想做什么?”沈青瑶这般,定然是有坏心思的。 他防备的很,沈青瑶摸黑脱了他身上的外衣,笑着说:“自然是与爷同寝了。” 即便是吹了烛灯,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渗透进来,正巧落在那宽大的雕花罗汉床上。 小人儿动作飞快的脱了衣裳,溜进了被窝里,露出那纤薄的身子来。 她抓着郅景舒的手,抬起一张天真稚嫩的脸庞。 对他说:“方才阿瑶是轻浮了些,可想着既然是夫妻,自然是少不了这些情趣的,不然那得多枯燥无聊。” 郅景舒斜眼瞪着床上那口出胡言的小人儿。 她不过才十几岁的年龄,又不曾接触过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谁教给她的。 莫不是先前同废太子楚子瑜在一起的时候,从他那里学的? “你倒是口齿伶俐的紧,不过既然世子妃嫌日子过得枯燥无聊,倒不妨读些圣贤女德,亦或者学学女工技艺,好生提升自己。” “也免得你每日抱怨日子枯燥无聊,明日起,我便为你寻个礼仪嬷嬷来,好生教导你。” 他冷冷的说着,看着沈青瑶的脸色从吃惊变成了无语,最后是一脸的哀怨无奈。 沈青瑶现在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子,早知如此,她刚刚就不说那番话了。 她是觉得郅景舒心里憋了一股子无名邪火,趁着她说错话的空就全都给发泄出来了。 沈青瑶咬了咬牙:“女德圣贤便是不用了,女工技艺阿瑶更是一窍不通。” “即便是寻了嬷嬷夫子来,依着阿瑶的性子,想必不出三日,他们定会让我气的半死,暗叹怎会有阿瑶这等愚笨不堪的学生。” “若是爷铁了心要让阿瑶读些圣贤书,倒不如让爷亲自来教,爷在朝为官,自然是满腹经路,学富五车的。” 沈青瑶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看着他微变的脸色继续说:“这样的话,阿瑶也能学的快些,也正好打发了那些无聊的日子不是?” 他骨子里是藏着几分邪性的,偏生如今沈青瑶又藏着戾气,不过却被这幅乖巧柔顺的模样掩盖了几分下去。 两人这一碰撞,空气中难免就会产生火花来。 “好。” 沈青瑶原以为他肯定是会震怒一番的,然后义正言辞的去给自己请个嬷嬷夫子来。 不成想他竟然应了下来。 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说:“既如此,明日开始,抄写女德,针织技艺,琴棋书画,也得样样在我面前过一遍。” “若敢懈怠,后果自负。” 这小女子竟敢同他争论,既然这般,何不就遂了她的意。 沈青瑶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在自己身边侧躺了下来,背对着自己,身上洒满了月光。 她气的暗暗咬牙,这一回合,是她输了。 不过就琴棋书画嘛,还真以为会难得到她么? 前世自己的确是没读过什么书,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会。 第77章 四起 然而那时改嫁给楚子瑜,瞧得他房中布置十分文雅。 便想着他曾经是一国太子,不论是学识见识还是审美,都要高人一筹的。 她那是以为楚子瑜虽对自己一心一意,可她只是个庶女出身,多少会让他有些抬不起脸面来。 故而时时偷学,不出个一年半载,也学的七七八八了。 虽不能与自小学习这方面的姑娘们比,但也不差了。 沈青瑶盯着那人的背影瞧了许久,才慢慢的挪动自己的身子靠近,小脸儿悄悄的放在与他后背很近的边儿上。 她倒是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不知不觉竟然也睡着了,听着背后响起的那均匀的呼吸声,郅景舒转过过来。 平心而论,沈青瑶长得的确不算太出色,清秀乖巧,倒也勉强配得上小家碧玉这几个字。 却又偏生比别人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气质,叫人看不透彻。 以往他觉得自己是了解沈青瑶的,可今日却让他觉得,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沈青瑶。 时而乖巧,时而张牙舞爪,她拿了今年冬围的冠军,却能做到不骄不躁。 他瞧着面前那张脸许久,终是没忍住轻叹了口气,将她那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她身子软绵绵的,暖烘烘的,抱在怀里便不想松手了。 等到天光一亮,他便抽回了自己那被沈青瑶枕的麻木的手臂,迅速离开了屋子。 厨房这几日做饭用材都十分的小心谨慎,一来世子爷有伤,不能太过于油腻辛辣,二来世子妃身子弱,胃口不好。 只能吃些开胃且富有营养的。 约莫是世子爷瞧不惯世子妃那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如同豆芽菜似得,既不凸又不翘。 别家姑娘像她这个年龄,都是玲珑有致,前凸后翘的了。 到了醒来的时候,小桃进去伺候沈青瑶更衣洗漱。 小声的说:“今日胡督军家办丧事,您体弱,按理说是不能去的,不过世子爷说别家都有带着家眷去。” “世子妃您露面少,也总该是要过去让人瞧瞧的。” 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白皙的小脸儿上泛着一团团粉色,还热乎乎的。 “那自然是要去的,不然以后谁还认得我是世子府的人。”她垂下了也眼睑来,若是不去,怎能见得到罗成以及那位皇子殿下呢? 胡督军一家势力不算小,又是皇后的娘家。 大梁帝多少都会重视一些的,虽说不会亲自出席胡家女的葬礼,不过定然是会派人前来的。 这也正是个好时机,沈青瑶不想错过。 早饭也不过匆匆吃了两口,听见马儿嘶鸣的声音,她知道郅景舒向来是不喜欢等人的。 便往嘴里塞了个点心,手里捏了个,一手提着裙摆飞快的跑了出去。 “世子妃,您小心些!”小桃好一阵汗颜。 恨不得亲自上前将她那模样给纠正过来,好歹是世子妃,行为举止都要是优雅斯文的,怎能这般大大咧咧的。 她刚跑了过去,便从马车的帘子里伸出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来。 沈青瑶赶紧把自己的小手递了过去。 察觉到掌心里忽然出现的柔荑,马车里的人微微愣了愣。 杜明尴尬的将大氅和手炉递了过去,说:“世子爷,您的手炉。” 他松了手接过去,那只手便不再伸出来了。 沈青瑶的小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才缩了回来,那窘迫的样子,似乎都恨不得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洞来了。 小桃憋着笑,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里,男人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暖炉,闭目养神。 约莫是为了打破刚刚的尴尬,沈青瑶伸手递出掌心凌厉的甜糕,问:“爷吃么?” 她刚吞下嘴里的,嘴角还沾了些碎屑。 她想,依着郅景舒的性子,定然是会拒绝的,却不曾想,他竟然伸手捏了过去,微红凉薄的唇微张,轻轻的咬住了那块儿点心。 沈青瑶愣愣的看着,看着那碎屑从他嘴角脱落,落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 再往上看,便是那性感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着。 沈青瑶伸手,似乎是想要替他拍落胸前衣襟上的碎屑。 却不成想,马车忽然一个颠簸沈青瑶眨了眨眸子,似乎还没缓过来。 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男人身体的僵硬和那充斥着冷气的强大气场。 她慌忙从他身上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看着他晦暗的神色,掩饰自己的尴尬说:“这马车太不平稳了,阿瑶瞧爷身上脏了,原是想清理一番的。” 世子爷听完,忍住心里刚刚升起来的燥火,淡淡的嗯了声。 沈青瑶的目光又忍不住盯着他的喉结去瞧,下巴还有少许的胡茬子。 她低着头,想要刻意避开。 但那副乖巧的模样,总是能惹得人心头一动。 便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眸里印着小人儿此刻的样子,明明眼睛里藏着深意,却又刻意装的乖巧柔顺。 她这般刻意为之,许是为了讨自己的欢心。 又想起昨日夜里她那般胆大轻浮的动作,手中的甜糕便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这甜糕腻的紧,口中失了些味道。” 他咬了一口,沈青瑶还没懂他的意思,便瞧见他目光变得炽热。 他一把松了手,将她推开,离自己远远儿的。 “该死!” 他低声咒骂了句,一双眸子盯着她,似乎恨不得把她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第78章 疑点丛生 他憋着一股子邪火,若不是想着这小人儿身子瘦弱,又没几两肉。 且不说她如今这乖巧的劲儿是有意而为之的,光是他自个儿这高大的身子,这般压了下去,便能要了她的半条命。 他俊脸绷紧的厉害,那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沈青瑶。 沈青瑶自然是明白他为何要这般看着自己的。 只是她不懂的是,分明是渴求的,却又要压抑着。 这早晨的时候,男人的精力总会比晚上的时候要旺盛些,许是他现在对自己还有几分膈应,沈青瑶不着急。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郅景舒如今定力是好,能够压着。 可到了往后,到了他压不住自己那股邪火的时候,她就赢了。 总算是到了督军府,刚下马车的时候,迎面便是五皇子楚云川的马车。 他正好下来,大司马罗成的马车也停在外面,她想着昨夜胡督军一家人定然知道了幕后真凶是谁。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是拿大司马没有法子的。 那耳坠子是云贵妃的,但若只是靠着一个耳坠子,并不能将堂堂一介贵妃定罪的。 云贵妃的母族是远在上京甘州云家的庶女,甘州云家倒也是个显赫的家族,有着上百年的家业,虽是个庶女,却也自小娇生惯养的。 与大司马罗成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因那年大梁帝微服出巡到了甘州,瞧着那江上画舫一女子弹奏琵琶,虽蒙着面,却惊为天人。 不日便得知那是云家的女儿,便要求入宫做了妃子。 云贵妃心中藏着千万般不舍和恨意,却又不敢忤逆了圣命,怕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门惨祸。 进宫之后,凭着一手琵琶绝技,盛宠多年不衰,更是在入宫的第一年便诞下皇子,奠定了自己贵妃的基础,此后更是步步高升,地位也仅次于皇后。 而后又诞下公主,一儿一女,也算是皇家开枝散叶的大功臣了。 “那位是罗家大司马的公子吗?生的可真是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呢。” 路过的时候,沈青瑶远远地瞧见在寿棺前上香吊唁的楚云川,冷不丁有些诧异的说着。 胡夫人脸色一变,上前拉着她的手说:“世子妃莫要说了胡话,那可是五皇子殿下!” 她惊讶的后退一步,显得有些恐慌,又再仔细瞧了瞧,拍拍自己一马平川的小胸脯。 一脸后怕的说:“真是那五皇子,我那日明明见过的,不过瞧得这个侧脸,竟看走了眼。” “亏得夫人提醒,没叫这话让旁人听了去,不然我这脑袋可是要保不住的。” 督军夫人脸上说不出是笑还是哭。 今日她如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的,只努力的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人。 眼眶也是刚哭过的样子,灵堂前跪着两个孩子。 她对沈青瑶说:“世子妃,那日是我这个妇人不好,险些冤枉了你,等过阵子,我定然亲自登门道歉,还望世子妃莫要记恨。” 沈青瑶点点头,同情的说:“自然不会的。” “往后我也是要做母亲的,定然晓得这丧女之痛,还望夫人莫要过于哀伤,身子要紧。” 说罢,她便同着郅景舒一道上前上香吊唁了。 胡夫人擦了擦眼泪,转身瞧见大司马正在同五皇子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晃神的缘故,连她也觉得五皇子和大司马有几分相似了起来。 她心中闪过这个惊骇可怕的年头,连忙认认真真的去看了。 往日没看的这般仔细,如今仔仔细细的瞧,竟然真的如同亲父子一般相似,不论是相貌还是行为举止,都像极了! 等一一拜别了那些前来吊唁的人,胡夫人连忙拉着胡督军回了房间。 小声的说:“我总算是知道了罗成为何要杀了雪儿!” “听闻云贵妃以前同大司马本是青梅竹马,后面才入了宫的,云贵妃一直盛宠不衰,不久后便诞下皇子。” “你可还记得那位皇子,是不足月出生的。” “当时宫中传的是她身边的宫女伺候不周,让贵妃摔跤,以至于滑胎早产,足足早了两个月啊!” 胡夫人说到这里的,胡督军已经反应过来了。 连忙出去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关了门,才拉着胡夫人小声的说:“你是怀疑云贵妃和大司马珠胎暗结?” “五皇子乃大司马的儿子?” 这简直就是个泼天的大秘密啊! 若真是如此,那云贵妃未免也太过于胆大包天了些,竟然敢做出这等欺君之事。 “你仔细瞧过五皇子没,当真是和大司马有几分相似的。” “如今朝堂上,也有不少云家子孙,都是大司马一手安排进来的,我胡家好些都被弹劾下了,丢了乌纱帽。” 这件事情是经不住这般细想的,胡夫人这么一说。 胡督军顿时脸色大变了起来。 愤怒的一拍木桌,咬牙切齿的说:“想不到这罗成竟然是这般心思,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鹊巢鸠占,真当我胡家无人么!” 且不是说朝堂上有云家的人,就连好些都是罗成自己的亲信。 若是连陛下周身都被罗成把持了,往后这大梁真的就要变天了。 “此事你得赶紧给皇后娘娘说,让她小心提防着。” “她虽是个皇后,却是个性情敦实宽厚的,也从不与人计较,更不会争宠,以至于这么多年的都没有子嗣。” “陛下时时往贵妃宫里跑,有朝一日,怕是连她这个皇后之位都要被人夺了去!” 胡夫人越想越觉得害怕,他们督军府如今就是仰仗着皇后娘娘的福泽,才能在上京风生水起的。 若是皇后娘娘倒台了,接下来就是他们督军府了。 “此事切莫要声张,你且等我寻到证据。” “想来定然是雪儿知晓了他们之间的丑事,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我得去百兽山走一遭,找找证据。” 胡督军心中有了计较,想到那耳坠子出现在雪儿手中,定然不是巧合的。 先前还在猜疑为何宫里的耳坠子会在雪儿手里。 想来那耳坠子定然是云贵妃的。 又是在百兽山中,若是他们二人借着冬围一事,在山中行苟合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第79章 外出寻证 凡事只要有个疑点,便可以随意推算出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今日这疑点,沈青瑶也是点到为止,却是点的恰到好处,正好足以让人去猜忌推算。 人的心里一旦生下了怀疑的种子,余下便会如同星火燎原般,疯狂的滋生蔓延。 结束了女儿的丧事,胡督军亲自去百兽山走了一遭,一身乔装打扮,伪装成了周围的猎户。 却不料在山中的时候遭人伏击,那些人个个黑衣蒙面,手持弯刀,凶猛异常。 胡督军落荒而逃,后背一道血口子狰狞吓人。 回到府中时,血腥味儿刺鼻,却是什么证物都没有找到。 然而没有找到,就是最大的证物。 那些刺客,定然是罗成的手下,他们在百兽山中和自己遇上也纯属巧合,他们肯定也是在里面寻找什么,生怕自己会留下证据。 胡夫人泣不成声,将罗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怎的就那般狠心,将我孩子害死也就算了,还让野狼撕咬她的身子,是一点儿全尸也不给她留啊!” 胡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还嚣张跋扈的女儿,如今却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即将起灵了。 这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只有他们经历过才会知道。 皇宫里,云贵妃的云芳殿,大梁帝果真又为她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儿来。 她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涂抹着鲜红蔻丹的白皙指尖捏着那逗猫棒,有心无力的逗弄着地上的猫儿。 “娘娘,大司马来了。” 她这几日神情恹恹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劲儿来。 听闻大司马来了,美眸一亮,便顿时丢了手中的逗猫棒,将那猫儿抱在怀里,站在宫门口张望着。 “四处可都把持好了?” “娘娘放心,都是咱们自己的人,若是有外人过来探听,定然会叫咱们抓个正着的。” 罗成和她是青梅竹马的事情,皇帝也是晓得的。 不过她入宫的这些年,一心一意的伺候着皇帝,又为他生儿育女,云贵妃这吹枕边风的本事更是厉害的紧。 一来二去的,皇帝便也没有怀疑了。 不过这后宫之地,朝中臣子本就该避嫌的,有何况是这大司马。 罗成一个箭步跨进来,紧紧地握着云贵妃的小手。 云贵妃眼含泪光,担忧急切的问:“如何了?那日留下的证据,都销毁了吗?” 她生怕因为胡雪宜的事情让陛下心中生疑,派人去百兽山中搜查证据。 “云儿,你别担心,我都处理好了。” “只是那日在山中遇见一猎户,叫他逃了去,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罗成宽慰着面前美丽动人的云贵妃。 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云贵妃终于放下了心中这几日的焦灼和担忧,浑身松懈的依偎在男人怀里,贪婪的享受着他身上的炽热。 大司马轻轻捧着她的脸,低着头,对准她的唇,密密实实的吻了起来。 直叫那怀中的人吻的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瘫软的在他怀里依偎着,他才松了口。 对她承诺说:“云儿,这样的日子我们不会过太久的,等往后我杀了那狗皇帝,让我们的川儿登上皇位,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陛下驾到!” 二人正在情浓时,殿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监尖细高亢的嗓音。 云贵妃瞬间慌了神,推开了面前的人慌乱的问道:“陛下怎的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叫陛下瞧见你在我这殿里,定然是心生疑云的!” 大司马也没想到。 他连忙稳住她的心神说:“你莫要慌神,一切按照寻常来便可。” 大梁帝瞧着门口的太监,不悦的说:“这般声响作甚?” “贵妃身子不适,当心你自个儿的脑袋!” 太监连忙低头,祈祷大殿里的两人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连忙说:“是,是奴才思虑不周,想到陛下来了云芳殿,贵妃娘娘自然是心生欢喜的,故而声音大了些。” “你这狗奴才!不过是陛下养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同本宫反驳!” 正说着,大殿里忽然传来云贵妃尖利刺耳的声音,大梁帝一个箭步进去,便瞧见大司马跪在地上,低着头。 面前是摔碎了的茶盏花瓶。 而云贵妃此刻却是一脸的怒不可遏。 “这是怎的了?竟然让爱妃生了这般一场气。”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司马,云贵妃秀气的眉一皱,脸上带着几分委屈扑进了大梁帝的怀里。 “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前些日子,臣妾母族旁支的一个表妹的女儿,刚过了及笄的年龄,竟不知被他罗家的混小子玷污了去。” “如今名声坏了,清白也没了,每日寻死觅活的,他们罗家倒好,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云贵妃哭哭啼啼的说着,这事儿自然是真的。 “今日臣妾喊了大司马来,让他做主叫他罗家的混小子娶了臣妾那可怜的侄女,他却说我那侄女是庶女,配不上他罗家的孩子。” “陛下,如今云家也算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怎的就配不上了呢!” 她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她最是能拿捏男人的软处。 “即使如此,便让罗家小子,娶了那姑娘罢。” “毁人清白,又不想负责,像什么话。”皇帝发话,自然是不敢忤逆的。 大司马当即磕头:“是,臣立马回去将此事处理好。” 他起身,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云贵妃便告退了。 “好了好了,别再伤心了,不过小事一桩,何须动怒。”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是不假的。 大梁帝虽不是英雄,却是一代帝王。 后宫佳丽三千,唯独爱云芳殿这一支。 等哄得那如玉般的人儿睡着了,大梁帝站在榻前瞧了许久,才缓缓离开。 离开后,那原本熟睡中的人竟然睁开了双眸,疑惑而又后怕。 陛下方才为何要一直瞧着她? 难道是已经开始怀疑了吗? 第80章 吃了个肘子 她和大司马向来谨慎,又不曾露出什么马脚来,许是她多想了。 郅景舒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大梁帝从云芳殿回来,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陛下可是见到了大司马?”郅景舒问着。 大梁帝点了点头,说:“不过是因为族中一些小事罢了。” “陛下说的,可是罗家旁支次子,与云家庶女的事儿?” “臣前些日子倒是听说过,陛下无须多想。”说到底大梁帝还是心有存疑的。 郅景舒来得巧,正巧瞧见大司马朝着后宫里去了,于是告诉了大梁帝。 故而这才急匆匆的过去。 好在没发生什么事情,否则他定然是会震怒的。 “贵妃与他,乃是青梅竹马,进宫这么多年,朕心中不得不防着些的。” “贵妃娘娘是您枕边人,又为陛下诞下一子一女,想来不会有二心的。”他刻意说着,然后仔细的去观察大梁帝的神色。 大司马权力过盛,这些年朝堂上的人又总是被他不知不觉的用自己的人取代。 大梁帝心中并非是没有察觉。 不过是瞧着那些人没有触碰他的逆鳞,故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前些日子陛下让臣调查私盐一事,已有头绪,那私盐是经过南州城刺史之手的,不过南州城刺史前些日子不行遭遇刺身亡。” 南州城刺史是大司马麾下侄子所担任要职,线索刚查到便断了。 “废太子一事,陛下可好生考量一番,毕竟是储君,又是先皇后所出,如今朝中没有储君,各宫皇子,必然是要争的头破血流的。” 大梁帝哪儿能不知晓这些,他以前也是这么明争暗抢过来的。 “故而你觉得,朕的这些皇子中,除了废太子,还有谁更适合储君的位置?” 这话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是万万不敢说的。 不论是说哪宫的皇子,都是要得罪人的,不过若是郅景舒,那又另当别论了。 “除了紫金宫,余下便只有落霞殿八皇子,乾清殿三皇子,以及昭和殿的二皇子,四皇子。” “其次便是云芳殿的五皇子。” “八皇子尚且年幼,三皇子常年征战在外,无心宝座,倒是那五皇子,并不比废太子差。” “不论骑射智谋,还是品行,五皇子都在几位皇子之上,且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二皇子生性风流,虽资质上佳,却是个常年流连烟花柳巷的主儿。” “至于四皇子,过于淡雅,只醉心于琴棋书画。” 他挑的这几位皇子,都是资质尚可的几位,余下没说的那些,自然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闻言,大梁帝哈哈大笑。 一脸欣慰的说:“景舒啊,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你敢这般说朕的这些儿子了。” “那些个臣子们,个个装腔作势,不论哪个皇子,都夸的天花乱坠。”大梁帝冷哼一声。 说:“如此瞧来,倒是我往日里疏忽了云川那个孩子了。” “至于废太子,且让他在宫外待着,太后过于宠溺,惯子如杀子,过分幼稚,难堪大任。” 大梁帝倒不是个耳根子软的,有自己的见识。 不过往日里都更偏向于郅景舒提的建议。 没一会儿,宫外便传来了消息,说是那贩卖私盐一事,已得到了确凿的证据。 是那中书省九卿侍郎,与太子结了仇怨,刻意陷害。 如今那九卿侍郎已经畏罪自杀了,尸体就搁在外边儿,等候发落。 郅景舒不着痕迹的瞧着,眉宇间闪过的阴鸷令人胆寒。 “哼,动作倒是快的很。”他一把扔了折子,藏着一股子怒意对郅景舒说:“这后宫里的人,手伸的挺长,罢了罢了,便将这个结果公布出去罢。” “不过太子储君之位,还有待商榷。” 郅景舒跪下来,看着外面盖着白布的尸体。 恳求的说:“这九卿侍郎的确是与太子有几分私仇的。” “不过他既然已经伏诛,那一家老小妻儿,还望陛下能高抬贵手,将其驱逐出京,饶了他们一条性命罢!” 他本不是个至善之人,如今能为九卿侍郎一家求情,倒是让大梁帝有些诧异。 “难为你这般求情,那便遂了你的意。” “多谢陛下。” 此事约莫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他还要着人将尸体给送还他的家人。 到了中书府,门前子女姬妾,哭哭啼啼一片。 “多谢世子爷亲自将我家老爷尸体送回来,大恩大德,自是没齿难忘的!”那正妻哭的妆都花了。 “料理完他的后事,你们便离开京城,永世不得踏入上京半步。” “是……” 他们知道,今日该死的是他们一家,若非老爷先行自杀,恐怕这会儿满院子都是尸体了。 如今瞧着上京虽然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可背地里早就风起云涌了。 各宫娘娘们瞧着储君位置空悬,蠢蠢欲动,四处安排人手打听。 这中书省九卿侍郎,原本是云芳殿那一派的人,太子贩卖私盐确有其事,不过更大一部分,确实为了敛财。 受了旁人蛊惑。 而后又被人出卖告到了皇上那里,在大梁贩卖私盐是死罪,若非他是太子,早就人头落地了。 这告状之人,便是云芳殿里的人, 云芳殿插了人在他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得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眼瞧着要真相大白,唯有找个替死鬼,这中书省九卿侍郎,便不幸成为了那可怜的替死鬼。 派了人亲自盯着,以免让旁人接触了这一家子漏了消息。 晚些时候回到了世子府,又不见门口那心心念念的人影儿,心中闷得慌,脚步不免也加快了些。 等进了正堂院子里,圆桌上也是空的,晚膳还未上来。 便问:“世子妃可是身子不适?” 她不曾出来在门口等着自己,定然是有缘由的。 婢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说:“世子妃正在屋子里抄写背诵女德呢,今儿个一天也没出院子。” “可吃些什么了?” “倒是兴趣来潮,吃了个肘子。” 猪肘子? 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81章 缺心眼子的憨包 “她身子不好,你们便由着她抄写了一天?”他眉宇间惹了些寒气。 沈青瑶那身子骨,他自然是清楚的,打娘胎里就不好,更别说这些年在丞相府里遭了罪,又是落水受寒的。 长年累月累计下来的病都有一身了。 以往教习她功夫,一来是为了让她能有个自保的路数,而来便是为了能让她自个儿好生强身健体。 奈何那阵子沈青瑶心思全叫楚子瑜勾了去,功夫也不认真学了。 每日跟在楚子瑜身后闲着殷勤,他每次见了,心烦之余,又恨不得掐死那不长眼的死丫头,别人三言两语便将她哄了去。 奈何自己哄了她十几年也不瞧她跟自己走。 更不见得她和自己这般热络亲昵。 可如今倒是亲热了起来,反而令人心生狐疑,奈何其实他心里又是有几分享受的。 日日瞧着那小人儿对自己乖巧温柔的模样,便恨不得将天上的星子都摘给她罢。 如今他压抑着自己内心这股燥热的悸动感情,日日板着脸,那人儿脸皮子厚实的紧,每每他黑脸冷脸,便是百般讨好,惹得他心中万般无奈可叹。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院子里。 隔着院子里的腊梅树透过的树影子,恰到好处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似乎是写的累了,将那细长秀气的狼毫笔嘟嘴夹在了鼻子之下,上嘴唇之上。 两只玉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小桃端了热水来给她喝着。 她闭着眸子,一脸享受的表情,这会儿郅景舒才瞧见她身后还有一人,此刻正低头,细细的给她揉按着脖子后面的穴位。 偶尔揉的疼了,她便蹙眉,舒服了,便又舒展开来,小嘴微张,嘤咛出声:“苗雍大夫的功夫当真是妙极了。” “这一揉一摁,酸痛便顿时轻松了不少。” 苗雍笑着说:“世子妃抄写女德一天了,脖子难免酸痛难耐。” “偶尔得空叫奴才上来,细细给您揉揉,这颈椎往后也不会落下病根子的。” “家父最是擅长这方面的功夫,得我母亲喜爱的紧。” 她嗓音本就生的细腻温软,此番情景下的话音更是软糯,热的人心中好生一荡。 苗雍盯着那小人儿的脖颈看,头发放置一旁,那纤薄的身子骨更是瞧的人心生怜惜。 就连小桃也说:“得亏有苗雍大夫在,这手艺啊,还真是要几分功夫的呢。” 正说着,小桃一抬眼的功夫,便瞧见外面站了一个人影。 吓得连忙就要出声,却被那人一个恐怖的眼神给吓住了,连忙闭了嘴,退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苗雍的衣袖。 苗雍瞥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小桃不停的用眼神示意让他看窗外的方向。 苗雍笑着说:“小桃姐姐这是怎的了?眼睛若是抽风的话,可让苗雍替你扎上两针。” 小桃:“……” 你个缺心眼子的憨包! 世子爷就在外面呢,还不赶快将你那猪蹄子放下来! 若是待会儿世子爷进来了,怕是有的你好看! 小桃心中好一阵呜呼哀哉,完了完了,依着世子爷那恐怖如斯的眼神,待会儿肯定是要殃及池鱼的。 可怜世子妃还什么都不知道,手里捏着笔,瞧着宣纸上自己抄写的女德。 什么三从四德啊,楚子瑜以前便让她记着这个,如今瞧着,也就只有厌恶罢了。 三从四德这种东西,当真是对她的一种摧残,如今她不该从的也从了,至于德行方面,上京传的沸沸扬扬。 人人皆知她是个不得了的毒妇,将那郡主都的收拾的得了失心疯呢。 小桃急的要死,沈青瑶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便瞧见门口拿出,郅景舒阴沉着脸庞,朝着她这里跨步而来。 苗雍正说着:“胳膊上的穴位也甚多,奴才可帮世子妃捏一捏,会让世子妃今夜睡个好觉的。” 说着,他的手便朝着她的胳膊去了。 沈青瑶美眸一瞪,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结结巴巴的说:“别、别、别……” “我现在哪儿也不疼,哪儿也不酸了。” 沈青瑶一个鲤鱼打挺似得,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嘴角抽了抽说:“爷回来了?今日可是累着了?” 她心中好一阵悲戚,暗叹自己即将小命不保。 “奴才见过世子爷。” 苗雍跪了下来,似乎有些紧张。 “狗奴才,你倒当真有让本世子的世子妃睡个好觉的本事!” 苗雍人生的倒是不错,五官端正,不胖不瘦的正正好。 苗雍连忙道:“世子爷误会了,只是世子妃今儿抄写女德累了些,故而……” “滚出去,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入这后院半步!” “是。”苗雍赶紧提着自己的药箱子离开了。 “你也出去!” “是。”小桃一阵风似得就出去了,留下沈青瑶一个人在这里和郅景舒大眼瞪小眼。 “那苗雍技术的确是不错的,不过爷若是不喜欢,往后阿瑶便再也不将他传唤过来了。” 她倒是好奇这人的脸色,又黑又臭的,莫不是瞧着那苗雍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心里生了几分醋意? 她原是有些忌惮这个人的怒气的,郅景舒心眼子本就小,眼里又是个揉不进沙子的人。 郅景舒倒是不想承认这回事,不过瞧着苗雍与她靠的近,心中的确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尤其是那小人儿一脸享受痴醉的表情,当真是容易让人心里升起一股子无名燥火来。 他伸了手,一把掐着那小人儿的后颈掳至自己胸前摁着,动作霸道,却又透着温柔,惟恐弄疼了她。 一首将她抄写的女德拿过来看着,然而只需要一眼,世子爷额头上的青筋便是跳动的厉害。 隐约有暴走的姿态。 沈青瑶预感大事不妙,原是想要逃跑的,奈何自己挣扎不过。 只瞧得那宣纸上的字迹如同被鸡爪子临幸了般,乱七八糟,丑陋不堪,着实难以入眼。 “这便是你抄写的女德?” 她尴尬的说:“阿瑶不曾上过学堂,这字也是偷学的,毛笔着实不好掌控,故而才写的丑了些。” 这字何止是丑了些,简直是辣眼睛的很。 第82章 总是嫌弃阿瑶 她以往跟着楚子瑜的时候,也不曾动手写过字,以前又只顾着偷学别的东西,倒是不曾好好学过自己的字。 如今被这人嫌弃成这般,她也是好一阵无奈的。 “狗爪子写的也比你写的好看。” 沈青瑶撇了撇嘴,不就是字写的难看了些么,至于这么挤兑她嘛。 “过来,坐下。” 她倒是乖乖的过去坐下了,男人就在她身后,把着她的手去拿笔。 “手不要抖,莫要侧缝起笔,一笔一划都要稳。” 他细细耐心的教着,想着她以前的确是没什么人叫她念书写字。 他心中倒是有几分心疼的,明知这小人儿过得是什么日子,自己还这般挤兑她写的字。 她聪明,好生教上几次也就回了。 他在沈青瑶身后,两人身子挨的紧凑了些,他那款实灼热的胸膛就抵在了她的后背上,屋子里暖和的紧,倒也不冷。 故而她穿的单薄,连大氅也不曾批一件在身上。 那均匀有节奏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耳根子上,痒痒的,热乎乎的,沈青瑶脑子里原本想的都是些别的。 可这会儿不一样了。 一晃神,手中笔锋便起错了,他呼吸一滞,没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 “笨!” 她是愚笨了些,皆因馋他那身子馋的紧。 如今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害怕他又说自己轻浮张狂,没个样子。 殊不知这会子在郅景舒心里,她那娇弱纤薄的背脊在他胸膛出摩擦,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她是练字,却心不在焉。 “阿瑶。” “嗯?”沈青瑶回应着,郅景舒问:“胡家姑娘一事,你觉得她当真是被野狼所咬?还是被人所害?” 他忽然又问起这件事情来,沈青瑶手一抖,险些露了马脚。 说:“陛下自有定论,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妇道人家去说?” “这是你我夫妻二人之间的问话。” 她心里狠狠一颤,连带着指尖都跟着轻轻痉挛了起来。 似是成婚这么久,还是头一遭听见他称呼他们为夫妻,她心里那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身子忍不住向前靠,避免和他发生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然身后那男人离了那香软的身子,便有些几分不爽快,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乱动。 “莫要乱动,安心回答便是。” “许是真的被野狼给咬死了。”沈青瑶心思可不在这上面。 她今儿在这坐了一天了,这会儿心不在焉的,早就叫男人看出来了。 便凑在了她耳根子出说:“如此不专心,倒是要好生惩罚你一番。” “惩罚?”不过就是不专心么,怎的还要惩罚起来了。 他将人一把从椅子上拎了起来,沈青瑶眨了眨眼睛,一动不敢动。 随后他将那小人儿放在自己的腿上,真真儿是一点儿重量都没有,他摸了摸沈青瑶平坦的小肚子。 似乎有些疑惑的说:“婢子不是说你吃了一个肘子么,怎的这肚子还是这么小?”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沈青瑶喉咙一滚动,吞了口唾沫星子。 说:“许是早早的就消化了。” “这会儿可是饿了?” “不饿……” 她那里饿啊,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既然不饿,那便证明你胃中那肘子还未完全消化,容易积食。”他倒是一本正经的说着。 沈青瑶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便问:“爷不是要惩罚?莫不是要惩罚阿瑶今晚不许用膳?” 沈青瑶还是有些不明白的。 可她正说着,耳根子出忽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 她浑身一僵,如遭雷劈似得。 “爷……”她轻唤了声,那声音软的跟水似得,又娇又媚。 心里本不是这个意思的,然而当这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时候,沈青瑶都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子。 那么令人羞涩的嘤咛之声,怎么可能是她发出来的。 “这便是对你不专心的惩罚。”他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又说;“往后若是再叫我看见你同那苗雍一道,我便杀了他,再好生惩罚你。” 他见不得别的男人触碰她身子的,即便是瘦了些,可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养的如玉的人儿,怎能轻易叫旁人触碰了去。 她倒是有几分委屈了来。 小声的说:“可爷不同阿瑶亲近,总是嫌弃阿瑶……” 他额头青筋一跳,恨不得掐死她:“故而你便同那苗雍亲近?” 沈青瑶故意说道:“苗雍医术好,按摩的技术也高超,又分外关心阿瑶,比不得爷对阿瑶的冷淡。” 她说这话,无疑就是在故意刺激身后那男人呢。 她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压抑的怒气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不其然,那男人忽然又发狠了似得一口咬在她如玉的脖颈上,她那脖子纤细的狠,被他一手掐着。 又是一口咬了下去,力道不重,却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嗯……”她皱着眉,神色似乎有几分痛苦的模样,那嘤咛之声不受控制的从嘴里溢了出来。 不知不觉,她身上的衣衫竟然都褪到了半腰处。 屋子里虽然暖和,可这会儿是在窗前,冷风正对着沈青瑶吹,那雪白如玉的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之下。 她冷的下意识往男人灼热的怀里钻去。 “冷……”她咬着牙打颤,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长年握刀微微有些粗粝的掌心覆盖在小人儿的玉肩上。 他的吻来的密密实实的,沈青瑶无处可逃,只得细细的回应着,然而生涩没有技巧,只是被迫回应。 却让他情不自禁,难以把控自身。 男人索性一把控住了她的腰,将她扔在了那偌大的罗汉床上,呼吸声渐渐急促紊乱。 宽大的身子一压,那小人儿便没了影,他又狠又急,又要控制自个儿的力道。 沈青瑶脑子混沌的很,却能察觉到他那如火般灼热的身子。 若是今夜能成,说不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缓和一些,故而两只小手攀附了上去。 他那大掌总是四处走着,方寸之地也不肯放过。 密实绵长,她几乎快要化成了一滩水,彻底没了力气。 第83章 心里添堵 次日屋子外停了厚厚的一层雪,屋檐上凝成了长长的冰锥。 婢子们要将屋檐上的冰锥都敲碎了取下来,以免融化的时候会伤着人。 小桃端了热水进去,身后跟着明珠明月两个丫头。 其次还有管事的嬷嬷,这会子她是学聪明了,主动上跟前来伺候着,小桃以往都是开开心心的,今儿进来,满脸的不高兴。 不过在沈青瑶面前,她是不会带着情绪的。 沈青瑶双眼麻木空洞的盯着上方,她早早的就醒了,只是一直不曾起来,这会子小桃进来,瞧得她这般模样,倒像是失了神一般。 有瞧见她脖子上的咬痕,便想到了昨夜肯定是发生了些事情的。 只是不知为何,世子妃竟然是这般神情。 “世子妃,今日您想穿哪件衣裙?” “今儿是腊八了,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待会儿裁缝铺里会送衣料来,让您亲自过过眼呢。” 府里的丫鬟们最开心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了,虽说主子们的衣裳布料都是上好的,但那些大丫鬟们,偶尔也会得了主子的赏赐。 得到一些不错的料子去做一身过年穿的新衣裳。 沈青瑶有心无力的听着,任凭小桃将自己从床上拉起来,该穿穿该洗洗,她都懒得动弹一下。 嬷嬷瞧了,便上前来推开小桃说:“你这丫头,当真是一点儿不会伺候。” “毛手毛脚的,没瞧见世子妃心情不好么?还叽叽喳喳的吵着惹人心烦。” 她亲自上前来,瞧了瞧那柜子里的衣裳。 挑了身红绿搭配的衣裳说:“世子妃皮肤白,这色彩明艳的衣裳,是最适合不过的。” 小桃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嬷嬷眼珠子一瞪,她就闭了嘴。 “丑,换了。” 沈青瑶瞥了一眼。 嬷嬷又笑着说:“那这身呢?” 沈青瑶又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看来嬷嬷不仅年龄大了,连眼神也不好使了。” “你何时见过我见过这等颜色的衣裳,老气!” 那深蓝色,向来是大家族中里的贵妇太太们穿的,她尚且年轻,虽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却不适合穿过于华贵深色的衣裳。 “世子妃是这府里头的女主人,自然是要穿的庄严一些的,才能压住那些有小心思的人。” 她说着,一双眼睛就看向了小桃。 小桃怒不可遏,便听见沈青瑶慢悠悠的说:“嬷嬷说的是您自个儿么?” “对了嬷嬷,如今府中中馈权是在我这里的,库房的钥匙,账房里的账本,得了空你都一一送到这院子里来交给小桃就行了。” 嬷嬷脸色一变,慌忙说道:“小桃一个丫头,哪儿能管这些的?” “她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她还管不得,难不成你就管的了?” 她现在心情当真是差到了极点,小桃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语气中夹了一股子很重的火气。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去问得。 只有沈青瑶自个儿心里清楚明白,昨儿好不容易都到了最后一步了,那厮竟然裤子一提便跑出去了! 留下她一人风中凌乱,瞧着那地上那一地凌乱的衣裙怀疑人生。 她是有多糟糕,才能让郅景舒在最后关键一步落荒而逃啊! 不止是昨晚,就连现在沈青瑶也还在怀疑自己到底哪儿出现问题了,还是这问题出现在郅景舒身上。 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这些年郅景舒身边不曾有过暖床的丫头,便是她几次三番主动也不曾讨到个好处。 难不成……他是那方面有隐疾? 不能!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国公府岂不是要绝后了? 这可如何是好? “嬷嬷今日过来,若是没别的事情,就退下。” 她心烦的很,这会儿压根儿就不想见到这人。 嬷嬷忍住心里的不痛快,赶紧说:“我有个闺女,原是在国公府当大丫鬟的,如今受了我的牵连,夫人不肯要她了。” “去别家当婢子也无人敢要,老奴这才厚着脸皮子过来,替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求个位置。” 说来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原先好好地管家嬷嬷,却非要去招惹沈青瑶。 丢了中馈权不说,如今连着女儿的那份工也给丢了。 她女儿年龄倒是不小了,十七八岁,还未寻到人家出嫁,故而一直在国公府里当差。 “嬷嬷想寻个什么位置?是通房的丫头,还是给世子爷暖床的丫头?” “亦或是来这府里当半个主子的小妾?” 别看她生的清秀斯文,可这说起话来,嘴巴子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的。 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还要塞人给她,不是往她心里添堵么? 嬷嬷脸色巨变,连忙跪下来就说:“世子妃,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老奴只是想着让她到这府里来当差,左右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去了别家当差,定然是受排挤的。” “世子妃只管给她安排个下人的活计做做,旁的是万万不敢多想。” 她倒是会用家生子这个名头来要挟她。 说得好听是要受到外面人的排挤,说得不好听就是暗地里的告诉她,若她女儿去了别家当婢子,那嘴巴可就不会那么严实了。 虽只是一个婢子,可主人家之间的秘辛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倘若随随便便就往外面说,是要坏了主人家的名声的。 沈青瑶哪儿能不明白这些。 她脑中思索了一番,便打发她说:“既如此,那便安排进来当个浣衣的婢子。” “浣、浣衣?!”嬷嬷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女儿可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向来都是使唤别的小丫鬟做事儿的,也只在国公夫人面前端茶送水罢了。 怎的到了世子府,就只是个浣衣的婢子了? “不愿意?” “老奴不敢!既是世子妃安排,老奴这就去将她接进来,她向来安分守己,手脚也麻利勤快的。” 但沈青瑶可懒得去听这些。 只管打发了她去,却不知这个时候,郅景舒却在别人府里痛苦着。 昨儿夜里他是邪火灼身的厉害了,心想着那小丫头不过才十六的年纪,他都二十好几了。 他脑子不清醒,做了混账事,最后一刻倒是清醒了,带着满身邪火落荒而逃。 第84章 看的着吃不着 在这大冬天里冲了个冷水澡降燥火,却忘了自己身后的鞭伤,体内邪火过于旺盛,旧伤心火加在一起,这身子自然也就难受了些。 那长相清秀俊美的年轻医官可是不会怜惜这位从自己妻子房中落荒而逃的‘英雄’的。 毫不客气一手扯下了他后背的绷带,那新长出来的肉早就黏在布上面了,一扯连带着那刚长出来的肉以及疮疤都扯了起来。 他顿时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世子现在是知道疼了,昨儿洗冷水澡的时候,怎的就不想想自己的身子?” 这位医官看似年轻,却是如今太医院的院长,年纪轻轻便医术高明,常年替宫中贵人们看个头疼脑热的。 穆青之生的年轻俊秀,颇得后宫娘娘们的喜爱,又说的一口漂亮话,连着宫里那些宫女们也心神向往。 “你只管治病,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郅景舒心里也同样不痛快的很。 穆青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如今佳人是娶到手了,但你这想吃却吃不得的样子,倒是让人费解的很。” 他一边说,一边下手狠辣的替他处理创面。 后背新长出来的疮疤都得一一抠掉,然后重新上药,这个过程可谓是痛苦不堪。 终于都抠完了,也不知道他新研发出了什么药物,全都淋到了他那后背上去,顿时便兹兹的冒起了白泡子。 后背像是有一团烈火似得焚烧着,他是个硬气的,就算是再疼,也一声不吭,只是那手背上的青筋却是根根凸起。 看着便吓人的紧。 穆青之瞧他不搭理自己的话,便又笑着说:“有空倒是想去见见你家那位,听说在冬围得了冠军。” “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妙人儿,我若见了,心向往之,你可别心生醋意。” “你敢!” 他咬着牙,原本穆青之只是说笑的,不过瞧他这般在乎的模样,倒真想去见见了。 说不定真就是一位妙人儿呢。 “哎呀,还着急上眼了。”穆青之笑着问:“我的确是有几分好奇的,到底是如何一位女子,才能将风华正茂风度翩翩的景舒世子弄成这般狼狈模样。” 又不是看的着吃不着,这上京里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都等着他去吃。 怎的就偏生拿那个小丫头不行了呢。 郅景舒依旧不说话,眸底的光暗沉的厉害。 世子爷不是不想,只是世子爷心里的苦又有几个人能知晓。 那丫头身子弱,又是个怕疼的主,她第一次,难免会疼的叫唤。 他总想着,也许等哪一天沈青瑶再长大一些,便好下口了。 如今十六的年纪,着实太小太青涩,一来不忍心,二来便是她各方面都发育的不好。 再缓缓。 穆青之处理好了他身上的伤口,又开了些风寒的药物。 说:“这段日子可莫要再碰水了,给你上的药是我刚调制出来的,不出五日,你身上的伤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他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家中长辈皆是宫中医者,到了他这一辈,也就他一根苗子,自然是当成了宝贝儿似得养着。 族中长者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医药知识都一股脑全塞进他脑子里呢。 “多谢。”他穿好了衣服。 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他:“可有什么法子治寒症?” “寒症?”穆青之一愣,眉心也开始皱了起来。 摇头说:“这个病可不好治,莫非你府中那丫头得了寒症。” “是。” 他眉心锁的更紧了。 “那可真是不好办了呀。” “不过你若日日用你内力温养着她的身子,说不定日后能有好转的,等我回去,查一查典籍,若是有结果了便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他的内力是至阳至烈的,对于女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驱散寒气,温养身子。 他是知晓了这些,于是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穆青之眨了眨眼睛,就这般抛弃他了? 果真是个有妻子就忘了朋友的负心郎啊! 他还处于养伤的阶段,回了府下意识往院子里瞧,厢房的门是开着的。 她还在练字,看起来倒是刻苦的很。 “世子,如今废太子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想必定然会对您怀恨在心的。” 太子参与私盐一事,旁人只知太子是利欲熏心了,又遭奸人蒙骗。 却不知这背后真正推波助澜的人是谁。 要问废太子为何那般痛恨郅景舒,皆是因为那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正是郅景舒。 他表面是仁至义尽,又是为了九卿侍郎一家求情,又是为了废太子翻案一事四处奔走调查。 不过都是为了将漏洞补齐,将手脚都处理干净罢了。 “他若没有证据,便是恨了又能如何?”他细细将那些关于私盐一案的折子都放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净,一点儿证据都不留。 那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明晃晃的厉害。 “世子妃呢?” “听说今日嬷嬷送了自己的女儿来府里当差,世子妃安排她去浣衣了。” 浣衣? 倒真是像极了她的性子,记仇又小气。 沈青瑶是无心练字的,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两人一起练字的场景。 这一项,就又烦躁了起来。 一把扔了笔。 “烦死了!” 正巧小桃领着裁缝铺里的人来了,他们都拿了些料子过来,小桃笑着说:“世子妃您可别烦了,看看这些料子,都是上好的呢。” 她懒散的趴在桌上,鼻子里是黑墨的味道。 “这些都不适合,退回去。” 门口响起郅景舒的嗓音,沈青瑶眼皮子一抬,明显是不待见他了。 他瞥了一眼那趴在桌上的小人儿,瞧她那生气的模样,嘴角邪魅一勾,上前去了披袄来套在她身上。 “上京里有一家不错的裁缝铺,我带你过去挑,小桃不比必跟着了。” 他说话向来都是不容置疑的,小桃还没反应过来,沈青瑶便被人拽着出去了。 世子爷心里想着,女孩子嘛,到底都是喜欢穿新衣裳的。 又格外钟爱珠宝首饰,她既然生气,便带着出去好生哄一哄也就好了。 第85章 后悔归后悔 “爷这是要做什么?上门的料子不调,非得要自个儿出门亲自去挑!” 她语气可不太好,有些冲。 沈青瑶也不是那么好哄的,郅景舒把人塞进了马车里,她生着闷气,把脸撇在一旁不去看他。 却被人掐着了腮帮子,强迫与他对视。 “生气了?”马车摇摇晃晃的,沈青瑶冷笑一声,打掉了他的爪子说:“阿瑶哪儿敢啊,世子爷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里还轮得到别人生气。” 她不止是生气,便是连想要灭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虽说她脸皮是厚了些,可昨夜都到了干柴烈火的份儿了,他就那样丢下自己跑了。 于情于礼,都未免太伤面子了。 听着这小人儿明显生气的话语,还嘴硬说自己不生气,郅景舒心情倒是愉悦的很。 浅笑着凝视她说:“昨夜是我不对,阿瑶若是生气,便尽管使出你的招术来。” 他这会子倒是随意依着沈青瑶的性子来了,沈青瑶像是认错了人一样,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挑眉不屑的说:“阿瑶可不敢在世子爷身上使什么招术。” “若是一个不小心,我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他脸色一黑,冷声说:“阿瑶,你可要想清楚了,错过这次机会,便没有下次了。” 郅景舒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这会儿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昨儿夜里亏欠了这个小人儿的。 “那好,既然是世子爷自个儿要求的,那可就别怪阿瑶了。”沈青瑶坐端正了身子。 说:“待会儿但凡是阿瑶看过的,爷都得买下来。” “此外,阿瑶说什么,爷都得受着听着。” “好。”他都一一应允了下来,世子府别的都缺,独独是不缺钱的。 沈青瑶见他答应的痛快,心中又认真的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可补充的。 但这会儿郅景舒不会给机会了,淡笑的看着她说:“时间过了,你的机会没了。” 这世子府的马车出行,自然是要引人注目的,谁不晓得这位世子爷,走到哪儿都能掀起一阵风。 她倒是个会挑地方的,上京里最大最好的裁缝铺,便要归于那燕春归的裁缝铺子了。 可进来的不巧了,好的衣料都叫别人挑了去,剩下的货还没来得及补齐,沈青瑶便过来了。 正好这位挑不了的主儿,又是那冬围上见过的蓝二姑娘,以及她那位兄长,蓝世惜。 当瞧见屋子里那两位主儿的时候,沈青瑶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那南柱上的。 她来哪里不好,怎的就来了蓝家的裁缝铺子,这会子又遇上了蓝家的两位,这不是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可后悔归后悔,沈青瑶可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呀,景舒世子来了?真是贵客!”裁缝铺里的老板是个眼尖儿的,立马就上来迎着了。 沈青瑶明是在郅景舒身旁的,可他们似乎也只瞧得见一表人才的郅景舒,转而是看不到她这位病殃殃的世子妃了。 这熟悉的名字落入蓝二姑娘的耳朵里,便是立马转身,美眸流转间,皆是那位男子惊为天人的模样。 “袭月见过景舒世子。”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蓝世惜也转身过来行礼。 “世子也是来挑选布料的么?” “正巧这燕春归里来了一批新的料子,都是从外邦进货回来的,袭月正好也挑了一些,打算回头送去世子府呢,不成想世子便过来了。” 她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告诉沈青瑶,自个儿和景舒世子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 这有缘份的人,即便是没能在一起,茫茫人群中,也总能相遇的。 “蓝二姑娘有心了。”他倒也没有推脱,只是客客气气的说着。 沈青瑶孤零零的站着,也没人上前说话。 毕竟郅景舒才是那天上的月亮,而她是那地上的米粒。 这米粒之光,又怎敢与明月争辉呢。 “世子妃殿下可是来挑选衣料的?”清润的嗓音在耳边缓缓落下。 沈青瑶抬眸,便见那张温润清雅的脸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是不知道先前郅景舒与那位蓝二姑娘在庄子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情,不过当他每每遇见蓝二姑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会有几分异样。 这会儿也只顾得上同蓝二姑娘讲话,倒是将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忘在一旁了。 “蓝公子可是有好的建议?”她眼尖的瞧见那位蓝二姑娘缠着郅景舒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当真是温柔,却又不会让人察觉到有半分逾越的地方。 蓝世惜细细的打量着沈青瑶,上次在冬围上,隔得远,倒是见过一面,不过却不曾记住她的模样。 只依稀记得那马背上的瘦小人影。 “这远山青黛一般的颜色,与你正好合适,亦或是这粉紫色,都合适的。” 沈青瑶是没听进去这些话的,心思都在郅景舒身上。 瞧见那人的目光还没看向自己这边。 便笑着说:“蓝公子眼光好,听说这燕春归里的裁缝和绣娘制衣都是极好的。” “倒不如让蓝公子亲自为我定制一身衣裙。” 蓝世惜也没拒绝,笑着点头:“好。” 他拿了皮尺来,细细的为她量尺寸,靠的近了些,就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 她瘦小的很,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正量着,一只手将她拽了过去。 大掌更是毫无保留的将她腰肢扣住:“就不劳烦蓝大公子了,晚些自会有裁缝到世子府里去。” 蓝世惜不失礼貌的轻笑,这兄妹二人的脾气似乎都是极好的。 “景舒世子尽管与妹妹叙旧便是,这燕春归是蓝家的产业,世子妃既然来了,我定然会做出一身让世子妃满意的衣裳。” 他这话倒是容易让人遐想了。 蓝二姑娘羞红了一张脸说娇嗔说:“哥哥说什么呢,景舒世子是陪着世子妃殿下一起来的。” “我同景舒世子只是说了些以往的旧事罢了。” “哦?什么旧事,蓝二姑娘可否说与我听听?”沈青瑶笑眯眯的问着。 “我对世子爷的旧事也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世子爷以往承蒙蓝二姑娘在庄子里照料的旧事。” 第86章 别有用心 她脸上笑容不减,察觉到那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力量在不断的增加,沈青瑶就越发的想要逼问一番了。 蓝二姑娘忽然意识到沈青瑶的话外之意了,脸上的笑容险些有些把持不住。 低头捋了捋耳边散落的发丝,说:“世子妃说笑了,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既是没什么好说的,可又为何要缠着世子爷说了那么多呢?” “蓝二姑娘不曾婚配,切莫与外男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这有妇之夫。” 她笑眯眯的说着,那笑里藏刀的样子,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青瑶对这位蓝二姑娘,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保持着能不惹就最好不惹的状态。 像她这种从小便被娇生惯养不曾接触过人心邪恶的豪门小白花儿,偶尔的操作,还能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呢。 前世有幸领教过,沈青瑶这辈子是不想领教了。 蓝二姑娘小脸儿一白,身边跟着的丫鬟立马站出来替自己主子说话。 “世子妃这话可就罪过了,我家姑娘与世子爷乃是旧识,哪里算的什么外男!” “世子妃莫不是刻意要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 那婢子的嘴巴倒是犀利的很,看向沈青瑶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哼,世子妃自个儿是说着让我家姑娘莫要同外男过多接触,您又何尝不是在接触外男呢?” 婢子说完,目光就看向了蓝世惜。 蓝二姑娘咬了咬唇,连忙摇了摇头说:“你莫要再说了,世子妃教训的是,是袭月不懂事儿,还望世子妃莫要见怪。” “蓝二姑娘要比我大上那么一些,怎么还不懂事儿呢!” 眼瞅着蓝二姑娘都退步了,沈青瑶依旧是咄咄逼人的状态。 那婢子正要上前说着反驳,沈青瑶抬手一个巴掌过去,怒斥道:“主人尚未开口,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来训斥我?” 郅景舒只是冷眼旁观,任凭那蓝二姑娘如何使眼色给他,也不曾动摇半分。 沈青瑶也当真是将那股子泼辣劲儿上演到了极致。 收回了自己的手对蓝世惜说:“蓝公子,看来你们蓝家束下无方,一个小小的婢子竟然都敢抢在主子面前发话。” 蓝世惜温润额笑了笑,躬身赔礼道歉说:“世子妃殿下说的是,这婢子着实放肆了些。” “既是要赔礼道歉,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今日但凡是世子妃殿下看上的,我蓝世惜一并买单,不让世子府掏一分钱。” “哥哥……”蓝二姑娘连忙拉了拉自己兄长的衣袖。 若是这沈青瑶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虽说他们蓝家有钱,可也不是这么个败家法呀。 “倒是不必了,阿瑶想要什么,我自然会送。” “既如此,可否请世子妃去我那酒舍坐一坐?” “好!”沈青瑶可不会等身边的男人开口拒绝。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昨儿的闷气还憋在心里,他今日怎么痛快,她就要怎么不痛快法。 让他心里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一报还一报,她这人向来恩怨分明的。 郅景舒何尝不晓得这小人儿脑子里的想法,掐了掐她腰上的肉作为警告。 沈青瑶才懒得理会。 就连上京那最大的酒舍也是蓝家的产业,如今一并归于蓝世惜打理着。 上京不曾靠海,然而这六居酒舍却能出现海里的东西。 沈青瑶可新鲜了,以前都是不曾见过的。 蓝世惜亲自剥了虾,蘸了那特制的姜汁,放进她碗里说:“尝尝,味道很是鲜美,都是今日刚捕捞上来,快马加鞭送来的。” 蓝二姑娘眼神哀怨了些,兄长向来对她极好,如今却给沈青瑶剥虾了。 她望向郅景舒,盼着那个男人能往自己面前看一看的。 奈何他的目光是在沈青瑶身上,她心里就更委屈了起来,柔柔的说:“兄长可真是偏心,这虾壳硬的很,不小心便会伤了手。” “以往哥哥都是给袭月剥好的,如今倒是给世子妃剥虾了。” 她又看向郅景舒,他还不曾动筷,便又自己剥了一块儿,正欲送进他碗里的时候。 却被他拦了下来。 “多谢蓝二姑娘好意,虾壳伤手,还是少剥为好。” “这剥好的虾肉,蓝二姑娘便自个儿吃,我家阿瑶心眼子小,我怕她吃醋。” 沈青瑶的虾正吞了下去,听闻此话,猛地卡在了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如鲠在喉,难受的紧。 她正难受着,蓝世惜递了杯温水来,温柔的笑着说:“慢些吃,厨房还在备着,今儿世子妃可随意吃喝,都算在世惜账上。” 沈青瑶喝了水,措不及防被他这话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蓝世惜莫不是心里在算计什么? 虽说他是个性子好的,也不至于好成这般? 以前她倒是不曾和蓝世惜接触过,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再尝尝这花螺,配着这外邦得来的青芥酱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亲自挑了花螺出来,倒也不失礼貌放在了她碗里,沈青瑶尴尬一笑,忽然有些后悔到这酒舍里来。 那花螺蘸了青芥酱,是沈青瑶以前从未碰过的味道,一股子难言的辛辣味道瞬间在她口腔里蔓延。 那张白皙的小脸儿瞬间就红了,她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像是被呛进了气管里。 “阿瑶!” “你给她吃了什么!”郅景舒目光阴沉的等着蓝世惜,他倒是不慌不忙。 笑着说:“一点青芥酱罢了,世子妃头一回吃,难免吃不惯。” 蓝袭月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沈青瑶立马反应过来,她这是被人耍了。 那青芥酱里大半都是芥末,蓝世惜特意为沈青瑶准备的。 郅景舒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端起那青芥酱便泼在了蓝世惜身上。 他反应快,起身躲过,但那华贵的衣料上,还是不免沾染了许多上去。 “景舒世子这是做什么?分明是世子妃自个儿吃不惯这东西,怎的还要怪罪在下了?” 他是不懂什么青芥酱,但他却晓得如何护着自己怀里那小人儿。 她但凡有不舒服的地方,莫说是蓝世惜了,便是他蓝家的家主在他面前,他也敢泼得! 第87章 狗腿子的话 “蓝世惜,你最好祈祷阿瑶没事!”郅景舒一把抱起沈青瑶,她身上很快就起了红疹子来。 那青芥酱辛辣的很,她眼泪横流的待在郅景舒怀里。 从蓝世惜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一双朦胧的眸子正好落入了蓝世惜的眼里。 他心口忽然一震,那藏在袖口里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一双眸子,明明是对他有信任的,可他不知为何,看到沈青瑶方才那个样子,他竟然有些后悔了。 想着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些。 “哥哥,你在青芥酱里放了什么?她为何反应那么大?” 蓝袭月脸上表情一松,却又有些担心了起来。 若是那沈青瑶真有什么事儿,依着郅景舒的性子,定然会大闹一番的。 她不想郅景舒因为这件事儿,和蓝家闹了不好看。 “你在担心什么,哥哥不是给你出气了么?”话虽如此,他心里本该轻松的。 但她那双眸子就像是噩梦一般,狠狠地缠在他的脑子里。 蓝世惜心里头一回生出了惭愧和罪恶。 何必呢,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罢了。 “哥哥是给袭月出气了,可景舒世子不也带着她离开了?” “往后只怕景舒世子是会更加的厌恶袭月了,景舒世子是在乎她的,哪怕那位世子妃并不出色,可她到底是景舒世子的世子妃。” 是住进了他心里的人,蓝袭月以前想尽了法子取代她,可他即便是在睡梦里,喊的都是他的阿瑶。 她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忧愁和委屈来。 蓝世惜放下那如同梦魇的一双眸子,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头。 安慰她说:“你是蓝家的二姑娘,配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他还欠你的,等缘分到了,自然也就什么都好了。” 蓝袭月也只能这般听着了,她不想同别的女子那般去争风吃醋的,更不想如同父亲身边的那些姨娘般。 为了抢夺父亲,而使出各种卑鄙下作的手段。 蓝家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即便父亲有那么多姨娘侍妾,可她们也不曾有个一儿半女。 皆是因为当年她们入府时,被母亲下了绝子药,如此做法,不过是为了固宠罢了。 她一辈子都想着固宠,想把父亲留在身边,却不想在生自己的时候香消玉殒了。 也许这便是报应,天道轮回,谁又曾饶恕过谁呢? 这个秘密,还是一直在庄子里照顾她的嬷嬷告诉她的,那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头,自然是知晓的。 母亲也算是成功固宠了,去世多年,父亲不曾纳妾,府中那些侍妾想尽了法子去怀孕,却始终不能如愿。 若是不待见苗雍,可关键时刻,苗雍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那青芥酱下的中,里面又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让她眼睛都跟着红肿了起来,呼吸也难受的很。 苗雍一连给她灌了好些药水催吐才缓过来。 郅景舒气的脸色发黑,双手捏成了拳,唤了杜明来厉声吩咐道:“从今日起,上京码头不再为蓝家提供通行条件!” “蓝家船只若想经过码头,便让蓝世惜亲自来我世子府走一遭!” 上京的码头几乎都归郅景舒管着,他想让谁走便让谁走,若是不想,便谁也走不了。 蓝家生意来,来来回回的船只更是不在少数。 若是断了通行,货物囤积,只怕是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她终于缓了过来,眼泪还在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眼睛难受的厉害,又涩又痒的。 沈青瑶在心里将蓝世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可长记性了?”瞧着小人儿那可怜的模样,本是想要宽慰一番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就变味儿了。 “你以为那蓝世惜是好人,对你温柔有加,便失了分寸。” “他让你吃什么,你便吃什么!” “今日事儿小,倘若叫你吃出个好歹来,我定杀了那蓝世惜!” 他是气坏了,苗雍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子。 说:“许是那蓝家公子在青芥酱里放了与花螺相冲的东西,致使世子妃过敏。” “真是瞧不出来,那蓝家公子竟然能有这般恶毒心思。” 苗雍对他说着。 “你且退下。”郅景舒打发了人,又恨铁不成钢似得瞪着沈青瑶。 又是心疼又是可气。 沈青瑶半躺在床上,用一双朦胧泪眼看着他,瞧那瘪嘴的模样,似乎是想哭,却又不敢。 殊不知是沈青瑶心中将那蓝世惜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小脸儿说:“莫要哭了,我定会给讨回来的!” 她不是哭,她是眼睛难受啊! 不过瞧着郅景舒这般着急上火的模样,这番难受也是值得的。 “要不了三日,他蓝世惜定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他是料定了蓝世惜会来,沈青瑶总是忍不住揉眼睛,越揉越红。 “是阿瑶小瞧了那个蓝世惜。” “我以为他是个明事理的,不成想,竟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沈青瑶今日被他算计了,心中自然是恨的。 她这人也记仇的很,总会讨回来的。 “莫要揉了。” 他抓住沈青瑶不停揉眼睛的手,取了帕子来用温水给她擦洗着。 那蓝世惜不知道在青芥酱里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人眼睛红肿,虽不说能要了性命,却能让沈青瑶难受上好几天。 “阿瑶知错了,爷可否不要生气了?”她乖巧的问着。 又狗腿子似得说:“阿瑶是因为有爷在身边,故而有恃无恐了些,才不会处处都提防着别人。” “论起世子爷给阿瑶的安全感,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往后除了爷,阿瑶谁也不信。” 她这狗腿子的话说的漂亮极了,郅景舒以往什么谄媚之言没听过,唯独这小人儿的听在耳朵里才觉得舒畅顺心。 但脸上依旧是一副阴沉沉的冰冷模样,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那拍马屁的小丫头。 薄唇亲启:“既是长了记性,往后便不可轻易相信了别人。” “尤其是那蓝世惜,商人世家长大的,一颗心能干净到哪儿去。” 他原是担心那蓝世惜生的一表人才,怕这小人儿意志不坚定,被勾了魂儿,一如当初和楚子瑜那般。 第88章 同乘一船 故而现在他得抓紧时间给沈青瑶灌输蓝世惜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概念,让她提前预防着。 如今这小人儿在上京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有更多人晓得沈青瑶,他心里就总归是不舒服的。 尤其是在冬围上,过于出彩,难免会招惹别的目光。 现在但凡有一朵烂桃花出现在沈青瑶面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掐断。 果不其然,码头上断了蓝家的商船之后,上京里好几家铺子都关了门,货物来不及更新,导致暂停营业。 蓝家家大业大,最大的产业也就在上京,关门一两天的确是影响不了什么,可郅景舒等的不是这一两天的日子。 只要蓝世惜一日不上世子府来,码头就一日不会对蓝家开放。 蓝家是生意巨头,树立的敌家也不少,如今知道世子府针对蓝家生意,其他家族更是加大了力度排挤蓝家生意。 导致蓝家生意亏空的厉害。 “杜大人,你家世子爷当真不再府上么?”世子府门外,马车前,蓝二姑娘披着裘衣,那冷风吹得她小脸儿有些发红。 “正如蓝二姑娘所见,世子爷有事外出了,蓝二姑娘若是不介意,倒可以进府来一叙,我家世子妃定然会香茗款待。” 杜明是个糙汉子,就算是再怎么漂亮的姑娘在他面前,也不会心生怜惜。 饶是蓝二姑娘生的柔弱,弱柳依依的模样,也不免会被拒之门外。 蓝二姑娘自然是不想进府和沈青瑶打交道的,只得尴尬的笑着说:“既然世子爷不在,那便告辞了。” “蓝二姑娘若想见世子爷,便回去告诉蓝大公子,由蓝大公子带着您前来,自然会见到世子爷的。” 蓝二姑娘脸色一僵,有些难看。 郅景舒这是摆明了不想见她的,他人肯定是在府里的。 “多谢告知,告辞。” 沈青瑶这几日精气神好得很,玉腮轻托,香粉薄唇,映着那冬日的暖阳,脚丫子在藤椅上晃来晃去的。 听着小桃说了门口的事儿,嘴角抿出一抹笑容。 蓝袭月这番回去,下一个来的,定然是蓝世惜了。 郅景舒的话是传达到了蓝世惜的耳朵里,他却让自己的妹妹来,自然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来。 可如今面对生意的亏空,他不来也得来。 “世子妃,您的信。” 正说着,门外送信的侍卫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沈青瑶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写信给她,她所认识的熟人可不多。 但这信的落款,竟然是从大皇子府送来的。 楚子瑜? 沈青瑶拆开看了,原以为楚子瑜定然写的都是些风月之话,企图打动自己,不料想竟然写的是一些惭愧之言。 对他以往种种做法的忏悔和羞愧。 不多时,门外又来了人,正是大皇子府的。 送了一些上好的补品来,就连今年过年的新衣也有了。 “世子妃殿下,这是我家大皇子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千万收下。” 前来送东西的侍卫说着。 那东西不算少,林林总总,竟然摆满了一整个院子。 周围的丫鬟们看的眼睛都直了,什么胭脂水粉,发钗步摇,翡翠玛瑙更是应有尽有。 沈青瑶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吩咐小桃说:“将这些东西都分下去,算是对大家的犒劳了。” 楚子瑜送的东西,她可不敢收。 上次敢挟持她,这次谁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心思来。 郅景舒倒是得知这边的动静,但这会儿楚子瑜恢复了自己皇子身份,世子府是轻易动不得的。 到了晚些时候,过了腊八,各家姑娘公子们也都会聚在一起摇花船。 一辆辆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以沈思玉为首,笑意盈盈的进来,行了一礼说:“今儿要去摇花船,世子爷可允了一起?” 沈青瑶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他回头,那人长身玉立的模样正好落入她眸子里。 “去。”那小手措不及防落入他的掌心。 摇花船都是女孩子喜欢的,若是有心仪之人带着,同摇花船,定能引来旁人羡慕妒忌恨的眼神。 他骨子里倒是不曾浪漫过,细细给她绑好了大氅的系带,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发丝。 那动作细致入微,叫一群未成婚的姑娘们看直了眼。 “为何要允了她去?”沈青瑶看着郅景舒问。 沈思玉示好,向来就没什么好主意的,郅景舒不拒绝,反而应了下来。 这摇花船是大梁的习俗,各家姑娘会在今日比试才艺。 “看看她有什么招术罢了。” “我得带着你,旁人才晓得你不是好欺负的,你若一人前往,又叫旁人看了笑话。” “不去,定然又会在背后诽谤构陷于你。”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一番话,却叫她心里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你们女孩子的招术,不正是这些么?” “爷说的对极了。”沈青瑶弯了一轮月牙儿似得眸子。 马车里暖和的进,下面开了夹层烧着白糖,底下打了铁管子疏导空气,暖烘烘的,烘的那小人儿脸都是红扑扑的。 她如今是越养越娇贵,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面黄肌瘦的模样。 有一股子矜贵气儿,旁人见了,也只当是哪家贵人小姐,年纪轻轻便当了主母正妻,往后定然是要荣华富贵一辈子的。 到了江上,各家花船都停靠在岸边,这摇花船向来只有达官贵人的份儿,平民百姓也就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眸子里尽是繁华羡慕。 每家花船都有每家的印记表示,方便认清。 大概是刻意安排,沈家的花船与世子府的花船紧挨着的,即便是划开了桨,也离得不远。 不过沈思玉的花船上,竟然坐了楚子瑜。 “见过大皇子。”沈思玉缓缓行礼,目光看向沈青瑶,别有深意的说:“世子妃莫要介意,殿下今日只是不想惹人注目,故而与我同乘。” 她站在船头,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遭都是贵人姑娘们。 那嘴巴自然是杂的很,一传十十传百,便什么都能传出去了。 第89章 绰绰有余 “介意什么?大皇子殿下本就是长姐的未来夫婿,同乘一船,实属正常。” 沈思玉笑笑,并不在意,进了花船。 不多时,各家花船都在江上游荡着,各家都是带了婢子的,唯有世子府两人前来,身边不见伺候的人。 倒是那花船上原本就有安排的,但楚子瑜派人送来了精致的糕点。 那头传来他的嗓音说:“阿瑶少时便最是喜爱这糕点,虽是甜了些,若是配上那金桔茶,倒也格外解腻。” “大皇子殿下可真是偏心,明明这花船上做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偏生对别人家的家眷各位照顾。” “只是不知那位的心里有没有大殿下呢?” 说话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估摸着是今儿他们约好了,一唱一和的,好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即便她们不这样做,花船就面对面的坐着,明眼人也就能看出来了。 郅景舒身上寒意不减,只见那手掌翻飞,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越过水面飞快的穿梭在花船之间。 继而精准无误的击中了那另外一家姑娘的花船。 花船左右摇摆着,船里面的姑娘吓得惊声尖叫,少顷便听见一阵噗通落水声,伴随着那姑娘惊恐的呼救声,花船翻入河里,上面的人都慌了。 连忙七手八脚的找了竿子,让那姑娘抓着往上爬。 这寒冬腊月的落水,别说是一个姑娘了,便是个汉子也遭受不住这刺骨的冷的。 “原是李家的姑娘,嘴上不饶人,便惹了天怒。” 那世子爷的声音幽幽落下,等到那姑娘被捞上来之后,浑身打颤,那衣服紧贴着身子,玲珑有致的。 叫一些男人都看了去,有好心的赶忙送了干净的外袍过去裹着。 但如今她那身子已经被瞧了去,男男女女不在少数,虽有同情,但哄笑声也不减。 “李家姑娘,若想活的长,需得嘴巴干净些。” 他嘴角一勾,半是张狂半是冷漠。 丝毫也不怜香惜玉,虽不知道那花船是如何翻的,不过定然是与那位世子爷有关的。 众人惊叹这位爷护妻心切,别人多说了两句都会如同那落水狗似得好笑可怜。 沈青瑶忍着笑,也不吭声,这一幕真真儿是杀鸡儆猴了,让那些企图口出狂言的公子小姐们都后怕了起来,谁也不想在隆冬腊月里落水生病。 李家姑娘被踢出了花船,与今年的花船是无缘了。 但上京的不夜城才正式开始。 “不过一场闹剧罢了,诸位姑娘们长长心也就好了。” “我那妹夫的确是个护妻的主儿,是容不得旁人多说两句的。”沈思玉打圆场是极好的。 圆滑的很,处处说着郅景舒的刻薄小气,还心狠手辣。 便是同朝为官家中的子女也不放过,一点儿情面不给,这般做法,迟早是要得罪人的。 “今儿是各家贵人出来摇花船的日子,按照往年习俗,都是要比拼才艺的。” “在这一众贵人中,要当属大殿下和景舒世子最为尊贵,倒不如让二位船中之人,替我们开了这个场子?” 那每年组织摇花船的人兴奋的说着。 “今年才艺比拼的赢家,同往年不一样,今年的彩头,是一顶前朝流落民间的凤冠。” “据说,是当年南朝皇后封位时,南朝皇帝亲自命天下工匠打造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孤品。” 此话一出,各家贵人可都沸腾了。 南朝早就已经覆灭,当年南朝富庶,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那南朝帝皇帝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例子。 南朝皇帝不肯选妃,只宠爱那皇后一人,更是命人打造了一顶世上绝无仅有的点翠凤冠。 用的也是上好的翠鸟羽毛点缀而成。 其华贵雍容,自然不在话下。 为首的花船,则是那每年组织花船的船只。 那上面赫然就放着那顶点翠风光,烛光之下,那翠鸟毛从不同的角度呈现出不同的光泽来。 底下镶嵌的都是珍珠宝石,那花丝镶嵌的手艺,更是登峰造极。 挑牌所用珍珠,即便过了多年,也不见丝毫破损,反而光泽亮丽圆润。 便是早就知道今日彩头的沈思玉,得见那独一无二的凤冠,也不由得看直了双眼,更别提别家的姑娘了。 “可喜欢?” 花船里,沈青瑶用了干净的丝帕,将楚子瑜送来的糕点都包好了。 “你这是作何?”郅景舒挑眉,瞧得她这动作,别人还以为世子妃亏待她了。 “小桃最是爱吃这些的了,我虽不爱吃,却也不能浪费了。” “带回去给那丫头,她定然心生欢喜。” 明明她自个儿都还是个丫头,这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一时间忘了装乖巧柔顺,倒是叫郅景舒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楚子瑜怕是万万也没想到,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没进沈青瑶的口中,反而进了一个婢子的口中了。 若是知晓,只怕是会气得半死。 “那凤冠是好看了些,但这现场,又有几人敢得?” “都知那是南朝皇后的冠,只有皇后才配戴得,又是在封后大典上得到的,且那南朝皇后也不时时戴着。” “旁人若是得了,岂不是要叫陛下以为,那人想要当皇后,亦或是取缔大梁?” 她心思玲珑,好看归好看,可有的东西,便是好看也不能随便得。 “配你倒是绰绰有余。”沈青瑶一愣,惊讶的看着他。 依着他那口气,仿佛那冠才勉强配得上她一样。 她虽今时不同往昔,却也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又如何能配得上那顶凤冠。 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个凤冠怕是个烫手山芋,故而这才寻了个彩头,迫不及待的将它扔出去罢了。 再怎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若没了合适的景,也失了几分意思。 她瞧着那沈思玉盯着凤冠瞧的目光,别有深意的说:“我瞧着长姐对它倒是颇为喜欢。” 郅景舒:她不配! 那边送了琴来,沈思玉那边也有,两人隔船而坐,面前皆放了一琴。 “既然是以你我为首开场,倒不如我们姐妹二人合奏一曲。” 沈思玉抬了抬下巴,温柔不失骄傲。 第90章 千古名曲 “如今大梁太平盛世,皆是依靠景舒世子带领千兵万马替我们将危险拒之国门之外。” “故而今日这要弹奏的曲子,便是那千古名曲《战江山》!” 沈思玉缓缓一笑,继续说:“这《战江山》乃是各家姑娘们都会的,又是将士们最爱听的,故而以此曲厚谢那些替我们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 “景舒世子以为如何?” 她缓缓将目光看向了花船里的郅景舒,灯火映照在她那双水眸里,似乎还含着几分情谊。 这般暗送秋波,眉目传情,不注意看还真要被忽悠过去了。 郅景舒不急不缓的看向她,轻抿了一口茶。 “《战江山》寓意虽好,这曲谱却是很难的,阿瑶她……” “既是长姐要求,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放在了男人的手背之上,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相府不得宠的庶女,这十几年来,在府中做的也是丫鬟的活计,又何曾接触过琴棋书画这等文雅的东西。 此番沈思玉也是铁了心思让沈青瑶出丑下不了台的。 郅景舒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这小人儿身上藏得秘密比他想象中的多得多了。 她也总能在一些特殊时刻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铮!” 一声琴音起,沈思玉脸上的笑容加深,纤纤玉指抚于琴。 袅袅琴音入耳,这曲《战江山》的谱子可谓是登峰造极,前调柔和哀转,而中调却又十分狰狞快速,可谓是杀气四溢,将战场上的厮杀尽数体现。 而沈思玉先奏,则是将最难的中调留给了沈青瑶。 她自小练习这首曲子,自然是熟稔的。 但沈青瑶从小不曾接触过,不通音律,又如何能弹奏出这一曲《战江山》来。 不得不说,沈思玉的琴技的确是无人可比。 “莫要紧张,你是我郅景舒的妻子,便是输了,也无人敢取笑于你。” 沈青瑶认真的听着,郅景舒却当是她紧张了。 今日他来,便是料定了这些人会给她难堪的,有他在,旁人也只敢背后议论,若是让他听到了半句,下场定然会如同今日那李家姑娘一般。 沈青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她细细听着,沈思玉已经快要弹奏到结尾的地方了。 白皙的小手放置琴上,她以前是不会的,她学琴,不过是为了取悦讨好楚子瑜。 可如今,她要为郅景舒争几分面子回来! “铮!” 激昂高调的琴声邹然拔高,完美无瑕的衔接上了沈思玉的结尾。 沈思玉皱眉,怔怔的看着沈青瑶。 “怎么会……” 沈青瑶怎么可能接的上她的曲子? 她刻意选了这首最难的曲子,就等着看她笑话了。 感慨激愤的琴音又快又恨,她的手指飞快的在琴弦上拨弄着,沈青瑶神情专注,所有人都沉醉在这一首《战江山》中。 这曲子是千古名曲,会的人虽多,但将它弹奏的登峰造极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琴音落下,似乎周遭所有的嘈杂之声都安静了下来。 宽大的江面上只有她时而悲愤,时而激昂的琴声。 “咦?这是哪家姑娘弹的?”酒舍里,顾惊棠推开窗,看向那灯火辉煌的江面。 彼时酒舍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这曲子是大梁人所熟知的,寻常戏班子和青楼里也会有这个曲子。 然而他们却从未听到能将《战江山》弹奏到了极致的人。 仿佛被注入了灵魂般,又仿佛此刻他们已经置身与战场,与那敌寇不死不休! “听说是沈家长女,与那位世子妃在对琴呢!” “那想来必定是沈家长女弹奏的了,那位世子妃呀,自小就是个庶女不受宠的,那位长女和她不一样的。” “身份尊贵,是咱们上京里出了命的才女呢,想必也就只有她才能弹奏出这么好的曲子来了。” 大家都应着一起说,都认定了这曲子就是沈思玉弹奏的。 “沈思玉弹奏的?”顾惊棠闻言,倒是皱起了眉头。 虽不曾见过那位沈家长女,不过他想着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是断然弹奏不出这等磅礴的气势来的。 倒是那一贯对自己露出尖利爪牙的那位世子妃是极有可能的。 “这么好听的曲子,咱们可快些去瞧瞧!” “且莫要错过了那沈家长女的《战江山》啊!” 大家一时间情起,纷纷跑去了江边驻足观看吆喝。 “沈大姑娘!” “沈大姑娘!”岸边上多是对沈思玉思慕向往的公子哥儿,此刻都兴奋的大喊着。 更是有点儿小钱的公子,往那弹奏《战江山》的花船上扔了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沈青瑶只专心弹奏,将多年的悲愤全都融入其中,那过往种种皆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如今只有珍惜眼前人,才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 而后,曲子音调陡然下滑,哀转凄凉。 似是战事过后,那尸殍千里,血流万里的模样。 前来听曲儿的人们被着气氛感染,竟然眼眶湿润了起来,那万千灯火中,莹莹光华落在她身上。 明明那般平凡,却又贵不可言。 这江上灯火,仿佛都是她的映衬,约莫是隔得远了,岸上的人并没能看清楚花船上的标志,只当那是沈思玉的花船。 这《战江山》一出,本就是所有曲谱中的佼佼者,便是别人再去比试,却没有一首曲子能超越《战江山》。 此番比试,胜负已分,余下公子姑娘们也没了比试的余地,只有心服口服的份儿了。 她的惊喜总是那么的让人始料不及,他是隔得最近的,她弹奏时眉心戾气深重,那融入了戾气的曲子,杀气四溢。 而后又是哀伤忏悔,当真是将这首曲子发挥到了极致。 一曲毕,两岸都是源源不断的掌声。 更有人冲着沈青瑶的花船大喊:“沈大姑娘的这一曲《战江山》当真是空前绝后啊!” 以往有戏子唱戏时,堂下看客看的起兴了,便会往台上扔金银首饰,亦或是赏钱。 可如今他们当那是沈思玉,也扔了名贵的东西上花船里。 好些落入江水中,自然会有人贪这个钱财去打捞的。 第91章 厚颜无耻之人 沈青瑶缓缓出了一口长气,低头轻轻抚摸着那琴身。 许久不弹奏,竟然有些手疼,那白嫩如葱段的指尖都因弹奏而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 那指尖都泛着粉红的人,又该是怎样的温柔啊。 “可是疼了?” 身边男人握住她的小手,竟然都冻僵了。 江上寒风大的厉害,这曲子节奏快,弹奏时不能停,便是喘一口气的几乎都没有的。 就连沈思玉都没有百分百的自信将这首曲子一个节点都不漏的完整弹奏下来,如今却让沈青瑶做到了。 楚子瑜怔怔的看着,透过那花船的珠帘,一双眸子死死的黏在了沈青瑶的身上。 她今日不可谓不让人惊艳,他捂着那小人儿的手,掌心自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不多时便驱散了寒冷。 台上那些喊着沈大小姐的人们,都期待着她的亮相,沈思玉是个妙人儿,生的美丽动人,又是个能歌善舞的。 然而这是她脸色正如同吞了苍蝇般难看的发青,瞧着那些人不停的往沈青瑶的花船上扔东西。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上京里的贵族,她也算是丢尽了脸。 但那花船里没有动静,等到人上去看时,才发现花船早就空了,只剩下一架琴在那儿摆放着。 别人不曾看到,但顾惊棠的眼睛可尖的厉害,郅景舒身法极快,抱着沈青瑶几个闪烁,便已经隐匿于岸上人群之中,独独留下那些花船上的人去猜测疑惑了。 “果真不是那沈大姑娘弹奏的曲子。” 顾惊棠勾了勾唇,虽然心中早就想过,不过这会儿看到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震撼,这段时间对于那位世子妃的传闻他可是听了不少。 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她会这首高难度的曲子。 今日的彩头是前朝凤冠,各家姑娘们心里都有数,她们是超越不了沈青瑶的,但赢家已经走了,便相当于是赢家自己放弃了这个彩头。 沈思玉一双眸子盯着那顶风光,又看向身边的男人呢,企图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几句话,讨了那凤冠来。 她总觉得,那凤冠本就该是她的东西。 也亏得沈青瑶有自知之明,就算是赢了又能如何,还不是放弃了? 可楚子瑜不会这么去做,他是个明白人。 “今日虽说是那位世子妃赢了,可她却放弃了彩头,第一名不要,这顶凤冠,是否应该第二名得呢?” 顾惊棠摇了摇扇子,站在江面的石桥上大声说着。 这大冬天的摇扇子,估计也就只有他才会这般风骚了。 沈思玉眼睛一亮,目光顿时朝石桥那边看了过去,只见是一位衣着不凡打的贵公子,竟然还对着她秋波暗送。 她俏脸一红,也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若真得了那凤冠,今日就算是输了,也值了。 “那可不成,沈大姑娘是输家,怎能得此凤冠?”倒也有人不服气的。 这群姑娘们里,有几个不想要这凤冠的? 凭什么就让她拿去了? 人家赢家都没开口呢,哪里还轮得到她。 顾惊棠只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能成功的引起这群女人们的斗争。 他自小都是见惯了的,自然知道这些女人的小心思。 “莫不是沈姑娘想要代替那位世子妃,越俎代庖?” “这《战江山》是沈大姑娘提出来的,但沈大姑娘只是弹了前奏,后面最难的一部分却是由世子妃弹奏的。” “便是那位世子妃悄悄的走了,也没说不要这顶凤冠,沈大姑娘拿了,多少有些不合适的!” 这话说的可是犀利了,先前那岸边上的人都以为《战江山》是沈思玉弹奏的,如今顾惊棠这番引战,才让那些人听明白了。 原来那曲子竟然是世子府那位名不经传的世子妃弹奏的,输了对琴也就罢了,还想白嫖那凤冠,真真儿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引战完毕,顾惊棠摇了摇扇子,笑着走开了。 那岸上议论声不多,对沈思玉失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她自觉丢了脸,也不敢再要那凤冠了,只钻进去,嘱咐划船的人快些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回了相府,回了屋子坐在铜镜前哭着。 她原以为楚子瑜多少都会安慰自己两句的,不曾想下了花船,他便坐着马车回府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身边的丫鬟瞧着她可怜,便上前安慰着说:“大小姐,您莫要哭了,若是哭坏了身子,可得要叫那些人得意了。” 她今日沦为了整个上京的笑话,那些贵女们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表现上看着相处甚欢,情同姐妹,暗地里戳刀子,却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滚出去,都滚出去!” 她发了脾气,将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给摔了。 婢子不敢说话,连忙就退下去了,先前她身边有个碧桃,如今换了人,用的是一点儿也不称心。 正巧碰见了沈文荷过来,她一身伤,如今也好的七七八八的。 瞧着那婢子慌忙退下,便抓住了问:“长姐怎么了?” 婢子低着头:“奴婢不敢说。” “我让你说便说,长姐若是怪罪,自有我给你担着。” 于是婢子便将花船上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给了沈文荷,不想沈文荷竟然勃然大怒。 狠狠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沈青瑶那贱丫头果真是个贱胚子,竟然给长姐使了套!” 丫鬟是一字不漏的说了,但沈文荷只想着沈青瑶那厮怎会弹奏《战江山》这等高难度的曲子,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的。 莫不是找了替身来,故意要给长姐难堪的。 婢子扶着她急急忙忙的进去,沈思玉见了她,便是想要止住哭泣的,奈何姐妹情深,便哭的更加凶猛了。 沈文荷连忙上去宽慰。 说:“长姐莫要哭了,你这般哭着,倒是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难受。” “我知你是想要那顶凤冠,长姐是有皇后命的人,就算没有那顶凤冠,日后也必定能母仪天下的!”沈文荷一直坚信着。 因为长姐自小就优秀,是这几个子女中最为突出的。 她也是机缘巧合进了东篱书院,否则哪有今日荣光,往后从东篱书院出来,进到宫里去做个女官。 若长姐当了皇后,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长姐身边的女官呢。 第92章 城隍庙 要说这沈文荷有出息,她却想做个伺候人的女官,若说她没出息,又偏生是东篱书院的学生。 在旁人看来,这宫里的女官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是日日接触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的。 他们这些平凡人,怕是一辈子也没什么机会见着的。 沈文荷是个庶女,她那姨娘又是个青楼女子,往后能做女官,那也是光宗耀祖了。 “我今日在大殿下面前失了面子,沦为了上京的笑话,皆是拜她沈青瑶所赐!” “往后我是再无颜面出去了,你是东篱书院的学生,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定然会笑话你的。” 沈思玉小声啜泣着,那哭的眼眶红红,又梨花带雨的模样。 沈文荷倒是真心喜欢她这个长姐的,连忙就说:“我看谁敢!” “往后若是让我听见了半句,我定然拔了她们的舌头!” 沈文荷又是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说:“等过了年,东篱书院就会招一批学生,她那个弟弟不是也要去吗?” “哼,以为找了国公夫人在背后撑着,就能顺利进入书院了?” 沈思玉擦了擦眼泪,战战兢兢的问:“文荷,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沈青瑶为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现在有世子护着,我是动不了,但她那个弟弟可就没人护着了!” 不多时,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歹毒的想法。 却不料,那门后有鬼鬼祟祟之人跟着,早就将他们二人的话传进了沈青瑶的耳朵里。 如今沈言卿还在相府里待着,她一个已婚之人,自然是不方便将他接过来住的,沈青瑶心中有分寸,就算知晓郅景舒也许不会过多计较。 可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性子的。 她如今想着,既然上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愚笨无知,软弱的谁都可以欺负。 便是沈言卿也是如此,若能让他自己成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许是世子爷的容貌太过于吸引人,不论走到何处,都总有女子盯着。 江边有一处城隍庙,听说这城隍庙灵验的很,可求姻缘,求前程,亦可求家庭平安顺遂。 人潮拥挤,那双大手裹紧了那柔软的小手,若是再胖些,捏在手中的感觉自然是最好的。 那城隍庙门前有一颗上百年的老槐树,如今冬季,槐树上的叶子早就枯黄凋零了。 那树枝上绑了红绸,红绸上写的皆是前来祈愿之人的心愿。 他们坚信,将自己的心愿挂在老槐树上,日日受香火熏陶。 他们的心愿就必定会被天上的神明所知晓。 “夫人,要祈愿吗?” 那老槐树下,年幼的孩童竹篮里放着红条,以便前来的香客们可以写上自己的心愿。 沈青瑶抬头,询问的目光看向郅景舒,她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妻子一般,事事都以丈夫为中心。 男人下巴微微抬了抬,她便过去,用三文钱买了两根布条,一条给自己,一条给郅景舒。 “爷的心愿是什么?”灯火中,沈青瑶抬起一张白皙的小脸看向他。 那葳蕤的灯火映照在她脸上,光华万千。 他心中微动,薄唇轻启。 “既是心愿,说出来便不灵了。” 一旁有砚台笔墨,他大手一挥,飞快的在布条上写着,沈青瑶伸长了脑袋去瞧,企图瞧的他布条上写的什么。 不过这人动作极快,写完之后他便飞快的捏在手中,低头垂眸看着面前不满的小丫头。 说:“你快些写了,我一并绑上去。” “爷可真是小气,看一眼都不成,莫非是写了什么诅咒人的话?”沈青瑶挑眉,眉宇间故意染上了几分委屈。 她那小脸儿皱巴巴的样子,哀怨可怜。 “哼,本世子写什么,你自是无需知晓。” 他能有什么心愿,所有心愿都憋在心里,郅景舒从来不信神佛,这个东西,也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沈青瑶撇了撇嘴,低头兀自写着,一边却又提防着郅景舒回头看,但郅景舒是个正人君子,身板儿挺的很直,如竹如玉的颀长身姿。 那幽如远山的眉宇间深藏的温柔,也就只有在沈青瑶不注意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来。 等到她抬头兴高采烈的看向他时,他便又恢复了冷冽高贵的模样。 “说好了,你不许看我的,我也不看你的,若是看了,就真的不灵了。”沈青瑶以前也许是不信这些的。 但现在却开始信了起来,因为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如何能不信? 他只需要微微伸手,便能将二人的红条系在树枝上,微风拂过,那老槐树上的铃铛吹得叮当作响。 沈青瑶站在树下看着,脸上尽是憧憬和向往,如今上京看上去的确是太平盛世,可她知道,这太平之下所隐藏的,是诡谲云涌的阴谋。 她现在倒是羡慕起这些一同在老槐树下祈福的人们,心中怀揣着最为美好的理想。 “城隍庙里瞧瞧。”沈青瑶提起裙摆往里面走,城隍庙四处都是灯火胡煌,周遭是叫卖的小贩。 她手中拿了一把香燃着,那硕大的香炉里,香灰积的很厚,香纸燃烬的灰飞着,沈青瑶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可忽然间城隍庙里便刮起了一阵大风,还未彻底燃烬的香灰忽然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肌肤,她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狂风吹得城隍庙外面的老槐树上的铃铛疯狂的晃动着,沈青瑶神色一慌,抓着郅景舒的手,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爷,阿瑶身子不舒服,可以回去了么?” 她呼吸急促了起来,心也变得慌乱,不知为何,那一阵狂风过后,她心中便总有一种不安宁的感觉。 放佛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很不舒服,压着她,盯着她。 “怎么了?” 他捏了捏沈青瑶的小手,连手都变得冰凉了起来。 可沈青瑶已经不想说话了,她松开了郅景舒的手,飞快的向门口走去。 郅景舒皱眉之后便飞快跟了上去。 第93章 怪病来袭 她一路走得很快,时不时往身后的城隍庙看着,似乎她的身后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追她一样。 “阿瑶!” 一双手飞快的从身后将她拉住,沈青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身子一颤,鼻尖竟然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到底怎么了?” 郅景舒心里很是不解,她那般慌乱的样子,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只是莫名的害怕和心虚罢了。 “不曾有什么,只是忽然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又为何要这般慌张的躲着我?”郅景舒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她因为走得急,发丝有些散乱。 理了理之后,瞧着她那苍白的脸,心中虽然不解,却又分外怜惜她这般模样。 “阿瑶,你何事这般恐慌?莫不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便不敢直面那城隍爷了?” 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却又软不下这个口来。 但沈青瑶却是不愿意多说的,只是摇了摇头,径自往前走着。 等回到了世子府,却也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留了小桃一人。 她坐下来,卷起自己的袖口,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着,忍着疼,那香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连同着竟然一起灼烧到了手臂上。 大片大片黑色如同烧伤的痕迹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呈现着。 小桃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烧伤不像烧伤,这种伤痕,看上去着实诡异! 沈青瑶颤抖着贝齿,脸色惨白,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去了一趟城隍庙,那香灰落在手上,竟是这般!” 疼! 刺骨的疼,像是有千万只银针同时扎着她的肌肤一样,疼得她冷汗直流。 那一路上不曾打理郅景舒,不过是因为她已经疼的受不了了。 她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故而不敢在郅景舒面前表现出来,小桃看着她那雪白的手臂竟然出现这等伤痕来。 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说:“奴婢去请苗雍大夫来,苗雍大夫医术高明,定然有法子治好你的!” “若那苗雍大夫不行,奴婢便去求了世子爷,让他带着宫里的御医来给您看看!” “不必了。” 沈青瑶放下袖子,忍着疼说:“去请苗雍大夫来便是,切莫让世子爷进来。” “是。” 小桃连忙就去请苗雍过来了,当苗雍看到她手上的伤是,却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世子妃,奴才无能,竟然不知您身上这伤是何种缘由造成的!” 苗雍从未见过这种伤,像是被烧伤,又像是长在身上的一样。 但她很疼,疼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郅景舒就在外面不曾进来,沈青瑶吩咐过,他便认真的听进去了。 她若不想,自己断然不会强求,只等着苗雍出来后,他定然要进去的。 “如今可有法子止疼?” “倒是有的。” 苗雍翻着自己的箱子,拿了一瓶药粉出来倒在她的手臂上,她疼的吸冷气,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子。 苗雍细细给她包好了才离开,对门外的郅景舒说:“世子殿下,世子妃只是在江上吹了冷风,有些头疼脑热罢了。” “这些日子,切莫要让世子妃碰了生水,要好生照料才是。” 苗雍话不多说的离开了,郅景舒进去时,小桃正在她身边伺候着,她似乎是累的厉害,蜷缩在躺椅上,身上盖了薄毯子,脚下面是炭盆。 “出去。” 小桃隐约还有些担心,对着沈青瑶是看了又看。 关上门后,他蹲下来,将她的小脚细细的握在掌心之中,沈青瑶疲倦的睁开眸子,苗雍的药倒是管用的很,这会儿手已经不疼了。 好在这袖子宽大的很,正好可以遮挡住她的手。 她的小脚烤的暖和了,粉嫩嫩的,他一只手便可以都握住了,微微有些湿濡的唇轻轻的吻了吻她雪白的脚背。 沈青瑶身子一颤,连忙缩回了自己的脚丫子,惊慌失措的问:“爷这是作何?” “你疼却不愿与我多说半字,倒是宁愿让那苗雍过来。” “莫不是在阿瑶心中,我郅景舒还比不上那个狗奴才?!” 他说话是有几分难听讽刺了,但沈青瑶不是那般肤浅之人,知晓他只是好面子。 便说:“一点儿小病小痛,阿瑶怕爷担心,唯有告知那不相干的人,让其看过了,方能让爷安心。” 她这话倒是说的漂亮,郅景舒不信她只是小病小痛的,那一路上她着急忙慌的模样,便让他心中多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不知为何,进入那城隍庙之后,便觉得她好似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沈青瑶了。 那眸子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冷芒和戾气,竟然是那么的逼人。 “阿瑶,你莫要骗我。” 他抱起沈青瑶,替她宽了衣裳,抱着躺在床上,又想说些体己的话,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细细吻着她的眉眼。 沈青瑶沉默着,夜里他的心跳格外的清晰,窗外的月光渗透进来,落下了一地柔和的光。 到了第二日,出了顶好的太阳,沈青瑶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慢悠悠的晃着。 小桃又拿了厨房新做的糕点来,瞧着她伸出自己雪白的手臂,那在太阳的照射下,昨夜手上那漆黑的痕迹竟然开始慢慢的淡化了。 小桃大惊失色,放下手中果盘上去,惊奇的看着。 “世子妃,这是……” 沈青瑶也觉得惊奇的很,若不是连小桃也亲眼所见了,她真要以为自是不过是在做梦。 “可快些遮挡起来,莫要将别人看了去!” “那些婢子的嘴巴都不紧实的!”小桃连忙拉了衣袖下来。 “你不害怕?”沈青瑶问。 “无论世子妃是什么样的,小桃都不会害怕。”小桃甜甜一笑,她虽然看上去是天真了些,可却并不代表她是愚笨的。 她知道沈青瑶身上藏着很多秘密,那种感觉,就仿佛世子妃是浓雾之中深藏着的深山,总是瞧不见她的真面目。 沈青瑶心中一暖,若非前世经历过,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这般信任小桃。 第94章 “你就不怕我会是个怪物么?”沈青瑶严肃的问,她脸上是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的。 小桃认真的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不怕!” “就算是怪物,那也是小桃要伺候的世子妃!” 小桃又嘻嘻的笑着,似乎是想要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气氛,说:“世子妃是与众不同的,小桃昨日听说世子妃应了《战江山》的对琴。” “这上京里,怕是没人能超越世子妃您的《战江山》了。” 小桃可自豪了,那包子脸鼓鼓的,下巴高高抬起,似乎这份荣光是在她身上一样。 “听说云贵妃能写的一手好字,以往好些公子买她的字画,你可有法子去帮我弄到云贵妃的字画?” 沈青瑶想了想,这几日是有些安静了,她沉浸了几天,总该弄出些什么动静来。 否则她心里总是不痛快,时时想着郅景舒背上的伤,如今虽然是好多了,可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件事情。 小桃想了想,也不问多问,便说:“倒是有这么一说的,不过如今市面上流传的都是一些赝品。” “但世子妃若只是想要云贵妃的字迹的话,一会儿小桃便给世子妃送来。” 她倒是个机灵的,虽然不明白世子妃为何忽然要云贵妃的东西,不过嘛,云贵妃的字当真是一绝,现下上京里有不少姑娘们都在临摹。 想着世子妃这几日辛苦的练字,一直不得长进,约莫也是想拿来临摹学习的。 故而也没多想。 到了下午,一封信便直接送去了大司马府。 而另外一封信,则是送去了督军府。 沈青瑶只是躺在屋子里悠闲的等待着,堂前放着送上来的金桔,口里没味儿时便放一颗进去。 “这些可都是宫廷里才能吃到的糕点,也就世子妃还惦记着奴婢这点儿爱好了。” 小桃趴在桌上,她如今在沈青瑶面前是越发的没有个丫鬟样子了,沈青瑶对她格外放纵了些。 便说道:“我若不惯着你点儿,万一你不用心伺候我可怎么办是好?” 她倒是假意这般纠结的样子,眉眼里却是含着笑的。 小桃却认真了起来,说:“那怎么可能,奴婢是您的婢子,不伺候您还能伺候谁?” 她说的欢快,嘴巴却是不停的往里面塞着糕点,那糕点甜而不腻,她吃的很是喜欢,郅景舒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子方才进去了。 小桃立马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在郅景舒面前,她是半点都不敢放肆的。 他手里拎着一包东西,放在了桌上说:“这是昨夜扔在花船上的东西。” 郅景舒那冷眉之下的幽深慑人的紧,他原是想要将这些东西都扔了的,不过却还是拿了回来,等着沈青瑶自己去处理。 “倒不如送去相府给我长姐?” 她笑着说:“小桃去,告诉长姐,便说她输了比试,心中定然不舒服。” “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是要好生宽慰一番的,这些东西便算作是给长姐的宽慰了,嘱咐长姐一定要收下,否则便是不给世子府面子了。” 小桃将这话一并都给记在了心里,又拿了锦盒来将这些东西都装了起来。 郅景舒坐下来,瞧着放在她面前的零嘴小吃。 捏了一块儿做的甜咸味道的肉脯放进嘴里轻轻咬着,他那动作斯文,那喉结上下滚动时,都是该死的魅惑性感。 沈青瑶忙移开了目光,小桃走时关了门,除了那目光里还能投进阳光来,别处都还有些阴冷且昏暗的样子。 他虽是吃着,可目光却是落在了沈青瑶的身上,一点也不曾移开。 她心慌的厉害,站起身佯装不经意的理了理发丝问:“爷可是觉得这个做法有些欠妥了?” 她指的是让小桃去相府送东西一事。 但郅景舒那脸色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就伸了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掀开她的袖子看了。 白皙的手臂上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也不曾留下。 沈青瑶心里一沉,郅景舒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爷在看什么?”沈青瑶睁着眸子无辜的问着,郅景舒的眉头紧皱,虽说昨天他什么都没问,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松了手,却又将人摁在了怀里,让其坐在了腿上不得动弹,沈青瑶自是不敢多动一下的。 郅景舒的脸埋进了沈青瑶的脖颈之中,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又香又软,最是让人爱不释手了。 “阿瑶……” 他轻唤了声,那嗓音又低沉又喑哑,富有磁性,她耳根子一酥,险些软了下去。 郅景舒心中不安宁的很,昨夜沈青瑶那副慌乱的样子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便是抱着她的时候,也总觉得她会随时离开自己。 那种极其不安定的因素,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虽只是抱着,但他身上热的很,这屋子里的炭火又炙烤着,她鼻尖有了薄汗。 两只小手放在男人的脖颈上环抱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带着几分刻意的挑衅。 “爷这是想和阿瑶生米煮成熟饭了么?” 她十指尖尖,嫩如葱白,一双水眸如盈盈秋水般,泛着桃红的唇,彼时窗外吹落了一地的风。 他不曾应声,只是低头抚弄芳容,将那一池平静的春水搅动的涟漪阵阵。 那暗想袭人,美人肩上落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她疼的吸了口冷气,剪剪秋瞳泛起了莹润可怜的水光。 “阿瑶,快些长大……”他低沉着嗓音,温柔霸道的吻去她眼角泪珠。 他握着沈青瑶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肌肤滑腻似酥,香肌玉体美不胜收。 他嗓音朦脓了些,沈青瑶听得并不真切,只是喉咙里隐晦的发出一声小小的嘤咛。 约莫是带着几分疑问。 “阿瑶,这屋子里过于灼热了些,可否褪了外衫,让我好生欣赏一番?” 他这般低沉却又灼热的模样,沈青瑶着实是无力招架的。 屋子里的风光正好,两只小手轻轻撑在男人的胸膛,粉唇里轻轻嗯了一声。 修长有力的手指顿时解开了那腰身上的禁锢,一瞬间那十六岁少女的腰身便尽数展露在男人眼前。 第95章 绰绰有余 他倒是抱着沈青瑶,那正红色的肚兜挂在了脖子上,鼓鼓软软的一片静悄悄的迸发着。 郅景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总觉得这个时候比前些日子大了好些。 如今正是晌午的时候,小桃出去了,屋子里又关着门,别的婢子自然不会这么不识趣的山闯进来,扰乱了这一室春光好景的。 “爷……”沈青瑶被抚弄的浑身轻颤,那人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道:“叫景舒。” 他又说:“往后这个日子,都叫景舒,我喜欢听阿瑶这般唤我。” 沈青瑶倒不是真的那么薄脸皮的人,这个如今正是情动的时候,难免就有些难以启齿,倒是鼓足了勇气才唤他:“景舒。” 他名字是好听的,以往梦中也总是能梦见这个名字的主人。 也许是愧疚,亏欠,自责。 但如今她甘愿付出自己所有的爱去爱他,而不是用爱去弥补,那不叫爱,仅仅只是弥补罢了。 郅景舒将她娇养的好,不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是这世子府里最好的。 便是她平时的零嘴,都是外面买不到的,每每下了朝会之后,便会去一趟御书房亲自要了零嘴来。 紧着那小丫头吃些,但凡是能吃胖点儿,郅景舒便是做什么也愿意的。 “倒是褪的不大干净。”他叹了口气,灼热的目光盯着她说:“这之内的风光……” 那微微有些凉意的指尖轻轻的滑过她的后背,肚兜的系带他只需要轻轻动手,便能落了下来。 她紧张的厉害,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然而他的手却只是放在了她的发钗之上,轻轻取下,那长发便如同瀑布一般落了下来,将她头上发钗一一去下,曾经那枯黄干燥的头发,如今倒是如墨一般的好看秀丽。 他轻嗅着沈青瑶身上的清香,身上骤然一凉,便是那唯一一道屏障也落了下来,她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样呈现在她面前。 他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便低头下去了。 沈青瑶咬着唇,克制自己的嗓音不会发出声音来,白皙的玉颈微微扬起,身上的薄汗粘住了她的发丝。 “景舒……不要……” 那湿濡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越是往下了去,那小手便连忙阻止了。 她如今褪去了曾经的一身糙皮,剩下的也就只有一身细皮嫩肉了,那白皙的皮肉都泛了红。 他还不曾抬头,便问:“阿瑶不要什么?” 郅景舒本就生的绝色,沈青瑶自是难以启齿的,只咬着贝齿,不敢多说半个字,她浑身震颤的厉害,那水渍脏了衣服。 这屋子里的风光正好,却不知叫那窗叫下偷听的丫鬟尽数都给听了。 未了之后,便满脸通红的逃走了。 屋子里的门一直关到了斜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有序的排列着,郅景舒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的模样。 出了房门便吩咐明珠明月两个丫头:“好生照看着世子妃,她今儿体弱的厉害,叫厨房备些补气血的好东西给她煮着,定要让她吃进肚子里去才行。” “是。” 两个丫头都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叫我一阵好找!”西边儿的厢房里,先前管事的嬷嬷姓李。 对着那满脸通红的丫头巧儿好一阵训斥。 “娘,我方才去了正堂后面的院子里。”李嬷嬷脸色大变,连忙问道:“你去哪里作甚?” 巧儿脸红的厉害,巧儿正是从国公府过来的丫头,原以为过来就算不是个大丫鬟,也得是个三等丫鬟之上的。 却不想竟然只是做了个浣衣的低贱丫头。 方才过去不过是想瞧瞧那世子妃究竟是何等人物,却不料竟然撞见了那般活色生香的一幕。 她年龄是不小了,算得上是大姑娘了,却一直都没能嫁出去。 对那男女之事心中更是多有向往憧憬,却一直不曾体验过,早些年听别的妇人悄悄谈起,每每都能听得面红耳赤。 如今自己瞧见了,虽不得直入正题,却瞧见了那位在外人面前向来禁欲冷酷的世子爷,在那位世子妃面前,竟然是那等的令人心神向往。 巧儿这会儿的心里,全都是世子爷埋头在世子妃身上的模样。 不知不觉,身子竟然有些燥热震颤了起来。 “娘,女儿方才瞧见了世子爷和世子妃在屋子里做那种事情呢!” 李嬷嬷看着自己女儿一脸羞红的模样,又是浑身震颤的,便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个小浪蹄子,我怎的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那主人家的事儿也是你能窥见的?” 李嬷嬷又说:“你这般骚贱模样,切莫要让旁人瞧了去,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巧儿不满的说道:“娘,您千方百计让我到这世子府里来,不就是为了女儿能在世子妃有个一亩三分地么?” “如今大丫鬟没做成,竟然是个浣衣的丫头。” “可见那世子妃定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女儿生的不差,作何就不能当了世子爷的姬妾?” “我是家生子,您又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丫头,这身份自是绰绰有余了!” 巧儿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求同那位世子妃争夺正妻的位置,她也配不上,但姬妾还是能的。 世子爷容貌冠绝天下,谁人心中不曾臆想过? 反正世子爷迟早都是要纳妾的,她是府中丫头,还能省了买妾的一笔银子呢。 李嬷嬷却道:“你就省省,莫是不晓得那位华云郡主的下场?” “那可是华云郡主啊,都被发卖去青楼里头去了,你以为世子妃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华云郡主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上京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李嬷嬷是见识过沈青瑶厉害的,前阵子自己不过动了动嘴巴子,那要求搬离院子也是她自个儿的主意。 到头来这罪责却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来,还失去了自己的中馈权。 李嬷嬷是悔不当初的,故而才奉劝自己的女儿不要做傻事。 “娘,你是见过那位世子妃的,不过是仗着自己和景舒世子那份婚约罢了。” 她嘟囔着,又是自小在世子府长大的,虽少时不多接触景舒世子,却时时偷看少年鲜衣怒马。 第96章 没本事抢男人 故而心中不免神往。 身为家生子,便觉得自个儿要比外面那些买进来的婢子地位高些,当个侍妾也是绰绰有余的。 他是上京贵公子里头的佼佼者,少女怀春,何尝不会有他的影子出现。 李嬷嬷狠狠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咬牙说道:“你可收收你这心思!” “华云郡主世子爷都没能看上,还能看得上你?” 巧儿却笑着说:“娘,那是华云郡主自个儿没本事抢男人,没手段罢了。” “她是身份高贵,可却是个没脑子的。” 她又拉着李嬷嬷的手,也不管自己胳膊疼不疼的了,便说着:“女儿心中有手段,又是自小和景舒世子一块儿长大的。” “不说什么情分,多少都是有感情在的。” “女儿若是稍微动动手段,说不定就成为世子爷的人了呢?” 巧儿以前也只敢这般想,但现在却想这么做了。 李嬷嬷静静的听着,想着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娘,难道您就不想女儿出人头地吗?这些年,我虽一直侍奉在国公夫人身边,但她却一直不替女儿安排婚事。” “如今瞧着我年岁也大了,更是不好找人家了。” “还让您把世子府的中馈权都交了出去,明显是要和您把关系撇的干净了,如今女儿也要为自己好生打算一番了。” “若是真能成为世子爷的侍妾,娘您以后可就不必这般遭人白脸了,更不必前前后后的伺候着那位世子府!” 出人头地谁不想,可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嬷嬷心中原本是有几分犹豫的,然而被她这般一说,心中多少都有些动摇了起来。 她如今在世子府的确是没什么地位的,连个丫头都使唤不动了,自己的女儿更是成了个浣衣的粗实婢子。 她伺候了国公夫人那么多年,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着实过去憋屈了些。 “娘,您去给我找一身世子妃的衣裳来,随便一身都成的。” 不多时,李嬷嬷便偷偷的拿了一身衣裳来,也没问自己女儿即将要做什么,只是想着若真有好日子过,谁还过这苦日子呀! 这会子沈青瑶不在世子府里,等到那督军府的胡督军收到书信时,便按照信封上约定的地点到了那幽深的小巷子里。 那巷子又深又暗,檐上积雪大块儿落在地上,一脚踩下去,混着烂菜叶子和泔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道。 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院子里花香四溢,腊梅的香气瞬间便冲淡了屋子外的复仇味道。 这是个仅仅只有两间厢房的破旧院子,约莫是经过屋主人的改造,偶尔才渐渐有了现在这个模样。 院子的东边儿墙角有一颗巨大的腊梅树,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院子正中央摆放着茶几,燃着香炉,更是有已经煮好的茶。 “督军大人,别来无恙。” 那关着门的厢房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来,胡督军也是上个战场的人,还不至于被这个吓了过去。 不过却也捏紧了腰上的佩剑说:“姑娘约我来此,究竟作何?” 那屋子里珠帘晃动的声音甚是悦耳动听,逆着光还能隐约瞧见里面的人影。 “自然是帮督军大人的爱女讨个公道的。” 那屋子里的人倒是开门见山的说:“胡姑娘曾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与我更是相识恨晚。” “自从知道胡姑娘遇害之后,我便茶饭不思,今日约督军大人前来,不过是给你想个法子罢了。” 红唇微扬,如削葱段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却不成调子,只是随意的拨动着。 “什么法子?”胡督军废话也不多说,便问着。 “找个机会,让陛下看到大司马给云贵妃写的书信,一切就好办了。” “什么书信?” “那书信藏在了云贵妃的首饰盒子里,好找的很。” 她总得提点提点,否则,依着胡督军自个儿是没法扳倒一个云贵妃的。 如今她在宫里没有人手,书信是送不进去的,只得靠着胡督军。 “至于那书信,就得靠胡督军自个儿想个法子了。” 胡督军也不是那么愚笨的人,这般提点之下自然也就明白了,只是他对屋子里那人,怀疑的很。 “姑娘到底是谁?” “啧,问这个就没意思了,彼此之间留一点秘密不好吗?” 沈青瑶才懒得和她废话那么多,她可不能离开世子府太久,否则的话,郅景舒会派人出来找。 上京里人多眼杂,走到哪儿都是各家的人盯着。 如今盯着她的人可不算少,丞相府的,大皇子府的,太后宫里的,便是那位大梁帝,也时不时派人盯着她。 搞得她都以为自己是块儿香饽饽了。 要不是知道那些人的心思,还真就要大意了去。 “胡督军的妹妹是皇后,做这种事情,应该不难。” “督军大人如今该想的不是我是谁,而是如何让大司马和云贵妃为您的女儿偿命才是。” 胡督军自是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好似那屋子里的女子对他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一般。 她胆大包天,甚至让他去找皇后陷害云贵妃,虽说那云贵妃早就和大司马珠胎暗结了,可如此这般,当真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胡督军倒是生的光明磊落,算得上是个君子。 此番做法,心中肯定是要纠结一番的。 不过沈青瑶又说:“督军大人,到底是您女儿的仇重要,还是您心底的底线重要?” “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可以不留情面不留底线的去伤害他人的性命,这个时候,督军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呢?” “错过了这个机会,您的女儿可就再也不能沉冤昭雪了。” 胡督军实在是太过于犹豫了。 他内心的仇恨此刻还得需要沈青瑶好生点醒一番。 “胡督军也不用管我是谁,只要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我们就是朋友,不是吗?” 她笑了笑,胡督军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一丝丝松动了。 是啊,他的女儿死的那么凄惨,可凶手如今却还在逍遥法外! 他又如何能吞的下这口气! 第97章 少活几年也没关系 “胡某多谢姑娘出谋划策,等到胡某大仇得报,定然厚谢姑娘!” 他这会儿是想通了,毫不犹豫的说着。 “督军大人,桌上有茶,趁热喝了。” “好。” 他倒是不曾犹豫,爽快的喝了下去。 沈青瑶勾了勾唇,饶是胡督军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如今女儿的仇就摆在面前,他不可能去顾忌那么多。 况且云贵妃和大司马之间做的事情太过于利索,一点儿证据都没有留下来。 若是单靠胡督军一人,怕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的。 只得出此下策好生提醒一番,如今她也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便是。 那琴弦拨弄的十分无趣,沈青瑶撑着下巴,桃面杏眸,生的好不多情。 “我竟不知,原来世子府这位世子妃,竟然是这等厉害的角色。” 一阵清爽的笑声响起,她的琴音便戛然而止。 铮的一声落下,那人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她的琴当真是好听呢,早知便不出声了,好生的听一听曲子不好吗? 虽说那曲子是他从未听过的,也许是她自己随意弹奏的,却也比别人精雕细琢的好。 “公子做了梁上君子,实属是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她倒是没察觉到有人在屋子里,这人许是一直跟踪她来这里的。 她推开门,便见那人从房梁上跳下来,手中的山水画扇子扇了又扇。 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笑容,显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落在沈青瑶眼里,却是贱兮兮的欠揍,不要脸的要命! “姐姐,许久不见,可曾想我了啊!” 来人正是顾惊棠是也,他亮堂堂的登场,瞧着沈青瑶脸色很难看。 便笑着说:“姐姐莫要担心,我可是姐姐的忠实追随者,不论姐姐做什么事情,惊棠都不会对外人说半个字出去的。” “若有违背,此生便不得好死,姐姐可放心了?” 顾惊棠当真是应了那翩翩公子的好模样那句话,生的是人模人样,背地里却是个梁上君子这等货色! “不过呢,姐姐还真是给了惊棠不少惊喜呢!” 顾惊棠今天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心情自然是好极了,他瞧着沈青瑶又比前些阵子生的好看了些。 脸蛋儿也渐渐变得圆润了起来,想着那世子府定然是没有亏待她的。 那小脸儿虽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却也如琢如磨,比那些倾城绝色的佳人还要耐看上好几分呢。 “顾惊棠,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姐姐,我是沈言卿一个人的姐姐。” 沈青瑶皱着眉,说出了这句许久都没说出来的话。 这位顾惊棠对她而言的确是有救命之恩,可救命之恩不代表他可以对自己随意放肆窥探。 她如今所做一切,不希望被任何人知晓,尤其是郅景舒,但现在却多了一个人知晓。 “我家言卿不似你这般心机深沉,表面上是装的贵公子,无辜的紧。” “实则却是个机关算尽的主,从你救我开始,你便算计上我了。”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上京人,也有可能不是大梁人。 若真是如此,那顾惊棠的心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姐姐,惊棠不曾算计过你啊,惊棠只是很可惜,没有早点遇上姐姐你,不然的话,如今你就该是我的王……”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就该是惊棠的妻子了。” 他话音刚落,那杯子夹杂着犹如实质般的杀气便扑面而至。 得亏他反应速度极佳,伸手飞快的接住了那杯子,里面的茶水稳稳当当的,一滴不漏。 “姐姐这是作何,若是想请惊棠喝茶,也不必这般大动干戈的呀。” 他倒是笑声爽朗的说着,可他越是笑,沈青瑶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渐渐的也就收了笑,略微显得有几分尴尬。 她兀自出了门,也不去理会顾惊棠。 顾惊棠跟在她后面,看着地上的污垢,满脸嫌弃的说:“姐姐,不妨我背你过去,这里这般脏,可别弄脏了你的鞋子。” 她的裙摆恰到好处的浮动着,隐约露出绣花鞋的样式,那鞋子上绣了夕颜,顾惊棠便想着,那绣花鞋里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双玉足啊。 他是个常年在女人堆里生活的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女人。 但凡是他想要的女人,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就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姐姐,你怎的不理我了呢?是不是惊棠有什么话惹着姐姐了?” 顾惊棠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又四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可的确算不上太好,她怎的就选了个这么差劲的地方。 “顾惊棠,若想要活的更长,你就得闭上你的嘴巴,少说话才行。” 沈青瑶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她在郅景舒面前可不是这样的,乖巧柔顺,软萌可爱。 怎的对他就这般冷漠了呢。 “若是能得姐姐青睐,惊棠就算是少活几年也没关系的。” 沈青瑶额头上青筋直跳,再次加快脚步脱离顾惊棠的纠缠,正到了世子府门口,顾惊棠还跟在身后,脸上笑意不减。 “呀,看来姐姐府中是有贵客到了,那惊棠就不多打扰了。” 顾惊棠笑眯眯的说着,又从自己的袖口里拿了快牌子出来强行塞进了沈青瑶的手里。 笑着说:“姐姐可得收着,有了这块儿牌子,往后这上京城里的铺子,姐姐随意去了便是。” 顾惊棠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钱特别多,别的本事也没有,花钱的本事也是一顶一的。 那马车是蓝家的,向来定然是蓝世惜过来了,沈青瑶捏着手中那牌子,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什么材质,黑漆漆的,上面刻着顾字。 顾惊棠走的快,不一会儿便没了人影,也没给沈青瑶拒绝的机会。 她刻意捏了捏鼻子,将眼睛也揉的通红,小桃出来手里拿了披风给她罩上,小声的附在她耳旁说:“世子妃,蓝家大公子来了。” “如今正和世子爷在正堂里呢。” 她轻咳了声,点点头,清秀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哀思。 “小桃,如今我身子不利索的很,哪哪儿都疼的厉害,既然蓝大公子来了,怎的也得去瞧瞧才是。” 她这一番话柔弱的很,却正好能够传到正堂里蓝世惜的耳朵里去了。 第98章 又刻意将自己的鼻子和眼睛都揉的通红,本就生的瘦小纤弱,如今这番模样,真真儿像极了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哪里还有半分在顾惊棠面前的杀气十足? 小桃扶着她,俨然一副生怕她摔倒了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说:“世子妃就是心善,身子这般不利索还要出来见客,若是又病了,世子爷可得心疼坏了。” 这主仆二人的话,一里一外的,皆是暗指蓝世惜那日将沈青瑶害的不轻,又明说了郅景舒个护短的,蓝世惜这般,也是自讨苦吃的。 他听完,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满院子摆放着的都是蓝家送来的东西,说是赔礼道歉的。 更是为蓝世惜伤了世子妃玉体的愧疚之情。 蓝家不愧是大家族,赔礼的东西也是旁人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世惜见过世子妃!”蓝世惜躬身行礼,脸上露了几分惭愧之色,他面前摆放了些精致的茶点。 郅景舒坐在上头,垂眸安静的喝茶,一旁的丫头静静的煮着茶水。 “呀,蓝公子怎的行此大礼。” “我身子不便,你便自个儿随意些,切莫拘礼了。”她一边说一边咳嗽着。 “时间不早了,蓝家大公子,便留此用了晚膳再回去。” 这会儿已经快要到了傍晚时候了,天色也暗沉了下来,院子里的东西没人去动,蓝世惜自是不好说什么的。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来上门赔礼道歉的,主人家说什么,他便受着什么。 是万万不能拒绝推脱的,若是稍有不慎,惹了郅景舒不痛快,必定是会找他麻烦的。 如今蓝家生意受了世子府的阻碍,收益迅速下滑,好些产业又得靠着郅景舒才能正常运作,蓝世惜是有傲骨的。 原本是不想过来的,挨不过家中长辈和自己妹妹的软磨硬泡,左右也就过来了。 他寻思着好男儿能伸能屈的,这也不是什么顶了天的事情,也就顶着那薄脸皮子过来了。 “多谢景舒世子,前些日子是世惜开罪了世子妃,不知世子妃竟不能吃青芥酱,害的世子妃过敏病重。” “故而亲自登门道歉,还望世子妃能够原谅。” 蓝世惜彬彬有礼的说着,态度倒也真诚,不过他这道歉,倒不如不道歉的好。 将一切过错都推给了那该死的青芥酱,自己倒是摘的干干净净的。 说的好听是承认错误,可这错误却并非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郅景舒不是傻子,将茶盏往身旁一放。 沉眉道:“我家中大夫说,是因那花螺与青芥酱中的某种东西,导致阿瑶过敏。” “这东西原本青芥酱中是没有的,乃是被人后面添加上去的,便是知晓阿瑶会吃了那花螺,故而才添加的。” “所以,这到底是青芥酱的错,还是蓝家公子的错?” 他目光犀利的很,郅景舒今日穿的威严了些,黑色绣着金色祥云纹的紧身衣上,手腕被腕带束了起来,墨发玉冠,眉星目朗的,又生的犀利。 脚下踩着登云履,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 目光更是不曾看过那院子里的东西,想着那日沈青瑶红着眼眶不停掉眼泪的样子,他便在心里将蓝世惜碎尸万段了。 他都不曾舍得打的丫头片子,作何别人就要这般践踏。 蓝世惜心中陡然一惊,便是知晓今日的事情是没这么好过去了。 但郅景舒挥了挥手说:“让厨房传菜。” 不多时,婢子们就纷纷开始传菜了,不过这菜才刚刚上来,蓝世惜便皱着眉头捂着鼻子了。 这桌上不论是何种菜系,都是放了许多辣椒。 辣倒是没什么,这桌上无一不辣,倒是有些令人揣测他的用意了。 便是那汤,上面也漂浮着厚厚的一层红辣椒,一眼看着便让人某处一紧,甚至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蓝家公子,今日这菜便是为你特意准备的,可千万莫要客气了。” 郅景舒脸上也不曾有半点笑意,一旁还有丫头在给他夹菜,郅景舒知晓,若是自己不吃,郅景舒就不会松口的。 他是铁了心要整自己这一遭的,可摆放在沈青瑶面前的却是些清淡小菜。 他看的眼睛都直了,一口下去,爆辣的感觉在口中迅速流窜了起来。 蓝世惜的脸迅速红了一半,这辣椒可不是普通的辣椒,是郅景舒特意去御膳房里找厨子要的,这其中的辣椒粉,更是从番邦来的好东西。 一口下去,便能让人欲仙欲死的。 郅景舒这性子记仇,这次不把蓝世惜整个半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他今日一个人来,便是做好了这个准备,却没想到郅景舒竟然会用这等阴险的招术来对他。 “听说蓝家公子喜食辛辣,故而才让人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辣菜,希望蓝家公子莫要嫌弃,尽数都吃些罢。” 说着,他身旁的婢子便不停的给他夹菜,蓝世惜不能停下,但凡停顿片刻,郅景舒便会立刻翻脸。 那辣子吃到肚子里,烧心灼肺的厉害,连同那肚子里都像是有一团火在狠狠的烧着一样。 “是,多谢景舒世子好意,不过这几日世惜胃口不佳……” “这几日漕运事务繁忙,码头来来往往的商船甚多。” “既是景舒世子特意为世惜做的,那世惜如何也得吃的。”蓝世惜嘴角狠狠一抽,胃里好一阵痉挛之后,便在心里开始后悔了起来。 这位世子爷,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吃到了一半,蓝世惜终究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番邦来的魔鬼辣将他的嘴唇都辣成了绛紫色,脑袋更是阵阵发涨的厉害,险些晕厥了过去。 郅景舒也不是非得把人置于死地,他倒是会见好就收的。 便放下筷子说:“时候不早了,蓝家公子可是吃饱了?” 蓝世惜忙不迭的点头:“吃饱了!” “那便好,蓝家公子,慢走不送。” 他起身冷漠的看着,蓝世惜逃也似的离开了世子府,连句告辞都来不及说,脚下像是装了风火轮似得。、 一出了世子府,便立马扶着石柱疯狂的干呕了起来。 第99章 总会讨要回来的 “大公子,您怎么样了?” 底下的人连忙担忧的问着,那呕吐声传到了世子府这些下人的耳朵里,个个都偷笑了起来,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的。 要知道,这位蓝大公子可是上京出了名的清冷高贵。 又生的斯文清雅,在上京的名声也是不错的,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品德相貌,都仅次于郅景舒罢了。 却没想到今日那么一个清雅的人,也会有呕吐不止的时候,这般失了体面的事情,蓝世惜心中定然是难堪无比的。 他向来自诩风雅矜贵,却没想到今日会栽在了郅景舒的手上。 “快……快些回去。” 那些辣子辣的他烧心灼肺的,这会子看着已经没了个人样,手下的人赶忙扶着他走了。 今日蓝家的人都知道蓝世惜去了世子府,蓝袭月更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 眼瞧着太阳落了土还不回来,急的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蜀绣的蚕丝帕子将眼泪是擦了又擦。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拦着哥哥的。” “如今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莫不是会在世子府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她柔柔弱弱的,这天黑了,夜晚的风循着江面而来,上京的江叫做清溪江。 那日沈青瑶在江上一曲成名的《战江山》便是从清溪江传来的,那江上的风凉飕飕的,吹得她眼眶越发的通红了起来。 婢子心疼的紧了紧她身上的衣衫,担忧道:“二姑娘,咱们还是进去等。” “就算那景舒世子再怎么,也断然不可能真的报复大公子的。”婢子如是说着。 又说:“况且还有您与他当年得去情分在,说不定如今做法,只是做给那位世子妃看的呢,好歹是明媒正娶的,也得给个交代不是?” 她这话算是在宽慰蓝袭月了。 蓝家的人最是爱说的便是她和郅景舒曾经在庄园里的过往。 其实旁人是不得而知的,大多数事情那都是从那些说书先生的口中杜撰出来的。 家主蓝家里里外外几百号人,总有一些婢子向往这美好的爱情故事,故而臆想猜测,便是各个版本的说法也就都有了。 蓝袭月吸了吸鼻子说:“我自是不担心景舒世子会对哥哥做什么的,只是那位世子妃……” 她顿了顿,哀伤的说:“我怕她误会我与景舒世子只见的事情,故而报复在哥哥身上,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二姑娘……” 婢子叹了口气,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的。 她家姑娘这么善心仁义,怎的就不能给她个好结局呢。 正说着,马车轱辘的声音在地板上摩擦的十分响亮急促。 蓝袭月抬头,一双红红的眼睛便瞧见蓝世惜被人搀扶着下来,好生生的唇竟然变成了紫色,整个人都如同脱水了般。 半死不活的。 “兄长!” “兄长这是怎么了?” 她连忙跟了上去,蓝家的人也迅速出动,瞧见蓝世惜这幅样子,立马派人去找大夫了。 等到大夫过来,蓝世惜已经昏迷过去了。 一股浓厚的辣子味道扑面而至,呛的蓝袭月咳嗽了好几声。 这生的美的人,就算只是咳嗽,也会格外的令人怜惜。 “大公子应该是服用了外土番邦才会种植出来的魔鬼辣。” “因服用过多才会导致昏迷的,这几天,大公子的此时尽量清淡,切记不可再吃任何辛辣之物了。” 那大夫缓缓说道,又一边开药嘱咐说:“这魔鬼辣因产量少,每每进贡来上京的,都是留在宫里用一点当做调料的。” “今日大公子吃的这量,怕是不请,往后如厕,估计会疼痛难忍的。” 这话叫蓝家的人听了,个个愤怒不已。 “哼,好个郅景舒,竟然这般戕害我蓝家未来的继承人!” “得亏这次只是吃了辣子,若是下次,还不知道能给他吃什么东西进去。” 那说话的正是蓝家如今的当家人,蓝江舸(三声)。 “父亲,断然不会有下次了。” 蓝袭月看着蓝江舸,心中默默的想着不会有下次了,因为郅景舒不会给蓝世惜再一次去害沈青瑶的机会。 这蓝家的人自然知道那日在酒舍里发生的事情,但依旧觉得是郅景舒的不对。 这般报复,若是过度了,一不小心就会要了蓝世惜的命。 但这会儿蓝袭月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先害的人,才会把自己弄成这般的。 她心如明镜,却宁愿闷着不说。 世子府;里。 小桃挑了挑烛心,让烛火烧的更旺些,一旁放着温水。 炭火烧的正旺,沈青瑶洗干净了手,这才踮起脚尖,柔柔的小手轻轻解开他衣衫的系带。 露出那白皙却紧实壮硕的身子。 他背后的鞭伤已经结了痂,这会子要将那些痂尽数剥下来,原本是要等它们自己跳下来了,可穿着衣服,不免总是被摩擦到。 十分的不舒服,故而只能将其剥下来。 好在他身体条件不错,这痂结的快,一张张撕扯下来的时候,肌肤上便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粉色伤疤。 “这疤痕过些日子会消,爷不必担心。”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无妨,男人身上,总归是要留疤的。” 她都一道道的给撕扯了下来,动作尽量轻柔,虽说是好的差不多了,若是不小心用力了,还是会撕破皮流血的。 未了,她又用帕子沾了温水细细的擦。 宽肩窄腰,倒三角形的背好看的紧,屋子里只留了一扇窗开着。 沈青瑶从他的背后轻轻地抱着他,冰凉温软的唇软软的落在了他的背上。 郅景舒身子一颤,那如同灵魂颤抖的感觉让他浑身僵硬。 “对不起。” 身后,软浓的嗓音响起。 “这鞭伤本不该你就受的,不过也没关系,总会讨要回来的。” 纤纤十指落在他的背上,指腹轻轻的抚摸着那一道道伤疤。 云贵妃啊,你落在他身上的鞭子,马上就要落在你自己身上了,她沈青瑶的男人,岂能白白挨了那几十鞭子。 你若害他一鞭,你便要还他十鞭子,你若害他十鞭子,你则要还百次! 第100章 深夜造访 而如今,她要的是让云贵妃这辈子都痛不欲生。 她语气里多是心疼愧疚,郅景舒僵着身子,转过身来,将她狠狠的摁进自己的怀里。 将她一头秀发揉的乱七八糟。 “你若不想我挨鞭子,往后便好生听话,不论去到何处,都需得同我讲了,让我放心你才去的。” 一半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一半是因为如今沈青瑶风头正盛,便不免有些人想要动了坏心思。 尤其是那已经恢复皇子身份的楚子瑜,他更是要格外提防着。 “爷说什么,阿瑶就听什么。” 他胸膛温暖的紧,结实壮硕,每每瞧见他这幅不着一点儿遮挡上身的样子,沈青瑶心中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 奈何这人如今对她下不了口,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是不好问得。 “世子爷,宫里来人了。” 她还没抱够,小桃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了。 他在沈青瑶额头上亲了亲,道:“乖乖等着,莫要乱想。” 这小人儿脑子里装的什么,他一个眼神便能瞧得清楚了。 穿好了衣裳,推开门,便是大梁帝身边那位公公。 “阮公公,深夜造访,可是陛下急诏?” 阮公公自是不好说的,便凑上去附在郅景舒耳边小声的说着。 重生后,沈青瑶的耳朵变得格外灵敏,即便是这般小心翼翼的小声说,也被她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原是今儿个夜里,宫里闯入了贼人,皇后的凤印丢了。 大梁帝便派人在各个宫里挨个儿搜寻有可能躲藏起来的贼人,连宫门也都在第一时间关闭了。 这丢了凤印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凤印在皇后手掌,是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象征,又如何能丢的。 倒是在各个宫里找了,轮到那云贵妃的云芳殿里,云贵妃便是百般阻拦不愿意。 这不搜查还好,一搜,便搜出了许多与大司马互相来往的书信,其中情意绵绵不在言中。 污言秽语,更是令人面红耳赤。 现下云贵妃还在大殿里跪着,阮公公出来,便是大梁帝让郅景舒带人过去搜查大司马府的。 既然来往了书信,那便说明司马府也留有证据的,但不管有没有,都得去搜查一番。 但大司马这人脾气不好,又功夫高强,若是闹了起来,没几个人能镇得住。 唯有景舒世子,武艺高强,压了那大司马一头。 他回头,瞧见沈青瑶在屋子里担忧的看向了他这边,莹莹水眸,好不令人怜惜。 看来今夜,他是无法抱着佳人香软入眠了。 宫中发生了此等大事,搜查之后,他必定要第一时间入宫的。 入宫一来一回的时间就够折腾的了,这小人儿又如何能等得住。 便进去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儿说:“阿瑶,你且先睡着,我去去便回。” 她佯装不知情的样子,抓着他的手担忧的问:“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这般着急的找你过去?” “一点儿小事罢了,晚些时候我就回来了。” 他心心念的交代着,心里牵挂着这个小东西,走哪儿都恨不得将她给带着。 “好。”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府中点了兵马,约莫百来号人,在夜色下飞快的冲着大司马府去了。 皇帝已经派人将大司马府给包围了起来,如今郅景舒一来,那大司马就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瞪着所有人。 怒喝道:“尔等就是想要陷害我于不义,我与云贵妃,自是清白的!” “既然是清白的,大司马又为何不肯让这些人进去搜查一番,也好还了你的清白。” 那人清冷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来,高头大马上,那人一身黑色衣衫,腰带上的玉色约莫是他身上唯一的颜色了。 “郅景舒?!”罗成瞪大了眼睛瞧着那从夜色里出现的人,俊美的五官像是从泼墨山水画里走出来的妙人儿一般。 唯独那一身冷意令人胆寒的厉害。 而当罗成看见他身边出现的阮公公时,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看来是陛下让他来的。 就连陛下都知道,整个上京能镇得住他罗成的,只有郅景舒。 “本世子自是相信大司马是无辜的,不过为了堵悠悠众口,还需得让本世子的人进去搜查一番才是。” “大司马可以不放心别人搜查,那本世子的人,大司马不能也信不过!” 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从来就没有少过,这些事情微微动动手脚便能陷害一个人的清白,但他郅景舒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帮理不帮亲。 便是和他关系再好的人,若是出了错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从不含糊。 不过这事儿若是放在沈青瑶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郅景舒,你若信得过我罗成,就不该来我这里!” 罗成眯着眼睛,他如今表面上还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心里早就慌的不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捅漏出去了。 以往他的确是给云儿写过书信,然而那书信之中的内容大多都是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的,半句污言秽语都没有。 况且云儿每次读完信都会将此烧毁,绝不留下半点痕迹,又怎会被人抓住把柄,看到了书信。 郅景舒只是笑笑,那笑容当真是一点儿温度都没有,又冷又寒碜。 “都进去搜查仔细了,切莫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过,若是让本世子发现有人暗动手脚,一律就地格杀!” 话音落下,罗成顿时勃然大怒,顿时抽出腰间弯刀横在外面说:“今日谁干踏入我司马府半步,我定让他血溅当场!” 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会是有人在背后一手操纵。 若真是如此,他们若进府搜查,必定会找出证据来的。 只是现在还不知,这背后策划的人到底是谁! “大司马。”阴冷夹杂着几分威胁的嗓音真真儿是要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来大司马是铁了心要和本世子一较高下了。”他抬手,寒光铮亮的长剑便已经出现在他掌心之中了。 第101章 尔敢 罗成心中明白,今日是无法阻挡郅景舒进府搜查的,不管怎样,他今日都将会颜面扫地。 他只得软下了语气对郅景舒说:“景舒世子,你我同朝为官一场,怎么说都有些情分在的。” “如今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却要带人搜查我的府邸,难道你是要将我们之间的情分也尽数交代在这里吗?” 罗成大声的说着,企图让郅景舒打消这个念头。 便说:“我府中时断然不会有那种书信的,景舒世子倒不妨进宫去回了陛下,往后你我之间的情分仍在。” 罗成这是想给郅景舒打感情牌了,但他这个人是最不好说话的。 他越是不让进府搜查,他就越是要进府搜查一番。 郅景舒握着剑,对大司马说:“既然大司马问心无愧,便是让我进去搜查也是无妨的。” “若是就这般进宫去回了陛下,恐怕是要落得个欺君之罪的。” 他的人已经进去搜查了,他们是世子府的人,自然不必惧怕大司马府里的。 那些人一个个的从他面前进去了,大司马眼睁睁的瞧着。 他是断然不可能真的和郅景舒动手的,郅景舒的功夫,便是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大司马不必担心,大司马为人向来正直,向来是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他瞧着罗成没有动手的念头,便也收了自己的剑。 他那张脸就算是隐藏在夜色里,也能叫人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太过于出色,便是连他的母亲,当年也是名动上京的大美人儿呢。 也亏得才能生出郅景舒这样的妙人来,只是那眸子里的冷色重了些,叫人不敢亲近了。 大司马的一口牙齿险些都快咬碎了,他的人都进去了,如今才说这种话来宽慰他。 宫里都在等着郅景舒的搜查接过,大司马心里自然是紧张万分的。 木屑飞溅,惨叫忽然四起,大司马脸色一变,郅景舒却依旧气定神闲。 约莫是司马府里的人傲气过剩,不愿意让世子府的人去搜查,故而与他的人动起手来了。 郅景舒的脸上缓缓出现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着实有些渗人了。 “郅景舒,尔敢!”罗成瞧着那被打飞出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得力手下,时常替他和云贵妃之间传信。 “大司马束下无方,如今这可算得上是干扰公务,若是陛下知晓……” “你!”罗成气的脸色扭曲。 愤然道:“你果真如此!” “世子爷!”里面的人已经搜查完了,速度很快。 “如何?”手下的人将厚厚的一摞信都呈了上来,郅景舒随意查看了两三封,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扩大冰冷。 而当罗成看到那些书信时,人立马就委顿了下来,甚至面如死灰。 他摇了摇头,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世子殿下,我等到了后院儿搜查的时候,发现大司马府中的小妾,正在急急忙忙的烧毁这些书信。” “余下这些书信都是属下强行抢夺过来的。” “这不可能!”大司马厉声嘶吼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有书信,那些书信他都烧毁了,这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翻身立马从地上起来,飞快的从郅景舒的手里抢过一封信来看。 可那上面,真真切切就是云贵妃的字迹! 但这上面的内容,却根本就不是云贵妃写的! “这书信是伪造的,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一定是的!” 大司马的声音不可谓不凄厉愤怒,但郅景舒不会停他说这些,他只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东西。 微微垂眸对他说:“大司马,这些话您还是留着进宫说给陛下听。” “若是陛下愿意相信您是清白的,那您就是清白的。” 郅景舒意味深长的看着颤抖着手的罗成,又看了一眼那后面头发散乱的女子。 说:“将这些书信,以及大司马的小妾,一并带进宫里。”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大司马的身上,缓缓问道:“至于大司马,是愿意与本世子一道呢,还是自行进宫呢?” 他那嗓音凉凉的,凉薄之人,不论做什么都是凉薄没有感情的。 在郅景舒面前谈感情,那便是对牛弹琴。 “郅景舒,你就是他的一条狗!” “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大梁帝身边养的一条狗!一条疯狗!” 大司马忽然对着郅景舒的背影狠狠的怒骂了起来。 可不论他怎么辱骂,郅景舒都不会回头看一眼。 因为他绝对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回头去浪费自己的时间。 今晚的皇宫,注定彻夜难眠。 郅景舒很快便到了宫里,马蹄声在外面响起,云贵妃的身子紧跟着一抖,她在地上跪了有些时辰了。 双腿都已经跪的麻木了,那坐塌上的男人依旧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她只能祈祷着,千万不能搜查出什么东西来,否则,他们都会完的。 她低着头,甚至不敢转身去看,就连六皇子楚云川,五公主楚云暮也一并跪在了地上。 “参见陛下。”他只是简单的行了礼,大梁帝脸色难看的厉害,大殿里的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掉了。 那五公主跪在地上小声的啜泣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大梁帝。 她向来是备受宠爱的,如今跪在地上这么久,也不见得父皇心疼她半分。 “景舒来了。”大梁帝许是被气的不轻,一旁还有太医跪着。 口里含了参片,约莫是担心一会儿知道了真相会被气的晕过去。 皇后也在,便是其他宫的娘娘们,也都来了一些,其中还有福泽殿的那位老太后。 嫔妃们站着,太后正襟危坐,脸色也不好。 她和云贵妃是一丘之貉,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如今云贵妃出事,她自然是要过来瞧一瞧的。 “陛下,这便是在司马府搜查到的东西,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大司马府中的小妾烧毁,臣并未带回,只余下了这些。” 余下这些也不多,七七八八的加起来,约莫有十五封信左右。 第102章 替罪羔羊 然而光是看着这些信封,大梁帝的脸色就已经变了,更别说将其拆开看看里面的内容了。 大梁帝心中还想着,他是宁愿没有搜查到任何证据的。 往后云贵妃照样还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如今这些证据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自己的头上顶着一片绿好,他能不愤怒么? 阮公公替大梁帝都将这些书信给拿上去呈给皇帝了。 皇帝颤抖着手,终究还是拆开了其中一封。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证据就摆在了他的面前,怎样都要拆开看一眼的。 然而打开之后,依旧是那不堪入目的内容,同云贵妃受到的内容,恰到好处的贴合了起来。 “混账!” 大梁帝愤怒的一把将书信甩在了云贵妃的脸上,她那张娇嫩的脸蛋儿瞬间就起了一层红印子。 楚云川不敢说话,然而那书信落在了地上,那信上的内容,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眼里。 那字迹的的确确就是母妃的,可母妃怎么会…… 怎么会和大司马苟合呢? “瞧瞧你干的好事!” “朕待你不薄,待你不薄啊!你却如此待朕。” “你这个该死的娼妇,娼妇!” 大梁帝真真儿是怒急攻心了,一脚踹在了云贵妃的身上,将其踹倒在地上。 “陛下息怒,切莫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啊。” 也不知是哪宫的娘娘上来宽慰龙心,却遭那天子一把推开。 “滚!” 那娘娘受了惊吓,连忙退到了一旁,旁人见状,也不敢上前去说什么了。 云贵妃面如死灰,她趴在地上,手指发白的捏着那书信。 朝着大梁帝拼命的摇头说:“陛下,臣妾是清白的,臣妾从未写过如此不堪入目的书信,更不可能和大司马有染啊!” “陛下,求求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清白的。” 云贵妃妄图为自己辩驳,然而她的这些话语在铁证如山面前,都显得太过于苍白无力了。 “清白?你要如何证明你是清白的?” 大梁帝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难道你要告诉朕,这些书信都是旁人伪造的,故意陷害你的?” 云贵妃此刻是有苦说不出,她跪着上前,抓着大梁帝的龙袍下摆。 眼泪直流,哭的梨花带雨。 凄楚万分的说:“臣妾不敢,但这些书信的的确确不是臣妾的。” 她不敢说自己与大司马之间来往的书信早就已经销毁了,她只能极力否认,企图力挽狂澜。 “陛下,这位是从大司马府里带上来的小妾。” “臣的人在进司马府搜查的时候,这女子便已经在烧毁这些书信了,旁的事情,陛下大可问问她。” 那名女子的的确确就是大司马府中的小妾。 可莫说是他府中的小妾了,便是大司马自个儿的正妻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云贵妃有一腿儿了。 又怎会让一个买进来的小妾去烧毁这些书信。 这其中虽然蹊跷,可却也来不及细想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龙颜,她紧张的厉害,浑身都在颤抖着。 “贱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够了!”大梁帝怒喝一声,锐利的眸子直逼那小妾。 怒声问道:“说,那些书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贵妃也死死的盯着那名小妾,她忽然上前抓着那小妾的肩膀。 道:“你且好生与陛下说,你若胆敢有半句谎言,陛下定要诛你九族!”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小妾,是威胁,也是警告。 她和大司马只见的书信往来,从来都是经他的得力下属之手,又怎会落到这个女人的手上。 所以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贱妾、贱妾知道了!” 她显得害怕极了,跪在地上细细的说:“贱妾名唤柳莺,是大司马从青楼里买进府里的歌姬。” “贱妾生性懦弱,从不敢撒谎,大司马每逢月中月尾,都会命我去给云贵妃娘娘送书信。” “你胡说!” 她话音刚落,云贵妃就大声的嘶吼了起来。 质问道:“你何时给本宫送过书信,本宫根本从不曾见过你!” “你个贱人,竟敢诬陷本宫!” 云贵妃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似得。 “贱妾不敢撒谎,贱妾说的都是真的!” 那小妾连忙摇头,忽然就指着一旁的宫女尖叫道:“是她!” “陛下就是她!” “贱妾每次送信,和贱妾碰面互换书信的,都是这个宫女,她名唤夏蝉,陛下,贱妾所说,句句属实啊!” 那忽然被指着的宫女忽然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没有!” “若是一个,一个从未进过宫的小妾,又怎会知道你的名字?” 皇后冷冷的看向夏蝉,她是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主要负责她的吃穿住行,又时常跟着。 如今被指认出来,她也是无可辩驳的。 “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每个月和奴婢交换书信的,也根本不是她啊!” 她慌忙的说着,却不知自己因慌乱而说漏了嘴。 “贱婢!” “竟然是你在害本宫!妄本宫待你如同亲姊妹一样,你莫不是忘了,那年你在宫外的弟弟阿娘生了病,都是本宫给了银钱给他们看病的。” “如今你倒好,居然用这等下作的法子来戕害本宫,你到底是何居心!” 云贵妃狠狠地掐着夏蝉的脖子,原本一双莹莹美眸如今也变得狰狞恐怖。 若不是好几个宫人拉着,那夏蝉估摸着能被她给生生掐死。 夏蝉连忙磕头,也不顾自己额头流血了,向大梁帝大声说:“陛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事情来!” “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只是见不得贵妃娘娘总是对奴婢吆五喝六的!” “同样都是人,为何奴婢就要被使唤,她就是主子!” “奴婢也不是生下来就是想伺候人的!” 那夏蝉急切的说着,真真儿是像极了她自己所说的那般,这些事情,都是她一个小小婢子给策划的。 倒也不得不说云贵妃的智商,方才故意提及她的家人,是以此相要挟。 第103章 恩宠和折磨 故而这会儿夏蝉才宁愿自己揽下所有罪名。 “陛下,这婢子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郅景舒忽然开口,云贵妃希冀的眼神刹那间就看向了郅景舒。 陛下最是信任郅景舒了,若是郅景舒愿意开口,说不定这件事情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不过……”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落在云贵妃身上,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不经意的碰撞。 他便立即抽回自己的目光。 淡淡的说:“还需得云妃自证清白才是。” “这信上内容,八九分荒唐,一二分野心勃勃,便是也说了六皇子和五公主皆是大司马骨肉。” 闻言,跪在地上的六皇子和五公主皆是脸色一变。 “父皇,这信上内容一定是假的!” 五皇子还未说话,六公主就已经急不可耐的为自己辩解身份了。 但大梁帝如今没什么心情去听,只想听郅景舒接下来的话。 “这贱婢竟然胆敢伪造这些书信,也着实可恶了些,如今为了证明贵妃娘娘自个儿的清白,还需得劳驾两位殿下了。” 那楚云川和楚云暮根本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能有法子证明自己和母妃的清白,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便说:“景舒世子有什么法子尽管说便是。” 他们定然会极力配合的。 郅景舒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这自古以来,便有滴血验亲这个法子。” “二位殿下若是能与陛下滴血验亲,这事情的真相不就明了么?” “若是血能相融,那便说明两位殿下是陛下的亲骨肉,那贵妃娘娘和大司马只见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反之,则……” “好!”郅景舒的话还没说话,楚云川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说:“儿臣愿意一试。” “儿臣也愿意!” 楚云暮也说。 但云贵妃此刻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此事有辱皇家颜面,若真是如此做了,往后旁人还如何看待臣妾,又如何看待臣妾的这两个孩子啊!” “旁人都会说这两个孩子是不得陛下信任的。” 云贵妃还企图说些什么,然而皇后接下来的话,却直接将她的话给堵死了。 说:“云贵妃不必担心,这么做也是为了还你的清白而已。”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心中坦然,定然不会在意外界的说辞,往后本宫也会极力挽回这两个孩子的名声,还有你的名声。” 皇后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云贵妃再阻拦下去,就无端的让人生疑了。 “是啊母妃,不过试一试而已,没事儿的。” 楚云川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只觉得马上自己和母妃就要清白了,于是浑身的轻松。 就连脸上也不免露出了轻快的笑容来。 阮公公端了一碗清水上来,取了大梁帝的指尖血分别滴在两个碗里,楚云川和楚云暮都同时递了血进去。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 这可是云贵妃自证清白的重要的一个步骤啊。 若是成了,那自然万事无忧,若是不成…… 龙心震怒,谁也承担不起的! 那猩红的鲜血滴入碗中,不多时便迅速散开,所有的目光都循了过去,却分明瞧着那两滴血都没能融在一起。 阮公公当即吓得小腿一软,险些就跌倒在地上。 走到大梁帝身边小声的说:“陛下,两位殿下的血未能相融。” “你个下贱的娼妇!” 大梁帝顿时怒不可遏,便又是一脚和悔恨的踹在了贵妃的胸口上。 若说方才那一脚是对贵妃的失望,那这一脚,就真真儿是想要把她置于死地了! 没有那个男人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又何况是一国之君呢? 作为他的妃子,和别人私通多年不说,更是接连生下了两个孽种。 “不、这不可能!” 楚云川和楚云暮满脸呆滞。 “我怎么可能不是父皇的儿子呢?” 楚云川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那云贵妃被踹到在地上后,口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混着她的眼泪,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在大殿里弥散开来。 “母妃,你快点儿告诉父皇,儿子是父皇的亲骨肉,您和大司马是清白的!” “你说呀母妃!” “母妃!”楚云川撕心裂肺的吼着。 大梁帝身形后退,脚下狠狠的踉跄。 他颤抖着手指着倒在地上不求饶只是流泪的女人,失望之极的说:“朕到底亏欠了你什么?” “以至于你要这般对朕,朕早就该想到的,你与罗成是青梅竹马,那日他出现在你宫里时,就该想到的!” “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太后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还企图为云贵妃说两句话。 但皇帝只是摆摆手说:“时间不早了,送太后会福泽殿歇着。” “至于你们,从哪儿来,就给朕回到哪儿去!” 他一句话,变打发这大殿里的大多数女人。 各宫嫔妃们纷纷行礼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皇帝发话,谁还敢多留。 饶是太后,也不得不离开此地。 “皇后和景舒留下。” 他坐了下来揉摁自己的额头。 似乎像是冷静了下来,问:“说,为何要背叛朕?” 云贵妃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头上的朱钗散落了一地,头发乱糟糟的。 倒也还有几分美感在。 “陛下只晓得臣妾背叛了您,却不知陛下又是如何对臣妾剜骨掏心的。” 她凄楚的看向大梁帝,一字一句的说:“臣妾本与罗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因陛下一句话,就被迫与罗郎分离。” “为了家族利益,族中长辈强迫臣妾进宫,却不知臣妾进宫时,腹中已经有了罗郎的孩子。” 她用那纤细嫩白的手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细细的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说出来。 最后眼含恨意的盯着大梁帝,咬着牙说:“若不是因为你,臣妾应当与罗郎生儿育女才是。” “而不是被囚禁在这深宫里,永无宁日,日日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 “陛下以为的恩宠,不过是对臣妾的折磨罢了。” 这些年,她心中积攒下来的恨早就已经填满了她的心了。 第104章 贬为庶人 她的大好年华,都尽数埋葬在了这深宫里。 云贵妃站起身来,踉跄着自己的身子,几次都险些摔倒的样子。 说:“臣妾也曾心神向往,可在这巍巍深宫里,臣妾看不到希望,唯有每月罗郎进宫来陪伴臣妾时,才能找到继续安慰罢了。” 她越是往下说,大梁帝的心就越是凉了下来。 进宫这么多年,云贵妃一直盛宠不衰,若是当年他当真只是看中了云贵妃的美貌。 这宫中佳丽三千,她也许早就失宠了。 大梁帝所喜爱的,不过是她的嚣张跋扈,那份与众不同的骄纵。 她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堪称上京一绝,饶是如今,也无人能够超越她的琵琶。 大梁帝每每心烦,便最是喜爱听她弹奏的琵琶琴了。 “你把我囚禁在你身边多年,我早就对你恨之入骨,每每夜里,都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云贵妃忽然发了狠似得对大梁帝说着。 她不再用臣妾来称呼自己,也不再对他用了敬称。 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一样,她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将自己的头颅高昂。 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只可怜我的这两个孩子,竟然喊了你十几年的父皇。” “却不知他们的生父根本就不是你,罗郎每每看着云川和云暮喊你父皇时,他都心痛如绞。” “明明他才应该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啊!” 她痛苦的说着,如今一步错,步步错。 当她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而如今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有恐惧,有害怕,也有解脱。 她终于能从这深宫里解脱出去了。 “不!” “我的父亲不是罗成!” 楚云川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嘶吼着,楚云暮则是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双眸空洞的盯着前方。 “住口!” 皇后扶着大梁帝,说:“来人,将云贵妃待下去,即刻起剥夺妃位,贬为庶人,关入诏狱,等候陛下发落。” “至于六皇子和五公主……” “陛下,臣有话要说!” 郅景舒忽然跪下。 “说。” “臣以为,二位殿下不知事情真相,一切罪责便应该由贵妃一人承担。” 他大概是在为了这两个殿下求情,楚云暮呆愣愣的转头看向郅景舒,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鼻梁高挺,唇瓣凉薄。 “这些年,二位殿下恪守孝道礼仪,是众多皇子中的典范。” “故而臣想为二位殿下求个情,留二位殿下一条生路。” 约莫是连贵妃本人也没想到郅景舒会替她的两个孩子求情,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 大梁帝紧抿着唇,并没有开口说话。 郅景舒便一直跪着,保持那个姿势。 “陛下,想来这两个孩子平日里都没什么大的过错,景舒世子仁义求情,还望陛下成全。” 皇后也一同跪了下来,虽说这两个孩子不是皇帝琴声的。 可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割断的。 如今大梁帝就算是有天大的怒火,在皇后和郅景舒的这般求情下,也不得不平息了些下来。 只是倍受打击的大梁帝,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般。 疲倦至极的说道:“罢了罢了,既然景舒和皇后都为你俩求情,朕便放过你们一条性命。” “但从即日起,你们二人将剥离出皇室宗谱,贬为庶人,驱逐出京,赶至西北极寒之地终身服役,永生不得踏入上京城半步!” 比起丢了一条性命,被驱赶至西北,已经算是莫大的恩泽了。 至于云贵妃…… 只怕是死罪难逃了。 “父皇……不,陛下,求求您也饶了母妃一命!” “母妃做出此等事情来,的确是天理难容,可她终究是我们的母亲啊!” 母亲若身死,自己苟活着,又岂能心安! 楚云暮苦苦哀求,甚至将祈求的目光看向了郅景舒,若是郅景舒愿意开口,母妃就一定能活下来的。 他们知道,自己的母亲犯下了不可逆转的滔天祸事,想要保住性命根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带下去。” 大梁帝已然心灰意冷,能让他们俩活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是断然不可能留着云贵妃的,就算他想留,朝中臣子以及宗亲阁老又如何能容得下她。 “陛下!” “陛下求您饶了母妃一命!” “求您饶了母妃!” 楚云川和楚云暮被待下去的时候,那为云贵妃求饶的声音飘得很远。 夜色渐渐被冲淡,小桃出去打探消息回来。 满脸惊骇的给她诉说了皇宫里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 长夜漫漫,这世子府唯有沈青瑶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 小桃一口气说完,沈青瑶给她倒了杯温水,笑着说:“辛苦你了,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也的确是渴坏了,不过之后却满脸疑惑的盯着沈青瑶,问道:“世子妃是如何知道今夜要发生的事情的?” “想到那云贵妃竟然和大司马早就珠胎暗结了,只可惜了那两位殿下,都是极为不错的人呢。” “先前还听说,废太子被废黜的时候,那位殿下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了,却不成想竟是这般。” 她一个小丫头议论这些事情,若是叫旁人听见了,定要训斥一顿的。 天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一个婢子来说三道四的。 “人不可貌相罢了。”粉若桃花儿的指尖捏着毛笔,一笔一划的练着字。 “咦,世子妃最近写的字是越来越好看了呢,若是世子爷看到了,定然会很高兴的。” 小桃低头一看,虽说还是有些不雅观,不过比起之前那些歪歪扭扭如同蚯蚓一样的字,如今这字,还能勉强称得上清秀二字。 “是吗?” 沈青瑶喂喂勾了勾唇,抬头望向窗外,也不知何时,一支梅花枝儿伸到了窗口她竟然都没有察觉。 这会儿轻嗅,才惊觉好一阵暗香袭人。 她看向窗外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天快亮了。” 第105章 三思而后行 “是啊,天快亮了,世子妃您就别练字了,快些去歇着。” “还有一会儿就到朝会的时间了,世子爷还没那么快回来的,若是回来,婢子再唤您便可。” 她家世子妃那身子羸弱的紧,是万不能受累的。 若是世子妃一个不小心玉体受损,世子爷就又要黑着脸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大多数臣子们晚上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各家多少都在宫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故而这消息传得快。 一时间但凡是和云贵妃亦或是大司马交好的臣子们,立马和二人撇清了干系,将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但就在昨夜,大司马连夜带着自己的人逃出了上京,还杀了不少守城军。 如今已经下了通缉令,一路追杀过去了。 “陛下,这大司马和废妃既然是青梅竹马,想必两人定然感情深厚。” “如今废妃还留在上京,当不如用废妃的命来引大司马出来,他若不出来,便让废妃自个儿心里明白,那罗成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亦或是用那两个孽种的命,来要挟大司马!” 罗成如今罪孽滔天,先是和废妃珠胎暗结,公然往陛下头上扣了个绿帽子,如今更是畏罪潜逃,为了逃命,杀人放火不在少数。 便更是罪上加罪了。 提着主意的,便是左相沈弘毅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毕竟如今罗成逃了出去,指不定那日就落沦为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毒瘤。 况且他手中还有一部分兵权没有收回来,若是再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的。 “陛下,臣认为左相此法不妥。” 郅景舒出列,一身墨色的衣裳,武断的让人觉得肃杀冰冷。 “陛下治国多年,向来示意仁义治国,若是用此法,便会落得个卑鄙下流的名声。” “郅景舒,你敢说陛下卑鄙下流?”沈弘毅当场便大声的训斥了起来。 那森严的眼神淡淡的扫了过去,方才还气势十足的左相便顿时焉了下去。 小声的嘀咕道:“此法虽是不妥,可比起让罗成逃走,这又算得了什么?” 郅景舒忽然走向沈弘毅,微微颔首,眼神阴鸷,说:“如果可以为了某一件事情,而去冲破自己的底线。” “如此看来,左相人品着实难堪了些。” “也难怪我家阿瑶会在相府饱受折磨,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曾爱护过的人,如今有想出这等下三滥的法子。” “难不成左相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废妃背弃陛下的事情么?” 他的话越是到了最后,声音就越是凌厉的紧。 沈弘毅眼神闪躲,很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罗成如今虽然出逃,但他手上兵权只有不足五万兵力。” “我上京尚且有二十万将士驻守,又何须怕他区区五万?” 他目光冰凉的厉害,饶是沈弘毅这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上回在郅景舒手里吃了亏,之后便学聪明了,不再和郅景舒硬碰硬了。 然而这件事情终究是个没有定论的,匆匆忙退了朝,郅景舒在大殿门口等着,等到沈弘毅出来的时候。 躬身行礼,沈弘毅吓了一跳,约莫是还不适应这忽如其来的礼节。 “景舒世子这是做什么?” 郅景舒站直了身子,那后背如同松柏一样直挺。 这分明是青天白日的,他背后却忽然生了一股透凉的冷汗,虽是冬季,也不至于到了落冷汗的程度。 “方才在殿中驳了岳丈大人的面子,景舒是来赔罪的。” 他缓缓一眼,然而沈弘毅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几分。 他赶忙了说:“景舒世子不比客气……” “不过这朝中多得是大司马曾经的至交好友,岳丈大人方才那般出了主意,那消息不日便会传到大司马耳朵里去了。” “枪打出头鸟这个例子,岳丈大人难道不知道么?” 郅景舒似是好心提醒说着。 他本就惊恐郅景舒这忽然好转的态度,然而他的这一番话,才是真真儿的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大司马这些年在朝中的好友颇多。 自己方才那法子,可谓是杀人诛心的。 大司马又向来记仇,若真是按照那法子去做了,大司马心生恨意,往后他怕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垫背。 如今他们都知道,那两位殿下是罗成的亲骨肉,自己却让陛下用罗成的亲骨肉来诱敌出现。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一阵阵的惊骇中缓过神来。 呼吸急促凌乱,半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多谢景舒世子提醒,若非景舒世子,今儿我真是要被人记恨了去。” 郅景舒冷眼看着,但脸上还是有笑容隐约浮现的,然而还不如不笑的好。 越是笑就越是显得渗人可怕。 他瞟了一眼沈弘毅:“往后凡事,还望岳丈大人三思而后行。” “景舒能帮你一次,却不代表能帮你二次,若真想在陛下面前讨得欢心,倒不如替陛下找出罗成的幕僚来。” “罗成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子,便有自己想当太上皇的意思。” “岳丈大人……” 沈弘毅眼睛一亮,连忙就说:“是是是,我明白了。” “不过……这和大司马交好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啊。” 郅景舒又是微微一笑:“那就得看岳丈大人自个儿的本事了。” 如今左相正在渐渐没落,更是不受陛下待见。 故而今日在朝堂上,沈弘毅才会迫不及待的说出那个法子,企图在陛下面前立个功劳什么的。 如今受到郅景舒这一番提醒,他算是知道怎么做了。 今日难得的没有下雪,然出了太阳,空气也变得干燥了起来。 那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马路中间,杜明驾着马车说:“那沈弘毅可真是个贪心的。” “枉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却不知那朝堂上谁忠谁奸。” 马车里的人用汤婆子暖了手,趁着大好的太阳,撩开帘子往外面瞧着。 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非黑白,又如何能分得清楚。” 第106章 夜夜恩宠不断 若说这日子过得久了,便是自家的马车轱辘滚在地面的声响都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这不,没一会儿的时间,沈青瑶便提着裙摆,伸长了脖子看向街边。 等着那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自己的眼眶。 她掐着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出现,脸上立马多了一抹明媚的笑意,趁着那上好的太阳,耀眼极了。 杜明长叹一口气,绷直了手中的绳说:“这世子妃还真是每次都会这般准时。” “莫不是她还能分清这马车轮儿的声音?” 她生的清秀,比起那些绝色倾城的女子是要逊色几分的,故而京中那些女子都十分的不解,为了景舒世子宁愿要一个其貌不扬的丑丫头。 也不愿意娶了那又温柔似水,还漂亮绝色的蓝二姑娘。 便是连华云郡主也亲自上门了呢。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开了帘子,目光淡淡的扫了杜明一眼,杜明只是含笑,也不说话了。 那小人儿两步并作一步的过来,他瞧得多少是有些心惊胆战的,忧心那石阶会绊着小人儿的玉足,一不小心便会摔个狗吃屎来。 于是黑了脸,双手负在身后,让她的手扑了个空。 眼瞧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来。 说:“这般鲁莽,哪里还有半分世子妃的模样。” “女子就应当文雅温柔,切不可如此莽撞不像样子。” 却不料那人儿忽然低了头,只露出那漆黑一片的头顶来。 他只当自己话是说重了些。 正要出声宽慰,那小人儿便抬起一张白嫩的小脸儿,那眸子里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水色来。 剪剪秋水,妄自生怜。 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厉害,忽然就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 她是最能装可怜的,如今又拿捏住了郅景舒的心思,但凡她装可怜委屈,这人的心便能立马软了下来。 自从沈青瑶明白了这个路数之后,便屡试不爽了。 但明知对方是装的,头疼之余,却又无法忍受她用这等眼神看着自己。 便抓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道:“不过训斥你两句,你倒委屈了起来。” 但沈青瑶的眼泪是收放自如的,这会子瞧得他脸色好转,眸子里也渐渐多了几分暖意。 婢子们正在传菜,早上吃的简单,偶尔清粥小菜也就过去了。 沈青瑶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问:“昨夜宫里的事儿,可都处理完了?” 郅景舒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约莫是在惊讶她的消息居然这么快。 “这宫里宫外的都传遍了,世子府当然不能落下。” 沈青瑶喝了一口稀粥淡淡的说。 她让胡督军去点醒皇后,自己临摹了大司马和云贵妃的书信分别送了进去。 可那大司马府中的小妾一事,她却是不知晓的。 那小妾出现的恰到好处,又能将云贵妃的所有退路都给断了,故而这会子,她心里不免怀疑起郅景舒来。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知道大司马会出事,还提前安排好了那个小妾的出现。 “大司马咎由自取,你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辛苦阿瑶了,难为你这般费心。” 她喝粥的动作一顿,目光骤然落在他身上,但郅景舒只低头吃放,仿佛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的一样。 沈青瑶放下手中筷子,顿时觉得口中没了滋味。 她在心中悄悄揣摩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 这怎么可能? “阿瑶最近这字练得如何了?”他忽然又问,堪堪抬起眸子里来。 但沈青瑶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眸子单纯无辜。 乖巧的点头说:“自然是每日不敢懈怠。” 用过饭,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便匆匆去了书房。 杜明拿了书信来摆放在他面前,说:“殿下,这字迹属下都比对过了,虽和废妃的很像,却并不是废妃亲笔所写。” “且宫中所用信纸,大多为熟宣,这些都是生宣。” 郅景舒扫了一眼,收回模样,说:“且将其销毁,莫让它有翻案的可能。” 且不说有没有翻案的可能,就算是往后陛下查出这些书信都是伪造的,但那两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谁也不能否认。 “殿下如此担心,可是这临摹废妃字迹的人,乃是殿下所认识的?” 郅景舒神色冷了下来,杜明心知自己多嘴了,便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去的时候,沈青瑶正好还在乖乖的抄写着女德上的内容。 字迹倒是不错的,算得上工整。 “听说你前些日子,收录了一些有关于废妃的字画?” 她手中笔一顿,一滴墨瞬间低落,将宣纸晕染。 “是啊,废妃的字和琵琶是上京一绝,不过那都是赝品,真品难得。” “只是可惜,废妃如今下来诏狱,原还想着向她讨教一番琵琶技艺呢。” 沈青瑶倒是不动神色的说着。 她脸上是察觉不到什么一样的,郅景舒走到她身边说:“别练了,过来歇会儿。” 她那手软得很,养的娇嫩了些,如今手上也能捏出几分肉感了。 他从衣袖里掏出个精致的小铁盒子。 “这是何物?” “凝肤膏。” 这可是好东西,宫里的娘娘们年年都会为了这个争的头破血流的。 听说是先前外邦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度带来的,涂抹在女子手上,可使其娇嫩水润。 但这个东西用途很大,后来传到了宫里,那些得了宠的妃子,便会想着法儿的找陛下讨要了这个东西。 用来涂抹在某处,以保持水润嫩滑,使得陛下夜夜恩宠不断。 郅景舒原是想着最近天气干燥,这小人儿又总是练字,不曾呵护自己的手,便差那医官要了一个来。 如同要了他半条命似得难要。 沈青瑶是知晓这个东西的另一个用途的,听说炎炎夏日涂抹在某处,还能保持清凉干燥,不会无端的生汗。 她这会儿脑子里想了羞人的事儿,他又隔得近,细细的涂抹在她柔荑上。 故而脸色微微绯红,却还要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第107章 好个小浪骚蹄子 幸亏最近脸皮在郅景舒那里锻炼的厚了些。 刚过了没一会儿,小桃便端着皮薄肉馅儿大的馄饨来,上面漂浮着几粒绿油油的葱花,地下用了猪油打底。 随便一碗清汤,都能勾起人的味蕾来。 “呐,今儿一大早国公夫人就差人送来的瘦肉,可新鲜了,厨娘包了馄饨,夫人说是世子府母亲以前最爱吃的。” “故而让厨娘也包给世子妃吃了。” 国公夫人是隔三差五就往世子府送东西。 什么珍珠玉石,什么松茸羊肚菌的,那些干货送来,都有一股子晒干的香味儿。 她刚刚吃的饱饱的,如今哪里还吃得下。 便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小桃说:“我可以不吃吗?” “啊,这……” 小桃倒是有些为难了。 “若真吃不下,吃两口便是,也不算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意。” 她倒是真的听话,吃了两三个,味道是真不错,但太撑吃不下,小桃就给端走了。 这香味儿诱人的紧,迎面走来了个小丫头,小桃一眼瞧见了,正想躲开,但正巧那人也看见了她。 连忙打着招呼说:“小桃妹妹!” 一声亲切的招呼,倒是让小桃垮了脸。 “巧儿姐姐。” 她俩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辈分都是一样的,不过巧儿年长些罢了。 “好香啊,这馄饨可是给世子妃送去的?” 小桃瞪着她,问:“你不去后院儿好好的浣衣,跑来前堂厢房这里做什么?” “嘻嘻,这不是想小桃妹妹了么?” “正巧我还没吃早饭,想来这定然是世子妃未能吃下的东西,不如给我了罢,也省的浪费了不是?” 她是不等小桃答话的,一手抢了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诶,你!” 小桃算了算,缩回了自己的手。 算了,她爱吃就给她吃。 反正世子妃没吃几口的东西,最后都是要倒掉的,倒是有知可惜的,将干净的食物都挑拣出来,留着自个儿吃。 毕竟这个年生不好,外面常常发生战事,有时候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也就不必那般挑三拣四的了。 “小桃妹妹,世子爷这会儿可是回来了?” 小桃一脸警惕的看着她,脸色不善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如今只是个浣衣服婢子,怎的还打听起主人家的事情来了? “问问罢了,你何须这般紧张?” 她一边吃一边给小桃翻了个白眼。 “你可是吃够了!” 小淘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碗,气呼呼的说:“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可真是糟蹋了!” 说罢便又气冲冲的走了。 巧儿冲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星子。 不屑地说:“这般守口如瓶,活该当一辈子婢女!” 哼,不就是吃了碗世子妃剩下的馄饨吗? 她以后可是要当侍妾的人,才懒得和她一个婢女一般见识呢! 这日头冷得很,主意的衣服又大多娇贵,须得用手轻轻的搓洗才行。 那冷水都结了冰,手放进去,片刻便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一旁倒是放了些热水中和一下,然而作用不大,巧儿走进去,瞧见这些坐在院子里头埋头苦干的婢子们。 趾高气昂的对着其中一个瘦弱的丫头说:“今日可得把我那份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过些日子世子妃是要穿的。” 那丫头听着一阵怒火中烧,怼她说:“巧儿姑娘可真会使唤人,同样都是婢女,怎的你只见我们忙活,却不见你自个儿忙活起来!” “如今还要把你的那份工让我来帮你做,你那工钱也归我不成?” 那婢女看似瘦弱,一张嘴巴可犀利的紧。 巧儿一巴掌扇了过去,瞪着眼睛道:“你以为我们都如你那般吗?” 她倒是没有说自己以后是要做主子的,只是下巴抬得高高的。 对她们说道:“我以前可是夫人面前的大丫鬟,身份和你们自是不同。” 那丫头却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怕她,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还有脸说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先前,今时不同往昔。 “可真是够有意思的,以往是个大丫鬟,怎的到了我们这世子府就成了个浣衣的丫头了呢?” “这说到底啊,该是身份卑贱的人,到哪儿都是卑贱的。” “命里注定高贵,那就算是想低贱也不行的。” 这一番话惹得好些鼻子一阵哄堂大笑的。 “贱婢,你竟敢取笑我!” 巧儿怒骂一声,当即扑了上去,揪着那瘦丫头的头发就是好一阵薅,她下手是个极重的。 险些就将那丫头的头发给尽数扯了下来,她心中又气又恨,裹挟着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 一手又往那丫头脸上比划着。 一时间这堆满杂物的院子里惨叫声四起,周围的婢子们赶紧上前阻拦,企图拉开两人。 那丫头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人扭打在一起,无意之中巧儿大喊了一句:“你个贱丫头,本姑娘往后是要当这府里主子的人!” “往后若是得了势,我定然第一个弄死你!” 她是气愤过头了,喊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巧儿硬生生的拽下了一把那丫头的头发来,头皮受了伤,鲜血一下子弄脏了她的半边脸。 等到二人都跪到了堂下,苗雍给那瘦丫头处理了伤口,还好头发还是会长起来的,不然以后可是不好嫁人的。 但沈青瑶过来,便是一脚踹到了巧儿的胸口上,倨傲的抬起下巴,黛眉紧蹙。 “好个小浪骚蹄子,那李嬷嬷让你进府,原是打着让你做世子爷女人的主意。” 她是寻到了理由来的,那话传到了沈青瑶的耳朵里,倒是不生气的。 不过却是讨厌李嬷嬷和她这女儿的德行。 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还总是想着不该想的事情。 她那一脚踢的可狠,仆人们也不曾想到那往日里弱不禁风的世子府,踹人的力道竟然是那般的狠。 一时间竟然都有些寒蝉若惊了起来。 巧儿被踹的狠了,那胸口好一阵血气翻涌,喉咙里更是有一股子的腥甜往上涌着。 第108章 当世子爷的妾 巧儿往日里在夫人身边就十分的嚣张,如今到了世子府,便觉得这府中所有的丫鬟都该低自己一等的。 自己的工经常让别的丫鬟做了,却又拿着工钱。 却哪里晓得,今儿挑了个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却是个最不好欺负的。 如今还闹到了世子妃的面前,自己的那点儿心意,也全都被世子妃给知晓了,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丫头。 “世子妃饶命,奴婢只是一时间怒极了,才会不小心说出那种话来的。” “奴婢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啊。” 她不停的求饶,心中却是将沈青瑶恨得不行。 “看来这世子府,是留你不得了。” “世子妃?!”巧儿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沈青瑶。 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要把自己给赶出去,她可是国公夫人身上的大丫鬟啊。 她的母亲,可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沈青瑶冷笑道:“既然你那么想做这世子府的主子,我便去同世子爷好生说说,让他纳你为妾,如何?” 巧儿瞪大了双眼,连忙激动的说道:“世子妃说的都是真的?” 她笑道:“当然。” “这地上凉的很,小桃去拿个枕头来,让她垫着,可别跪了出什么毛病来。” “不用了……” 巧儿好一阵受宠若惊,但小桃已经去拿了。 不多时便拿了个绣花枕头来放在她面前,巧儿想着世子妃定然是还要训话的,便乖乖起身跪了上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她的膝盖上顿时被血色染投,脸色煞白了起来。 巧儿挣扎着想要起来,几个婢子却摁着她,让她好生跪着,她疼的险些要晕过去。 “想要成为世子爷的妾,便得过了这装满了铁针的绣花枕头。” “你若是能忍受得了,便足以证明你对世子爷的真心,故而才能让你进门来。” “若是连这点儿小疼痛都忍受不了,你又如何当好世子爷的侍妾?” 她扬起唇角,一字一句的说着。 巧儿便忽然明白,沈青瑶这是在惩罚她,惩罚她的贪心和愚昧。 那血渗透进了枕头了,一旁又被人摁着,她也是动弹不得,只能咬着牙忍疼。 那疼刮骨钻心,巧儿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那人影儿都成了好几个虚晃着。 连着最后沈青瑶说了什么她也没能听得清楚便晕死过去了。 “既然无法忍受这‘跪枕’之痛,那自然便也没有资格成为世子爷的侍妾了。” “交代下去,往后这府上但凡有想成为世子爷侍妾的丫头,只要能过了这道‘跪枕’的考验,便能如愿了。” 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不乏对郅景舒存了心思的。 如今巧儿自己撞了上来,正好就杀鸡儆猴了,也算她自己不大聪明。 她刚回了房间,那男人就如同阴魂似得出现,刮起了一阵冷风。 但他那目光炙热的紧,瞧的沈青瑶心中一突。 “爷怎么来了?”他可是个大忙人,经常白天都找不到影子的。 郅景舒一双眼睛盯着她,坐下来说:“这会子倒是乖巧,怎的不见你方才那股子泼辣劲儿了?” 沈青瑶脸色不变,又听见他说:“我倒是不知,阿瑶骂人竟然这般的厉害。” “得亏平时不见你泼辣起来,如今瞧见了,旁人岂不是要怕你?” 沈青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若是不放的凶狠些,往后那些婢子们如何能管的住?” “好歹是世子府的女主人了,总得要凶横起来的。” 她说着,忽然察觉到一阵不对。 腹部传来绞痛感,某处更是一阵热潮涌动。 她原本坐着的身子忽然就绷直了起来,脸上闪过一抹一样。 赶忙了说:“这青天白日的,世子爷不去忙来阿瑶这里作甚,还是快去忙活!” 他受伤可是有大把的事情要去处理的,谁家公子又霸占了谁家的良田妇女。 谁家的人又莫名其妙被刺杀了。 但他那么敏锐的人,又如何不能察觉到她脸上的异样。 当即抓着她的手:“你又要诓骗我。” 她总是这般不诚实,想要支开他。 沈青瑶不敢动自己的身子,她都十六了,如今才是第一次来葵水,以往是嫁给废太子之后才来的葵水。 但如今在世子府里吃喝的好,又不曾干活,故而也就来了。 但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又不肯开口说话,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来葵水了?” 他忽然脸色异样的盯着沈青瑶,她点了点头。 郅景舒立马转身出门,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婆子过来。 嘱咐道:“世子府第一次来葵水,你是个有经验的,好生传授于她。” “再去找些干净的棉布来。” 随后又嘱咐厨房的人熬了姜茶送来,她自己都还不曾重视,除了肚子疼,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倒是郅景舒忙里忙外的,眼底透着几分喜色。 许是这十六岁的丫头终于来葵水了,像是自己养的孩子长大了般,心里多少都是有几分欣慰的。 郅景舒对她是越发的呵护备至,渐渐的,似乎连以往对她的防备之心也没了。 沈青瑶也是能察觉出来的,故而心下轻快了不少。 虽说是重活一世来弥补的,只不过这一世自己活的清醒透彻,明白什么是人心。 也明白自己以往被奸人所蒙骗。 但她现在对郅景舒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愧疚和亏欠,有些感情,是无法弥补的。 她藏着心里的秘密,只希望郅景舒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的好。 小桃将烘干的衣服都熨烫好过来,她做事细致,衣裳上面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咦,世子妃那件紫色的衣衫呢?” 她整理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件,沈青瑶淡淡的说:“许是还没洗。” “世子妃这是在画什么?” 小桃伸长了脖子看见她正在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倒是从不曾见过的,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诡异。 “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她如此说着,但沈青瑶自个儿心里明白,她画的,是凰图腾。 龙图腾在相府,怕是早就已经落到了太子手上,唯有她手上的凰图腾,是太子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第109章 不是阳间之人 她一直不曾知道这两份图腾之间隐藏着什么秘密,更不知道它们与这天下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两份图腾,她只见过其中一份,那份凰图腾是一直在她手中的,不过和郅景舒成亲的那晚,却将它留在了相府。 至今都没有去拿。 不过那凰图腾她从小就看着,其中的内容早就滚瓜烂熟的,无非都是一些奇怪的纹路罢了。 以往太子靠着龙凰图腾继承了大统,但两份图腾的真实力量估计根本就没有被彻底的催发出来。 她又伸出自己的掌心,愣愣的看着。 她能定格时间,也能被城隍庙所伤。 指尖轻轻的描摹着图纸上的纹路,她脑子里忍不住想,会不会她重生,也会和这凰图腾有关呢? 然而也只是这般想想罢了,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实践。 看来她得寻个时间,去相府将那图腾拿回来。 沈弘毅大概是觉得,那图腾是她一直随身带着的,故而并没有找过府上。 以往倒是找过,却一直寻不到。 想着那日在城隍庙被那香灰所伤之后,沈青瑶便一直耿耿于怀的。 于是之后便又寻了个日子去了趟城隍庙,不过这次沈青瑶长了记性,穿的严严实实的,手腕处更是绑了束袖。 以免又有香灰落在自己受伤,灼伤皮肤,那种疼,沈青瑶可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白日里的时候城隍庙里的人倒是不多,但近日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雪花,小桃撑了油纸伞,虽然很不解为什么要来城隍庙,不过也没有多问。 城隍庙门口稀稀拉拉的有着一些香客,或走或来。 香火的气息围绕在城隍庙里,那门前的老槐树像是白发垂垂的老人般,佝偻着身子,看着每一个路过的香客和行人。 那风一阵一阵的刮着,像是刮着阴风似得。 起初她身上穿的厚实,一件短袄子,罩了大氅,但这会儿进了城隍庙,却忽然觉得冷的厉害。 那双手不自觉的搓了搓,哈了口冷气。 一进入城隍庙,那正殿中间供奉的便是城隍大神,分列两旁的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以及其他的神。 都说这城隍庙里的供奉的大神,是掌管阴间的神。 又因上京里有一条清溪江,清溪江集护城、运河一体,故而以前的皇帝便修建了城隍庙,用来护着这条清溪江。 于是这城隍庙里的城隍大神,便又多了一条保护这条河的职责。 清溪江作用极大,来来往往的商船更是带动了上京城的经济发展,偶有干旱时节,清溪江的水也足以救急,以备不时之需。 沈青瑶都一一看着城隍庙里的神明。 但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却吓了她一跳。 “夫人是来拜哪位神尊的?” 那苍老的嗓音像是什么狠狠摩擦过地面似得,沙哑的让人难受。 她转身,才瞧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拿着比他自个儿还要高的扫帚,正在清扫着庙里的落叶,已经被风吹散的香灰香纸。 沈青瑶是来一探这庙里的玄机的,自然不会告诉旁人自己的来意。 便笑着说:“既然是来拜神的,自当将这庙里所有的神尊都一一拜过。” “夫人前阵子来过。”他不是问,而是肯定。 沈青瑶虽十六,却梳了妇人发髻,倒也不难让人认出她的身份来。 “是。”她心中不曾起疑,想着自己那日来的时候,他定然是瞧过自己的。 那老人笑笑,脸上的皱纹如同那老槐树的树皮一样,多而密。 微微一笑,便是连眼睛在何处也瞧不见了。 “夫人还同自己的夫君写了心愿,挂于那老槐树上。” “是。” “夫人心愿单纯,惟愿那人一世安好,一次慰藉自己以往过错。” 若说前面那些话只是他巧合看见过自己,然而这后面的话,却是让沈青瑶心头大震。 那红布条上的心愿是她自己写的,但树上那么多心愿,他又如何能知道自己的心愿是哪一个? “小桃,我饿了,去替我买些芝麻酥来。” 她递了钱袋子去,打发了小桃去买芝麻酥,小桃点点头,转身就去了。 沈青瑶这才正了脸上神色,然而还没等她说话,那老人又看向她的手腕。 问道:“那日夫人手上被香灰灼烧的伤,可好些了?” 她心头一阵大骇,顿时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然而那看似苍老的老人却忽然离她不过一拳距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顿时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她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 “夫人,你在害怕什么?” 她来不及再次后退,一双手被那双干枯粗粝的手狠狠抓住了手腕。 “放开!” 沈青瑶大喝一声,她现在不管这个老人是什么身份,她想要逃离城隍庙,她就不该来这个地方的! “城隍大神掌管阴间,夫人本就不是阳间之人,却来这城隍庙许下自己的心愿,还来庙中参拜!” “故而被香灰伤了手,那是城隍大神对夫人的惩罚!” 他在说什么? 什么阴间阳间,她根本就不知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 他的力道大的吓人,丝毫不像是个老人的力气。 沈青瑶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他的桎梏。 “夫人是戴罪之身,本不该来着城隍庙的,命里使然,上天注定你要来这里走一遭的!” “放开!你放开我!” 沈青瑶尖叫着,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飞快的朝他的手刺了下去。 然而那老者却不慌不忙的笑着。 因为她的簪子根本就刺不进去,那苍老的皮肤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竟然丝毫都损伤不了。 城隍庙里的风刮的越来越大了,刮得那老槐树上本就不多的枯树叶子簌簌的往下掉,打在她的脸上,竟然疼的厉害。 她心慌意乱,一心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挣扎的时候扭头看见正殿中间的城隍大神,只觉得面目狰狞,扭曲恐怖。 那模样像是刻进了她的灵魂,以至于她的灵魂都害怕的在颤抖蜷缩! 第110章 戴罪之身,赎罪之人 他便如同外面的老槐树一般,不论沈青瑶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他忽然划破了沈青瑶的手掌,那吹散的香灰又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香灰钻进了她的伤口里,混着猩红的鲜血又瞬间消失了,她疼的尖叫了起来,满头大汗。 沈青瑶第一次察觉到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和绝望,她像是身陷深渊,一眼看不到光明和希望。 弥散在她身边的,都是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她的手又迅速溃烂了起来,成片成片的黑色烧伤的痕迹顺着她的手臂不停的蔓延,仿佛全身都跟着疼了起来。 她疼的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那些正殿的神像们仿佛都在俯视着她,看着她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嘶吼。 风停了,小桃买了芝麻酥。 “世子妃,您要的芝麻酥来了!” 她兴高采烈的,进来却瞧见沈青瑶倒在地上,早就没了知觉。 等送回府上的时候,她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灼烧痕迹。 她是疼醒的,屋子里的门紧紧地关着,就连窗户都不曾打开一条缝隙,生怕被外人瞧了去。 苗雍束手无策,对于这么大面积的伤痕,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根本无法对症下药。 小桃急的只能在一旁掉眼泪,跪在床边哀求着:“世子妃,咱们还是告诉世子爷,让世子爷请了宫里的人来瞧瞧!” 她脱了衣服趴在床上,光洁白皙的脖子下都是烧伤。 沈青瑶痛苦的皱眉,咬着牙摇头:“切莫让爷知晓了!” 不然依着郅景舒的性子,定然会将这件事情彻查个清楚的,连她自个儿都不晓得原因,又该如何去告诉郅景舒呢。 他那个人的性子固执的紧,这伤是会好的。 也许等明天出了太阳,去太阳底下晒晒就好了,上次就是这么好的。 “可让小桃递了信去给穆家的人,那穆青之医术高明,出生医药世家,疑难杂症都是见过的。” “又和世子爷有些交情,世子妃若是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她咬着牙说,既然是郅景舒的朋友,那就更不能让他来了。 万一让郅景舒知晓了,她又该怎办? 难道正如那城隍庙里的老人所说,她不是阳间的人,她是戴罪之身。 她不能去城隍庙,更不能拜神。 因为对于神来说,那就是一种亵渎。 如此说来,那老人必然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看来,也许她重生的秘密,就隐藏其中,只是自己毫无头绪罢了。 沈青瑶这几日闭了门不让郅景舒进房,起初郅景舒只当她是女儿家第一次来了葵水,不愿和自己同睡。 故而也就没有多想,然而这几次送进去的东西一口没动,倒是喝了好些姜茶和温水。 更是不曾出过房门,连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他便心中起了疑云,这几日天冷,又不曾出太阳,沈青瑶不敢出去,在屋子里也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这会儿倒真像极了那见不得天日的戴罪之人一般,日日只能躲藏在阴暗的地方苟且偷生。 “世子妃,世子爷就在门口了,您真的不打算让世子爷进来么?” 他是可以进来的,却又唯恐吓着那屋子里的小人儿。 小桃话音刚落,那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来,入眼的便是那张阴沉沉的俊脸,他身边还跟了个五官清秀白袍男子。 那白袍上用蚕丝绣了青竹,看着倒也文雅,但入了屋子,便能闻见他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草药的清苦之气。 沈青瑶连忙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裳,万不敢露出身上半点伤痕来。 这几日脸色苍白,如同大病了一场似得。 那小人儿虚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梳了发髻,脸上却未施粉黛,连口脂也不曾吐沫,看上去就更加苍白了。 仿佛透明人儿似得,轻轻一碰也就碎了。、 郅景舒不知原来女子来葵水竟然会这般虚弱,一时间便缓了脸上,上前蹲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儿。 心疼道:“我寻了大夫来,他是宫里的大夫,阿瑶哪里不舒服,告诉他便是。” 他以前不觉得养个妻子难,如今得了沈青瑶,才知晓原来这身子不好的人,竟然是这般的难养,即便他处处小心精细,却也无法保证她的健康平安。 他一颗心悬着,恨不能用自己的健康来和她换。 沈青瑶察觉到他的柔情和心疼,眼眶猛地一热,那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便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 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厉害。 “阿瑶莫哭。” 他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转头对穆青之说:“青之,好生给她瞧瞧,莫要遗漏了什么地方。” 她那身子就如同那残破不堪的风筝似得,若他不小心松了手,断了线,她也就丢了,再也飞不回他的身边了。 “既然是看女儿家的病,世子爷在此也不合适,便先出去等着,我穆青之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 穆青之倒是饶有趣味的看着沈青瑶,对他说着。 “好。” 他又唯恐沈青瑶不曾见过穆青之,多少有些拘束害怕,便是一再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最后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穆青之关了门,却并不着急把脉问诊,只是坐下来。 看着她此刻的样子笑着说:“世子妃只怕并不是来葵水腹痛。” 既然郅景舒都将这人带来了,沈青瑶也没打算隐瞒了。 唇色苍白的说:“穆医官说的不错。” “然而我身上的病,还望穆医官能对景舒世子守口如瓶,阿瑶感激不尽。” 她这么一说,穆青之的神色立马就紧张严肃了起来,以为是什么要命的绝症。 “好!” 他答应的爽快。 沈青瑶便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送了身上的衣衫,露出那狰狞可怖的烧伤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穆青之,见此情况,也不由得大骇了起来。 他用手轻轻的触碰,但去并不凸起,而是平滑细腻,仿佛那些伤痕,是隐藏在皮肤底下。 “这是……” 他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我是被城隍庙的香灰所伤,这不是普通的病,唯有见了太阳,方能自愈。” 她如实的说着。 第111章 疑难杂症 “但这几日没有太阳,我便不敢出门,唯恐让世子爷知晓了。” 那伤一日不好,便一日折磨着她,以至于胃口不佳,除了喝水,便也只剩下喝水了。 这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身子,如今又拖得瘦弱了下来,郅景舒又如何能不心疼无奈。 “真是好生奇怪……”穆青之也从未见过这等奇异古怪的事情,一时间,看向沈青瑶的目光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 吸了口问:“世子妃可还有什么隐瞒?” “在医者面前,世子妃无需隐藏,有什么问题,都要第一时间告知,否则我是没有办法给你治病的。” 穆青之想要从她嘴里套话,这位世子妃似乎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与众不同。 起初他以为不过是个会拿捏男人的,如同那青楼里的姑娘般,学了些技巧,才惹得那郅景舒心心念的挂着。 可如今瞧着,这位世子妃的身上有他看不懂的地方。 她这般模样,大可在郅景舒面前装一波可怜,好生让他心生怜惜惭愧,往后那心便是更加拴在她身上了。 沈青瑶眼眸微垂。 淡淡的说道:“的确不曾隐瞒什么,就是如同我说的那般,是被城隍庙的香灰所伤。” “什么香灰,威力竟然这么大。” 穆青之百思不得其解,他抓着沈青瑶的手,用银针轻轻刺破她的指尖,猩红的血珠子一下子就渗透了起来。 他捻了一点在指尖放进嘴里尝试,却忽然神色怪异。 人体内的血,在不同的状态下可以呈现出不同的味道来,然而她的血却是没有任何味道的。 就连最基本的腥甜都没有,哪怕是白开水那都是有味道的,自己却尝不出她血液的味道,根本就无法断定她身体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穆青之不死心的又尝了一次,依旧没有任何味道,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来问题了,他连忙喝了一口温水。 企图激发口中的血腥味儿,但依旧没有。 “怎么会这样?” 穆青之喃喃自语,像是十分不可置信似得。 “穆医官,到底如何了?” “恕在下无能,并不能为世子妃的病情诊断出个结果来。”穆青之有些惭愧的说着。 难为自己还是个医药世家的人,自认为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过,且唯独那她这一身的病没有任何法子。 “穆医官无须自责,我这病来的蹊跷,我自个儿心中有数。” 她有气无力的说着,心中不曾抱过希望,所以这时知晓结果便不会觉得失望。 有时候过于希冀,可得到的却是加倍的绝望。 “不过还请世子妃宽心,既然这病见了太阳就能自愈,想来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等回去后,在下定当查阅古籍,定要寻到治病的法子!” 他一脸坚定的说着,身为医者,在面对自己不能治的病时,他心中惭愧的同时,更是好一阵不痛快。 势必要将这个古怪的病因给找出来才肯罢休的! “那便有劳穆医官了。” “但景舒世子那边……” “……” “世子妃体寒,又初次来了葵水,故而身子便分外羸弱了些,这几日不宜出门的好,等到停了雪出了太阳,好生晒晒也就可以了。” 他这番话是说给了郅景舒听的,他眉头皱的很紧,几次三番往屋子里看了,沈青瑶都是对他扬起了小脸微笑。 但这消息不知怎的,又传到了大皇子的耳朵里,隔日便亲自登门拜访了。 郅景舒在她厢房的对面办着公务,楚子瑜进来的时候,他眉梢一沉。 院子里的护卫便立马将他给围了起来。 楚子瑜挑眉得意的说:“郅景舒,你还当本皇子是当初那个废太子了么?” “如今你若胆敢拦我,那你便是以下犯上,不知所谓!” 他今日特意只带了随从来,一身贵气华丽的官服,双手背负在身后。 郅景舒嘴角微翘,也不曾出来迎接,只是淡淡的对他说:“大殿下若是来寻家妻的,倒是不巧了。” “她身子不适,谢绝见客。” “既是阿瑶身子不适,本殿下更该前往探视一番了,也不枉对以往的感情了。” 楚子瑜说的是掷地有声,更是满脸的正色,似乎真的只是来探望故而而已。 哪怕是真的,郅景舒也不可能让他进去。 “阿瑶昨夜身子疲乏的紧,大殿下一个外男,又如何能见的?” “莫不是刻意要坏了我家阿瑶的名声与清白?” “想来这等事情,大殿下也不是头一回做了,倒是找个时间,好生在陛下面前说道说道,让你与相府嫡女成了亲,才能规矩些。” 他这话半是点醒半是威胁警告。 在楚子瑜有把柄在郅景舒手里,那私盐一案,虽说已经结了案,可那已经服罪自杀的九卿侍郎为何自戕,他心中是有数的。 楚子瑜彻底没了好脾气,甩袖冷哼道:“你能关的住阿瑶一时,你能关的住阿瑶一世么?” “郅景舒,本殿才是她此生最为挚爱之人,而你什么都不是!” “阿瑶!”他冲着沈青瑶的房门大喊:“我如今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有朝一日,储君的位置也会是我的。”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会等你!” 那这院子里的人看着,指指点点,但楚子瑜只顾着得意的笑,哪里还顾忌别的事情。 沈青瑶在屋子里描绘凰图腾,那图腾不大,却很精细,奇怪的纹路布满了整张图。 那屋外的声音她仿佛没有听见似得,只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楚子瑜现在虽说恢复了皇子身份,却一直没有得到皇帝重用,也不知处于何故,甚至都不召见他。 就算是因为私盐一案,总归是自己的儿子,又是嫡子,与其他皇子不同。 大梁帝做的太过于绝情冷漠,倒是让沈青瑶怀疑了起来。 莫非那位大梁帝,也是一早就察觉到了他的野心么? 然而那九卿侍郎自戕出事之后,一家十几号人驱逐出京的路上,竟遭到马匪突袭,十余人连着那年幼的孩子也未能幸免,死于屠刀之下。 第112章 你这毒妇 说的好听是马匪,可谁心里不明白,那马匪又是谁家派出去的人,九卿侍郎虽然已经自戕,但难免其中家眷就会知晓一二。 唯有将其彻底的斩草除根了,那些人才会放心。 过了好些日上京才勉强除了一点儿稀薄的太阳,稀稀拉拉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艰难无比的到达干燥冰凉的地面。 院子里的秋千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羔绒,她半坐半躺在上面,刻意穿的薄了些,就算是冷,只要是阳光能照射进去,她也就无所谓了。 她伸出手,张开自己的五指,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奢侈的落在她脸上。 她指尖很长很细,若是能再白嫩些,那便是妥妥的千金小姐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模样了。 果真落了太阳在身上,那身上黑色的烧伤痕迹,立马就消退了下去。 小桃一脸惊叹的看着,心中直呼神奇,连穆医官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只需要晒晒太阳就好了。 “身上的伤都好完了,往后咱们可别再去城隍庙了,那个地方不吉利,老是害得世子妃这般。” “还不能叫世子爷知道。” 小桃嘟囔着,那明珠明月两个丫头在院子里洒扫着,偶尔端了水果点心来。 说:“世子妃,管事嬷嬷在正堂里跪着。” “说是她女儿巧儿被您踢得伤了心肺,已经砸了好些钱进去,如今已经没钱看病了。” “求世子妃您大发慈悲,赏些银钱给她女儿看病去。” 这后院儿清静的很,郅景舒又格外交代了,杂余事情不得惊扰沈青瑶,她也就只敢在外面跪着,根本不敢进里面来的。 如今沈青瑶执掌中馈,府中仆人婢子的银钱都重新做了规划,以往嬷嬷的例钱是最多的,然而如今减了半,也就和小桃的例钱差不多了。 “郅景舒可知道了?” 她问。 “世子爷自然是知晓的,也是世子爷让她在前堂跪着的,不许进来这里打扰您。” “至于巧儿的死活,世子妃可以不必去管。” 这都是郅景舒的原话,但具体要怎么做,他还是要让沈青瑶自个儿决定,如今她是世子府里的女主人,自然一切都要听她的。 她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想去管这档子事情的。 明珠明月会看脸色,立马就去回了。 对李嬷嬷说:“您请回,这事儿世子妃是不会管的。” “如今这府上能管她一顿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是说给了李嬷嬷听的,然而她却以为这话是沈青瑶说给她听的,想着自己女儿还在床上躺着,以往在国公府都是个大丫鬟,如今却随意遭人打骂踢踹了。 心中就格外的悲愤了起来。 “相府四公子来访!” 门外是护院们同禀的声音,一层层的传到了沈青瑶的耳朵里去。 是沈言卿过来了,他听闻沈青瑶身子不适,好生央求了父亲才肯让他过来的。 听闻是那世子妃的弟弟来了,那李嬷嬷不知是从哪儿藏的刀子,竟然一把抽了出来,当即便冲着沈言卿过去了。 凶横的一把寒光铮亮的刀子横在了沈言卿的脖颈上,那瘦弱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换成了惊恐。 “你这毒妇是要作甚,那可是世子妃的亲弟弟!” 明珠明月两人立马上去想要阻拦,谁想那老婆娘是要来真的,手中的力道一加紧,血痕立马就渗透出来。 “我就要是个毒妇,也没拿沈青瑶毒!” “我女儿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便遭的她一阵毒打,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我是没钱给我女儿瞧病了,让她自个儿死了罢了,她死了我也没念想了,索性便拉着她亲弟弟一同死了也罢,这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人作伴!” 她是凶狠无比的说着,郅景舒来得快,但他前脚刚到,沈青瑶后脚也到了。 那手中投掷出去的暗器谁也没见着,便钉在了那李嬷嬷的手腕上,打飞了她手中的刀子。 “言卿!” 沈青瑶立马上去扶着他,好在脖子上的伤口不深。 “姐姐,我没事儿,无须担心的。” “带下去,好生看管着。”郅景舒着人吩咐着,李嬷嬷行凶威胁不成,如今自己还被伤了手,又要被关起来。 一时间心灰意冷,连挣扎都忘了,任由着被人拖出去,那手上的血拖曳在地上,呈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大清早的瞧见这等血腥,着实是影响心情。 沈言卿来此,郅景舒断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厨房多备些好的吃食招待。 姐弟二人回了屋子坐在榻上,沈言卿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 细细的交在她手上说:“姐姐,这是我从你房间找到的。” “我瞧着前些日子大殿下进了府,同长姐入了你曾经住的屋子翻找着什么。” “这是娘亲留下来的凰图腾,你藏在了墙角里,我给翻出来了,凰图腾只有留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沈言卿是个细心的孩子,少年瘦弱的紧,身上的衣服也不大合身。 沈青瑶深吸一口气,将那包裹打开。 “难为你这般费心了,这凰图腾若是叫楚子瑜得了去,往后咱们都没有安生日子过的。” 她尚且无法参透凰图腾里面的力量,但如今结合城隍庙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和凰图腾有关的。 图腾总共就这么两幅,若二者合一,则可得到一统天下的力量。 那图腾上密密麻麻都花了花纹,细看倒像是八卦,却又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姐姐,这凰图腾到底有什么作用啊?为什么大殿下和长姐都要寻它?”沈言卿天真的问着。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既然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便不能被外人拿去。” 他是特意来把凰图腾给她的,沈言卿还小,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想重新给他立府是不可能的。 沈言卿不会在世子府多留,午膳也没用便匆匆离去了。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被关在柴房里的李嬷嬷受着呼呼的寒风沁骨,她蜷缩在一堆稻草里,勉强取暖。 第113章 死不瞑目 夜里的风吹在树枝上,张牙舞爪的像是狰狞的鬼影子。 呼呼的风声像是在她耳边吹响那般,鬼哭狼嚎的厉害。 啪—— 骤然一道声音响起,那风吹开了木门咯吱作响,只见这屋子里阴森诡异,凋零破败。 李嬷嬷吓得惊声尖叫,生怕是有什么恶鬼闯了起来。 外面寒风大作,那风灌在她身上,冷的浑身哆嗦了起来,她连忙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企图去关门。 然而一道颀长瘦弱的影子从门外透过月光穿了进来,落在地上,像是那修罗阎王似得可怕。 她又是一声尖叫,身子往后瑟缩。 颤抖着声音:“你、你是谁!” 那月光也冷,落在那人身上,黑暗遮住了他半张脸,也只能瞧见那瘦瘦的下巴。 他手中握了一把尖刀,泛着凌冽的寒光。 李嬷嬷心知,这人断然是来要她的老命的,可她不曾得罪过谁啊。 然而手起刀落,那人的手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巴,支支吾吾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的撕扯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将死之际只看见那人脖子上的一条血痕。 李嬷嬷顿时心知肚明了起来,这人……这人不正就是…… 然则一命呜呼,脑子里也来不及细想便睁大了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第二日,婢子们给她送饭来,打开门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只见那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一直蔓延到了门槛处,早就变成了暗红色。 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一直瞪着前方。 身上多处致命的伤,最后致命的才是那脖子上的伤口。 想来是那人行凶时,故意刺了她身上别处折磨她,最后才要了她的命。 又到底是怎样的恨,才能让凶手对她这般施暴残忍。 “发些银钱,厚葬了便是。” “便对外说,昨儿夜里闯了贼人,李嬷嬷为保全世子府总财物,不慎被歹人伤了性命。” 沈青瑶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眸子里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冷漠如冰的。 “世子妃,不追查么?” 手底下的人问,沈青瑶叹了口气:“是她自个儿的仇家寻仇来了,为何要追查?” 左右不过是她自己种的因,最后得的果罢了。 若不是寻仇,却又为何只杀了她一个? 世子府戒备森严,那人定然是这府中相熟的,才能不动神色的杀了她。 尸体很快就抬出去了,世子府出了人命,旁人也不敢去管。 更何况只是个下人奴仆,这年头常有主子打死丫鬟婢子的也不在少数,故而也就不稀奇了。 那巧儿听闻自己母亲昨夜糟了难,尸体要抬出府门的时候,便连忙跑了出去,哪里还见得半分奄奄一息的模样。 还说是伤了内脏,如今却跑的脚下生风,好不轻快。 “巧儿姑娘节哀顺变,也不知你母亲得罪了什么人,竟然糟了难。” 杜明是要将尸体抬出去处理掉的,巧儿掀开了白布看,果真就是自己母亲,顿时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怎会如此……” 她捂着脸呜呜的哭泣了起来,却也不曾说什么胡话去责怪别人。 “世子爷呢?也不曾为我母亲做主?” 杜明冷声说:“是您自个儿母亲得罪了人,我们有何故去寻仇?” 说着便有人将巧儿拉开,把尸体给抬了出去,巧儿哭得也不算撕心裂肺,就小声啜泣,一直呆愣在院子里哭。 那哭声细长细长的,像是夜里的鬼。 她哭得累了,发现并无人理睬她,啜泣着从地上起来,扭头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沈青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那目光深远的很,极具穿透力的眼神让她心中顿时一慌。 她连忙大声咳嗽了起来,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心肺都给咳嗽出来了,走路时也虚弱了需多。 “可真能装。”小桃嘀咕着。 “这是世子妃拨给你母亲发丧的银钱,你且收着。” 明珠拿了五十两银子过去给她,这钱不算少了,巧儿拿着钱,目光颤巍巍的看向那站在前方的少女。 明明那般羸弱不堪的模样,那眼神却格外的森冷严厉,她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连忙跪下来磕头谢恩。 “多谢世子妃恩典,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还请世子妃允了巧儿到您身边伺候着,也好报答您的恩德!”巧儿铁了心的说着。 沈青瑶淡淡的说:“到我身边,到底是伺候还是别的什么?” 巧儿心中一惊,也不敢再说话了。 沈青瑶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那裙摆从她面前拂过,露出那绣着莲花的鞋,她们这些婢子,永远都只能穿粗麻布做成的鞋。 而她们却穿的绫罗绸缎,可真是不公平啊。 前些日子宫中动荡,那向来备受宠爱的云贵妃与上京大司马珠胎暗结,连着那两位皇嗣也是假的。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诏狱里的潮湿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废妃被关押至此,遭的罪不比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轻。 “世子爷,废妃的骨头硬着呢,不肯说出大司马的秘密。” 诏狱中的人接连审了两天也没审出个什么结果来,她被用铁链钩子挂在铁桩子上,一旁燃着红红的炭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三角形的烙铁搁置在里面,皮肉烧焦的味道冲刺在阴暗逼仄的空间了。 郅景舒捏着她的下巴,废妃还是清醒的,他们给她喂了药,就算再怎么疼痛,也无法昏迷过去,只能时时刻刻的保持昏迷。 “贵妃对大司马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松了手,用帕子擦了擦手。 说:“却不知那罗成在得知你与他的事情败露之后,第一时间逃出了城,根本就不会管你和两个孩子的死活。” 他的声音里夹了冰渣子,又冷又狠。 他盯上大司马很久了,常年掌握着兵部的武器制造,不知道给敌国传递了多少信息。 大梁最为重要的冶金制造,也都掌握在大司马的手里。 他此番出逃,定然是早就和外敌勾结了的。 郅景舒只有从云贵妃身上入手,说不定才能寻到那冶金之术的秘诀。 第114章 冶金之术 冶金之术断然不能被罗成带去别的国家,但如今罗成杳无音信,若他真的在意云贵妃的死活,就不该一个人逃走。 那人蓬头垢面,早就没有了昔日皇贵妃的风采和傲气。 她是大梁帝后宫佳丽三千中最为受宠的女子,自从入宫以来,先后诞下一子一女,更是备受宠爱。 又因那一手琵琶绝技和令人叫绝的娟秀字迹,更是令人啧啧称奇。 倘若她不是云家的庶女,也不是罗成的青梅竹马,只是皇帝的妃子,往后定然会成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只可惜棋差一招,便是一步步的走向了深渊,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我早就知道他会逃。”云贵妃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除了心里刺痛之外,她似乎没有别的情绪了。 “郅景舒,你可真是好手段,你以为用这种法子,便能让大司马向你屈服吗?” 大司马私底下和郅景舒不合,云贵妃心里是明白的。 “他能不能屈服,还得看贵妃娘娘您。” 楚云暮被带上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他们虽说即将要被发配出去,但如今还留在上京。 他们对郅景舒还有用,不会那么快就让他们离开的。 “母妃!救我,母妃救救我,女儿不想死啊!” 楚云暮被几个人按着跪在地上,那娇嫩的膝盖进了污水坑里,渗透到了伤口里,疼的厉害。 她崩溃的大喊着,楚云暮生来就是公主,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沦为阶下囚。 还是被自己曾经最为喜爱的父皇打入诏狱的。 即便是自己母亲的错,可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阿暮!”随着她的晃动,云贵妃身上的铁链也跟着咯吱作响了起来。 “公主殿下倒是生的娇嫩,若是发配那等苦寒之地,怕是不到一年半载,就会香消玉殒了。”郅景舒淡淡的说着。 “郅景舒!” 饶是云贵妃再怎么坚持自己心中的念头,可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凄楚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由得动摇了起来。 这是她最为疼爱的女儿啊! 若是楚云川在此,她只会让他忍着,只要活着,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男子汉大丈夫,就理当不畏惧任何危险和困难。 可她在面对女儿的时候,心却软了。 “你放了她!” 郅景舒充耳未闻,只继续往下说:“西北那地方的男人大多粗犷,又常年掳了别处的女人解决自身的需求,可虏获回去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活着。” “那冰天雪地的,厚厚的冰层下多得是无辜少女的尸体。” “不消多日,便会被鱼群啃食的只剩下一堆骸骨罢了。” 西北极寒之地的男人大多如此,郅景舒没有恐吓,只是说了个实话而已。 “楚云川尚且是个男子,还能做些体力活苟活着,可这位娇贵的公主殿下又该怎么办?” “到底是沦为西北男人的,还是谋得那最后的一丝生机?” 云贵妃的瞳孔在痛苦的收缩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骇人的血丝。 楚云暮哭泣着,那哭声让她心痛如刀绞。 她还在挣扎和犹豫,但郅景舒已经不想等下去了。 “带下去,明日一早发配西北!” “不!” 云贵妃慌乱的阻止。 她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颤抖着牙齿,口腔里弥散着血腥味儿。 她说:“我知道他躲在哪里,但我只要我的女儿活着,她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否则,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贵妃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大梁帝是断然不会让她活着的,然而她的这两个孩子必须活着。 楚云川可以发配西北,但楚云暮不行。 她是女孩子,是她从小到大都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又怎么能被那些男人白白的糟蹋了呢!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眸子,便是过往在皇宫里发生的种种。 当得知自己怀孕时,大梁帝的欣喜是前所未有的。 诞下皇子公主后,她的宠爱也是前所未有的。 云贵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知是悔意还是别的什么。 “我和罗郎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他便率先一人逃出去,只要留的一条命,便能东山再起。” “他手中的冶金之术是各国都想要的技术,逃出去之后便会有人接应,那个地方是城郊的清远酒庄!” 清远酒庄! 夜里,世子府的卫队身穿漆黑冰凉的铠甲,健硕的马蹄扬起的飞雪落在人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割在了脸上,疼的厉害。 “都快些,莫要让逆贼跑了!” 马蹄飞溅,铮亮的火把将夜空照的很亮。 “逆贼罗成,我等是世子府卫队,你已经被包围了,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是逃不掉的!” 杜明首当其冲,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清远酒庄歇了烛火。 但伴随着卫队的警告和呐喊,酒庄里的烛火陆续都亮了起来。 “哟,原来是世子府的官爷呀,不知夜半来此,有何贵干?” 酒庄的掌柜匆忙穿好了衣服,手中还拿着烛灯。 那火光映照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显得那般渺小深远。 “我知道罗成在这清远酒庄里,若是不想伤及了无辜,便让他自个儿出来,随本世子回去认罪。” 那人冷冰冰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 透着幽光的眸子犀利的盯着。 他的人已经前前后后将清远酒庄包围了起来,只要云贵妃提供的信息没有错,那罗成今夜是断然逃不掉的。 “罗、罗成?” 清远酒庄的掌柜一脸茫然的说:“官爷,我可不曾听说过什么罗成?” “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夜里寒风凛冽,那掌柜的声音一下子就被飘的很远。 “大司马,如今怎么办?” “那郅景舒怎会找到酒庄里来,定然是有人出卖了咱们!” 大司马身边的亲信狐疑的说着,这酒庄是他们最为隐蔽的藏身之所,他们已经在这里躲藏了好几天了,四周都是他们的人。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没几个。 第115章 一路好找啊 除了大司马身边的这几个亲信下属,剩下的也就只有云贵妃了。 可这几个亲信都在他身边随时随地的跟着,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出去送信,更不可能背叛大司马。 唯一的可能便是云贵妃出卖了大司马! 罗成眼神晦暗不明,忽明忽暗的光映照在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又凶又狠,又透着几分受伤。 许是没有想到自己心爱之人会出卖自己。 “云儿不会出卖我!” 罗成狠狠一拳砸在了桌上,裂痕顺着他的拳头如同蜘蛛网一般迅速爬开。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往下面看了一眼。 瞧见那漆黑的夜色中是成片成片的世子府卫队,便是脸色紧绷。 那风鬼哭狼嚎的,卷着地上的砂砾狠狠地拍打在木窗上,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他们的心里。 “大司马,若是贵妃娘娘没有出卖您,那郅景舒又为何会知道您在此?” “如今尚未得到贵妃消息,那贵妃之位,谁不曾留恋?” 这整个酒庄里的人都是他们的,他们伪装成酒店里的小厮,时刻提防着每一个来往这里的人。 “住口!”大司马忽然转身一把掐住了下属的脖子,目光凶狠的瞪着他。 “云儿与我二十多年的感情,与我情深义重,更是为了我在宫中步步为营,又怎会出卖我!”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罗成低声嘶吼着。 也许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失望和伤心欲绝。 他的脸色涨红了起来,就连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爆起,仿佛即将冲破他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下属死死地瞪着自己的眼睛,双脚伸直被迫离开了地面,抻的笔直。 眼看着他就要被罗成活活掐死了,身边的另一个人连忙抓住了他的手,疾声说道:“大司马手下留情!” “他不过随口说了两句,云贵妃与您,自是情深义重,断然不会背叛您的!” “如今咱们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们都是追随您多年的人……” 那下属的话还没说话,大司马就已经松了手,下一秒却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弯刀。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两名下属同时拉着大司马匍匐在了地上,铺天盖地的箭矢落下,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罗成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握着弯刀的手不断的收紧,几乎都要将那刀柄给捏碎。 该死的郅景舒! 他罗成如今像那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都是拜他所赐! 那外面的箭似乎是要将这清远酒庄都给射成筛子般,锋利的箭矢不要命的往里面钻。 郅景舒抬了抬手,所有的弓箭手都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黑色的大氅翻飞而下。 如墨的眸子里在这漆黑的夜里光华万千,罗成还没有出来,他倒是稳的很。 殊不知那烛火被射熄灭后,罗成在黑暗中呼吸急促起伏着。 郅景舒是个不好对付的,罗成神色不见分毫慌乱,只是又气又狠的。 如今这天寒骨沁的,屋子里没有火,冷的叫人发慌,他的脚步声骤然在楼下响起,这酒庄里的人都放满了呼吸,紧张的听着。 “大司马不必揣测了,您在此处的消息,便是贵妃娘娘告知我的。” “可怜贵妃娘娘了,临死之际也见不到大司马一面,故而心灰意冷也非她所愿。” 他一句话便囊括的所有事情。 黑暗中的罗成顿时气息不稳,若不是两个下属按着,他恐怕早就冲了出去。 但郅景舒一点儿都不着急,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同罗成耗着。 那清远酒庄的老板也被人架着,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郅景舒一步步的踩上楼梯,长靴摩擦木板的声音十分响亮,他像是故意要让这里面的人都听见一样。 这里原本是个很雅致的酒庄,接待的都是来往的过客,可如今被乱箭射入,字画花瓶也都七零八落的一地狼藉。 他还未彻底走上楼去,那寒光闪烁的刀锋便贴着他脖子去了。 郅景舒偏头停了脚步,双指夹着那长刀,出刀的人奈何不了他,也抽不会自己的刀。 被他用力一扯,便翻滚下了楼梯,他反手投掷了刀子,便瞬间刀入胸口,一击毙命,连惨呼声都没有。 动作一气呵成,他连看都不看一下便继续往楼上走。 那些小喽啰多得是,他懒得出手,杜明一刀一个的砍,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他的脚步也越来越靠近那间房了。 正要推开门的时候,轰的一声炸响,寒凉的空气中混合了硝石刺鼻的味道。 那间屋子被炸的粉碎,得亏了郅景舒反应及时,身子飞速的往后倒退,贴在墙壁上,随后脚下一瞪。 整个人便如同闪电般冲了进去。 “世子!” 杜明吃了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原是那大司马随身带了硝石,想着这会儿被包围逃不出郅景舒的手掌心,便在跳窗而出的一瞬间炸了自己的房间。 想以此阻拦郅景舒拖延时间。 却不料他如同疯狗一眼迅速了黏了上来,他是甩不掉的,周围都是他的人。 落在人群中便迅速的被包围了起来。 酒楼里的人死的七七八八,他原本是带着五万兵马的,但人数太多反而引人注目,便让自己的人带着分散走开了,自己躲进了这酒庄里。 寻个时机去劫狱将云儿救出来。 便是那两个即将要被发配只西北的孩子,他也想救的。 但现在落入了郅景舒的包围圈中,他便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着自己活命,大家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被那硝石呛的有些难受,罗成的两个下属拼死抵抗,企图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司马手中的弯刀从来就不是浪得虚名的。 世子府的这些卫队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郅景舒抽了腰间佩剑,一把挑开了他的弯刀对着他。 “大司马倒是让本世子一路好找啊!” “便是这般也能稳得住!”他微微喘着气,那硝石的味道着实不大好闻的。 此刻他倒是想念起那小家伙的身上的味道来。 第116章 丧家之犬 “郅景舒!”罗成咬牙切齿的瞪着郅景舒,那握着刀的手都在狠狠地颤抖着。 “你究竟把云儿怎样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已经被逼得入了绝境了,可即便是这般,罗成的心里也牵挂着那个女人。 郅景舒倒是不得不佩服他的痴情。 笑着说:“大司马手中的东西就是我想要的东西。” “只要大司马将东西给我,我便能让你和贵妃娘娘团聚。” 他这人给的条件向来丰厚,但条件都是对等的,同样都是满足对方,就不需要那么多废话了。 大司马手中唯一对郅景舒有用的东西便是那冶金之术了。 冶金之术秘法有方,都记录在一本书上,那书早年间便被大司马所得,掌握了第一手技术,故而才能稳坐大司马之位这么多年。 “不可能!”大司马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冶金之术是他最后的保证,那人还没露面,他则能轻易的将冶金之术交代出去。 那人说过,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就出他的云儿和他的两个孩子的,他只需要在酒庄里静静的等待便可。 可罗成怎么也没想到,郅景舒会这么快就找到酒庄里来了。 他扔了一串东西到大司马面前,冷冷的说:“既然大司马这般绝然,如此,我也不必保住那两位的性命了。” 那是一对银锁,上面分别刻了‘川’和‘暮’。 是楚云川和楚云暮出生时,罗成亲手打造的银锁,他们自小就戴着的,如今却落在了郅景舒的手里。 他捡起地上的银锁,心中是又慌又恨。 “你以为陛下当真会将他们二人发配西北么?” “他们对于陛下来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耻辱,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个耻辱就一直都在,听说前阵子九卿侍郎的家人在举家搬离上京城的时候,遭遇了马匪袭击。” “合家十几口人,无一幸免。” “西北路途遥远,他们能否活着到达西北,还得看陛下意思。” 郅景舒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刺在了罗成的心头上。 他到底是爱自己的孩子的,他也想自私一回,可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放弃他的云儿。 云儿已经为他牺牲太多太多了,如果再让这两个孩子也相继殒命的话,那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 说到底,他筹谋这么久,不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么? 郅景舒会拿捏人的心思和软肋。 罗成心中所思所想他都清楚的很,故而才能对症下药。 但之后,他又放软了语气说:“我郅景舒向来说到做到,你把东西给我,我还你合家团圆。” 机会就摆在大司马的面前,至于要怎么选择,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夜里青园酒楼的火光冲天,远处有马匹的嘶鸣声,紧接着弯刀贴着火光的亮度,朝着郅景舒的脖子砍了下去。 罗成像是听到了某种讯号,不要命的和郅景舒打了起来。 他的亲信已经阵亡,死在了卫队的刀下,远处马匹的嘶鸣声越来越近了。 郅景舒变了脸色。 道:“有敌来袭,拼死抵抗,且不能让罗成逃出上京城!” 他迅疾的挽了剑花,封死了罗成所有的退路。 那剑锋削在了他腿上,罗成就跟没有痛觉似得,越战越勇了起来,他冲拳出击,一拳猛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郅景舒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他的拳法。 紧跟着便是那人头大小的漆黑色铁球,尾部带着火光朝他们砸了下去。 “疏散!” “快些疏散!” 杜明一把车开了自己面前的卫队军,嘶吼着让所有人疏散。 那漆黑的铁球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那种东西,比硝石制造而成的火药还要厉害霸道! 若是落在地上,能立马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周围的人都会被炸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这些卫队身着沉闷漆黑的铠甲,却个个有条不紊的开始疏散。 “轰——”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天空上忽然升起来的蘑菇云,铮亮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们的脸,又在瞬间暗了下去。 即便是他们疏散的及时,不少卫队还是被砸的粉身碎骨没了气息。 碎肉从半空中落下,带着一股子烧焦的肉味儿。 杜明呛声往郅景舒那便跑,罗成却往另一头跑,郅景舒不可能放过他。 飞快的翻身上马,手中捏了麻绳,麻绳上固定了弯针,那马跑的飞快,吹得他身上的大氅掉了下去,只露出那一身单薄的黑衣。 到手的冶金之术,他不能让它就这么飞了! 那些人是来营救罗成的,想要从他郅景舒的手里把人救走,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来势汹汹,那手中投掷的铁球更是能在瞬间造成成吨的伤害。 为了救一个罗成,竟然动用了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还真是看得起他呢! 骏马飞驰,他手中长绳甩动,那绳子缠住了罗成的腰,倒刺瞬间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郅景舒一掌拍在马背上,身子猛地弹出,如同展开双翅的鹰。 砂砾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他一拳打出,猛地砸在了罗成的后背上。 那一拳足够霸道,拼命逃跑的罗成被一拳砸翻在了地上,身体飞出去很远,那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脸。 郅景舒抿紧唇线,正如同罗成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条疯狗,一旦被他黏上,就别想跑了。 便是没有用剑,那一拳的力量也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 长靴踩在了罗成的胸口上,他就像是那丧家之犬一样,咬碎了一口牙,口中混着沙子和血的味道。 仅仅是这一拳,便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道,罗成这么多年的打斗经验在郅景舒这种年轻后生的面前是没有用的。 他讲究的就是快准狠,只要能一击毙命,就绝不拖泥带水。 别的招式在他面前没用,郅景舒是怎么狠怎么来,毕竟在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那么多功夫去秀你那花里胡哨的招式。 他低头看着罗成,紧抿的唇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蔑视他。 第117章 动手动脚 他脚下用力,似乎是要将罗成的胸骨都给踩碎了。 杜明和那来势汹汹前来营救的人扭打在了一起,但罗成在郅景舒手上,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打着拉扯战。 “大司马,何必呢?” 但罗成狞笑着,企图将口中的污血都吐在他脸上,好在他是躲过了。 否则郅景舒定要卸了他的下巴。 他恨恨的说:“我罗成是斗不过你,可有朝一日,你也会如同我这般,成为一个丧家之犬!” 郅景舒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用绳子捆了他拎起来。 大声的喊:“回去告诉你们主人,罗成我郅景舒要定了,若想要人,就到我世子府上来要,不必这般遮遮掩掩的。” 罗成背后的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但他现在想要的只是冶金之术罢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没能救下罗成,却也害怕郅景舒会直接杀了罗成,那他们是无法回去交代的。 丧家之犬什么的,郅景舒可从来不在乎,只是这大晚上的,又天寒地冻的。 那小人儿身上又寒症,若少了自己内力烘着身子,肯定是难以安眠的。 夜里洗干净了身子,将那一身的血都洗干净,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特意松了头发,脸上有砂砾摩擦出来的伤。 进了屋子里只有那均匀的呼吸声,他便伸了手,触及到那柔软的腰肢往怀里一带。 沈青瑶知道是他回来了,便格外安心的往他怀里钻了。 “回来了?” “嗯,夜里可冷?” “你回来就不冷了。”她声音很小,又软,跟刚出生的小奶猫似得,透着一股子软糯香甜的味道。 第二日他起的早,郅景舒一动,那腰上的手就收的紧了些。 上京的天不好,今儿又是雾蒙蒙的小雨,这笼罩在雨雾中的上京城,像是匍匐的巨兽,威严凶悍,有朝一日醒来,便是血盆大口,令人害怕。 他今日不上朝,忙着别的事情。 明珠明月送了衣衫进来,那腰带上镶嵌了宝石,淅淅沥沥的下雨顺着屋檐低落在青石台阶上。 叮咚好听。 他是一身靛蓝的圆领长衫,衬得人精神挺拔。 二人隔着那薄薄的屏风,沈青瑶抬了眸子企图往外面看,小桃扭过她的脑袋来。 认真的说:“得换好了衣服才能去看。” “除非是要世子妃亲自给世子爷更衣束发。” 小桃说完,郅景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都出去,让世子妃过来学着更衣。”小桃霎时就睁大了一双眸子,脸上憋着笑。 明珠明月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立马就出去了。 “那奴婢就先走了。”小桃冲着沈青瑶眨了眨眼睛。 她自个儿的衣衫都还没有穿好,松松垮垮的出去,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沈青瑶拿了腰带,微微躬身,脸蛋儿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绕在他的背后。 努力的想要扣住上面的带子,她手有些够不到,便略略侧过身子,探出了脑袋去看。 小桃特意关了门,寻思着世子殿下难得让世子妃更衣,屋子里定然是要发生些什么的,故而遣散了周围的婢子们。 留了这一方清净给他们二人。 郅景舒低头看她着实费力,便伸手放在她的臀部用力往上一提。 他手灼热的紧,沈青瑶身上的衣衫又没有穿好,这会子隔着那薄薄的衣料,也能察觉到他掌心那股燥热。 故而踮起了脚尖,企图脱离他的掌心。 虽说她心中并不介意郅景舒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可每回郅景舒都能在关键时刻收手,故而现在她心中也就不甚期待了。 “阿瑶在躲我?” “不曾。”沈青瑶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她终于扣上了腰带上的扣子,又问:“爷今儿要出门吗?” 沈青瑶转身就去拿大氅,在屏风后的木架上挂着。 “娇妻在此,出门作甚?”他伸手拉过沈青瑶,这小人儿如今是越来越会抓着他的心思了。 那手顺着她如玉的后颈一下子滑进了衣服里,她那背又薄又窄的,他一掌便能尽数囊括了。 他一路向下,问:“为何不反抗?” 刚刚明明还躲,这会儿却又不反抗了。 沈青瑶抬眸看他,眸子里清澈无暇。 “若是爷想要的话,阿瑶如何反抗也无用。”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郅景舒抚摸着她的小脸儿,轻轻的在额头上吻了吻。 轻声说:“乖,且再耐心等等,你身子弱,还不是时候。” 他忍耐着,额头细细的摩挲着她的娇嫩。 却又呼吸急促,每每到了这种时候,他都会情难自禁,只有靠着非同寻常的自制力控制自己。 但沈青瑶正欲推开他的时候,郅景舒又弯下腰来,一把提起她的臀部靠近自己,那衣衫被弄的凌乱了起来,而他却穿的端正。 这模样倒像是谁家那不正经的小娘子正在勾搭那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你跑什么?”他一把将人压在了屏风上,那屏风险些就倒了下去,若是倒下去,必然是会发出极大的声响的。 沈青瑶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和郅景舒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只得用力的贴近了他的胸膛,让自己的后背尽量避免触碰到屏风。 那屏风又十分的名贵,若是碰坏了一个角,去修复都需得花上不少银钱的。 “爷心中既然想的不是那等事情,又合何故与我这般?” “你这般行事,害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子罢了。”她倒是没什么损失,不过对于郅景舒来说又不一样了。 “怎么?你只许我心中这般想,却不许我对你动手动脚的了?”他倒是真的在动手动脚。 那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里,如今发育的好,一手握在手中,也总算是有点儿分量的了。 那奇异的触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却又动弹不得。 只得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郅景舒骂了句:“登徒子!” “是登徒子也就罢了,本世子不介意。”他邪笑着,手中也越发放肆的捏玩儿了起来。 像是他掌心里的玩物般,那小人儿脸色潮红,咬着唇,喉咙里愣是一声不发的。 先前是无比乖巧的,让他心软不已,如今她这般宁死不屈的刺猬模样,更是让郅景舒心中燃起了一股征服欲。 第118章 不会害怕反抗的 想来这才应该是沈青瑶的真面目,以往都是为了迎合他,故意装的乖巧。 旁人都以为她是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却不知是个浑身带刺的刺猬。 他的吻来势汹汹,让她险些背过气晕了过去。 郅景舒又把人抱着扔在了床上,修长的双腿跪在她身子两侧夹击着,以防沈青瑶会逃跑。 这外面的小雨下的缠绵,下的这上京又格外的潮湿阴冷。 他衣衫未乱,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郅景舒也扬了唇角说:“你倒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沈青瑶平日里装的温顺乖巧,然而被郅景舒弄得没了脾气,竟也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 冷笑说:“爷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便是如何,我也不会害怕反抗的。” 她如此说着,目光更是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郅景舒那张华贵的仙人脸难得露出了一抹清贵的浅笑。 比起沈青瑶的乖巧,他更喜欢她现在这幅恨不得咬死他的表情,想来是那脸上的面具戴的久了,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一番折磨之后,外面雨势未歇,反而更大了起来,清苦绵长的下着,让人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压抑了起来。 等到将人抱进了浴池之中,氤氲雾气之下,沈青瑶像是累极了,又是那般乖巧的待着不动,温水淹没到了脖颈处的位置,如同绸缎一般的发丝铺洒在水面上。 虽是白天,可这屋子里的光线却很暗,故而他点了烛火,点点烛光落在水面上,她的发丝便是落满了星光一样。 今日新换的衣衫已经沾了污秽,故而他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穿在身上,火炉上放着茶盅,底下烧着炭火,正汩汩的冒着白烟热气。 等到那裹紧的茶叶煮到彻底舒展开来,便倒在了骨瓷杯里等待冷却。 他跪坐下来,垂眸看着那泡在温水里险些睡过的人儿,轻声说:“阿瑶,喝杯醒神茶,便不会那么累了。” 她眸子半睁半合的,那英挺俊美的男人松散了头发,少了那股杀伐之气,多了几分柔和。 烛火摇曳,沈青瑶喝了茶,的确是要精神些了,却还是如同那病秧子似得,赖在水里便不肯起来了。 他倒是颇有耐心的将人从水里捞起来,将她的手细细洗的干净了。 便用宽大的棉布裹着擦拭身子上的水渍,那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往下滑。 郅景舒移开了目光,门口婢女送来了衣服,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上前,断然不敢瞧屋内景色半分。 这小人儿依旧是半睡半醒的状态,郅景舒极其不喜欢她这幅神情怏怏的样子。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郅景舒像是抱孩子似得把她抱在怀里给她穿衣服,沈青瑶身板儿小,骨架子更是没什么重量,那体重对于郅景舒这种挺拔伟岸却又透着几分清廋的人来说,不过是拎小鸡罢了。 午膳是端到屋子里来用的,吃完之后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世子府。 罗成昨夜落到了他的手里,他背后之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那冶金之术,罗成也断然不会随身携带着。 他倒是故意将罗成和云贵妃关押在一起,诏狱里有水牢,那冰凉沁骨的水一直蔓延到了腰部的位置。 前一刻在沈青瑶面前还是个衣冠楚楚的非君子,这会儿到了诏狱里,便又是那阴沉沉的地狱修罗。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这幅表里不一的样子,约莫也就沈青瑶一人看到过罢了。 罗成得以和自己心上人相见,却不想竟然是这般模样,他被郅景舒卸掉了一层胳膊,如今泡在水里,浑身冷的打颤。 瞧见他捡来,便愤怒的吼着:“郅景舒,你这条疯狗!” 这话骂他的人多了,郅景舒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诏狱里劣质的茶水,眉头一皱,尽数吐了出来。 说:“是你自己不愿将冶金之术交给我,可我如今也让你和云贵妃一家子团聚了。” “诏狱里都是男人,这里的狱卒们早就觊觎你女儿多时了。” 郅景舒不咸不淡的说着:“若非是我管束的紧,只怕是你那娇贵的女儿早就被分食殆尽了。” 他这个人可从来都不说假话的。 他要的东西,也必须弄到手,哪怕手段是残忍了些,可比起他想要的东西,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两个孩子就绑在离他们不永远的对面,罗成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了。 “你别幻想着顾惊棠会来救你,先前他在这里折了两个得力亲信,你觉得他现在还能拿什么来救你?” “清远酒庄是他的老巢,昨夜也被一锅端了。” 郅景舒笑笑,又说:“罗成,你通敌叛国这个罪名,我还未上报给陛下。” “否则一旦坐实,便是诛九族的下场,往后你罗云两家都会彻底被除名。”罗成可以逃,但云贵妃和她的家人逃不了。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牵绊,让他们无可奈何。 郅景舒就把这种牵绊捏的死死的,捏着罗成的软肋。 他能一天不松口,郅景舒就能一天折磨着他,直到将他折磨的精神崩溃。 当他说出顾惊棠的名字时,罗成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原来从一开始,郅景舒就盯上他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罗成盯着他,目光如狼一般。 郅景舒摇了摇头,又点头:“是也不是。” “我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罢了,想要害你们的人可不是我。”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日日盯着那胡督军。 那日瞧得胡督军进了一家小巷子里,便知晓事情有蹊跷,便早早的买通了罗成府里的小妾。 那小妾一时得宠,后面却郁郁寡欢没了恩宠,便心生怨念。 皇后和胡督军是亲兄妹,云贵妃一子一女,极有可能成为太子,若是让云贵妃的儿子登基,届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皇后。 饶是那皇后再怎么温柔贤良,也得为自己往后的事情考虑考虑。 “说,冶金之术在哪儿?” 郅景舒眯了眯眼睛,那眸底下,是一片波涛汹涌的野心。 第119章 再过两天,楚云暮和楚云川就要被发配到西北去了。 负责押送他们的,不是郅景舒的人,若是他们想动手脚,郅景舒也是拦不住的。 可现在机会就摆在他们面前,若是说了,结局定然会不一样的。 郅景舒这人虽然冷酷了些,可有些事情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他很信守承诺。 忽然间,那坚不可摧的诏狱墙壁,被猛地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来。 巨石砸在狱卒身上,口喷鲜血爆体而亡。 硕大的一只铁臂探进来,郅景舒立马翻身后侧,一手却还不忘抓着罗成的肩膀往后拉。 那像是一只巨人,豆大的雨点击打在上面,竟然还能发出一阵叮咚的声响。 他皱了眉头:“看来你背后的主人竟然还舍得用这种东西来救你,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了。” 这可是个稀奇玩意儿,大梁有名的傀儡,身高有三米,全身上下都是用精铁打造而成的。 内部零件构造复杂的让人眼花缭乱。 听说前朝有奇人,擅制精铁铠甲,皇帝重金求聘为朝廷制造护甲杀器。 而后便有了这精铁傀儡,傀儡没有生命,没有痛觉,不知疲倦,在战场上可以一当十。 前人将其制造出来时,轰动一时,各国争先恐后的想要得到制法秘方,一时间各朝廷纷纷出动密探刺客。 然前朝皇帝心思缜密,将秘方熟背于心,而后将所有知情者灭了口。 只留了那前人,关在皇宫里,终身不得出来,那前人前前后后为前朝打造了不少绝杀武器。 而后留在皇宫中的,只有一具骸骨。 前朝覆灭后,那皇帝带着皇后双双殉国,才有了如今的大梁。 大梁建国两百余年,一直不得其秘法,唯有那冶金之术上寥寥几载了几笔。 故而那些人才会那般迫切的想要得到冶金之术。 冶金囊括了傀儡制造技术,也有粗铁生铁的冶炼之法,打造出来的武器锋利无比。 冷兵器时代下,唯有那硝石与冶金是当今杀器中的王者。 他倒是低估了精铁傀儡的厉害,那一拳砸过来,虎虎生风,刮得他的脸一阵生疼。 诏狱向来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这傀儡一拳便能砸出一个洞来。 若是这拳头落在了人身上,怕是会在顷刻间粉身碎骨。 他心中自是多了几分警惕,和这东西比剑,亦或是用拳头,无疑是以卵击石的。 那精铁打造的傀儡,看上去动作迟缓,实则灵敏的紧,虽不懂招式,却是个见招拆招的高手。 郅景舒打得过罗成,对上这傀儡,不免还是有几分吃力的。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诏狱里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傀儡,个个高大威猛,如同那遮天蔽日的巨物。 诏狱里被砸了几个窟窿,狱卒们拿着武器惊慌的抵抗,然而不出意外的都成了傀儡手中的亡魂。 那傀儡一手一个,将其拦腰捏碎,残肢断臂的弄得到处都是。 郅景舒既要抓着罗成,又要抵抗,吃力的紧,罗成却嘿嘿的笑了起来说:“能看见你这般狼狈,老子就算是死也值了!” “你不是向来骄傲么?” “你瞧瞧,你杀不了我的,你也不敢杀我,他们要保我,也会保住我的孩子和我的云儿!” 罗成狰狞的笑着,此刻一点儿也不觉得慌张。 顾惊棠不会让他死,势必会和郅景舒斗到底的。 “呵呵,想从郅景舒的手里抢人,那还得看他顾惊棠的本事了。” 那个顾惊棠啊,生的是个稚嫩的少年郎。 却潜伏在上京多年,为的不仅是大司马手中的秘术本子么。 “哎呀呀,我顾惊棠是没本事了些,不过今日,却可以好生欣赏景舒世子这般狼狈模样。” 郅景舒抓着罗成跳到了墙顶之上,那傀儡一拳砸碎了墙,他又立马翻身而下,三两个傀儡包着他。 那生的稚嫩如同邻家少年郎的顾惊棠蹲在一旁的墙上看着。 笑着说:“景舒世子不妨放下手中包袱,故而才能轻松应对。” 他若是放下罗成,这些傀儡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就是宁愿一口狠狠咬死在罗成的脖子上,也不愿松口,将自己的猎物拱手让人。 郅景舒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目光阴鸷的盯着那谈笑风生的顾惊棠。 冷冷道:“三殿下也不妨一起加入其中,看是你赢,还是我输!” 顾惊棠变了脸色,原先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如同那老狐狸一般。 “哼,景舒世子嘴巴上逞强的功夫倒是厉害!” 他手中折扇一开一甩,折扇开合间,无数暗器齐刷刷的射向了包围圈的郅景舒。 那暗器划破了空气,将滴落的雨点生生割断。 郅景舒抓着罗成的肩膀,以傀儡为支撑点迅速后翻,踩在傀儡肩膀上。 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长剑,迅疾无比的刺入傀儡头部,一路向下。 咔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傀儡身上冒出一阵阵的火花,那傀儡随着他翻滚的动作去追,却不料那些暗器都尽数打在了傀儡身上。 火花迸现,黑烟兹兹的冒着。 不出片刻,便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景舒世子果真厉害,这傀儡都能让你给废了!” 顾惊棠这话多少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诏狱的动静不小,离世子府也很近,若是拖久了,让世子府的卫队过来,可就麻烦了。 于是手中折扇一展,身子急冲而去,扇缘贴着郅景舒的脖子划了过去。 那扇子在他手中被耍的行云流水,又锋利的紧,好几次贴着他的衣袍划了过去,割断了他的衣袖。 而后郅景舒一把抓着他打的手,企图卸下他手中折扇。 但顾惊棠不偏不倚的丢了扇子,郅景舒诧异的皱眉,然则他袖中猛地飞射出一只短小精悍的袖箭。 他又反向抓住了郅景舒的手腕往自己胸前一拉,那袖箭立马就要透过他的肩膀。 叮的一声轻响,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支箭直接将他的袖箭击飞出去,郅景舒眼疾手快的抓着他后退侧身,两人一起滚在了地上。 第120章 杀伐果决 马蹄声传来,顾惊棠隐约瞧见那马背上的人儿手持弓箭,胯下骏马疾驰而来。 顾惊棠皱紧了眉头,一掌击打在水面上,一瞬间水花四溅,形成一道水幕。 等到那水帘落下,他人已经在郅景舒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傀儡没停,那人儿丢了马,柔软的身子缠上三米高的傀儡,攀附在背上,一手锁在傀儡脖子上。 手中的刀子刺进了傀儡的胸膛里,刀子触及到胸膛里的齿轮,傀儡的动作戛然而止。 “阿瑶?”郅景舒愣愣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诏狱附近的沈青瑶。 脸上不见丝毫柔弱,反而多了份杀伐之气,那动作又快又狠,她不曾看郅景舒一眼,凌空一番,手中刀子精准无误的刺进了傀儡的胸膛。 而落脚尖落地,干净的鞋子沾了诏狱的污水。 “傀儡的弱点在胸膛,唯有从背后向前攻击,它们的手臂不能让真的人类这般行动自如。” “胸膛里装着控制它们的齿轮,只要卡住齿轮,它们就会停下所有的动作。” 那一刻,她身上没有柔弱,没有乖巧。 有的只是无尽的陌生,哪怕郅景舒心中早有准备,可看到这样的沈青瑶,心中不免觉得有几分诡异。 “你知道的挺多。”郅景舒眯了眯眼睛,罗成拖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但这会儿看见了沈青瑶,也看见了沈青瑶刚刚骑马拿弓箭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一幕熟悉极了。 那日他和云儿在林中行孟浪之事被人撞破,他追上去所看见的,便是那一身红衣拿着弓箭的女子。 初始觉得是那位胡雪宜,可现在脑子里恍惚闪过那抹身影,却和沈青瑶像极了。 胡雪宜比她微微胖了些,而沈青瑶瘦的很。 那日来不及细想,只当那一身红衣就是胡雪宜没错了。 想着胡雪宜看见自己时的惊讶,他当时也只顾着杀人灭口,细节都来不及想了。 若真是胡雪宜,又怎会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不继续逃? 那箭上的‘胡’字,随随便便都能模仿的。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杀错了人,更是被人当成傻子一般利用,这些事情前前后后的串联起来,不正是让自己掉入了这个死坑里么! 可那沈青瑶不过一介庶女,自小是个身体羸弱…… 不对! 她既然能得了冬围第一,又怎会羸弱! 罗成终究是反应了过来,一双如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青瑶。 “是你!” “那日就是你……” 沈青瑶一脚踩在他脸上,将他的脸狠狠埋进了水洼里,咕噜噜的冒着水泡子。 眸子冷的厉害。 冷冷的说:“大司马,少说话,才会活的更久。” 这话她也对顾惊棠说过。 “哼,小妮子倒是深藏不露的。” 暗处,顾惊棠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刚刚若非沈青瑶忽然射了一箭,否则,他今日定能伤了这大梁大名鼎鼎的景舒世子。 “殿下,那位是景舒世子的发妻,咱们下次若是能以此相要挟,说不定能救回罗成!” 他身后的人建议说着。 但顾惊棠却回头用一种很凉薄的眼神盯着他。 “你若敢打她的注意,我便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属下:“……” 所以,他家殿下是要用自个儿属下的命去哄敌人的娘子开心不成? “可是殿下,那是景舒世子的娘子……” “少说话,才会活的更久!”顾惊棠又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下属原是想要提醒的,却被这一句话给堵了最,不过这句话不是那位世子妃刚刚说的话吗? 殿下可真是奇怪。 大司马惊惧那位世子妃是个深藏不露的,躲在后面使阴招,也晓得自己杀错了人。 得罪了胡督军,故而他们才联手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可他却想不明白,为何沈青瑶会知道他和云儿在什么地方? 他又从不曾得罪过沈青瑶,她又为何要害自己。 “那日宫中,我害死了云贵妃的猫,让景舒世子替我受了杖责,如今云贵妃却这般出现在我面前。” “倒真是有些唏嘘。” 世子府的卫队过来了,沈青瑶看着半死不活的云贵妃,凉凉的说着。 又像是说给罗成听的。 她笑了笑,笑容里藏着锋利的刀子。 “世子爷,您没事儿!”杜明带着卫队过来,踢了一脚那倒在地上已经成为一堆烂铁的傀儡问着。 其余的傀儡还是完好的,只需要将齿轮重启即可再次使用。 前朝留下来的傀儡不多,约莫只有五十具,都一直保存在军库里,如今公然有三具出现在诏狱,便说明,连军库也有顾惊棠的人。 他到底安插了多少细作在大梁,指不定连自己府上也有顾惊棠的探子。 他惊觉顾惊棠是个不好对付的。 便嘱咐杜明说:“军库出了内鬼,大司马与外敌勾结,冶金之术若是对外流传,大梁必遭大难。” 郅景舒的话,大梁帝向来都要听上几分的。 杜明闻言脸色大变:“今日闯诏狱的,便是清远酒庄背后的主人?” 他尚且还没查到清远酒庄背后的主人是谁,但郅景舒心里已经有数了,从见到顾惊棠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了。 那位出生便成为了皇室耻辱的皇子,没想到几经辗转,竟然来到了大梁上京城内。 还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将其慢慢渗透。 看来怕是连他们也不知道顾惊棠能有这么大的手段。 天启的三皇子顾惊棠,母妃是个使用下作手段爬上了龙床的乐师。 后才知晓,那乐师是天启罪臣之女,潜入宫中多年,不过是为了报仇雪恨罢了。 生下顾惊棠后,刺杀失败,便被皇帝赏了五马分尸。 唯有留了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放置冷宫中长大,十三岁时撵出宫门,任其自生自灭。 多少年过去了,怕是连天启皇帝都忘了自己还有怎么个儿子。 “将这几个罪臣都转了地方关着,切莫让他们死了。” 他现在要火速进宫,让陛下着令调查军库内鬼一事。 今日损失了一具傀儡,陛下定然大怒,然而连他都不知晓如何控制傀儡,沈青瑶又是如何知晓的? 第121章 等候多时了 “这些功夫我可不曾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教过你!” 郅景舒盯着沈青瑶,那一双眸子如狼似虎般,充斥着野性和掠夺。 他交给沈青瑶的,都是自保的功夫,从不曾教过她杀人的招术,可她刚刚那些招术,分明就是训练老辣的死士才能打出来的。 招招致命,凶猛狠绝。 沈青瑶微微一笑说:“难道就只准爷教我自保的功夫,就不准阿瑶自学杀人的功夫吗?” “我若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我,况且阿瑶刚刚可不是在杀人。” 她转身收了弓箭和刀子,一字一句的说:“爷在旁人面前也是两幅面孔,阿瑶身为爷的妻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这话便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现在的她和郅景舒是一样的人是,善于在人前隐藏自己。 郅景舒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小丫头,大掌一挥,将她那张冰凉的笑脸尽数囊括在自己掌心之中。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你比以前奇怪了许多,原来阿瑶竟然一直在欺骗我。” “不过这样的阿瑶,我倒是更喜欢了呢!” 他勾唇一笑,脸上绽放的尽是无数风华。 “是吗?” “难道爷就不怕,有朝一日阿瑶手里的这把刀,会扎进爷的心里去了?” 沈青瑶眯了眯眼睛,一身锋芒乍现。 再也不复当初柔弱乖巧的模样,郅景舒竟然笑了起来。 一把握住她的小手说:“阿瑶刺进我心里的刀子,还缺这一把么?” 沈青瑶:“……” 这男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记仇呢,以前的事情就不能放下心中芥蒂,好生的信她一回么。 不过就算郅景舒没有放下心中芥蒂,他也依旧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了沈青瑶。 “乖乖回府,等我回来。” 今日在诏狱里发生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阿瑶露了锋芒,必然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如今朝堂上多少人看自己不顺眼,他心里有数。 日日让沈青瑶待在世子府里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过今日瞧见沈青瑶凌厉的身手,多少也有些宽心了。 也不管她这功夫是跟学的,亦或是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要她是安全的,郅景舒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福泽殿里,香灰的气息在福泽殿里蔓延着。 “那丫头当真制伏了了两具傀儡?”苍老犀利的声音在福泽殿空荡荡的想着。 跪在地上的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太后娘娘,臣女不敢撒谎欺瞒,那傀儡便是连景舒世子都尚且有几分吃力。” “而她三两下便制伏了,不仅如此,看她身手,当是很厉害的!” 沈思玉跪在地上,静静的说着。 珠帘晃动,那苍老的身影缓缓从幕帘之后走出来。 看着地上的沈思玉说:“你且起来,倒是难为你这般有心了。” “为太后分忧,是臣女的职责,只是那沈青瑶着实难对付了些,如今大殿下又对她痴心不已,非她不娶,殿下乃是嫡子。” “若非是想着那丫头有凰图腾,又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大殿下!” 沈思玉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恨意,若非那日大殿下喝醉了酒,连睡梦中呼喊的都是沈青瑶的名字,她竟然不知道,大殿下的心中是有沈青瑶的位置的! 殿下既然心中有了沈青瑶,那她又算什么? 当初说好的对沈青瑶只是利用而已,说好的逢场作戏,却不料他竟然来真的! “凰图腾……”太后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了,你们都还没能从她身上找到凰图腾。” “若是凰图腾不在她的身上,一切苦心可就都白费了。” “不会的!”沈思玉连忙说:“凰图腾一定在沈青瑶手上!” “她原本懦弱不堪的,如今却忽然变得这般强势了起来,定然是与凰图腾有关的。” 凰图腾所蕴藏的力量,上百年来就没有人解开过。 沈青瑶的母亲当年怀揣着龙凰图腾到了上京,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最后却嫁给了沈弘毅,先后生下一子一女,便离奇死去。 “听说那龙凰图腾有足以让天地逆转阴阳,起死回生的能力,不仅如此,还能让人重拾青春……” 沈思玉一边淡淡的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去打量太后脸上的表情。 那布满皱纹的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沈思玉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你在试探哀家?” 太后犀利的目光落下,沈思玉心中一惊,连忙说:“臣女不敢,臣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没有人在面对自己苍老的时候,不怀念曾经逝去的青春美貌。 太后年轻时,也是盛极一时的上京美人儿。 如今垂垂老矣,半个身子都已经埋入黄土了。 “且看看,她既然不肯交出凰图腾,那就让她自愿交出凰图腾来。” 太后眯了眯眼睛说:“她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做沈言卿么?” “是。”沈思玉乖巧的回答。 心中已经明白太后要做什么了。 “他有十三了,有空就多带他进宫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官职。” 沈思玉诧异的看向太后,她要给沈言卿安排官职? 可沈言卿才十三岁啊! 这宫里,哪有什么职位适合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担当的? 再说了,不应该是要那她去威胁沈青瑶的么? 可太后心里明白,沈青瑶既然非寻常人,就必定会料到他们对沈言卿下手,有些时候,棋差一招便是满盘皆输。 倒不如顺着沈青瑶的心意来,慢慢的将人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太后心中自有打算,沈思玉再怎么疑惑也不敢多问。 “是,但凭太后吩咐!” 出了福泽殿的大门,楚子瑜的马车就在外面,跟前的侍女上前。 “大姑娘,大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思玉微微一愣,楚子瑜来福泽殿找她了? 她今日是主动来福泽殿的,难道大殿下是担心她会在福泽殿出事么? 福泽殿的那位,年轻时候也是不好惹的,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美貌,更多的是手段。 第122章 私塾先生 马车里,楚子瑜闭着眼睛,沈思玉进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睁开眸子,一伸手,便将她拉入了怀里。 沈思玉惊呼一声,想着这里是福泽殿,又不敢出声,惟恐惊到了殿里的那位老佛爷。 “殿下这是作何?” 她惊慌失措的待在楚子瑜的怀里,耳根子都红了个彻底,满脸的含羞带怯。 “你和太后说了什么?” “殿下想听些什么?”沈思玉所幸一手勾在他的脖子上。 楚子瑜看着面前含羞带怯,如同春日娇花的沈思玉,唇角荡开一抹笑容。 “你说什么,本殿下便听什么?” “殿下如今要追求的可是我那位深藏不露的妹妹,怎的又想起我来了?”沈思玉理智的很,她可没有忘记那日楚子瑜嘴里喊的是谁的名字。 马车晃悠悠的在皇宫长廊上走着。 他是先皇后嫡子,倍受宠爱,如今就算没了太子身份,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皇宫里坐马车。 楚子瑜将她搂在怀里,一手不老实了起来。 说:“本殿下那日不过故意试探你一番,不成想阿玉你竟然吃醋了!” 沈思玉一愣,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那日你以为本殿下当真是喝多酒了么?嘴里还喊着沈青瑶的名字,你可真是个小傻瓜,本殿下心中所喜爱的,自然是我这养尊处优的沈大姑娘了。” “若非她身上有本殿下需要的东西,你以为本殿下会多看她一眼么?” 楚子瑜到时说的情真意切的样子,沈思玉愣神时,已经到了宫外大皇子府。 原先是住在太子府的,不过这皇子府也是他的住所。 以往也来过,故而不陌生。 楚子瑜打横抱着沈思玉,大步跨进了宅院里。 这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大的很,东厢房西厢房,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哪怕现在是寒冬腊月的,他这皇子府里的花儿也开的正是茂盛娇艳。 “殿下当真是诓骗我的?” 罗汉床上,鸳鸯枕头绣的精致。 沈思玉心中热乎乎的,想着大殿下心中装的其实是自己,而不是沈青瑶。 便是好一阵悸动,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给他。 楚子瑜生的一表人才,长身玉立,挺拔伟岸,只是为人做派阴暗虚伪了些。 “小傻瓜,本殿下同你可是青梅竹马,又怎会爱上别人?” 说着,那吻便铺天盖地的去了。 不出多时,大殿下的厢房内便出现了某种极其和谐的声音交汇而出。 少女到女人的蜕变,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罢了。 沈言卿十三岁都还不曾念书,国公夫人替他寻了家不错的私塾,靠着身份将他弄了进去。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一身瘦弱的坐在一群同龄孩子中。 虽说这家私塾是私人开的,然而坐在这里面的孩子,都生的白白胖胖的,倒也没有哪一家如同沈言卿这般瘦弱。 “看,那就是沈家那没有娘的庶子!” “听说他姐姐现在是世子妃,可厉害了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冲着沈言卿扔了一块儿石头,他捧着书坐在亭子里,这会儿是课余时间。 沈言卿来到这家私塾已经有四五天了。 国公夫人出面,沈弘毅自然是不敢阻拦的。 那石头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头上,破了皮,立马就开始流血了。 “你看,他都不敢反抗的!可能是个傻子!” 孩子们大笑着,又朝他扔了一些别的东西,沈言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似乎很自卑。 “小兔崽子,干什么呢你们!” 一道人影迅速冲过来,一把拉起地上的沈言卿护在怀里。 冲着那群孩子们大喊。 “先生!” 清俊斯文的教书先生瞪着一双眼睛,护着怀里的孩子,他头上的血弄脏了他干净的衣裳,沈言卿连忙后退一步。 愧疚的说:“对不起先生,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先生一愣,低头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没事儿。” “都给我面壁思过去,将今日教习的内容都好生背着,若是背不下来,今日便别想下学堂!” 这先生似乎颇有威严的样子。 沈言卿抬头,那先生生的一副好清秀的面庞,年轻俊秀,如竹如玉,如琢如磨般。 白皙的脸庞,那用发带束紧的长发。 以及那一身青竹色的袍子,手上还捏着戒尺。 他叫易南辞,这家私塾便是他开的,也算得上是国公府的旧人故友。 年少时颇有才华,却无心朝堂,自己开了家私塾,一心只想教书育人。 沈言卿没见过这般清秀斯文的先生生气动怒的样子,虽然他才来到这里几天的时间而已。 “怎么样,疼不疼?” 易南辞蹲下来,细细擦干净他额头上的血,好在伤口不深,这会儿已经止血了。 沈言卿摇了摇头:“先生责罚他们了,自是不疼的。” 易南辞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月牙儿似得,鲜少有男子的眼睛生的这般秀气美丽。 都说男生女相,是不吉利的。 但易南辞就是个男生女相的典型,细长的脸儿,不胖不瘦的身形,微微上翘的眼角。 还有那薄薄的唇。 沈言卿才十三岁,哪里懂得什么美色误人啊。 “往后他们若是再欺负你,你便告诉先生,先生自会惩罚他们的。” 瘦弱的少年微微一笑:“好。” “随我来。”易南辞起身,沈言卿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易南辞要高出他很多,毕竟他要大沈言卿整整十岁,但同龄的孩子中,就属沈言卿最瘦小了。 以往他倒是听说过一点点有关于沈青瑶的一些事情。 然而了解的不多,如今看到沈言卿这般瘦弱的样子,心中便猜想到了这姐弟两往日在相府过的日子是有多么的清苦。 于是便带着沈言卿来到了自己的小厨房,盅里炖着鸡汤,冒着热气。 他一把端过来,有些烫,便习惯性的摸了摸耳朵。 说:“你快些吃,待会儿该上课了。” 他说完又看见沈言卿那诧异疑惑的眼神。 轻咳一声说道:“我这私塾里可没你这么瘦弱的学生,听夫人说,开春你是要去参加东篱书院的考试的。” 第123章 景舒世子的发妻 “你这般瘦弱,又怎熬得过东篱书院的考试?” 东篱书院的考试可不仅仅只是笔试那么简单,还得有体力武术这一项。 夫人来的时候便告知他了,让他私相授受一些功夫给他,只要是能对付过东篱书院的考试便成。 东篱书院那些人的路数,他自是知晓的,只要这孩子肯听话上进,进东篱书院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沈言卿低头看着盅里的鸡汤,很香很诱人,他在相府一整年都吃不到几块儿肉。 “谢谢先生。” 沈言卿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很烫,少年吃的呲牙咧嘴。 他像是个饿久了的狼,易南辞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野性。 这么个瘦弱的孩子,尚且需要别人的保护,怎么会有野性呢? 是他看走了眼罢。 “慢些吃,这些都是你的。” “往后这个时间,你都到我这小厨房来等着,我给你开小灶。”易南辞开心的说着。 怎么看着这孩子吃的香,自己竟然那么开心呢。 哎,他是老了,都没这么好的牙口了。 “先生不会亏么?” “亏什么?国公夫人给了钱的,你倒是应该要感谢夫人,也要感谢景舒世子。” “嗯。” 少年低头闷声应着,那一盅鸡汤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啃得很干净,摆放的也很整齐。 易南辞是看着他吃完的,许是自己一个人就吃完了一只鸡,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惭愧的说:“抱歉先生,我太饿了,在相府,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姐姐也不会给你好吃的么?我是说,她成婚以后。” 成婚后,沈青瑶的日子应该好了许多。 “姐姐对我极好的,这世上没有人比她对我更好了。” “以往姐姐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悄悄留给我,故而姐姐身子不好,时常生病。”沈言卿看着他认真的说。 “如今姐姐给我的东西,都被主母扣了下来,半分到不了我手里的。” 易南辞倒是有些同情起这个孩子来。 身处高门大院,虽是庶子,好歹也是个少爷,怎的过得比普通贫苦人家还要可怜。 “可怜的孩子。”易南辞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放心,以后你就有的吃了。” “先生为何要对我这般好?”沈言卿的眸子很干净,像是闪着星子。 易南辞愣住,不过是给了一碗鸡汤,便是对他好了?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容易满足啊。 他想了想,又认真的打量起沈言卿来。 最后笑着说:“许是见你比别的孩子生的漂亮好看。” 沈言卿的确好看,他和沈青瑶是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之间都带着秀气,脸蛋儿也不过才巴掌大小而已。 “你这身板儿小,没什么力气,往后便跟着我学一些功夫傍身。” “先生会功夫?” 易南辞下巴一抬,骄傲的说:“你家先生我什么都!” “但凡是你想学的,就没有我不会的。” 吃完了鸡汤,也就该去上课了。 一到了下学的时间,那些个欺负沈言卿的孩子还在背书,易南辞拿着戒尺,挨个儿挨个儿的听着。 但凡是背不上来的,要么打手心挨痛回家,要么继续背。 沈言卿躲在私塾门口看着,这是一家竹园,周围都是竹子,绿幽幽的,好看的紧。 “看够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些不听话的学生都打发走了,忽然就出现在沈言卿的背后。 沈言卿吓了一跳,连忙恭恭敬敬的说:“先生……”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君子可不兴这般偷偷摸摸的。” 他倒是正儿八经的拉着沈言卿的手,连手瘦的也只剩下骨架子了。 说:“走,先生我带你学功夫去。” “学功夫?”沈言卿眼睛一亮,便见他折了竹枝握在手中。 竹林的风吹起他的衣袍,翻飞而动,一瞬间如同蛟龙游动,他眼中那个清俊的眼神竟然婉若游龙般出手迅疾。 一套连招起来,行云流水,那竹枝停在了他面前,沈言卿似乎已经看傻了眼,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懂。 “傻孩子。”易南辞轻笑一声。 果真是个没见识过世面的,哎,他刚刚那招式肯定帅极了,不然这孩子怎会看的呆呆的没有反应了? “怎么样,先生我厉害?!”易南辞抬着白皙的下巴问。 从这个孩子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自己刚刚的那些招式肯定帅呆了。 “嗯,很厉害。”沈言卿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先生。 “先生长的可真好看,除了景舒世子,言卿还从未见过像先生这般好看的人!” 沈言卿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易南辞听完,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大概是从没听到过有人把他和郅景舒那家伙一起比较。 “你这嘴可真甜,先生决定了要收你为徒,要是以后谁敢欺负你,那就是和先生作对!” “虽说我不比郅景舒身份来的威严,可这上京城,还真没人敢和我作对!” 易南辞最喜欢听别人夸他好看了,一夸他就容易心情美丽,心情一美丽,自然就容易做出一些承诺了。 不过易南辞可不是个说大话的人,他说这话还真是没有假的。 “先生是要保护我?”沈言卿心中一动,一双干净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易南辞。 “当然!” 易南辞想都没想就说。 想着反正左右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还是挺好糊弄过去的。 “谢谢先生……” “言卿。”竹林的一头,那一身紫色裙衫的少女身边跟了个清秀的丫头。 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温润柔和,像是一块儿上好的美玉。 “姐姐!”沈言卿眼睛一亮,对易南辞说道:“先生,那是我姐姐,景舒世子的发妻。” 他很有礼貌的介绍着。 竹林幽静,易南辞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位传说中的世子妃。 果真是如郅景舒所说的那般柔弱乖巧。 倒也和别家姑娘没什么不同,唯独那眼里有他看不进去的深邃和迷雾。 “姐姐,这位是这里的私塾先生,易南辞易先生。” 沈言卿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124章 应该将你活活掐死 “易南辞见过世子妃。” “先生客气了。”沈青瑶拉着沈言卿的手,笑着说:“我是来接言卿下学堂的。” 有劳沈青瑶亲自来接了,私塾里还有未走完的学生,路过的时候,瞧见那一身清贵的沈青瑶,竟然开始有些羡慕起沈言卿来了。 少年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背脊,脸上的笑容变得微微自信了起来。 “如此,那言卿便先回去,莫要望了先生对你的交代。”易南辞对他说着。 沈言卿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跟着沈青瑶一起走了。 马车就在竹林外面,里面摆放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精致的高点,还有孩子喜欢吃的一些零嘴儿。 “小少爷,这些都是世子妃特意为你准备的,快尝尝!”小桃跪坐在一旁。 世子府的马车大的很,里面容纳三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可少年中午的时候才在易南辞的小厨房里吃了鸡汤,这会儿是一点儿也不饿的。 不过还是拿了一块儿糕点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 “那位先生对你可好?”沈青瑶摸了摸少年的头,她不过也才十六岁的年纪罢了。 “自是极好的。” “那你额头上的伤又是从何处来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这话沈青瑶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就不逼问了。 如今已经快要傍晚了,将沈言卿送到了相府,沈林氏在门口张望着,瞧得世子府的马车过来。 那张刻薄的脸上便立马扬起了笑容。 上前迎接着说:“言卿回来了?” “可快些进来,嫡母今日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呢。” 她今日看上去很高兴,沈青瑶拉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沈林氏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今日不知是世子妃去接了言卿下学堂,不过府中饭菜丰盛,世子妃不如一道进府用膳?” 嘴上说着不知道,其实早就暗地里派人打探了过了。 故而在门口候着,想博个好感。 “好。” 刘姨娘沈文荷也一并在饭桌上,到了晚些时候,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缠绵的小雨了。 “哎呀,这该死的天,总是下个没完没了,烦死了!” 沈林氏一手拉着沈言卿往里面走,一边小声的抱怨着。 沈言卿回头,对她无奈的笑笑。 “既然回来了,今日就在府中歇着,反正相府离世子府也不愿,住哪儿也都是住。” 饭桌上,沈弘毅对沈青瑶说着。 沈文荷上次挨了打,身子这才见好,但府中伙食开的不错,她也吃胖了些,仍旧是不待见沈青瑶。 一边用力插着碗里的白米饭,一边说:“马上就要过年了,父亲留了世子妃在府中,难不成还要让她在府中过年?”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成婚的女子,在家住的道理?” “再说了,若是留在家中,对家中风水是极其不好的。”沈文荷说话尖锐刻薄,倒是和沈林氏有的一拼的。 这一点她和柳氏不同,柳氏只是闷着低头不开腔,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既是对家中风水不好,怎的我离府这些日子,也不见得父亲高升,嫡母和姨娘腹中有喜?” “亦或是二位姐姐婚事有了着落?” 沈青瑶这一席话,说的府中两位夫人顿时红了老脸。 她们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喜不喜的? “既是没有喜食发生,那又干风水何关?与我何关?” “亦或是二姐姐往后出嫁了,可别千万回娘家,小心坏了家中风水。” “你!”沈文荷气的将手中筷子一扔,沈弘毅扫了一眼过去。 “文荷。” 她便立马乖乖的。 她身上虽说已经好多了,但一想着自己那身上挨的痛,就恨不得将沈青瑶五马分尸一般。 “最近在世子府过得可还安心?”沈弘毅难得过问了一句。 “离了府过得自然安心。”沈青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随意夹着桌上的菜,却没有一个是自己喜欢吃的。 沈弘毅就当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又说:“既然成了婚,就安生的和景舒世子过日子。” “女儿是想安生的,只怕有些人,不想让女儿安生。”她眼睛看向了沈文荷,似有所感似得,沈文荷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前些日子为父和你说过,家中中馈亏缺,银钱不充盈,那清溪江的码头生意……” “生意是国公府的,女儿做不了主,父亲还望移步国公府,亦或是世子府,同世子爷商量为好。” 他打的还是这个主意,如今沈弘毅在朝堂上没什么威望。 府中还有那么多口人要养活,光他一个人的银钱,已经是大大的不够了。 他手下倒是管着一些铺子,然而也一直是在亏钱的状态。 尤其是那沈林氏,虽是个爱钱的,但花钱却也大手大脚的。 时不时拿钱出去吃喝挥霍,他着实有些经不住了。 还有那柳氏,外面有个爱赌的弟弟,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也喂不饱。 三两天头的往府上找钱要,沈弘毅是恨不得将他活活打死的,然而刘姨娘却又苦苦哀求。 他是有苦说不出,便想着打清溪江码头的注意了。 “且不说让世子爷把码头的声音尽数给我,我只需要分其中三成便可,为父可一成的股。” 沈青瑶听完,忍不住笑着说:“父亲一成的股,便想要抽三成的利润,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逆女!” 沈弘毅砰的摔了碗。 一双眼睛喷火似得瞪着沈青瑶。 但她不慌不忙的,吃了几口饭菜,着实没了胃口。 “我将你生养的这般大,如今不过让你去景舒世子面前讨要一分生意,却如同乞丐要食这般艰难!” “早知如此,当初你娘将你生下来,我就应该将你活活掐死的!” 她捏着筷子的手忍不住一阵痉挛,即便是知道沈弘毅并非自己亲生父亲,然而在听见这种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忍不住一疼。 那疼如同被蚂蚁蛰了一口般,疼痛虽小,却一直在心口蔓延着。 第125章 庶女果然是庶女 “父亲!”沈言卿站起身来,大声说:“姐姐一个女流之辈,如何做的了这些事情的主!” “虽说如今成了世子妃,可世子爷自小尊贵,手中更是习惯了掌控所有事情。” “姐姐在世子府里且需得小心翼翼的,又如何能这般去为娘家谋求利益?” “外人若是知晓了,怕不是要说,我相府逼着姐姐要挟世子府,让了码头的生意,落人口舌这种事情,父亲断然做不出来的!” 沈言卿难得大了胆子起来说着。 那话沈弘毅说的过分,他只叹自己没什么能力,保护不好姐姐。 “你给我闭嘴!没让你说话便好好吃你的饭!” “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到底有什么用!” 沈弘毅挽了袖子,似乎是要上去给她一番教训的。 沈青瑶抬了脖颈,扬起小脸儿。 便对着他说:“父亲尽管打了便是,反正我在这府中过的日子,不是打就是骂,也早就习惯了!” 沈青瑶一脸傲气执拗,就是不肯答应这件事情。 莫说是三成了,一成的利润她都不想让沈弘毅占了去。 她知道沈弘毅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唯有一次性杜绝了,他往后才不能生出这种念头来。 “老爷,好了好了,一家人动什么手嘛?”柳姨娘站起来,使出自己的温柔刀,钻进了沈弘毅的怀里。 一双柔柔的小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似乎是要扶平他的怒气。 “这阿瑶才刚刚嫁进世子府没多久,说不定连中馈权都没有捏在手心里呢!” “但凡是让她掌管了中馈权,老爷您不是想要什么,就可以知会一声的么?” “毕竟是您的女儿,庶女也是女儿啊,她还能不叫你一声父亲不成?” 这话倒是说在了沈弘毅的心坎儿上去了。 原先是想着世子府财大气粗的,想找沈青瑶那点儿银钱,但却开不了这个口。 只得讨个生意来做。 如今这话叫柳姨娘说了去,自己倒好下台了。 便说:“既然你不想让世子爷将生意给了我,那中馈权,你可握在手中了?” 她现在好歹是世子府的主母了,总不能连中馈权也没有。 “自是不曾,那中馈权握在了世子爷府中的管事嬷嬷手中。” 沈青瑶依旧云淡风轻的说着,沈思玉现在最恨的,便是她如今这幅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明明她以前不过是个卑微怯懦的庶女罢了,在这相府之中,也是人人可欺的。 如今倒好,摇身一变成为了世子府里的女主人,连着周身的气质也变了起来,看上去倒是要比她这个嫡出的嫡女还要高贵几分呢。 “哼,庶女果然是个庶女,即便是嫁进了那高门大院儿,也捏不住那到手的东西,真不知道这些年养你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沈弘毅越说越气,看着沈青瑶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就觉得晦气的紧。 年龄不大,架子却大的很呢。 “这府中不止我一个庶女,父亲这话,未免要寒了二姐姐的心。” “你又岂能和你二姐姐比?你二姐姐是东篱书院的学生,往后出来,都是要到宫里去做官的!” “而你,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在那院子里,同一些妇道人家争风吃醋罢了!” 同样都是女儿,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天差地别的。 他心中知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故而这一点,沈青瑶并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外面的雨下的有些急。 雨声密集的冲刷着地面,黑梭梭的夜看的令人胆寒。 沈弘毅是看不上她这个女儿的,就算是亲生的也看不上。 “父亲瞧不上我这个庶女,当初就不应该娶了我娘。” 她不知道沈弘毅当初为什么要娶她母亲,在印象中,她的母亲从来都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就连脸上都很少有笑容。 只喜欢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一坐便是一整天的时间。 有时候沈青瑶只能隔得远远的去看她,记忆中,淡淡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母亲的目光总是看向远方,似乎这院子将她禁锢了。 愣神的瞬间,沈思玉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妹妹,莫要介意父亲说了什么。” “父亲是一家之主,如今家中收成不好,我便央求着大殿下在宫中替言卿寻了个差事。” “听说是跟随在皇子们身边的伴读,也可随着皇子们一块儿读书呢。” 她眉头一皱:“谢过长姐好意了,言卿是我弟弟,不劳烦外人操心。” “一家人,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她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又说:“能跟在皇子们身边伴读那是极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这机会如此好,长姐不如自个儿去了。” “言卿如今在私塾里念书,年后便能去参加书院的考试。”她又看向沈言卿,问:“你是情愿成为皇子们身边的伴读,还是要成为东篱书院里的学生?” “自然是姐姐说什么,言卿就听什么的。” “那言卿是听长姐的话,还是……”沈思玉迫不及待的问着。 沈言卿扫了她一眼,少年的眸子里不经意划过一抹冷意。 一字一句的说:“我自个儿的亲生姐姐。” 沈思玉捏着帕子,脸上保持着笑容,殊不知,那手中的帕子都要叫她撕扯烂了。 时间不早了,世子府的马车已经被大夫人打发走了,原是要让沈青瑶在府中歇一晚上的。 如今看着沈弘毅的事情,是断然不能留她在府中了。 一时间,大夫人沈林氏也不好开了这个口。 沈青瑶出了门一直往长廊走,屋檐滴着雨水落在枯枝上,溅到了她的脖颈里,冰凉的厉害。 小桃跟在她身边,缩了缩脖子说:“这相府怎的这般阴冷?” 前方那最偏远的院子,便是先前她和母亲居住的地方了。 越是走的近了些,她的胸口就越是闷的厉害。 连着头也是晕的,她扶着墙,伸出一只手轻唤:“小桃。” 她有些走不稳。 第126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但回头一看,身边竟然已经没有了小桃的身影。 她心中陡然大惊,明明方才她的声音还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怎的这会儿人却已经不见了? 该死! 她捏紧了手,掌心之中赫然多了一把刀子,自从上次经历过城隍庙的事情之后,往后不管走哪儿,她身上都得带着一把刀子防身。 上次那个奇怪的老头儿还不知是何身份,如今小桃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阴风阵阵的吹着,夜里后院荒凉的紧,她进了拱门之后,便是以前居住的院子里。 破败的们,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一些杂物,如今沈言卿还居住在这里,但现在这会儿了无人烟的。 那雨下的又狠又急,豆大似得落在她身上。 砸的竟然还有些疼,她眯了眼睛站在院子里喊道:“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可没什么意思。” 但回应她的,只有雨声和风声。 她又往院子里走,吱呀一声,连门也开了,屋子里隐约见了一个人影,绰绰的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但沈青瑶还是浑身一颤,因为那道人影,即便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那是多年前这个院子的主人,她的母亲。 “母亲?” 她急忙的喊出了声,有些激动,可一晃那人影又消失了,她脑子一晕,小桃晃着她的肩膀。 “世子妃,世子妃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小桃急坏了,这走着走着,怎的世子妃就停下了脚步,一直看着前方。 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诡异,这黑漆漆的夜里,走廊上也就只有那么几盏烛灯,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诡异莫测。 小桃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沈青瑶回了神,眼前不是那个虚幻的人影,而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小桃。 “我……” 她出了声,相府里的人急匆匆的过来,脸上难得带着一抹亲切的笑容。 “世子妃,景舒世子来接您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他来了? 不知为何,听见郅景舒的名字,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仿佛找到了有力的靠山,再也不会害怕了般。 小桃还是心有余悸的,一边走一边问:“世子妃方才是在想什么?” “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哦,这样啊,可方才世子妃看上去就像是被勾了魂儿一样,奴婢如何叫您,您都不理会的。” 勾了魂儿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还有魂吗? 刚刚那雨点打在身上的触感是那么的真是,又怎么会是虚幻,可为何小桃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又看不到? 分明是到了那院子里,再度睁眼看的时候,又回到了走廊之中。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诡异,似乎这一切都是从她去了城隍庙之后才开始了,城隍庙中到底藏着什么和自己有关的秘密? 她的身上,又到底有多少未解之谜? 那人站在相府的门口,沈弘毅与他微微躬身说这些什么。 杜明撑了伞,雨水顺着油纸伞的边缘落下,像是形成了一道好看的水幕。 他的脸就藏在那水幕之下,清俊贵气,像是一幅极其好看的泼墨山水画一般,相府的人都在门口。 毕竟郅景舒身份尊贵,比起他们,不知道高了几层。 “岳丈大人说的事情,我自会好生考虑一番。”郅景舒淡淡点头,沈弘毅脸上这才见了几分灿烂的笑容。 沈青瑶从府里出来的时候,他便上来,拉着沈青瑶的手。 热络的说着:“难为景舒世子这般有心过来接你,本是想留你一晚的,在府中与为父好生叙叙旧的。” “既然景舒世子来了,你就跟着回去,别让景舒世子担心了。” 他若是继续对沈青瑶冷冷淡淡的,也许她心里还不会觉得那般恶心。 可这会儿无故对她这般好,反而让她反感恶心了起来,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比他还要厚脸皮的人了。 她飞速抽回了自己的手,郅景舒又很自然的拉着。 “父亲方才不是说,我这庶女只会坏了府中风水么?” “父亲没打算留我,我也没打算留在此处。” 她不过是想去看看以前居住的地方罢了,既然郅景舒来了,她自然是要跟着回去的。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沈弘毅脸上的笑容尴尬的很,却又暗地里狠狠的瞪了沈青瑶一眼。 沈青瑶假装看不懂,脸上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问:“父亲瞪我做什么?可是有什么地方让父亲不满意了?” 沈弘毅:“……” 有时候,他真想直接一把掐死沈青瑶! “好了好了,既然景舒世子都来了,外面冷得很,妹妹你又身子不爽利,还是快些回去。” 若说打圆场,还是沈思玉的嘴巴厉害。 总是将自己体现的温柔善良的模样。 人是散了,她站在相府门口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冷漠。 好似从她身上有一道无形的隔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了。 “阿瑶。” 他着实不大喜欢这个样子的沈青瑶,太陌生了,也太冷漠了。 “嗯?”她抬起头看他,郅景舒却捏着她的下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她的唇。 郅景舒迫切的想要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让自己的心里认知沈青瑶不是冷漠的,她只是对相府里的人冷漠罢了。 但那种感觉放在心里难受的紧,像是堵了一块儿石头似得。 终究是尝到了她的气息,心稍稍落了下来。 杜明很自觉的别开脸,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大掌落在她头上,将她的小脑袋摁在胸口狠狠的揉了揉。 才说:“上车,外面冷的厉害。” 将人抱上了车,好在马车里有汤婆子,放在膝盖上,手心覆盖了上去,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她脸蛋儿刚刚被弄的有些红红的,这会儿低着头,一言不发。 马车轮子越过水坑,雨点击打在车棚上面的声音很重,但里面很安静,只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放在我父亲,对爷可是说了什么?”沈青瑶靠在车厢内壁问。 瞧着沈弘毅脸上那得意的表情,许是什么好事儿。 第127章 登上巅峰 “算不得什么好事儿,不过是想接管了码头上的生意罢了。”郅景舒倒也没有隐瞒。 沈青瑶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冷声说:“他向我说过几次,我都推脱了,爷呢?”她又看向郅景舒。 “码头的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他想抽成,那便自己去管理码头。” “爷答应了?” 他点了点头,沈青瑶顿时抿紧了唇,码头上的生意是国公府世世代代传下来了。 不然国公府家大业大,成日里又靠着什么吃,怎么去养活一大家子人? “他想要码头的生意,我便将码头的生意都给他去做了,但他只能抽三成的利。”郅景舒不是傻子。 码头上多了一个股东,多了一个人去抽成,但沈弘毅想要坐享其成是不可能了。 虽说码头不需要投入什么,但是却是非常需要人力了。 偶尔还有别国来的商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找的都是沈弘毅,而不是他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沈青瑶是一点儿也不想让着沈弘毅的。 郅景舒笑了笑,捏了捏她有些气鼓鼓的小脸儿说:“人心的确不能吞象,不过……阿瑶何时能长大,本世子便要将你吞进这腹中了。” 这男人的话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他隔得近,那张仙人似得脸就近在咫尺。 又是多少上京女孩儿梦里都想要嫁的男人,她呼吸一乱,连着心跳也乱了。 郅景舒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 嘴角一勾,瞧着沈青瑶那副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心情愉悦的紧。 夜里的雨下的急,相府之中,黑漆漆的人影熟练的穿过羊肠小道,推开窗,迅速的翻了进去。 沈思玉睡得不踏实,雨声滴答在窗外,吵闹异常。 她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睁开眼睛时,便见一个人影坐在自己床头,她吓了一跳。 正欲尖叫出声,那人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玉,别叫,是我。” 是楚子瑜的声音。 “大殿下?”沈思玉又惊又喜,连忙从床上做起来。 诧异的问:“殿下怎的夜半来此?” 况且,这里可是她的闺房啊,一个男子,怎能这般闯入一个女子闺房,若是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将他当做采花贼才好? “阿玉,若说是本殿下想你了,你信么?” 灼热的掌心轻柔的落在了女人的脸蛋儿上,他身上沾了些酒气,似乎是刚喝过酒的。 “殿下……殿下又去喝酒了?” 沈思玉俏脸一红,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那恰到好处的身子骨在黑暗中隐约看得清轮廓。 楚子瑜不喜欢外头的女人,大多都是庸脂俗粉的。 以往觉得那沈思瑶不过是个丑丫头罢了,可如今郅景舒却将她养的白白嫩嫩,娇小乖顺的紧。 楚子瑜便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早些对沈青瑶下手,她如今是否也像对待郅景舒那般对待自己? 尤其是那日在花船上沈青瑶的表现,足以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了。 那一曲技惊四座的《战江山》更是令人震撼无比。 即便是隔得远了,他也能清楚的瞧见那花船里,沈青瑶对郅景舒百依百顺的模样。 以往沈青瑶这般对待自己的时候,他只心中嫌弃沈青瑶是个没脑子的人,旁人三言两语就将她蛊惑的分不清方向。 可如今她是对郅景舒乖巧了,自己的心里却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今晚在相府门口的时候,他亲眼瞧着郅景舒在雨中与那小人儿交颈相吻的模样,他心里头竟然暗暗的恨了起来。 连他都不曾尝过的甘甜,如今却让郅景舒尽数尝了去。 他想着自己是断然不可能对沈青瑶动了心的,不过是觉得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郅景舒抢了去。 “想你想的紧,便去酒舍喝了些。” “阿玉不会怪我?”楚子瑜捧着她的脸亲了亲,虽说两人之间早就有了婚约。 可如今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叫人发现,自然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的。 “殿下……”沈思玉此刻一颗心都在楚子瑜的身上。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如今却对自己这般含情脉脉的,她心里好一阵悸动。 “怎么会呢?殿下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不论殿下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殿下的。” “那阿玉……可以帮我拿到凰图腾么?” 他索性将人抱在怀里,满身的酒气。 “若是有了凰图腾,本殿下便不会如同今日这般步履维艰,在朝堂上得不到父皇的重用,拿不到实权……” “就连冶金之术眼看着也要落入郅景舒的手中了。” 郅景舒如今的地位是节节高升,有时候楚子瑜都忍不住怀疑,到底自己才是父皇亲生的,还是郅景舒。 为何父皇会对一个外人这般好,好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仅如此,码头的漕运大权也在郅景舒手中,朝中大司马位置空缺,我手下竟无一人担当司马之位!” 他倒像是在诉苦一般,沈思玉安静的听着,乖巧的很。 那一刻,楚子瑜还以为自己怀中抱着的是沈青瑶,心中竟然闪过一抹刺痛的感觉。 “殿下,那凰图腾,究竟有何作用?”沈思玉心中一动,一直都听说凰图腾蕴藏着神秘力量。 然而却不知道那力道具体是什么。 若非真的如传言那般,得图腾者得天下? 可图腾在沈青瑶身上,难道说……非要让殿下娶了沈青瑶才行? 虽说自己和楚子瑜心中一开始设想就是这般,可如今沈青瑶早就今非昔比,在上京展露风华,更是丝毫不听自己和父亲的话了。 几次三番对她下手都未能成功。 楚子瑜眸光一闪,神情隐晦。 语气平静的说:“自是能有让你我二人登上巅峰的力量!” 可他却不曾告诉沈思玉,得到两份图腾的代价是什么,图腾来自于何方,又是何人所造,这一切都没人知道。 也许只有沈青瑶那早就已经死去的母亲才能知晓一二。 第128章 不大聪明 她将图腾带到东陵,一份图腾落在了沈相手中,一份却藏在了沈青瑶的身上。 楚子瑜只管怀里的温软,也不想多说什么。 粗犷狂野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去,直叫那怀里的人喘不过气来,双手撑在胸膛。 满脸娇羞的说:“殿下,这里是相府,恐有不妥……” 然而她话音刚落,楚子瑜便笑着出声。 “这是阿玉的闺房,阿玉往后要成为我的皇子妃,迟早都会归在本殿身下,又有何不妥?” 他心里难耐的紧,满脑子都是那小人儿乖巧柔顺的模样。 她那小手,定然是比沈思玉这双手还要柔软漂亮的,十指纤纤,嫩白如葱段。 泛着莹莹粉光,一举一动间,竟是贵气十足。 他心里压抑着那个念头,床上的纱幔不停的晃动着,压抑的喘息声时不时从屋子里传出来。 好在今夜下了大雨,隔壁小屋子里的婢子都听不真切。 到了第二日早上,难得的雨过天晴,沈言卿早早去了学堂,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到了,马车在外面停了又走。 唯独沈言卿,是一个人走路来的。 私塾门口,易南辞手中拿着戒尺,挨个挨个的清点学生,这私塾里就只有他一个教书先生。 学生不多,约莫也就只有二十个人左右。 中午那些学生家中都会让嬷嬷送了饭菜来,易南辞只管教书,别的事情都不会管。 “来了?”他垂眸,看着面前停步的少年。 “先生早。” “快去坐下,要上课了。”在课堂上易南辞威严的很,不苟言笑,学生们都不敢放肆。 底下有小动作的学生也会被他揪出来罚站。 澄澈的阳光透过竹林缝隙,斑驳成点的落在易南辞身上,与他衣袍上的淡竹叶花纹相得益彰。 经过沈言卿身边时,他那便那股淡淡的竹叶清香便幽幽的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少年耳根子有些红,他坐在最后面,抬头时不慎和前面的易南辞对视一眼。 他心中一慌,连忙低头。 “好了,下课!” 学生们一哄而散,只有沈言卿,捧着书又细细的看了起来。 “到晌午了,跟我走。” 今日易南辞厨房里炖的是黄豆猪蹄汤,鲜美的很。 “先生?”沈言卿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今日吃了这一顿,往后可就要吃苦了,心里莫要感动,因为接下来,你可没有时间感动了。” 果真如此的,吃完猪蹄汤,等到所有学生午间休息时。 唯有沈言卿一人在竹林后院儿扎着马步,易南辞狠心的紧,在少年膝盖和手臂上都绑了沙袋。 “腰不能塌,若是塌了半分,往后你就别来我这私塾念书了。” 沈言卿狠狠咬牙,大冬天的,他的额头上硬是渗透出了一层密密匝匝的薄汗来。 连后背衣衫都湿透了。 “想要学功夫,底子就必须要稳,要扎实。” 那沙袋压在了腿上,犹如千斤重一般,少年浑身酸痛,却咬着牙坚持,一声不吭。 这多少都让易南辞有些意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意志力。 既然如此…… 他又过去拿了两个小木桶来,木桶里装了水。 “提着,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不许洒一滴水!” 他严厉的紧,易南辞今日倒想要看看沈言卿的意志力究竟有多强。 这孩子根骨不错,身骨也清俊的很。 若是往后长大了,必然是个相貌偏偏的美少年。 如今不过才十三的年纪,就已经初见端倪了,又遑论以后呢。 “累么?”易南辞问。 沈言卿摇了摇头:“不累的。” 少年乖巧的很,眼神又单纯执着,易南辞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严厉了些,心里一软。 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又看见少年坚定的神色,只得叹了口气。 罢了,这孩子悟性根骨都不错,若是好好调教的话,往后必然能成为一方人物的。 然而此时的易南辞又怎会知道,如今的单纯少年,往后的有朝一日,会成为雄踞一番的霸主呢? 不过届时,易南辞心中也就只有悔恨罢了。 恨不如当初便不该教他功夫,更不该将这瘦弱的少年调教的如此健硕伟岸。 易南辞叹了口气,看着少年这般坚持,自是不好说什么,便转身回了屋子,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就行了。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便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巨响。 他连忙回头,便见着那少年倒在了地上,木桶里的水也都尽数洒落在了地上。 “沈言卿!” 少年终究是体力太弱,扛不住这种强度的基本功。 昏昏沉沉到了下午才醒,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易南辞蹲坐在门槛儿上。 药味儿弥漫在屋子里,他是习武之中,不用看也知道他醒了。 “既然醒来就不要睡着了,起来喝药,明日继续。”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你不要妄图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让我对你心软。” “夫人既然将你交到了我的手里,只要你还是完好的活着的,怎么折磨,那都是我的事情。” 易南辞终于原形毕露了,一点儿也不见之前那个好好先生的模样。 沈言卿唇色泛白,看着放在一旁的黑乎乎的药,也没犹豫一口就喝了下去。 “你就不怕我给你喝的是毒药?”易南辞轻笑。 沈言卿摇了摇头:“就算是毒药,先生让我喝,我也得喝。” “还真是个听话的傻孩子,就是不大聪明。” 他一边说一边捣鼓着自己手里的药,这药是穆青之刚刚送来的,珍贵的很。 许是得了那位世子妃的嘱咐,又刻意拿了些强身健体的药,往后日日泡着,沈言卿是享受了,倒是苦了他这个做先生的。 一天到晚又要教书育人的,又要给他开小灶,教他练武,如今还要亲自给他熬药泡澡。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要不是自己欠了夫人一个恩情,如今也不必在这里做这种苦差事了。 他心中愤愤不平的腹诽着,但沈言卿喝了药,觉得自己身子爽利了不少,便跟着上前帮忙。 “先生大恩,言卿没齿难忘,若是有机会,往后定当……” “定当什么?”易南辞白了他一眼。 第129章 生母屠辛 没好气的说:“你又不是个姑娘家,不能以身相许,就别说这种话来!” 他倒像是生气了一般,不耐烦的说着。 沈言卿红了脸,他其实想说的是,做牛做马也必定报答的…… 可谁知先生心里想的却是姑娘。 “先生还不曾婚配么?”沈言卿睁着一双漂亮的无辜大眼睛问着。 “你家先生我日日在这私塾里待着,如今又摊上了你,要教你学这学那的,哪儿有什么功夫去找姑娘谈情说爱!” “对不起先生……”沈言卿又是自责又是愧疚的低下头。 孩子心里委屈的很,知道自己成为了先生的拖油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便说:“先生不妨和国公夫人说,让我自个儿回去好生学着,往后也就不劳烦先生了。” “若是往后先生讨不到娘子,言卿……”他咬了咬唇,抬眸认真的看向易南辞:“言卿也终身不娶!” 易南辞一愣,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矮了自己许多,却又用着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承诺这的孩子。 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不过才十三岁而已,许是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太严重了,竟然让着少年心里这般愧疚。 一个男子,怎能一辈子都不娶娘子呢? 易南辞放下手中的药材,起身将手掌放在了沈言卿的脑袋上揉了揉。 叹了口气说:“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家先生我这般风姿卓绝的,随便招招手,这上京城里也有大把的姑娘朝我投怀送抱了。” “故而我是不缺娘子的,倒是你,小小年纪,正经事儿不想,竟然想些风月之事来,着实不可取。” 易南辞一本正经的说着。 “……” 沈言卿是个老实孩子,分明是先生自己说找不到姑娘娶不到媳妇儿的,如今却又怪他脑子里想的事情不正经。 那到底要如何才正经? 还有五天便是大年三十了,街道上小贩们拥挤着吆喝,各家出来采买的丫鬟奴仆自是不在少数。 沈言卿下了学堂,随着易南辞学了好些天的功夫。 又日日泡着药澡,身子骨也强劲了些,沈思玉今日进宫,顺带着也把沈言卿给带进去了。 马车里,沈思玉看着这身材日渐强壮的少年,笑着说:“言卿这些日子好像长高了不少。” 他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但沈言卿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人知道自己在私塾里的事情,便低着头説:“一切都仰仗长姐和嫡母的照顾,言卿才能健康成长罢了。” “你倒是嘴甜。”沈思玉笑着。 又温柔的摸了摸少年的头,替他理了理衣衫。 说:“今日带你进宫,你可害怕?” 少年一身浅色的衣衫,朴素的很。 “有长姐在,自然是不害怕的,长姐会保护言卿的,对吗?” 沈思玉漂亮的眼睛一眯:“自然!” 如果他不是沈青瑶的亲弟弟,也许自己会对他很好。 这般乖巧的少年,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的。 可惜了……她是沈青瑶的亲弟弟,而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他和沈家甚至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今日你会见到一个很重要的人,待会儿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明白吗?” “言卿明白。”他听话的很,但沈思玉看不见的是,少年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 又是福泽殿。 阳光照射在匾额上,高贵华丽。 沈思玉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便拉着沈言卿的手进去了,两人跪下行礼,福泽殿的那位似乎知道今日要来的人是谁。 早早的就在躺椅上等着了。 一头苍老的白发,满脸的褶皱,不见一点儿慈祥,只有满身的威严犀利。 “都起来,往后都是一家人,便不必如此多礼了。” 她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慈祥,苍老浑浊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少年很严谨,低着头一言不发。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他果真听话的抬起头来了。 然而这一眼,便让这位苍老的太后瞳孔一缩。 像! 太像了! 他甚至比沈青瑶还要像他的母亲! 那个女人啊……自她见到她开始,多少年过去了,她的容颜也未改变过分毫。 少年虽说瘦弱,却也明眸皓齿,睫毛卷翘,他站在太后面前,竟然也没有丝毫紧张模样。 “你叫沈言卿?” “是。” “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沈言卿诧异的看向她,随后答道:“屠辛。” 屠辛。 他们的母亲叫屠辛。 当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太后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表情,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如她那般处变不惊,淡然如风。 这个名字很陌生,便是起先娶了她为妾的沈弘毅,也是后来才知晓她的名字的,她算不得有多美,身上却带着一股难言的气质。 犹如藏在迷雾后的皓月,神秘朦胧。 “难为你来宫里走一趟,你母亲年轻时,哀家倒是见过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太后见过我母亲?” 沈言卿似乎很诧异,问着太后,太后点了点头。 记忆中那个女人,连皇帝也都不正眼瞧一下的。 “那我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沈言卿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他很小的时候,屠辛就已经死了。 太后眯起眼睛,笑的和蔼,却不知道那笑容里藏了锋利的刀子。 沈思玉瞧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便上前手:“太后,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给言卿的?” “是了,让你去翰林院做皇子伴读,你可愿意?”太后知道自己岔了话题,便问着。 此话前些日子沈思玉就已经在府中说过了。 “太后好意,言卿本该却之不恭,不过如今言卿在一家私塾认了先生,每日读书写字,断不能做个背信弃义之徒。” “舍了原先的先生,做皇子伴读。”他聪明的很,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太后到底是低估了沈言卿,他就如同他姐姐那般狡猾聪明。 云贵妃一事,她还未细细查明呢。 “大梁是个最重情义的王朝,言卿虽年幼,却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便只能谢过太后好意了。” 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杀机,看来这个沈言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好掌控。 第130章 夜里遇袭 这姐弟两都是一个性子,软硬不吃。 她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惋惜的样子,又在沈言卿面前表现的十分仁慈宽厚。 丝毫不会让人想象到她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既然如此,哀家也不勉强你了。” 她抬了抬手,让人赏了些东西,沈言卿是个庶子,从小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这些杂七杂八的赏赐无非就是宫里主子们赏赐下来的边角料罢了。 别人或许看不上,但这对于没见过世面的庶子来说,的确算得上好东西了。 然而沈言卿表情平静,眉宇间甚至没有一点儿激动和被恩赐的感觉。 只是淡淡的行礼谢恩。 “言卿谢过太后娘娘赏赐。” “御膳房里炖了参汤,想来你是个命苦,许是没有尝过,既然今日来了,便喝一碗再走,” 太后盯着他,不错过沈言卿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宫娥端来了参汤,连着沈思玉也有一份儿。 沈言卿看着,并没有先伸手去端。 “谢过太后娘娘。” 他的确是没吃过什么参汤,不过这宫里的东西,尤其是到嘴里,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言卿。”沈思玉轻唤了声。 笑着说:“快喝,喝了我们好些回去,莫让父亲担心了。” 沈弘毅才不会担心了,沈弘毅甚至恨不得他和姐姐死在外面最好了。 沈言卿随手端了一碗,剩下一碗,便是沈思玉的。 很美味,也很鲜,但这味道和先生做的却是天差地别。 要说喝完倒也不至于,不过是随意喝两口敷衍一下子便也罢了。 二人纷纷告辞,似乎到这宫里来走一趟,也没发生什么。 等寻了个机会,沈言卿转身却将含在口中的参汤趁人不注意尽数吐了出来,正巧是傍晚,天色暗沉,也没人瞧见他的动作。 沈言卿知道这位太后不会真的有那么好心肠给他喝什么参汤。 她们心心念想要的,不就是姐姐手中的凰图腾。 一日没有得到凰图腾,他们便一日不得安生。 而他现在就是姐姐最大的软肋,所以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控制自己。 “言卿,你可知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马车上,沈思玉语气平静的问他。 “知道。” 翰林院是多少寒门学子都想进去的地方,进了翰林院,就证明往后仕途高升,若是有幸成为皇子幕下之客,更是荣华富贵无尽。 比起东篱书院,翰林院也是一点儿都不逊色的。 “若是有幸成为太子伴读,往后便是丞相也有机会当的,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 沈思玉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她想着沈言卿还小,是最好掌控的时候,错过了,以后可能就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了。 “长姐说的是,可言卿志不在此,往后只想学一些知识,好好辅佐父亲,扶持这个家便是了。” 哼,真是好大的志气。 看样子,他一辈子也就只能如此了。 机会摆在面前都不要,可真是个傻子。 沈思玉心中暗自腹诽着。 不过也没关系,太后今日的参汤里,可是加了十分特殊的东西呢。 从皇宫到相府是有一条近路的,然而这条近路比较偏,人少且昏暗。 地上有不少的积水,二人坐在马车之中相对无言,忽然间,一声细微的轻响在耳畔响起。 似是那利剑出鞘的声音。 沈言卿眼疾手快的拉着沈思玉的手,一起趴在了地上。 寒光凛冽的剑毫无预兆的将马车劈成了两半。 就连马夫和马儿,也未能幸免。 沈思玉面色大骇,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眼瞧着马夫的尸体就在自己面前,她哆嗦着,连腿脚都没力气了。 沈言卿扫了她一眼,眸底不经意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年庶子,抓着沈思玉的力道却大的很。 “长姐莫不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夜风卷起少年的衣衫,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杀意。 她只当自己是看错了,摇了摇头说:“不曾!” 沈思玉在上京城里的名声很好,温柔善良,多才多艺,从不与人交恶。 “跑,前面不远处就是相府了。”少年迈开了腿跑,可那些屋檐之上忽然飞身下来好几个黑衣人。 他们是冲着沈思玉去的。 沈思玉尖叫着,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根本就迈不开腿。 沈言卿回头看了一眼,鄙夷更深了。 他随手捡起刚刚劈开了马车的长刀握在手中,对沈思玉说:“长姐先跑,我来断后!” “那你可别死了!你要是这会子死了……” 可就没有办法拿到凰图腾了! 放心,他的命,定然是会比沈思玉的要长的。 他在心里默默说着,十三岁的少年,那长刀足足有他半个身子那般高了。 沈思玉只当他是个傻子,祈祷着他能多坚持一会儿,自己跑回了相府,就一定会派人过去救他的。 然而一把长刀横在了她面前,彻底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脸色发白,踉跄的跌倒在地上,罗衫沾了污水,发簪掉落在地上。 “沈家大姑娘?果真是貌美如花,名不虚传呢。” 那人轻笑出声,身形清瘦,蒙着面看不见五官,手中的长刀寒光闪闪。 “我是相府嫡女,你岂敢杀我?!” 沈思玉下巴高抬,高傲的说着。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相府身份尊贵的嫡女,大殿下未来的皇子妃! “相府嫡女,那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呢?” “那位呢?相府庶子,沈言卿?” 蒙面人不急不缓的问着,嗓音轻的很,看上去倒不像是个杀人不过头点地的恶人。 “沈言卿,救我!”沈思玉忽然大喊着,眼瞧着那人的长刀就已经到了面前来了。 她离沈言卿还有些距离,他看似胡乱的将手中的长刀给扔了出去,却又精准无误的撞飞了那人的刀。 那人索性弃了自己的刀,一手抓着沈思玉的衣襟抗在肩膀上。 哈哈大笑着说:“既然杀不成,那便只有抓回去好生享用几天了,倒也不浪费了沈家嫡女这般貌美如花的好模样!” “回去告诉姓沈的,若是想要救他女儿,便尽管到郊外荒山去寻我。” 话音落下,人也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131章 自导自演 未了,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竟然一个个的都放下了手中的刀。 沈言卿眯着眼睛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语气平静的说:“都散了。” 夜里又开始飘起了飞雪,少年瘦弱的身子像是席卷在风雪之中一样,少顷便也淹没其中了。 身后的黑衣人纷纷对视一眼,一人便站出来,恭恭敬敬的称呼道:“少爷……” 少年眉宇间忽然多了分深重的戾气,紧抿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字来:“滚!” “是……” 无边的黑夜阴沉沉的压了下来,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沁骨。 少年捡起落在地上的刀,朝着自己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呈现,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而后才朝着相府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不好了,长姐被一伙贼人掳走了!” 上京城治安严谨,向来少有祸事发生,如今这祸事却发生在了相府门口。 那相府庶子与嫡女回府的路上,遭到一伙贼人劫道。 庶子身负重伤,那嫡女被贼人掳走至荒山野林,下落不明。 沈林氏一夜之间几乎哭白了自己的乌发,眼睛红肿,京卫连夜出城寻找,那庶子昏迷在床,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相国大人,还是没有阿玉的消息么?” 天已经蒙蒙亮了,楚子瑜着急忙慌的赶来,不知道是谁,竟然敢公然的在上京城里劫道行凶,真是胆大妄为! 这消息传播的很快,朝廷不少官员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沈思玉失踪的消息。 “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找了,那荒山野林的,根本就没有阿玉的影子!” 沈弘毅也是急白了头发。 沈思玉是府中嫡女,身上更是背负着皇子妃的重担,也许有朝一日,她也许还能母仪天下。 若是沈思玉就这般出事了,往后他相府就再也没有能挑起大梁的人了。 如今正是因为沈思玉是大殿下未来的皇子妃,大殿下才对相府这般客气,而自己手中掌握的龙图腾也给了楚子瑜。 若是没了沈思玉,便无法掣肘楚子瑜了。 上京城里的贵女不止沈思玉一个,但要说优秀,也就仅有一个沈思玉罢了。 “相国大人莫要担心,阿玉是本殿未来的妻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本殿都一定将她平安带回!” 楚子瑜坚定的说着,这句话无疑就是在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沈思玉一出事,他自然知道沈弘毅心里的想法如何。 人终归都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他如今还需要仰仗沈弘毅,两人之间,不过是互相依靠的关系罢了。 眼瞧着云贵妃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失了势,剩下的,便也就只有他才最有希望继承储君之位了。 “殿下,说不定就是咱们府中的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沈文荷忽然说着。 她的语气很是不善,对楚子瑜说:“既然是劫匪劫道,又为何独独放过了沈言卿?”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且不能斗得过那些劫匪,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沈文荷继续说道:“那些劫匪能在小道上等着,便是知道那马车是相府的,也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既然如此,沈言卿为何还活着!” 沈文荷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分析着。 虽说平日里莽撞了些,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一定的判断能力的。 “沈言卿不满长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便是他!” 沈文荷说的不无道理,楚子瑜也不傻,方才出事的街道他已经去探查过了,打斗面积很小。 证明沈思玉连挣扎都不曾便被人抓走了。 沈言卿若是拼命逃窜,又为何到了相府门口才呼救? 这一切都值得令人去深思揣测。 “那依着二姐姐的意思,便是要让言卿死在了劫匪手中,才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对么?” 小桃扶着沈青瑶进来,一双清冷的眸子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文荷目光不善。 “言卿出了事,我不能来看看么?” “二姐姐不过一介庶女,如今便是见到我,便规制礼仪也不顾了么?”沈青瑶难得这般言辞犀利。 她心情是糟糕透了的,这天还未亮便过来,外面又冷的令人发抖。 沈思玉将言卿带着去了皇宫,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情。 她在皇宫尚且没有自己的耳目,太后若想做什么,自己也无法阻拦和知晓。 “文荷,快向世子妃行礼。” 沈弘毅神情严肃的对沈文荷说着。 沈文荷满脸的不甘心。 都是庶女,凭什么自己就要向她行礼。 “文荷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万福!” 这话说的可真违心,不过只要看着沈文荷吃瘪,她哪里还管什么违心不违心的了。 “都是一家人,二姐姐不必客气。” “我带了大夫来给言卿看伤的,父亲可允了?” 推辞的话到了口中,可一看到沈青瑶身后的来人,就顿时又将所有的话给别回去了。 那可是太医院院长穆青之啊! “相国大人,打搅了。”穆青之微微一笑,沈弘毅脸上笑容也不大好看。 府上又不是没请大夫,沈青瑶却还要带一个来,带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带来的人还是身份不低的穆青之! 这不明摆着是要打他的脸么? 那屋子还是很破旧,四处灌着风,书桌上摆放着一些旧书,有的已经被雪水湿透了。 少年躺在被子里,脸色煞白,身上的棉被不知道用了多久。 已经旧的不保暖了。 薄薄的一层,这冬天又该如何捱的过去。 “前些日子我记得让世子府的人送了上好的棉被来,为何不给言卿用?” “即便是庶子,父亲也该认真对待,这屋子,怕是连府中下人住的都不如!” 这位世子妃今日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火气重的很。 一字一句之间都带着浓浓的攻击性。 说的那沈弘毅老脸无光。 他自然是知道世子府送了东西来给沈言卿的,然而却全都被沈林氏以及柳氏给吞了去。 她们一旦吞进嘴里的东西,想要再让吐出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第132章 自个儿伤的 沈林氏这会子在屋子里哭,也没在这里,少年手臂上的伤口,也只是潦草处理了一番。 穆青之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好歹是堂堂相国大人,怎的在对待自己孩子的事情上,却有如此大的区别。”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公子不是您亲生的呢。” 穆青之这随口一说的话,却将沈弘毅心口上的那道疤痕给狠狠的撕开了。 他嘴角一抽,厚着脸皮说:“是这孩子自己要求的。” “说是成大事者,便要苦其心志,劳其肌肤,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会不心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皮子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楚子瑜也在此处,不过沈青瑶的目光,就从未落在他身上过。 沈言卿这会儿昏迷着,这话真假自然也就无从考究了。 沈青瑶只当他是放了个屁,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身又对楚子瑜说:“大殿下,此处过于破旧,咱们还是去前厅说话。” 天色渐渐明了,希望一会儿会带来好消息。 “父亲,虽是言卿这般要求,不过我这个做姐姐却是于心不忍。” “东跨院还有一间不错的屋子,我会着人添了些东西进去,往后言卿,便住进东跨院。” 相府足够大,屋子也多,也不肯给沈言卿一间好的屋子。 沈青瑶不能把他带出府去,只能用这般强势的态度。 “父亲若是不愿意,我便带着言卿去世子府,他也不小了,可以自己单独立了府门生活。” 这个主意,沈弘毅当然不会同意。 沈言卿捏在他们掌中,还有一定的作用。 “既如此,那便将东跨院给他。” “那以往我送进来的东西……” 沈弘毅老脸一黑:“都让你母亲收着了,原是担心言卿还小,不懂得爱惜,故而你嫡母便替他先收着了。” “如今想着,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给他也成。” 那从世子府出来的东西都是值钱的好物件儿,沈林氏早就将其拿出去变卖了。 遇到喜欢的,更是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沈弘毅知道妇人心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沈青瑶都已经开始追问了,大殿下也在场,他脸皮还不至于那般厚。 那些东西名贵的很,变卖出去的钱都捏在柳氏和沈林氏手中。 想着自己又要出一大笔钱将这些东西给添置回来,沈弘毅心中就是一阵肉痛。 穆青之医术高明,不出片刻就已经处理好了他手上的伤。 随后他将沈青瑶唤至角落处小声细说:“世子妃,那伤口虽然深可见骨,不过我瞧着却蹊跷的很……” 他大小就精通人体构造,以及各种诡异复杂的伤口。 “我想,那伤口八九成是那小少爷自个儿伤的。” “刀锋伤口方向不对,若是旁人所造成的,依着伤口深浅的力道,他那手只怕是早就废了。” 穆青之说话的声音很小,眼神也高深莫测的很。 看来这姐弟俩,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神秘。 先是那外表柔顺乖巧的沈青瑶,如今又是这自伤自演的庶子。 相府的戏,怕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这怎么可能!” 沈青瑶眉心紧锁,沈言卿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又怎会如此? “看来,你这位弟弟好似也不简单呢。”穆青之低声笑着。 沈青瑶再次看向床上昏迷的少年,陷入了深思之中,自从重生以来,言卿的所有举动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难道说,言卿也如同她一样重生了么?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阿瑶。” 身后响起楚子瑜温润的嗓子,穆青之缓缓道:“世子妃殿下,既已无事,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沈弘毅派了人送他出府,倒也礼节周到。 一夜风雪未停,大梁还真是个喜欢下雪的国度,每每到了冬季,都是大雪欲摧城的架势。 亭台楼阁之中升着暖烟,楚子瑜特意摒退了婢子,寻了个安静的好地方。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他急切的上前,将沈青瑶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楚子瑜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望着眼前这个清冷疏离的丫头,在郅景舒面前分明是那般的乖巧。 “大殿下,望自重。”沈青瑶抽回自己的手。 冷冷的说:“大殿下要是有食,但说无妨,若是找我来谈情说爱,便大可不必了。” “阿瑶,你当真……当真一点儿都不爱我了吗?”楚子瑜神色痛苦。 倒也不是真的痛苦。 想着以往的丑丫头变成了如今的玉人儿,又日日酣睡在郅景舒身侧,他心里便有一团火在狠狠地燃烧着。 似乎只有眼前这玉人儿才能熄灭他心中的火。 方才那掌心的柔软,即便是连沈思玉也无法比拟的。 “大殿下说的哪儿的话,阿瑶心中爱的是世子爷,又何曾爱过你了?” 沈青瑶扬起唇角,鬓边不经意有一丝碎发散落,随手撩至耳后,不经意间竟也是风姿绰绝。 “阿瑶!”他又上前了一步,沈青瑶便后退一步。 “先前是我做的不对了,我只是瞧着你日日和郅景舒在一起,心中妒忌的紧。” “故而才出此下策,将你掳走。” “你若愿意,我现在便可毁去与沈思玉的婚约,与你成婚,哪怕你已经和郅景舒成亲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的凰图腾,如今楚子瑜所看见的,是她与别的女子不同的地方。 她听得烦了,转身就走,楚子瑜不让她走,又着急的去拉,就在他已经碰到了沈青瑶的手的那一瞬间。 沈青瑶迅速转身,抬腿踢脚,哐当一声巨响。 将人毫不留情的踹下了亭台,溅起飞雪无数。 她扶着栏杆往下桥。 笑着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下去了?” 正好婢子听见了动静过来,便瞧得那尊贵的大殿下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 楚子瑜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冰凉的雪顺着他的口鼻进去了。 沈青瑶眸子里的笑意一点儿不漏的被他瞧见,他暗暗咬牙。 “还愣着干什么,快些找人将大殿下给捞起来,大冬天的,可别生病了才好。” 沈青瑶赶忙说着。 婢子连忙走开去叫人了。 第133章 小小庶子 “殿下呀,往后凡事都得小心,不要总以为计划捏在了自己手中,便算得上是成功了。” “偶尔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她慢条斯理的下去,届时天光大亮,雾蒙蒙的天让人瞧着便没什么心情了。 婢子找来了人,将他从雪地里捞起来。 “殿下莫不是忘了,云贵妃又是如何在阴沟里翻船的。”沈青瑶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楚行烈瞳孔一缩,万分惊疑的盯着沈青瑶。 “是你?” “什么是我?殿下莫不是从亭台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不成?” 太后疼爱楚子瑜,楚云川又是楚子瑜的竞争对手,但太后却又掌控着云贵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真是令人遐思呢。 “殿下与其在此处同我讲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救我那长姐回来。” “若是日头久了,让劫匪对她失了耐心,说不定也就杀人抛尸了。” 反正这种事情,沈思玉也没少做。 向来都喜欢让自己手底下的丫鬟去做这些腌臜事情,完美的名声却要留给自己。 说罢,她又去看望了沈言卿,少年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人搬去了东跨院,东西也都添置好了。 沈青瑶坐下来,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年,心里想着穆青之说的话。 眉心微微沉了沉:“言卿,我知你是个诚实的孩子,从小到大,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姐姐以往对你不甚关心,还望你莫要怪罪,但如今,姐姐只希望你平安快乐。” 少年眼神清澈,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 他歪着脑袋,唇边的笑容扬起,露出那白白的牙齿笑着说:“姐姐说的,言卿自然知道。” “姐姐是言卿最重要的人,当然不会怪罪姐姐了。” “只是姐姐今日为何怪怪的?”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沈青瑶的异样,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看着沈言卿这般无辜疑惑的眼神,沈青瑶心中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也许是穆青之判断错误了呢。 毕竟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言卿,你可曾相信姐姐?” “当然相信啊!”少年不曾犹豫片刻,点头说着:“不论姐姐做什么,言卿都是相信姐姐的。” “等言卿以后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言卿最大的愿望,就是姐姐这辈子可以开开心心的呢!” 沈青瑶:“……” 少年的话就如同一股暖流一般缓缓流进她的心里,一半是暖,一半是疼。 这暖便如同一把刀子一样,毫不留情的隔开她心中深藏的秘密。 前世沈言卿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她记忆犹新。 遭野狼啃咬分食,少年的惨叫穿透了诏狱的墙壁,尖利的獠牙刺破他的肌肤,咬碎他的骨头。 将他的肉一块儿一块儿的尽数吞入腹中,少年的血一直流淌到了她的脚下,触目惊心。 可怕至极。 她后背阵阵发凉,脸色不由得发白。 “姐姐怎么了?” 沈言卿担心的握着她的手,少年的手又冰又凉,瘦弱的没有几两肉。 “没什么,你安生养伤,旁人若是在责难你,你只管告诉我。” “好。”少年笑了笑。 目送着沈青瑶离开了屋子,婢子进来添了炭火,又端了些进补的吃食来。 小声嘀咕着:“一个庶子,要不是仗着自己的姐姐是世子妃,怕是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如今还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真是麻烦!” 婢子自认为自己声音小,旁人听不见。 就算是听见了,凭着那小小庶子,又能如何? 到底也不过是干瞪眼罢了。 沈言卿干咳了声,虚弱的说:“今夜你便睡在屋子隔间,夜里我一个人会害怕。” 主子的屋子里都有一间小小的隔间,偶尔贴身的大丫鬟会睡在屋子里,方便随时伺候着。 婢子瞪大了眼睛,她是刚刚分派到东跨院儿。 “小少爷,您要是夜里害怕,大可回到那破院子里罢了。” “那里有姨娘故去的灵魂,可以夜夜陪伴着您呢!” 她口中的姨娘,指的自然就是屠辛了。 “你是瞧不上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庶子么,便是连主子的话也不听了?” 少年咳嗽的愈发厉害,脸色也涨得通红,似乎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婢子见状,便就更加的嫌弃了。 尔后毫不客气的说:“便是嫌弃了你又能如何?” “小少爷,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婢子冷哼一声,下巴高抬,鼻孔朝天,盛气凌人的说道:“小少爷,别怪奴婢瞧不起您。” “但凡您是个受宠的庶子,亦或是像二姑娘那般,身后有靠山,别说是睡在隔间了,便是让奴婢做个暖床丫头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今的婢子是心比天高,分明是个奴才,却非要说出这等好高骛远,心高气傲的话来。 沈言卿咳嗽的厉害,八成是夜里受了寒。 沈言卿也不恼怒,只是喘着粗气说:“既如此,你便走,我不会与你计较的。” 少年说话柔柔弱弱的,半个身子躺着,一手撑着。 尽显虚弱模样。 “多谢小少爷体谅。”婢子不阴不阳的行了礼便大步离开了。 少年望着那背影,眼神逐渐阴鸷。 到了晚上,婢子掌灯过来,路过假山时,便瞧见有人蹲在池子前。 “是谁?”那人影绰绰的,也瞧不真巧,提着灯笼往前瞧了瞧,那人也不应声。 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婢子好奇心作祟,便走上去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又要做什么?” 那人还是不应声,婢子有些恼,便伸手轻轻推了推,然而她的手才刚刚触及到那人的肩膀,身后便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狠狠的推下了池子。 池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顿时便砸了一个窟窿出来,冰面四分五裂。 冰凉刺骨的水大口大口的往胸腔里灌着。 “救命啊!” 彼时婢子才看出来那蹲在那里的人,竟然只是个假人!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挣扎见抓到了池子一旁的石头,便顺势要往上爬。 然而忽然间一道阴影笼罩而下。 第134章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假山后缓缓出来,那张脸隐匿于黑暗之中,趁着月光,又清秀苍白。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 少年蹲下来,伸手死死的摁住她的头没于水面之下,咕噜噜的水泡子不停的往上翻着。 不多时水面便消停了下来,少年轻轻将她一双眼睛合上,笑着说:“人总归是要为自己曾经说出的话而付出代价的。” 瞧着掉落在一旁的灯,少年顺势将其踢入水中。 清冷的月色落下,映照在少年那张清俊的脸上,一如那日惊雷大作的夜晚一模一样。 挂着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思玉已经失踪一天一夜的时间了,先是出动了京卫,如今是连大梁帝也给惊动了。 这女子被人掳走一天一夜,且不知生死,往后便是找回来了,那清白又当如何告知世人? 难不成那劫匪掳她这么长时间,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吗? 世道混乱,又人心不古,难不保就会发生一些别的事情来,况且那沈家嫡女又才貌无双,哪个男人见了不会心动? 他们寻了整片荒山,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然而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找到。 “父亲,若是荒山没有,荒山邻近的村庄呢?” “那日我瞧着他们身形高大,一股子匪气,以为是马匪,如今想来许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荒山邻近只有一个村庄,那里土地贫瘠,又经常发生祸事。 即便是挨着上京城,也繁华不起来。 沈言卿拖着自己孱弱的身子,像是随口一说似得,却让沈弘毅有了新的寻找方向。 “言卿啊,你这几日辛苦了,便下去好生歇着。” 沈弘毅脸色缓和了些,对他慈祥的说着。 临走时,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问:“你自小便不曾出过门,又是如何知晓那片荒山邻近会有村庄?” “猜测罢了,他们既然要让咱们去荒山寻找,想来他们必然是离荒山不远的。” “如今不在荒山里,便必然就是在村子里,如若不然,那便是将我们所有人戏弄着。” “但试问整个上京城里,除了那些偏僻的地方能藏人,又有何处能藏?” 沈弘毅心里的疑云渐渐消散,上前拍了拍沈言卿的肩膀。 一脸欣慰的说:“言卿真是长大了,知道为父亲分忧了。” “为父亲分忧,是言卿该做的。”少年乖巧的笑了笑。 如今他们又哪儿知道,沈思玉被人关进了破房子里,吃穿用度,都如同难民一般。 向来在云端生活的嫡女,一朝落难便是连野鸡也不如了。 “哟,还是不肯吃饭啊?” “这大冷天的,若是饿死了,咱们可没时间给你挖坑,随便扔哪儿也就算了。” 破草屋里,随处都漏着风,沈思玉被冻得浑身发青。 “我是相府嫡女,尔等这般对我,可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来!” 沈思玉如今还有力气威胁叫喊。 那为首的青年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枯草,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什么下场我不知道,不过,沈大姑娘你如今的下场可不好啊。” 青年吊儿郎当的笑着说。 上前捏着她的下巴,眯着眼睛。 青年生的相貌普通,一口吐掉嘴里的草,邪笑着说:“如今不杀你,是因为还有人需要你。” “沈大姑娘,你这条命金贵着呐!” 沈思玉不傻,这些人把她抓来,吃喝都给,也不曾欺辱为难过她。 那便证明,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你们背后之人,莫不是这府中姓沈的?”沈思玉试探着问。 青年眯着眼睛,捏着她下巴的手愈发用力起来。 “沈大姑娘,有些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妙,自个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少爷只是让他们好生将这位娇滴滴的嫡女折磨一番,并不是要了她的命,他们自然不会杀她。 但折磨人嘛,也不是用什么残酷的手段。 吃的也给,喝的也给,就是让她尝尝贫民的苦日子罢了。 挨饿受冻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这一晃,一日半天便过去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家挂起了灯笼,唯有相府冷冷清清的。 “母亲,你莫要担忧了,姐姐定然会福大命大的。” 她还在房中宽慰沈林氏,她这几日哭得多了,也就病倒了。 “你懂什么,阿玉往后是要做皇后的,如今被人掳走,回来之后那名声便毁了。” “若是届时遭到大殿下的嫌弃,她又该如何是好。” 沈林氏现在没心情同她温声细语的讲话,语气难免冲了些。 沈文荷一愣,有些错愕的样子。 随后放低了嗓音说:“母亲,昨日我瞧见大殿下同沈青瑶那丫头在凉亭中。” “大殿下更是扬言要娶她,如今她已然成婚,便是殿下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也不该如此。” “若是长姐知晓,定然会寒心。” 她一个庶女,先是郅景舒对她一往情深,如今又是大殿下,虽她心中知晓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那日沈青瑶进来时,大殿下的一双眼睛尽是放在了沈青瑶身上。 她几次三番的说服自己,那都不是真的。 可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便愤恨的紧,同样都是庶女,凭什么沈青瑶能谋的一个好婚事。 而自己却至今都没个着落,母亲也不曾安排好的婚事给她。 宫中那么多皇子,他们更是只字不提。 沈文荷虽不说,心中却是有数的。 “又是那该死的贱丫头!”沈林氏咬着牙:“若非是她,你长姐如何能被人掳走!” 她将一切罪责都归在了沈青瑶身上。 “你是阿玉的妹妹,往后阿玉若是发达了,定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今你得好好想想,如何能让她失去了世子妃的身份,若她不是世子妃,一切就都好办了。” 她眯着眼睛,说:“说不定,你爹爹还能让你坐上世子妃的位置。” “要知道,你可只是个庶女,那世子妃的位置有多少垂涎着,文荷,你可要争气啊。” 如今沈思玉出了事儿,她便不得不重新谋划一番了。 第135章 挑拨离间 沈文荷从房间里出来之后,脑海之中便一直回响着沈林氏方才所说的话。 她是个庶女,她只是个庶女而已…… 就算以往她再怎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如今被沈林氏点明说出来,心中不免像是被刀子割了一般。 是啊,饶是她如今再怎么优秀得宠,也只是个庶女罢了,终究是比不上沈思玉的。 当初就连进东篱书院,也是沈林氏一手暗箱操作,故而她才对沈林氏格外亲近了些。 “二姐姐。”身后沈言卿叫住了她。 她转身,皱眉不解的看着。 这位少年生的总是和她们不一样,细长的眸子,流转间如同好看的凤眸一般,又微微上挑着。 “二姐姐可是在为长姐的事情忧心?” “与你何干?”她语气总是这般不友好,高傲且盛气凌人的样子。 沈言卿笑着说:“二姐姐不觉得,长姐被人掳走,是个不错的机会么?” 她心中一跳,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瞧得四下无人,才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才十三岁的少年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二姐姐与我同为庶子,与长姐嫡女身份不同,父亲不待见我,如今这偌大的家产也是要一并归为长姐所有的。” “到时候留给二姐姐的又该有多少呢?” “言卿虽然卑微,却也瞧得出来母亲对你和对长姐的态度如何,到底是亲生的。” 沈文荷异样的表情可没能躲得过沈言卿的眼睛。 “放肆!”她大喝一声,义正言辞的说:“母亲对我犹如亲生,岂容你这般挑拨离间!” 她气的胸口起伏。 一双眼睛瞪着,倒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 “亲生?”沈言卿笑的如同善良无辜小白花儿似得说:“若真是如此,又为何说你只是个庶女?” “你偷听我和母亲说话?” “二姐姐,若是没了长姐,往后你就是这府中的大小姐了,大殿下与相府婚约不可破,皇子妃和世子妃的位置,哪一个更好呢?” “若是二姐姐执意这般认为,那就当今日言卿不曾说过这些话。” 这府中最为受宠的,也就只有沈思玉了,沈文荷不过是个附加品罢了。 她心中多少都是明白一些的,眸子里的光将信将疑。 “沈言卿,以往倒是我小看你了。” 沈文荷眯起眼睛盯着他。 少年单纯无辜的看向她说:“言卿只是为二姐姐感到不平罢了。” “同样都是这府中的孩子,二姐姐的才气又不输给长姐,又是东篱书院王野先生座下学生。” “不过就是输在了这庶女的身份上,若是二姐姐是嫡女的话……” “住口!”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呼吸急促的阻止了他。 胸口好一阵上下起伏。 “沈言卿,今日这一番话,我就当你从未说过,滚!” 她心口一阵惊骇,庶女嫡女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想着,长姐对她那般好,她怎能产生这种想法呢? “是。” 少年恭敬行礼,便离开了她面前。 街道口,沈文荷在一旁候着,楚子瑜带着人准备亲自前去搜查沈思玉的下落。 上京向来安定,极少发生这种事情。 尤其是发生在权贵家庭之中,只能说,那些劫匪太过于胆大包天了。 “文荷见过大殿下!” 她倒也还算得上是知书达理的,毕竟这些年在东篱书院,总归是学到点儿什么东西的。 “二姑娘。” 楚子瑜勒住缰绳,那高头大马上,楚子瑜一身绸缎华服,手腕间佩戴了束袖。 腰间一把宝剑,看上去伟岸挺拔,如玉竹君子般,又带着天生的高贵。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沈言卿的话。 世子妃和皇子妃的位置哪一个更为尊贵…… 那自然便是皇子妃了。 “如今还未寻到长姐,文荷心中担忧的紧,特在此等候,想同殿下一同前往寻找。” “如此,文荷心中也能安定些。” 楚子瑜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模样,毕竟沈文荷还是太过于普通,不足以让他一眼就记住放在欣赏。 那种淡漠的眼神自然也就落在了沈文荷的眼里。 想着楚子瑜落在沈青瑶身上的模样,以及看长姐的眼神,都是那般的不同。 唯有在对待自己的时候,那种感觉,便感觉自己像极了空气,无法引起所有人的注视。 “难为你一片赤诚之心,给二姑娘备马!” 楚子瑜吩咐了声,立马便有人牵马过来了,她腰间别着长鞭,又是习过武的。 这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眼角的余光看向楚子瑜,但他已经往前走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身后的沈文荷。 他连忙跟了上去,越过荒山,便到了拿出村子。 这些披着黑色凌冽铠甲的士兵们出现在村口,村民们还以为发生了战士,吓得四处逃窜。 “他们带着人找来了!” 小破屋里,几个青年将沈思玉的嘴塞的死死的,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随后将人带走藏匿起来。 楚子瑜抬手,大声说:“我乃大梁王朝大皇子楚子瑜,特来搜查相府嫡女沈思玉下落,还望配合!” “若有不从者,就地格杀!”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儿,沈文荷在他身旁,真不愧是大小就从王室里出来的。 这种尊贵的气息,便是谁也模仿不来的。 “都下马搜查,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将村子围起来,切记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损坏他人财物!” 虽是有着狠劲儿,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现在需要旁人扶持。 多少都要体恤百姓的。 有了他的命令,将士们自然不敢造次。 便挨家挨户的搜查。 沈文荷也下来加入其中,然而下马的时候脚下一拌,此处又多泥泞路滑,身子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臂膀伸过来,迅速的将她揽入怀中。 刹那间,沈文荷便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她的脸撞到了楚子瑜的身上。 那双大手隔着她衣服扣着她的纤腰,似乎还有几分灼热,沈文荷的脸便不经意的红了。 第136章 嫡庶有别 “二姑娘,下雨路滑,可得小心了。” 楚子瑜松了手,沈文荷连忙后退致谢:“多谢大殿下出手相救,方才若是没有大殿下,文荷恐怕……”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楚子瑜便已经离开了。 沈文荷咬了咬唇,她就是这般的不引人注目么? 村子不大,但需得一间一间的搜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沈思玉被帮着塞进了小破屋的地窖里,那上面放着酒坛,恰到好处的遮挡了起来。 “沈大姑娘,您可千万别指望着他们能把你救出去。” “就算他们找着你了,你生死都捏在我手里,我想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明白么?” 为首的青年掐着她的下巴小声的说。 即便这些人找到了这个村子,他们也一点儿都不慌张。 淡定的很。 沈思玉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似乎恨不得从青年身上狠狠剜一块儿肉下来似得。 “沈姑娘瞪着我没用,您只有在心里好生祈祷着这些人能找到你。”青年笑着说。 看上去恶劣极了。 沈思玉心急如焚,看着外面他们的身影晃动,恨不得现在立马跑出去告诉他们,自己一直就被关在这个破地方。 然而这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这里关了人。 至于她自己,更是没办法跑出去的。 快点! 为何还不快点找到这里! 她心急如焚,看着外面那熟悉的身影分明就近在咫尺了,却始终不肯进来。 “殿下,这间屋子好像还没被搜查过,我进去看看。” 沈文荷想在他面前露脸,便说着。 不过这屋子看上去这么破,是肯本不可能藏人的。 楚子瑜淡淡的点了点头。 听到沈文荷的声音,又看到她朝着这边过来,沈思玉险些激动哭了。 太好了,连文荷也来了! 她终于能出去了。 沈文荷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这间破屋子,又脏又臭的,什么也没有,又四处漏风。 便嫌弃的捂住鼻子,真是恶心。 文荷! 文荷,我在这里啊! 沈思玉焦急的在心中大喊着,然而那青年手中的刀子就在她脖子上。 他此刻也正紧紧地盯着地面上的沈文荷,眼看着沈文荷只是扫视了一圈周围,便要离开了。 沈思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踮起脚尖,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撞击了一下地窖的木板,一阵轻微的响动顿时引起了沈思玉的注意。 她仔细听了听,是酒坛那里发出来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然而那里除了几个破酒罐子便没有什么东西了。 她皱起了眉头,正当要离开的时候,楚子瑜便走了起来,问:“二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她眸光一扫,赫然见便发现那酒坛子底下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透过那缝隙,她便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求生和希冀的眸子。 那双眸子是那么的熟悉,她忽然一颤,不经意握紧了拳头。 淡然的收回目光。 摇摇头说:“这里什么也没有。” “方才我听见了一丝响动,但是上前查探,却不曾有什么,想来许是老鼠。” 地窖下,沈思玉听见沈文荷对楚子瑜说的话,顿时就绝望了起来。 为什么沈文荷要说没有看见自己? 她方才明明有看见自己的,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些该死的劫匪,到底把阿玉藏到哪儿去了,若是叫本殿抓到了他们,定要将其活剥,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他对沈思玉多少都是有些感情的,况且沈思玉对他作用大的很。 如今一天找不到沈思玉,他的心就一天无法安定下来。 “殿下莫要担心,长姐定然会没事儿的,既然这里没有,那咱们只好换个地方找了,希望长姐能够平安。” 沈文荷心跳的厉害,拳头几次松紧。 地窖下,沈思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文荷和楚子瑜离开。 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眼里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等到楚子瑜将包围在这里的军队都带走了,青年才松开了她脖子上的刀。 笑着说:“看来你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呢,方才你明明有机会获救的,不过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青年嚣张的大笑着,刚刚沈文荷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也好生紧张了一番。 因为从她那个角度,可以刚好看见地窖下的场景。 不过还好,她的这个妹妹看上去也没那么喜欢她这个姐姐嘛。 楚子瑜他们已经走远了,青年取下塞在她口中的烂布。 好整以暇的说:“沈大姑娘,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还真是让人惊喜万分呢。” “沈文荷!” 沈思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像是恨不得从沈文荷身上咬下一块儿肉似得。 “这么恨啊,先前你不还说,你妹妹是东篱书院的学生,武艺高强,背后还有靠山么?” “如今看来,你那位妹妹是巴不得你死在我手里呢。” “这样一来,她就成为了相府的长女了,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子妃呢!” 虽是劫匪,不过这脑袋却灵光的很。 一番话下来,将沈思玉的心彻底搅乱。 她像是彻底绝望了一样,任由眼泪往下掉,眼神也变得空洞而没有焦距。 “连哭都这么好看,真不愧是上京才貌双全的沈大姑娘呢!” 青年邪笑着说,然而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将她拖出来,继续关着。 这一番搜寻又是无功而返,沈文荷满腹心思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柳氏拿着新衣裳过来。 满脸高兴的说:“文荷,你瞧,这是姨娘亲自挑的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可真是好看的紧呢。” “我家文荷生的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的。” “不过真是可惜,府上送来的一等品料子被大夫人拿了去,到咱手里的,也就是这二等品的料子了。” “想来也是,嫡女穿的衣服,料子款式都是极其考究的,咱们不能穿太鲜太艳的。” “否则就会被冠上压嫡女风头的罪名。” 高门大院儿里的规矩最多了,柳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沈文荷异样的表情。 第137章 见死不救 “哎,要是我们文荷是嫡女该有多好,届时莫说是衣裳了,便是首饰都是最好最漂亮的。” “真是可惜了……” 说者无心,却听者有意。 “够了!”沈文荷忽然大喝一声,像是压抑已久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了似得。 对着柳氏就是一通怒吼:“你一天天的就只知道这些,父亲不是最疼爱你么?” “你怎么不去父亲耳边说说,让他许了我这些好东西,自然也不必去看旁人脸色了!” “你既然知道嫡庶有别,又为何不去为我争取这些好东西,每日只晓得如何装扮自己,如何伺候父亲!” 她大声的斥责着,柳氏吓坏了,从来都没见过自己女儿发脾气的样子。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便连忙上去安抚着。 说:“文荷莫要生气,都是姨娘不对。” “姨娘在这府中本就人微言轻,说得好听是妾,说得不好听便是大夫人的一个丫鬟罢了。” 柳氏苦口婆心的说着:“我也想为你好生谋划,可如今这府中,唯有将你父亲拴在姨娘身边才能保全咱们的地位。” “文荷,往后你若是从东篱书院出来了,去到你长姐身边做个女官,姨娘就不必这般提心吊胆的了。” 柳氏也是有苦说不出的,自己还有个赌徒弟弟。 相爷如今还宠爱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几分姿色的。 往后相爷若是从外头找了别的女子回来,她就彻底失势了。 她们在这府中也就没了立足之地。 “够了!”沈文荷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声的说:“为什么我一定要做长姐身边的女官才能出人头地!” “为什么你们就那般坚信她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天底下那么多女子,就不能是别人吗?” “我又为什么要仰仗她而活!” 她忽然觉得沈言卿说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错,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 庶女永远都比不上嫡女。 “文荷……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柳氏愣了愣,虽说沈文荷不怎么和她亲近,却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脾气忽然就暴躁了起来。 “滚!你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她现在心里乱的很,根本就不想看见柳氏那张晦气的脸,她甚至想不通,明明她这么优秀,为何却有个青楼女子的姨娘! 甚至还有个不成器,只知道找她们要钱的舅舅! “好好好,姨娘这就走。”柳氏自然不敢多留的。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姨娘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已经快要晚上了,沈文荷心绪凌乱,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沈思玉那双藏在地窖下的眸子是有多么的绝望。 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又是多么的渴望和高兴。 她的左右脑好像在不停的争斗,最后忽然起身离府,骑马朝着村庄的方向去了。 沈文荷再次找到了那间破屋子,她推开酒坛打开地窖,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地凌乱的干草。 那干草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以及一只沾了脏污的发簪。 那簪子是沈思玉的,上面镶嵌了红玛瑙,她记得很清楚。 血…… 沈文荷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他们不会是把长姐杀了! 身子跌坐在草地上,她手中握着那簪子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将那簪子藏在了怀里,回到了相府之中。 她看着那簪子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着,一方面希望沈思玉已经被杀死了,一方面却又希望她还活着。 可到底她还是想当嫡女的。 第二日一大早,府中的奴仆推开大门开始迎接新的一天,便忽然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身上沾满了雪。 “大小姐?是大小姐!” 奴仆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发现竟然是沈思玉。 一瞬间,相府炸开了锅。 到了天光微微发白的时候,沈文荷才勉强睡了过去,然而这会儿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二姑娘,您快起来,大姑娘回来了!” 什么?! 沈文荷以为自己听错了,门外的婢子又说:“早上他们去开门,便发现大姑娘在门外。” “这会儿姨娘和老爷都过去了。” 沈思玉回来了? 她……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沈文荷的心开始狂跳。 婢子推门进来,便瞧得沈文荷脸色呆滞的坐在床上,神情麻木,说不出的诡异。 “二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大姑娘回来,咱们应该高兴的。” 婢子上前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沈文荷这才回了神。 但依旧脸色苍白难看。 换衣裳的时候也是呆愣愣的,不过随后她便深吸一口气。 脸上重新扬起一抹笑容来说:“长姐回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曾去通知了大殿下?” “小姐放心,大殿下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婢子笑着说:“大殿下还真是关心大姑娘了,以往瞧着大殿下同三姑娘要好,大姑娘也不曾介意什么。” “可如今想来,在大殿下心里,还是大姑娘重要呢。” 婢子一脸的羡慕,大姑娘真是好福气,出身名门不说,如今还有大殿下这般倾心挂念着。 沈文荷脸上虽是带着笑容,心中却不免难堪了起来。 想着自己昨日对着楚子瑜一阵投怀送抱,他都不曾理会过自己。 如今这般,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沈思玉的院子里好些人都在张望着,楚子瑜特意请了穆青之过来亲自为沈思玉诊治。 沈文荷进来,先是行礼参拜。 随后便跪在沈思玉床前,握着她的手,神情悲戚:“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都要急死我了。” “也不知到底是何方贼人,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让你如此遭罪!” “好了文荷,你长姐刚回来,你不必在她床前这般如此,莫要吵到她了。”沈林氏难得松了脸色。 不过却还是担心自己的女儿。 沈文荷咬了咬牙,从地上起来站到一旁去了。 沈思玉还没醒,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衣衫凌乱不已,身子都遭冻僵了。 身上倒是没什么痕迹,又不禁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第138章 不可多见的好郎君 但她身子是好的,只是多了些伤痕罢了。 也许那些贼人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呢,只是单纯的将她掳走,好给相府一个警示? 但若真是如此,旁人又该如何去想。 “相国大人,令嫒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气血亏损了些,好生补补也就回来了。” “至于她身上的伤……”穆青之若有所思。 沈林氏也紧张了起来,这可关乎沈思玉的清白啊。 这一屋子的脸色他都看见了,便笑着说:“那伤只是挣扎所造成的,不会有事儿的。” “那便好,那便好……”沈林氏彻底松了口气。 走到一旁,拿了一袋子钱塞进穆青之手中。 笑呵呵的说:“今日便辛苦穆医官了,我女儿的事……” 府中人多口杂的,难保别人会出去说些什么。 但穆青之婉言拒绝,说:“夫人大可不必,医者自有道德。” 沈林氏尴尬一笑,便收回了钱袋子,讪讪的笑着说:“穆医官说的是。” 她怎么就忘了,那穆青之是什么身份,他又怎么可能被这点儿钱所打动。 想到此处,便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都是她关心则乱,若是此番举动惹了穆医官不痛快,那可就不好办了。 “母亲大人,您这些天也累坏了,还是先下去歇着,长姐这里,有文荷照顾着呢。” 沈林氏这几天的确是没有休息好,想着沈思玉和沈文荷是最要好的,便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楚子瑜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这些日子沈思玉受的折磨不算轻,一张脸瘦的厉害。 “阿玉,你可一定要早点醒来。” “大殿下。”沈文荷盯着他,尽量将自己脸上的笑容放的柔和。 学着沈思玉以往温柔的模样,开口说:“长姐如今大难不死,便是有福泽庇佑的。” “可即便如此,那些贼人能有一次,也会有第二次,大殿下可一定要想个法子,将那些贼人尽数剿灭了才是。” 她原本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但瞧着楚子瑜对沈思玉情深的模样,心中竟然有些嫉妒了起来。 以前她何时这般想过。 如今她还想着,沈思玉醒来之后,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她? 可她现在已经回来了,届时若是告诉旁人,自己故意没有救她,她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 “此事便不劳烦沈二姑娘操心了,他们既然敢伤了本殿的人,便要承担这个后果!” 楚子瑜骨子里多少还是有几分血性的,沈思玉早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 但却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作为一个男人,心里定然是愤怒的。 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宫中又要举办宫宴,沈思玉每年都在,但今年…… “殿下可真是个人不可多见的好郎君呢。” 她心中惴惴不安,到了下午些的时候,沈思玉就醒了过来。 “啪!” 屋子里那响亮的巴掌声惊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往里看。 沈文荷跪在地上,脸上那结结实实的巴掌落下,疼的厉害。 “沈文荷,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往日里我对你百般顺遂,处处都顾念着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可你竟然见死不救!” 沈林氏坐在床旁,看着沈思玉一脸愤怒的模样,心中一片疑云顿起。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打你妹妹作甚?” “母亲,你该问她才是!”沈思玉咳嗽着,精神也还算不错的。 “长姐,文荷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为何要说文荷见死不救?” 沈文荷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听说自己女儿挨打,柳氏也跑了过来跪下。 她是个没脑妇人,也不问根本,就为沈文荷求饶。 “大夫人,大姑娘,文荷年幼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望大夫人和姑娘多多见谅!” “姨娘,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却不知为何,长姐要这般对我!” 她眼泪是说掉就掉,如今她长了脑子,知晓要为自己谋划一番。 沈思玉此番定然是对自己失望至极的,往后也是不能靠的了。 “沈文荷,你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同殿下一同去寻我,你分明已经看到了我藏在地窖之下,却告诉殿下并没有看到!” “你根本就是希望我死在那些劫匪手中!” 沈林氏和柳氏顿时大为吃惊。 二人平日里的关系都很要好,皆是不相信沈文荷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大夫人更偏向于自己的女儿。 “文荷,可确有此事?” 沈林氏开始追问了起来。 沈文荷哭着摇了摇头说:“母亲大人,你要相信我,我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地窖!” “昨日我同殿下一起去找,殿下是可以作证的!” “我也不知为何,长姐一回来便这般质疑我?” “沈文荷,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沈思玉好一阵咬牙切齿,昨日她用尽了力气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响来。 却不想她竟然装没看见! 她心中惊惧不已,更是彻底心寒心冷。 往日就算自己虽沈文荷多是利用,可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会给她一并分享的。 可她竟然这般对待自己。 她一边说,一边剧烈的咳嗽着,被关起来的那些日子,她天天都在做恶梦。 沈文荷狠狠咬牙,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长姐若是执意这般认为,那便请随意责罚妹妹就是,又何须非要将这个罪名按在我身上!” “文荷自认为不曾对不起长姐,但长姐若心中有气,那就请责罚文荷!” 她语气强硬执拗,沈思玉心中的确是有气的。 那些人昨日将自己拖出来,到了夜里又将自己打晕,还将她身上的衣服故意弄得凌乱不堪。 随后便将其扔在了相府门口,造成她被人凌辱的假象! 若是沈文荷昨日没有说谎,她根本就不会这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今她是清白也没了,名声也没了! “好,既然你想受罚,那就受着!”沈思玉冷笑一声。 沈林氏皱眉,说道:“阿玉,这似乎有些不妥!” “这次你为何变成这般了?往日你和文荷不是最要好的吗?” “再要好,也比不过她想要了我的命强!” 她心中恨意深重的很,恨不得将沈文荷一道刺死才痛快。 第139章 该死的贱丫头 “大姑娘,文荷身子才刚好,又如何能受得了罚?” “过了年,她便要去书院报道了,若是一身伤的回去,那岂不是要叫人看了笑话啊!” 柳氏企图为自己的女儿求情。 但沈文荷心里有数。 拉着柳氏说:“姨娘,你不必为我求情。” “长姐心中有恨,让她发泄出来也好,免得堆积在心里,日久成疾,反倒不好。” 她忽然变得懂事和识大体了起来,沈思玉暗暗咬牙,这个该死的贱丫头! “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这顿惩罚来的莫名其妙,府里的下人都十分不解,为何大姑娘醒了,却要惩罚二姑娘呢? 二姑娘虽说跋扈,可和大小姐关系最是要好了。 听说这板子,还是大姑娘亲自下的命令呢。 二十板子不多不少,却也够让她受着了。 “大夫人,大姑娘,求求你们饶了文荷!” “文荷身子弱,哪里还受得了这二十板子啊!” 柳氏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着,然而这会子沈思玉心里都是恨意,根本就听不进去的。 沈林氏几次想要开口,但瞧着自己女儿的脸色,又生生将那些话都给憋了回去。 沈文荷知道,只有自己挨了这二十板子才能让沈思玉心中消气,也才能让大夫人相信自己。 然而那板子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柳氏护在自己女儿身上,紧紧地抱着她。 那板子便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柳氏身上去了。 “姨娘?!” “文荷,是姨娘没用,姨娘总是不能保护好你。” “这板子,姨娘便替你受着了,只要大姑娘能够开心,怎样都行!” 她心中最是在乎自己的女儿,这天儿冷的很,二十板子落下,柳氏便不省人事了。 “姨娘!” “……” “如此,你可消气了?” 到了晚上,沈林氏还陪在她身边。 叹了口气说:“你将柳氏打的昏迷,你父亲从朝中回来之后,便直接去了她的院子里。” “压根儿就不曾来我这院子里瞧瞧。” 沈林氏也是个女人,这些年一直没有丈夫的雨露恩泽,往日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是难受的紧。 但沈思玉很固执。 “那是她自己要去挨板子的,与我无关。” 沈林氏总觉得,她性子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 柳氏的西跨院里,大夫来开了药,沈文荷一直跪在地上哭着。 沈弘毅握着柳氏的手,安慰着:“你且放宽心,阿玉被贼人掳走,心中自是害怕。” “往日你们关系最为亲厚,待得我去好生宽慰一番,她心中必然也就没气了。” “至于你身上的伤,我会着人好生照料着。” 要说沈弘毅对待这个妾室,倒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别的人家的妾室,那都是小心翼翼看主君脸色,稍有不慎便是一通打骂也不在话下的。 “父亲,长姐如此,分明就是要将我们母女二人置于死地!” “今日她说我见死不救,这可真是泼天的冤枉啊,父亲知道的,我自小就与长姐要好,若真如她所说,那我当真就是禽兽不如了!” 沈文荷咬着牙说。 今日柳氏替自己挨了板子,她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心中多少也愧疚着。 想着自己的姨娘身份卑贱,又总是遭到自己的各种嫌弃。 若非因为自己,她也不会挨了板子。 那板子打在身上有多疼,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沈弘毅也听说了今日她们发生的事情,只得无奈叹气。 “你长姐只是偶尔闹闹小脾气罢了。” “这些日子,你就让着她点儿,有什么事儿,都不要和她起冲突,知道了吗?” 沈弘毅还在试图劝说自己的女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都不忍心去责备。 尤其是沈思玉刚刚才死里逃生,他就更不忍心了。 沈文荷咬着牙说:“那我姨娘的板子就白挨了吗?” “她这般白白冤枉我,又让姨娘挨了板子,一切不过因为她是嫡女,我是庶女!” “庶女难道就活该被嫡女糟蹋打骂吗!” “文荷!” 柳氏吃了一惊,她也不知道沈文荷这几日是怎么了,开口闭口都是庶女嫡女的。 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姨娘这板子不疼,你莫要同你父亲这般说话,你父亲是疼爱你的。” “只是……你长姐生来尊贵,你做妹妹的,能忍便忍着点儿。” 所有人都在让她忍着,却无人宽慰她说嫡庶都是一样的。 沈文荷心中明了,在这府中规矩甚多,嫡女大夫人,那就是主人,庶女姨娘不过是婢子罢了。 她们想怎么折腾自己,便怎么折腾着。 “对了老爷,上前天大夫人派去伺候言卿的那个婢子,在当天晚上失足落入池塘淹死了。” “如今她家中人找了上来,要我们相府给个说法,您看……” 晚上黑得很,又路滑,偶尔失足掉下去淹死一两个,也不足为奇的。 沈弘毅眉心皱的厉害,这些日子相府可真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一点儿好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晦气的紧。 “给些银钱,打发了便是。” “但钟馗在大夫人手中,我曾去向大夫人讨要过银钱,但大夫人说她是自个儿不小心死的,和相府没关系,故而并不打算给安葬费。” 甚至连一点儿赔偿的钱都不给。 “好歹也是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大夫人这心,可真是冷的厉害。” 柳氏生的美,这挨了板子,脸上没什么血色,看上去病殃殃的,又散落几缕发丝。 沈弘毅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不过也正是体力旺盛的时候。 在这方面的需求,偶尔比年轻人还要强烈。 到了晚上,大夫人才装模作样的带了些东西过来瞧柳氏。 又是乌鸡汤,又是花胶汤的。 都是些滋补的好东西,但沈弘毅脸色暗的厉害。 柳氏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她便率先开了口,说:“柳姨娘,今日是阿玉的不是。” “想着她一个后生晚辈,柳姨娘莫要介意才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特意挑的一等品。” 平日里沈林氏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第140章 一解心中燎原之火 今日难得这般大方带着这些好东西过来,美其名曰是为了探望柳氏。 实则却是瞧见沈弘毅从一回来就进了西跨院儿这边,到了晚上也不曾出来。 心中担忧的紧,担忧柳氏那小贱人会不会同相爷说些什么。 于是便过来,表面上装的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端的又是一副尊贵命妇的架子。 实则嫁给沈弘毅多年,她身上连个诰命都没有。 旁的夫人太太,早就是一品诰命加身了。 她平日里也就只有在府中作威作福罢了,若真是出去了,还不得处处开人脸色,受人掣肘。 又因她有一个优秀的女儿是未来皇子妃,更是惹人妒忌了。 那些难听的话,往往也是夹杂在那些刀枪棍棒中的话语中就往她身上招呼了。 “有劳大夫人来这一遭了,不过有相爷陪着,我身上也好受了些。” 柳氏笑着说,沈林氏脸色微微僵硬了片刻。 便说:“老爷,这些日子不是还忙么,这里有我照顾着便可以了。” 但沈弘毅沉着一口气。 说:“听说你身边丫头死了,也不愿拿钱出去贴补她家人?” 她心口一滞,立马就想着是柳氏那贱人告发的。 脸上笑意不减:“相爷误会了,府中处处都需要钱,那婢子是签了卖身契的,死生都归相府管制。” “又是她自个儿不小心倒了霉死了,和我们没有关系,这钱自然也就没这个必要花了。” “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出了事,岂不是都要找咱们要钱。” 话虽如此,可到底太没有人情味儿了些。 好歹是堂堂相府,不至于这点儿银钱都拿不出来。 “我看你是最近太累,既如此,这段日子便将中馈权交给柳氏打理着,也好让你好生歇息歇息。” 沈弘毅冷哼一声。 二人齐齐变了脸色,柳氏咬着唇,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老爷,这怕不好,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大夫人在打理着整个相府。” “如今忽然让妾身来,只怕是……” “你莫要担心。”沈弘毅大手一挥,冷着脸说:“大夫人这些日子过于担心阿玉,身子多有疲乏。” “此事便这般说定了,你们无需多言。” 沈弘毅只想着那沈林氏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会儿拿着这么多好东西来,定然是没安好心的。 故而夺了她的中馈权,也省的她总是打压柳氏母女二人。 但柳氏有个好吃懒做的弟弟,沈弘毅是不会把中馈权给她太久的,此番举动,不过算是在宽慰她罢了。 等到她身上的伤一好,自然就要物归原主了。 离着过年的日头是越来越近了,柳氏掌管中馈,心中好一番欣喜万千,不仅给自己买了好些首饰珠宝,就连沈文荷也跟着一起。 穿上了绫罗绸缎,戴上了翡翠珍珠这等上好的物件儿。 世子府里,那巧儿死了母亲,沈青瑶便给了几天丧葬的假。 半夜郅景舒还未归来,等回来时,远处的天挑起了一盏微弱的渔火。 扁舟在江上穿行,大寒的天儿,渔船出的早,是希望能有点儿收成,书房的们吱呀一声推开。 夜里也依旧有婢子伺候着,桌上放着刚刚熬好的汤。 门外婢子候着,轻声说:“世子,这汤是世子妃昨夜便命奴婢一直熬着的,若是您回来,喝一些,身子也能暖和暖和。” 屋子里的灯忽然就亮了。 汤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儿,他一身寒气的回来,大氅上抖落了不少雪花下来。 想着那小人儿此刻应该还在酣睡,等他喝了这汤,暖和了身子,才好过去同她一道。 一碗汤喝的见底,但凡是和沈青瑶有关的,郅景舒都从来不马虎,喝汤不外乎如是。 这汤当真是很有奇效,不过片刻,身子便暖和了起来。 他便出了书房的门,跨步朝着厢房过去了,这里离厢房很近,遥遥相望,便能想着那小人儿在屋子里酣睡的场景。 “世子爷,世子妃昨夜说身子不适,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您这会儿去了,怕不是要吵醒世子妃的。” 世子妃身子孱弱,整个世子府的人都知道。 郅景舒眉心紧皱,顿感心口有一股邪火在燃烧着。 “让开!” 他察觉到不对,盯着这婢子的目光带了几分凶性。 然而那婢子却忽然抱着她,关上了书房的门,屋子里的香也没熄灭,那味道久久不消散,幽幽的钻进了鼻子了。 “世子爷,奴婢巧儿,愿为世子殿下一解心中燎原之火!” 方才没有注意看,这会儿才发现这巧儿身上竟然穿着沈青瑶的衣服。 他喝的汤混着那香的味道迅速在体内发酵,眼前的人脸在不停变幻着,一会儿是沈青瑶的,一会儿是巧儿的。 不外乎都是些邪门歪道的东西,让他着了道。 他一掌掐着那婢子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贱东西!你在香里放了什么?” 他不通药理,只晓得家国情怀,和护着那屋子里的人。 “世子殿下,奴婢只想也一心侍奉着您,既然世子妃她生不出孩子呢,那奴婢可以的!” “奴婢可以不要名分,奴婢只想和殿下一夜温存啊!”巧儿大声说着,几番争执间,她刻意弄乱了二人的衣服。 沈青瑶水面浅,这边的动静已经吵醒了她,揉了揉双眼,小桃连忙进来给她披了衣裳。 “可是世子爷回来了?” 正说着,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巨物砸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人匆忙去看,发现竟然是巧儿那丫头,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嘴角带着一丝血渍。 瞧着人都出来了,今日的目的达不到了,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 爬着到了沈青瑶脚下,抓着她的衣衫哭诉着说:“世子妃,您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今儿夜里世子爷回来,便让奴婢换上这身衣裳伺候他。” “还说世子妃您左右是生不出来孩子的,如今还不许他纳妾,世子爷心中有火,奴婢奋力挣扎,然则殿下竟然想要了奴婢的命!” 这一番吵闹,惹得院里院外的烛火都亮了起来。 第141章 贱婢敢尔 “非但如此,世子爷自个儿喝了那东西,还想让奴婢也喝!” “奴婢不从,世子爷便将奴婢从屋子里一脚踹了出来。” 那一脚踹的可狠,落在巧儿心口上,心肺险些都给踹的碎裂了。 天光还未大亮,院子里瞧着有些黑漆漆的。 又冷的厉害,沈青瑶不慎吸了口冷风到肚子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书房里乌漆墨黑的,瞧不见里头的人,只能瞧得地上的碎屑,以及那已经坏掉了的木门。 奴仆们都窃窃私语,巧儿故意将沈青瑶不能生育一事大声说出来,就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青瑶她就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这消息,还是她先前偷偷听来的。 “世子妃,求求您了,巧儿如今清白和名声皆失,往后怕是许不了什么好人家了。” “奴婢这一生就被毁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说,当真是可怜极了。 “贱婢敢尔!” 随着书房里的一声闷哼,沈青瑶急匆匆进去瞧,才发现他坐在椅子上,手臂上插了刀子放血。 屋子里的香炉也洒在了地上,巧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来人,将苗雍叫来!” 巧儿手段太过于低俗,哪怕是她方才哭断肠了,沈青瑶也一句未将那些胡话放在心上。 她正要出去,却被郅景舒一把抓住了手。 “阿瑶,你且信我。” “我自是信你,这世上我可以谁都不信,却唯独不能不信你。”她上辈子就该信,却错失良机。 如今无论发生什么,她也该相信郅景舒的。 他手滚烫的很,连身子也是。 沈青瑶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想着那日自己的紫色衣衫不见了,如今又出现在巧儿身上,这一切便是她早就有了预谋的。 苗雍来的快,巧儿就跪在地上,瞧着好半晌都没人理会自己。 便又忍不住大喊:“世子妃!” 她狠狠磕了一个响头,额头触碰到冰凉的地面上,瞬间出了血。 她大喊着说:“求您为奴婢做主!” “奴婢不想这辈子就这般被毁了!” “为您为奴婢做主!” 她一声声的喊,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 小桃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了句:“你什么样的货色自己不明白,当真以为世子爷能看得上你?” 连堂堂华云郡主亲自送上门来,世子爷都不曾看一眼,又怎会强迫她一个贱婢? 她早就知道巧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如今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不要脸的事情来了。 “如何?” “没什么大碍,想来世子爷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那香炉里又放了别的。” “若是单独看,倒也没什么,但二者合二为一,便能让人丧失理智,产生幻境了。” 沈青瑶深吸一口气,看着屋子里一片凌乱。 便走出去,看着地上还在哭的巧儿。 “当真是世子爷强迫你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巧儿只能硬着脖子点头。 “是。” “啪!”皮鞭抽打在肉身上的声音令人牙酸。 “我再问你一次,世子爷当真有强迫你?” “奴婢不敢撒谎!”她忍着疼大声说。 又是一鞭子下去,抽在了她脸上,顿时鲜血淋漓,沈青瑶这辈子最不能忍的,便是旁人对她的男人下手! 她沈青瑶认定的男人,这辈子就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旁人即便是连想一下都是罪过! “屋子里有香,你又给他喝了什么东西?!” 众人都瞧见那位向来都缠绵病榻的世子妃是如何的生猛。 那每一鞭子下去,都能让人身上的皮掉一层下来。 “奴婢冤枉,奴婢不曾!” 她嘴巴硬的狠,沈青瑶冷笑一声:“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这身贱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是,奴婢是贱命一条,故而活该被人毁了清白,如今还要活该被打!” “分明是世子妃您自个儿生不出来,还不允许世子爷纳妾,这世上有哪个当家主母如您这般善妒!” “说到底,世子妃您就是怕别人抢走了世子爷,会威胁到您的地位、” 她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 目光憎恨的看向沈青瑶,反正她都已经这般了,她也不介意豁出去。 “当初你毁了华云郡主,如今还要来毁了奴婢!” “世子妃,您可真是蛇蝎心肠啊!” “今日大家都亲眼瞧见了,奴婢是从世子爷的屋子里出来的!” 巧儿大声叫道:“世子妃今儿是铁了心要护着世子爷么?” 她打也挨了,脸也都丢了。 若是自个儿不能在世子府为自己谋个地位,往后怕是在上京待不下去了。 她抽人费了一些力气,喉咙里喝了冷风,便痒的厉害。 冷眸盯着巧儿,不容置疑的说:“我沈青瑶名声本就不好,你是这府中家生子,我便是打死一个偷盗主人衣服的婢子,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府中之人若是嘴不严实的,便逐一赶出去,永不复用!” 今日这事儿的确是伤了郅景舒颜面,大梁帝最是厌恶内院不清净之人。 若是传到大梁帝耳中,必然会对他造成一些影响。 她目光严厉的很,逐一扫过这里的人。 为首的大丫鬟明珠明月便率先说:“世子妃仁慈,向来体恤下人,我等自然守口如瓶,万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一时间,巧儿面如菜色,身如筛糠。 是她大意了,不曾想到沈青瑶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 也没想到沈青瑶会什么都不问便选择了相信郅景舒。 她以往都是病态柔弱的,便让人觉得她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如今院里院外的人都瞧见了。 也起到了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怪只怪巧儿自作聪明,自以为手段了得,谁知在沈青瑶眼中,却是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罢了。 她此刻知晓沈青瑶是有手段的,自己的这点伎俩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便咬牙道:“世子妃,是奴婢错了!” “奴婢不该这般威胁您,更不该妄想能伺候在世子爷身边。” 小桃端来了椅子,让沈青瑶坐着,毕竟是个身子孱弱的,大晚上的这般折腾,身子可是受不住的。 第142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苗雍就站在郅景舒身旁,瞧着那人的目光一直放在沈青瑶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 那院中小人儿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贱婢,手中握着长鞭。 少顷便坐下来,膝盖上放了薄毯子,一旁还放火正烧的旺盛的火炉子。 院子中间有一颗红梅树,那花儿在微弱天光映照下,宛若她的脸,若隐若现。 若说人面桃花相映红,她那般青涩稚嫩,便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身青涩犀利。 “你倒是变的快,方才还威胁我要在世子身边谋个位置。” “华云郡主尚且求着世子做妾,你比华云郡主强在何处?” 她一字一句的问着,这话便如同那响亮的巴掌一样,打在她脸上疼的厉害。 她一个只读过百家姓的婢子,又不曾识文断字,那华云郡主虽比不上沈家嫡女,却也算得上是个才貌双全的。 自己又拿什么去和华云郡主比? 院落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 “是……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但请世子妃看在我母亲一辈子都为了国公府世子府操劳的份儿上。” “请允了奴婢伺候在世子爷身边,奴婢往后什么都听从世子妃您的。” 她心里还保留着一丝希望。 又说:“奴婢自幼丧父,如今母亲也死了,只剩下奴婢一人活在这世上。” “世子妃,求求您了,就让奴婢留在世子身边!” 沈青瑶咳嗽的厉害,那房中之人见状,眉心不由得紧蹙了起来,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世子殿下若是担心,大可出去的。” 苗雍忍不住说。 但郅景舒摇了摇头,眉心舒展开来。 眼里留了一丝宠溺在:“她难得有立威风家规的时候,让这院子的人都熟悉熟悉,往后她也才能当好一个主母。” 苗雍微微一笑:“殿下说的是。” “你倒是贼心不改。” 她眼神一番变化,小桃便立马着人拿了长木凳来放在梅花树下,左右两旁立了人,手中各持宽木板一条。 她也不说话,那些人明里暗里的看着。 随后便将巧儿拖了过去,摁在长凳上,任凭巧儿怎么求饶哭喊都没用。 那板子打下去,落在肉上的声音顿顿的响。 听的人后背发寒,头皮发麻。 一时间,众人看向沈青瑶的目光都变得畏惧起来。 不愧是当家主母,即便是个庶女出身,那一身的威严,也不是旁人能惹的。 沈青瑶坐在椅子上冷冷道:“便是我不能生育,只要爷一日不说纳妾,那这府中便容不得你一个婢子异想天开,想翻身做主人。” 她抬了抬下巴,嫌她哭闹声和惨叫声太过于吵闹,大半夜的不好听。 便让明珠明月往她嘴里塞了布团。 很快,她嘴里的血沫子便染红了布条,人奄奄一息的留着一口气。 “小桃,去将她的卖身文书拿来。” 她是家身子,原是没有卖身文书的,但她母亲有,也随着一起登记造册了。 她撕下来,扔进了火炉里。 说:“从今日起,你便不是这府中婢子,我许了你自由,也不将你发卖。” “往后你是生是死,是尊是卑,都与国公府和世子府毫无干系。” “再者,这些银钱便是给你去看病的,倘若你让我再见了你,亦或是外面露了一点儿今夜之事的风声。” “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了你的命。”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那嗓音又细腻的紧,如今才十六的年纪,细细的嗓音听着便让人很是舒服。 但夹杂了一股冷意,又让人感到威严。 郅景舒和苗雍都立于门侧,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用细纱布包着,此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世子爷……” 巧儿艰难的抬头,一片血糊糊的嘴里喊着。 目光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她似乎想要抓住那人的一片衣角,但随后眼前便是一阵黑暗了。 “她在这世上,可还有家人?” 沈青瑶问。 “倒是还有个舅母的,就在城中,是个绣娘。” “将她送过去,便说她已是自由之身了。” “是。” 奴仆们找了架子,将她的东西一并收拾好将人抬出去了。 地上留着一些血迹,明珠明月两个丫头立马让人打扫了,院子里弥漫着这股血腥气,难闻的厉害。 她起身,那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不知是温柔恬静,还是诡谲复杂。 仆人们都很识趣离开了院子,苗雍一如往常拎着自己的药箱子。 说:“世子爷,苗雍先行告退,等明日再来为殿下换药。” 他点了点头。 “阿瑶,过来。”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他才朝沈青瑶招了招手。 她手冷的厉害,冻得发青。 他将其包裹在掌心之中,细细揉搓哈着气。 那手即便是在火炉旁烤着,也好久都不曾暖和起来。 “你身子总是这般凉,往后若是离了我,你又该如何?” 夜里她总是需要靠着郅景舒的内力烘着,饶是再晚回来,他也不曾忘记。 “世子爷要离开阿瑶?” 她察觉到郅景舒语气之中的不对劲,便立马皱眉问。 “等陪你过完年,我便要离开上京,前往东洲,那里贼寇马匪横行,又勾结了西周,接连破了东洲三城。” 东洲忽然起了战事,大梁帝命他率兵出征,原本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但他求着大梁帝多给他一些时日,陪着陆卿凌过完年再走。 大梁帝也允了。 前行部队已经出发,他后面在追上去便是。 “就不能是别人去么?为何非得是你?”沈青瑶听闻他要出征,心中便急切了起来。 她曾在梦里看到了,看到过他跪在尸骸遍野的土地上,潮湿冰冷的泥土中混合了鲜血。 那冰冷的剑刺穿了他漆黑的盔甲,插在尸堆上的旌旗飘扬。 他的背后,是无数的箭,更是无数的尸体。 他是死在了战场上的,她宁愿这辈子什么都不要,也要他平安无事。 战场上的生死,往往都是瞬息之间的事儿罢了。 第143章 战事 “阿瑶且放宽心,与我一道的,还有胡督军。” “况且你还信不过你的夫君么?” 在战场上,他从未败绩。 是敌国贼寇闻风丧胆的人物,郅景舒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不准你去!” 沈青瑶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她绝对不允许郅景舒出征。 她心里怕极了,害怕上一世发生的时候,会再次出现在郅景舒身上,她这辈子只想和郅景舒安安分分的生活,并不想让她有多大的作为。 “阿瑶,你为何这般不安?”他许是瞧出了沈青瑶眸子里的不安。 “战场诡谲莫测,背后又有诸多小人,这明枪暗箭自是不在话下。” “大梁不缺你一个人才,那胡督军也本领高强,新晋的骁勇大将,以及御前大夫,尚且都能带兵出征。” 沈青瑶还在试图劝说郅景舒:“你自小带兵出征,大梁并非是没有你就不行的!” 她心中的害怕和担忧无人能知晓,她害怕的后背阵阵发凉。 害怕的恨不得自己跑去代替他出征。 “阿瑶!” 他声音严厉了些。 薄唇紧抿。 忽然低头,又凶又狠的封住了她的唇,她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安。 才会让她这般。 若非极度没有安全感,也不会在得知自己要出征时,会这般的害怕紧张。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小人儿心中的地位早就非同一般,更是分外怜惜心疼了起来。 “国之大事,我定然不能推阻,东洲虽偏,但据我所知,西周贼寇不过十万人马而已。” “约莫两三个月,我便回来了。” 那吻落下,他又万分急切的说着,只想着她心中能稍稍安定些。 “好了,你别担心了。” 他好生安抚了沈青瑶的情绪,彼时天光大亮,她在床榻里睡着了,极其不安稳的抱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侧。 身子裹着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眉心紧蹙的厉害。 朝堂上,因东洲战事,气氛隐约有几分紧张。 “既然景舒世子过些日子就要带兵出征,那罗成身上所携《冶金之术》一事,倒不如交给大皇子去处理。” “大皇子乃先皇后嫡子,能力出众,虽说以往有过错,但如今已改过自新,陛下也是时候给大殿下一个机会了。” 沈弘毅向来都是站在楚子瑜这边的。 朝堂上附和之声不断。 “还请陛下给大殿下一个机会。” 郅景舒面不改色,静静的听着,并不曾出声反驳。 “至于景舒世子手中清溪江漕运大权,倒不如也一并给了大殿下,等到景舒世子凯旋归来之际,便悉数奉还。” “漕运大权向来是国公府管着,如今贸然交给大殿下,只怕会寒了国公府的心。” 说话的正是翰林院大使,他向来中立,从来不站谁,也从不为谁说话,今日倒是难得为郅景舒说话了。 郅景舒垂着眼皮子,他皮肤很白,外面的天飘着零星的小雪,但唇色很红,呈现出一种异样诡异的美。 沈弘毅说话时,目光曾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好几次。 瞧得郅景舒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心中反而金帐了起来。 “景舒,你以为呢?”大梁帝最后还是要询问郅景舒的意见的,郅景舒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他身边不可多得的知心人儿。 他若不愿意,大梁帝定然不会强求的。 “大殿下才智双全,是培养储君的不二人选。” 众人吸了口冷气,他这是什么意思? 储君一事甚为敏感,朝堂之上没有几个人敢说这件事情。 大殿下又是被从储君位置上打下来的,如今才好不容易恢复了自己的皇子身份。 他又向来和大皇子不合,如今怎的还为大殿下说好话了起来? 楚子瑜:…… 这一切发生的似乎太不合乎常理,他们更是捉摸不透这位世子爷的心思。 大梁帝眸光也是几度变化,最后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 说道:“既如此,这漕运大权便暂且给了子瑜。” “儿臣谢过父皇恩典!” 楚子瑜自然是喜出望外的,但大梁帝却冷哼一声,道:“你该谢的人是郅景舒。” 楚子瑜脸色僵住,笑容也变得尴尬而窘迫了起来。 这朝堂上的气氛更是诡异的很,等到朝会结束,沈弘毅走到他面前,哂笑着说:“今日之事,还望世子殿下莫要怪罪。” “原是想着殿下要出征,大殿下又是我未来的女婿,往后到底都是一家人的。” “万一殿下出征,陛下将漕运大权给了旁人,岂不是亏了?” 他轻轻拍了拍郅景舒的肩膀,像是有几分愧疚一般。 毕竟前些日子郅景舒才将清溪江码头的生意让利了几分给他,自己今日就做出这等事情来。 “相爷客气了,大梁是楚氏的大梁,天下之大,都是楚氏江山,与我何干?” 这江山是楚氏的,莫说是一个清溪江的漕运大权了,这世上除了沈青瑶,他什么都可以让。 况且…… 那清溪江的漕运大权,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莫不要以为拿到了漕运权,便等于是扼制住了他的咽喉,他郅景舒的命大得很,不至于被一个清溪江都给掐死了。 沈弘毅佯装欣慰道:“你能这般想,便是最好不过了。” “说到底,咱们都只是做臣子的,大梁的江山,是楚氏的。” 这话多少含了几分深意在里头。 郅景舒眼皮子抬了抬:“相爷今日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这一句话虽然轻飘飘的,却不容置喙。 沈弘毅一时间便笑容顿失,尴尬的说:“府中还有些事未处理,我便先回府了,世子莫要多想。”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是观察着他的脸色如何。 但郅景舒只是微微颔首。 “世子此番,可是将自己手中的底牌都给放出去了。” 身后的人缓缓说着,郅景舒未曾回头。 只说:“我从不曾想争夺过什么,手中又何来底牌?” 他眸光闪烁,朝着台阶往下是宽敞的广场,禁卫军们戒备森严分列两旁。 翰林院大使静静的看着,虽然意外,但想着郅景舒的性子,又觉得他不像是这般容易妥协的人。 第144章 噩梦 如今他把自己手中的底牌甩了出去,可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这朝堂之上看似平静,却早就已经是诡谲云涌了。 今日郅景舒公然说出了储君之位的人选,这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开始站位了。 若是站对了,自然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无忧,若是错了,轻则性命难保,重则……株连九族! 因着沈思玉一事,大梁帝着阮公公送了些东西去相府,算是宽慰了他们一番。 这院子里跪着一群乌泱泱的人,又都乌泱泱的起来。 沈林氏接过东西,满面笑容的说:“有劳公公亲自走这一遭了,这是给公公的一点儿小心意,拿去买酒吃。” 从袖口里掏出一袋子银钱塞给了阮公公。 今日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漕运大权落在了大殿下手中,陛下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这不就意味着他们相府是要熬出头了么? 他们不知道坐了多久的冷板凳,如今是好不容易让陛下注意到了。 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夫人有心了。”阮公公心中自是开心的,也没拒绝。 忽然瞧得这院子里站着的另外一个姑娘,便问道:“听说……你们府中有位二姑娘,是东篱书院王野先生的学生?” 阮公公忽然问了这样一番话来。 柳氏连忙就站出来说:“的确是有的,便是贱妾小女沈文荷,常年跟在王野先生身旁,识文断字,写的文章,王野先生很是赞赏呢!” 她将沈文荷推了出来,阮公公忽然这般问,可是宫里的人的意思? 莫非……是宫里有人瞧上了文荷? 她就说嘛,她的女儿这般优秀,怎么可能会有人看不上! “是啊是啊,文荷向来是优秀的,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学院,都格外受人喜爱,尤其是书院那些男学生,个个都夸文荷呢!” 沈林氏也笑眯眯的说着。 然而这话一出,柳氏脸色就变了。 阮公公也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沈文荷一眼便走了。 “夫人,您方才是什么意思?”等到阮公公一走,柳氏就大声的质问了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她开始装糊涂了。 柳氏深吸一口气,冷笑说:“大夫人就那么看不得我家文荷被人赏识么?” “赏识?” 沈林氏讥笑的看着她,道:“被一个太监赏识,那也算的上是赏识?” “文荷啊,少跟你姨娘学一些歪心思,安安分分的当你的二姑娘,相府也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沈林氏便拉着自己的女儿往里面走了。 沈文荷脸色发白的离开,她握紧了手,眸子里的恨意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担心郅景舒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身子分外虚弱了起来,前世就算自己身子不好,也不会这般总是病倒。 屋子里苗雍正在给她扎针,她脸色苍白的很,清秀稚嫩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倦怠。 郅景舒大步跨入屋子里,便瞧得那小人儿浑身扎满针的样子。 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屋子里的人出去。 他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在朝堂上那含着万钧之势的压迫,在沈青瑶面前都尽数化成了绕指柔。 “身子又不舒服了?” 沈青瑶睁开眸子,有气无力的。 她躺在藤椅上,一旁放着火炉,手中汤婆子也在,但那手始终暖和不起来。 她这病情越发严重,苗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当她是那日落入寒江造成的病根子。 “只是身子疲软了些,爷不必担心。” 苗雍取了针,她微微神清气爽了些,等到人离开之后,她身子才瑟缩发抖了起来。 闭着眸子说:“爷,我冷。” 她着实冷的厉害,郅景舒唤来了人。 “再多添一些炭火来!” 他冷冷的命令道,那嗓音如同利剑似得,压迫在人心口上。 “你身子为何总是这般冷?” 郅景舒心中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便是身子再怎么虚弱的人,也不会像她这般,倒宛如也一具尸体那样。 他心中陡然闪过这个样子,便猛地惊了起来。 尸体…… 是啊。 他那种怪异的感觉,不就是尸体么? 可沈青瑶在他面前,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像是尸体呢? 也许……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是这冬天太冷了,女子大多畏寒,爷多抱抱阿瑶就不冷了。” 她哆嗦着唇,牙齿都在打架。 婢子们端来了炭火还有棉被来,他将人抱在怀里,躺在床上,处处都捏的紧实了些。 不曾放出一个缝隙让冷风灌进去。 又用内力烘烤着,终于感受到了温暖的源泉,沈青瑶不停的往他怀里钻。 郅景舒只想着让这个冬天赶快过去,不叫阿瑶冻的这般辛苦,连着嘴唇都冻得乌青了起来。 呼吸落在他胸膛,是带着一些热度的。 她冻坏了,在他怀里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可即便是睡着了,她眼睛一闭上,陷入睡眠之中。 便是无边无尽的噩梦来袭。 血……仿佛连天空都是血色的。 成千上万的尸体,血气冲天而起,地上的尸体有言卿,有郅景舒,也有小桃和明珠明月。 无数尸山将她包围,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是这幅场景。 “本身便是戴罪之人,如今又因机缘巧合苟活在这世上!” 耳旁又是那老者苍老刺耳的声音,沈青瑶慌忙望向四周,没有人,一个活人也没有。 “你到底是谁?” “为何要这般折磨我!” 她知道自己畏惧寒冷,皆是因为城隍庙那老者所赐。 他什么都知道,他到底又想让自己怎样! “你该下阿鼻地狱的,你不该活着的!你活着只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沈青瑶,你不该活着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她该下地狱的。 虚空之中传来老者阴冷的小声,随后她便瞧见,那尸山有了变化。 朝堂之上,那端坐在龙椅上的人,赫然便是将她诓骗的一无所有的楚子瑜。 登基之后的他,残暴不仁,霸道专横。 所有本性暴露无遗,得了龙凰图腾,便自认为天下无敌,四处带兵出征,扫荡诸国! 第14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过之处,血流成河,饿殍遍野。 千里无人生还,万里无鸡鸣啼! 他妄图征服整个世界,一统天下,靠着两份图腾所带来的神秘力量,他几乎所向披靡。 战无不胜! “瞧瞧,这些都是因你而死的人,成千上万的孤魂无家可归。” “便是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最终不是被饿死,便是消弭在这无边的战火之中。” 那些画面一遍一遍的从她面前走过,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又如同那些记忆残片,一点一点的拼接起来,呈现在她面前。 她不敢相信楚子瑜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这一切都是在她死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不知从何时,那滚烫的眼泪落下,她也毫无察觉。 也许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单一存在的,哪怕她现在已经重生了,在她没有重生的那个世界,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楚子瑜成为了大梁的皇帝,她死了,郅景舒也死了。 他成为了暴君,妄图征战天下。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千不该万不该信了楚子瑜的话,更不该将自己手中的图腾给他。 “对不起……” 梦中的她,不停喃喃的说着对不起。 泪水已经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料,贴着他的肌肤,灼烧的厉害。 不知她是做了什么噩梦,竟然能让她这般伤心。 “阿瑶?”他轻轻唤了唤,但她似乎沉浸在梦魇之中醒不过来。 郅景舒开始着急了起来,不停的晃着她:“阿瑶,你究竟如何了?” “快些醒来!” 但她还只是说着对不起,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明明前些日子还是那个乖巧温顺的小丫头。 更是好不容易将她养的胖了些,如今这一病,又瘦的飞快了。 终于,她睁开了眸子,满脸泪痕,知道瞧见了面前之人模样,她惊慌失措的抱着他。 “景舒,对不起……对不起……” 她抱着郅景舒,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她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 她看见了楚子瑜的残暴不仁和血腥,也看见了天下的混乱和名不聊生。 话到了嘴边,最后便是变成一句:“阿瑶,别害怕,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此番征战,他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分毫。 郅景舒是多么的想要知道,她到底在对不起谁。 又因何故而对不起。 天亮了,这两日,他越发的忙碌了起来,手中权力尽数落到了大殿下手中。 沈青瑶隐约已经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成城欲摧。 那夜已是除夕,世子府的马车停在了国公府,灯笼高悬,鞭炮鸣响。 “是阿瑶来了,快些进来!”国公夫人满脸笑意的在门口迎着。 亲昵的拉过她的手,郅景舒就在她身后。 “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 沈青瑶也盈盈行礼,二老笑着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往后这些繁文缛节,能免的便都免了罢。” 院子里热闹的很,一桌子的好菜,皆是为二人准备的。 今日团年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若是能再添上一两个孩子,只怕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想着沈青瑶的身子,国公夫人也没说什么。 吃过晚宴,婢子们围在一起放花灯,今夜是要守岁的。 “爷,这兔子花灯,可好看?”她拿着手中花灯,满脸笑容的问着,前两日还很虚弱。 但过年总不能是病殃殃的,无论如何,也得打起精神来。 郅景舒握着她的手,眉心皱了起来:“你若身子不舒服,大可不必这般强撑着。” “爷说什么呢,阿瑶身子爽利的很。” “今年是阿瑶和爷的第一年,自然是要好生对待的。” “年每年都会有的,但……”他总是过于担心沈青瑶的身子,但沈青瑶自个儿心中有数。 她能这般,不过是因为她早就是已死之人罢了。 如今拖着这幅身子苟延残喘,便是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 若是有朝一日,上天要收走她这幅身子,她又该如何? 沈青瑶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从城隍庙一事之后,她便有所察觉了。 踮起的脚尖努力够着他的唇,微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但只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随机又笑面如花:“爷莫不是忘了,阿瑶能一拳干倒一个大汉,又何来虚弱?” “况且,今日是除夕,怎能说些不好的事情呢?” 她蹲下来点了花灯,双手合十,心中虔诚的默念着,等着花灯渐渐飘远,她才起身,目光若有所思。 郅景舒站在一旁,瞧着她虔诚的模样,心中那份怪异之感越发浓烈了起来。 夜已经深了,但长街上的人还是很多。 清溪江上的花船怕是要长灯不灭了。 “砰——” 一声轻响,绚丽的光在漆黑的夜空绽放,照亮了整个国公府。 沈青瑶抬头,满眼皆是光亮。 她头上的蝴蝶簪分外灵动,烟花绚烂也不过是刹那间罢了。 那光彩映照在那小人儿白皙的脸蛋儿上,不知何时,他心中竟然已经彻底被她填满。 不知不觉,夜深了,打更声过了三巡。 国公府是要比世子府还大的多了,这府中向来只有两位老人居住,亭台楼阁,分外雅致。 屋子里的烛灯微弱的亮着,大概是怕他夜里偷偷的就走了,沈青瑶将他的手抱得很紧。 睡得很熟的时候,便总觉得有些踹不过气来。 那一只灼热的手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阿瑶?” 他轻声唤着,小人儿慵懒倦怠的轻嗯了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 面前便是那张放大的俊脸。 他头发散着,瞧着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挂在他脖子上,身上带着一股子香气,深深吸一口,便觉得十分满足了。 “阿瑶,别睡了。” 他企图将人唤醒,二人抱着,他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便是一路往下,突飞猛进了。 既然这般贪睡,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郅景舒心中这般想着,但嘴上也没说,只是越发的放肆混账了起来。 第146章 出征 沈青瑶被弄得不舒坦,哼哼唧唧了起来。 抱着被子说:“阿瑶困的厉害,爷……便饶了阿瑶这一次都不行么?” 她是真的很困很困,但不知不觉,身上衣衫褪尽,白皙如玉的脖子高高扬起,眉心紧蹙。 咬着唇,不知是在压抑还是什么。 夜里风寒,也不知道那人挑弄了多久,等到天光大亮时,她才惊觉身边床榻早已冰凉。 她猛地翻身起来,鞋子也顾不得穿,推开门跑出去。 惊慌失措的大喊:“爷!?” 但院子里空荡荡的,没人回答她。 “郅景舒!景舒!” 沈青瑶四处寻找着,那白嫩的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可吓坏了国公府的婢子们。 “世子妃,您这是做什么呀!” 她们连忙追上去,才发现沈青瑶跑的很快,她们压根儿就追不上的。 “世子爷呢?”她连忙转身抓着一个婢子的手问。 婢子眨了眨眼睛说:“世子爷天光微亮便走了!” “走了?” 他的真走了? 便是这般偷偷摸摸走的? 分明自己昨晚将他抱的很紧啊,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曾察觉到? 沈青瑶忽然就愣在原地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国公夫人听闻动静出来。 瞧得她脸上泪水,又光着个脚,连忙上前抱紧了她。 说:“丫头你别哭。” 她只当沈青瑶还是个孩子,对郅景舒依赖性极强,此番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中定然是难受极了。 她这做母亲的,定然是能安慰便安慰了。 “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双鞋子来啊!” “景舒是大梁的希望,他从不打败仗。” “他心中又牵挂着你,你且放宽心,他会很快就回来了。” 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沈青瑶心中真正恐惧的是什么。 恐惧上辈子的事情会再次重演,她总想把郅景舒留在自己身边。 国公夫人瞧她这般模样心中也难受,握着她的手说:“你与你母亲年轻时不同,你母亲从来不会哭。” “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脸上有丝毫的波澜,阿瑶,你要如你母亲那般强大坚强。” 屠辛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自己的两个孩子没人照料。 故而她便亲口许下了这个娃娃亲,许了沈青瑶一个安稳的婚姻,一个可靠的婆家。 “我母亲可曾与您说过龙凰图腾?” 沈青瑶忽然问。 国公夫人脸色一僵,似乎很不想谈到这个问题。 “母亲,请您告诉我。” 也许,那些图腾可以改变如今的命运,所以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那图腾……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其中秘密,也只有你才可以解开。” “好孩子,保护好你自己,也保护好你母亲给你的东西,我国公府从不奢求你的任何东西,只希望你和景舒能好好的。” 哪怕沈青瑶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的。 国公夫人心中默默念着。 “谢谢母亲。”瞧她不愿意说,沈青瑶不愿意再多问了。 夜里黄沙四起,击打在冰冷的铁甲上,刺耳作响。 这个年过的匆匆急切,世子府冷清的很,国公夫人原是想留沈青瑶在国公府小住一段时间的。 但沈青瑶只想回到有郅景舒气息所在之地。 哪怕是一个人也没关系。 郅景舒这一走,世子府便不知道有多人在盯着。 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小十天过去了,那漕运大权落在大殿下手中之后,便开始有了一番新动作来。 码头上人声鼎沸,世子府的人和大殿下府中的人起了冲突。 原是因为大殿下要拆了世子府的商号,继而换上自己的。 说到底,也是欺负郅景舒不在上京之中,国公府二老早就告退朝廷,在府中养老了。 这些事情也传不到他们耳朵里去。 “这天下都是楚氏的,更何况是一个码头?” “如今可是大殿下要收回码头的这些伤害,你们世子府的人要是敢阻拦,那便是公然和大殿下作对了!” 为首之人说话好不嚣张,郅景舒的商号在码头已经好些年的根基了。 如今说拆就拆,不就是想在郅景舒的基础上,直接吃了所有利润么? “便是作对了,又能如何呢?” 拥挤的人群中缓缓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来,小桃明珠明月几个丫头跟着,还有世子府的卫队。 乌泱泱的一片,虽是个女流之辈,可这气场可不小。 “这清溪江的确是陛下允诺给了大殿下的,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移交给他罢了,怎的就变成他手中的东西了呢?” 这码头上的动静好不热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睁看着这里。 码头生意肥的人,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虽说朝廷向来不管这些事情,但国公府原本就是商贾之家起手的。 后跟随了开国先帝,一手打下了大梁江山。 国公府先祖便是这开国元勋,功劳之大,无人敢否认。 再者,到了郅景舒这一辈,更是成为了大梁帝的左膀右臂。 “如今世子爷在外出征杀敌,你们却在这里想要毁他商号,败他家业。” “大殿下究竟是想要这商号,还是想要毁了整个世子府呢?” 那嗓音极具穿透力,一席话下来,旁人都安静了下来。 “世子妃这话,恕奴才们不能苟同!” 为首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他是楚子瑜身边的幕僚,府里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张先生。 先前也是从东陵书院出来的学生,不知为何就成了楚子瑜的人。 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他笑着说:“这借的东西怎么能算毁呢,世子爷出征,这些商号无人看管,我家殿下也是好心,暂为代管。” “等到世子爷回来,自然也就物归原主了。” “世子妃一介女流,不好生在家中带着,这般抛头露面,怕是不好。” “难道这国公府的儿媳,便是这般不洁身自好?这般出来招摇过市。” 原本是没什么的,他这般一说,倒像是沈青瑶刻意出来招蜂引蝶一般。 “罢了,想来世子妃离开了丈夫,心中定然孤寂难耐,我等外男,不便与你多做争斗,拆!” 一句话落下,手下之人立马动手。 那话里话外都是对女流之辈的鄙夷和讽刺。 第147章 柔柔弱弱的世子妃 “世子妃,这该如何是好……”小桃连忙问。 沈青瑶却不慌不忙的,等到他们拆的差不多了。 才说:“上去阻止,记得下手轻点儿。” 杜明是跟随在她身边的,立马就带着世子府的卫队上前阻止了。 杜明是个老实人,上前就直接破口大骂:“你们大殿下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动世子爷的东西!” 于是乎,双方立马就扭打在了一起。 现场一片混乱,杜明似乎打不过,脸上挨了一拳,一瞬间,世子府的卫队竟然乌泱泱的全都倒在地上开始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为首的先生得意的笑着说:“哈哈,就你们也配称为世子府的卫队?” “不是说世子府的卫队武艺个个顶了天的厉害么?” “怎的如今却连我这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了呢!”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撞到了沈青瑶,手掌擦在了地上,破了皮。 小桃立马脸色大变,跑上去扶着大喊:“世子妃您怎么了?” “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小桃眼眶一红,愤怒的瞪着那书生说:“你们未免欺人太甚,连着我们世子妃也不放过!” 只见得世子府里所有人都倒下了,哀嚎声一片。 楚子瑜那边的人彻底不知所措了,分明他们也没怎么动手,怎的这些一个个穿着盔甲的人还倒下了呢? 小桃扶起自家世子妃,不多时,国公夫人闻讯而来。 当即怒道:“本夫人要进宫,为我家儿媳讨个公道来!” 于是乎,朝堂上,楚子瑜便低着头跪在了大殿上。 太医正在为沈青瑶诊治,这脉摸了半天,最后脸色沉重的出来禀告:“陛下,世子妃乃是怒急攻心导致。” “如今这身子一口气上不来,只怕是……” 此话一出,大梁帝便皱紧了眉头,看向楚子瑜的目光不由得严厉了几分。 “想来这是要欺我国公府无人,不比陛下您子嗣绵延甚多,我这唯一儿媳又是个性子软弱的,今日受了这般欺负。” “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说起卖惨,国公夫人还是一顶一的好手。 一同跪在大殿上的,还有楚子瑜的幕僚,底下之人将今日在码头上的状况形容的极其凄惨。 说那位世子妃如何柔弱善良的劝说,却遭到了皇子府人的殴打唾骂。 甚至将那位幕僚的话原封不动的都说给了大梁帝听,国公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 她是有诰命在身的,是先帝在世时就封的,哪怕是现在的大梁帝,也不得不让着几分。 “混账东西!” 大梁帝不怒自威,帘子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只听得那人柔柔弱弱的嗓音落在这偌大的大殿之中。 “陛下莫要息怒,是阿瑶自己不懂事冲撞了大殿下,其实想想,大殿下说的很对。” “这天下都是陛下您的,又更何况是这些商号呢?” “只是……”她话音一转,变得哀伤而落寞了起来。 “商号给了大殿下也就罢了,便是连他身边幕僚也要诋毁阿瑶名声,自古以来,女子名声便大过性命。” “世子才刚走,阿瑶就要背上这等不洁之罪,往后怕是无颜面对世子了!” 她说着,竟然还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楚子瑜自知理亏,也不曾说什么,如今陛下盛怒,唯有学着乖一些,才能让陛下怒气平息。 “景舒夫人莫要担忧,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大梁帝明晃晃的长袖一挥。 冷声道:“来人!将这诋毁景舒夫人的竖子拖出去,杖毙!” 龙颜大怒,谁又敢多说什么。 那幕僚不曾想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明明那位世子妃柔弱的厉害,可这一词一句之间,竟然是将他给带上了死路。 心中顿时明了,那沈青瑶定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今日码头聚众斗殴一事,怕也是这位世子妃早早的就策划好了的,目的就是要在大梁帝面前博得的被人欺负的柔弱名声。 “陛下饶命!” “还请陛下明鉴,草民从不曾对世子妃下手啊!” 约莫是还想要垂死挣扎,楚子瑜也有些坐不住了,挺直了腰板儿说:“父皇,还请饶了他一命!” “他是儿臣的人,儿臣自知做错了事情,该罚的定然不能少,但也罪不至死啊!” 这幕僚是他的人,好歹是从东篱书院出来的,怎的就这般没有脑子。 倒是生的俊秀了些,让他有些心痒痒。 “你若再敢求情,便连你一起打!” 楚子瑜顿时闭了嘴,那幕僚口中被塞了布条,宫里的人下手狠,听不见惨叫声。 只听得见棍子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不多时,外面的声音也就停了下来。 “陛下,人断气儿了。”阮公公上前说着。 这才过年没多久,宫里便闹出了人命,着实晦气的紧,楚子瑜脸色说不出的阴暗。 大梁帝来来回回的看了他好几眼。 那逼人的目光含着刀子似得落在他身上,如今已经死了一个人了,沈青瑶和国公夫人自然不会让大梁帝下不了台。 “今日之事,多有叨扰陛下。” “也多谢陛下为阿瑶讨了公道。”她每多说一句话,便愈发咳嗽的厉害。 “既如此,瞧你身子这般羸弱,便留在宫中好生修养几日,宫外不比宫里,御医随你差遣。” “至于吃穿用度这些,也都是用最好的,只要你身子能好起来,景舒定然会开心的。” 大梁帝不容置疑的说着。 看向沈青瑶的目光格外的温和,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大梁帝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然而等她再去细看时,大梁帝已经移开了目光。 “逆子,还愣在这里作甚?” “滚出去!” 楚子瑜咬着牙站起来:“是,儿臣告退!” 那尸体得他自己领回去处理了,留在宫里晦气。 大梁帝甚至都懒得去多看他一眼,国公夫人坐着马车回去了,留了沈青瑶一人在这宫里。 管事的女官很快便来给她引路,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 不偏不倚,离皇帝的寝宫倒是不远。 第148章 入住皇宫 倒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样,沈青瑶也没细想,到了宫里,也真是她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大梁帝会说的这般直接,连想都不曾想一下。 “夫人,这银霞居便是您的住所了,这些都是陛下分发下来的宫娥,仍您差遣的,若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便好。” 旁人不是称呼她一声世子妃,便是景舒夫人。 但不论是何种称谓,她如今的身份都是非同一般的。 “你说什么?沈青瑶那小贱人竟然住进了宫里?还是陛下亲允的?” 相府里,还在调养身子的沈思玉听闻这些消息,便立马打翻了药碗。 滚烫的药汁淋在了婢子手背上,被烫的通红,也不敢说话,只得捂着自己的手跪下来。 诚惶诚恐的说:“大姑娘,这消息是宫里的人带出来的,不会有错的。” “不仅如此,今日大殿下还折了一人在她手中呢。” “她沈青瑶可真是好本事啊!” 沈思玉对她可真是恨之入骨,几次都没能死,如今还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宫里。 宫里贵人甚多,若是她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不多时便能人尽皆知了。 “备马,我要进宫!” 她不能等,她得进宫去才行! “大姑娘,没有传召,咱们便公然进宫,只怕是不好?” 婢子隐约有些担心,大姑娘才刚刚出事,身子都还没彻底的调养好,怎能进宫去呢。 “我那好妹妹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进宫亲自照料着,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沈思玉眯了眯眼睛,到了宫里,可就没有宫外那么好盯着了。 行事也诸多不便,总得她亲力亲为才行。 银霞居风景别致,院落里有一处高高的阁楼,站在上头,竟然能瞧见大半个皇宫。 只瞧得这皇宫中的琉璃瓦好看的紧,屋檐上不曾歇了飞鸟。 许是太过于光滑,连飞鸟也站不住。 鳞次栉比的宫殿起起伏伏,极富有层次感。 这就是权利的中心,大梁的皇宫,世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景舒夫人,上面风大的紧,咱还是下来。” 这宫里可不是那么容易留人的,哪怕她是郅景舒的人,带个婢子进来,还得再三盘查。 故而她便将小桃留在了府中,照看着。 她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留在这里的。 皇帝着人送来的东西却是都是些极品,山参鹿茸,珊瑚琉璃,也不在话下,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拿过来。 但这些东西对她倒也没多大吸引力,随意放在一旁也就打发了。 宫娥们面面相觑,不是说这位世子妃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么,怎的还瞧不起这些东西来了? “景舒夫人,这些东西,有的是陛下赏赐的,有的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夫人刚刚进宫,许是不熟,既然收了东西,怕是要去各宫娘娘们的住处走一遭的。” 她是个后生晚辈,去的时候手上也不必带什么礼物去。 但礼尚往来,总得是要个说法的。 如今就是瞧着她身无一物,便要她过去,遭人口实。 “陛下是让我来此修养的,我身子不大爽利,走的路多了,就更容易病了。” “若是陛下问起来……” 女官连忙说:“夫人说的是,故而还是先好生养着身子。” 她脸上笑容有些难堪,这位世子妃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给打发走了。 郅景舒是何等人物,宫中娘娘们但凡是有个皇子加身的,都必然是想要拉拢郅景舒站在自己身边的。 若是有了郅景舒的帮衬,这储君之位,不就指日可待了么? “呀,让我瞧瞧,究竟是那位妙人儿得了皇上恩宠,竟然都住进银霞居来了。” 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着一身人影晃动,那身着紫衣宫装的妇人摇曳着玲珑身姿进来。 不打招呼也就坐下了。 身边跟着五六个宫娥,排场倒是不小,那位女官悄悄退到一旁。 也不说话介绍,似乎是想要看沈青瑶如何应答。 “原是瑜嫔娘娘,阿瑶这厢有礼了,娘娘万安。” 女官脸色一变,她怎会认得瑜嫔娘娘? 难不成二人私底下早就见过了?若真如此,那景舒世子瑜嫔娘娘岂不是也见过? 瑜嫔娘娘膝下有一子,倒也算是个成器的,不过一直不得陛下器重罢了。 “景舒夫人认得我?”瑜嫔挑眉,脸上妆容精致,指尖上是豆沙色的蔻丹,镶嵌了干花贴片。 倒是显得雍容华贵了起来。 “都说宫中有三绝,其一乃皇后娘娘,国色天香,佳人天成。” “其二便是云……”她想了想,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又说:“如今除了皇后娘娘,最是美艳动人的,便是瑜嫔娘娘了。” “虽不曾见过,却也听过娘娘美名,如此摇曳生姿,除了瑜嫔娘娘您,还能有谁?” 此话倒是滴水不漏,谨慎小心,却又不见丝毫恭维讨好。 瑜嫔的确美名在外,不过宫中最不缺少的便是美人儿了,故而皇帝也不大宠爱她。、 只是时不时到她宫里坐坐,翻翻她的牌子罢了。 以前见过瑜嫔,还算得上是个有谋略的人。 可再有谋略又如何,最后自己的儿子不还是没能当上皇帝? “景舒夫人这嘴倒是甜的很,你可知这银霞居,以往住过什么人?” 银霞居名字别致,装潢也和别处宫殿不同。 瑜嫔脸色高深莫测,瞧着她那张脸,可真真儿是像极了呢。 “阿瑶不知,还望娘娘提点。” “屠辛。”瑜嫔红唇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来。 她脸上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 屠辛,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竟然住过银霞居? 察觉到她表情的异样,瑜嫔笑着说:“你母亲生前随着你父亲来过宫里,住的便是此处。” “那时你母亲与我颇为攀谈,还送了我一个镯子呢,我如今都还戴着。” 她有意无意的举起自己的手腕,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来。 上面赫然戴着一个玉髓镯子,成色极好,冰冰透透的。 她心里寻思着沈青瑶母亲亡故多年,如今瞧见自己母亲的遗物,心中多少都会有些感念的。 第149章 一个庶女罢了 但沈青瑶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走了,瑜嫔眸光一暗。 又笑呵呵的说:“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你母亲也正常。” “但你母亲可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呢。”瑜嫔企图利用屠辛和她多聊一些。 毕竟听说郅景舒最为呵护的人,便是沈青瑶了。 若是能将沈青瑶拿下,让她为自己说话,还担心郅景舒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么? “我母亲的确是很特别。”沈青瑶淡淡的说。 瑜嫔今日显得格外亲切,若非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怕是她今日也要被她套话去了。 看似亲切,实则一肚子的算计。 她竟然连本宫的称谓都没有,便是为了和沈青瑶拉近关系。 “不过斯人已逝,再是怀念,也只是徒添悲伤罢了。” “说的也是……”瑜嫔笑容尴尬, 她看着沈青瑶,笑意盎然的说:“你今日初来宫中,我便不叨扰你了,我着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你且收着。” “若是得了空,便往我宫里走动走动,我瞧你和你母亲像极了,心中甚是怀念的紧。”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 “是,多谢瑜嫔娘娘关爱。” 沈青瑶屈膝行礼,走送了瑜嫔。 银霞居外,瑜嫔别有深意的看着那三个大字。 陛下将她安排在此处,究竟是何深意? 还有这个沈青瑶,自己说了半天,竟然没能从她口中套出一个字来,还真是不简单的很呢。 这才头一天,就已经有人来访了。 往后的日子,这银霞居里还不知道有多热闹,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能探知到更多的消息。 到了夜里,四下无人,她拿出图腾又开始细细的研究了起来。 瞧着这上面图案,忽然觉得这些和自己今日站在阁楼上瞧见皇宫的图形像极了。 她脑海中闪过些什么,但却抓不住。 屋子里又吹起了风,猛地便将蜡烛给吹灭了。 沈青瑶动作极快的收起图腾,翻身躺进了被窝里。 门外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在门外停了许久,似乎是在犹豫进还是不进。 半晌之后,门吱呀一声细想,随着那道人影落下。 沈青瑶握紧了藏在袖口中的刀子。 但那人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细细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却不知对方是装睡。 他的一举一动,沈青瑶都能有所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人不知道还要在她床边坐多久,看多久。 他就那么一直静静的看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沈青瑶一时间有些摸不透这人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过了半晌,他只是轻轻的给她捏了捏被角便离开了。 沈青瑶睁开眸子,不多时,宫娥从外面掌灯在门外细声说:“夫人可是睡了?” “不曾,进来。” 她又起来,咳嗽了两声,宫娥进来将门窗都关的严实了起来。 对她说:“夫人,今夜的风格外的大,奴婢们进来添些炭火,可别着凉了才好。” 说着,又拿了毛毯覆盖在上面,被窝里放着汤婆子。 但她身边习惯了有郅景舒的存在,便是放再多的汤婆子,那身子也暖和不起来。 “你们方才可有见过什么人?” “亦或是听见什么动静?” 宫娥们面面相觑,一同说道:“不曾。” 沈青瑶舒展了眉心,挥了挥手说:“大半夜的,便不比如此频繁过来了,你们也去歇着。” 时间不算完了,大晚上的,谁也不想去折腾谁。 不过这一大清早的,沈青瑶便被请去了皇后娘娘的紫金宫里。 各宫娘娘们花红柳绿,裙衫飘香,好不惹人注目。 她们都是一同来给皇后请安的,一进去,便瞧得皇后身边坐了一人,正笑意盈盈的说着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沈思玉了。 她定然会第一时间知晓自己进了宫,她这人极其担心别人会在外面说她两句不好的。 昨日的瑜嫔也在。 请过安,都在下方一同坐着。 “景舒夫人难得进来一趟,这沈大姑娘担心的很,怕你在宫里不习惯,故而特意进宫来陪你。” | “多谢皇后,多谢长姐。” 沈青瑶肉肉一笑。 “罢了,今日都坐一起用膳,待会儿你们姐妹二人可要陪着本宫好好说说话。” “是。”二人都允了下来,沈思玉只要一进宫,便定然没好事儿。 “呀,皇后娘娘这手串,倒是格外特别呢,湛蓝冰透,这料子也是极好的。” 沈思玉忽然盯着皇后手腕上的手串说着。 那手串冰凉透蓝,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 “看上去的确是个好东西,倒不如让景舒夫人来替我们说说,皇后手中手串,乃是何物,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不是?” 座下嫔妃,又有几个是好货色? “一个庶女罢了,能有什么见识,你们又何必这般为难人?” 殿中女子众多,沈青瑶也没有一一去看。 “庶女又怎么了,那相府可不止她一个庶女,听说那个庶女可不得了,是东篱书院的学生呢。” “想来都是一家人,定然查不到哪里去的,况且如今又是景舒世子的妇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这肚子里多少也是装了些墨水儿的。” 这些人显然都是知晓皇后手中手串为何物的,不过只是想要她难堪罢了。 若是她说出来了,顶多落得个世子爷调教的好的名声。 若是说不出来,可就对不起世子府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 沈青瑶微微一笑,是一副端方雅正的好模样,大气温柔。 也不显得拘束。 “这手串的确是难得,放眼整个上京,怕也是寻不出来第二条了。” “你倒是会说,皇后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沈思玉淡淡的说着。 话语里却表明着沈青瑶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静静的等待着。 “是啊,看来长姐很是了解。” “不过,我倒也的确是没有见过。”她眸子微微下垂,笑声响起。 “罢了,不知便是不知,想来你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才是。” 底下嫔妃们都笑着。 第150章 给景舒世子提鞋都不配 那些个笑声无一不尖锐讽刺。 “都是我这个长姐做的不够好,阿瑶自幼丧母,父亲又忙于政事,母亲掌管偌大相府,更是忙碌了。” 沈思玉神色暗淡,多少显得有些伤悲,大概是在为沈青瑶没有见识而感到伤心。 “我身为长姐,竟然没能好生照顾你,真是惭愧。” 沈青瑶:“……” “姐姐这是在难过什么?”沈青瑶眨了眨眸子,天真无辜。 这大殿中,也就数沈青瑶年纪最小了。 “这手串虽难得,但却如羊脂玉般温润,又有着玛瑙的质地,细腻光滑,圆润通透。” “且富有丰富的纹路,乃是海洋玉髓的上佳品质。” 她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如今市面上,大多商家都已岫玉亦或是玛瑙来冒充海洋玉髓。” “即便做工再怎么细致完美,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和真的比不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你说什么!” 沈思玉顿时恼羞成怒,心中好一阵暗恨。 她无辜且好奇的看着沈思玉:“长姐这般生气又是作何?” “方才还那般伤悲,可是阿瑶哪里说错了话,惹得长姐不高兴了,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阿瑶的罪过了。” 她虽是这般说着,然则脸上笑意不减。 那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自信从容,又带着乖巧温顺,像是那无辜无害的小绵羊一般。 “阿瑶可真是伶牙俐齿啊,想不到你竟然还识得这海洋玉髓!” 沈思玉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原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却不想丢人的却是自己。 还明里暗里的将自己说成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怎的就允许沈大姑娘识得这玉髓,而不允许景舒夫人识得呢?” “再者说,当年景舒夫人的母亲,也是颇有才华呢,连陛下都忍不住夸赞,这当女儿的,自然也不会差。” 瑜嫔还是很乐于向沈青瑶说话的。 这一顿饭结束的寥寥草草的,原是要陪着皇后娘娘说话的,但她身子乏了,也就打发了她们二人自行离开。 “阿瑶,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沈思玉抓着她的手质问。 “你昨日为何要与大殿下起了冲突,你明知大殿下如今才刚刚恢复身份,你这般做法分明就是在害他!” 她心中挂念着楚子瑜,这会儿又四下无人,她才敢问了起来。 “长姐是在质问阿瑶吗?” “阿瑶昨日受了伤,长姐怎么不问问阿瑶疼不疼呢?” “长姐不是说,你是最疼爱阿瑶的么?” 她扬了扬唇,又是天真无邪的模样,沈思玉暗暗咬牙,知晓她这会儿在和自己装傻。 便说:“长姐自然是最为疼爱你的。” “但是事关大殿下前程,你便马虎不得。” “长姐不管你如今心里还有没有大殿下的位置,但大殿下是爱着你的,不论何时何地,大殿下都会保护你,明白吗?” 她这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沈青瑶险些就信了。 瞧着沈青瑶听得一脸认真的模样,沈思玉又开始怀疑了起来,这个沈青瑶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大殿下的意图是什么? 为何又是表现的那般言辞犀利,又是却像是懵懂的孩童一般。 沈思玉一时间拿捏不住她的心思,也不敢多说什么。 “长姐还真是有心了,难为你这般为我筹谋。” “不过阿瑶可能要让长姐失望了,大殿下算个什么东西,他连给景舒世子提鞋都不配!” 沈思玉瞪大了眸子,大概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般。 “阿瑶,你……” “长姐是没听清楚么?我说,大殿下连给景舒世子提鞋都不配!” “啪!” 那一巴掌还未落到沈青瑶脸上,她人就已经摔入水中了。 “沈思玉,你干什么!” 一声怒喝传来,楚子瑜跳入冰冷的池塘中,飞快的将人给捞了起来。 那薄凉的眼神,让沈思玉好一阵心惊肉跳。 沈青瑶不经意勾唇,冲她微微一笑。 尔后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道:“殿下勿怪,是阿瑶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她连忙从楚子瑜怀里出来,多呆一秒都会觉得恶心。 这种手段,沈思玉以前可没少用,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人还治其人之道罢了。 “阿瑶,你没事儿?”婢子赶紧递了披风来给她。 “阿瑶如今已是已婚之人,还请殿下自重。” 她裹紧了身上披风,低着头垂眸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不知为何,楚子瑜心脏处一疼,竟然觉得有些压抑了起来。 “殿下觉得是我推的阿瑶?”沈思玉发现自己心凉的厉害。 水是她自己跳的,可落在楚子瑜眼中,却是她干的,就算是她干的,殿下也不该这般看着自己。 殿下不是口口声声说,他心里的人是自己么? 又为何忽然这般紧张起沈青瑶来? 她只当大殿下是在和沈青瑶逢场作戏,这样她心里才能微微好受一些。 “阿玉,我不是……” “自然不是姐姐推的,阿瑶以后定然会遵守妇道,不会惹长姐不开心的。” “咳咳……”她又开始咳嗽了,一张小脸儿被咳的通红。 瑜嫔倒是不曾走远,瞧见这里的动静,便立马着人去找了太医。 “大殿下,景舒夫人身子弱,落了水怎能让她在这里站着?” “倒不如让景舒夫人回了银霞居,有什么事情,也好慢慢说道说道。” 沈思玉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她算是知晓了沈青瑶的意图,不就是想要大殿下误以为她是个善妒的女人么? “阿玉,你便不必去了,我去去就回,你莫要多想。” 楚子瑜连忙跟了上去,留了沈思玉一人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 银霞居里,太医过来开了药,还未走进去,便听见屋子里的咳嗽声,以及瑜嫔的声音。 “你那个长姐可真是过分,就算你往日和大殿下有些情分,可你如今已然成婚,又为何要这般对你!” “左右她往后都是大皇子妃,这般狭隘心胸,日后可怎么得了!” 楚子瑜站在门外的脚步停下,眉心拧成了川字。 第151章 各宫心思 透过那细小的缝隙,瞧见沈青瑶虚弱苍白的模样。 病态嫣然,倒像是那娇弱可怜的小花,虽是都等着被人呵护关怀。 “瑜嫔娘娘千万别这样说,长姐与大殿下自幼情深。” “以往我与大殿下的荒唐事,她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什么凰图腾。” “可我实在不知什么凰图腾龙图腾啊。” 说着,她竟然潸然泪下,兀自悲伤了起来。 楚子瑜想要进去的心便也就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了银霞居。 瞧得门外人影消失,瑜嫔这才松了口气。 笑着说:“景舒夫人真是好手段,用这般计谋去离间二人。” “也得多谢瑜嫔娘娘帮衬了,大殿下一直想要我手中图腾,可图腾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想必娘娘也该听说过这图腾。” 瑜嫔点了点头说:“自是听说过的。” “但不曾见过,谁又能知晓真假呢。” “这天下若是能靠图腾争取,要这么多臣子朝臣做什么?真是笑话!” 瑜嫔倒是不去想什么图腾不图腾的,但现在沈青瑶似乎已经十分信任她了,这便是一个不错的兆头呢。 “世子出征,阿瑶在上京中便没了依靠,他们手段层出不穷的,阿瑶真是害怕……” 那晶莹的泪珠子是说掉就掉的,毫无预兆的砸下来,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瑜嫔目光一闪,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我和你母亲既是故人,你又是故人之女,我理当多帮衬着你的。” “不过……” 她话锋一转,笑里藏刀的说:“若是世子爷此番出征归来,能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多走动走动,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瑜嫔娘娘对我极好,世子爷又是个最念及恩情的。” 那话虽然没有明说,不过这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瑜嫔又唉声叹气了起来,召来自己的婢女,端来了燕窝粥。 说:“这燕窝最是养人了,我特意让人去熬了好些时辰呢。” “你且快些尝尝,看看是否喜欢。” 瑜嫔盯着沈青瑶,那燕窝炖的晶莹剔透粘稠浓香,又放了一些枸杞点缀,看上去倒是极为不错的。 入口甘甜滑嫩,沈青瑶唇边溢出一抹笑来,天真单纯,最是没有心机的好模样。 说:“果真是好东西,阿瑶以前从不曾吃过呢。” 瑜嫔脸上的笑容就更甚了。 她缓缓起身,优雅端庄:“我宫里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了,你若有事儿,且来我宫里知会一声便是。”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必然出手相助。” “是。” 待到瑜嫔走后,沈青瑶起身,两根手指放在喉咙出用力一按。 对着花盆将刚刚吞进去的燕窝尽数吐了出来,原本天真的眼神也变得晦暗了起来。 “那瑜嫔,当真是往她宫里走了好几遭?” 沈青瑶一住进来,宫里的人就开始纷纷揣测,尤其是当她住进了银霞居之后,众人的心思就变得更加的诡异了起来。 这刚刚从树上剪下来的腊梅花枝凌乱的很,剪去多余的花枝,留下的便是极尽美观玩赏姿态。 “皇后娘娘如今无所出,那瑜嫔娘娘自然是要极力讨好景舒世子的。” 皇后闻言,凤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是啊,她这么多年都无所出,渐渐的已经快要把她心里的希望都彻底磨灭掉了。 明明自己进宫好些年了,先皇后薨逝之后,她便一直都是后宫之主。 陛下对她也是极尽宠爱,前些年没有孩子的时候,她还心静如水,可如今却是怎么也无法淡定了。 楚子瑜好不容易丢了储君身份,如今她更是要赶紧给自己找个依靠才行。 在这宫里,男人是永远都靠不住的,唯有自己身边有了仰仗才行。 原先宫里边儿还有云贵妃处处与她作对,但她如今也已经关进了诏狱里,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大梁帝年迈,若是自己身边在没个孩子,往后若是驾崩,那些人定然不会顾忌她的皇后身份了。 “这宫里想要坐上本宫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 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本宫就是一直都未能怀上子嗣。” 这些年为了怀孕,她吃过的药,看过的御医也不算少了。 “娘娘不必忧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咱们也可以让它有。” 她身边的大宫女低头说着。 皇后眼眸一凝,她便立马说:“听说丽阳宫的那位快要生了。” “各宫娘娘,除了那些新进来的,都已经有了一儿半女。” “这妇人产子,本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事情,若是难产,只余下那孩子,岂不可怜?” “娘娘身为东宫之首,理应担当起扶养皇嗣的责任的。”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丽阳宫的慧美人已经快要生了呢? 许是那慧美人太过于卑微,以至于怀了龙嗣,也无人多加关注。 一个小县令的姑娘,入宫好些年了都还是个美人,连个嫔位都没有。 “可知是男胎女胎?”皇后连忙就问。 “从那慧美人的饮食上来看,酸儿辣女,她素来喜爱吃辣,想来应该是位公主。” “不过……奴婢曾想给她诊脉保胎的太医询问过,慧美人的脉象十分强劲有力,是个皇子没错了。” 大宫女眼睛精光闪烁的,她是皇后的陪嫁丫头,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皇后什么心思,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故而什么事情她都替皇后一一打听好了。 “想来这慧美人也是个心思缜密谨慎,知晓自己怀了龙胎,这宫里的人便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 皇后说:“唯有用这些来迷惑别人的双眼,误以为她怀的是个公主。” “到时候若真是产下个公主,自然也就没什么了,若是皇子……” 皇后凤眸一眯,这个慧美人,可当真是个心思细腻的。 若非是自己身边这个大宫女长了个心眼,买通了她身边的太医,怕是连她自己都要被糊弄过去了。 第152章 谁敢 “此事你办的不错,若非是你,本宫竟然不知这眼皮子底下养了一条狼。” “还是一头心思缜密会隐藏的狼!” 皇后微微颔首,心中不可谓不惊诧,若是没有自己身边人把持了那位慧美人的周身耳目。 任由她诞下皇子,往后她在这宫里的地位,怕是会更加的艰难了。 “若是任其发展,往后指不定这头狼就会一口咬死本宫!”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慧美人,竟然这般的老谋深算。 不过再怎么老谋深算又能如何,到最后她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会处理好的。” 玉娥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这些年里,宫里多少娘娘才人嫔妃莫名其妙没了孩子。 还得多亏了她身边的这位大宫女才行。 这宫里可是热闹的很,虽说陛下是让沈青瑶进宫修养的,然而事实上目的究竟如何,大家也都众说纷纭。 尤其是这位的母亲,更是个敏感人物。 不过公里却鲜少有人提及,这不,刚到了晌午福泽殿就已经来人了。 “听说陛下留了景舒夫人在宫里修养,太后知晓后,便特意命奴婢前来请夫人过去,在福泽殿里一并用了午膳,说说体己话。” “夫人的姐姐沈大姑娘也在呢。” 在这宫里,沈青瑶谁都不可以拒绝,尤其是这位太后。 老嬷嬷说时只说了沈大姑娘一人,可没说大殿下也在这话,故而她前去之时,瞧见楚子瑜心中多有诧异。 但随后也就平复了心情,不骄不躁的行礼坐下,她与这位太后是打过交道的。 看似只想吃斋念佛的,然而她心里却又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事。 比如皇位的继承人,又比如她手上的图腾。 有图腾的她就好似一块儿香饽饽,谁都想上来啃一口。 且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好啃的,且不知她是个硬的厉害的,极其难以下口。 “这便是你一心一意都想要娶的人,如今给你传唤来了。” 太后冷哼一声,她心中喜欢的是沈思玉,可不是什么沈青瑶,瘦瘦巴巴的,一副随时都能断气的模样。 晦气的紧。 又哪里有沈思玉半点珠圆玉润,知礼大方的模样了? “阿瑶,你……身子可好些了?” 楚子瑜眼神热切的看着她,一举一动似乎都不放过。 “阿瑶已经好很多了,多谢大殿下关心。” “你身子弱,多吃些肉,才能长的好。” 沈思玉破天荒的给她夹肉,又说:“你才十六,不养好身子,往后如何给景舒世子生儿育女?” 她看似关心的说着,然而楚子瑜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发绿。 “世子说阿瑶尚且年幼,子嗣一事便不在考虑之中,故而就不劳烦长姐关心了。” “你姐姐关心你也是为了你好。” 太后没什么心情听这些年轻小辈们不着边际的说。 昨儿‘被’沈思玉推下了水,又是大冬天的,楚子瑜心中挂念,然则宫中人多口杂,也不敢去看得。 故而来了太后这里,用了太后的名义,也就能名正言顺的了。 这桌上饭菜,一应都是她爱吃的。 以往跟他在一起时,楚子瑜倒是有深入了解过她的饮食爱好,故而对症下药,很快便俘获了她的心。 “你如今住进了银霞居,便是陛下特意安排的。” “想必瑜嫔也给你说了,你母亲生前便住过的,如今到你这儿,那图腾也就只剩下凰图腾了。” 她心中赫然一惊,原来太后心中也惦念着这图腾。 “你那图腾可带着了?拿出来让哀家瞧瞧。” 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若是不拿,便是要被治罪的。 “真是惭愧,身为屠辛的女儿,竟不知那图腾究竟在何处。” “先前母亲告诉我,这图腾给了父亲,故而阿瑶不曾见过。” 她倒是个会踢皮球的,三言两语的回了。 太后只当她伶牙俐齿,冷哼一声说:“枉费子瑜这般惦念着你。” “不过是一份图腾罢了,还真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不成?” “你若不想拿于我这老婆子看,哀家不看便是,你当真以为哀家不知道那图腾在何处?!” 太后发怒了,福泽殿里的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太后娘娘息怒,着实是因为那图腾是她母亲就给她的唯一遗物,阿瑶在乎也处于孝道罢了。” 沈思玉连忙跪下来好声好气的说着。 一边拉扯着沈青瑶的裙摆,给她使眼色让她跪着。 但沈青瑶就是这么个性子,要她的东西,还要她跪下来服软。 “太后这是要马儿跑还早马儿不吃草。”她勾了勾唇。 身上的气势转变的快。 “阿瑶,跪下!” 沈思玉当即变了脸色,她怎敢与太后这般说话,不要命了! “你们不就是想要凰图腾吗,又何至于此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好戏呢。” 沈青瑶不卑不亢的直视太后,丝毫不畏惧。 “放肆!”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哀家面前这般放肆,看来那郅景舒当真是将你给惯坏了!” 太后震怒,她也不跪。 这福泽殿的人都是有眼力见的,当即便上来夹着沈青瑶的胳膊往下按。 然后那看似身强力壮的嬷嬷,竟然奈何不了她半分。 “好个不懂尊卑的丫头,给哀家掌嘴,打到她知尊卑懂进退为止!” “皇祖母!”楚子瑜眉心一皱,连忙上前阻止。 然而太后目光严厉的看了过去,楚子瑜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皇祖母,阿瑶身子弱,这般遭罪是吃不起的!” 楚子瑜咬了咬牙说。 沈思玉目光一暗,起身一同求情:“阿瑶年纪小,尚且不懂事,太后莫要计较才是。” 若是一切都能归结于不懂事,那她这个不懂尊卑的罪名就是坐实了。 “打!” 越是求情,太后便越是愤恨。 她果真如她母亲那般,是个贱骨头! “朕看谁敢!” 中气十足的声音落下,沈青瑶的嘴角微微一勾。 他果真来了,看来她猜的不错,这位大梁帝定然和她母亲是有一定关系的。 她前往福泽殿时,便让婢子前去告知大梁帝了。 第153章 略施小惩 果不其然,这大梁帝比她想象中的来的还要快很多。 “陛下?”沈思玉神色一慌,陛下怎么会来此? 这福泽殿,陛下可是从来都不会踏入半步的,如今莫非是特意为了沈青瑶来的? “皇帝可是好些年都不曾来哀家这福泽殿了,如今是为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么?” 太后眯了眯一双苍老的眼睛,在看见大梁帝出现时,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崩裂了。 “她是屠辛的女儿。”大梁帝脸色沉沉,进来坐下,瞧得这一桌子的饭菜。 转而又看向沈青瑶,声音威严:“你犯了何事,竟然惹得太后这般不高兴?”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懂尊卑罢了,皇帝既然都亲自来了,那便把人给领回去。” 太后抢在沈青瑶没开口之前开口。 眼神略带深意的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担忧她会说些什么。 沈青瑶心中好一阵猜忌,这太后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极了。 “陛下,阿瑶虽说年幼,可如今也已经嫁做人妇,倘若往后都如同今日这般冲撞了贵人。” “太后娘娘仁慈,尚且可以不计较,可别的贵人们呢?”沈思玉恭恭敬敬的说着。 原本还想着看沈青瑶挨打,谁又能想到大梁帝会来呢。 “陛下,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 “大殿下,您觉得呢?” 她可真是个互相矛盾的人,方才还在为沈青瑶装模作样的求情,这会儿瞧见大梁帝过来了,便又想着给她施加一点儿惩罚。 沈思玉倒是极为聪明的将这个问题踢给了楚子瑜。 楚子瑜向来听从太后的话,也最是明白太后心思的了,如今瞧着大梁帝就要把人安然无恙的领走了。 他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父皇,阿玉说的对,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 “即便您再怎么偏爱景舒世子,可皇祖母也是为了她好,这宫中处处需要小心谨慎,景舒夫人这般性子,难免得罪人。” “故而……还是略施小惩的好。” 他心中默念,只是略施小惩,也总好过于被人掌嘴。 大梁帝点了点头说:“朕也觉得应该略施小惩的,不然日后总是免不得嚣张跋扈。” 沈思玉心中好一阵窃喜,就算陛下来了又能怎样,到头来她最后还不是要受到惩罚。 大梁帝倒是认真的想了想。 忽然就盯着沈思玉说:“身为长姐,未能教导好姊妹,便是最大的过错。” “给朕掌嘴十次,便算是略施小惩了。” 尔后无视了沈思玉脸上刹那的不可思议和疑惑不解。 “倘若你还有下次,便不是掌嘴这般简单了,今日你的错,便由你长姐代替你收过。” “你可得长个记性才是。” 这话既是对着沈青瑶说的,也是对沈思玉说的。 他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不知晓他们这些年轻后生的心思么? 沈思玉约莫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梁帝这番所谓的‘略施小惩’竟然是这般的‘蛮不讲理’。 然而对方是大梁天子,是所有人生死都捏在手心儿里的人。 她又哪里来的胆子敢去反驳辩解。 那是个巴掌落下,自然是疼的厉害,娇嫩如玉的脸儿肿的如猪头般。 楚子瑜特意去求了膏药来替她养着,可也止不住佳人哭泣,郁结心塞。 “我一番好意,竟惹得陛下这般薄待于我!” “往后我又该如何在众人面前抬脸?”她心中又是愤恨又是窘迫的。 以往她仗着自己是楚子瑜未婚妻的身份,没少往宫里走动,又得了太后喜爱,故而在陛下面前也是能说得上两句话的。 方才那番话,以为会让陛下觉得自己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 却不料让自己遭了罪。 宫里眼线众多,要不了多少时辰,便会人尽皆知了。 她是大皇子妃,又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才貌双全,名利双收。 不知道有多少在暗地里盯着她,希望她能出丑。 “你若不多话,父皇定然不会责罚你。”楚子瑜哄的没有耐心了。 索性放下那养肤膏,皱眉说着。 她顿时一愣,眼泪更是掉的厉害了。 “故而,殿下也是这般想法吗?” 她声音多少变得犀利起来,盯着楚子瑜,失望在一点一点的积攒。 这处宫殿是楚子瑜以往没有独自立了府邸之时的住所,如今还留着,是让他时不时进宫来的歇脚地儿。 更是二人时常在宫里见面幽会的好地方。 旁人自是不敢进来,周围又都是他的人。 “殿下看阿瑶的眼神早就不同于往昔了,现在阿瑶聪慧,又生养的美丽娇嫩。” “如今殿下再回头去看看阿瑶,看看她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阿瑶!” 她心中恨得发疯,恨不得将沈青瑶那张脸都给撕下来。 分明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左右也是争不过她的,奈何连大殿下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了。 昨日落水一事,本就是沈青瑶自导自演的,因着这事儿,大殿下一整晚都没有去她的住处,反观是一个人喝了闷酒。 今儿又早早的到了太后宫里,说起那位沈青瑶来。 才让太后将其请了过来,虽说是为了凰图腾,和明眼人哪儿能不明白,分明就是大殿下自个儿想见沈青瑶了。 她沈青瑶有什么好的,相貌比不过她,才华比不过她。 连着脑子也比不过。 “昨日她落水,殿下怕是至今都以为是我干的!” “我若真想害她,何至于在宫里动手,宫外难道不方便么?” “你且仔细想想,她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的厉害。 堂堂嫡女,怎就沦落到和一个庶女争的地步了呢。 关键是她还觉得自己争不过。 佳人兀自落泪,楚子瑜心中却异常烦闷,也顾不得去宽慰她两句。 只不耐烦的说:“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自己斗不过她,便是你蠢了些,与其在这里哭,还不如多长长脑子,学着聪明点儿!” 他是恨铁不成钢的。 以往觉得她冰雪聪明,可怎的已到了沈青瑶的事情上,就方寸大乱了呢。 第154章 是个良人 今日原本是可以避免那几个巴掌的,是她非得要往上凑。 惹了父皇不痛快,明知父皇是来领人的,便该心知肚明,父皇是要偏向沈青瑶的。 她却还那般愚蠢的想要惩罚沈青瑶,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真是愚笨不堪! 楚子瑜在心中将她好生唾弃了番,然而转眼一瞧,她竟生生的瞧着自己,眼眶蓄满了泪水。 咬着唇哭不出声音来,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这幅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娇嫩模样,倒是让这位大殿下心中一时有些不忍。 左右都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又时时为自己出谋划策。 他方才那番话,着实重了些。 便兀自坐下来,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都是本殿的不是,竟说了这等混账话惹你伤心难过。” 他这般一说,沈思玉便更加的难过了。 楚子瑜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 然而刹那间,脑海中却闪过沈青瑶的脸庞。 想着那柔软娇嫩的人儿,若是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又该是何等的恣意舒适啊。 但如今怀里抱着沈思玉,当真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往后在父皇面前,你切莫与她再生了冲突。” 楚子瑜倒是好心劝诫着说,又摸了摸他的脸,眼里愣是硬生生的挤出那么一点儿心疼来。 嗓音也放的温柔。 但这温柔,他对谁都可以表现出来,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份。 “陛下和屠辛……可是有什么渊源?” 沈思玉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陛下方才说她是屠辛的女儿。 这一句话里似乎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了。 “不知……” 楚子瑜眸光闪了闪,对她说:“父皇的事,你还是少打听的好,屠辛在这宫中,没有几个人敢在父皇面前提及。” “便是我们这些子女,也不敢多问什么。” 屠辛像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人人瞧不起她的出身,却又很忌惮她。 “你的脸可还疼?”楚子瑜连忙转移话题问。 沈思玉摇了摇头说:“有殿下这番宽慰,自然就不疼了。” “只是那日糟了劫匪,身上留了些旧疾。” “如今每每入眠,便能进入噩梦之中,思玉害怕的厉害,若是殿下肯陪在我身边,自然也就不怕不疼了。” 沈思玉万般期待的说着,一个女子,最奢求的事情不正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能陪在身边么? “我知你心中害怕,不过你我尚未成婚,这般亲昵,只怕是会坏了你的名声。” “我还有些事情,等处理完,傍晚时候,便带你去母后那里,她格外喜爱你这个儿媳呢。” 最后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宽慰沈思玉罢了。 这个蠢女人最爱听的不就是这些话么? 果不其然,原先她脸上还有些不开心的,听见他这番话,又立马喜悦了起来,点点头说:“殿下且去忙。” “晚些时候回来陪阿玉也没事儿的。” 当然没事儿,楚子瑜恨不得不来。 后脚出了殿门,前脚就往着银霞居的方向去了。 “姑娘,殿下朝着银霞居的方向去了。” 宫娥在殿门口张望了一番,便立马回来向她禀报了。 沈思玉脸色一变,恨意在眸子里迸发。 “我就知道……知道他会死性不改的!” 她说着,那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了。 “殿下又怎么可能当真对她毫无感觉,分明是早就已经厌弃了我,如今瞧着她新鲜,一颗心便都放在她身上去了。” 她心中此刻的怒火都已经足以燎原了。 “姑娘,要不奴婢替您去打听打听?” 宫娥轻声守着。 沈思玉扫了她一眼,宫娥便立马战战兢兢的退到了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但过了一会儿,便听见沈思玉对她说:“你且前去好生探听一番,我要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 宫娥脸上一喜,连忙就下去了。 但这会儿大梁帝还在银霞居里,阮公公亲自去御膳房盯着,送了补汤来。 这补汤不同于肉汤鹿茸,清淡爽口,滋阴补阳。 “这银霞居,你住的可还习惯?” 他四处大量了一番,虽说这里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居住过了,但却很干净,显然是时时都有人在打扫。 她心中尚且不知道母亲和大梁帝之间的渊源,也不敢贸然去问。 “多谢陛下关系,既是母亲居住过的地方,阿瑶自然是住的习惯的。” “想来我母亲生前也是好福气,竟然能住进这么好的地方。”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心翼翼的从大梁帝口中套话。 “那是她应得的。”大梁帝坐下来,此刻他看上去如同寻常人家那般,脸上威严不在。 多了份平易近人的亲切感。 但伴君如伴虎,沈青瑶从不敢马虎半点。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帝王的心里究竟是何种想法。 “你母亲生前,可曾提及过什么重要的人?” 他似乎想要探知一切关于屠辛的事情。 “不曾。”沈青瑶摇了摇头说:“母亲生前最爱坐在院子里看着远方,鲜少与我们亲近。” “即便如此,母亲也最是疼爱我们的,但凡有什么好玩意儿,母亲都会给我和言卿。” 说到母亲时,沈青瑶脸上总会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那笑容浅浅的,带着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脸蛋儿饱满,唇瓣粉嫩带着盈盈水光。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屠辛。 大梁帝一直盯着,忘却了说话。 “陛下?” “陛下,时辰不早了,陛下是要留在银霞居用过晚膳了么?” 沈青瑶淡淡的提醒,他是天子,自己是臣子之妻,留在臣妻之处用膳,怕是要惹人多话。 这宫中最容易招人嫉恨的地方,哪怕她不过才十六,却生的娇嫩青涩。 如同那含苞待放的嫩芽儿似得,留了那清晨的一滴甘露,便越发的晶莹剔透,惹人怜惜了起来。 “是,的确是不早了。”大梁帝看了眼天色,其实还早得很。 “你母亲进宫时,你还未曾落地,如今却也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 “又嫁了景舒,他是个良人。” 大梁帝今日的话未免有些太多了。 第155章 还真是个狐媚子 沈青瑶面上无异,心中却各种猜疑都有。 为何他们要对自己母亲这般好奇又忌讳? 她母亲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陛下对阿瑶母亲似乎感触良多?” 大概是一个小女孩儿对自己母亲的好奇才促使她这般问的。 但大梁帝脾气好得很,在沈青瑶面前又卸下了皇帝的威严和架势。 显得和蔼慈祥,笑呵呵的说:“你对你母亲知之甚少,屠这个姓氏在大梁并不常见。” 她皱了皱眉,依着大梁帝话里的意思,她母亲不是大梁人? “就连她所属血统,也并不是大梁国内的。”大梁帝继续说。 “屠之一姓,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国度。” “那她为何会来到大梁,并且嫁给我父亲?”大梁帝对于屠辛的事情似乎知道的很多。 神秘的国度,到底是怎样神秘的国度呢? 但大梁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嫁给你父亲,也许只是为了骗过那些人的眼睛。” “那些人?陛下指的是谁?”沈青瑶此刻的好奇心已经越来越重了。 “等你再长大些自然就明白了,在此之前,景舒会保护你的。” 越是往下说,沈青瑶心中的疑惑就越是深重了起来。 “陛下可否说的明白些?”沈青瑶已经迫不及待的知道有关于屠辛的所有事情了。 “陛下,景舒夫人,大殿下来了。” 银霞居外,宫娥在门外禀报着。 “那逆子来做什么?!” 似乎在听到楚子瑜来时,大梁帝便格外的恨铁不成钢,就差几分咬牙切齿了。 “儿臣见过父皇。”楚子瑜连忙行了礼。 说:“儿臣担心阿瑶在宫中多有不适,特意前来探望的。” “探望?”大梁帝冷哼一声:“你不出现,便是对景舒夫人最好的探望了。” 楚子瑜顿时面如土色,但对方是自己的父皇,说什么自己也得受着。 “你要是有什么话,就捡要紧了的说,莫要打扰景舒夫人休息。” 大梁帝如今是越来越反常了,先前见过一次,倒是威严的很,怎的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分明自己在这里也叨扰了,却还要连着楚子瑜一并给嫌弃了。 楚子瑜前来,是有私心话想对着沈青瑶说的,但大梁帝在此,他便是如何也拉不下脸去说的。 那些话若是叫大梁帝听见了,自己是免不了一顿责骂的,指不定还会受到责罚。 “既然无话可讲,便同朕一道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最近南边干旱,百姓们只能饮雪解渴。” “你身为朕的嫡子,总得想个法子,每日这般游手好闲,成何体统!” “瞧你这般,朕当真是痛心疾首,还愣着做什么,滚出去!” 如今陛下每每面对楚子瑜的时候,总能一顿怒吼,这暴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宫里的人都众说纷纭,都说着这大殿下虽是恢复了皇子身份,但一直不得陛下喜爱。 便是手中握了漕运大权,打理的还算不错,然则因着前几天码头殴打一事,又让陛下对他分外气愤了起来。 “是,儿臣听命。” 楚子瑜暗自咬了牙,目光又是依依不舍的看了沈青瑶好几次。 回头宫娥便将银霞居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沈思玉听。 说:“沈姑娘,陛下对景舒夫人似乎格外的照顾。” “哼,一个狐媚子罢了!”沈思玉捏紧了身旁扶手。 眼神阴鸷的很,只要楚子瑜没有个沈青瑶亲近,便什么都好。 “你且下去四处传话,便说陛下在景舒夫人的银霞居待了好长时间,那景舒夫人生的娇嫩可人,陛下走后,便是脸色红润,媚态十足。” 她眯了眯眼睛,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想往上爬。 “姑娘,这……不大好?” 宫娥春夏小心翼翼的说着,先前主动给她探听生意,不过是想从沈思玉身上捞到一点儿好处罢了。 但是这种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你怕什么,陛下进银霞居也不止你一个人瞧见了,宫中人多口杂的,你也不过随口说说,等到事情传开,若追究起来,那整个银霞居里的人都是有罪的,何时轮得到你?” 沈思玉顺势取下自己手中的翡翠镯子。 笑着说:“你且仔细去办了就是,好处是少不了你的。” 她将镯子塞进宫娥手中,说:“若是追究起来,我也会保你的。” 不知道是翡翠镯子的诱惑力太大,还是她的话说的太漂亮了。 那年轻单纯的宫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镯子,连忙点头。 “姑娘且放心,奴婢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好的。”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沈青瑶这名声可就不干净了。 这自古以来,皇帝夺臣子之妻的事情也不算少。 因着年轻貌美,婀娜多姿,看惯了宫中俗腻脂粉,臣妻便也就显得十分新鲜美味了。 果不其然,陛下在银霞居久待一事便迅速在宫中传开了。 一人一嘴,十人十嘴。 这从每个人口中传出去的话都是不尽相同的。 有一说一,版本也是多的吓人。 说是那景舒夫人勾引陛下在先,故意在太后面前装柔弱,惹得陛下垂怜。 便是大殿下前去探望,也被一通斥责。 又说那景舒夫人仗着自己母亲住过银霞居,使出百般娇媚手段来。 挑唆的陛下在银霞居痛骂大殿下。 如今全然是上演了父子二人争夺一臣妻的戏码来,不可谓不刺激新鲜。 这宫里枯燥了太久,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新鲜事,自然也就为其津津乐道了来。 “哼,这景舒夫人才来宫里几天呀,竟然就闹出这般动静来!” “还真是个狐媚子!” 这宫里传遍了有关于沈青瑶的事情,穆青之从宫外采了药回来,便听得那些宫女们四处议论起沈青瑶的事情来。 “这位姐姐,你们方才所说的景舒夫人可是那位沈青瑶?” “原来是穆大人!” 宫女们一脸气愤:“自然就是那位了,不过奴婢们也不敢妄议的,穆大人也切莫要被景舒夫人的外表给欺骗了。” 那人瞧着年幼单纯,没想到心里却是这般龌蹉腌臜。 第156章 一不小心就一尸两命了 更是扬言说,六宫之中无粉黛,唯有她才是人间真绝色。 不过生不逢时罢了,若她能进宫,定然能成为那艳绝天下的中宫之首。 这话传到了皇后耳中,但也说不得是震怒,不过脸色阴沉分外难看。 穆青之惊诧之余,更多的也是怀疑。 那位世子妃什么为人他虽然不清楚,然而却并非是这等浮夸和爱慕虚荣的人。 她性子虽弱却透着一股韧性,若真是个贪恋权势的,只当是他看错了人。 “你们且将这药送去太医院,我去去就回。”穆青之取下身上背篓交给宫女们,便大步走开了。 “穆大人可是要去银霞居?”宫女在他身后大喊着。 “那景舒夫人甚是狐媚的紧,穆大人可千万要小心了,切莫被她迷惑了!” 穆青之在这宫里,倒是格外受这些年轻宫女们的喜爱,生的风流倜傥,又一表人才,且家世清白。 世代从医,家境殷实,正是夫君的不二人选呢。 但这会儿向来好声好气说话的穆青之竟然沉了脸色下来呵斥道:“小小贱婢,竟也胆敢议论主子!” “你们是觉得明天的太阳不够美好么?” 只见那向来都同她们嬉皮笑脸的穆青之此刻竟然一脸的冷意,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的盯着方才说话的小宫女。 那几名宫女已经吓傻了,完全没见过这般凶狠的穆青之。 “若是再叫我从你们口中听到半点关于景舒夫人的不是,可得仔细了你们的脑袋!” 玩闹归玩闹,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穆青之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的。 尤其是关于沈青瑶的事情。 她是郅景舒的妻子,世子远征,留了这弱女子在京中,无人保护,自是弱小可怜。 怎的这些人还如此编排污蔑? 宫女们惊魂未定的,随后面面相觑,莫不是这穆大人也被那位景舒夫人给迷了心魂? 早就听说过先前大殿下就和景舒夫人纠缠不清的,又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大殿下,最后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嫁了景舒世子。 未了,即便是嫁做人妇,也对大殿下念念不忘。 说不定此番进宫,十之八九就是为了大殿下来的。 这风言风语的传的快得很,等穆青之赶往银霞居的时候,里面早就没了人影儿。 听银霞居的宫女说,各宫娘娘们派人来请过了,但景舒夫人说宫中美景甚多,一一回绝了各宫邀请。 敢这般明目张胆回绝的,便也就只有沈青瑶一人了。 她是带着宫女去了御花园看花儿去了,故而来的人大多跑了个空,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来银霞居,故而跑得快。 虽明说是去了御花园,可各方人马去御花园里拦,到头来却是拦了个寂寞,什么也没拦到。 苏荷里是那些尚且没有嫔位妃位的才人美人们居住的地方。 苏荷里就像是个单独隔绝出来的大院子一样,杂七杂八的住了许多人。 若是哪日皇帝想起来了,宠幸了其中一个,便也是莫大的天恩了。 然而这些年从苏荷里走出去的女人,是少之又少。 “哎呀,这不是慧美人嘛,怎么怀了龙胎还能四处走动呢?” “这天寒地冻的,若是不小心摔倒在苏荷里了,隔得那么远,这一时半会儿的,太医可赶不来。”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一尸两命了呢。” 只见得那身穿深紫色斗篷的女子,满头珠翠摇曳生姿的由远及近。 慧美人身边只跟了一个宫女,穿的朴素,连个最基本的绣花样式也没有,一眼看着便觉得寒酸磕碜。 “妾身见过丽妃娘娘。” 若说那慧美人生的好看,也顶多小家碧玉罢了,但倒是比别的姑娘多了份秀丽。 一日从苏荷里出去,便被圣上多瞧了一眼,故而有了恩宠。 事后,这苏荷里不少美人都效仿慧美人做法,打听了陛下行程,故而偶遇。 然陛下却不曾多看一眼,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于是众人羡慕慧美人的好运气,听闻怀孕之后,更是羡慕妒忌恨,哪曾想怀的是个公主。 一个公主而已,陛下的公主也不止这一个两个了。 陛下想要的是皇子,而不是公主。 “丽妃娘娘说笑了,妾身只是身子疲乏,便出来走动走动。” “哼,好好的苏荷里不待,非得跑出来,以为还能故技重施,勾了陛下去你那小院儿温存一番?”丽妃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又是个妃位,言语之间带着得意和挑衅。 生的倒是美丽动人,然而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慧美人脸上的笑容难以挂住,身边的小丫头却忍不住说:“我家美人不过出来活动活动身子罢了,怎的到了丽妃娘娘您这儿,就成了狐媚子了呢!” 她倒是个不服气的,但这是在宫里,这种不服气迟早有一天会被压下去。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丫头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放肆!贱东西,本宫问你话了吗?” 丽妃是个跋扈的,眼角微微上吊着,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轻视和得意。 她身边跟着的宫女倒是挺多,众星拱月般似得。 “娘娘,都是妾身的错,未能束下有方,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一个小小奴婢计较。” 她知道,如今不能和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计较着,唯有等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她才能彻底的出人头地。 他们现在可以欺她地位低下,身份卑微。 有朝一日,她总要让她们仰视她! “既如此,那你就在这儿跪着,本宫没让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明白吗?” 丽妃站在她面前,抬着下巴,神情傲慢。 趾高气昂的斜视着她。 “妾身说这里怎的这般热闹呢,原是丽妃娘娘来了。” 远处听到动静的美人们过来,瞧得丽妃脸上便立马堆满了笑容。 行了礼,丽妃心满意足的抬起下巴。 神情倨傲的说:“一点儿小事罢了,也惊扰了你们。” “既然来都来了,那便一起出去走动走动,省的看见这人晦气的紧。” 丽妃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大摇大摆的从她身旁过去了。 第157章 是个好日子 “美人,,丽妃娘娘也太过分了,您身子重,怎能长跪不起呢?” 宫女金兰瞧不得丽妃娘娘那般跋扈骄纵的模样,若非她们都有个可以依靠的母族,何至于嚣张至此。 “她们如今就瞧您怀的是位公主,才这般怠慢于您,若您诞下麟儿,那群人的嘴脸便不敢在如同今日这般了。” 金兰是她的陪嫁丫头,随着她一同进宫来的。 也唯有她和那名太医才知道自家美人怀的到底是男是女。 这天寒地冻的,慧美人跪在这里吹冷风,那那肚子硬的很,半点不敢弯着,只能挺直了自己的脊梁骨。 说:“且由着她们去,总有一天她们会笑不出来的!” 慧美人咬着牙,这妇人怀胎最是辛苦,皇帝得知她怀的是个公主,根本就不曾来看过一眼。 只是时不时的派人送来一些东西罢了,然而这也算得上是无边的恩泽了。 她还得对此感激涕零。 “美人可真是好脾气,既然丽妃娘娘走都走了,何必还跪在此处呢。” 身后,沈青瑶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少女生的青涩稚嫩,是这万般娇艳的皇宫里的唯一一朵含苞待放的嫩芽儿。 竟是不敢想,那嫩芽儿绽放之际,又该是何等的惊艳。 她跪了有些时辰了,脸色渐渐地有些发白,两条腿也在轻轻发颤。 她上前来,轻轻的拉着慧美人的手说:“方才我都瞧见丽妃回宫了,您跪在此处,何必呢?” 说罢,沈青瑶又看向她的肚子。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慧美人这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且在生产那日,会被人动了手脚。 造成难产的假象,而后这刚出生的小皇子便会顺理成章的过继到皇后膝下。 往后身边已经有了楚子瑜了,可楚子瑜到底是先皇后所生,过继时已经有些年岁了,故而和她不亲。 现在皇后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孩子,唯一的办法便是对慧美人去母留子。 “你是……景舒夫人?” 沈青瑶很乐意别人称呼她一声景舒夫人,比起世子妃这个称呼还要喜欢的紧。 冠上他的名字加上的称谓,自然非同一般了。 “难得慧美人识得我。”沈青瑶微微一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跪的腿脚发酸发软,走路都在颤抖。 慧美人对她抱之一笑,她是个美人,虽说是皇帝的女人,但在沈青瑶面前,位份还是低了些的。 “景舒夫人怎的到了苏荷里来了?” “瞧得这里风景别致,便过来转转了。”她当真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瞧着慧美人这肚子,只怕是要生了。” “找人看过了,说是三天后便是生产的好日子。”慧美人笑了笑,毕竟不熟,也没有和她说过多的话。 然而沈青瑶却神色严肃,打发了两个婢子去一旁候着。 拉着她的手说:“慧美人可得当心了,生产那日体虚,切莫要喝下稳婆过手的任何东西。” “景舒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中负责生产的稳婆想来都是由皇后娘娘一手拨下来的,景舒夫人莫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不过是好心提醒美人一句罢了,瞧着美人这肚子,许是个男胎呢。” 她状似无意这么一说,却让慧美人心中陡然一惊。 连忙说道:“太医说,这脉象弱的很,只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她还真是谨慎,不管面对谁,说的都是女胎,而非男胎。 是男是女,沈青瑶心中自然知晓。 “穆青之见过景舒夫人!”正要告辞之际,那人嗓门儿大的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穆青之一席轻易,发丝如墨般,仅用一根发带随意的挽着,身上还沾了些许药草的清苦味道。 “慧美人,几日不见,这肚子越发的大了起来。” 穆青之便是这般的不着调。 谁见了都忍不住调侃幽默两句。 “可定了分娩的日子?” “三日后。” “三日后……是个好日子。”穆青之淡淡一语。 “瞧得美人脸色如此苍白,这是安胎药,美人回去每日一粒便可。”他像是身上随时都带着药丸一样。 逢人就给。 可宫里的人都明白,想要求得穆青之身上的药,也就只有陛下才行。 哪怕是福泽殿的太后娘娘,也不是那么轻松能要得来的。 “多谢穆医官!”慧美人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凡是从穆青之身上出去的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呢。 告辞后,慧美人便转身往回走。 穆青之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垮了下来,与她轻声慢语的说:“世子妃方才提醒慧美人那一席话,就不怕落到了皇后耳中?” 看来他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沈青瑶挑眉:“我方才提醒慧美人什么了?” “穆医官莫要在这里胡说,平白的陷害人。” 明明方才就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这会儿居然不承认,还说他是在污蔑。 “陛下说世子妃是来静养的,怎的如今瞧您身子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出宫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了?” 穆青之挑着眉毛说,这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这位世子妃是有点儿小聪明。 可是要和宫里的这些人比起来,她是斗不过的。 “咳咳……” 沈青瑶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对着穆青之伸出自己的手来,露出那一截雪白无暇的皓腕来。 虚弱的说:“穆医官,我忽感身子不适,难受的厉害。” “你快替我瞧瞧,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穆青之:“……” 他没好气的一巴掌打掉她的手,凉凉的说:“这般轻视自己的身子,等到世子回来,便有的你受了。” 穆青之才懒得和这个女人多说废话。 “你既然想要呆在宫里,就得安安分分的,莫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这是给沈青瑶的忠告,也是提醒。 “多谢穆医官提醒。”沈青瑶柔柔一笑,要走之际,又被他叫住。 “宫中所传谣言,究竟又几分真假?” 陛下上了年纪的人,怎么会看上沈青瑶呢? 可若没有看上,又为何要在银霞居久待? 第158章 肌肤之亲 “真假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沈青瑶看着他说:“世人匆匆忙忙的活着,为的可不是什么真假。” “若是一辈子都在真假上面计较,只怕是会累得慌,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旁人说真便是真,说假便是假。” “故而又何须去计较真假呢?” 沈青瑶微微一笑,此话说的模棱两可,也不知具体真假。 可真如她所说那般,人之一世,命运苦短,若去计较真假,只怕是会浪费了诸多时间。 穆青之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女子看的透彻。 明明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罢了,何故看的这般清楚明白? 她穿的素雅大方,却又不失贵气,尚且年幼,却挽了妇人发髻,更是平添了几分端庄来。 一席淡紫衣衫,罩了轻纱罗裙,身上披着毛裘,手中捧着暖和。 映着那身后朱红色的宫墙,竟像是那冬日里的一抹春色死的,让他偏偏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却发现又是那般的平平无奇。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在让人觉得惊艳的同时,又能感到平凡和普通呢? 等到沈青瑶走远了,穆青之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也许有些时候,他真该学学陆卿凌的,二十好几的年龄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景舒夫人,咱们是要回去么?”身边的宫女问。 沈青瑶笑着摇头:“不着急,再转转,这苏荷里也是别样的美呢。” 苏荷里住的,大多都是些母族没什么势力的。 亦或是从妃位便贬责下来的。 如同大杂烩一般,将所有女人都聚在了这里,成日的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的可不算少。 宫里的妃子们想要去找沈青瑶的麻烦,却接连碰壁,连着沈青瑶的影子都没有碰着。 但楚子瑜死心不改,总算是在一处僻静偏远之处寻着了沈青瑶。 他心下揣摩着沈青瑶定然是要躲避那些人的,既然是躲避,自然就是较为偏远的地方了。 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多得很,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婢子,竟然将端着的汤汤水水都洒在了沈青瑶身上去。 那汤水滚烫的很,好在沈青瑶反应快,身上穿的还算厚实。 只是烫到了手臂,也第一时间隐藏了起来。 “夫人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 “还请夫人息怒,莫要怪罪奴婢!” 那婢子立马着急忙慌的跪下来,她身上衣裳脏了,散发着一股味道。 沈青瑶身边的宫女连忙呵斥道:“你怎么走路的,好端端的,怎就碰到景舒夫人了呢!” “还弄脏了夫人的衣服,如今还要夫人息怒!” “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那婢子还在求饶,沈青瑶却道:“罢了,既然是无心之失,便不算是罪过。” 况且只是脏了衣服罢了。 “夫人,这里离银霞居还有一段路,先随着奴婢去找个地方将脏衣服换下来。” “好。” 总不能顶着这身脏衣服,若是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挖苦呢。 宫里的这些女人们啊,嘴巴都是个顶个的厉害。 宫女很快就将她带去了一处偏远的屋子里,屋子入门便有个长长的衣架,上面放了好些衣裳。 “夫人且稍等,奴婢立马去取了干净的衣裳来给夫人您换上。” 屋子里的炭火迸溅出来的火星子忽然停止,僵持在了半空中。 宫娥转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所有的飞鸟微风,似乎都在瞬间停止。 唯有房中那一人,眼神冰冷,慢条斯理的脱下那宫娥身上的衣衫,再将自己的换了上去。 即便是一身宫女的衣裳,也能衬托出她的不凡。 如今操控这时间停止,她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她看着面前这一切禁止的画面,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然那笑意不达眼底,冰碴似得落下。 “有劳你这般心思了,自然也不能委屈了你。” 桃儿粉似得指尖轻轻在那宫娥脸上游走,她生的清秀,倒也不算是太差的样子。 沈青瑶微微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手指轻轻一弹,细小的火星子落在地上,立马就熄灭了。 暗处的人瞧见宫娥从屋子里出去了,便立马回去报信了。 不多时,便有人推门进去。 这屋子穿堂进去之后,越过衣架便是一架罗汉床,平时是用来供来客们休息用的。 如今那罗汉床上便赫然躺了一人,屋子里光线很暗,炭盆又刻意移的很远,以至于他只能瞧见罗汉床上的窈窕人影。 那人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并不能看到她的脸。 但这一切早就被安排好了,即便不用看,光是她身上的衣衫,以及那身形,他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那是她。 又多少个午夜梦回,他脑子里都是那人娇小乖巧的模样。 每当如此,他便心痒难捱。 忍不住去找了沈思玉,企图从她身上能找到一点关于沈青瑶的影子模样。 却发现那人早就已经刻进了他的心思,让他如蚀骨般的难受贪婪。 “阿瑶……我终于等到你了。” 那人如痴如醉的嗅着她身上的芳香,那股香气是那般的熟悉。 每每她经过自己身边时,便是这等诱人的香气。 以往她瘦弱娇小时,他心中便厌恶的紧,可如今她却被郅景舒养的这般水灵标致。 这又叫他如何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去想她。 “阿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夜里做梦我都想把你抱在怀里。” “可你心里为什么只有郅景舒!” “明明你应该爱的人是我才对啊,你以前不是哭着求着都要嫁给我吗?为什么如今却不爱我了!” 爱他时,他心中百般嫌弃厌恶。 不爱时,他却又万般渴求她的一个目光。 甚至是一颦一笑。 楚子瑜贪婪一笑,将她身上衣衫一一剥落,屋子里的暖气在升温,香气弥漫。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哪怕是你已经和郅景舒有了肌肤之亲。” 香炉的烟袅袅升起。 “唔……疼……” 一声细碎的嘤咛缓缓从屋子里飘了出来,银霞居里,没人知道沈青瑶是怎么回来的。 第159章 珠圆玉润的好模样 直到看见那人坐在屋子里悠闲的泡茶。 茶香四溢,入口醇香,甘冽的很。 “都在门口张望着做什么,我脸上可是开了花儿?” 宫女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问:“夫人是何时回来的?玉儿呢?” 她们口中的玉儿,便是随着她一同前往苏荷里的那位小宫女了。 “咦,你们没瞧见她么?” “我衣服脏了,她说要替我去取干净的衣裳,我等了许久不曾等到,便先回来了。” 宫女们更懵了,既然是取衣服,怎的不见玉儿,反而见找了景舒夫人呢? 她们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就好似时间被生生的截取了一段似得。 “莫要多想,许是贪玩了些,说不定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那白嫩的指尖轻轻捻起茶杯,粉嫩泛着水光的唇轻轻抿住,门口的宫女们看的一呆。 景舒夫人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呢? 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似乎都带着一股子的媚,一双星眸却带着冰碴,叫人望而生畏。 眸子微垂,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 “景舒夫人,大事不好了!” 刚刚捻起的茶杯轻轻放下,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波纹来。 “何事?” 那房中之人微微侧眸,眸子里冷光乍现,顷刻间,那咋咋呼呼过来的宫女的话便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了。 像是被人扼制住了咽喉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感觉景舒夫人的眼神那般可怕! 她皱起了眉头,眼神不由得放柔和了下来。 轻声说:“有什么事情且慢慢说,何必这般火急火燎的。” “倘若是旁人,说不定你就要吃罪了。” 那宫女连忙跪下来说:“景舒夫人说的是,是婢子莽撞了。” “但玉儿她……她……” 宫女欲言又止,沈青瑶起身,那裙摆轻轻的扫过地面,最后落在了她的面前,她低着头,也只能瞧见沈青瑶那光着的脚。 很小,很白。 那脚趾头如同葡萄粒儿似得,一副珠圆玉润的好模样。 连脚都生的这般好看的人,也难怪会让景舒世子倾心呢。 宫女心中忍不住想。 “夫人,玉儿在偏院里和大殿下他……他……” “做了苟且之事。” 沈青瑶:“……” 紫金宫里。 玉儿正衣衫狼狈的同楚子瑜跪在了一起。 楚子瑜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床上出现的人本应该是沈青瑶的,怎会变成一个低贱的婢子。 要命的是,自己还和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如今便是连陛下也惊动了,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荒唐!” “你身为陛下嫡子,怎能做出如此荒唐失德的事情来!” “枉费陛下对你一片苦心,你便是这般报答陛下的吗?” 皇后似乎气的不轻,正对楚子瑜好一顿呵斥。 “母后,儿臣也不知为何,会做出此等荒唐的事情来,定然是这贱人使了什么狐媚法子!” 楚子瑜心中一阵暗恨,根本不晓得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 他分明瞧见那床上躺着的人是沈青瑶,怎的一醒来就变成了这个该死的贱丫头! 这个丫头是银霞居的人,是陛下分拨过去伺候沈青瑶的。 他着人故意弄脏了沈青瑶的衣裳,又刻意将她引去那个偏僻的地方,屋子里点了使人至幻昏迷的香。 只需半盏茶的功夫,沈青瑶就会昏昏欲睡,并且将自己幻象成梦寐以求的人。 分明他在将人送上云端之际是,还听见那人口中喊着太子殿下。 他原先还安排了人故意进来,便能瞧见他和沈青瑶躺在一张床上,这样,即便沈青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只能乖乖的成为他的人。 然而还是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他又怎知,沈青瑶早就知晓了他的这些下作伎俩呢? 又怎知沈青瑶会一手将时间定格的招术,来个狸猫换太子。 “混账东西!” 大梁帝大刀阔斧的进来,便是一脚踹在了楚子瑜的胸膛上,将他踹翻在地上。 沈青瑶紧随其后,行了行礼。 众人瞧见沈青瑶,脸上表情各异。 “玉儿?”她像是十分惊讶的样子,瞧着地上跪着的宫女。 玉儿还在啜泣着,抬头瞧见沈青瑶诧异的样子,她就更加的惊恐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记得自己是要去给景舒夫人取衣服的,怎的一觉醒来,身边就睡了个皇子殿下呢! “这是你身边的宫女?”大梁帝黑着一张脸问。 “是,她叫玉儿,是陛下拨给我的。”沈青瑶说。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之后公然勾引皇子!”大梁帝冷哼着说。 玉儿连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还请陛下明察,奴婢并没有勾引大殿下啊!” 玉儿根本就无从说起,从时间暂停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记忆就仅仅只停留在那一刻了。 沈青瑶急不可见的扬了扬唇。 说:“陛下,也许玉儿真的是无心的。” “况且大殿下生的玉树临风,惹人喜爱,也是常有的事儿呢。” 故而在这深宫之中,难免就会发生些什么。 天家的人,自然是为所欲为的咯。 “大殿下前几日也说过的,这天下东西皆归楚氏所有,一个婢子而已,这清白给了也就给了。” “阿瑶!”楚子瑜暗暗咬牙,虽想不通是何缘由,但肯定是和沈青瑶脱不了干系的。 “你莫要再胡说了,我心里装的人是谁,你应当是清楚的!” 已经这般田地了,楚子瑜还不忘表达自己的真心。 沈青瑶笑着说:“殿下心中装的人是谁,阿瑶怎会清楚?” “殿下与长姐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殿下心中装的自然就是长姐了。” “只是不知长姐若是知晓,会不会伤心欲绝呢?” 只见她笑面如花,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却又装着糊涂。 大梁帝不想管这些年轻小辈们的事情,如今才刚刚给他交付大任,就做出此等事情来,着实让他太过于失望了些。 大梁帝最是厌恶在宫里发生这种苟且之事。 往往有宫女太监耐不住一个又一个的寂寞长夜,偷尝禁果。 可下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凄惨。 第160章 天家颜面何在 “父皇,儿子的确是犯了糊涂,父皇要惩罚儿子,儿子也认了!” 楚子瑜咬着牙齿说:“但这个该死的婢子,儿子要她千刀万剐!” 他堂堂皇帝嫡子,怎能被一个低贱的婢子给染指了! 他可以不介意沈青瑶出身低微,但若是一个婢子就想以此上位,想都别想。 皇室出了丑闻,大梁帝自然也不会把人留着。 玉儿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跪着上前抓着沈青瑶的裙摆哭着哀求:“夫人,是奴婢错了,求求您救救奴婢!” “奴婢不想死啊!” 这一切分明就是大殿下吩咐的,可如今大殿下却翻脸不认人了,还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心中明白出了这种事情,大梁帝和大殿下都是容不下她。 眼下整个大殿之中,也唯有沈青瑶才能救她了。 沈青瑶脸色悲悯,她蹲下来,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想活啊,就老老实实的将真相告诉他们所有人。” “不然,我也保不了你的。” 玉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原来世子妃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是大殿下安排的! “陛下,且不妨听听这奴婢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然可能会白白冤枉了一条性命呢。” 沈青瑶起身,兀自走到一旁站着。 无视大殿里的人朝她投来的目光。 皇帝沉吟片刻,没有言语。 玉儿便哭着说:“奴婢当真不是要勾引大殿下的,是大殿下着奴婢们弄脏了景舒夫人的衣裳。” “而后便将夫人引过去,殿下说他思慕夫人良久,不过是有些心里话想对着夫人说的。” “奴婢便去给夫人取衣裳,之后的事情,便是如此了。” 玉儿哭着将事情说完,如今但凡是个聪明的,都能听出来这事情中的弯弯绕绕。 “放肆!” 然而楚子瑜却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那宫女脸上。 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殿下!” “父皇,你切莫要听信了这贱婢的话,儿子怎敢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分明是将一切都打点好了,这丫头的嘴竟然是这般的不严实。 “陛下,奴婢没有污蔑大殿下,那弄脏夫人衣服的宫女,奴婢也识得,陛下可将其唤来,一问便知的。” 玉儿为了保命,只得将事情全盘托出的。 楚子瑜给她的银钱拿在手里也烫的很,命和钱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难怪……我说那般偏僻的地方,怎的有人送汤过去。” “原是大殿下一手安排的。”沈青瑶轻咳了两声,像是受了刺激,脸色又白了下去。 瞧着她也顶多就是个虚弱的妇道人家罢了。 “那婢子唤何名儿?速去传唤了来!” 弄脏她衣服的宫女唤作云儿,阮公公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陛下,云儿方才在回去的路上,不慎跌入荷塘淹死了。” “淹死了?!” 大梁帝眉心紧锁,目光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楚子瑜。 沈青瑶也是一阵惊讶,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想来是沈思玉替他做的。 这么着急就杀人灭口,不就相当于是不打自招么? 还真以为聪明。 大梁帝在位几十年,不可能连这点事手段都看不出来。 “死了便死了,但这个玉儿……”大梁帝沉下嗓音来说:“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要……陛下,求求您若饶了奴婢!” 玉儿不想死,沈青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她还想再赌一次。 “陛下,听说苏荷里的慧美人这几日便要生了,这皇宫之中怕是见不得血光的。” “况且这婢子已然将清白给了大殿下,说不定此时这腹中已然有了殿下血脉,倒不如将其留着。” “瞧着往后有没有什么过错,哪怕是去母留子也好。” 去母留子…… 皇后凤眸微闪,威严的说:“不可!” “一个贱婢,怎配怀天家骨肉!” “若真是有了孩子,那孩子往后生出来,指不定便同她母亲一般德性!” 皇后自然是不想留着这个玉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青瑶那一句‘去母留子’将她给刺激到了。 “若因身份便能否决了一个人甚至是她的后代,未免太过于荒唐了些。” “便是那苏荷里的慧美人,不过是小小县令之女,谁又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低贱呢?” 沈青瑶挺直了自己的腰背,什么庶女嫡女,不过是世人给自己安排的高低贵贱罢了。 “大胆!” “景舒夫人莫要仗着陛下对你的偏爱,便要说陛下龙种低贱这种话来!” 皇后一阵勃然大怒,指着沈青瑶的鼻子便斥责了起来。 沈青瑶笑了笑说:“既如此,那玉儿这肚子里的骨肉,又何来低贱?” 只一句话,便将皇后的话堵了回去。 这大殿中,敢当着皇帝的面儿和皇后叫板的,沈青瑶还是第一个人。 “天下苍生皆平等,诸位在此高位,皆以为身份尊贵。” “殊不知,若非天下黎明百姓种地耕田,又何来这盛世天下。” “皇后娘娘,莫要瞧不起黎明百姓一介布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小脸微抬,露出那修长好看的天鹅颈来,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 那一番话,着实是叫这大殿里的人狠狠的吃了一惊。 许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向来柔弱又声名狼藉的世子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大殿圆形屏风后的光,恰到好处的笼罩在她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晕来。 大梁帝老眼一颤。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多少年前,也曾有人这般对他说过。 只是时隔多年,不曾想又有人说了同样的话。 大梁帝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不卑不亢的沈青瑶,明明生的柔弱,却一身傲骨凌然。 “罢了,此女便赐给你做个通房,等你往后娶了正妻,若腹中有子,便抬为妾室。” “若无子……赶出府门便是!” “陛下!”皇后吃了一惊,陛下这是允了沈青瑶的话? “沈青瑶说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来,陛下非但不将其治罪,还要将这个丫头作为子瑜的通房!” “这要是传了出去,天家颜面何在!” 皇后向来是个孝贤之人,今日不知为何,却屡屡与皇帝作对。 第161章 同病相怜 “皇后,做好你的分内之事,手不要伸的太长。”皇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此话便是在警告她不懂分寸,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皇后就应当要顺从着。 “多谢陛下隆恩,多谢景舒夫人!” 玉儿死里逃生一声,身子已经软了下去。 但她现在还算得上是银霞居的人,待会儿还要跟着沈青瑶一起回去的。 这通房的丫头,说白了也就是个暖床的罢了。 况且,楚子瑜如今视她为耻辱,玉儿往后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的。 “你今日犯下如此大错,回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皇子府半步!” “……是!”楚子瑜咬了咬牙,他现在势微,只能忍辱负重,他也不知为何,父皇总是这般不待见他。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肯定是郅景舒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一切都是因为郅景舒! 眼里恨意汹涌,罗裙在他面前停下,冷风灌进来,那罗裙便层层叠叠的起伏,好看极了。 “大殿下,陛下已经走了,您可以起来了。” 皇后已经入了内殿休息去了,约莫是不想看见沈青瑶这张脸,觉得病殃殃的晦气的紧。 “阿瑶好手段,以往倒是本殿轻看你了!”楚子瑜目光阴沉的盯着沈青瑶,似乎恨不得把她给吃了似得。 “殿下说的什么,阿瑶听不懂,可否明示?” 她笑意盈盈的说着,脸上又露出几许疑惑来。 他一直派人盯着那间屋子,不曾出过什么纰漏,旁人所见,也是那玉儿从屋子里走出来,怎的到最后留在屋子里的又是玉儿了? “阿瑶,你以为你的这点儿小聪明就可以打消你的念头么?” “今日本殿下便明确的告诉你,你,本殿要定了!” “沈思玉,本殿也要!” 他冷笑一声:“至于你身上的凰图腾,这世上除了本殿,没人有资格拥有它!” 他现在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贪婪。 楚子瑜也总算是和沈青瑶撕破了脸皮,同时也向她宣示了自己的目的。 沈青瑶眼眸一眯,笑着说:“那阿瑶就看看,殿下有何手段能同时让我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了!” “玉儿,回银霞居收拾好你自己的东西,便随着大殿下一同回府。” 玉儿站起来,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楚子瑜:“是,夫人。” 银霞居里。 沈青瑶身上有穆青之留下来的上好的伤药,她脸上那一巴掌,楚子瑜打的重,肿的很高,嘴角也破皮了。 “夫人,还是奴婢自己来!” 玉儿跪坐在地上,受宠若金的身子后仰,躲开了沈青瑶的手。 “这伤药是穆青之给我的,珍贵的很,可别浪费了。” 细嫩的手指轻轻的从铁盒中抠出一块儿膏药来,细细涂抹在她脸上,触感冰凉。 她说:“这女孩子啊,最不能破的便是这张脸了。” “夫人……” 玉儿眼眶一红,明明是自己做了对不起沈青瑶的事情,却不想景舒夫人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 不仅帮着自己从陛下手中饶了自己一命,如今还给自己涂抹这般珍贵的药物。 她心中有愧,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哭什么?” “景舒夫人,是玉儿对不起您,玉儿做出这等事情来,景舒夫人为何还要对自己这般好?” 玉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青瑶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异常的冷漠无情。 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说:“你我同为女子,有些地方自然能同病相怜。” “往后你去了皇子府,切记处处小心些,莫要惹了他。” “是,玉儿知道了。” 她和沈青瑶相处不过几天时间罢了,沈青瑶却是这般心善之人。 “不过……”沈青瑶停顿片刻:“今日我为你求情,只怕是得罪了大殿下。” “往后他定然会寻个机会一雪前耻的。” 沈青瑶忧心忡忡的说着。 玉儿怔住,连忙表示自己的诚恳说:“景舒夫人且放心,待玉儿入府之后,定然会小心谨慎。” “若是大殿下当真要如此,玉儿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景舒夫人的!” 沈青瑶微微一笑,真是个听话的好姑娘。 “这些首饰,是我从世子府里带来的,你也算伺候过我一场,这些东西,便都赠与你作为嫁妆。” 沈青瑶将自己身上的首饰都一一取了下来,珠翠玉石,珍珠玛瑙,都是些好物件儿。 玉儿接过东西的手都在狠狠的颤抖着。 她越发的觉得自己对不起沈青瑶,虽不知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若是今日这事情成了,自己就要害了这么一个善良大度的人。 她可是景舒世子的妻子啊,是大梁的世子妃。 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自己怎么能因为一点儿私心,就做出这种事情来了呢。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狠狠地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响头,便起身离开了银霞居。 脱离了皇宫,她便是大殿下的人了。 沈青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缓缓扬起。 而后端起桌上的茶,才惊觉那茶已经凉了个彻底。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代替玉儿的宫女已经分派下来了,这银霞居里有管事的女官,夜里上了些饭菜。 都是沈青瑶不爱吃的。 寡淡无味,仅一碗薄粥,一碟咸菜,一碟小炒时蔬罢了。 “景舒夫人莫要多心,实乃如今天下战事纷起,民不聊生,陛下便提倡宫中节俭,故而才如此简便。” “各种娘娘们也纷纷效仿呢。” 这话便是在提醒她,莫要不识好歹,能有一口吃的便不错了。 沈青瑶笑了笑说:“大人说的是,但凡只要是一口吃的,便满足了。” 沈青瑶端起碗喝粥来,那女官倒是颇为诧异的看了她两眼。 但很快便收走了碗筷。 “宫中规定了,过了时辰,便不能用膳了。” 沈青瑶:“……” 罢了,她懒得和这些人计较,既然来了宫里,那就暂且依照着宫中规矩。 到了夜里,便是连炭火也给她断了。 说是如今寒日已过,开春了,天气也该暖和了。 第162章 饿死鬼投胎似得 精碳也是需要银钱去买的。 连陛下寝殿中都不曾用这般上好的精碳,银霞居便更是用不着了。 莫说是精碳了,便是普通的木炭也也不给她分拨一点儿下来。 尽管那被子厚实,可沈青瑶本就体寒,夜里冻得实在是难以忍受,她蜷缩在床上,抱紧了自己的身子,企图能找寻到一点温暖。 “大人,银霞居中可还有被褥?” “我冷的厉害,可烦请大人再去添一床被褥来?”沈青瑶浅浅淡淡的声音传出来。 睡在一旁隔间小床上的女官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一个病秧子,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烦死了! “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银霞居中常年无人居住,这分发被褥都是皇后娘娘一手安排的。” “这被褥都是上好的蚕丝被,奴婢盖着棉被尚且不觉得冷呢!” “夫人若真是冷的厉害,奴婢明日一早便去向皇后娘娘禀报一番,只是现在着实太晚了些,还请夫人见谅。” 女官说得一口漂亮话,竟叫沈青瑶无从反驳。 更是找不到一点儿错处,不愧是宫里的女官,就连说话都是这般的精神小心,即便心中再怎么不爽快,也不会表露半分出来。 哎,算了,暂且先将今夜熬过去再说。 听到沈青瑶那边儿没了动静,女官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因着夜里冷,沈青瑶一夜几乎是没怎么睡着的,早上又早早的起来。 到了早上,也依旧只有清粥配糙面馒头。 宫里的吃细的很,即便是馒头那都是精粮细面做的,如何见得这般粗糙的馒头? 沈青瑶皱着眉头,女官又说:“夫人,这馒头虽是不好看了些,却分外营养呢。” “便是连苏荷里的那位慧美人怀着龙胎,吃的也是这等粮食。” 此话便是在提醒沈青瑶,莫要将自己当成一号人物了,不过是个世子妃罢了,那什么去和怀了龙胎的慧美人比? 今日还是慧美人,说不定哪日就成了慧贵人,慧贵妃了。 沈青瑶倒也不是吃不得这些粗糙的东西,只是想着这宫里又是哪位瞧她不顺眼了,明里暗里的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大人说的是,这馒头养人的紧,便也赏大人一个,还请大人务必要吃下!” 沈青瑶抬头,眸若星火般的看着她。 女官愣住,顿时又瞪大了眼睛,她是女官,怎么可能吃这等东西! “呀,大人莫非是在嫌弃?” “景舒夫人说笑了……”女官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介奴婢,怎好与夫人同食呢?” “大人莫要妄自菲薄,能做到女官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简单了呢。” 沈青瑶面含笑意的说:“大人莫不是瞧我一介庶女出身,反而拉低了大人的身段?” “奴婢不敢!”女官心中一惊,却见那人笑的温和无害。 “既然不敢,为何不吃?”沈青瑶笑问道。 女官咬牙,当着沈青瑶的面儿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被她那双眼睛盯着,额头上尽是一片密密匝匝的薄汗。 明明是那般无害的目光,却让人倍感压力。 而这种压力,她也只在皇后娘娘和陛下身上感受过。 她这还是头一遭在一个庶女身上感到这种强有力的压迫感。 “大人真是好牙口。”沈青瑶夸赞了声,看着面前的另外一个糙面馒头。 兴致阑珊的说:“不过我今早胃口极差,口中索然无味,想来除了这白粥,别的东西也吃不下了。” “便要劳烦大人帮着撤下去了。” “夫人不吃?”女官咬牙,她都已经吃完一个了,沈青瑶竟然说她自己没胃口吃不下。 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她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 “是啊,也不知怎地,忽然便没了胃口。” “大人也知道,我这身子向来不爽利的很,没胃口也是常有的事情。”沈青瑶来着银霞居,平日里的确是吃的很少。 “今日难得有了阳光,我要出去转转,大人不必派人跟着了。” 沈青瑶走的潇洒,留了那女官在屋子里恨得牙痒痒。 随后将手伸进喉咙里使劲儿的抠,发出阵阵的干呕来。 却到底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穆医官可在?”太医院,沈青瑶倚在门口,发丝披散在肩头上,显得惺忪倦怠。 一双眸子灿若星河。 穆青之正在教太医院新来的小生淹没。 偶然听见她那细腻甜美的嗓音,便顿时回头。 瞧得她那般懒散模样依靠在门扉上,冬日的暖阳化作丝丝缕缕,如同织了一件上好的罗衫似得披在她身上。 带着若即若离的朦胧之态。 “世子妃殿下?”穆青之直起腰板儿来问:“可是有何贵干。” 沈青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我饿了。” 御膳房里忽然加了几道菜,都是太医院的人要的,有蹄花汤,还有几份小炒。 “你这是饿了有多久,饿死鬼投胎似得。” “你倒也别着急,这些都是你的,你且放心吃,我不会笑话你吃的多的。”穆青之有些促狭的看着沈青瑶。 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欠揍的很。 “宫中奉行勤俭节约,故而我便省了两顿饭。” “早上还赏了女官一个糙面馒头吃,她格外的感激涕零呢,险些都哭出来了。” 沈青瑶一边吃一边说。 那蹄花儿汤炖的软烂滑腻,却稍显油腻,好在桌上又泡好的菜脯,一口下去,脆爽酸辣,带着一点甜味儿,便格外的解腻了。 沈青瑶满脸的幸福,总觉得自己来宫里的这段时间,吃的都不大尽人意。 唯有今日这顿,才是最让她吃的舒心的。 穆青之听完她这一通奇奇怪怪的话,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听得他嗓音里待着几分慵懒,道:“瞧着那银霞居的女官们不多时就要遭你算计了。” “竟然敢这般苛刻你的吃食。” 沈青瑶瞪了他一眼说:“我可没她苛刻我的吃食,穆医官切莫污蔑我。” 穆青之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当真是个……泼皮无赖! 第163章 只管吃了便是 “好了好了,你说是污蔑便是污蔑!” 穆青之原本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 但郅景舒临走之前托付了他一些事情,让他好生照顾着沈青瑶。 可如今瞧着沈青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她又不通药理,旁的若是在饭菜里下点儿料什么的,她也不知不觉就中招了。 虽说银霞居里都是陛下的人,但各宫都盯着沈青瑶的一举一动,身边难免被人把持了耳目。 但他这会儿瞧着沈青瑶吃的香,那猪蹄汤竟然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大半。 油腻腻的汤汁儿沾在了她的唇上,粉嫩之中显得有几分水光通透的,竟然是格外的好看。 穆青之也就净盯着她的唇看了,一张一合,都别具韵味。 “咳!”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有几分尴尬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沈青瑶是郅景舒的妻子,自己这般盯着,总归是不合理且不好的。 他又向来对女色无感,虽说多和女子打交道,却也从不交心。 “往后那银霞居里的人若还是薄待你,你便尽管往太医院里走。” 穆青之笑着说:“虽说不能给你吃山珍海味,但我在御膳房还能说得上几句话,鸡汤猪蹄汤什么的,只管吃了便是。” 他说这话时,只觉得畅快无比。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他自个儿掏了腰包买通人去弄来的,可废了一些银钱。 御膳房那群人尤为会审度时势,谁得宠了,谁没落了,那吃食便就又不一样了。 他如今光是瞧着沈青瑶吃的这般开心的模样,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甜意弥漫着。 然而他本人却未曾惊觉到。 带到往后察觉时,却又是为时已晚了。 “往后银霞居里的吃食,你都要用银针试一试。” “不管是谁送来的都要试一试,不过有些东西,银针也试不出来的。”她只低头认真的吃。 她难得有如此好的胃口。 总算是吃完了,喝了淡盐水漱口。 “嗯,我知道了。”沈青瑶认真的点了点头,又说:“今日多谢穆医官的款待,等到景舒征战归来,便请你去世子府吃一顿好的。” 提到郅景舒时,她眼睛里总能出现一丝光亮。 最耀眼的光亮。 而她的报答也是如此的简单,她在穆青之这里吃一顿,往后便在世子府里回报一顿。 “那世子妃可千万要记得我这个人情。” “自然。”沈青瑶抬了抬下巴。 “近日可有世子爷的书信?” “不曾。”穆青之摇了摇头,她眸子里的光一下子便暗淡了下去。 穆青之又连忙开口说:“军中多繁忙,他是主将,等得了空,定然会写了书信来宽慰你。” 不知为何,说出这话时,他心里竟然有些不痛快了。 可这到底不痛快在何处,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沈青瑶只笑了一下,便起身要告辞了。 “世子妃可定要记得来我太医院吃好吃的!”穆青之对着门外的沈青瑶喊着。 她点了点头,那消瘦的影子便越发的远和渺小了。 今日是难得有太阳的,自从这几日她们见不到沈青瑶之后,也就消停了下来。 玉儿随着楚子瑜去了皇子府,这皇子府多年不曾有姬妾出现,就连通房丫头也是不曾有的。 听说这次殿下带了个丫头回来,还是宫里出来的。 那身份自然是要比她们高一个档次的,于是乎便纷纷门口望着了。 带回来的第一天,旁人倒也没说什么,然而第二天的时候,房屋门口外聚集了不少婢子奴才看热闹。 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从宫里出来的奴婢,和她们这些在外面的有何不同。 听说这位宫女,可是爬上了大皇子殿下的床呢,可真是有本事。 府中的这些丫头也曾这般想过,甚至是为之付出行动来。 然而每次还未成功,便被人拖了出去,直接乱棍打死,渐渐地,她们也就不敢了,彻底绝了这份心思。 一边却又羡慕着大殿下的重情重义,别的殿下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府中便是急切成群了,唯有大殿下身边清净的很,一个女人都没有。 连青楼都不曾涉足过。 这一副洁身自好的好模样,自然是为楚子瑜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然而她们又怎知这楚子瑜私底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若真的洁身自好,如玉如竹般清雅,又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可真是讲究,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竟然也在梳妆打扮。” “果然,这越是丑陋不堪的人,就越是喜爱弄这些外在的东西,将自己弄成一副狐媚样儿。” “倒像是那勾栏院儿里出来的似得,也难怪殿下会被她给勾引了。” 门外,尖锐犀利的声音不算少。 大多都是吃不到葡萄便觉得葡萄酸的。 “贱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为首的紫衣女子走进来,趾高气昂的看着玉儿。 玉儿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奴婢玉儿!” 这回答竟不想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贱婢就是贱婢,哪怕是从宫里出来的,也改不了那一身的贱性儿!” 那紫衣少女笑的猖狂,她是这皇子府管家的女儿。 不用做事,每日在这府中管着一众婢子们,趾高气昂的。 玉儿红了眼眶,脸色煞白煞白的。 “诸位姐姐们往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了。” “罢了罢了,瞧得你也是个奴籍出身的,不容易。” “你若肯跪下来,叫我三声姐姐,往后这皇子府了,便没人敢欺负你!” 紫衣少女大声的说着,旁人都只顾着看热闹,才不会管着这档子事情。 玉儿心中憋屈,却也知道,这是在皇子府,不是在皇宫里。 她跪下里,当真就叫了三声姐姐,紫衣少女愣了片刻,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 竟然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说:“可听见了,往后这玉儿,就是本姑娘罩着的,旁人想要欺负,可得掂量掂量。” “不过……”她伸手摸了摸玉儿的头,笑的不怀好意。 “你得要仔细听我的话,不得忤逆我。” “除非……除非你能从通房丫头的位置做到正妻去,不过你这辈子都没可能的。” 玉儿忍着心中的难堪点头。 第164章 赐名玉瑶 这府里的人大多都将她当做了个笑话。 取笑过后也就没当一回事儿罢了,说得好听是有人罩着,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使唤她罢了。 到了夜里,楚子瑜满身酒气的回来。 玉儿刚忙活完,却没了饭菜可以吃,走到凉亭处,便赫然瞧见楚子瑜醉醺醺的踉跄着往这边走。 “殿下!”玉儿连忙上前搀扶着楚子瑜,离楚子瑜的屋子还有一段距离,此处也就只有一个凉亭可以歇脚。 大男人的体重自然不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扛得起的。 玉儿只得暂时将人抗进了凉亭里,将他放下,便转身准备去唤人来将楚子瑜给扶进去。 然而刚转身,便被一只火热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脑子里一阵混沌,惊叫一声过后。 便赫然发现她已经被楚子瑜压在了身下了。 那凉亭的桌上又冷又硬的。 楚子瑜喝得多了,连谁是谁都有些分不清。 瞧得他满脸温柔的抚摸着玉儿的脸庞,口齿不清的喊着:“阿瑶……阿瑶……” 玉儿心中顿时一惊:“殿下,奴婢是玉儿,不是景舒夫人!” 难道殿下的心中装着的人一直都是景舒夫人么? 怪不得……怪不得殿下会用那般龌蹉下作的法子陷害景舒夫人! 甚至不惜毁坏景舒夫人的名声。 可这样的殿下,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如今装的一副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模样,实则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玉儿自然是不敢将这话给说出来的,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诽。 “什么玉儿,本殿下不认识什么玉儿!” “本殿只识得阿瑶,本殿的阿瑶……” 他打了个酒嗝,满身的酒气,难闻极了,玉儿想要挣扎,可她越是挣扎,楚子瑜的力气就越是大的厉害。 他一双手如同铁臂一样将人牢牢的圈住。 楚子瑜目光迷离的说:“阿瑶,本殿可喜欢你了!” “以前你就是个臭丫头,跟了郅景舒以后,你活的滋润了,便是先前和本殿下的风花雪月都一并忘却了。” 郅景舒现在满脑子都是沈青瑶那娇弱可人的小模样。 想的他心痒难耐。 便是忍不住俯身去亲玉儿,他粗暴的很,一点儿都不温柔。 伴随着一声轻响,玉儿的衣裳便在他掌心之下碎了。 玉儿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殿下!奴婢真的是玉儿!” 然而喝多了酒认错了人的楚子瑜是断然不可能听得进去的。 挺身俯冲,玉儿一声惨叫,便是哭着求饶:“殿下,求求您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景舒夫人啊!” “殿下,好痛……” 他当真是粗暴极了,在这冰凉的夜里,对着一个奴婢行这等粗暴的孟浪之事。 “殿下,求求您饶了奴婢……” 玉儿不断哭着求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阵发泄之后,楚子瑜的神智也总算是清醒了点儿。 瞧得那蜷缩在石桌上瑟瑟发抖之人,脸上露出一抹嫌恶来。 “怎的是你?” 他眼里的厌恶,深深地刺痛了玉儿的心。 就算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可她到底也是个人啊。 殿下怎能这般对她! 玉儿又冷又疼,他太粗暴了,石桌上蔓延着血迹,他瞧着恶心刺眼。 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威胁:“今夜从本殿口中所说每一字,你若敢说出去,本殿便让人生生剥了你的皮!” 只瞧得那往日里对人谦逊有礼的大殿下,如今却这般阴狠毒辣的威胁一个奴婢。 玉儿的心在恐惧的颤抖着。 她害怕的点了点头说:“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奴婢……奴婢只是殿下的通房丫头,殿下说什么,奴婢便听什么!”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水,本殿要沐浴,脏死了!” 玉儿身子一阵瑟缩,她咬着唇,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和酸涩,从石桌上下来,抱着自己的衣衫,一双腿站不稳,险些瘫软在地上。 却又只能强撑着,颤抖着穿好衣服,眼泪像是流干了一样。 那紫衣少女在转角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瞧的一清二楚,眸子里的阴暗是那么的明显。 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屋子里,玉儿跪在地上为他擦拭身子,热水冒着蹭蹭热气,氤氲的很。 楚子瑜终于缓过神来,慵懒的躺着,瞧见那身后的婢子乖巧听话的模样,他心中便又响起了沈青瑶的模样。 不知为何,如今只要一想起那那丫头的样子,他心中便像是有一团火在狠狠地燃烧着一样。 可好几次都是看的着吃不着,着实让他心中气愤的紧。 他转过身来,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玉儿问:“你叫玉儿?” 玉儿身子一抖,害怕他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是,奴婢名唤玉儿。” “这名字太难听,本殿给你重新取一个。” “从今往后,你便叫做玉瑶,瑶瑶,阿瑶……” 玉儿牙齿都在打颤,她又冷又饿,身子又疼的厉害。 “玉儿多谢殿下赐名。” “嗯?”他眉心一皱,玉儿便连忙改口道:“玉瑶多谢殿下赐名。” “过来。”楚子瑜招了招手,玉瑶牙关紧咬,从地上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池子之中。 那水不深,可她身子矮,不过一会儿便淹没到她脖颈处了。 这婢子生的清秀白皙,眼睛也大,乍一看,还真和沈青瑶有几分相似呢。 楚子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这时候的酒还未彻底消退。 便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恶狠狠的说:“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殿养的一条狗,本殿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给你取名玉瑶,不过是念在你和她还有几分相似罢了,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 “以为本殿会为你动心。” “一个低贱的东西,连人权都不配拥有,还和本殿谈什么情爱!” 最大的侮辱,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本殿要你求我,求我宠幸你,怜爱你。” “本殿要你以阿瑶自居!” 玉儿的牙齿在颤抖着,忍着屈辱,颤巍巍的开口:“阿瑶……阿瑶求殿下宠幸……” 楚子瑜脑子里的那根弦儿便是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的。 第165章 母凭子贵 “你说,你叫什么?” 玉瑶再次开口说:“阿瑶求殿下怜爱!”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因为她知道,她不能惹大殿下不开心,不然她随时都会死的! “阿瑶,阿瑶……”楚子瑜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人的名字。 “阿瑶,快些唤我……” “你不是最爱唤我为子瑜哥哥的吗?” “阿瑶!” “子瑜哥哥……” 楚子瑜彻底失去了理智。 那一夜,玉瑶便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用完,便随意的扔在了地上自生自灭。 连看一眼都嫌脏。 第二日,她还要早早的起来干活。 玉瑶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日子,白日里拼命干活,一旦到了夜里,便沦为了楚子瑜的玩物。 渐渐地,这府里的人看待玉瑶的模样也有些不一样了。 殿下不仅给她改了名字,甚至还夜夜和她纠缠着,只是一直不曾给她个名分,只用了通房丫头的身份在这府里住着。 往日里即便是瞧见别的丫头欺负玉瑶,大殿下也只当做是没瞧见。 一时间,大家还真是摸不透大殿下的心思究竟如何呢。 日子过得快,转眼间便是苏荷里慧美人分娩的日子了。 虽说只是个美人,但是分娩的时候,陛下也派人过来盯着了,光是连稳婆就有两三个,还有候在外面的御医也不少。 “什么时辰了?” “皇后娘娘莫要担心,许是快了。” 身边的婢子提醒着,但皇后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但她却不想过去看着,身边的人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现在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慧美人的死讯便好了。 可不一会儿,太监便来报喜了。 “禀报娘娘,苏荷里的慧美人诞下了龙子!” “果真是龙子!”皇后眼睛一亮,连忙问:“那慧美人呢?” “回禀娘娘,龙子和慧美人,母子平安!” “你说什么?母子平安?!” 皇后瞪大了眼睛,身子一阵踉跄。 继而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身边婢女的脸上,怒喝道:“你不是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怎么慧美人还活着!” 婢子也一脸的震惊,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娘娘恕罪,奴婢的确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奴婢嘱咐稳婆在慧美人诞下龙子之后,便给她灌下大出血的药物,造成难产大出血的假象!” 婢子连忙跪下来慌忙的说着。 她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和紊乱。 说:“奴婢分明已经都打点好了,除非……除非是那稳婆根本就没有听奴婢的话!” 她也是欲哭无泪的,本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混账东西,慧美人尚且没死也就罢了,若是那稳婆将你买通她的事情说了出去。” “莫说是你,便是连本宫也要跟着遭殃!” 慧美人生下的可是龙子啊!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便是谋害皇子的大罪,连着胡家也要跟着一起遭罪! 这该死的贱婢,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不过……就算慧美人现在没死,也难不保日后不死!” “她如今诞下了皇子,这后宫之中多少人眼红嫉妒,到时候再借她人之手将她铲除,也未尝不可啊!” 她脑子转的快,不过一会儿时间便想出了另外的对策来。 玉娥说:“娘娘现在眼前,不正有个替死鬼么?” 听闻苏荷里的慧美人诞下了龙子,饶是不怎么在意的大梁帝,也连忙起驾去了丽阳宫。 虽说是个宫,虽只有几间小小的屋子,和一个小庭院罢了。 陛下龙心大悦,赏赐了好些东西,更是将慧美人直接抬了妃位,封号慧。 如今倒也足以和丽妃等平起平坐了。 封了妃位,自然也就要从丽阳宫搬出去了,听说是搬到了意欢宫,可是将苏荷里的这群美人们气得不轻。 众人都以为她怀的是个女儿,不成想竟然生了个皇子。 之后便是母凭子贵了。 以往那些欺负过慧美人的,如今都该惊恐了起来。 这人的身份一旦得了势,以往所受屈辱,都是要一一讨回来的。 况且这慧美人心思深,将她们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能有这般城府,便足以证明这慧美人不一般了。 意欢宫里的奶娘正在给小皇子奶着,沈青瑶坐在一旁低头喝茶,那微微低下来的脖颈,露出那恰到好处的白皙柔顺。 饶是慧妃,也觉得她这脖子当真是好看极了,一半优雅,一半矜贵。 “那日还真得多亏了景舒夫人提醒,若本宫当真喝下那汤药,如今只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沈青瑶只是笑笑,这搬进了意欢宫,就连宫里的茶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娘娘客气了。” “不过……景舒夫人怎会知道有人要害本宫呢?” 慧妃如今还在坐月子,尚且不能吹风,屋子里很暖和,也没有透半点风进来。 “娘娘无须多问,只管自己和小皇子活着便是。” “娘娘诞下皇子,宫里多的是人盯着你,那害你自己瞧你一次没死,自然会有第二次。” 沈青瑶提醒着:“娘娘是个聪明人,理当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后宫里谁地位最高,能够买通伺候在她身边的太医,还有稳婆,却只想杀她,去母留子。 慧妃只需要微微一想,便能想到那人是谁了。 眸子里一阵惊恐过后,她便连忙感激的对沈青瑶说:“救命之恩,本宫无以为报。” “景舒夫人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尽管向本宫开口,但凡是本宫能办到的,便一定不会推辞。” 比起自己的性命,这点儿承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为她接生灌汤药的稳婆,已经被她私底下扣押了下来。 细细审问之下才得知,那碗汤药是能要了她命的毒药,故而她才这般感激沈青瑶。 第166章 免得饱受这情爱折磨 却又十分惊叹,这景舒夫人看上去年幼懵懂,却能将这些事情预料的毫无差错。 皇后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而最大的纰漏便是沈青瑶,一个从上辈子死过一次,又重生活下来的沈青瑶。 沈青瑶笑而不语,她自然也不是无条件的帮助慧妃的。 只是现在,她还不想那么早的就让慧妃知道自己的目的,如若不然,慧妃便会以为自己是有意接近她,帮助她的。 想要在宫里有耳目,交朋友便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倒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宫里日子过得快,前些日子都是别的太医来银霞居为她诊治的,今日却变成了穆青之。 “旁的大夫医术没我的好。” “他们只晓得倚老卖老,你什么甚至,郅景舒早早便同我讲过了。” 他放下药箱子,倒也不拘礼,直接坐了下来。 又说:“我今日来,是给你带了东西来的。” 沈青瑶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这在宫里的日子无聊的很,每日里也就只能看看书什么的了。 “给我。” 沈青瑶伸手,露出那白白的掌心儿来,指尖上染了些桃粉色,分外好看。 那手指又细又长的,比起以前那双粗糙的手,可好看太多太多了。 穆青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递到她手上说:“是加急送来的信件,想必他是念着你,又怕你担忧,故而才命人马不停蹄的送了信回来。” 穆青之说的什么,沈青瑶是全然没有听进去的。 唯有得了那封写着‘阿瑶亲启’的信,才能让她脸上出现一丝丝裂痕。 就连着她的心也跟着激动乱跳了起来。 穆青之微微一愣,瞧着沈青瑶神色复杂的盯着手中的信,却迟迟不打开的踌躇模样。 他就更加的不痛快了起来。 酸不拉几的说:“一封信而已,瞧你激动的。” “你若不开,那我便替你念念了。” 他伸手就去拿,沈青瑶抬头,一双眸子冷不丁的看着他。 穆青之瞬间便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样,浑身一个激灵,寒毛倒竖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尴尬而又窘迫。 什么时候,她的脸上竟然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那眼里的温度,险些将他给冻死了。 一切安好,勿念。 那宣纸上,只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句话,几个字而已。 沈青瑶却一直看着那封信发呆,眼角燃着几分情谊,那是穆青之以往不曾看到过的。 他想,郅景舒必定是写了什么肉麻的情话,才会让沈青瑶脸上出现这等表情来。 他连忙凑上去看了,当看见时,却又忍不住一愣。 随后却又笑了起来:“果真……这话便是对你最大的宽慰了。” 是啊,现在有什么比郅景舒平安还要重要呢? 外面的庭院很安静,只有落叶被风吹下来的声音。 穆青之坐下来,打开自己的要样子,拿出一排排银针来。 说:“你且让我给你扎上几针,到了夜里睡觉时,便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她体内寒气重的很,没有郅景舒在她身边,夜里怎么被冻死的都不知道。 沈青瑶小心翼翼的将信收了起来,放进自己贴近胸口的衣襟里。 “这战事,不知道还要吃多久。” 沈青瑶喃喃出声,她恨不得天下太平,谁也不曾挑起战端来。 “年年都会一些战火,想要天下太平,除非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天下三分,岂容你一家独大?” 穆青之笑着摇了摇头,即便是连扎针的时候,沈青瑶也依旧魂游天外,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去了。 穆青之无奈的说:“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像极了当初的郅景舒。” “当初你不愿意嫁给景舒,他便失魂落魄了许久。” “那时我便想,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他这般的失魂落魄,可如今瞧着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穆青之不怕死的继续说道:“这上京城你比你优秀的姑娘多了去了,例如那蓝二姑娘,便是极为不错的。” “若景舒娶了她,不论是对他的前程还是别的什么,都是极好的,你一个庶女,到底也带不了什么给他。” “可他还是一门心思的只要你一个人。”穆青之叹了口气。 “后来我才明白,这人心里一旦住进了另外一个人,眼里便是容不得别的人了。” “他心中所向往之人,那必定就是这世上最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郅景舒本就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以往瞧得沈青瑶同楚子瑜一道,心中不痛快,却又无从说起。 “这情啊,果真是这世上最为磨人的东西了。” 穆青之抬头,看着沈青瑶那张清秀的小脸儿。 说:“所以我从不曾对谁动心,免得饱受这情爱折磨。” 沈青瑶听着他一直絮絮叨叨的,庭院里的树叶一直往下掉,那不起眼的枝桠上,竟悄悄生了一抹绿芽儿来。 “穆医官觉得,没有情爱的婚姻,会幸福?”直到沈青瑶开口问他。 穆青之回答道:“婚姻嘛,无非便是油盐酱醋茶罢了,过得下去便过,过不下去便是一纸休书的事情。” “我往后的夫人,她休了我也成的。” 这种事情,穆青之看得很开的。 沈青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冷不丁的说:“那便祝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夫人。” “这辈子,除了郅景舒,我谁也不要。” “我沈青瑶的生命里,也只会有郅景舒一个男人。” 穆青之心沉了沉,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那笑容却好像笑不大起来了。 “等再过几天,你便出宫,宫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况且,你要做的事情也都已经做完了。”穆青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沈青瑶望着他,穆青之什么都知道。 不过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皇宫的夜似乎格外的漫长,福泽殿的木鱼一声又一声的敲响着。 不多时,便彻底的消停了下来。 冷风灌进大殿里,映着烛火,幽幽的像是那鬼影乱窜似得。 第167章 是你的福气 推开沉重佛像后的墙壁,便是那漆黑深邃的长梯一路往下。 嬷嬷手中端着烛火,也被那外面的风吹得东倒西歪,扭扭捏捏的不成样子。 嬷嬷越是往下,便越是冷的厉害,隐约中,仿佛还能听见那细小的哭声。 听的人头皮发麻,恐怖如斯。 嬷嬷用手中的灯将地下密室的四个角都点亮了,露出那里面的巨大铁笼来。 铁笼之中用铁链锁着一个少年,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的单薄,蜷缩在地上,蓬头垢面的,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少年的一双眸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烙的缝合上去了。 “莫要再哭了,能为太后献血,是你的福气。” 嬷嬷很是熟练的掏出刀子来,拉着少年的手,少年的皮肤白的吓人,嬷嬷的手用力掐,都在他身上掐不住一点儿红印子来。 一声轻响,少年的肌肤被割破,嬷嬷连忙用白玉碗接着,一滴血都不曾浪费。 少年忍着疼,忽然变挣脱了嬷嬷的桎梏,忽然凶相毕露,一爪抓住嬷嬷的脖子。 手中的白玉碗被打翻在地,鲜血溅了一地。 这里很暗,也很深,饶是玉碗打碎,上面也听不到丝毫动静,嬷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你……” 她被少年扔出去,用力的砸在了墙上,随后便眼见着那少年双手生生的将铁笼掰开,动作十分生猛迅疾的往长梯的方向跑了去。 嬷嬷心中大惊,连忙冲着外面大喊:“快来人!血奴跑出去了!” 糟糕! 若是让那人跑出去伤害了太后娘娘,她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且不说那少年怎的今夜就有如此大的力气,挣脱了牢笼,若是惊动了宫里的人,让陛下知晓太后宫里养了血奴这等不吉利的东西。 只怕是会震怒的! 福泽殿离别的地方远,这里的动静尚且还闹不到其他宫里去,且那少年是个瞎子,看不见方向,只晓得四处乱窜。 听着动响,福泽殿里的人立马出动。 今夜的月色正浓,玉盘似得月亮挂在夜幕上,洒下了一地的银辉。 可过了一会儿,福泽殿里便听不见任何动静了,大家都屏气凝神,细细的听着能传出来的声音。 “啊——” 一声惨叫落下,福泽殿的宫女被拖走了一个。 月色洒落在地上,将那地上拖曳的很长的血痕照射的清清楚楚。 众人心下一阵骇然,冷不丁的吞了口唾沫星子。 周遭的侍卫忽然发现了一道黑影往前方窜了过去,他的动作当真是极快的。 侍卫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立马着人去追捕。 “福泽殿里闯了贼人,哀家的镯子丢了,务必挨个儿挨个儿的搜寻! “若是找不到,提头来见!” 威严的声音从福泽殿里传来,今夜月色冷清,太后宫里丢了东西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 各宫亮了烛火,都逐个去搜查。 那怪物似得少年跑的极快,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儿,皇宫又大的厉害,他们也只能挑拣着近些的地方去搜查。 以福泽殿为中心的几个宫殿都搜查完毕了,唯独剩下那银霞居。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立马惊醒了沈青瑶,那藏在枕头下的刀子瞬间便被握在了掌心之中。 再度睁眼时,面前赫然便是那张诡异丑陋的脸。 紧接着,银霞居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速度极快。 “奉太后懿旨搜查贼人,速来开门!” 那声音又凶又急的,银霞居的女官连忙去开门,瞧得是那福泽殿的侍卫首领。 连忙说:“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来银霞居搜查了呢?” 侍卫首领眼睛飞快的将银霞居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女官身上。 说:“夜里闯了贼人,太后丢了镯子,可还有疑问?” 在那威严的目光下,女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 “是,可这若是要搜查,还需得到景舒夫人的首肯。” “夫人,您可是醒了?” 女官上前敲门示意。 但那侍卫首领眼睛已经极其敏锐的发现了那地上的血迹,一直到了沈青瑶房门口。 “快,将这屋子立马包围起来,贼人就在里面!” 然而里面只传来一阵凶猛的咳嗽声,紧接着才慢慢亮了灯。 “既是太后宫里丢了东西,想必是极其重要的,那就进来搜查,只是我这身子委实不好,着实不方便起身了。” 那咳嗽声猛烈的很,似要将那心肺都给咳出来似得。 门被推开的很急,冷风着急的灌了进来,她身上披了衣裳,头发也散着,掌心还有血迹。 一进来,那冰凉的刀子便架在了沈青瑶的白皙的脖颈上。 女官吓了一跳,连忙说:“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说,你将那贼人藏在了何处?” 沈青瑶被吓得不轻,脸色白的吓人,这刀子就在脖子上,眼泪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 虚弱的说:“大人这是何意?” “太后丢了东西,您尽管搜查便是,却要为何说是我藏了贼人?” “那贼人受了伤,你门口有血迹,便是最好的证据!” 侍卫首领面无表情的说着,那刀子锋利的很,她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女官真怕这侍卫首领,手下一抖,便将景舒夫人给杀了。 怎么说景舒夫人也是世子爷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儿,她可是担待不起的。 她也不过听着中宫那人的命令,日日监视着沈青瑶罢了。 闻言,她眼泪掉的更是凶猛了,手下那些人将屋子里的东西随意翻弄着,闹出来的声响大。 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也有。 “大人,那血迹本是我放开夜里寒咳,忽感身子不适,便出去交了丫头去太医院找了穆医官而来留下的。” “怎的就成了贼人的血了?” 说着,她又咳了起来,这下子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着实吓坏了银霞居的这些丫头们。 “大人,景舒夫人身子若,咯血也是会有的事情。” 但那侍卫首领就是不信。 眯着眼睛说:“银霞居这么多婢子,你若感到身子不适,大可唤一声便是,何须亲自出去?” 第168章 狼心狗肺 女官脸色一僵,这位大人说的好像也的确在理,以往她都是睡在屏风那头的,但后来的日子便是睡在了一旁的小隔间里。 可即便如此,若是有个什么开门声的话,她定然是能听得见的。 但她刚刚分明什么都没有听见。 一时间,女官看向沈青瑶的目光就变了。 “大人这话说的好生愿望,我素来心软,这夜里又冷的厉害,若是叫喊,定然会吵醒许多人为我忙前忙后的。” “故而我只就叫了一人。” “难不成这般,也成了大人栽赃我的手段么?” 她脸色很白,却因为刚刚吐了血,染红了自己的唇色,显得猩红妖异。 这说辞是断然没有问题的,可女官怎么看都觉得大有文章。 正当那侍卫又要发难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又响起来。 “我倒是来早了些,竟然见了这般精彩绝伦的栽赃陷害。” “我若再来迟些,是不是就要割断她的脖子了!” 穆青之提着药箱子来的快,身边还跟了个丫头,正是那日新分拨来银霞居的丫头。 女官瞧见她,眉心拧的更加的紧了。 沈青瑶她果真出去叫了丫头去找穆青之来? 为何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穆大人,您怎么来了?” 那侍卫瞧见穆青之,很是惊诧,但放在沈青瑶脖子上的剑依旧不曾取下来。 “哼,明知故问!” 他跨步进来,这屋子里人多得很,一时间没能第一眼瞧上沈青瑶。 “夫人!” 随着一声惊呼,沈青瑶竟然从床上摔了下来。 少女的白嫩的脖颈被刀剑割出了一条长口子来,鲜血顿时便流个不停。 侍卫首领惊慌的连忙收回自己的剑,他根本就没有动手啊啊! “放肆!” 等到那明黄一身龙袍的人走进来,瞧见的便是沈青瑶那一副随时都能断气的模样。 女官连忙将她扶上床,但人已经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银霞居里见了血光,惊动的人不少。 “陛下!”侍卫首领立马跪下来,为自己辩解说:“微臣没有想要伤害景舒夫人……” “混账东西!不是你难道还是她自己割伤自己的不成!” 大梁帝冷哼一声,身上的威严压得人冷汗涔涔。 穆青之连忙给人止血,好在没有割到致命的地方,只是出血有些多罢了。 然而这些血依旧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太后宫里丢了东西,便将手伸到银霞居来了,朕看你这侍卫首领也不必当了,拖出去,乱棍打死算了!” 天子的威严,自然是没人敢挑战的。 那福泽殿的侍卫首领还没来得及求饶,嘴里便被人塞了布条子拖出去了。 “要死便死的远点儿,莫要脏了银霞居!” 底下的人又赶忙将他拖的远些去打了。 乱棍打死,自然是下手极重的。 没两下那人便没了气息。 “如何了?” 大梁帝连忙紧张的问。 穆青之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世子妃身子好不容易调养的好了些。” “今夜受了惊吓,又流了这么多血,这好不容易调起来的身子,怕是又不好了。” 话音落下,大梁帝脸色漆黑。 吩咐说:“你且好生将她医治,莫要留下什么祸患来。” “是!” 穆青之当然会尽全力医治沈青瑶的,不过这情况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罢了。 她忽然那么着急的派人去太医院找他,他就知道一定是银霞居出了事情。 大梁帝只是过来看一眼的,又顺便嘱咐了些人去找太后的镯子。 并派人传话:“若实在找不到,改明儿便送个同样款式的去福泽殿。” 大半夜地热折腾,还伤了人。 若是那些身份低微的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那景舒夫人。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些日子,你好生歇着,莫要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准备离开银霞居了。 沈青瑶说:“何曾是我闹了动静来,这宫里但凡有点儿动静,都会以为是我惹出来的。” 他一怔,心中复杂了起来。 “那你还留在宫里作甚?世子府不比皇宫自由?” 既然自己心里明白,却又为何还要留在皇宫。 那刀子是她自己撞上去割的,得亏她掌控了力道,若是再用力点儿,命可就没了。 此番做法,穆青之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缘由。 “那贼人……” “深宫威严,哪里来的什么贼人!” “你便是这般的不惜命?!”穆青之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那嗓音冷的很。 带着对她的不满和怨气。 “太后说是丢了东西,谁知道是什么缘由,若没有贼人也就罢了,可你这般遮遮掩掩,就必定是有的了!” “那人是善是恶尚且不知,你方才那般莽撞,就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穆青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敢把自己的命当成儿戏一样看待。 可沈青瑶怎会不把自己的命好生珍惜着,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她比谁都珍惜这条命。 “穆医官这是在担心我?” “不甚熟悉之人,你也这般担心?”沈青瑶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穆青之。 他这才忽然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欠妥了。 耳根子一红,立马辩解道:“若非是看在景舒的面儿上,你以为我会这般好心的帮你?” “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罢了,你若死了也就罢了,平添的让景舒伤心欲绝!” 他这般的强词夺理,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沈青瑶拉了拉被子。 说:“那还要多谢穆医官的关心了,我一个已婚之人,着实不便多留外男,穆医官好走不送。” “你!” 穆青之简直快要被她气死了。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臭丫头,气死了气死了! 早知道就不帮她了! 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哼,好自为之!” “等等。” 沈青瑶又叫住了他,穆青之神色一松,想着她肯定是知道自己错了,要向自己道歉的。 “我这伤口肯定是不便沾水的,穆医官可否留些外用的伤药在银霞居。” 穆青之:“……” 狼心狗肺! 当真是狼心狗肺! 将他利用完了,还要留下他的东西来! 第169章 福泽殿的小瞎子 穆青之愤怒的留下几瓶药来,便转身大步离去,然而还没走出去两步,又折身回来。 往桌上放了别的药。 说:“白瓶子的是金疮药,红瓶子的是调理气血的药。” “怎么吃你自己看着办,吃死了左右也和我没多大关系!” “告辞!” 他那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活像是那受了委屈的新媳妇儿似得。 虽心中气愤,却又没地儿撒。 银霞居闹腾的快,安静的也快,沈青瑶沉默了半晌。 才缓缓起身,敲了敲床的边缘,说:“你可以出来了。” 那人藏在床底下,里面有很大的空间,且有一部分是中空的,故而他可以依附在床底下的床板上面,那些人搜查的时候也只是往下面看了一眼罢了。 并没有太过于仔细的往上瞧。 他的手还在流血,地上流了很大一滩血迹。 她坐下来,哪里还有方才那半分虚弱的样子,不过脸色还是那么的白。 唇也是那么的鲜红妖异。 少年从床底下出来,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从穆青之走后,屋子里的烛火就已经熄灭了。 少年蹲在角落里,蓬头垢面的,趁着外面的月色渗透进来,沈青瑶才看见他真是的样子。 白的如同月色一样的皮肤,已经那狰狞恐怖被人用铁烙烫瞎了的眼睛。 “……” 一室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这少年只怕是和福泽殿渊源深厚,与其说是偷东西的贼人,倒不如说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是从福泽殿里逃出来的吗? “……” 那少年还是不说话,只是蹲在角落里,侧着耳朵细细的听着屋子里的动响。 “罢了,瞧你这幅样子,许是连人话都听不懂。” 倒像是从那深山野林里出来的野人似得,透着一身的野蛮劲儿。 “你若不想死,便拿桌上的药去用。”那手上的口子虽然不大,却一直在流血。 少年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狐疑的表情。 然后起身缓慢的走到了沈青瑶面前,她手心一紧,忍不住握紧了刀子。 这个小瞎子可别反咬她一口才好! 少年自她面前蹲下来,跪坐在地上,伸出自己的头到她面前来。 沈青瑶怔了怔,低头看着面前这颗黑漆漆的头颅。 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没有动静,少年又凑前去,这次他用自己的头轻轻碰了碰沈青瑶的手。 她连忙缩回,便瞧见少年停下了动作,脸上是呆呆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他莫不是想要自己摸? 沈青瑶将信将疑的伸出手落在他头顶之上,如同抚摸小猫小狗儿似得。 少年乖巧的蹭着她的手心,她心中不免生出一股同情来。 “虽不知你是何人,又因何变成这般。” “但你今夜逃到此处,又为我所救,向来也是缘分一场。” 她拿了药,抓起少年的手,将药粉往他伤口处倒了去,才发现少年身上多得是同样的伤痕。 且都是在手腕处的位置。 莫不是有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割他手腕? 这又是为何? 她心中纵然有诸多疑云,且也得不到证实。 况且,这野人便如同顾惊棠那般,都是她前世里不曾出现过的人物。 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且都万回。 她本该是去往轮回路的人,可最后却又破了万物法则,重活了一遭。 故而这世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早就和前世轨迹发生了些许轻微的变化了。 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方向,其余细枝末节,还需得她自己慢慢的去摸索才行。 那伤药倒在少年的伤口上,吸收的很快,血止的也快。 但很疼,钻心似得疼。 少年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着,沈青瑶便放缓了动作。 说:“我且不管你是谁,待会儿你便离开这里。” 沈青瑶不想和这野人扯上什么关系,那少年依旧没说话,但他的呼吸很急促。 身上也很凉,不是寒冷的凉,而是刺骨的凉。 就抓着他手这么一会儿,沈青瑶便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受不了了。 包好伤口,又拿了调养气血的药,倒了一杯温水。 说:“吃下去,保命用的。” 少年摩挲着,将那瓷瓶里的药一口气全塞嘴巴里了。 连水也不用喝,就那么干吞下去了。 沈青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将屋子里的血迹都一一处理干净,推开窗,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来。 “走,离开这里。” 少年蹲在地上,抬起脸看她,即便是个瞎子,但沈青瑶也能察觉到他是在看自己。 “你想讹我不成?!” 她嗓音里染上了几分怒意,这该死的小野人,救他一命就算是不错了,如今还要赖在这里不走。 又一声不吭的。 银霞居统共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也不算少。 自己也没那么快出宫,怎么可能藏得住这么一个人。 且不说这少年诡异,光是那体格,比郅景舒也差不多多少的。 少年在屋子里四处望了望,忽然寻到一青花瓷瓶,他上前将里头的花都拔出来。 那花瓶极大,但瓶口也就只有一个脑袋大小罢了。 少年浑身咯吱一响,便当着沈青瑶的面儿钻进了那花瓶里。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钻进花瓶里去? 便是要硬挤进去,那浑身上下的骨头也该碎了。 且不说骨头不碎,光是那花瓶都应该要碎了的。 莫非……是柔骨术不成? 便是能将自身骨头收缩到一定大小的法子,以往那些杂技团里便能瞧见。 然而如今能亲眼瞧见,沈青瑶心中多少都会有些震撼的。 瞧得少年缩进去,只露出一张脸来望着她。 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罢了,你若想待着,那便待着。” “不过……若是被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别害我。” 都是死里逃生的人,谁也不容易。 沈青瑶到底是心软的。 也不知道自己留下这么个怪东西,是福还是祸呢。 昨夜一事闹腾的大了些,沈青瑶受了伤,陛下震怒,便乱棍打死了太后宫里的人。 第170章 有名有姓才算有家 这些年来,太后和皇上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虽说二人是母子关系,却鲜少亲近,据说是陛下还年轻时,太后便想着要掌权。 企图垂帘听政,这后宫参政,向来是大忌。 而后便一直深居福泽殿,几年都未曾出来过,虽没有消息传出来,但不少人都揣测,许是太后被皇帝禁了足。 能将母子关系维持的这般僵持的,太后还是第一人。 然而大梁帝又信奉孝悌之道,只时不时的去看望,别的也不让太后插手。 那日吃食刻意弄得简单寡淡了些,今日又是如此。 “夫人,穆大人交代了,您受了伤,得吃清淡些。” 说完,女官便直接走了。 即便是要吃的清淡些,也不必这般日日都是清粥咸菜。 她叹了口气,看来是有人想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但不多时,太医院就着人送来了东西。 太医院的学徒在门口说:“师父交代了,景舒夫人身子不好,得吃的好才行。” 刚走的女官听闻此话,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 “故而让小生送了些吃的来。” 小学徒上前,将东西都放了进去,并且对沈青瑶说:“景舒夫人,师父让小生带句话给您。” “说,往后夫人若是饿了,便不要再去太医院了,全当他从不曾认识过您。” 沈青瑶:“……” 她刚吃了一口菜进去,那厮竟然还真的生气了。 “他要同我绝交?” “是。”小生面带微笑。 师父说,一定要笑,笑的越开心越好,这样景舒夫人才会当真。 师父还说,景舒夫人脸皮子比别的女子厚,一定不能被她的眼泪给骗了。 “哦。”沈青瑶淡淡的哦了一声。 然后说:“那你劳烦小先生去转告穆医官,绝交不存在的,一个长期饭票罢了,丢了也就丢了。” “大不了我再找一个便是。” 学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心了。 “是。” 学徒一走,沈青瑶便立马关门。 上前敲了敲花瓶。 “出来,吃东西,饿死了你要是臭在里面,会影响我食欲。” 少年爬出来,这天光亮堂,才能彻底看清楚他的样子。 分明是生的清秀的,然而双眼太过于狰狞可怕,看上去丑陋如恶鬼。 许是很久不曾嗅到食物的香气了,少年上前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那动作粗鲁的很。 沈青瑶皱起眉头。 “停。” 少年果真听话的停下了动作,嘴里还塞了一大口食物没来得及吞咽下去。 “你这般动静,只会引来外边儿的人。” “既然看不见,那就听我说的做。” 沈青瑶将筷子塞进他手里,说:“拿着筷子,用筷子夹。” 眼睛是被烫瞎的,上眼皮和下眼睑被烫在了一起,故而还算不得全辖。 还能隐约感受到外面的一些光亮。 他很听话,只是不大会用筷子。 屋子里有水,沈青瑶细细的将他擦干净,才发现这少年竟然是长得这般好看。 若非眼睛瞎了,又该是何等明眸皓齿的少年郎。 拾掇一番手,凌乱的头发也绑起来了。 但他身上依旧很脏,好在没什么太大的味道,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想进花瓶里待着,便进去待着,想走便走,我不喜欢留你在此处。” 沈青瑶将他存在的痕迹都抹干净。 少年又钻了进去,依旧抬起那张脸望着她不说话。 双手趴在瓶口边缘,乖巧的像只听话的小狗儿。 “你没名字?” 他不说话,也不会点头摇头。 “瞧你这般丑,又瞎又哑的,怪是可怜。” 沈青瑶认真的想了想,便说:“倒不如给你取名怜。” “就是女气了些,那你跟着我姓,沈怜……” 她又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越品越觉得好听。 那少年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这有姓有名之人,便算得上是有家的,不知你身份何人,往后越是遇见你自个儿的家人,到可以不要这个名儿。” 人活一世,怎可没有姓名呢? “你觉得如何?” 沈青瑶愣了片刻,随后自嘲一笑:“忘了你不会说话,也不会听人话……” “嗯。” 嗯? 沈青瑶以为自己幻听了。 再度看向那少年,少年认真的点头:“嗯!” 这会儿她倒是没有听错,将那个字听得真真切切的。 她脸上倒也没有出现什么惊讶亦或是惊喜的表情,片刻后便淡淡的说:“你既然会说话,为何一直装哑巴?” 沈怜又开始不说话了。 太医院了。 学徒将沈青瑶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说给了穆青之听。 “混账!” “实在是太混账了!” 一怒之下,他愣是将手中磨药的研磨棒都给震碎了。 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学徒冷汗涔涔,哭着一张脸说:“师父,那景舒夫人好像真的不大在意您这个朋友啊。” “你们之间真的是朋友关系吗?” 学徒不由得发出疑问来。 这疑问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戳在了穆青之的心上。 “你给为师滚,为师没有你这个徒弟!” 砰—— 一声重响,学徒被关在了门外。 学徒摸了摸鼻子,分明就是师父自己恼羞成怒嘛。 该死的臭丫头! 竟然说他们之间不是朋友,那她成日的到他这里白吃白喝还白嫖的。 还说自己是她的长期饭票,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穆青之头顶上的火气很重,大冬天的拿了扇子不停的扇着,企图将自己心里的火气都给扇出去。 沈青瑶这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他昨晚真不该帮她的! 更不该好心给她留下那些药,虽少,却都是精品啊,如今想着给了沈青瑶那个白眼狼儿。 他心便疼的不得了,淌血似得。 但皇帝的命令在前,他也不得不每日去给沈青瑶把脉问诊的。 那日隔着帘子,薄弱的阳光渗透进来。 那一小截白皙的皓腕伸出来薄薄的纱落在那人儿白玉似得肌肤上,指腹轻轻搭上去。 便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软。 那白嫩的指尖透着桃粉。 “穆医官,夫人身子如何了?” 女官在一旁问着,纱幔被风吹的层层起伏,掀起的帘子一角,让他瞧见了里面躺着的玉人儿。 第171章 倒是个好物件儿 “那为何她的吃食这般差?还要日日到我太医院门口讨要一口吃的!” 穆青之心中多得是对沈青瑶的不痛快。 但这会儿瞧见她那副病殃殃的样子,脉象又十分的虚弱紊乱,他便一下子心软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沈青瑶默默的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叫做她去太医院门口讨要一口吃的,她又不是街边的叫花子,何至于将她说的这般难听不堪。 “这……” 女官一时间无言以对,门口的轿撵落下,四名宫女开路,便是那荣宠一时的瑜嫔娘娘了。 屋子里众人行礼,到了沈青瑶时,瑜嫔便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在我面前,你不必这般多礼。” “你身子若,应当是要多顾及着自己多一些。” 瑜嫔生的俏丽眉眼,一双眉眼微微上吊,眸子里流转的都是潋滟风波光华。 一举一动又透着傲气和端庄。 既不显得太过于严肃,又让人觉得她十分亲近。 瑜嫔在这宫里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倘若谁出了一点儿事情,她都必定是要上去帮着求情一番的。 “多谢瑜嫔娘娘关心。”纱幔里传来她轻微的嗓音。 瑜嫔便对着穆青之说:“景舒夫人的身子,就要多多劳烦穆大人了,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向我这昭和宫里去说一声便是。” “我同她母亲是旧人,难免相识一场,她的女儿,便如同我自己的女儿一般。” 瑜嫔无时无刻都在当着自己的老好人。 穆青之点头应着。 但谁都知道,瑜嫔最是舍不得了。 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外人哪里还有份儿。 便是连宫里当差的那些人,一年到头来,连个赏银都少的可怜。 故而昭和宫里的婢子太监们,其实心中都是不大愿意服侍她的,奈何瑜嫔是主子,他们只是奴才罢了。 主子和奴才,这身份便是隔了一道天堑在。 “瑜嫔娘娘是个心善的,景舒夫人往常有娘娘照看着,微臣自然放心的多。” 穆青之淡淡的说着。 “我前些日子寻了个好物件儿,听说是从北边来的,放在床头,有安眠的功效呢。” 她着人拿了个精致的小炉子来,珐琅的色彩绚丽的很,上面镶嵌了珍珠和琉璃。 顶上如同宝塔似得。 “穆大人,您可瞧瞧这有什么问题没?” 穆青之是医者,有没有什么问题,自然也能看的出来。 他细细的看了番,点头说:“倒是个好物件儿。” “难为娘娘这般费心了。” 瑜嫔笑了起来,当真是百花儿失色的俏丽好模样。 都是一把年纪,且是两位皇子的母亲了,岁月几乎都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来。 “你呀,夜里睡觉时,便将它放在床头,也当做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她聪明的很,送东西都要亲自交给穆青之查验一番。 毕竟宫里人心复杂,难免就会有下作的手段。 “多谢瑜嫔娘娘。” 二人寥寥说了几句,许是不想打扰沈青瑶休息,便又很快的离开了。 她夜里睡觉,的确是不大好的。 便想着将那东西放在了床头,味道很淡,一直萦绕在鼻尖。 人很快便有了睡意,但面前忽然出现的一张脸,愣是将她吓得睡意全无。 沈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花瓶里出来的。 那丑陋的眼睛一直在她面前,那距离近的,连他呼吸声都能差距到。 “你做什么!” 沈青瑶动作极快的翻身起来,沈怜伸手过去,她手中的刀子就已经出现了。 但沈怜只是拿起她放在枕头旁的精致珐琅盒子。 在顶端轻轻一按,咔擦一声轻响,便像是出发了某种机关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来。 随后便看见那珐琅盒子的底部打开一道豁口来,从里面悉数掉落了一些黑色的小颗粒物体。 这珐琅盒子里本就是装了东西的,都是些助眠的香。 但这底部的机关打开之后的东西却是没有见到过的。 沈青瑶蹲下来,捡起一粒儿闻了闻。 便顿时觉得头晕脑胀,意识放在也在瞬间模糊。 沈怜抿唇:“有……有毒!” 沈青瑶脸色一变,竟然有毒! 若非是沈怜,这东西她夜夜放着,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命就没了! 沈怜将地上的药都捡了起来,一把塞进口中咀嚼了起来。 “沈怜,你做什么!” 沈青瑶连忙阻止,但他动作太快,直接吞咽下去了。 随后朝着沈青瑶咧出一口大白牙。 大概是想证明自己没事儿,但随后却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真是个蠢货!”沈青瑶冷哼一声:“即便是想和我证明这个东西有毒,也犯不着用这般愚蠢的法子!” “我……没事……” 沈怜迟钝的开口。 沈青瑶瞥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沈怜没事,要是有事儿,怕是直接死了都。 但心中也十分惊讶,这个沈怜,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生命力顽强的令人震惊。 虽然不知道这毒的具体功效,但凭着她刚刚只闻了一下,便觉得胸闷气短,幻象四起的模样。 便知道这毒的不简单了。 沈怜不仅没死,还像个没事儿人似得。 那口血对他来说,更是不值一提了。 这个少年身上充满了秘密,沈青瑶心中好奇,却也知道,有些秘密,不是自己能够去揭开的。 “下次你若再这样,你便滚出这里。” “我不喜欢像你这般愚蠢的人。” 沈青瑶淡淡转身,又开始躺了上去,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早就掀起了波涛阵阵。 那瑜嫔看似好心,却最是心狠手辣了。 表面上说着同自己母亲是旧人,不过是在她面前过度消费她母亲罢了。 如此阴狠毒辣的法子,连穆青之都没能查出端倪来。 许是她知晓穆青之就在银霞居,故而故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 好当着穆青之的面儿将东西送给自己,这样自己才能放下心中戒备。 若非是沈怜对着东西多少有些了解,自己只怕是要中招了。 但不知沈怜究竟是何身份,连北方来的东西也能知晓一二。 北方…… 据说,那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第172章 生的委实可怕了些 鲜少有人去过那里,北方常年冰雪封天,偶尔因好奇赶往北方的年轻人,这辈子都没能再回来过。 有人说,北方是世外桃源,去了北方的人,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也有人说,北方是一头巨兽,去的人都被巨兽吃了。 但北方具体如何,无人知晓,便是连那些古籍上对于北方的记载也是少得可怜。 之所以叫做北方,不过是因为东南西都有了诸侯封地占领,唯独北方不曾出来参与过天下之争。 当三方天下硝烟四起的时候,北方静悄悄的,像是个无人之地般。 也曾尤其企图征战过北方,欲将北方纳为己有。 雄赳赳的带兵去了,却在还未触及到北方王朝的时候,便冻成了一座座冰雕。 唯有那带兵出征的大将生还,如今也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 他是那么多人中唯一从北方王朝活着回来的人,却一言不发,状如疯癫痴傻。 渐渐地,人们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 这小瞎子识得北方的东西,莫非他也去过北方,亦或者……他就是从北方出来的人? 他的皮肤那么冷,如同凛冬寒霜一样,倒是十分符合北方王朝的象征。 “沈怜,你知道北方吗?” 沈怜蹲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沈青瑶,虽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连她身上的味道,沈怜也能闻见。 沈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却又猛地摇了摇。 “你一个小瞎子,怎么会知道北方王朝。” 沈青瑶叹了口气,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在这冥冥之中,那北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牵引着自己。 是因为那个珐琅盒子的出现吗? 于是便揭开了众人尘封许久的记忆,不由得想起那个令人敬畏却又害怕的神秘王朝。 上次大梁帝说自己的母亲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国度,那个国度……会是北方吗? “那你知道屠辛吗?” 她问小瞎子,随后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怎么可能会认得屠辛。 她还真是天真,竟然会问小瞎子这个问题。 沈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沈青瑶。 渐渐地,沈青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罢了,北方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其实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沈青瑶睡着了,小瞎子看着沈青瑶,低头默念着:“屠辛……” “屠辛……” 屠辛是谁? 他不认识。 他谁也不认识,只认识沈青瑶。 眼看着沈言卿便要去东篱书院报名了,沈青瑶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在宫里的日子。 向大梁帝请示之后,第二天便要启程回世子府了。 这段时间没有沈言卿的消息,她心中总是挂念着。 她若是一个人走倒也没什么,只是多了个沈怜,那小瞎子总是跟着他,如何也打发不走。 沈青瑶头疼的紧,依着他的本事,完全是可以自己走掉的。 即便是后面这几日,太后也没有落下搜查这宫里的每一寸地方。 由此可见,小瞎子对于太后来说,意义非同凡响。 但将小瞎子带出去是个棘手的问题,于是,沈青瑶便又去了太医院。 穆青之一开门便瞧见沈青瑶那张晦气的脸。 “世子妃来我这太医院做什么?世子妃不是说,我这长期饭票,随随便便都能找得到么?” 穆青之的脸色臭得很。 要不是碍于面子,他就要直接将门关上了。 沈青瑶无奈的叹了口气。 十分愧疚的说:“前些日子是我不对,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我在这深宫里,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旁人我也是靠不住的。” 沈青瑶好生说了一番。 随后便正色说:“如今我有事相求,我只要你一句话,帮是不帮?” 到了出宫那日,穆青之身为沈青瑶唯一的朋友,自然是要去送的,身边还跟了个瘦瘦小小的学徒,一直低着头。 瞧着也没什么异样,身后的人便迅速转身离开了。 世子府的轿撵已经在外面等了。 “世子妃!” 小桃连忙迎了上去,许久不曾见到沈青瑶,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离了这红墙绿瓦的深宫,即便只是在这里待了半个月的时间,离开之时,依旧觉得这宫外的气息便十分的自由新鲜。 “世子妃,这位是……” 瞧得身上带了个陌生少年上了马车,小桃连忙慌乱的看向四周,生怕周围有人盯着她们似得。 “宫里带出来的,算得上是个可怜人。” 沈怜沉默的坐在角落里,在宫里没有地方可以给他洗漱,身上脏兮兮的,连带着还有一股怪味。 小桃上下打量着沈怜。 瞧得他眼睛那可怕的样子,忍不住朝着沈青瑶的方向靠了靠。 小声说:“世子妃,这少年郎……生的委实可怕了些。” “若是坏人要害咱们怎么办?” “倒不如将他丢在大街上,您费心将他带出来,便算得上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了。” 小桃心中着实不大喜欢这个丑陋的少年,他身上穿了太医院的衣服,便是让穆青之想了办法,将他带出来的。 穆青之临走时的脸色难看的紧,大概是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沈青瑶的屋子里竟然还藏了一个少年。 并扬言说:“往后我若再次帮你,便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那话说的真真切切,似要和沈青瑶一刀两断似得。 沈青瑶没有理会,兀自带着人走了,若她信了,便不是沈青瑶了。 穆青之心头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到了府里,沈青瑶便让人带了小瞎子下去洗漱干净,又找了干净贴身的衣裳送去。 自己则是在屋子里打开了凰图腾,用刀子割开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上去。 她只是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法子,凰图腾以往作用便是赋予别人力量,但真正的力量究竟是什么,还无从得知。 以血为墨,瞬间浸透图腾,隐约间红光闪烁,便又飞快消失,归于平静。 沈青瑶眉心紧锁,红光出现,便代表着她的血对凰图腾是有一定作用的。 但却为何又瞬间消失了呢。 第173章 生人生魂 沈青瑶不死心的很,这次索性便是割开了自己的手掌,将整张手都摁了上去。 然而凰图腾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红光大盛间便是疯狂的开始吸食她手掌上的血液。 沈青瑶脸色一白,顿时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屋子里却狂风大作,将东西吹得七零八落。 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小桃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房门,只得在外面交集的大喊:“世子妃!” “您怎么了,快开门啊!” “来人!快把房门撞开!” 小桃吓坏了,屋子里的红光像是有什么妖异之物一般。 却又听不到沈青瑶的声音,小桃眼眶立马就红了,世子妃这才刚从皇宫里出来,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掌心之中的疼痛让她险些晕厥了过去,沈青瑶牙关紧咬,凰图腾居然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猛地消失在沈青瑶面前。 而在巨大推力的作用下,沈青瑶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胸腔里一阵血气翻滚沸腾。 眼前竟然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光景,黑的白的交错,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大清楚了。 只晓得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一屋子的人进来。 她被扶着回了床上,苗雍立马就来了。 一阵把脉过后,苗雍脸色变幻莫测。 小桃在一旁焦急的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苗雍收回手,脸色分外难看,便是那藏在袖口底下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的平静缓和,脸上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世子妃无碍,只是瘦了些惊吓。” “小桃,你且去厨房给世子妃熬些安神的汤药来。” “是,我这就去。” 只要是对世子妃好的,小桃自然是跑得快。 苗雍上前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门。 坐下来思考了良久,脸上的表情更是变了也又变,似乎十分的不信邪一般。 再次伸手去给她把脉,然而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骇然和惊恐。 身子猛地后退,打翻了身后的木椅。 沈青瑶的神智是模糊的,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苗雍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星子下肚。 但还是上前,将她掌心的伤口细细的包扎了起来,神色复杂。 他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等状况…… 她的视线越来越明亮,瞳孔也在慢慢聚拢。 屋子里很安静,只剩下呼吸声,苗雍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似乎连她的心跳声也能听得很清楚。 那扑通扑通的声响,怎么会有假呢? 那么鲜活…… “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青瑶已经半躺在了床上,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他。 苗雍忽然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思量片刻,终于开口说:“我为何会探知不到世子妃的脉搏?” 就在方才把脉的时候,他没有摸到沈青瑶的脉搏。 那分明就是一个已死之人才该有的症状,又怎会出现在沈青瑶的身上。 她明明是一个鲜活的人,身子有温度,还有呼吸和心跳声,怎么会是个死人呢? 没有脉搏……却有心跳。 这种情况,着实太过于诡异可怕了些。 沈青瑶沉默片刻。 说:“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你害怕了?” 苗雍说:“奴才若害怕,方才就跑了。” “那你再摸摸看。” 那白若凝霜玉色的皓腕露出来,苗雍在犹豫。 他已经摸了两次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摸了,可这会儿那指腹下的跳动是那么的清晰明显。 他又愣住了。 骇然的自言自语:“怎会如此!” “莫不是你自己医术不精,便要说我是个已死之人?” 她好冷,那眼神是那么的冷,冰冷的仿佛能冻死人。 以往的沈青瑶不是这样的,即便是严厉的时候,眸子里也是有温度的。 “是,是奴才学艺不精,误诊了世子妃,还望世子妃赎罪。” 她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苗雍敢肯定的是,自己前面两次把脉是绝对没有错的。 但第三次…… 罢了罢了,只要她现在还是个鲜活的人,便什么都好。 “世子妃好生歇着,所有哪里不适了,再传唤了苗雍过来。” 苗雍脚步走得急,走到门槛儿时险些摔倒,正巧小桃端着安神补气的汤药过来。 一脸疑惑的说:“苗雍大夫这是怎么了,这般着急忙慌的。” “那小瞎子呢?” 沈青瑶端过汤药问。 小桃说:“正洗干净了,但他头发许是太久不曾打理过了。” “明珠明月两个丫头本想着给她修整一番的,他不愿意,在屋子里险些伤了两个丫头呢。” “说起来,他的力气可真大,谁都拉不住。”小桃真是好奇,这么个野蛮人,世子妃将他带回来做什么。 还要给他好吃好穿的。 沈青瑶起身,婢子正在收拾屋子里的狼藉,她看向一旁的桌面,什么也没有,那凰图腾就这般消失了。 到了沈怜所在屋子外边儿的时候,隔得老远都能听见那里面的动静。 小桃没敢问刚刚屋子里的红光是什么,世子妃不说,她也不敢问的。 只要世子妃还是好好的,那便什么都好。 别的她也不会去想。 砰的一声重响,屋子里的人又被他打出来了,几个奴才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 约莫是察觉到了沈青瑶的气息,他便怪怪的在地上跪坐了下来,隔着一道远远的门槛儿,看着沈青瑶。 小桃心中一震惊奇的说:“这小瞎子还能瞧见您不成?” 可真是奇了怪了,刚刚明明还那么暴躁的,这会儿倒是听话极了。 沈青瑶走进去,低头看着他。 小瞎子洗的干净了,身上白白净净的,唯有那头发乱七八糟的,很长,还有打了结的。 湿漉漉的拖着,不知道有多久没打理过了。 小瞎子伸手,将手中的剪刀递给沈青瑶。 沈青瑶拧眉问:“你想让我给你剪头发?” 头发乃受之于父母,他为何单单要她剪。 旁的来给他剪头发的婢子奴才们,都被他打出去了。 伤的伤,残的残,倒是个凶性儿的。 第174章 小瞎子想吃包子 小瞎子点了点头。 小桃连忙说:“世子妃,这怎么行呢?” “他若不愿意剪也就罢了,您身子娇贵,怎能触了旁人这等腌臜事情。” 沈青瑶淡淡的一眼扫了过去,小桃一惊,察觉到她眸子里的威严,便闭了嘴。 打发了他们离开,若是受伤的,便打发去苗雍的院子瞧瞧去。 别的拿了些银瓜子封口,嘱咐了今日府里多了个小瞎子的事情万万不可与旁人说。 若是说了,世子府定然问罪于他,且终身不复用。 这些奴才都是有卖身契捏在手心儿的,若是被逐出府去,别家也不敢留,只得做些苦活营生了。 且世子府银钱给的足,活儿也不重,他们自然是愿意留在这府里的。 只看他们自个儿的嘴巴掩饰与否了。 咔擦一声轻响,那打结的头发便被沈青瑶剪了下来,青丝剪落一地,小瞎子乖乖的跪坐在地上。 暖和的阳光落下那小瞎子身上,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般。 小桃就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小瞎子除了眼睛瞎了以外,竟然也生的这般好看。 只是这肤色,瞧着好像不像是大梁人。 一个男子,这么白,也不显得娘气,只是凭添了几分神秘罢了。 这少年怕是身份不简单。 即便狼狈,一双手也十分好看修长,像是哪家的贵公子的手似得。 那指甲也忒长了些,沈青瑶都一一给他剪了。 小桃叹了口气,世子妃还真是好心,他一个小瞎子,竟然让世子妃这般来伺候他。 不过这若是让外人瞧见了,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世子妃是个不守妇道的呢。 都成婚了,还带外男入府,并且与外男这般接触,真是有伤风化。 当然,小桃心中不这么认为,世子妃那般善良的人,怕是连一只小虫子都舍不得踩死的。 小瞎子总算是打理出来了,发丝束了起来,指甲也袖箭的椭圆好看。 但他实在是太白了,眼睛上的伤疤又十分的丑陋。 沈青瑶着人找了黑布条来,将他的眼睛遮挡。 说:“这般,旁人再见你,只当你是个小瞎子,而不会因为看到你的眼睛感到恐惧和害怕。” 当她将小瞎子的眼睛遮挡起来的时候,小桃都惊呼,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秀气好看的少年郎啊。 粉唇白皮,瘦瘦高高的,倒也好看。 “你且随着小桃去找苗雍人,让他替你瞧瞧眼睛。” 沈青瑶对他说着,但小瞎子摇了摇头。 抓着沈青瑶的手不妨。 “你怎么可以抓世子妃的手!” 小桃瞪大了眼睛,这人太放肆了,让世子妃剪头发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抓手,真是不够害臊的! 她们世子妃金枝玉叶的,企容得他这般放肆。 “你不想去,还是不想让小桃带着你去?” 沈青瑶问。 小瞎子沉默了起来,沈青瑶走哪儿他便跟着哪儿。 虽瞧着是个瞎子,几次小桃都担心他会撞到东西亦或是摔倒,他却能敏锐的避开所有障碍物。 渐渐地,小桃也就不那么担心了,瞧着这小瞎子总是想跟着世子妃,她便走在了沈青瑶身后。 说:“你最好莫要对世子妃有什么心思!” “世子妃是景舒世子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是有分位的,你不过一个小瞎子,如今能留你在这府中,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你莫要不知好歹!” 小桃觉得自己就要趁现在,赶紧打消了这小瞎子的念头。 她最是了解这些人了,装可怜,博取同情,然后再接近世子妃,没一个好心的。 她将小瞎子带去给苗雍看了,瞧瞧那眼睛能否治好。 但苗雍摇了摇头说:“他的眼睛是被烙铁烫瞎的,倒是能将其分开,却分外痛苦。” “且不能保证眼珠子是否有烫瞎,若是没有,自然是好的。” “若是有……” 他停顿了片刻,那阳光落在沈青瑶身上,明晃晃的影子就映照在地上。 似乎是害怕沈青瑶发现,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继续说:“若是有的话,那便是给他雪上加霜。” “……” “罢了,那便听天由命,左右也不是什么和我紧要的人。” 沈青瑶淡淡打的说着。 想来也是,小瞎子救她一命,如今自己对他如此,也算得上是报恩了。 况且,在宫里可算得上是她救了小瞎子。 怪只怪小瞎子自己命不好,落入了皇宫那种虎狼之窝。 她在宫里待的那些时间,都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儿来,更何况是小瞎子。 小瞎子听完,只是沉默的抿唇。 沈青瑶转身走,他也跟着走。 苗雍看着他俩的背影,忍不住问:“世子妃是要放他自由吗?” 但沈青瑶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走了。 晚上弄了许多好吃的,他这次学乖了,吃的很斯文,只是一直忍着。 沈青瑶没有出声,他便不敢放肆了吃。 瞧得他那般可怜忍耐食欲的模样,沈青瑶又心软的厉害。 桌上有一只烧鸡。 她便说:“我吃饱了,你且自己吃着,不必拘束。” 这句话便像是得到了解放般,小瞎子开始捧着那烧鸡狼吞虎咽了起来。 小桃站在一旁都能听到那吞咽之声。 他吃东西又快又猛,不一会儿便吃的干净了。 “可吃饱了?” 小瞎子点了点头,即便吃得快,身上也没留什么食物残渣,看起来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第二天一大早,沈青瑶拿了些银两便带着小瞎子上街去了。 在街上走着,小瞎子停在一家包子铺前,像是走不动了似得。 小桃笑着说:“他这是想吃包子了么?” “你这瞎子,若是不买包子,便滚远点儿,莫要脏了我这包子铺,晦气!” “快滚快滚!” 小瞎子神色一暗,小桃瞧不得他这幅可怜样。 “这是银子,是用来买东西的。” “你若想吃包子,便拿这钱去买,所有东西,切不可不劳而获,都需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沈青瑶将手中碎银塞进他掌心中。 小瞎子抿唇,随后将手中碎银递给了包子铺老板。 见了银子,老板只是高兴的拿了好些包子给他,都是肉包子,一口下去,都能流油了。 第175章 抛弃 那一块儿碎银子,便足够买许多包子了。 她坐下来,等到他吃了个饱,包子铺的老板,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能吃的人,还是个瞎子。 便笑着打趣说:“这小瞎子可当真是能吃的,都接连吃了十几个包子了。” 小瞎子正要去拿包子的手便连忙缩了回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得。 “老板,不会说话便将嘴巴闭的严实些。” “什么小瞎子,人家有名有姓,不叫瞎子!” 小桃可听不惯外人一口一个小瞎子的喊着他,分明生的这般好看的少年,怎的就瞎了呢。 还是被人烫瞎的,这人到底得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包子铺老板连忙赔笑说:“是是是,是小公子,小公子……” “你且慢慢吃,不要听旁人讲什么能吃的话。” 小桃是担心小瞎子会因为别人的话去克制自己的食欲,这小瞎子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些什么。 饿成了皮包骨似得,以前肯定是没吃过饱饭才会如此的。 况且,他眼睛都那样了,能多吃点儿也好,能吃是福。 只是不知道,当时烫瞎时,他该有多疼。 先前不知道是怎么瞎的,沈青瑶那般一说,才知道是烫瞎的。 小瞎子听懂了似得,点了点头。 小桃心中一喜,原来这小瞎子也是会回应她的呀,她还以为小瞎子只听世子妃一个人的呢。 “你将这些碎银子拿着罢。”沈青瑶将手中的一袋子碎银都给了小瞎子。 说:“我与小桃去前方置办些东西,你且吃着,我去去便来。” 说完,沈青瑶便走了。 小桃跟在身后,担忧的说:“世子妃不担心他会遇上坏人吗?” “我应当是担心坏人莫要遇上他才对。” 沈青瑶淡淡的说。 小桃点了点头:“是哦,他力气那么打,能打的很呢,不过咱们要去置办什么东西?” 沈青瑶当然不是去置办东西的,只是将他丢在那里,让他自己走了罢。 留在世子府终究是个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世子府带来祸患。 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知晓小瞎子在世子府,说不定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走了许久之后,小桃才明白她们是要将小瞎子丢下了。 昨天还不喜欢这小瞎子,今儿瞧得他可怜,又这般偷偷将他丢下,心内一软,觉得不忍和残忍。 站在阁楼上,隔得远远的瞧着那小瞎子吃完了包子,便捂着那钱袋子一直坐在那里等。 一直等到包子铺的老板收了摊子,他才木讷的起身。 包子铺老板左右瞧了瞧,瞧得他身边没人。 目光便贪婪的盯上了他手中的钱袋子。 摸了摸下巴说:“小公子,您身边的家人呢?” “怎的不见她们来接你,莫不是走丢了?” 家……家人? 小瞎子愣了愣,随后嘴唇紧抿,将手中的钱袋子捂得更紧了。 见小瞎子不出声,老板便说:“小公子,我这里还有些包子,你若想吃,便用你手中的银钱来换。” 那包子很香。 但小瞎子不许。 往后退了一步,老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便忽然上前身后企图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钱袋子。 恶狠狠的说:“你这该死的瞎子拿这么多钱作甚!” “我瞧着那位贵人是不想要你了,故而将你丢在我这铺子里!” 但小瞎子力气很大,死死地抓着袋子不松手。 也不挣扎,就在站在远处,那老板与他争夺,才发现他力气大的厉害。 “死瞎子,你最好快些松手,不然一会儿可少不了皮肉之苦!” 周围的人大多是看热闹的,也不曾上去帮忙。 小瞎子死活不松手,老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上。 恶狠狠的说:“瞧你是个瞎子,连你自个儿的家人都不想要你了,把你丢了,你还捂着这钱袋子作甚!” 撕扯抢夺间,钱袋子里的碎银子都掉落了出来。 听着声音,小瞎子慌忙去捡地上的碎银子,一手将空了的带子拽在手心里。 但老板要的不是袋子,而是钱! 银钱! 一只脚狠狠踩在小瞎子手背上,地上的钱也都被老板捡起来放进了自己衣兜里。 瞧得小瞎子手里还有一块儿碎银子,老板去抢没抢到。 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又朝着他吐了口水。 说:“什么东西!这种东西,你一个瞎子就不配拥有!” 既然抢不来那最后一块儿碎银子,他索性便放弃了,收了铺子嚣张至极的走了。 他今日得了不少钱,可以好些日子都不用出来做生意了。 小瞎子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的。 阁楼上,小桃气愤的恨不得冲下去将那包子铺老板好生暴打一顿了。 “真是可恶,连一个瞎子的钱也抢!” “世子妃,您不管管么?那小瞎子……” “管什么?”沈青瑶淡淡转身走开,说:“被抢也是他自个儿的造化和命运。” “他本有能力反抗,却不反抗,被抢便是活该。” 小桃惊呆了,从来没想过世子妃能说出这般冷漠的话来,在她眼里,世子妃从来都是善良温柔的。 “我若一直帮他,他便永远分不清善恶。” “也分不清黑白,即便是瞎子,也应当有自己的胜春能力。” “一直依附他人而活,只会让他变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罢了。” 这个道理小桃倒是听进去了。 她将小瞎子扔在那里也就罢了,如今还这般眼睁睁的瞧着别人欺负小瞎子。 “世子妃,您真的是太冷漠了。” “您不该是这样的!” 小桃气鼓鼓的说。 沈青瑶回头看着她,问:“那我该是怎样的?” “我……” 小桃垂下了头。 “我自己怎样,我心中有数,又何时轮到你来管教了?” 小桃一愣,心顿时凉了半截下来。 “想来是我平日里对你太过于松懈了,是吗?” 小桃咬了咬牙,说:“是!是奴婢多嘴了,惹了世子妃不痛快!” “是奴婢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奴婢该死!” 沈青瑶:“……” 她想说的,从来都不是这个意思。 第176章 活该被抛弃 人这一辈子可以善良,却唯独不可以愚昧。 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从一开始谋划害死胡雪宜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背负了罪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罪孽深重。 所以在苗雍替她把脉的时候,连脉搏都不曾探知道。 她就该知道,自己分明就是个已死之人,又有何资格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小瞎子寻了个地方躲进去,他找不到世子府的方向了。 沈青瑶故意带他走了很久的路,包子铺离世子府很远,他在包子铺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沈青瑶过来。 沈怜握着手中唯一的一块儿碎银子,将它小心翼翼的装进了钱袋子里。 又将钱袋子温柔的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那是紧挨着心脏的地方。 夜里寒冬,他便蜷缩在枯草堆里。 包子铺老板今日得了不少钱,拿回家的第一时间便为自己买了好些好酒。 还有卤猪肉,请了个兄弟在家里吃吃喝喝。 吃饱喝足后,便到头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的响。 但半夜时忽然觉得冷的厉害,想来定然是忘记关窗了,便欲起身关窗,睁开眼睛的刹那间。 便瞧见那张清冷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吓得尖叫出声。 “你、你……” 那人除了沈青瑶,还能是谁。 “给我。” 沈青瑶深处掌心来,老板一脸茫然。 “什……什么?” 许是心中太过于震撼,老板还未反应过来。 “小瞎子的银子。” 她冷漠极了,掌心握着的刀子让老板喉结滚动,冷汗涔涔。 但那银子他今天已经花了好些出去了,他哪里还拿得出来,况且,这吃到肚子里的肉,谁也不想吐出来。 “贵……贵人,什么银子,我一届莽夫,可听不懂啊!” 他吞了口唾沫星子,心惊胆战的看着沈青瑶。 明明已经把那小瞎子丢在他的包子铺了,却又为何还要找他要回银子,既然知道自己抢了小瞎子的银子。 不阻止倒也罢了,这会子要个什么劲儿。 但那冰凉的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不想还银子也可,不过……我要你找到他,给他吃包子。” “是……是!” 包子值几个钱啊,那些碎银子至少可以买下他大半年的包子呢。 宛如一场梦,等到包子铺老板赫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这竟然是这一场梦。 但总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伸手一摸,竟然有血。 他惊的浑身一颤,万分恐惧的看着屋子里,外面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小瞎子在草堆里蜷缩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果然又回到了包子铺,站在远处角落里静静的等候着。 手中紧紧地拽着那钱袋子。 包子铺老板拿了包子来塞给他,恶狠狠的说:“拿了包子就赶紧滚,莫要在此处耽搁我的生意!” 他寻思着昨夜似梦非梦,却又害怕那贵人当真会找上门来,毕竟是他抢了小瞎子的银钱。 只要这小瞎子不出现在这里,他也就用不着给他吃包子了。 一个瞎子而已。 这年头,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分明丢了,却又显得那么在乎。 若是想抛弃这个小瞎子,大可让他自生自灭罢了。 抛弃了却又让他给小瞎子包子吃,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瞧着那贵人身份不简单,老板不想惹麻烦,只能给他包子了。 “你的那位家人昨日来找过我了,让你莫要再来此处等了。” “你一个瞎子,养着也只会是个麻烦,如今将你丢弃在我这包子铺,便是想让你自生自灭。” 老板又说:“故而你趁早滚蛋,今日我好心给你包子吃,明日可就不会了!” 说罢,老板还冲着他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企图吓走这个小瞎子,却忘了沈怜根本就看不见。 小瞎子捧着包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对着老板点了点头,却又神色暗淡。 包子铺老板轻蔑的说:“还真是个啥子,又瞎又傻的,怪不得会被人抛弃,活该,呸!” “……” 小瞎子抿了抿唇。 忽然对老板说:“我……我叫沈怜!” “沈怜?!” 老板回头看了他一眼,嗤笑的说:“瞎子原来会说话啊,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瞎子就是个瞎子,还配拥有名字?” 老板摇了摇头,只要能将这个小瞎子打发走,什么都好说。 他又去挑拣了几个包子给他,推搡着他让他赶紧走。 然而第二天还是见到了小瞎子,站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不过不同的是,小瞎子今天身上有很多伤。 原先好好的衣服也坏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鼻青脸肿的不像样子。 包子铺老板险些气的晕厥了过去,一连好几天他都呆在角落,静静的等着,怎么打发都打发不走。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再来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小瞎子太能吃,几天时间已经吃掉他很多包子了。 像是喂不饱的狗一样。 小瞎子不为所动,也许再等等,沈青瑶就回来接他了。 他才不信老板说的呢。 他叫沈怜,她说有名有姓,才算得上有家。 况且,他是跟着沈青瑶姓的。 到了晌午老板收摊的时间,小瞎子依旧在那里等,从早上一直等到天黑,他怕自己一走,沈青瑶回来找自己的时候,会看不到。 露出那张丑陋可怕的眼睛来,沈怜慌了神,连忙去伸手去抢。 他眼睛很丑,所以沈青瑶才会拿了布条给他挡住的。 因为会吓着别人。 那些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瞧他被打倒在地上,老板蹲下来掐着他的下巴。 恶狠狠的说:“原来你不仅瞎,眼睛还这般的丑陋吓人!” “也难怪会被抛弃,想来也是,你这幅样子,谁不怕啊!” “哈哈哈!” 那些人都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沈怜慌乱的去抢,那些人却恶意的将布条扔的老远,地上还有些潮湿,沈怜连滚带爬的过去,又被人一脚踩在了后背上。 居高临下的说:“都说了让你滚,你就是不听,如今还非得挨一顿打才是。” 第177章 只可惜是个男的 “不过瞧着这细皮嫩肉的,若是把眼睛蒙上,还真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呢!” 个人又是一阵大笑,带着几分猥琐。 包子铺老板这才开始打量他。 “生的的确不错,这皮肤……便是那些小娘们儿的都没他好!” “啧啧,还有这小嘴儿,可真好看啊!” “只可惜,是个男的!” “男的怕什么呀,男的不更有趣儿吗!” 说着,那几个人已经开始急不可耐的宽衣解带了。 沈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终于拿到了布条,紧紧地拽在手心里。 忽然便觉得好些手在他身上胡乱的摸着,还有好些淫笑。 他自小便被关在福泽殿的地下室里,不曾接触过外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沈青瑶说,他就是头猛兽,是不能随意伤人的。 贪婪和猥琐的笑声伴随着少年压抑着的痛苦之声在小巷子里响起。 夜深人静,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小巷子里的动静,小瞎子甚至连求饶都不会,被人绑着手脚时,都不会反抗。 等到天光大亮,周围的人发现那蜷缩在小巷子狗窝里的小瞎子时,都是一通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离码头不远,消息也传的快,世子府的马车停在巷子外面的时候,周围看热闹的几个青年立马就变了脸色。 开始鬼鬼祟祟的逃离现场。 “小瞎子!” 少年衣衫破碎,雪白的肌肤上四处都是掐痕咬痕甚至是伤痕。 身上仅仅用一件破衣服遮挡着。 周围凌乱的很。 沈怜终于等到了那个声音的出现,便抬起头,朝着沈青瑶的方向看了过去。 “怎么会……” 看到小瞎子的那一刻,沈青瑶心里忽然被一股强烈的懊恼和痛恨冲击着。 人被很快带到了世子府,杜明留下来处理现场和封口。 他务必要保证这小巷子里的事情不被说出去一个字,好在是清晨,发现的人并不是很多,也就寥寥七八个罢了。 小瞎子身上痛的很,朝着沈青瑶挤出一抹笑容后,便是想要张嘴说话,喉咙嘶哑的发烫,嘴角是破裂的,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世子府的人都紧张了起来,大概是他们还从未见到这个脸色的沈青瑶。 像是随时都会提刀出去砍人一样。 她看上去可怕极了。 苗雍医术还算是不错的,有忙着出去抓药的,也有忙着去熬粥的。 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似乎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小桃在一旁抹眼泪,说:“世子妃您若不将他丢在那包子铺,小瞎子也不会这般了!” “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小瞎子虽然眼睛可怕了些,可如今看着他这幅样子,小桃觉得他又可怜的紧。 她心中多半都是责怪沈青瑶的,即便自己一开始是不待见小瞎子的,也没见过像世子妃这般冷漠的人。 许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幻想着沈青瑶是个善良大度的人。 就算是要把小瞎子送走,也有许多办法的,可世子妃偏生就选了这么个法子,害的小瞎子如今变成了这般。 苗雍回头看了小桃一眼,淡淡的说:“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世子妃救他一命,乃是大恩。” “怎的你还在此责怪世子妃?” 连他也觉得小桃这丫头是被世子妃的好脾气给宠坏了的。 沈青瑶倒是不会去管她说的什么,自己身边的丫头,偶尔口直心快了些,也是正常的。 况且看着小瞎子这般,她心里也不好受的紧。 等弄好小瞎子身上的伤,苗雍走到屏风处,压低了嗓音说:“昨夜沈公子只怕是遭受了轮番羞辱。” “多处掐痕和勒伤,便是连最为……的部分,也有极大的损伤。”苗雍神色暗了暗,在说到那部分的时候,表情变得十分莫测。 沈青瑶细细听完,一双眸子冷的没有温度。 饶是苗雍也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可怕。 “这世上当真有这般穷凶恶极之人。” “自然,自古以来,人心最是难测的。”苗雍叹了口气说。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一个男子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你为何不反抗?” 沈青瑶垂眸看他,沈怜无辜的摇了摇头。 结结巴巴的说:“沈怜是……是怪物,不能……不能随意伤人。” 沈青瑶:“……” 这话是她对着沈怜说的,所以这就是他不反抗任由被人折辱玷污的原因? 他分明是可以反抗的,那些普通人,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一时间,沈青瑶心情复杂酸涩难忍,小桃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苗雍一个眼神制止了。 “不能随意伤人,只是让你不能伤害无辜之人,旁人若是要害你,欺负你,打你,你就需得打回去。” “什么是无辜之人?”沈怜问。 他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许是被关起来太久太久了,怕是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的存在。 “无辜之人便是从未说过害你之言,做过害你之事,与你素不相识,又与你毫无关系之人。” 沈青瑶多么的希望这少年能够尽快的知晓世间之险恶,人心只莫测。 即便双眼丑陋,却也至善至美。 她不知道上天是否有意为之,让他瞎了双眼,看不清这浑浊肮脏的世间百态。 “你如今是不懂这些的,往后我便找了夫子来教你,你自然便会懂了。” 罢了,小瞎子经历此番,与她脱不了干系。 为其赎罪,便将之养在府中罢。 沈怜沉默片刻。 脸上笑容洋溢:“阿瑶不会赶我走了?” 沈青瑶心口微微痉挛,说:“不会。” 沈怜兀自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真真儿是好看的,模样俊俏,肤白如雪。 倒像是那芙蓉凝脂桃花儿面的姑娘般。 杜明动作快,带着世子府的卫队去搜查了包子铺的老板住所。 先前那看热闹的人群中,便有几个是昨夜的罪魁祸首,,认出了那世子府的马车,便立马慌不择路的逃。 连着那包子铺老板,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赶忙带上了些银钱就跑。 第178章 抓人 杜明拦截的快,将人堵在了房门口。 包子铺老板怀里抱着东西,便顿时一个踉跄。 “你、你们要做什么!” 只见杜明生的大刀阔斧,又魁梧精壮,常年跟在郅景舒身边,沾染了几分杀气。 包子铺老板身形也不小,可在杜明面前,那就跟个孩子似得矮小卑微。 杜明居高临下的看着:“世子府昨夜闯入一伙贼人,府内丢了东西。” “还得劳烦您跟我们走一遭了。” 老板瞳孔一缩,顿时瞪大了眼睛开始挣扎:“胡说,我什么时候闯进世子府了!” “你们这分明就是要草菅人命!” “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见不得我们老百姓过的好!” 杜明才懒得跟这人废话什么,也没用去世子府,连同着昨夜那几个也都被抓获送去了诏狱。 诏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沈青瑶前世死在了诏狱,那里面的手段层出不穷的。 饶是你意志再怎么坚定顽强,也完全无法承受诏狱里的所有酷刑折磨。 杜明特意交代了,这些都是闯入世子府偷盗的贼人,故而要好生招待着,又拿了些银两来给这些狱卒。 郅景舒是诏狱里的常客,常年被他带回来的犯人都是关押在诏狱里的,每每审问时,诏狱里的人都是好一阵心惊胆战的。 许是那位手段过于残忍,折磨时脸上还能带些笑容。 将人弄得皮开肉绽,指甲外翻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他都会死命的折磨。 故而即便杜明不拿银两,这些人自然也会学着郅景舒的手段,去好好招待他们的。 也不管这伙贼人是不是真的入了世子府偷盗,既然送来了,那就是个偷盗的罪名。 大梁重例律,但凡是偷盗的,视情节严重与否,若是严重的,项上人头便会保不住,轻者也要一辈子为奴为仆,亦或是直接发卖关外做苦力。 典狱长带着狱卒将人关了起来,并且放了话:“杜大人千万放心,这进了诏狱的,就别再想出去了。” “贼人胆大,得亏是未曾伤了世子妃殿下,否则,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这里面的人向来都是见惯了这些贵人们是如何将犯了错的人送进来的,故而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每个月光是那些贵人们给的赏钱都被俸禄多了多。 杜明走后,典狱长数了数手中的银子,笑的十分开心。 “你说你们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得亏如今世子爷不在京中,若是在,此番折磨审问的,便是世子爷本人了。” 典狱长笑呵呵的说:“不过幸运的是,你们遇上了我。” “我向来心软,让你们慢慢来折磨着。” 上京的人都晓得世子爷是个护短的,即便那世子妃只是个庶女,也容不得旁人说了半句去。 那位是个传奇人物,小小年纪带兵出征多年,如今去了十三州打仗,大梁的安危都在那位的手上。 自然也有人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世子府的动向。 包子铺老板终于感受到了恐惧,诏狱太过于压抑,他面前是烧的通红的炭盆,放着铁烙,那是最常用的一种酷刑。 不多时,诏狱里便传来痛苦的哀嚎声,整座诏狱坐落在离世子府约莫五六公里的地方。 烧成黑色的瓦房显得阴森可怕。 后天便是东篱书院开学的日子,易南辞教了好些东西给沈言卿。 到了下课放学的日子,世子府的马车便又在私塾外头候着了。 “你姐姐来了。”易南辞笑着收齐了自己的书和戒尺,沈言卿许久未曾见到她了,高兴的跑过去,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人。 眼睛被遮挡起来了,看上去钟灵毓秀的好模样。 “姐姐,他是谁?” “他叫沈怜,是我捡来的。”沈青瑶淡淡的说。 “捡来的?”沈言卿似乎很狐疑,小瞎子似乎很不习惯这陌生的坏境,即便是有太阳,可竹林还有初雪未曾消融。 “易先生,可否介意多一位学生?”沈青瑶是想给沈怜找个老师的。 不求他能学到什么,但求他能通晓人情世故,明辨世间黑白是非,她便心满意足了。 她心中揣的是对沈怜的愧疚和自责,因着那天晚上的事情,沈怜害怕的紧,外人也不让接触,只时时刻刻的将她跟紧。 又害怕她再次扔了自己,每日乖巧的待着,话也不说,吃的也不多。 大抵是觉得如果自己吃的多了,便会被人嫌弃。 易南辞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少年,真真儿是个清冷的好模样,白的不似凡人,倒像是那天上的神祗。 “他不是大梁人?” “不是。”大梁人的肤色没这么白。 不知道太后从哪儿得来的沈怜,关在她的福泽殿又是什么目的。 “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到了竹舍里去,沈怜开始不安了起来,沈言卿挡在他面前,微微皱眉:“那是我姐姐,是个已婚妇人,你这般紧跟着,莫要坏了我姐姐的名声!” 他话语听上去似乎有几分生气。 但沈怜不懂什么是已婚夫人,什么是名声。 只晓得沈青瑶不在,他便会感到害怕。 “那少年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 此番话一说,易南辞就变了脸色,沈青瑶点了点头。 说:“我想,他许是从北方来的人,唯有北方王朝的人,才有如此白的肤色,身子也不见得有温度。” “易先生是我信得过的,他留在世子府只会是个祸患,你这私塾,许是个好去处。” 北方王朝…… 易南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锁的很紧。 “北方王朝只是个传说而已,没人见过,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世子妃为何这般肯定?” 沈青瑶总不至于说,那日凰图腾消失之后,再度接触沈怜时,便总会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妄图冲破某种桎梏释放出来。 沈青瑶自然也没错过易南辞的神色,听闻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普通人该有的惶恐,只是在片刻惊讶后,便归于平静了。 “我坚信有的东西,那这世上便一定会有。” “易先生,可否接纳?” 易南辞倒是犯了难,若是别的孩子,自然也就接纳了,可偏偏是个逃犯…… “罢了,看在国公夫人的面儿上,便接纳了罢,不过这孩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自然,我只需要先生给他一个稳定的环境。” 沈青瑶松了口气。 第179章 难民爆发 即便是知道易南辞不会拒绝,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这个易南辞,肯定不简单。 只怕不会只是东篱书院出来的那么简单,哪有教书先生,如他那般,一身贵气,清若芙蕖的? 若是是哪家的贵公子,她还相信。 “后日便是东篱书院的招生日了,世子妃可会去?” “自然是要去的,言卿是我唯一的亲人。” 易南辞笑了笑,说:“东篱书院的招生试炼同别家不一样,届时书院会所有新生和老生一起试炼。” “过程中难免会有伤亡。” 易南辞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沈青瑶当然听得懂。 “那便有劳先生操心了。” “当是你这个姐姐操心才是。”易先生话里有话,沈青瑶点了点头。 问:“东篱书院是大梁培养人才的好地方,先生既然是从书院出来的,却又为何只甘心再次做个教书先生?” “人各有志,我志不在官场争夺名利,每日守着这群孩子们,也甚是宽慰。” “倒是不知,先生可否婚配?家住何方,又父母从何?” 易南辞眯了眯眼睛,过了这么些时日,沈青瑶才想起来要问自己的来由地。 他倒是不大在意的,国公府一家与他家是旧相识了。 “既然是国公夫人都不曾告知过世子妃,您又何必从我这里得知呢。” “至于婚配来由……更是不劳世子妃操心了。” 这人嘴巴严实的很,前世没这个人,沈青瑶自然是要想着问一问的,不知是敌是友,心中也好有个数。 虽说这易南辞看上去清清白白,是个温柔娴静的教书先生,可自古以来,人心最是难测了。 便是那楚子瑜,也不过如此。 “瞧得世子妃这般防备,道真不像是个十六的丫头,想来以前定是被什么人欺骗过。” “故而才会心中觉得人心不古。” 易南辞一针见血的说。 他这话便像是踩到了沈青瑶的痛处,叫她脸色分外的难看。 但易南辞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又怎会想到沈青瑶会变了脸色。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世子妃莫要计较才好。” “自是不敢。” 沈青瑶转身出去,对小瞎子说:“沈怜,往后你便要跟着这位先生学习,世子府不适合你。” “这不是抛弃你,只是让你变得更强。” 沈怜抿唇不说话,他虽然不通晓人情世故,可他在世子府的时候,也总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也知道哪些闲言碎语会对沈青瑶不好。 故而便点了点头。 “你放心,言卿会和你一起。” 沈青瑶总觉得自己是不该多管闲事的。 如今摊上沈怜,终究是个麻烦,可鉴于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又觉得对他诸多亏欠。 马车离开竹林,开始朝着世子府的方向去,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自从隆冬过后,大梁也终于不再是冰雪封天了。 偶尔还能看见旭日阳光的艳阳天照拂着。 沈怜很是规矩的坐在一旁的角落里,他很瘦弱,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沈言卿大量了他许久,然后对沈青瑶说:“姐姐,他是好是坏都尚且不知,你便将他留着。” “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会害你吗?” 他也没问这个人的来历,只是很担心。 因为这个人看上去不简单,越是觉得怪异的,就越是会有问题。 “他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要是能害,早就害了。” “死里逃生一场,唯有将他放在私塾,别人才察觉不到。” 她也想摆脱沈怜,但眼下只能将他放在私塾。 “你在私塾莫要与他为难,更不要让旁人将他欺负了。” “姐姐都要护着的人,言卿怎么可能会为难。”沈言卿苦笑一声。 小少年似乎有种终于长大的感觉。 言罢,马车里沉默如冰。 “往后你若进了书院,莫要同他人攀比,你是不受宠的庶子。” “书院里多得是达官显贵。” “嗯。”沈青瑶是坚信沈言卿一定能进得去东篱书院的。 “姐姐还是将我放下,我自己走回相府便是,你车中带着旁人,不合适。” 沈言卿懂事的很。 刚走出没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夫下车先去查看了一番,便立马回来将情况禀告。 说:“是上京城附近的难民,逃到城里来了。” “大殿下在前方设了安置点,马车无法通行。” 现在天晴,下雪也少了,先前那些难民还能通过饮雪解渴,可如今是滴水未有,这饿死渴死的人日益增加。 尸体无处肮脏,堆积在一起腐烂发臭,便渐渐形成了瘟疫。 难民们逃难过来,身上多少都会带着一些瘟疫的。 于是先行放了一批进来,而后的难民都被拦在城外,不允许进来了。 这安置难民的事情也就落在楚子瑜的头上。 “你且在车上等着,除了我唤你,谁来都不许出来。” 沈怜点了点头。 世子府的马车自然是认得的,周围安置难民营的人立马过来迎了她过去。 “世子妃,此处难民营皆是从城外来的,您且戴上笠帽,避免瘟疫染身。” “虽说这些难民们都已经经过大夫处理,以防万一嘛。” 这里的人准备工作做的都十分的充足。 这里旁人不许随意进出,只有偶尔来的显贵们,捐赠了些物资,顺便过来看看。 企图在大皇子面前能博得个好感。 “不过这里难民着实太多,城中大夫许多都不愿意来,人手不够。” 难民营的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且不说那些关在城外的难民,光是这里的就够他们头疼了。 谁让现在陛下将这个任务给了大皇子,又是在天子脚下,便不得不做好了。 “人手不够,太医院那么多医者,每月俸禄也不算少了,大殿下为何不向陛下借些人手来?” 难民当前,沈青瑶自然不会只顾着自己的个人私情。 那人眼前一亮,连忙说:“世子妃说的是,小的这就去禀报大殿下。” 说罢,又连忙转身回来。 不好意思的问着:“世子妃可否要随小的进去坐坐?” 第180章 思之如狂 “不了,我便随处看看。” 难民营里多得是面黄肌瘦的人,更是有襁褓中的婴孩儿,抱着婴孩儿的妇人满脸麻木的坐在地上。 难民营吃的东西大多简单,清粥白菜,能让人吊着一口气不死就成了。 光是这里的难民营,便有几十个,一眼望不到头。 一夜之间,城中居然多了这么多的难民营,若是爆发瘟疫的话,只怕是整个上京城都会被殃及到。 忽然听得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将血都咳出来似得。 周围戴着笠帽的大夫立马过去。 一名老者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停的剧烈咳嗽,看起来异常痛苦。 周围的人都纷纷看着,他们眼里有恐惧,也有慌乱,然而因为饥饿,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动了。 老者忽然咳出一大口血来,倒在地上抽搐着。 几个医者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还没一会儿,那老者就已经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了。 “怎么办?又死了一个了。” 几名医者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难民营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死了的就只能埋在偏远的郊外,亦或是上京城外的地方。 但死的人太多了,尸体根本就堆放不下。 “烧了。” 沈青瑶站在他们身后冷冷的说。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看向了沈青瑶。 “不行!这是我阿爹的尸体,他辛苦了一辈子,怎能将他的尸身给烧了!” 一瘦弱的青年男子扑上来,死死地抱着尸体。 人这辈子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又怎能用火烧呢! “若是不烧,爆发瘟疫,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什么瘟疫!我不知道什么瘟疫,我只知道我阿爹死了,你们不能烧了他!” “那么多尸体,你们凭什么只烧我阿爹的,这城中若是爆发瘟疫,又与我阿爹何干!” 青年死死地抱着尸体,便是不让人将尸体带走。 很明显这具尸体是有问题的,咯血而死,身体之中必然是携带着病因的。 “往后死的每一个人,都会如此,不仅仅只有你阿爹。” “若是不烧,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便会爆发瘟疫。” “届时莫说是你们了,便是连上京城也会被你们祸害了,故而,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那青年怔了片刻,可随后还是冲着沈青瑶大吼:“你懂什么!” “你们这些天生就锦衣玉食的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穷苦,什么是饥饿!” “我们逃难至上京,以为得了皇天庇佑,自然是能平安的,可我阿爹死了也就罢了,随处找个地方埋了也好啊!” “如今不过是饥荒,哪里会有什么瘟疫啊!” 眼见着青年十分固执,沈青瑶劝不动。 听闻她在此,楚子瑜便连忙出来,刻意让自己显得疲倦了些。 上前来习惯性的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被人躲开。 他尴尬的连忙说:“既然来的,怎的不到营帐里去坐坐?” “此处难民颇多,只怕是会惊扰了你。” 他难得说了一回人话,沈青瑶倒是有几分诧异的,心想着这人莫不是转了性子。 “大殿下客气了。” “只是这些尸体断然不能再次掩埋,上京已经没了地方掩埋,大多都是挖了个坑,将尸体尽数埋在一起。” 她戴着笠帽,纱幔遮住了她的脸,却见她身姿纤细,丽影绰绰。 “他们不愿意火烧尸体,还得劳烦大殿下想个完全的法子才是。” “我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行回府了,大殿下请自顾自的忙着。” “阿瑶!” 楚子瑜急切的叫住了她。 “大殿下!”身后是沈思玉柔柔的嗓音。 “思玉见过大殿下。” 她看了沈青瑶一眼,柔柔的说:“思玉知晓难民营人手不够,故而便去请了好些郎中来。” “这些郎中都是经验丰富的,有的也曾应对过瘟疫,想来对殿下应该是有一定作用的。” 沈思玉带来的人不算少,光是郎中便有十几个了。 且不说那些打杂的。 “沈大姑娘还真是有心,我们殿下方才还在忧心人手不够呢。” “不过眼下最为要紧的,不是人手不够的问题,而是难民营里随时都会有人死去。” “每天尸体太多了,方才世子妃建议火烧,但……似乎有些不合乎伦理纲常。” 楚子瑜身边的人说这。 闻言,沈思玉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来。 对沈青瑶说:“阿瑶,这已故之人,本就是要归于大地的,他们生前受苦受难,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如今又怎能将这些死者的尸体用火焚烧呢。” 她端的是一副为人着想的好模样,地上抱着尸体的青年闻言,便是立马对她大声的说。 “姑娘心善,不及这位贵人心很冷漠半分!” “还望姑娘念在我阿爹一把年纪的份儿上,莫要将其烧尸才好啊!” 他是瞧明白了,那看似纤弱的贵人,就是个心很冷漠的。 沈思玉眉心紧缩,愁绪万千。 温柔的对他说:“你且放心,有我在,你阿爹的尸身自然是能完好无损的。” 愚昧,无知。 沈青瑶转身就走。 楚子瑜似乎想要开口,沈思玉连忙挽着他的手臂说:“想来殿下定然是累极了的。” “思玉便在府中亲自熬了乌鸡汤来,里面还特意放了羊肚菌,十分滋补,殿下进去尝尝可好?” 眼见着沈青瑶走了,这外面的事儿自然有人看管着。 他也不必太过于操心。 况且这些难民,他本是不想管的,奈何皇名再上,不得不遵从。 到了营帐里,里头的人都很识趣的出去了。 虽是营帐,却也不简陋,样样都有。 沈思玉最近学了个好东西,亲自盛了汤给他,瞧着他喝的差不多了。 便上前坐在楚子瑜怀中,双眼含情的望着他。 瞧着他嘴角残留的汤渍,便用那细嫩温软的手指轻轻擦拭去。 柔媚的说:“殿下被陛下禁了足,这几日又一直在难民营中忙碌着。” “思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殿下,当真是思之如狂。” 她生的美,身量芊芊,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住这般含情脉脉的话语来。 第181章 大业未成 楚子瑜最是熬不住了。 他被陛下禁足的日子,便是顿顿喝酒,心火旺盛的紧。 当下怀中有了软玉,便斗志昂扬了起来。 幽幽暗香盈袖,还不待他说话,便又听见沈思玉施展自己的功夫。 与他面对面的坐着,却又是在他怀里那般,这般手段,到真真儿是像极了勾栏院儿里的那套。 他对沈思玉也是有情谊在的,便更是熬不住了。 “殿下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会觉得紧张刺激?” 她是不曾享受过这种刺激的,身为名门闺秀,更是头一遭如此胆大不顾及自己的礼仪矜持。 但想着只要能用手段将楚子瑜的一颗心都栓在自己身上,那点儿矜持又算得了什么? “阿玉何时竟然学了这种手段来取悦本殿下?” 楚子瑜眸光微沉,一手托着沈思玉。 他们做这种孟浪之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故而此刻两两相对,便也觉得没什么。 “且不问出处,只问殿下可还喜欢与否?” 虽说已经开春,可如今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外头冷的很,唯有屋子里的炭火提供的暖气,尚且暖烘烘的。 她衣衫半截的好模样,端的是海棠花儿盛放的娇媚模样。 “但凡是阿玉的手段,本殿下都喜欢。” 沈思玉娇笑连连,外头的人只能听见一阵细微的动响,站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 毕竟是贵人主子们的事情,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就只有羡慕妒忌的份儿了。 “阿玉知晓心中还挂念着阿瑶妹妹,不然那日宫中也不会掀起流言了。”沈思玉伸长了脖子,喘了口粗气。 雪白的藕臂紧紧地挂在男人身上。 只见她双眼迷离,脸上泛着动人的酡红。 楚子瑜没有说话,只是腰身更沉了些,她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抓痕在他背上显现。 她只觉得自己好一阵口干舌燥的。 说:“殿下若真心喜欢阿瑶,阿玉断然不会阻止,只是如今大业未成,殿下总得要顾忌着些的。” “等他日殿下荣登大宝,阿瑶自然也就是殿下的掌中物了!” 她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女人绝对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心胸狭隘。 想要抓住楚子瑜的心,便只有让自己显得大度善良,这样,他心中才会有对自己的诸多愧疚。 “阿玉,莫要说话……” “本殿下心中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畅快极了,情话也说的十分顺口。 沈思玉勾唇一笑,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盎然。 “殿下往后是要做大梁君主的人,这身边怎能只有阿玉一个呢?” “况且殿下现在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丫头了,若是那丫头腹中有了孩子……” “一个贱婢而已,也配怀上本殿下的骨肉?” 沈思玉笑的越发娇媚了起来。 问道:“倘若那丫头怀上了呢?” “贱人生下来的孩子,天生便是贱种,本殿决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现!” 楚子瑜冷哼一声,他如今每天回府见到那个丫头,便觉得十分恶心。 像是他心头的耻辱一样,怎么都抹不掉。 “原是玉姑娘来了,怎的也不通禀一声?” 营帐外,玉瑶提着手中精致的篮子,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脸上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说:“奴婢是来给殿下送些吃食来的。” “原是如此,不过相府的沈大姑娘已经来过了,玉姑娘手里的东西……” 下人当然知道里面此刻正在发生些什么,他只是刚好过来看见玉瑶在此处罢了。 “没关系,既然沈大姑娘来过了,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来都来了,又不曾将东西移交给大殿下便匆匆离开,还真是奇怪。 但玉瑶刚刚是将楚子瑜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这天下从来就没有谁是生而为奴的,也没人愿意当一个只去伺候别人的奴才。 今夜沈言卿随着沈林氏去了伯爵府赴宴。 那伯爵府便是先前华云郡主的地儿,据说是华云郡主的病情有了好转,伯爵府大喜过望。 便是十分奢侈的宴请了宾客前来,热闹热闹,也好让大家伙儿看看华云郡主并没有像外人所说的那般,得了失心疯。 今日一道前来的,还有蓝家两位贵人,蓝世惜和蓝袭月。 可谓是高朋满座,好不气派。 却独独没有宴请世子府的那位,沈青瑶也只是摇了摇头,如今天灾当前,伯爵府还这般大肆铺张,宴请宾客。 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伯爵府怕是免不了要被一顿削的。 “世子妃就不担心小少爷么?” “眼看着书院便要开始招生了,沈夫人却带着小公子去赴宴,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这几日小桃在同她生气,如今说话的,便是明珠明月两个小丫头。 别看着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不怎么开口说话,然而开口,便能一鸣惊人,一针见血的。 沈青瑶当然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 她特意给自己挑了身藕紫色的裙衫。 说:“是啊,既然伯爵夫人不曾宴请,可我既然知晓了这个消息,便没有不去的道理。” “世子妃这是要不请自去?” “有何不可吗?”她挑了挑眉,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是得将那一家子人都给盯紧了。 沈文荷是断然不愿意让沈言卿进去的。 知晓他在私塾学过东西,能去便是有一定把握的,她也没有那么傻。 不过自从上次和沈思玉闹翻之后,二人的关系似乎就没有那么亲密了。 “不过小桃姑娘说自个儿身子不适,只怕是……” “无妨,你俩同我一起去便是。”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便去库房取了些礼品拿着,伯爵府离得远,马车还得费上一些脚程。 小瞎子就乖乖的呆在世子府,她们走后,小桃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咬着唇,模样哀怨的看着前堂大门的方向。 世子妃竟然没有带着她一起! 而是带了明珠明月两个丫头,自从世子妃嫁到世子府以来,她还是头一遭没被带出去。 “是你自个儿说身子不适,世子妃才体谅你没带你出去的。” “如此,你还不知道感恩,心中尽是怨念不满。” 第182章 提那么晦气的人作甚 这晚上的月亮圆的很,月色也清透好看。 苗雍一身廉价的布衣,却不显得卑微,他在世子府里过的很舒心,没有旁人的卑躬屈膝。 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他那身那一股草药的味道,小桃回头看着他。 瞪着眼睛说:“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什么时候怨念过世子妃了!” 苗雍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自从世子妃打算将那沈公子送走之后,你便一直如此了。” “你胡说,我没有!” 小桃涨红了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像个圆润的软桃子,捏上去手感肯定很好。 “若是没有,你又为何假意称病,却是连伺候也不愿前去伺候了。” “整日偷偷摸摸的去瞧那位沈公子。” 苗雍说道:“小桃,我们在这府中,都是仰仗依附世子爷和世子妃而活。” “世子妃待你如何,旁人心知肚明,又不曾将你当成奴婢。” “别家贵人的婢子,动辄打骂说教,这主人家的事情,便是由主人自己做主,你不过一个婢子,又去操心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小桃这几日对沈青瑶的态度,苗雍可是看在眼里的。 便是觉得好一阵寒心,故而才会在今日对她好一番说教。 “苗雍,你闭嘴!我没有!”小桃已经恼羞成怒了,她根本就不愿意承认。 “人活一世,当知足常乐,小桃,听君一席劝,莫要把世子妃对你的放纵,当成你放肆的资本。” 小桃被苗雍说的脸色通红,她又是羞赧,又是愤怒的。 但苗雍可不会等她去说什么的。 只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走了。 院子里的腊梅树已经被移栽出去了,重新种上的是海棠花树。 等到春暖花开,这一院子的海棠花,定然是很漂亮的。 “可都准备好了?” 近日来天气都还算是不错的,院子里摆着流水席,冗长的橡木桌,坐着一群贵妇。 年轻公子姑娘们,则是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不乏有人瞧上了蓝大公子的俊俏好模样,又身家厚实,若是能嫁过去,定然是正妻贵太太的。 “夫人且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婢子附在伯爵夫人的耳边小声的说着,同沈林氏眼神打了个照面,便又迅速转移了模样。 幽幽琴音缭绕,一曲毕,满庭院的掌声。 “还是沈夫人教导有方,能得沈大姑娘这般聪慧绝色的好姑娘,又是未来的皇子妃,可真是好福气啊。” 那琴台里坐着的,便是沈思玉了。 她今日脸色红润,又在诸多青年才俊面前露了一手,神色自然高兴。 “伯爵夫人说笑了,你家华云乃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更是有自己的封地,阿玉又怎能和郡主殿下相比呢。” 这年头,各家子女都是要被拿出来好好比较一番的。 “说来惭愧,虽是个郡主,这琴艺却不及沈大姑娘万分之一呢。” 华云郡主还未出来,正说着,一阵铃铛轻响,步摇珠帘晃动,那便是香风阵阵,如花如玉的姑娘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不得不说,这华云郡主的确是生的貌美。 又天生穿金戴银的,一身的华贵宝气。 同沈思玉那一身清雅比起来,着实贵气的多了。 “呀!是华云郡主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她是郡主,位份高,别家女子自然是要行礼参见的。 这一段时间的调养,华云郡主看起来好了许多。 小巧的瓜子脸,杏眸明亮,唇红齿白的好模样。 钗裙晃动,风自生香。 “思玉见过郡主殿下。” “思玉姐姐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华云郡主缓缓开口,她们二人倒是算不得太过于相熟,不过这上京城里的闺女们,最是喜欢姐姐妹妹的相称了。 “郡主殿下身子可好利索了。” “托思玉姐姐的福,已经好很多了呢。” “说起来,今日世子府的那位不在,郡主殿下才能这般宽心。” “她若是来了,只怕咱们都没什么清净日子了。” 白玉玲还是不长记性,上次百兽山围猎一事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死去的好姐妹胡雪宜,也抛之脑后了。 提到沈青瑶时,华云郡主的脸色总会变上几分。 “罢了罢了,这大好的日子,提那么晦气的人作甚?” 白玉玲只是点到为止,反正只要让大家心里还记得起这个人就行了。 “说起琴技,沈姑娘以为如何?” “那自然是上京第二了,也无人敢称第一的!”白玉玲拍马屁的速度自然也是上京城里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 蓝世惜笑了笑,又说:“上次花船之中,世人皆以为那一曲《战江山》乃是沈大姑娘所弹奏。” “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一曲《战江山》竟是方才白姑娘口中晦气之人所弹奏的。” 蓝世惜说完,桌上众人竟然无一能接下此话来。 白玉玲脸色一阵青红交错。 “那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哪里又称得上第一了?” “既然是好运气,那不妨也烦请白姑娘来弹奏一曲《战江山》如何?” “她一介庶女,尚且不曾有先生教导过,白姑娘身出名门,又是嫡女,想来这琴技自然也是不差的。” 那首曲子有多高难度,但凡是通晓音律的人都该明白。 更何况沈青瑶弹奏的是最难的后半部分,白玉玲也仅仅只是弹奏三分之二罢了。 那如此快的节奏,抑扬顿挫的音调,她更是无法掌控的。 但不知为何今日蓝世惜会替沈青瑶说话,就连蓝二姑娘也很是诧异。 “兄长,何必这般为难人呢!” 蓝二姑娘压低了嗓音说,又抬头对白玉玲说道:“白姑娘莫要介意,我这兄长最是喜欢同人讲玩笑话了。” “呵呵,是啊。” “蓝大公子还真是风趣的紧,大抵都忘了自己从世子府出来的狼狈模样了。” 白玉玲皮笑肉不笑的,对于蓝二姑娘的好意并不领情。 反而不阴不阳的说着。 先前她是捧着蓝二姑娘的,如今又捧着沈思玉和华云郡主去了。 第183章 这般心机深沉 这墙头草倒的很是势利眼。 再者,她自己的家世其实也是不差的,就很是喜欢这般埋汰人了。 蓝二姑娘脸色忽的一沉。 连嗓音也变了说:“白姑娘似乎很是喜欢打听旁人的事情。” “打听算不上,蓝二姑娘又何必在乎呢。” “我还听说世子妃前些日子进了宫,便是连陛下都对他格外的亲睐有加呢。” “蓝二姑娘可得将自己的兄长看紧了些,那位世子妃可很是不简单呢。” 白玉玲嘴巴越发的放肆了起来。 继续往下说:“她一个庶女,容貌才艺皆是不如你我,又靠的是什么让景舒世子这般死心塌地的。” “故而若是哪天蓝大公子也为那庶女折了腰……” “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白玉玲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白姑娘还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呢,看来白相府家风不严,竟然生出了这么个爱嚼舌根子的女儿。” “若是白相爷得知,不知是否会气出心梗来?” 那门口忽然出现的人,便赫然就是不请自来的沈青瑶了。 白玉玲那番话,可真是让她一字不漏的都听了去。 她笑了笑,目光看向伯爵夫人和沈林氏。 一派的从容淡定。 “我竟不知,伯爵夫人设宴款待,竟然是为了讨论我这个已婚之人,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想来爵爷定是个惧内的,连自己夫人的嘴都管不严实,可真真儿是又臭又脏啊。” 她掩唇轻笑,眉目间警示顾盼生姿,风姿卓越。 “沈青瑶,你好大的胆子!”伯爵夫人当场便发作了起来。 站起身来指着沈青瑶的鼻子怒骂:“本夫人是堂堂伯爵夫人,企容你小小妇人这般诋毁!” “我若是在诋毁,那方才夫人小姐们,讨论的又是谁呢?” “你!” 伯爵夫人气的两眼发黑,她是恨极了沈青瑶的。 华云遭她险些毁了名声,如今是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下来,故而今日才宴请了这些太太小姐们来。 她知晓这些太太小姐们的嘴巴是最不严实的,只要自己女儿端庄大方的出来在众人眼前,以往那些脏话,自然也就破了。 “夫人切莫要怒急攻心了,若是气出点儿毛病了,这大晚上的,可是不好找郎中了。” “若是不小心见不了明日的太阳,我这小辈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是越说越放肆了,旁人都吸了口冷气,直叹这沈青瑶好大的胆子。 连伯爵夫人也敢这般怼着。 以往是仗着郅景舒在上京城,无人敢欺她,如今她又该仰仗着谁,这般嚣张跋扈,言辞犀利,一点儿情面都不给。 “沈青瑶,你竟敢诅咒伯爵夫人,好一个目中无人,莫不是真以为,这上京城是你们国公府的天下了?” 白玉玲第一个站出来,旁的世家女子,可不敢得罪沈青瑶。 不然免不了要被沈青瑶一通怨怼的。 “白姑娘,若是不会说话,还劳烦闭上嘴巴。” “虽是个庶女也没错,却也是世子府内命妇,二品正妻的位置,白姑娘不行礼也就罢了,怎的还说这上京城是国公府的天下了?” 她又是一笑,接着往下说:“白相爷莫不是见了陛下,也不曾行礼?” “如此不知礼数,莫不是以为,白相一府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还会是万万人之上?” 白玉玲脸色剧变。 涨红了一张脸:“你胡说霸道些什么。” “你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有没有栽赃陷害,伯爵府里的人都看得清楚。” “你尚且对一个二品命妇不敬,又何况是皇帝陛下?” 白玉玲狠狠咬了咬牙,知晓这话若是传出去的话,白相府定然是要遭罪的。 便对着沈青瑶盈盈行了一礼:“玉玲见过世子妃殿下,世子妃万安!” 这打脸来的太快,众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是啊,她们怎么就都忘了,沈青瑶虽说是个庶女,可如今却是二品命妇的身份。 与伯爵夫人也尚且是能平起平坐的。 “白姑娘无需多礼。”这一句话,更像是在狠狠地给她一耳光似得,让她脸上疼的厉害。 “袭月见过世子妃。” 蓝二姑娘也盈盈行礼,不过比起白玉玲的不甘不愿,蓝二姑娘倒是显得端庄大方,丝毫不见小家子气。 “蓝二姑娘客气了,你我皆是世子爷旧人,这些繁文缛节自然可免。” 这一句‘世子爷旧人’倒是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谁人不知蓝二姑娘和景舒世子当年的事情,若非有个沈青瑶,只怕这蓝二姑娘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了。 哪里又轮得到沈青瑶来耀武扬威的。 “听闻伯爵府设宴款待,阿瑶便不请自来,这是一些薄礼,还望郡主殿下和伯爵夫人莫要嫌弃。” 她扬了扬手,明珠明月两个丫头便立马将礼物带上来了。 倒也不是什么太差的东西,玉石珐琅等这些小玩物罢了。 这其中还有一副药引子,沈青瑶想了想说:“这其中有一副药,是阿瑶特意向穆医官求来的。” “对治疗失心疯和癔症有奇效,夫人尽可给郡主殿下一试。” “沈青瑶,你不要太过分了!” 如今华云郡主一见到沈青瑶,都本能的有些害怕。 又听她故意带了药来刺激自己,当场都变了脸色,伯爵夫人更是护着自己的女儿,对她好一阵呵斥。 “阿瑶又哪里过分了呢,虽说是不请自来,却也厚礼待之。” “听闻郡主殿下身子不好,又求了好药,穆医官的药,可是千金难求呢。” “阿瑶一番好心,到了伯爵夫人眼中,竟然是这般,真是让阿瑶好生伤心啊。” 嘴里说着伤心的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不难看出她愉悦的好心情。 只要能看着这群成日里装模作样,自诩高贵的命妇姑娘们吃瘪,她心中怎样都是高兴的。 这丫头…… 可真是越来越让人在或摸不透了。 蓝世惜眯了眯眼睛,继续低头品茶,并不出声。 “好心?哼,我家华云究竟因何失心疯,你心中没数么?” “如今还特意拿了这些东西来刺激华云,我倒是小看了你,这般心机深沉。” 第184章 身败名裂 “罢了,伯爵夫人若是执意这般去想的话,阿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沈青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目光环视了庭院一圈,皆是没有看到沈言卿的身影。 便看向沈林氏问:“母亲,言卿呢?” “听闻言卿随着母亲一起过来了,故而便想着过来寻他一番。” 这时候,大家似乎都才发现居然少了一个人。 “这……言卿方才还在此处呢,怎的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 正说着,只见一婢子惊慌失措的从后院子里跑了过来。 沈青瑶皱了皱眉,便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怎么回事,好好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伯爵夫人迅速和沈林氏对视了一眼,即便很快,但也还是被沈青瑶给捕捉到了。 婢子一边哭一边说:“方才……方才翠竹姐姐在后院子里备菜,便忽然瞧得一人影鬼鬼祟祟的进了郡主的屋子里。” “便跟了上去想要一看究竟,竟然发现那人正在偷盗郡主殿下的东西。” “他甚至还……还……” “还什么,快说!”伯爵夫人沉了脸色。 “还偷拿了郡主殿下的贴身衣物藏在怀里,好在翠竹姐姐发现的及时,便上前去阻止。” “却不料那位公子恼羞成怒,说……说自己是相府公子,便对着翠竹姐姐好一阵辱骂,甚至还玷污了翠竹姐姐!” 说到这里时,众人都变了脸色,那婢子更是泣不成声了起来。 “如今翠竹姐姐正要寻死,被人拦了下来,后院子好些人都被那位公子给打伤了。” “相府公子?”白玉玲冷笑一声:“说的不就是你那位好弟弟,沈言卿么?” 白玉玲叹了口气:“果然,这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什么样的弟弟。” “这姐姐勾引男人是一把好手,这弟弟呢,偷女子贴身衣物,玷污人家清白,更是一顶一的好啊。” 白玉玲已经心知肚明了。 她就说今日伯爵夫人为何要这般大肆宴请她们这些人过来,原来是早有准备了。 还真是一场不错的好戏呢。 这会儿,她倒要看看沈青瑶该如何收场! “放开我,我没有偷东西!” “分明便是你们陷害我的,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沈言卿被人压着过来,一旁还有那位据说是被玷污的婢子。 华云郡主听说沈言卿偷拿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当场便上去狠狠给了沈言卿一巴掌。 怒骂道:“好你个登徒子,我母亲好心宴请你们过来,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等龌蹉事来!” 沈言卿红了眼眶,瞧见沈青瑶在此,神情便委屈了起来。 “姐姐,言卿没有……” “言卿真的没有!是他们要害我的!” 沈青瑶当然知道她的弟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然而被人设计,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且伯爵夫人特意请了白玉玲过来,便是知晓白玉玲这张嘴巴会四处张扬。 故而早早的就设下此局在等着她了。 想来这其中,也少不了沈林氏和沈文荷的参合。 沈言卿马上就要去书院考试了,最不想让她进书院的,便是这两个人。 这等法子,一来可以损坏沈言卿的名声,让他进不了书院,二来可以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是如何被害的。 若是今夜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必然会成为言卿一辈子的诟病。 “你说,你是亲眼瞧着言卿进了你家郡主的屋子偷盗的?” 沈青瑶上前,开始盘问那婢子。 婢子哭哭啼啼的点了点头,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身上多处咬痕掐痕,看上去倒真真儿像是被人给玷污了的样子。 “甚好,可你在发现时,为何不大声呼叫,让所有人都去看看,反而自己一人单打独斗。” “后院子里前厅并不远,你只需要喊一声,这里所有人便都能听到了。” 婢子神色一慌,连忙结结巴巴的说:“奴婢……奴婢一时间慌了神,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那好,便当做是你慌了神,可你说他玷污了你,究竟是别人亲眼所见,还是你自己所说?” “若是别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瞧着你被玷污?” “若不是,他若捂着你的嘴,你必然拼命挣扎,可你身上除了咬痕,竟然没有半分伤痕。” 得亏她今日来了,若是没有来,沈言卿必然是要身败名裂的。 她们原本就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哪里会想到沈青瑶不请自来,故而便是连一些细节都不曾处理。 “世子妃究竟是何意,分明是你家弟弟犯了错,如今却来质疑奴婢!” “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即便是死了也没人多看一眼,奴婢的清白算不得什么,但郡主殿下呢!” “他偷了郡主殿下的东西,却是明明白白的事情!” 那婢子反应算快的,三两句便将话题带偏了。 “言卿,我问你,可偷盗了?” “言卿不曾!”沈言卿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们姐弟两,还真是会一唱一和呀。” 白玉玲全然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青瑶走到蓝世惜身旁,说:“阿瑶还有一事,劳烦蓝大公子帮帮忙。” 蓝世惜似乎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沈青瑶竟然会找他帮忙。 “在场每一个人阿瑶都信不过,唯独信得过蓝大公子。” 蓝世惜心中一动,她竟然说出此等话来。 要知道,自己先前可是害过她的。 虽说最后沈青瑶也报复给他了。 “世子妃但说无妨。” “请个稳婆来。” 稳婆? 众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如今说的是偷盗问题,怎的就要请稳婆了? 但蓝世惜没有犹豫,立马亲自出去了。 蓝二姑娘张了张嘴,但看着兄长急切出去的背影,又将话憋了回去。 院子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着蓝世惜请稳婆回来,他速度很快。 立马就带了个婆子回来。 “这是上京城里最有经验的稳婆,已经给世子妃您请过来了。”蓝世惜对着沈青瑶说。 他似乎已经明白沈青瑶要做什么了。 第185章 竟然是个鸿门宴 婆子请了众人安,沈青瑶对着婆子说:“劳烦嬷嬷夜里走一遭了,嬷嬷既然是上京城里最有名望的稳婆。” “想来,这替女子验明正身,是否玉女,应该也不在话下。” 那稳婆什么风浪没见过,今日瞧得这一院子的贵人太太们,多少都会有些紧张。 便连忙说:“自然是的。” “那就烦请嬷嬷替这婢子验上一验。” 婢子当场脸色巨变,挣扎说:“不要!我不要!” “夫人,郡主殿下,奴婢的清白已经被毁了,如今还要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儿验明正身。” “奴婢已经无颜苟活了!” 说着,那婢子竟然想要一头触了南墙,但沈青瑶早就想到她会有此反应。 若是没有,倒是该轮到她忧心了。 故而在她跑的时候,反手揪住了她的头发,那婢子便一下子翻滚在地上,又遭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眼瞧着是个弱不禁风的,却能将人一把手提起来。 “怕什么,不过是验明正身罢了,倘若嬷嬷验了,你确实是被侮辱了清白。” “想来言卿身为相府公子,又是我唯一的弟弟,更是世子爷的小舅子,配你怎的也是绰绰有余的。” 伯爵夫人和沈林氏都没想到沈青瑶还有这么一手。 那婢子分明就是清白的,不存在被玷污一说,若是真验了,她们所有人的脸都会挂不住的。 “沈青瑶,自古以来,女子清白便是同姓名一般重要。” “如今她依然没了清白,你还这般羞辱她,你这分明就是要将人活活的逼上死路!” 伯爵夫人大声的说着。 沈林氏也赶忙开口说:“是啊,阿瑶,这男子犯错,是常有的事情,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也便罢了。” “作何弄得这把剑拔弩张的。” 她们都心虚的很。 但沈青瑶根本不吃这套。 笑着说:“我自然知道这个理儿,如此这般,也不过是为了还言卿一个清白,若言卿当真如此。” “这女子便可以为他妻,我定然也会加倍弥补此女。” “倘若不是……” “那可就勿怪了。” 众人都等着看好戏,不管真相如何,总之这场好戏,足以让她们调侃许久了。 就连蓝世惜也说:“不过一验罢了,在场诸位都是世家贵人。” “想来也不会四处乱嚼舌根,你说对吗,白姑娘?” 蓝世惜笑眯眯的看向白玉玲。 她瞪了瞪眼睛,好端端的,怎的就问她了? 但随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一阵脸红心跳的说:“是……是!” 她狠狠咬了咬牙,这蓝大公子,还真是不给人留情面,不是说他和世子府也有纠葛么,怎的今日还未沈青瑶办事说话了? 哼,果真是个狐媚子,竟然连蓝大公子都不放过。 蓝世惜都这般说了,旁人也不会再说别的了。 那婢子很快被带进了屋子里,准备验身。 验身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伯爵夫人和沈林氏脸上表情晦暗莫测,因为她们都已经猜到结果如何了。 不一会儿,那婆子便端着一盆水出来了。 从一众贵人们面前一一走过,看那水的变化。 伯爵夫人脸色难看,咬着牙一言不发。 到了沈青瑶面前时,她脸上的笑容加深。 说:“这盆中之水滴了那女子的血而未散,反而凝固在了一起。” “分明就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的就说是被我家言卿给玷污了清白了?” 此话一出,这庭院里的气氛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那婆子低着头说:“贵人说的没错,那位姑娘,的确是清白之身。” “且那身上痕迹,多为伪装,并不是真伤。” 他们又将那婢子带出来,洗干净了,竟然是白白净净的,一点儿伤痕都没有。 此番闹了个乌龙,谁的脸上都挂不住。 “既然是清白的,又何来玷污之说,没有玷污,又为何要一口咬定?” “看来,伯爵夫人今日这晚宴,竟然是个鸿门宴呢。” 清白已经证明了,偷到东西一事,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沈青瑶缓缓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华云郡主。 “你要干什么?”伯爵夫人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女儿护在怀里。 却还是免不了被沈青瑶措不及防的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华云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还给言卿的,郡主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言卿,我家言卿也会疼。” “郡主的脸,疼不疼?” 她凑近了问,华云郡主竟然吓傻了般,眼泪直流。 伯爵夫人自知理亏,找不到说处,竟然也没有发难,只是着人将华云郡主送了回去,好生安慰着。 “想来今日的事也不过误会一场罢了,阿瑶你又何必这般对待郡主。” “上次郡主失心疯,亦是拜你所赐,如今她病情才刚刚好妆,你又这般咄咄逼人的,实在是不该。” 沈思玉站起来说着。 她和伯爵府关系还算是不错的,且伯爵府手上有十万大军的兵权,大皇子殿下一直想要拉拢。 然而伯爵府现在一直还在观望,许是瞧着哪个宫里的皇子最是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 “何为拜我所赐?”沈青瑶冷笑一声,说:“长姐这话只怕不是在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 “我与景舒世子才刚刚成婚,伯爵夫人便带着郡主殿下前往世子府下聘,到贴着要嫁给我的夫君。” “且胃口不小,不愿意做妾,只想着做与我平起平坐的平妻,且不说我是否能做的了主,这等事情,难道不应该亲自登门与国公府说个明白?” 她一眼扫向那伯爵夫人,今儿旧事重提,她脸上无光,几次想要张嘴,却又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今日更是不分青宏皂白就诬陷言卿偷了东西,又玷污了婢子,现下真相大白,伯爵夫人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她咄咄逼人的想要个说法。 眼瞧着是没把沈思玉的话听进去,脸色一场难看。 她上前来,柔柔的说:“姐姐知道今日的事情让你和言卿都受了莫大的委屈。” “姐姐便替伯爵夫人给你和言卿赔个不是了。” 好歹是伯爵夫人,哪有给小辈赔礼道歉的话。 第186章 深明大义的伯爵夫人 况且,伯爵夫人自个儿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长姐怎的就替伯爵夫人赔礼道歉了?想来父亲和爵爷也不是很熟,还是说,伯爵夫人给了长姐你什么好处。” “竟然这般腆着脸替别人赔礼道歉!”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纷纷脸色惊变,她竟然连对自己的长姐都是这般的咄咄逼人,气势汹汹。 “长姐,您可是相府嫡女,怎的连这点风骨都没有了呢!” “你!” 沈思玉指着沈青瑶,怒目圆睁的愤怒样子。 她没有理会沈思玉的愤怒,只是走到伯爵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明明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罢了,竟然让伯爵夫人感觉到了一阵压迫和害怕。 那冷漠的眼神如同冰碴子似得,冻的人浑身发寒。 “怎么,伯爵夫人是不想开这个尊口吗?” “倒也不是不行,等明日,阿瑶便进宫禀明皇帝陛下,请求陛下做主,还言卿一个公道!” 这话,竟然直接将伯爵夫人吓了个浑身瘫软。 明明只是件小事儿,她怎敢惊动皇帝陛下啊。 伯爵夫人心中一阵思量,忍着心中的憋屈。 站起来说:“是,是我伯爵府家风不严,险些害了沈小公子,还望世子妃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这老妇人一般计较!” 她咬着牙,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门口,小爵爷华铭快步而来,立马将自己的母亲身形扶正。 一脸愤怒的瞪着沈青瑶。 大声的说:“你这女人,好端端的又跑来伯爵府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你妹妹的失心疯好了没,顺便关心关心伯爵夫人还能活多久。” 众人对于沈青瑶这张一鸣惊人的嘴已经有多习惯了。 她若是正常说话,不狠不毒的,她们才该担心呢。 沈青瑶如今有着说话就能气死人的本领,华铭本身就是个冲动的,又厌恶极了像沈青瑶这种恃宠而骄的女人。 当下便忍着心中愤怒,厌恶的说:“伯爵府不欢迎你,还请世子妃离开!”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 沈青瑶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的说:“走自然是要走的,不过得将事情处理好了。” “你母亲同人诬陷言卿偷郡主贴身衣物,又构陷他玷污了府中婢子。” “如今真相已然查出,小爵爷也还要护着你怀里的老母亲?” 华铭一愣,许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等弯弯绕绕的事情,当下看向自己的母亲,伯爵夫人却是眼神闪烁,不敢说话。 “你分明就是胡说,我母亲向来深明大义,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 “深明大义与否,小爵爷自己心中有数,但我弟弟平白无故遭人陷害,被郡主殿下掌掴。” “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那你想怎样!” 华铭咬着牙。 瞧见沈言卿脸上确实有着巴掌印。 “我要你伯爵府将那犯错的婢子当场杖毙,府中乱安罪名之下人,逐一逐出府门!” “不……不要!”那婢子已经开始痛哭了起来,抓着华铭的衣摆。 “小爵爷,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也只是听从了沈夫人和伯爵夫人的安排啊!” “奴婢也不想陷害沈小公子的!” 那婢子一听说要将自己杖毙,惊慌失措的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闻言,桌上那一个个衣着华贵的太太姑娘们,都将目光看向了沈林氏和伯爵夫人。 “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林氏蹭的起身,连忙说:“阿瑶说得对,此等贱婢,乱嚼舌根,以下犯上,就该乱棍打死!” “来人啊,还不赶紧把这贱婢的嘴塞起来杖毙!” 她是堂堂相府夫人,这等丑事,是万万不能被传出去的。 府里下人的动作很快,立马便将翠竹的嘴塞了起来,摁在长凳上,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那口中鲜血渗透了帕子,低落在地上,沈青瑶没有松口,一时间这庭院长桌上的人都没敢走。 眼瞧着那婢子一点一点的没了气息,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异常的苍白,唯有沈青瑶,面不改色的看望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眨眼睛的功夫就成了一具尸体。 “伯爵夫人和小爵爷深明大义,阿瑶佩服的紧。” “长夜已深,阿瑶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沈言卿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出了伯爵府的人,院子里的太太们也开始告辞了。 只有等到那女罗刹走了,她们才敢走。 否则,指不定自己怎么被记恨上的都不知道。 “母亲,今日之事,断然不能让大殿下知晓了。” “便是沈言卿入了书院,沈青瑶的手也神不了那么远,到时候再慢慢的弄死他也不是不行。” 现在是在沈青瑶的眼皮子底下,怎样都不好对付的。 沈林氏今儿颜面尽失。 眼里尽是阴狠毒辣。 “是啊,书院考试,不是有一项是新生们的随意试炼么?”沈林氏似乎已经想好了什么。 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说:“阿玉你且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母亲竭尽全力都会帮你拿到的。” 沈思玉甜甜一笑,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 说:“谢谢母亲,阿玉就知道,母亲的对阿玉最好了。” 到了东篱书院开学招生的日子,沈青瑶亲自送的他过去,东篱书院便坐落在离上京繁华地段最为偏远的东边儿。 又宽又长的长廊,地下尽是青石板铺就的路面。 “今日便是开学考试了,且不管别家公子如何进去的,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沈青瑶交代着。 不知道今日易南辞会不会来呢。 不过他私塾里有那么多学生,只怕是会没有时间。 这路上马车不少,上京城里的权贵也有很多。 东篱书院的大门便是两根石柱,一眼望不到头的顶上便是那九十九层石阶。 到了这里,每个人都需得步行,没人有特殊。 而往上,才是如同伫立在山巅的东篱书院。 不过新来的新生们,都必须在山脚下过了笔试,才能进入东篱书院,否则,便台阶你都没有资格跨上去。 第187章 凶性未除的狼 “所有的新生都到这边来集合!”粗狂的声音响起,只见得一个黑衣彪型大汉双手负在身后,大声的喊着。 而在他身边的,则是沈文荷。 她穿了东篱书院特有的蓝白校服,身子纤细窈窕,又生的漂亮,自然能吸引到不少的目光。 沈言卿立马过去了,然而在同龄人中,他个子身形最是瘦小。 只能挨个儿的站在最后。 “我叫王野,是东篱书院的先生,也将会是你们新生入院的主考官。” “今日的第一场考试,便是笔试,笔试的地点便是在这个广场上。” 考生们都需得在这个空阔的场地上进行第一轮考试。 桌椅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新生入座。 沈文荷扫视了一圈,随后小声的同王野说些什么。 王野先生点了点头。 “你,过来!” 入座时,王野先生忽然出现在沈言卿面前。 少年看上去瘦瘦打的,眼神也清澈透亮。 “先生。”沈言卿有些紧张。 “你到第一排去。” 他原本是坐在最后面的,最前面的位置早就被其他富贵儿抢了去。 “先生,这……” “让你去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莫不是你不想考试了?” 沈言卿抿了抿春:“多谢先生。” 东篱书院的考核极为严苛,若是能得书院先生们的眼缘,即便考试不过,也是有可能进去的。 这个少年,竟然一开始就得到了先生的亲睐,坐去了最前面。 沈文荷注意到沈言卿的目光,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的离开了。 “文荷姐姐,那位便是你府中的弟弟么?” “长得可真是俊秀呢!” 一旁的小姑娘问着沈文荷,她冷笑一声,说:“是啊,同她姐姐一个德行,靠着那张脸去博取别人的同情罢了。” 小姑娘看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沈言卿。 却又十分不解的问:“那文荷姐姐又为何让先生将他安排到最前面来?”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的安排的。” 光是笔试这一场,难度就十分的大。 考核的内容的大多是贤者见解,以及山川地理,军事理论,包括朝政文章。 “考试期间,禁止交谈喧哗,禁止左顾右盼!” “倘若发现徇私舞弊,东篱书院将会永不录用!” 考核的时间很短,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生们都在马不停蹄的写着。 唯有沈言卿,一直不曾动笔。 到了只剩下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开始研磨拿笔。 “时间到,都停下手中的笔!” 沈青瑶皱了皱眉,沈言卿才写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时间根本不够啊。 “放心,他可是个聪明的孩子。” 易南辞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目光盯着那少年,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易先生倒是很有把握。” 易南辞抬了抬下巴,骄傲的说:“这是自然,我的学生,我肯定有把握的。” “况且,你这位弟弟可是一颗蒙尘的珍珠啊,总有一天,他会流光溢彩的。” 沈青瑶诧异的看向他。 “易先生对言卿的评价似乎很高?” “自然。”易南辞同她也一起坐下来。 他衣衫这绣着青竹叶的样式,隔着一定的距离,仿佛都能闻见他身上的幽幽竹香。 真真像极了那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家言卿同你一样,是一只凶性未除的狼,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沈青瑶。 这位世子妃可真是不简单的,听说昨日在伯爵府,可好生让伯爵夫人丢了脸面。 “那孩子眼里时常藏着凶光。” “不经意时露出,便能让人大吃一惊。”易南辞意味深长的说着。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孩子绝非至中午,若遇风云,便化身为龙,翱翔九天。 便是如同沈青瑶这般,都是个深藏不漏的主。 “易先生只怕是看走眼了,我家言卿,不过是个普通孩子罢了,我只希望言卿可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当个普通人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便是她的期望,可有的时候,却总是事与愿违。 “既然想他当个普通孩子,却又为何送他来书院?” “你知道的,一旦踏入书院,他的人生便不会再普通下去了。”易南辞盯着沈青瑶。 直觉告诉他,沈青瑶的身上藏了秘密。 那秘密太过于神秘朦胧,叫人抓不住。 沈青瑶眯了眯眼睛,看着底下的考场说:“我只是想让他变得更强,变得不会再被人欺负罢了。” “易先生,下一场考试是什么?” “得先筛选,笔试会淘汰掉一半的人,接下来则是擂台比试。” “书院从来都不收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 沈青瑶懂了,现在收了试卷,已经有考官在飞快的查阅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沈文荷便出来公布成绩了。 但当她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在宣布了被淘汰掉的人名额之后,便是进了前三十的人,已经到了前五了。 但还没有念到沈言卿的名字。 “第三名,曲家公子,曲洛。” “第二名,江南连家,连城公子。” 那一席白衣翩翩的公子,寒日拿着一柄山水折扇摇晃着。 周遭多的是女子对他秋波暗送。 那江南连家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同蓝家一般,都是上百年的世家了。 “第一名……” 沈文荷顿了顿。 倒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沈言卿低头站在人群的最角落里,一直用手捏着自己的衣角。 “沈相府四公子,沈言卿!” 沈青瑶松了口气。 脸上缓缓扬起一抹会心的笑容,那抹笑容好看极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粉面若桃花,肤若凝霜玉脂。 人群之中一众哗然,纷纷四下看着,想看看那第一名的沈言卿,到底是何方神圣。 便是连二三名的连城和曲洛,也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他们可没听说过沈言卿这号人物,他们前来参加书院考试时,便已经打听过了。 却唯独没有听说过沈言卿。 “公子,那位便是沈言卿,是相府不得宠的庶子。” 连城身边的书童说着,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沈言卿的身上。 第188章 负心薄幸之辈 少年身形单薄纤弱,嘴唇紧抿。 站在人群角落里丝毫不起眼。 却不见身上怯懦,迎着光,那阳光都恰到好处的落在他身上,他本就生的好看。 易南辞在高高的阁楼上往下看着,他真的和沈青瑶像极了。 真不愧是姐弟。 即便是在得知自己就是第一名的时候,也不骄不躁,脸上没有丝毫得意。 像是早就已经预知到了一样。 他倒是想过沈言卿会有一个好成绩,觉得以他的能力,那个二三名许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拿了第一。 “拿了第一又能如何,瞧得他这般瘦弱的模样,怕是撑不过第二轮比试的。” 曲家公子曲洛毫不在意的说着。 曲家早些年是个侯府,后来没落了,渐渐地连侯府也丢了爵位。 现在也就只是个普通的经商人家罢了,为了能够再次在官场上立足,便让曲洛来参加了书院的考试。 企图通过书院,在官场上平步青云,重振曲家名声和威望。 曲洛眼角蔑视的盯着那沈言卿,眉眼尽是不屑。 连城倒是皱了皱眉。 说:“曲公子,家父莫不是没教过你,最是不要以貌取人。” “这世上从来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也许,你越是瞧不起的那个人,将来就有可能成为你最大的对手。” 连城看得通透,他既然能来参加书院打的比试,又有信心拿下第一,那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之余接下来的比试,还需得等到明日再说。 一天一场比试,最后的比试时间最长。 曲洛翻了个白眼说:“是是是,你连城公子教训的是,是我曲洛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了。” “不过,我倒是很希望同他成为同窗呢。” “你希望,他可不一定希望。” “你不说话能死?”曲洛瞪着他。 “不能。”连城朝着沈言卿走了过去,阁楼上,易南辞倒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十分开怀的说:“这位连城公子,倒是慧眼识珠呢。” “真不愧是从大世家里出来的公子。” 第一场比试原本有百来人的,便直接淘汰了三分之二,剩下了三十个人。 这三十人,明日又将会淘汰掉一半。 一半一半的淘汰,胜到最后的人才能进入书院。 哪怕你一开始都是一二名,到了后面被淘汰,也是没有资格的。 “沈公子,在下连城……” “言卿。” 连城原本是想要上前同沈言卿打个照面的。 但他神情冷淡,却在最后听到那一声轻唤之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大步朝着沈青瑶走了过去。 连城一愣。 这公子,生的怎如同女子一般好看? 他连忙转身看去,却只看见两个背影。 “连城公子不必想了,那位是景舒世子的世子妃,更是沈言卿的姐姐。” 沈文荷站在一旁说着。 连城诧异的挑了挑眉。 怪不得,听闻那女子呼唤,他便立马过去了。 想来,他必定是喜欢极了他的那位姐姐。 有姐姐……可真好。 “文荷姐姐,久仰大名了。”连城有礼貌的很,行了行礼,那嘴巴也甜。 沈文荷也回礼,说:“连城公子不必客气。” “文荷很是期待连城公子明日的比试呢。” “连城必定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沈文荷笑了笑,盯着连城那张脸。 问:“只怕是你还赢不了沈言卿。” 她眼含深意。 连城连忙问:“文荷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先生,可是易南辞呢。” “什么?!”连城脸色一变,易南辞? 怎会是易南辞? 他不是已经隐退许久了吗,沈言卿又怎会是他的学生? 沈文荷撇了撇嘴说:“连城公子,家姐一切可还安好?” 连城脸色难看的紧。 “一切甚好,有劳文荷姐姐挂念了。” “那便好。” “在下还有些事情,文荷姐姐,先行告辞了。” 连城急匆匆的离开,却没看见沈文荷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易南辞…… 可真是个棘手的人物呢。 “你今日得了第一,必然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明日比试,千万要小心,姐姐不允许你出任何一点意外,哪怕不进这书院都行,明白吗?” 唯有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人,才会格外知悉这种感觉。 她是亲眼见过沈言卿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如同噩梦一般的记忆。 总是让她格外的痛苦不安。 “言卿知道了,姐姐不必担心。” 沈言卿点了点头,这里离世子府远得很,她这几日不会回去,便在书院附近找了一家驿站,易南辞便在隔壁。 “姐姐,你可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沈言卿忽然问。 他拉过沈青瑶的手,看向她的掌心,纹路明显,并无异常。 “你……凰图腾在你体内,对么?” 沈青瑶吃了一惊,连忙缩回自己的手。 “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沈言卿连忙站起来。 慌乱的说:“没什么,许是姐姐自己听错了。” 正说着,隔壁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动静。 二人立马警觉了起来,隔壁是易南辞的房间。 “混账东西,你藏了这么多年了,怎的还敢出现!” 连城一拳砸在了易南辞的脸上,二人在房间中扭打着,但易南辞一直不曾还手,只是抵挡。 沈言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连城。 少年涨红了一张脸。 愤怒的说:“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打我家先生!” “你家先生?”连城冷笑了起来。 说:“只怕是你还不知道你家先生是个什么货色!” “一个负心薄幸之辈罢了,也值得你称他一声先生?” 连城只觉得可笑,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连家人从来不敢提起易南辞这个名字。 沈言卿不管连城在说什么,只顾着护着身后的先生,小鸡护食似得。 明明自个儿身形还弱小的很,却要求保护那比他高大了许多的易南辞。 易南辞看着面前的少年,嘴角挨了一拳,有些疼。 “我且不管你与先生有何渊源,有我在此,你便不得伤害我家先生!” 他护人得紧,但连城怒从心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189章 龙阳之好 他只要一想到连家这些年,因为这人避讳的样子,他便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才算泄恨。 “沈言卿,你滚开,我与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莫要以为你今日得了第一,我就不敢碰你。” “连公子倒是尽管碰一个试试便是。”沈青瑶缓缓而来,婢子在外面等候着。 楼下长廊都是看热闹的人。 听闻这声音的时候,连城的手就已经停了下来了。 他不是那么不懂得识趣的人,心中虽然恨,可在这里,也的确是不能把易南辞如何。 “易南辞,时隔多年,如今你便是到了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来保护的地步了么?” “我真瞧不起你,也庆幸我姐姐当初不曾嫁给你。” “到底是她识人不清,与你这薄幸之人相识十几年,到头来,你竟然抛弃她于不顾。” 连城这一番话,到真真儿是将沈言卿和沈青瑶都说的云里雾里的。 “亏我姐姐对你痴心一片,可你竟然在与她的大婚之日,同一个男人跑了!” 沈青瑶:“……” 她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插手的。 好似是有什么极其精彩的事情。 她关了门,总不至于让外面的人都想这些秘辛给听了去。 “连家公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这般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 她坐了下来,俨然一副准备听戏的样子。 沈言卿一阵茫然,姐姐不是来帮忙的么,怎的还坐下来了? 她坐在那里,大有一副,你继续说,我便继续听的架势。 连城也冷静了下来说:“沈公子,方才多有冒犯。” “实乃这易南辞该死!” “他与家姐本是一对良人,父母尚且亲眼见证,可最后他却抛弃家姐,同一男子跑了。” “让家姐在大婚之日成为整个江南的笑柄。” 沈青瑶听完,不得不叹息的摇头。 “连公子的意思是,易先生是个断袖?” 连城咬了咬牙:“是!” “他是断袖,我尚且能忍,可为何一早不明说,非得要在大婚之日做出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来!” 他们两家本就是至交,所说联姻,可他姐姐却一心倾慕与他。 易南辞不曾拒绝,也不曾示好,让人捉摸不透。 “清官难断家务事,易先生,且行且珍惜。” 她只是个听戏的。 “自那日起,家姐便一病不起,如今更是瘫痪在床,即将命不久矣了!” 他咬着牙,红了眼眶说着。 易南辞浑身一震,眼神复杂。 “墨儿她……” “闭嘴,你根本就不配喊她的名字!” “便是你将她害成这般的,如今你还有脸出现,易南辞,你怎么不替我姐姐去死!” 连家为她连墨寻遍名医,却一直药石无医。 医者说,这是心病,是无法被治愈的,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虚弱。 在得知易南辞是个断袖之后,沈言卿竟然默默的收回了手,站在一旁不说话。 “连城,墨儿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可若不是你父亲当初要杀他,我也不会带着他逃走的。” “我原是想着与墨儿成亲,与他便断了关系,你我两家本就是联姻。” “奈何你父亲不肯留活路给他,我便只能出此下策了,可到底,他不也死在了你们手中么?” 这断袖癖好,本就不被世俗所容,多的是要遭世人诟病。 且不说易南辞一代公子佳人,竟好男色。 又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家族众人,自是无法忍受。 那人死后,他便隐居大梁上京,开设私塾,整日教那群孩子们读书念子,旁的事情便也就不再多想了。 “那是他该死!” 连城不过也才十五六的年纪,气血方刚,容易冲动。 “罢了,你要怪便怪,人已死,我便不想再争论什么了。” 很显然,这已经戳到了他的痛处了,故而不想再被提起。 “连公子,既然人已经死了,又何必追究那么多。” “这世上的缘分,从来就是天注定的,有时候太过于执着,并非是什么好事。” 连城也不想太执着,只是他太过于憎恨易南辞。 那恨刻在他心里,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好……好!” “既然沈言卿是你的学生,接下来,我便不可能让他成功的进入书院!” “易南辞,这世上但凡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如意的!” 连城愤怒的转身而出。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沈青瑶再待着也不合适,便是让沈言卿好生劝慰着也就离开了。 “先生。”沈言卿着实不知道什么。 便说:“这世上,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是无法控制的。” “言卿不会嘲笑言卿是断袖,言卿……”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他看着易南辞,若非今日连城过来,他根本就想象不到,如此清雅俊秀的先生,竟然会是个断袖。 断袖…… 少年眸光闪烁间,又说:“先生若是心里不舒服,可对言卿诉说一二。” 易南辞站在窗前,不知道是不是在思念故人。 只是那眼眸里的情绪太过于复杂,叫人看不透。 身后那少年清澈的嗓音,当真是像极了他。 可他以往便已经做过错事了,如今又怎忍心。 “言卿,你不觉得先生很……脏么?” 他可是个断袖啊。 沈言卿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言卿从不曾觉得。” “先生本就不爱那连家姑娘,不过受其家族强迫罢了,即便是成婚,也断然不会幸福。” “虽说先生心中故人已亡,他却能一直存在先生心中,如此长长久久,便是幸福。” 易南辞一怔,感叹他一个小孩儿,竟然也能看的这般通透。 “你是男子,将来也会娶妻生子,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少年笑笑,说道:“这世上并无人规定,男子就一定要娶女子为妻的。” “故而,男子为何不能与男子在一起?” “这是不公平的。” 少年目光清澈,话语声稚嫩却坚定认真。 这世上难得有一人会这般去想,这让易南辞心中多少有了些许宽慰。 第190章 言卿不在乎的 “难为你小小年纪,便能想到这些了。” 易南辞叹了口气,对他劝诫道:“只是你切莫像先生这般,即便无人规定,可世俗便是如此。” “若是破了世俗,那你便会被世人若不容。” “明白么?” 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凡是先生说的,言卿都会记得。” “先生可是饿了,想吃什么?”沈言卿觉得,他应该是要转移话题,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便问易南辞。 楼下小斯送了阳春面来。 沈言卿一边吃一边说:“今夜先生便让言卿陪着。” 易南辞皱眉,想要拒绝,却在看见少年那认真的眉眼时。 想到若是拒绝,他那眼里的光便会消散下去的。 于是就于心不忍,点了点头,少年很是开心,下去洗漱一番,转眼也就到了夜里。 好在客房里的床很大,少年又身形单薄,尚且能够容下的。 只是夜里寒凉,便不由的得往里头挤一挤。 “先生。”他唤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言卿夜里怕冷,免不了要多挨着先生,还望先生见谅。”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总是在不经意间害怕遭到别人的不喜欢。 亦或是厌恶。 “没事,你再往里面挤一挤。” “嗯。” 熄了烛火,二人身上盖着棉被,但夜里有人来添炭火。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得起身出去开门。 “无妨,我去,你且躺着,自己睡。”易南辞觉得亏欠这孩子的。 夜里睡觉他一直不敢动,身板儿挺得笔直。 他翻身起来,一手撑在沈言卿脸侧,便要跨身出去了。 却不料手上力道不够,堪堪一软,那身子重心便翻了过去。 “先生。” 沈言卿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抓,结果却让二人纷纷滚落下床,眼瞧着身子便要撞到长桌,打翻上面的东西。 沈言卿眼疾手快的一手撑在地面,防止二人继续滚落。 挨得近了,他身上的青竹香气尽数落入了他的鼻间。 沈言卿连忙慌乱的从地上起来,将人也给扶起来了。 低着头説:“抱歉先生,险些让您受伤了。” 他只是腰扭了一下,一手扶着腰,一手前去开门。 说:“无碍,没什么大事,你不必自责。” 他开了门,小斯进来添炭火,瞧见屋子里连被子都滚落到地上了,那柔弱的少年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 一脸踌躇无措的模样,而那稍微年长的先生,则是一手扶着腰。 夜里黑,也瞧不见他们脸上的神色。 却见小厮神色怪异,往两人身上瞄了瞄,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 赶紧的就出去了。 沈言卿:“……” 易南辞:“……” 那小厮跑得那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子里有鬼呢。 二人都有些尴尬,易南辞轻咳了声。 “好了,你睡里头去,夜里再有什么事儿,我起来便是。” 沈言卿点了点头,乖乖的上去了。 沈言卿睡到了里面,紧挨着冰冷的墙面,夜里开了窗,寒凉的风透进来。 易南辞方才摔着了腰,此时正一手扶着,虽没有出声,却也能从他那急促的呼吸声里听到一丝丝疼痛。 少年便侧过身子,一手放在他手按着腰部的位置,两人的手自然不可避免的有些接触。 虽说平日里易南辞教习他练武,也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但今夜不同,易南辞怔了一下,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但身旁的少年却呼吸平缓,话语轻缓。 小声的对他说:“真是抱歉,因为言卿的缘故,让先生受了伤。” “言卿以往在府中学过替人按摩缓痛的法子,还望先生莫要介意。” 少年说话总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会被也嫌弃亦或是拒绝。 易南辞叹了口气,说:“你要揉就揉,不过以后在我面前,你倒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 少年眼里燃起了光,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但经过此番折腾,二人似乎都已经没了睡意,抬头的光亮渗透进来,夜风虽然寒凉,却也透着几分春意的气息。 易南辞睁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少年的手很瘦,骨节分明的。 力道也恰到好处,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功夫。 想来他以往是呆在相府的,过的是下人都不如的日子,十二三岁的少年,瘦的不成样子,面黄肌瘦。 那双眸子里,总是充满着明亮的光。 看着便会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故而会写讨好人的东西,许是正常的。 “先生?” 他轻轻唤了一声,以为易南辞睡着了。 “嗯。” “先生可是在想今日白天里的事情?” 他又嗯了一声。 沈言卿目光闪烁,文文弱弱的说:“那位连城公子的话,先生不比放在心里。” “人各有命,他姐姐身患心疾,想来也不全然都是先生的缘故。” 这孩子似乎是在努力的开导着易南辞。 易南辞沉默片刻,便说:“只有你一人如此想,根本就证明不了什么。” “可先生身边不只是有言卿吗?” 少年认真的说。 易南辞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下,转过身来,皱眉看着少年。 少年笑着说:“言卿自作主张的这么认为,是因为言卿瞧先生身边不曾有别人出现,先生对言卿又是极好的。” “故而旁人如何在意言卿不在乎的。” 他只认那个对他最好的人。 亦如沈青瑶,亦或是易南辞。 “夜深了,早些睡,你明日还要参加第二轮比试。” 易南辞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却能感受到少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他只得假意装睡,一夜漫长,睡得身心煎熬。 天蒙蒙亮,远处透着藏蓝泛白的时候,考生们便都已经起来了。 有的夜里还在练剑,沈青瑶一早便让人备好了吃食,没有吃的太好,也不算太差。 她坐在桌旁等着,并未完全放亮的天光,混着屋子里的烛光,幻化成一圈圈的光晕落在她脸上。 “姐姐。” 少年满脸笑意的出现在门口。 躬身行礼。 第191章 不知好歹 “昨夜可还睡的安稳。” 沈言卿笑着说:“有先生在,自然是安稳的。” “易先生,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 “如此,便多谢了。” “承蒙先生照顾言卿,便担不得这个谢字。” 这次,她依旧是没有把小桃带出门,那丫头叽叽喳喳的,总能吵得人心烦。 又总因为沈怜的事情在心中偷偷埋怨她,这心中有了隔阂的丫头,一旦待在身边,便不会乖乖听话做事了。 心里有了别的想法,怎能还和以前一样呢。 “今日擂台,会分成十五个小组,各自进行比试,比试顺序,则有当场抓阄。”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言卿今日应当会和连城比试。” “他自幼习武,功夫了得,且对我有很深的的仇恨,言卿,只能委屈你了。” 和连城比,只怕是没有可比性的。 虽说这段时间少年也学了不少东西,可短时间内学的,又怎能和自幼习武的人一起比较呢。 光是这功夫天赋上,沈言卿就差了一大截。 “先生不必担心,言卿自然会尽力而为的。” “先生想让言卿赢,言卿便必定不会输。” 此话一出,沈青瑶倒是颇为诧异的看了沈言卿一眼。 察觉到他对易南辞似乎格外的听话依赖后,她心中竟然有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随后便陆陆续续出发去了东篱书院第二场比试的地点。 擂台早早的就已经搭好了,沈文荷双手负在身后,目光一一扫过前来的考生们。 面前摆放着台子,上面有每个人的姓名,都混合在一起了,分组已经完成。 前几场的比试几乎没什么可比性,光是弃权的人都已经有十几个了。 剩下的,便是一对一的擂台。 那曲家公子同连家公子,二人几乎最是有能耐的。 连着书院里好些先生都出来了,纷纷讨论着连城和曲洛。 “下一场,连城对沈言卿!” 前面好些过了笔试的,都没能过得了这一轮比试。 优胜劣汰,便是东篱书院一直以来的规则,不管你笔试有多厉害,到了这里,跪了便是跪了。 “沈公子,这一轮,便是在下与你之间的较量。” “你既然是他的学生,想来实力定然是不差的。” 连城盯着沈言卿说着,前面几轮沈言卿表现平平,却也几次险胜下来。 “连城公子,比试而已,点到为止便好。”沈文荷在台下大喊着。 什么点到为止,连城恨易南辞恨得发疯。 先前对沈言卿还是有些好感的,如今他就要当着易南辞的面儿,将他的学生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我知道你在藏拙。”连城故意让名额留到最后,就是为了和沈言卿比试一场。 沈言卿抿唇,好半晌才说:“连公子,请。” 他倒是不曾有半分的恼怒,语气也格外的平静淡定。 “我要让易南辞看看,他的学生,也不过如此而已!” 少年笑笑:“好。” 连城脸色差极了,更是不喜欢这个沈言卿了,这个情况,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台上都是正儿八经的拳脚功夫,规定了是不许用武器的。 连城脚下生风,转瞬间那拳头便已经出现在沈言卿面前了,他不躲不闪,脸上挨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 沈青瑶皱了皱眉,言卿为何不躲? “沈公子这是做什么?” 沈言卿摸了摸自己的脸,少年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淡淡的说:“连公子这一拳,便是言卿代替先生受的。” “先生负了你姐姐,学生便代替先生受过。” 连城脸色阴沉,盯着沈言卿冷笑说:“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受过?” “还是你以为,你在他心目中是特别的存在?” 连城嘲讽沈言卿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家伙罢了。 “沈言卿,易南辞不过是个虚情假意的家伙罢了,你莫要以为,他教会了你一些东西,便是真心待你的。”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你若不及时抽身,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连城以为是在好言相劝,也只用了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话。 但沈言卿根本就不以为意。 淡笑着说:“多谢连公子好意提醒,先生为人如何,我的确不甚了解。” “不过,连公子这般在一个学生面前诋毁先生,可见道德品行,也不过如此罢了。” 连城脸色一黑。 咬着牙冷哼:“不知好歹!” 说罢,那凌厉的拳风已经到了沈言卿的面门了。 众人都吸了口凉气,江南连家,那一套拳法闻名天下,他沈言卿一个相府庶子,从不曾接触过高等武学。 又如何能赢得了连城? 沈言卿果真很狼狈,几次三番都是险些躲过了他的拳头。 连城一来便是下了死手的,根本就没给沈言卿丝毫还手的机会,眼看着沈言卿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 若是掉下去了,沈言卿便会被直接淘汰掉。 连城的招式又快又狠,他眼里带着恨意。 沈言卿越是不还手,他出招便是越发的凶猛狠辣,台下的人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阵阵发麻。 那拳头若是落在了沈言卿身上,只怕不死也得残。 又夹杂了深厚的内力在其中。 “沈言卿,你看不起我?!” 他愤怒的化拳为掌,一把揪住了沈言卿肩膀上的衣服,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便将她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言卿!” 沈青瑶立马紧张的站了起来。 “易先生,这便是你教给他的东西吗?” 只会躲避防守,不会主动进宫。 易南辞也眉心紧缩,但他还是宽慰着沈青瑶说:“世子妃莫要忧心,想来言卿是自有打算的。” 他将人摁在地上,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睛像是发红的野兽般。 “连公子,可是累了?” 即便嘴角挂着血丝,沈青瑶却依旧带着笑容。 连城当真是恨不得将他这幅笑眯眯的嘴脸给狠狠撕碎。 “你说什么?” “看来连公子是累了,连在下说的是什么都听不大明白了。” 话音落下,沈言卿忽然抓住了那将他脖子桎梏着的手。 第192章 拭目以待 身体里也猛地爆发出一阵强有力的力量来,他掌心忽然发麻,整条手臂都跟着一酸,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力道。 沈言卿迅速翻身,双腿更是立马夹在了他的腰身上,那力道霸道的很,少年看似纤弱的身子忽然间就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 连城心中已经,想要发力,却发现自己浑身疲软,根本就使不上力道来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沈言卿问他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从一开始,沈言卿就是故意躲闪没有还手,故意消耗连城的体力,如今消耗的差不多了,才轮到沈言卿出手。 但连城也不是吃素的,双手撑在地面上,一跃而起。 二人身形一触即开。 沈言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功夫,招式刁钻狠辣,竟然处处都是一击毙命的招式。 连城骇然失色,到了这时,也就该连城步步后退防守了。 易南辞皱眉,他何时教过沈言卿这等毒辣刁钻功夫了? 还是说,沈言卿本身自己就会一些功夫的,但这功夫……便是连他看了都觉得冷汗涔涔。 出招老辣,能将连城所有的退路都直接封死。 如此老辣而富有经验的招式,绝对不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该有的! 但此时沈青瑶并不曾察觉到古怪,想着这些招式许是易南辞教给他的。 此时连城在他面前,就像是个稚嫩的孩童般。 根本就不足为惧。 沈言卿学着他方才那般,直接将人逼至擂台边缘,连城根本无法躲避,一脚悬空,半个身子已经离开了擂台。 台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似乎感到十分的不可置信。 从一开始,分明就是沈言卿落于下风,也不知怎的,竟然连江南连家的公子爷连城都节节败退。 眼看着连城即将跌落下擂台,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了定局,就连连城自己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能给沈言卿一个教训,却不料最后笑话却是自己。 然则,他的身子停在了半空之中,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二人一同滚落在擂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 众人都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文荷蹭的起来站了起来,书院的几位先生也纷纷面面相觑。 “平……平局?” “先生,书院自古以来就没有平局这一说法,这胜了便是胜了,输了便是输了。” “不过……”沈文荷顿了顿,目光犀利的盯着沈言卿。 语气不善的说:“我的这位弟弟可从来不曾习武过,连城公子,又为何能败?” “莫不是学着你那姐姐,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亦或是,连城公子故意让着他?” 沈文荷言辞犀利,一字一句的逼问着。 连城实力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至于沈言卿,从一开始都是险胜,成绩并不算特别突出。 “谁说他从不曾习武?” 那熙熙嚷嚷的人群之中,那一袭青衣的俊秀公子笑意盈盈的看着擂台上的学生。 那台上先生们,瞧得这张脸出现,都纷纷变了脸色。 “竟是易南辞?” 沈文荷也是脸色巨变,易南辞原先就是从书院里出来的,当年是这书院里最为优秀的学生,却不知为何,最后离开了书院。 至今书院先生们,也不愿意提及。 沈文荷只是想让连城知道沈言卿的先生是易南辞,她没有看见易南辞,便想着他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连城一旦知道沈言卿的先生是易南辞,就必然会对沈言卿十分痛恨。 这样一来,沈言卿失败的几率就会高一些。 从一开始,她就想给沈言卿找一个劲敌,却没想到沈言卿竟然会是一匹隐藏许久的黑马。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如今更是连易南辞也出现了。 现在可好,只怕是书院的所有先生们,都会知道易南辞是沈言卿的先生。 “南辞见过诸位先生,多年不见,诸位先生倒越发的精神奕奕了。” 易南辞笑意盈盈的说着。 “说来惭愧,言卿是我的学生,他的功夫,知识,理论,皆是我倾囊相授。” 如此一来,便可说得通了。 书院先生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沈文荷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这已经是第二场了,下一场比试若是再赢了,沈言卿必定会直接进入书院。 她是万万不能让沈言卿进入书院的。 “既然是你的学生,能如此优秀,也能理解了。” 王野双手负在身后,易南辞以前是书院最为优秀的学生,便是连王野先生,也是颇为赞叹有加的。 “不过即便是进入了第二轮,但接下来的比试,恐怕就不会有这么轻松了。” 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们约莫有十五六个,个个都是有着一技之长的能人。 不论是走到何处,都能受到天下人的爱戴和尊敬。 东篱书院多学子,得了杏林蒙荫,不断的往大梁以及各国之间输送人才。 在东篱书院,可不仅仅只有东陵的学生,还有其他诸国王朝的。 “多谢先生提醒,想来我家言卿定然能脱颖而出的。” 易南辞对他微微一笑,沈言卿愣了愣,先生这是在信任他一定会进入书院吗? 今日淘汰掉二十人,还余下十人,前三依旧是沈言卿,连城和曲洛。 “看来,有些人的计划是要落空了。” 曲洛摇头晃脑的过去,有意无意的碰了碰连城。 他们这局是平局,众人先前以为沈言卿肯定会被淘汰掉的,到最后,便以为连城会被淘汰掉。 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二人打了个平局。 人群渐渐散去,下一轮比试,要等到明日,东篱书院还要准备明日比试的东西。 “沈言卿,你莫要以为今日你让了我,往后我便会对手下留情!” 连城咬牙切齿的对他说。 沈言卿依旧不骄不躁,淡然稳重。 丝毫不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该有的气势。 他说:“连公子有什么招术尽管使出来便是,言卿拭目以待。” “逞口舌之强可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沈文荷走过来,不屑的对他说:“连公子是何等人物,你一个庶子,也妄图和连公子比呢?” 还不等沈言卿说话,连城便已经很不悦的开口了。 “那文荷姐姐一个庶女,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 第193章 乐馆说教 沈文荷脸色一变,一抹难堪顿时出现在脸上。 “连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质问连城,她可是一开始就为连城说话的,这人竟然不知好歹,这般说她。 纵然她是个庶女,可在这东篱书院中,旁人都要唤她一声文荷姐姐的。 便是连城,不也这般唤她的么? “那文荷姐姐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连城眯了眯眼睛。 说:“文荷姐姐故意告诉我沈言卿的先生是易南辞,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呢?” “不过很可惜,他一个不得宠的庶子,看上去似乎还要比你这个庶女厉害的多了。” 连城又不是傻,任由沈文荷利用。 “文荷姐姐,连城还是劝你少动点儿歪心思,好好琢磨着该如何提升自己才是。” “往后进了书院,还望文荷姐姐多多照料,连城告辞。” 连城说话犀利的很,更是一针见血的讽刺着沈文荷。 哪怕他一口一个文荷姐姐的喊着,可心里却是瞧不起她分毫的。 那种轻蔑让沈文荷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重创,她咬了咬牙,狠狠跺脚。 又把目光看向了沈言卿。 瞧得他脸上有几分笑意,便上前,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咬牙切齿的说:“沈言卿,你莫要得意到了。” “这最后一场比试,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沈言卿一阵吃痛,却没有对她恼怒。 只是带着几分委屈和哀怨的说:“二姐姐,往后言卿进了书院,还劳烦二姐姐多多照料了。” 他到是个脸皮子厚的,沈文荷这般说了,还能面不改色。 沈文荷冷哼道:“你还是先祈祷你自己能不能进入书院再说。” 说罢,沈文荷便转身离开了。 沈言卿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好疼。 “她经常这般欺负你么?” 易南辞在他身后问着。 沈言卿连忙转身,行礼,少年腼腆的笑着说:“言卿是家中最小的庶子,二姐姐一直都是言卿的榜样。” “倒也算不得是欺负,偶尔也能称作是金玉良言。” 瞧着少年这般不嫉恨的模样,易南辞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亦或是该感叹他的愚笨,或是称赞他的善良大度。 也许到了将来的某一天,易南辞便格外的后悔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 这善良大度,也许从来就和沈言卿没有多大的关系。 “金玉良言……哼,但愿是。” 易南辞冷哼一声,转身对他说:“且跟着一起来。” “先生要带学生去何处?” “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跟着便跟着。” 沈言卿哦了一声,又问:“那先生昨夜的腰可还疼了,若是疼的话,不如回了客栈,让学生再替先生揉上一揉。” “想来也就不会有那么的难受了。” 易南辞脚下一个踉跄,连忙上前捂着他的嘴,迅速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看向他们时。 才恶狠狠的对他说:“此事不许再提,你若再提,我便没有你这个学生!” 沈言卿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睛问:“先生为何?” “没有为何,我不喜欢。” 沈言卿耷拉下自己的肩膀:“先生不喜欢,学生不提便是了。” 少年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走着,阳光将少年的身影拉的斜长,显得有几分落寞可怜。 易南辞是个心软的,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便停下脚步来等他。 拉着少年的手说:“罢了,我方才语气重了些,你莫要介意。” “你明日便要参加第二场比试了,故而为师今夜便带着你去好生放松放松。” “放松?” 沈言卿一愣,问道:“去何处放松?” 易南辞咬牙:“你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的为何为何?为师说了要带你去,便是带你去了!” 沈言卿还是一脸的不解,皱眉问道:“为何……” “你闭嘴!”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他觉得不说话便是最好的了。 都能东篱书院虽说是个圣人萌荫,杏林培育的好地方,但也不会让学生们过于的枯燥。 故而这山脚下还专有让学生们放松的好地方。 便是乐馆。 这乐馆里多得是才女佳人,不过卖艺不卖身,来这里的,大多都只是消遣罢了。 然则这里面的女子个顶个的好看。 “公子可要听什么小曲儿?” 那一身红衣的姑娘坐在他面前,虽说只是一家乐馆,可这衣衫半截,香肩半露的模样。 还是让沈言卿多少都有些不习惯。 少年伸了伸手,替姑娘家将衣衫拉了上来,遮住那白皙的肌肤。 红着脸说:“姑娘擅长什么,便来什么好了。” 瞧得他这番动作,易南辞险些笑出了声。 他捂着嘴,肩膀在不停的颤抖着,周围的人瞧他如此,都投来鄙夷和轻视的目光以示慰问。 沈言卿脸颊发烫,那姑娘姓苏,名芙蕖。 是个好名字,人也生的好。 愣了片刻之后说:“公子是来此处消遣的,妾自是什么都会。” “那……那便来一曲《战江山》。” “战……战江山?” 姑娘脸色变了变,嘴角更是抽了又抽的。 哪有人来乐馆听小曲儿,却是来听《战江山》这种曲子的,来听得,无非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曲子。 “这曲子可是太难了?姑娘若是不会的话,那便换一曲也好。” 沈言卿鼻尖已经开始冒汗了。 姑娘笑了笑。 说:“自是会的。” “不过妾弹的,可不如公子姐姐那般厉害。” 他一愣,下意识的问:“你识得我姐姐?” “景舒世子的妻子,花船之上一曲《战江山》,只是闻名上京的。” 姑娘笑得温婉,抱着琴后退。 随后,那袅袅琴音环绕,直直的将乐馆内其他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易南辞惊愕的看着身旁的少年,他似乎很喜欢这首曲子。 不知道是喜欢弹奏这首曲子的人,还是喜欢这首曲子。 但少年神情沉浸,想来,必然是喜欢弹奏这首曲子的人。 那便是他的姐姐了。 一曲毕,姑娘抱琴而来。 带着几分歉意的说:“叫公子失望了,妾琴技比不得令姐。” 第194章 免教生死作相思 即便是比不得,可能弹奏到这般程度,已经实属不易了。 况且,她只是一个乐馆的乐师罢了。 “姑娘琴技,独一无二,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相同的人,何必要去做比较呢?” 少年淡淡的说着,这番说辞,倒是让易南辞都有些诧异了,小小年纪,竟然能参透这般道理。 姑娘浅浅一笑:“多谢公子谬赞,芙蕖年幼学琴,八岁被卖至乐馆,已在这乐馆之中带了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却一直不曾有人对妾说过这般话来。” 姑娘心中感念,这世上还有这等干净善良的公子。 虽说来这个乐馆的大多都是书院里的学生,她们又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乐师。 可着乐馆里的姑娘们,个个漂亮厉害,那些学生表面一本正经的,实则,却总是占姑娘们的便宜。 又有些学生,站着自己的家世地位,强迫乐馆里的姑娘。 做着一些她们并不乐意的事情。 饶是她,也逃脱不了这般命运。 可奈何卖身契在此处,这里的姑娘们,若是离了这里,便会被立马抓回来,面临一顿折磨。 “你名字这般好听,为何要自称为妾?” “妾乃低贱之身,比不得公子们身份尊贵。”姑娘淡淡的说着。 在这里待得久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认命了。 这姑娘面若桃花似得好看美丽,呆在这乐馆之中,不免有些可惜了。 “什么身份尊贵卑贱的,若说起来了,我也只是一个庶子罢了。” “姑娘名唤芙蕖,便是清流之中的芙蕖,当清丽脱俗,不该是这般的。” 那姑娘愣了好一会儿,易南辞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捂着他的嘴阻止他接着往下说教。 对那姑娘说:“芙蕖姑娘,我这学生过于愚笨不堪。” “以为此处是说教的地方,这是赏银,多有叨扰了。” 他扔下一些银两,便拉着沈言卿出去了。 沈言卿还云里雾里的不知为何。 满脸茫然的问:“先生为何拉我出来?” “乐馆乐馆,自然是这些姑娘们卖弄技艺的地方,不是你说教的地方。” “纵然你见不得这些姑娘在乐馆之中卖弄的模样。” “但世人皆有命,命乃天定,无法逆转。” 若是觉得这些乐馆里的姑娘们可怜,那这世上比她们可怜的人还多了去了呢。 譬如那些新进城的难民,又譬如生活在战火纷纷年代中的人,哪一个不比这些姑娘们可怜了? “先生认为,天命所归,便是无法逆转的么?” 沈言卿认真的问他。 易南辞点了点头。 他又问:“若是不信命呢,下场又是如何?” 易南辞愣住了,不信命? 他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不信命的,世间万物法则,是早早就已经被拟定好了的。 每个人的命运轨迹,也是如此。 一时间易南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了。 “你方才可瞧见那姑娘手臂上的伤痕了?” 沈言卿想了想,随后点头。 “是了,你瞧她十指纤纤,唯有手臂皆是伤痕累累,那便是她不信命的下场。” “她的命便是在乐馆之中,不信命,便是手臂上的伤痕,你可明白了?” 沈言卿抿唇,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罢了罢了,你还小,同你说这些也是不懂的。” “既然你无心享受,那便回去好生歇着,准备明日的比试。” “你明日的比试,我和你姐姐,便是不能跟着了只得由你自己一人,且林中多危险,你需得处处小心,旁人的话,也不要轻易相信了去。” 他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头子似得,没完没了的说着。 沈言卿不厌其烦的听着,也不觉得聒噪,反而十分认真的点头。 沈青瑶离开世子府已经有两日了,故而下午时候,便匆忙启程回了世子府。 想着有易南辞在他身边,许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故而也就放心了起来。 那府中沈怜等的久了,天天在门口蹲着,不过两日光景,他竟然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难熬。 远远地便听见车轮子轱辘的声音从远处而来。 小桃和沈怜都站在门口,苗雍也在的。 “世子妃!” 她是想要迎上去的,可奈何瞧见明珠明月两个丫头伺候在其左右,她这般上去,倒显得自己没了位置。 脸上笑容便又垮了下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身子可好些了?” 耳边传来沈青瑶淡淡的嗓音,小桃惊愕的抬起头。 怔怔的看着她。 瞧她许久没有反应,沈青瑶刮了刮她的鼻子,没好气的说:“怎么,病了一场,便是连脑子也不好使了么?” 又是那一如既往熟悉的语气,小桃眼眶一热,心中更是有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了喉头。 “奴婢……奴婢早就好了。” “世子妃这几日可还安好?” “一切安好。” 小桃不争气的红了眼眶,随后擦着眼泪,笑嘻嘻的说:“安好便是最好的。” “您不在的这几日,殿下一直有来信。” “世子妃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取了来。” 她腿脚跑的飞快,生怕有人跟她抢了去似得。 她听闻有郅景舒的书信,心中自然是激动难耐的。 他这匆忙离开的的这段日子里,倒是叫她内心分外煎熬难受,以前不曾觉得相思之苦有什么。 如今自己亲自体验了一遭,才知晓当初郅景舒心中感觉有多难受。 清苦绵长,寂寞难熬。 已过经年风霜,雨雪霏霏的寒冷时候,偶来春风阵阵,拂落心田,滋润万物。 那人字迹张狂,渗透有力。 一字一句,皆是诉说他心中相思之苦。 唯有那句‘安得与卿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让她心狂跳如雷,紧紧的拽进了书信,似乎还能从中嗅得丝丝他的气息。 他于战场上厮杀,却让她在这深闺中等候。 若有可能,她宁愿同他一道,做他手中利刃,肩上盔甲,为他斩杀仇敌,免于明枪暗箭。 他去了战场,连同带着她的心也一起去了。 却不知那东洲战况究竟如何,便是这么久了,也不曾有半点战报传回来。 第195章 人间炼狱 让人心中牵挂担忧,以往他出征,总能时时带回捷报来。 可如今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有捷报。 莫非是东洲出了什么叉子不成? 她心中难安,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似得,思君如此,夜不能寐。 最近城中难民越发的多了起来,上京中但凡是有点儿地位名声的人,不是捐钱便是赠粮。 沈思玉更是搭建了粥棚,日日都在难民营亲自施粥,如同那仙子降临般的温柔善良。 又带着好些大夫,亲自问诊那些病患么么。 皇帝知晓,更是龙心大悦,赏赐了好些东西,沈思玉却都一一拒绝了。 并且慷慨忧愁的说道:“如今天降灾祸,思玉心中难安,陛下倒不妨将这些东西折现,以用来安顿灾民们要紧。” 这话不知怎的也就传到了那些难民的耳中,更是将她奉若神明般似得。 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沈大姑娘。 一时间,沈思玉便成为了这上京城中年轻一辈中的效仿者了。 但沈青瑶最是了解她的为人了,她这人,从来都不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世子妃,咱们也需要搭建粥棚施粥么?” 小桃见她眉心紧锁,便问着。 “不必。” “国公府已经捐赠了好些银钱出去,码头不是还有一个粮仓么,将那粮仓开放,对于前来施粥取粮,每日五百石。” “若是超过五百石,则不必再继续供应下去了。” “五百?”小桃吃了一惊,饶是世子府家大业大,每日五百石的粮食供应出去,也持续不了多久的。 粮仓迟早都会亏空的。 “眼下大家都是捐赠,陛下都在盯着上京城的每一个人。” “若是世子府没有作为,日后世子爷但凡是在事情上出点儿纰漏,那些人定然会旧事重提。” “这件事情也就会成为世子爷的污点和把柄。” 最年头最可怕的便是旁人那张煽风点火的嘴了。 免不得要四处去乱嚼舌根子,虽说人活一世,不是为他人而活,可人言可畏这个东西,却并不是谁都不怕的。 更何况身居高位,变更是要在乎了。 “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着。” 只是开放一个粮仓而已,粮仓里都是白米细面,比起那施粥的大米,要好的多了。 且那粥里,能有几粒米? 沈青瑶又亲自去了一趟难民营,这个地方越发的扩大了起来。 沈相府的粥棚就在前方,闹哄哄的,好不热闹,直接就排起了长龙。 “那便是沈大姑娘的粥棚了。”小桃看着那粥棚里的姑娘身穿白色裙衫,一派的素雅端庄。 忍不住撇了撇嘴。 “果真是如同仙子一般。” 沈青瑶勾了勾唇,说:“是啊,原来蓝二姑娘也是这般认为的。” 蓝二姑娘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沈青瑶。 她带了面纱,显得娇小玲珑。 一旁还跟着蓝世惜。 “见过世子妃殿下。” “大可不必这般客气,蓝大公子的花螺,倒是格外的鲜美。” “就是不知道,我那世子府新来的蜀地厨子,公子可还喜欢?” 蓝世惜脸色骤然僵硬。 这死女子,竟然还这般旧事重提,好歹自己上次在伯爵府也是帮助过她的。 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 “还得多亏了世子妃,让我兄长好生糟了一番罪。” “是吗?”沈青瑶撇了撇嘴。 上次蓝世惜的确是折腾的够呛,便是至今也不敢去碰任何辛辣的东西。 “袭月,你不是要去找沈大姑娘吗?” 蓝二姑娘看了看沈青瑶,便走开了。 他特意支走了蓝袭月,这位年轻公子哥儿的脸上出现了面条的神色。 “上次的事情,是在下做得不对。” “不知世子妃心中还记恨的,在下心中愧疚的很。” “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做了就是做了,现在才来说这些话,显得自己跟个老好人似得。” 那顾惊棠又不知道是从哪儿窜出来的。 沈青瑶最是不想看见他了。 咬牙转身就走,蓝世惜心中着急,连忙伸手就去抓,却遭到顾惊棠一扇子打在手背上,啪的一声轻响。 说:“蓝大公子,男女有别,可别坏了规矩啊。” 说罢,他连忙去追上沈青瑶。 “姐姐,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姐……姐姐? 沈青瑶何时又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弟弟了? 那人看上去,似乎比沈青瑶还要大上几岁的。 蓝世惜看着沈青瑶消失的背影,便恨不得自己早些没有把话给说出来。 先前不知道沈青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多少了解一些了,便觉得那女子叫人看不透。 “小桃,再走快些。” 她想要甩掉顾惊棠,但顾惊棠好不容易寻着这么个机会见到沈青瑶了,哪里那么容易放弃。 脚下生风似得,立马就出现在了沈青瑶面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姐姐脚程居然这般快,倒是叫惊棠一阵好跑。” 他微微喘着气,今日他身边难得没有跟人。 “你我之间不曾这般熟过,阿瑶是已婚之人,还请顾公子莫要失了分寸。” 虽说如今是晴天了,但初雪消融,渗透进泥土里,那空气中还散发着湿润的气息。 “怎的就不熟了?” “惊棠可是与姐姐同生共死过的,况且,那日惊棠还摸了……” “放肆!” 沈青瑶一脚便是踹在了他的小腿上,顾惊棠对她是没有防备的,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他一阵吃疼,又连忙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出声说道:“姐姐你这般狠心,怪不得旁人都说,那沈大姑娘仙女儿似得,怎的就有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妹妹。” 沈青瑶转身,目光凉凉的看着顾惊棠:“是吗?” “那你倒不妨去叫她一声姐姐试试看,想来她应该不会介意多你一个弟弟的。” 顾惊棠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追上去就说:“是惊棠错了。” “她如何能和姐姐比得?” “姐姐只看见她在这边温柔善良,却全然不知,难民营的另一边,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顾惊棠追上去说着。 第196章 优胜劣汰 “什么意思?” “姐姐随我来。” 顾惊棠带着沈青瑶去了另一边的难民营。 “什么低贱的东西,如今能给你们一口吃的,已经实属不易了。” “竟然不知好歹的想要吃白面馒头子!” 那附近的亲兵上前来一鞭子便抽打在那难民身上。 难民本就瘦弱,这一鞭子下去,险些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眼看着前方粥棚排起了长龙等待着施粥,然而这里的粥棚,却寥寥无几,那面前摆放着的木桶大锅里,竟然全都是清汤寡水。 也就仅仅只有底下几粒米清晰可见。 并且能够清楚的闻到一股难言的馊味儿和酸味儿。 这里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为何会这般?” “明明这里也是粥棚,怎会无人施粥供给呢?”沈青瑶狠狠皱眉。 “那沈大姑娘吩咐了,施粥只给那些看上去没有患病之人施粥,我等老弱病残,理应顺应天道。” “世间生存法则,优胜劣汰。” “老弱病残,若是再吃那些粮食,便是浪费了。” 身旁那跪在泥泞地里的老妇人颤巍巍的站起来说着,那亲兵们挨个挨个儿的搜查着他们身上可能残留的一些事物。 便是连那些馊了的馒头都被搜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的给踩了下去。 “官爷,官爷不要!” “我儿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这馒头是能救他命的啊!” “你便是这般糟蹋了,不是生生的要让我儿去死吗?” 妇人苦苦哀求着,他们身上大多沾了泥巴,脸上手上全是一片脏污,身上更是不见得有半点干净的地方。 “你这妇人,休得在此胡说八道的!” “那沈大姑娘日日在此处为你们施粥,怎的就没给你们吃食了?” “如今你们倒好,竟然去偷了馒头来藏着,沈大姑娘可是哪里亏着你们了?” 那亲兵凶神恶煞的,将妇人推倒在地上之后,便开始去搜索下一处难民营了。 “这里的人怎的都如此?” 小桃皱起了一张包子脸,说:“别人信奉她沈大姑娘,却没想到,这些老弱病残,居然连一口好粥都不给。” “便是任由他们在此处自生自灭了。” 顾惊棠叹了口气。 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说:“旁人之间得到她善良的一面,却没瞧见她将这些老弱病残抛弃在这里的恶毒面孔。” “我本不该如此说她,但前些日子,有人去求她,却被打了出来,不久后那人便死了。” “连着怀里的婴孩儿一起死了,她怕惹出事情来,便匆匆忙的将人给埋了。” “果真是蛇蝎之心。”沈青瑶上前将那妇人搀扶起来,也不顾忌她将自己的衣衫弄脏了。 又拿了钱,让小桃去买些包子馒头的来。 难民营里大多都是好些人住在一个棚子里,空气不流通,病患四处都是。 那妇人进去之后,便拿了一只土碗来,到了一些清水给他们二人。 随后便同棚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坐了下来。 屋子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眼看着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死了。 “夫人,公子,喝口水。” “我们这里,不比前面,能有的一口喝的,便算是不错了。” 那妇人擦了擦眼泪说着,身上还有这诸多的鞭伤。 “既然她让你们在此处自生自灭,却又为何不状告给朝廷?” 现在满朝文武都以为大殿下和沈思玉将灾民安顿的很好,若非顾惊棠带着她来这里,怕是连她也要被骗了。 “我等都是些苟延残喘之人,莫说是状告了,便是连着难民营都走不出去的。” “他们只等着我们死了,好藤地方给新的难民。” “他们挖了坑,将死去的人都丢进坑里焚烧。” 小桃买东西回来了,将吃食都一一分发了下去。 她特意买的很多,这里的人见了食物,两眼发光似得,却没有上前哄抢。 这里面还有病危的孩子,每日沈思玉带来的人都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罢了,并没有真的给这些人瞧病。 “夫人如今给我们一口吃的,便是比那沈大姑娘还要心善的人。” 这天灾之年,他们也不渴求什么,只求能有一口吃的便不错了。 沈青瑶抿唇沉默,没有说话。 等到这些人都吃的干净了,她心中像是已经有了计较。 嘱咐小桃说:“你连忙回府,带些人过来在这里施粥。” “她沈思玉不管的老弱病残,便由我来管。” 顾惊棠盯着他,思忖着说:“惊棠便是知道姐姐心善,比那沈大姑娘还要心善呢!” “我不喜欢同她比较,” 顾惊棠笑着点了点头:“是,姐姐自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善人,谁又能比得上呢。” 顾惊棠最是会拍马屁了,尤其是在沈青瑶面前。 这些人在天灾之年,本就是该死之人,一路逃难到了上京,便是想要为自己谋个生路罢了。 她总能想到,那城隍庙里的神像,是如何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的。 如同自己身负罪孽一般,便见不得这世人受苦半分。 “夫人……”那妇人跪了下来,眼泪朦胧的哀求着。 “夫人大恩,本不该奢求什么,可如今我那小儿命在旦夕,还请姑娘大发慈悲,再救救他。” 众人纷纷散开,露出那躺在枯草堆上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身上已经长满了褥疮。 顾惊棠大惊失色,连忙拉着沈青瑶后退。 脸色更是变了又变,说:“你不能碰他!” “怎么了?” “瘟疫!” 顾惊棠咬着牙,连忙将人拉出了棚子。 压低了声音说:“你若碰他,便会染上瘟疫,你瞧见他身上的褥疮了,那便是瘟疫造成的。” 瘟疫二字何其可怕,让棚子里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那妇人更是瘫痪在了地上,连哭都不出来不了。 早就说过会有瘟疫的,他们不信,如今已经出现一个病患了,说不定这边整个难民营里的人都染上了。 这病来的凶猛,依着那些大夫,根本就无法治疗。 也是因为沈思玉将这些病患都击中在一起的缘故,导致互相传染。 第197章 我可是你姐姐 沈青瑶一字一句的咬牙道:“那能怎么办?” “难民归楚子瑜管着,他又听沈思玉的,若是告诉他这里已经有瘟疫了,只怕是会立马将这里的人处死。” 她喉咙干的很,刚刚那妇人倒的水,她也没敢喝,并非是嫌弃。 顾惊棠幽幽的看着她说:“姐姐不管便是最好的。” “总归是干扰不到你的利益。” 他眼里闪着幽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沈青瑶。 沈青瑶冷艳瞪了回去:“我若今日没有来此,自是不会管的,可我既然来了,又知晓了是这么个情况。” “现在你却要我不管这件事情,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感染瘟疫而死,亦或是被楚子瑜处死?” “你能冷心绝情,我不能。” 瘟疫纵然可怕,可自古以来,哪个王朝没有一点儿瘟疫疾病。 不照样都对付过来了么? 顾惊棠脸上骤然展现出一抹笑容来,其实只要沈青瑶一句话,他便什么也就帮了。 “姐姐说的是,是惊棠考虑不周了。” “惊棠在上京也有多处产业,姐姐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便是。” 他很大方的说着,小桃带着人过来,立马起火架锅开始熬粥,不过因着那棚子里男子身上的瘟疫,大家脸上都带上了面纱,以防止传染。 她轻轻叹了口气。 “帮不帮得上忙且不说,世子府不差什么。” “只是这瘟疫……” “若是叫楚子瑜知道了……” “姐姐放心,他断然不会听到一个字的。”顾惊棠拍着胸脯保证。 这边难民营的人数,比沈思玉那边的还要多得多。 “姐姐可是讨厌惊棠?”顾惊棠跟在她身后,轻声问着。 “不曾。”沈青瑶摇了摇头。 “那姐姐为何一直不肯同惊棠多说两句话?” “姐姐心中有人了,便是做个朋友也不愿意吗?” “你不是大梁人,我拿什么去和你做什么?”沈青瑶盯着他。 她多少都是知晓一些的。 “天启三殿下,你说,我说的对吗?” 顾惊棠顿时愣住,她转身继续往前走,顾惊棠抿唇,眼神复杂。 跟在她身后问:“姐姐是如何知晓的?” “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没有否认,那便是了。 天启三皇子,顾惊棠,生来便是罪妃之子,身上背着血债和冤孽,是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待见的人。 这一点,和她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她从来都不是沈弘毅的亲生女儿。 她连自己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 “在姐姐面前,惊棠不是什么三殿下,更不是天启皇子。” “这世间女子千万,唯有姐姐是与众不同的,如同世间蒙尘明珠般。” 顾惊棠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站在这满是狼藉的难民营中,鬓间发丝丝丝缕缕的从她耳际散落了下来,依稀有些挡住了她的模样。 她说:“你我身份始终有别,旁人不知,我却心知肚明。” “三殿下,做朋友可以,却唯独不能是交心之友。” 这世上除了郅景舒,她不会彻底的去相信另外一个人。 这是过往的教训教给她的东西。 瘟疫在难民营里悄悄发酵着,第二日一大早,那身上长满褥疮的男子就已经死了。 尸体被抬了出去,恶臭难挡,谁也没说瘟疫的事情。 但沈青瑶回去之后,却让苗雍想了对策。 算起来,沈言卿考核也该结束了。 她还不曾过问他的考核究竟如何,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告诉她。 沈言卿在林子里失踪了,大多数考生都回来了,却唯独不见沈言卿,山中多野兽恶狼。 她心中不安,中午便匆忙出发去了东篱书院。 书院的人也正在逐一排查,因为一同失踪的,还有江南世家的连城。 若只是一个沈言卿,他们大可不必这般费周折,可偏偏还有一个连城。 “先生,这位是沈言卿的姐姐。” “原是世子妃殿下……” “沈文荷。”她直接打断了王野先生的话语,目光直直的盯着沈文荷。 “你盯着我做什么,你弟弟失踪,和我又没有关系。” 沈文荷翻了个白眼,再说,失踪的又不止她一人。 “我问你言卿失踪与你有关了吗?” “你便这般急不可耐的不打自招了?” 她目光冷的很,上前解开了马车上的马匹,拿了绳子迅速捆住她的双手。 “世子妃,您这是做什么?” “沈青瑶,你疯了吗,我可是你姐姐!” 沈文荷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似得。 杜明牵了马匹过来,沈青瑶抓着沈文荷的衣领,飞身一跃,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马背之上。 这身手干净利落,倒是让眼前众人都吃了一惊。 “若是言卿出了事,你便会知道,我到底会不会疯了。” 手中长鞭一扬,马匹扬蹄嘶鸣,绝尘而去,留下众人一脸茫然无措。 杜明在一旁冷冷的说:“沈公子是世子爷的小舅子,如今出了事儿,世子府和国公府,定然全力搜查。” 这话是说给东篱书院的人听的。 虽说东篱书院里的人都一身傲骨,从不畏惧权贵,可有些时候,权贵也能压断人的脊梁骨。 好在那林子离这里不远,沈青瑶驾马速度极快,沈文荷尖叫着,险些几次都被颠簸了下去。 终于到了林子里,沈青瑶将人扔下了马,她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一身骨头险些散家似得。 “沈青瑶,你……” 她一脚踩在沈文荷胸口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我在最后问你一次,言卿在哪儿?” 那一瞬间,沈文荷喉咙里所有威胁她的话都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惊恐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了,她的身后,在沈青瑶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沈青瑶扯了扯嘴角,凉凉笑道:“沈文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计打。” 她顺着沈文荷的脖子一路往下,刀子停在了她的心脏处。 沈青瑶微微抬起下巴,说:“在这林子里,我便是杀了你,我也吃不了什么罪。” “陛下欠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我想用你的命来换。” 第198章 逆转阴阳,救人性命 她手中那刀子,一层一层的挑开沈文荷身上的衣裳,露出里面的肚兜和白皙的皮肤来。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活的好好的。” 沈青瑶不喜欢现在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以前那个沈青瑶来看待。 以前的沈青瑶早就死透了。 现在的沈青瑶,是苟延残喘,一身罪孽的沈青瑶,她什么都不怕。 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呢。 沈文荷可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沈青瑶,那刀子像是随时都能插进她的心脏里一样。 “我……我真不知道!” “是他自己失踪的,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沈文荷还试图辩驳着。 刀子刺入皮肤,她尖叫了起来。 身下是冰冷刺骨的野草,皮肤开始冒血珠子。 她是怕死的。 “我……我说!我说!” “是连城……是连城要杀他的,和我没有关系,连城知道他的老师是易南辞。” “便对他一直怀恨在心,他想要报复易南辞,只有对沈言卿下手。” 她慌张不已的说着,沈青瑶松了手,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如同牵着蝼蚁一般。 “带路。” 她冷漠极了,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女魔头。 沈文荷吓坏了,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命了啊。 她让沈文荷走在最前面,沈文荷的身子一直在抖着,这林子茂密的很,外面的太阳根本无法照射进来。 考生们进来试炼,便是为了锻炼学生们的生存能力,在这林子里,分辨不清方向,不识得野物。 若是自小就经过教习的学生,自然可以根据风向,水流,以及泥土的湿润度开始做出判断了。 这便需要极其硬核的知识储备。 “到了。” 沈文荷停下脚步,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茂密的灌木丛。 沈文荷上前在灌木丛中找着。 最终在那灌木丛中看到了一双脚,她的心便陡然提了起来。 “是他自己得罪了连城,在林子里几番挑衅,连城气不过,便对他大打出手。” “他们都说连城失踪了,只有我才知道,连城是跑了,他杀了人,怕惹祸上身就跑了。” 沈文荷一字一句的说着。 “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无关,我已经帮你找到他了,你可以放了我?” 沈文荷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沈青瑶。 她侧过身子,露出那藏在灌木丛里的少年尸体,少年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到底有多久,身上都湿透了。 融化的雪水在他身上,将皮肤都泡的发皱了。 “言卿!” 她心脏陡然停止了跳动,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她甚至都不敢走上前去看那少年一眼。 地上的血迹早就变得干涸了。 那一瞬间,如同温度骤降,又湿又冷,那沁骨的寒意让她浑身都没了知觉。 明明已经失去了言卿一次了,为什么……为什么重活一次,还是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她上前,看着地上的少年。 眼泪便无法控制的往下掉。 她还没来得及蹲下来抱起地上的少年,头顶上便赫然传来一阵巨响,那巨大的铁笼瞬间将她和少年笼罩其中。 外面方才还小心翼翼的沈文荷,此刻脸上却挂上了几许笑意。 她本能的护住地上的少年,即便少年身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甚至没有了温度,可他的身子还是软的。 她是他的姐姐,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放弃沈言卿。 “我的好妹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四周开始涌出一些人来,这些人身上带着佩剑,那衣服着装…… “好文荷,本殿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熟悉的嗓音落下,沈青瑶浑身一颤,她冲着他嘶吼:“楚子瑜,是你杀了他!” 她万万没想到,沈文荷竟然会和楚子瑜勾结在一起。 楚子瑜慢条斯理的解开沈文荷手上的禁锢,当着沈青瑶的面儿,将她搂入怀中。 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亲吻了起来,直到将面前的人亲吻的浑身无力,身子随着他的胸膛往下滑。 那人又将她搂在了怀里。 沈青瑶冷漠的看着,眼角有泪水淌过。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她便什么都明白了,沈文荷和楚子瑜勾搭在一起了。 接下来,他们便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凰图腾了。 “瞧瞧你现在多狼狈,想来你这个世子妃当的也不大如意。” “你若早早的跟了我,如今也不必吃这个苦了,沈言卿也定然会有一个锦绣前程。” “你不听话,所以他就死了,不过现在也还有补救的机会。” 楚子瑜发现,他见不得沈青瑶那副难过伤心又悲愤的样子,那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的事情,他竟然会有丝丝心疼的感觉。 “阿瑶,用你的凰图腾,救活他。”他说:“凰图腾能逆转阴阳,救人性命,你不是最在乎他吗?”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呀。” 沈青瑶双眼通红,眼眶里的红血丝是那么的明显。 沈青瑶张了张嘴:“你且放我出去,我自会回去拿凰图腾。” 但楚子瑜摇了摇头说:“我知道凰图腾就在你身上,阿瑶,别试图骗我。” “沈言卿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他还没死透,还剩下一口气吊着,不信,你听听他的心跳。” 沈青瑶脸色阵阵发白,指关节都泛着青白色。 她咬牙切齿道:“楚子瑜,是我看错你了。” “一直以来,我只以为你是心狠手辣,可如今看来,你却连畜生都不如。” 只可怜了她的言卿啊,为什么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无法逃脱这个命运呢? 明明她已经在很努力的避免了,可是为什么…… 她的目光移到了沈言卿的脸上,少年脸色苍白,胸膛在微微跳动着。 楚子瑜说得对,他还没死。 还剩下一口气活着。 她吸了口凉气,说:“好,我会救他。” “你要凰图腾,我也给你。” 她出奇的没有反抗,因为这世上,沈言卿和郅景舒便是她身上最大的软肋。 楚子瑜看向她的眼睛,悲痛大过于憎恨,他的神色便不由得软了软。 但想到自己的大业,便又狠下了心来。 第199章 有朝一日,你还会是我的女人 凰图腾他要,沈青瑶他也要! 这世上,但凡是他楚子瑜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没有人可以反抗。 “阿瑶,其实只要你救他,我们之间变还是好好的。” “东洲传来了消息,郅景舒吃了败仗。”他冷不防的说。 沈青瑶脸色一变。 但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东洲这件事情,只是变换了眼色说:“你给我凰图腾,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但你我之间的感情还在,阿瑶,便是沈文荷在我身旁,我的心里想的也是你。” “你乖乖听话,有朝一日,你还会是我的女人。” 但这话,只会让沈青瑶觉得恶心。 “我会尽可能的对你好,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阿瑶……” “闭嘴!”沈青瑶大喝。 那眼神刺的令人骨头都是一阵生疼, “楚子瑜,你真恶心。” 沈青瑶凉笑道:“我自己你的弟弟,我会救。” 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如言卿所说,那凰图腾如今在她体内,旁人根本无法得到。 可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她闭上眼睛,企图感应身体之中的凰图腾。 谁知许是触及到了,又是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了起来。 灼热,滚烫。 她的手按在了沈言卿的胸膛上,她跪在地上,灵光源源不断的注入沈言卿的体内。 她的脑海中开始呈现出无数的筋脉走向。 那是……人体的构造! 她不知道沈言卿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身体残破不堪。 处处都是伤痕,便是身体经脉,也断了不少。 沈青瑶咬着牙,忍着心中和掌心的剧痛,将他身体伤痕一一修复。 沈文荷,楚子瑜!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灵光,已经让楚子瑜和沈文荷看傻了眼了。 那可是纯白色的灵光啊,映照在沈青瑶的脸上,刺眼的很,这林中飞鸟尽数惊动。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神奇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凰图腾的力量吗? 可为何龙图腾在他手上,却根本就发挥不出这种效果来? 难道说,一定要是屠辛的女儿才行吗? 是了! 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的! 沈青瑶,他势在必得! 灵光大盛间,方圆百里如同黑夜被瞬间照亮般,那刺眼的亮光让他们睁不开眼睛。 隐约间,依稀还能听见那一声声凤鸣之声。 “凤鸣!是凤鸣!” 楚子瑜难掩心中激动,等到那灵光消退,铁笼之中恢复了安静。 沈青瑶跪在泥泞的泥土之中,双手下垂,仿佛没了力气般。 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脸色渐渐红润,像是有了生气。 “活了!殿下,他果真活了!” 一旁的侍卫瞧见了,连忙上前激动的说着。 就连沈文荷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看着。 然而还没看到那铁笼里人的模样,白光闪过,她的脖子便被一双冰凉的手狠狠掐住了。 她的脸贴在了铁笼上,几乎变形。 “殿下……殿下救我!” 沈文荷骇然大惊,拼命的挣扎着,她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杀戮。 她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一样,一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她觉得自己快死了,胸腔里没了空气,瞬间便要爆炸了。 沈文荷脸色被掐成了青紫色。 她的腹部忽然遭到一阵重击,剧痛传来,她松了手,楚子瑜动作极快的将沈文荷拉了过来。 那是剑柄。 那剑柄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腹部上,喉咙间一阵腥甜,却被她生生的吞了下去。 沈青瑶目光阴沉的看着楚子瑜那阴晴不定的面色,一字一句的说道:“楚子瑜,我告诉你。” “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凰图腾,你想要的凰图腾已经与我骨血融为一体。” “你便是杀了我,也拿不到凰图腾。” “我若一死,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凰图腾了!” 说罢,她竟然笑了起来,嘴角带着的几分笑意嘲讽的很。 “贱人!” “你竟敢骗我!” 楚子瑜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拉至自己的面前,眼神发狠。 那凰图腾,居然在她体内! 这便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凰图腾! “是啊,只许你骗我,就不许我骗你么?” “没有凰图腾,你手中的龙图腾便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她笑着,越笑那脸色便越是发狠。 像是一头没了理智的野狼。 “楚子瑜,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留着我,让我活。” “也许我活着,你还有几分机会,我若死了,你便一分机会都没有了。” “呵呵。” 见她这般,楚子瑜抬头便狠狠地朝她腹部砸了下去。 这次她没忍住,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来。 她不得不退后两步,发丝也乱了,唯有那蝴蝶多宝簪还在她头上。 “打!给本殿下狠狠地打!” “只要还留的她一条命在,便给本殿下打!” 楚子瑜咬牙切齿的道,他双眼通红,但还保持着几分理智。 沈青瑶不能死,若是死了,他手里的龙图腾就真的没有作用了。 虽然不知道沈青瑶这话的真假,但他不会去拿手中的龙图腾开玩笑,况且,这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他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楚子瑜从来都没有想过,沈青瑶可以这么狠。 他们找来了棍子,通过铁笼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沈文荷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许是怕伤到地上的沈青瑶,她蜷缩着身子,将怀中的少年紧紧护住。 “殿下,让他们收手,这病秧子身体弱得很,若是一不小心就给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且先留她在这笼子里,派人看管着便是。” “反正现在郅景舒也不在上京中,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沈文荷提议道。 真好,终于有一次,沈青瑶是栽在她手里的了。 她就知道,在得知沈言卿失踪的那一刻,沈青瑶第一个来找的,就是她。 若是不把戏演的像点儿,她又怎么会信呢。 只有她相信了,才会有眼前这么一出好戏。 第200章 记住,别让 她死了 这还得多亏了沈言卿的提醒。 她怎么能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庶女呢,哪怕将来从东篱书院里出来,去宫里做了女官,那也是伺候别人的份儿。 只有自己翻身做了主子,才能有一辈子的荣华和尊贵。 凭什么沈思玉能成为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就连沈青瑶都能成为世子妃,为什么她就不能。 沈思玉不是向来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 如今,她的男人被自己睡了,若是知道的话,只怕是会气的发疯的。 “文荷说的对,你们都停下,留几人下来,给本殿下好生的看着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派人告诉我。” “记住,别让她死了。” 他不能让沈青瑶死。 说罢,他便领着沈文荷离开了。 夜深了,小桃在世子府门口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沈青瑶回来。 眼瞧着远处有马车过来,小桃立马过去,却只有杜明一人回来。 小桃小脸儿一垮,连忙问:“杜大人,世子妃呢?” 杜明眉头一皱,将马车交给府中的下人说:“沈小公子失踪了,世子妃带着人去林子里寻人。” “带着人?带着谁?” “沈家二姑娘,沈文荷!” “什么?”小桃脸色大变,急得跳脚。 “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万一……万一是要害世子妃可怎么办,你怎么不跟着呀!” “就算你不跟着,也得派人去啊!” 杜明也是很无奈的。 说:“世子妃不让跟,这是她与沈家的恩怨,世子爷不在,我们自是不好插手的。”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着人去了。” 杜明自然不会这么的粗心大意。 早在沈青瑶带着沈文荷走的时候,就已经差世子府的卫兵去了。 只是杜明不知道的是,沈文荷带路,尽是往一些僻静偏远的路走,那些卫兵,根本寻不着她们的踪迹脚印。 “希望世子妃能够平安。” 小桃叹了口气,转身回去的时候,便看见沈怜站在沈青瑶的房门口,蹲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 “你别等了,世子妃今日许是不会回来了。” “你一个小瞎子,活着就很不容易了,等便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小桃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好端端的,总是喜欢这般蹲着等人。 沈怜话少,旁人说什么他也只是抿唇,只有沈青瑶在的时候,他才能开口说上几句话。 那日事情之后,沈怜对着府中其他不认识的人都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敌意。 不论男人女人,但凡靠近他那么一点点,他都会如同杯弓蛇影般害怕慌乱。 “衣裳也弄脏了,算了,先带你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世子妃最是喜欢干净了,你若这般脏兮兮的,她肯定不喜欢。” 小桃拉着人,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夜里杜明派出去的人带回来了消息,说沈文荷带着世子妃如同进了迷宫般,杜明便立马意识到出事了。 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还有顾惊棠。 上京城里多的是他的眼线,快要深夜了,还不见人影,指不定就是出事儿了。 蓝家一众长辈们都在议事厅里商议着最近的事情,忽然门外来人,凑到蓝世惜耳边说了声什么。 蓝世惜变了脸色,立马起身。 行礼道:“诸位叔伯,世惜忽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蓝世惜在蓝家向来稳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如此慌张。 蓝袭月刚刚过来,便瞧见蓝世惜匆忙拿了氅衣便骑马离开了。 便狐疑的问:“兄长这么晚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议事厅里的叔伯们都摇了摇头,不知所云。 那林子里到了晚上,便是越发的寒凉了,春寒料峭的时候,最是让人心寒透凉。 那些负责留下来看管沈青瑶和沈言卿的人在铁笼面前升起了火堆。 她像是困兽一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沈言卿。 今日发生在沈青瑶身上的事情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可以拥有的。 说不定,这位世子妃,就是个异类。 森林里的火苗忽然蹿出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他们吓了一跳,立马拔剑,警惕的看向四周。 “谁?莫要在此处转身弄鬼的!” 丛林中一阵窜动,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一只兔子,很快又消失了。 他们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一个兔子,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呢,这大晚上的,在这林子里,多少都还是有些阴森森的。 “我渴了。” 那笼子里的人淡淡出声,一旁的男人扭头看向她。 嘲讽的说:“世子妃殿下,咱们的水可都是很脏的。” “您这金枝玉叶的,只怕是受不起的。” 身处泥沼的人,向来敬仰云端之上的人,可当有一日,那云端之上的人跌落泥沼。 泥沼之人便终于寻到了一处发泄不痛快的好地方。 世人皆是如此。 她拔了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头,目光冷静,语气淡漠。 “若不想我死,便拿水过来。” 他们可没见过这样的人,为了讨到一口水喝,用自己的命去逼。 不过她说的很对,他们是不敢让沈青瑶死的。 这个异类,身上竟然会有那种可怕的东西,就连快要死的人,在她手中,也能立马活过来。 “哼,为了一口水,你还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那胖胖的男人拿了一壶水走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青瑶。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长得倒是不错的,这黑灯瞎火的,也就咱们这群大老爷们儿陪着你。” “只可惜,你是大殿下看上的人,否则,咱哥儿几个可不会这么客气了。” 那胖子目光猥琐,表情贪婪。 他伸手进去,将水壶递到沈青瑶面前。 目光一直紧盯着她那双手,很白,很纤细,摸起来肯定舒服极了。 他们这些人,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漂亮细嫩的女人,就算是勾栏院儿里的那些女人,也不过是被人玩儿透了的罢了。 哪里比得上这些贵人们身娇体贵的。 沈青瑶放下手中簪子,伸手去接水壶。 第201章 何必动刀动枪 然而就在刹那间,那胖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哈哈,这世子妃的手,摸起来果真是舒服啊,软绵细腻。” “啧啧,就是不知道睡起来的滋味儿如何了,不过可惜了,咱们哥儿几个是每个机会了。” “但是摸一摸,总还是能做到的。” 那胖子紧紧地抓着沈青瑶的手,将她狠狠的拉到自己面前来,并且招呼那几个男人一起过来。 可忽然间,手背上传来的剧痛让胖子瞬间目赤欲裂,惨叫的哀嚎惊动了林子里的鸟兽。 她握紧了手中簪子,面无表情的从他手背之中拔了出来。 噗呲一声轻响,那簪子又刺入了他的手中,将整个手掌都彻底贯穿,沈青瑶抓着胖子的手,她的戾气大的出奇。 那几个人吓坏了,连忙拉着胖子,企图将他拉过来。 但他们小瞧了沈青瑶的力气,几个男人都无法奈何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沈青瑶像是发了狠似得,将那胖子的手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随后,她又毫不犹豫的松了手,一首紧握着簪子,指甲泛白。 面无表情的站在铁笼里,簪子在滴着猩红的鲜血。 那是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沈青瑶一定是个疯子!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贱女人!我要你死!” 那胖子被毁了一只手,忍着剧痛拔出自己的刀朝她刺了过去,他没了理智,四周的人也都被沈青瑶吓到了。 虽说大殿下交代了不能让她死,那打的半死不活,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任凭她再怎么疯狂,到底不过是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女人罢了。 方才也是那胖子自己贪心,才会遭了这么大的罪,余下几人迅速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讯息。 立马十分有默契的拿出自己的佩剑,用刀柄攻向了沈青瑶。 东篱书院如今早就乱作了一团,两个考生相继失踪,现如今连世子府的那位也进入了林子里,至今都还没有出来。 夜里的书院,亭台楼阁,倒也僻静悠远。 书院院长早些年云游去了,如今也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冷冽的夜风灌进屋子里。 沈文荷睁开眼睛时,便赫然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柄冰凉的东西。 “我姐姐在哪儿?” 沈文荷一阵心惊肉跳,此番动静,立马就惊动了书院里的人,学生先生们一起赶了过来,便瞧见顾惊棠拿了剑闯进来。 那剑就贴着沈文荷的脖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东篱书院!” “你到底是谁,快放了我的学生。” 顾惊棠眯了眯眼睛:“她是你的学生?” 沈文荷算得上是王野先生最为宠爱的学生了,因为她聪明,说话做事都极其圆滑。 这书院,从来就是藏污纳垢,而不是什么圣地。 可笑的是,世人却将它奉为圣地,旁人分毫不敢玷污。 “三……顾公子?!” 紧接着而来的,是书院的另外一位年轻先生。 “你认识他?”王野立马问。 那年轻先生连忙说:“这位公子在上京里开了酒庄,曾去过,有过一面之缘。” “顾公子,有什么话,且好好说,何必这般动刀动枪的。” 那年轻先生暗暗使了个眼色,然而顾惊棠非但没能丢下手中的剑,反而更加贴近了沈文荷的脖子。 危险的盯着她说:“你今日同我姐姐一同去了林子里,可为何回来的只有你,我姐姐却不见踪影?” 这下沈文荷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姐姐竟然是沈青瑶。 她沈青瑶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已经成亲了,还在外面认什么弟弟。 哼,还真不知道她在外面和多少男人暗地里勾搭过。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可还是有些恐惧,这人看上去不大好惹的样子,还是保命要紧。 便连忙说着:“她是同我一起去的,可在找到沈言卿之后,她便放我回来了,我以为她早早的就回了世子府。” “谁曾想这么晚了还不见得回去。” “这位公子这般怒气冲冲的闯进书院,又唤我那妹妹为姐姐,我可不记得,我们相府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弟弟了。” 沈文荷那张嘴还真是不收敛。 那位年轻先生无奈扶额,就凭你的身份,也配和三殿下称姐弟? “许是她自己带着言卿在外面鬼混,咱们沈相府里的人都晓得,沈青瑶可从来都不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你再说一句,我便杀了你。”顾惊棠眸光阴鸷,那剑贴着她的脖子过去了。 沈文荷惊恐的尖叫了声,脖子上立马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说,她是去找沈言卿的?” “顾公子,你有所不知,沈言卿是这届考生,同连城一起在林子里失踪了。” “故而她才会带着沈文荷一起进了林子。” 那年轻先生说着。 但顾惊棠不会相信沈文荷的话。 “那么……现在我要你带着我到林子里去,找到你所说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自然也就是找到沈言卿的地方了。 她心里一阵咯噔,大殿下留了人在林子里,便是料想到沈青瑶在上京城里除了国公府,便没有可靠的人。 也没有人会找到林子里去。 可现在顾惊棠却要让她再去带着人进去,若是进去之后他们发现大殿下留下来的痕迹怎么办? “已经很晚了,我……” “去是不去?” 他的剑指向了沈文荷。 “顾公子,你莫要欺人太甚了,是当我东篱书院没人了吗?” 顾惊棠不想和沈文荷在这里浪费时间,一把抓起她便往外面拖,东篱书院的学生立马就出来拦着。 然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顾惊棠的对手,顾惊棠带来的人都是个中高手,很快他便带着沈文荷进了林子里。 东篱书院的人不敢不跟着,要是他动了杀心,在林子里把人给杀了怎么办。 然而刚进入林子里,就发现里面一阵冲天的火光,滚滚浓烟流窜而出。 沈文荷脸色大变,立马意识到出事了。 顾惊棠此时也顾不得手里的沈文荷了,松了手,人立马就冲进了林子里。 “顾公子!” 跟在身后的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第202章 但我顾惊棠敢! 好在林子里的火不是很大,随着火光,众人很快就到了那铁笼子面前,发现了一地的尸体。 以及那已经被烧得发红的铁笼。 沈文荷连忙冲上去,目瞪口呆的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好端端的,林子里怎么会起火的? 那地上的那些尸体,全都是大殿下身边的人,这里的人都认得他们身上的服饰。 沈文荷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那这笼子里的人呢? 笼子已经烧得通红了,沈文荷根本不敢靠的太近,地上那些尸体虽说已经被焚烧了,可还没有完全被焚烧完。 顾惊棠脸色铁青。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不光是有楚子瑜的人,还有这种铁笼,这笼子里,又关的是谁?” 顾惊棠一句一句的逼问着沈文荷。 难道,他们是将她关在这笼子里的吗? 她那般充满神秘的人,怎能将她当成牲口一样关在铁笼里! 一瞬间,顾惊棠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文荷脑子转的快,连忙就说:“你误会了,这铁笼是书院为了考核学生们而设置的。” “想来大殿下也是听闻阿瑶妹妹失踪的事情,故而派人来寻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些人竟然都死了。” 沈文荷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笼子里看着,根本就没有人了。 难道说沈青瑶已经逃出去了么? 她带着沈言卿,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啊! 忽然间,沈文荷就想到她身上的灵光,难道说,沈青瑶是用那种古怪的力量逃走的? 沈文荷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先前楚子瑜抓住了她,便以为这件事情很快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如今自己当着沈青瑶的面儿同楚子瑜交好勾搭,还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现在逃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定不会的! 沈文荷害怕极了。 “沈姑娘倒是伶牙俐齿,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来找沈青瑶的,而不是来杀她的?” 顾惊棠一言,顿时让周围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因为这两人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一个是当朝大皇子,一个是陛下左膀右臂臣子之妻。 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敢轻易动的呀。 “我……”沈文荷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得咬咬牙说:“大殿下思慕阿瑶良久,他自是担心阿瑶的,怎会派人杀她。” “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便是。” “况且现下林子里起了火,眼下得尽快找到阿瑶才是,若她还在这林子里,只怕是……” “闭嘴!” 沈文荷还没说完,就遭到顾惊棠打断。 “沈文荷,你最好祈祷沈青瑶没事儿。” “在这上京城里,以为仗着你是王野的学生,就无人敢动你,但我顾惊棠敢!” 他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儿。 那是一种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狠劲儿。 他带着人,进入了火林之中,寻找起沈青瑶来。 沈文荷脸色阵阵发白。 东篱书院的人没有继续跟着向前去,王野叹了口气,犀利的目光盯着沈文荷。 沉声说:“文荷,你随我来。” “是,先生。” 沈文荷跟着王野先生走了,其他人等自然也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回到了书院,学生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唯有沈文荷,跟着王野先生进了房间,沈文荷很是知趣,关上房门,跪在地上。 抬起那张还算娇媚的脸蛋儿,咬了咬唇:“先生……” “东篱书院可从来都不曾设置什么铁笼来考核考生,说罢,那笼子里关着的,是不是她?” 沈文荷咬了咬唇,跪着上前,双手放在王野先生的膝盖上,身子也乖巧的凑了上去。 “先生,学生不是故意的。” “学生只是不想让沈言卿进入书院罢了,况且,她已经逃了,她肯定是没死的。” “先生放心,这件事情,学生不会连累先生的。” 她抬头看向王野先生,那纤纤玉手竟然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系带来。 她细细咬唇,眼里尽是魅惑柔情。 “先生已经许久不同文荷亲热了,文荷很是想念先生呢。” 等到那衣衫剥尽,屋子里便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 天还未彻底放明,江山一点渔火惺忪,藏蓝色的天空,远处是一抹鱼肚白。 晨风微凉,船上小童正煨着汤药,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公子,药好了。” 小童到了一碗药汁出来,那药黑漆漆的,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 “可有糖粉蜜饯?” 小童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公子最是不喜甜食了,故而船上从不曾备过。” 蓝世惜一身青玄衣裳,天气还很寒凉,他身上穿了氅衣。 “罢了,你且着人去买,速度要快些。” 小童:“……” 如今这天才刚刚蒙蒙亮,城中店铺还未开张,他又该去何处买糖粉蜜饯? 公子这不明摆着为难人么? 他将汤药搁置在一旁,等它微微凉些,碗里的药渣也能慢慢的沉淀下去,想来等到买回了蜜饯,也就差不多了。 江上寒雾笼罩,依稀可见两岸边儿上的阁楼屋子。 这清溪江水养人的很,整个上惊人的人都是靠这一江水而活。 他走进去,挑了挑烛心,光影便又亮了许多。 他坐下来,细细看着那床上之人的眉眼,得亏他昨天晚上取得及时,便正好瞧见她抱着沈言卿蜷缩在笼中的样子。 那周遭的尸体还在蠕动,想来是没有死透的。 蓝世惜补了刀,又将那一堆火搅乱,烧的整个林子里都是。 将人带回来之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平日里瞧着那般牙尖嘴利的,在笼子里的模样倒格外的惹人怜惜。 大夫刚刚离开,蓝世惜一整晚都没有闭眼。 “瞧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般魄力。”蓝世惜叹了口气,他尚且不知道那些在笼子外的人都是如何死的。 只晓得他们身上多得是被簪子扎出来的伤口,最为致命的,便是在那脖子上的豁口。 许是那簪子刺入脖子间,又被她狠狠划拉,一阵血肉翻飞。 即便是没有亲眼瞧见那副场景,光是想着,便让人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第203章 饿死冻死,皆有可能 蓝世惜一直以为,她只是嘴巴厉害些罢了,没想到就连手段也是那般的厉害。 找到她时,她手里就握着那带着血肉的簪子,紧紧地握着。 蓝世惜的目光看向那放在一旁已经被清晰干净的簪子。 那簪子……是郅景舒送她的。 小童买来了蜜饯糖粉,他将人扶起来,一勺汤药掺合着一些糖粉喂了进去。 但她身子着实不大好,根本就无法吞咽。 喂进去的药又很快流了出来,小童在一旁看得皱眉。 说:“公子,她根本就吞不下去,这不吃药,怎么会好啊。” 蓝世惜也沉默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郅景舒在的话,定然会想到法子的。 蓝世惜低头看着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唇,喉结处一阵滚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飞快的转移了目光。 “罢了,她喝不进去,便不用强求。” “且看她什么时候醒。” “郎中说了,她要醒,可没那么快的,公子还是耐心等候着,只是可怜了这些汤药,好些银子去抓的呢。” 如今上京城里的物价可是飞涨,一罐子汤药,都得要好几十两银子。 “罢了,你先下去。” “是。”那小童立马就走了,蓝世惜眉心拧的很紧。 郅景舒这才走了没多少日子,便有人想了如此歹毒的法子来害她。 先前在伯爵府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们那般费尽心机的谋害一个庶女,到底食盒用途? 蓝世惜着实想不明白。 不过,他听说郅景舒在东洲吃了败仗。 东洲十二城即将沦陷,那贼寇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加之大梁灾祸,上京城都自顾不暇了。 东洲全靠着郅景舒。 他如今已经退手东洲第八城的高望都城,若是连高望都也失守,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高望都向来就有上京城壁垒的美名,地形易守难攻,若是能将高望都城守住,一切就都好说了。 怕只怕他守不住。 沈言卿比沈青瑶醒的要早。 少年似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也没有伤口,记忆还停留在连城奔向他的时候。 可紧接着,连他也不见了。 “沈小公子。” 蓝世惜靠在门口,手中把玩着那玉扳指。 成色上佳,质地温润。 那扳指,是蓝家继承人的象征。 “你姐姐身受重伤,沈小公子却好端端的,身上不见丝毫伤痕。” “听说你姐姐就是为了去寻你,才进了那片林子的。” 蓝世惜一双眼睛紧盯着沈言卿,问:“不知沈小公子可否说说,你在林子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沈言卿才刚刚醒来,适时听闻他话中重点,沈青瑶受了伤,便立马紧张焦急的问道:“我姐姐在哪儿?” “沈小公子不要激动,你姐姐好得很,只是还未醒。” “不过还请小公子告知在下,你与连家公子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蓝世惜想要知道的,并不是发生在沈言卿身上的事情,而是沈青瑶。 沈言卿神色微恙,随后身子委顿的坐下来。 低头看着地板。 喃喃说:“我在林子里被人追杀,连城为了救我受了伤,之后的是,我便不知道了。” 沈言卿没有说话,在林子里他的确是遭到了别人的追杀,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那林子猫咪的很,人员都很分散没有集中。 原先为了保护这些考生的安全,而特意安排的一些人跟着,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至少在沈言卿这边是这样的。 他知道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起初以为是连城,却不料最后连城也受了自己的牵连。 他要对自己动手,大可明着来,不比这般费尽心机的找刺客。 找了刺客,又何必让自己受伤。。 “那些人,是大殿下的人,对吗?” 沈言卿忽然抬起一张脸来,认真而渴求的看向他。 蓝世惜一愣,随后抿唇。 点了点头。 “刺客身份尚且不明,但伤你姐姐的人,必定就是大殿下的人了。” 蓝世惜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将沈青瑶一个女子,就这般关在铁笼之中。 若非他及时赶到,只怕是要被冻死在里面。 要是一直无人察觉,她被关着,饿死冻死皆有可能。 想不到楚子瑜竟然有这般歹毒心思,一个女子罢了,竟然能让他这般。 还是说,沈青瑶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对他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楚子瑜是绝对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 他忽然想到先前族中长辈们提到过的屠辛,沈青瑶的生母,以及一种图腾。 那图腾,便是沈青瑶母亲所带来的,因为这份图腾,当年大梁帝还亲自召见过屠辛。 一个普通女子罢了,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朝君主亲自召见? 难不成,是楚子瑜想要那所谓的图腾? 一直以来,蓝世惜只是把龙图腾和凰图腾当做是一个玩笑话罢了。 如今联想楚子瑜种种,竟然有些信服的感觉了。 “他可真是心思歹毒!几次三番陷害我姐姐不成,如今居然想了这般下三滥的心思!” 沈言卿狠狠咬牙,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 他上前抓着蓝世惜的手,激动的说:“蓝公子,我姐姐在上京城中无依无靠,便是国公府那两位,也早早的不问世事了。” “我父亲更是对她厌恶至极,想来如今也唯有你才能保护我姐姐了。” “蓝公子,言卿给您跪下了,求求您一定要好生保护我姐姐,切莫让楚子瑜得了我姐姐身上的凰图腾!” 沈言卿当真是给蓝世惜跪了下来,苦苦哀求着。 蓝世惜心中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世上当真有凰图腾?” 沈言卿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是,的确是有。” “不过却没有旁人所说的那么神奇罢了。” “楚子瑜先前同我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便是盯上了她身上的凰图腾,他手中已然有了龙图腾。” “若是连凰图腾也叫他得了去,只怕他会第一时间杀了我姐姐的。” 蓝世惜心中大惊,若不是沈言卿这般说,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此等内情。 第204章 一介庶子罢了 “以往有景舒世子在上京城,大殿下尚且能够收敛些。” “如今他不在,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得到凰图腾的。” “他此番派人追杀,又特意将我姐姐引了进去,想来就是为了凰图腾。” 沈言卿神色凝重焦急,蓝世惜抿唇沉默着,然后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很是无奈的说:“沈小公子,在下自是一介商人。” “此事已经不在我这个商人的管辖范围内了,纵然商人有再多的钱财,可天下之大,都莫非王土罢了。” “这官家之事,更不该是我这个商人该去管的。” 蓝世惜将这些事情都分的很清楚很明白,此次他进入林子救了沈青瑶,已经是犯了大忌。 若是被楚子瑜知晓,还不知道会怎么针对蓝家。 即便蓝家是大梁最大的皇商,可天家就是天家,君臣君臣,亦是如此罢了。 “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保护你姐姐,对我可没什么好处,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他对沈言卿说着。 这些话听着许是有些残忍,可他说的却都是实话罢了。 沈言卿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咬着牙,对他说:“你若肯保护我姐姐,我沈言卿日后随你差遣!” 随他差遣? 他要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罢了,纵然骨子里是有些傲气和野心,可有朝一日也会被磨灭的干干净净的。 “沈小公子,等你姐姐醒后,便速速离开。” “我很忙,没空的。”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救沈青瑶,在听闻他进了林子且不曾回来时。 脑子里便什么也没想就去了。 一把大火将那里烧的干净,他带了自己的亲信,什么证据痕迹也没留下。 但楚子瑜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的。 沈青瑶在他这里留的越久,就越危险。 “蓝公子!”沈言卿还是很不甘心。 咬牙对他说:“蓝公子若是日后不想被楚氏灭门,就请务必保护她!” “你说什么?!” 蓝世惜浑身一震,目光惊惧的盯着少年。 少年双手紧握,呼吸急促紊乱。 “自古以来,天家便容不得比自己强悍的人,改朝换代,便是不要旧的血液。” “你蓝家伫立上京百年,家底深厚,根基势力错综复杂。” “你们蓝家不肯让族人进宫为官,便是害怕被天家针对。” “可即便如此,势力过于庞大,也依然会成为一种威胁,而你们蓝家最大的威胁,便是连家,云家。” 沈言卿目光坚定。 “云家贵妃已死,罗成尚且在诏狱之中。” “但连家呢?” 他说的这些,蓝世惜如同醍醐灌顶般。 是啊。 李朝历代,哪个皇帝会允许有人一直在自己身边长久下去。 他们蓝家,已经伺候过好几代君主了。 为了明哲保身,蓝家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女子不得入宫为妃,这是蓝家的铁律。 为的便是独善其身。 然而这种独善其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蓝家已经太过于庞大了,不得不成为天家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虽说蓝家依旧得了天家重用,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好日子就到头了。 蓝世惜很明白,天下间的君主莫非大多如此罢了。 他向来以为,沈言卿即便是受过一些折磨的,可到底是井底之蛙,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然而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他内心却极其的震撼。 连一个少年尚且都能看出蓝家与天家之间的关系,并非世人眼中那般闹牢固,反而脆弱不堪。 屋子里一时间气氛都沉凝了下去。 “你说得对。”蓝世惜深吸一口气。 说:“可你一介庶子罢了,若要为了明哲保身,蓝家多得是法子。” “我又为何要你一个庶子?” 蓝世惜不愧是个商人,处处都要精打细算,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其实纵然沈言卿不说,他也不可能在知道沈青瑶有危险的时候,置之不顾。 “未来之事尚未发生,庶子如何,将来搅乱那一池风云的,不一定便是这天下间的嫡子。” 嫡子庶子,差的也只是一个身份罢了。 然而这世上人都一样,嫡子并非三头六臂,更并非生来就是聪慧强壮的。 庶子亦是如此。 什么嫡子庶子,难道这世上的庶子,天生就比别人低人一等吗? 沈言卿从来不信。 因为沈青瑶也不信。 “罢了,我与你这庶子在此处争论这些做什么。”蓝世惜叹了口气,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 摆摆手说:“昨夜之事,我喜欢你能够守口如瓶。” “蓝公子是在害怕吗?” 沈言卿握紧了拳头问。 “算是。”蓝世惜没有否认。 沈言卿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坚定和信任是那么的清澈,清澈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公子,世子妃醒了。” 小童在门外轻声说着。 二人脸上同时松了口气,又呈现出一抹惊喜。 “姐姐。”少年跑得快,扑倒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姐姐,是言卿错了,言卿以后不会让姐姐这般担心了!” 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姐姐受伤的。 明明他自己身上也有受伤,可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都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些刺客想要他的命,却将他打的半死不活,留了最后一口气在。 “沈小公子,你姐姐刚醒,你便这般哭着,哭丧么?” 蓝世惜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言卿不哭了。” 他连忙去擦眼泪,眼眶通红,像个小哭包。 他是不爱哭的,小时候受了什么委屈,都是自己憋着的,如今却是越来越爱哭了。 一个男孩子,总是哭,像什么话。 小童端来了药,蓝世惜张了张口,还未说话,沈言卿就把碗端了过去。 将她扶起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喂着。 但这药很苦,沈青瑶是不怕吃药的,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蓝世惜脸色一松,语气很是沉稳淡定的说道:“正巧船上有袭月上次不曾吃完的糖粉蜜饯,你吃些在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公子,那糖粉蜜饯可是……” 小童瞪着眼睛,却被蓝世惜一个眼神,生生的将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第205章 蒙尘明珠 小童搞不懂自家公子,分明就是他跑了好些地方才买来的,怎的就说是二姑娘吃完不要的? 哎,算了,反正公子的心思他也不懂。 “多谢。” 她嗓音嘶哑,带着清冷,没有温度。 蓝世惜听着觉得很刺耳。 像是很生分一般,可细想,他们只见的确算不上太熟。 还可以说是有一些恩怨在的。 喝完了药,蓝世惜将那盐渍梅子上裹了一层细细的糖粉给她递了过去。 含在口中,甜味儿瞬间冲淡了口腔中的苦味儿,紧接着便是那盐渍梅子的酸咸味道。 很是特别的在口中绽放,刺激着她的味蕾,那中药的哭味儿一下子就消失了。 天光大亮,今日天气格外的好,如洗般的天空湛蓝澄澈。 江上风很大,她站在船头,江风吹得她裙摆一层一层的翻飞着,像是要乘风而去的仙子般。 蓝世惜不知道在后面看了有多久,总觉得她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过于清冷神秘,那骨子里却藏着凶性狠劲儿。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将这两种性子揉为一体呢。 “蓝公子要看多久?”她忽然扭头,蓝世惜躲避不及,目光闪躲且尴尬。 “屋子里太闷了,出来走走罢了。” “怎么,世子妃有心事?” 蓝世惜连忙转移话题,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盯着一个已婚之人看了许久。 这上京城里的女子,他向来认为只有自己的妹妹堪当一绝,美丽,温柔,善良。 多才多艺,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如今却不知为何,拿之于沈青瑶比较时,便觉得自己的妹妹在她面前低了很多。 他不该这样去想的。 但脑子里的想法是不受控制的,一旦思及此,便如同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曾。” 他原本打定了注意让她醒了便让其离开的,可如今瞧着她那纤弱单薄的身子,却又有几分于心不忍。 郅景舒在的时候,自然会将她好生喂养的。 如今府中下人倦怠慵懒,也不用心伺候了,又是三天两头的生病,要么就是遇刺。 汤药一盅一盅的往肚子里灌,这身子怎么可能丰腴的起来。 若说自己的妹妹羸弱不堪,扶风弱柳。 是个细碎的瓷娃娃,那沈青瑶便是瓷娃娃中的铁娃娃了。 瞧着孱弱,却又能爆发出惊人的毅力来。 “蓝公子救命之恩,阿瑶没齿难忘。” “往后蓝家但凡有需要帮助的,蓝公子尽管告知与我。” 只要是她沈青瑶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 蓝世惜愣了片刻,最后唇边荡开一抹笑意。 目光何须温润:“世子妃这话,你的弟弟方才已经与我说过一次了。” 不过让他心中感觉到异样的是,她说的是自己,而不是世子府。 她没有用世子府的名义这般去说。 她将自己的恩怨与情谊分的很开,世子府是世子府,她是她。 “也算不得是我救你的,想来没有我的出现,你也能自己逃出生天。” 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往后,大殿下只怕会对你会更加的变本加厉的。”蓝世惜心中很是担心。 叹了口气说:“若是景舒世子在上京中,还要好些。” 他想起了什么,看着沈青瑶,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他吃了败仗,是吗?” 蓝世惜诧异的看向沈青瑶,她怎么会知道郅景舒吃了败仗? “眼下这个消息还没传开,但想来陛下定然已经知晓。” “只是问了稳定人心,将他们的嘴巴封的严实罢了。” “边疆贼寇凶猛,又集结了天启大军,他手中仅有十万人,如何去守,哪怕他从未吃过败仗。”、 沈青瑶继续说:“然而人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是胜利的。” 但随后,她又神色痛苦了起来,每当她谈及郅景舒的时候,心中都会十分骄傲。 那个不败男人,是她的夫君。 “他本只是个国公府的世子,却生生的坐上了不败战神的位置。” “人们将他捧上云端,便容不得他身上有丝毫的泥污脏秽。” “他现在吃了败仗,就意味着,他即将从云端跌入泥土之中。” 这一点,沈青瑶比谁都要清楚明白。 只是向来战无不胜的他,又怎会失误丢了东洲的城。 东洲十二城,乃是大梁最有利的壁垒,余下只有高望都还在坚守着。 蓝世惜抿唇,半晌之后说:“不会的。” “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不过一次败仗罢了,想来陛下也不会责罚他的。” 但沈青瑶却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 “那将他捧上云端的人,便是陛下,他给了景舒无尽的荣光恩宠,让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离不开郅景舒,大梁也离不开郅景舒。” “你以为这是荣光,然而却是一种桎梏,一种可怕的桎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天家的人才晓得他吃了败仗的缘故之一。 蓝世惜看着她嘴唇一张一翕,明明是那么的苍白,那光晕落在她脸颊上,细腻的仿佛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那风啊,吹个不停。 “大梁帝用枷锁将他牢牢地捆绑着,总有一天,他会容不下景舒的。”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世子。 多次封爵,都被郅景舒婉言拒绝。 “原来你竟然看的这般通透。”蓝世惜苦笑一声。 说:“他们都当你是个庸俗狠毒的女人,仗着郅景舒的宠爱便在上京城中有恃无恐。” “连陛下亲封的华云郡主你也丝毫不畏惧。” “可在我看来,你这并非是恃宠而骄。” 若说以前,蓝世惜定然是瞧不起她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就如同这世间蒙尘明珠一般。 “华云骄纵虚伪,自持身份高贵。” “你那长姐更是叫人看不透,你常年生活在相府之中,若没点儿法子保命,只怕是早就被折磨死了。” 这高门大院里的腌臜事儿从来只多不少,蓝家亦是如此。 “蓝公子,晌午了。”沈青瑶微微一笑,眉眼之间荡开的笑意是那么的温暖。 蓝世惜怔住,一时间竟然忘了回话。 第206章 哭的为兄心疼死了 片刻后,蓝世惜回神。 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在下立马着人备了马车,送世子妃回府。” 他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惋惜。 竟然想她再多留一会儿。 目送着姐弟二人上了马车,蓝世惜嘴角的笑容在一点一点的冰冷下来。 远处,另外一辆马车正摇摇而来。 “哥哥。” 少女温柔细腻的嗓音顿时便让蓝世惜脸上又多了一抹笑容来。 “袭月,不好好在家养身子,来此作甚?” 蓝世惜说:“若是一直这般养着,往后怕是更不能出门了。” “方才那辆马车里坐的人是谁?”蓝二姑娘睁着一双干净漂亮的星眸问着。 “一个朋友罢了。” “邀她来船上小酌了一番。” “朋友?”蓝二姑娘摇了摇头:“只怕不是什么朋友,而是沈青瑶。” 蓝袭月虽说一直在养身子,但外界的事情多少都听说了一些的。 不过沈青瑶失踪这件事情,被压的很紧,蓝袭月也是不知情的,只是猜测沈青瑶在此处罢了。 “哎,真不愧是我蓝家唯一的女孩子,这般冰雪聪明,为兄可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这番夸奖,可不会让蓝袭月感到一点点的开心。 只会觉得忧心忡忡。 “哥哥不是讨厌她的么,怎会邀请她过来?” “哥哥是外男,不宜与她一个已婚之人见面的,往后若是要见,也请叫上袭月一道。” 蓝世惜微微一愣,随后便皱起眉头说:“袭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袭月知道,只是现在她很特别,哥哥废了心思,也实属正常。” 蓝袭月认真的说着。 “这上京城里多少女子都如不了哥哥法眼,她们纵然漂亮有才艺,却不如她那般肆意妄为。” “敢问这上京之中,能有几个女子能在伯爵府有那般作为?” 那日之事,蓝袭月也是心知肚明的。 寻常人若是遇上,只怕是早就慌了神,她却能那般的镇定自若。 还打了华云郡主。 据说,她这不是头一回打她了。 这样的女子,是切莫不可为敌的。 她的心思叫人看不透,便是那白玉玲,纵然嘴巴厉害,却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若她和沈青瑶对上,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就想起了胡雪宜。 胡督军家惨死的女儿。 这二者明明是毫无关系的,却又被猛地联想在一起了。 “袭月纵然说得对,可她那样的女子,与我是断然不能有什么瓜葛的。” “袭月,你多想了。” 蓝袭月看着兄长认真的面孔,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真的是她多想了吗? 昨天兄长那么着急忙慌的出去,今日一早却又送了人出去。 便只能说明,兄长一整晚都是和沈青瑶呆在一起的。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幸亏瞧见的是她,旁人若是见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些流言蜚语出来。 “哥哥是蓝家的继承人,以后能成为哥哥枕边人的,只有那天底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且论出声,也定然是和蓝家相差无几的。” 蓝袭月这是在提醒蓝世惜,不要为了一时的新鲜,而去迷恋上一个庶女。 “她是景舒的妃,哥哥和她是没有可能的。” 原本从一开始,蓝世惜就没有这般想过,然而蓝袭月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生怕自己兄长心里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法子。 “够了!” 蓝世惜脸色猛的一沉。 对她说道:“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轮不得你这般放肆的来教训我。” 蓝袭月脸色一白,眼眶瞬间便红了下去。 她自小深得家人宠爱,又性子乖巧柔顺,蓝世惜对她更是百般呵护。 今日不过多说了两句罢了,也句句都是为了他好,却不料竟然找到蓝世惜这般大声呵斥。 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头一遭受到了蓝世惜的呵斥。 不流眼泪是不可能的。 蓝世惜觉得头疼。 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哭什么?自小我便宠溺,可我到底是你的兄长。” “昨夜之事,事发偶然,我与那沈青瑶若是有什么,还容许你看见么?” “她是已婚之人,为兄做什么,自然是要顾忌蓝家颜面,你便这般质疑你兄长,如何叫兄长不伤心?” 他这个妹妹,就是过于单纯了。 可有些时候,却又能将一些事情想的过于复杂。 蓝袭月自是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 “哭的为兄心疼死了。” “走,为兄带你去万宝阁挑一挑好东西,最近有外邦来的新鲜玩意儿,你去瞧了,心内定然欢喜。” 他哄蓝袭月自是有一套手段的。 女孩子嘛,无非都喜欢一些珠翠玛瑙,琉璃珍珠一类的。 那万宝阁开在上京城中,多的是奇珍异宝的饰品,深得女孩子们的爱戴。 到了万宝阁,瞧见那一排排一架架的好东西,自然也就忘了方才的不痛快了。 但蓝世惜忽然想到,昨夜见到沈青瑶的时候,她手上仅有那蝴蝶万宝簪。 头上便无半点儿饰品了。 他挑选了一些步摇珠花发钗,着人小心送去世子府。 自然是没有被蓝袭月知晓的,否则,免不了一顿哭闹哀怨。 他也没别的心思,只是想着,这些饰品最是衬她了。 “兄长,这个如何?”蓝袭月挑了一顶百花冠子,眼瞧着就开春了,天气渐渐暖和,带上着冠子,定然是最为耀眼美丽的。 “好看,最适合你不过了。” 但凡是她喜欢的,蓝世惜都直接买下,让人送去了蓝家。 小女孩儿的心思简单的很,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玩儿了个够,心里的不开心也就烟消云散了。 沈青瑶刚回府,杜明还没回来,他去了那林子找人。 小桃欢天喜地的,口中念叨着菩萨保佑。 沈怜那个小瞎子,蹲坐在门口,那光细细的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竟然还能散发出一阵细碎耀眼的光芒。 像极了冬日里太阳折射在雪地里,远远看去的样子。 “世子妃可算是回来了,奴婢这就着人去叫杜大人回来。” 小桃高兴的很,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都忘记了。 第207章 别人会打死你的 “不必了,且让他先找着,找不着,自然会回来的。” 她一身疲乏的很,矮小的长桌上放着刚泡好的香茶。 小桃在她面前蹲坐下来,抬眸看向沈青瑶。 愧疚的说:“世子妃,前些日子都是奴婢的不对。” “是奴婢小肚鸡肠,怨恨起世子妃来了。” “无妨,泥菩萨尚且有三分脾气,又何况是人,我要的是一个欢快洒脱的小桃,不是个只知道傻开心,什么情绪都没有的小桃。” 小桃心中一热,感动极了。 没想到世子妃竟然真的不会计较。 “沈怜。” 她轻唤了声,那少年便瞬间出现在她面前,速度快极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罢了,小桃都傻了,呆愣愣的看着出现的少年,一阵瞠目结舌。 沈青瑶固然意外,却也不会表现的如同小桃那般。 他皮肤真的好看极了,细细闪光闪烁着。 “还真是个小瞎子。” 她的手指,轻轻扶上小瞎子的眼睛。 她心里有个想法,想试图用一下凰图腾的力量,看看能不能为他重见光明。 那次之后,凰图腾被她吸入了体内,凰图腾的力量,自然也就在她身体里了。 沈言卿身子那般残破不堪,尚且能够复原,那小瞎子的眼睛,应该是可以的。 “小桃,去把门关上。” 小桃虽不明所以,但也听话的去了。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同之处了,比起以往,要更加的轻快通透些,周围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落叶下来的轨迹和速度,都能提前预判。 一切事物在她眼前,似乎都变得缓慢而精准。 她取下沈怜脸上的布条,露出那一双丑陋不堪的眼睛。 她的手试图去抚摸,却被沈怜躲开。 他很自卑,不愿意被沈青瑶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更不愿意被她触摸。 “别怕,我不会害你。” 她以为沈怜是在害怕。 她的手很香,很软,温热的指腹轻轻的在她伤疤密布的眼皮子上触碰着。 指尖一点灵光缓缓出现,似乎是要抚平眼睛上的伤疤一样。 小桃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神情更像是见了鬼一般。 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唇,身子一阵踉跄。 世子妃她…… 那是什么?! 沈青瑶没有刻意让小桃躲开,便是已经信任了小桃。 伤疤正在一点一点的潇洒,如同污秽般,被灵光净化。 她很吃力,这些灵气就像是她身体本源般,损耗过多,她也会变得萎靡不振。 那狰狞丑陋的伤疤,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双眉峰清秀的双眼。 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小桃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没有了那丑陋的伤疤,他看起来才是个完整的人,美丽,清秀,宛若雪中飞仙般。 好看的不可思议。 沈青瑶心中也很忐忑,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让他恢复正常。 “沈怜,你睁开眼睛看看。” 她轻轻出声,心想既然连伤疤都已经消失了,那他的眼睛,也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沈青瑶开始期待了起来,期待这伤疤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沈怜很听话,哪怕感到害怕,也颤巍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自己的眸子。 那一刻,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等到沈怜缓缓睁开眸子,小桃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世子妃,小瞎子……小瞎子他……” 他竟然没有眼珠,只有眼白! 沈青瑶也赫然被他的这双眼睛吓了一跳,心中顿时有一种极其浓烈的不详之感。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也许……也许被人将他的眼睛烫瞎,不是为了让他看不见,而是为了封住某种不好的东西。 正如她现在看着小瞎子这双眼睛,心脏就狂跳不已,一阵胸闷气短。 “沈怜,你的眼睛……为何会是这样的。” 小瞎子带呆愣愣的,似乎不明白沈青瑶说的什么。 他伸手抚向自己的眼睛,很是疑惑不介意。 “你能看得见我吗?” 沈怜摇了摇头。 “我的眼睛……”沈怜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单纯而稚气。 “自小就是瞧不见的。” 沈青瑶:“……” “他们说,我的眼睛会给人带来厄运,所以就用烙铁将我的眼睛烫在一起了。” 她错了,她错的离谱。 她不该将他的眼睛恢复的,可现在若是让她将沈怜的眼睛再次烫瞎,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或许以前,沈青瑶根本就不会相信什么厄运不厄运的。 可如今,连她自己都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了,鬼神一事,便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永远无法抹灭。 “你也会害怕,对吗?” 沈怜仰起头,认真的问着。 可即便他看不见,沈青瑶脸上也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 将手放在他头顶上轻轻的摸了摸,说:“怕什么?” “死里逃生的人,连死亡都不畏惧了,还怕什么厄运。” 沈怜听不懂什么是死里逃生,但死亡他懂。 原来在她心中,死亡与他,他更重要。 沈怜很开心,双手摩挲着找到了布条,重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轻声说:“我知道我的眼睛很可怕,所以我把它遮起来,这样,你们就不会害怕了。” 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一片白茫茫的,没有丝毫眼睛,与其说那伤疤可怕,倒不如说这眼白可怕。 瞧他遮住了眼睛,小桃才松了口气,缓过神来。 心有余悸的说着:“可怕是可怕了些。” “但我家世子妃向来是个心善的,不过在旁人面前,你切记不要露出来,否则,别人会打死你的。” 若是别人看见了,一定会把他当成怪物一样来看待的。 如此,小桃方才瞧见了沈青瑶那惊骇世俗的能力,心中也是一阵突突。 沈怜乖巧的在一旁待着。 小桃则是小心翼翼的看向沈青瑶,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淡定的喝茶,她没有说话,小桃也不敢贸然去问。 “你想说什么?” 小桃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208章 化身为人的恶鬼 说:“世子妃用心良苦,奴婢已然知晓。” “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奴婢都定然都会誓死追随世子妃您。” 小桃深知,沈青瑶是刻意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种可怕的能力的,虽不知那到底是什么。 但世子妃既然这般做了,便说明,她是信任自己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刻意这般。 明明世子妃都把自己当成最为信任的人了,前些日子,自己却还因为小瞎子的事情同世子妃怄气。 她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起来。” “你既然知晓我的用意,就该明白,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小桃,我拿你当成我的妹妹一般看待,往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都一一说于我便是。” 小桃一怔,紧接着眼眶便是跟着热了起来。 她不争气的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 “是,小桃什么都听世子妃的。” “小桃就知道,世子妃一定不是普通人,这般厉害,说不定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呢。” 小桃一脸崇拜的说着。 方才世子妃那般,可不就像是仙人那般么? “你就不怕我是怪物?亦或是化身为人的恶鬼?” 她盯着小桃,目光有些阴森森的,正值外面吹得冷风进来,将门扉窗轩吹得搁置作响,哪怕是有阳光的,也觉得引起缭绕。 小桃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浑身发毛都跟着倒立起来似得。 哆嗦着唇会所:“不……不怕!” “就算世子妃是什么妖魔鬼怪,奴婢也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却怕的要死。 那颗心一直颤抖着,想着世子妃先前身上的伤来的诡异,几次都是因为去了城隍庙引起的。 那城隍庙里供奉的可都是鬼神啊,难不成…… “你在想什么?”小桃正要抓住那个点的时候,沈青瑶冷不丁的出声。 思绪被打断,小桃立马摇了摇头说:“不曾想什么。” “只是觉得可惜罢了,世子妃这般厉害,那相府竟然这样对待您。” “不过世子妃您的能力,可千万不能叫旁人知晓了。” “奴婢自然是誓死都会保守这个秘密的,可别人就不一样了。” 她开始添新茶了,瞧着沈青瑶脸上的表情渐渐温和,方才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她打定了注意,不管世子妃是什么,她都不会害怕的。 至少目前为止,世子妃并没有害过人,不是吗? 小桃心思单纯,也没多大的心眼。 沈青瑶自是知晓的。 “姐姐。” 门外,沈言卿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他是来向沈青瑶辞行的。 他既未死,又过了书院的考核,从今日起,自然就是东篱书院的一名学生了。 不管东篱书院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小桃开了门,福身行礼。 “沈小公子。” “世子妃就在里面,您请。” 小桃很识趣的出去了,既是姐弟二人之间的谈话,她自然是不合适听的。 便掩了门扉,静静的在门口等候着。 “你要走了?” 沈言卿乖巧的站在一旁。 “是。” 他看了一眼沈怜,说:“往后有他陪着姐姐,想来姐姐定然不会孤单的。” “言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若是以往,沈青瑶定然不会有这种想法,但他上次便说过,凰图腾在她体内。 连她自己都不曾知道,沈言卿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曾。” 少年目光依旧单纯清澈,沈青瑶叹了口气,她倒真希望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知道凰图腾在我体内,言卿,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要骗我。” 沈言卿低下头来,窗轩外面的光落在少年的半张脸上。 一半隐藏于阴暗之中,叫人看不清楚。 少年生的好看,和她也有几分相似,那张脸眉眼清秀,鼻梁高挺秀气,只是那唇,显得略微单薄了些。 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向他,沈青瑶这时才发现,让她真正看不懂的,便是沈言卿了。 “姐姐与我既有血缘关系,又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言卿自是会感应到的。” 少年抬起头,认真单纯的说着。 但沈青瑶却面色微沉,对于这个答案,她是不会认同的。 少年已经今时不同往昔了,她心中便忽然觉得,沈言卿此去一走,往后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怕是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她鼻尖猛地一酸。 起身来到他面前,将他轻轻的抱在怀里。 说:“言卿,姐姐身边除了景舒,便只有你了。” “不要骗姐姐,也不要离开姐姐。” “好不好?” 这次的事情,已经让沈青瑶意识到,即便是重活一次,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依旧会毫无预兆的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轨迹已经发生变化,楚子瑜的想要得到凰图腾的心也是越发的浓烈了。 “好,言卿什么都听姐姐的。” 沈言卿微微一笑。 “言卿要走了,姐姐多多珍重,等言卿归来,必然不会是以往那个言卿了。” 少年笑着,脸上似乎有光芒开始闪耀涌动。 “好。” 送了少年到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 少年坐在马车里,挑开了帘子,冲她微微一笑。 “姐姐莫要担心,言卿会好好的。” “这既是……那连家公子,至今不曾有消息,言卿拜托姐姐,能否找到他?” 他心中始终是担忧的,那连城虽说和他作对,然而本心却是不坏的。 只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了些罢了。 “好。” 马车渐行渐远,如洗的天空下,上京城的街道人来人往,马车轱辘声越来越远。 “终是要远行的,离开了相府,去了那东篱书院,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地方。” 沈青瑶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影子,最终在她眼里变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点。 嘴角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可沈小公子总不能一直得您庇佑。” “依着奴婢看,那沈小公子也是很厉害的呢,东篱书院的考核那般严谨,沈小公子都过来了。” “便说明,沈小公子往后是有大作为的人。” 大作为? 一切自有天定,一切命运,早就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 第209章 三姐妹共侍一夫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她得靠自己。 “殿下,那沈言卿与沈青瑶果真是没死的。” 阴暗中,男人一双阴冷的眸子骤然盯紧了世子府门口单薄的身影。 方才身侧的一双拳头,险些捏碎。 “她可真是命大!” “谁说不是呢,都这般呢,居然还能逃出来,咱们的人也都死的干净,一个没留下。” 跟在他身边的人说这。 楚子瑜面色阴沉,咬牙道:“务必要查清楚昨夜是谁人救了她。” “本殿不信,她一个弱女子,能逃出那牢笼!” 那牢笼是楚子瑜特意为沈青瑶量身打造的,重达两百斤,饶是沈青瑶再怎么有能耐,也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 且受了伤,纵然她身体里有凰图腾的力量加持,也断然不可能逃出去的。 故而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助她。 他便忽然想到了郅景舒,难不成郅景舒在上京城里,还安排了什么人,在暗中保护她么? 楚子瑜越想便越是有这个可能,然而放眼整个上京,也唯有太医院穆青之与他交好了。 然而还不等楚子瑜去找穆青之,沈青瑶却已经率先找上了楚子瑜了。 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没有察觉到。 “阿瑶?”楚子瑜眯了眯眼睛,这条巷子昏暗的紧,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 昨日才见过,今日这般相见,楚子瑜还能做到镇定冷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 他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沈青瑶。 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昨日之事,本殿下已经看见了你的能力。” “阿瑶,我说过,和我在一起,你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 “我要你协助我登上帝位,本殿许你皇后之位,如何?” 皇后的位置,天下哪个女人不想上去坐坐? 那沈思玉不也是如此么? 沈青瑶早早的就察觉到了那巷子里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不出意外的话,就定然是楚子瑜没错了。 她来的悄无声息,二人均是没有察觉。 一席青衣单薄,形单影只,不论何时,她那纤弱的身板都总能让人心生怜惜和不忍。 “皇后之位?”沈青瑶笑了笑。 说:“这句话,想来殿下也对长姐和二姐都说过。” “殿下的爱过于博大,阿瑶还真是承受不起。” 巷子里没有人,地面潮湿且恶臭。 再往前走,就是难民营了,沈思玉就在前方施粥。 “若是叫长姐知道了,你连沈文荷也染指了,长姐心中会作何感想?” “殿下啊殿下,你还真是不嫌脏呢。”那沈文荷是个什么样的人,楚子瑜心中没个数么? “想来殿下同她欢好时,便就已经察觉她并非处子之身了。” 柳姨娘是青楼里出来的人,这自小交给沈文荷的,就是如何去笼络一个男人的心。 而不是去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 她能在东篱书院混的风生水起,靠的,可不光是她那张嘴巴。 “确实如此。”楚子瑜一点儿都不避讳。 “不过,她手段了得,比起你的长姐,还要妩媚,让人欲罢不能呢。” 楚子瑜笑着,反正早就和沈青瑶撕破脸皮了,又何必这般躲躲藏藏的。 “阿瑶今日来找本殿下,可是想通了?” 他知道沈青瑶是不可能想通的,若是想通了,昨天也不可能遭那样一番折磨了。 明明昨日才对着沈青瑶大打出手,今日却还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得不说,楚子瑜还真是有手段的。 “是啊,阿瑶的确是想通了。” 那人笑面如花,绚烂好看,夹杂着青涩懵懂。 一如楚子瑜初遇她时的甜美,尽管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安排好的。 可这些记忆都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之中,沈青瑶当那些往事是罪恶的源泉,但楚子瑜却总是会怀念那个时候。 明明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连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自哪里,所有的计划便在一夜之间沦为了泡影。 “想通了就好,阿瑶,随本殿下回去,本殿立马启奏父皇,让你嫁于我为皇子妃,可好?” “皇子妃,总好过世子妃。” “你瞧,他日日驰骋疆场,留你一人独守空房,叫我好生不忍心。” 他上前拉着沈青瑶的手,他便是喜欢沈青瑶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 看的他心痒难耐,明知她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是这般乖巧的人。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向她的脸,继续说道:“你瞧,本殿下便是喜欢你这幅听话的样子。” “你乖乖跟我回去,让本殿下好生疼爱于你。” “瞧得你脸色这般苍白,想来定然是少了男人的滋润,不是么?” 他勾了勾唇,口中所说之言,污秽且不堪入耳。 “殿下要娶我?” “嗯。” “不介意阿瑶已非处子之身,且早就嫁做人妇了?” 她眯了眯眼睛,一双小手放在男人的胸膛细细的画着圆圈。 “你若愿意,本殿下自是不介意的。” “那长姐呢,她一心为了殿下,殿下要抛弃她不成?” 楚子瑜扬了扬唇。 “她若愿意,便与你一同入府,做个平妻,也不算是亏待了她、” 沈青瑶一脸的吃惊:“原来殿下是想让我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啊。” 她惊讶的捂住了小嘴儿,又说:“应该是我们姐妹三人才对。” “殿下这般博爱,便是连文荷姐姐也不曾放过。” 楚子瑜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她身上自有一股少女的香气,那腰肢又软,仿佛没有骨头似得。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了。 “三姐妹共侍一夫,有何不可?” 楚子瑜挑了挑眉,说的是大言不惭。 “长姐可听清楚了?” 沈青瑶身子一侧,那身后赫然便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沈思玉。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楚子瑜突变的脸色。 “阿玉?!” “阿玉,你怎么在此的,方才那些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本殿心中,从来只有你一人。” “这皇子妃的位置,也只能是你!” 他是断然不能失去相府的支撑的,他现在没了母族,只靠着太后根本就不行。 第210章 阿瑶可是险些没命了呢 楚子瑜脑袋转得快,那张嘴巴也是极其的麻溜。 他上前,急切的拉着沈思玉的手,慌忙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沈思玉将他方才的话都听的真真切切。 是她叫沈思玉过来的,说是有一处好戏给她看,沈思玉当真就过来了。 却不想,所听所见,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她深爱的男人,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沈青瑶是在逢场作戏。 “殿下方才不还说,要让阿瑶做你的皇子妃么?” “殿下啊,你的心里装的人到底是阿瑶还是姐姐?” 沈青瑶微微一笑,脸上表情多是嘲讽轻蔑。 “闭嘴!你闭嘴!” 楚子瑜凶恶的瞪着她,却见她我见犹怜的模样,眼眶泛着盈盈水光。 他一阵心烦意乱。 “你要让长姐做个平妻,阿瑶心中实属过意不去,故而,这皇子妃的位置,还是留给长姐。” “不过……” 她神色骤然一冷:“殿下以为,我只是为了让长姐听到殿下这番两面三刀的言论么,那殿下未免太过于天真了。” 楚子瑜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躲着楚子瑜,就必然能避免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可到头来她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 下一秒,她手中发簪握在掌心之中,素袍翻飞,素白手掌飞快抓着楚子瑜的手。 发簪冷不防便落在了楚子瑜的手背上,狠狠下滑! 她的速度很快,力气也很大,很快,楚子瑜的整条手臂都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片麻木。 “啊!” “殿下!”沈思玉吓坏了。 她想要去推开沈青瑶,却又被沈青瑶抓住了手,目光对上那双充满杀意的眸子。 “好姐姐,不过是废他一只手罢了,昨日,阿瑶可是险些没命了呢!” “贱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四周的侍卫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就赶了过来,但这次,沈青瑶的速度更快,身形飞快一闪,便立马抽出那侍卫的佩剑落在了楚子瑜的脖子上。 她向来知道楚子瑜功夫不高,不过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在她面前,根本没有摆弄的资格。 那时,他野心勃勃,驰骋疆场,渐渐地从血腥中拼杀出了一身的功夫,而如今,他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她一手抓着沈思玉,一手握着剑,那一刻,她如同杀神降临般,杀气腾腾。 黝黑的眸子中冰冷骇然。 “长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殿下既然对言卿动手,想要逼我交出凰图腾,就应该明白,我若没死,这些都是要还的。” “殿下不是已经见识到了我的本领了么,如你所见,凰图腾在我体内。” “这辈子,殿下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她冷冷一眼,楚子瑜的手还在流血,那抹血色落在沈青瑶眸中,煞气森然。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应该庆幸,庆幸言卿还活着,若他死了,我便是冒着天下之大不为,也必然会取下殿下狗头。” 从来没有人可以把另外一个人的生死说的这般轻松简单。 仿佛楚子瑜在她眼中,不过是只卑微的蝼蚁罢了。 四周的侍卫们根本就不敢动静,生怕惹怒了这位世子妃,自家殿下可就没命了。 “沈青瑶,你疯了吗?” “你要杀了他?”沈思玉瞪着她,她心中实在是害怕极了,却不相信沈青瑶会对她和楚子瑜动手。 “长姐要试试?” 沈青瑶挑了挑眉。 沈思玉却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沈青瑶扑了过去。 红着眼眶道:“你这个毒妇,你明知他会是未来的储君,你却废了他一只手!” “早知如此,我就该杀了你的!” 然而她还没扑过去,便被沈青瑶狠狠一脚踢在了小腿上,整个人便措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上了。 沈青瑶低头:“长姐是嫌殿下这一只手废的还不够,所以连着要搭上自己的手?” 沈思玉浑身一震,狠狠咬着唇,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楚子瑜。 “殿下……殿下我们走!” “阿玉带你去找大夫,这上京城,一定会有治好你手的大夫的!” 哪怕楚子瑜从来就不是驰骋疆场的料,但这手也是万万废不得的啊。 楚子瑜忍着痛,任由手背上的血一直往下掉,那手背上的筋,愣是被沈青瑶用簪子生生挑断。 他眼里又是痛苦又是恨意。 “沈青瑶,你好狠!” 即便是收回了剑,四周的侍卫依旧无人敢上前来。 殿下没有命令,他们就只有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比起殿下,阿瑶这点儿手段算什么。”沈青瑶挥了挥宽大袖摆上的血迹。 握着手中的簪子,在他身上将血迹擦干净,继续将发簪戴了上去。 说:“如今我废殿下一只手,便是为昨夜之事报了仇。” “从此之后,殿下与我桥归桥路归路,若是殿下还有什么别的手段,阿瑶随时奉陪。”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在废了楚子瑜一只手之后,她还笑的出来。 她真可怕! 这是沈思玉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和念头。 “至于长姐……守好你的男人,不论是心,还是身。” 她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沈思玉,想到了沈文荷,只是笑笑,并没有说破。 继而转身而去:“女人这一辈子,并非只有依靠男人而活。” “男人一张嘴,便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当然,她的景舒不一样。 她的景舒是这世上最好最完美的男子。 楚子瑜算个什么东西,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她拂袖离去,周围侍卫无一人敢拦她。 等到她走后,沈思玉的身子才彻底瘫软了起来,她不明白,以前明明只是个懦弱无能的庶女,怎的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了。 “殿下……” “殿下,我们走,阿玉带你去找大夫。”沈思玉忍着哭,搀扶着楚子瑜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也不管自己刚刚听到了些什么,她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楚子瑜,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回到了世子府,小桃瞧见她身上的血迹,又立马担心了起来。 第211章 好狠的心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会有血?” 沈青瑶垮步进了屋子里,将外衫脱下。 道:“不用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小桃,去备水,我要沐浴。” 身上沾了肮脏的东西,自然是得好好洗一洗的。 一听不是她的血,小桃立马就放心了,也不问事情的缘由就立马下去了。 那池子是引进的特殊温泉,不论什么时候,池子里的水都是温暖的。 池面上散发着一层浅薄的氤氲之气。 她半个身子没入了进去,小桃跪在她身后,用了棉布紧紧地擦洗着。 一旁放着由首乌,玫瑰,以及甘霖兑成的水,细细的擦拭着她的秀发。 “世子妃这身子,是越发的柔嫩了。” “若是世子回来,瞧得您这般,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小桃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便觉得爱不释手这个词,应该是极好的。 “东洲失势,短时间内,只怕他是不会回来了。” 沈青瑶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现在每日都忧心忡忡的,自从知道郅景舒战败之后,一颗心便已经悬在嗓子眼了。 大梁帝绝非世人眼中正义善良的好皇帝,即便上一世不怎么接触过。 可能过问鼎九五之尊,那龙椅之下,便必然是白骨累累,血流千里的。 他大梁帝,又凭什么善良。 且大梁帝与自己母亲之间,说不定还有诸多渊源纠葛。 “世子妃放心,世子爷可是整个上京最厉害的人了呢。” 是啊。 正是因为他是上京最为厉害的那一个,沈青瑶才会如此担心。 况且,此番吃了败仗,楚子瑜已经会想方设法的在大梁帝已经朝臣面前挤兑排挤郅景舒。 经过今日的事情,楚子瑜对沈青瑶是越发的警惕和怨恨了起来。 皇子府中大夫一直进进出出的,脸上表情莫过于无能为力。 “若是实在不行,便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瞧瞧,这些个庸医,一个个的,根本就是想着来骗钱的!” 沈青瑶下手狠了,手背上的筋被尽数挑断,虽说是止住了血,但这会儿却连筷子都无法拿起来。 手指头也只能勉强动弹一番罢了。 沈思玉此刻恨她恨得入股,恨不能将沈青瑶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殿下如今,是切莫不能让宫里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沈弘毅在一旁沉凝了脸色说。 知晓楚子瑜受了伤,他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上次在宫里,陛下便对她百般维护,向来定然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 沈弘毅自己心知肚明,屠辛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了解的不多。 早些年屠辛入宫时,虽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却也不敢妄自揣测。 “可父亲,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若是不告知陛下,她便会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沈思玉红了眼眶。 趴在楚子瑜的腿上,泪眼朦胧的看着楚子瑜,说:“殿下,阿玉去替您求穆青之来。” “他医术最是了得,他一定能治好你的手的!” 大梁是绝对不可能让只有一只手的皇子做未来储君的。 殿下已经痛失过储君之位一次了,云妃好不容易阴沟里翻船,如今也就只剩下昭和殿那位了。 殿下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呀。 “阿玉,不能……不能去。” 楚子瑜痛苦的皱眉,抓着沈思玉的手越发用力了起来。 说:“他是郅景舒的至交,怎会用心为我医治。” “那便去陛下面前告发了她,纵然陛下偏向于她,可若是叫太后知道了,谁也保不住她的!” 沈思玉恨她恨得牙痒痒。 但她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不过是嘴巴上说说罢了。 这件事情,是一定不能让陛下知道的。 随后,她又趴在楚子瑜腿上痛哭了起来。 “殿下,都是阿玉不好,阿玉应该早些杀了她的!” “如今留她成长如此,还伤了殿下您!” “你不怪我?”楚子瑜摸了摸她的头。 沈思玉哭着摇头:“不怪。” “阿玉知道,殿下只是为了想要笼络沈青瑶的心才故意那般说的罢了,为了殿下的大统,殿下说什么,阿玉都能受得起。” 她心中分明知道,楚子瑜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没办法啊。 她的心已经在楚子瑜的身上了。 不论如何,她都已经要让楚子瑜当上那九五之尊的帝王! 因为只有她,才配做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阿玉,是我对不住你,也许,那皇位本就不该是属于我的。”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楚子瑜痛苦的说着。 能得沈思玉这般宽慰体谅,他心中已经很是安慰了。 “殿下切莫会心,虽说挑断了筋脉,不过也并非不能接起来。” “微臣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寻访名医来为殿下您治伤。” 眼下,只有将这件事情偷偷告知太后。 太后最是疼爱大殿下的。 他相信,太后一定会有法子的。 然而楚子瑜神情委顿,什么也听不进去,沉默着不想说话。 “如此,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沈弘毅走后,沈思玉还留在太子府,趴在他腿上哭哭啼啼的。 “好了阿玉,莫要再哭了。”楚子瑜道:“只要有阿玉陪在本殿下身边,本殿便什么都不怕了。” 楚子瑜脸色不好,手已经包扎好了,沈思玉闻言,便越发的心疼了起来。 沈思玉心痛不已,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啊。 她好一阵哽咽道:“沈青瑶当真是好狠的心,即便殿下对她做出过什么,可也不该这般狠心对你的。” 楚子瑜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 说:“也怪我自己,不曾想到她会逃出生天。” “她是个薄幸之人,若非我对沈言卿下了死手,她断然不会如此。” 沈思玉一怔,心中顿时一阵难受。 “殿下都这般了,竟然还在为她开脱!” 她盯着楚子瑜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可沈思玉心中明明清楚,是楚子瑜先动的手,沈青瑶才会下了这般狠手的,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承认是他们有错在先。 第212章 我知道凰图腾在何处 在她心里,沈青瑶不过是一介庶女罢了,一个庶女,凭什么要强过她这个嫡女! 明明在此之前,她才是整个上京最为耀眼的贵女。 可如今,满城都是关于她沈青瑶的话题,即便这些话题都是一些不好的。 可沈思玉但凡听见一点儿好的,心里便嫉妒的发疯发狂。 他那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面无血色。 沈思玉看的心中一阵发酸,吻了吻他包扎起来的手,哭着说:“殿下,阿玉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阿玉都会陪着你的。” 哪怕……哪怕最后他有可能坐不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可沈思玉心中一旦认定了,就一定会追随到底的。 “我知道殿下心很宽,能装得下的不止阿玉一个人。” “但阿玉的心中只有殿下。”她趴在楚子瑜的腿上一边哭着说:“殿下想要阿瑶,阿玉就会想办法把她弄来送给殿下好不好?” 他依稀听见沈青瑶说,那凰图腾就在她的体内。 殿下想要凰图腾,就势必一定要得到沈青瑶的。 沈言卿去了书院的日子,往后竹林小院儿倒是格外的无聊,学生们也是懒懒散散的,只有小瞎子每日认真听课。 易南辞教书很有一套,总是那么的风趣生动。 然而不过才两三日的时间,便又开始怀念起那少年来。 听闻江南连家公子连城失踪,连家便派了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上京,马蹄声在竹林外响起。 “孩子们,今日便先行放学,都早些回去。” 他早早的收了戒尺书本,带着小瞎子往里面走。 沈怜很乖巧,那象征着连家的队伍,将小院团团包围,唯有那正中间的马车,森严高大。 他安排好了沈怜,便站在门口等候着。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知连家家主来此,未曾薄茶以待,着实惭愧。” 咻! 一声轻响,那风刃便贴着他的脸颊过去了。 轻薄的竹叶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易南辞身子一僵,摸了摸自己的脸,身板却挺的更加的笔直了。 如同那林中青竹般。 “许久不见,你竟然在这种地方,当起教书先生来了。” “倒是可怜了我那女儿,日夜遭受病痛折磨,你却再次逍遥自在!” “如今我连家次子,也折损在你手中!” 马车中传来连家家主冰冷的嗓音,马车帘子未曾掀开,却也能感受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压力。 “家主说笑了,连城失踪,与我何干?” “哼,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林中狂风四周,霸道的力量朝着易南辞席卷而来,他手腕一翻,戒尺拿在手中,将那些朝他袭来的竹叶悉数挡在外面。 身形更是后退了好几米,只见那薄薄的一片叶子,竟然能直直的插入身后门板墙壁之中。 易南辞心中暗惊,多年不见,他的功力越发的深厚了。 “你的学生沈言卿,与我儿连城在林中发生争执,可最后只有你的学生出来了。” “若非是你对我儿做了什么,我儿怎会至今都未见踪迹!” 那马车里的人冷哼一声,便从马车上下来,赫然便是个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一股威严气息的连家家主,连觉! 连觉,江南一带的风云人物。 早些年,连家还不曾这般风光,自从连觉接手连家之后,便风生水起,生意做得极大,和蓝家也是能一较高下的。 易南辞收回自己的目光,手中戒尺握得很紧。 “连城和言卿的确是有一些争执,也是因我而起,不过连家家主,就这般断定你儿子失踪,与我有关,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那日,连我的学生也险些遭到灭口呢。” “那他又为何好端端的?!” 连家势力错综复杂,连家几房兄弟旁支,这些年为了争权夺利,也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 “因为凰图腾。” 易南辞淡淡一语,却让连觉瞬间变幻了脸色,即便是已经步入了中年,可连觉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罢了。 五官生的端正,一身藏蓝色紧身长袍,腰间是上好的碧玺腰带。 竹林里的风声落下,连觉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忍耐。 “凰图腾……” “你休要骗我!” 连觉大步上前,易南辞不曾后退半步。 易南辞却摇了摇头说:“我怎敢骗你。” “从来,也都只有你连觉骗我的份儿罢了。” “连家找了凰图腾那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治好墨儿身上的病么?”易南辞淡淡的说着。 “我知道凰图腾在何处。” 连觉脸色随着他的话变了变。 “但凰图腾……已经和她的主人融为一体了,家主若想要得到,只怕还得费上一番心思才行。” 易南辞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世上的每个人身上都隐藏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也许是关于自己的,也许是关于别人的。 凰图腾本就不被世人所知晓,易南辞从见到沈青瑶的第一面起,就知道她是凰图腾的主人。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加适合凰图腾了。 “你若想赎罪,就带上凰图腾来见我。” 连觉转身上车,冷冷的说着,易南辞盯着他的背影。 “南辞无罪,更不需要赎罪。” “墨儿生命所剩无几,你若觉得自己无罪,待墨儿死后,我便让你下去陪她。” 连觉的声音渐渐远去,易南辞沉默的看着。 沈怜在他身后,将他们方才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听见了就听见了,若是想要回去告诉她,就回去,我不拦你。” 易南辞头也不回的对他说着。 沈怜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似得。 想来是根本就没有听懂他们只见说的是什么罢了。 没人知道龙凰图腾来自于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一个叫做屠辛的女人带来的。 屠辛带着图腾来到上京的那些年,上京很平静,什么也没发生,人们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两份图腾象征着什么。 直到那宫里天星阁的老者说,得图腾者得天下。 渐渐地,人们的野心就被勾起来了。 第213章 你快放了她,放了她呀! 率先得到图腾的,便是沈弘毅。 但他很聪明,直到这图腾是会带来灾祸的,所以便将那图腾给了皇太子,楚子瑜。 并且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就这样,他站在了楚子瑜那边。 而另外一份凰图腾,旁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却一直无从下手。 身为九五之尊,断然不能信了这等荒谬之言,只当是那些人嘴巴不严实,胡乱说的话语罢了。 他没有图腾,也照样得到了天下,照样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受天下人供奉。 图腾是什么?一句荒谬的言论罢了。 大梁帝可以不信,但却堵不住旁人的心,更堵不住那悠悠众口。 前些日子,沈青瑶和顾惊棠便在难民营中发现了全身长满褥疮的男子,得了瘟疫,注定是活不长的。 即便派了人过去盯着,可难民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大家都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儿的,切莫拥挤!” 难民营中,明珠明月两个丫头受命来此处施粥,苗雍很忙碌,带着人检查难民营中所有人的身体状况。 但凡是身体里长了褥疮的,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隔离。 “咳咳!” 人群中,忽然有人咳嗽了起来。 但这细小的动静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姑娘,我已经饿了好些天了,可否多给我两个白面馒头?” 一双脏兮兮的手,捧着一只满是缺口的土碗伸到了两个丫头的面前,那人蓬头垢面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恶臭味儿。 可在这难民营,大多都是如此的人罢了。 明珠明月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大爷,咱们每天的粮食供应都是按照难民营里人数来定的。” “您若是多拿一个,也许后面就会有人吃不着了。” 也并非是两个丫头不乐意,只是这总是有人要求多给,眼看着这白面馒头的数量不多了,可后面排队的人还有很多。 她们也是于心不忍的。 “姑娘,您就发发善心。” “我这老头子的身体,实在是饿的受不住了。” 两个丫头犯了难,说:“大爷,咱们每日每顿都有白面馒头,怎会好几天都不成吃过东西呢?” “这样,先给您一个,一会儿吃完若还是有剩下的,大爷您尽管往这边来找我们拿,可以吗?” 明珠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世子府也不是金山银山,总得控制着。 若非世子妃好心,这些人迟早都会被饿死的。 前方是沈相府的人,后方却是他们照料着。 然而旁人夸的,都是沈相府的,丝毫不知晓世子府的所作所为。 他们也就只有在背后默默的付出着,即便是不被人所知晓,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病死饿死。 两个丫头以为自己这番说辞必然得到这位蓬头垢面的大爷体谅,却不料那人却像是发了疯一样。 忽然抓着明珠的手,露出那隐藏在头发下的一双猩红色的眸子。 “馒头!” “给我馒头!我要馒头!” “你们这些出生在富贵家庭的人家,怎会了解我们的苦楚!” “即便只是个丫头婢子,吃的也比我们好!” “你看看,你们都来看看!” “明明有馒头,却不愿意给我们多拿一个,什么好心人,根本就是蛇蝎啊,蛇蝎啊!” 那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抓着明珠的手,怒目圆睁。 却殊不知,他抓着明珠的手腕也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褥疮……是褥疮!” “他身上有褥疮!”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恐出声,看着那人手臂上可怕的褥疮。 被抓着手的明珠显然也看到了,顿时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放开!你放开我!” 有褥疮,就代表着身上是有瘟疫的! 她不想染上瘟疫啊。 “馒头,我要馒头!”然而那人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抓着明珠的手,肮脏布满污秽的指甲瞬间刺入了明珠白皙的皮肤之中。 明珠明月虽说只是两个婢子,但也是养在高门大院里出来的。 虽比不上千金小姐那般细皮嫩肉,但也好歹是个肤白细嫩的。 “给你馒头!这些都给你,你快放了她,放了她呀!” 明月连忙将所有的馒头都拿了过来,但是这根本不管用。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褥疮被人发现了,一旦发现,就要被送去隔离。 他不要被隔离! 他不要! 他忽然打破了手中的碗,捡起一块儿碎片来抵在明珠细嫩的脖颈上。 明珠吓得浑身瘫软,哭声不止。 这忽然起来的混乱,直接吓坏了所有人。 这个人身上不仅有褥疮,还这般的癫狂不要命。 那瘟疫可是能够传人的,明珠哭着摇头,示意让明月救她,她还不想死啊。 可明月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啊,当即就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了。 “救命……快来人救命啊!” 明月哭着大喊,可周围都是难民,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敢上前招惹那个疯子啊。 明月鼓足了勇气,跑上去企图推开那个疯子。 但她还没有过去,就已经被那个疯子一脚踹翻在地上了。 周围世子府的人终于听到了这边闹哄哄的动静,立马就过来看了。 苗雍见到那人手臂上的褥疮,脸色变了又变。 “快!快分散!不要聚在一起了!” 瘟疫最为喜欢的,便是人群多的地方。 这些难民身子条件差,稍不注意就会被感染的! 如今他们光是隔离出来的瘟疫患者就已经有数十名了,每天的数量也是只增不减。 “苗雍大夫,救救我!” 明珠哭着哀求,但那人手里有凶器,苗雍是万万不敢贸然上前的。 “你冷静一下,切莫伤人,你想要什么,和我们说便是了!” 苗雍慌忙说着,只想让那个疯子冷静下来。 但疯子瞧见周围的人都避他如蛇蝎般,也知道自己身染瘟疫的事情暴露了。 一旦身染瘟疫,就算他们说能治好,可他也知道,治好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的。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反正我都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临死之前,还能拉上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给我陪葬,值了!” 第214章 她是活不成了 他果真是个疯子,苗雍还没来得及冲上前,他手中的碎片就已经割破了明珠的喉咙。 刹那间,鲜血如注。 “明珠!”明月吓坏了,一张脸惨无血色。 明珠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疯子在割破明珠喉咙之后,也飞快用碎片割破了自己的。 即便是临死之前,他也紧紧地抓着明珠的手没放。 一个人在最底层挣扎的太久了,是看不见希望和太阳的。 所以他选择了解脱。 还带着一个无辜的人一起,他觉得自己是心满意足的,至少来这个世上走一遭,有人陪着,是不亏的。 当鲜血汩汩的从喉咙里流出来的时候,疯子紧紧抓着明珠的手,眼里是解脱,心里是窃喜和得意。 周围是有嘈杂声的,那一袭水色长衫的女子拨开了人群,蹲在了明珠面前,苗雍拿出了自己毕生所学,用尽全力想要给明珠止血。 可那个疯子下手太狠了,皮开肉绽,血肉外翻,血管隔断,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了。 明月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世子……世子妃……”明珠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个疯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世子府的人都在忙碌着,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苗雍,可还有别的法子?”沈青瑶抓紧了明珠的手,苗雍没有摇头,只是盯着她。 只需要一个眼神,沈青瑶就已经知晓他的答案了。 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说:“你坚持住,苗雍医术不错的,穆青之正巧也在附近,我会替你寻来。” “不过往后,你脖子上可能会留很长一个疤痕。” 沈青瑶和明珠说话,大概是希望明珠能够听进去,打起精神来不要睡着。 要是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但明珠自己也知道,那碎片割破了她的喉咙,她是活不成的了。 她只是觉得很可惜,可惜自己年纪轻轻还没嫁人就要死了。 “明月……照顾明月……” 她喉咙里陆陆续续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声音,但还是能听得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的。 疯子前脚刚断气,紧接着就是明珠了。 明珠明月虽不是亲姐妹,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之间的情谊也颇为深厚。 明珠这一死,明月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断了。 那疯子死后,便被人立马抬走了,原来他全身上下都长满了褥疮,比他们发现的所有的褥疮病人都还要厉害恐怖。 方才还有那么多人排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接触到过疯子。 苗雍头都大了。 找了架子,盖了白布,将明珠抬回世子府。 安葬一切,沈青瑶都会负责。 她站在众多人群之中,纱帽遮住了她的脸,以至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死了人,空气中还弥漫着血的味道。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所有难民。 “今日死的,是我世子府里的丫头,诸位分明都瞧得清楚,那前头里的难民吃的是什么,你们吃的又是什么。” “我世子府不欠你们的,若是从今日起,再发现有人身上得了褥疮却不上报隐瞒,那便只能移交给官府。” “官府会将所有的瘟疫患者集中在一起,等待你们自生自灭。” 她是对这些难民好脾气了,才会惹出了这段的事端,让明珠白白丢了性命。 “天灾人祸,谁都不好过,今日能有的你们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死病死,世子府也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难民营中的人都面面相觑,方才那疯子癫狂的样子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谁也不知道这其中还隐藏着多少疯子。 “世子妃殿下,是我等愚昧。” “世子妃大恩,我等自是没齿难忘的。” 只有经历过天灾饥饿的人才明白,活下去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 就连他们的大皇子殿下都不管他们,如今接手的,却是这么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弱女子。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不满足呢? 能有一口吃的就很不错了。 他们都惭愧了起来,方才疯子发疯的时候,他们只顾着害怕,却忘记了反抗和帮忙。 眼睁睁的看着那给他们施粥的姑娘死在了疯子手中。 带头说话的人跪了下来,朝着沈青瑶跪拜,他们眼含泪光。 在这里,谁都很想活下去。 “瘟疫一事,大夫自然会努力替你们医治的。” “只是今日这事,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带头的人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不会了!” “世子妃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世子妃说什么,我们便听什么!” 苗雍刚回来,便瞧见她转身过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跟上去,眼里跳动着光。 说:“城中尚且不知道难民营瘟疫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迟早都会暴露。” “倒不如现在上报给朝廷,朝廷也好拿个法子出来。” 沈青瑶道:“朝廷若是想管,我自会上报。” “怕只怕,有人不想让朝廷知道。” “世子妃说的是大殿下?” 他手中还提着自己的工具,纵然他医术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但是瘟疫,他是没有经验的。 “他就是想让这里的人自生自灭,我们多管闲事,他对我已经是怀恨在心了。” 况且,他现在废了一只手,只怕还在养伤。 “也是世子妃您心善,左右这差事是与我们无关的……”苗雍幽幽的叹了口气。 “现在每天都有新增的病人,若是传到了城中怎么办?”这里可是上京啊。 天子脚下,眼下东洲还在打仗,上京若是闹了瘟疫的话,只怕会自顾不暇的。 万一东洲真的沦陷了,大梁只怕是要完…… 然而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是要掉脑袋的。 “若是传到了城中,你们就等着被陛下治罪。” 前方,穆青之懒散的靠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说着。 那厮今日似乎格外有闲情,还特意来宫外走了一遭。 第215章 取你一点心头血罢了 “见过穆大人。”苗雍行礼,穆青之抬了抬手,走近看了一眼难民营的情况。 随后眉头便狠狠地皱了起来。 说:“这些本就是该死之人,你非得自作多情去救。” “医者仁心,穆大人这话,有伤天理。”沈青瑶冷冷的越过他。 穆青之摸了摸鼻子,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真是一点儿好脸色都不给。 好歹自己在宫里也是帮过她的,不至于这般冷漠。 他还真是摸不透沈青瑶的心思,要需求的时候,自己就是朋友,没需求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有多远踢多远。 是个六亲不认的狠模样。 “你莫不是亏心事做太多了,所以想做些好事,来弥补一下?”穆青之打趣的说。 他觉得沈青瑶不像是那么好心的人。 “确是如此。”沈青瑶也没否认。 停下脚步转身,穆青之险些撞到她身上。 “所以,穆大人这不是来帮我了么?” 她语气里总算是带上了一点点笑意,但穆青之想要故作高冷。 说:“本医官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何时说过要帮你这话了?” “大人嘴上是没说,但身体很诚实。” 她指了指穆青之手中的药箱子,那里面装的可都是他的宝贝玩意儿。 穆青之连忙把自己的手往后面缩了缩。 强词夺理的说:“本医官只是习惯性出门带上我的宝贝家伙了,世子妃可千万莫要误会。” 沈青瑶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苗雍,送客!” “此处多为难民,身有褥疮,惟恐伤了穆医官娇贵的身子,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最好是再也别来了。” 穆青之道:“你可真无情。” 他揉了揉额头,说:“罢了,瞧你这般挽留我的份儿上,我便帮帮你。” “不过这瘟疫之症,我也只在古籍上寻到过。” “能不能治好,我也没有把握。”穆青之说的是实话。 瘟疫本就罕见,就是天灾,千百年来,人们对抗瘟疫,因为瘟疫而死的人,更是成千上万了。 沈青瑶点了点头,京中流民甚多,城外还有一些不曾进来。 不过城外的那些人,沈青瑶是顾不上的。 有了穆青之的加入,自然就显得要轻松一些了。 今夜外头月色正朗,世子府里,沈青瑶已经睡下有一会儿了。 忽然府中亮了烛火,外头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见外头响起了一阵尖细的嗓音。 “沈青瑶接旨!” 这忽如其来的一道圣旨,打的沈青瑶一个措手不及,人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匆匆带上了马车。 小桃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裙摆。 说:“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会生病呢?” “这生病自然有太医医治,怎的还需要我们进宫走一遭呢?” 小桃心神不宁的,但沈青瑶只是安静的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外头领路的公公听见了。 便说:“姑娘有所不知,世子妃殿下是屠辛的后人。” “早些年,屠辛曾为陛下治过伤。” “太后这病来的古怪蹊跷,宫中御医便是连穆大人也束手无策的。” “万般无奈之下,才听得穆大人提及此事,陛下便想着请世子府进宫来试一试。” 阮公公走在前方,他脚程很快,即便是跟在马车旁,也不曾落后了下。 脚风稳健,落地无声。 沈青瑶喂喂垂了眸子,先前倒是没瞧出来,原来这阮公公竟然也是一位练家子呢。 “穆大人说的?” 小桃觉得更加古怪了。 穆大人怎会说起这些事情呢? 这进宫来一趟,还不知是祸是福呢。 “自然是的。” 小桃心中惴惴不安,沈青瑶却依旧不动如山,这马车没往大殿里去,而是直接去了福泽殿。 这已经是半夜里了,福泽殿却灯火通明,外面站了好些妃嫔宫女,一个个脸上都是焦急担忧的神色。 但心中是如何想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下了马车,沈青瑶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瑜嫔冲她笑了笑,率先走上来,拉着她的手,十分亲热的说:“好些日子不见你了。” “不过没想到,这次见你,居然是这般情形。” “不过你别担心,你是屠辛的女儿,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虽说是宽慰的话,但这番话下来,只会让沈青瑶心中的疑云更深而已。 那瑜嫔看似是在安慰她,实则却是在暗暗的告诉她,此番进宫,定然不是这般容易的。 更是告诉所有人,太后这病,唯有沈青瑶能治。 若是沈青瑶治不好,便是要吃嘴的。 “进去,陛下在里面等你呢。” 可进去的时候,福泽殿里不仅有大梁帝,还有楚子瑜。 以及那头发花白,看似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 那白袍上,用金线绣了瑞鹤山水,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模样。 她心中极其不喜欢,厌恶的紧。 却还是给皇帝行了礼。 “国师,你可瞧仔细了,这便是屠辛的女儿,沈青瑶。” 大梁帝皱着眉头,她往里头看了一眼,冷冷清清,鬼影绰绰的诡异模样。 那躺在床上的人偶尔听得几声压抑的咳嗽,苍老病态。 她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福泽殿里,小桃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只能在外面等候着。 “陛下,太后得的是什么病?还需得臣妇来医治?” 但大梁帝只是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的模样。 他扭头过去交代了一声,守在福泽殿外面的妃嫔们就都散了。 只留下小桃在外面担心的等待着。 那白袍老者上前来,细细的看着沈青瑶。 “不错,真是太后需要的药引子。” 药引子? 什么意思? 沈青瑶心中顿时预感到了不妙,皇帝松了口气。 对沈青瑶说:“你别担心,太后这病来的怪异,与朕当时的病症一般无二。” “当年,便是你母亲取了心头血治好了朕的病,如今也只需要你一点心头血罢了。” 话音落下,沈青瑶顿觉浑身冰凉。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让她进宫,便是为了取她的心头血! 即便皇帝和太后再怎么不亲,那也是亲母子,血缘关系是脱不开的。 第216章 天上的神仙,地下的恶鬼 “父皇请放心,阿瑶最是善良了,皇祖母此番病重,想来阿瑶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对,阿瑶?” 楚子瑜笑意盈盈的看向楚子瑜。 她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好端端的,怎会半夜就病了,且让她献出自己的心头血来。 取一点心头血自然是不会死的,只怕是太后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罢了。 “自然。”沈青瑶抬首挺胸。 说道:“承蒙天家恩泽,如今太后病重,臣妇自然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如此就好。”皇帝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有十分欣慰的模样。 对她说:“你放心,此番你献血,朕必然会好生弥补你的。” “你母亲当年……” 他说道此处,又猛然欲言又止。 眼神几经变化。 “陛下,献血之前,还得劳烦世子妃喝下这些汤药,等到汤药融入骨血,这取出来的心头血,才是最有作用的。” 老者说罢,身后便有太监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什么国师,什么献血。 只怕这碗汤药,没有那么简单。 如此大张旗鼓的将她弄进宫来,便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要为太后献血。 若是不献,太后若是有什么意外,她必然是要吃罪的。 眼角的余光瞧见楚子瑜,他竟然对自己笑笑。 上前来宽慰:“阿瑶别怕,这只是一些汤药罢了,不会害你的。” “况且父皇也在此,你就放宽心。”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沈青瑶。 他是等不及了,等不及想要看看沈青瑶的血是不是真的有奇效。 如果是的话,那他要是喝下了她的血,岂不是也有一样的功效? “在此之前,臣妇能否去瞧瞧太后娘娘?” 她看见了,看见穆青之也在福泽殿里。 只是他站在角落里,光影绰绰,将他的脸看的不大清楚。 “去,去看看。” 皇帝对她点了点头,楚子瑜说:“父皇,已经夜深了,有儿臣在此守着,想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您还是先回宫歇着,莫要累坏了身子。” 他的手还在隐隐作痛。 大梁帝深深的看着他:“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让朕失望的事情来。” “国师,有劳了。” 天星阁的人已经好些年不曾出来走动了,此番出来,却是因为太后生了病的缘故。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目送陛下离开了福泽殿。 原本福泽殿还有许多人,陛下这一走,自然也就都走的干净了。 “太后真是病了?” 沈青瑶站在床前问着,她是在问穆青之。 白日里才见过,夜里,却又在宫里相见了。 穆青之点了点头,目光幽幽的:“太后身上的病来的蹊跷。” 他意有所指。 她蹲下来,将手放进去,握住太后的手,那手冰凉的很。 却让她察觉到几分异常来,即便太后上了年岁,可她的肌肤却保养的十分得当。 虽说皱纹是不可避免的,但却手感细腻,不似现在这般粗糙可怕。 放佛她现在握着的不是太后的手,而是一张干枯的树皮般。 夜里的风徐徐吹进来,吹得那床幔一阵上下起伏。 赫然间,她瞧见了那一张忽然苍老的脸。 沈青瑶狠狠皱眉。 怎会如此…… 穆青之对她点了点头:“正如你所见那般。” “这怪病尚且不得外人所知,还望世子妃保密。” 今夜,这宫里所有人都很不对劲,就连穆青之也一样。 她是知道太后的,一张脸慈祥的很,然而如今,却苍老的不成样子,气若游丝了。 难道她当真是得了怪病? 可陛下放下说了,这怪病,与他当年是如出一辙的。 难道陛下当年也是如此吗? 即便如此,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陛下也尚且年轻,又怎会一夜苍老? “屠辛……屠辛……” 太后忽然念念有词,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渴望,她猛地就抓紧了沈青瑶的手。 那原本紧闭的眸子也陡然睁开,死死地盯着沈青瑶。 “屠辛,救救哀家……救救哀家……” “哀家不想死,不想死啊!” 沈青瑶只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太后的力气大的吓人,根本抽不出来。 “太后,她是屠辛的女儿,世子妃是来救您的,您别担心。” 穆青之微微俯身弯腰,温柔的将她的手从太后手中抽了出来。 而后缓缓松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太后如今有些神志不清了,国师说,若是不及时用你的心头血医治,只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非得今晚不可?”沈青瑶皱着眉。 穆青之点头。 “穆青之,你可会骗我?”她抬头看向穆青之。 眼神之间闪动着幽幽冷光。 她现在的身家性命都在这宫里了,郅景舒不在,自己身边便没有了保障。 不过,在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论最后自己会如何,也务必会保住这一条性命。 性命来之不易,她这辈子是不会轻易舍弃的。 “不会。”穆青之回答。 “拿药来。” 宫女将药端了过来。 穆青之从衣袖之中掏出糖果来。 说:“先吃一颗,不然会很难受。” 但他话音刚落,沈青瑶就已经将那一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药的药给喝下去了。 “还需要等多久。”她闭上眼睛,问。 “一炷香。” “一炷香后,药汁会融入你的血肉之中,届时你的心头血才是最为有用的。”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骗局,但即便是个骗局,她也无法反抗。 这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要救的人,也是皇帝的母亲。 “为什么非得是我不可?”她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问穆青之。 穆青之神色复杂:“因为你是屠辛的女儿。” “可屠辛也只是个普通人。” 穆青之摇了摇头:“不,她不是。” “那她是什么?天上的神仙,地下的恶鬼?” “不过都是肉体凡胎罢了,哪里来的这等天大的本事。”她质问穆青之。 穆青之却无从答起。 关于她的母亲,本身就是个谜底。 见他答不上来,沈青瑶冷冷一笑:“若是我的血救不了,我是不是就得死。” 第217章 穆大人不必如此 穆青之心中一惊,连忙说:“不会的!” 但沈青瑶眼神却越发的犀利冷漠了起来。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弱小,清瘦。 连影子看上去都是娇弱无力的。 “可你也说了,我母亲救过陛下,所以你们便认为,我能救太后。” 这些话,都是他们说的,她一个字都没说。 这取心头血,也是他们的注意,她只不过是案板上的鱼罢了,若是这鱼开始挣扎,亦或是鱼肉达不到人们理想中的味道,那这一切都一定是鱼的问题,而不是厨子的问题。 沈青瑶比谁都还要清楚这个问题。 穆青之按着她的肩膀,目光坚定的对她说:“你放心,不管你能不能救,我都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危!” “景舒交代过的,不允许你出任何的问题。” “你是景舒的妻子,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穆青之对她的承诺。 但这种承诺在沈青瑶面前,是没有用的,承诺这种东西,最是不可靠了。 况且,穆青之又不欠她的,所以更不必向她去承诺了。 “世子妃,时辰到了。” 老者进来,身后跟着宫女,宫里手中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一口白玉碗,以及一柄银刃。 这取心头血,需得用银刃取,才能保证血液的新鲜和纯度。 且用白玉碗盛下。 她看着那寒光凛冽的刀子,不知为何,开始手脚发凉,后背一阵阵的寒意开始侵袭着她。 “别怕,刀子我验过了,无毒。”穆青之冲着她笑笑。 他以为沈青瑶是在害怕,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今要取她的心头血,莫说是她了,便是自己也会觉得害怕恐惧的。 穆青之拿起刀子,朝着她走近,他的呼吸很乱。 他要一层一层的剥开她的衣衫,在这里,当着那老者的面儿,将刀子刺入她的心脏。 及时取到心头血,且还要保证那刀子不会伤及她心脉分毫。 正座皇宫,唯有他一人能做到。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但凡是手抖了一点,她都会死。 她就坐在那藤椅上,昏黄的烛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穆青之的手在发抖。 平日里取血,他不曾这般害怕过,可今天他害怕了。 他的心都到了嗓子眼。 “穆大人,时辰到了,可得快些动手。” “切莫要错过了最佳时机,耽搁了皇祖母的病情。” 帘子外,是楚子瑜提醒的声音。 “抱歉。”穆青之对她说。 不仅是因为他要亲自动手,更是因为,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剥开了她的衣衫。 这内阁帘子,纵然只有国师和他,以及一些宫女。 可她是堂堂世子妃,更是个清白的女儿家。 如此这般被他一个男人看了去,他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郅景舒。 “穆大人说什么?” “如此这般,不是为了太后么?穆大人不必如此。”她很安静。 躺上去的时候一点儿也没动,胸口是大片雪白的肌肤。 那红色的肚兜衬在肌肤上,刺眼的厉害。 穆青之见过女人,也见过没穿衣服的女人,但此刻,他的喉咙很热,口很干。 手心里有了冷汗。 他明知沈青瑶说的都是对的,可当她那句‘穆大人’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明明以往她也是这般喊他的。 但这次……总感觉好像不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了。 穆青之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是抓不住的。 “你若怕疼,便咬着这帕子,会好受些。”片刻后,他拿了帕子过来。 但沈青瑶却摇了摇头说:“穆大人还是请尽快,我很累,取完血,我想要休息。” 穆青之:“……好。” 那银刃很小,很尖,很细长。 当银刃刺破她肌肤的时候,猩红的鲜血如同冒了出来。 可是不够。 银刃还得没入几分。 他的手在发抖,可他在努力的克制着,不能抖。 若是抖了,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她的心脏,她会死的。 疼痛感袭来的那一刻,沈青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什么都没想。 浑身像是疼的麻木了一样。 她咬着唇,咬破了唇瓣,口腔里满满的都是血液的腥甜味道。 好疼…… 好疼好疼! 她以为不过是一刀子的问题罢了,可到了现在才明白,刀子没入心口,原来竟是这般的疼。 那当时,他被万箭穿心,一定比现在还疼。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只有郅景舒。 她好想好想郅景舒。 好想他温暖的掌心,好想他明明喜欢,却又刻意装的深沉的面容。 便是连他假装厌恶的眼神,也是她所喜欢的。 她将这种喜欢刻进了骨子里,融入了血液里,永生永世,也不敢忘。 好疼好疼,为什么还没结束? “快,拿碗来!” 耳边,她只听得见穆青之急促的嗓音。 宫女不敢耽搁,立马拿了碗过来接着,猩红的血液注入那白玉碗中,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 他抽出了刀子,丢在了地上,用最快的速度将药粉洒在了她的伤口上。 可心口这里的血,不是那么容易止住的。 “对不起,对不起……” 穆青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着对不起。 明明这是皇帝的命令,他不该感到愧疚的,若是沈青瑶能够痛呼,他心中尚且还能好受些。 可她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越是安静,他心中就越是不安和惶恐。 “快!快拿药来!”这血为什么还止不住! 怎么越流越多了? 药粉落在伤口上,但很快就被药粉吸收融化了,半指的伤口,明明是很好止血的,但为什么止不住? 穆青之立马就慌神了。 他连忙用银针封住她四周的穴位,一旁的宫女将针线打开。 穆青之红着眼眶说:“你别怕,会好的。” “我将伤口给你缝合起来就好了。” 可血都止不住,是根本无法缝合伤口的。 她脸色苍白的吓人,像是虽是都能断气一样,穆青之手脚发凉。 将所有最好的止血药物都放了上去,那血染红了她身下的衣衫,沈青瑶依旧一声不吭的。 唯有那唇色,越来越白,脸上的血色也正在缓缓消失。 第218章 不过一寸距离罢了 穆青之害怕极了。 怎么会…… 这血怎么会止不住呢? “大人,这血止不住啊,怎么办?” 一旁的宫女看着这个情况,也有些吓坏了,陛下说过,不论怎样,都务必要保证景舒夫人安全的。 穆青之心下一狠,咬着牙说:“快去告诉陛下,景舒夫人危在旦夕,需得用那极品山参吊着她一口气!” 她身子本就孱弱,即便那刀子没有刺入她心脏之中,可也没入的很深很深。 刀子距离心脏,也不过一寸的距离罢了。 他自认为自己将距离掌控的很好,是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的,可她这个情况,是穆青之没有想到的。 “不必去了,告知本殿下也是一样的。” 楚子瑜在外面说着。 又立马吩咐了人,道:“快去取了山参来,速度要快,切莫耽搁了。” “是。” 手底下的人很快就去了,但穆青之的眉头却越拧越深了起来。 若是旁人去的话,他还能放心,但楚子瑜…… 可楚子瑜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断然是不能反驳的。 “这血还得趁热给皇祖母服下才是。”楚子瑜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 穆青之狠狠咬牙。 这分明喝的就是她的血啊! 救人性命,却要从他人身上取血,如此恶毒的法子,也唯有天家的人才做得出来了。 却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对她好极了的恶心模样。 若非为人臣子,穆青之是断然不可能受了这般掣肘的。 “穆大人,穆大人?”宫女在一旁提醒着,示意他去亲自服侍太后将血饮下去。 太后现在神志不清的,吞咽都成问题,唯有他才行。 穆青之有绝活,即便是昏迷不醒的人,他也能让其将汤药一滴不洒的吞咽下去。 “这白玉碗能让血维持一段时间,大殿下何须这般着急。” “眼下世子妃流血不止,唯有等那山参到了,方能止住!” 他是不能停的,一旦停下,她就有可能死掉。 他宁愿瞧见那个对他时而冷淡,时而讨好的沈青瑶,也不愿看见这么个要死不活的沈青瑶。 “穆大人这是要抗旨不成?” 楚子瑜的声音在外面冷冷的响起。 “本殿下的人已经去取了,不出片刻就会过来。” “然而皇祖母的病可是耽搁不得,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穆大人可担待得起?”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威胁。 “便是抗旨又如何?” “这一时半会儿,太后并不会出事,倘若臣下听了手,去顾及太后娘娘,真正会出事的是世子妃!” 穆青之心下一狠,他总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沈青瑶的事情。 可身在皇宫之中,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的。 楚子瑜脸色骤变,压低了嗓音道:“穆大人,那你可得想清楚了!” 穆青之深吸一口气,按压着她的伤口,说:“还请殿下快些催促!” “唯有给世子妃止住了血,臣下才能及时去给太后娘娘瞧病!” 外头一阵安静,隐约间只见人影窜动,影影绰绰的在这福泽殿里,阴森诡异。 “殿下,山参来了。” 穆青之心头骤然一松,将那上好的山参片塞进她嘴里吊住一口气。 那山参果真是有奇效的,不出片刻,血就止住了。 楚子瑜可没想过让人真的去取了山参来,然这穆青之却出乎意外的难以摆平。 眼下又不能真的眼睁睁瞧着太后耽搁了病情,父皇若是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他原是想要瞧瞧,瞧瞧沈青瑶临死之际,能否如同那日救了沈言卿那般的。 不过可惜,他没瞧见。 底下的人将沈青瑶送了出去,原本是要去银霞居的,穆青之道:“她深夜来此,已然受惊。” “银霞居她住不惯,还是送回世子府,等天亮,臣下便去替她好生瞧瞧。” 故而轿撵辗转去了世子府,回到世子府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天亮了。 一夜折腾的够呛。 这好端端的人出去,回来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小桃憋着一口气,敢怒不敢言,眼眶红的厉害。 翌日晨起的时候,院子里的婢子们都还在洒扫,冷空气充斥在深深庭院之中。 海棠花还是冒出了粉嫩晕染的花苞。 “阿瑶还没醒?” 国公夫人在大堂等了半宿,听闻她去宫里给太后治病了,回来人又不好了。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桃摇了摇头说:“夫人,此乃皇命难为,世子妃不得不从。” “您即便是担心,也无处说理的。” 这天下间最大的道理,便是天家的理了。 “且不说理不理的,光是取人血治病这法子,分明就是谬论!” “什么国师,不过就是养在宫里,靠着取乐贵人们为老不尊的玩意儿罢了!” 国公夫人心中一阵胆战心惊的。 听说那取血的位置,可是在心脏啊。 心脏乃人之根本要害,若是损伤了,一条命可就没了。 “夫人放心,苗雍大夫已经瞧过了,说是无非气血双亏罢了。” “什么气血双亏罢了,女人最为要命的便是气血,没了气血,便什么也是不好的。” 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更是上了身体的根本。 国公夫人眼眶通红,明月过来禀报:“夫人,世子妃醒了。” 二人便立马朝着后面庭院去了。 “母亲。” 瞧她如此憔悴,国公夫人便更是心疼了。 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道:“真是苦了你了。” “皇命难违,母亲也为你做不了什么。” “母亲客气了,母亲已经帮助阿瑶许多了。”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还可。 昨儿夜里穆青之用了山参吊住她的一口气,那山参又是滋阴补血的好东西,她这会子除了觉得身子乏力一些之外,也不觉得有别的不适感。 “我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难民营里,你身子不好,往后就别往里面跑了。” “上次死了个婢子,母亲真是担心你啊。” 她是真真儿的将沈青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沈青瑶心头一动。 神色间漾着几分温暖。 “母亲,他们说,陛下年轻时,也曾得过怪病,是么?” 第219章 消失的干干净净 国公夫人脸色一变,然后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宫人说太后此病,与陛下年轻时一样。” “太后虽然年迈,不至于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话音落下,国公夫人便已经察觉到几分端倪了。 “你是说……”只见她神色异常:“太后她即将油灯枯竭了?” 她压低了声音。 “是,还神志不清,将阿瑶认成了生母。” 国公夫人脸色忽然就变得十分不好。 “怎会如此……”她喃喃低语。 “母亲可是知道什么?”沈青瑶总觉得她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你母亲当年,的确是救过陛下,不过陛下病因究竟如何,旁人也不得而知的。” “她当年入宫,便是取了心头血给陛下,如你这般。” “我向来以为,取人血以治病,本就是有伤天理的事情,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母亲身世非凡,绝不是普通女人。” “阿瑶,你母亲……她绝对不是普通女人。” 沈青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她即将要说的话。 “我年少时,便曾经有幸见过她,后来嫁做人妇,她本该是而立之年的模样,可我再见她时,却依旧是二九年华般。” “我不敢对旁人说起此事,但她对我极好,不曾有过恶意。” 国公夫人以往也曾揣测过她的身份,一直过了好些年,嫁入-相府为妾,生下两个孩子,便因病去世了。 国公夫人觉得可惜。 但再去追忆的时候,就已经毫无意义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守护好她的两个孩子,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否也会如同她那般特殊。 沈青瑶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只知道,在自己的记忆力,母亲是个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人。 她总是喜欢安静的待在院子里,目光看向远方。 “便是对您,我母亲也没说过她的身份么?” “即便是纳妾,官府也该有文书的。”纳妾文书上,都会清清楚楚的写了她的来去何方,年龄几许,家中人口几许。 若是没有,那便是黑户了。 但她摇了摇头:“我去查过的。” “自她死后,官府有关于她的文书便没了,一切如她那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我都层怀疑过,她到底是否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她只是我们的幻象罢了。” 若非他们的记忆力都也有过屠辛这个人的存在,只怕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来了。 “她竟然是这般的……”她已经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阿瑶,这些日子我便留在世子府好生照顾你,景舒不在,旁人我也不放心。” “好,谢谢母亲。”到了中午的时候,穆青之便过来了。 他觉得有愧于沈青瑶,便是那了太医院最好的药物过来。 连自己的私藏也都一并拿过来了。 他坐下,将那些东西如数家珍似得倒出来,说:“抱歉,我来得有些晚了。” “这些东西,都是滋补的上上佳品。” 说罢,他的手停顿下来。 目光看向沈青瑶。 眼眸之中带着几许愧疚。 说:“昨夜之事,我对你不起,让你受了这般苦。” “可你也知,这是陛下的命令。” “我知道。”沈青瑶坐在茶桌钱,看了一眼面前的蒲团,示意他坐下来。 穆青之愣住。 “既是圣命难违,穆大人又何须感到抱歉和愧疚?” “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别的太医执刀取血,相比起别的太医,我更相信穆大人的医术。” 她将那刚煮好的茶轻轻推到他面前,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静谧的房中发出轻微煮茶的声响,那香气四溢,沈青瑶眼脸微抬。 微光落在她半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穆青之目光便滞了滞。 穆青之心中顿时明了。 “这是好茶。” 沈青瑶笑笑:“待客,自然得是用好茶的。” “我替你瞧瞧。”他拿了东西来,薄纱覆盖在她白皙的皓腕上。 肌肤温热细腻。 他喉结微微滚动。 “药我都已经抓好了,你每日按时服用,用不了几日,便会恢复的。” “只是……那心口上的疤痕。” “无妨。”沈青瑶抬了抬眼皮子说:“左右也只能是景舒一人瞧得见,故而也就不重要了。” 他觉得这话好笑,说的未免大胆了些。 好笑之余,又觉得有几分心酸。 “听说你废了大殿下一只手?” “你听谁说的?”沈青瑶挑了挑眉。 穆青之道:“并非别人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听到的。” “看来穆大人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呢。” 她的手着实细腻温软,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她嗓音裹挟着几分慵懒缱绻,听的人心中一阵神往,本就是个碧玉年华的好姑娘。 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穆青之很享受这种感觉。 便总是找着各种话题去说着。 “在上京这几年,也总得有自己的几分能耐。” “否则,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罢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宫照看太后娘娘了。” “太后如何了?”沈青瑶问,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不好说。”穆青之皱着眉头,又叹了口气。 “虽饮下了你的血,有些许好转,但……” “穆大人!”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太后娘娘出事了,陛下召您速速回宫!” 这下子变脸的不仅是穆青之了,连着沈青瑶的脸色也变了。 好端端的,怎的又出事了? 他连忙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可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那人往屋子里瞧了一眼,看见沈青瑶之后,神色便晦暗莫测了起来。 瞧他这般,沈青瑶心中顿时没了定数。 “大人还是随我先回宫!” “我也一起。” 沈青瑶抓着他的手。 二人立马回了宫,她身子不好,又是一路舟车劳顿。 “你该好生歇着的,你血也献了,便没你什么事儿了,何必要跟着一起来。”穆青之很是不赞同的说着。 他急匆匆下了马车,也不忘将她搀扶下来。 这宫里处处都是陷进,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第220章 饮血吃肉 等进了福泽殿的时候,一股难言的恶臭味便扑鼻而来。 像是那妇人某处溃烂了般的味道,令人作呕,即便福泽殿里还有许多人在伺候着。 可他们脸上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嫌恶表情。 当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穆青之的脸色就已经变了,也顾不上身后的沈青瑶,提着药箱子大步便垮了进去。 “穆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快瞧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旁的老太医已经急得不行了,明明昨夜都已经有所缓解了,怎的这会儿情况反而变得复杂了起来呢? 果不其然,当穆青之掀开帘子看去的时候,还是被太后的情况吓了一跳,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怎会如此……”穆青之不可置信的喃喃。 后脚跟上来的沈青瑶也看见了,顿时皱着眉头,忍着那股恶臭味儿。 说道:“这到底是为何?” 只见那躺在床上的太后,竟然浑身溃烂了起来,即便面积很小,可是溃烂的地方已经在流脓水了,打湿了床褥,形成一片黄色。 十分的恶心。 那种恶臭味儿,便是那脓水发出来的味道。 但穆青之却扭头看向了沈青瑶,那目光之中裹挟着的意味,让她心生不安。 莫非……是她血的问题? “参见国师大人。”门外,响起了太监宫女的声音。 沈青瑶下意识的回头,便对上那一双犀利深沉的苍老眼眸,只一眼,她便觉得心慌难耐。 “见过国师大人。”沈青瑶微微躬身行礼。 国师端的是一派的仙风道骨,话也很少,面容苍老,双眼下凹,却炯炯有神,十分锐利。 “屠辛的女儿?”国师忽然一把抓住了沈青瑶的手。 她没有挣扎,只是皱着眉头:“是。” “为何你的血会对太后的病没有作用?”国师眼里多的是疑惑。 想当年,陛下病重,便是屠辛的血救了陛下。 到了如今,陛下都依旧对屠辛心心念之。 沈青瑶冷冷一笑:“是你们说的我的血有用,我又怎会知道?” “这恐怕还得问问国师大人自个儿。” 她抽回自己的手,目光不卑不亢的看着国师。 说:“您身为大梁国师,理当尽力才是,昨日夜里取了我的心头血,今儿是不是就要割我身上的肉了?” “亦或是来日将我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的敲碎,研磨成粉,喂给太后娘娘?” 她话语犀利,目光讽刺的盯着国师。 国师已经上了年岁了,何种风浪不曾见过,瞧得沈青瑶这般目无尊长,出言讽刺。 便道:“世子妃之言,也未尝不可。” “左右你是屠辛的女儿,想来你这身子,对太后娘娘的病情应该是大有益处的。” 国师脸色一沉,立马嘱咐道:“带下去,割其肉熬制成汤,喂给太后娘娘!” “妖道!”沈青瑶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掌心紧握。 说:“如此恶毒的法子,也就只有国师大人您才能想得出来了。” “想要割我身上的肉,还得看国师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便是她现在身体虚弱,要和这个老道士打上一家,她可不见得会输。 即便是在宫里,她也是不怕的。 “还是说,国师大人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的母亲是靠着饮人血,食人肉才能苟活下去的吗?” “往后这天底下的人,莫不是都要人人自危,生怕哪一日这宫里的贵人生了病,就要被抓去献血割肉。” “如此,想来陛下一世英名,怕都要毁于一旦了。” 沈青瑶冷不防一口气说了许多,处处都是要命的点子。 那老道士胸前挂着一颗岫玉流苏,倒是格外的好看。 “本宫瞧着景舒夫人说的是极对的。” “国师大人,此法不可取啊。”门外,瑜嫔笑意盈盈的过来。 忍不住捏了下鼻子,这屋子里可实在是太臭了,外边儿的宫女都是不愿意进来的。 瑜嫔道:“如今宫中刚添了龙子,就要做这般事情,若是上天降罪,岂不是要伤了小皇子?” “国师大人也莫要忧心,容本宫去同陛下好生说道说道。”瑜嫔是个嘴巴圆滑的。 说话做事都极其的漂亮。 她上前握着沈青瑶的手,又说:“国师勿怪本宫多事,实在是因为这孩子的母亲与本宫有些矫情。” “本宫着实见不得她遭罪的。”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着沈青瑶,但太后危在旦夕,她越是维护,国师就越是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今宫里的人都把沈青瑶当成了药引子,觉得她可以治百病的。 这样的高帽子,就如同陛下对待郅景舒那般。 高帽子一旦戴上,就很难再摘下来了。 她心中暗自思衬着,瑜嫔想要当好人,却又不想她好过,若是以前的自己,只怕是都会感动的不行了。 “瑜嫔娘娘好意,阿瑶心领了。” “不过……”沈青瑶话锋一转:“阿瑶觉得国师大人说的也有几分在理。” “阿瑶是屠辛的女儿,母亲尚且能救陛下,那阿瑶定然也能救太后。” 瑜嫔的脸色飞快的僵了下。 “景舒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割肉?”瑜嫔压低了声音说着。 “国师大人,可否让阿瑶一试?” 她心中已然有了想法,虽然对太后无感,不过总好过割肉强。 “好。” 国师深深地看了瑜嫔一眼,便撤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包括穆青之。 寝殿里便只剩下沈青瑶和太后。 强忍着那股臭味儿,沈青瑶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想着那晚救沈言卿的时候。 手按在太后胸口,精纯的力量开始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体内。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被掏空,沈青瑶深吸一口气。 她深知自己已非常人,这种力量更不知是福是祸。 但楚子瑜已经知道了,只希望他不会那么着急的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不然届时,她只怕是会沦为人人打骂的妖女了。 床榻上的太后忽然长大了嘴巴,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呼吸般。 紧接着,便从她口中窜出一团黑影来。 第221章 屠辛真相 黑影四下逃窜,寝殿外,国师察觉到了不对,推开门冲进去,那黑影便朝着他扑了过去。 国师立马握紧胸前的流苏,口中念念有词,黑影像是瞬间便被吸入了岫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国师快步走进去,便看见沈青瑶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太后体内的样子。 他震惊的瞪大了双眸,这是…… “国师大人……” “都出去,莫要进来!” 外面的人瞧见国师神色异常,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进来时,又听见国师的话,脚步立马停下。 并且关上了殿门。 国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沈青瑶,看着太后身上烂掉的地方正在被一点一点的修复,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国师沉吟了片刻,便一掌推在沈青瑶的肩膀上。 雄厚深沉的力量立马和她的力量交汇在一起,沈青瑶惊诧片刻,随后便心无旁骛了起来。 太后的脸色已经红润了,沈青瑶及时松手,收回连自己的力量。 国师与她对视良久,都在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二人心中都是一阵惊骇,她以为这国师就是个胡言乱语的妖道,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她早该想到的,能够当上国师,就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是老朽眼拙了,不曾瞧出世子妃也是个异人。” “异人?”沈青瑶皱了皱眉。 “异人是什么?” 她连异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的? “异人便是天生就拥有与众不同力量的人,这种力量来自于上天的恩赐,也是折磨。” “它让我们与众不同,倍受世人眼光的煎熬。” 沈青瑶心中明了,原来这世上能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不止她一个。 “国师大人也是?” “算是。”国师叹了口气,这会子看向沈青瑶的目光倒变得有几分柔和了起来。 但沈青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万一他是想要套自己的话呢? 太后还未醒,他便坐下来,脸上多得是疲劳。 “这些年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入宫,唯有皇宫才是最能遮挡我身份的。” 国师满是心酸的说着,世人容不下异人,觉得异人就是异类。 但这世上的异人本就不多,寥寥无几罢了。 瞧沈青瑶还那般盯着自己,他就知道沈青瑶是信不过自己的。 “你放心,老朽不会说出你的身份的,你母亲当年因为她的鲜血能活死人,肉白骨,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 “你怕是还不知道你母亲的真正死因。”老国师细细的把玩着挂在脖颈间的流苏坠子。 “我母亲是病死的。” “病死的?”国师讽刺一笑。 “她可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放干了血,生生受折磨死的。” “你说什么?” 沈青瑶陡然瞪大了眸子,那些关于母亲的往事,一瞬间便浮上了她的脑海。 整个人就如同被当头棒喝了般。 “呵呵,你母亲也是个异人,不过她没你这样的能力,每个异人的能力都是不尽相同的。” “当年,她们知晓你母亲血的功效,便暗地里对你母亲有了计较。” “用你和你的弟弟作为威胁,让你母亲在特定的日子里进宫鲜血。” 国师说着以前的事情,他将这些真相都一一说给沈青瑶听。 她脸色难看的很,手都在发抖。 这些真相,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 也不知道真相竟然会是这般的残忍。 “这其中便有皇后娘娘和瑜嫔娘娘,她们为了维持自己的青春美貌,便饮下你母亲的鲜血。” “尔后,这深宫之中便有人谣传,说用你母亲的血炼丹,便能长生不老。” “世人都畏惧死亡,又何况是坐在权力巅峰的人,他不甘舍弃自己的一切,便让人连夜接了你母亲入宫。” “放干了她身上的每一滴血用来炼制丹药。” 听完真相的那一刻,沈青瑶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的厉害。 她觉得,这处处雕梁画栋的皇宫可怕极了。 像是个看不见光亮的地狱一样。 “只可惜,后来丹药炼制失败了,你母亲也死了。” “连夜将人送回去的时候,便对外宣称,她是病死的。” “这怎么可能?”沈青瑶背脊一阵发发寒,她面色痛苦,眼里尽是悲愤和憎恶。 原来……原来她母亲是被人放干了血才死的。 这些可怕的人啊,他们的心到底是有多可怕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想知道,那传谣的人是谁吗?”国师笑呵呵的说着。 但其实不用想她都已经知道是谁了。 “便是你的亲生父亲,沈弘毅。” “他为了邀功,便说你母亲的血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她好难受。 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紧了般,几乎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亚于自己失去挚爱了般。 她的母亲,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为何……为何最终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因为人的贪恋和欲望而起罢了,他们便这般对待一个柔弱的女人。 现在想来,陛下让她住在银霞居,又对她百般维护,都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母亲罢了。 这不是心存愧疚,而是因为他想要看看,自己是否也和母亲拥有着一样的能力。 他的长生不老梦破了,只怕他现在已经将注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的手指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嵌入了掌心之中。 那些有关于母亲纷乱的记忆,扰动着她的心绪,强烈的恨意在心中不断的酝酿滋生。 闭上眼睛,稳定自己的心绪,即便是再恨,她也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杀了他! 他是大梁的皇帝,所有人都信仰的明君。 若不是今日国师告知她这一切,恐怕连她都会以为大梁帝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圣人! “太后这病生的蹊跷,让你献血本是老朽的注意,不过你的血无用。” “陛下应该不会像对你母亲那般。” “不过……”国师顿了顿,又说:“太后已然痊愈,你总得找个说法。” “否则,你将自身难保。” 第222章 明哲保身 这一点,在国师告知她真相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想到了。 只怕太后的病,也是有人故意而为。 真是可怕啊,一环扣一环,不过就是想要知道自己是否如同母亲一样。 若是自己的肉对太后的病有用的话,是不是他们也要将自己身上的肉一块儿一块儿的割下来。 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里,以此来保证自己的青春美貌。 “国师大人为何要告知我这些?” “若是想要告诉我,却又为何非得是这个时候?” 沈青瑶再度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只剩下一片清明之色,她将自己的情绪压抑隐藏的很好。 她早就不是以前按个沈青瑶了。 唯有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才不会让敌人找到自己的破绽和弱点。 如今她已经知晓了母亲的死因,然而国师的目的,却又让她疑虑了起来。 他是大梁的国师,侍奉陛下多年,只怕那炼制长生不老药,也和他脱不了关系的。 国师自然是不介意她的质问。 笑呵呵的说:“明哲保身罢了。” “老朽也不过是听从陛下的命令行事罢了,想要活下去,就得听话。”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国师也很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药。 可忽然间,国师就变了脸色,他的脖颈被一只冰凉的手用力掐住,他连沈青瑶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面前的都没有看清楚。 只瞧见那人脸上阴森诡异的表情。 “我倒是要多谢国师大人告知我这一切。” “国师大人一把年纪了,想来还是贪恋人间繁华,你告诉我真相,想让我去报仇。” “不过真是可惜了,大人您的算盘要落空了呢。” 这个老东西的目的可不简单。 把她当成小孩子哄呢,不管真相是真是假,她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他在宫里这么久,耳濡目染权利的诱惑,谁又能真正抵挡的住? “老朽可不敢有这般想法。” 国师笑呵呵的说:“告诉世子妃这些,不过是想让您明白,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您自己,谁也不可以轻易相信罢了。” “这深宫之中,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头猛兽。” “他们看似对您百般关怀,可说不定下一刻,就想着如何把您分食殆尽了。” 国师笑呵呵的说着,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在这深宫之中带了数十年的光景,早就看遍了人心。 “是啊,国师大人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沈青瑶早就体会过了。 看似对你情深款款,背地里却想着如何将你弄死。 直到将自身所有的利益价值榨干的那一刻,她对楚子瑜就没有一点儿用处了。 “既如此,国师大人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相信呢?” 国师点了点头:“世子妃可以选择不相信的。” 毕竟当年的事情,他也有参与过的。 沈弘毅告诉陛下,屠辛的血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而他没有反驳,只是选择了沉默。 甚至开始为他炼制丹药。 即便他知道,屠辛的血是不可能拥有这种功效的。 但谄媚和巴结,早就导致了他只会默默的去做,而不会反抗。 “太后娘娘要醒了。” “世子妃殿下,稍后老朽会告知他们,这一切都是靠着穆大人医术高明,太后娘娘才能转危为安的。” “不过……往后世子妃可就危险了。” 异人的处境本就艰难。 若是被世人发现其利用价值,只怕会更加的举步维艰了。 他的这些话用来骗骗不知情的人也就罢了,但陛下和大殿下,恐怕是不会相信的。 “多谢国师大人。” 推开门,万丈阳光争先恐后的涌入。 将这福泽殿的阴霾都一一驱散,屋子里的恶臭味儿也终于消失了。 穆青之站在门口看着她,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恭喜穆大人,您的药对太后娘娘起作用了呢。” 穆青之一愣,便说道:“太后娘娘无事便好。” “想来世子妃也累了,这便着人送您出宫。” 她在宫里多呆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 “真是辛苦景舒夫人了,为了太后娘娘,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等太后娘娘醒来,必然会有厚赏的。” 她心中大抵是信不过国师大人的,上前又热络的拉着她的手。 国师站在一旁,捻着胸前的流苏。 说:“世子妃的确是辛苦了。” “昨儿夜里才取了心头血,方才又帮着老朽驱逐了太后身体里的污秽浊气。” “哦,是吗?”瑜嫔挑了挑眉。 国师这个老狐狸,好些年都不曾出来了。 这次出来,目的不就是沈青瑶么。 明明方才还那般针对沈青瑶,这会子倒好,竟然处处都是维护沈青瑶的意思。 她倒是好奇了起来,方才他们二人在福泽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如此,世子妃不如去我那昭和殿坐坐。” “那儿偏殿多得是,等太后醒来,也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你说呢?” “不可。”还没等沈青瑶回答,穆青之便说:“世子妃身子虚弱的紧,是断然不能这般折腾的。” “比起去本宫那里,出宫才算得上是折腾!” 瑜嫔语气不善的说着。 她显然是已经没了几分耐性了,她很聪明,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沈青瑶的面前,帮着她说话。 “那便让本殿下亲自送她出宫。” “世子妃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么?”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楚子瑜一身锦衣华服。 只见他面带笑意,如沐春风般。 适时,沈青瑶从瑜嫔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一笑:“如此,便多谢大殿下了。” 楚子瑜来的及时,她可不想去昭和殿里。 瑜嫔是个笑里藏刀的人,总能从字里行间套出自己的话来。 说是送,二人却是同坐一辆马车。 楚子瑜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看着对面的沈青瑶。 笑着说:“本殿下果真没有看错人,阿瑶这般厉害,能让人起死回生,如今……” “本殿下倒是格外的让你舍不得死了呢。” 他目光阴测测的,却又面带笑意。 第223章 真是个没什么情趣的女人 沈青瑶抬了抬眼皮子道:“那阿瑶还得多谢大殿下不杀之恩了。” 楚子瑜道:“倒是不必谢恩。” 车厢里的气氛很阴,很冷。 马车摇摇晃晃的,楚子瑜一点儿都不关心她的死活,他关心的是她身体里的凰图腾,以及她所拥有的神秘力量。 可是他最近时常想起,以往和沈青瑶在一起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里装的人是谁。 “本殿下如今就好生看着,看着你和你的郅景舒,能否白头偕老。” 楚子瑜意味深长的说着。 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端详着她的面容,苍白,乖巧,又温顺的好模样。 “你以为本殿下不知道那日从铁笼中将你救出去的人是谁吗?” “这天底下,就没有本殿下不想知道的事情。” 他笑着。 车窗外的光与影映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不知道路过了几个宫墙,几重琉璃瓦。 她的神色很安然,不喜不悲,不骄不躁。 甚至没有愤怒和怨恨,像是个没有情绪的漂亮瓷娃娃。 楚子瑜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下巴,她的肌肤很细腻,比起之前,要白皙了不少。 以前就是个没什么姿色的臭丫头,现如今张开了,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韵味的。 楚子瑜皱眉,赫然丢开了她的下巴。 眉宇之间染上几分厌恶。 “真是个没什么情趣的女人!” “你这样的女人,大抵也就只有郅景舒才看得上了,不过本殿下倒是低估了你的能耐。” “便是那蓝家大公子,竟然都甘愿冒险去救你。”楚子瑜冷冷一笑,他目光阴鸷的盯着沈青瑶。 阴冷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般。 让人浑身一阵恶寒,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虚弱,像是一根手指头都能捏碎一样,一点儿生气勃勃的感觉都没有。 沈青瑶眸子一颤,心中像是起了一点波澜般。 终于抬起眸子看向了楚子瑜。 “殿下同阿瑶说这些,是威胁,还是警告?” “亦或是殿下觉得,依你现在的能力,能够撼动蓝家?” 蓝世惜是救了她没错,蓝世惜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但她这人知恩图报。 倘若楚子瑜要以这件事情对蓝世惜有所动作,她必然也会睚眦必报的。 她就是故意刺激楚子瑜的。 明明没几分能力,却偏生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楚子瑜听到这话,便冷了脸色。 “他还不配让本殿下出手。” “是么?”那嘲讽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刺进了楚子瑜的心里。 “殿下所谓的本事,不就是靠着女人么?” “靠着太后,靠着长姐,靠着文荷。” “只有笼络了女人的心,才能巩固殿下自身的地位。”沈青瑶轻轻一笑。 那小声悦耳,可听在他耳朵里,却格外的嘲讽锐利。 沈青瑶的冷漠和炎凉都超乎楚子瑜的想象。 “殿下啊,什么时候能拿出自己的几分真本事,再来和阿瑶较量。” 世子府快到了,街道上都是喧闹的人声。 马车忽然被拦住,外面的声音越发的激烈。 “殿下,是难民营里的人。” 楚子瑜脸色一变:“他们怎么出来了?” 难民营是个单独被隔离的地方,离主城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然而这会儿他们刚从皇宫里出来。 此处正是主城区的方向。 却在这个地方遇上了难民,便说明他们从里面出来了。 “据说是他们发现难民营里发生了瘟疫,害怕传染,便聚拢在一起,打伤了不少人,从里面跑出来了。” 马夫快速将自己刚刚听到的情况说给楚子瑜听。 “瘟疫?” 他脸色难看的紧。 “你且在马车上带着,我下去看看。” 马夫递了笠帽给他,楚子瑜一出去,就有不少人的人将他包围了起来,好在他身边还有随行的侍卫。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明明已经有那么多人感染了瘟疫,你却还将我们与那些老弱病残关在一起!” “什么狗屁殿下,你这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 这些跑出来的难民都是沈思玉前头的。 也不知道是谁让后面的难民营里去走了一遭,发现里面多得是感染瘟疫的人。 便回去告诉了所有人,便顿时引起了难民们的恐慌,又害怕这个回来的人身上携带了瘟疫。 一时间人心惶惶,要求将那些感染瘟疫的人快速处理掉,谁也不想感染瘟疫而死。 瘟疫的可怕程度,不亚于洪水猛兽般。 “那后面难民营里的人,全都是感染瘟疫的!”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什么时候把我们也感染了,我们就只有死!” 那些人都愤怒极了,纷纷拦在了楚子瑜的马车前。 要求要个说法。 苗雍在不远处看着,眉心拧的很紧。 这件事情一直被压的很紧,也不知道怎的,今日忽然就来了人。 直接将这件事情捅了个底朝天。 “都安静!” 楚子瑜眉心一凝,不愧自小就是从皇宫里娇养出来的。 这气势自然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的。 一身威严,顿时便将那些人的喧闹给压了下去。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想到那人苍白的脸,一双眼睛暗了暗。 “瘟疫一事,实属谣传,本殿下希望各位最好不信谣,不传谣。” “这根本就不是谣言!” “我儿子已经死了,就是得了瘟疫死的!” 哄乱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她高举自己的手臂,露出上面的褥疮。 满眼悲愤的说:“我身上的这些褥疮,便是瘟疫的最好证明!” “你!大梁王朝的大皇子,将我们这些难民分为上等人和下等人!” “健康的,年轻力壮的,你们便对他们百般优厚!” 妇人咬着牙,忍着悲痛:“而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便被打发到了另外一个难民营,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不给一口吃,不给一口喝!” “如今就算是得了瘟疫,也是匆匆将他们掩埋!” “若非世子妃仁善,派了大夫来给我们瞧病,只怕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 “反而是你,身为皇子,却心思恶毒,你有什么资格当皇子!” 第224章 殿下的脸皮子可真厚 当那妇人露出自己身上的褥疮时,周围的人都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一样,纷纷惊恐的后退。 “瘟疫!真的是瘟疫啊!” 他们都纷纷离得很远,脸上皆是惊恐慌乱的表情。 这里是主城区,生活在这里的平民百姓们何时又见过瘟疫。 “放肆!” “所有难民皆是本殿下亲自派人照看着,何时出现过瘟疫!” “不过是身上长了褥疮罢了,你竟敢说这是瘟疫,分明就是在扰乱人心!” 楚子瑜当机立断的大喊:“来人,将这疯妇带下去关起来!” 上京城里是不能出现瘟疫的,即便是有,那也得压着。 上京是整个大梁的核心地区,更是大梁的心脏,若是连心脏都病了,躯干和四肢,都会先后坏掉。 “这就是瘟疫!” “你们千万不要听信了他的话,上京城里有瘟疫了,上京城要完了!” 那女人当成如同疯魔了般,张牙舞爪的大喊着。 但很快就有人过来将她脱了下去,嘴巴里塞了布条,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她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楚子瑜。 周围的人都已经炸开了锅。 “殿下,怎的有瘟疫吗?” “没有。”这是楚子瑜的回答,不论是谁,他都是这个答案。 “那如果没有瘟疫,又怎会死人!” “没有瘟疫,又为何要把难民们分为上等人和下等人!” “你分明就是在骗我们,你这个骗子,骗子!” 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好不容易以为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冻挨饿了,可如今那害人的瘟疫就离他们几步之遥罢了! 说不定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早就已经感染了瘟疫。 明明已经出现瘟疫了,为什么还不将他们处理掉,这些人是贪生怕死的。 楚子瑜顿时勃然大怒。 大喝道:“来人,将这些闹事传谣的刁民全都抓起来!” 沈青瑶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丝毫不关心的样子。 很快便来了一群官兵,将这些全都抓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瘟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上京城里立马就会人心惶惶。 “瘟疫一事,本殿下自会查个清楚明白,天子脚下,还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 眼看着抓了那么多人,周围闹事的人,渐渐地也就平息了下来, 闹归闹,晓明还是得要的。 “吵到你了?”到了马车里,楚子瑜一身怒气的坐下来。 眯着眼睛看着沈青瑶闭目养神的样子,冷笑道:“这些刁民,当真是不知道好歹。” “如今能有他们一口吃就不错了。” “万民为重,民生根本,便是国之根本。”沈青瑶也是想到了他日后会成为一个昏君,竟然还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来。 方才外面的动静她是清楚的。 “你在教本殿下做事?”楚子瑜挑眉。 沈青瑶笑道:“你还不配。” “阿瑶,你这是在欲擒故纵么?”楚子瑜愈发的喜欢看她这幅样子了。 心里反而还有些庆幸那天晚上蓝世惜将她救了的事情。 不然要是冻死了,他可就再也找不到像沈青瑶这样有趣的女人了。 “本殿下现在深深的怀疑,以往你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故意的。” “你对本殿下忽冷忽热,不就是想要让本殿下对你另眼相看吗?” “不得不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儿。” 他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沈青瑶的脸蛋儿。 沈青瑶抬了抬手,措不及防抓住了他的衣襟,眉眼冷的快。 “殿下就这般看得起自己?” 她语气嘲讽的说:“还是殿下觉得,自己有哪一点能和景舒世子相比的?” “臭女人!” 楚子瑜心中顿时一阵恼怒,一把扯掉了她的手,转而抓着她的手腕。 沉声道:“我是皇子,他郅景舒算个什么东西!” “本殿下日后是这大梁的王者,纵然他现在再怎么优秀,有朝一日,也只配臣服在本殿下的脚下,你说本殿下配么?” 他语气幽幽的。 他力道大的很,手腕都被捏的很疼。 她手腕很细,肌肤柔嫩白皙,仿佛只要楚子瑜微微一用力,就能捏断了似得。 便又忍不住送了几分力气。 原本他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那府中的玉瑶丫头,本也是个白白净净的。 如今却遭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可有些时候,楚子瑜也不知怎的,就会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自己的态度和语气。 难道自己还对这个臭女人动心了不成? 随后,楚子瑜狠狠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会对沈青瑶这种女人动心,一切斗不过因为她身上有自己需要的东西罢了。 这次皇祖母生病,便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沈青瑶撇了撇嘴,不屑的说:“大梁的皇子可不止殿下一个。” “这次太后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可到底已经老了,又能保您到什么时候?” 楚子瑜见状,眸光暗了暗。 他楚子瑜的本事,便是靠着太后来的,只要靠山够硬,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太后。” 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柔顺乖巧的样子。 蛮横放肆,胆大妄为。 “实话实说罢了,总不至于还能长命百岁,那些口中喊着长命百岁的,说不定最是希望你死的。” “臭丫头……” “啪!” 楚子瑜话还没说完,脸上便糟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耳朵里嗡嗡的响,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脑子里有刹那间的空白。 “沈青瑶,你敢打我?” 楚子瑜的心里,顿时便升起了一股怒火来。 但他总不至于也一巴掌打了过去,她那脸那么小,比自己的一个巴掌还小。 然而他心里除了怒火,竟然就没有别的了。 沈青瑶甩了甩手:“殿下的脸皮子可真厚。” “打的阿瑶这手可疼了,您瞧,都红了呢。” 沈青瑶将自己的手伸到楚子瑜面前,他却下意识将身子往后退了些。 沈青瑶挑了挑唇:“这车厢里可真臭,便只有麻烦殿下先下去了。” “你说什么?” 楚子瑜还没反应过来,小腿上便忽然一疼。 第225章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绣着精致莲花的翘脚小鞋子露出一些好看白皙且圆润的教坏。 趁着楚子瑜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用巧劲儿重重的踹在了大殿下那尊贵的腚上。 她找的位置刁钻的很,直接便将楚子瑜的尾椎骨踹的麻木了起来,上半身没了力气。 整个人都圆润的滚出了马车里,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殿下!” 马夫都懵了,不明白自家殿下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从马车里摔下来了呢。 紧接着便听见马车里的人传来的柔嫩嗓音。 “殿下,阿瑶已婚,这样不合适的。” “只能对不起殿下了,实在是抱歉呢。” “你!” 这里离世子府已经很近了,街道上还有一些人,楚子瑜气的脑袋一阵发懵,胸口里发泄不出来的怒火。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这该死的臭女人,竟敢败坏他的名声。 “殿下,圣人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咱们还是快些回府。” 他恶狠狠的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这番光景,哪里还有个一国皇子的风范。 “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更是不适合共处一马车的。” “阿瑶身子不好,便只得劳烦殿下步行,或者与马夫同行了。” 她都已经忍了楚子瑜一路了,总是动手动脚的,不是捏脸就是捏手,她可嫌脏。 沈青瑶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这可是皇子府的马车。 若是闹大了,旁人岂不是要以为他楚子瑜是个连他人之妻都要觊觎的货色? 楚子瑜当然分得清孰轻孰重,冷哼一声,忍着怒气,一撩长袍,竟然当真坐在外面与马夫同行了。 他堂堂大梁皇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楚子瑜心中憋屈的很,却又没有地方可以发泄,只得自己生着闷气。 明明是那么短的距离,然而从这会儿到世子府的路上,楚子瑜却觉得格外的漫长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世子府,下车的时候,楚子瑜阴沉着一张脸,目光阴沉陈的盯着沈青瑶。 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说:“沈青瑶,今天的事情,日后我再同你慢慢算账!” 沈青瑶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便预祝殿下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楚子瑜脚下一个趔趄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小桃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瞧着大殿下吃瘪的样子,她还是非常的高兴的。 “阿瑶回来了?” 国公夫人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瞧得她回来,心内十分欢喜,上前拉着她的手便坐下来。 慈祥的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为娘给你弄了好些补血的东西。” “快尝尝,为娘已经好些年头都不下厨了,怕是不好吃的。” 桌上倒是没几个小菜,都是家常菜,却都是补血补气的好东西。 沈青瑶心中一暖。 “谢谢母亲。” 国公夫人笑呵呵的看着沈青瑶,越是看着,心内就越是欢喜的紧,觉得这丫头是越发长得像屠辛了。 “嗯,好吃,母亲厨艺真好。” “父亲真是有福气,娶了母亲这般贤妻良母。” 若是她母亲未死的话,是不是也能吃到这般饭菜? 沈青瑶扒着碗里的饭菜,抬头时,眼睛便弯成了月牙,甜甜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就你嘴甜。” “你今日进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到底还是担心的。 “不曾,母亲放心便是。” 沈青瑶大口大口的吃着,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些东西。 “母亲可知,我娘当年是得什么病死的?”沈青瑶忽然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国公夫人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屠辛当年容貌的事情。 “阿瑶,你是怀疑你母亲不是病死的?”国公夫人及时的反应了过来。 沈青瑶笑笑说:“不是的,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她原本是想要知道多一点的,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到了夜里,上京街头忽然发生了一场暴乱,瘟疫忽然爆发,无数的人死去。 堆积的尸体都摆在了皇子府的门口,一时间混乱不堪。 夜里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火光在漆黑的的夜幕下酝酿着,发酵着。 “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就起了暴乱。” 皇子府,楚子瑜穿好了衣衫,本都已经入睡了,外面忽然就发生了暴乱,吵得整个皇子府的人都不得安宁。 “殿下,您千万不能出去!” “难民营里忽然死了好些人,一晚上便死了两三百号人,他们都认定是瘟疫爆发导致的,如今都堵在皇子府门口等着您出去要个说法呢。” 若是殿下整个时候出去,势必是要被那些人撕成碎片的。 眼看着忽然死了这么多人,这些难民心中肯定是恐慌的。 且那些死者之中,还有他们的至亲至爱。 悲愤交加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殿下,即便是瘟疫,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死了这么多人。” “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的。”不过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调查清楚。 玉瑶跟了过来,好些婢子们都十分好奇。 楚子瑜往身后看了一眼,眉眼厌恶的盯着玉瑶。 “你来做什么?” 玉瑶慌忙的低下头。 “我……” “滚!” 他心情糟糕透了,一点儿都不想看到这个晦气的女人,他明明是喜欢乖巧柔顺的女人的。 可看到玉瑶这般听话的时候,心里又烦闷的紧。 觉得她根本就比不上沈青瑶的半分乖巧。 沈青瑶的乖巧,是藏着刀子的。 玉瑶连忙灰溜溜的走了,只剩下那些婢子们的嘲笑声一直跟着她。 “你很伤心?”又是那紫衣少女。 她在这府里,既不是丫头,也不是小姐的身份。 没人使唤她,她也不使唤别人,玉瑶不知道她是谁。 “我……” 她叫夕照,是早些年就在这府里头的人。 是楚子瑜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带回来的,名字是格外好听的,就是人不大好,微微有些跋扈嚣张。 “奴婢没有伤心。” 夕照撇了撇嘴。 第226章 上京城迟早都是要完的 说:“没有伤心你哭什么。” 夕照抬手去给她擦眼泪,但玉瑶害怕的躲开了。 低着头小声说:“婢子会脏了姑娘的手的。” “切,你我都是婢子,谈什么脏不脏的。”夕照低声说着。 “你看外面的情形,别人是顾不上你的。” “我听说,你先前在宫里陛下曾说过,若你怀上了殿下的孩子,就让你留在这府里当妾,对?” 夕照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问。 她长得很水灵,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哪家调皮捣蛋的千金小姐。 玉瑶点了点头。 “不过你若是没怀上,只怕是小命难保哦。”夕照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 “就连玉瑶这个名字,也是殿下后头才给你取的。” “玉瑶玉瑶……这个瑶字当真是取的极好呢。” 玉瑶心中一惊,眼神更是惊恐的看着夕照,她总是这么不经意的说着,然而越是这种不经意的话,却越是容易让玉瑶感到心惊肉跳。 她说自己是婢子,一个婢子,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揣测殿下? “你别怕嘛。”夕照抓着她的手,嬉皮笑脸的样子。 可她越是笑,玉瑶就越是害怕。 这个夕照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要不要告诉景舒夫人? “玉瑶,我会帮你的。” “奴婢……奴婢没有什么难处,不劳烦夕照姑娘帮忙的。” 她害怕极了,想要挣脱自己的手,然而夕照的力气很大,她是根本就抽不出自己的手来的。 “你有的。”夕照说:“殿下每每都会让你和避子汤。” “还让你在肚脐上贴了麝香……啧啧,殿下这是有多害怕你怀上他的孩子啊。” 说着,夕照竟然动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 眼神让人根本就看不懂。 “夕照姑娘!” 玉瑶觉得这位夕照姑娘实在是可怕极了,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能让自己浑身一阵恶寒。 “玉瑶,你想活命吗?” 玉瑶咬了咬唇,点头。 她当然想,谁也不想死的。 哪怕是苟活着也好。 “那我帮你怀上孩子。”夕照一脸单纯的说着。 但玉瑶却变了脸色。 夕照说:“你别误会,我是说,我帮你怀上殿下的孩子。” “你怀上之后,宫里的人会第一时间知晓,殿下也不敢贸然让你流掉孩子的。” “之后你只需要在这府里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招惹他,你就能活下去,直到孩子出生,你就安全了。” 夕照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的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这让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的玉瑶很是心动。 “夕照姑娘,奴婢只是个婢子,不值得夕照姑娘这般费心的。” 她的理智还算是清醒的。 这个夕照姑娘,一字一句间都在诱惑自己,常年在宫里当差,见惯了那些贵人们争宠的手段。 玉瑶相信,这世上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儿的。 夕照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但随后又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的。” “我瞧你可怜,以前我也有个妹妹,如你这般大的年纪,加错了负心汉,死的很惨。” “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 “你与我妹妹差不多大,我瞧着心内欢喜的紧。” 这谎言着实经不起推敲,那夕照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妹妹却嫁人生子了。 况且,这府里的人从来没说过她有妹妹这件事情。 瞧她还是不为所动,夕照没了耐心。 神色终于冷了下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好心帮你,你竟然这般推三阻四的!” 她脸色阴冷的吓人,玉瑶吓坏了,身子跌坐在地上,觉得她就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一样。 渗人阴森。 她掐着玉瑶的脖子,将她摁在了冰冷的墙上。 玉瑶打翻了手里的动静,但这会儿的人都在前厅,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即便是注意到了,也只会朝她抛来嘲笑罢了。 “夕照姑娘,你松手!” 玉瑶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 但夕照就是不松手,也不用力,似乎格外的喜欢看着她挣扎哀求的样子。 “贱东西,本姑娘想帮你,那都是你的荣幸。” “怎么,现在还想不想让我帮你了?” 玉瑶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懵,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掐死了。 “求你……求你帮帮我!” “我想要活下去!” 夕照这才满意的松了手。 看着她身子绵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用脚踢了踢。 “我说过,你要乖乖听话,听我的话。” 玉瑶抓着她的裙摆,面色痛苦的说道:“夕照姑娘,我想活下去。” “我知道了。” 她从玉瑶手中扯出自己的裙摆转身离开。 “你既然都主动求我了,那我肯定会帮你的。” “以后,你的避子汤我都会偷偷换掉的,肚子上的那个东西,就不要贴了。” 每每避子汤,都是夕照送过去的。 大殿下似乎格外的信任夕照,不论做什么,都会和她知会一声。 这府里的人也曾怀疑过夕照和大殿下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从不曾有过亲昵的举动。 玉瑶双腿发软的从地上起来,眼含泪水。 从跟着大殿下出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好过了。 却依旧没想到,在这皇子府的日子,会是这般的煎熬。 难民们闹得很大,官府钟鼓都被敲烂了。 长街灯火通明,尸体成排成排的放着。 “殿下来了!” 楚子瑜在侍卫的簇拥下过来,皇子府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他是从后门出来的。 “殿下,现在他们要求打开城门,他们要离开上京。” “开城门,开城门!”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大喊了起来。 楚子瑜脸色阴沉。 该死的,好端端的,到底是谁在带头闹事。 楚子瑜可不会认为这件事仅仅只是瘟疫那么简单。 “你们若是不开城门,我们便写万民书,告到皇上那里去,说你们草菅人命!” “城中爆发瘟疫,东洲吃了败仗,上京城迟早都是要完的!” 那些人越发的嚣张了起来,东洲失败的消息,不知道怎的也就传到了这些人的耳朵里。 这些难民的消息似乎都格外的灵通。 第227章 臣子之妻尚可欺 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就掌握所有的讯息。 如今还故意这般闹腾,便是要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瘟疫和败仗,上京城一个都逃不了的。 他们的景舒世子,这次没能守住东洲。 向来战无不胜的世子爷,他败了! “景舒世子已经保护不了我们了,他吃败仗了!” “倭寇马上就要打到上京城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开城门,瘟疫爆发,倭寇来袭,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上京城那些不知情的人都知道了。 “景舒世子再也不能保护我们了,他是战神,战神怎么可能打败仗呢!” “一定是他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可忽然间,就在所有人都吵嚷着要打开城门的时候,一声惊恐的尖叫凄厉的划破上京漆黑的夜。 暗夜血影,杀气飞扬。 灯火通明的上京长街,长剑刺穿方才说话之人的胸膛,他低头看着胸前的剑,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光芒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下去。 风过无声,血洒四方。 “杀、杀人了?!” 噗嗤。 一声轻响,长剑抽出,猩红的鲜血顺着长剑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人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断气的那一刻才看到身后之人。 是那一身紫衣,便是那向来柔弱惯了的世子妃,沈青瑶。 人人皆知的恶毒之人。 一袭紫衣,手持长剑,神色淡漠。 跟在她身后的小桃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扰乱人心之人,该杀。” 她的声音冷的没有温度,饶是楚子瑜,也不免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阿瑶,你……” “殿下身为皇子,此人这般妖言惑众,殿下竟然还放纵着。” “莫不是这些谣言,便是殿下故意让人放出来的?” 沈青瑶嘴角缓缓挑起一抹冷笑:“殿下素来与景舒不合,即便是吃了败仗,景舒也依旧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 “又何来要害人一说?” 她目光犀利,一身的杀气凌然,谁也不知道,这美丽乖巧的外表下,竟然是藏着这么一颗狠辣无情的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罢了。 楚子瑜狠狠皱眉:“阿瑶,这件事情,本殿下也很头疼。” “但……”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青瑶用剑尖在那死去的人身上翻找着什么。 随后将一块儿黑色的令牌挑到了他的面前。 用剑对着他,楚子瑜身边的侍卫立马拔刀相向。 楚子瑜却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那些人又立马后退,收剑。 “天启的人?” 他拿过剑尖上的令牌,上面赫然写着天启二字。 她收了剑,看着这些面色恐慌的人。 “我世子府供你们吃喝,不是让你们在此处妖言惑众,扰乱人心的。” “败坏世子名声,便是你们想要的?” “天启贼寇狼子野心,身为大梁子民,理当坚信自己的主君,将军。” “否则,世子又凭什么保你们?” “世子府又凭什么要养活你们?” 冰冷的声音落在人群中,那些人顿时面露愧色。 但东洲失利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夜越来越深了,血腥味儿也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这聚集在一起的百姓们都纷纷交头接耳。 “天子细作妖言惑众,让你们对大梁失去信心,一旦打开城门,这隐藏在城中的细作,便会连夜逃走。” 她的眼眸扫过这里的所有人,沈青瑶知道,这其中还有许多天启的细作。 不光是天启,还有其他王朝的人。 他们都将大梁当做了一块儿可口的肥肉,谁都想要上来分上一口。 如今右相权倾朝野,左相沈弘毅,却早就已经没落多时,无人问津。 皇后无子嗣,压垮楚子瑜,最为受益的,便是瑜嫔。 可瑜嫔与右相素无往来。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瑜嫔同天启之人勾结。 大梁西有天启,东有旧陈,南有倭寇。 可谓是腹背受敌。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太平了许久的天下,也许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 妄图吞下大梁。 这一切进展的太快,和前世发生的事情早就脱轨了。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崭新的故事线,所有人的命运,都在她重生的那一刻,悄然发生了改变。 “将这些难民都带下去,逐一排查审问,但凡有可疑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楚子瑜也不是傻得,沈青瑶都已经说的这般明显了,他自然是立马将这些难民都分开来排查。 这些难民,都是一开始便逃难来的,由于数量太多,一时间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他们的来由。 沈青瑶杀了一个天启细作,说不定这里面还有无数的细作。 一时间,身穿漆黑盔甲的士兵就将这些难民全都围了起来。 经过沈青瑶方才那一番话,还有那个死去的细作,难民们自然不会反抗。 一旦反抗,就说明自身是有问题的。 楚子瑜满脸严肃,走到沈青瑶面前来,瞧她依旧脸色苍白,想来是心口上的伤导致的。 这么晚,她穿的这么单薄的出来。 这身子不生病才怪。 但随后,他又立马打消了自己心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阿瑶倒是好魄力,一个人,说杀也就杀了。” 沈青瑶冷冷的看向他:“若是有朝一日,你我势必为敌。” “阿瑶对殿下,也会如此。”楚子瑜脸色一变。 这死女子,当真是一点儿情面不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令人难受。 “哼,那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么本事了。” “殿下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沈青瑶挑眉。 楚子瑜忽然觉得自己的腚有些在隐隐作痛。 他咬了咬牙:“沈青瑶,你最好不要尝试挑战本殿下的底线!” “殿下还有底线?”沈青瑶诧异的挑眉说:“殿下连臣子之妻尚可欺,还有什么底线呢?” “友人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臣子之妻呢?” “在阿瑶看来,殿下厚颜无耻的程度,早就超出了我的认知,故而在阿瑶眼中,殿下是没有底线的。” 沈青瑶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血淋淋的剑。 第228章 难免火气过旺 “你!”楚子瑜一阵咬牙切齿。 她将剑丢在了他面前,掩唇轻咳了两声,有些压抑。 说:“殿下息怒,年轻气盛,难免火气过旺,气大伤身,若是英年早逝,只怕陛下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过想来陛下也不会伤怀太久的,毕竟陛下的子嗣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大清楚呢。” 这番嘲讽的话很是成功,成功的将楚子瑜最后的一点儿好脾气都给气没了。 “殿下是想动手打女人么?”沈青瑶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多少看着都有几分可怜的,尤其是那无辜而又邪恶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让人恨不得将她狠狠撕碎。 他扬起来的手硬是生生的放了下去,狠狠地捏成了拳头。 “滚!” “你最好立马消失在本殿下面前,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殿下就要将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打入大牢吗?” “还是故技重施,想要毁了阿瑶清誉?” 沈青瑶最是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楚子瑜气的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总是无法反驳这些话语的。 因为主动权,永远都是握在沈青瑶手中的。 “殿下,今晚您可是有的忙了,好自为之。” 还不等楚子瑜说话,她的声音便消散在夜空中。 “该死!” 楚子瑜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一旁的石像上,眼神阴鸷的像是随时都能杀人一样。 “殿下……” “连夜审,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是!” 这一夜的闹剧来得快,过的也快。 沈青瑶拖着身子回到了世子府。 国公夫人总是不放心,那心口的伤口裂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瞧你,出去也不知会一声。” “都流血了,你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你让为娘怎么办,景舒怎么办?” 国公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躺在藤椅上,喘着粗气。 即便不曾伤到她的心肺,可到底取了那么多的心头血,又让她用灵力温养了太后的身子。 她本就体寒体弱,这番折腾,不亚于要了她半条命。 “母亲放心,阿瑶有分寸的。” “你能有什么分寸,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没有景舒在你身边,你便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知道了。” 大半夜的出去,听说刚刚好些难民闹事,还死了人。 她不是责怪沈青瑶出去抛头露面,只是担心那些难民刁蛮,会伤了她。 有国公夫人在身边,她心里总是暖烘烘的。 多少年都不曾感受到这般的温暖了。 “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不都是这般的任性骄纵么?” 沈青瑶淡淡一语,倒是让国公夫人心中更加的酸涩难受了。 穆青之没来,难民营里的人都被带走了,苗雍连夜回来,小桃熬了汤药过来。 也没敢说沈青瑶刚刚杀人的事情。 世子妃真的好可怕,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将剑刺入那人的胸膛时,小桃几乎从她眼里看到那快要溢出来的兴奋了。 杀人的时候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兴奋。 这会是一个怎样的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呢? 国公夫人总是这般忧心忡忡的,心里感动之余,又不免觉得有几分头疼。 “夫人,世子妃虽年幼,不过如今也能担得起当家主母的责任了呢。” 小桃笑着说:“故而夫人是无须担心的。” “都说,这母亲护着的孩子,终究是长不大的,夫人有时候该放手还是得放手的。” “我当然知道。”国公夫人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最近他们都说,景舒吃了败仗……” 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她不能不担心啊。 景舒从来没吃过败仗,这还是唯一的一次,也许正是因为这唯一的一次,就有可能让他丢了性命。 景舒是她唯一的儿子,现如今唯有来多看看沈青瑶,她心里才能安定些。 “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常胜将军。” “母亲,往后你与父亲少与朝堂上的人往来,这人心最是难测。” “得意时,便是你的至交好友。” 这朝堂上早就泾渭分明了。 瑜嫔一派,大殿下一派,皇后一派。 “是,为娘知道了。”国公夫人擦了擦眼泪。 说:“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恭送母亲。” 沈青瑶微微起了身子。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沈青瑶看向小桃。 她觉得身子累得很,便去了床上躺着,小桃走过去伺候。 说:“世子妃今日杀了人……” “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罢了。” “是。”小桃当然知道。 “奴婢知道世子妃不是普通人,不过如今您锋芒毕露,只怕……”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沈青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隐藏了。 越是隐藏,那些人就越是想要试探自己。 一晚上的审问,果真是找出了不少的细作,不过他们身份一旦暴露,就会立马自杀。 留下来的自作,也寥寥无几罢了。 第二日,朝堂上多得是对楚子瑜的夸奖,从这些细作口中,他们探听到了足够多的讯息。 皇帝龙心大悦,接连赏赐了好些东西。 但瘟疫依旧没能压下去。 清晨,灿烂的阳光撕破漆黑的苍穹,满地金光。 一夜闹剧就这么过去了,但紧跟着而来的,便是泼天的噩耗。 世子府里,皇宫里来了人,二话不说便接走了沈青瑶,将人带进了宫里。 她跪在地上,正堂上坐着的,正是一身玄色绣金龙长袍的大梁帝。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青瑶,依旧是那般的不动神色。 但脸上多得是冷意。 “你可知,朕让你进宫时为了什么?” 他手里握着笔,但迟迟没有下笔,笔尖的墨滴在了宣纸上。 渲染成了一团。 大梁帝扫了一眼,便又冷冷的收回目光。 他似乎正在临摹着什么。 她轻咳了声,咳嗽声在殿内显得十分清晰可闻。 “臣妇不知。” “东洲沦陷,郅景舒率兵镇守,他节节败退,一路退守高望都城。” 沈青瑶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早就已经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来。 第229章 替夫出征 “你可知他为何一退再退?”大梁帝盯着她。 这些事情,原本是该这些朝臣们商议的,但如今却要她一个女流之辈来回答,沈青瑶着实有些不懂大梁帝的用意。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摸不透这个皇帝的心思。 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母亲的死,是和大梁帝脱不了关系的。 他曾经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如今对自己,更是居心叵测,让自己进宫来,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儿的。 “臣妇不知。”沈青瑶如实回答。 她的确不知道。 也不知道原来他已经退守到了高望都城。 高望都是大梁的最后一层防护线,是绝对不能破的。 大梁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盯着沈青瑶说:“他不仅退守到了高望都,还临阵脱逃。” “朕派去的五万援兵皆在半路被截杀,无一活口。” “他身边的副将,左右翼大将更是为了护他而死。” “可他却一退再退,如今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你说,这到底是居心叵测,还是他真的不如从前了?” 大梁帝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好似这些事情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一样。 但却听的沈青瑶一阵心惊肉跳。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陛下让自己进宫,就是要告诉自己,郅景舒他临阵脱逃了。 “陛下,景舒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朕当然知道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天下人不知道,朕的臣子们不知道。” 大梁帝忽然一声长叹。 沈青瑶根本就不知道援军的事情,更不知道大梁帝是何时派出去的援军。 但援军的路线,只有大梁人才知道。 也就是说,他们的军队中出现了叛徒,紧接着便是郅景舒节节败退高望都之中。 现如今又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将这一切都串联在一起,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到,那个叛徒是郅景舒。 虽说现在是身受重伤,可光是小落不明这一点,便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援军出事,身为主将的郅景舒却在这个关键时候失踪了。 倭寇野蛮,见人就杀,一路从十二城杀到了高望都之中。 所过之处,百姓们苦不堪言,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妇女儿童,无一幸免。 血气冲天,直逼苍穹。 沈青瑶脸色阵阵发白。 她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咬着牙说:“陛下,景舒向来对大梁忠心耿耿,他与贼寇殊死一搏。” “援军出事,这其中定有蹊跷。” “是啊,定有蹊跷。”大梁帝又叹了口气。 地上冰凉,她跪了许久大梁帝都没有让她起来。 她知道,这一次的败仗,便是郅景舒光环的结束之时。 这消息还没传出去,一旦传出去,郅景舒便会沦为上京城人人痛骂的罪人。 他带去的兵马不算少,加上东洲十二城的兵马,统共得有十八万兵马。 贼寇的骑兵们一路南下,来势汹汹。 直接便入侵了东洲十二城。 刚开始退守时,便已经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但随着后头战事越发的严峻,东洲的士兵们都开始懒惰了起来,觉得有郅景舒在,他们不论如何都会赢的。 那些贼寇听见了郅景舒的名号,早就吓的闻风丧胆了。 故而士兵们懒惰懈怠,不用军令指挥,让敌人有机可乘,一夜之间烧毁粮仓无数。 导致不少士兵饿死。 援军带着粮草去时,直接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他是一国之君,接受不了自己的臣子吃了这么大的败仗。 况且,郅景舒还是他的左膀右臂。 沈青瑶手脚发凉。 “可是,你说这到底该怎么办呢?”大梁帝总是很惆怅的样子。 又说道:“景舒下落不明,留了他年迈的父母在京中,往后也没个依靠了。” 他轻声细语的说着,然而这话却让沈青瑶头皮发麻。 她清楚的知道,大梁帝说这话,是在警告和威胁自己,郅景舒一旦做出损害大梁王朝的事情,那么他的父母,便会在第一时间成为他的软肋。 他坐在椅子上,一张还不算苍老的面容上没有笑容。 神情寡淡。 “你说,朕到底该怎么办?”他看向下方的沈青瑶问。 沈青瑶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她知道,大梁帝已经将她逼到绝路了。 “臣妇愿替夫出征,讨伐贼寇!” 大梁帝缓缓一笑,目光温和却又谨慎的落在沈青瑶的身上。 只听见他说:“阿瑶,你是个女流之辈,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女子带兵出征的先例。” “我是屠辛之女,更是郅景舒的妻子!” “我是大梁战神的妻子,有何不可!” 大梁帝神色不变:“你当真决定好了。” “是。”她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大梁帝的眼里急不可见的划过一抹精光。 “不过,臣妇有一事相求。” “说。” “陛下可还记得,冬围上,臣妇拿了第一,陛下还欠臣妇一个条件。” 大梁帝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你想要什么。” “臣妇要陛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都请务必保护好国公府二老。” “他们二老一生为国尽忠,臣妇不仅景舒是叛徒,也请陛下莫要让臣子寒心!” 他没说过郅景舒是叛徒,但大梁帝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青瑶不管这是不是大梁帝的计谋,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唯有这么做,才能留住国公府和世子府的名声。 大梁不会败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大梁帝没有第一时间允诺,只是说:“你又怎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沈青瑶缓缓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大梁帝。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不试试,又怎会知道臣妇不会赢?” 这殿内白面无须的阮公公闻言,都不由得擦了擦冷汗。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在君王身侧,即便是他,说话也得小心翼翼的。 然而这沈青瑶,却敢这般直言不讳。 大梁帝盯着沈青瑶,忽的就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却冷冰冰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好,朕就允了你这个条件。” “不过,你若败了……” “臣妇若败了,自当自戕谢罪,再无颜面面对大梁百姓!” 第230章 不是陌路,便是敌人 她依旧是那般的斩钉截铁。 但她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的肉里,连疼痛都察觉不到,只觉得一阵麻木和冰冷。 这皇宫不仅是吃人的地方,就连宫外,也如是。 “陛下同你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 穆青之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才看见沈青瑶脸色苍白的从里面出来。 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就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很是不放心。 沈青瑶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他。 忽然就觉得心酸好笑,她以为自己重获一世,就一定能改变自己和景舒的命运。 却没想到,这重来一次,只是让她更加清楚的看见了人心和算计罢了。 这世间的肮脏永无止境,像是黑暗没有尽头。 她想要与他同光而行,与他同枕而卧,与他同一片天空下相爱,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的眼神太过于悲凉,以至于让穆青之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他按住沈青瑶的肩膀。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愤怒的问。 总不至于是在那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可瞧着她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外伤。 穆青之着实有些看不透。 “当真什么也没发生,穆大人,你别操心了。” 沈青瑶径直的往前走,她现在谁也不理会。 但穆青之就是不依不饶,带着人往太医院里走,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的跟着。 他们之间的对话,更是一字不落的落进了皇后和瑜嫔的耳中。 两个宫中的人都是同一个反应。 “好个狐媚子,陛下偷偷将她宣进宫里,还在殿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瑜嫔眯了眯眼睛。 手里的汤婆子都险些扔在地上了。 “娘娘,许是婢子听岔了呢?” “陛下毕竟那么大的年龄了,又怎么可能……” “哼。”瑜嫔冷哼:“想当年,她母亲便是这般魅惑君上的,如今连她女儿也是如此。” “娘娘,东洲失势,世子府只怕是靠不住了。” 瑜嫔叹了口气。 说道:“是啊,靠不住了。” “真是可惜了本宫先前的一片好心,如今想来,竟是错付了。” “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还有机会的。 除了大殿下,她的两个儿子最是受陛下看重了。 嫡长子又如何,还不是从太子位跌下来了? 这几日的天空又开始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总是下个没完没了。 登云履踩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落在裙摆上。 天空的雷声轰隆隆的,沉闷的厉害。 小桃抬头望向乌泱泱的天空,不满的说:“总是这般下雨,即便是春雨,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频繁的让人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燥意来。 小厮打开门,瞧见是为贵夫人,以及一位丫鬟。 这府门上,是鲜少有人来往的。 愣了片刻后便问:“二位贵人找谁?” 沈青瑶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匾额,顾宅。 “三皇子殿下,顾惊棠。” 小厮脸色一变,连忙说:“二位贵人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报。” “不用禀报了,让她们进来。” 门里传来顾惊棠的声音,他双手负在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姐姐来此,也不告知惊棠一声,如此晦气的天气,倒要劳烦姐姐亲自过来一遭了。” 但沈青瑶只是站在门外,不曾进去半步。 小桃撑着幼稚山,乌泱泱的天衬得她那张脸格外的苍白,唯有唇间一点朱红,最是诡异鲜亮。 “这就是你想要的?”沈青瑶问。 “姐姐在说什么?惊棠听不懂。” “我说什么,你心中有数。”沈青瑶说:“那夜我杀了你的人,你就该知道,我会来找你的。” 这顾宅住的偏远,宅门不大,三进三出的院子。 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姐姐进来坐坐,正巧惊棠温了酒,尝尝正好。”顾惊棠笑着说。 “不了,我怕自己没命出去。” 顾惊棠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 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怎么会呢。” “难民之中,有多少天启细作,你比我清楚,那细作是你安排的。” “你让这些细作故意放出东洲失势的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郅景舒吃了败仗。” “如今他下落不明,你又脱得了干系吗?”沈青瑶一字一句的质问着。 但顾惊棠的表情却很无辜:“姐姐,惊棠没有,什么细作,惊棠什么都不知道的。” “顾惊棠。”沈青瑶目光温凉的看着他。 她没有在说笑,也不喜欢和他说笑。 “即便早知道你不是大梁人,我也从未揭露过你的身份。” “即便不曾将你当做过知己,却也知道,什么人可以出卖,什么人值得信任!” 沈青瑶知道,顾惊棠就是个心思深沉的小人。 他想要的,就是看着大梁乱成一锅粥。 可是从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她以为就算不是朋友,也算得上是有些交情。 “可你什么都能出卖。”她凉凉的看着他,继续说:“细作的身份,更是你故意暴露出来的。” “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细作会身上随时揣着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要嫁祸给你的兄弟罢了。”天启即便不争不抢,可在皇位这件事情上,自古以来便是尸骸遍地的。 黄金座椅下,尽是猩红的鲜血和皑皑白骨。 “姐姐,真的不是我。”顾惊棠目光坚定且认真的看着她。 但沈青瑶很安静,只有雨滴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屋檐水滴滴答答的。 “顾惊棠,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你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郅景舒。” 郅景舒失踪了,她的心没有哪一刻是放下来的。 不管现在东洲的情况有多糟糕,她都必须要去。 她要赢,她必须赢! 顾惊棠抿唇,没有说话。 “从此往后,你我再见面,不是陌路人,便是敌人了。” “姐姐……” 顾惊棠愣住了,但沈青瑶没有多做停留,该说的已经说了,别的多说无益罢了。 他愣愣的看着沈青瑶离去的羸弱背影,忽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第231章 皇天庇佑,一切从安 “殿下……咱们安排的人,全都被杀了。”看门的小厮在一旁说着。 “她知道您的身份,这些年,皇后和贵妃一直都在偷偷寻找您的下落,若是她将您身份暴露了出去,只怕……” 小厮很是担心。 殿下好不容易才在大梁站稳了自己的脚跟,又怎能轻易放弃了。 皇后和贵妃,最怕的便是三皇子回宫了。 即便是陛下亲自将殿下逐出宫去的,可是这些年,陛下身子大不如前了,听宫里的人说。 陛下梦呓时,还会时不时呼唤殿下的乳名。 皇后和贵妃担心陛下会将他召回,即便不可能将太子位传给殿下。 可到底也是个心腹大患。 一如他母亲当年刺杀陛下那般,再怎么狠,殿下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不如……”小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反正现在那位世子爷已经失踪了,自然也就没人罩着她了。 但顾惊棠忽然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小厮立马浑身僵硬。 后背一阵凉飕飕,如同寒芒在背一般。 “放肆!” 顾惊棠神色冷漠,身上自有一股天生的尊贵,同在沈青瑶面前的嬉笑玩闹是不一样的。 “你若胆敢对她起了小心思,我便杀了你!” “谁也不可以!” “是……是!奴才记住了。” 小厮吓得战战兢兢的,他瞧着那位世子妃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个大梁人,更是自己对手的妻子。 怎的殿下就对她这般伤心,几次三番的帮她。 “撤回在大梁的细作,让他们都滚回去。” 小厮又愣住了,撤回这些细作是要做什么? 难道殿下不想要大梁了? 殿下如今想要名正言顺的回到天启,唯有将大梁拿到手,大梁这块儿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呢。 要是殿下能将大梁拿下,天启的人一定会对殿下刮目相看的。 殿下已经筹备这么久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你以为,那楚子瑜当真是吃素的么?” 楚子瑜能发现难民之中的细作,自然就有把握从细作口中得到更多的讯息。 他们目前不能将那些细作第一时间清理干净,但楚子瑜能。 果不出意外。 尚书府,侍郎府,将州府…… 一夜之间惨遭血洗,几家府门都在第一时间遭到大皇子府包围。 将人带走连夜审问。 严刑逼供之下,自杀的自杀,透露的透露。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从他们口中说出顾惊棠这个名字。 因为即便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殿下到底是谁。 究竟是天启的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亦或是其他皇子,顾惊棠自小就小心谨慎,冷宫里长大的孩子,一不小心,便会丢了小命。 “右相大人。” 有人连夜登门拜访。 身子笼罩在一席黑袍之中。 “见过娘娘。”右相盯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却还精神奕奕的。 那人取下身上斗篷,赫然便是那深宫之中的瑜嫔。 一夜之间血洗了那么多臣子,瑜嫔心中深感不安,她还不知道这都是天启的缘故引起的。 但楚子瑜忽然这番大动作,就十分担心了起来。 深夜的灯火如豆点大小般,灯火如豆,渔舟点点。 “右相可知,大殿下近日为何这般大动作?”即便屠杀的那些,都不是什么要臣。 但好歹是在朝廷共事的,有些,还是同她有接触的。 同她接触的,早就是她的人了。 “娘娘无须担心,皆是因为天启细作的缘故。” “从将州府上搜查出了一本密令,那密令上面赫然写了天启所有的名单名录。” “与娘娘和两位皇子无关的。” 瑜嫔骤然松了一口气,无关就好,无关就好。 “右相是说,本宫平日里接触的那些,都是天启的细作?” 右相皱起了眉头,说:“也不尽然。” “殿下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现如今朝廷上人人自危,娘娘还是少与微臣走动的好。” 右相也是担心。 但瑜嫔心中另有计较,她在朝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 每逢节日,都会厚礼相待。 这些厚礼,都是悄悄进行的,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了。 自古以来,后宫参政便是大忌,更何况还是与臣子私下交好,更是犯了帝王的霉头。 “本宫知道,不过此次,好些位置空悬,查细作也罢,他定然是想要将自己的人填补上去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陛下心中有分寸,大殿下野心勃勃,一直不甘当年落马一事。” “陛下对他,也不如从前那般了。” 瑜嫔当然也知道。 但他这次查了不少细作,便是大功一件了。 “娘娘现在只需要让他在陛下面前继续失宠失信便可。”话虽简单,可实施起来却是有难度的。 “朝廷位置空缺,大殿下既然想要填补自己的人上去,那便随着大殿下便是。” “但这些填补上去的人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一句话,便赫然点醒了瑜嫔。 她点了点头:“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右相。” 右相微微一笑:“只要娘娘别忘了对微臣的承诺便好。” “右相大人请放心,事成之后,白家姑娘,必然后位加身,荣宠一生!” 白家人丁单薄,白相最为宠爱的,便是幺女白玉玲。 城中阴雨连绵,世子府这些日子,接连送了好些药过去。 瘟疫非但没有止住,反而越发的放肆混乱了起来。 这天上午,宫里来了圣旨。 宣告了郅景舒的临阵脱逃,以及下落不明。 国公夫人脸色煞白,根本不敢相信。 直到阮公公那句:“竖子无能,为妻圣贤,自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乃我大梁之幸,唯愿替夫出征讨伐。” “愿皇天庇佑,一切从安!” 她脑中便如同一道惊雷炸响一般。 却见沈青瑶波澜不惊的磕头谢恩,接下了圣旨。 穆青之就靠在门口看着,他肩膀上淋了雨,湿漉漉的。 “国师大人说,三日后是个好兆头,陛下会亲自命人打造盔甲送往世子府。” “还望世子妃早作准备。” 她接过圣旨,神情淡漠。 第232章 不当英雄当狗熊? “是,臣妇领旨。” 就连她的语气也是那般的淡漠,沈青瑶深吸一口气,从地上起来。 目送着阮公公远去。 “这便是那日陛下同你在大殿里说的事情?”穆青之上前质问。 沈青瑶抬眸,笑了笑:“穆大人何须这般着急,保家卫国,自当是每一个大梁儿女都应当要做的事情。” “那你也轮不到你!”他心中装满了怒火。 自个儿什么身子不明白吗,还自愿替夫出征。 “你以为你这样做,天下百姓就会感激你?觉得你是个女英雄?” “你就那么喜欢当英雄?” 沈青瑶叹了口气:“不当英雄,当狗熊不成?” “你!” 穆青之简直快要被沈青瑶给气死了。 他从来就没遇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当真是和郅景舒像极了,也难怪这两人会走在一起。 “你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沈青瑶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朽木好歹也是一块儿木。” 穆青之真的是要被沈青瑶给气死了。 他看向国公夫人,无奈的说:“还劳烦夫人好生劝劝,自古以来,当是男子厮杀战场,何时轮到一个女人出去抛头露面了?” “您老人家不顾及,可景舒还是要面子的。” 但国公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知道,沈青瑶虽然乖巧孝顺,可骨子里是和郅景舒一样的。 固执而倔强。 她默默地擦了擦眼泪说:“阿瑶,不能去……” “他在等我。” 沈青瑶笑笑:“母亲,你要相信阿瑶,景舒在等我。” 她有预感,郅景舒一定不是失踪了。 他骨子里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吃了败仗呢? 如果她不去,那他就真的失踪了。 还会背上临阵脱逃的罪名。 沦为大梁人人痛骂的落水狗。 她不想,也不愿意让郅景舒背上这样的骂名。 一句话,便已经让国公夫人开不了口了。 “不许去!”穆青之大声的说道。 “穆大人,你我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让你这般对我劝诫。”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你拦不了。” “这圣旨是我自己求来的,抗旨不遵,穆大人比我更清楚下场会是什么。”沈青瑶淡淡的说。 穆青之咬牙道:“你尽管带着夫人和国公爷离开上京,后果我来担着。” “你担着?”沈青瑶嘲讽一笑。 “拿你那点儿医术担着吗?” “你的人头可不值钱。”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儿吗?”穆青之已经快要被气死了。 大梁成千上万的人,何时轮到她一个女人上战场了。 就算大梁没人了,要去也该是他去! 她去算什么? 诸国只会嘲笑大梁,用一个女人来搪塞,大梁除了一个郅景舒,当真就是后继无人了。 “不能。”沈青瑶淡淡回答。 “穆大人若是有心,便开些好的药方子罢。”沈青瑶转身就要进屋子里去。 国公夫人自是不好说什么的,穆青之咬咬牙,当真是想把这不知好歹的沈青瑶给绑起来。 让她无法出征。 这样一来,他至少可以保证沈青瑶是安全的。 战场声,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景舒交代了,要他好生照看着沈青瑶的,如今倒好,直接照看去了战场。 往后景舒若是回来了,只怕他们只见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女人上战场,这是自古以来就没有的事情。 此消息一经传出,必然是在上京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顾宅之中。 顾惊棠放下手中笔墨。 听闻手下之人汇报完毕,微微愣住。 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她这是在报复我。” “她知道郅景舒的失踪与我脱不了干系。” 手下之人看着画像中的人,眼神几经变化。 “殿下,女子出征,便说明大梁气数已尽。” “他大梁有那么多皇子王孙,如今竟然让一个女人去打仗,真是可笑。” 画中之人,一袭紫衣,于雨中驻足。 “不。”顾惊棠摇了摇头。 说:“大梁并非无人,大梁只是容不下她而已。” 以顾惊棠对沈青瑶的了解,这圣旨必然是她自己求来的,她要去找郅景舒。 一时间,顾惊棠竟然有些羡慕起郅景舒来。 此生何德何能,得妻如此。 连生死都不畏惧,毅然奔赴那鲜血淋漓的战场。 “那咱们要怎么办?” 让她输,还是赢? 殿下筹备了这么久,怎能让一个女人就把节奏给打乱了。 手指轻轻的勾勒着画中之人的五官,顾惊棠勾唇:“且听天由命。” 沈青瑶的心思,他多少是能猜到几分的。 如此大胆,这世上也就只有沈青瑶了。 她必然是猜到了自己不会对她动手,可有些事情,是人算不如天算的。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现如今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沈青瑶带带兵出征的消息,都说道,一个女人能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那城隍庙的树上,红菱飘飘。 她今日过来,特意没有带伞。 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望着。 “夫人。” 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沈青瑶转身,依旧是那状如枯骨形如枯槁的老人,佝偻的背影,像是随时都会被折断。 他嗓音嘶哑的笑着,咧开嘴:“夫人总算是来找我了。” 路上的行人似乎看不见他。 “你知道我并非这世上之人,我来,是想讨教老先生一个问题的。” 老者笑声刺耳。 往城隍庙里走,但风停了,没有香灰会落在她身上。 她是已经做好了备受香灰之苦的折磨的。 “这城隍庙供奉的神,可有老先生?” 老先生摇了摇头,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 “咦?那不是沈青瑶么?” 马车经过城隍庙时,蓝袭月便瞧见她站在城隍庙门口,一个人喃喃自语。 蓝世惜掀开帘子,皱了皱眉:“她怎会在此处?” “不知道,许是知道自己要带兵出征,心中害怕,故而前来求城隍爷保佑的。” 蓝世惜笑道:“城隍爷可不保佑这档子事情。” “那兄长会保佑吗?”蓝袭月盯着兄长的脸。 “你又顽皮了。” 蓝袭月不禁纳闷儿,既如此,那她在城隍庙做什么,还一个人自言自语,配着那阴沉沉的天,死气沉沉的,倒是有几分诡异。 第233章 以命换命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就很不是滋味儿。 总觉得那沈青瑶身上,有她看不透的东西。 “你来,便是要问这个的?” “不是。”沈青瑶说:“阿瑶想和老先生做个交易。” 她知道,只要自己来城隍庙,这老先生就一定会出现。 老先生笑了笑,脸上的皮如同枯树一样,僵硬苍老。 “什么交易。” “他可还活着。”沈青瑶问。 “当然。”老人点了点头,看向外面的马车。 说:“你似乎有朋友正在等你。” “不是。” “不是?”他又笑了起来,沈青瑶实在是人受不了这种尖锐刺耳的小声。 “那倒是可惜马车里的公子,一片心意了。”什么心意不心意的,在沈青瑶面前,狗屁都不是。 她只晓得,这世上谁对自己有恩,她便百倍偿还。 有仇,自然也是千万倍的还回去。 沈青瑶嗤笑一声,她心中已然明了,郅景舒还活着,那她的心就可以放下了。 “我要先生保我心中所求之人以及他的家人一生平安无恙。” “老先生但凡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哪怕是这条命,她知道,即便是向陛下要了诉求,陛下也不见得真的会护住国公府安全。 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 这几日,她心中越发的不安,每每夜里,郅景舒上一世被万箭穿心的模样,总会出现在她梦境之中。 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也许是得到了不多,故而便患得患失。 老人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沈青瑶那张脸。 “夫人倒是贪心,人之一命,自有天定,该他死时,谁也不可阻拦。” “可老先生并非凡人,此番也算不得是泄露天机,有违天道,对。” “哈哈,你倒是聪明。” 他不是这城隍庙里供奉着的神明,他只是长在城隍庙外面的一棵老槐树罢了。 常年靠着城隍庙里的香火供奉,从他见到沈青瑶的第一面起,就知道她是逆了天命之人。 可这世上,究竟有谁能窥破天机,将人生生逆转呢?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要我保的那人,日后可是人中龙凤啊。”他摸着自己的胡须,穿的也是粗布麻衣。 一双深凹下去的眼睛如鹰隼般炯炯有神。 “不过……既是你的条件,我自然允诺,至于与你交换的条件,日后你自会知晓。” 说罢,那老者阴森的笑声就已经消散在空气中了。 沈青瑶回头,便看见站在城隍庙门口的蓝世惜和蓝袭月。 他双眼如墨,嘴角染着微微笑意。 “见过世子妃。” 沈青瑶收回眼神,往城隍庙外面走,白日里很少有人来这里。 “听闻世子妃明日便要出征了,我与兄长恰巧瞧世子妃在此,便过来问问。” 郅景舒失踪的消息,也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但无法避免,蓝袭月即便是担心也无用的。 “多谢。” 她话很少,上了马车就要走。 蓝世惜背影一凝,她好像变了。 变得不像是之前那个沈青瑶了。 “世子妃但凡有什么需求,尽管向在下提,我蓝家也想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蓝世惜大声的说着,更是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 年轻的脸庞上,尽是热血。 “不必。”她还是那般的言简意赅。 算算时间,宫里该来人了。 “世子妃当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蓝家也不过是想出一份力罢了,怎的到了世子妃面前,倒有些热脸贴冷屁股了?” 蓝袭月很不喜欢沈青瑶这种眼高于顶的姿态。 仿佛谁也看不起似得。 沈青瑶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蓝二姑娘若真想出力,大可去陛下面前明示,何以到我面前来说呢?” “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告辞。”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这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身上所学功夫,尽是来自于郅景舒,许是重活一世的缘故,她心中多了几分杀戮之气。 平日里防守的招式,也都尽数变成了一击毙命的杀招。 现如今留在十三洲的,仅有五万将士,且大多数都是些老弱病残,染贼寇铁骑却有八万之多。 他们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的靠近,是必要将十三洲最后的高望都拿下。 雨落无声,院中海棠花被一夜狂风骤雨打的枝头凋零,阮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奴仆婢子们都跪着。 “世子妃回来了。”院子里寒风硕硕,即便是过了寒冬腊月,如今雨中也依旧带着细雪。 阮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一身铮亮漆黑的盔甲,翎毛飒飒,寒光凛冽。 “老奴已经等候世子妃多时了。”阮公公轻声道:“这盔甲,乃是兵部用上好的精铁打造而成。” “看似繁复,却不是十分沉重,最是适合女子穿戴了,要害之处多为精妙,可保太子妃在战场上拼杀。” 这满院子里的人,皆是一脸悲怆神色。 连景舒世子都不能击退的贼寇,世子妃又如何能击溃。 国公夫人几度哭的晕厥过去,她儿子失踪了,如今连儿媳也要走了。 她缠身开口:“阮公公,此事当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吗?” 阮公公摇了摇头。 “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国公夫人还请静候世子妃佳音。” 谁都知道,沈青瑶这一去,是必死无疑的。 没人会抱有希望,相信一个女人会打胜仗。 她接过那沉重的盔甲,磕头谢恩。 “阿瑶多谢陛下!” 她头挨着冰冷的地面,阮公公离开之后,世子府便沉寂在这灯火辉煌的上京城中。 也是寒夜降临,精悍的马匹早早的备好。 天将亮未亮。 吱呀一声,城门大开,迎接她的是号号寒风。 这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蓝家,顾宅…… 便是沈思玉也站在高高阁楼之上看着一身盔甲披风加身的沈青瑶。 沈思玉冷笑,说:“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如今听闻郅景舒失踪,便是连自己也要去东洲赴死了。” “当真是夫唱妇随呢!” 楚子瑜沉默片刻:“也许……她当真能给大梁带来希望。” 沈思玉眉头紧锁。 第234章 一个不留 殿下此话是何意? 她揣摩不到,知道那天光大亮,云层破关而出,拥堵在城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 小桃扶着国公夫人上了马车靠着,她情难自禁,一直抹着眼泪。 沈青瑶驾马离去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儿子,曾几何时,也是这般的披肩戴甲。 一手长枪扫荡天下贼寇,以此来保国之安危。 如今阿瑶也去了。 她在这上京之中彻底没了念想和依靠,她不知道,陛下究竟为何要让一个女人去打仗。 大梁千千万万的人,谁去都行啊。 他有那么多孩子,可她只有一个儿子,一个阿瑶。 小桃拿了薄毯子给她盖上,裹在身上。 心情沉郁难受的说:“夫人,莫要忧心了。” “你得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世子妃很厉害的。” “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小桃心中也难受,她已经伺候沈青瑶这么久了,她是很想跟着去的。 可是……可是那里是每天都会死人的战场啊,世子妃不让她去。 她什么都不会,去了只会给世子妃添乱的。 从上京出发到东洲,即便是马匹不吃不喝不停歇,也得三天三夜的脚程。 她不知道自己中途换了多少劈马,跟在她身边的,只有世子府的那些亲卫,陛下不肯拨一人给她。 世子府所管辖亲卫,也不过五千余人罢了。 却不知沈青瑶此番离去,宫中便骤然发生了变化,楚子瑜将朝中多数空缺之位尽数换成自己的幕僚门客。 中宫之位空缺,皇后掌权,与右相左右牵扯的,尚且还算平和。 皇帝重心皆放在了那慧妃身上,赐了那刚出生的小皇子为安平王。 意为安邦定国。 封号一出,各宫都开始慌乱了起来,瞧陛下此番,莫不是要把中宫之位给了那刚出生的小皇子? 清风徐来,寒夜瑟瑟。 夜里队伍还在不停的驰骋前进,越过山坡,落于山丘。 便赫然瞧见东洲烽火遍野,浓厚的血腥味儿传遍整个十三洲。 “这……”杜明大骇,转头看向沈青瑶。 贼寇连夜攻城,高望都最后一层防护即将被攻破。 将士们拼死抵抗,奈何贼寇凶猛,长梯上带着毒刺,连箭矢上都是见血封喉的毒。 他们想要进城,就必须得从城门正面进入,高望都别的入口全都被堵死了。 唯一的入口便是如今正在交战的城门。 “坚持住,一定不能让倭寇进城!” 高墙上,剩下的那唯一将领手持长剑的大喊着。 他们不停的往下面灌着火油,然而倭寇倒了一批又来了一批,火油不够用了。 箭矢也没了,唯有举起手中利剑,将敌人一个一个的刺穿,他们才有机会赢。 但敌人太多了,他们打不赢的! 底下的倭寇在拼命的撞城门,站在高墙上都能察觉到那一股颤抖。 “将军,咱们快守不住了!” 将领咬牙:“守不住也要守!” “若是让倭寇进城,高望都内,所有老弱妇孺,便是连襁褓中的婴孩儿,他们也不会放过的!” 他们是一路跟倭寇打过来的,倭寇到底有多凶残,他们早就见识过了。 他们可以把城中无辜的百姓们当成取乐的对象。 比试谁杀的人多。 谁抢的女人最美。 长枪上刺了不少孩童的尸体,他们炫耀着,将尸体高高挂起,欣赏着自己的佳作。 “兄弟们一定要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了!” “我们是有援军的!” 可他们知道,他们没有援军了,援军早就在路上被截杀了,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连主帅都失踪了,他们还在坚守着什么啊。 越来越多的人敌军攻上了城,轰隆一声,城门被强行撞开,城内百姓们慌乱的四处逃窜。 妇女儿童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几乎撕裂他们的耳膜。 将军一脸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高望都……破了! “将军!”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忽然有士卒推搡着他,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裹挟着凌厉的风声。 “那是……” 是援军吗? 可不是已经没有援军了吗? 上京城的援军,明明都全军覆没了啊。 “所有贼寇,一个不留!” “杀!” 沈青瑶拔出腰间长剑,一手紧握马上缰绳。 倭寇们见郅景舒下落不明,便深知高望都破城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故而连夜攻城,也只带了区区两万人马过来。 炮车已经被滚烫的火油焚烧,他们没了杀器,只能同世子府的亲卫们肉搏。 刹那间,鲜血飞溅,刀光剑影之下,尽是残肢断臂。 杜明没见过沈青瑶那般凶悍的模样,仿佛连眼眸里都染上了血色。 敌军见势不妙,正欲后退,但高望都里的士兵们瞧得来了援军,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他们的血液里都是有几分凶悍劲儿的。 为了保家卫国,血液都是沸腾热烈的。 刹那间,敌军腹背受敌,前后夹击,竟然打的他们慌乱无比。 长剑和火光对在一起,照亮了沈青瑶那张清秀的脸。 敌军赫然瞪大了眸子。 女人?! 怎会是个女人! 她头戴翎毛,一个女人,竟然还是个主将! “撤!快撤!” 援军凶悍,敌军小将握紧了弯刀,翻身上马,企图从边缘突围。 但一脚横扫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生生踹下马背。 噗呲一声,温热的鲜血顿时喷洒在脸上。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手背泛着青白。 弯刀看在铠甲上,冒出火光和白痕。 她反手一剑便刺入了身后偷袭的敌军喉咙之中,咕噜咕噜的血泡子冒着。 沈青瑶看着身上的盔甲,大梁帝诚不欺她。 这铠甲,真真儿算得上绝世好东西了。 两万贼寇,顿时间便杀的片甲不留。 唯有几个小卒落荒而逃,回去报信了。 一来便是如此激烈的场景,杜明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城墙上的主将也来了。 他没见过沈青瑶,却认得她头盔上的翎毛,那是如同景舒世子一样的翎毛。 便代表着她是此行的主将,他们都要听命与她。 第235章 还不够给倭寇塞牙缝 沈青瑶取下头上盔甲,露出那张清秀却杀气腾腾的脸。 他们都愣住了,火光还在燃烧着,终于恢复了平静的高望都城,人们都躲在城门口瞧瞧的看着。 “您是……” 杜明站出来说:“她是景舒世子妻子。” 什么? 景舒世子的妻子? 世子妃殿下? 士兵们都很惶恐,陛下怎的派一个女人来带兵打仗了? 难不成他们日后,都要听从一个女人的调令吗? 即便是方才见过了沈青瑶的厮杀,但大多都是靠着她身后的亲卫们。 且敌军数量不多,她才能大获全胜。 可这却并不能代表着她日后真的会领兵打仗,一个女人带的兵,能打什么仗? 不论如何,还是要将人迎进城的。 这一站,高望都算是勉强打赢了,但后面的敌军,也许会更加的凶猛,她一个女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军营里不少人都围在门外看热闹,似乎是想要看一眼那个带人灭了两万敌军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但他们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罢了。 “一个女人带的兵,能杀什么人?” “咱们的陛下,当真是老糊涂了。” “哎,谁说不是呢。” 门外,不少人都唉声叹气的。 还以为来了援军,他们为此内心不免雀跃,然而这会儿却得知,那援军主将居然是个女人。 心中的雀跃便立马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得,迅速就熄灭了。 “殿下,陛下当真让你带着世子府亲兵过来支援了?”那年轻的主将还是有些不相信。 杜明递过帕子,陆卿凌抹着脸,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是。” 年轻将军名唤郭子余,是一直驻守在这里的主将。 郅景舒来后,便一直听从郅景舒的调度。 但现在郅景舒已经不在了,他只能一人孤军奋战,带着这些人杀出重围。 他是目前整个高望都里最能打仗的,原先也只是个武状元出身,脑子里有些才华。 原本他也只是负责押运辎重以及运送粮草等事情。 开春之前,东洲粮草还算充沛,但敌人太过于狡猾,掺杂了不少细作在里面,直接一举将他们所有的粮仓都给烧毁了。 “如今高望都内所剩粮仓还有多少?” “士兵又有多少?”沈青瑶问。 郭子余也没多想,便说:“粮草顶多坚持今天一天了。” “咱们的士兵,除去病残,约莫还剩下一万五的人了。”而他们带来的人,只有五千人。 五千人管什么用,还不够给倭寇塞牙缝。 “……” 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郭子余即便心中看不起女人,不过关键时刻,也不会闹事儿。 “够了。” 郭子仪满脸疑惑。 什么够了。 “坚持住今天,便会有粮草了。” 如今高望都里的粮食,士兵们都是省吃俭用的。 还不算城中老百姓主动捐赠出来的那些。 其余都城里的粮食早就被倭寇一洗而空了。 他们走到哪里,便抢劫到哪里。 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房间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唯有杜明,默不作声,面不改色。 白天城墙上挂了休战旗,倭寇暂时是不会进攻的。 趁着这个空档,沈青瑶让郭子余带着她去城中转了一圈,发现外面虽然打的凶猛,但城里的情况还算是好的。 “郭将军,可否告知我,景舒世子到底是如何受伤,又是如何失踪的。” 郭子余面色有异,叹了口气说。 “其实从景舒世子到了东洲时,情况就已经很不对了。” “他身中剧毒,功力大减,却依旧带着咱们奋勇杀敌。” “军中大夫皆是用的参品吊着景舒世子的一口气罢了。” 闻言,沈青瑶邹然心脏发凉。 “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身中剧毒了?” “是。” 这怎么可能? 明明走之前,他还是好好的啊,怎么会中毒呢? 他向来小心谨慎,吃食用度都有人把控着,是绝对不可能中毒的。 “因此,世子才会一败再败。” “那日世子带人在经北城与倭寇厮杀,忽遭敌军前后包围。” “明明那条路我们已经探好了,没有任何敌军,甚至埋伏好了我们的人,但不知为何,我们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世子是在经北城受的伤。” 郭子余回想起当天的情况,依旧觉得蹊跷的很。 军中的安排都是极为隐秘的,敌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他们埋伏的位置的。 随后军中便传出了景舒世子与倭寇里外勾结的消息。 说是景舒世子故意要将经北城让给倭寇的。 之后便军心不稳了。 而那些援军全军覆灭,也都尽数归在了景舒世子的头上。 经北城沦陷之后,景舒世子一病不起,翌日早上,便有人发现世子爷不见了。 郅景舒便成功落得个勾结外敌,临阵脱逃的罪名。 “这不可能!”沈青瑶愤怒皱眉。 “是啊,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郭子余无奈叹气:“只可惜,我们如今还未找到世子。” “这些谣言,又是谁传出去的?” 郭子余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这话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军中出了内鬼,能传出这种消息的,必然只有他身边的亲兵了。”沈青瑶说。 郭子余点点头:“是,末将也想过的,便逐一审问了。” “可他们都是跟着世子很久的人了,根本套不出话来的。” “当真是一个也套不出来吗?”沈青瑶问。 “那世子失踪时,他们又在何处?” “世子妃是怀疑他们。”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沈青瑶大步往前走。 除了他身边的亲兵,以及这个郭子余,没人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 很快,郭子余便将那些亲兵们都找了过来。 由于郭子余已经审问过他们一次了,故而这次,他们便格外的处变不惊。 沈青瑶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审问,而是问了平日里关于郅景舒的一些情况。 “诸位都是平日里追随世子爷的,今日夜里,诸位可有信心,随我一起,夜探敌军阵营?” 这些亲兵们都面面相觑,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 比起郭子余,要老了不少。 第236章 女人罢了 他们以为沈青瑶是来审问他们的,却没想到一来便是这么个事情。 夜探敌军阵营,何其危险的事情。 郭子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便说:“夜探敌营,是为了打听消息,世子妃身手不俗,你们且都跟着一起去。” “记住,切莫不能让外人知晓了。” “是!” 沈青瑶眯了眯眼睛,与其直白的审问,倒不如直接试探的好。 “世子妃可是想用这个法子,去看看他们谁会向敌军传递消息?”沈青瑶点了点头。 若是今夜夜探敌营的消息传了出去,便证明叛徒一定在他们之中。 这样一来,就直接缩小了范围。 比起和敌军厮杀,如今刚正军营风气,才是最为要紧的。 人心松散,便永远别想打胜仗。 “没错。” “但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郭子余有些担心。 毕竟先前已经审问过一次了,他们很是聪明。 沈青瑶却说:“就是要明显,这样才会让他们捉摸不透。” “那世子妃今夜当真要去。” “自然。” 一来就要夜探敌营,果真是胆大妄为。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初来战场的世子妃,便要做出大动作来。 他先前也曾尝试过夜探敌营,但他们还没靠近,就已经被敌人发现了。 只能退了回来。 到了夜里,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陆卿凌自己带来的亲卫除了杜明,便是一个都没有带上,其余的全是郅景舒身边的亲兵。 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淡淡的嗓音落下:“夜探敌营,便是要摸清楚敌军粮仓所在的位置。” “高望都离他们的军营不远,若是骑马过去,必然会惊动他们。” 倭寇军营里有奇人,能在百里开外听见马蹄声。 故而他们得步行。 “一切听从世子妃安排。” “那就好。”沈青瑶点了点头。 夜里的寒风裹挟着地上的砂砾,击打在人的脸上,疼痛异常。 即便是步行,他们也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到达。 在此之前,沈青瑶已经了解到了,敌军阵营唯有最后方的力量稍微薄弱些。 他们需得绕后才行。 但此刻的敌军阵营,早早的就已经收到了最新消息,派了两倍人马在粮仓镇守着。 他们前来,必然是冲着粮仓来的。 这倭寇,乃是大梁东海边陲之国,人口旺盛,民风开放且凶悍。 即便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们也能带上一些美貌年轻的女人供求消遣玩乐。 倭寇之所以屡战屡胜,靠的便是那一股子的蛮劲儿。 有时候,无脑冲撞,比起精打细算,效果来的快得多。 他们的帐篷里都升了火,架子上靠着从别的都城抢来的家畜,一时间油滋滋的冒着。 “听说那新来的主将,是个女人?”那坐在虎皮椅上的男人怀里搂着娇媚可人的女人。 虽说倭寇凶横,但他们国家的女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娇嫩妩媚。 他们今儿吃了败仗,却也不在乎。 想着不过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是啊,还是那郅景舒的妻子呢。” “哼,他郅景舒都跑了,她来作甚?”萧冥冷笑一声。 他年少时得意,是这军营里唯一能和郅景舒打成平手的人,故而一时间得意忘形,觉得自己风光无限。 这军营里的男人女人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炽热的崇拜和仰望。 “不过今儿回来报信的人说,那女人长得竟然比我们漠北国的女人还要娇小。” “不过是大梁垂死挣扎罢了,派一个女人来,是看不起我们漠北的男人吗?”萧冥冷哼,眼里竟是野心。 萧冥姐姐,乃是漠北的皇后。 如今的漠北,更是皇后在垂帘听政,整个漠北,都掌控在了他们萧家人的手里。 只待收下大梁,他们萧家称帝,便是指日可待了。 “甭管那大梁帝是如何想的,总之……高望都我们是要定了。” “只要郅景舒不在,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座下副将皆是满脸不屑。 听说援军是个女人做的主将之后,他们反而心头放松了起来。 女人罢了,优柔寡断,担不得大事,不够果断,在战场上便是大忌。 “是啊,就算是他郅景舒在,萧将军也定能将他痛打一番的!” “哈哈!” 帐篷里都是他们得意的笑声。 “若是能将那个女人掳来我们漠北军营,让她在我身下承欢,才能算得上是大挫了大梁的脸面啊!”萧冥笑着说。 怀里的女人却是不依了。 “将军这是要抛弃贱妾了吗?” 萧冥一手扶在女人腰上,他很是享受女人这种无条件的依附。 “嗨,不过是想狠狠的在大梁脸上扇一巴掌算了,大梁女人,本将军可看不上。” 帐篷里都是粗狂且嚣张的小声,却无人注意到帐篷外,那士卒悄然离去的身影。 他们专程等着沈青瑶带人过来夜探敌营,却等了将近大半夜也没等到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雾霾蓝的天即将泛出霞光来。 这一夜他们都没有合眼,便是等沈青瑶过来,好来个瓮中捉鳖。 守着粮仓的人都困得不行,萧冥皱眉,抬手示意他们下去。 “哼,好个沈青瑶,竟然一来就想放本将军鸽子。”萧冥眯了眯眼睛。 许是沈青瑶料到了他们军营中有内鬼,故意放出这些消息来。 他认为这是沈青瑶给他的下马威。 被一个女人这般捉弄,他脸上自然是不好看的。 他脸上的阴霾还没散去,伴随着一声轰隆的爆炸声,底下的人急匆匆的过来。 远处的天空忽明忽暗,是粮仓的方向,爆了! “将军!”士兵额角的汗直淌。 “夜里我们的人都累急了,被他们从暗中摸了脖子,将我们粮仓里大部分粮草都运走了,带不走的,便都炸了!” 萧冥脸上的神色铁青吓人,天边的第一缕霞光终于钻出来了。 火把也都依次熄灭了。 萧冥一圈砸在了一旁的木桩上,轰隆一声轻响,支撑着帐篷的目光顿时应声倒下。 “沈青瑶!” 昨日夜里,沈青瑶并非没来,只是趁着将士们将睡未睡之际,带人偷偷潜入进去。 第237章 背叛家国 那些亲兵们都是个中好手,又有着一身丰富的经验。 知道他们最薄弱的力量在哪儿,也知道他们几时几刻替换值守。 便趁着这个空档,将粮仓守卫都换成自己的人,切莫是不能发出一点声响的,又有人专门在巡视。 也有发现,便对上暗号。 到底是萧冥自个儿大意懈怠了,总觉得一个女人脑子里是不会有什么主意的。 更不会想到沈青瑶能有耐心去等他们疲倦不堪的身后去杀人。 天亮时的风吹动着漠北军旗飒飒作响。 萧冥发了一通怒火,杀了好些人,血腥味儿飘散着,军营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高望都最偏远的小城门已经打开了。 沈青瑶他们是万万不能走正城门的,只得从小门里进去,半路时是有马匹车辆等候,粮草一车一车的往里面运送着。 百姓们欢呼雀跃,将士们也都眉开眼笑了起来。 他们还以为,过了今日就不会有吃的了呢。 不是被倭寇杀死,便是被饿死的。 漠北如同如同狂潮一般,他们这点儿人马是不够抵抗的,只有不断的和他们消耗,等待着陛下的下一波援兵。 上京城里是没有多余的援军了,只等着从别的地方拨来。 郭子余满脸惊奇的看着,他等了一夜,忧心忡忡的。 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他们全军覆没的准备了,却不料他们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还带了诸多粮草回来。 只要有的吃,他们就能一直抵抗着倭寇的进攻。 高望都易守难攻,他们短时间内想要攻打进来,还是有些难度的,拖延的时间越长,对他们就越是有利的。 “这么多粮草,恐怕都足以让我们支撑半月有余了!” 哪怕是半个月,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沈青瑶站在一旁看着,她脸上不曾有什么表情的,淡淡的,似乎也感受不到这份喜悦。 不费一兵一卒,便平白得来了这么多的粮草,郭子余心中当然是喜悦的。 夜里沈青瑶在他们粮仓里投放了硝石和磷粉,以及木炭和硫磺,硝石爆炸的一瞬间,能点燃磷粉。 磷粉被风一吹,便到处都是,他们的粮仓都是连在一起的。 故而才能接二连三的爆炸,不过他们的粮仓可不止那么一个地方。 “如今还有别的地方拨来粮草和援军么?” 她问郭子余。 郭子余神情一暗,摇摇头说:“尚且还不知道。” “倭寇只想拿下高望都,只要高望都不破,就会有援军。” “湖州郡等地方,是陛下多年前建立起来的,那里兵力充足,养了足足有二十万的兵马。” “湖州郡归郡王管,他是个藩王,向来不听从陛下命令的。” 这一点就十分的令人头疼了。 湖州郡王是陛下的亲兄长,且还是个嫡子,据说当年,先帝的旨意是让湖州郡王继承大统的。 可后来不知为何,就变成如今的皇帝了。 有人揣测过,定然是当今陛下篡改了遗诏等等。 然而当年负责传遗诏的人早就被灭口了,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若说是陛下篡了湖州郡王的皇位,可却又为何还要放心大胆的交给他二十万兵马大权。 要是郡王想反,带着那二十万兵马,是轻轻松松的。 “湖州距离此处,有多远?”沈青瑶问。 “远着呢,得跨越大半个大梁。” “……”罢了,当她没问,看来是不能指望郡王了。 “你着人让士兵们吃一顿饱饭,将马匹都喂得饱饱的。” “将火石炮都一一备好,萧冥吃了瘪,不出明日,必然强攻高望都。” 据说那萧冥是个极度骄傲自负的人,故而是绝对不可能就此作罢的。 但郭子余神色有恙,说:“咱们的火石炮,只剩下最后五架了,其余尽数被毁。” 五架火石炮,对于如同狂潮一般的倭寇,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他们想要强攻,也并非是攻不下来的。 好在高望都里还有不少的铁匠铺子,若是连夜打造兵器的话,也是来得及的。 前面几个都城都是遭过屠杀的,轮到高望都的时候,人们自然也就害怕了起来。 城外是呼呼的寒风,城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咚咚作响。 郭子余领着她去了先前郅景舒居住的地方,很干净整洁,沈青瑶坐下,这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世子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异样?”沈青瑶问,她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以及线索。 他不是一个会临阵脱逃的人,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隐情的。 “不曾,是送饭的士兵进来发现世子不见了的。” “一同不见的,还有东洲所有的布防图。”沈青瑶皱眉。 连布防图也失踪,更是证明了郅景舒背叛家国的罪名。 “夜里点亮狼烟台,告知湖州郡,高望都需要援助。”沈青瑶没有十足的信心可以用两万人马去抵抗整个漠北。 狼烟即便传不到湖州郡那个偏远的地方,却能让靠的比较近的各州县知道。 继而期望他们将这个消息传递下去。 不到关键时刻,他们是不会点燃狼烟台了。 夜里沈青瑶躺在那张郅景舒曾经睡过的床上时,鼻息和胸膛里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她辗转反侧,看着窗外惨淡的月亮。 景舒,你到底在哪儿…… 果不其然,翌日天刚亮,就听见城门口外一阵咚咚咚的巨大声响。 郭子余站在墙头上,看着远方如同狂潮一样的漠北军队,面色沉郁。 即便是挂了休战旗,倭寇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狼烟台是高望都用来传递消息的,点燃的狼烟,即便是砸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一旦点燃,便意味着高望都情况危急。 倭寇战马彪悍,跑的也比大梁的马快。 前排的兵都是戴着厚盔甲的,他们要冲锋在前,大梁人不比漠北人高大,是根本打不过他们的骑兵的。 他们吭哧吭哧的到了城门口,萧冥在高头大马上,对着郭子余大吼。 “让你们的主将出来,本将军倒要看看,能统领三军的,抢本将军粮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第238章 多个垫背的也好 萧冥天生狂妄自负,又自小是骄纵惯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功绩,在漠北速来都是我行我素的。 一张还算得上是俊朗的五官有些许的粗糙。 郭子余脸色铁青,如此明白的羞辱味道,即便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此番是休战期间,萧将军这是想要强攻?” 萧冥嚣张一笑:“便是强攻了又能如何?” “本将军不仅要强攻,还要抢走你们高望都里所有的女人。” “包括你们的主将,若是你们的主将乖乖跟本将军回营帐,好生春风一度。” “说不定本将军还能对你们网开一面。”如今的高望都在萧冥面前不过就是大人和小孩儿只见的争斗罢了。 他想什么时候攻破高望都就什么时候攻破。 “你休想!”郭子余咬牙。 他就知道,萧冥一旦知道他们的主将是个女人,定然会出声嘲讽的。 可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们也没办法违抗的。 即便心中不痛快,也只能选择顺从。 面对突如其来的漠北军,他们多少都会有些手足无措,但依旧蓄势待发。 城门口的通道里,士兵们已经准备好了,即便只有最后五架火炮车,大梁军队都不会放弃。 他们想着,就算死,也要拉着倭寇一起死。 多个垫背的也好。 亲民们指导着城中百姓紧急疏散,城门口扬起的沙土,已经越发激烈的号角声和战鼓声交织在了一起。 那头戴翎毛头盔的沈青瑶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萧冥眯了眯眼睛,隔得太远,他并不能看清楚沈青瑶的容貌,不过却能音乐瞧见她纤细的身姿。 果真是比他们漠北女子还要娇弱的多。 城门很厚,倭寇用炮车都没能打穿,依旧是纹丝不动的。 郭子余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说:“他就是倭寇的主将,萧冥。” 下一刻,萧冥嘲笑说:“你们大梁,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保家卫国吗?” 那席卷着砂砾的风能呛进人的鼻子里。 骄阳之下,倭寇身上的盔甲泛着凛凛寒光,他们蓄势待发,只等萧冥一声令下,便可攻城。 沈青瑶抬起手,又赫然放下。 “放箭!” 空气中仿佛又刹那间的安静,等他们反映过来时,那涂抹了火油和磷粉的箭矢在空气超强的摩擦力下,竟然爆发出强烈的火光来。 即便他们人少,可刀枪箭军备却十分的充足。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箭矢没能贯穿护盾,却将磷粉带了上去,火光蹭的便冒了起来。 他们只得丢盔卸甲。 萧冥眯起眼睛,勒紧手中缰绳。 “本将军倒是小看了你,像你这般泼辣的女子,本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倒是让本将军越发的想要将你掳回去了。” “本将军也不介意你是嫁过人的,当一个小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冥看也没看那些挡在前头的士兵们一眼,只顾着自己嚣张的说着。 一番话倒是让倭寇们哄堂大笑。 然而下一秒,萧冥就笑不出来了。 长剑出鞘,沈青瑶脚尖一点,自城墙上飞身而下,稳稳当当的落于马背之上。 长剑直至萧冥喉咙之中。 单挑? 呵! 一个女人罢了,他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本事! 萧冥战场上的惊艳丰富的很,又自诩自己是打败过郅景舒的人。 难免张狂自负且骄傲。 原本弓箭手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但萧冥甩出弯刀,气若游龙。 郭子余一颗心都狠狠的提到了嗓子眼,捏着剑柄的手竟然生出了薄汗,他没想到沈青瑶竟然会说打就打,且以上来就是去挑战对方主将,萧冥! 那萧冥身形高大且彪悍,沈青瑶在他面前就如同小孩儿一般。 他额角的冷汗直流,若是沈青瑶有危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下去将她救回来。 原本单挑旁人就是不能插手的,但奈何连萧冥都不顾休战期了,那他还顾及什么脸面。 也是他萧冥先不要脸的。 骄阳之下,她的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有神。 弯刀与长剑之间的碰撞,一瞬间花火迸射,萧冥彪悍高大的身体狠狠一颤,虎口竟然阵阵发麻。 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马匹在沙场上疾驰,两人一触即发,擦出来的火花几乎能将他们的衣物点燃。 阳光与薄雾餐擦揉碎在了一起,呛进鼻腔里,难受的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一样。 她到底是不适应战场上的日子,拼杀更是不适合她。 沈青瑶适合娇养着,一辈子都被郅景舒娇养着。 沈青瑶嘴唇紧抿,两人的刀剑又迅速碰撞在了一起,萧冥又趁机出拳,拳风稳健凶猛,如猛虎下山般。 但他击了个空,拳风带起她的一缕发丝,落在他手背上一闪而过的冰凉和柔软让萧冥有片刻的失神。 那发梢上,似乎还带着特有的女子香气。 正是他失神的刹那间,长剑划破他胸前的盔甲,露出里面的衣服。 萧冥若有所思,摆开了架势,眯起眼睛说:“可惜了,你是个大梁人,否则,本将军倒是很想让你做我的将军夫人!” 毕竟在漠北,可找不到像沈青瑶这样的女子。 张狂,嚣张,且胆大妄为。 即便是有骄阳,寒风硕硕而来之时,也不免让人打了个寒颤:“倭寇贼人,你也配。” 萧冥舔了舔嘴角,笑的邪性张狂的说:“等本将军彻底征服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本将军到底配不配了!” 萧冥摆开架势,纵身离开马背,又是一记猛拳出击,逼得沈青瑶步步后退。 郭子余看着形势不妙,已经在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萧冥身后的三军却是吹响了胡角。 漠北人天生就是好战的,他们的血液里刻满了野蛮和凶狠。 萧冥更是其中佼佼者。 沈青瑶手中的剑又快又狠,却是一直防守不曾进攻,然而这会儿的招式却全都变了。 招招逼近他的要害之处,又封死了他的退路,长剑犹如风中柳枝,虽软,落在身上却是火辣辣的疼。 萧冥不得不将自己的弯刀挡在面前,噼里啪啦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第239章 势在必得 但随后沈青瑶肩膀一沉,那弯刀落在她脖颈上,沈青瑶反应及时的用长剑挑开,萧冥却又趁机用弯刀隔开了她头盔的绳子。 众目睽睽之下,戴着翎毛的头盔便被萧冥赫然抛于上空。 带那一头墨发飞扬落下之时,倭寇三军尽数瞪大了眼睛。 萧冥更是眯起了眼睛。 “果真是个美娇娘!” 而同一时间,沈青瑶迅速出剑,剑势如虹,快如惊雷,挑开她头盔的刹那间,她眸子便冷了下来。 倭寇们的眼中都不由得出现一抹轻蔑,长剑所带起来的风刃强悍至极,利刃当空,萧冥见她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进攻愈发的凶猛了起来。 便甚至沈青瑶并非常人。 如今他当着三军的面儿揭开了沈青瑶的真面容,一介女子本该为此感到羞恼的。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电光火石间,沈青瑶娇小的身子鬼魅的衣衫,那白嫩的手便赫然抓住了他的弯刀,整个人欺身而上。 长腿攀附上他的后背,在刹那间缠住了他的脖颈。 阳光耀眼,杀气肆意的汹涌着。 将她手中长剑的光芒照射的刺眼明亮。 如此无赖的打法,是萧冥以前从来都没有遇见顾的。 即便是身穿铠甲,可她的身子也依旧柔软的不可思议,隔得近了,萧冥都能闻见她身上的味道。 饶是三军当前,他们都没能看清楚沈青瑶到底是怎么闪到萧冥身后去的。 那种快的令人感到诡异的速度,简直从未见过。 而这种,已经不是速度的问题了,而是绝对的时间操控。 如今沈青瑶对于时间的停止,操控的也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长剑弯成半月形,像是将他的脖子都禁锢在里面了。 纤细的手指横于殷红的唇瓣,沈青瑶轻挑唇角:“萧大将军想要如何征服我?” “我若松手,长剑一送,你便命丧于此!” 她是动用了几分诡计的,否则她是绝对不可能会赢了萧冥的。 萧冥也不慌不乱,甚至笑的邪恶贪婪。 他索性丢了手中弯刀,粗粝的手摸上了沈青瑶细腻白皙的手。 笑着说:“难道你们大梁的女人,都如同你这般有趣么?” 萧冥满脸的兴奋和得意,仿佛此刻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一样。 他厮杀战场多年,许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女人了。 萧冥身边,多得是对他臣服柔顺的女人,渐渐的也就没了兴趣,只觉得寡淡。 三军赫然寂静了下来,似乎还不大相信他们的萧大将军竟然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他们手中的弓箭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刻将这个女人射成筛子。 “副将军,咱们要动手么?” 萧冥身边的副将目光阴沉的盯着萧冥和沈青瑶。 沈青瑶眉眼微动:“我们大梁的女人,是你招惹不起的。” “哦,是么?”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沈青瑶抓着他的衣襟往后撤,身子拖在了杀敌里,搓着她的掌心过去了。 漆黑涂着毒液的箭矢便立马从她脸颊擦了过去。 沈青瑶冷眼扫过他身后的三军,便开始了无声的冷笑。 “这就是你们漠北的教养和礼仪吗?” “偷袭和暗箭伤人,想来必定是学到了萧大将军的精髓。” 萧冥脸色骤冷:“谁放的箭!” “萧大将军还真是喜欢踹着明白装糊涂,没有你的指令,谁敢放箭。” 沈青瑶面色冷酷的说着。 萧冥吸了口气,后退一步。 对她书:“今日我萧冥欠你的,往后再还你。” “不过……”他停顿片刻,又说:“你注定是要被我漠北男人征服的,你这样的女人,不该待在大梁这种地方。” “他们让你一个女人来打仗,不就是想让你死在战场上吗?” 萧冥冷笑:“你要是回去做本将军的女人,荣华富贵随你挑选!” 要知道,他的姐姐可是漠北皇后。 她这样的风姿胆量,就该配一个凶猛壮硕的漠北男人。 沈青瑶薄唇轻启:“随大将军怎么想。” “但你若想拿下高望都,就须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有我在,你就妄想伤我高望都百姓分毫!” 萧冥听言一笑:“本将军可舍不得让你死。” “至少在没有征服你之前。” 男人的征服欲,想来都是如此的强烈。 萧冥摸了摸下巴:“你想知道你男人在哪儿吗?” 他忽然抛出这个问题,果然就看见了沈青瑶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是你?!” 萧冥笑道:“本将军可没那个本事。” 他走过去,翻身上马。 居高临下的对她说:“今日先放过你一马,高望都和你,本将军都势在必得!” 郅景舒的女人,他当然有兴趣尝一尝了。 沈青瑶握着长剑的手在狠狠泛着青白,她的景舒到底在哪儿! 她都已经到战场来寻他了,为何……为何他还不回来? “撤!” 萧冥长臂一挥。 一旁的副将不可置信的问道:“将军要退兵?” 萧冥眼神凉凉看向他:“回去再和你算账!” 别以为他不知道方才放冷箭的人是谁。 几万大军来势汹汹,撤兵时却又果断干净,一时间倒是让高望都里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唯有看着倭寇们消失的干干净净了,郭子余才让人打开了城门。 沈青瑶面无表情的转身,捡起地上的头盔重新戴在了头上。 “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忽然就退兵了?” 郭子余还有些摸不透萧冥的路数,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见人就杀,今日沈青瑶败了萧冥,算得上狠狠振奋了他们的士气。 “景舒失踪,和萧冥有关。” “什么?”杜明和郭子余都狠狠吃了一惊。 沈青瑶满脸杀气,却只能将一腔怒火都压在心里,无处发泄。 明明她能杀了萧冥的,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在那个时候杀了萧冥,倭寇比如会直接强行攻城。 他们现在是绝对不能和漠北军队硬碰硬的,只能智取。 她瞧着那萧冥,也不像是个残暴的人,不然的话,他刚才就可以直接将她杀了。 可即便是这样,萧冥的命,她也势在必得! 第240章 背后放冷箭 她的景舒如果是在萧冥手中,还不知道要遭受多磨折磨痛苦。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从来都不甘做别人的俘虏。 景舒中毒,也必然是和萧冥有关系的。 “若真是和萧冥有关,只怕景舒世子就危险了,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对待自己的俘虏,更是从来都不会手软的。” 漠北人天生如此,他们粗狂且野蛮。 “我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的。 她只是不想去承认而已,甚至不敢去想景舒在他手里就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的景舒…… 到底在什么地方,又什么时候回来啊。 回到帐中,跟在他身后的副将被一脚踹翻在地上,萧冥揪起他的衣领,目光凶狠残暴。 “刚刚谁他妈让你放箭的!” “还放冷箭,你就这么想让一个女人看我们整个漠北人的笑话吗?” 萧冥这一口气从路上一直憋到了现在,这个副将乃是他们萧家的旁支,族里的人非要塞给他的。 还非要自己给他一个副将的位置。 要不是看主将的位置有人了,恐怕他们连他这个主将的位置也想拿过去。 那群老东西,以前萧家不风光的时候,离的比谁都远,萧家风光了,出了个皇后,便狗腿子似得黏了上来。 萧云翔被踹的狠了,胸口里一阵血气翻涌,却又很恐惧萧冥。 只得咬着牙说:“将军,左右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只要杀了她,再强行拿下高王都,便不会有人在意这一支冷箭的!” 到了现在,萧云翔也依旧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问题。 错的不是自己,而是萧冥。 反正自己也是萧家的一份子,就算萧冥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自己。 故而萧云翔就是占着这一点,在三军之中耀武扬威,狗仗人势。 这漠北军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不起萧云翔,凭他的能力,莫说是副将了,只怕连做个校尉都是够呛的。 还能把自己的不要脸说的这般的义正言辞。 “混账东西,你还不知错!”萧冥一拳砸在他脸上,口里破了皮,混着血腥味儿。 “她是郅景舒的妻子,是老子要征服的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萧冥今儿就告诉你,那个女人我要定了,你要是敢动什么小心思,我就看了你的四肢,把你做成人棍!” 萧冥心狠手辣可是出了名的。 即便是他身边跟着许多女人,可但凡是让他有一丁点儿不爽了,都是非打即骂的。 “是,属下知道了!” 萧云翔咬牙,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可以和萧冥硬碰硬的。 不论哪一点,他都比不上萧冥。 就连自己这个副将的位置,也是靠他萧冥才有的。 萧冥松了手,萧云翔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既然是将军看上的女人,属下就必然不会动心思的。” “只是……今日将军败在了那个女人手上,大梁的人肯定会嚣张的以为将军您会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今日沈青瑶单挑萧冥败北一事,双方都看的清清楚楚。 的的确确就是沈青瑶赢了,此事做不得假。 他连郅景舒都可以打败,却唯独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对萧冥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萧冥冷哼:“不这样,怎能让大梁人放松警惕呢?” 萧云翔道:“将军是故意输给那个女人的?” “不然你以为本将军会输?”萧冥斜眼看他,眼中皆是轻蔑和不屑。 像萧云翔这种猪脑子,怎么会想到这里面来。 他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呢。 “是,将军高明,将军劳累一天了,还是先歇息,属下告退。” 萧云翔讪笑了两声便退了出去,转身的时候脸上的谄媚笑意便消失的彻底。 他啐了一口气,喃喃道:“呸!” “什么故意的,分明就是技不如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说什么自己是故意的。” “哼,早晚有一天,这主将的位置会是我的!” 人心永远都是不知足的,得到之后便想着得到更多,甜头尝尽,便永无止境了。 他又叫了好些女人来,营帐里都是胡琴和舞女们的笑声。 萧冥享乐时,他是没资格进去的。 “副将军,大将军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会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呢。” 他们站在外面窃窃私语。 萧云翔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大将军的事情,我们还是少过问的好。” “不然啊,就会像我一样。” 萧云翔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那是被萧冥一拳打出来的。 “大将军真是过分,输给一个女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副将军您出手。” “要不是仗着自己姐姐是当今皇后,他哪里能有现在这般嚣张。” “是啊,不过我这个副将的位置,也是多靠大将军才提携上来的,如今这般背后议论,只怕是不好。” “他既然敢做,为何还要怕别人背后说闲话!”身边的人都义愤填膺的说着。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说罢了。 是万万不敢当着萧冥的面儿说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萧云翔心里痛快一番了。 反正只要有人看不惯萧冥,他心里就是畅快舒服的。 “罢了罢了,你我同为漠北人,都是为了君主效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萧云翔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在军中倒是有几个心腹的,这些心腹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拍马屁。 高望都晚些时候起了风,天上又忽然是乌云密布的,城中百姓们连忙关了铺子房屋,将沈青瑶抢来的粮草都藏了起来。 郭子余去城外打探了情况,回来时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淋湿了。 城外的沙尘混着豆大的雨迸溅而来,郭子余翻身下来。 进了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 是湖州郡递来的。 “这信是半路得来的,送信的人已经死了。”郭子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那雨水流进眼睛里,涩涩的难受。 “你且看看这信上都写了什么,是不是郡王要派援军来了?” 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激动和喜悦。 第241章 军营里的女人 若是郡王能派援军来,高望都就有希望保住了。 要是保不住…… 保不住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漠北的铁蹄踏入高望都,大肆屠杀大梁的百姓妇孺们。 沈青瑶拆开信,那信封上还沾了血和他身上的温度。 字迹潦草且张狂,一看便知道这写字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东洲缭乱,倭寇横行,而今天下大乱,湖州郡二十万大军只求力保上京。” “天子无令而动,则是藐视君上。” 沈青瑶一双手捏紧了信。 一时间,郭子余脸上的激动便彻底变成了失望和愤怒。 “哼,好一个湖州郡,好一个天子无令而动,则是藐视君上!” “这些年他做的藐视君上的事情还少了吗?” 郭子仪一口牙齿都快要咬碎了,眼看着高望都即将支撑不住,他那二十万大军硬是不肯派出一兵一卒来支援。 难道他就不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吗? 高望都一道沦陷,倭寇便会趁机而入,届时连湖州郡也不能幸免的。 还不如趁着现在,倭寇大军未倾巢而出,将其一举击溃。 郭子余胸口一阵欺负,说:“他不来支援,咱们就死守到底,我就不信,这大梁没了他湖州郡就不行了!” “陛下没有口谕圣旨,他的确不能动的。” “可高望都沦陷,陛下首先责令的便是我们。” 沈青瑶嘴唇紧抿,她当然知道。 从自己说要出征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陛下不想让她赢,更不想让她活着回去。 好在漠北军营距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且还要经过一道凶险的山谷。 故而他们来时又撤退,都是要耗费一些时间的。 沈青瑶细细琢磨着,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去赢了漠北贼寇。 夜里有探子会在周边巡视着,若是漠北有什么东西,则会第一时间传递消息回来。 寒夜深重,沈青瑶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但凡她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是漠北的千军万马,便是郅景舒的模样。 她身上寒气本来就重,夜风一吹,便浑身都冷得厉害,腿脚也疼了起来。 她蜷缩着身子,屋子里的炭火燃的明晃晃的。 沈青瑶像是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架在火上烤一样。 “世子妃睡了吗?”郭子余在外面敲响了门。 他怀里抱着一床厚被子,沈青瑶推开门,听见他说:“今夜下了暴雨,想着漠北军应该是不会来了。” “女儿家身子都寒气重,便想着替您拿一床被子来,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沈青瑶的确是冷的厉害,她接过被子:“多谢,有劳郭将军费心了。” “夜里将士们都去城中酒肆喝酒了,世子妃好生歇着,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现在高望都里,唯一有点儿威望的便是郭子余了。 其次便只有沈青瑶那日败了萧冥的事情。 不过时间,大家也都认为沈青瑶一个女人,大多都是占了运气的成分。 城中多酒肆,饶是粮食不多,可偌大一个高望都城,多少还是有些存余的。 尤其是酒茶点心一类的,更是不缺了。 这些糙汉子身上,多少都带着一些汗津津的味道混在其中。 这年头百姓们的日子不好过,生意更是艰难。 “哎,只怕是咱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口闷酒喝下去,喉咙烧的灼痛。 络腮胡的大汉子腰间别着大刀,低着头喝酒,一言不发,大家伙都自顾自喝着说着。 “怕什么,咱们的天子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豁出去不要了。” “哼,只可惜咱们连女人都没碰过,就要死在那些漠北人手里。” “女人?”也不知道是谁嗤笑了声。 “咱们军营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女人么?” “说起来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要守活寡了。” 他们都笑了起来,谈论这些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但这一壶酒一壶酒的往肚子里灌,喝得多了,面红耳燥的,说话也没个分寸,不多时便是哄堂大笑,这酒肆弄堂里都是大梁的兵。 酒肆里的掌柜都少了一半的酒钱,点头哈腰的送着这些喝的醉醺醺的士兵们出去。 但转身时,忽然就察觉到一阵冷风嗖嗖的从自己脖子过去了。 “掌柜,大梁军营里,当真来了个女人?” 掌柜的定睛一瞧,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戴着笠帽看不清面容,放在一旁的佩剑还有鲜血未干。 掌柜的眼尖,知道这人肯定不简单。 如果是混进城的倭寇,那就更麻烦了。 “掌柜,我不喜欢说谎话的人。” 掌柜的一个哆嗦,连忙说:“是,的确是来了个女人,听说……是景舒世子的世子妃。” “不过,这女人只适合相夫教子,不适合领兵打仗了。” “先生您也对那位世子妃感兴趣?” 掌柜的试探性问着。 却见那人掏出碎银子扔在了桌上,那隐藏在袖口里的一双手,竟然是格外的好看。 与他那粗糙嘶哑的嗓音丝毫不符合。 他却猛地拿起手中的剑离开了。 掌柜的摸了摸脑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已经夜深了,可以打烊了。 一群士兵摇摇晃晃的回了军营,络腮胡子的大汉独自一人走着,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是兵。 路过时瞧见院子里的屋子还亮着灯,且外头没有人看守着。 大汉打了个酒嗝,推开门让冷风灌了进去,吹得火星子四处凌乱的迸溅着。 “滚出去!” 沈青瑶拢进了身上的衣裳,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大汉一把将门关死,两眼醉醺醺的盯着那身姿曼妙的少女,屋子里似乎都是她的香气。 大梁的军营里可是没有女人的,这城里的女人他们又碰不着。 现在郅景舒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犯了他的忌讳。 城中青楼更是不得踏入半步。 “女人?” 他跌跌撞撞的上去,若非瞧他身上穿着大梁士兵的衣服,沈青瑶早就一剑将他刺穿了。 沈青瑶站着没动,雪白的手放在衣领上,她方才觉得胸口疼痛难忍,故而换了药,没想到却冲进来一个男人。 第242章 累出幻觉了 “这世子爷的女人,果真是不一样,肤白肉嫩的,比起那青楼里的女人,着实是要好看的太多太多。” 大汉喝多了酒,眼里看见的女人都是娇媚可人的。 他一双手凑了上去,嘿嘿的笑着说:“而今世子失踪,说不定就是被倭寇折磨死了。” “徒留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在这人世间活着,该是有多寂寞孤独啊。” “哥哥今儿就来替你排解寂寞,也算是告慰了世子爷的在天之灵。”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自认为自己是个美髯公,这城中多少女子都对自己抛媚眼。 便是连着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也不能例外的。 有些人,总是在一些时候那么的没有自知之明。 他一边说,一边着急忙慌的去扯自己身上的衣裳,外面暴雨滂沱而下,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人们听不到什么。 他将佩剑扔在一旁,用脚踢开。 不愧是美髯公,连胸膛面前都是成片成片的毛发,沈青瑶嫌恶的皱眉。 这便是郅景舒管理的军队么? 他一走,便人心松散到了这个程度,甚至色胆包天的闯了主将屋子。 “滚出去!”沈青瑶握紧手中长剑,她现在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为大梁效力的人。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想伤及他的性命。 汉子哪里顾得了这些,无视眼前的剑阔步走上去。 这酒喝得多了,连着脑子也不大清醒了。 满身刺鼻难闻的酒气,还带着男人身上的汗液味道,熏得她几乎作呕。 他脑子里现在想的,尽是那些男欢女爱的孟浪之事,想着眼前这柔弱的小女子,若是压在怀里,必然是香软极了。 思及此,汉子便浑身燥热了起来。 沈青瑶头疼无比的揉了揉额头,对着外面大喊:“来人!” 但雨声太大了,外面根本就听不见这里面的声音。 “别喊了,外面没人,这么大的雨,是不会有人站岗放哨的。” “就算是有,他们也听不见这里面的声音。” 汉子贪婪的看着那头的沈青瑶,便猛地扑了上去,别看他身形彪悍,动作可是一点儿都不笨拙,反而十分敏捷。 这夜里的雨下的大,郭子余心中隐隐不安。 当一道惊雷猛地划过漆黑的天空时,他赫然发现自己窗外似乎站了一个人。 黑漆漆的人影惊得他立马从床上翻滚了起来。 吱呀一声推开窗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树影摇晃的影子。 “呵,都累的出现幻觉了。” 郭子余无奈关上窗,正欲转身去睡觉的时候,门又被人急匆匆的推开。 手底下的兵神色慌张的进来,身上还沾了不少的雨水。 “将军,出事儿了!” 一群人慌乱的朝沈青瑶居住的院子里去,他们身上都披了蓑衣,戴着斗笠。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不停的往下低落。 刚到了门口就闻见屋子里的血腥味道,以及沈青瑶的咳嗽声。 郭子余推开门,便看见屋子里满地狼藉血迹,而站在屋子中央的,则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郭子余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院子里进了贼人。 “陛下圣令在此!” 漆黑的圣令紧握手中,郭子余立马就跪了下来。 “我乃京中太医院穆青之,特奉陛下圣令,前来随侍世子妃左右。” 外面的雨下的越发猛烈了起来,他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沈青瑶。 他浑然不知,沈青瑶在军中竟然是这般处境。 穆青之倒是料想到过这些男人瞧不起女人,却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士兵,却妄图染指主将。 他来得及时,替沈青瑶杀了他。 故而不会有人将残害同族这个罪名安在沈青瑶的身上,他虽然不曾来过这种地方,却也知道,军营复杂,人心混乱。 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倭寇的眼线。 “此等叛逆之人,夜闯主将屋子,意行不轨,特将其斩杀,可有意见?”穆青之冷眼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人。 郭子余心中惊骇,看了一眼那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连忙说:“属下不敢,既是他有错在先,那便是死有余辜的。” 一个太医院来的太医,竟然直接在这里杀了人。 手中还拿了陛下御赐的圣令,这圣令虽说不能号令三军,却是最为直接的传达了陛下的旨意。 有了这圣令,他便可以在这三军之中畅通无阻。 莫说是三军了,整个大梁都是如此的。 “世子不在,三军便多有劳郭将军担着,除了这等事,郭将军以为……” “是属下束下无方,任凭世子妃处置!” 郭子余咬牙,他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带人,后头便会有人跟着一起。 所以唯有杀鸡儆猴,才能震慑后头的人。 “拖出去打二十棍子。” 郭子余心里松了口气:“是,多谢世子妃。” 雨夜里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很是响亮,穆青之站在门口,一棍子一棍子的数完。 等结束时,郭子余尚且有力气站起来。 “这是治疗外伤的药,且拿回去,自个儿涂抹,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这上京城里来的大夫,果真是名不虚传的,连随手拿出来的药都是他们从不曾见过的。 “多谢穆医官。” 郭子余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院子。 穆青之关了门,脸色沉郁。 “你非要来,这就是你要来的下场!” 他心里始终是不痛快沈青瑶来战场打仗,屋子里的血迹和尸体都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但屋子里始终都留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掏出一包香粉放在香炉里点燃,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驱散这难闻的味道。 沈青瑶虽说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但精气神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不你来了,我就更加放心了么?” 沈青瑶了懒散的说着:“你央求陛下得了圣令,目的不也和我一样吗?” “不一样!”穆青之大声的反驳。 “若非景舒临走之前交代了,你以为我会管你一个女流之辈吗?” 他才不屑! 第243章 滚出军营 “我可不想因为你,让我和景舒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挑拨别人之间的关系,让人……” 让人心如猫抓。 他将最后一句话吞进了肚子里,到底是没能说出口的。 沈青瑶盯着他还是那样气急败坏的脸,穆青之能来,倒是让她十分意外的。 大梁帝那样的人,穆青之绝对是用对他有利的条件,才换了这么个圣令过来的。 “让人什么?”沈青瑶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这夜里冷嗖嗖的,她吸了好些冷气到鼻腔里,人也不舒服了起来。 “没什么。”穆青之摇摇头,然后坐下来给她把脉。 好在脉象平和,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身子虚弱了些,他知道军营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故而自己掏了腰包,买了好些好东西过来。 便是连女孩子爱吃的零嘴儿也有。 见状,沈青瑶十分无奈,说:“我是在带兵打仗,不是在踏春游玩,你带这些东西过来,成何体统。” 穆青之冷哼一声说:“你以为我是给你带的吗?” “这高望都里多得是漂亮女人,我来此就是为了物色个年轻貌美的娘子回去的。” “这些零嘴儿,自然也是给高望都里的姑娘们准备的。” 说到底,也就是沈青瑶她自作多情罢了。 “是吗?”沈青瑶扬唇:“既如此,明日我就替你去征婚,想来以穆大人的俊俏模样,必然能觅得良缘的。” “你敢!”穆青之瞪着她。 “为何不敢?” “不是穆大人自己说的吗?” 明明就是给她带的,还非得死鸭子嘴硬,不过这些东西,她也算不得不喜欢吃。 既然带来了,那就给他几分面子,吃几口也是好的。 “我……我来自己寻,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夜深了,你该歇息了。”这一夜暴雨下的又狠又急。 军营里忽然来了个上京城的医官,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来。 放哨的探兵们回来,漠北军队暂时修生养息,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不过即便是偷走了漠北不少的粮食,对他们来说,实际上也没多大的损失。 但夜里死了一个士兵的事情却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管是谁杀的,但人是死在沈青瑶屋子里的。 故而他们便直接将杀人罪都归结在了沈青瑶身上。 冒着雨跪在院子外头。 带头的是个中垒,那死掉了的糙汉子便是他所带的兵,但现在人死了,也没给他一个交代。 于是便带着人跪在院子外头要个说法。 沈青瑶早早的就已经听见了动静,只是懒得理会,倒是郭子余,驾马而来翻身而下。 “都在这里跪着干什么,滚回去!” 郭子余阴沉了一张脸,高声说着。 中垒咬牙,愤然道:“她杀了我手中的兵,就要这样算了吗?” “我早就说过,一个女人管不了事情,现在还来个医官,医官顶个屁用,他是能上战场打仗,还是能纸上谈兵?!” 雨地里跪着的人都是众怒难平,他们是早就看不惯沈青瑶的。 更是借此机会,想要将沈青瑶彻底赶出军营。 除了景舒世子,便只有郭将军才是他们心中的将领人选。 “闭嘴!”郭子余胸口一阵高低起伏,呼吸急促,这些兵平日里都是他惯坏了,如今也是越发的没个样子了。 “世子妃乃是奉陛下圣旨而来的,一个女人尚且能带兵打仗,你们一群男人却如同老娘们儿一样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要是有什么意见,大可滚回上京城面圣,去祈求陛下收回成命。” “若是没这个本事,就给我滚回去!”郭子余也是有几分脾气的。 他们一个个的都昂首挺胸的样子,看上去也是颇有几分傲骨的。 雨水钻进了眼睛里,使得双眼发涩他们也不起来。 郭子余气的够呛,拿了刀架在中垒脖子上:“起不起?!” 这雨还在下,他们纹丝不动。 郭子余说:“你们这是要以死相逼不成?” “漠北在外步步紧逼,你们却还在这里闹脾气,能有你们,才是大梁耻辱!” “耻辱也总好过让一个女人来带兵打仗,还可以随意杀人!” “你当真不知道昨夜为何杀人!?”郭子余大声质问。 “若不是因为他……” “吱呀……”郭子余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门开的声音,沈青瑶站在门口。 问:“中垒想要什么交代?” 见他出来,中垒这才神情激动了起来。 “我要你滚出军营,永不踏入高望都半步,回到你的上京,当你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相夫教子,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女人天生就该如此。 而不是如此这般。 即便她真有几分能耐,那也不过是靠着运气罢了。 “好。” 众人都愣住了,却又听见她说:“择日不如撞日,你若打赢我,我就滚出高望都。” “你若输了……” “我不可能输!”中垒站起来。 “你们不是说,那日我赢了萧冥,是云起好吗?” “今天我不用武器,赤手空拳和你打。” 中垒咬咬牙,当即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都是赤手空拳的,穆青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但看向沈青瑶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气和愤怒。 她走进雨里,长发用簪子挽了起来。 忽的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空气中的水汽打在脸上,有些生疼的厉害。 战栗之气隐约出现,中垒力气大,自小就是个练家子,打滚摸爬进了军营,血气方刚,谁也不服。 那高大的身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粗壮的胳膊和强健的体魄都是他引以为豪的特征。 相比起沈青瑶的娇小玲珑,中垒实在是要强大的多。 浑身上下的肌肉将衣裳都绷的紧实了起来,骇人的速度和拳风的爆发度都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啧啧称奇。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野狼,带着迅猛的爆发力和无与伦比的壮硕朝沈青瑶压了过去。 郅景舒心头骤然一紧。 雨水和拳头重叠了起来,一时间虚晃的竟然看不见人影。 第244章 丢人现眼的东西 沈青瑶也是要堂堂正正的和他打,没有动用额外的力量。 然而女子本就孱弱,力气是远不及中垒的,唯有在速度和招式上取胜。 玲珑娇小的身形躲避着他的拳头,中垒大怒:“身为将领,却这般躲躲藏藏,你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将领!” “老子今天就要教你做人!” 以前没参军时,他就是野惯了的,对于女人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更别说这是从上京城里来的贵人了。 什么贵女不贵女的,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那就是女人! 他一拳冲着沈青瑶下三路而去,封死她的走位,让她逃无可逃。 然而下一刻,他却一拳打了个空。 沈青瑶虽力气小,却擅用巧力,周围的人都以为她要躲开中垒那一拳,却没想到她竟然直直的迎了上去。 两拳相碰,巨大凶猛的力量带起来的雨水瞬间飞溅。 中垒高大威猛的身体迅速倒飞出去,而沈青瑶则站在原地,不曾动过丝毫。 那一拳,震得他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碎了一样。 他甩了甩自己的手,咬进的牙齿都在打颤。 好疼! 明明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刹那间,却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他推开,手臂赫然发麻,竟然提不起力气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居然这般刁钻狠辣! 这是沈青瑶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力气靠的是猛然间的爆发,若是将这爆发的力量蓄为一个点,在将其打出,便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不会输给你!” 中垒一声低吼,而后高大的身体猛跳几步,刹那间如同展翅的雄鹰朝她扑了过去。 眼看着就是要动了杀心的样子,郭子余心中吸了口冷气。 却一直暗暗的没有出声,因为他也很想看看,看看沈青瑶的实力究竟如何。 那日打败萧冥,究竟是实力成分多,还是运气成分多。 沈青瑶看似被逼的不停后退,却在中垒即将要贴上她的那一双,双腿猛地离地,不由分说的便缠上了他的后腰。 天旋地转间,那人便赫然出现在中垒身后了。 她身子软,动作又快又利落,手中成钝角,猛地一下砸在了中垒后腰背脊处。 手掌顺着往上抓住他的后衣襟,人腾空而起,抓着那比她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 抛向上空,又狠狠砸向地面。 中垒用力挣扎了几下,后腰处被她断了脊骨,爬不起来了! 那疼痛不亚于身上的肋骨被生生折断一般。 他痛的吸冷气,眼前一片眩晕漆黑。 周遭的空气除了雨声,都是一片鸦雀无声,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下来。 方才她用手肘断他脊骨时,郭子余和众人都已经吸冷气了。 这般手法,狠辣无情,干净利落,又带着凶猛的杀意,怎会是个女人的招式。 那人砸在地上溅起来的雨水落在她脸上,顺着长睫毛落下。 “打完了?”穆青之靠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但没有惊讶,也没有他们脸上的震撼。 只是很平静,似乎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 “打完了就带着你们的中垒滚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一个连女人都打不过的废物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嚣张挑衅,还自诩自己是跟过景舒世子的兵。” 他冷哼一声,一张嘴巴又狠又毒,一点儿情面都不给他留下。 “景舒世子若是知道,只怕这辈子都会脸上无光。”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周遭的士卒连忙就架着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中垒,狼狈离开了这里。 郭子余抱拳行礼,一字没说的就离开了。 等到周围的人都离开了,穆青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 抓着她的手便往屋子里走,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她,恶声恶气的说:“换干净!” 沈青瑶抱着衣服愣了一会儿。 穆青之却说:“你放心,我对你这种干瘪的女人没有丝毫兴趣。” “这天底下的男人,不是都像郅景舒那般眼光差的。” 沈青瑶:“……” 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刚刚打了一架,纵然下着雨,可也浑身冒汗,她是想沐浴洗澡的。 穆青之猛然回头:“等等,先别去,等等我。” 他又飞快出去了,回来时又拉着她说:“隔壁的屋子里给你放好了水,且好好泡一泡再睡。” 她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寒气本就重,当真是一点儿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那木桶里放了好些艾草,冒着热气。 虽说你大白天的泡澡着实有些怪异,不过这艾草对她是极好的,驱寒暖身。 等沈青瑶泡完出了一身的汗,身子自然也就轻快爽利的多了。 “喝了。” 出门便又被穆青之堵在门口。 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的就要让沈青瑶喝下。 是参片和红枣泡的水。 这刚用艾草泡完,虽说出了一身寒气,却也同时会气血虚亏,故而得好好补补才行。 那参片跑的水苦的她舌头都没知觉了。 以前含参片,还没吃过这么苦的。 “这是什么参,竟然这般苦。” 穆青之收走了东西:“你管什么参,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好,她这算是被穆青之鄙视了吗? 不过一口喝下去,身子的确是要好很多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那中垒官是个勇夫,有真功夫的。” “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但……” “我知道了。”穆青之摆摆手,走进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遂又抬头看她,将自己的药箱子挂在身上说:“行医济世,医者职责所在。” “你莫要自作多情的以为,我这是在帮你。” 其实沈青瑶也没这么想。 但他非要这么说,若是她不给他一个台阶下,岂不是显得穆青之很没面子。 便笑道:“穆大人心善仁厚,多谢了。” 穆青之不领情,冷哼一声,带上油纸伞就走了。 走到那中垒的住处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痛苦。 “世子妃下手太狠了,就算是比试,又怎能断了你的脊骨?” “这脊骨要是接不上,中垒大人这辈子可就只能瘫在床上了!” 第245章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士卒们无奈叹气:“是啊,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这习武之人,本该肌肉分明的,可咱们瞧着那世子妃,扶风弱柳之姿。” “着实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先前郅景舒将她娇养的好,愣是将一个粗糙的臭丫头养成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故而才会让这些人产生了一定的误解和知识盲区。 “哎,说这些有什么用,中垒大人在军中除了郭将军和景舒世子,还从未遇见过敌手呢。” “定是雨太大了,中垒大人才会输的。” 穆青之推开门,微讽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关老天爷什么事儿。” 他们回头,瞧见穆青之进来,脸上都是愤怒的表情。 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医官,也和那个女人是一伙儿的。 “这里可不欢迎读书人,咱们都是一群粗人,皮糙肉厚的,稍稍一碰你可就坏了。” 那世子妃能打,这位医官可不一定能打。 读书人打架什么的,岂不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跪着哭爹喊娘了? 但穆青之没听进去,径直往里头走。 “小子,让你离开这里没听见吗?” 他们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朝着穆青之围拢过去,在这里自然有军医会给中垒治病。 倒也不需要他这个白面书生来。 他们军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这种白面小生了,比起他们这些一个个晒得黑漆漆的,皮肤发黄发黑的兵来说。 长得太过于白净,可不是件好事儿。 手搭上穆青之肩膀的那一刻,他只是低头看了看。 伸手,抓住那人的手一个反转,杀猪般的惨叫声便赫然响起。 “啊!疼疼疼!” “混蛋,快放手,手要断了!” 再拧下去就真的要断了,要断了啊! 这个医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啊。 穆青之听话的松手,那人却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臂,面如土色。 他们也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会在过去了,若是再去,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穆青之是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的。 坐下来,在中垒腰上按了按,中垒痛的哇哇大叫。 “现在知道叫了,跪在外面咄咄逼人的时候怎么不叫了?” 中垒自认理亏,咬着牙没出声。 “这里疼?” 他又按了按,中垒痛的快要昏死过去了。 但他像是不知道似得,故意这里按按那里按按的。 他是上京城里来的医官,就算不想承认他功夫也很厉害,但医术这方面,军营里的医官们肯定是比不了的。 所以即便是心里看着中垒痛苦而着急上火,也没法说的。 没法说就只能忍着。 穆青之撩起他的衣服,说:“试着将背脊抬起来。” 中垒努力的尝试了下,根本不行的。 “不行,抬不起来。” “真有出息。”他又讽刺了句。 中垒终于忍无可忍了,咬牙说:“你只管治病,哪里来的话磨磨唧唧的!” 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输了的事实。 “若不是世子妃央求着我来给你瞧病,你以为我愿意来么?” “一群有头无脑的莽夫,还自认为自己是国之栋梁。” 穆青之冷哼说。 中垒愣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 不过沈青瑶并未伤及他要害处,她下手虽狠,明眼人看着是断了他的脊骨。 实则却并没有伤到他的骨头,她是料定了自己会接骨,才会用这种法子来证明自己。 知晓她的小心思,穆青之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 他们只看见穆青之手法极快的在他后背上游走着,那手法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复杂的很,一会儿动动这里,一会儿动动那里。 屋子里尽是惨叫声,他们都没眼看,脸上纷纷是同情的表情。 但过了一会儿,穆青之取走他后背上的银针放了进去。 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这就可以起来了? 不用动刀子不用吃药什么的? 就这样好了? 莫说是这些士兵了,就算是中垒本人也是不大相信的。 但他还是忍着痛,咬着牙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努力起来,但他这次居然很轻松的就起来了。 “大人真的好了?” 他们都感到很是神奇的凑了上去,中垒摸了摸自己的腰,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了。 “嘿嘿,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他尝试着扭扭腰直,但穆青之了一眼扫过来。 “若是不想再被接骨,你最好老实安分的躺几天。” “药方子我已经开好了,煎好后每日三次喝下去,连续喝三天便会好彻底。” “是是是,多谢穆医官!” 中垒哪有不谢的道理,他还以为自己不仅输了比试丢了面子,还断了腰,这辈子都与战场无缘了,没想到一下子就给治好了。 “谢我没用,我也不是心甘情愿来的。” 中垒神色愧疚的说:“是,我知道,是世子妃让您来的。” “那……那便请医官大人,代为转达谢意。” 穆青之把药箱子往身上衣垮,大步跨出门槛:“要谢就自己去谢,我很忙,没空。” “这……” 中垒立马红了一张老脸。 正是因为自己没脸去,所以才让穆青之代为转达的。 却不料穆青之是个油盐不进的。 “中垒大人,这从上京城里来的大人就是不一样。” “可傲了。” 中垒瞪了一眼:“你懂个屁,人家可是行家!” “行家怎能没点儿傲气。” “那……中垒大人要去道谢吗?” “我……我不去!” 他一个汉字,怎能去向一个女人低头。 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这日头上的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城中依旧戒备森严,街道上也很少有人来往。 郭子余每天都要带着人去盘查城中是否有可疑人员,高望都大的令人发指,援兵的事情也没了音讯。 反正沈青瑶也是不指望了。 天天下雨,也没空去操练士兵,说起来,她还没去三军里走走。 怕是有好多人都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沈青瑶摸了摸自己的脸,捏了捏,手感还不错。 不过比起小桃那张包子脸,还差了些感觉。 第246章 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她愣了愣,想来这个点除了穆青之,就没人来找她了。 便说:“你又来做什么,我这里没什么时候,你回去。” 反正穆青之一天天的嘴里喊着要去找娘子,这个时候很适合去找娘子啊。 门外人听到屋子里的声音,高大威猛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一双拳头也握的死死的。 瞧着门口的身影还杵在那里,沈青瑶皱了皱眉,叹气说:“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不必往我这里跑。” 药也每日中规中矩的喝着,更没有出去吹风,她听话的很,穆青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是先前的取血一事还让他心头十分不舒坦,故而就对沈青瑶格外上心了些。 门外的身影却忽然跪了下来,沈青瑶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中垒咬牙,脸上尽是羞愧,他做的事太过分,竟然让世子妃都这般不待见他了。 “世子妃,中垒特意前来跪谢赔罪,还望世子妃多多担待了!” 停着门外粗犷的嗓音,沈青瑶顿时一阵汗颜。 原来中垒,她还以为是穆青之,就说他怎的无缘无故就下跪了。 “原来是你。” 沈青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知道了,你起来回去。” “??” 中垒脸色更加愧疚了。 世子妃心里是有多大的火,才会见都不见他就让他走。 中垒咬咬牙,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羞耻,再次大声的说:“是属下有错在先,还望世子妃能够原谅!” 都已经这般低声下气的过来赔礼道歉了,她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甚至连门都不给开。 沈青瑶起身推开了门,虽还在下雨,不过比起前两日,已经小了不少。 然一直这般下着,人也快发霉了。 “我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但中垒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一本正经过来给她赔礼道歉的,不是要她这幅敷衍的态度的。 “世子妃一日不原谅属下,属下便一日不起!” “虽然世子妃断我脊骨,却又让穆医官替我医治。” “我本就是输家,此番恩情,属下定然会铭记于心的。” 沈青瑶有些讶然,穆青之果真对他说是自己让他去给人瞧病的,临走之前不是还那么嘴硬吗? “恩情倒是算不上的,但倘若你能将这份心用在战场杀敌上,想来是极为不错的。” “是,属下知道了。”中垒从地上起来。 感慨道:“属下以前瞧不起女人,觉得女人都是柔弱如水。” “直到和世子妃打了一架,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柔弱的力量,也是能击溃坚不可摧的东西的。” “到底是属下孤陋寡闻了。” 说来惭愧,他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 以前也只服景舒世子一个。 沈青瑶侧眸微笑:“女人嘛,自然都是柔弱的。” “中垒大人可有家世了?” 中垒脸色一红:“不曾有,山野莽夫,偶然参军,一心之心精忠报国,还不曾想过婚娶之事。” 这人虽然莽撞了些,可也拿得起放得下。 “我府中有一丫头,与我一般年纪,生的乖巧,就是牙尖嘴利了些。” “此番高望都若是能得胜,中垒大人可与我随行,去那上京瞧瞧?” 中垒连忙谢恩。 他生来粗糙,不曾奢望过有哪个女人能把他看上。 世子府里的丫鬟,即便是个婢子,那必然也是眉清目秀,小家碧玉的。 他一个莽夫,又哪里般配了。 “属下功不成名不就,怕是要辜负世子妃厚望了。” 与她一般的年纪,太小了。 他生怕自己那手微微一用力,就把人给捏碎了。 中垒的确是身形高大,沈青瑶站在他面前就如同小孩子一样。 沈青瑶笑笑:“试试看咯。” “我那小丫头可有趣的紧。” 至于小桃能不能看得上,那就看造化的,她只是觉得中垒人不错,故而问问罢了。 若是看不上,便作罢。 然而如今战事吃紧,她自己心中也没有完胜的把握的。 “好。” 高望都时不时还有从城外来的人,但也只许进不许出了。 萧冥这几日安静的很,但反观上京城,却是一片风起云涌。 瘟疫横行,街道上已经鲜少有人走动了。 天子责令,将流民尽数遣散送出城外,气候逐渐温暖了起来,这些腐烂了的尸体堆积在一起,驱虫如同。 病菌四处扩散,邪风入体。 以至于老弱妇孺受不起折磨,纷纷倒下。 连沈思玉也不大出去走动了,日日懒惰的呆在闺阁里,瞧着屋子里的珠翠玛瑙便是一阵心满意足了。 “姑娘,高望都那便传来的消息。” 婢子进来汇报小气了。 她总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掌控沈青瑶的一举一动。 “听说那日她同漠北将军萧冥打了一架,竟然大败萧冥。” “萧冥竟然也没强攻,反而是退兵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那萧冥怎么想的。 她们家姑娘还指望着萧冥能杀了沈青瑶那个贱胚子呢。 沈思玉懒散的起身,身上着了对襟长衫,底下是阑底折裙,阑底是用金线织就的,随着她的走动,便能折射出一阵耀眼的金光来,好看的很。 “哼,怕是又用了她那狐媚子的妖术。” 沈思玉不以为然。 摆弄着面前的花草。 “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姑娘放心,信已经送过去了。” 只要沈青瑶能死,一切都好说,沈青瑶就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卡在了喉咙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再等等,等等看萧冥到底会不会被打动。” 没办法,楚子瑜的心思总会跑道上沈青瑶身上去,唯有将沈青瑶杀了,殿下才能一门心思的都在朝堂之上。 他如今管着难民,根本无瑕顾及朝堂之事。 只怕陛下是故意将这个任务给他的,好让其他皇子有可乘之机。 尤其是瑜嫔宫里两位皇子,能力都不算太差,也十分受陛下倚重。 婢子将软垫暖炉都一并放好。 说:“听说那萧冥是极爱美色的,咱们送去的那些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绝色。” “况且,他输给了沈青瑶,想来心里也是很想杀了他的。” 一个男人,哪里会允许自己输在一个女人受伤,这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第247章 断袖怎么了 尤其是对于萧冥那种人来说。 “希望如此。”她叹了口气。 “东篱书院呢?”高望都虽说是在下雨,但上京城却是艳阳天,只是吹着的风有些冷。 “文荷姑娘最近倒是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不过小少爷在学校,听说不打受待见,如今也没有先生肯收他作为学生。” 沈青瑶勾了勾唇。 那便好。 沈言卿以为自己进了东篱书院从此便能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了么? 那他还真是天真。 她想要他不好过,那沈青瑶就别想好过。 左右也不是沈家的孩子,这些年在沈家白吃白喝的,也不曾亏欠过他们什么了。 “他现如今在书院,都只能在堂外听课,是断然不能进去的。” “书院里都是富家子弟,亦或是从别国来的。” “寒门学子虽然难能可贵,但因为大姑娘和文荷姑娘的缘故,他注定只能如此了。” 况且,原先教他的先生还是易南辞。 虽然不明白易南辞和东篱书院之间有什么瓜葛,不过瞧见沈言卿此番处境,也定然时能猜到些的。 “姑娘,那易南辞易先生,是个断袖,想来许是这个缘故,他才不受东篱书院待见的。” “听说他以前在东篱书院,可是先生们抢着都要教的学生呢,如今却落到了这个地步。” 沈思玉心情大好的笑笑:“是啊,这断袖之人教出来的学生,又能好到哪里去。” “莫把学院里的学生们都给带坏了,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断袖什么的,最是恶心了。 这世上本就该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才能有男欢女爱。 男人和男人只见的风月,算得上是什么爱。 她沉思半晌:“你让文荷想个法子,让他在书院里待不下去最好。” “怕是不好办的。”奴婢皱着眉头说:“除了易南辞,书院从不劝退任何一个学生。” 能挑选进去的,都是万里无一的。 “不好办也得让她办好,否则就别回来了!” 她生生掐断了一朵刚刚盛放的花骨朵,扔在地上,踩在脚底下。 带着几分厌恶和恨意。 “是,奴婢知道了。” 沈言卿在书院里的日子的确算不上好过,每每都是站在堂外听课,便是每日三餐,也得等到他们吃完了才能去。 甚至于偶尔还没得吃。 但少年很安静,总是呆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书,对于身旁的话语,似乎都听不大进去的。 “易南辞的学生,沈言卿?” 面前多了一道阴影。 “还害死了连家小公子连城,啧啧,连家没找你麻烦,还真是稀奇呢。” 沈言卿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们。 少年脸庞青涩稚嫩,身上带着与他们锁不符合的清俊斯文。 那贵公子同他一样,穿着校服,头带着发冠,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他没死,我也没害死他。”沈言卿站起来,淡淡的说。 日子不长,但少年的个头却长得很快,眼见着就要超过沈青瑶了。 如同春日里的竹笋,个头蹭蹭的就往上冒。 “没有?那为何如今连家还未找到连城?” “说白了,你就是个杀人犯,明白吗?” “东篱书院什么时候也能收一个杀人犯当学生了?不过想来也是,你先生当年还是个断袖呢。”那人笑着。 沈言卿还是不予理会,他现在没权没势,最好的法子便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断袖怎么了,难道这世间的断袖之人,就该去死吗?” 门口,曲洛一本正经的扇着手中的花鸟扇子,嘴角含笑的说着。 “不过就是在错误的时间,喜欢上了一个对的人罢了,然后便被世俗所不容。” “你们喜欢女人,别人喜欢男人,这并不冲突。” “沈小公子,你说是。”沈言卿懒得搭理他,但整个书院,也就只有曲洛愿意搭理沈言卿了。 “你别走了沈小公子。”曲洛一把抓住他的手,少年的手没什么肉,一把抓下去都是骨头。 “哼,既然有曲公子出面维护,咱也就不为难他了。” “走。”不过临走之前,还是给沈言卿甩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富人瞧不起穷人,这是自古以来便有的,也不足为奇。 “沈小公子别介意,他们都是家里娇养灌了的,没什么坏心思。”沈言卿抽出自己的手来。 冷眼看着他:“曲公子心思,我与旁人皆看不懂。” “不过,曲公子关着连公子,是瞧上连公子了吗?” 曲洛脸色一变:“沈言卿,你胡说些什么!” 他一声低吼,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人。 他赶忙拉着沈言卿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将他抵在墙角。 目光充满了威胁。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他脸色难看的紧,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似得。 沈言卿抬起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曲连两家,向来有生意往来,连公子又是连家唯一嫡出继承人,曲公子囚禁连公子。” “不是曲家想要对付连家,就是曲公子对连公子有意了。” “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曲洛松了松手,又替他理了理衣衫。 拍拍他肩膀说道:“沈小公子,咱们做个朋友如何?” “不如何。” “和曲公子做朋友,只怕是哪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曲洛发现这沈家小公子,当真是个通透的人物,别人都没看透的,他倒是看透了。 也从不曾介意自己卑微的出身,哪怕是被人嘲讽,也一声不吭的。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骨子里太过于卑微懦弱,不敢反抗,要么就如同暗夜里的孤狼一样。 躲藏在暗处,趁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口咬断你的脖颈。 曲洛更加相信他是后者。 毕竟他可是有一个敢去前线打仗的姐姐,身为弟弟,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嗨,我可是个心善之人。” “呐,这是我的信物,沈小公子拿着这信物,往后走遍天下,但凡是有我曲家的商号,沈小公子去任意消费,都不会收取你分毫的。” 沈言卿当真就不客气的收了过来。 第248章 别有一番滋味 对他说道:“曲公子这是在收买我?” “自然,沈小公子能守口如瓶就更好了。”曲洛吊儿郎当的笑笑说。 那是他身上的平安扣,后面单单刻着一个洛字。 便是象征了曲洛的身份,这个东西可是做不的假的,商号见此,都会认真核对。 沈言卿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个东西。 虽说暂时还用不上。 不过有备无患嘛。 “要我守口如瓶否,就得看曲公子做的怎么样了。”沈言卿笑了笑,便迈开步子走了。 少年身高增长了不少,连着那一双腿也变得修长了起来。 曲洛追在后面说:“沈小公子放心,但凡有需要,开口便是。” 沈言卿笑笑,并不作答。 曲洛脸沉了下来,自己这件事情做的这般隐秘,没想到都依旧让人知道了。 而这个人还是最不起眼的沈言卿。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自己不仅搭上了象征自己身份的信物,便是连承诺也给搭出去了。 往后还得日日提心吊胆。 他咬了咬牙,脑海里立马就有了个狠辣的法子。 不过随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曲洛,你想什么呢。” “杀人这种事情,可不适合你。”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曲洛无奈叹气,还是选择多相信沈言卿一点。 毕竟他是个猛兽,而不是财狼。 和财狼做交易,那才是最可怕的。 东篱书院虽然管束的比较严,不过在这些先生们的眼里,学生也分三六九等的。 成绩好的不好的,家世显赫的和一般般的。 达官贵族和商贾之子,那就更不一样离开。 对于身为地位高的,先生们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这夜里翻墙出去寻乐子,他们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曲洛倒是不用翻墙的,书院最后面的院子里,有个狗洞,只要从狗洞里钻出去,后面就是一片密林3 这个狗洞是他无意间发现的,正是夜里跑出去的好地方。 出去之后便一直往前方走,不多时便有人在里面等着了。 “公子。” “他又想跑了?” 随从很是无奈的说:“是啊,要不是一直给他服用软骨散,怕是根本就绑不住他的。” “哼,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曲洛冷哼一声,推开门径直走进去,只见那许久不见的连城被铁链子捆住了四肢。 坐在竹床上,衣衫半截,露出光洁有力的胸膛,以及好看径直的锁骨。 曲洛眯了眯眼睛,手中折扇合起。 笑眯眯的说:“连城公子夜里这一副活色生香的好模样,倒真真儿是让人垂涎欲滴呢。” 他浑身都在冒汗,他很难受,握成拳头的手在发抖。 “曲洛,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欣赏欣赏,这连家小公子的风骨罢了。” 这连城生的俊俏,不薄不厚的后背,修长的颈子,还有那双手,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是极其好看的。 连城心里是恨透了断袖的,如今也多少明白了些。 这个曲洛,分明就是有龙阳只好,他将自己困在这里足足有半个月了。 “连城公子虽不能向女人那般,作用不大,但观赏性却是极佳的。” 他是犯了瘾。 随从每日里给他喂的软骨散里还有至幻成分的东西,足以让人上瘾。 他已经服用半个月了,如今那瘾到了骨子里,想要戒掉,只怕是难上加难。 “卑鄙!” “你放开我,让我和你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他现在很难受,难受的想要杀人,就连眸子都是猩红色的。 那样子,几乎是要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 “打架什么的,最不文雅了。” “我不可喜欢打架。”他可没有撒谎,他的确很讨厌打架的。 “连城,你想要这个,对吗?” 曲洛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连城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急切的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要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曲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也抢不到。 只是浅浅的笑着说:“你想要,跪下来求我,好好的叫一声曲公子给我听听,我就给你,好不好?” 他像是在哄着小孩子一样,最后再给他一颗糖果,让他开心开心。 “曲洛,给我!” “我求你,给我,曲公子,我求求你,你给我!” 软骨散的药性一旦发作,没有几个人能够扛得住的。 身体回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让人的骨头都是在疼的,莫说是连城,便是曲洛自己也会扛不住这种疼痛。 人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即将就要爆炸了。 他果真就跪了下来,卑微的乞求着,头发也全部都披散了下来。 混着汗液汗津津的黏在了一样。 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曲洛讶然,没想到他当真会跪下来求自己,原以为他还会一身傲骨的坚持着。 “这软骨散当真很难受么?” 随从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还是在喃喃自语。 “公子,这软骨散作用一旦发作,人便会如同剜骨噬心一般。” “便是人们所谓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曲洛蹲下来,轻轻的将他的脸捧起来。 看他浑身是汗的模样,连身上的衣服都黏哒哒的黏在了一起。 眼里又是渴望,又是愤怒和绝望。 那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曲洛便忍不住,说:“连城,你是连家小公子,一身傲骨,怎么可以这样没有骨气呢?” 可药瘾发作的时候,他肯本就听不进去的。 曲洛叹了口气,将瓷瓶打开,掰开他的嘴巴,将药粉都倒入了他的口中。 药瘾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很快就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曲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连城小公子,这一瓶软骨散可以保你三天不发作。” “并非是我想要害你,只是当初你身上伤势太重,唯有这软骨散才可以保住你一条性命。” 曲洛终于说了出来。 当初找到连城的时候,他心肺皆损,只剩下一口气了。 楚子瑜做事不留余地,连着他也一起伤了。 如今连家还毫不知情,更不知道连城还活着。 第249章 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呵,如今我这幅模样,不都是拜曲公子所赐么?”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曲洛神色复杂,并没有出声。 只是过了半晌才说:“随你怎么想,但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 “你不害我,却又为何把我关在这里?!”他瘫在地上,目光都是愤恨的。 他是连家小公子,自小就养尊处优的,又什么时候被人当成狗一样拴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没有自由。 连吃喝拉撒都是在一起的。 如此卑微而屈辱的活着,还不如让他死了。 “你要是死了,你们连家可就真的要完了。” “你们连家旁支内讧严重,有多少人不服你父亲的管束,你心里应当是有数的。” 曲洛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又说:“你以为这次你受伤,仅仅只是因为沈言卿吗?” “这可不是意外。” 曲洛消息灵通的很,他看着连城的反应,面无表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样。 不过他知道,连城有在听。 “你不是受沈言卿连累的,而是有人要你死。” “易南辞一早就告诉了我,他不好出面,只好让我去救你。” “你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也是他送了不少珍稀药材来给你续命治病。” 易南辞这个人,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却又比谁都在意。 他浑身一震,瞪着眼睛看着他:“你说那些药都是易南辞送来的?” “是啊。”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忽然就觉得很恶心,很肮脏。 他无法接受是易南辞救了自己,他宁愿是曲洛也不要是易南辞!!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该千刀万剐的!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愤恨憎恶,曲洛很无奈,当年他们两家的事情,他也是很清楚的。 他说:“连城,你当真你不觉得你们连家有错么?” “你们杀了他最在意的人,还要他和你姐姐成婚。” “你们将他逼迫的身败名裂,如今他还要处处为你着想,你到底还想要怎样?” “把他逼上绝路吗?” “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你们到底要怎样才甘心!” 易南辞和连墨之间的事情,本就是个错误。 “你住口,住口!!” “连家没有错!我父亲没有错!我姐姐更没有错!” “错的人是他易南辞,是他抛弃了我姐姐,是他在大婚之日让我姐姐成为了笑柄的!” 他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疯狂的低吼着,咆哮着。 曲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将这些情绪都一一发泄完毕。 才说:“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计较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连墨的事,谁也不想让它发生。 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女子娇弱,沦为笑柄之后,便大病不起,缠绵病榻。 梦里呓语之人的名字,都是易南辞。 故而连家的人才会格外痛恨易南辞了些。 “呵呵,是啊,再计较又有什么意义了呢?” 连城低低的笑着,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当真又那么痛恨断袖?”曲洛盯着他问。 连城没有回答,屋子里很安静,只剩下林子里的风声。 “算了,你好好休息。” “等你身子彻底调养好了,我会亲自送你会连家,并且向你父亲请罪。”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囚禁连城。 这东篱书院也不是他想来的,只是因为有人要来,所以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但现在连城已经没有了入东篱书院的资格了,他也就没必要待着了。 “连城,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曾救过一个溺水的孩童?” 曲洛问他,眼里带着几分希冀。 连城摇了摇头:“不记得。”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一个溺水的孩童,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曲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连城没有回答。 他又顺着狗洞回去了。 高望都也终于迎来了雨后晴天,眼看着萧冥越发没有动兵的意思,城中百姓渐渐地也就放宽心了起来。 见着城中百姓热络起来,沈青瑶心里反而越发不安了。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高望都里的驿站,驿站里全都是他们的兵。 萧冥越是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就证明后面的攻势越发的凶猛。 不过沈青瑶打听到,萧冥不出兵的原因则是因为上次粮仓一事,导致军中好些人都饿了肚子。 虽说他们粮仓很多,可人也很多。 如今他们正在等待粮草运送过来。 “他们想要运送粮草,就必须得经过中州城。” “前往中州城有一条峡谷,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峡谷下载,通行有难度。” 郭子余拧眉说:“世子妃当真想要去劫粮草?” “不然呢?等他们粮草到了,将士兵和马匹都喂的饱饱的,然后对我们发起进攻吗?” “可运送粮草的队伍,少说也有八千人。” 八千人的队伍他们目前都是打不过的。 “八千人怎么了。” “不是有个峡谷么?” “去看看那个峡谷。” 郭子余果真就带着她去了,马匹停在山峰上,他们带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 正好能看见前方如同密密麻麻黑点的漠北军营。 这里地势很高,所以才能看得清楚。 “这个地方,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下去的。” “就算是想要埋伏,也不大可能。” 这峡谷就像是他们天然的庇护所一样,他们的人攻不进去。 山风凌厉的垂着,刮在她脸上生疼的厉害。 她抬头看着好不容湛蓝的天空,雄鹰在天空翱翔,随后瞄准猎物,猛地俯冲而下。 “怎么不可能?”沈青瑶挑眉,脑海里已经有了主意。 翻身上马问:“城中可有木匠?” “自是有的。” “那就好。” 有木匠就好。 沈青瑶回去,脑子里的那个想法越发的强烈的了起来,似乎冥冥之中,就有一个声音在让她这般做一样。 她拿了木炭,熬了一整晚上,第二日一大早便将一份图纸给了郭子余。 “这是什么?” 盯着那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类似于飞鸟翅膀一样,他不禁感到十分的奇怪。 第250章 将领风范 沈青瑶自信无比的说:“当然是能劫走他们粮草的东西了。” “萧冥知道那个峡谷我们攻不下去,所以很是放心,也知道我们人手不多。” 故而会对他们格外的放心大胆。 她料定萧冥如此,才敢有了这个主意。 “你且让城中木匠按照这份图纸做,最好今天就能做出来。” “是。” 心中虽然疑虑,但郭子余还是下去照办了。 “没想到,你倒是越来有一个将领的风范了。”穆青之总能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机出现,然后说一通风凉话出来。 “是啊,穆大人也越来越像个士卒了呢。” “哼,好男不和女斗。” 沈青瑶眯着眼睛笑道:“穆大人娘子找的如何了?可有中意的人选。” “与你无关。” 他脸色臭臭的,很不爽的样子。 “你画的那个东西,若是没有超强的控制力,只怕是行不通的。”穆青之淡淡的说。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沈青瑶心里的想法。 “行不行得通,也要试过才知道。” “到时候只怕是要多多辛苦穆大人了。”穆青之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要做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穆大人不要担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要是信了才有个鬼,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郭子余速度很快,找了城中的能工巧匠,一个下午也就把东西给赶制出来了。 沈青瑶带着穆青之,让他背上背着这个东西,类似于鸟翅膀,却又不像。 “穆大人,你放心,我们会在下面接着你的。” 沈青瑶郭子余等一众人都在下面等着,穆青之站在驿站房子最高的地方。 脸色依旧臭的要死。 “跳!” 一声令下,穆青之果真就往下跳了。 反正他也会轻功,这东西对他妨碍不大。 眼看着穆青之带着那巨大的木制鸟翅膀即将要坠落在地面了,好些人都闭着眼睛不敢看,生怕他会摔成一滩肉泥。 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翅膀忽然就向上俯冲了起来。 大有一飞冲天的姿势。 “哇!快看,居然飞起来了!” “是啊是啊,好神奇啊!” 沈青瑶也笑了,抬头看着天空上操控翅膀的穆青之,他低头看着,看着她脸上闪耀着笑容。 穆青之怕是还从来没见过她脸上出现这等灿烂的笑容。 “都听着,往后三天时间,你们便要同穆医官一起,学习这飞行之术,明白吗?” 只要能飞起来,就一切都好说了。 郭子余也不是傻子,看到这里,哪儿还能不明白。 当下第一个激动的回应道:“是,但凭世子妃吩咐!” 随后又转身看向那一排排的兵,都是沈青瑶挑选出来的各种好受,其中也包括那位中垒将士。 穆青之一阵无奈,她果真是要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的,他就知道,沈青瑶找自己,是准没好事儿的。 根据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三天后漠北运送粮草的军队就会到达中州城峡谷的位置。 故而他们早早的就已经埋伏在了峡谷上方,这峡谷深约千尺,一眼望下去,底下尽是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 日头渐渐热了起来,漠北军个个身穿铠甲,所携带的军备也是最为精良的。 “到了。” 沈青瑶眸子一眯,此刻正是正午,太阳悬挂于头顶,炙烤着他们的后背。 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场大雨之后,大梁便不会再冷了。 “行动!” 一声令下,峡谷忽然一震振动,无数黑影滚落下来。 漠北军抬头,看着峡谷上方,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有落石,快跑!” 峡谷上方无数巨石滚落下来,顿时砸伤了不少的马匹。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到是有人偷袭埋伏,只当是前些日子下了暴雨,导致山石松散。 地下乱成了一团,马匹不安的原地踏蹄,发出一阵阵嘶鸣。 “那又是什么?” 忽然间,有人抬头,发现峡谷上方的天空有不少的巨大黑影,如同雄鹰一般。 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大的鹰?! 箭矢自上而下疾驰而来,噗噗之声不觉而语。 他们的手上都绑了弓弩,抬手间才能射出飞溅,饶是他们人多势众,也架不住他们从上面攻击。 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打到上面的人。 “是大梁人!”随着他们落下,他们才看清楚,这些所谓的大鸟,竟然全都是大梁人! “卑鄙!居然偷袭!” “卑鄙算不得,只不过是学了萧冥的手段罢了。” 匕首刺入漠北人的胸膛,他们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尤其是中垒,力大无穷,基本上一拳就能干翻一个。 膝盖抵在敌人的后背上,措不及防便被抹了脖子,一命呜呼。 那督军还骑在马上,咬咬牙,抽出腰间大刀,朝着沈青瑶飞身而下。 山谷狭窄,他们想要出去,就只能往前跑,因为后路已经被沈青瑶带人给堵住了。 地上泥坑里还有不少的积水,烈阳之下,刀枪之声不绝于耳。 督军额角冷汗直流,弯刀批了个空。 手中的短刀挽过一个漂亮的刀花,堪堪从他的手腕上方划了过去。 督军情急之下,立马丢了手中的刀后退。 他们的兵已经被打散了,不足一万人的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的分不清状况。 她的双眼已经被血水溅得模糊了起来,手背揩过脸上的血迹,那一双眸子,灿若星火般。 “撤!快撤!”那督军知道这些人都杀红了眼,距离漠北的军营还有一段路程,想要支援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不要和他们打,粮草能运走多少就运走多少!” 他们一边又要护着粮草,又要忙着逃命。 沈青瑶的眸子,就算是一把出鞘了的刀,那雪白的刀刃划过敌人的脖颈,血肉翻滚而出,皮肉绽开。 瞬息间便已经割断了敌人的咽喉。 中垒适时的看了过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可怕。 一个女人,下手竟然这般的狠辣。 割人喉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敌人脖颈间的鲜血之喷溅到她脸上,沈青瑶反手抓着一个敌军砸向了对面。 第251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们还企图运走一些粮草,却又被猛然砸翻在地上。 脸上的血珠子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往下滑,她快步而去,脚下如生风一般。 看样子,她的目标似乎是被那一群士兵们围着的督军。 那眼里的冷漠和杀意,让漠北军们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沈青瑶捡起地上他刚刚扔掉的弯刀,那刀重重的拖行在地上,与石头见的摩擦迸溅出刺眼的火花。 “漠北军,习武之人应当明白,佩刀从不轻易立身。” “更不能轻易放弃。” “援军呢?” “援军还没到吗?” 所摩擦出来的火花就像是烧进了他的心里一样,她的声音在他耳旁炸裂,心里的火立马就烧了起来。 大梁军追着他们而来,中垒天生神力,这些小兵小卒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督军大人,萧将军只说了让人在中州城接应我们,没说要来此处啊!” 且他们选的时机正好,如今这个时候,漠北军应当是在吃饭的。 这里没有狼烟,又离得太远,萧将军他们是根本就不会知道的。 中垒抓着一个敌军,便用力的砸在了石壁之上。 敌军口吐鲜血,瞬息间便气绝身亡。 “自己的刀,饮自己的血。” “用你的头颅,来祭奠我东洲十三州城所有的将士们的命!” 她如同迅猛的狼一样,沈青瑶挥舞着道,不要命似得将挡在督军面前的兵都杀了干净。 她是杀红了眼,她听不得,也见不得他们说郅景舒在萧冥的手里饱受折磨。 沈青瑶几步就已经到了督军面前,督军不是她的对手。 被逼的连连后退,可漠北人不怕死。 临死之前,他手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一车粮草,希望萧冥能够看见,及时支援。 沈青瑶抽出砍入他胸膛里的刀,运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彻底的溃不成军了。 “清点粮食,一刻也不要耽搁,立马走!” 郭子余带着人补刀,确认没有一个活口。 粮草在山风的吹动下,立马就燃了起来,一车粮草,滚滚浓烟立马就升了起来。 粮草虽说是毁坏了一些,不过光是剩下的这些都已经足够了,且他们运送来的,可不止是粮草。 还有投石机,以及弩机。 这些东西都正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 “都已经处理好了,咱们的人就在后面接应,萧冥看到这里的烟,必然会料定这里出了事。” “得赶紧走才是。”一刻都不能耽搁的。 大家伙儿齐心协力的带上这些东西直接往后撤,峡谷后面还有一条小道,虽说路难走了些,却也总比没有路走的好。 郭子余带好了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思,走过来对她说:“世子妃,这下有了这些粮草和武器,咱们高望都,多少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了。” “是啊,不过想来萧冥定然会因此记恨上我。” 郭子余拍了拍胸膛向她保证说:“世子妃放心,有我等在此,必然会护你周全的!” 他只当沈青瑶心中是惧怕了萧冥那等野蛮人。 到底是个女人,心性自然是比不得男人那般坚定的。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不正就是如此么。 可就在刹那间,郭子余同中垒二人脸色顿时大变。 “小心!” 二人异口同声,中垒朝着沈青瑶飞奔过去,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一张巨大的黑网忽然毫无预兆的就朝沈青瑶罩了下来。 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除了沈青瑶,他们谁也不要。 黑网的四个角都带上了沉重的铁球,郭子余抓着中垒一路倒飞出去,才避免没有被砸成肉泥。 饶是沈青瑶反应速度再快,也无法逃脱被巨网笼罩的危险。 巨大的拖力立马将她拖行在地面,铁钩带着巨网,前方四匹同时拖着她,飞快的向前狂奔。 沈青瑶拼命的挣扎,甚至用手中的刀子企图割开那黑网,竟然都纹丝不动。 “世子妃!” 郭子余咬咬牙冲上去,沈青瑶却冲着他们大吼:“滚回去,守好高望都!” “走,走啊!”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山风吞没,消散在这峡谷之中。 “该死!” 郭子余一拳狠砸在了石壁上。 后背被无数的石头刮伤,颠簸的痛苦让她脑子里一阵混沌。 这些人……是要把她带去萧冥的军营里么? 沈青瑶被一路拖行回了萧冥的军营,周遭的士兵们高声欢呼着。 虽说他们失去了一批粮草,不过却让他们抓到了大梁的主将。 一换一,并不算太亏。 “将军,人已带到!” “哈哈,干得好!” 得意的笑声传来,萧冥撩开帐子,大步走到沈青瑶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困兽一样被困在黑网里。 那一双眸子里带着冷意。 双手死死地抓着黑网的缝隙,透过那往,萧冥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于这个女人的倔强和狠厉。 她绝对是一个丝毫都不输给郅景舒的女人。 “呵呵,有意思。” 萧冥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她身上都是被拖曳出来的伤痕,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不过她还算是厉害的,没有晕死过去,依旧是这么的精神。 “不得不说,你和郅景舒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听说你以前在上京城可不是这样的,是个人人可欺的庶女,就连你的嫡长姐,都花了重金来,想要买你的命。” 萧冥笑着说。 不过这些在沈青瑶听来,都算不得太惊讶。 毕竟沈思玉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沈青瑶冷笑:“萧将军的耳朵还真是厉害,千里之外的事情都可以打听的这般清楚。” “我那长姐,又给了萧将军什么条件?” 沈青瑶盯着他问。 萧冥拍了拍手,从他的营帐里陆陆续续走出一排女人来。 竟然个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好模样。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箱白花花的白银。 “啧,想不到在她心里,我的命居然这么值钱。” 值得她话这么大的代价去买自己的命。 萧冥也说:“是啊,亲姐妹呢,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这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他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能将这个女人弄到自己的军营里来,萧冥就已经是相当的心满意足了。 第252章 还惦记着你那个男人? “既知其心狠手辣,萧将军掳我来此,就不怕么?” 她忍着身上的疼,后背和手掌都是火辣辣的。 萧冥摇了摇头:“既是狼,便得先将狼的獠牙敲断,再砍其四肢,最后再断其脊梁。” “你说,本将军若是将它这些凶猛之处都一一毁了,一匹凶猛的狼,还算的上是狼么?” 萧冥那张脸,落在沈青瑶的眸子里,便是格外的阴沉。 然而他说着的这些,便都一字一句的指向了郅景舒,她咬着牙,双手死死的抓着黑网。 眼神森寒恐怖,又像是那白刃血光的刀子,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割开他的脖颈了。 凶狠的眼神萧冥见得多了,有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的。 屠城时,那些痛苦的,憎恨的,愤怒的,绝望的。 他都一一见识过了,若是还惧怕这一两个眼神,只怕是他自己都要成天生活在噩梦里。 刀子里沾染了血,手心手背都是人命。 他们这些上战场厮杀的人,注定命里不会清白太平,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就要活的比别人要狠,要毒。 要的是雷厉风行,而不是优柔寡断。 见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萧冥起身,挥了挥手。 说:“将她弄进去,找几个女人来,好好伺候着。” “大梁的主将,得将她当成客人一样对待,明白吗?” 这些话无疑都是在羞辱沈青瑶,但这些羞辱的话语,对沈青瑶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里的女人,都是他们从漠北带来的。 体态娇小柔美,一举一动,都媚态十足。 “滚开。” 她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更不需要这些漠北女人来亲自伺候她,她嫌恶心。 “都到了咱们漠北军营了,居然还这么傲气。” “将军说把你当成客人,你还真就要把自己当成客人了?” 身穿红衣挂着铃铛的女人双手抱胸靠在一旁把玩着自己修剪的十分秀气的指甲,十指纤纤,玉足玲珑,的确是好看。 殷红的红唇,雪白纤长的手臂,漠北的女人们就是这般,体态纤盈。 却又个个丰乳肥臀,不过漠北女人都地位低下,即便是贵族,大多也都只能沦为男人的玩物罢了。 “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在这军营里,我们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左右不过是个大梁人罢了,将军对你一时有了新鲜感,不代表一直有,明白吗?” 女人打仗,就该想到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做女人,就得像她们这样,老老实实的伺候男人,只要把男人伺候的舒服了,开心了,那便都什么不用愁了。 沈青瑶也不是那么不知道好歹的,军营里也有专门给女人看病的大夫。 是带进来的医女,处理她身上那些外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们扒了她身上的衣服,露出整个后背来,才看见她那后背竟然都皮开肉绽了起来,浑身上下,愣是没有一点儿好的地方。 头发撩至身前,露出修长清瘦的脖颈来。 她皮日很白,如玉如雪一般。 后背却千疮百孔,触目惊心。 “还真是个嘴硬的,都伤成这样了,也一声不吭。” 红衣服的女人勾起了红唇,冷不丁的说着,医女往她后背上擦着黄酒。 黄酒触及皮肤,便滋滋的冒着血泡子。 手指抓紧了衣衫,骤然收紧,骨节分明的露出了青白色。 还有不少的细碎石子嵌入了她的后背里,女人们都议论纷纷的,还没见过这样的硬骨头。 “这几日注意休息,你这后背后颈都是生的极为漂亮的,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再开些药就足够了。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医女都嘱咐好了。 “多谢。” “哼,你还谢我。”医女摇了摇头,说:“先管好你自己,在这里,你的命可不会活的那么长久。” 萧冥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她们都心知肚明的。 且还有人要买她的命。 夜里萧冥喝了酒,满身酒气的闯入营帐,她们在她四肢上捆了链子,沈青瑶倒是不会挣扎。 萧冥扑过来,一把抓着她的手,眯着眼睛说:“要不是想着你身上有伤,本将军今儿一定将你给就地正法了。” “是啊,那还得多谢萧将军的怜香惜玉了。” 沈青瑶抽回自己的手,这屋子里什么要命的武器都没有,也没什么锋利的东西。 不知道是会害怕她自戕,还是害怕她去戕害别人。 不过她的心没那么狠,至少没有萧冥那么狠。 萧冥坐下来,满身酒气的看着她说:“可惜你没生在漠北,你这样的女人,在我们漠北很少见。” “可你这样的男人,在大梁,却遍地都是。” 萧冥挑眉:“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低我?” “是夸我英勇无敌,还是说,你们大梁的男人,都如同我这般阴狠狡诈?” 沈青瑶不卑不亢,一双眸子里更是没有丝毫的惧怕。 “那就得看萧将军自个儿怎么理解了。” 萧冥起来,打了个酒嗝说:“你别担心,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命令,没人敢对你动手动脚的。” “你好好休息,养好了伤,本将军再来宠幸你。” 这样的女人在自己的军营里,光是这么看着,都已经让他心痒痒了。 沈思玉送来的那些女人,他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一群庸脂俗粉,还敢拿来给他。 哼,要不是看在那一箱白银的面儿上,萧冥只怕是要当场翻脸。 不过他有个皇后姐姐,想要什么东西没有,白银这种东西,最是不值钱了。 到底是沈思玉高看了自己,以为自己的这份厚礼,已经足够打动萧冥了。 “萧冥。” 转身时,沈青瑶忽然叫住了他。 问:“郅景舒在何处?” 萧冥身子一顿,回头望着她:“还惦记这你那个男人?” 他撇了撇嘴:“本将军劝你死了这条心的好。” “我萧冥要杀的人,从不留他活在这世上。” 但沈青瑶却笑了起来,他越是这样说,便越是能证明他还活着。 “你笑什么?”萧冥眯着眼睛问。 第253章 重重有赏 “萧将军是要告知我,景舒是死在你的手里的?” 萧冥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有问题?” “自然。” 沈青瑶笑笑,说:“萧将军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有自认为,有什么资格能杀的了郅景舒?” “我这一身的功夫,皆是景舒所教。” 萧冥一怔,顿时察觉到一阵恼羞成怒,面红耳赤。 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颈,逼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说:“贱人!” “本将军说他死了,他便是死了!” “那日本将军败在你手里,不过是情敌罢了,不然你以为你能从我手里安然无恙的回去?” “自然不能。”沈青瑶也不含糊:“毕竟萧将军背后伤人的本事,我可是学不来的。” 萧冥眯起眼睛:“本将军先容你嚣张几天,等过几天你彻底变成了我的女人,你就知道本将军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他冷哼一声,现在胸腔里一股火气正在往外冒。 他得去找个女人降降火才行。 但等到萧冥走后,连风声也停了。 夜里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蹿了出去,漠北军里有专门关押俘虏的地方,那一双眼睛飞快的扫过,这些俘虏大多都是先前从城中抢劫来的女人。 连男人也有。 男人生的清秀俊逸,女人也好看。 但唯独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那人皱眉,若他没死,应当是被关起来的。 难道说,萧冥将他单独关押了起来么? 他们那些手段,自然是关不住沈青瑶的,那些女人在捆她的时候,连钥匙是什么时候落在自己手里的都不知道。 “将军,你当真要把那个女人留在咱们军营里么?” “奴家瞧着,她可不是个好惹的。” 红衣服的女人姜云,是这军营里所有女人中生的最为美艳动人的一个。 也是最受萧冥宠爱的一个。 他行兵打仗那么多年,经常都会将姜云带在身边,足以见她在萧冥心中的地位了。 营帐里时而传来男女喘息的声音,姜云那一双细白纤长的藕臂缠着男人的后背,修长的脖颈高高扬起。 薄薄的汗珠渗透出来。 “好不好惹,惹过了才知道。”萧冥喘着气,一阵抽搐过后,像是结束了一样。 从女人身上下来,丝毫都不留恋。 姜云保住他的手,哀怨的说:“将军这又是要去哪个娘子的营帐里了?” “奴家还满足不了将军么?” 那薄衫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来。 萧冥抽出自己的手,拿了衣架上的衣服套在身上,面无表情的说:“本将军要去好处,还需得你这个贱婢来管?” 姜云神色一慌,连忙说:“奴家不敢。” “奴家只是想要将军多陪陪罢了。” “奴家知道,那沈青瑶,便是将军如今的心头好,百依百顺的女人将军见的多了,便喜欢那浑身都是刺儿的。” 姜云苦笑道:“莫说是将军了,便是奴家瞧了沈青瑶也觉得心内新鲜欢喜。” 萧冥这种人,心里是永远都不可能有女人的。 向来也自我为中心,什么样的女人在他眼里,斗不过是玩物罢了。 姜云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萧冥只要心情不痛快了,便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一通发泄。 随后才会是其他女人。 当然,她在这军营里,也只属于萧冥一个人的。 便是别的男人对她再怎么虎视眈眈,也只能看着罢了。 “谁?” 萧冥忽然出身,姜云吓了一跳,便看见萧冥提着大刀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他是极其警惕的,放在帐外之人露了气息,便被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萧冥掀开帐子,弯刀挑开她身上的被子。 她似乎是被惊醒了,夜里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萧将军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人灭口了?” “不是你?”萧冥眯起眼睛,他方才分明就看见那人影像极了沈青瑶,又是朝着这边过来的。 “萧将军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青瑶依旧一动不动的。 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平稳。 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么? 夜里那么多人值守,她四肢都是上了铁链了,想来断然也是无法逃出去的。 “哼,不是你就好。” 萧冥收了刀,但心里依旧是惴惴不安的。 沈青瑶又适时的说:“萧将军这是杀人杀的多了,夜里同自己的女人欢快时,也害怕有恶鬼缠身了?” “你怎么知道……” 他本来是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同女人欢快的,不想过了想,萧冥又闭了嘴。 罢了罢了。 他大半夜的发疯过来找这个女人叽叽歪歪说这些做什么? “你最好老实安分些,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歪心思,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萧冥恶声恶气的威胁着。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像是表面这个简单。 她身上应当是藏了秘密的。 沈青瑶无奈的说:“我已经成为了萧将军的俘虏了,又如何能动歪心思,即便是有,我也出不去。” “你知道就好。” 她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 虽然是被抓过来的,不过吃食一类的,都是宾客的待遇,也不见得萧冥对她有多么的苛刻。 倒是姜云,时不时的过来盯着,又要带着她去外面军营里转转。 几个女人捆住了她的手,姜云拉着她,如同拉着自己的宠物一样。 在军营里四处溜达。 “可都瞧清楚了,这位便是大梁大名鼎鼎不败战神郅景舒的结发妻子,沈青瑶。” “而今沦落到我漠北军营里成了俘虏,还败了萧将军。” “你们谁要是有心思挑战的,都重重有赏。” 反正将军说的,只是当成客人一样对待。 这客人嘛,自然也得活动活动筋骨,不能总是呆在营帐里。 外面阳光炙烤的人有些晕头涨脑的,沈青瑶眯着眼睛,阳光刺的她眼睛很疼,都快睁不开了。 前些日子的大暴雨,似乎都将春日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而今春日也走到了末路,即将是夏季来临了。 周围的人都围拢了上来,沈青瑶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双手挡在脸上,企图遮挡烈阳。 第253章 不过尔尔罢了 姜云像是牵着自己的宠物一样,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身后那个人的身份是什么样的。 其实她们生活在这里的女人,地位都是很低下的。 不过因为自个儿了解男人多了些,将萧冥伺候的舒舒服服了,什么事情都顺着萧冥的心意来。 如若不然,惹了萧冥不痛快,上一秒还在温存,下一秒,说不定就要将她犒赏给三军了。 这是军营里向来就有的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是他们厌倦了哪个女人,就随随便便赏赐下去,反正下面多得是男人等着。 而她们这些女人,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等着那些男人能对自己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你们可别小瞧了她,连大将军都在她手上败过一次,这个女人满肚子坏水。” “谁要是能给她一点儿教训,也算得上是为将军争了点儿脸面回来了。” 姜云手中牵着的绳子很长,有足够的空间让沈青瑶去发挥。 “我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只见那光着膀子,肩头上扛着巨大铁锤的彪型大汉便赫然出现在了沈青瑶面前。 如同巨人一样的身高伫立在沈青瑶面前,连同她面前的太阳,也都一并被遮挡了去。 她眯了眯眼睛,抬头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但漠北军里,已经传来了吸凉气的声音。 “居然是这个怪物!” “这下她可惨了,就算她再怎么厉害,在瓦泽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叫瓦泽,是漠北数一数二的勇士。 那足足有两米高的身形,给人造成一股极大的震撼力和压迫感,饶是先前的中垒,也不曾让她产生过这种感觉。 漠北军营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瓦泽真不愧是我漠北数一数二的勇士,一来就敢于挑战!” 姜云勾了勾唇,她生的漂亮,一双红唇艳丽浓烈,纤纤十指落在瓦泽手背上,像是在抚摸即将出战的勇士一样,给他以勇气和鼓励。 “哼,上次将军败在你手里,不过是因为将军轻敌罢了。” “在我瓦泽面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我漠北的敌人,就一律都得死!” 瓦泽一双眼睛很大,瞪着她。 沈青瑶脖子酸了,低下头来沉默,旁人都以为她是怕了。 她只是在想,这么大的高个子,她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将他打败。 “瓦泽,适可而止就行了,她是将军的俘虏,也是客人。” 姜云淡淡的说。 瓦泽点了点头,反正只要不打死就行,那就随便他怎么折腾。 姜云松了手中绳子的一瞬间,瓦泽抗在肩上的巨大铁锤就已经朝着她砸下来了。 沈青瑶反应倒是挺快,一个翻身,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便躲了过去。 但光是瓦泽手中的铁锤,就足足有七八十斤的重量,那一下子砸在地上,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来。 溅起来的飞尘让人很不舒服,若是这一锤落在人身上,只怕是要被当场砸成肉饼了。 沈青瑶想了想,自己浑身上下这点儿肉,也没瓦泽手上的铁锤重。 不过既然这个要求是姜云提出来的,今儿她若是败了,倒是要让漠北军看笑话了。 既如此,那就干脆杀了他,也好让漠北军营里少一个可以抗衡的对手。 姜云虽说是松了绳子,却并没有完全解开她手腕上的束缚。 也就是说,姜云要她被绑着,且赤手空拳的和一个两米高的汉子去打架。 沈青瑶敛起眼眸,将无数寒芒景舒掩藏在睫毛之下。 她后背本就有伤,动弹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姜云就是要看着这个大梁女人狼狈逃窜的样子。 将军这般费尽心思的将她弄了过来,不就是瞧着她生的还有几分姿色么? 瓦泽俯身瞧她,哈哈大笑着说:“就你这点儿本事,还不够给我打牙祭!” “真不知道将军当初为什么会败在你的手上的!” 瓦泽一锤又一锤的落下去,又凶又猛,如同秋后的狂风骤雨般,来的密集迅猛。 沈青瑶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这般快的动作,是要将她砸成肉饼么? 沈青瑶不停的在地上翻滚,生硬的石子硌在她身上,疼得她一阵呲牙咧嘴的。 她是想要跑的,但瓦泽轻轻松松的揪住了她身上的绳子,直接就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倒挂在自己面前。 沈青瑶都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牙齿缝里的碎肉块儿。 恶臭的味道熏得她屏住呼吸,险些都快要窒息了。 “呵呵,这就是大梁的主将?” “不过尔尔罢了。” 这场争斗,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看头,姜云无聊的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了。 反正已经告诉过瓦泽了,只要人不死,怎么折腾都行的。 但紧接着,像是听见了布帛撕裂的声音,所有人都像是如梦初醒般。 只瞧着方才那还四处躲闪的沈青瑶,忽然长腿一勾,灵巧纤细的身子便架在了瓦泽脖颈上。 双手放空,利用手腕上的绳子,紧紧地绞住了瓦泽的脖子。 瓦泽陷在大声的咆哮中,一双手疯狂的挥舞着,似乎是想要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但沈青瑶动作快的很,如同灵蛇一般,在他身上缠绕,手中的绳子却始终不肯松开分毫。 瓦泽张开大嘴,他像是个女人一样,双眼通红的可怕。 “瓦泽!” 姜云察觉到情况不妙,提起裙摆就跑了过来。 如同猛兽一样的瓦泽,也有会被人桎梏住命运的那一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给他造成窒息了。 她的双手,可以接着瓦泽的力量,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松手!你快些松手!” 姜云如同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中一样,后背都是冷汗。 瓦泽是不能死的! “瓦泽,你快把她拽下来啊!蠢货!” 姜云气疯了,眼看着沈青瑶身体灵巧的厉害,她取长避短,瓦泽虽力气大,速度快,却手短。 太过于肥胖,够不到自己的身子。 她取了弓箭来,对准了沈青瑶。 宁愿要沈青瑶死,也不能让瓦泽死! “姜云姑娘,你做什么?!” 周遭的人都吓坏了,她这是要射杀沈青瑶吗? 第255章 已经忍你很久了 那可是萧将军好不容易才从大梁带回来的俘虏啊。 要是就这么死了,将军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可姜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瓦泽是漠北军营里的勇士,杀敌无数,便是连皇后娘娘也多加称赞的。 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死了,将军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反观一个沈青瑶,她只要对将军服软,好生哄着,大不了便是承受将军一顿怒火,过后也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姜云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故而听不进去周围的劝阻。 那箭矢已经对准了沈青瑶的后背,她只顾着专心对付瓦泽,哪里注意到过姜云的动作了。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眼看着瓦泽就要被沈青瑶生生勒死了。 众人也就等着姜云那一箭,能够将她射杀下来,如此才能救得了瓦泽一条命。 但关键时刻,沈青瑶竟然松了手,从瓦泽身上,自上而下的跌落下来。 她便是像那折翼的蝴蝶一样,风猎猎而动,可姜云射出去的箭已经收不回来了。 漆黑的箭矢穿透他的胸膛,瓦泽才刚刚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便又被姜云一箭穿心。 沈青瑶从地上起来,身上乱七八糟的不像个样子。 她挑起唇角,幸灾乐祸的说:“哎呀,原来姜云姑娘让我松手,竟然是想要自己亲自动手杀了他。” “倒是我会错意了,不过姜云姑娘这箭法还真是厉害呢,一箭穿心……” 比起一箭穿心,沈青瑶这话才是字字珠玑,一针见血的疼。 分明就是故意的,却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弓箭掉落在地上,姜云瘫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瓦泽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飞尘之下,是姜云那张苍白的脸。 “军医,快去找军医!” 找军医也来不及了,那一箭姜云是抱着必杀沈青瑶的心思,哪儿成想沈青瑶早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呢。 那一箭,想要不射中瓦泽的心脏都很难呢。 “贱人!” 突如其来的一脚,将地上的姜云直直的踹飞出去好几米远的距离。 一股巨力拉扯,她又被拉了过去,手上的绳子依旧在。 “萧将军可要看清楚了,是你的女人杀了他的,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可没这个本事。” 有没有这个本事,大家都看的清楚。 只是瓦泽的确是死在姜云手上的,沈青瑶也的确是手无寸铁。 萧冥闻讯而来,带着一身的怒火,那一脚踹到了姜云的心肺处,一口血沫子喷溅出来,人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将军……” “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只是……” 但萧冥可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第二脚下去的时候,人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沈青瑶撇了撇嘴,这个萧冥还真是心狠手辣,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好歹是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些年的女人,居然问都不问,两脚就把人给踹晕了。 哎,果真,这些女人都是靠着萧冥的喜怒哀乐而活。 不乐意了,便是一个死。 乐意了,便是荣华富贵加身。 “你以为本将军是个傻子吗?” “沈青瑶,杀我军中一个大将,你是不是开心坏了?”萧冥也不是白长这么大的,纵然这件事情是姜云先引起的。 但怪只怪姜云不够聪明,斗不过沈青瑶那点儿花花肠子。 沈青瑶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也不管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是否是要把自己给掐死了。 有恃无恐的说:“萧将军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不过你的人死了,谁杀的就去找谁,莫不是还要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萧冥这会儿的火气已经窜到头顶上去了,瓦泽不够聪明也就算了,没想到姜云也是个蠢货。 还真以为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不会被人看穿。 他松了手,沈青瑶的脖子已经被掐出了红痕,她揉了揉,喉咙里干痒的厉害。 纵然萧冥这会儿心里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憋着。 人的确不是沈青瑶杀的,他也不能真杀了沈青瑶来泄愤。 “我渴了,萧将军,可否给一碗水喝?”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出血的嘴唇,这天气真的是越来越热了。 倒也没说给不给喝,只是让人牵着她一路回了他的营帐里,至于姜云,已经被人带下去了。 沈青瑶今天心情很少,不费吹灰之力,便死了一个瓦泽,只是这漠北军营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瓦泽。 萧冥坐在主位上沉默着,一旁站着萧云翔。 “将军,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杀了!” “留在这里,她迟早都是个祸害的,这才第二天,瓦泽就已经死了,若是还有第三天第四天,死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萧云翔眯起一双老奸巨猾的眼睛教唆着。 萧冥则是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着凉茶,似乎怎样都消解不了他心里的怒意一般。 “住口!”他猛地一拍镯子,连着茶杯都一起给碎了。 “你是想说,本将军把她留着,往后总有一天,死的就会是本将军吗?” 萧云翔大惊,连忙说:“末将不敢,末将只是……” “滚出去!” 萧冥心里的火气大的很,萧云翔脸色一暗,连忙点头哈腰的就出去了。 临走时,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沈青瑶。 刚饮过水的唇,色泽饱满,却还有些苍白,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萧冥燥意难忍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胸膛来。 靠近了沈青瑶。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你杀了我的人,总归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他现在已经忍不住想要把这个女人给就地正法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分守己些,萧冥倒是想要在她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沈青瑶除了平静,就是不屑。 “萧将军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沈青瑶挑眉,他身上臭烘烘的,味道着实不算太好。 “整个军营都是老子的,老子想怎么就怎么!” “沈青瑶,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沈青瑶倒是没想过瓦泽死了之后,萧冥还有心思想要做这种事情。 这里都是他的人,自己想逃,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第256章 病根儿 萧冥是个有血性的人,更喜欢对他恭顺温柔的女人。 眼看着沈青瑶来他的军营里也有两天时间了,却看的着吃不着,如今也不顾她身子有伤没伤了。 等吃到了肚子里,尝到了滋味儿,就一切都好说了。 沈青瑶倒是没有反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萧冥脱完了自己的上衣,便要去解开裤腰带的时候。 那原本坐着的人忽然就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开始浑身抽搐了起来。 萧冥皱眉:“沈青瑶,你大可不必用手中手段来糊弄本将军。” “今儿本将军还真就要吃定你了!” 可倒在地上的人像是没听进去一样,脸色发白,嘴唇泛着紫色。 神情痛苦难耐,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宇间竟然升起了一股冰霜来。 萧冥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冲着外面大喊:“快传军医!” 等到萧冥将人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沈青瑶身上竟然冰凉的可怕。 如今分明是春季了,可她身上,却如同寒冬腊月般。 便是这般抱着,整个人又轻又冰,宛如抱着一个没有重量的冰块儿一样。 好在这里军医的医术还算不错,暂时控制住了她的寒症发作。 “寒症?”萧冥倒是听说过这个病的,大多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这时间分为阴阳,男为阳,女为阴。 女子体内,天生就会带有一些寒气,但像沈青瑶这么重的寒气,他还是头一回见。 “这寒症,许是以前落下来的病根儿。” “将军,咱们弄回来的这个俘虏竟然还是个病秧子,她身子亏损的厉害,倒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不像个正常人,却又那么厉害的爆发力。 萧冥狠狠皱眉。 “可有法子医治?” 萧冥问军医,军医和萧云翔都愣住了。 连忙说:“寒症复杂,想要治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她只是一个俘虏,是死是活,其实和我们关系不大的。” “将军倒不如将她早早的就给处理掉,免得陡升麻烦。” 将军一定是疯了,竟然想要给这个大梁女人治病,若是小病小伤的也还好,可这是寒症啊。 寒症是能要人命的。 治疗寒症所用药物,珍稀昂贵,且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这大梁女人生的漂亮,只怕是将军动了恻隐之心,舍不得杀了?” 萧云翔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着:“想来也是,将军是三军统帅,向来为所欲为惯了。” “不过想留一个女人在这军营里罢了,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给我闭嘴!”萧冥就差恨不得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扇在萧云翔脸上了。 他阴沉着一双眸子说:“她是大梁的主将,本将军留着她,自然有本将军的用处。” “你就那么见不得本将军好?” “哼,萧云翔,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你最好老实安分些,在这军营里尚且还有几分立足之地。” 萧冥不是傻子,萧云翔平日里在背后的所作所为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是,我知道了。”萧云翔咬了咬牙,灰溜溜的出去了。 只剩下军医和萧冥在里头。 “将军,真的要治吗?”军医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就算是要治,自己也没那个本事的。 “目前军营里有什么药可以控制她的病情?” “暂时是没有的,只得好生照料着,饮食方面,更得仔细。” 一个俘虏罢了,以前那些俘虏都是被集中关在一起的,但这个沈青瑶是不同的。 她是郅景舒的女人,就在今天,还杀了瓦泽。 将军非但没处死她,现在竟然还要给她治病,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萧冥的眉头拧的更深了,他这里哪里是整了个俘虏回来,这分明就是整了个祖宗啊。 可如今这块儿烫手山芋,让他扔了,他又觉得可惜,舍不得。 揉了揉额头,摆摆手说:“本将军知道了,找个人来,以后专门伺候她。” “是。” 这大将军的话,自然是没有人敢反驳的,顶多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声罢了。 寒症一旦发作,哪怕是盛夏,也会让她觉得如醉冰窖般。 夜里萧冥还特意让人在帐子里点了火,可伺候的人一进去,就觉得一阵阵的寒气入体。 浑身一个哆嗦,心里都泛着嘀咕。 哪有正常人身上这么凉的,凉也就算了,连着帐子里生着火都暖和不了,着实太诡异了。 夜里寒咳,听的人骨头缝里都是凉的。 即便是这样,萧冥也不放心,将她四肢都牢牢的套在了床上,除了这帐子,她哪里都去不了。 “哼,将军也真是的,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还要咱们好生伺候着。”那些女人都是军营里的,平日里也就打点打点自己罢了,又什么时候来伺候过别人了。 更何况还是个俘虏。 “算了,少说两句。” “看样子,将军对她似乎感兴趣的很呢。” “白日里姜云姐姐被将军踹了两脚,现如今还没醒呢。” 若是不想惹麻烦,就最好将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 瞧得沈青瑶那一副奄奄一息又病殃殃的模样,姣好的容颜在微弱珠光下,显得蜡黄没有生气。 那女子凑上前看了看,捏了捏自己的脸。 说:“这大梁女子生的也不如我们漠北女子娇媚可人,将军看上她哪点了?” 真是的,长得还没她漂亮中看呢。 将军一定是打仗打糊涂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 “总是同一种口味,难免为腻味,偶尔换一换,才更觉得新鲜雅致。” “好了,我们该走了。”那穿紫色长裙的女子,挑了挑灯芯,让烛火燃的更亮些。 夜里她冷的可怕,像是坠入了噩梦里一样,蜷缩在棉被下的身子在轻轻发抖。 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但身子带给她的疲倦和寒冷,让她都没有力气动弹了。 温热的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又飞快收了回去。 这一夜过的极快,翌日大太阳,萧冥掀开帐子大步走进来,动作粗鲁的从床上拽起来。 满身怒意冲冲的质问:“贱人,昨天晚上,你又做了什么?!” 第257章 狼袭 沈青瑶皱起眉头,她才觉得自己睡的舒坦了些,就被萧冥扯了起来,这种感觉着实不算太好的。 眼睛睁开一条缝,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嗓音嘶哑的说:“萧将军说什么呢,我一晚上都在这帐子里,动弹不得,我又能做什么?” 夜里营帐里的人死了好几个,皆是一刀毙命的。 刀刃贴着脖子割开,这手法,像极了沈青瑶。 除了她,还能有谁? 但她的确是被绑着,动弹不了。 死的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换做谁也会愤怒的。 他咬着牙,一双眼睛狠厉的像是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来一块儿肉似得。 “如果不是你,我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沈青瑶这会儿完全睁开眸子了,原来是夜里死了人。 “将军眼睛不好使也就罢了,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我一个病人,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虽说她也很好奇,但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 杀了一个瓦泽,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即便能控制时间让她出去杀人,不过这也太损耗自己的心力了,眼下得调好身子才行。 营帐外面响起了马蹄声,漠北的骑兵进来。 满身血污。 “将军,咱们布置在高望都附近的哨兵,全都死了!” 下雨的时候漠北不会派哨兵出去,唯有天晴的时候,便会有大批的人出去,时时刻刻都盯着高望都的情况。 萧冥没有动,但身边的人都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他松手,将沈青瑶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一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短刀,她几乎都能听见萧冥牙齿碎裂的声音了。 “该死的大梁军,竟然还是本将军小瞧你们了!” “传令下去,立马派出两万人马攻城!” 两万? “将军,两万人马……是否太少了些?” 萧冥拧唇冷笑:“怕什么,这两万人,只不过是给他们的一个威慑罢了。” “高望都迟早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本将军要带着他们的将领,让她亲自看看,她的士兵被屠杀的样子!” 萧冥的内心有多扭曲,此刻已经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萧将军。”沈青瑶缓缓开口。 对他说:“你不就是想要报复我你身边死了的那些人么?” “你这两万人前去,非但拿不下高望都,还会徒增他们的伤亡。” “我想,这军中肯定有不服萧将军的人。” “萧将军难道就不怕有人在你背后搞小动作吗?” 这个萧冥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的,这么些天没出兵,眼下更是说出兵就出兵了。 虽说现在高望都里有了足够多的粮草,可就凭着那一两万人想要和萧冥打,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湖州郡不肯派援军,漠北的军队又向来都是攻势凶猛的。 他们那些残兵弱将又如何能抵御得了萧冥的军队。 “你就这么害怕我出兵?”萧冥眯起眼睛。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有人不服他,不过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萧冥现在不出兵,无非就是想要压线,最后一举拿下高望都。 沈青瑶却想和他拖延时间,看看别的地方能不能派来一点点的援军。 其他地方不能,或许别的地方能。 高望都北部还有一个小部族,是早些年就已经归于大梁的藩部。 藩部是个草原部族,面积小,离真正的草原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不过因为地理和气候原因,他们也和草原的游牧民族一样。 保持着共同的生活习性。 整个藩部加起来,也就不到二十万的人口。 但他们装备精良,马匹更是数一数二的精悍。 大梁以往的马匹,都是靠着他们进贡而来的。 “既然将军觉得高望都迟早都会是你的囊中之物,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沈青瑶叹了口气:“将军抓我,却又不杀我。” “我沈青瑶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将军真心待我,我也必定真心待将军。” 柔软的小手已经落在男人的胸膛,萧冥也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捏着她的下巴,鼻尖几乎快要贴到她的鼻尖了。 “你这番话倒是格外的让我舒心。” “只要把我伺候的舒服了,来日攻城,我可许你不伤城中百姓分毫。” “多谢将军。”沈青瑶眸光一暗。 萧冥耐心不多,她需得加紧时间才行。 夜里他的军营里莫名其妙死了人,这便说明,他的军营里也是不太平的。 不管杀人的那个人是谁,敌人的敌人,那便是自己的朋友了。 夜里外头马蹄声局促紧张,萧冥又暗暗的派了哨兵过去盯着。 沈青瑶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萧冥又给她放长了绳子,她是可以走到外面去的。 出了帐子只看见遍地黄沙,骑兵们策马疾驰。 “这是发生何事了?” 她心头一跳,莫不是萧冥真的出兵了? 萧冥方才,也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她罢了,也没想过要真的出兵。 “都动作快些!” 漠北军营驻扎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忽然便是无数狼啸声响起。 沈青瑶吃了一惊,响起那马匹骤然的嘶鸣,这里不是荒漠,离山林更是远的离谱,狼群的出现,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狂风卷起来的碎石朝着沈青瑶打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一双手却飞快的将她拉近了帐子了。 “把她给本将军看紧了,千万别让她跑了!” 身后是萧冥的声音,无数狼群从远处狂奔而来,黑压压的一片。 打的漠北军措手不及。 弯刀砍过冲上来的狼,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热血,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滚烫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狼崽子,怎的说来就来!” 他杀人无数,这杀狼还是头一回。 偏偏这些狼来势汹汹,又一个个凶悍无比,那些骑兵被狼一口咬断了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了营帐上。 沈青瑶试图打开自己手上的链子,且不管这些狼群是怎么来的,若是冲了进来,自己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外面厮杀声越发的激烈了起来,狼群在军营里横冲直撞,漠北军打的溃不成军。 第268章 狂潮 但萧冥派了两个人过来保护她,不过也就是看着她,防止她逃跑罢了。 但伴随着两声惨叫落下,温热的鲜血毫无预兆的喷溅在她脸上。 那一刻,沈青瑶立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心惊胆战的看着门口那两头体型彪悍的狼。 它们的鼻腔里,都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冒着热气,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青瑶,像是瞄准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沈青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小心翼翼的后退,试图摸到什么东西来当做自己的武器。 眼看着两头狼正在逐渐朝着自己逼近,以她目前的情况,想要杀了这两头狼,简直难于登天! 狼生来敏捷迅猛,非人类可比。 沈青瑶心中当即一阵咯噔,觉得自己没死在萧冥手里,反而要死在这些野狼的手里了。 只是平白无故的,怎会出现这么多的狼,且还是大白天的。 莫不是萧冥做的事情太过于人神共愤,以至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派了这些狼来收拾他? 不过这个想法,顶多也就只是在心里腹诽一遭罢了。 眼下还是得解决当前的问题才是。 她身上没有武器,唯一的簪子早就被取下来放置好了。 沈青瑶握紧了手中的链子,企图以此为武器,眼前的两头狼已经十分的暴躁了,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前去将沈青瑶撕咬的粉碎。 它们暴躁的用前爪不停的在地上刨着,后背上的毛根根立起。 眼看着就要朝沈青瑶扑过去了,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笛声,细长尖利,杀红了眼的狼竟然安静了下来,扭头就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沈青瑶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狼……为何又忽然跑了? 沈青瑶掀开帐子冲出去,才发现外面一阵血气冲天,人和狼的尸体都混在了一起,但很显然,狼占了上风。 “将军,有笛声,那山上有人!”萧冥身边的人立马发现了异常。 朝着一边的山头指了过去,高高的山峰之上,只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笛声便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 萧冥咬牙:“好个贼子,怪不得有这么多狼,原来竟是有人操控的!” 那人影长身玉立,一席黑袍沙沙而动,沈青瑶冲出去看到的,也是那样一个人影。 刹那间,她心头狠狠一动,总觉得那人影似乎过于熟悉。 却又让她产生了几分陌生感。 那人如孤高星月般伫立在山头之上吗,上好的三千黑色如绸缎披散而下。 “将军,狼这种动物,向来是群居动物,从来都不会单独行动的。” “看来唯有杀了那操控狼群的人,才能让这些狼离开。” “拿箭来!” 萧冥大喝一声,底下的人立马递了沉重的弓箭来。 弓拉至满月,因用力而手背青筋凸起,长箭破空而去,笛声却越发的急促。 狼群从山头不停的涌了过来,箭矢一触即发,已然到了那人面前。 噗嗤一声响动,彪悍的箭生生在那人面前被拦腰截断,箭尖没入石缝之中。 而在此之间,萧冥所射出的箭离他仅一指的距离。 便被这凭空出现的箭截断了去路,萧冥咬牙,回头看见不远处的沈青瑶手里拿着弓箭,一双清冷的眸子正盯着他。 那弓箭是她从地上捡来的,能半路截断萧冥的箭,她还是头一个。 看着她身后黑影骤然降临,萧冥扯开了嗓子大喊:“住手!” 那措不及防的木棍赫然砸在了她的后脑出,剧痛袭来的瞬间,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萧冥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她即将要接触地面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将她拉进了怀里。 并狠狠一脚踹飞了身后偷袭的漠北军。 那漠北军看她截断了萧大将军的箭,否则那操控狼群的人必死无疑。 故而便动了杀心。 却不料萧冥还不想让她那么早死。 他一手抓着陷入昏迷的沈青瑶,一手提着弯刀抵御冲来的恶狼。 这一战打的久,那些狼都是专门经过训练的,一口毙命,不留后路。 好好的漠北军营,生生的变成了狼群们的屠宰场。 那高高飘扬着的漠北军旗也轰然倒塌。 整个漠北军应便如同雷云轰动般,但不多时,狼群便相继褪去,那山峰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 即便是隔得远了,萧冥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慑人的气势。 他眯了眯眼,抓着手中的刀不自觉的用力起来。 他们的目光似乎能在空气中相撞,但随后,萧冥便大喊:“清点伤亡人员,连夜筑起边墙!” 这些狼群来得快,去的也快,还不知道那操纵狼群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若是夜里再偷袭一次,他们没有准备,只怕是会全军覆没的。 有些时候,人杀人并不觉得畏惧,面对这些凶狠的野兽时,反而畏惧了起来。 漠北军损失惨重,帐子军旗遍地狼藉。 萧云翔一直躲着,等到狼群褪去了才跑出来,气喘吁吁的,像是刚刚才大战了一场的模样。 萧冥冷眼扫了过去:“方才不见你,这会子狼群跑了,你就出来了?” 他手里的刀还装模作样的抹了一些血迹上去,神色暗了暗说:“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以为我萧云翔是个懦夫,关键时刻只会逃避不成?” 萧冥冷哼:“是不是懦夫,你自个儿心里有数。” 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他早就一刀砍死了这个狗东西。 留他在军营里,分明就是根搅屎棍罢了。 萧云翔如今也不怕萧冥了,万分嚣张的说:“我心里有没有数我不知道,不过刚刚咱们可是亲眼看见了你怀里的那个女人做了什么,” “说不定那操控狼群的人就是她带来的。” “如此,将军还将她留在身边,是嫌害的咱们还不够吗?” 萧云翔嗓门儿够大,周遭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萧冥一双手青筋凸起,额头上暴汗而出,一张脸也是格外的阴鸷。 大家都议论纷纷,讨论着刚刚的事情,虽然看见的人不多,可的的确确是有人亲眼看见了。 第269章 狗东西 萧云翔说:“我看将军就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了。” “如今不仅要给她治病,还不准咱们伤了她分毫。” “说不定啊,有朝一日咱们这漠北主帅,就要变成大梁的女婿了!” 萧云翔这一番话不可谓不羞辱人。 萧冥心中一直忍着怒火没有发作,他是漠北主将,是漠北未来征战天下的希望。 更是所有萧家人的希望。 萧家能在漠北站稳脚跟,一是靠的他姐姐,而便是萧冥了。 “放肆!”萧冥怒喝:“本将军做事,岂容你这等狗东西来指手画脚!” “留她在此,自有本将军的用处,轮不到你来说教!” 不论什么时候,萧云翔在萧冥面前都是低人一等的。 那一句狗东西,更是让萧云翔心生恨意,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此辱骂自己。 哼,不就仗着自己是萧家的嫡长子,还有个姐姐是皇后么? 要是没有了这些光环,他萧冥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称霸王。 怪只怪自己出生不好,是个旁支,还是个庶子,天生就和嫡子比不得。 那些狼饮饱了血,吃够了肉,留下一地狼藉给漠北军去收拾。 偷袭沈青瑶的人正是萧云翔的人,下手不轻,让沈青瑶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了过来。 在此期间,萧冥带了人去攻打高望都,他深知这件事情已经不能拖了,越是往下拖,后面的情况就越是难打。 郭子余率人奋力抵抗,好在有前段时间从漠北军里抢来的投石器和巨型弓弩车等装备,此战虽说打的艰难了些,好在也是没有让漠北军打进来。 “郭将军,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世子妃还是没有消息。” “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他们倒是抓了不少的漠北俘虏回来,郭子余正带着人过去审问的路上。 一路走的风风火火,郭子余咬着牙齿狠声说:“他萧冥本就是个狡诈的奸佞小人。” “如今咱们只希望世子妃能够在他手里安然无恙就好了。” 眼看着景舒世子一直下落不明,外界风言风语,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如今连世子妃也被抓去了。 那日都是怪他们自个儿粗心大意,若是他们能够拼一把,强行去救,说不定是有机会将世子妃救回来的。 真是该死,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去拼一把呢,如今才想起来后悔,已经于事无补了。 “要不是隔得远,老子真想冲进漠北军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中垒双手握拳,虽说先前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服,如今心里也依旧是看不起女人的模样。 但对于沈青瑶,败在她手里之后,也是输的心服口服的。 现如今也就只把沈青瑶当成一个比较有能力的将领来看罢了。 “冲进去又有什么用?” “你以为你能打得过萧冥?”郭子余倒也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中垒自个儿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是说说,逞口舌之快罢了。 “不过据探子来报,漠北军遭遇狼袭,损失惨重。” “他们之所以忽然发起攻势,想来必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驻扎的那个地方距离藩部不远不近,毗邻草原,想来那些狼群,就是从草原来的。 看样子,藩部是有人想要帮他们的。 如此一来,高望都对抗漠北军的压力,就可以减轻许多了。 “将军,要不咱们派人去藩部沟通一下?” 郭子余摇了摇头:“不必了。” “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藩部的人,贸然派人前去,只怕是不好。”且军中还有细作没有查清。 上回沈青瑶试探,也没说过结果来。 故而他心中也十分的不安,所以只能按兵不动,敌不动我不动。 打开了闹房的门,漠北的俘虏都比他们要高大的多,即便是被捆着,那彪悍的身影,也是大梁人比不了的。 “哼,弱小的大梁人!” 郭子余也没说话,让人先用鞭子抽,抽的惨叫声四起,才开始问话。 他双手撑在桌上,眯着眼睛问:“被你们抓去的俘虏,通常都关在什么地方?” “呸!” “咱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漠北人看不起大梁人,就是因为大梁人远不比他们生的健硕。 他们还是有几分硬气的,怎么打都是不肯松口。 郭子余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审问着,让人用烫红了的铁钩子刺进他们的琵琶骨里。 兹兹的冒着烟。 惨叫声也令人头皮发麻,这手段,还是他从郅景舒身上学来的。 “你不说也没关系,那就在这里慢慢被折磨。” “你能保证你自己守口如瓶,却不能保证你的同伴们也如你一样。” “若是不出我所料,世子妃被你们抓去之后,你们将军一直没舍得对她下手,对么?” 俘虏浑身一震,他怎么知道的? “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郭子余又着人拿了细针来,一点一点的刺入他们的指甲缝里。 看着他们痛得要死,却又一直保持着清醒。 穆青之给他们用了药,不论如何都昏迷不了,即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一晚上没合眼,到了第二天,他们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得知那些被抓去的俘虏都被关了起来,且沈青瑶还是安然无恙的,郭子余等人心中都安定了下来。 被抓去的那些大梁人,都是萧冥用来羞辱他们用的。 更甚者会将他们当成人肉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被车马碾压成肉泥。 那种仇恨和绝望,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战争从来都不是人们所愿意看到的。 沈青瑶昏迷两天之后,醒来萧冥就在营帐里,阴沉着一张脸,继狼群袭击后,又吃了败仗。 还被抓走了不少的俘虏。 军营里士气低迷,见他在此,沈青瑶也不意外。 “瞧我落败,你心里可开心了?”萧冥坐在一旁,巨大的阴影将沈青瑶完全笼罩。 沈青瑶挑眉:“当然是开心的。” “不过若是能看到你被那些恶狼撕咬成碎片,我就更加的开心了。” “嘴硬!”萧冥冷哼,站起身来说:“既然醒来,那就立马出发。” “出发?”要去哪里? 第233章 殿下此话是何意? 她揣摩不到,知道那天光大亮,云层破关而出,拥堵在城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 小桃扶着国公夫人上了马车靠着,她情难自禁,一直抹着眼泪。 沈青瑶驾马离去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儿子,曾几何时,也是这般的披肩戴甲。 一手长枪扫荡天下贼寇,以此来保国之安危。 如今阿瑶也去了。 她在这上京之中彻底没了念想和依靠,她不知道,陛下究竟为何要让一个女人去打仗。 大梁千千万万的人,谁去都行啊。 他有那么多孩子,可她只有一个儿子,一个阿瑶。 小桃拿了薄毯子给她盖上,裹在身上。 心情沉郁难受的说:“夫人,莫要忧心了。” “你得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世子妃很厉害的。” “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小桃心中也难受,她已经伺候沈青瑶这么久了,她是很想跟着去的。 可是……可是那里是每天都会死人的战场啊,世子妃不让她去。 她什么都不会,去了只会给世子妃添乱的。 从上京出发到东洲,即便是马匹不吃不喝不停歇,也得三天三夜的脚程。 她不知道自己中途换了多少劈马,跟在她身边的,只有世子府的那些亲卫,陛下不肯拨一人给她。 世子府所管辖亲卫,也不过五千余人罢了。 却不知沈青瑶此番离去,宫中便骤然发生了变化,楚子瑜将朝中多数空缺之位尽数换成自己的幕僚门客。 中宫之位空缺,皇后掌权,与右相左右牵扯的,尚且还算平和。 皇帝重心皆放在了那慧妃身上,赐了那刚出生的小皇子为安平王。 意为安邦定国。 封号一出,各宫都开始慌乱了起来,瞧陛下此番,莫不是要把中宫之位给了那刚出生的小皇子? 清风徐来,寒夜瑟瑟。 夜里队伍还在不停的驰骋前进,越过山坡,落于山丘。 便赫然瞧见东洲烽火遍野,浓厚的血腥味儿传遍整个十三洲。 “这……”杜明大骇,转头看向沈青瑶。 贼寇连夜攻城,高望都最后一层防护即将被攻破。 将士们拼死抵抗,奈何贼寇凶猛,长梯上带着毒刺,连箭矢上都是见血封喉的毒。 他们想要进城,就必须得从城门正面进入,高望都别的入口全都被堵死了。 唯一的入口便是如今正在交战的城门。 “坚持住,一定不能让倭寇进城!” 高墙上,剩下的那唯一将领手持长剑的大喊着。 他们不停的往下面灌着火油,然而倭寇倒了一批又来了一批,火油不够用了。 箭矢也没了,唯有举起手中利剑,将敌人一个一个的刺穿,他们才有机会赢。 但敌人太多了,他们打不赢的! 底下的倭寇在拼命的撞城门,站在高墙上都能察觉到那一股颤抖。 “将军,咱们快守不住了!” 将领咬牙:“守不住也要守!” “若是让倭寇进城,高望都内,所有老弱妇孺,便是连襁褓中的婴孩儿,他们也不会放过的!” 他们是一路跟倭寇打过来的,倭寇到底有多凶残,他们早就见识过了。 他们可以把城中无辜的百姓们当成取乐的对象。 比试谁杀的人多。 谁抢的女人最美。 长枪上刺了不少孩童的尸体,他们炫耀着,将尸体高高挂起,欣赏着自己的佳作。 “兄弟们一定要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了!” “我们是有援军的!” 可他们知道,他们没有援军了,援军早就在路上被截杀了,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连主帅都失踪了,他们还在坚守着什么啊。 越来越多的人敌军攻上了城,轰隆一声,城门被强行撞开,城内百姓们慌乱的四处逃窜。 妇女儿童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几乎撕裂他们的耳膜。 将军一脸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高望都……破了! “将军!”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忽然有士卒推搡着他,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裹挟着凌厉的风声。 “那是……” 是援军吗? 可不是已经没有援军了吗? 上京城的援军,明明都全军覆没了啊。 “所有贼寇,一个不留!” “杀!” 沈青瑶拔出腰间长剑,一手紧握马上缰绳。 倭寇们见郅景舒下落不明,便深知高望都破城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故而连夜攻城,也只带了区区两万人马过来。 炮车已经被滚烫的火油焚烧,他们没了杀器,只能同世子府的亲卫们肉搏。 刹那间,鲜血飞溅,刀光剑影之下,尽是残肢断臂。 杜明没见过沈青瑶那般凶悍的模样,仿佛连眼眸里都染上了血色。 敌军见势不妙,正欲后退,但高望都里的士兵们瞧得来了援军,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他们的血液里都是有几分凶悍劲儿的。 为了保家卫国,血液都是沸腾热烈的。 刹那间,敌军腹背受敌,前后夹击,竟然打的他们慌乱无比。 长剑和火光对在一起,照亮了沈青瑶那张清秀的脸。 敌军赫然瞪大了眸子。 女人?! 怎会是个女人! 她头戴翎毛,一个女人,竟然还是个主将! “撤!快撤!” 援军凶悍,敌军小将握紧了弯刀,翻身上马,企图从边缘突围。 但一脚横扫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生生踹下马背。 噗呲一声,温热的鲜血顿时喷洒在脸上。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手臂泛着青白。 弯刀看在铠甲上,冒出火光和白痕。 她反手一剑便刺入了身后偷袭的敌军喉咙之中,咕噜咕噜的血泡子冒着。 沈青瑶看着身上的盔甲,大梁帝诚不欺她。 这铠甲,真真儿算得上绝世好东西了。 两万贼寇,顿时间便杀的片甲不留。 唯有几个小卒落荒而逃,回去报信了。 一来便是如此激烈的场景,杜明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城墙上的主将也来了。 他没见过沈青瑶,却认得她头盔上的翎毛,那是如同景舒世子一样的翎毛。 便代表着她是此行的主将,他们都要听命与她。 第234章 送回漠北 “你待在这军营里,只会给我惹来祸端。” “我就说,你来的这些日子,那些大梁人怎么没有找来,原来是早有准备。”萧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军营里留不住沈青瑶,那就把她送回漠北。 此去路途遥远,且让她好生在路上受受折磨,也免得在这军营里惹是生非的。 “我已经准备了人马,着手将你送回漠北,等我拿下高望都,便回去与你成婚。” “虽说你的身份低贱,不配作为本将军的正妻,不过当个小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凡是萧冥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弄到手才行。 在漠北,就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萧大将军就这么好人妻?”这算是什么怪癖,专挑别人的妻子下手。 萧冥道:“人妻我没兴趣,但本将军对你很有兴趣。” “你这样的女人,就适合被男人征服,一个女人锋芒若是强过于男人,就注定不会幸福。” 萧冥捏着她的下巴,继续说:“有时候你应该向姜云多学学。” “学学她是如何小鸟依人,又柔情似水的。” 沈青瑶:“……” 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想罢了。 她的柔情,只会出现在郅景舒面前,萧冥对于这样娇小玲珑的女人没有兴趣,只是常年吃惯了一种口味,便想换换别的罢了。 “怕是要让萧将军失望了,沈青瑶的心,这辈子都只在郅景舒一个人的身上。” “即便是装,沈青瑶也装不出来。”她笑笑,语气缓和的说着。 萧冥看了她一眼,便大喊:“来人,把她带走!” 外面来了几个他的亲兵,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 陆卿凌被带上了马车,马车里的空间足够大,但为了防止沈青瑶逃跑,四肢上的铁链依旧没有松懈半分,反而还格外的沉重了起来。 将她送回漠北一事,本就是秘密进行的,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就连萧云翔都不知道。 但这世上,就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萧云翔在这军中,眼线众多,时常都会收买萧冥身边的人。 “哼,好个萧冥,居然想将她偷偷的运回漠北!”萧云翔狠狠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底下的人继续说:“大将军派了两千人护送,只怕咱们不是那么好下手。” 两千人,他还真是舍得。 眼下正是和东陵交战之际,他居然还要拿两千人出去护送一个女人。 越是萧冥在意的东西,萧云翔就越是想要得到和毁灭!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 他自以为是,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围着他转,却偏生一个沈青瑶,除了郅景舒,她谁都不要。 “倒是个痴情忠贞的女子。”萧云翔眯了眯眼睛。 “先派人好人盯着,这大将军的位置,总有一天会是我的!”萧云翔狞笑一声:“就连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也必须得是我的!” 萧云翔从来都不缺野心,他缺的是能够操纵野心的那颗脑子。 此行去漠北,路途遥远,且中途还得渡船过海,若是身子不好的人,大概率会直接死在路上。 故而萧冥将军中医术最好的大夫都派给了沈青瑶一并看管着。 “郭将军,藩部来的信!” 夜里手下的人送来了信,郭子余只看了一眼,便立马站起了身,神色愤怒异常。 手中的信封被他捏成了团。 “好个萧冥,竟然想把世子妃运往漠北!” 郭子余咬牙,手指因用力收紧而泛起了青白色,一旁的亲兵问:“既是藩部送来的信,想来他们必然是会想法子去营救的,” 郭子余说:“藩部虽能支援,可却隔得太远。” 尚且还不清楚藩部到底是真心帮他们,还是已有所图的。 藩部向来不大和上京来往,每年也就按照日子进贡朝拜完事儿。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藩部,陛下却十分看重,曾经还想将自己的公主下嫁给藩部首领的儿子。 不过那公主不愿意,且首领儿子得知后,连急忙迎娶了一位藩部女子为妻。 便是如此公然的反对,陛下也不曾说过什么,索性也就作罢了。 高望都这些日子情况也不景气,郭子余眉宇之间尽是阴郁之气。 他说:“不管如何,眼下是要守住高望都。” “将军不打算去救?”穆青之靠在门口,拨弄自己手上的银针。 郭子余说:“你让我拿什么去救?” 也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偷听了多少话去,他脸色不好:“如今城内守军不足两万,光是运送的人就有两千。” “城中百姓都需要靠我们这些当兵的去守护,一兵一卒也不能少!” 郭子余语气很是坚定,穆青之皱眉,上前和他对视,即便只是个医官,看上去斯文清秀,可气势上,却丝毫不输给常年行兵打仗的郭子余。 “是啊,高望都的百姓,高望都的一兵一卒,皆不能少。” “只是不知为何,那日山谷埋伏,本就是秘密行事的,那萧冥却又为何能出现在此。” “你们明明算好了时间,萧冥还能出现的恰到好处,且只抓了她沈青瑶一人?” 穆青之目光凛冽,对郭子余步步紧逼。 郭子余横眉,寒声问:“你什么意思?!” “这军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死了,可萧冥偏偏不要她死,还要把她带回漠北。” 郭子余依旧不动神色的听着,看着。 “先是景舒世子莫名其妙失踪,背了骂名,如今世子妃也被萧冥掳走。” “想来过不了两日,京中就会传遍她沈青瑶跟着漠北主将珠联璧合的好消息了。” 纵观眼下局势,世子府和国公府倒台,最受益的便是大殿下一派了。 但他在军中多日,均未能找到大殿下安插的细作。 郭子余不动如山,手心却渗了冷汗。 “穆医官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郭将军不想去营救,也是情有可原的。”穆青之叹了口气:“那便只能我自己去了。” “穆医官一人?” “一人!” 一人,如何能抵挡的了漠北的两千骑兵。 第235章 莽是莽了些 漠北凶悍野蛮,纵然他武艺高强,但双手难匹四敌。 思及此,郭子余无奈的叹气,一屁股坐下来,万分倦怠的说:“眼下我是万万不能离开高望都的。” “穆医官要去,便让中垒随行。” “他虽说莽撞了些,却也算得上是个可靠的搭档,穆医官带着他,多少都会有些用处的。” 用处肯定是有的,多一个人自然是好。 那些护送沈青瑶的随行军士,虽说都不是萧冥精挑细选的,也是在军中比较有经验的。 “方才听穆医官一语,才猛然惊醒,是否是上京中发生了变故?” 郭子余揣思片刻问道。 “郭将军常年在边疆,鲜少知道上京城里的事情,这上京里的情况错综复杂。” “世子爷的失踪,也定然是有人刻意而为。” “前些日子,世子妃的嫡长姐向萧冥送了好几箱白银,以及好些美女。” 郭子余大吃一惊:“什么?真有此事。” “绝无妄言。” “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会……” 郭子余猛然惊醒,虽说上京城里的事情他知道的少,可他还是知晓,那沈相府的嫡女,便是大殿下未过门儿的妻子。 自古以来,争嫡夺位这种事情就没有少过,却没想到,一个闺阁姑娘,竟然能有法子买通敌国将军。 这可算得上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 “看来当年陛下贬谪皇太子为庶民,不是没有道理的。” “连通敌叛国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倘若他日他们两人成婚,在京中没了阻拦,只怕是要将上京城搅得个天昏地暗了!” 景舒世子已然失踪,那世子妃便是唯一的希望了。 只要世子府不倒,就还能压制大殿下一些。 那么营救沈青瑶,也就迫在眉睫了,一点儿都耽搁不得。 “郭将军倒是看得透彻。”穆青之说。 “全靠穆医官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还微微有些汗颜,穆青之笑笑,也没说什么,便告辞离开了。 随后郭子余坐下来,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茶盖边缘儿,若有所思。 穆青之当下去找了中垒,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东西,便离开军营了。 不过此行离开,他们却并没有出城,而是在出城的方向饶了好几个圈子。 中垒不解的问:“咱们这是在作甚?不是要前去营救世子妃的?” 咋地还一直在城中转圈圈了呢? 穆青之笑他果真痴傻,好笑的摇了摇头说:“你既知道军中有细作,你我二人离开,就该有人盯着。” “他们以为我们出了城,便会第一之间告知萧冥,可我们没有出城。” 中垒还是不解。 到底都是要去营救世子妃的不是吗? 故而萧冥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傻子。”穆青之叹他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没能听懂。 便又耐着性子说:“我们只需要在城中静静等待,细作自然而然就会来找我们了。” “且有人会去营救,你不必担心。” 中垒恍然大悟了起来,原来他是想要引蛇出洞。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儿,憨憨的笑道:“都怪我太笨,没能知晓医官大人的意思。” “不过你我二人也不闲着,萧冥要提防着我们去救人,他还要出兵攻城。” “那营中必然空亏,萧冥两头都要兼顾着。” “这些消息……医官大人又是从何得知的?”中垒很是佩服,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也就一身使不完的蛮力罢了。 穆青之神秘一笑:“自然是个秘密了。” 萧冥的军营,可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若是不来这一遭,穆青之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腌臜事,来了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果真就是人心啊。 人人都算计着彼此。 你以为将别人算计的步步为营,却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们倒是寻了一家偏远的院子,那院子是他来之前就买下的,并无人知晓。 但这院子里却藏着猫腻儿,不大不小的三进三出院子,横临溪水竹林。 又有山石作为遮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就是荒废了好些年,听说以前是个鬼宅,一家十几口人都死了个干净。 渐渐地,也就没人敢来了。 穆青之何曾惧怕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医官大人,久等了。”顾惊棠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从院子东边儿墙角处一颗早就枯死的老槐树上跳下来。 惊讶的挑了挑眉说:“怎么还带了个莽夫来?” 中垒:“我!” “莽是莽了些,不过胜在可靠。” 中垒:“!!” “这便是医官大人所说的秘密?”中垒问。 穆青之惊奇的说:“挺聪明的嘛。” 顾惊棠摸了摸鼻子,说:“哼,要不是为了姐姐,本大爷才不屑帮你打听这些消息。” “世子妃乃已婚之人,惊棠公子应当称她一身世子妃殿下。” 顾惊棠撇了撇嘴,已婚之人又怎么了,反正摸都已经摸过了,况且沈青瑶自个儿也没拒绝,说明便是同意的。 “你且放心,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 “惊棠公子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当然也不是他找的顾惊棠,而是顾惊棠找的他。 “罢了罢了,听不得你们这些拍马屁的,院子拾掇好了,至于你家景舒世子,我的确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 “但没有消息的消息,便是好消息。” 漠北路途遥远,依着沈青瑶那身子,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即便是摇摇晃晃的靠着汤药到了漠北,人也应该都不成样子了。 一路黄沙废物,即便是坐在马车里,那风沙钻进来,也呛的她难受,马车里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般。 好些东西也吃不下,漠北饮食与大梁相差甚远,吃的都是烘干的肉条,已经干硬的饼子。 “世子妃,这是泡好的饼,尚且能入口,能果腹也是极好的。” 走走停停,马车外头传来的嘶哑嗓音让她微微一怔。 “不吃。” “便是饿死在这路上,也绝不活着到漠北。” 外面的人一身低笑:“你死了,对萧大将军可没什么坏处。” 第258章 终得相遇 马车里的人很安静,没有说话,也没有吃东西。 “你若不吃东西,你所担心的,和担心你的人知晓了,想来必然会心疼的。” 她在车厢里靠着,沉默的听着。 真是可笑,一个漠北领队的士兵,竟然对她说了这种话。 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如此一来,她便和郅景舒的叛逃是一样的,沈青瑶心里想的清楚明白。 “你同一个女人唧唧歪歪的说这么多做什么,她爱吃吃,不吃饿死算了!” “到底是个大梁女人,死了也就算了,还这般兴师动众的让咱这么多人护送她到漠北。” “比起如此,咱还不如上阵杀敌来的痛快呢!”那矮矮胖胖的兵不满的说着。 又一把打翻了他碗里已经泡好的饼子,洒了一地,便是连唯一的软食也没有了。 他沉默的看着,马车还在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胖子的错觉,他竟然从那人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几分寒意。 “你……” “她若死了,你以为将军会放过你么?” 这一路上的人,都不是真心伺候沈青瑶的,顶多也就照顾着她还活着罢了。 然这些都是个男人,男人的心思,大多数色字头上一把刀,若是无人盯着,那马车里的人怕是要遭他们分食干净。 “哼,那便随你怎么折腾,不过我是不会管她死活的。” 胖子冷哼一声,驾马跑到前面去了,只留这一辆马车在后面儿摇摇晃晃的走着。 他掀开了帘子,竟然坐了进去。 沈青瑶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手脚上都是铁链,如同困兽一般,脸色苍白。 “阿瑶……” 他终究是没忍住,心疼的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 沈青瑶陡然睁开眸子,面前却是那张陌生的脸,但熟悉的眼神刻进了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是他! 此时,她的心里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压制下去的紧张,甚至连身子都开始在颤抖, 整颗心都随着恐惧而狂跳着。 那种感觉,的的确确就是恐惧。 是,亦或不是。 许是心里的期待太深了,她容不得失望,容不得自己判断失误。 雪白的贝齿紧咬着,她的心颤抖的越发厉害了,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张陌生的脸,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伸手在自己的耳后轻轻摸索着,然后缓缓撕下一张人皮来,露出了那张她日思夜念的面庞。 一瞬间,她心底所有的希冀都从心底呼啸而出。 “景舒……” 是她的景舒! “抱歉,阿瑶,让你受委屈了。” 马车外行军的嘈杂声音沈青瑶已经听不见了,心里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她念了许久的男人。 她的心已经狂跳而出了,他没死,她就知道,郅景舒从来都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掉的。 男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道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她的景舒……她的景舒果真没死啊! 巨大的惊喜来的太快,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一瞬间的悲欢都在此刻释放出来。 她呆呆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任由他拥着,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 他掌心的温度是那样的灼热,又是那样的温暖。 被他拥入怀时,一切的伤痛和悲欢离合,都尽数化作了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坠落而下。 她很害怕,每天都在害怕,即便心里有微薄的希冀知道他没死。 可她的心就从来没有一天是放下来的。 唯有如今见着了活生生的郅景舒,她才算是心安。 “阿瑶,别哭,我回来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别哭好么?” 他温柔的拭去沈青瑶脸上的泪水,郅景舒果真是最见不得沈青瑶哭的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泪水总是能掉进他的心坎儿里,将他的整颗心都灼烧着。 那一刻,沈青瑶所有的委屈,害怕和倔强,都在郅景舒的温柔之中尽数爆发。 可她知道这是在漠北行军队伍之中,她不能哭出声,只得死死的压抑着。 他捧着沈青瑶的脸,抚摸着她苍白的唇,遂低头,一点一点的吻了上去,将她所有的哭声都尽数吞入腹中。 依旧是那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她从来都不觉得这般委屈过,心痛如绞,却又欢喜过多。 他的怀抱很宽阔,感受着沈青瑶痛到骨髓里的情绪,郅景舒只觉得愧疚。 是他错了,只顾着自己的计划,却忘了她。 忘了她会担心,会害怕,也会伤心。 更不曾想过,在听闻自己失踪的消息后,她会跑到边疆来,同一群男人打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疼如刀割。 他捧在手里的姑娘,又怎舍得让她吃了这打仗的苦。 又被关在漠北军营里这些时日,所面临的,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乖,不哭了,我在这里,景舒会一直陪着阿瑶……” 他抱着陆卿凌,低低的嗓音一直在她耳边响着,企图给她安慰和安全感。 她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只是用那双蓄满了泪水的眼眸,痴痴的望着,似乎要将他的模样都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总是见不得沈青瑶这幅样子的,让人心疼难受。 “阿瑶,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以后不论如何,都不会再舍弃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只身一人战斗时,该是有多么的绝望和委屈。 他唯有紧紧地抱着她,不停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才能抚平她心口上的伤。 终于,沈青瑶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却依旧无力说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靠在他怀里。 一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衫。 似乎只要自己一松手,面前的这个人就又要消失了。 她已经等得够久了,再也不想等待下去了。 “别怕,我不会离开了。”郅景舒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白。 她本就瘦,这般用力,只会让她手背上的青筋越发的明显。 她还是不肯松手片刻,他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心疼,索性也便由着她去了。 不过郅景舒不能在马车里呆的太久。 第25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等安抚好了马车里的人便出去了。 那胖子又回来了,瞧他从里头出来,便小黑黑的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怪不得对她那么好,原来是别有企图,不过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那娘们儿可不是好惹的。” “且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可是大将军看中的女人,你要是给染指了,小心大将军杀了你啊。” 郅景舒:“……” “你若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哟,脾气还不小。”胖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回头的马车。 凑上前去问:“小子,那娘们儿味道如何?” 他刚刚可是注意到了,这小子进马车的时间不算短,孤男寡女的进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郅景舒眸光一凌,那张普通而又平凡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浓烈的杀气。 胖子被吓了一跳,不过依旧贼心不死。 毕竟都是男人,在军营里虽说有女人,不过却也只能是官阶较高的人才有资格享用。 像他们这种只能管管一两千人的小领队,是没有资格的。 不过若是偶尔得了欢心,能赏赐给他们一两个女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说说看嘛,虽说那娘们儿看上去瘦不拉几的,想来手感也不好。” “更不知道将军看上她哪点了,不过兄弟我许久都不曾碰过女人了,若是还凑合的,兄弟我就……” “哎哟!” 那猥琐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一脚飞踹下马,滚落在黄沙地下,吃了一口的沙子。 “混蛋,你找死!”胖子从地上快速起来,一把掏出自己腰间的刀就朝郅景舒冲了过去。 男人眸光骤冷,掌心拍在马背上,一脚踢在了他手腕处,弯刀踢飞,瞬间便稳稳当当的落入他胸膛之中,将他钉在了黄沙之中。 猩红的鲜血流淌而出,但瞬间便被黄沙吸收。 胖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怕是临死之际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其余军士们见状,都晕乎了起来,两个领队,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呢,且还杀了人。 郅景舒上前在胖子身上摸了摸,从他身上摸了一块儿令牌出来说:“此人来大梁细作,若非我发现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令牌上,赫然写着一个梁字。 “继续走,莫要耽搁了时辰!” “是!” 军士们也不怀疑有他,胖子还没断气,郅景舒拔了刀子,再次补刀。 他的女人,容不得旁人玷污半分,哪怕是想想也不行。 他回头,沈青瑶挑开了马车帘子朝外头看着,即便面色苍白,也依旧努力的朝他挤出一抹微笑来。 “吓着你了?” “不曾。” 沈青瑶摇了摇头,她还不至于这般娇弱,连这点儿东西都看不了眼。 她忽然将人一把拽进了马车里,紧张而又有几分期许的看着他。 “阿瑶,你要做什么?”郅景舒眸光深邃。 眼前的女孩子,正是他这辈子都想要得到的,想要呵护的。 且心甘情愿放在手心里,一辈子都不愿意舍弃的。 她忽然凑上去,紧紧地吻上了他的薄唇,攻势炙热而又浓烈。 “我总觉感到害怕,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更害怕我一觉醒来,你便从我身边消失了。” 她总是这般的惴惴不安,患得患失。 “阿瑶,这里是漠北……” “漠北又如何?”指腹压在了他的唇畔之上。 “我感受不到你,见不得你从我眼前消失。”沈青瑶没有让他说话,只是更加的加深了这个吻。 继而一手探入其中,他身子一僵,便迅速的如火般灼烧了起来。 郅景舒紧紧地按着她不安分的小手,压着嗓子低声说:“阿瑶,这里不合适。” 他知道沈青瑶想做什么,他也清楚的感受到了沈青瑶那浓烈的情谊。 但这里两千人之多,总是不合适的。 他的姑娘,就不该被旁人瞧见,听见任何一丝美好的气息。 可沈青瑶就是这般的不依不饶,她心中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了,她害怕,恐惧,慌乱。 最后郅景舒只能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问题。 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阿瑶,且再等等。” “再等等好吗?” 他总是会耐着性子去哄沈青瑶,自己的姑娘,再怎么也得哄着。 他心疼沈青瑶的害怕和不安定,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 沈青瑶收回自己的手,靠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那你能不能……就在这里面陪着我?” “好。” 也不管外面的军士们如何议论纷纷,他们终究是要死的。 在郅景舒眼里,他们不过一群将死之人罢了。 “领队,这路……好像不大对?” 越是往前走,越是看不到黄沙的尽头。 看里说,这黄沙走个一两天也就差不多了出去了,怎的如今都走了三四天了还在里头。 像是在里边儿转圈圈似得。 郅景舒在高头大马上,即便只是一张普通陌生的脸,那周身的气度,是与生俱来的,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比拟。 这日头大得很,晒的人晕头转向的。 沈青瑶待在马车里还算好的,郅景舒眯着眼睛,指着前方说:“前方便要出头了。” “你们且快些走,我在后头随马车一路。” 军士们也没说什么,只想赶紧出去,再这样走下去,吃喝都不够了。 黄沙路里没有人家,想要讨一口吃喝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前方地平线就是村子了,军士们自然高兴,快马加鞭的就过去。 太阳炙烤的地面线和空气似乎都发生了微微的扭曲。 马车在黄沙里走的慢,偶尔带起来的风更是让人难受的窒息。 “我们为何要掉头?”沈青瑶看着前方军士们冲的欢快,而郅景舒却带着她的马车掉头往回走。 为此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前方是死坑。” “一旦陷入,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青瑶惊讶的看着他,前方居然是死坑,难道说郅景舒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的? 就连昨天杀那胖子,只怕也是故意的。 第260章 琳琅公主 这队伍之中,大家虽说都走过,但在黄沙里认路,却是很难的。 唯有那胖子识得,也知晓如何避开那黄沙里隐藏的死坑。 所谓死坑,便是黄沙里的漩涡流,一旦陷入,便会被黄沙无情的吞噬。 果然,不出片刻,前方就已经是兵荒马乱的场景了,惨叫声不悦耳与,马匹的嘶鸣和军士们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两千余人,尽数沉入死坑之中。 黄沙漫天,迤逦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取下脸上的面皮扔在地上,淡漠的看着。 似乎这两千人的性命,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比起江山社稷,死一些人,的确算不得什么。 在黄沙里,若是没有经验丰富的人,很容易陷入死坑,这些年死在死坑里的人也不算少了。 他牵着马匹,在漫天黄沙里走着,似乎身后的绝望和嘶吼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们要去哪儿?”沈青瑶坐在马车里,总觉得这样好的阳光,未免太过于浪费了。 她总是喜欢晴天的,阴雨天气的时候,寒症发作,便会格外难受痛苦。 “藩部。” 沈青瑶望着他在牵头的背影,清瘦却很宽实,便是只有他一人,看着也无比心安。 她始终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安静的呆在马车里,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斜阳西下,他一路走得快,却也不曾让她感受到过颠簸的状态。 血红似得太阳挂在远处的地平线越发的沦陷了下去,前方便是藩部了,越过黄沙,与那绿地平原截然不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景舒哥哥!是景舒哥哥回来了!”她人还在马车里,便听得一阵少女银铃般的嗓音激动的响了起来。 郅景舒回头望她,那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和平静。 身着藩部特殊服饰的一群人从他们的屋子里走出来,为首的男人大刀阔步。 微微挺着肚子,身边跟着一头狼。 那狼大的出奇,看着约莫得要有个一两百斤的模样,连狼的身上也穿了盔甲,雄姿勃发。 这便是藩部。 少女一身银铃叮咚作响,穿着鹿皮短靴,欢快的跑到了郅景舒身旁。 脸上带着几分娇羞的笑意,身上的银饰也打造的十分巧妙精致,一双碧清美眸,有着藩部女子特有的象征。 肤白如雪,好似如雪如烟般,明艳如花的笑脸,便是连她看了,都有几分怔然。 这般如烛花一样的少女,当是这些藩部男人们心中最美好的理想。 她叫琳琅,是藩部首领的幺女,也是藩部最得宠的小公主,没有之一。 在她身后的,那微微有些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威严壮硕,便是她的父亲,图木苏。 白藕似得细腕在银镯的衬托下,越发的纤美柔嫩。 她上前,轻轻挽着他的手臂,眨着一双美眸,眼里带着些许期盼。 “景舒哥哥可是忙完事情了?” “那马车上的人姑娘是……” 只见她眸光沉静如水,长长的睫毛如同寒烟一般,叫人看的不大真切。 纤薄而停止的背脊,以及那白玉似得脖颈,除了身上有些许狼狈,她也算是个挑不出什么瑕疵的碧玉姑娘。 琳琅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天真明媚,一颦一笑都是恰到好处的拿捏。 郅景舒抽回手,转身到了她的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下来。 神色淡然从容:“她是我的妻子,沈青瑶。” 妻子二字,从他口中说出,便能胜过所有。 琳琅脸色又片刻的僵硬凝滞,但随后依旧天真烂漫。 “怪不得,景舒哥哥这般忙碌,想必都是为了她。” “首领,你我之间的盟约尚未完成,答应首领的事情,我必然会做到。” 郅景舒从来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不过是顺了某些人的心意,将计就计罢了。 “如此就好。” “明日一早,我便打算出发,讨伐萧冥。” 他已经等不及了,他的阿瑶被关在漠北那些日子,心内焦灼如焚,如今固然她在身边,却依旧见不得萧冥活着。 萧冥活着一日,阿瑶被关在漠北的疼痛,就一日都不会被消除。 “阿爹,你们又要打仗了?” 清丽如春的琳琅,宛如一股清流般,纤弱不堪一握的柳腰,挂满了银饰,微微一动,闪耀明媚。 “是啊,驱赶贼寇,当是我们应该要做的事情。” 首领不曾多说什么,倒是对于郅景舒时时刻刻护在身后的沈青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的目光如草原上的雄鹰一样深邃犀利,又带着几分探究。 似乎对她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夜里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藩部民风开放,不似上京那般,人人都骄矜自持。 熊熊篝火燃烧着,火舌窜天而起,照的她那张脸红彤彤,明晃晃的。 图木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沈青瑶,鲜少离开过,而后又默默离开了座位。 “她可是屠辛之女?” “正是。”郅景舒并不感到惊讶,草原上的酒格外的烈,一口入喉,灼烧的心肺都是热的。 “怪不得……和她母亲像极了。” “首领也识得她母亲?”屠辛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都说她出身低微,可入过皇宫,嫁过相爷,连藩部首领,也识得。 若当真平凡,便不会如此了。 “多年前曾见过。”首领语重心长的说着,心中像是想起了许多事情。 那年草原寒冬腊月,不见一丝冰雪飘零,四处干旱,牛羊无水可饮用,无草可食。 天气出了干,便是冷,连一口水都没得喝。 又遭逢贼寇袭击,将他们击溃的四处流散,眼见妻离子散,名不聊生。 她便像是凭空出现的般,带来了初雪,她给了他一把弓,让他赢了那场战争,也让他成为了藩部的王。 如雪一样的女子,来时带着冰雪,万里冰封,去时也将其一并带走了。 她的出现就像是一场梦,来去匆匆,一点踪迹都不曾留下。 可即便时隔多年,首领也依旧记得她的模样和名字,因为那把弓,他如今还留着。 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屠”字。 第261章 又让你久等了 “此番征战只会,你可否带我去见见她?”他有些激动,再造之恩,当没齿难忘。 郅景舒摇摇头,双手负在身后:“怕是难了。” “她母亲依然身故多年,徒留一双儿女尚在人间,我与阿瑶,乃是指腹为婚。” “她是我从小就喜欢的。” “身故了?”图木苏满目震惊之色,许是在他这个中年汉子的心中,她当是个神明一般的存在。 又怎会早早的就去了。 “是。”图木苏沉默了片刻,叹气转身离开。 郅景舒盯着他的背影沉思,她的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景舒哥哥,阿爹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琳琅就在他身后,乖巧清丽,少女体态纤弱靓丽,绑着无数的小辫子,让她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俏皮之色。 郅景舒嬷嬷转身:“家国之事,你无须知晓。” “景舒哥哥,你无须对我这般冷淡,当初阿爹不是说了,答应与你结盟,就让我一起交好么?” 藩部女子开放,但凡有中意的人,都会放心大胆的去告知对方,即便对方不接受,也不会因此感到羞耻。 “琳琅公主,我已有家世,且此生仅有她一人,你是藩部的公主,要嫁,也应当是大梁皇室至尊才堪以匹配你的身份。” “明白么?” 郅景舒说话,从来不不留余地,更要大小她对他所有的幻想。 藩部的人给沈青瑶换上了藩部的服饰,她身材娇小,但穿着也是极为好看的。 那纤纤身姿,薄弱的仿佛一捏就碎了。 她坐在那里,即便有人同她讲话,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回答着,如同一抹寒烟般笼罩着。 等到那人来到她身边坐下,寒烟散去,只剩下满目明媚之色。 “等久了?” “不曾。”她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心内惴惴不安罢了。 “这些东西,你都不曾吃上几口,藩部吃食向来如此,你吃不惯也正常。” 待回了京城后,万不能这般粗糙的吃着。 她得仔细娇养,养的那人儿身子娇软清丽,修长玉颈更是耐看。 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摸索着她的柔荑,他一直握着,对面的琳琅朝这边看了好几眼。 “阿爹,听说上京都是许男子有好多妻妾的,还有平妻,便是与正妻无异。” “我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想来做一个平妻,定然是可行的?”藩部有多少年轻男子追求,她都不曾同意过。 倒是郅景舒,只身一人来到藩部求盟约。 她藏在后头,隐约听到了些。 若是要将她嫁去上京城的,不用想,那她必然也是想嫁给郅景舒的,有妻子也是无所谓的。 但藩部向来一夫一妻,从不曾有过姬妾的先例。 图木苏沉默的喝着烈酒,撕扯这烤好的羊腿肉,吃的满面油光。 “你终究是要嫁去长上京城的。” “那阿爹是同意了?”琳琅心中一喜。 图木苏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话很少,但行事作风果断凌厉,藩部有不服他的,都是以武力解决,他也从不废话。 草原上的夜晚远没有高望都那么闷热。 他们是游牧名族,时常迁移,故而所居住的都是帐篷。 “夫人,这便是您的住所了。”藩部的人将她带去了帐篷,小小的一只,倒也刚好适合她一人居住。 “景舒世子呢?” “琳琅公主有些许事情要同景舒世子说,且景舒世子是藩部贵宾,有自己单独的住所。” “好,我知道了。”琳琅公主,那个满眼都是天真的小公主。 她一眼就能看出她那双眼睛里装的人是谁。 且没有侍女前来伺候着,便是将她冷落在此,方才那侍女故意说郅景舒同琳琅在一起,便是想要瞧瞧她的反应。 不过他们太过于低估沈青瑶了。 草原上的风声很平和,夜里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狼啸。 藩部都是驯马驯兽的一把好手,那首领身边跟着的,便是狼群里的头狼。 两千人丧命黄沙死坑,萧冥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萧云翔一路派着跟踪的人,也死了个干净。 他自然以为是萧冥干的,心里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敢发作。 “一群混账东西,两千人,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萧冥怒极。 若是能活着一个回来,至少还能知晓是个什么情况,两千人,一个能活着回来的都没有! “大将军还有脸说别人呢,兴师动众的用两千人去护送一个女人,结果却被杀的个片甲不留。” “啧啧……” 萧云翔满脸笑意的走进来,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则是嘲笑和轻蔑。 “如今高望都也攻不下来,还白白损失了两千人。” “若是让主君知晓了,你这大将军的位置,只怕是难保了,咦,不对,朝廷可是掌握在你们萧家人的手里呢。” 萧云翔撇了撇嘴,用更加刺激的话去讽刺萧冥,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暗爽。 “住口!”刀剑无眼,那刀锋贴着他的喉结过去,生生的留下一道血痕来。 萧云翔立马变了脸色。 “你既然这么想当这个大将军,那么……明天便立马给我带兵全力攻打高望都!” “若能攻下高望都,这大将军的位置,我便拱手相让!” “当真?”萧云翔顿时一阵狂喜。 萧云翔冷笑:“我从不说假话!” “一言为定!”他就不信,他的能力会比萧冥差! 他靠的不过就是他姐姐罢了,要是他也有一个和萧冥一样的姐姐,现在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蠢货!” 看着萧云翔兴奋无比的开始出去点兵,萧云翔脸上只有冷笑。 她在帐子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郅景舒过来,许是真的如同那侍女所说,他有自己单独居住的地方,故而不来这里,也是正常的。 到底是她太过于着急了些,总是迫不及待的念着他。 睡意正浓时,一双手伸过来,便将她捞进了怀里。 “又让你等久了,阿瑶。”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听得昏昏沉沉的。 却也知晓是他来了。 第262章 夜色 “回来了?”她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嗓音软糯,裹挟着几分慵懒的气息。 “嗯。”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身上都是酒气。 沈青瑶迷迷糊糊的问:“琳琅公主让你喝的?” “嗯。”他倒是承认了,也不否认,摸了摸她的脸蛋儿。 “吃醋了?” “没有,只是不喜欢等得太久。”他喝了酒,身上外衣丢弃在一旁,身子也是灼热滚烫的。 她那柔软的小手伸进去,不安分的这里捏捏,那里摸摸。 不多时,男人身上就越发焚烧炽热了起来,连呼吸也紊乱了。 “阿瑶,你再乱摸,我便要惩罚你。” “嗯?怎么惩罚?”沈青瑶睁开眸子,玩味十足的替盯着他,嘴角竟然还勾起一抹邪笑来。 像极了一个小坏蛋。 “这样吗?” 她凑上前去,贝齿轻轻地在他喉结处咬了一下,随后便心满意足的听到了男人急促的呼吸声。 “阿瑶,你不听话!”一个反转,她依然被男人控在了身下, 夜里帐子里昏暗的紧,月色渗透进来,才能隐约看见他的模样,以及那眼眸里的火色。 她身上又瘦的厉害,夜里睡着时,身上也不见得暖和起来,这寒气像是随时都跟着她。 “景舒,你与藩王合作的条件是什么?”沈青瑶忽然问。 她总觉得那藩王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大上来。 他总是盯着自己看,又一言不发的,难道是她长得太丑,和藩部女子的娇艳明媚比起来,的确算不得好看。 高望都发生战事,各地区诸侯们都企图闻风而动。 唯有中州郡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倒是这个藩王,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他的。 她脑子里就容易胡思乱想,想着那琳琅公主对郅景舒柔情款款的模样,又想到以往想要维持盟约的合作关系,双方便是靠着联姻来维持的。 那琳琅公主,生的的确好看。 “你在企图转移话题,阿瑶。”他的火气已经上来了。 这丫头倒好,竟然开始东扯西扯的。 眼看着沈青瑶就快要十七了,旁的女子十六七岁,早早的就嫁人生子了。 他如今却是连一口都不曾吃到。 在藩部这段日子,每日听着有关于她的事情,总是心急如焚。 恨不得立马飞奔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的盯着。 “阿瑶,再过些日子,你就十七了。” “嗯。”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以……” 他的手一路向下,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衣衫解开,完美的如同美玉一样的肌肤暴露在冷燥的空气中。 一头青丝铺散在她身后,他轻轻的拨弄着她的身子,总能将她弄得骄矜颤抖不止。 指腹划过她柔软的唇瓣。 “阿瑶,此夜甚好,倒不能辜负了。”他原本只是想要捉弄一下这小人儿的。 却瞧见她脸上神色多的是娇媚可人,又带着几分难言的青涩稚嫩。 那心头的一把火就烧的更旺了。 男人壮硕的肌肉就展露在她面前,沈青瑶又不是个啥的,男人的身体反应她都清楚明白。 当下便压着心里的紧张和矜持。 “的确是不能辜负了。”她倒是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生涩的亲吻着。 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惹得身下的人一阵娇嗔。 “你莫要咬我了,疼的紧。” 她声音中带着些许绵软,更是能勾起他的火气来。 他是忍不住的,想着她年岁也不小了,便是身子羸弱了些,有他在照顾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便先压着继续火气,紧张而又期待的问:“阿瑶,给我,好吗?” 她心头一阵狂跳,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情。 即便是火气当头,他也得先询问询问自己的意见。 她当然是不会拒绝的,轻轻点了点头,遂便感受到了他那似火一般的激烈。 待到二人彻底的坦诚相对,她身子一阵轻颤,抓着他的手臂很是用力。 “阿瑶,莫要害怕,我是你夫君。” “初始是会疼些,慢慢的就会好了。” 他很温柔,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她。 初始的疼痛渐渐的也就被他的温柔若取代,可越是往后,他便越发的激烈,将她带入云端,又猛地跌落下来。 他身上皆是汗渍,汗津津的贴着她的身子起伏张合。 他将她所有的声音都进入吞吃如腹,不余一点给外人听见的机会,修长如玉的玉颈高高扬起。 这是头一回,郅景舒彻底的感受到了她的美妙绝伦。 让他越发的不可自拔,无数低吟都尽数沉沦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下。 一夜的吃饱喝足,这才抱着身旁浑身绵软无力的玉人儿沉沉的睡了过去。 草原上的人都气的很早,太阳最先从他们这个地方升起,带着一丝清凉的风吹进来。 远处是马匹嘶鸣的声音,他们早早的就要起来去驯马。 她依旧在他怀中酣睡着,一夜的飻食,倒是让她身体里的寒气多少都释放了些出来。 世子爷低下头,去打量怀中青涩的丫头,如同挂在树上的青果般。 若是用来泡酒,青涩之中带着香甜,让人垂涎欲滴,蠢蠢欲动。 他总觉得自己身子又不大安分起来,想着昨夜小人儿被自己弄得满眼晶莹的模样,便又狠狠压了下来。 总不能太过于着急不知满足,她还小,总得慢慢来,慢慢的适应才好。 她总是不知道如何回应自己,需要调教的地方还有很多。 郅景舒有一下没一下的刮弄着她秀气的鼻子,真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吃如腹才算罢休。 沈青瑶睡眼迷蒙的睁开眼睛,所瞧见的,便是郅景舒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眸子。 顿时老脸一红,离开他的怀抱,将自己裹得严实,一只藕白的手悄悄的伸出被窝,企图去拿远处被丢弃一旁的衣衫。 那万金之躯的世子爷站起身来,弯腰替她将衣物都拿过来,沈青瑶瞧着那人身段极好,即便穿着衣衫,也遮挡不住那结实精壮的肌肉。 想着昨夜的孟浪,平日里郅景舒不曾这般过。 仿佛判若两人般。 脸蛋儿更是一阵火热。 第263章 赛马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忽然低头凑到她面前,认真的看着她。 沈青瑶拿过自己的衣服道:“不敢想,不曾想,也不会想。” 郅景舒撇撇嘴,瞧她那一直盯着自己的模样道:“怕什么,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也不必感到害羞。” “你若再不动,本世子只好亲自替你穿衣服了。” 沈青瑶哪儿敢让堂堂世子爷给她穿衣服,当下背过去开始穿衣服了。 一双手却又更快的抢夺了过去,掰过她的身子,被盖从她身上滑落,露出那一身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郅景舒不由得笑出声,仿佛很是满意自己的成果一般。 他原是想给沈青瑶穿衣服的,可如今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知为何,那手便停了下来。 “你……” 世子妃芳龄十六,嫁于世子爷多时,如今才做了圆房的事情,有了夫妻之实。 这闺中之事,她以前是知晓一些的,不过却又不是很懂。 但他这会儿眼神不对,气息不对,姿势也不对。 她紧张的眨了眨眼睛。 “世子妃殿下,该用早膳了。” 这时,帐子外头已经响起了侍女的声音,眼看着就要解开帐子进来了。 郅景舒动作极快的将衣服套在她身上,又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那侍女进来瞧得郅景舒在此,脸色一变,不用想也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 红了脸颊,匆忙将食物放下就急忙离开了。 “这草原规矩,比不得上京。” 没办法,住的帐子,不用敲门,也不用等主人许可,她们也就进来了。 她身体还是滚烫的,那香艳之色呈现在他面前,想着已经是白天,再怎么渴望,也只能压着了。 给她穿好了衣裳,梳上了藩部女子特有的发髻,倒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许是经过了昨夜的初次尝试,从少女彻底变成了女人,沈青瑶看上去大有不同了。 “过来,吃些东西,一会儿带你去骑马。” 藩部的早膳吃的都是这里的奶制品,带着一股浓郁的奶香,还有用羊奶烹制的茶点,都是格外的精细。 琳琅公主在门外等着,瞧着二人携手出来,脸色有片刻的僵硬。 “景舒哥哥可是用过早膳了?” 郅景舒拉着沈青瑶不曾理会琳琅公主,玲珑不依不饶的跟上去,又拉着沈青瑶的手。 甜甜的喊:“青瑶姐姐,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 她看了郅景舒一眼,点点头:“好。” 琳琅立马就拉着沈青瑶跑了,沈青瑶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让她不要担心。 “请要姐姐,这是我们藩部的汗血宝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就是性子烈了些,不好驯服。” 琳琅带着她来到马厩,挑选了两匹最好的马匹。 将那匹最烈的马给她,枣红色的鬃毛,线条流畅优美,四肢健硕,且双目炯炯有神。 的确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怎样,不错?!” “我们来赛马!” “看到前面的帐子了吗?”琳琅指着前方的白色的帐子说:“谁先跑过去又折返回来,谁便是赢家!” “琳琅公主,这不好?这匹马可是……”她身边的侍女有些担心。 这马很烈,这位世子妃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若是操控不住怎么办? 马蹄无情,这要是有个万一…… 琳琅眨了眨眼睛:“景舒哥哥是万里挑一的英雄,能嫁给景舒哥哥的,那必然也是万里挑一的女子。” “若是连这点儿小事情都畏惧,只怕是配不上景舒哥哥的,青瑶姐姐你说是吗?” 沈青瑶倒是不会和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自然。” 她笑笑,琳琅翻身上马,冲她挑眉。 这马光是高度,就直接完全碾压了沈青瑶。 沈青瑶无奈的笑笑,小姑娘的把戏罢了,罢了罢了,既然这位琳琅公主想玩儿,那她就陪她玩玩好了。 只见沈青瑶竟然一掌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受了惊,立马撒开了蹄子飞奔了起来。 琳琅公主和侍女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沈青瑶冲她挑眉笑笑:“公主殿下,驯马,不就是要让马儿在最愤怒,最不理智的情况,让它乖乖听话吗?” “那公主殿下可就要看好了。” 说话的空档,那受惊的马儿已经在马场里横冲直撞了,马蹄狂躁的飞奔着,竟然掉头就朝着沈青瑶蛮横的冲撞了过来。 琳琅大惊,她只是想要给沈青瑶一个教训的,可没想过要让这匹马伤了沈青瑶。 “沈青瑶,你快闪开!” 只见沈青瑶非但没有闪开,反而冲着马匹狂奔过去,她的速度快极了。 就在马即将要和她碰撞的时候,沈青瑶脚尖轻点,一掌撑在马头上,随后便稳稳当当的落在马背之上。 一手紧握缰绳,马鞭在手,落于马臀上。 马儿再次受惊,琳琅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在做什么? 旁人驯马,都恨不得马儿乖巧听话,她倒好,竟然故意激怒马匹。 感受到了自己背上有人,马儿疯狂的嘶鸣狂奔,企图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奈何沈青瑶马术了得,稳稳当当的贴在马背上,任凭马匹如何发怒都根本将她甩不下来。 “驾!” 一鞭子狠狠甩在马儿身上,她不信她还治不了一匹马! 马儿吃痛,撒开了蹄子飞快的跑着。 沈青瑶回头,冲着琳琅公主微微一笑:“公主殿下,发呆可是会输的哦!” 琳琅猛然回神,才发现沈青瑶竟然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当下狠狠咬牙,猛地冲了出去。 一路上马儿都在发狂,好在沈青瑶拉紧了缰绳,愣是将马儿从狂躁的边缘拉了回来。 “咦?琳琅公主又在和别人赛马了?” “那匹马……那匹马不是很暴躁的那个玩意儿?” 旁人眼见的瞧见沈青瑶胯下的枣红色马匹正是那匹脾气相当暴躁的小家伙。 马是好马,就是脾气着实不好了些。 沈青瑶微微勾唇,邪笑道:“小马儿,你若不乖乖听话,我就宰了你,烤马肉吃,明白吗?” 又是一鞭子下去,马儿跑的更快了。 第264章 愿赌服输 琳琅公主赛马,从来就没有输过,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 沈青瑶将她甩出了很远的距离,眼看着沈青瑶已经折返了,她居然才刚到达那个帐子面前。 “公主殿下,愿赌服输哦。”冲这位娇宠的公主殿下眨了眨眼睛,沈青瑶摸了摸马匹的鬃毛,很是顺滑。 想来平日里应该是经常打理的。 只是脾气不大好,故而没多少人愿意骑它。 马儿狂躁的甩了甩头,躲开了她的手。 沈青瑶撇嘴,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说:“你一匹马有什么可傲的?” 马儿吭哧吭哧的呼着粗气,似乎不想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世子妃好马术。” “这马儿似乎很喜欢你呢。” 藩王走过来,笑呵呵的说着。 “阿爹!” 琳琅公主赛马输了,心里很不舒服,跑到自己阿爹面前撒娇说:“是她耍诈,我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跑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赢。” “但你已经骑在马背上了,怎么算还没开始呢?”藩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青瑶也觉得藩王说得对。 女儿家娇宠是没有问题的,好在藩王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 “你可喜欢这匹马?”藩王问。 “喜欢是喜欢……就是脾气太差了点,不好驾驭。” 一匹好马,自然是难求的。 藩王哈哈大笑,便说道:“你既然喜欢,那就送你。” “权当做是我送与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 这么贵重的见面礼,沈青瑶还是第一次收到呢。 “这可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藩王认真的?” 藩王说:“再好的马,没有懂马的人,那它也只能是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马罢了。” “你喜欢,便带走罢。” “多谢藩王。”马是好马,就是需得好好磨合才行。 马儿的性子烈,和主人不合,十有八九都是不合适的,但沈青瑶觉得,就没有不合适的马儿,只有不合适的主人。 拍了拍马儿的大脑袋:“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一身枣红色的鬃毛……倒不如叫你红红!” 马儿狂躁的踏着提着,吭哧吭哧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沈青瑶牵着它往前走,那人就在前方等她,宽阔且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总能让人心境空明。 “一大早便有精力与人赛马,想来是折腾的不够。” 沈青瑶撇了撇嘴说:“是啊,世子爷功夫不够,我自然是有精力的。” 管那琳琅怎么看,眼神又是何等的妒忌不开心。 反正郅景舒现在左右都是她的人了,旁人也凑不上来。 他捏了捏沈青瑶的手,瘦的没几两肉。 以往在上京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些肉,如今又都没了,好似在她身上,就留不住那些肉。 “哼,功夫够不够,往后你总会知晓。” 若不是昨夜顾及她是头一遭,身子难免承受不住,她还以为她今日还能迈得开步子么? 沈青瑶翻身上马,一上去,那马就开始狂躁了起来,企图将她甩下去。 沈青瑶勒紧缰绳,身子紧贴着马背,朝他挑衅道:“上来!” 看样子,沈青瑶似乎是要带他去兜风。 郅景舒飞身上去,将她牢实的困在怀中,手掌勒着缰绳。 “驾!” 一瞬间,马儿就跟脚不沾地似得飞奔了出去,草原的风吹在她脸上,掀的衣裙翻飞,她从来都没这么畅快淋漓过。 仿佛整个草原上,就只有他们。 远处的牧民们劳作着,质朴而单纯。 跑的累了,便将马儿丢在一旁吃草,沈青瑶躺在草原上,若是能一辈子都这般祥和安宁,该有多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她指的是高望都,心绪放空之后,难免还是要思考一下以后的事情, 草原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 “今日下午。” 他低头凝视着沈青瑶的脸。 萧冥知道她被劫,必然是已经猜想到了什么,故而对高望都的攻势,也会越发的猛烈。 “所以,先前你失踪,都是你故意放出的消息,对么?” 可郅景舒又为何要这么做?他完全不必如此。 男人眸光幽深:“你以后会明白的。” “上京之中,想要我死的,可不止楚子瑜一人。” 楚子瑜背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被贬为庶人之后,却还能一直在上京城中风生水起。 贬为庶人,想要他死,自然是最简单不过了。 下午萧云翔就已经带人攻城,高高的城墙上战鼓喧天。 萧云翔直接带了六万铁骑来,势必要在今日彻底攻破高望都,弩机投石器皆一应俱全。 弩机上的重箭,上面携带了硝石和磷粉,投掷出去时与空气摩擦,火花迸溅,砸在墙上便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城门他们打不开,就只能从城墙上想法子。 大梁军们在通道里将城门堵死,却又不曾想城墙已经摇摇欲坠了。 萧云翔满意的看着大梁军们,他们只顾着防守,根本无法进攻。 因为在他们战车的最前排,所站着的全是大梁的俘虏! 一群的老弱妇孺挡在前头,他们即便是想打,也无能为力,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刀剑撕破自己同胞的身体。 “这萧云翔,果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比起萧冥,也差不到哪里去!” 士兵们都很愤怒,打仗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打,可却不会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下贱功夫! 骑兵们在萧云翔的指挥下,往城墙里的窟窿钻。 刀剑往里头捅,抽出来便是带着血的。 鼓声一直在想,他们踩着栏杆往上,什么手段都用。 郭子余出朝着墙头的兵下了手势,让死守城墙。 但下一秒,城门忽然打开,投石器和弩机攻势也越发猛烈了起来。 “城门怎么开了?!” “城门怎么开了!!”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落下,城墙上的兵开始射箭,他们最先朝大梁俘虏射箭。 怀里还抱着婴孩儿的妇孺被射穿。 “你们在做什么?” 通道里的守备军皆在背后被人袭击,血顺着青石板一直流出了城外。 城内的兵不可置信的看着墙头上朝着俘虏们射箭的人,以及忽然叛变杀死了通道死守城门的人。 他们脑子都在嗡嗡的响。 第265章 瓮中捉鳖 一瞬间觉得高望都好像就要完了! “叛军!他们都是叛军!” “郭将军,郭将军呢!” 其余的兵开始惊慌失措的找郭子余,但目之所及,皆是自己的人自相残杀了起来。 烈日当头,血洒千里。 好在他们提前疏散了城里的百姓,不至于在叛军叛变的时候,会让这些无辜百姓们遭殃。 但那些俘虏们,临死之前都不会想到会被自己的同胞所杀。 萧云翔得意的看着前方的厮杀,忽然高举手中弯刀,狠厉道:“将士们听令,一举进攻高望都!” “在高望都城里,抢到什么东西,那都是自己的,包括女人!” 萧云翔哈哈大笑,萧冥太心软了,这些俘虏留着不用,难道还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成百上千的俘虏被铁骑所践踏,铁骑们吆喝着冲进高望都城里,他们仅仅剩下一万多人,根本不足以抵抗。 叛军们为他们打开了通道,更是告诉了萧云翔那些百姓们的藏身之处。 “萧副将军,高望都所有百姓,都藏在北外后山上!” 萧云翔残忍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追!不能躺他们逃了!” 哼,竟然早早的就让这些百姓们逃了,不过那又怎样,高望都里安插的细作,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他们拖出通道里士兵们的尸体,为萧云翔清理道路。 城中一片狼藉,硝烟四起,太阳越来越暗,连着天色也暗沉了起来。 萧云翔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他马上就要拿下高望都了,马上就会是漠北的大将军了! 只要取代了萧冥,他就是唯一的赢家! 往后在漠北,他看还有谁敢看不起他! 可就在这时,等到萧云翔带来的兵尽数入了城,城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 萧云翔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城中望楼里,忽然涌出了无数的弓箭手,他们密密麻麻的对准了城里的漠北军,以及萧云翔。 他脸色大变,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变化,萧云翔反应极快的大喊:“撤,往后撤!” 但城门已经关了,城墙上的云梯也都撤了下来。 地面黏腻湿润,萧云翔这才注意到城中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对。 那是火油的味道! 一整圈的火油将他们都包围其中,几万的铁骑兵都在里头,高望都几乎前半个城里都是火油的味道。 “郭子余!郭子余你给我滚出来!”萧云翔愤怒的大喊。 他身后的人已经在企图打开城门了,可打开的一瞬间,萧云翔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绝望。 狼! 是密密麻麻的狼群! 一双双充满了也行的瞳孔里泛着幽幽绿光! 萧云翔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狼群,狼王最先发起攻势,猛地就扑了过去,郭子余眼疾手快的将身边的一个士兵推了过去。 一声惨叫过后,那可怜的士兵便成了狼王的口下冤魂。 撕咬,哀嚎和绝望,在这高望都里上演着。 萧云翔额角的冷汗直流,他在寻找机会,企图可以逃出去。 但这里的攻势太猛了,前有大梁军,后有狼群! 他到底是低估了高望都这些人的能耐,一双手及时的拉过郭子余,在战乱之中将他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萧副将军,一直往东,有个小门,那里有马,快逃!” 萧云翔可来不及道谢,狼狈的就朝着他说的那个地方跑了。 高控制下所能看见的,皆是一片血雾升腾。 狼群只攻击漠北军,它们像是识得大梁军一样,尖锐的笛声混在狼群。 他们所能望见的,是那一身玄衣的陌生男人,他立于狼群之后,墨发飞扬,与黄沙中孑然而立。 萧云翔所带来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所有的前锋中锋都已经崩溃了。 狼群凶悍,大梁军得知有了援军,更是势如破竹般的开始发起进攻。 想到刚刚死在自己面前的同胞们,他们便悲从心来。 萧云翔骑着马快速回到漠北军营中,他已经想到了萧冥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盛怒。 但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当逃兵是不可能当逃兵的,这一切肯定都是萧冥的算计! 他就说萧冥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的要将大将军的位置让给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萧云翔还在心里自我安慰。 可当他感到了漠北军队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以及狼藉,一地血腥。 他们所留的后备军正在奋力突围,萧云翔带走了大部分的主力军,所留下的只有一两万人马在军营里。 沈青瑶在疾风里翻转着手中的刀子,单手插进漠北军的喉咙里,刀柄在手中翻出漂亮的花来。 她伏在枣红色的马匹上疾驰,萧冥劈刀过去,沈青瑶越过马背,抽过插在地上的箭矢朝他投掷过去。 带着马一路横冲直撞,马匹激烈的冲撞着,铁蹄无情的践踏在敌人的胸膛上。 沈青瑶一双漆黑的眸子爆发出无尽的杀意,萧冥怎么也不会想到,沈青瑶还会有杀回来的一天。 到处都是流淌着的血水,她被这些血水几乎溅的看不清那一张清丽的小脸儿。 一同作战的,还有顾惊棠和穆青之。 瞧着沈青瑶身法手法皆是十分的凌厉,顾惊棠惊叹一声:“得亏在下不是姐姐的敌人。” “否则,只怕有朝一日,我也要被她手中的刀子,割的遍体鳞伤。”顾惊棠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原以为是个娇弱的女娇娥,却不料她竟然是一头猛兽。 那刀子转的够快够狠够准。 将萧冥身上的重甲一一卸了下来,在他背后划出数道伤痕来。 她贴着萧冥的身子打,萧冥也快,两人只身肉搏,谁也不输给谁。 但每次就在萧冥快要得手的时候,她的马总能过来将她拖走抛于马背上,从而又是新一轮的攻势。 他总被沈青瑶这般戏耍着,心里一阵恼羞成怒,猛地发出一阵暴喝。 身体高高跃起,手中同时握了两把弯刀就朝沈青瑶劈砍过去。 沈青瑶不躲不闪,一脚蹬在马背上借力。 贴着他的刀子,尖刀和手卡在了他的脖颈上,顺着他的肌肤割了过去。 第266章 弃械投降 萧冥的弯刀同时也贴着她的手臂过去了。 他是心态崩了,只有杀招没有防守,她的手一阵乏力,没能握住尖刀掉落在地上,红马过去,将她稳稳当当的接住,随后脱离战场跑开。 萧冥颈间喷血,身体自高空跌落,他的双手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喉咙扑哧扑哧的向外喷着血。 还在打的漠北军们注意到萧冥被杀,人群中赫然传来一声大喊:“你们的主将已死,弃械投降则不杀!” 红马带着沈青瑶饶了回来,她捂着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萧冥。 爆炸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他粗壮而急促的呼吸声是最后的挣扎。 漠北军都停下了攻势,丢了武器,主将已死,再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沈青瑶凝视着他说:“我本不想杀你的。” 她蹲下来,捂着他颈间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但你是漠北的将军。”虽说囚禁过程中,萧冥其实并不曾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顶多也就不过是恐吓罢了。 但敌人就是敌人,想要成为朋友,除非这天底下永远都没有战争了。 她松了手,悲悯而又淡漠的看着他。 “倒是要多谢你在漠北军营里时对我的多多照拂,”寒症发作,她倒也记得萧冥说要给她治病。 不管萧冥是出于什么心思,但到底是没伤害过她的。 萧冥张了张嘴,但他说不出话来。 眼睛里涣散的光勉强呈现出眼前这个女人的模样。 是火一样浓烈,又似水一样柔软。 “你且安心去,你依旧是漠北人心中的英雄,他们会以为,是萧云翔背叛了漠北。” 沈青瑶起身,看着他气息一点一点的消失,萧云翔被抓过来,惊恐的看着已经死了的萧冥。 她走的步伐有些踉跄,身体多处受伤,疼的厉害。 “你是这漠北军的大将军了,你为了得到主将这个位置,和大梁军里外勾结。” “导致萧冥大将军惨死。” 沈青瑶说:“你会活着,替萧冥活着。” 成为一个罪人一样活着。 “沈青瑶!”萧云翔惊恐的大喊,冲着沈青瑶的背影几近崩溃的说:“杀了我!” “我求你杀了我!” 他不要当这个将军,也不要成为漠北人心中的罪人! 他宁愿死,也不要是这样的! 到底是他太过于自以为是,到底是萧冥太过于低看沈青瑶,他们以为,只要没有郅景舒,大梁就能唾手可得。 “你就这么想死?”沈青瑶转身,挑眉看着他。 萧云翔咬牙,浑身都在颤抖着。 死,还是不死。 死了,那他便是和萧冥一样,是为国而死。 若是不死,那便是罪人,他将背负和郅景舒一样的罪名,沈青瑶这分明就是要让他经历一遍郅景舒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他跪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最后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 咬牙说:“我不想成为罪人!” 不想成为那个被万千漠北子民唾骂的人,可他也不想死,他还年轻,他想活! 沈青瑶蹲下来,和他对视。 微微一笑说:“那你告诉我,是谁给郅景舒下的毒,又是谁……在暗中给你们送着消息。” 她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漠北军营和大梁人的内部勾结。 这其中,有人想要郅景舒死,想要扳倒国公府。 那么这个人,必定能做到只手遮天。 “我……” “你在犹豫?”那便说明,他是知道的。 “是……” 风过无痕,风卷起来的砂砾将声音吞没,残阳似血,大片大片的将天空染就。 她扔了刀在他面前,冷漠的说:“想死,就自裁。” “以死谢罪,会让你死的更加光荣点。” 萧云翔脸色煞白,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刀,颤颤巍巍的捡了起来,将刀横在自己面前,沈青瑶已经没有心情看下去了。 她浑身都在发颤,掌心一片冰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却让她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般。 “是死是活,掌控权都在你自己的手里。” 他们正在打扫战场,高望都大捷,漠北全军覆没,这个消息,一旦传回上京,一定会全城振奋。 可这一刻,沈青瑶却并不像让这个消息川味上京城中。 他们拖着尸体,将他们拖进坑里焚烧,黑烟一直燃着,飘得很远很远。 尸体焚烧的味道令人作呕。 沈青瑶掀开帘子,迈开腿跨进去,姜云就在里头。 自从被萧冥一脚踹了之后,她便一病不起,如今更是没有大夫给她看病了。 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带着对她的恨意和惧意。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恨我。”沈青瑶走进去说,一边说一边给她解开身上的链子。 穆青之过来,看了看她身上的伤,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郁结在心罢了。 不用沈青瑶说,姜云也知道漠北败了,但是她想不通漠北败在哪里。 “萧冥死了。” 她淡淡的说,姜云浑身一震,瞪大了眸子看着她,随后眼泪便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你倒是对他情深义重。”沈青瑶坐在一旁,叹了口气说。 “但他如果不死,就是个千古罪人。”所以死对萧冥来说,是最好的。 总得有一人要活着去承担这一切的罪名,那必须就得是萧云翔。 萧云翔没胆子死,也不想背负罪名死,所以,他会逃。 逃的远远的。 但至于能不能够逃得掉,那就另说了。 “好了,你自由了,你可以走了。” “大梁不会如同漠北那般,将妇女妇孺等俘虏,当成人肉墙,任由马蹄践踏,万箭穿心。” “萧冥的尸体就在外头,你还可以去看看。” 随后,他就的尸体就要被运回漠北了。 姜云一言不发,颤巍巍的走出了帐篷,她看到了萧冥的尸体,生的还算俊朗,但那张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 “将军……” 姜云伸手抚摸,却又缩了回来,她看到了一旁的刀,那是萧冥的刀,他时常带在身边的。 她将刀握在手中,手却在发抖。 心一横,眼一闭,那刀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第267章 十八好,十八妙啊 她知道,将军败了,漠北也败了。 “将军,黄泉路上,姜云定不会忍心让你一人前往!” 一声轻响,弯刀割破喉咙,血洒过天际,与天上如血的残阳连在了一起,衣袂飞扬,有刹那间的凄楚绝美。 手中弯刀跌落,她倒在萧冥身边,紧握着萧冥已经冰冷的手。 她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 也知道即便沈青瑶不会杀她,要放她自由,往后回到漠北,也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是被萧冥带来的,所以走的时候,也定要和萧冥一起走。 哪怕在这军营里,她们这些女人不过是他们的宣泄之物,可姜云此生就只有过萧冥一个男人。 所以萧冥去哪儿她就要去哪儿。 她绝不会苟活。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也是人性的残酷。 “真好……”她口中吐出大量的血沫子,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这辈子,将军都摆脱不了我了。” 对于姜云自戕,沈青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到底是她低估了姜云的心性,竟然是这般的烈。 “找个好地方,把她埋了。” 身边的人惊讶的问:“不把她一起归还给漠北吗?” 至少她应该算得上是萧冥的女人。 但沈青瑶摇了摇头说:“即便是回了漠北,也不定有现在这个好下场。” 漠北只要萧冥的尸体,别的尸体都不认。 一记瓮中捉鳖,让漠北几万余人马尽数命丧高望都。 那尸体多的堆成了山。 城里的兵和城里的人从早忙到晚,一直到了第二天夜幕降临,才将这些尸体处理完。 翌日时,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从远处驶来,沈青瑶他们站在城门口等着。 伴随着一阵银铃响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身边的侍卫掀开了帘子,细嫩的手轻轻落在侍卫的臂膀上。 “琳琅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琳琅公主前来,她自然是要以表尊敬的。 “这位是藩部的公主,琳琅公主。” 大家都一一见过了,可琳琅公主的心思不在这里。 “景舒哥哥呢?” 沈青瑶微微一笑:“世子在忙。” “故而特意让我前来迎接公主,公主的屋子已经备好了,中垒大人,带她去。” “公主请!”中垒一个糙汉子,也就见过沈青瑶这么个娇滴滴的主儿。 如今又来了个,便觉得头疼了起来。 尤其是那一声‘景舒哥哥’,饶是他这个情窦未开的汉子,也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琳琅公主看了中垒一眼,微微一笑说:“你带我去。” 她是对沈青瑶说的。 众人诧异的看着她。 沈青瑶挑眉一笑:“好啊,公主请。” 既然是公主,那必然得事事都要精细着,便是连居住的地方,都是整个高望都里最好的别院。 “景舒哥哥也住在这里吗?” “世子住驿站,这别院乃是民宅,兵不动用民的东西。” 即便是民主动要求,他们也不会贸然去打扰,兵有兵居住的地方,简简单单,能遮风挡雨就行。 “那我也要住驿站。” 沈青瑶脚步一顿,也没有拒绝,而是调头就往驿站的方向走去。 驿站的环境,比琳琅公主想象中的还要差,到处都是稀泥马粪枯草,一群男人们来来往往。 汗津津的味道就在空气中漂浮着,许是最近天气热的缘故,士兵们都喜欢光着膀子。 且看有女人来驿站,一个个的眼睛放光,就跟饿狼终于看见了一块儿肉似得。 饶是琳琅是生活在草原的,思想行为开放,也见不得这么多男人盯着自己看。 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红的。 “公主莫要介意,咱们大梁的男子没见过公主这么好看的姑娘,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且主将都是和士兵们住在一起的。” “不过现在世子的身份还未曾对外公开,公主应该是晓得的。” 琳琅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必担心。” 这些事情,她还是有分寸的。 “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驿站比不上别院,就连居住的厢房也很是简陋。 一床一桌足矣。 琳琅皱了皱眉,但为了能和郅景舒更近,也就忍了。 “你们先出去罢,我有点话想同青瑶姐姐讲。” 打发了自己身边的护卫随从,又关了门,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两人了。 琳琅公主急切的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说:“青瑶姐姐,我……我可以嫁给景舒哥哥吗?” 沈青瑶继续保持着微笑:“那得问问世子才知道呢。” 琳琅脸色一垮:“我不敢去问,景舒哥哥一向不怎么理会我的,不过……先前阿爹和景舒哥哥说好了。” “只要藩部愿意帮他,就把我嫁给他,景舒哥哥也答应了的,青瑶姐姐你不会介意的。” 沈青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当然不会了。” “青瑶姐姐你真好,只要你愿意,景舒哥哥肯定也就愿意了。” 琳琅公主高兴坏了:“听说你们上京城的女子,都是容不得夫君纳妾的。” “若是有小心眼的,还会暗地里弄死几个小妾,那都是小意思。” “是吗?”沈青瑶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琳琅公主呢,这般暗戳戳的提示着她,不就是要让自己做个贤妻良母的典范么。 毕竟是堂堂公主,做妾是不可能做妾的,最差也得是个平妻的身份。 “敢问琳琅公主,今年芳龄几许?” 琳琅说:“十八了。” 沈青瑶笑眯眯的说:“十八好,十八妙啊,不过阿瑶今年十七呢,琳琅公主叫我一声姐姐,我这岂不是要折寿了?” 琳琅公主脸色骤然一僵。 有些尴尬,也有些窘迫。 “不过阿瑶是不会介意的,琳琅公主早晚都得嫁进世子府为妾的不是?” “这一同入了府里,大家就都是姐妹了,我为长,公主殿下为次,唤我一声姐姐,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 琳琅公主气的脸色发青,原来沈青瑶竟然比她年幼。 那自己这一只姐姐姐姐的叫着,可不就是个妾么? 自己一直降低了身价,也不怪沈青瑶这般讽刺嘲笑。 第268章 腾位置 沈青瑶眨了眨眼睛,天真又无辜:“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难道阿瑶说的不对么?” “既然是要嫁于世子的,那世子定然是说过阿瑶年纪的,我以为公主殿下知晓,才唤我一声姐姐的呢。” “不过……唤不唤都一样,迟早都是妾。” 妾这个字眼儿可算不得好的,她是公主,即便只是个小小的藩部公主,那也不是沈青瑶这个庶女能比的。 “公主殿下且好生休息着,晚些时候自会有人送吃食过来。” “不过咱们这里的吃食不大精细,还不知道公主殿下能否吃的习惯呢。” 说罢,沈青瑶便直接走出了屋子里,也没等琳琅公主发走就走了。 等出了屋子里,那脸上的笑容一并消失的干净。 中垒正好过来,瞧见她这般的变脸术,瞬间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不高兴,一双眼睛里皆是怒意寒气。 沈青瑶径直往郅景舒的方向走,他如今还是普通人的身份,此刻正在练兵场点兵,查看剩下的兵还有多少。 瞧见沈青瑶黑着一张脸过来,预感有几分不妙。 便过去,拉着她的手,沈青瑶反拉着他的,将人拽进了屋子里,锁了门,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他。 “阿瑶,怎么了?”他还有些晕头转向的。 沈青瑶坐下来,喝了好大一口凉茶降火,这才冷笑着说:“我倒是不知,世子爷为了让藩部出兵,竟然这般牺牲自己!” 郅景舒只当她是以为是在心疼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 便笑着说:“倒也算不得牺牲,只要为了高望都,为了大梁的百姓,这点牺牲,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 沈青瑶:“……” “是啊,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她语气越发的不对劲,让人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琳琅公主之躯,岂能嫁到世子府为妾。” “世子爷倒不如休书一封与我,我自离开了世子府,好给公主殿下腾位置,世子爷以为如何?” 郅景舒脸色一变,上前摁着她的肩膀,眼神凶狠:“阿瑶,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什么休书不休书的,什么腾位置。 还他以为如何,以为个屁! “你又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是不是她同你说了什么?”郅景舒转念一想,沈青瑶从来都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一定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 故而才会如此的。 沈青瑶难掩心中怒气,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家室,竟然还答应藩王的这个条件。 她当然知道郅景舒不可能娶琳琅,但已经答应了,不管如何,那都算得上是一个承诺。 “倒也不曾听说过什么风言风语,只是你自己做出的承诺,可曾想过以后该如何收场?” 既然不喜欢那位琳琅公主,就不该给她希望。 给人希望之后,便会是无限的幻象,还不如一次性将这个幻象给掐灭了,如此也不必让她这般心心念着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便伸手,捏住了沈青瑶的下巴,微微倾身低头,幽深的目光包裹着她。 “阿瑶这醋意,我收到了。”外头风意吹得正好:“但我可没答应要娶谁。” 家有娇妻一枚,怎可还会去答应那些条件。 “琳琅公主的话,阿瑶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沈青瑶身子微微往后撤了撤,这人离得近,近的她都能看见郅景舒脸上的容貌了。 那均匀呼吸落在她脸上,裹挟着男性的气息,让她心头一阵凌乱。 她说:“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只是担心,你往后该怎么同琳琅公主讲。” “我与她父亲,不曾答应过这个条件,是她自己听错了。”自然是该怎么讲,就怎么将。 沈青瑶哦了一声,起身就要走了。 郅景舒抓着她的手往怀里一带,说:“来都来了,发了好大一通火,就要这般轻轻松松的走了?” 他怀里热的很,明明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但那双黑眸里的炙热黑光,还是让沈青瑶有些心慌意乱的。 她说:“这里是军营,你又当如何?” 她挑眉问着,多少有几分挑衅的意思,沈青瑶不信这人敢在军营里胡来。 他捏着沈青瑶的下巴,又狠又急的吻了下去,没给沈青瑶留一点儿后路,一手扣着她的腰。 “世子妃……” 穆青之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便看见如此香艳火辣的一幕,顿时将在原地。 砰的一声,他反应极快的关上了门。 中垒跟在身后摸了摸脑袋:“医官大人,这是怎么了?” 穆青之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的说:“世子妃不在里面,咱们去别的地方找。” “不能啊,刚刚我看见世子妃进来的。” 他真的亲眼看见的。 说罢,中垒就要去推开门瞧个清楚了,穆青之一把拉着他就往前面走。 “你要是不想死,就听我的话,有多远滚多远!” 可真是个憨憨,穆青之知道郅景舒没死,沈青瑶那般冷心冷性的人,能和她在一起的。 除了郅景舒,还能是谁。 即便那人的脸不是郅景舒,可她好歹和郅景舒相识多年,不可能认不出他的身形来。 到了牢里,四处都是又脏又臭的,老鼠尸体漂浮在水坑里,散发出来的恶臭几乎令人作呕。 他胸膛上压了一袋傻子,闷棍子往上头招呼,不疼,但却能让他感受到窒息的味道。 郭子余长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恶鬼要勾魂似得。 面前忽然多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沈青瑶,一旁还有个陌生的男人。 他瞧着那陌生男人的出现,眼神有些震惊,有些疑惑,最后还是漂浮不定,不敢确认。 “真是辛苦郭将军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了。” 沈青瑶双手撑在一旁的木桌上,低头看着他说。 上面摆放着供词,但他就是迟迟不肯按手印。 漠北安插在大梁的细作,从来就不是郅景舒身边的亲兵,而是他郭子余。 早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初始是倒也的确怀疑过那几个亲兵,不过夜里去漠北放火的时候,亲兵都一直在。 第269章 偷腥的猫儿 且最后劫粮草时,郭子余是最为清楚的。 那日城里瓮中捉鳖,也是郭子余让萧云翔逃的。 穆青之也是知道的,故而带着中垒离开了军营,便是想要引蛇出洞罢了。 穆青之若是一直在军营,他便不好行动,一直藏着掖着,只要没人,他才好行动。 却万万没想到,沈青瑶早就在怀疑他了。 “你……”郭子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沙袋压在他胸口上,死不了,却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在这牢里呆了两天了。 两天时间,任由这里面的人如何拷打,也不曾说一个字出来。 “萧冥已死,萧云翔当了逃兵,高望都如你所愿的守住了,郭将军,你心可安?” “毒妇!”郭子余大骂。 他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沈青瑶从头至尾就没相信过他,一直都是在戏耍他罢了。 毒妇听的多了,渐渐的沈青瑶也就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了。 她说:“你是大梁人,却为漠北人卖命,看着自己的族人惨死在漠北铁蹄之下。” “比起毒,阿瑶还不及郭将军万分之一呢。” 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郭子余将军中情报尽数给了漠北。 让漠北人一路势如破竹的攻打进来,可不就有他的一半儿功劳么? 路上对郅景舒下毒,只怕也是他早早就安排好的。 “废话少说,如今既然已经败了,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郭子余如今完全没有了先前正义凌然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出卖家国的小人模样。 沈青瑶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可不能死。” “你得跟我回京,交给陛下发落。” “交给陛下发落?”郭子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大笑着说:“你不会成功的!” “就算你保住了高望都,也保不住你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沈青瑶不会管他说什么,让人割破了他的手掌,强行在供词在签字画押。 “屈打成招,这供词,你即便是交了上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郭子余依旧笑着,他像是早就料定了某些事情一样,意味深长的看着。 “信不信也不是由你说了算。”沈青瑶让人将供词收了起来。 但郭子余依旧在笑,笑的够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盯着沈青瑶,眼睛里尽是对她的悲哀和同情。 说:“等你回到了上京,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可等你明白时,为时已晚……为时已晚!哈哈哈!” 沈青瑶让人在他胸口上又加了一袋沙子,他笑不出声来了,只是用一双眼睛瞪着沈青瑶。 虽说不曾在意他说的话,但回到了屋子里后,心里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的。 高望都远离上京,以至于上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她也不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夜里躺在床上,外头的月光莹润而柔和。 门忽然就从外面推开了来,那高大伟岸的身子进来,关了门,倒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偷腥的猫儿来了,老鼠当无处躲藏才是。” 沈青瑶幽幽的叹了口气说。 他坐在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 她见那人如皓月,风姿卓越的模样,甚是令人心动。 他低头喝茶的模样,放入揉进了月色里,沈青瑶一动不动的看着。 郅景舒一连喝了好几杯冷茶,似乎才能将心头里的火压下去,屋子里的烛灯早早的就熄灭了。 他拿了火折子,轻轻吹燃,屋子里瞬间就亮堂了不少。 “你拿火折子做什么?” 大晚上的,军营里的人都睡了,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过来,不曾让外人瞧见。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如今却要这般小心翼翼的躲着旁人。 “近日劳累过度,只觉身心疲乏,唯有在此处,方能寻得几处闲暇惬意。”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沈青瑶也有些听不懂了。 “世子爷倒不妨直说。”沈青瑶心中倒是猜想到了几分他的目的。 但他这般拐弯抹角的,的确不像是他的作风。 郅景舒脑海中的念头越发荒诞了起来,索性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酝酿了半天,上前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小人儿。 如今生的细嫩,就是感受了些,几个月不见,那身子也渐渐的发育了不少。 倒也不像是从前的豆芽菜那般干瘪了。 沈青瑶半坐半躺的,眸子里像是装点了星火,他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阿瑶,可否为我褪去衣衫?” 沈青瑶心头一跳,心想这厮最近是越发的不对劲了。 自从尝到甜头之后,景舒世子便满脑子都是她的滋味儿。 原先是想再养大些的,如今才十六的年纪,生涩稚嫩,但这娇宠的人儿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手段,倒是让他有几分食髓知味的念头。 沈青瑶愣了片刻,便也伸手去解开身上的束缚。 脂若凝霜,面若飞霞。 “阿瑶体内寒气过甚,苗雍曾说过,需得男子阳刚之气中和,方能让你好受些。” 沈青瑶:“……” 世子爷想要便是想要了,何苦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 她倒是乖巧的很,身上只余一件红肚兜不曾褪下来。 她乖乖巧巧的跪坐着,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身后,男人一旦开了荤,就别妄想他吃素了。 他盯着沈青瑶看了许久,那目光裹挟着几分燥意,烧的她脸蛋儿一直发烫的厉害。 他上前一个大掌伸了过去,人便稳稳当当落在她怀里了。 郅景舒胸膛宽阔,能将整个小人儿都囊括其中。 “寒夜深重,阿瑶身子凉的厉害。” 他一手绕到了沈青瑶的后颈,如玉般温润,又修长白净,十分耐看。 女儿家在军营里,不曾佩戴耳饰。 那耳垂微微泛着莹光,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般,逗弄着怀里的小人儿。 手随着后颈一路下滑, 第270章 胖了才旺夫 世子爷攻势越发猛烈起来,沈青瑶隐隐约约露出几分怯意和求饶来,似乎大有熬不住这番攻势的模样。 郅景舒却是不肯放过的,他强壮如斯,又想着她体内寒气需得靠自己排解。 故而便是弄得那怀里的人连连求饶,几欲哭出声响来,却又被他尽数吞吃入腹,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她。 旁人只瞧得屋子里燃着烛火,影影绰绰之间,还能瞧见几分人影攒动,却听不见任何响动。 琳琅公主夜里去寻郅景舒,想着自己一个人离了草原家乡,阿爹也不在身边。 这唯一可靠的,便也就只有郅景舒一人了。 夜里难免孤寂难熬,故而推开门进去,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仅有他的衣裳挂在房间木架屏风处。 屋子里皆是郅景舒的气息,夜里他不在,必然就是去寻沈青瑶了。 孤男寡女,又是干菜烈火的,大晚上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妒忌怨恨,坐在他睡过的床上发呆。 随后又看到他的衣裳,起身拿在手里轻轻的嗅着,果真都是他的气息,琳琅公主将衣裳抱在怀里。 像是紧紧地拥抱着郅景舒般。 草原男子大多豪迈,却没有她所喜欢的,倒是喜欢郅景舒那样的,清风明月,如琢如磨。 骨子里却又藏着狠劲儿和杀意,像是一匹狼,又像是天上的鹰。 他该是适合草原的,而不是像沈青瑶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 景舒世子风采冠绝天下,她满脑子都是郅景舒,将那衣裳想成了郅景舒,心内也就越发的渴求空虚了起来。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屋子里的响动才算是结束了。 沈青瑶累极了,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弹的。 懒懒的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头来。 景舒世子心满意足,身上黏腻的布满了汗液,却又搂着小人儿不肯撒手。 如今似乎是多雨的季节,好不容易晴了些日子,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便又是雾蒙蒙的一片。 她醒的早,蹑手蹑脚的越过他的身子,拢了拢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撑开了窗轩往外头看。 驿站是没有什么风景可言的,四处都是马厩,以及一些木桩子,唯一的一棵树就在院子的东南角。 双手撑在上头,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丝丝飞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凉意。 “姐姐。” 外头忽然响起了声音,她一怔,便瞧得顾惊棠扯撑着油纸伞出现在院子里。 长靴上沾了些许泥,手里捧着一包东西,正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姐姐这么早就醒了,惊棠还以为,你要睡到很晚。” 她刚醒,脸上带着几分朦胧意,一头青丝披散着,薄衫贴在身上。 “你怎会在此?”好端端的,顾惊棠来高望都做什么? 顾惊棠笑眯眯的说:“自然是来姐姐的。” “姐姐不辞而别,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惊棠担心的很,故而也就来了。” 他记得临走之前,沈青瑶是不大待见他的。 她总是这般冷冷淡淡的,在郅景舒面前,却又那么乖巧。 故而他想,沈青瑶到底又几幅面孔,才能这般变来变去的,让人捉摸不透。 她撑着下巴,青丝顺着她的脸颊下滑。 几乎遮挡住了她的半张脸:“皇子殿下来我军营,美其名曰是来看我,谁又知道,殿下是不是来刺探军情的呢?” 顾惊棠脸色一僵,上前说:“姐姐误会了,惊棠没有。” 他还不知道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正欲开门进去的时候,她腰上便多了一只手。 霸道的将她抓回了怀里。 “光景甚早,起来同他废话作甚?” 这会子顾惊棠脸上的笑容是彻底的保持不住了,阴鸷压抑,手里的东西被他狠捏着,几乎都快要捏碎了。 那人的脸埋在她的后颈,即便瞧不清容颜,听着那声音也知晓主人是谁了。 “下雨了,闲来无事,早些醒来也好。” “哼,既然闲来无事,倒不如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做。” 身后的郅景舒语气裹挟着几分冷意,逼向了顾惊棠。 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白皙的玉颈,胸口处的衣服顺势下滑了些,露出里头的痕迹来。 顾惊棠瞳孔一缩,抿唇没有说话。 “那定然是昨夜折腾的不够,让阿瑶还有这等闲暇功夫去理会一些不相干的人。” 他总能将致命的点展露在外人面前,一击毙命。 顾惊棠再怎么不识趣,如此也能听得清楚明白了。 那身上的痕迹是什么,他最清楚不过的。 便是她脸上那如同春雨拂过一样的神色,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虽说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可就在自己面前这般毫无掩饰的炫耀着,顾惊棠一口牙齿都快被咬碎了。 “听说这高望都里,有一家包子铺最是出名好吃了。” “不过得每天早起才能买得到,惊棠去买了些回来,特意给姐姐吃的。” 吱呀一声,郅景舒推开门,隔着绵密的雨看他。 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包子。 眸色泛冷说:“那便多谢殿下一番好心了。” “这是惊棠特意买个姐姐吃的!” 顾惊棠咬牙! 郅景舒掏出一个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既然殿下唤阿瑶一声姐姐,本世子这个姐夫,怎的就吃不得殿下一口包子了?” “你!” 顾惊棠险些气绝身亡。 “不要脸!无耻!” 什么姐夫,狗屁不是! 顾惊棠一阵气急败坏,转身甩袖离开了。 他一口气将顾惊棠买来的包子吃的干净,一个不留,沈青瑶神色淡漠的看着。 这般小气巴拉的,人家买的包子也不留一个。 “爷是吃饱了,可阿瑶却还饿着肚子呢。” “饿么?” 沈青瑶眸光一转,觉得某处疼的厉害,连忙摇头说:“不饿!” 郅景舒太能折腾了,那体力惊人的好。 驿站的人送来了吃食,清粥小菜,却也符合沈青瑶的胃口,她吃不了几口就饱了。 郅景舒捏了捏她身上的肉,叹息说:“得什么时候才能将你养的胖些。” “胖了不好看。”她说。 “胖了才旺夫。”郅景舒反驳。 第271章 凤尾琴 清廋羸弱,有什么好看的,跟竹竿似得。 倒不如胖胖的,捏起来手感也是极佳的。 原是打算早些收拾好就班师回朝的,但如今又下着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就暂时将行程耽搁了些,往后调动。 战事将歇,高望都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京都,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哼,她还真是好运气,这样都没死!” 沈思玉掐着身边丫头的手,拧的发红婢子也不敢吱声。 明明都已经落到了萧冥的手里,可萧冥竟然让她逃了,不仅如此,连萧冥也死了。 如今若是让她成功班师回朝,借着世子府的威望,陛下一定会对她大肆加封赏赐。 若是让她得了赏赐,往后只怕是会更加的无法无天了。 眼下沈言卿又在东篱书院,即便没了先生照拂,可书院里的曲洛公子却对他十分的关照。 那曲洛家境殷实,在书院里也无人敢得罪。 婢子忍着疼,低头小声说:“姑娘莫要着急,她想要班师回朝,大不了让她回不来便是了。” “即便是回来了,可景舒世子到底是背上了骂名,功过相抵,想来陛下也不会对她过于赏赐的。” 一个女人,要了那么多的赏赐也是无用的。 沈思玉转过目光,说:“唯有让国公府失势,让陛下失去了这条左膀右臂,大殿下才有机会。” 眼下朝中泾渭分明,右相乃瑜嫔一派,左相乃大殿下一派,其余人等还在观望。 “到底是当初太过于心软,没能将她弄死。” “左右不过一个野种,如今竟然成长到了连我和殿下都那她没有法子的地步了。” 想要杀她,又谈何容易。 光是她那一身的功夫,寻常刺客便是奈何不了她的。 且不说她身边还时时刻刻有人跟着。 “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今夜风大,又一直下雨,将士们没有地方可去,沈青瑶索性就让人买了好些酒肉回来,犒劳这些唯一剩下的将士们。 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几层楼都坐满了人。 外头的风刮的驿站的灯笼不停的左右摇晃。 穆青之瞧着将士们难得放松的样子,看着郅景舒说:“自你失踪后,军中士气便一蹶不振。” “如今既然回来了,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还要这般躲躲藏藏的。 到底是统领三军的将领之才,一张普通的脸也难掩他那一身千锤百炼才有的韧性,以及那一身的优雅气度。 旁人哪怕心里揣度,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如何。 这种场合,沈青瑶向来话少。 郅景舒一边喝酒,目光一边看向她。 穆青之受不了,起身走到另外一边坐下,恶声恶气的说:“若要暗送秋波,且回房自个儿好好送。” “莫要在此处作践旁人。” “可知这些儿郎,大多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的!” 就沈青瑶一个女娇娥在这一群男人堆里,他那眼神,又生怕旁人将他的美娇娘多瞧了一分区。 既如此,何不自己金屋藏娇,如此不是更好? 郅景舒看向穆青之,却是一言不发的。 穆青之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也不再说话了。 但楼下有人起身,对着沈青瑶大声的说:“听闻世子妃一手《战江山》弹的是极好的。” “便是连上京城里的沈大姑娘也无法媲美,今大捷,可否请世子妃殿下弹奏一曲《战江山》,以告慰我大梁已故儿郎的亡灵?!” 这一场战役,大梁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眼下他们在这里坐着喝酒吃肉,可那些亡灵却还尸骨埋土,再也瞧不见这番热闹景象了。 《战江山》这曲子,本就是出自于军营。 具体传了多少年,也没人记得清楚了,唯有完成的曲谱保留下来。 但曲谱难度,让许多人都望而却步。 曲风时而豪迈,时而婉转哀怨,总能勾起他们对家国的感慨和思念。 “好。”沈青瑶微微一笑,将士们要求,她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这高望都里,怕是没有她要的好琴。 “世子妃,这是顾公子让人送来的琴。” 正说着,门口已经有小厮捧着琴过来了,沈青瑶一怔,果真没在这里头瞧见顾惊棠的身影。 他在外头,也能瞧见这里面的盛景。 只怕是应了早晨沈青瑶说的话,不敢进来,害怕让沈青瑶以为自己是来刺探军情的。 但她只是说笑罢了,没想过他会当真。 “的确是好琴。” 一架上好的凤尾琴造价不菲,若是年限久远,只怕是万金难求。 “替我给顾公子道声谢,这琴,我自会还他。” 小厮见状,连忙说:“公子说,好琴配美人,这琴便当做是送给世子妃殿下的。” 如此好琴,说送也就送了。 “……多谢。” 铮铮琴音缭绕,盘旋于夜空之上,凤尾琴之声,空灵透亮。 与驿站对面的,便是一家酒楼,在阁楼可以清楚的看见驿站里她低头弹奏的模样。 “殿下,那凤尾琴,可是当年陛下赐给您母妃的御赐之物。” “您不论到哪儿,都总是喜欢带着,如今说送也就送了。” 当年他母亲是宫里的歌姬,弹得一手好琴,得天子赏识,赏了凤尾琴,封了妃位。 可后来他母妃刺杀失败,惨死冷宫。 他被驱逐出了皇城,身上唯一所携之物,便是这凤尾琴了。 顾惊棠笑着摇了摇头,说:“你瞧,那凤尾琴在她手中的模样,像不像母妃弹琴的样子?” 他还小的时候,母妃便时常用凤尾琴安抚他。 即便被困在冷宫里,也能听到最为动听的琴声。 身边的随从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肉疼。 “再好的琴,若无人弹奏,也只能是个废物,若能到了与之相匹配的人的手里,那才能算得上是好东西。” 否则,在他手里,也就只能生灰。 “可殿下就不为自己留点儿念想么?” “念想?”顾惊棠苦笑:“斯人已逝,留它在身边,只会徒增伤怀罢了。” 随从撇了撇嘴,明明就是对人家有意,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第272章 未婚妻 不过再怎么有意也是徒劳的,有夫之妇,且是大梁人,若只是个普通女子,殿下随随便便收了,自然也可。 可她偏偏是大梁左相之女,国与国之间,终究是有隔阂在的。 一曲《战江山》结束,众将士都沉浸在最后哀转的曲子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他们红了眼眶,看着身边的战友最后只剩下这些,心中难免痛苦伤怀。 他们一个个的喝的面红耳赤,热泪盈眶的模样。 沈青瑶抚摸着这凤尾琴,抬头朝对面的酒楼看了过去,顾惊棠正好举杯,朝她微微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 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这般小小的互动,落入了郅景舒眸子里,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 “莫要喝多了,喝多误事且伤身。”她抱着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他喝的微醺,脸上带着几分醉意,沈青瑶是没喝多少的。 郅景舒勾唇,抓着她的手:“误什么事,伤什么身?” 她一愣,觉得他多少有些孩子气了。 无奈叹气说:“爷喝多了,误的自然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伤的也是你自个儿的身子。” “爷该清楚,若伤了身子,阿瑶是会心疼的。” “我的阿瑶,的确是会心疼。”低低一笑,好在这楼上都没什么人来,将士们都在下头,也无人注意上面的情况。 穆青之干咳一声,说:“我这里有解酒的药丸。” “保证你一颗下去,立马清醒。” 郅景舒一个凌厉的眼神飞了过去:“多事。” 他拿了一壶酒在手里,起身半个身子都靠在沈青瑶身上,目光落在她修长的玉颈上。 喉结不经意的上下滚动,烈酒入喉,在心口里狠狠灼烧着。 琳琅公主原是没有来参加,但等了许久也等不到郅景舒过来,瞧着前头热闹的景象,又听了一句《战江山》。 心中顿时按捺不住。 过来瞧见郅景舒这般醉醺醺的模样,便伸手推开沈青瑶,自己扶着他。 说:“景舒哥哥,你喝醉了,琳琅扶你回去休息。” 穆青之一把将她扯过来,也是满身酒气的样子。 说:“公主殿下,在下也醉了,不如一并将在下也扶回去如何?” 琳琅公主何曾让陌生男人这般靠近过,她也只允许郅景舒的靠近,连忙推开狗皮膏药似得穆青之。 嗔怪的看着他说:“你若醉了,自行回去便是。” “我只想照顾景舒哥哥。” 穆青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嘲笑,又不像是。 “公主殿下,这就不对了,你这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随意沾染外男。” “且还是有家世的外男,这岂不是也好让人说闲话了?” 琳琅公主脸色顿时红一阵的青一阵的。 连忙大声的说:“怎么就说闲话了,反正我迟早都是要嫁给景舒哥哥的,如今早些培养感情,怎的还让你们说三道四的了。” 琳琅才不害臊,想着自己迟早都是要嫁给郅景舒的。 故而如今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了。 “阿爹让我跟着,便是要我去上京城同他完婚的。” 她理直气壮的说:“所以我算得上是他的未婚妻,又有什么闲话好说的?” 瞧着原本是个通情理的姑娘,如今却在这里上演争抢男人的戏码来。 “公主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 “咱们景舒世子啊,这辈子都不可能纳妾的,即便是要纳妾,也得过了官府的文书才行,而不是公主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可以的。” “我不是要当妾的!”琳琅公主反驳说,然而等她回过神来时,郅景舒已经被人带走了。 琳琅这才反应过来她被人洗刷了,立马便红了眼眶瞪着穆青之。 贝齿紧咬。 穆青之挑眉:“公主殿下可别哭啊,我这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尤其是像公主殿下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话虽如此,可他脸上的笑意却是不曾减少过的。 公主又怎样,只要郅景舒不喜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要的也只有沈青瑶一个。 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意,大雨渐渐地也变成了绵密的小雨。 外面风雨冷清,他今夜喝得太多,醉醺醺的。 士兵们将他送进来就走了,沈青瑶抱着琴过来,中垒在后头撑伞。 高大的身躯和沈青瑶的娇笑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 “世子妃,他真的是世子爷吗?”中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世子爷没死,一直都活着,藩部的援兵,便是世子爷去求来的。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一开始就要装失踪,装中毒呢? “是,不过知晓此事的人还不多,口风务必要严实些。” 中垒憨憨一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既然世子爷都没有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先回去,有事我会知会你的。” “好的。”她推开门进去,屋子里很暗,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夹杂着几分冰凉的雨丝。 沈青瑶将凤尾琴放好,站在一旁问:“睡了?” 屋子里只听得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没有回答,安静的很,沈青瑶坐下来,说:“喝酒太多,明日一早醒来,你会头疼。” 她让人煮了醒酒的茶,正说着,驿站的人就已经将醒酒茶送过来了。 说:“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喝一点。” 醉酒不过是当时爽,醒来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痛苦难受了。 但瞧着那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沈青瑶叹了口气:“既然你睡着了,那就睡,我也不打扰你了。” 他还是没动静,推开门迈开步子要走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动静。 沈青瑶还没来得及挪步,人就已经被扯进了怀里。 他冰凉的发丝落在她脸上,还带着浓郁的酒气,下巴靠在了她清瘦的肩头上,硌的她有些疼。 “你不是睡着了么?也不曾理会人,怎的这会儿动静这般快了?” 明明方才还在床上的,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的身后,将人圈在了怀里。 第273章 世子爷的表白 郅景舒说:“原本是睡着了的,但某个人一直叽叽喳喳的,吵得本世子抓心挠肺的难受。”、 “那你可以继续睡。” “但我现在睡不着了。”沈青瑶转过身来看着他,发现他头发也披散着,身上的袍子更是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了。 那一双眸子里在昏暗的屋子里,灿若星火,他看上去还有些惺忪倦怠,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沈青瑶的身上,却又很有分寸。 “睡不着,就去喝茶。” 一身酒气,闻着很不舒服。 郅景舒眸子里有些揶揄和促狭,盯着她说:“你就这么害怕我醉酒?” “是在担心我醉酒误事么?还是担心我酒后乱性?” 这话怎么听沈青瑶都觉得不顺耳的厉害,双手撑在他胸膛用力推搡着。 “这驿站里,除了阿瑶和琳琅公主,都是男人,即便世子爷酒后乱性,我也不必担心。” “哦,是吗?”郅景舒揶揄道:“若是来的不是你,而是琳琅公主呢?” 沈青瑶挑着眼皮子冷笑:“那就看世子爷能否把持的住了。” “左右琳琅公主也是吵着嚷着要嫁给世子爷的,不论如何,世子爷都不亏。” 郅景舒只觉得自己脑仁儿疼的厉害,眼皮子也突突直跳。 她推开了他,将醒酒茶端过来,说:“喝,还是不喝?” 他接过一饮而尽。 “阿瑶亲自端来的,岂有不喝的道理。”先前还觉得郅景舒是个一本正经的男人。 如今看着,是越发的不正经了起来。 越是到了下雨的时候,沈青瑶的身子就越是冰凉,哪怕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寒冬腊月了,她身上也不见得比旁人暖和些。 抱在怀里,也总觉得少了几分温暖。 醒酒茶喝了,可人好像还是不大清醒的样子。 沈青瑶说:“既然喝了,就好生睡上一觉。” “等天晴了,我们便班师回朝。” 上京城知道高望都大捷的消息,陛下必然会召她回京的。 可即便是大捷,沈青瑶心中,全然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担忧和不安。 “来都来了,就不必这般着急走了。”郅景舒眼里有几分促狭。 他踱步过来,抓着沈青瑶的手揣在怀里搓了搓,问:“阿瑶,你可感受到我身子的滚烫了?” 他低头认真的凝视着沈青瑶,幽深漆黑的眸子里像是点缀了细碎的星子般。 灿烂潋滟,风华万千。 清俊的眉宇间却又带着几分慵懒倦怠和醉意,拉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我很烫,你很凉,阿瑶不觉得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么?”他靠近了沈青瑶,低声说着。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世子爷是在哄阿瑶?” “你说哄那就是在哄。”他轻笑一声。 沈青瑶心头一阵狂跳,怎的这次之后,便觉得郅景舒变了不少。 这性子比起之前,也更加柔和了些。 他低头,轻轻一口咬在了她如玉的脖颈上,沈青瑶耳根子顿时一热。 一手撑在他胸膛,一手撑在身后的圆桌上,来支撑自己的身子。 否则,他这般步步逼近的,她只怕是抵挡不住。 “阿瑶,我好想你。” 他低头轻轻的去吻沈青瑶,喘着气。 他说:“在藩部的每一个日夜我都在想你。” “可我没想到你会来高望都替我打仗,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敢有事,我便要冲回上京,质问皇帝陛下了。” 他低笑一声,又带着几分心酸。 沈青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说:“我若不来,叛国的罪名便会一直在你身上,唯有大捷,才能为你洗脱罪名,为国公府争光。” “呵呵。”郅景舒低笑回应她:“可真是个傻姑娘。” “他们要害我,故而无论你怎么做,这罪名都是洗脱不掉的。” “有人想让我背上这个罪名,想看着国公府倒下。”鼻尖轻轻抵着沈青瑶的额头。 屋子里的气氛缓缓升温,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暧昧炽热起来。 沈青瑶抿唇沉默,她当然知道,只是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高望都被攻破。 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似乎就冷眼看着,看着她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来。 “阿瑶,你抱抱我。”他低声说。 申请摇伸出双手,努力的抱着他的腰肢。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他身上滚烫的厉害,沈青瑶身上的凉意正好可以中和一些。 那吻一路从眉心,鼻尖,最后落到了她柔润的唇畔上。 沈青瑶抱着他,身子在被逼着一点一点的后退,最后腰肢抵在了身后的圆桌上。 他像是抱孩子似得将她托起来,将她放在了圆桌上,额头抵着她的。 “你总是让我这般心心挂念着,阿瑶,我真是恨不得将你时时刻刻都拴在我身边。” 他嗓音低沉嘶哑,沈青瑶混混沌沌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渐渐滚烫了起来。 小口微张,眸光迷蒙的看着他。 灼热的大掌轻抚她的小脸儿,沈青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好似在他面前,自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了。 一只大掌便能完全将她的腰肢扣住,又细又薄,他总是不满意的。 “阿瑶,你知不知道我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他低头轻声说着,又一遍一遍的吻着,沈青瑶被她弄得缭乱,一次又一次的浅尝辄止。 更是让她心慌意乱。 “从你母亲将你抱过来,说是要把你许给我当未来妻子时,我瞧着那小小的你,便心生欢喜了。” 那时候沈青瑶才多小,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儿罢了。 他只是瞧着小,心生怜惜,后来大了,渐渐地也就喜欢了。 他从小就喜欢的人儿,怎能忍心让她吃零星半点的苦头。 “景舒……”然而她心中却是无尽的愧疚和伤痛。 她从来都不知道,郅景舒的感情可以来的这么浓烈而炙热,十指相扣间,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郅景舒的深沉和热烈。 “我所欠你的,便用我的往后余生来补偿。” 但更多的话,已经被他狠狠压了下去,幽幽眸光落在他脸上,他听不懂什么欠不欠的。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放过沈青瑶丝毫! 第274章 好生粗鲁的人 哪怕是零星半点,他都要将沈青瑶彻底吃进肚子里。 他一路向下,撩拨的沈青瑶唇口微张,身子里一股热意涌动着。 恍惚间似乎从唇齿间溢出了几分低吟,故而便越发的不可收拾了。 “阿瑶……” “阿瑶。” 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这样都能让他感到心安和惬意。 沈青瑶眸色迷离,二人发丝纠缠,交颈相吻,她的肌肤温软的如同上好的绸缎般,丝滑细腻。 她身子越发的抵抗不住郅景舒这般猛烈的攻势了。 双手撑在他胸腔,喘息着嗓音说:“景舒,此处……不大合适。” 她身下是圆桌,总不至于在圆桌上…… 郅景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唇畔轻轻挑起一抹笑意来问她:“那阿瑶觉得,何处合适?” 她咬了咬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木床,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索性便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喊着他的名字便说:“景舒,你若是不介意,此处也可。” “呵,我当然不介意。” 他自是不介意的,在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介意,这是这圆桌生硬,难免将她压的疼了。 故而一把将人抱起,放与木床之上。 外头尽是雨声,外人却不知这屋子里的火热和孟浪。 “阿瑶,你可真是磨人。”大掌细细的抚弄着她的脖颈,冰凉的发丝落在她颈间。 说:“等你身子大好,你便会知道,你的夫君到底有多厉害了。” 如此的折腾,他总是要控制自己几分的。 总担心将怀里的小人儿给弄坏里,像易碎的瓷娃娃。 沈青瑶脸色燥热的厉害,二人眸中皆是到了骨子里的情动迷离。 “景舒若想,便不比顾忌阿瑶的身子,多少还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她这怀里的意思,便是要郅景舒不必压抑增设自己。 “那琳琅公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开口说着。 然而话还没说完,脖颈处便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他目光又阴鸷了起来。 “提她作甚,晦气的紧。” 他心里总是不喜欢那个娇滴滴的公主殿下的,哪怕沈青瑶也总是娇滴滴的,一贯都是要娇养着。 可他乐意,便怎样都成。 且沈青瑶的娇滴滴,和她的不一样。 他的阿瑶,能娇能打,骨子里藏着野性,血液里藏着凶性,像是蛰伏在夜里的兽。 总能让人出其不意。 之后的好些天都一直是阴雨连绵的,下的高望都里的人都要发霉了。 穆青之抬头望着天叹气:“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会消停下来。” 一直下雨,便无法赶路,本来高望都到上京路就难走且远,这一下雨,说不定前方山路崩塌,他们也就暂时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既如此,也就只能暂时呆在高望都里。 长街上的青石板生了许多青苔,走上去的时候难免打滑,他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身后的琳琅公主却不小心摔了一跤,身边跟着的侍女和侍卫们连忙去搀扶。 她却忽然哭了起来。 沈青瑶脚步一顿,回头惊愕的看着。 “公主殿下可是摔疼了?” 琳琅公主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说:“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去上京,或者,你带我回草原!” 高望都这种破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了。 又冷又潮。 “公主您还是先起来,地上凉。”侍女们也很无奈,即便一开始就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可前头的世子妃人家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护着的。 谁能想到公主会摔跤呢。 “我要你扶我起来。”她将手伸向了郅景舒。 沈青瑶挑眉,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一天不作妖心里就不舒服呢。 瞧着郅景舒没动,他心里嫌弃这位公主殿下晦气。 沈青瑶上前,抓着她的手,她原本是抗拒的,但奈何沈青瑶的力气极大,是生生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的。 “嘶,疼……” 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哀怨无比的看向沈青瑶。 企图向郅景舒展示自己的娇嫩的手背沈青瑶粗鲁的拽出了红痕。 “公主,您的手怎么红了?” “真是好生粗鲁的人,我家公主殿下生来娇嫩,你也不知道动作轻些。”她身边的侍女连忙就说着。 侍女和她一样,穿了藩部的服饰,绑了很多小辫子,看上去娇憨可爱。 然而这一开口的时候,却让沈青瑶恨不得将她一拳砸死。 还是想念她家小桃,包子脸,多可爱。 “真是抱歉,是我下手重了些。” “但烦请公主下次演摔倒的戏码时,请务必认真些。” “毕竟不是公主殿下每次摔倒都能有人在身边服饰着,公主殿下若是想回藩部了,那我便立马着人送您回去,如何?” “我不要回去了!”琳琅公主咬牙,她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因天气阴暗的缘故,长街上挂了灯笼,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开始修缮房屋,处理战后所留下来的伤疤。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够大,数量够多。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琳琅公主一声尖叫。 马上的人一把掳起还在使性子的琳琅公主就狂奔而去。 郅景舒立马丢了手中的伞,飞快的追了上去。 几人迅速出动,这些马上的黑衣人来势汹汹,手中的铁链上带着锥子的铁球,猛地就砸在了沈青瑶的面前。 那铁球贴着她的脸过去,漆黑泛着冷光。 “救我!”琳琅公主惊恐的大喊,侍卫也都追了上去,但人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马匹。 她身边的侍女不幸被铁球砸中了胸膛,不出片刻便吐血而亡。 “那铁球上有毒!” 高望都何时混进了刺客,他们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这几日明明把控的很严,进出城门的人都有严格盘查询问,没成想,还是让他们溜进来了。 但这些人的目标竟然不是她和郅景舒,而是琳琅公主! 不知何时,高望都的雨下的更大了起来。 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沈青瑶与他对视一眼,二人身形立马分开,一左一右夹击过去。 第275章 入宫为妃 那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隐约瞧见一道残影掠过。 雨丝如同蛛网一样落在他们身上,片刻就将身上的衣服浸湿。 他们一路朝着郊外的方向去,街道上的人被冲撞的四处尖叫,沈青瑶操起掉落在地上的伞奋力投掷过去。 将最后面的人击落在地上,身体一跃而起,膝盖落于胸膛上,只听得一声咔擦轻响。 穆青之听到动静从驿站赶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用那簪子刺入了刺客的喉咙,随后飞身上马。 琳琅公主瞪大了眼睛,她瞧得真真切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杀人不眨眼! 血喷溅在她脸上,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只露出那张白净的脸儿来。 为首掳走琳琅公主的人眼见形势不妙,甩手扔出一支弓弩那,那弓弩短小精悍,藏于手臂上方袖口之中。 中原很少有人会使用这种弓弩。 沈青瑶不由得微微一滞。 而郅景舒那边已经杀到了前面,刺客来的人不少,二十左右,又训练有素,胯下的马飞驰起来,片刻之后就将他们甩在了后头。 与此同时,驿站大牢的方向忽然蹿起了火光来。 狂躁的火舌拔地而起。 “中计了,还愣着干嘛!”穆青之二话不说朝着大牢的方向跑了过去,但为时已晚,大牢是有人看守的。 不过方才刺客的出现,吸引了城中不少的兵士,大牢的防守自然也就薄弱。 这忽然蹿起来的大火,让沈青瑶脑子里一阵激灵,如同当初在上京城的情况一模一样。 调虎离山,那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琳琅公主,而是郭子余。 果不其然,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 “殿下,方才忽然闯进来一伙人,他们泼了火油,放了一把大火之后就走了!” “咱们大牢的人,损失惨重,郭将军更是……更是被活活烧死了!” 他们脸上都是悲愤,这些人来势汹汹的,一言不合就开始放火伤人。 原以为战事结束,高望都就安全了,上京城也安全了。 哪儿成想这些人骨子里还是舍不得大梁这块儿肥肉。 郅景舒上前查看了郭子余的尸体,已经烧焦了,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的确是他的尸体没错。”穆青之多少还是有些经验。 “哼,杀人灭口,动作倒是快的很。”死了一个郭子余而已,反正他也没想过要从郭子余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至于他背后的主人是谁,如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偏生还要把杀人灭口做的这般明显。 “他们的目标既然是郭子余,那琳琅公主……”沈青瑶隐约有些担心。 拿出刚刚掉落的弩箭说:“这是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应是袖箭一类的。” “上京城里,能使用袖箭的,几乎没有。” 故而便可以揣测,这些刺客不是来自于上京。 而弩箭使用的最多的便是草原部族,草原不止藩部一个部族,想要找到这些刺客出自于哪里,还是有些难度的。 “我知道了。”郅景舒眯了眯眸子,捏着那袖箭用力,断成了两截。 “放火的刺客,和节奏琳琅的刺客,不是一拨人。” “不是一拨人?”沈青瑶有些惊讶,但随后又反应过来,虽说在长街他们距离驿站大牢的方向很近。 但若要放火的话,他们的确是无法那么快感到的。 且高望都里的军士们不多,又是大梁边境之地,贼寇横行,想要混进城里,自然是难上加难了。 故而这些人是一早就在高望都里的。 “既然死了,那就将尸体处理了,至于琳琅公主……”他脸色阴沉了片刻。 “且随着她的性子去。” 这种女孩子家家自导自演的戏码,他不会奉陪。 且不可能因琳琅公主一人,就要出动这高望都里的人去寻找。 如今他们都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那自导自演的琳琅公主。 她脑海中幻想着王子与公主的美好爱情,但现实却是骨感的。 一行人回去之后,沈青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郅景舒也换了衣裳,进来之后,两人都在屋子里杵了片刻。 这才不温不火的坐下说:“你当真不去救她?” 郅景舒闲适的靠在一旁,道:“那些是藩部的人,弩箭也是藩部的。” “对于她们自己的公主殿下若是都能痛下杀手的话,只能说藩王的统治太过于失败了。” “你就那么肯定是藩部的人?” 沈青瑶拨弄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走过去,拿了干的棉布给她轻轻擦拭着,又掺合了内力在里头。 细细的烘干着。 “自然。” “她还不知道,她阿爹让她随我进京,是要将她嫁给皇帝陛下的。” “什么?”沈青瑶吃了一惊。 “将她嫁给皇帝陛下?这怎么可能,陛下一把年纪了,子嗣多的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后宫佳丽无数。” “连大皇子年龄都比她大了不少,她不是藩王最疼爱的女儿么?” 她着实想不通,藩王怎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帝陛下。 难不成他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后宫中同一群女人争夺一个老男人的宠爱? 陛下年长的都可以当她爷爷。 窗外还在下着雨,大有一下就要下个够的样子。 噼里啪啦的落在青石瓦上,都是些嘈杂的声响。 “藩王子女,可不止她一个。” “疼宠多年,到底是要为自己的部族做出一些贡献的。” “阿瑶以为,皇室之中亲情能值多少钱?” 皇室如此,藩部亦是如此。 更多的,郅景舒也没告诉她。 往后她自然会明白。 “可皇妃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且琳琅公主年幼……” “年幼?”他轻笑一声:“那阿瑶倒是小看这位公主了。” 郅景舒越说她越是糊涂了,总觉得有好多事情都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看向窗外,幽幽的叹了口气:“普通人总想生的金尊玉贵,却不料这其中大多别有心思。” “琳琅公主一直以为她要嫁的人是你。” “她生在草原,性子不比上京里的女子那般骄矜。”虽说自己也不大喜欢她,但只要琳琅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别的事情沈青瑶都是可以忍的。 第276章 不信他不会心疼我 在她眼里看来,琳琅公主的确是比她年幼了不少。 十几岁的小姑娘,要进宫给一个老男人当皇妃,还真是暴飻天物。 “那是她以为,不是我以为。” “但你可有想过,入了上京城她知道真相后,会如何?” 沈青瑶问,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身后的郅景舒。 低眉细细为她擦干发丝,又拿了木梳来,轻柔的梳着。 “知道了又能如何,除非她能一个人从上京回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藩部草原。” 这一切藩王都已经打点好了,没有告诉琳琅公主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给了她一个虚幻的假象,让她满心欢喜的去上京。 以为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但最后却是要入宫为妃。 女人一旦入宫,那便是笼中鸟,再美丽的鸟儿,失去了天空的自由,终有一日,那美丽的羽毛也会失去光泽,无人欣赏。 “虽说藩王臣服于皇帝陛下,但多年来,朝廷越发大肆的向藩部索要贡品。” “藩部人口少,受不住朝廷的威压,总得有人去上京城打点着。”这就是藩王的目的么? 沈青瑶心想。 那位单纯的公主,能不能压得住呢? 琳琅原本是想要自导自演一出戏,让郅景舒救她的,也想好了在营救的过程中,多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 渐渐地感情就能升温了。 人们常说,患难才能见真情。 她就想要看看郅景舒会不会真的抛下她。 但她还是低估了郅景舒,百密终有一疏。 她在郊外一处破房子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郅景舒带人过来。 屋子四处都是破洞,又是漏风又是漏水的。 裙摆也染上了泥污,外头还全是汐洼泥泞,脏兮兮的让这位公主有些难受。 “还没动静吗?”她忍不住问,外头那些黑衣人一个个的杵着,耷拉着脑袋。 说:“公主殿下,快要天黑了,还不见人来,要不……咱们将你送回去?” “不成!”她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若是送回去了,郅景舒就知道了。 届时她一定会很难堪很窘迫的。 “可这里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啊。” “不是有你们在么?阿爹派你们跟着,便是让你们保护我的安全的。” “是。”黑衣人们只得听从她的命令,在这破屋子里度过了一晚,尊贵的公主又累又饿。 但郅景舒还是没有出现,城中甚至没有一人寻找她的踪迹。 琳琅公主气的咬牙:“我就这么不值得他来救?” 她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了想说:“算了,我自己走回去!” 她咬咬牙,拿了刀子往自己身上割了好几刀。 “公主殿下!”侍卫们吃了一惊。 “你们不要管我,我就要一身是伤的回去,我就不信他不会心疼我!” 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藩部那些男子,从不舍得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郅景舒也会一样的。 琳琅公主下手是极狠的,但她却很有分寸,那些伤口也就看上去可怕,流一些血,造成她被歹徒所伤的假象。 她就是要让郅景舒心里内疚惭愧,她不信,郅景舒瞧她这幅模样心里不会有半点感觉。 那些随从们都很汗颜,瞧着公主殿下已经一人冲进了雨里,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这里距离主城区倒是不远,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驿站的阁楼。 她故意将自己身上弄得乱七八糟的,泥泞满身,琳琅公主咬着牙千金,且不许他们跟着。 她记性不错,还记得这林子里的路。 但地面过于湿滑泥泞,长靴湿透,她摔倒在地上,抬头时愕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她只看到那人的鞋子,心中当下狂下。 “景舒哥哥……”但最后一个字却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她惊恐的发现,那人根本就不是郅景舒。 她还天真的以为,是郅景舒来找她了。 面前的男人,一脸络腮胡,左上方的额头至右下巴是一条长长的刀疤。 凶神恶煞,宛如会吃人的恶鬼般。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些人,腰间别着大刀。 他蹲下来,猛地捏住琳琅公主的下巴。 刀疤男仔细的打量她,狰狞道:“早就听说这高望都里来了位公主,还被一群刺客劫进了这林子里。” “啧,倒是叫我碰个正着,来了个英雄救美呢。” “别碰我!” 她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打掉刀疤男的手,冲着身后大喊:“来人!快来人!” 她意识到不妙,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山里的匪徒,一身的匪气,还长得这么可怕! 刀疤男静静的看着她大喊,但身后只传来一阵刀剑厮杀的声音,琳琅公主赫然瞪大了双眼。 刀疤男神色贪婪的看着她:“果真不愧是公主,连瞪人都是这么的好看。” 身后的一群匪徒将她团团围了起来,这些匪徒都是生活在高望都里的。 先前大战的时候,就跟着那些漠北军在身后抢夺东西。 遇上弱小,更是毫不客气的杀之,一个不留。 明明身体里流着大梁人的血,可行事作风,却和那些漠北人没什么两样。 “我阿爹是藩部的王,你若敢动我,我阿爹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她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从来就不舍得她受任何一丁点的委屈! 琳琅公主下巴高抬,依旧保持着自己公主的骄傲和尊严。 藩部的儿郎皆是如此,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傲骨。 即便是被敌人折磨致死,也不能求饶。 “藩部的王?”刀疤男大笑:“你说那个藩王?”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眼神忽然变得狠厉起来。 说:“你知道,我脸上这疤是怎么来的吗?” “那便是拜你阿爹所赐!”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那娇小可人的琳琅公主邪笑道:“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这么娇滴滴的女儿。” 刀疤男舔了舔唇,满脸淫邪腌臜。 “公主殿下,你说我要是将你抓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你阿爹,是不是就成了我的岳丈?” “你敢!”琳琅公主美目一瞪。 第277章 让公主殿下受惊了 但心里已经慌的不行了。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这般莽撞的,眼下她的那些侍卫们都被这刀疤男的手下给缠住了。 又是在这密林之中,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你一个匪徒,有什么资格当本公主的夫君!” “本公主的夫君,当是这世上最英勇无畏的男子,而不是你这种丑八怪!” 她挺直了自己的背脊,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湿透的发丝贴着她白皙的脸颊,越发的诱人美丽了。 “你要干什么?”琳琅公主惊恐的后退,看着那刀疤男朝着自己步步逼近。 她才不管这个男人和自己阿爹之间有什么渊源仇恨,她现在只想拖延时间,祈求有人能够过来救她! 如果没有,她宁死,也不愿被这个丑陋的男人玷污占有。 刀疤男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满是疤痕的胸膛,恶狠狠的说:“公主殿下,你可看清楚了,我身上这些伤,可都是你阿爹造成的。” “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上,这不正就应了那句天理循环的话吗?” 刀疤男嚣张的大小,伸手一捞,一把就将人抓了过来。 体态纤细的琳琅公主在这个高大的马匪面前,那就是老鹰和小鸡的区别罢了。 “放开我!” “不要碰我,恶心!”刀疤男的手一顿,忽然就把自己的脸凑近到了她的面前。 忽然靠近的距离,让她闻见了刀疤男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狞笑的看着琳琅,邪笑道:“恶心?” “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公主殿下可别着急!” 他身后跟着的那些马匪都很识趣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却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刀疤男将她摁倒在地上,饶是这位公主殿下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但在刀疤男的面前,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 她尖叫着,身上的衣衫撕破,肮脏的泥土弄脏了她白皙的肌肤。 她宛如破布娃娃一样,被人随意的玩弄着。 “噗嗤!” 可紧接着,一声闷响,随着一个马匪的倒下,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 “老大,有人来了!” 但要命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见那箭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 更是连人影都没有看见。 “噗嗤!” 又是一声闷响,伴随着马匪的倒下,到疤痕猛地从地上起来,一双犀利的眼睛迅速扫过四周。 “是谁?!” “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出来和老子打一场!” “噗嗤!” 几声同时响起,一瞬间,他身边跟着的马匪们顿时倒下了一般。 关键是他们连人影都看不到。 这些箭都是从不同方向射过来的,好似这林子里还有另外一拨人。 他们看不见,可躺在泥泞里的玲珑公主却瞧得清清楚楚。 那人藏匿于树上,身后背着箭筒,一手持弓,一手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琳琅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拉弓射箭,精准狠厉,丝毫不拖泥带水。 随后又立马变换位置,叫这些人根本就捕捉不到她的踪迹。 但她还是被刀疤男发现了,刹那间拔出腰间大刀迅速朝她所隐匿的大树奔了过去。 溅起来的泥水混着树叶,散发着一股树木腐烂的味道。 被发现了? 看来这个马匪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嘛,想当初,连罗成都没发现她,最后还误杀了人。 事到如今,那罗成心里只怕也还想不明白。 他一脚蹬在树干上就朝沈青瑶而去,她不躲不闪,反而飞身向下,朝着刀疤男迎了过去。 手中短刃在掌心挽出漂亮的刀花,刀刀凌厉霸道。 那些还活着的马匪反应极快的拉起地上的琳琅就跑。 “沈青瑶,救我!” 沈青瑶目光一凝,身子灵活的绕过刀疤男,闪身就已经出现在了琳琅公主面前。 抓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而那些马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惊人的速度,简直让他们看傻了眼。 这根本就不是人可以达到的速度。 “抱歉来迟了,让公主殿下受惊了。” 沈青瑶挑眉,递给她一把刀子说:“公主殿下得学会保护自己才是。” 说罢,沈青瑶看见琳琅公主放大的瞳孔,她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刀子插进了身后之人的眼睛里。 狠狠一捅。 “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动了山里的飞鸟。 他痛苦的哀嚎,开始胡乱的挥舞着手里的刀,沈青瑶带着她连连后退。 伤了一只眼睛,雨水混着血水流进他的嘴巴里。 刀子还在他的眼睛里,已经没了趁手的武器,她反手抽出箭筒里的箭矢,推开琳琅。 弯腰,一脚用力横扫在他的小腿肚上,体型彪悍的刀疤男顿时噗通一声砸在了泥水里。 沈青瑶双手握箭,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扑哧一声。 琳琅公主瞪大了双眼,看着鲜血喷溅在她脸上,纤长的睫毛只是轻轻颤了颤。 长箭将他贯穿,她起身抽出长箭在他身上擦了擦血迹说:“不能浪费了,洗洗还能用。” 唔,她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郅景舒当庆幸娶了她这么个贤惠的妻子。 剩下那些马匪瞧见自己的老大都死了,哪里还敢上去,顿时作鸟兽散,跑得干净了。 这时的雨小了不少,绵密的很。 沈青瑶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水坑,将自己脸上的血迹吸了吸。 “过来。” 琳琅公主浑浑噩噩的过去,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沈青瑶捧起一捧水浇在她脸上,粗鲁的给她洗干净了。 “沈青瑶,你……” “救命之恩,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琳琅公主:“……” 她才不是想要道谢,她只是想要问问,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是沈青瑶,而不是郅景舒。 “你以为他很闲,会管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 沈青瑶似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毫不客气的说着,直接打消她心里的妄想念头。 “公主殿下,自导自演这种戏码很幼稚,我希望这个问题再也不要出现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好心的以为你是个公主,便会眼巴巴的跑去救你。” 第278章 你嫉妒也没用 “其实你一个藩部的公主,死不死的活不活,和我们上京人,压根儿没多大关系。” “即便是死了,你阿爹也不敢出兵讨伐上京,除非你阿爹不想活了。” 沈青瑶一针见血的说着,她说的话很难听,却都是实话,琳琅公主根本就无法反驳。 她看着琳琅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一双眼睛看她。 便又说:“你是想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 她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高望都里的马匪本来就多,更别说先前其他州城的沦陷。” “让那些马匪跟在漠北人身后捡漏喝汤。” “你阿爹当年也是征战四方的英雄,为你们部族争夺了不少的土地。” “原本你们藩部草原,都该是属于大梁的。” “故而你阿爹在这里的敌人也不算少,一旦有人知晓你在高望都,身为你阿爹最疼爱的女儿,他的敌人又何尝不想报复呢?” 这些事情,但凡动动脑子也就能想到了。 藩部原本就不隶属于大梁,是大梁派兵镇压,强行归属给了大梁。 才让藩部成为了大梁的附属部分。 马匪横行,四处抢夺烧杀,藩王也曾出兵镇压过。 但十三洲的马匪就从未断绝过,哪里富庶,他们就去哪里,唯独不敢去上京城,天子的脚下。 琳琅跟在她身后,看着沈青瑶一脚陷入一个潮湿的泥坑中,脏了鞋子也不看一眼。 “所以,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对吗?”琳琅公主咬了咬牙问。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虽然她想要来救她的人是郅景舒,而不是她。 “当然不是。”申请摇号撇了撇嘴。 淡淡道:“只是想着,你阿爹帮过景舒,你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若是死了,你阿爹应该会很伤心。” 当然,这话也就骗骗单纯的琳琅公主罢了。 要不是自己一早留意着那些‘刺客’将她带到了这个林子里,他们又不知道那林子是马匪的底盘。 铁定是要出事儿的。 郅景舒懒得管,就只能她管了。 既然是要当皇妃的,那就得好好活着,要是死了,可就没人进宫当皇妃了。 藩王只怕是又得另想主意了。 “景舒哥哥,他就不曾提起过我零星半点么?”她心里还怀揣着最后一点奢望的问着。 “不曾。”她回答。 “你骗人!”琳琅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一定是妒忌,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若是景舒哥哥对我不上心,又怎会答应阿爹的条件,让我嫁给他?!” 沈青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倒是很想告诉琳琅,景舒和她阿爹达成的条件并不是这个。 不过……这好像和她无关。 “是是是,公主殿下说是妒忌,那肯定就是妒忌了。” 沈青瑶无奈的说:“你说他对你上心,那自然也就上心了。” 但这个答案,根本就不是琳琅想要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了吗?”她追上去,拽着她的手。 大声说道:“我听他们说,你只是个庶女,你和景舒哥哥,只自小就定下的亲事。” “所以你们之间,根本就算不得是两情相悦,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若非如此,景舒哥哥断然不会娶你。” 沈青瑶觉得这小丫头一天天的脑子也不大好使了。 好歹是个公主,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脑子。 “是啊,公主说得对。” 沈青瑶盯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倒不如将你塞回你阿娘的肚子里,让她带着你去找国公夫人,也定下一门亲事如何?” “牙尖嘴利!”琳琅说:“我阿娘早就死了。” “我追定是要做景舒哥哥的女人的,你嫉妒也没有用。” 沈青瑶无奈,她从来就没有妒忌过。 “公主殿下,若是再不走快些,我可不能保证这林子还有没有其他马匪。” “毕竟……那马匪头子手里可有好几百号人呢。” “若是追上来,你我可就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就没人告诉她,这个公主殿下如同话唠般,哔哔赖赖的没完没了。 说到马匪,她自然是害怕的,更是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沈青瑶的手。 生怕她会把自己扔在这里。 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要嫁给景舒哥哥,就对自己见死不救。 这么看来,沈青瑶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她不是景舒哥哥的妻子,说不定她们还能成为朋友呢。 这林子里的路湿滑的很,一脚下去尽是陷入了泥坑之中。 身后传到一道巨大的力量,险些就将她给拽了下去,琳琅公主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跌坐在泥坑里。 “你又怎么了?” 沈青瑶回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琳琅公主。 她抬头,隐约带着几分可怜的目光,却又很倔强的看向她。 “我……我走不动了,脚崴了。” 她咬着牙,红了眼眶。 地上那么滑,她又不是沈青瑶,功夫高强,走路也稳。 沈青瑶脸色铁青的看向她,终于忍不住嘲讽道:“你好歹是草原的公主,怎的就生的这般娇弱了?” “草原的女子,不应该都是英勇无畏且坚强韧性的吗?” 怎么到了这位琳琅公主这里,就是一堆的破事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看不起我?”琳琅眨了眨眼睛,天空的雨密密麻麻的。 乌云密闭,看着似乎是又要下大雨的样子了。 沈青瑶冷笑:“看不看得起,不是我说的算,而是公主殿下自个儿说了算的。” 她将琳琅的脚从泥泞里拔出来,索性扔掉了她的鞋子。 “你做什么?” “不想被我丢在这里,就老老实实的上来。” 她蹲下来,背对着琳琅。 可真是个麻烦精,早知道就不来了,让她自个儿在这林子里自生自灭不好么? 顺便还可以告诉藩王,她女儿在马匪手里,说不定藩王还能出兵,平了那些马匪。 “你……”她要背她? 沈青瑶回头,恶狠狠的瞪向她。 “公主殿下,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了,这位公主殿下就不能懂事点儿么? 第279章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她这样子,以后还怎么进宫当皇妃? 入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到时候只怕是连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皇位之争本就激烈,若是再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妃子。 勾走了陛下的心,日夜宠爱着,再怀个龙胎什么的。 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就该慌了。 琳琅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喜欢在阿爹的背上,身后跟着阿娘。 如今她却在自己最不喜欢的人的背上。 她看上去明明那么的瘦弱纤细,竟然能背得起她,况且,那沈青瑶还比自己年幼。 琳琅公主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儿了。 她看着沈青瑶一步一个脚印的背着自己走出林子,身上满是脏污的痕迹。 终于看到了驿站的阁楼,琳琅说:“那个……你把我放下来!” “你确定自己能走?” “能……能的!”她坚定的说。 沈青瑶将她放下来,看着她赤着脚一瘸一拐的朝着驿站的门口过去,驿站的士兵们瞧见了,立马就去通知中垒和穆青之了。 但最先出来的,是郅景舒。 琳琅一喜,更是加快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沈青瑶挑眉,看来这个公主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施展自己的小心机呢。 “景……哥哥!” 她险些喊漏了嘴,似乎马上就要闯进他的怀抱里了。 那人却直直的越过了她,琳琅公主瞳孔一缩,双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怎的弄得这般脏?” “不是说只是出去逛逛么,还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也不管这些驿站里的士兵们怪异的目光,抱着人就往里头走。 沈青瑶撇了撇嘴说:“当然是逛逛呢,正好逛了只公主回来罢了。” 这公主不大听话,她烦得很。 琳琅公主僵在了原地,士兵们很识趣的走开,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了。 这位一心求爱的公主殿下,似乎不大讨人喜欢呢。 “哎,看来可怜的公主殿下好像是受伤了呢。”穆青之一脸贱兮兮的走过来。 脸上还挂着笑容,像是看好戏般,撑着伞在院子里看她。 说:“公主殿下要是不介意的话,在下也可以亲自抱公主进去哦。” 琳琅咬牙:“滚!” 她骤然红了眼眶,固执的一瘸一拐的往里头走,她的侍卫侍女们都死了,其他的还在后头,不知道活了几个下来。 穆青之撇了撇嘴,看着她手臂上还有割伤的痕迹。 从刀口和方向来看,倒像是被自己划伤的。 倒是那脚,应该是真的崴到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一个人坐在床边,屋子里光线昏暗。 以往伺候在身边的侍女死了,本来只是自导自演的戏码,便谁也没有告诉。 导致那侍女死在了她的手里,现在身边更是连个可以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公主。”外头忽然响起了声音,琳琅公主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连自己身上的脏污痕迹都没来得及管。 便一瘸一拐的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就上前开门了,是两个清秀的丫头。 “公主殿下,奴婢们是特意来伺候您的。” “是景舒哥哥让你们来的么?”她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光来。 “是穆医官让奴婢们来的呢。” 这些婢子,是穆青之现买的。 婢子奴才都是可以直接进行买卖的,给够银子,拿着盖了官府印章的文书,那婢子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这卖身契,也分生契和死契。 生契便是在有生之年,还能脱离奴籍,死契却只能一辈子都呆在主人家,是死是活都得由主人家说了算的。 “穆医官?”她神色一暗。 说:“进来。” 婢子们很勤快,很快就烧了许多热水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洗干净后的令郎,才渐渐地有了点儿公主的模样。 她依旧穿着藩部的服饰,大梁人的服饰,她穿不习惯。 “穆大人,洗好了。” 婢子隔着门说。 琳琅皱眉,便瞧见穆青之提着药箱子走了进来。 上下打量着她说:“这才像是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一身脏兮兮的,莫说是他了,便是连我瞧了也嫌弃。” “你要是嫌弃,又来这里作甚。”琳琅公主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心情。 看他在自己面前打开了药箱,里面有许许多多的药。 他抓着琳琅的手,露出上面的刀伤来。 说:“自残这种行为,可算不得什么聪明的行为,他要是在意,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眼里心里。” “所以,现在就算是你死在他面前,他的眼里也不会有你半分影子。” “所以,在下还是劝公主收了这份心思,他的心里,只会有世子妃一人。” 穆青之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给她。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委婉。 “你胡说!”琳琅咬牙,事到如今,还是不肯承认。 她心中固执的认为,郅景舒一定会娶她的,他们只见,是有盟约在的。 他不能违背了盟约。 穆青之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处理好她手臂上的伤口。 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拿起她的玉足来。 “你做什么?” 她惊慌失措的收回自己的脚,从小到大,除了阿爹,还没人这么触碰过她。 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感到羞耻和愤怒。 “你若不想疼,就乖乖的不要动。” “在下说过,在下对公主没有兴趣,身为医者,不管是什么身份,在医者的眼里,那都只是病人罢了。” 琳琅一愣。 问道:“那如果是你的敌人呢?” 在他眼里,也会是个病人吗? 穆青之抬头,目光认真的看着她:“公主殿下会是在下的敌人吗?” 她慌乱的移开目光说:“我当然不是!” 咔擦一声轻响,她只觉得脚踝处一痛,但又很快消失了。 “嘶,痛。” 穆青之起身,对她说:“公主殿下试着站起来走走看看。” 只是脱臼了,没什么大问题。 她走了两步,果真一点儿也不疼了,他收拾药箱,似乎是要准备离开了。 琳琅连忙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塞进他手里说:“我不会白白受你恩惠的。” “这镯子,权当做是我给你的诊金。” 不然,她会欠下这个人情。 第280章 回京 穆青之认真的看了看手里的镯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不过看上去,应该价值不菲才是。 那镯子上还带着她的温度。 穆青之戏谑的说:“公主将自己的镯子给我,是要当做对在下的定情之物吗?” “你胡说什么?那只是诊金罢了,你一介医官,休要妄想!” 一个医官罢了,还企图对她有意。 他抛了抛手中的镯子,应该能换不少钱。 “妄想到不至于,像公主这样的女孩儿,也不是在下所喜欢的。” “只是……在下奉劝公主一句,莫要再做出这等事情来,不光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连我这些药也要一并浪费了。” 浪费? 那药用在她身上竟然是浪费? 琳琅觉得,这些上京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当然,除了郅景舒以外。 “等公主去了上京,就会明白他身边为什么会只有阿瑶一个。” “公主也莫要妄想,以为自残这种法子,便能引来他对你的怜惜。” “他的怜惜,可从来都不会用在一个多余的人身上。” 那柔情,都放在了沈青瑶的身旁,旁人是如何都无法分走的。 说罢,穆青之就离开了,毕竟,他也不大喜欢这位公主。 只是听景舒说,到了上京之后,她要进宫。 自导自演这番闹剧倒是没让郅景舒太过于上心,反而让琳琅公主如同笑话一般,近日来,更是连房门都不曾出了。 沈青瑶和郅景舒的屋子是在一件院子的,不过一人在那头,一人在这头。 推开窗,便正好瞧见他站在窗前,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 沈青瑶怔了片刻,只是对他微微一笑,便坐下来,她脑海中所记下的凰图腾,已经画了一大半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直到面前多了一道阴影,她才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他。 “这是画的何物?” “凰图腾。” “这便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凰图腾?”那些图形都是奇形怪状的。 似乎有星河,又像是囊括了整个上京在其中。 “每当我描绘一次,心中对凰图腾的念想就深一分。”她伸手,将散落至面前的发丝轻轻的挽至身后。 “它似乎要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总觉得,它好像蕴藏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里面,比如……” 她白皙的指尖忽然攒起来一点火光,那是灵力形成的。 郅景舒瞳孔一缩,连忙挡在她面前,捂住了她的手。 沉声说:“不可!” 沈青瑶诧异的挑眉。 “我知你不是寻常人,但这种能力,我不会深究,你却不能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明白么?” 他很担心,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忧心。 “可大殿下已经知晓了。” 她叹了口气,将先前在林子里发生的事情都捡重点告诉了他。 说:“他如今渴望得到我身上的力量,我想……这次高望都的事情,也定然和他脱不开关系的。” 上京里看似平静,私底下却早就是一片风起云涌了。 “但我想,他不会愚蠢到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沈青瑶把玩着指尖上窜动的灵力。 如今她对这些神秘的东西,运用的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但她一直没用,因为她不知道,使用这种力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这种力量,真的是凰图腾给她的么? 凰图腾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那母亲又到底是什么人? 郅景舒盯着她手指头上的东西,眼里闪动着光。 心中虽然感到震撼,但更多的却是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 “阿瑶,谢谢你。” 他忽然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 轻声说:“谢谢你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我。” “你是阿瑶的夫君,夫妻之间不就应该是坦诚相对么?” 她倒是觉得没什么的,毕竟郅景舒早晚都会知道。 好在这雨中总算是听了,他们开始整顿人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回京了。 “公主,这是为您准备的马车。” 琳琅看了看前方郅景舒的马车,跑过去说:“我要与你同乘。” 沈青瑶早早的就进了马车里,撩开帘子看向外头。 说:“公主殿下不介意的话,三人同乘也是可行的。” 她当然不想和沈青瑶呆在一起。 她说:“我受了伤,还未好,需得人照顾才是。” 那言外之意便是沈青瑶一人也是可行的。 “公主未婚之身,不可轻易与男子同乘。” “可我是你的未婚妻。” 她很不服气,咬着牙说。 好在穆青之来的及时,抓着郅景舒的手说:“我俩许久未见了,我正要有些药理要同你探讨一番。” “想来公主定然不会介意与世子妃同乘的。” 说着便将人往马车上推,强行塞进了马车里。 “烦人精。”他忍不住吐槽。 这声音虽小,却叫琳琅公主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脸色不好看,坐在马车里一双手也拽的死死的。 看样子,好像是恨不得将穆青之一口咬死般。 “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烦人精了?”穆青之拽着他就走。 他皱着眉看向马车,穆青之又说:“有她在,你就别想和你的小娇妻坐在一起了。” 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真的是不吐不快啊。 “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是真的?” 郅景舒凉了他一眼:“我还不曾和你算过你取她心头血的账。” 穆青之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 “饶命啊,圣命难违,我不取,我就得死。” “为了赎罪,我不就来了高望都了?” 他一个大夫,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他容易么。 郅景舒倒也不会真的和他酸胀,毕竟是有十几年交情的至交了。 “不过这次回去,你以什么身份回去?” 他到现在都不肯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是未雨绸缪,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琳琅公主身边还缺个侍卫。” 他眼睛一亮,是哦,琳琅公主不就是个极好的幌子么? 她们两人这会子在马车上自然是没什么话可说的,琳琅公主在生闷气,沈青瑶也不理会,闭着眸子小憩。 虽说没有下雨了,但路还是很泥泞颠簸,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的很是艰难。 第281章 来者皆是客 高望都的兵依旧在高望都,但从世子府带来的亲卫,她还得带回去。 琳琅趴在车窗上,目光总是时不时看向后面的马车,而后传来马蹄声,是顾惊棠。 他翻身下马,有些着急。 “等等!”他拦在马车前,英俊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意。 “姐姐,回京怎的也不告知惊棠一声?就要这般悄咪咪的走了?” 沈青瑶撩开帘子,诧异的看向他。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你。”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还有顾惊棠呢,也许是她潜意识里认为,顾惊棠身边有人,故而是不必跟着他们一起回京的。 且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办,要是不回京呢? 他上午不在高望都,回来时才发现驿站里空无一人,便意识到他们可能离开了,便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好在他们走的慢,自己也追上了。 顾惊棠心里带着怒火,但瞧见沈青瑶抱歉愧疚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脸上绽开一抹笑容说:“姐姐记得惊棠便好。” “惊棠只怕姐姐会忘了惊棠。” “怎会……”沈青瑶干笑两声,这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明明年岁还比自己大。 这般心理阴影,她怕是要用一辈子来治愈了。 “姐姐要是不介意,惊棠就与姐姐同乘。” “这马儿骑着虽快,但却颠簸的很,自然是没有马车舒适的。” 他自顾自的说着,也没等沈青瑶同意与否,整个人便钻进来了。 看也没看对面的琳琅公主一眼。 琳琅说:“方才说我不便与男子同乘,如今世子妃倒是不介意,与外男同坐了。” 沈青瑶:“……” 她就知道,这琳琅公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挤兑她的机会。 “怎么能算是外男呢,她是我姐姐,可算不得是外男。” “倒是公主殿下,觉得害臊的话,就请下去骑马,草原来的公主,马术应该是相当了得才是。” 瞧着顾惊棠这一张嘴巴将人怼的说不出话来,脸色也涨红了。 她心里竟然一阵暗爽。 “那我还偏就要在此处了!” 想让她下去,她偏不! 顾惊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有没有这个公主都一样,反正他只要看着姐姐就行了。 “公主殿下请随意。”顾惊棠微微一笑。 那后头马车里的郅景舒瞧他上了马车,那眼神凉的,几乎都能杀人的。 穆青之淌着冷汗说:“你不必担心,琳琅公主在里面呢。” “谅那顾惊棠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倒不是担心顾惊棠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只是每次顾惊棠瞧沈青瑶的眼神里,都带着莫名的占有欲。 这让他极其的不安。 他知道他的阿瑶很优秀,但这却不能成为别的男人觊觎他阿瑶的理由。 “姐姐,你饿不饿,惊棠带了好些好吃的。” 他从身后拿了一大包东西出来,都是女孩子吃的一些零嘴儿。 “那是什么?” 琳琅伸手想要去拿,却被顾惊棠无情的打了回来。 冷着脸说:“公主殿下,这是给姐姐的,你若想吃,便叫旁人去给你买。” “这些小东西,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到的。” 也只能给姐姐一个人吃,旁人只能眼巴巴的瞧着。 沈青瑶挑眉,感情这顾惊棠,是要把她当成猪养。 什么秘制肉脯,还有盐渍梅子,以及那奶香四溢的白团子,和麻辣可口的卤味。 可谓是应有尽有。 “姐姐一路定然无聊,惊棠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钱多。” 嗯,果真是人傻钱多。 “姐姐尝尝?” 她捏了一块儿在手里,放进嘴里,却又是一言不发的,顾惊棠也不嫌闷得慌。 这些东西,琳琅都没吃过。 瞧她吃进了嘴里,顾惊棠在这才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一张带着些娃娃气的脸庞,看上去很是稚嫩,发丝高束,带着玉冠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不多时,马车里又挤进来一个人。 是郅景舒,他就是看不惯顾惊棠这幅殷勤献媚的狗腿子模样。 “呀,世子也来了?” 顾惊棠也不意外。 好在这马车足够宽敞,四个人,也还能勉强对付下去。 不过这位置,郅景舒进来,有些打挤,就只能坐在琳琅身边了。 这正合了琳琅的意。 “阿瑶身子不好,吃不得这些生冷的食物,倒是谢过顾公子的美意了。” 说罢,便伸手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拿了过来,塞进琳琅公主怀里。 并说:“公主向来在草原,不曾吃过这些小零嘴儿,今儿正好就有机会尝尝了。” 琳琅顿时两眼放光:“都是给我的?” “自然,只要公主喜欢。”他微微一笑。 他对她笑了,琳琅公主顿时一阵心花怒放,也不管这些东西其实是郅景舒不让沈青瑶吃,才会给她的。 那深沉入魔的眼神盯着顾惊棠,还带着一股威慑力,琳琅只顾着吃,也没瞧见二人之间的眼神战争。 顾惊棠毫不客气的回瞪过去,本是个稚气的少年。 郅景舒眼神就像是暗夜里蛰伏的一头猛兽般,对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和凶悍。 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在朝廷风云变幻时,曾为皇帝陛下排除异己,更是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 以往上京城那些满门抄斩的血案,哪一个不是郅景舒亲自动手的。 倒是叫皇帝陛下落了个好名声,这种杀人见血的事情,都让郅景舒做了去。 即便如此,他也不要任何封赏,更不要什么爵位。 只安安心心的当自己的国公府世子,两袖清风。 和朝堂上那些争权夺利的人大相径庭,端的是一派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却又两袖清风的好模样。 “公主可是吃饱了?”他收回目光,看向琳琅。 还亲自替琳琅公主擦了擦嘴角。 她娇羞的红了脸。 说:“饱了。” “那就好。” “那便有劳公主在此处多多招待顾公子了,来者皆是客。” 说完,他拉着沈青瑶便下了马车去。 琳琅一怔便立马揣测起他怀里的意思来。 来者皆是客,却让她留在这马车里陪着这个男人,难道说…… 景舒哥哥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故而才会如此的。 第282章 圣旨 这照顾客人,向来都是主人家才应该做的事情。 原来,在景舒哥哥的心里,自己俨然已经是女主人的身份了。 思及此,琳琅公主心里不由得甜滋滋的。 当然,也不得不说,琳琅公主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将人拽进了马车里,动作看似粗鲁,却处处透露着小心和温柔,穆青之看着将他无情赶出来的郅景舒。 哀怨说:“果真是个有了妻子就忘了朋友的家伙。” “见色忘义,呸!” 他唾骂了声,跑过去老老实实的骑马了。 山路泥泞,他们走的也慢。 “阿瑶,这下是清净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把人压在了身下,挑眉说这。 沈青瑶问:“我该说什么?” 她应该要说什么吗? 难道说……她不应该吃了顾惊棠带来的东西? 可她的确是嘴里有些无味了,且那些东西,是真的好吃。 “顾惊棠对你的意思,你当真看不出来么?” 他咬牙切齿的问。 沈青瑶点了点头:“往往越是聪明,就越是容易糊涂。” “倒不如装的糊涂些。” “况且,他是天启的皇子,和我立场不同,注定只能是浅交浅出的普通朋友罢了。” 这男人吃的飞醋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车厢里都是酸的。 但他会吃醋,也在沈青瑶的意料之中。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才是上上之策。” 况且,顾惊棠的确帮她不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至于将人赶下马车,还将他带来的东西给扔掉。 如此,未免显得太没教养了些。 “普通朋友?”郅景舒冷笑,他真是恨不得在沈青瑶身上狠狠咬一口,可却又舍不得。 他沉声说:“你可知,他送你的凤尾琴,是何物?” 她当然不知道,只知道凤尾琴乃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那是他母妃生前的遗物,是她为妃时,天启皇赠予她的东西。” “在他母妃死后,他身为唯一留着的东西,便是这凤尾琴了。” “如今,你还觉得你们是普通朋友么?” 沈青瑶狠狠吃了一惊,她想过凤尾琴的价值,却没想过那凤尾琴是他母亲遗物。 一时间心情复杂,觉得那凤尾琴就是个烫手山芋,如今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是价值连城也就罢了,可这种东西,已经不是能用金钱来预估的了。 “抱歉,是我不曾想到。” “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他对你没有恶意。” 他起身,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细细摩挲着。 “他只是以往吃得苦太多,许是在你身上瞧见了他自己的影子罢了。” 故而觉得惺惺相惜。 “既然是他母亲的东西,我便不能收。”意义太过于深重,她得寻个机会,将那凤尾琴还给顾惊棠。 终于越过了高望都最后一条山路,渐渐地就是官路了。 道路平坦,走的也快了些。 照现在这个速度,约莫两三天也就能抵达上京了。 好在这一路上,琳琅公主还算是收敛,不曾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们也就省心了不少。 毕竟是位公主,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抵达上京时,郅景舒已经换上了藩部的服饰,随侍琳琅公主左右。 但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上京城的门口时,却又被立马拦了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班师回朝的队伍,可他们却偏偏要拦。 “来者何人!” “凡进京者,一律不可携带武器!” 城门口的守备军朝着他们大喊。 穆青之从马上下来说:“大人,我们是从高望都回来的。” “此战大捷,京中应是有消息的。” 这些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竟然拦着他们不让进京了。 难不成这也是陛下的命令? “那马车中的,可是藩部琳琅公主?”守备军们问。 “是。”他们绕开了这个话题。 “陛下有令,琳琅公主一旦进京,必然厚待,还请公主殿下,先行入城进宫。”皇宫自然是来了人在外头等候着的。 沈青瑶皱眉,怎的还先让琳琅公主进去了? “公主殿下,请!”他们让开一条道路来,宫人就在一旁伺候着。 琳琅是第一次来上京,也是第一次这么繁华的城市。 沈青瑶看向郅景舒,他只是淡淡的冲她点了点头,并无其他,大意是让她安心。 随后便同琳琅公主京城了。 可他们进城的瞬间,城门便立马关上了。 “大人,这是何意?”穆青之脸色不好,琳琅进去了,却要把他们留在外面,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圣上有旨,凡进京者,一律不得携带武器!” 世子府的卫兵们面面相觑,以前可不曾有过这样的规矩。 怎的如今他们打了胜仗回来,竟然还不许他们携带武器了。 沈青瑶拧眉,大声说:“既是陛下命令,自然是有圣旨的。” “你们拦在此处,不许我们进京携带武器,可曾说出缘由来?” 但凡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个缘由的。 而不是这般平白无故的就让他们交出武器。 “圣旨罢了,给她便是。” 城楼上,沈思玉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久不见,她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身姿窈窕,雍容华贵。 看样子,最近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身边的丫头立马拿了圣旨下去,却在递给沈青瑶的时候,手一松,明晃晃的圣旨掉落下去。 沈青瑶扬眉,脚尖一提,那圣旨又堪堪落在了自己手中,连腰都不曾弯一下。 “贱婢!” 她倒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圣旨去瞧,而是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刀子横在她脖颈上。 说:“陛下圣旨,也岂是你这般轻怠的?” “若是落在地上沾了泥污,这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之罪。” 那冰凉的刀子贴在脖子上,仿佛还带着几分血腥气。 “分明就是你自己没有拿稳,怎的还要怪在一个奴婢身上了?” “既知是奴婢,却不行礼参见,这就是长姐身边伺候的人么?” “这般不懂规矩,倒不如让阿瑶替你杀了,改日再给你找个聪明伶俐的,长姐以为如何?” 她抬头,目光毫无畏惧的看向那城楼上的人。 第283章 叛军,屠杀 她高高在上,目光之中总是带着几分轻蔑。 沈青瑶当然不会杀一个婢子,更何况,这还是回京的第一天,就这般闹出人命,多有不好。 收了刀子,打开圣旨。 等到沈青瑶看清楚上头的字迹和印章时,忽然脸色大变。 “退!快退!” 紧接着,城楼上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他们手中的弓箭,皆是对准了底下的卫兵们。 就连穆青之也不例外。 沈思玉看着忽然慌张了的沈青瑶,说:“既然不肯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按照陛下旨意,就只能将你们这些叛军给就地处决了。” 叛军?! 蛇i是叛军?! 他们辛辛苦苦,拼了半条命才从高望都回来,如今却说他们是叛军! 那圣旨上清清楚楚盖着的印章,就如同一把刀子一样,措不及防的就刺进了她的心里。 “我们不是叛军!”中垒咬着牙大喊。 他们班师回朝,即便没有陛下命令,又怎算得上是叛军! 他们拼了命的去守护高望都,不让漠北的铁蹄踏入高望都半步,为的便是能守住上京千千万万人的安危。 如今他们倒成了叛军! 真是可笑之极,荒唐至极! “他们怎么又把城门关上了?”琳琅公主在马车里,隐约有些不安。 初次踏入上京,便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新奇的,充满了刺激。 但更多的,却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郅景舒回头看着身后的城门,若有所思。 进宫的路,必然是要经过国公府那条长街的,不过这次宫人们领路,特意饶了过去,他还不曾看到一眼。 “公公,这路……似乎远了些。” “是啊,前方道路正在修葺,且前段日子难民爆发瘟疫,故而那条路也已经被封了。” 宫人们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一切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但郅景舒的心里总是隐约觉得不安,宫中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故而才会早早的派了宫人在城门口等着去接应琳琅。 她好奇的挑开帘子四处张望着。 宫人笑眯眯的说:“诸位都是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头一回来到上京,藩部又向来是大梁的一部分。” “公主来京,陛下自然是重视的。” 能得皇帝陛下重视,琳琅公主当然开心。 至少证明自己的身份在这上京城里是得到了认可的。 如此一来,景舒哥哥就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番进宫,也许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一旦踏入皇宫,往后若是再想要出来,可就是难如登天了。 “所以,你们是不肯放下手中的武器了么?” 那圣旨上清楚明白的歇着,若是不肯放下武器,一律当做叛军处决,谁也不例外!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沈青瑶,我再问你一遍,放,还是不放?” 沈青瑶咬牙,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抉择。 若是不放,城墙上的箭,不会留情。 可若是放了……他们千万万万将士的尊严何在,颜面何在! “世子妃……” 她手一松,手中的刀子赫然落在了地上,刹那间,铮亮的光反射在她脸上。 那双眼眸里,尽是无可奈何。 连沈青瑶都已经放下手中武器了,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便没有理由不放了。 沈思玉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们挨个儿挨个儿的放下武器。 “我们已经放下所有武器了,现在总可以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了!” 她这辈子都没这般低声下气过。 沈青瑶发誓,这绝对会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除了郅景舒,谁都不可以让她放下手中武器! “你可真是听话呢。”沈思玉微微一笑。 “你什么意思!” 沈思玉哪儿会和她废话那么多,脸上神情当即一冷。 “众将士听令,城下乃通敌叛国之人郅景舒同党,陛下有令,一律格杀勿论。” “放箭!”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天而降。 沈青瑶脸色大变。 她扯着嗓子大喊:“退!撤退!” 他们还没来得及捡起地上的武器,就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他们根本就退无可退啊! 余下这几千人,手中没了武器,又拿什么去抵挡,拿自己的身子吗? 见识擦着沈青瑶的脸过去了,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她的脸颊下滑。 所有人在刹那间被箭矢无情射穿。 沈思玉在城墙上,嘲讽的看着不停躲闪着的沈青瑶。 可她该如何躲过那么多的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准备动用自己的力量。 一道巨大的身影扑过来,将她狠狠扑倒在地上。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听见箭矢贯穿他身体的声音。 “中垒大人!” 他的力气很大,也很魁梧,他一人便能为沈青瑶揽下所有箭矢。 她被他扑倒在地上,中垒身上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倒灌进了鼻腔和眼睛里。 眼前一抹血肉模糊,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中垒死死的抱着她,他知道他们这次逃无可逃了。 陛下要他们死,就断然不能活。 中垒咧开一抹笑容:“世子妃……请务必要活下去……”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他们证明清白,才能为他们洗刷冤屈,报仇雪恨! 刹那间,沈青瑶的心在一寸一寸的碎裂。 她满身都是他的血迹。 时间仿佛静止了,箭矢停在半空之中,沈青瑶从来都没想过,原来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她天真的以为,就算陛下已经在暗地里针对郅景舒,也不可能将事情做得那般绝。 可如今她忽然明白了,身为帝王,永远都不希望有人会超过自己。 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中垒,脸上分不清是中垒的血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腥,再看看在城墙上带着笑意冷漠看着他们的沈思玉,眸子里迸发出无限的杀意。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不过转眼的功夫,她带回来的人已经死了大半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回京的。 即便静止了时间,她只身一人,又能做什么呢? 等到一切都恢复时,沈青瑶在她身后,刀子贴着她美丽的脖颈。 冰凉沾满了鲜血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 “停!都停下来!” 沈思玉惊恐的大喊。 第284章 放他们一条生路 “沈青瑶,你要做什么!” “你想弑姐吗?” 她惊恐的大声说着,沈思玉根本就不知道沈青瑶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又是怎么来的。 她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弑姐?你有什么资格?” “那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她很聪明,沈青瑶不会杀她,只会挟持她。 “我要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沈思玉咬牙:“放他们走!” “都走!走的越远越好,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不再是大梁人,你们自由了。” “想去何处,且随着心意来。” “大梁……已经不值得你们去守护了。” 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也就大梁帝能够做得出来了。 还活着的人都满腔悲愤痛苦,可如今他们除了逃,别无他法。 那是世子妃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他们不敢辜负! 他们丢盔卸甲,迎来的却是万箭穿心,对大梁的仇恨和失望,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罢了。 “世子妃,保重!” 今日之事,他们记下了,他们绝不会白白的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他们都走的远了,看不见身影了。 沈思玉才咬着牙说:“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放了我。” “我何时说过要放了你?”沈青瑶冷笑。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出尔反尔吗?” “出尔反尔?” “哈哈!这种把戏,不是大梁帝交给你的吗?” “沈思玉,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些被你们设下的叛军们,他们的死状如何,看看他们眼里的痛苦和绝望。” “他们在高望都同漠北贼寇拼死厮杀,为你们守护一方安宁。” “可你们呢?” “说他们是叛军!” 叛军! 何其可笑的罪名啊。 “这莫须有的罪名,今日我沈青瑶担下了,从今往后,我便和大梁再无关系了。” 她忽然松了手,就在沈思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身子陡然失重,她看见沈青瑶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脸上带着笑意。 她竟然……将她推下了城墙! 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将她笼罩收紧,沈青瑶不慌不忙,依旧在看着她。 她很漂亮,就连坠落时,也如同折翼的蝴蝶般,那样的美丽动人! “阿玉!” 城门大开,马蹄响起。 “来人!快来人,找大夫!” 底下是一片慌乱的声音,但城门口的狼藉,很快就被收拾好了。 守备军门将她关进了潮湿的诏狱。 又是这个地方,她这一生,竟然被关了两次在这个地方。 她听见老牢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阴影从头顶上笼罩下来,让人极度不安。 “贱人!” 巨大的力道,狠踹在她肚子上。 是楚子瑜。 “本殿早该杀了你的,你好歹毒的心肠,竟亲手将你长姐推下城墙,害得她如今命悬一线!” 那城墙那么高,沈思玉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受的住。 沈青瑶轻声笑了起来。 嘲讽说:“命悬一线?还真是福大命大,竟然还没死。” “真是可惜了。” 命悬一线又如何,她要的是沈思玉死。 “毒妇!” 楚子瑜狠捏着她的下巴,眼神阴鸷可怕,像是恨不得将沈青瑶碎尸万段般。 她能活着从高望都回来,已经让他很意外了,如今,她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些叛军逃了,还将阿玉推下了城墙。 “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命从本殿下手里活着出去么?” 沈青瑶扬唇:“殿下可以试试。” 她笑的明媚,脸上都是干了的血迹,那都是中垒的血。 她还清楚的记得,中垒扑在她身上时,那些箭矢将他刺穿的声音。 正如同前世郅景舒被万箭穿心的那般。 “哼。” “沈青瑶,你到底是低估了我。”他松了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说:“你以为,你们回京,本殿下便什么都没有准备么?” “别着急,还有一份大礼正在等着你。” “你回来,怕是还没来得及去国公府走一遭。” 国公府?! 沈青瑶心中忽然不安了起来。 “国公府养了个通敌叛国的好儿子,陛下盛怒,一纸令下,满门抄斩。” “不过父皇念及国公府劳苦功高,留了二老一条性命。” 说得好听是留了一条性命,不过是留着他们逼郅景舒现身罢了。 大梁帝没那么傻,知道郅景舒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大梁帝在提防着郅景舒,郅景舒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礼物,阿瑶可还喜欢?”他细细摩挲着沈青瑶的脸,脸上的血迹让他看得很不舒服。 沈青瑶心神皆颤,不过刹那间,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阿瑶,你放心,若是阿玉醒不过来了,我就取你的心头血,去救她。” “你的心头血那么厉害,让你死了,岂不是可惜?” 她那被楚子瑜踹了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 “本殿下知道你很厉害,所以这牢笼便是特意为你制作的。” 不仅如此,连她的四肢上,都是铁链,上了锁。 沈青瑶嗤笑一声:“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那是自然。” “在没弄清楚你和你母亲身上的秘密之前,你还不能死。” 还得活着,还得帮他得到那神秘的力量。 这世上,谁又不想变强呢,谁又不想拥有一统天下的力量呢? 夜里乌云蔽日,街道上连一点光影都见不着。 漆黑阴沉的天空上,更是一点亮光都没有,没有月亮,没有星子。 白日里城门口的血腥一直飘到了城中,他派了不少人将诏狱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一个女人罢了,殿下竟然这般兴师动众的让咱们这么多人来守着。” “是啊,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从咱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们是不理解,可楚子瑜心里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夜深了,他们依旧睁着眼睛,强行打起精神来。 过了三巡天,诏狱前方的通道很宽。 诏狱里头没有任何的东西,越是安静,他们就越是不安。 然而等到他们进去的时候,诏狱里头的狱卒都死的干净了。 第285章 掘地三尺 连尸体都凉了,想来死了也有一会儿了。 那原本捆着沈青瑶的铁链落在了地上,上头的锁都没有被打开,外头的锁也好好的。 但看守的人却死了,人也不见了。 诏狱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夜里火把又顿时将大半个上京城都照亮了。 “找!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殿下找回来!” 轰隆一声,刺眼的亮光在漆黑的天空上扯过一道狰狞的痕迹。 照的楚子瑜那张脸格外的狰狞可怕。 电闪雷鸣不断,看样子,上京似乎要下一场久违的大雨了。 诏狱里的人下手都狠,她以前早就领教过了,如今再次领教,对他们的手段已经很熟悉了。 十指贯穿的疼痛让她握不住手中的刀。 身后都是皇子府的人,他们发现的很快,四处搜查着。 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前方是马车轱辘的声音,沈青瑶贴着墙,在马车从自己面前过去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飞快的将她拽了过去。 “来者何人?”但即便是过路的马车,也要被拦下来盘查一番。 那双手的主人挑开帘子,露出那张好看的脸来。 “怎么,京中可是发生了大事?竟然让殿下这般劳师动众的。” 蓝世惜可以将帘子拉的很开,将里面的空间都露出来。 马车里就只有他一人。 “原来是蓝大公子,诏狱里丢了一个很重要的犯人,殿下盛怒,责令咱们务必要将其找回来。” “蓝大公子可曾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蓝大公子思索了番。 说:“说起来,方才好像的确是见到了一个。” 沈青瑶的心骤然一紧,忍着手指的疼,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刀子。 “就刚刚过去了,瘦瘦的,小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瘦瘦的,小小的? 不正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多谢蓝大公子,快追!”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别怨之中,穆青之早早的就在院子里候着了。 他就在外头等着,雨下的很急。 穆青之推开门出来,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穆医官,如何了?” “倒是不曾伤及性命,只是……” 他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那些狱卒用钢针扎进了她的十指之中,她疼的厉害。” 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 今日城门口的事情,蓝世惜是知晓的。 陛下竟然可以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要杀了他们,还将他们定义为叛军。 穆青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逃过一劫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便是在那城墙的一个隐秘角落里。 沈青瑶暂停了时间,将他打晕拖走藏了起来。 她不能牵连无辜。 更不能牵连了穆青之。 蓝世惜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上京变天,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只是陛下和大殿下将上京城封锁的很严实,什么消息都无法传递出去,自国公府出事那天,我便已经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了。” “看来陛下,是容不得国公府了。” 穆青之冷笑:“罔他一心一意为了大梁江山社稷,到头来,终究是斗不过帝王心。” 伴君如伴虎,说的不正是如此么。 眼下这上京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国公府和世子府的笑话。 以往他们总是惧怕郅景舒的。 郅景舒就是大梁帝手里的一把刀,多少满门抄斩的案子不是他亲自操刀的。 如今,这满门抄斩的暗自,却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蓝世惜多少都觉得有些惋惜。 但他只是一介商人,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况且,他也不敢做,因为他的身后还有整个蓝家。 “今夜之事,便多谢蓝大公子了。”蓝世惜一旦帮了他们,就代表着要和楚子瑜多做。 楚子瑜那个人,从来就没什么好心。 “穆医官客气了,在下之事不希望一桩冤案发生罢了。” “对了,国公爷和夫人……我倒是暗地里查访了许久,都不曾查到他们被关在何处。” “他们只怕是被关在了宫里。” 否则,他可不能查不到的。 “多谢。” 这个消息很重要,郅景舒现在就在皇宫里,想啦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得像个法子,将这个消息传递进去。 不能让他乱了阵脚。 只是,他自己现在都是个逃犯,陛下不顾惜往日情分,连他也要杀,他心里对大梁帝自然没什么情分在了。 往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罢了。 “这院子很隐秘,你们可放心住下。” “过两日,我要进宫为宫里的贵人们亲自上供一批珍贵的布料。” 穆青之当下明了。 “多谢!” 一夜的雨下的很急,沈青瑶一夜无眠,二人的度化她都听在耳朵里。 早上他熬了清粥,还有一碗汤药。 说:“喝点儿垫垫肚子,这些东西,都是蓝大公子送来的。” 至少在这上京城中,还有蓝世惜愿意帮他们。 顾惊棠不知去了何处,沈青瑶也把他藏起来了。 不过想着他身边时时有人,应该是不必担心的。 “你的手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有他在,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手握不住刀子。 穆青之将她扶起来,一勺一勺的给她喂,又将汤药灌了下去。 中午的时候,蓝世惜带了些吃的过来。 说:“我刚得知的消息,上京封锁,如今他正挨家挨户的找着。” “这个地方他迟早都会找过来的。” “这该如何是好?”如今想要出城,只怕是不可能了。 “我这手约莫几天能好?” “明日。” 他用的都是极好的药,虽然疼了些,但却好的快。 “你能带我进宫,对。” “你疯了!” 穆青之瞪大了眼睛:“你现在是通缉犯,你反而还想进宫去?”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赌一把,怎么会知道呢。” 蓝世惜眸光流转。 笑了笑说:“好。” 蓝家是皇宫最大的供应商,宫里的吃喝拉撒,一应俱全的供应着,每日都有人进进出出。 自然也是盘查的将其严苛的。 宫里那些娘娘们听说来了位公主,日日好奇着召见。 琳琅从来就没这么累过。 第286章 年轻好生养 但她听说那日他们进城之后,城外的人被当成了叛军,一律就地格杀。 她竟然开始隐约有些担心了起来。 “琳琅公主,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燕窝粥,想来您在草原,应当是不曾吃过这种东西的。” 宫女笑着将燕窝端到了她的面前。 琳琅下意识的看向外头站着的郅景舒,一身侍卫的打扮,中规中矩的。 以前听草原上的人讲,这大梁皇宫里的女人,手段最是狠辣了。 尝尝会在吃食里,放些你不知道的东西,悄无声息的弄死你。 她现在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但郅景舒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放心下来了。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 “倒是不必客气,反正往后都是一家人了,大家都是姐妹。” “这些东西,你往后也会拥有的。” 后宫一众嫔妃们都附和了起来,说:“是啊是啊,琳琅公主生的年轻漂亮。” “比不得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 “想来日后,定然会得到陛下的宠爱的,到时候若是再生下个一儿半女,那身份……可就不一般了。” 瑜嫔说话,总是带着一股耐人询问的味道。 但琳琅听见这些话,如同被人当头棒喝般,手中的碗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了。 “你说什么?” 她美眸瞪大,什么一家人,什么宠爱,什么一儿半女!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瑜嫔惊讶的看这儿她,说:“琳琅公主不知道吗?” “藩王亲自送来的和亲书,让公主进宫为妃呢。”瑜嫔笑道,只当是女儿家羞赧,不好意思罢了。 进宫为妃!? 琳琅瞬间傻了,她不是要进宫为妃的啊,她是要嫁给景舒哥哥的啊! 她才不要当什么妃子,更不要和这些女人在一起伺候一个老男人! 她看向郅景舒,但郅景舒只是冷漠的看着前方,似乎对于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兴趣。 “你们……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对?” 听说那大梁帝年龄比她阿爹还大,她怎么可以嫁给大梁帝呢! 说得好听是为妃,不好听,那便是妾。 和这些坐在一起巧笑嫣然的妃嫔们一样,整日里争风吃醋。 “呀,看来公主好像的确是不知情呢。” 瑜嫔轻笑,看向皇后说:“皇后娘娘,倒不如将藩王的和亲书拿来让公主殿下瞧瞧?” 皇后挥了挥手,立马便有人将和亲书拿来给了她。 那上面,的的确确就是阿爹的亲笔和印章。 琳琅身子一阵踉跄,连忙福身:“琳琅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休息了。” “去。” 皇后也没多说什么,倒是瑜嫔,总是喜欢笑嘻嘻的说着。 虽说她只是个嫔位,但宫里有两个儿子,这合宫上下也就只有瑜嫔才有两个儿子。 要不说人家会生呢。 嫔位又如何,母凭子贵,连皇后也鲜少给她脸色看。 “瞧着这公主,是个年轻的,年轻就是好啊,长得漂亮,好生养。” 说罢,还有意无意的瞧了皇后一眼,各宫嫔妃们都没说话。 但瑜嫔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嘲笑皇后是个不会下蛋的么? 进宫这么多年了,一儿半女都没有。 还比她们年轻了不少,真是可惜啊。 “若是这公主进宫产下个一儿半女,娘娘倒是可以放在自己身边抚养,您说是么?” 瑜嫔忽然说道。 皇后厉眸扫了过去:“公主乃藩王之女,膝下儿女,自当是大梁与藩部所有。” 瑜嫔却笑道:“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又何况是一个小小藩王之女?” 皇后想要孩子,合宫上下都晓得。 这些年的坐胎药都不知道喝了多久,偏偏就是一点儿起色也没有。 “嫔妾也是好心,皇后娘娘若是不爱听,嫔妾以后不说便是了。” 皇帝要雨露均沾,但凡是和朝堂有着很直接的关系,都一一不得冷落了。 倒是那慧妃,一举从慧美人成了慧妃,如今宫里的皇子更是成长的十分健康。 皇后自然是心急如焚的。 “嫔妾身子有些乏了,便先回宫了。”瑜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便先行告辞离开了。 “瑜嫔这张嘴,可真是没个遮拦的。” 皇后身边的宫女,玉珠说着。 “她向来就是这幅性子,先皇后在的时候,便是这般了。” 她是继后,比不得先皇后贤惠端庄,这宫里的人,又有几个服她? “其实奴婢觉得,瑜嫔娘娘说的倒也没错。” “琳琅公主年轻,若是有了孩子,自个儿定是抚养不好的,倒是可以养在娘娘膝下。” 这样一来,中宫有了孩子,旁人也就不会再轻视娘娘了。 皇后又何尝不想,可养别人的孩子,可养自己的孩子,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也想为人母,只可惜,上天好像一直都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琳琅到底是年轻,受不得这种刺激。 回宫怒气冲冲的哄走了所有的宫人,又将殿里的东西砸的稀烂。 她飞快捡了一块儿碎片横在自己脖颈上,雪白的脖颈上出现了血痕,顺着她的肌肤一路吓唬。 “你在骗我……你和阿爹一直都在骗我!” 她冲着郅景舒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心里的崩溃和绝望如同潮水一样迅速将她淹没,窒息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是要嫁给你的,不是要进宫当皇妃的!” “你们要我嫁到宫里来,我便死给你们看!” 左右也是和他无法在一起了,索性死了算了。 郅景舒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刚得知了消息,沈青瑶已经从诏狱里逃出去了。 但他的心情也照样差到了极点。 “公主要死,尽管去死便是。” “死了一个公主,还有别的诸侯藩王的公主嫁到宫里来。” “公主以为,藩王送你进宫,便是为了谋求藩部与大梁之间的和平盟约么?”郅景舒揉了揉额头。 那日他便不该丢下沈青瑶一人,随着琳琅进宫的。 否则也不会让阿瑶被抓进了诏狱里。 诏狱那些人,向来心狠手辣,折磨凡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沈青瑶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第287章 凭空消失 “公主若想藩部没有战争,就安生呆在宫里。” 这世界从来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藩王要她进宫,那是与大梁帝早早就已经签订好的盟约,只等公主十七岁之后,便送入上京城里。 如今藩王,也不过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罢了。 “你若死了,便是藩王违背与大梁只见的盟约。” “即便大梁如今千疮百孔,也不是一个小小藩部便能抵抗得了的。” 郅景舒叹息着说。 现在他只希望这位年轻的公主可以成熟点,懂事点。 “殿下,没有人可以永远待在父母身边,被保护一辈子。” “殿下也要学会自己变得强大,聪明,才能保护自己的族民和亲人。” “亦如我这般,连阿瑶都保护不了。” 琳琅呆呆的看着他,嘴唇嗫嚅着问:“你为何连她都保护不了?” “公主昨日进城,阿瑶便遭到了截杀,至今被关进诏狱,生死不明。”若是以前听闻这个消息。 琳琅会很高兴。 可现在,她竟然开始隐隐的担心了起来。 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沈青瑶的死活,还是在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为沈青瑶那般。 她终于放下自己的手,放下了手中的碎瓷片。 满脸泪痕的看着郅景舒。 “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反抗。 “这是你阿爹的决定。” “那日与你阿爹达成的盟约,便是如此。” “你阿爹不希望藩部永远臣服在大梁脚下,你是你阿爹的希望,更是整个藩部的希望,明白吗?” 他紧抓着琳琅的肩膀,认真的说着。 可她总觉得自己还小,不应该去承受这些。 明明自己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可为何……为何会将自己送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 此后,她若是想要回一趟家乡只怕是难了。 “公主殿下,你会有回家的那一天的。” 郅景舒认真的说。 她摇了摇头,苦笑道:“不会有了。” “阿爹既然希望我嫁入上京,便不希望我再回去了。” 除非有朝一日,大梁不复存在了。 可一个偌大的王朝,岂是说能颠覆就能颠覆的? 郅景舒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琳琅忽然笑了起来,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便越发的明媚动人了。 她说:“景舒哥哥,琳琅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去完成的使命和人物。 阿爹让她入京,便是想要让她为族人谋求一份安居乐业。 “景舒哥哥放心,琳琅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从今往后,琳琅便是宫的人了。” 她笑着说,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薄凉,几分寒心,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但她从入宫到现在,还不曾见到那位大梁帝。 倒是这后宫里的女人们见了不少。 但此刻的上书房里,楚子瑜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曾说话,也不敢说话。 大梁帝端坐在上,手中批着折子。 阮公公在一旁伺候着,说:“陛下,您看了许久的折子,还是歇会儿,切莫太过于劳累了。” “这些折子,大多都是说朕做事太绝。” “国公府是元老级的了,朕对他们下了杀手。” 阮公公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楚子瑜,笑道:“陛下仁慈,如今还留着二老在宫里。” “外人只晓得陛下对国公府满门抄斩,又哪儿晓得他们如今好吃好喝的在宫里呢。” 阮公公伺候在他身边几十年了,最是会揣度他的心思的。 旁人说的事情,惹了陛下不高兴,他务必就要反着来说。 旁人说陛下心狠手辣,那他就得想个法子,夸赞陛下仁慈。 说白了,那就是变相的拍马屁罢了。 如此,阮公公还沾沾自喜,自认为自个儿是这宫里最了解皇帝陛下的人了。 “哼,也就你最懂朕的心思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转而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楚子瑜,约莫跪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他的双腿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 “真是废物。” 一本折子砸在楚子瑜脸上。 “好端端的差事给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几次三番都让屠辛的女儿从你手里逃了出去,朕即便是有心将你扶上皇位,你也是起不来的阿斗。” 到底是自己的嫡子,即便是以前有天大的过错,心里依旧希望是嫡子来继承这个皇位。 嫡子意义非凡,且是先皇后留下的孩子,自然是多了几分疼爱在里头的。 “儿子知罪,是儿子办事不利,叫那贱人逃了出去!” “但儿子分明让人看守了,他们也并未曾看到她出去,几十双眼睛盯着,那贱人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如今光是想想,都觉得牙痒痒。 偏偏还杀不得,父皇要留着。 又是一本折子砸在他脸上,方才是右边,这下不偏不倚,正好是左边。 两边的脸都红了,如同被人扇了巴掌般。 “竖子狡辩!” 皇帝带了些怒意,对他更是恨铁不成钢。 好端端的嫡子,给皇后养了几年,竟然养成了这般。 有野心,没脑子,没谋略,光靠着府中那些个谋士,谋士能顶个什么用,得要自己有脑子才行。 得亏他当年不让皇后有孩子,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娇养成什么鬼样子。 “儿子知错!” “你除了会说这些,还会干什么?” 楚子瑜咬牙道:“儿子必定竭尽全力,找回那贱人!” 大梁帝又是一声冷哼,多的是对他的不屑和轻蔑。 那冷哼,比那折子砸在他脸上还疼。 “你既知道她是屠辛之女,便应该明白,她有着得天独厚的力量。” “寻常物件儿,又岂能困得住她?” 楚子瑜神色一凛:“父皇的意思是……” 可他着实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那些不寻常的物件儿,亦或是……人? 但他不敢询问,只得揣着糊涂装明白。 说:“儿子多谢父皇提点,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起来。” 他也不管楚子瑜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假的。 第288章 一个女人罢了 “那从藩部来的公主……可曾去见过了?” “儿子不曾。” 他当然不曾见过,这几日忙着沈青瑶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去见什么公主。 “听说那公主,生的美丽年轻,儿子恭喜父皇,后宫再添新人。” 皇帝笑了起来,眉眼之间皆是笑意,连着脸上的皱纹也是。 “添了新人,的确是件喜事。” “但朕不希望,宫外的事会影响到宫里头的事情。” “你且酌情安排一下,毕竟是藩部来的公主,虽比不得中宫礼仪,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的。” 虽说藩部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但每年进贡来的东西可不算少。 且藩部出良马,那在战场上飞驰的马儿,大多来自于藩部。 每年年底,都会有大批的马儿运往上京,耗时数月之久才能抵达上京。 “是,儿子一定会办理妥当的。”楚子瑜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依旧没有减少,宫中皇子虽多,父皇宠爱的也多,但真正委以大任的,除了瑜嫔宫里的那两位,就只有自己了。 如今慧妃宫里的还小,少不更事,没什么威胁。 且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还是个问题呢。 故而只要他能讨得父皇欢心,这江山不迟早都是他的么? “父皇,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忽然想起来,沈思玉如今还昏迷不醒。 “说。” 约莫是添了新人的缘故,皇帝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 方才的怒气,似乎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阿玉被那贱人推下城墙,如今依旧昏迷不醒,城内大夫,无一能治,儿子想……” “你想召他回来?” 大梁帝的脸骤然就沉了下来。 楚子瑜额头又起了冷汗,但还是咬牙说:“是,阿玉毕竟是儿臣的未婚妻,穆青之身为太医院之首,医术了得。” “且他并不曾犯过什么大的过错,儿臣希望,能让他戴罪立功。” “哼,戴罪立功?” 大梁帝起身,踱步至他的面前。 眯了眯眼睛说:“你可知道,他此番前往高望都,对朕许诺的是什么?” “儿子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大梁帝语气骤冷。 接着说:“他辞了太医院之首的位置,换了一个可以前往高望都的机会。” “你说,这样的人,不是叛贼,是什么?” 楚子瑜心中陡然一惊,万万没料想到穆青之竟然不要这个官位。 那么如今,穆青之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逃犯了。 那日在城外,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去找,更是难上加难了。 京城里医术好的,也就只有穆青之一人了。 “可阿玉她……”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女人罢了,上京里有多少女人等着你去挑。” “你以为她看中的是什么,太子妃之位,还是皇后之位,亦或是你的那颗心?” “你要记着,情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女人,更是可有可无。” 女人只能带来一时的欢愉,想要长久,便得自己手中握有权利。 如他这般,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什么样的情爱得不到。 那些个女人一个个对他阿谀奉承,口里说着情爱,早在他年轻时,便已经看透这一切了。 但楚子瑜和他不一样,对沈思玉,也多少是有些真感情在里头的。 能坐在这皇位上的,大多感情凉薄,处事果决。 绝不拖泥带水,但楚子瑜就永远学不到大梁帝万分之一。 大梁帝鲜少同他说教这些,今日的话也格外的多。 楚子瑜听进了耳朵里。 忽然抬头问:“那父皇……可曾对母后有过一丝真情?” 他说的是已故的先皇后,他的生母。 “已故之人,追思便可,多提无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子瑜心里忽然觉得悲哀,他记得母后生前,心里念的最多的便是父皇了。 如今却只得来了一句‘多提无益’,可真是悲哀。 “是,儿子知道了,儿子多谢父皇今日的教导,儿子也一定会铭记于心的。” 与藩部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后日。 宫中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所说新人入宫便是帝王添了妾室,但终究是皇妃,又是个公主,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 今日蓝家的人要送料子来,各宫得到贵人主子们都有。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要为琳琅公主做婚服的料子。 宫中的绣娘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婚服给做出来,蓝家每次来,都是声势浩大的,作为上京城里一等一的皇商,自然是由蓝世惜领路的。 给各宫都送去了料子,只剩下琳琅公主所居住的玉清殿了。 玉清殿上下都打扫的很是整洁干净,瑜嫔也在玉清殿里做客,她是最爱凑热闹的。 “呀,瞧瞧蓝家都给公主送了什么好料子来。” 她第一个迎了出去。 后来蓝家来的侍女们一一进了玉清殿,冠子、耳饰,珠花玉簪以及镯子翡翠。 “啧,陛下还真是看中公主,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儿啊。” 连她的昭和殿里都不见得有这等好东西呢。 琳琅只是扫了一眼,那最后头捧着料子的侍女,低着头,越过了郅景舒身旁,恭恭敬敬的将料子放在了一旁。 鼻尖是一缕熟悉的味道。 “这料子……可是素织云锦啊!”瑜嫔眼里不乏羡慕。 素织云锦,蓝家布商里最为抢手的料子,也是最难得的料子,想来她宫里也不过一件儿素织云锦的衣裳罢了。 如今却要用这大片大片的素织云锦来给公主做嫁衣。 这奢靡程度,还真是可见一斑。 “娘娘慧眼识珠,这的的确确就是素织云锦。” “陛下交代了,公主远道而来,不可怠慢,蓝家自然会拿出最好的料子来给公主做嫁衣。” 料子大红色,很是喜庆。 不过断不能像正室那般,穿了正红色。 瑜嫔笑道:“倒是有劳蓝大公子亲自跑这一趟了。” 蓝世惜笑笑:“皇后娘娘也祝福了。” 瑜嫔脸上顿时就没了笑意。 她向来自持自己是屈于皇后之下的,宫里如今是连个皇贵妃都没有。 第289章 斩草除根 她喜欢事事都去凑个热闹,好似自己才是那中宫之主一般。 蓝世惜看破不说破,只是提点瑜嫔说自己已经去过皇后宫里了,皇后也已经嘱咐交代过了。 故而就不劳烦瑜嫔在此处指手画脚的。 “蓝大公子说的是,本宫宫里还有些事情,妹妹,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来本宫的昭和殿,知道吗?” 她又回头拍了拍琳琅公主的手。 那琳琅不过十几岁的年龄,与她儿子都能婚配了,如今却要嫁给皇帝陛下。 宫里的人心里都明白着,瑜嫔自讨没趣儿,便先行离开了。 她自然是想要拉拢琳琅公主了,且不管这琳琅以后会站在谁的阵营里,好歹是个公主,多少都会有些作用的。 若是现在就能得了这位琳琅公主的好感,日后自然就更加顺畅了些。 左右是不能让皇后捷足先登了。 “这些东西……果真都是极好的。” 琳琅的目光一一扫过,但她说:“即便是婚嫁,我也不会穿上大梁的服饰,我是藩部的公主,自然要穿家乡的衣服。” 但这些事情可不是蓝世惜能够得了主的。 他只是笑笑说:“公主有什么心愿,都可去向陛下提及,陛下是个仁慈的人,想来也不会多加为难公主这番思乡之心。” “仁慈?” 琳琅凉薄笑道:“若是仁慈,就不该让我嫁给他。” 她如今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往后却要在这深宫里待一辈子。 若是他死了,她则要守活寡。 东西送到了,人也送到了,蓝世惜不会多做停留。 此时相府里,沈林氏还在哭哭啼啼的。 好端端的女儿,说昏迷就昏迷了。 “都是那贱人害的,当初就不该留着她,你非要留着!” “如今害的咱们的女儿成了这般。” 沈相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了。 说:“妇道人家,除了哭还能有什么用?” “你在这里多哭两声,阿玉就能醒来了?” 无知又愚蠢! “那你总得想个法子,她是大殿下的未婚妻,咱们相府未来的希望。” “总不至于让她一辈子都这样躺着!” 他当让知道相府的希望都在沈思玉身上,沈弘毅就盼着相府能出一个皇后。 他能当上国丈,但如今再怎么心急如焚,也是没有用的。 “夫人,老爷,大殿下来了。” 楚子瑜火急火燎的来了,又带了宫里的御医来。 二人都行了礼,他连忙让御医去看了。 说:“大姑娘这是伤着了脑袋,身上的筋脉也伤了。” “如今身体里淤血阻塞,能捡回来一条命,都实属不易了。” 但是想要醒来,只怕是难上加难。 好些都是这样的话,楚子瑜的心陡然就沉了下去。 “阿玉……为娘的阿玉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前几日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如今就躺在床上,不明生死了。 “夫人放心,便是寻遍世间名医,我也一定会治好阿玉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相府本就没落了,靠着沈思玉和沈文荷撑着,才勉强没有过的那么难受。 “可殿下大婚在即……”他和沈思玉的婚期快到了。 总不能和昏迷的人在一起成婚。 沈相在一旁沉默着。 “殿下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先让文荷进了皇子府。”沈相忽然说。 “不可以!”沈林氏连忙出声。 “她一个妾室出身的庶女,怎配得上大殿下?” 沈相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大殿下心智不坚定,京中多少权贵盯着他皇子妃的位置。 阿玉重伤不醒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便立马会有人在他耳边左右吹风。 若是一个熬不住,娶了别家女子,不管是正妻还是侧妃,对阿玉来说,都不是最好的。 故而只有先让自家姑娘娶了,将位置占着,就算是个侧妃,那名额也是自家姑娘的。 他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沈林氏却不愿意让妾室的女儿捷足先登了。 沈文荷她娘天生就是个狐媚子,最是会笼络男人的心了。 那沈文荷若是去了,大殿下指不定还会怎么变心抛弃她家阿玉呢。 他们都有资格的疑虑,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一个是为了顾全大局。 “相爷说笑了,我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阿玉一人。” “相爷不必担心。” “今儿我来,是有一事告知的。” 他将陛下的意思带了过来,说:“沈青瑶视为叛逆之徒,如今已被下令通缉。” “她唯一的胞弟尚且在东篱书院之中,陛下责令,要将其带回。” “故而前来询问相爷的意思。” 好歹是相爷的儿子,且是府中唯一男丁。 皇帝也就意思意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顺便也是看看相府的心意,是向着沈青瑶,还是向着陛下。 这番试探,傻子都能看出来。 沈相不假思索的说:“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那便好。” 人他已经带齐了,立马便要前往东篱书院捉拿沈言卿。 但今日的东陵书院,似乎格外的反常,一群学生们站在广场上,个个头戴发冠,穿着一样的服饰衣裳。 “你们这是公然要与陛下作对?”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瞧着书院里的学生们站在阴沉的天空下。 书院的先生也都站成了一排。 “陛下听信奸佞之言,截杀从高望都大胜而归的卫兵,我等原是为天下培养输送人才。” “却不料朝堂昏聩,世事难料。” 楚子瑜沉着一张脸,勒紧了缰绳。 这消息倒是传得快,整个东篱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他郅景舒通敌叛国,是为千刀万剐的罪人,高望都大获全胜,靠的是高望都千千万万的将士,而不是一个女人!” 大梁帝让她去时,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路子。 决不能让沈青瑶戴着一身荣耀回来。 他就是要给沈青瑶扣上叛军的帽子,让她腹背受敌。 “交出沈言卿,否则……一律按罪处置!”东篱书院难得有这么团结的时候。 他一双眼睛扫了过去,没看见沈言卿,也没看见沈文荷。 却不知如今沈文荷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这群学生中,多少是真心实意站在这里阻挠楚子瑜的,沈文荷心里清楚的很。 第290章 叛逆之徒 “二姐,你可看清楚了,那外头站着的人,的的确确是来抓我的?” 昏暗的屋子里渗透着从外头进来的几率光。 那铮亮的刀子就横在她脖子上,若是楚子瑜要在东篱书院要将人强行带走,那他就只有和楚子瑜来个你死我活了。 沈文荷捏紧了拳头:“我倒是不知,你竟然藏了这等心思,更是藏了凶器!” 东篱书院向来不允许学生带任何杀伤性的武器进来,沈文荷也不知道,他手里的刀子究竟从何而来。 书院严苛,一旦发现,势必严惩不贷。 他手里的刀子又近了一份,她已经清晰的感受到刀子割破自己肌肤时的疼痛感了。 “二姐想试试吗?” 身后之人,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的挑起了唇角。 笑的张狂得意,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如今所留下的,只有阴森寒意了。 沈文荷从来没想过沈言卿原来还有这一面。 “你敢!” “二姐可以试试弟弟敢不敢。” “弟弟不仅敢,便是连二姐姐伺候王野先生的事情,弟弟也敢捅漏一二。” 沈文荷瞳孔一缩,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你说什么?” “不,你怎么会知道!” “二姐,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瞧,那外头的大殿下多风光,长姐如今昏迷不醒,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成为皇子妃,还能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皇后,不是吗?” 他的声音就像是带着魔力一样,一点一点的将她往漩涡里带去。 沈思玉昏迷不醒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到她的耳朵里。 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但如今知道了,心里的那个念头,随着沈言卿的声音,便开始了疯狂的增长蔓延。 像是野火一样,发了疯一样窜着。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交出沈言卿!”外头的对峙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 书院的人不肯让步。 高望都的消息传得快,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书院里多的是为国为民的先生学子,断不能容忍这种荒唐事情的发生。 关键时期让一个女人上战场,如今,还要将她定罪,这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 如此这般,这样昏聩的朝堂,他们不去也罢! “沈言卿乃书院学生,不曾有过什么过错。” “大殿下想要将人带走定罪,实在是牵强,若是真让大殿下带走了沈言卿,往后大梁上下,谁还敢为君主卖命,为天下人卖命!” 一众学生们齐声高呼:“不交!不交!” 书院里的先生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把人交出去的。 即便不喜欢沈言卿的出身,可到底是书院里的学生。 楚子瑜勒马,马儿狂躁不安的踏着蹄子。 “你们这是要与陛下作对?”他胸口一阵高低起伏。 “你以为你们这班拦着,就能保住那厮一条性命?陛下圣令,向来无人敢不从。” “陛下敬重学院,你们却要与陛下作对,保一个叛逆之徒。” 去啰高抬起头,说:“沈言卿何来叛逆之徒的罪名?” “因陛下疑心景舒世子,便拨了一个女流之辈前往高望都,且不说一介女流是如何赢的,但保住了高望都这也算得上是叛军了?” “若真如此,书院里还有别国来的贵胄们,不如将我们也一并抓了去的好。” 曲洛是鲜少为人出头的。 这些消息来得可靠,他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天下缺的便是正义,沈青瑶和沈言卿没有做错事情,便不能被抓走。 更不能害了卿卿之性命。 书院想要保住,那就势必是要保住的。 楚子瑜忍无可忍的拔出腰间的剑,对准了他。 “是你带的头?”他盯着曲洛,带着怒意:“书院之后众多学子,沈言卿,你都要连累他们不成?” 曲洛挺起脊梁,噗通一声跪下,身后学生们也都跟着跪下来了。 曲洛说:“便是我带头的又如何?” “总之今时今日,殿下无论如何也是带不走沈言卿的。” “若要强行带走,那便先从我们书院先生学生们的尸体上踏过去罢!” 书院不乏寒门弟子,揣了一腔爱国热血。 如今陛下这番举动,着实是令他们寒心失望的。 远处马蹄声渐近,谢督军带着一队人马过来。 “大殿下。”他一声大喊,楚子瑜回头,看到谢督军带来的人。 “京中已经有了叛贼沈青瑶的消息,出现在城南,我等没有陛下口谕,不敢擅自行动,还请大殿下定夺!” 若说这谢督军来的也正是时候了。 曲洛松了口气,谢督军一来,今日这危机就算是接触了。 楚子瑜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过这群学生们,但那犀利的目光却落在了曲洛身上。 意味深长的说:“曲洛小公子胆识过人,想来日后必然是我大梁人中龙凤!” 曲洛笑道:“人中龙凤当是大殿下才对,曲洛愧不敢当。” 谢督军说:“殿下,我差人亲自送您去城南,那叛军住所,如何?” 他咬了咬牙,谢督军来的正是时候,又抛出了个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 比起沈言卿,抓到沈青瑶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抓到了沈青瑶,害怕沈言卿不会就范么? 这姐弟二人当真都是个棘手的货色,哪一个都不好抓,但哪一个他都要抓。 若是这件差事完成的不错,想来那储君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楚子瑜看了谢督军好几眼,才调转马头,又回头对那一群学生们说:“告诉沈言卿,今日他逃过一劫,但他的姐姐,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策马疾驰而走,谢督军着人跟在了后头。 而后翻身下马,将曲洛扶了起来。 “亏得曲公子及时报信给我,才让书院免了一场灾难。” “谢督军来的及时,陛下如今昏聩至此,只怕是少不得有人在耳边挑唆。” 书院里的学生们都愤慨的说着。 “此事,我会告知皇后娘娘的。”谢督军说,至于到底是不是有人挑唆,那就看皇后娘娘自个儿的本事了。 “谢督军,你方才所说,那叛贼沈青瑶……” “曲公子放心,沈青瑶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了。” 那消息,不过是为了故意引走楚子瑜的罢了。 第291章 屡战屡败的大皇子 “上京如今不大安宁,沈言卿唯有呆在书院才是最为安全的。” 谢督军原本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但如今宫中储君之位争夺的十分激烈。 几位皇子之间都在明争暗斗的。 尤其是瑜嫔宫里的两位,陛下又将诸多事情都交给大殿下打理,自然引来了其他皇子的不痛快。 谢督军身后有皇后,但皇后没有子嗣,宫里的人自然不怕。 可即便如此,皇后也得为自己寻个良策,他日若真让楚子瑜登上了皇位,谢家只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眼下唯有暗中帮扶着世子府,让楚子瑜无法登上帝位,再扳倒瑜嫔,掌控慧妃。 亦或是利用瑜嫔的孩子登上皇位,做个傀儡皇帝,如此一来,谢家方可好过些。 但瑜嫔的两个皇子,都生的聪明,又极少路面,都在试背地里暗箱操作着。 一个八皇子,一个九皇子,瑜嫔宫里就占了两个。 其余妃嫔的孩子们,早就死的死,残的残了。 八皇子睿智机敏,九皇子沉稳,比起楚子瑜,都是过之而无不及的。 “谢督军且放心,只要言卿在书院里,就断然不会叫贼人得逞的。” “那就好。” 他还有事,并没有多做停留就走了。 他还得跟上楚子瑜,去捉拿叛贼呢。 到了城南一处屋子里,楚子瑜带着人忽然感到,几乎惊吓到了里头的人。 一路逃窜奔走,速度极快,看样子,那背影真真切切就是沈青瑶了。 即便没有看到那张脸,楚子瑜也能百分百的肯定。 “大殿下,陛下可是要活的!” 他瞧着楚子瑜将手中弓箭拉至满月状态,看样子似乎是要射杀那人。 谢督军顿时变了脸色,咬牙道:“大殿下慎重!” “本殿下自有分寸!” 那沈青瑶可不是寻常人,一箭下去可没那么容易就死。 况且,他还很想看看沈青瑶到底是怎么金蝉脱壳的。 谢督军眼神一阵变幻莫测,这楚子瑜比起瑜嫔宫里的两位皇子,的确是差劲太多了。 好歹是嫡长子,却丝毫不成熟稳重。 一心只想立功,在陛下面前讨得欢心,却不如两位皇子闷声做事,更不求陛下赏赐宠爱。 如此,陛下才能更加喜欢那两位皇子,而非大殿下。 那箭破空而出,追着‘沈青瑶’的背影而去,但那人身手十分麻利,竟然夺了过去。 楚子瑜冷笑:“沈青瑶,今日,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又是一箭飞射而出,三支箭矢飞快的封住了‘沈青瑶’所有的退路。 伴随着噗嗤一声闷响,谢督军心里咯噔一下。 中了! 若是叫他发现那人是假的,可就糟了! 那人察觉到自己中了箭,也没回头,瞧着前方就是一条江河,竟然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 “该死!” 楚子瑜愤怒的将手中的弓箭砸在了地上。 这该死的沈青瑶,都已经穷途末路了,如今还想着跳入江河之中,拼一拼死活! “给我找!” “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将她给我找回来!” 谢督军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那人的反应够快,知道往河里跳,他之所以将地方设在了城南,便是城南有一条江河,湍流急促。 那人水性极好。 即便中了箭,也能在水里畅通无阻。 且下游还有人接应,如此一来,他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叛贼当真是好狡猾,竟然跳江而逃!” “不过殿下不用担心,那一箭射中了她,江水又这般湍急,想来她也是活不成的。” 他如此安抚着楚子瑜,但越是安抚,楚子瑜脸上就越是难看的厉害。 回宫之后,必然是少不了一顿斥责的。 既没能带回沈言卿,还让沈青瑶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他心里隐约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不对在哪儿。 “父皇,书院学子顽固,儿子并未能带回沈言卿。” “想着书院乃是父皇敬重之地,也不曾对此兵戎相见。” 他跪在地上,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但这次大梁帝竟然出奇的没有愤怒,反而安慰道:“无妨。” “朕让你去把人带回来,便没指望着你真的能带回来。” 大梁帝端坐在上方,手中的狼毫挥洒有力,时轻时重。 似乎正在描摹什么。 但这安慰,倒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脸上一样。 火辣辣的疼。 楚子瑜的办事能力就是如此,每次抱着必胜的决心而去,到最后都是失败而归。 大梁帝早就看透一切了,故而不抱希望。 “你且起来,不必跪着了。” 明儿就是和藩部公主大婚的日子,大梁帝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坏了自己的心情。 宫里进了新人,大梁帝自然高兴。 那婚服已经做好了,宫女们正在给琳琅试穿,依着琳琅的要求,大梁帝也很是爽快的将婚服做成了藩部的服饰。 上面挂满了银饰和铃铛。 一举一动皆是贵气优雅。 “公主生的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还未盘发,一头青丝松散着,但她本就生的明艳好看,即便如此,也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双眼。 “景舒哥哥,好看吗?”她满心欢喜的跑到郅景舒面前问着。 那素织云锦在阳光下会有嶙嶙之光闪烁着。 一步一摇光,甚是好看。 “公主天人之姿,自是好看的。” 琳琅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既是天人之姿,却又为何走不进景舒哥哥的心里呢?” 一旁站着的婢子低眉顺眼,瞧着十分乖巧听话。 “公主明日大婚,往后便是皇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当以自己部族为重。” 他岔开话题,本来琳琅也没指望这他会说些别的。 “是,我知道了,不用你这般事无巨细的教我,提醒我。” “你帮我把这衣裳脱了。”她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婢子。 婢子上前,将婚服脱了下来。 她瞧着那婢子生的清秀乖巧,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们见过吗?”她问。 “公主说见过,那必然就是见过的。” 她笑笑说。 连这笑容也是十分熟悉的。 “你是……”她忽然眼睛一亮,正欲说什么。 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第292章 会有那么一天的 “公主放心,明日大婚,会很顺利的。”婢子笑着说。 但她想要的不是顺利,她就是不想要顺利。 琳琅瞪大了双眼,又看向郅景舒,但郅景舒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般。 但一双眼睛却总是看向那婢子。 她心中顿时一阵明了,紧接着又是苦涩酸楚。 “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对吗?” 她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沈青瑶又是什么时候进宫来的? 琳琅忽然想起来那日蓝世惜进宫来时,似乎就带了一个婢子来。 但他能将一个婢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留在自己身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那蓝世惜真不愧是京城里最大的皇商,有些事情,固然能一手遮天,无人察觉的。 那便说明,这宫里也是有蓝家的人的。 蓝家家大业大,从不让族人进宫为官为妃。 便是为了证明自身,表明自己的立场。 却又担心君心难测,故而事事提防着。 “公主殿下,我会帮你的。” “你不用太担心,知道吗?”沈青瑶轻声对她说着,她知道琳琅不愿意嫁。 但如今已经是风口浪尖了,沈青瑶尚且如此成了叛贼,若她反抗,她的族人们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灾难。 这才是让琳琅乖乖听话的缘故。 她虽任性了些,却也懂事,明白事理。 “你要如何帮我?往后我生是这皇宫的人,死是这皇宫里的鬼。” “穷极一生,只怕是都没机会出去看看了。” 更没有机会回到草原,见到她的族人们和阿爹。 “会有那么一天的。”沈青瑶说。 “殿下,好好睡上一觉,迎接你明天的大婚。”安抚好了公主,这宫里四处都是各宫安插的眼线。 这两日在宫里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大梁帝竟然企图去书院将沈言卿带走,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 “父亲母亲如今安好,你不必担心。”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沈青瑶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假人皮戴在脸上实在是闷的厉害,也不大透气。 也不知道郅景舒是怎么习惯这人皮的。 沈青瑶抬头看他,外头的光亮渗透进来,恰到好处的落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扯下脸上的人皮,露出他的本来面貌。 许是太久不曾见到郅景舒的真实相貌了,恍惚间瞧的,便是一怔,愣愣的看着郅景舒。 他瞧见沈青瑶滚动了自己的喉咙。 低声问:“好看?” 沈青瑶点了点头,又迅速摇头。 顺着光线去看他的样子,许是生出了几分燥热,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转身去拿了桌上的一杯凉茶往口中送去。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过来,略略带着几分薄茧,那是他常年握剑的习惯造成的。 “口渴的厉害,还是阿瑶最懂本世子的心。” 他仰头,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 沈青瑶惊愕的看着他,随后无奈摇头,下巴陡然被人捏住,那冰凉的唇覆盖而上,温凉的液体顺势滑入。 大掌扣着她的后脑,让她被迫仰视着。 咕噜一声,沈青瑶顿觉一阵羞愤交加,连忙推开他擦了擦自己的嘴。 恼羞成怒的说:“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如今也学会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了?” “下三滥?”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沈青瑶,约莫是没想到能从沈青瑶口中听到这几个字。 “这下三滥的招数,阿瑶不是挺喜欢?” 他不要脸的逼近,这屋子是平时宫女们换衣裳用的。 这会儿正是正午的时候,除了值守当差的,别的宫女都在休息,自然是没什么人来这个地方。 “阿瑶,听说他们在诏狱折磨了你,是吗?” 她以为郅景舒上前是要做别的事情,没想到是在询问自己的状况。 她进宫来有两天了,一直不曾和郅景舒私底下联系。 宫中毕竟人多眼杂,他们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将耳边散落的疑虑发丝挽了上去,笑笑说:“倒是不曾受到过什么折磨。” “诏狱里的那些人,不就都只有那点儿手段么?” 沈青瑶说。 但此时此刻,她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 被钢针扎进指甲里的疼痛,她自然记得,不过那些人都死了,这点儿小事情,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担心。” 他叹了口气,又说:“这原本是我与大梁帝之间的事情,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奈何他想要得到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生来特殊,他又怎肯放过。” 他总该是心疼沈青瑶的,不管何时何地,都是将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 沈青瑶忽然脖子一酸,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 说:“你不必为我感到担心。” “我母亲是死在他手上的,被他们放干了血而死的。” 她说:“在没有得到图腾前,他们父子二人暂时不会杀了我。” 对于还有用的人,大梁帝自然不会让她死。 但杀母之仇,沈青瑶不得不报。 郅景舒当然不知道屠辛是怎么死的,然而如今听闻起,便越是心疼担忧起眼前的小人儿来。 生怕有朝一日,她也会如同她母亲那般。 “阿瑶,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的。”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定要让阿瑶活下去。 好在宫里有他一早就安排的人,如今在宫里行事,也方便畅通。 “你且往慧妃宫里去一趟,往后旁人问起,你便说是慧妃宫里的人。” “你帮过她,她自然会保你。” 虽说那段时间没有待在上京城里,不过进宫时,就已经打听好了一切事情。 “嗯,我知道。” 慧妃宫里的孩子,还不曾半岁,因刚得了一个小皇子的缘故,大梁帝也时不时的往慧妃宫里走。 是打探消息的最佳时候。 “但阿瑶这会儿,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些了?” 大掌落在她温凉的脸上,细细的摩挲着。 她脸蛋儿一热,连着呼吸好像都变得热了起来。 “这是皇宫,比不得外头。”沈青瑶说,身子更是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浓烈炙热,似要将她融化般。 第293章 谋逆的心思 沈青瑶受不得他这样的目光,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原本郅景舒不是这样的,重活一次之后,不仅自己变了,好像连郅景舒也跟着变了不少。 “宫里又如何,宫外又如何,阿瑶若是喜欢,我便将这江山抢过来送给你,如何?” 沈青瑶连忙捂住他的嘴,即便没人偷听,也觉得这话实在是太过于大逆不道。 “爷,这话可轻易说不得。” “江山是楚氏的江山,你我为人臣子,生了这等谋逆的心思……” 郅景舒冷笑一声,与她说:“我父亲母亲,一生都为了大梁,鞠躬尽瘁。” “如今却被囚禁在宫里,若非我在宫里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人,只怕是他们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父亲鞠躬尽瘁辅佐的君王,现如今却想要了他一家子人的命。” 他眸子里迸射出危险的光,连沈青瑶都觉得心惊肉跳,骇人无比。 “阿瑶,你觉得这样的君王,有何资格再让我去辅佐?” 若是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也许郅景舒不会动了这等心思。 但如今唯有让自己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才能保全自己的亲人爱人和朋友。 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野心这种东西,得靠着自己的才智撑起来。 从一开始入朝为官辅佐君王开始,父亲就曾教过他。 君心不可测。 切莫要因为帝王的一点儿恩惠,就将自己的真心全盘托出。 那是大忌。 是最不可取的,也是最愚蠢的。 要时刻保持理智和清醒,更要时时刻刻为自己铺好后路,故而如今他才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 更能在当初出征高望都时,有人在自己的吃食里下毒时,第一时间知晓。 “阿瑶,如今你我身上皆背负了叛贼的罪名,君心难测,唯有你我联手,方能推翻他的王朝。” 沈青瑶静静的听完,而后目光平淡,却又似乎带着坚定的光。 紧握着郅景舒的手,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好。” 只要郅景舒愿意去做认为对的事情,她必然奉陪。 她忘不了中垒大人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更忘不了那些士兵们是如何血洒城门口的。 那一张张陌生或熟悉的脸,都因她而死。 他们辛辛苦苦抛头颅洒热血的征战,到头来不仅没能得到一个好名声,反而成了叛军。 如今宫里的花开的正是最为漂亮的时候,慧妃的宫殿离得不远,皇帝喜欢逗弄小皇子。 小皇子生的白嫩可爱,咿咿呀呀的叫喊着,奶声奶气。 “朕今日特意挑了个字来,想着给他赐个封号。” 宫女们正在一旁上菜,今日晚膳,他又留在了慧妃宫里。 自从封妃后,慧妃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本就年轻,皇帝年迈,便总是想着往年轻妃子的宫里走走,上了年纪的,甚至不想去看一眼。 慧妃道:“瑞儿年纪还小,如今便得了封号,会不会不妥?” 宫里皇子们,都是到了弱冠之年才有的封号,等再大些,赐了府邸,便能搬出王宫去住了。 “朕是天子,朕什么时候想给自己的孩子赐个封号,就什么时候赐。” “旁人再怎么不愿意,那也得憋着。” 这老皇帝虽然做人不怎么样,但却是真心喜爱孩子的。 尤其是老来得子,后宫女人们,几乎都没再生养了,故而就格外喜欢慧妃的孩子了。 再加上慧妃鲜少惹是生非,生的温顺贤良又端庄乖巧。 更是能让老皇帝心情畅快了。 别的妃嫔们,自个儿一去,便是各种的阿谀奉承之意,他看的多了,自然也就厌弃了。 “便赐封号为政!” “政王,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勤俭持政好王爷。” “是不是,瑞儿?” 慧妃心里一阵咯噔,若是赐了别的封号还行,怎的偏偏就赐了政? 勤俭持政,向来说的都是君王。 但此时此刻,慧妃也不敢揣测大梁帝的心思,只谢恩道:“臣妾谢过陛下,也替瑞儿谢过陛下圣恩。” “这个政字,自然是极好的。” “但……政字太大,瑞儿还小,臣妾怕瑞儿压不住这个字。” 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若是叫皇后知道了,还以为陛下想要传位给瑞儿。 即便瑞儿还小,可后宫之人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摩。 “无妨,到底是朕的儿子,天家之子,就该如此。” “这婢子……倒是脸生,面生的很。” 大梁帝终于意识到慧妃宫里多了个人。 这宫里的宫女都是他亲自拨来的,自然清楚,且有记录在档。 慧妃心中一惊,看了一眼沈青瑶,连忙说:“前些日子那宫女犯了错,臣妾便将她打发了。” “便差人换了个伶俐的来。” “以后这等事情,告知皇后一声让她去做便是。” “是。” 慧妃乖巧的应着。 “听说明日,陛下要迎娶藩部公主,故而陛下今夜不宜劳累,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她连忙转移开了话题,示意沈青瑶离得远些。 莫叫大梁帝看出了端倪才是。 “你倒是贤惠,若是这宫里的女人,都能如你这般,朕也就不必如此操心了。” 慧妃笑笑说:“后宫姐妹各有千秋,性子自然不同。” “若都一样,岂不是叫陛下受累了?” 她给大梁帝夹了一筷子菜,阮公公在一旁用银针探了探。 慧妃眼神微闪,并不曾说什么。 但一种菜,大梁帝最多只吃三口罢了。 “陛下,这是江南来的菌汤,十分鲜香美味,尝尝。” 她给大梁帝盛了一碗汤。 沈青瑶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大梁帝将那碗汤喝的一点儿不剩。 “嗯,果真美味。” “你这宫里的饮食虽清淡,却也最符合朕的喜好口味。” 若是去别的宫里,不是各种山参鲍鱼,便是各种山珍海味。 他吃的腻了,自然也就烦了。 “便是知道陛下吃腻了,故而换的这些清淡的吃食。” 慧妃笑笑,但大梁帝用过晚膳之后,并没有多作停留,逗弄过孩子之后,便离开了。 慧妃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着人将东西都撤了出去。 第294章 大婚 殿里的人都撤了出去,奶娘也将小皇子抱去了偏殿喂奶。 “陛下走了,你也不必如此拘谨。” 她松了松自己的掌心,里面都是一层薄汗,看她脸色不好,显然是过度紧张导致的。 不过方才,大梁帝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沈青瑶放松下来,许是只有在慧妃的殿里,她才能这般放松。 “阿瑶,你方才所说的法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若是万一叫人发现了,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沈青瑶在那菌汤里放了药,但具体是什么药,沈青瑶也没说。 “娘娘请放心,那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暂时让陛下不能人道而已。” “不能人道?这……” 为何要让陛下不能人道? 她还以为沈青瑶是要放什么毒药,想要悄无声息的毒死陛下,那简直就是罪不可赦呀。 不过在知道不是毒药之后,慧妃也松了口气。 “娘娘难道也想这宫中再多一位宠妃,亦或是皇子吗?” 沈青瑶问。 不仅慧妃不想,这合宫上下谁又曾想了。 这宫里明争暗斗的不停,唯有自身有个保障,小心翼翼的行事才行,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自然是不想的。” 慧妃立马就明白了,那位公主年轻漂亮,大梁帝自然把持不住,成婚这几日,难免会日日留宿那位琳琅公主的殿内。 沈青瑶知道琳琅不想,故而只有让老皇帝知道自己身子骨不行。 一把年纪了,还是放过人家年轻姑娘。 琳琅还有指望,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要被淹没在这深宫之中,这也是沈青瑶唯一能替琳琅公主所做的事情了。 “若是不出我所料,景舒世子定然也在这宫里的,对。” 慧妃笑笑,她大智若愚,许多事情都有猜的七七八八的。 但她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别的事情也不敢多做多想。 不过这些举手之劳的事情,皆是以为内沈青瑶有恩于她。 “慧妃娘娘果然冰雪聪明。” “我们夫妇二人潜在宫中,皆是被老皇帝逼迫。” “我在城门口险些丢了一条命,在高望都,更是被敌军主将掳去。” “如今大胜归来,竟然成了叛军。” 她苦笑一声,多得是自嘲的意思。 前世的大梁帝不曾如此行事过,故而这辈子她也预判不到。 不是所有人都天生能够预知未来的,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改变命运,不走上前世的道路罢了。 “如今我也只求国公府上下,阖家平安罢了。” 慧妃又怎能不理解她的心思,在帝王身侧的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 虽说她如今受宠,可这份宠爱就像是一把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后宫里的女人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她。 哪怕老皇帝年事已高,但好歹还能动弹,且精神奕奕。 “你且放心,我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只要你在我这宫里,我就一定想办法护着你。” 慧妃笑着说,可宫里人多眼杂的,她宫里忽然多了个面生的宫女,自然会让别人怀疑。 “多谢慧妃娘娘。” 宫中大喜,各宫都送了贺礼。 夜里老皇帝要留宿玉清殿,红烛喜被,窗轩贴花,自是一片喜庆热闹之象。 沈青瑶替她整理好了裙衫,开口说:“殿下,今夜只需安安静静便可。” “等到陛下进来,一切自有安排,你不必感到慌张。” 她压低了声音,别的婢子也听不见。 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她便知道是老皇帝过来了。 琳琅紧张的抓紧了她的手:“我不想嫁的……” “景舒哥哥呢,他为何不来看我?” 她在盖头下,透过光亮看着沈青瑶。 沈青瑶微微一笑:“今夜大婚,男侍者不宜留在此处。” “且世子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你嫁给皇帝,不过是个虚名。” 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初次结婚,又是不喜欢的人,且还威严过甚,心中害怕也正常。 外头已经响起了太监的嗓音,沈青瑶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等到老皇帝进来,便退到了殿门旁。 她瞧见老皇帝拿了如意称掀开了她的盖头,烛火摇曳之下,那张明艳生资的脸落在老皇帝眼中。 不由得感慨,这宫中有多久不曾出现过这般年轻漂亮的脸蛋儿了。 便是连身上的肌肤,也是白皙精致嫩滑的。 “陛下……” 她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宫人们会在外头等候,听着里头的动静,然后才默默的离开。 沈青瑶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比紧张,放轻松些的好。 “今夜大婚,你不必感到紧张。” “朕从来都不是个可怕的人。” 他丢了盖头,伸开双手,沈青瑶低着头,上前解开老皇帝的腰带,开始为他更衣。 夜里静悄悄的,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玉清殿这边的消息。 “且都回去,今夜朕便在此处歇下了。” 剩了一件中衣,琳琅怯懦的眼神落在老皇帝眼中,便是有几分含羞带怯的。 “你也退下。”老皇帝今夜高兴,喝了很多酒,一身的酒气。 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沈青瑶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不过在即将要关门的时候,老皇帝忽然朝着琳琅倒了下去。 就在琳琅被吓得尖叫出声的时候,沈青瑶的速度却更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外头可有不少各宫的眼线,若是尖叫出声,必然会引来怀疑的。 “殿下,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琳琅害怕的点了点头,看着忽然昏沉过去的大梁帝,彼时也就明白了沈青瑶的意图。 “陛下,您弄疼臣妾了……” 娇媚的声音渐渐传了出去。 “陛下,您轻点儿,臣妾疼!” 沈青瑶耳廓微动,听着外头远去的脚步声,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迹抹在被子里的白布上。 且嘱咐琳琅说:“公主若是想要保得清白,便唯有此法。” “只是冒险了些。” 琳琅看着她掌心还在渗血,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沈青瑶扬眉。 第295章 宠妃之争 “这可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罢了。” “殿下若想平平安安的,又不想失了清白给这老东西,便乖乖听我的话,明白吗?” 沈青瑶凑近了她,笑着说。 这种情况她还能笑得出来,琳琅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还是她本就这般乐观。 老皇帝忽然晕倒,肯定是和沈青瑶脱不了干系的。 “你要我做什么?” 沈青瑶笑着说:“我要你成为他的宠妃。” “你是这宫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妃子,短时间内,没有人可以超越皇帝对你的宠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又何况是这老皇帝。 “殿下,你的优势便是比她们所有人都年轻漂亮,你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知道吗?” 空有一张脸是不行的,还得学会利用自己的那张脸。 琳琅是藩部最好看的姑娘,更是藩王最漂亮的女儿,所以,这才是藩王将她送来的原因。 “我知道了。”琳琅垂下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微微一笑,像是忽然间成长了不少。 她说:“谢谢你帮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大早,宫外便有宫女们进来了。 一一伺候着,端着水盆衣服饰品,那轻纱微动,是一双白皙圆润的脚。 宫女们低垂着头,不敢往里头看半分。 “陛下,您该上朝了。” 宫女们上前将轻纱拢起,屋子里的衣裳乱了一地,那年轻的公主散着发丝,脸上多是妩媚。 大梁帝只觉得自己昨夜与这佳人一夜缠绵,早晨起身时,便觉浑身通透清爽。 果然,青涩女子同后宫那些女人们不同。 起身时便察觉到了身下白布中的一抹暗红,琳琅脸色一红,娇嗔道:“都怪陛下,昨夜过于折腾,臣妾身子如今还疼的厉害呢。” 老嬷嬷上前来,收走了那白布。 那是她处子之身的象征,但琳琅很清楚,那是沈青瑶的血,和她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既然累坏了,今日就不必去皇后宫里请安了,连太后宫里也不必去了。” “若是问起来,便说是朕的意思。” 宫女们给他束发戴冠,老皇帝头上生了许多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有许多。 想着和这老皇帝同床共枕一整晚,琳琅身上便觉得难受的厉害。 “是,臣妾多谢陛下。” 她如今不是公主了,是皇帝的妃子。 封号怜,赐了妃嫔的位份,比瑜嫔高了一个位份。 往后瑜嫔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礼。 老皇帝要去上朝了,临走之前看了琳琅好几眼,这才意味深长的说:“你且好生歇着,午膳时朕会过来陪着你一道。” “是。” 这可是莫大的恩宠,不仅留宿了玉清殿,还免了她的请安礼。 这宫里的人,自然是要炸了。 身为宠妃,便是要在陛下面前乖顺温良,旁人面前嚣张跋扈。 尽显宠妃气焰。 “瞧瞧,那不正就是刚刚进宫的怜妃么?” “瞧着还真是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呢,怪不得能有陛下这般恩宠,竟然连皇后娘娘和太后的请安礼都给免了。” 既然不用给皇后太后请安,后宫的其他妃子们,她就更不用去了。 这御花园里的牡丹开的正是漂亮繁荣。 她一身艳丽宫装,皇帝特许保留了藩部服饰的特征,银铃一阵叮当作响。 丽妃那张嘴巴,最是不饶人了。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丽妃撇了撇嘴:“可别了,陛下特令,不许你请安的,你这般多礼,岂不是要让陛下责怪我们?” “皇后娘娘,您说是?” 这御花园里的话都是争相斗艳的,如同这后宫里的女人们一样。 沈青瑶就站在她身后,小声的说:“殿下莫要害怕,记着你是宠妃,就要拿出宠妃的架势来。” 琳琅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瞧着那丽妃穿金戴银的模样。 便笑道:“丽妃姐姐说的是,既然是陛下特许了的,那就不请安了。” 琳琅挑眉,直直越过丽妃走到凉亭中坐下。 全然就是一派目中无人的作势。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东西罢了,陛下图了个新鲜感,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丽妃翻了个白眼,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这般过来的? 沈青瑶低着头,不曾言语,琳琅瞧她没有说话,心里也就更有底气了。 不知道为何,只要有沈青瑶在自己身边,她便觉得安心了起来。 比起郅景舒还要安心。 “丽妃姐姐说的是,以色侍人,也得有色才行。” “若是如同丽妃姐姐这般,人老珠黄,只怕是连以色侍人的资本都没了。” 琳琅挑唇,那特意打扮的艳丽的模样,瞧着便是个勾男人心的。 “你敢骂我?” “丽妃姐姐息怒,琳琅不曾有过这个意思。” “只是……姐姐如今有三十好几了,怎能和琳琅一般见识了,琳琅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不懂事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其他嫔妃们都只是看笑话罢了。 这位年轻的小公主,看上去似乎很不喜欢丽妃,要怪也只怪丽妃自个儿嘴巴欠。 说什么都是不经过脑子的。 这女人呐,最是忌讳谈论年轻的,瞧着这位年轻的小公主,丽妃三十好几的年龄,哪怕是再保养得当,眼角也不由得多了皱纹。 心里有了怒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上前,那巴掌更是毫无预兆的落在琳琅脸上去了,娇嫩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红印子。 琳琅不曾躲,反而捂着自己的脸。 笑的明媚:“丽妃姐姐就只有这般本事吗?” “瞧着妹妹年轻得宠,便心生妒忌,想着自己人老珠黄,陛下不喜,便嫉妒起妹妹来了。” 沈青瑶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那脸……肯定很疼。 丽妃那一巴掌不算轻。 “殿下……”沈青瑶轻唤了声,还未来得及说话,丽妃就冲了过来,扯坏了她头上的珠花。 “呀,这珠花可是陛下赏赐的呢。” “贱人!”丽妃那里受得了这个刺激,上次就让还是美人的慧妃挺着大肚子跪着。 如今这小小的公主,她还收拾不下来不成。 第296章 年老色衰 瞧着皇后也没有出声制止,便是默许了的。 琳琅尖叫着,眼里却是对丽妃的讥笑,更是深深刺痛了丽妃的心。 琳琅连连后退,凉亭后头,便是荷花池,她身子忽然坠空,伴随着一声惊叫,噗通一声巨响。 她的身子忽然扑空,直直的坠入了荷花池中。 “小贱人,本宫看你还敢不敢骂我人老珠黄这几个字!” 丽妃心里爽快了,却没发现事情似乎发展的有些严重。 琳琅不会水,在水里扑腾着,周围都是一片惊呼声,这可是陛下新的的宠妃啊。 丽妃娘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都在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捞起来!”皇后瞪了一眼丽妃。 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丽妃,你也太过分了,饶是怜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打打骂骂也就罢了。” “怎的还将人推进了池子里!” 侍卫宫女们一阵忙活才将人捞了起来,但御花园拱门前已经出现了那道明晃晃的声音。 嫔妃们该跪的跪,该慌的慌。 “陛下,您千万不要怪罪丽妃姐姐,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丽妃姐姐无关!” 瞧得那老皇帝过来,琳琅满身是水,狼狈又可怜。 一张小脸儿煞白,明媚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惊惧,瞧着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因年龄小,故而更是能引起老皇帝心中的怜惜之情。 丽妃下的脸色灿白,不过同琳琅的扶风弱柳比起来,她就显得逊色许多了。 “陛下……不是臣妾,是她,是怜妃先对臣妾出言不逊的,臣妾这才……” “贱人!” 话还未说完,丽妃便糟了一脚狠踹。 怀里搂着那浑身湿透的琳琅,脸上的怒意更是显而易见了。 沈青瑶不由得撇了撇嘴,这老皇帝还真不是个人,好歹是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妃子了。 如今也是说踹就踹。 不过,这正合她意。 只有将他的后宫搅乱的一团糟,朝堂上对他的声音越发的不满,老皇帝才会疲于应付。 那一脚踹的狠,丽妃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地上起来。 琳琅却不顾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愧疚的说:“丽妃姐姐,真是抱歉,都是琳琅不好。” “是琳琅年纪小不懂事,害的姐姐这般。” 却凑到丽妃耳边轻声说:“丽妃姐姐,陛下这一脚,踹的可疼了?” “方才……妹妹可是故意摔下去的哦。”琳琅勾唇,压低了声音轻笑着说。 这声音,也就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罢了。 沈青瑶冷眼瞧着,这琳琅公主,倒是个可塑之才,更是将白莲花这德行,表演的淋漓尽致的。 连她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了。 丽妃瞪大了眼睛,猛地一把推开琳琅。 “贱人!” 她口中大骂,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就要冲过去扭打琳琅。 宫人们立马拦着了,架着她往一旁拖去。 “放肆!”那一声怒喝落下,丽妃又怕又怒。 “陛下,是那贱人害我!” “臣妾根本就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她不甘心的大吼。 老皇帝表情已经很不耐烦了,新得了年轻漂亮的妃子,心里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丽妃便惹是生非,搅得这后宫里乌烟瘴气的。 平日里丽妃在宫里得罪人,他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他喜欢琳琅年幼,又是藩王的女儿。 身份尊贵,自然不是一个丽妃能比的。 “朕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老皇帝沉着脸:“瞧你如此不识大体,又嫉妒成性。” “更是出手伤人,怜妃好心帮你,处处为你说话求饶,你竟然还这般不知好歹,真是不知所谓!” 老皇帝最不喜欢后宫了的女人争风吃醋,平日里没看见也就罢了。 若是瞧见,就必定严惩不贷。 “这段日子,你也就不必再朕跟前伺候着了,好生的闭门思过,没朕指令,不得出来惹是生非!” 丽妃倒是有生养,不过是个公主,早些年还夭折了一个。 那时皇帝怜惜她夭折了公主,心中伤心,故而对她也颇有纵容宽恕。 后头更是让她将孩子养在了殿里,不曾养在嫡母身边。 瞧着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却还这般不成熟稳重。 丽妃脸色大变,将她幽禁在宫内,这和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 “臣妾没有推怜妃下水,是她出言不逊挑衅在先,不信……不信您可以问问皇后娘娘啊!” 若说这丽妃没有脑子,还晓得为自己辩解。 若是有脑子,此刻还在垂死挣扎。 老皇帝活了大半辈子,能不晓得这宫里女人们的手段么,不过就是愿意宠着琳琅。 故而处置丽妃罢了。 如此,她还在挑衅。 “皇后娘娘,您快为臣妾做主啊,您方才瞧见了,臣妾没有推怜妃对不对?”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向老皇帝,其实不还丽妃推没推,老皇帝都会选择惩罚丽妃。 “丽妃,陛下既然让你好好的闭门思过,你且安分些。” “莫要再惹是生非的了,以免惹得陛下心里不痛快。” 皇后盯着丽妃,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了,若还是执迷不悟,今日这份惩罚,也是活该。 丽妃不敢相信皇后竟然不帮她,明明方才眼睁睁的瞧着是那贱人自己摔下去的。 如今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说话。 “好了,送丽妃回宫。” “琳琅公主也是,一身都湿透了,且快些回宫换身干净的衣裳,莫要着凉了。” 皇后贤良,后宫里的人自然遵从。 老皇帝却将琳琅一把抱起,大步离开了这里。 “皇后娘娘,这……” 这未免有些太过于娇宠了,简直不成体统。 分明才入宫半个月不到的时日,便已经这般了,往后这样下去,可还怎么得了。 皇后眼神微闪,盯着皇帝离开的背影。 “罢了,只要陛下喜欢,怎么着都成。” 反正皇帝年事已高,这宠爱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现在有多受宠,往日的日子就会过得有多艰难。 “这怜妃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好对付的。” 瑜嫔也难得语重心长的说了起来。 第296章 年老色衰 瞧着皇后也没有出声制止,便是默许了的。 琳琅尖叫着,眼里却是对丽妃的讥笑,更是深深刺痛了丽妃的心。 琳琅连连后退,凉亭后头,便是荷花池,她身子忽然坠空,伴随着一声惊叫,噗通一声巨响。 她的身子忽然扑空,直直的坠入了荷花池中。 “小贱人,本宫看你还敢不敢骂我人老珠黄这几个字!” 丽妃心里爽快了,却没发现事情似乎发展的有些严重。 琳琅不会水,在水里扑腾着,周围都是一片惊呼声,这可是陛下新的的宠妃啊。 丽妃娘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都在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捞起来!”皇后瞪了一眼丽妃。 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丽妃,你也太过分了,饶是怜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打打骂骂也就罢了。” “怎的还将人推进了池子里!” 侍卫宫女们一阵忙活才将人捞了起来,但御花园拱门前已经出现了那道明晃晃的声音。 嫔妃们该跪的跪,该慌的慌。 “陛下,您千万不要怪罪丽妃姐姐,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丽妃姐姐无关!” 瞧得那老皇帝过来,琳琅满身是水,狼狈又可怜。 一张小脸儿煞白,明媚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惊惧,瞧着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因年龄小,故而更是能引起老皇帝心中的怜惜之情。 丽妃下的脸色灿白,不过同琳琅的扶风弱柳比起来,她就显得逊色许多了。 “陛下……不是臣妾,是她,是怜妃先对臣妾出言不逊的,臣妾这才……” “贱人!” 话还未说完,丽妃便糟了一脚狠踹。 怀里搂着那浑身湿透的琳琅,脸上的怒意更是显而易见了。 沈青瑶不由得撇了撇嘴,这老皇帝还真不是个人,好歹是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妃子了。 如今也是说踹就踹。 不过,这正合她意。 只有将他的后宫搅乱的一团糟,朝堂上对他的声音越发的不满,老皇帝才会疲于应付。 那一脚踹的狠,丽妃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从地上起来。 琳琅却不顾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愧疚的说:“丽妃姐姐,真是抱歉,都是琳琅不好。” “是琳琅年纪小不懂事,害的姐姐这般。” 却凑到丽妃耳边轻声说:“丽妃姐姐,陛下这一脚,踹的可疼了?” “方才……妹妹可是故意摔下去的哦。”琳琅勾唇,压低了声音轻笑着说。 这声音,也就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罢了。 沈青瑶冷眼瞧着,这琳琅公主,倒是个可塑之才,更是将白莲花这德行,表演的淋漓尽致的。 连她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了。 丽妃瞪大了眼睛,猛地一把推开琳琅。 “贱人!” 她口中大骂,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就要冲过去扭打琳琅。 宫人们立马拦着了,架着她往一旁拖去。 “放肆!”那一声怒喝落下,丽妃又怕又怒。 “陛下,是那贱人害我!” “臣妾根本就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她不甘心的大吼。 老皇帝表情已经很不耐烦了,新得了年轻漂亮的妃子,心里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丽妃便惹是生非,搅得这后宫里乌烟瘴气的。 平日里丽妃在宫里得罪人,他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他喜欢琳琅年幼,又是藩王的女儿。 身份尊贵,自然不是一个丽妃能比的。 “朕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老皇帝沉着脸:“瞧你如此不识大体,又嫉妒成性。” “更是出手伤人,怜妃好心帮你,处处为你说话求饶,你竟然还这般不知好歹,真是不知所谓!” 老皇帝最不喜欢后宫了的女人争风吃醋,平日里没看见也就罢了。 若是瞧见,就必定严惩不贷。 “这段日子,你也就不必再朕跟前伺候着了,好生的闭门思过,没朕指令,不得出来惹是生非!” 丽妃倒是有生养,不过是个公主,早些年还夭折了一个。 那时皇帝怜惜她夭折了公主,心中伤心,故而对她也颇有纵容宽恕。 后头更是让她将孩子养在了殿里,不曾养在嫡母身边。 瞧着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却还这般不成熟稳重。 丽妃脸色大变,将她幽禁在宫内,这和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啊!” “臣妾没有推怜妃下水,是她出言不逊挑衅在先,不信……不信您可以问问皇后娘娘啊!” 若说这丽妃没有脑子,还晓得为自己辩解。 若是有脑子,此刻还在垂死挣扎。 老皇帝活了大半辈子,能不晓得这宫里女人们的手段么,不过就是愿意宠着琳琅。 故而处置丽妃罢了。 如此,她还在挑衅。 “皇后娘娘,您快为臣妾做主啊,您方才瞧见了,臣妾没有推怜妃对不对?”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向老皇帝,其实不还丽妃推没推,老皇帝都会选择惩罚丽妃。 “丽妃,陛下既然让你好好的闭门思过,你且安分些。” “莫要再惹是生非的了,以免惹得陛下心里不痛快。” 皇后盯着丽妃,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了,若还是执迷不悟,今日这份惩罚,也是活该。 丽妃不敢相信皇后竟然不帮她,明明方才眼睁睁的瞧着是那贱人自己摔下去的。 如今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说话。 “好了,送丽妃回宫。” “琳琅公主也是,一身都湿透了,且快些回宫换身干净的衣裳,莫要着凉了。” 皇后贤良,后宫里的人自然遵从。 老皇帝却将琳琅一把抱起,大步离开了这里。 “皇后娘娘,这……” 这未免有些太过于娇宠了,简直不成体统。 分明才入宫半个月不到的时日,便已经这般了,往后这样下去,可还怎么得了。 皇后眼神微闪,盯着皇帝离开的背影。 “罢了,只要陛下喜欢,怎么着都成。” 反正皇帝年事已高,这宠爱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现在有多受宠,往日的日子就会过得有多艰难。 “这怜妃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好对付的。” 瑜嫔也难得语重心长的说了起来。 第297章 心里门儿清 方才那些手段,娇媚可怜,博得陛下同情。 哪怕陛下知道那琳琅公主是故意的,念在她年纪小,也就放纵了。 皇后笑了笑:“瑜嫔妹妹哪里的话,本宫瞧着那公主倒是纯良的很。” 若瑜嫔要是信了皇后的话,只怕是太阳会从西边儿起来了。 皇后端的是贤良淑德的好秉性,心里估摸着也是想和先皇后比上一比。 先皇后端庄大度,从不曾捻酸惹醋。 薨逝之后,老皇帝还因为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 “既然皇后娘娘若她纯良,那就是纯良,不过皇后娘娘可要小心了。” “今日是丽妃,有朝一日,这纯良还不知道要落在谁的身上呢。” 瑜嫔娇笑着,福了福身子,行过礼也便离开了,众人瞧着没了好戏看,自然不会再留在这儿了。 倒是她们以前小看这位草原来的公主了,以为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 前段日子各宫宴请,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这才嫁给皇帝第一日,就惹出这等事端,可见,那琳琅公主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不过这种小聪明,在后宫里是上不得台面的。 更是不能持久的。 对于琳琅和沈青瑶而言,今日这些事情,不过都是些开胃小菜罢了。 玉清殿奢靡,处处都透露着精巧别致,宛如瑶池仙宫般,又保留了一部分藩部的特色。 她捏了帕子,细细的在她身上擦洗着。 她又换了一张面皮,是经常在玉清宫当差的,至于这面皮的主人在哪儿,沈青瑶也不知道。 只知道这一切都是郅景舒安排好的。 许是那当差的宫女,也是他早早就算计好了的。 这宫里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公主今日表现的很好,丽妃膝下有一名公主,倒是很得宠。” 哗啦啦的水声传出去,老皇帝坐在外头喝茶,阮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弯着腰,细声细气的问:“陛下可是还在为丽妃娘娘和怜妃娘娘的事情忧心?” 老皇帝往里头看了一眼,隔着细纱,似乎还能瞧见琳琅纤弱年轻的身姿。 “朕有什么好忧心的,丽妃猖狂,怜妃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晓得让着点儿,受点儿惩罚,也是应当的。” 阮公公当下就明白了,原来陛下心里门儿清似得。 “怜妃是藩王最疼爱的女儿,公主娇宠,性子难免骄纵。” “朕的那些公主中,有几个是安安分分的?” 老皇帝冷哼,阮公公也连忙说是。 琳琅沐浴出来,少女头发是松散着的,后宫里,皇帝很忌讳女人披头散发。 但琳琅生的好看,有着草原的豪迈,更有着雪山般的清雅俊秀。 头发半干未干,沈青瑶低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恭顺谦卑。 “臣妾见过陛下,让陛下久等了。” 美人出浴,身上自带了一股香气,绵软诱人。 大梁帝上下打量了番,琳琅皮肤白,如今又故作乖巧,他瞧着心内欢喜。 “无妨,原是要到你宫里用膳的,耽搁了一番,午膳也没心情吃了。” “你若饿了,便使唤婢子去御膳房里知会一声便是。” 老皇帝沉稳的很,即便是美色当前,瞧着也是中规中矩的模样。 “臣妾不饿。” “既然不饿,那就坐下来,陪朕说说话。” “是。” 阮公公很自觉地出去了,沈青瑶看了琳琅一眼,琳琅心领神会。 老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指头上的碧玉扳指,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琳琅沉默了半晌,忽然跪下来,柔柔的说:“陛下,臣妾知错了。” 大梁帝扫了她一眼:“你错在何处了?” 琳琅咬唇,她寻思着老皇帝这会子不说话,心里肯定是对中午发生的事情所有介怀。 丽妃毕竟是伺候他许久的人了,自己刚入宫,便让丽妃关了禁闭。 “是臣妾不知好歹,妄图挑衅陛下,挑衅丽妃。” 她抬起一双水眸,带着几许可怜和柔弱的看着他说:“臣妾不远千里而来,心中思乡心切,脾性不免焦躁了些。” “如今在这宫里,臣妾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陛下您了。” 说罢,那眼眶便红了起来。 她是不远千里而来,可嫁的人却是老皇帝,而不是郅景舒。 那眼泪来的真真切切。 “即便臣妾是个公主,可这宫里的人,大多瞧我是个藩部来的,一个小部族的公主,根本就不足为奇。” “故而臣妾迫切的想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唯有如此,臣妾才能在这后宫之中有立足之地!” “谁敢瞧不起你,你给朕说,朕给你出气!” 老皇帝哄着她,像是哄女儿般。 他不是不知道今天中午的事情到底如何。 “朕若是不宠溺,今日中午,便也就不会由着你的性子来了。” 大梁帝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琳琅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梨花带雨般的问:“陛下知道?” “朕是一国之君,这后宫里的手段瞧的多了。” “你那点儿小心思,朕还能看不出来么?” 琳琅心中一阵诧异,既然早就看出来,竟然还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大梁帝,到底是真的宠她,还是别有目的? 琳琅也不傻,她才入宫多久,即便是沉溺于美色,大梁帝也断然不会如此。 “藩部是大梁的附属部族,朕自然会厚待来自于藩部的公主。” “这宫里女人,朕大多厌倦了,故而由着你的性子来,不过……朕不希望你会因此恃宠而骄。” “是。”琳琅乖巧点头。 “那陛下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厌倦了臣妾?” “不会。”大梁帝倒是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越是回答的干净果决,就越是让人不安。 反正琳琅也不曾想过真的和他长久,一个老男人罢了,若真如沈青瑶所说的那般,她会有自由的那一天。 她就更不必奢望什么了。 这宫里的日子漫长且无聊,后宫里都知晓了皇帝夜宿玉清殿的事情,整整好几天晚上皆是如此。 沈青瑶在她身上装了香囊,能使人陷入沉睡中,且会伴随着沉睡陷入幻境。 第297章 心里门儿清 方才那些手段,娇媚可怜,博得陛下同情。 哪怕陛下知道那琳琅公主是故意的,念在她年纪小,也就放纵了。 皇后笑了笑:“瑜嫔妹妹哪里的话,本宫瞧着那公主倒是纯良的很。” 若瑜嫔要是信了皇后的话,只怕是太阳会从西边儿起来了。 皇后端的是贤良淑德的好秉性,心里估摸着也是想和先皇后比上一比。 先皇后端庄大度,从不曾捻酸惹醋。 薨逝之后,老皇帝还因为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 “既然皇后娘娘若她纯良,那就是纯良,不过皇后娘娘可要小心了。” “今日是丽妃,有朝一日,这纯良还不知道要落在谁的身上呢。” 瑜嫔娇笑着,福了福身子,行过礼也便离开了,众人瞧着没了好戏看,自然不会再留在这儿了。 倒是她们以前小看这位草原来的公主了,以为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 前段日子各宫宴请,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这才嫁给皇帝第一日,就惹出这等事端,可见,那琳琅公主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不过这种小聪明,在后宫里是上不得台面的。 更是不能持久的。 对于琳琅和沈青瑶而言,今日这些事情,不过都是些开胃小菜罢了。 玉清殿奢靡,处处都透露着精巧别致,宛如瑶池仙宫般,又保留了一部分藩部的特色。 她捏了帕子,细细的在她身上擦洗着。 她又换了一张面皮,是经常在玉清宫当差的,至于这面皮的主人在哪儿,沈青瑶也不知道。 只知道这一切都是郅景舒安排好的。 许是那当差的宫女,也是他早早就算计好了的。 这宫里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公主今日表现的很好,丽妃膝下有一名公主,倒是很得宠。” 哗啦啦的水声传出去,老皇帝坐在外头喝茶,阮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弯着腰,细声细气的问:“陛下可是还在为丽妃娘娘和怜妃娘娘的事情忧心?” 老皇帝往里头看了一眼,隔着细纱,似乎还能瞧见琳琅纤弱年轻的身姿。 “朕有什么好忧心的,丽妃猖狂,怜妃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晓得让着点儿,受点儿惩罚,也是应当的。” 阮公公当下就明白了,原来陛下心里门儿清似得。 “怜妃是藩王最疼爱的女儿,公主娇宠,性子难免骄纵。” “朕的那些公主中,有几个是安安分分的?” 老皇帝冷哼,阮公公也连忙说是。 琳琅沐浴出来,少女头发是松散着的,后宫里,皇帝很忌讳女人披头散发。 但琳琅生的好看,有着草原的豪迈,更有着雪山般的清雅俊秀。 头发半干未干,沈青瑶低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恭顺谦卑。 “臣妾见过陛下,让陛下久等了。” 美人出浴,身上自带了一股香气,绵软诱人。 大梁帝上下打量了番,琳琅皮肤白,如今又故作乖巧,他瞧着心内欢喜。 “无妨,原是要到你宫里用膳的,耽搁了一番,午膳也没心情吃了。” “你若饿了,便使唤婢子去御膳房里知会一声便是。” 老皇帝沉稳的很,即便是美色当前,瞧着也是中规中矩的模样。 “臣妾不饿。” “既然不饿,那就坐下来,陪朕说说话。” “是。” 阮公公很自觉地出去了,沈青瑶看了琳琅一眼,琳琅心领神会。 老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指头上的碧玉扳指,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琳琅沉默了半晌,忽然跪下来,柔柔的说:“陛下,臣妾知错了。” 大梁帝扫了她一眼:“你错在何处了?” 琳琅咬唇,她寻思着老皇帝这会子不说话,心里肯定是对中午发生的事情所有介怀。 丽妃毕竟是伺候他许久的人了,自己刚入宫,便让丽妃关了禁闭。 “是臣妾不知好歹,妄图挑衅陛下,挑衅丽妃。” 她抬起一双水眸,带着几许可怜和柔弱的看着他说:“臣妾不远千里而来,心中思乡心切,脾性不免焦躁了些。” “如今在这宫里,臣妾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陛下您了。” 说罢,那眼眶便红了起来。 她是不远千里而来,可嫁的人却是老皇帝,而不是郅景舒。 那眼泪来的真真切切。 “即便臣妾是个公主,可这宫里的人,大多瞧我是个藩部来的,一个小部族的公主,根本就不足为奇。” “故而臣妾迫切的想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唯有如此,臣妾才能在这后宫之中有立足之地!” “谁敢瞧不起你,你给朕说,朕给你出气!” 老皇帝哄着她,像是哄女儿般。 他不是不知道今天中午的事情到底如何。 “朕若是不宠溺,今日中午,便也就不会由着你的性子来了。” 大梁帝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琳琅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梨花带雨般的问:“陛下知道?” “朕是一国之君,这后宫里的手段瞧的多了。” “你那点儿小心思,朕还能看不出来么?” 琳琅心中一阵诧异,既然早就看出来,竟然还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大梁帝,到底是真的宠她,还是别有目的? 琳琅也不傻,她才入宫多久,即便是沉溺于美色,大梁帝也断然不会如此。 “藩部是大梁的附属部族,朕自然会厚待来自于藩部的公主。” “这宫里女人,朕大多厌倦了,故而由着你的性子来,不过……朕不希望你会因此恃宠而骄。” “是。”琳琅乖巧点头。 “那陛下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厌倦了臣妾?” “不会。”大梁帝倒是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越是回答的干净果决,就越是让人不安。 反正琳琅也不曾想过真的和他长久,一个老男人罢了,若真如沈青瑶所说的那般,她会有自由的那一天。 她就更不必奢望什么了。 这宫里的日子漫长且无聊,后宫里都知晓了皇帝夜宿玉清殿的事情,整整好几天晚上皆是如此。 沈青瑶在她身上装了香囊,能使人陷入沉睡中,且会伴随着沉睡陷入幻境。 第302章 嗟来之食 琳琅很聪明,知道可以用什么法子哄老皇帝开始。 老皇帝听惯了后宫里的阿谀奉承,对于这位草原来的公主,说话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同那些女人不一样。 近几日来书院里还是不大太平,虽说书院不肯交出沈言卿,但楚子瑜还是没能放过他。 派了人将书院围了起来。 不许书院里的人外出,更不许外面的人进去。 一连好几天,书院里断了吃食,唯有一些富家子弟,亦或是官宦子弟,族中派人送吃食过来。 但那些出身普通的,只有生生挨饿看着。 书院里的先生们难于无米之炊。 “如果不然,还是将沈言卿交出去?” 他们实在是饿极了,书院里什么吃的也没了,楚子瑜心狠手辣,即便是那些贵族们的吃食,也是有人检查盯着的。 “不行!” “若是交出去了,那他就真的成了叛贼!” “他生是书院里的人,死是书院里的鬼,书院若是连保护一个学生的能力都没有,往后还有谁敢来书院求学?” 也有人仗义执言,看不惯楚子瑜这等泯灭人性的做法。 书院被围的水泄不通,书院里总共就有十二位先生,他们各自教的内容不同,在大梁也很是受人尊敬崇拜。 能进入书院当先生,那必定都是有过人的才气的。 王野先生一直沉默着,他是不喜欢沈言卿,源于沈文荷不喜欢。 便说:“难道要为了他一个沈言卿,饿死我们书院里的所有人吗?” “想来,这叛军的罪名,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糊涂!”立马有人反驳了起来。 “自古以来,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纵观整个朝堂,有谁能比得上国公府的功勋?” “陛下畏惧功高震主,这些罪名自是莫须有的。” “她沈青瑶一个女流之辈,尚且能上阵杀敌,若将她唯一的胞弟交出去,书院便是让天下人诟病!” “为权贵而折腰!” 圣贤自古有之,不为三斗米而折腰,不会权贵而折腰。 “哪怕是饿死,咱们也是有骨气的!” “且看他楚子瑜,敢不敢当真饿死咱们!若真是饿死了,大梁也就完了!” 用这种法子来逼迫他们,不论成功与否,大梁都会遭人诟病。 楚子瑜做事,只顾着前头,不管结果如何。 正当大家都激烈的讨论着,外头突然传进来了声响。 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进来。 “见过诸位先生!” 小厮行礼,拍了拍手,后头的人鱼贯而入。 “这是我家主子,让小的们送来的吃食。”诸多先生们都惊呆了。 瞧着那些小厮们送来了各类肉和菜以及大米白面。 “敢问……你家主子是谁?”又是如何进来的? 楚子瑜着人包围的严严实实,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从楚子瑜的眼皮子底下进来。 小厮笑笑,虽说只是个小厮,却温和儒雅,不卑不亢。 “抱歉,小的无可奉告。” “只是我家主子向来崇拜书院,故而见不得书院的先生和学子们受苦受累,故而送了东西来。” 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们支撑几天了。 他们不信,楚子瑜能一直守着。 “既如此,那便替咱们谢过你家主人了。” 当下若是拒绝,那便是脑子里进水了。 他们都饿了好些日子,如今有的吃,有菜有肉,自然是好的。 第302章 嗟来之食 琳琅很聪明,知道可以用什么法子哄老皇帝开始。 老皇帝听惯了后宫里的阿谀奉承,对于这位草原来的公主,说话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同那些女人不一样。 近几日来书院里还是不大太平,虽说书院不肯交出沈言卿,但楚子瑜还是没能放过他。 派了人将书院围了起来。 不许书院里的人外出,更不许外面的人进去。 一连好几天,书院里断了吃食,唯有一些富家子弟,亦或是官宦子弟,族中派人送吃食过来。 但那些出身普通的,只有生生挨饿看着。 书院里的先生们难于无米之炊。 “如果不然,还是将沈言卿交出去?” 他们实在是饿极了,书院里什么吃的也没了,楚子瑜心狠手辣,即便是那些贵族们的吃食,也是有人检查盯着的。 “不行!” “若是交出去了,那他就真的成了叛贼!” “他生是书院里的人,死是书院里的鬼,书院若是连保护一个学生的能力都没有,往后还有谁敢来书院求学?” 也有人仗义执言,看不惯楚子瑜这等泯灭人性的做法。 书院被围的水泄不通,书院里总共就有十二位先生,他们各自教的内容不同,在大梁也很是受人尊敬崇拜。 能进入书院当先生,那必定都是有过人的才气的。 王野先生一直沉默着,他是不喜欢沈言卿,源于沈文荷不喜欢。 便说:“难道要为了他一个沈言卿,饿死我们书院里的所有人吗?” “想来,这叛军的罪名,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糊涂!”立马有人反驳了起来。 “自古以来,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纵观整个朝堂,有谁能比得上国公府的功勋?” “陛下畏惧功高震主,这些罪名自是莫须有的。” “她沈青瑶一个女流之辈,尚且能上阵杀敌,若将她唯一的胞弟交出去,书院便是让天下人诟病!” “为权贵而折腰!” 圣贤自古有之,不为三斗米而折腰,不会权贵而折腰。 “哪怕是饿死,咱们也是有骨气的!” “且看他楚子瑜,敢不敢当真饿死咱们!若真是饿死了,大梁也就完了!” 用这种法子来逼迫他们,不论成功与否,大梁都会遭人诟病。 楚子瑜做事,只顾着前头,不管结果如何。 正当大家都激烈的讨论着,外头突然传进来了声响。 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进来。 “见过诸位先生!” 小厮行礼,拍了拍手,后头的人鱼贯而入。 “这是我家主子,让小的们送来的吃食。”诸多先生们都惊呆了。 瞧着那些小厮们送来了各类肉和菜以及大米白面。 “敢问……你家主子是谁?”又是如何进来的? 楚子瑜着人包围的严严实实,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从楚子瑜的眼皮子底下进来。 小厮笑笑,虽说只是个小厮,却温和儒雅,不卑不亢。 “抱歉,小的无可奉告。” “只是我家主子向来崇拜书院,故而见不得书院的先生和学子们受苦受累,故而送了东西来。” 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们支撑几天了。 他们不信,楚子瑜能一直守着。 “既如此,那便替咱们谢过你家主人了。” 当下若是拒绝,那便是脑子里进水了。 他们都饿了好些日子,如今有的吃,有菜有肉,自然是好的。 第303章 他是哪一派的 沈言卿回头,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说:“揭露?” “他是书院十先生,在书院里有十年的光景了,德高望重,即便让书院里的学生先生们知道了。” “书院也会力保十先生,继而将揭发这件事情的人驱逐出书院。” 沈言卿说这些话的时候,好似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般。 曲洛很好奇,为什么他能把这些事情说的这般自信。 “你就这般确信?”曲洛跟在他身后问,不知何时,在这书院里,曲洛好像很容易就和沈言卿达成了某种共识。 沈言卿笑笑说:“若是曲公子族里出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曲公子会怎么做?” 曲洛想也没想的回答说:“自然是极力的将丑事压下去。” “那书院为何不能呢?” 曲洛恍然,是啊,书院为什么不能呢? 书院看似严苛,又有着百年清誉,名声更是不能受损。 以往书院里那些先生们大多嫌贫爱富,外人也不知其一二。 若是揭露了,他们心中知道,不过为了堵悠悠众口,也只会选择包庇十先生罢了,至于私底下会不会惩罚,他也无从知晓。 故而只有在一个连书院都无法隐藏的情况下,将整件事情公之于众。 让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他们之间的腌臜事,书院才会选择放弃十先生,转而留的书院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形象。 世人向来自私,又何况是在面临对自己利益面前时,更是如此了。 “沈小公子很厉害啊,这些事情都能知道。” “我曲洛自认为是曲家嫡子,打心眼儿里也是瞧不起你这个庶子的。” 他摇摇手中折扇,感叹一声说:“如今想来,我却是连一个庶子都不如。” “曲公子很在嫡庶之分?”沈言卿回头看着他。 “倒也不是。”曲洛摇摇头。 “只是府里的那些姨娘们,大多出身不高,整日里想着争宠夺权。” “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上掌权人,有这样心思的姨娘,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沈言卿笑着点头:“怪不得你对庶子的偏见这么大。” 曲家家大业大,争夺财产那些招数更是自小就见惯了。 “听说你小时候过得很不幸?”曲洛嘴巴贱兮兮的问。 “比起曲公子来,言卿要幸福许多。” 曲洛挑眉:“怎么说?” “言卿有个很爱我的姐姐,小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保护她唯一的弟弟。” “会把唯一的肉给弟弟吃。” “天寒地冻,会靠着多洗一些衣服,去换吃的来。” “弟弟生病时,会去卑微去祖母面前乞讨哀求,才能换来一点祖母的同情,去给弟弟看病。” “如此,比起曲公子府里那些只为了争权夺利的兄弟姊妹们,言卿自然要比你幸福许多。” 听完他的一席话,曲洛竟然无言以对了。 “沈小公子……果真是令人羡慕啊。” 他就不一样了。 “在曲宅里,也曾有人对我百般维护呵护。” “可到头来,却险些将我害死。” “在下可真是羡慕沈小公子,能有一个这么爱你的姐姐。” 沈言卿勾唇:“羡慕归羡慕,我希望曲公子的目光不要妄图放在我姐姐身上。” 曲洛好一阵汗颜。 知道你稀罕你姐姐稀罕的不行,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你姐姐的。 不过在沈言卿心里,自家姐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哪怕后来因为楚子瑜的缘故,对自己颇有冷淡。 也丝毫不会减少沈言卿对沈青瑶的爱意。 “走,该吃饭了,想来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一顿好吃的。” 曲洛伸展自己的四肢,好一阵感叹。 对于有人悄悄和书院里的人送了粮食去,夜里火把照亮了整个书院。 “给我搜!” “哪怕是一粒米也要给我搜出来!” “不许给书院留一滴水一粒米!” 他们查不出来是谁给送的,就只有将送进来的东西全都给搜查出去。 “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十一先生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一把剑。 一脸的怒气冲冲,大有他们若是敢闯进来,自己就敢拔剑相向之势。 “十一先生,这是大殿下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何苦要为难咱们呢?” 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书院好。 大梁帝也不想去管楚子瑜到底会用什么手段把沈言卿给找出来。 但只要沈言卿一日不出书院,他们就一日不肯罢休。 书院里的一部分冷眼旁观,一部分固执己见的认为不能交出去,而另外一部分,却是认为沈言卿是要害死他们书院的灾星。 “书院为大梁培养了多少人才,如今你们却要将书院置之死地!” 十一先生年轻气盛,什么事情也是敢说敢做的。 “来人,十一先生已经疯魔,将十一先生拿下!” 大殿下有令,若是书院的人敢反抗,一律拿下关起来。 才不管什么书院不书院的。 书院再怎么厉害,若是敢于忤逆大梁,我忤逆天子,那也是大逆不道! “你们干什么?!”十一先生反抗的厉害。 那为首黑甲兵一身的重盔甲,一拳下去,文弱的十一先生立马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十一先生,你以为陛下敬重书院,我们就不敢对书院的里的先生和学生们动手了?” “到底都是大梁的子民,这大梁的江山迟早有一天都会是大殿下的。” “如今你们这般忤逆大殿下,便是悖逆了大梁未来的君主!” 那人叫于翰,算得上是楚子瑜手下的一员猛将。 书院的先生挨打,学生们立马就沸腾了起来,吵吵嚷嚷的要见楚子瑜,和这些重装在手的黑甲兵们扭打在了一起。 一晚上时间,书院里的粮食又被收走了。 曲洛看着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沈言卿,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十一先生被打,书院里的学生们就愤怒了。” 收粮食可以,却唯独不能打人。 “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看什么?”沈言卿反问。 “十一先生重情重义,你才,他是哪一派的?” “什么意思?”曲洛反而不懂了。 什么哪一派的,先生便是先生,咱们还分了派别。 第303章 他是哪一派的 沈言卿回头,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说:“揭露?” “他是书院十先生,在书院里有十年的光景了,德高望重,即便让书院里的学生先生们知道了。” “书院也会力保十先生,继而将揭发这件事情的人驱逐出书院。” 沈言卿说这些话的时候,好似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般。 曲洛很好奇,为什么他能把这些事情说的这般自信。 “你就这般确信?”曲洛跟在他身后问,不知何时,在这书院里,曲洛好像很容易就和沈言卿达成了某种共识。 沈言卿笑笑说:“若是曲公子族里出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曲公子会怎么做?” 曲洛想也没想的回答说:“自然是极力的将丑事压下去。” “那书院为何不能呢?” 曲洛恍然,是啊,书院为什么不能呢? 书院看似严苛,又有着百年清誉,名声更是不能受损。 以往书院里那些先生们大多嫌贫爱富,外人也不知其一二。 若是揭露了,他们心中知道,不过为了堵悠悠众口,也只会选择包庇十先生罢了,至于私底下会不会惩罚,他也无从知晓。 故而只有在一个连书院都无法隐藏的情况下,将整件事情公之于众。 让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他们之间的腌臜事,书院才会选择放弃十先生,转而留的书院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形象。 世人向来自私,又何况是在面临对自己利益面前时,更是如此了。 “沈小公子很厉害啊,这些事情都能知道。” “我曲洛自认为是曲家嫡子,打心眼儿里也是瞧不起你这个庶子的。” 他摇摇手中折扇,感叹一声说:“如今想来,我却是连一个庶子都不如。” “曲公子很在嫡庶之分?”沈言卿回头看着他。 “倒也不是。”曲洛摇摇头。 “只是府里的那些姨娘们,大多出身不高,整日里想着争宠夺权。” “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上掌权人,有这样心思的姨娘,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沈言卿笑着点头:“怪不得你对庶子的偏见这么大。” 曲家家大业大,争夺财产那些招数更是自小就见惯了。 “听说你小时候过得很不幸?”曲洛嘴巴贱兮兮的问。 “比起曲公子来,言卿要幸福许多。” 曲洛挑眉:“怎么说?” “言卿有个很爱我的姐姐,小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保护她唯一的弟弟。” “会把唯一的肉给弟弟吃。” “天寒地冻,会靠着多洗一些衣服,去换吃的来。” “弟弟生病时,会去卑微去祖母面前乞讨哀求,才能换来一点祖母的同情,去给弟弟看病。” “如此,比起曲公子府里那些只为了争权夺利的兄弟姊妹们,言卿自然要比你幸福许多。” 听完他的一席话,曲洛竟然无言以对了。 “沈小公子……果真是令人羡慕啊。” 他就不一样了。 “在曲宅里,也曾有人对我百般维护呵护。” “可到头来,却险些将我害死。” “在下可真是羡慕沈小公子,能有一个这么爱你的姐姐。” 沈言卿勾唇:“羡慕归羡慕,我希望曲公子的目光不要妄图放在我姐姐身上。” 曲洛好一阵汗颜。 知道你稀罕你姐姐稀罕的不行,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你姐姐的。 不过在沈言卿心里,自家姐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哪怕后来因为楚子瑜的缘故,对自己颇有冷淡。 也丝毫不会减少沈言卿对沈青瑶的爱意。 “走,该吃饭了,想来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一顿好吃的。” 曲洛伸展自己的四肢,好一阵感叹。 对于有人悄悄和书院里的人送了粮食去,夜里火把照亮了整个书院。 “给我搜!” “哪怕是一粒米也要给我搜出来!” “不许给书院留一滴水一粒米!” 他们查不出来是谁给送的,就只有将送进来的东西全都给搜查出去。 “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十一先生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一把剑。 一脸的怒气冲冲,大有他们若是敢闯进来,自己就敢拔剑相向之势。 “十一先生,这是大殿下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何苦要为难咱们呢?” 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书院好。 大梁帝也不想去管楚子瑜到底会用什么手段把沈言卿给找出来。 但只要沈言卿一日不出书院,他们就一日不肯罢休。 书院里的一部分冷眼旁观,一部分固执己见的认为不能交出去,而另外一部分,却是认为沈言卿是要害死他们书院的灾星。 “书院为大梁培养了多少人才,如今你们却要将书院置之死地!” 十一先生年轻气盛,什么事情也是敢说敢做的。 “来人,十一先生已经疯魔,将十一先生拿下!” 大殿下有令,若是书院的人敢反抗,一律拿下关起来。 才不管什么书院不书院的。 书院再怎么厉害,若是敢于忤逆大梁,我忤逆天子,那也是大逆不道! “你们干什么?!”十一先生反抗的厉害。 那为首黑甲兵一身的重盔甲,一拳下去,文弱的十一先生立马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十一先生,你以为陛下敬重书院,我们就不敢对书院的里的先生和学生们动手了?” “到底都是大梁的子民,这大梁的江山迟早有一天都会是大殿下的。” “如今你们这般忤逆大殿下,便是悖逆了大梁未来的君主!” 那人叫于翰,算得上是楚子瑜手下的一员猛将。 书院的先生挨打,学生们立马就沸腾了起来,吵吵嚷嚷的要见楚子瑜,和这些重装在手的黑甲兵们扭打在了一起。 一晚上时间,书院里的粮食又被收走了。 曲洛看着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沈言卿,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十一先生被打,书院里的学生们就愤怒了。” 收粮食可以,却唯独不能打人。 “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看什么?”沈言卿反问。 “十一先生重情重义,你才,他是哪一派的?” “什么意思?”曲洛反而不懂了。 什么哪一派的,先生便是先生,咱们还分了派别。 第304章 用力过猛 沈言卿撇了撇嘴,没有言语。 这一晚上受伤的学生和先生们都有很多。 事情闹的大了,闹到了朝堂上去,群臣们议论纷纷,一边说书院不该遭到如此对待,一边说书院屹立百年,早就想妄图凌驾于朝堂之上了。 故而如今小惩大诫,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倒也有人怪罪楚子瑜办事不利,不过是抓一个人罢了,竟然闹得伤了许多学生。 这得寒了多少大梁子民的心啊。 楚子瑜又跪着了,不过这次,是跪在玉清殿外头的,皇帝不想见他。 心中怒气更甚。 “好端端的,皇兄怎么跪在此处了?” 楚子瑜没有吭声,楚渊走过来,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是楚渊是瑜嫔的儿子,封了渊亲王,早早的就在宫外住着了,没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不会进宫。 “本殿做事,自与渊亲王无关!” 渊亲王笑道:“自然无关,不过瞧着皇兄这般为父皇鞍前马后,如今却让皇兄跪在一个女人殿门前。” “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了去?” 自己的儿子在外头顶着大太阳跪着,老皇帝却在里面抱了美人归。 他们这个父皇啊,其实向来就薄凉寡性的。 楚子瑜依旧不说话,背脊直挺挺的,额头上早就有了汗水。 “罢了,皇兄听不进去,本王也就不劝慰了。” “不过……皇兄可知,父皇因何让你在此处跪着?” 渊亲王生的倒是和瑜嫔很像,他们兄弟二人能力都还不错,但向来少在宫中露面。 渊亲王常年在外巡幸各州郡,替老皇帝视察民情。 近些年才微微消停了些。 “于翰书院一席话,让父皇动了杀心。” “皇兄你可知道?” 楚子瑜咬牙:“渊亲王到底想说什么!” “于翰说,天下莫不是大梁王土,这天下也迟早会是皇兄的天下。” “如今忤逆皇兄,便是忤逆了大梁未来的君王。” 此话,当真是大逆不道的。 于翰得意忘形,连自己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都忘了。 但这话一字不漏的就传到了陛下耳中,这是不是说明,父皇也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否则,父皇怎会知道。 人是不能生疑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立马在心里滋生蔓延,疯狂生长。 “陛下正值壮年,于翰此言,岂不是要陷皇兄于不仁不义?” 渊亲王颇为感叹似得。 又说:“身为弟弟,本王也只是好心提醒罢了,希望皇兄莫要多想。” 渊亲王倒是别有深意的看向那殿门紧闭的玉清殿。 听说这些日子,父皇都是留宿在那个怜妃的宫里的,他还不曾见过,心中更是好奇究竟是怎样角色的女人,才能将他们的父皇迷惑至斯。 渊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等候着。 刚上了马车,一柄冰凉的薄刃便贴在了他的喉咙处。 “国公府郅景舒,特来接见渊亲王殿下。” 马车里很安静,渊亲王坐的笔直,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始朝着渊亲王府的方向走。 身后是那略带着几分薄凉笑意的声音,渊亲王额头上已经渗透出了几许薄薄的冷汗。 “本王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去办了,你还想如何?” 他果真没死,非但没死,还一直藏匿于上京城之中,如今更是胆大妄为的在马车里挟持他。 “本世子不过是来和王爷叙叙旧的,王爷不必这般紧张。” 郅景舒收了那夹在两指之间的薄刃,很细,也很便于隐藏。 若是有微光照射,方能看出一点儿端倪来。 “本王只需要轻声一喊,这里的人就会发现逆贼藏匿于此,景舒世子难道不怕吗?” 怕,他当然怕。 所以才会提前在马车里等他。 “王爷可以一试,看看是王爷快,还是本世子手里的刀子快。” 马车很好隐藏,宽大不逼仄,帘子拉进,外头的光透不进来多少。 “罢了罢了,本王是怕了你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 郅景舒无端找上自己,让他去给楚子瑜传达那一番话,若非是早就看不惯楚子瑜,早些年和郅景舒也有几分交情。 他是断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找个时机,将国公府二老救出来。” “这怎么可能!”渊亲王瞪大了眼睛说:“宫中如今戒备森严,尤其是关押二老的地方更是守备重重。” 渊亲王苦笑了声:“你这哪里是要我帮你,你这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不行,我不会帮你的。” 郅景舒倒也不着急,坐在一旁,虽然是一身侍卫的衣裳,却也难掩周身贵气。 “如此,那渊亲王在淮南巡幸一事……” 渊亲王脸色一变:“我帮!我帮你还不成吗?” 他咬了咬牙,他就知道郅景舒会拿这个事情来威胁他的,奈何自己有把柄落在了郅景舒的手里,若是传出去,父皇定然会严惩他的。 如今正是皇子夺位的激烈时候,若是叫父皇知道了,那自己肯定是和皇位彻底的失之交臂了。 “殿下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郅景舒夸赞道。 渊亲王却是哭笑连连:“我帮你才说本王是个重情重义的,不帮,则要将本王逼到死路。” “父皇还真是糊涂,好端端的,怎么就自断手臂了呢。” 失去了郅景舒这么一个左膀右臂,还真是大梁帝的一个巨大损失啊。 不过郅景舒在上京城里的威望太高,以至于高过了天子,让天子心生惧意和杀意。 功高噬主,这种事情以前不是不曾发生过。 故而防范于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但一则用力过猛,二则过于生性多疑,年事已高却又迟迟舍不得禅位。 一旦在高位上坐的久了,习惯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儿,手里的权利就舍不得交出去了。 “这条手臂随时都会掐死主人,若是给你,殿下可敢要?”郅景舒笑着问。 渊亲王摇了摇头:“我不曾是那高高在上君主,故而有何可怕的?” 但是现在要让他去救国公府二老,还真是棘手呢。 淮南巡幸一事,他自认为无人知晓,没想到这把柄却早早的就落在了郅景舒的手里。 第304章 用力过猛 沈言卿撇了撇嘴,没有言语。 这一晚上受伤的学生和先生们都有很多。 事情闹的大了,闹到了朝堂上去,群臣们议论纷纷,一边说书院不该遭到如此对待,一边说书院屹立百年,早就想妄图凌驾于朝堂之上了。 故而如今小惩大诫,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倒也有人怪罪楚子瑜办事不利,不过是抓一个人罢了,竟然闹得伤了许多学生。 这得寒了多少大梁子民的心啊。 楚子瑜又跪着了,不过这次,是跪在玉清殿外头的,皇帝不想见他。 心中怒气更甚。 “好端端的,皇兄怎么跪在此处了?” 楚子瑜没有吭声,楚渊走过来,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是楚渊是瑜嫔的儿子,封了渊亲王,早早的就在宫外住着了,没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不会进宫。 “本殿做事,自与渊亲王无关!” 渊亲王笑道:“自然无关,不过瞧着皇兄这般为父皇鞍前马后,如今却让皇兄跪在一个女人殿门前。” “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了去?” 自己的儿子在外头顶着大太阳跪着,老皇帝却在里面抱了美人归。 他们这个父皇啊,其实向来就薄凉寡性的。 楚子瑜依旧不说话,背脊直挺挺的,额头上早就有了汗水。 “罢了,皇兄听不进去,本王也就不劝慰了。” “不过……皇兄可知,父皇因何让你在此处跪着?” 渊亲王生的倒是和瑜嫔很像,他们兄弟二人能力都还不错,但向来少在宫中露面。 渊亲王常年在外巡幸各州郡,替老皇帝视察民情。 近些年才微微消停了些。 “于翰书院一席话,让父皇动了杀心。” “皇兄你可知道?” 楚子瑜咬牙:“渊亲王到底想说什么!” “于翰说,天下莫不是大梁王土,这天下也迟早会是皇兄的天下。” “如今忤逆皇兄,便是忤逆了大梁未来的君王。” 此话,当真是大逆不道的。 于翰得意忘形,连自己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都忘了。 但这话一字不漏的就传到了陛下耳中,这是不是说明,父皇也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否则,父皇怎会知道。 人是不能生疑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立马在心里滋生蔓延,疯狂生长。 “陛下正值壮年,于翰此言,岂不是要陷皇兄于不仁不义?” 渊亲王颇为感叹似得。 又说:“身为弟弟,本王也只是好心提醒罢了,希望皇兄莫要多想。” 渊亲王倒是别有深意的看向那殿门紧闭的玉清殿。 听说这些日子,父皇都是留宿在那个怜妃的宫里的,他还不曾见过,心中更是好奇究竟是怎样角色的女人,才能将他们的父皇迷惑至斯。 渊亲王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等候着。 刚上了马车,一柄冰凉的薄刃便贴在了他的喉咙处。 “国公府郅景舒,特来接见渊亲王殿下。” 马车里很安静,渊亲王坐的笔直,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始朝着渊亲王府的方向走。 身后是那略带着几分薄凉笑意的声音,渊亲王额头上已经渗透出了几许薄薄的冷汗。 “本王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去办了,你还想如何?” 他果真没死,非但没死,还一直藏匿于上京城之中,如今更是胆大妄为的在马车里挟持他。 “本世子不过是来和王爷叙叙旧的,王爷不必这般紧张。” 郅景舒收了那夹在两指之间的薄刃,很细,也很便于隐藏。 若是有微光照射,方能看出一点儿端倪来。 “本王只需要轻声一喊,这里的人就会发现逆贼藏匿于此,景舒世子难道不怕吗?” 怕,他当然怕。 所以才会提前在马车里等他。 “王爷可以一试,看看是王爷快,还是本世子手里的刀子快。” 马车很好隐藏,宽大不逼仄,帘子拉进,外头的光透不进来多少。 “罢了罢了,本王是怕了你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 郅景舒无端找上自己,让他去给楚子瑜传达那一番话,若非是早就看不惯楚子瑜,早些年和郅景舒也有几分交情。 他是断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找个时机,将国公府二老救出来。” “这怎么可能!”渊亲王瞪大了眼睛说:“宫中如今戒备森严,尤其是关押二老的地方更是守备重重。” 渊亲王苦笑了声:“你这哪里是要我帮你,你这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不行,我不会帮你的。” 郅景舒倒也不着急,坐在一旁,虽然是一身侍卫的衣裳,却也难掩周身贵气。 “如此,那渊亲王在淮南巡幸一事……” 渊亲王脸色一变:“我帮!我帮你还不成吗?” 他咬了咬牙,他就知道郅景舒会拿这个事情来威胁他的,奈何自己有把柄落在了郅景舒的手里,若是传出去,父皇定然会严惩他的。 如今正是皇子夺位的激烈时候,若是叫父皇知道了,那自己肯定是和皇位彻底的失之交臂了。 “殿下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郅景舒夸赞道。 渊亲王却是哭笑连连:“我帮你才说本王是个重情重义的,不帮,则要将本王逼到死路。” “父皇还真是糊涂,好端端的,怎么就自断手臂了呢。” 失去了郅景舒这么一个左膀右臂,还真是大梁帝的一个巨大损失啊。 不过郅景舒在上京城里的威望太高,以至于高过了天子,让天子心生惧意和杀意。 功高噬主,这种事情以前不是不曾发生过。 故而防范于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但一则用力过猛,二则过于生性多疑,年事已高却又迟迟舍不得禅位。 一旦在高位上坐的久了,习惯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儿,手里的权利就舍不得交出去了。 “这条手臂随时都会掐死主人,若是给你,殿下可敢要?”郅景舒笑着问。 渊亲王摇了摇头:“我不曾是那高高在上君主,故而有何可怕的?” 但是现在要让他去救国公府二老,还真是棘手呢。 淮南巡幸一事,他自认为无人知晓,没想到这把柄却早早的就落在了郅景舒的手里。 第305章 妖妃盛宠 楚子瑜在外头跪了有两个时辰了,大梁帝似乎特别喜欢让人跪着,一跪便是好几个时辰。 自己的儿子也一样。 皇后倒是来求过情,不过却被阮公公给打发回去了。 若是以前,还能有太后给他撑着,可自从太后大病一场好了之后,便日日待在福泽殿里,闭门不出。 便是连楚子瑜后头去探望也看不到了。 “陛下,大殿下已经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了,真的没事儿吗?” “还不……还是先让大殿下起来,到底是父子,能有什么不痛快的呢?” 琳琅斟了美酒,一杯一杯的下肚。 美酒入喉,幻想四起,旁人只晓得皇帝在这玉清殿里酒池肉林,把酒言欢好不快乐。 哪里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靠着沈青瑶给的药粉造成的假象罢了。 听着从里头时不时传出来的爽朗笑声,外人也该知道,这位琳琅公主该是个怎样的妖孽了。 “不急。” “他向来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皇帝一把搂过美人儿。 他鲜少有这般快乐的时候,沈青瑶找了宫里的老人,教了琳琅伺候人的本事,自然是男人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虽说是皇帝,可前提他还是个男人。 “可到底是您的亲生儿子,会不会太过于严苛了些?” 老换地冷哼一声,殿内燃着熏香,烟雾缭绕。 眼前是葡萄美酒,应有尽有。 一旁的侧屋里,也就只有沈青瑶一人服侍着。 “怎么?爱妃这是在替那混账东西求情不成?”老皇帝眼里多了一丝寒气。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琳琅却道:“并非是臣妾在求情,只是觉得大殿下可怜罢了。” “先皇后薨逝的早,让大殿下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先皇后母族没落,如今更是没了可以支持大殿下的人。” “若是别的皇子公主犯错,此刻应该是跪了好些人一起的,大殿下却是孤零零的,瞧着……心里许是有几分心酸的。” “因为臣妾也是自小就失去了母亲。” “哪怕父亲陪伴的再多,母亲的缺失,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她说的合情合理,老皇帝也无法生气。 倒也心疼起琳琅来。 叹了口气,冲着外头喊:“让那逆子滚进来。” 阮公公立马去叫了。 “大殿下,陛下唤您进去呢。” “怜妃娘娘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陛下见您,此番进去,可千万得谨言慎行,陛下说什么,哪怕是打骂,您也受着点儿。” 莫说是陛下了,饶是他有时候瞧了大殿下那副做事做派,都不由得一阵恨铁不成钢。 陛下几番扶持,都扶不起来。 在这些皇子之中,楚子瑜怕还是头一个。 楚子瑜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双腿麻木的险些摔倒在地上,阮公公连忙扶了一把。 “殿下小心些。” “多谢阮公公!” 他咬咬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这才走了进去。 屋子里都是香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闻得不舒服。 琳琅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皇子了。 沈青瑶说,这位楚子瑜,是个没脑子的,稍微用点儿手段,便能使其上当。 楚子瑜以前靠的都是沈思玉给他出谋划策,但如今沈思玉陷入昏迷中,生死不知,大夫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个了。 “父皇。”他显得很恭顺,几次教训下来,多少也是吃了些记性的,若是一点儿记性都不吃,倒是枉费他生在皇家了。 “哼,如今倒还晓得朕是你的父皇!” 琳琅剥了葡萄送进老皇帝嘴里,一边打量着这楚子瑜。 这样一个人……想要和沈青瑶与郅景舒作对,却是还差了些火候的。 深宫这种地方,最是能让一个单纯的人学的最快了。 什么都没学到,伺候、讨好、巴结。 还要仗势欺人等等。 只要拿捏得当,这些事情自然手到擒来了。 “儿子知错!” 他又跪下来,膝盖疼的要死。 “父皇不仅只是父皇,还会是儿子永远的君主,儿子不敢背叛,更不敢忤逆!” 他当然不敢,也只是限于现在不敢罢了。 “永远的君主?” “这天下是楚氏一族的,这未来君主的位置,也迟早都是你的,朕算得上哪门子的君主?” “如若不然,朕明儿就传位于你,如何?” 楚子瑜心中大惊,父皇果然是听到了于翰说的话,才会对自己这般的。 “儿子惶恐!” “你有什么可惶恐的!混账东西!” “你把书院那群人都当傻子了吗?” 屡教不改,那么多手段法子,却非要去选择最愚蠢的一种。 “从即日起,解除书院的禁令,你越是逼得紧了,书院就越是不肯把人交出来。” “记着,只有让敌人放松警惕,你才有机可乘。” 先皇后冰雪聪明,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东西。 老皇帝心中疲累不堪,虽心中皇位早就有了人选,但他最忌讳的,便是诸多皇子在私底下就开始谋夺他的皇位。 即便他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正因自己经历过,故而才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如他这般。 若是有脑子也就罢了,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儿子明白了,儿子多谢父皇教导。” “去,别再让朕失望了。” 老皇帝揉了揉额头,临走前,像是有所感似得,看了一眼伺候在旁的沈青瑶。 约莫是察觉到有几分熟悉,楚子瑜眉心微皱。 琳琅迅速扫了一眼:“大殿下还不走,莫不是想要在玉清殿里用膳?” 老皇帝那不满的眼神又看了过去,他以为楚子瑜看的是琳琅,没有几个男人希望别的男人的目光会放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哪怕是儿子也不行。 “滚!” “儿子告退。” 他走的快,心中惊疑未定般。 “阮公公,你可知道怜妃身边伺候的那个宫女,是何来头?” 那身形瞧着有几分熟悉,和那日中箭跳河的沈青瑶像极了,他觉得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地方。 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那是从内务府里拨来的,殿下瞧上那丫头了?” 楚子瑜摇摇头,既是从内务府来的,便要经过层层核查,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305章 妖妃盛宠 楚子瑜在外头跪了有两个时辰了,大梁帝似乎特别喜欢让人跪着,一跪便是好几个时辰。 自己的儿子也一样。 皇后倒是来求过情,不过却被阮公公给打发回去了。 若是以前,还能有太后给他撑着,可自从太后大病一场好了之后,便日日待在福泽殿里,闭门不出。 便是连楚子瑜后头去探望也看不到了。 “陛下,大殿下已经在外头跪了两个时辰了,真的没事儿吗?” “还不……还是先让大殿下起来,到底是父子,能有什么不痛快的呢?” 琳琅斟了美酒,一杯一杯的下肚。 美酒入喉,幻想四起,旁人只晓得皇帝在这玉清殿里酒池肉林,把酒言欢好不快乐。 哪里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靠着沈青瑶给的药粉造成的假象罢了。 听着从里头时不时传出来的爽朗笑声,外人也该知道,这位琳琅公主该是个怎样的妖孽了。 “不急。” “他向来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皇帝一把搂过美人儿。 他鲜少有这般快乐的时候,沈青瑶找了宫里的老人,教了琳琅伺候人的本事,自然是男人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虽说是皇帝,可前提他还是个男人。 “可到底是您的亲生儿子,会不会太过于严苛了些?” 老换地冷哼一声,殿内燃着熏香,烟雾缭绕。 眼前是葡萄美酒,应有尽有。 一旁的侧屋里,也就只有沈青瑶一人服侍着。 “怎么?爱妃这是在替那混账东西求情不成?”老皇帝眼里多了一丝寒气。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琳琅却道:“并非是臣妾在求情,只是觉得大殿下可怜罢了。” “先皇后薨逝的早,让大殿下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先皇后母族没落,如今更是没了可以支持大殿下的人。” “若是别的皇子公主犯错,此刻应该是跪了好些人一起的,大殿下却是孤零零的,瞧着……心里许是有几分心酸的。” “因为臣妾也是自小就失去了母亲。” “哪怕父亲陪伴的再多,母亲的缺失,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她说的合情合理,老皇帝也无法生气。 倒也心疼起琳琅来。 叹了口气,冲着外头喊:“让那逆子滚进来。” 阮公公立马去叫了。 “大殿下,陛下唤您进去呢。” “怜妃娘娘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陛下见您,此番进去,可千万得谨言慎行,陛下说什么,哪怕是打骂,您也受着点儿。” 莫说是陛下了,饶是他有时候瞧了大殿下那副做事做派,都不由得一阵恨铁不成钢。 陛下几番扶持,都扶不起来。 在这些皇子之中,楚子瑜怕还是头一个。 楚子瑜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双腿麻木的险些摔倒在地上,阮公公连忙扶了一把。 “殿下小心些。” “多谢阮公公!” 他咬咬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这才走了进去。 屋子里都是香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闻得不舒服。 琳琅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皇子了。 沈青瑶说,这位楚子瑜,是个没脑子的,稍微用点儿手段,便能使其上当。 楚子瑜以前靠的都是沈思玉给他出谋划策,但如今沈思玉陷入昏迷中,生死不知,大夫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个了。 “父皇。”他显得很恭顺,几次教训下来,多少也是吃了些记性的,若是一点儿记性都不吃,倒是枉费他生在皇家了。 “哼,如今倒还晓得朕是你的父皇!” 琳琅剥了葡萄送进老皇帝嘴里,一边打量着这楚子瑜。 这样一个人……想要和沈青瑶与郅景舒作对,却是还差了些火候的。 深宫这种地方,最是能让一个单纯的人学的最快了。 什么都没学到,伺候、讨好、巴结。 还要仗势欺人等等。 只要拿捏得当,这些事情自然手到擒来了。 “儿子知错!” 他又跪下来,膝盖疼的要死。 “父皇不仅只是父皇,还会是儿子永远的君主,儿子不敢背叛,更不敢忤逆!” 他当然不敢,也只是限于现在不敢罢了。 “永远的君主?” “这天下是楚氏一族的,这未来君主的位置,也迟早都是你的,朕算得上哪门子的君主?” “如若不然,朕明儿就传位于你,如何?” 楚子瑜心中大惊,父皇果然是听到了于翰说的话,才会对自己这般的。 “儿子惶恐!” “你有什么可惶恐的!混账东西!” “你把书院那群人都当傻子了吗?” 屡教不改,那么多手段法子,却非要去选择最愚蠢的一种。 “从即日起,解除书院的禁令,你越是逼得紧了,书院就越是不肯把人交出来。” “记着,只有让敌人放松警惕,你才有机可乘。” 先皇后冰雪聪明,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东西。 老皇帝心中疲累不堪,虽心中皇位早就有了人选,但他最忌讳的,便是诸多皇子在私底下就开始谋夺他的皇位。 即便他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正因自己经历过,故而才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如他这般。 若是有脑子也就罢了,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儿子明白了,儿子多谢父皇教导。” “去,别再让朕失望了。” 老皇帝揉了揉额头,临走前,像是有所感似得,看了一眼伺候在旁的沈青瑶。 约莫是察觉到有几分熟悉,楚子瑜眉心微皱。 琳琅迅速扫了一眼:“大殿下还不走,莫不是想要在玉清殿里用膳?” 老皇帝那不满的眼神又看了过去,他以为楚子瑜看的是琳琅,没有几个男人希望别的男人的目光会放在自己的女人身上。 哪怕是儿子也不行。 “滚!” “儿子告退。” 他走的快,心中惊疑未定般。 “阮公公,你可知道怜妃身边伺候的那个宫女,是何来头?” 那身形瞧着有几分熟悉,和那日中箭跳河的沈青瑶像极了,他觉得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地方。 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那是从内务府里拨来的,殿下瞧上那丫头了?” 楚子瑜摇摇头,既是从内务府来的,便要经过层层核查,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306章 疑心深重 至于那位琳琅公主,生的太过于年轻,却能将父皇哄得整夜整夜的留宿玉清殿,靠的可绝对不止漂亮那么简单。 只是他一直不曾了解过这位藩部来的公主,如今瞧着,的确是个尤物。 香腮粉面……玉肩隐漏。 眉宇之间皆是万种风情,又胜在年幼,妩媚之间带着几分青涩和稚嫩,这才是最让人致命的地方。 他走的慢,双膝都疼。 夜色倒是降临的很快,香闻得多了,大梁帝又睡了。 索性第二日,连早朝也罢了。 初始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接连三天都罢了朝会,群臣们顿时意见陡生,联名上了好些折子。 其中有一批折子,写的是后宫出了妖妃,魅惑君主不早朝,更是胆大妄为的提议杀了妖妃,以儆效尤。 这些折子大梁帝不是第一个看见的,而是沈青瑶。 折子要送去玉清殿,如今连批折子,都是在玉清殿里,尚书房几乎都不怎么过来了。 老皇帝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迷恋怜妃。 后宫里的女人们,除了慧妃,都开始着急了起来,甚至开始察觉到怜妃的不一般了。 “陛下,这些折子都是今日一大早就送来的。” 老皇帝只穿了中衣,脸上多有几分倦怠之意。 门外头已经响起了阮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没有陛下命令是不许进的。” 这嗓门儿够大,足以让里头的人都听得清楚。 “让开!” 皇后拧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凶煞之气,推开门,便俨然瞧见屋子里的景象。 “皇后这是做什么?” “是想来看朕如何批折子的么?” 屋子里的景象并非绯糜不堪,反而规规矩矩,皇帝坐在一旁批折子,琳琅在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她是忽然过来的,便是为了来瞧瞧,那位怜妃是如何魅惑君上的。 “陛下,这几日身子可是有些不适?” 皇后放缓了语气,她没丽妃那么傻,上前不经意间剜了琳琅一眼,琳琅也只当没有看见罢了。 “的确是有些不适。” “太医来看过了,说朕操劳过度,理当好生休养些时日才是。” “可即便是休养,陛下也应当……” “皇后!” 皇后的话已经让他感到有几分厌烦了,若是一直这么说下去,只怕是会惹来圣怒。 “送来的折子上写了,说怜妃来妖妃转世,让朕挑个日子处死。” 皇后脸色一僵,强颜欢笑着说:“陛下宠爱怜妃,是怜妃的夫妻,怎么就担得上妖妃一说呢?” “是啊,怎么就担得上呢?” 皇帝目光扫向她,皇后脸色更是不好了。 她是着人将陛下盛宠怜妃的消息散了出去,可却没让这些蠢货们直接上了折子来。 老皇帝目光犀利的很,人虽老,可脑子却还清醒着。 他乐意宠着哪个妃子便宠着哪个,不过是三天没上早朝罢了,便惹得这些人没完没了了。 “陛下们,臣子们如此想来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 “所以,你过来也是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盯着皇后看。 皇后尴尬的轻笑。 “朕知道了,皇后回去。” “明日朝会,朕自然会去。” 既然如此,皇后就不必多言了,自然而然的也就离开了, 琳琅瞧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折子。 委屈的说:“陛下这几日还是莫要来臣妾的玉清殿了,妖妃这名号,臣妾可当不得。” “朕这几日,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节制了。” 老皇帝自个儿也能察觉出来,日日呆在这玉清殿里,身子虚空损耗极大,连着朝堂上的好些事情都没来得及去处理。 他向来都不是个沉溺于美色的人,但不知为何,自大婚那日起,便对琳琅格外痴迷。 “臣妾希望陛下能以国事为重,这几日虽然快乐,却惹得外界流言四起,于陛下名声不好,于江山社稷更是不好。” 沈青瑶说过,有时候以退为进,反而比对男人步步紧逼来的要好许多。 逼得太紧,只会让男人对你越发的厌恶罢了。 适当的放手,才能让男人爱不释手。 毕竟,老皇帝只是图一时的新鲜罢了,口中说着宠爱,可这宠爱,永远都只是宠爱而已,而非是爱。 对宠物的宠爱,那也是一种宠爱。 故而现在,她不过是大梁帝养在皇宫里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爱妃能理解就好,这段日子,怕是要委屈你了。” 大梁帝起身,觉得身子虚晃的厉害,头重脚轻。 “臣妾恭送陛下。” 等到大梁帝一走,琳琅才如释重负般的瘫坐在贵妃衣裳,揉着自己肿胀的额头。 沈青瑶给她泡了醒神的茶,道:“殿下辛苦了,但殿下这段日子的辛苦,会给你带来回报的。” 琳琅一阵苦笑,说:“是你给我画了饼,才会让我如此辛苦的。” “殿下很聪明,什么事情一点就通透了。” “不过……大梁帝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沈青瑶在一旁替她卸下满头的珠翠首饰。。 那些东西虽然华丽,但却沉重的很。 她很是不喜欢。 “你用尽手段将他留在这里几日,而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你?” 她一点一点的将她的头发理顺,再用篦子轻轻的梳洗着。 琳琅抬眸:“他在试探我?” 沈青瑶扬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陛下此刻没有前往御书房,而是去了太医院。” 沈青瑶说的没错,大梁帝是个很惜命的人。 每当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之后,他都会找来太医为自己诊治。 以前都是穆青之随侍左右,不过现如今穆青之不在,也就只剩下别的太医了。 一番问诊把脉之后,太医这才缓缓道:“陛下只是这几日过于沉溺声色,身子亏空的厉害。” “只需开些补气补肾安神定气的房子便可。” “这几日更是要节制些。”如此一来,那琳琅便是没有问题的。 那为何……老皇帝总是心神不宁的,仿佛只要有琳琅在,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那是沈青瑶给的药的缘故。 第306章 疑心深重 至于那位琳琅公主,生的太过于年轻,却能将父皇哄得整夜整夜的留宿玉清殿,靠的可绝对不止漂亮那么简单。 只是他一直不曾了解过这位藩部来的公主,如今瞧着,的确是个尤物。 香腮粉面……玉肩隐漏。 眉宇之间皆是万种风情,又胜在年幼,妩媚之间带着几分青涩和稚嫩,这才是最让人致命的地方。 他走的慢,双膝都疼。 夜色倒是降临的很快,香闻得多了,大梁帝又睡了。 索性第二日,连早朝也罢了。 初始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接连三天都罢了朝会,群臣们顿时意见陡生,联名上了好些折子。 其中有一批折子,写的是后宫出了妖妃,魅惑君主不早朝,更是胆大妄为的提议杀了妖妃,以儆效尤。 这些折子大梁帝不是第一个看见的,而是沈青瑶。 折子要送去玉清殿,如今连批折子,都是在玉清殿里,尚书房几乎都不怎么过来了。 老皇帝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迷恋怜妃。 后宫里的女人们,除了慧妃,都开始着急了起来,甚至开始察觉到怜妃的不一般了。 “陛下,这些折子都是今日一大早就送来的。” 老皇帝只穿了中衣,脸上多有几分倦怠之意。 门外头已经响起了阮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没有陛下命令是不许进的。” 这嗓门儿够大,足以让里头的人都听得清楚。 “让开!” 皇后拧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凶煞之气,推开门,便俨然瞧见屋子里的景象。 “皇后这是做什么?” “是想来看朕如何批折子的么?” 屋子里的景象并非绯糜不堪,反而规规矩矩,皇帝坐在一旁批折子,琳琅在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她是忽然过来的,便是为了来瞧瞧,那位怜妃是如何魅惑君上的。 “陛下,这几日身子可是有些不适?” 皇后放缓了语气,她没丽妃那么傻,上前不经意间剜了琳琅一眼,琳琅也只当没有看见罢了。 “的确是有些不适。” “太医来看过了,说朕操劳过度,理当好生休养些时日才是。” “可即便是休养,陛下也应当……” “皇后!” 皇后的话已经让他感到有几分厌烦了,若是一直这么说下去,只怕是会惹来圣怒。 “送来的折子上写了,说怜妃来妖妃转世,让朕挑个日子处死。” 皇后脸色一僵,强颜欢笑着说:“陛下宠爱怜妃,是怜妃的夫妻,怎么就担得上妖妃一说呢?” “是啊,怎么就担得上呢?” 皇帝目光扫向她,皇后脸色更是不好了。 她是着人将陛下盛宠怜妃的消息散了出去,可却没让这些蠢货们直接上了折子来。 老皇帝目光犀利的很,人虽老,可脑子却还清醒着。 他乐意宠着哪个妃子便宠着哪个,不过是三天没上早朝罢了,便惹得这些人没完没了了。 “陛下们,臣子们如此想来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 “所以,你过来也是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盯着皇后看。 皇后尴尬的轻笑。 “朕知道了,皇后回去。” “明日朝会,朕自然会去。” 既然如此,皇后就不必多言了,自然而然的也就离开了, 琳琅瞧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折子。 委屈的说:“陛下这几日还是莫要来臣妾的玉清殿了,妖妃这名号,臣妾可当不得。” “朕这几日,的确是有些不知道节制了。” 老皇帝自个儿也能察觉出来,日日呆在这玉清殿里,身子虚空损耗极大,连着朝堂上的好些事情都没来得及去处理。 他向来都不是个沉溺于美色的人,但不知为何,自大婚那日起,便对琳琅格外痴迷。 “臣妾希望陛下能以国事为重,这几日虽然快乐,却惹得外界流言四起,于陛下名声不好,于江山社稷更是不好。” 沈青瑶说过,有时候以退为进,反而比对男人步步紧逼来的要好许多。 逼得太紧,只会让男人对你越发的厌恶罢了。 适当的放手,才能让男人爱不释手。 毕竟,老皇帝只是图一时的新鲜罢了,口中说着宠爱,可这宠爱,永远都只是宠爱而已,而非是爱。 对宠物的宠爱,那也是一种宠爱。 故而现在,她不过是大梁帝养在皇宫里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爱妃能理解就好,这段日子,怕是要委屈你了。” 大梁帝起身,觉得身子虚晃的厉害,头重脚轻。 “臣妾恭送陛下。” 等到大梁帝一走,琳琅才如释重负般的瘫坐在贵妃衣裳,揉着自己肿胀的额头。 沈青瑶给她泡了醒神的茶,道:“殿下辛苦了,但殿下这段日子的辛苦,会给你带来回报的。” 琳琅一阵苦笑,说:“是你给我画了饼,才会让我如此辛苦的。” “殿下很聪明,什么事情一点就通透了。” “不过……大梁帝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沈青瑶在一旁替她卸下满头的珠翠首饰。。 那些东西虽然华丽,但却沉重的很。 她很是不喜欢。 “你用尽手段将他留在这里几日,而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你?” 她一点一点的将她的头发理顺,再用篦子轻轻的梳洗着。 琳琅抬眸:“他在试探我?” 沈青瑶扬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陛下此刻没有前往御书房,而是去了太医院。” 沈青瑶说的没错,大梁帝是个很惜命的人。 每当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之后,他都会找来太医为自己诊治。 以前都是穆青之随侍左右,不过现如今穆青之不在,也就只剩下别的太医了。 一番问诊把脉之后,太医这才缓缓道:“陛下只是这几日过于沉溺声色,身子亏空的厉害。” “只需开些补气补肾安神定气的房子便可。” “这几日更是要节制些。”如此一来,那琳琅便是没有问题的。 那为何……老皇帝总是心神不宁的,仿佛只要有琳琅在,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那是沈青瑶给的药的缘故。 第307章 玉清殿一叙 那药是郅景舒交给她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寻来的东西。 女子闻之只觉得香气扑鼻,可男子不同。 若是单独闻之,自然没什么事情,可那日在慧妃宫里用了菌汤,那菌汤入肚,再辅以香料入肺,才能使得老皇帝心中幻象四起。 更是对琳琅身上的香味儿痴迷不已。 而这种法子,即便是连穆青之也会上当查不出来,更别说太医院里的其他大夫了。 “朕离开玉清殿后,便觉得心慌乏力,也是这个缘故?”太医给他把脉,脉象平稳,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陛下脉象平稳,不曾有什么问题。” 这倒是奇了怪了,他身子向来健朗,不曾出过什么大问题。 他一边疑心琳琅,一边想着是否是自己多疑了。 琳琅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初入后宫,又能有什么小心思。 自然,除了想要争宠之外,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争宠? “陛下可是在怀疑怜妃娘娘?”太医忽然察觉道,小心翼翼的问着。 但大梁帝却眼神凌厉,太医当即闭了嘴。 唤了阮公公来,嘱咐说:“去御膳房查一下怜妃宫里最近的吃食,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汇报给朕。” 越是没有问题,他心里的疑心就越是深重。 阮公公心中讶然,想着陛下这几日流连玉清殿,外人看着几多恩宠,不曾想私底下却要着人去差。 这就是帝王心。 生性多疑,谁也信不过。 那些恩宠欢愉不过都是一时的,唯有将全力紧握在自己的掌心,这才是永久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阮公公是他身边的老人了,伺候多年,自然也知晓这位帝王的秉性如何。 “陛下,渊亲王外出巡幸多年,方才归来,还不曾得到过陛下的召见,您看……” 阮公公忽然想起来瑜嫔交代给他的事情。 说是要在陛下面前多提一下渊亲王。 不能总是被大殿下左右着,大殿下眼看着是个无才之人,这江山若是交到大殿下手中,往后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朕知道了,叫他傍晚时去他母妃宫里,朕会一同前去用膳。” “是,老奴知晓了。” 转身便立马着人去了,瑜嫔得了消息,高兴的很。 又是沐浴,又是好一阵梳洗打扮的。 毕竟自从有了怜妃之后,陛下就很少宠幸过别的妃嫔了。 渊亲王外出巡幸回来,自然是有诸多事情要向皇帝禀报的,京中疫情未解,难民死了一批又一批。 太阳刚落土时,老皇帝就去了瑜嫔宫里。 楚子瑜还未回到皇子府里,这宫里也还有他的住所,外头的太监们只能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一阵打骂声。 紧接着,是瓷瓶破碎的声音。 “于翰知错,但求殿下惩罚!” 哪怕是将他打死也成! 是他没管住自己的最,让殿下陷入如今的困局中,外头的声音说的都是殿下谋求皇位心切。 不顾人伦孝义! 楚子瑜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杀你?” “父皇要我处置了你,你要让本殿下如何处置你!” 于翰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即便今日父皇没说要处置了于翰,但父皇身边的阮公公却悄悄告诉他了。 只是碍于怜妃在场,给了他几分薄面罢了。 于翰咬牙,他倒也是个硬汉,任凭楚子瑜怎么打也没有吭一声。 “是生是死,于翰绝无半句怨言,只要能让殿下消气!” 楚子瑜大怒,手中的长鞭一下子甩到了他的脸上去。 长鞭立马带起了他脸上一条长长的血痕。 “消气?消气能有什么用?” “消气能让父皇重新重视我吗?” “殿下……”于翰忍着脸上的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是一鞭子砸了下来。 楚子瑜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起来,以往有什么气,都是回府撒在了玉瑶的身上。 但如今那贱人竟然有了身孕,明明自己有让她喝避子汤,每次都是他着人逼着她喝下去,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怀上孽种! 可笑的是,那孽种竟然还是他的! 他堂堂皇室嫡长子,而他的第一个孩子,却要从一个贱婢的肚子里出来。 这是何其的荒唐! 外头的人听得心惊胆战的,等到楚子瑜打骂的够了,于翰浑身是血,那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这几日你自个儿就好好反省反省,莫要怪我下手狠辣,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你一条贱命!” 于翰还不能死,于翰是他手里的一员猛将,反正父皇没有明说,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着于翰一条命。 “是,属下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即便挨了打,但好歹留了一条性命,故而他还得好生感谢楚子瑜。 “于统领还真是可怜,这些年跟在大殿下身边兢兢业业,从不曾反错过。” “如今不过是说错两句话罢了,竟险些惹来了杀身之祸,哎,真是可怜啊。” 路过的太监宫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往里头瞧。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了的东西。 他们要进来打扫,自然免不得要和于翰碰面。 这些话冷不丁的落入于翰耳中,于翰是个习武之人,脑子简单,四肢发达。 “哎,可千万别说,不然像于统领这样说错了话,免不了就是一顿毒打的。” 他们小声的议论着,可这些声音,都悉数落进了于翰耳中,顿时脸色铁青,咬着牙一言不发的走了。 “于统领,既然进宫一趟,怎么不去玉清殿坐坐呢?” 身后,是个婢子的声音。 沈青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我家娘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于统领,可否前往玉清殿一叙?” 玉清殿? 那可是怜妃的住处。 他一个外男,是不能进去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娘娘得知您受伤,故而准备了她从藩部带来的药,于统领随奴婢一道去取便可,不用进殿。” 他只要肯往玉清殿走,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于翰迟疑了片刻,本想拒绝,但想到怜妃是陛下宠妃,此番乃是好意,若是拒绝,惹了怜妃不快。 届时再去陛下身旁吹吹枕边风,那他和大殿下的处境就更加的艰难了。 第307章 玉清殿一叙 那药是郅景舒交给她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寻来的东西。 女子闻之只觉得香气扑鼻,可男子不同。 若是单独闻之,自然没什么事情,可那日在慧妃宫里用了菌汤,那菌汤入肚,再辅以香料入肺,才能使得老皇帝心中幻象四起。 更是对琳琅身上的香味儿痴迷不已。 而这种法子,即便是连穆青之也会上当查不出来,更别说太医院里的其他大夫了。 “朕离开玉清殿后,便觉得心慌乏力,也是这个缘故?”太医给他把脉,脉象平稳,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陛下脉象平稳,不曾有什么问题。” 这倒是奇了怪了,他身子向来健朗,不曾出过什么大问题。 他一边疑心琳琅,一边想着是否是自己多疑了。 琳琅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初入后宫,又能有什么小心思。 自然,除了想要争宠之外,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争宠? “陛下可是在怀疑怜妃娘娘?”太医忽然察觉道,小心翼翼的问着。 但大梁帝却眼神凌厉,太医当即闭了嘴。 唤了阮公公来,嘱咐说:“去御膳房查一下怜妃宫里最近的吃食,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汇报给朕。” 越是没有问题,他心里的疑心就越是深重。 阮公公心中讶然,想着陛下这几日流连玉清殿,外人看着几多恩宠,不曾想私底下却要着人去差。 这就是帝王心。 生性多疑,谁也信不过。 那些恩宠欢愉不过都是一时的,唯有将全力紧握在自己的掌心,这才是永久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阮公公是他身边的老人了,伺候多年,自然也知晓这位帝王的秉性如何。 “陛下,渊亲王外出巡幸多年,方才归来,还不曾得到过陛下的召见,您看……” 阮公公忽然想起来瑜嫔交代给他的事情。 说是要在陛下面前多提一下渊亲王。 不能总是被大殿下左右着,大殿下眼看着是个无才之人,这江山若是交到大殿下手中,往后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朕知道了,叫他傍晚时去他母妃宫里,朕会一同前去用膳。” “是,老奴知晓了。” 转身便立马着人去了,瑜嫔得了消息,高兴的很。 又是沐浴,又是好一阵梳洗打扮的。 毕竟自从有了怜妃之后,陛下就很少宠幸过别的妃嫔了。 渊亲王外出巡幸回来,自然是有诸多事情要向皇帝禀报的,京中疫情未解,难民死了一批又一批。 太阳刚落土时,老皇帝就去了瑜嫔宫里。 楚子瑜还未回到皇子府里,这宫里也还有他的住所,外头的太监们只能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一阵打骂声。 紧接着,是瓷瓶破碎的声音。 “于翰知错,但求殿下惩罚!” 哪怕是将他打死也成! 是他没管住自己的最,让殿下陷入如今的困局中,外头的声音说的都是殿下谋求皇位心切。 不顾人伦孝义! 楚子瑜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杀你?” “父皇要我处置了你,你要让本殿下如何处置你!” 于翰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即便今日父皇没说要处置了于翰,但父皇身边的阮公公却悄悄告诉他了。 只是碍于怜妃在场,给了他几分薄面罢了。 于翰咬牙,他倒也是个硬汉,任凭楚子瑜怎么打也没有吭一声。 “是生是死,于翰绝无半句怨言,只要能让殿下消气!” 楚子瑜大怒,手中的长鞭一下子甩到了他的脸上去。 长鞭立马带起了他脸上一条长长的血痕。 “消气?消气能有什么用?” “消气能让父皇重新重视我吗?” “殿下……”于翰忍着脸上的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是一鞭子砸了下来。 楚子瑜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起来,以往有什么气,都是回府撒在了玉瑶的身上。 但如今那贱人竟然有了身孕,明明自己有让她喝避子汤,每次都是他着人逼着她喝下去,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怀上孽种! 可笑的是,那孽种竟然还是他的! 他堂堂皇室嫡长子,而他的第一个孩子,却要从一个贱婢的肚子里出来。 这是何其的荒唐! 外头的人听得心惊胆战的,等到楚子瑜打骂的够了,于翰浑身是血,那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这几日你自个儿就好好反省反省,莫要怪我下手狠辣,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你一条贱命!” 于翰还不能死,于翰是他手里的一员猛将,反正父皇没有明说,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着于翰一条命。 “是,属下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即便挨了打,但好歹留了一条性命,故而他还得好生感谢楚子瑜。 “于统领还真是可怜,这些年跟在大殿下身边兢兢业业,从不曾反错过。” “如今不过是说错两句话罢了,竟险些惹来了杀身之祸,哎,真是可怜啊。” 路过的太监宫女们,都小心翼翼的往里头瞧。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裂了的东西。 他们要进来打扫,自然免不得要和于翰碰面。 这些话冷不丁的落入于翰耳中,于翰是个习武之人,脑子简单,四肢发达。 “哎,可千万别说,不然像于统领这样说错了话,免不了就是一顿毒打的。” 他们小声的议论着,可这些声音,都悉数落进了于翰耳中,顿时脸色铁青,咬着牙一言不发的走了。 “于统领,既然进宫一趟,怎么不去玉清殿坐坐呢?” 身后,是个婢子的声音。 沈青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我家娘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于统领,可否前往玉清殿一叙?” 玉清殿? 那可是怜妃的住处。 他一个外男,是不能进去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娘娘得知您受伤,故而准备了她从藩部带来的药,于统领随奴婢一道去取便可,不用进殿。” 他只要肯往玉清殿走,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于翰迟疑了片刻,本想拒绝,但想到怜妃是陛下宠妃,此番乃是好意,若是拒绝,惹了怜妃不快。 届时再去陛下身旁吹吹枕边风,那他和大殿下的处境就更加的艰难了。 第308章 跌入深渊 于翰咬咬牙:“是,卑职这就随姑娘去。” “于统领请。”沈青瑶在前方带路,这个于翰,果真如同郅景舒所说的那般,是个只晓得听从命令的莽夫罢了。 正要出宫门的楚子瑜忽然有人脚步急促的走到他身边。 低头小声的说:“殿下,奴才刚刚瞧见,玉清殿的婢子将于统领带去了玉清殿。” 楚子瑜脚步骤然顿住。 于翰去玉清殿做什么? 他忽然响起渊亲王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父皇安插了眼线在自己身边,又怎会知道的那么快? 而如今,于翰竟然去了玉清殿。 “确定没有看错?” 那小太监十分笃定的说道:“奴才不敢撒谎,瞧得清清楚楚的,确是于统领没错的。” 楚子瑜二话不说,当即转身朝着玉清殿的方向去了。 而这会子的玉清殿,沈青瑶让于翰在外头等,果真只是拿了一瓶药给他,道过谢之后就走了。 楚子瑜脚步快得很,略显几分慌张急促。 若是于翰在怜妃面前说了什么,怜妃再说给父皇听,那他…… 楚子瑜根本想都不敢想,这外头的人,是轻易进不得后宫的,于翰竟然背着他去了玉清殿。 除了去说那些不该说的话,还能是什么?! 有些时候,楚子瑜倒是和大梁帝很像,疑心深重。 他火急火燎的到了玉清殿,沈青瑶就在外头等着,瞧见楚子瑜怒气冲冲的进来。 脸上立马闪过一道惊慌失措的神色。 “殿下,这里是玉清殿,没有怜妃娘娘的许可,您是不能进去的!” “滚开!” 楚子瑜没那么好的脾性,尤其是看到沈青瑶脸上的神色时,便更加的笃信了。 沈青瑶奋力的拦住他。大声道:“殿下,真的不可以!” “娘娘已经睡下了!” 可里面分明就亮着光,沈青瑶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越发的精湛厉害了。 但楚子瑜力气很大,直接就将人给推开了。 沈青瑶耸了耸肩,她可是阻止了的,但他非要进去,自己也没办法不是。 “娘娘!”她还跟在后头大喊,楚子瑜闯进去,里头很安静,没有看到于翰的影子。 却在屏风后头瞧见了晃动的人影,楚子瑜当即就冲了进去。 却在进去的刹那间愣住,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那诺大的池子里冒着氤氲雾气,纱帘轻抚,香烟袅袅,似那婀娜多姿的少女般翩然起舞。 万千妖艳花瓣的池子中,那可人儿香腮暗动,若隐若现的美好几乎呼之欲出。 脸上的稚嫩和娇媚,更是恰到好处。 她的脸上初始时带着一抹惊慌,而后却是温柔的笑意。 “殿下,怎的来玉清殿寻我了?” 那声音,真真儿是像极了一个妖精,妖艳入骨,活色生香! 酥麻的让他迈不动自己的步伐出去,她清楚的瞧见楚子瑜的喉结在滚动。 沈青瑶挑眉,看来这一招对他还挺有效果的。 美色当前,脑子里顿时一阵空白。 哗啦一声,美人破水而出,即便再怎么美色当前,楚子瑜也立马转过身去。 慌乱道:“怜妃娘娘这是作何?” “本殿下是来玉清殿寻人的,实在无意看到娘娘玉体……” “寻人?” 圆润白皙的脚丫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水渍顺着肌肤的纹理下滑。 白嫩的手指忽然落在他的后背上,隔着衣料,引发一阵战栗。 “这玉清殿就本宫一人,殿下说来寻人,可是特意来寻本宫的?” 楚子瑜慌忙避开,她可是父皇的女人,即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况且,他如今如履薄冰的在父皇面前,行事自然是要小心的。 这回他学聪明了,不再事事都只顾着一时的冲动。 “怜妃娘娘,我来此的确是为了寻人的,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说罢,楚子瑜跨步就要走。 琳琅却一把抓住了他,脚下更是顺势一滑往后倒去。 伴随着噗通一声,二人同时跌入水中,琳琅双腿缠上了他,双臂更是攀附在他的脖子上。 脸上带着魅惑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却发出惊恐的尖叫来。 “殿下!请不要这样!” “臣妾是陛下的女人,殿下这样做是有悖人伦的!” “来人!救命啊!”玉清殿里的动静立马惊动了外头的人,附近住的都是嫔妃,琳琅声音大,一瞬间周遭的人都听见了。 太监宫女们都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就在两人都在水里挣扎的瞬间,琳琅用最快的速度在水里解开了楚子瑜的外袍。 “贱人!”楚子瑜大怒,立马就明白了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但好歹楚子瑜是个男人,又是习武的,三两下飞快的摆脱了琳琅。 朝着池子边上爬了过去,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那个满脸笑意的婢子。 “殿下,别着急着走啊,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沈青瑶挑眉,琳琅也爬了身上。 楚子瑜怒不可遏,愤怒的转身就甩了琳琅一巴掌。 “贱人,你敢害我!” 琳琅顺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眼里蓄满了泪水。 “分明是殿下闯入玉清殿想要对臣妾行不轨之事,殿下如今怎的还说是琳琅想要害你了?” 沈青瑶不紧不慢的扯掉自己头上的东西,将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 又将自己的衣服撕破,在楚子瑜愤怒而震惊的目光下,狠狠一头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能保护好您!” 二人唱双簧的本事让楚子瑜顿时如遭雷劈,他到底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手段。 尤其是一个想要他死的女人的手段到底有多狠。 他能几次三番的想要她的命,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要了他的命! 楚子瑜狠狠咬牙,转身飞快的就要逃离这里,然而外头竟然都是闻讯而来的嫔妃们。 瑜嫔原先是在同陛下一道用膳,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赶了过来。 一同赶来的,还有渊亲王楚渊。 “父皇,儿子没有,儿子没有!” 当看到那一身明黄的龙袍之人出现时,楚子瑜已经不再反抗了,噗通一声跪下来。 目光哀求的看向大梁帝,希望他能相信自己一次。 第308章 跌入深渊 于翰咬咬牙:“是,卑职这就随姑娘去。” “于统领请。”沈青瑶在前方带路,这个于翰,果真如同郅景舒所说的那般,是个只晓得听从命令的莽夫罢了。 正要出宫门的楚子瑜忽然有人脚步急促的走到他身边。 低头小声的说:“殿下,奴才刚刚瞧见,玉清殿的婢子将于统领带去了玉清殿。” 楚子瑜脚步骤然顿住。 于翰去玉清殿做什么? 他忽然响起渊亲王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父皇安插了眼线在自己身边,又怎会知道的那么快? 而如今,于翰竟然去了玉清殿。 “确定没有看错?” 那小太监十分笃定的说道:“奴才不敢撒谎,瞧得清清楚楚的,确是于统领没错的。” 楚子瑜二话不说,当即转身朝着玉清殿的方向去了。 而这会子的玉清殿,沈青瑶让于翰在外头等,果真只是拿了一瓶药给他,道过谢之后就走了。 楚子瑜脚步快得很,略显几分慌张急促。 若是于翰在怜妃面前说了什么,怜妃再说给父皇听,那他…… 楚子瑜根本想都不敢想,这外头的人,是轻易进不得后宫的,于翰竟然背着他去了玉清殿。 除了去说那些不该说的话,还能是什么?! 有些时候,楚子瑜倒是和大梁帝很像,疑心深重。 他火急火燎的到了玉清殿,沈青瑶就在外头等着,瞧见楚子瑜怒气冲冲的进来。 脸上立马闪过一道惊慌失措的神色。 “殿下,这里是玉清殿,没有怜妃娘娘的许可,您是不能进去的!” “滚开!” 楚子瑜没那么好的脾性,尤其是看到沈青瑶脸上的神色时,便更加的笃信了。 沈青瑶奋力的拦住他。大声道:“殿下,真的不可以!” “娘娘已经睡下了!” 可里面分明就亮着光,沈青瑶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越发的精湛厉害了。 但楚子瑜力气很大,直接就将人给推开了。 沈青瑶耸了耸肩,她可是阻止了的,但他非要进去,自己也没办法不是。 “娘娘!”她还跟在后头大喊,楚子瑜闯进去,里头很安静,没有看到于翰的影子。 却在屏风后头瞧见了晃动的人影,楚子瑜当即就冲了进去。 却在进去的刹那间愣住,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那诺大的池子里冒着氤氲雾气,纱帘轻抚,香烟袅袅,似那婀娜多姿的少女般翩然起舞。 万千妖艳花瓣的池子中,那可人儿香腮暗动,若隐若现的美好几乎呼之欲出。 脸上的稚嫩和娇媚,更是恰到好处。 她的脸上初始时带着一抹惊慌,而后却是温柔的笑意。 “殿下,怎的来玉清殿寻我了?” 那声音,真真儿是像极了一个妖精,妖艳入骨,活色生香! 酥麻的让他迈不动自己的步伐出去,她清楚的瞧见楚子瑜的喉结在滚动。 沈青瑶挑眉,看来这一招对他还挺有效果的。 美色当前,脑子里顿时一阵空白。 哗啦一声,美人破水而出,即便再怎么美色当前,楚子瑜也立马转过身去。 慌乱道:“怜妃娘娘这是作何?” “本殿下是来玉清殿寻人的,实在无意看到娘娘玉体……” “寻人?” 圆润白皙的脚丫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水渍顺着肌肤的纹理下滑。 白嫩的手指忽然落在他的后背上,隔着衣料,引发一阵战栗。 “这玉清殿就本宫一人,殿下说来寻人,可是特意来寻本宫的?” 楚子瑜慌忙避开,她可是父皇的女人,即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况且,他如今如履薄冰的在父皇面前,行事自然是要小心的。 这回他学聪明了,不再事事都只顾着一时的冲动。 “怜妃娘娘,我来此的确是为了寻人的,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说罢,楚子瑜跨步就要走。 琳琅却一把抓住了他,脚下更是顺势一滑往后倒去。 伴随着噗通一声,二人同时跌入水中,琳琅双腿缠上了他,双臂更是攀附在他的脖子上。 脸上带着魅惑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却发出惊恐的尖叫来。 “殿下!请不要这样!” “臣妾是陛下的女人,殿下这样做是有悖人伦的!” “来人!救命啊!”玉清殿里的动静立马惊动了外头的人,附近住的都是嫔妃,琳琅声音大,一瞬间周遭的人都听见了。 太监宫女们都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就在两人都在水里挣扎的瞬间,琳琅用最快的速度在水里解开了楚子瑜的外袍。 “贱人!”楚子瑜大怒,立马就明白了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但好歹楚子瑜是个男人,又是习武的,三两下飞快的摆脱了琳琅。 朝着池子边上爬了过去,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那个满脸笑意的婢子。 “殿下,别着急着走啊,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沈青瑶挑眉,琳琅也爬了身上。 楚子瑜怒不可遏,愤怒的转身就甩了琳琅一巴掌。 “贱人,你敢害我!” 琳琅顺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眼里蓄满了泪水。 “分明是殿下闯入玉清殿想要对臣妾行不轨之事,殿下如今怎的还说是琳琅想要害你了?” 沈青瑶不紧不慢的扯掉自己头上的东西,将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 又将自己的衣服撕破,在楚子瑜愤怒而震惊的目光下,狠狠一头撞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能保护好您!” 二人唱双簧的本事让楚子瑜顿时如遭雷劈,他到底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手段。 尤其是一个想要他死的女人的手段到底有多狠。 他能几次三番的想要她的命,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要了他的命! 楚子瑜狠狠咬牙,转身飞快的就要逃离这里,然而外头竟然都是闻讯而来的嫔妃们。 瑜嫔原先是在同陛下一道用膳,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赶了过来。 一同赶来的,还有渊亲王楚渊。 “父皇,儿子没有,儿子没有!” 当看到那一身明黄的龙袍之人出现时,楚子瑜已经不再反抗了,噗通一声跪下来。 目光哀求的看向大梁帝,希望他能相信自己一次。 第309章 嫡子已废 大梁帝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一片嘈杂的玉清殿里,不曾有只言片语。 渊亲王挑眉,扶着自己的母亲往殿内走去。 只见殿内一片狼藉,宫女们拿了袍子裹住浑身是水的琳琅,一旁还有满脸是血的沈青瑶。 到处都是水渍,琳琅的脸上,还有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大梁帝只是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景象,随后走了出去。 沈青瑶皱眉,不应该啊,大梁帝不应该很愤怒吗? 不过紧接着而来的,是大梁帝愤怒的一脚,狠踹在楚子瑜的身上,这一脚,直直的将他踹出了血。 “混账东西!连朕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就察觉到白日里楚子瑜看怜妃的目光不对劲,没想到这厮竟然这般不知死活,闯进玉清殿,企图玷污他的女人! 一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更是不管年轻与否,对于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有着十分强烈的占有欲。 更何况,这是他新得的宠妃。 “儿子没有!” 即便是被踹倒在地上,他也连忙爬起来,身子依旧跪的笔直。 “是有人告诉儿子,于翰进了玉清殿,儿子担心,便过来看看。” “却不曾想,怜妃娘娘对儿子施展狐媚手段,目的就是想要陷害儿子!” 瑜嫔一瞧,这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大殿下莫不是糊涂了,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用自己的清白去做赌注?” “况且,怜妃娘娘只身一人来到上京,身边不曾有个热络的人,用这种法子来陷害大殿下您,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瑜嫔说的在理。 琳琅来京的日子不长,宫里倒是不乏有想要拉拢她的,不过老皇帝看的紧。 后宫嫔妃们都是没有机会的。 这一点老皇帝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父皇,您要相信儿子,儿子真的没有做出任何僭越的事情啊!” 楚子瑜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一个阴谋而已,从那太监告诉在司机于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当了。 他们利用了他对于翰的疑心成功的将自己引来这个地方。 从自己踏入玉清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完了! 有人要算计他! 有人想要他死!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婢子,他现在终于想起来那个婢子到底像谁了,分明就是像极了沈青瑶! 即便那张脸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可她脸上的笑容,和她的身形,都是那般的相似,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他连忙抓着大梁帝的袍子,着急的说:“父皇,是那个婢子……是那个女子想要还儿子啊!” “啊!!” “怜妃娘娘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快来人啊,怜妃娘娘自戕了!” 大梁帝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屋子里顿时又乱作了一团,他方才说的话,更是无人去管了。 倒是瑜嫔,进去之后,便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满脸是血的沈青瑶。 大殿下说,是那个婢子要害他? 一个婢子而已,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太医院很快就来人了,一番医治过后,太医叹了口气。 缓缓说:“怜妃娘娘本就年幼离乡,思乡心切,郁结在心,如今又骤然间受了如此惊吓,身子邪风入体。” “淤血阻塞于心口,又做了自戕这等事情来,即便醒来了,这身子只怕也是大不如前了。” 听完太医的话,大梁帝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 “看你干的好事!” 皇后也来了,瞧得屋子里景象和床上那昏迷不醒的可人儿。 神色复杂,也跪下来,恳求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跷,子瑜向来成熟稳重,想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她一来便直接为楚子瑜求情,倒也不是多年对他养育时还残留的感情。 只是楚子瑜如今还唤她一声嫡母,若是失了这个嫡子,后宫只怕会更乱。 尤其是瑜嫔的那两个皇子,在这后宫里,也唯有楚子瑜才能牵制一二罢了。 “成熟稳重?”老皇帝冷哼:“你看他哪点成熟稳重了?” “他自小便被你宠坏了,事事都依着他,他如今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 皇后脸色一白,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牵扯到她身上来。 咬着牙说:“是臣妾管教无方,但还请陛下念在子瑜年幼丧母的份儿上,就宽恕了子瑜这一次!” 她不能失去楚子瑜这个嫡子,哪怕她只是一个继母。 只要有子,她就还有一份保障和依靠! “宽恕他,谁来宽恕朕?” “明知她是藩部的公主,若叫藩王得知,他忍痛送来的女儿竟然遭受这般境遇,你以为依着藩王的性子,会忍气吞声吗?” 谁也不想自己的儿女受到伤害。 藩王那个人,他多少有些了解。 即便部族人数少,可个个却都是骁勇善战的。 他们大梁儿郎除了楚子瑜根本就没得比! 这是大梁帝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朕累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从现在开始,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论是储君的位置,还是这未来大梁帝的位置,朕都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如此不忠不孝,又毫无脑子的蠢东西,有什么资格继承我大梁的皇位!” 大梁帝一句话,就已经将楚子瑜往后的路彻底给封死了。 往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一登帝位,揽尽天下风光了。 他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父皇……父皇当真要舍弃儿子?” 楚子瑜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涣散了下去。 “并非朕要舍弃你,而是你自己舍弃了你自己!” “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而你又有哪一次是让朕满意的?” “身为嫡子,能力不如渊亲王,脑子也不够灵光,朕要你这嫡子又有何用,倒不如一个庶子来的令朕身心欢愉!” 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在杀人诛心罢了。 不但舍弃了他往后锦绣前程,还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 沈青瑶想,不论是哪一个人,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不过,这都只是楚子瑜自个儿的报应罢了。 一个嫡子代表着一个皇室的希望,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嫡子身上。 只可惜,这个嫡子已经废了,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了。 第309章 嫡子已废 大梁帝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一片嘈杂的玉清殿里,不曾有只言片语。 渊亲王挑眉,扶着自己的母亲往殿内走去。 只见殿内一片狼藉,宫女们拿了袍子裹住浑身是水的琳琅,一旁还有满脸是血的沈青瑶。 到处都是水渍,琳琅的脸上,还有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大梁帝只是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景象,随后走了出去。 沈青瑶皱眉,不应该啊,大梁帝不应该很愤怒吗? 不过紧接着而来的,是大梁帝愤怒的一脚,狠踹在楚子瑜的身上,这一脚,直直的将他踹出了血。 “混账东西!连朕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就察觉到白日里楚子瑜看怜妃的目光不对劲,没想到这厮竟然这般不知死活,闯进玉清殿,企图玷污他的女人! 一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更是不管年轻与否,对于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丝一毫,都有着十分强烈的占有欲。 更何况,这是他新得的宠妃。 “儿子没有!” 即便是被踹倒在地上,他也连忙爬起来,身子依旧跪的笔直。 “是有人告诉儿子,于翰进了玉清殿,儿子担心,便过来看看。” “却不曾想,怜妃娘娘对儿子施展狐媚手段,目的就是想要陷害儿子!” 瑜嫔一瞧,这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大殿下莫不是糊涂了,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用自己的清白去做赌注?” “况且,怜妃娘娘只身一人来到上京,身边不曾有个热络的人,用这种法子来陷害大殿下您,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瑜嫔说的在理。 琳琅来京的日子不长,宫里倒是不乏有想要拉拢她的,不过老皇帝看的紧。 后宫嫔妃们都是没有机会的。 这一点老皇帝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父皇,您要相信儿子,儿子真的没有做出任何僭越的事情啊!” 楚子瑜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一个阴谋而已,从那太监告诉在司机于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当了。 他们利用了他对于翰的疑心成功的将自己引来这个地方。 从自己踏入玉清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完了! 有人要算计他! 有人想要他死!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婢子,他现在终于想起来那个婢子到底像谁了,分明就是像极了沈青瑶! 即便那张脸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可她脸上的笑容,和她的身形,都是那般的相似,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他连忙抓着大梁帝的袍子,着急的说:“父皇,是那个婢子……是那个女子想要还儿子啊!” “啊!!” “怜妃娘娘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快来人啊,怜妃娘娘自戕了!” 大梁帝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屋子里顿时又乱作了一团,他方才说的话,更是无人去管了。 倒是瑜嫔,进去之后,便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满脸是血的沈青瑶。 大殿下说,是那个婢子要害他? 一个婢子而已,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太医院很快就来人了,一番医治过后,太医叹了口气。 缓缓说:“怜妃娘娘本就年幼离乡,思乡心切,郁结在心,如今又骤然间受了如此惊吓,身子邪风入体。” “淤血阻塞于心口,又做了自戕这等事情来,即便醒来了,这身子只怕也是大不如前了。” 听完太医的话,大梁帝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 “看你干的好事!” 皇后也来了,瞧得屋子里景象和床上那昏迷不醒的可人儿。 神色复杂,也跪下来,恳求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跷,子瑜向来成熟稳重,想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她一来便直接为楚子瑜求情,倒也不是多年对他养育时还残留的感情。 只是楚子瑜如今还唤她一声嫡母,若是失了这个嫡子,后宫只怕会更乱。 尤其是瑜嫔的那两个皇子,在这后宫里,也唯有楚子瑜才能牵制一二罢了。 “成熟稳重?”老皇帝冷哼:“你看他哪点成熟稳重了?” “他自小便被你宠坏了,事事都依着他,他如今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 皇后脸色一白,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牵扯到她身上来。 咬着牙说:“是臣妾管教无方,但还请陛下念在子瑜年幼丧母的份儿上,就宽恕了子瑜这一次!” 她不能失去楚子瑜这个嫡子,哪怕她只是一个继母。 只要有子,她就还有一份保障和依靠! “宽恕他,谁来宽恕朕?” “明知她是藩部的公主,若叫藩王得知,他忍痛送来的女儿竟然遭受这般境遇,你以为依着藩王的性子,会忍气吞声吗?” 谁也不想自己的儿女受到伤害。 藩王那个人,他多少有些了解。 即便部族人数少,可个个却都是骁勇善战的。 他们大梁儿郎除了楚子瑜根本就没得比! 这是大梁帝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朕累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从现在开始,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论是储君的位置,还是这未来大梁帝的位置,朕都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如此不忠不孝,又毫无脑子的蠢东西,有什么资格继承我大梁的皇位!” 大梁帝一句话,就已经将楚子瑜往后的路彻底给封死了。 往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一登帝位,揽尽天下风光了。 他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父皇……父皇当真要舍弃儿子?” 楚子瑜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涣散了下去。 “并非朕要舍弃你,而是你自己舍弃了你自己!” “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而你又有哪一次是让朕满意的?” “身为嫡子,能力不如渊亲王,脑子也不够灵光,朕要你这嫡子又有何用,倒不如一个庶子来的令朕身心欢愉!” 这样的话,无疑就是在杀人诛心罢了。 不但舍弃了他往后锦绣前程,还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 沈青瑶想,不论是哪一个人,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不过,这都只是楚子瑜自个儿的报应罢了。 一个嫡子代表着一个皇室的希望,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嫡子身上。 只可惜,这个嫡子已经废了,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了。 第310章 没那么娇气 皇后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此事过于蹊跷,子瑜从不是贪恋美色之人。” 她看了一眼琳琅公主,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然大梁帝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一双眼睛瞪着皇后,似铜铃般瞪着。 “依皇后之言,是怜妃自己个儿不知廉耻去勾引的他不成?” “继而再来上演一出自杀的戏码!” 所说琳琅是哪一派的人,此番做法的确是令人怀疑,可她孤身一人,如今嫁到这上京来。 唯一可靠之人唯有自己,老皇帝心生怜悯也是常事。 “陛下,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让陛下彻查此事,莫要冤枉了子瑜,毕竟……子瑜也是您唯一的嫡子,不是吗?” 皇后还在企图为他求情,虽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但她相信楚子瑜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不理智的事情来的。 但眼下众人都瞧见了,毕竟是众目睽睽,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巴不得这位嫡子出事。 故而谁又能帮着他们说话呢? 皇后如此,都是冒着陛下盛怒的风险去求情的,这是陛下唯一的嫡子,皇后不信,陛下就真的不会在乎楚子瑜的死活。 可她还是低估了老皇帝的心思。 “皇后这话,可不就是在偏袒大殿下么?” 瑜嫔站出来,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怜妃。 这个怜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不过还好,怜妃的敌人是皇后和大殿下,并不是自己。 所以现在,她得帮着怜妃不是? “大殿下是嫡子,众人都知道陛下对嫡子抱有很大的嫡子,可如今嫡子的行为却叫咱们寒了心。” “陛下,容臣妾大胆说句不该说的。” “若是皇后这般偏袒大殿下,有朝一日大殿下继承大统,只怕这楚氏江山,危矣!” 她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言辞犀利。 更是胆大妄为的说了这番话来。 “放肆!”皇后果然大怒:“陛下面前,岂容你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未来储君之位还有待商榷,你却这般揣摩圣意,瑜嫔,你居心何在!” 若是皇后有自己的孩子,她自然不会如此,但她没有。 故而自然是要偏向于楚子瑜的。 大梁帝不傻,自然听得出瑜嫔的话外之音。 这宫里的皇子们,都如他们当年争夺皇位一般,身在皇室,很多事情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皇帝向来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如今这事儿已经触碰到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逆鳞,故而决不饶恕。 “皇后,身为中宫主位,不曾教导好嫡子,乃是你的过失。” “即日起闭门紫金宫,好生思过。” “至于你。” 他转眼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楚子瑜。 “朕不想看见你,带下去关起来,若是太后问起,便说是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 从今日起,楚子瑜的储君之梦彻底破碎了。 现在留下的,就只有瑜嫔的两个皇子,以及慧妃的皇子。 但慧妃孩子还小,故而机会不大。 瑜嫔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上前看着虚弱的怜妃,叹息一声说:“怜妃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呢?” “知你孤身一人来此,好在有陛下陪着你,故而你更要珍惜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爱惜自己。” 这话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很晚了,瑜嫔,你且回宫歇着。”老皇帝很明显不喜欢她在这里。 虽说打搅了今晚陪着陛下吃饭的机会,不过能看这么一出大戏,也很值得了。 “是,臣妾告退。” 她终于醒来,睁开眸子时,眼泪便哗啦啦的往下掉了。 沈青瑶说过,眼泪是征服一个男人的最大利器。 尤其是这种身处高位的男人。 “哭什么?”大梁帝问。 她只是扭过头看向一旁。 大梁帝叹息一声:“子瑜已经受到惩罚,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宠妃不是浪得虚名,一点儿眼泪便能将老皇帝的心收买。 “多谢陛下。” 她终究是有几分生疏的感觉,其实是不想让大梁帝待在这里。 她心里哪里伤心,一点儿都不伤心。 反正一切都是按照沈青瑶所说的做。 她说过,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了什么事情她能兜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琳琅这才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更是放开了手脚去施展。 “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许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大梁帝也不大打扰她了。 匆匆嘱咐了这里的人两句就离开了。 沈青瑶从后头出来,她身上也有伤,但她根本就不在意。 “疼了?”她坐下来,手指落在她额头上。 琳琅从床上半躺着坐起来摇头道:“不疼。” “草原上的儿女,其实经常摔跤,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大概是不想在沈青瑶面前表现的太过于柔弱,毕竟沈青瑶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好多人都打不过她。 她这样想着。 “当然,你做的很好。” “那我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离开?”琳琅盯着沈青瑶的眼睛问。 她的眼神很好看,明明是个柔软的,却透着一股子坚韧劲儿。 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 “快乐。” 她看向窗外,是漆黑的夜。 唯有如玉般的月盘高悬于天。 掖庭向来是关押宫里犯错的贵人已经皇子公主们。 但如今的掖庭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围满了人,阮公公奉旨亲自端了吃食进来。 “国公爷,夫人,今日吃食已经送到,还请二老慢用。” 阮公公脸上带着笑意,掖庭厢房收拾的很干净,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关押人的地方。 国公府二老被关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的确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却禁锢了自由,手脚上都是铁链。 他们年事已高,承受不住这样的日子。 身子拖了病,也不曾派人过来瞧,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国公爷冷笑着一把打翻了他送来的东西,瓷碗落在地上,碎的不成样子。 “陛下究竟何意?” “封了国公府,将我夫妻二人关押至此,却不杀!” 不杀的唯一理由,便是要让郅景舒出来。 可郅景舒至今不曾出现,要么是真死了,要么……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父母的死活。 他宁愿自己的儿子是后者。 第310章 没那么娇气 皇后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此事过于蹊跷,子瑜从不是贪恋美色之人。” 她看了一眼琳琅公主,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然大梁帝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一双眼睛瞪着皇后,似铜铃般瞪着。 “依皇后之言,是怜妃自己个儿不知廉耻去勾引的他不成?” “继而再来上演一出自杀的戏码!” 所说琳琅是哪一派的人,此番做法的确是令人怀疑,可她孤身一人,如今嫁到这上京来。 唯一可靠之人唯有自己,老皇帝心生怜悯也是常事。 “陛下,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让陛下彻查此事,莫要冤枉了子瑜,毕竟……子瑜也是您唯一的嫡子,不是吗?” 皇后还在企图为他求情,虽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但她相信楚子瑜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不理智的事情来的。 但眼下众人都瞧见了,毕竟是众目睽睽,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巴不得这位嫡子出事。 故而谁又能帮着他们说话呢? 皇后如此,都是冒着陛下盛怒的风险去求情的,这是陛下唯一的嫡子,皇后不信,陛下就真的不会在乎楚子瑜的死活。 可她还是低估了老皇帝的心思。 “皇后这话,可不就是在偏袒大殿下么?” 瑜嫔站出来,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怜妃。 这个怜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不过还好,怜妃的敌人是皇后和大殿下,并不是自己。 所以现在,她得帮着怜妃不是? “大殿下是嫡子,众人都知道陛下对嫡子抱有很大的嫡子,可如今嫡子的行为却叫咱们寒了心。” “陛下,容臣妾大胆说句不该说的。” “若是皇后这般偏袒大殿下,有朝一日大殿下继承大统,只怕这楚氏江山,危矣!” 她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言辞犀利。 更是胆大妄为的说了这番话来。 “放肆!”皇后果然大怒:“陛下面前,岂容你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未来储君之位还有待商榷,你却这般揣摩圣意,瑜嫔,你居心何在!” 若是皇后有自己的孩子,她自然不会如此,但她没有。 故而自然是要偏向于楚子瑜的。 大梁帝不傻,自然听得出瑜嫔的话外之音。 这宫里的皇子们,都如他们当年争夺皇位一般,身在皇室,很多事情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皇帝向来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如今这事儿已经触碰到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逆鳞,故而决不饶恕。 “皇后,身为中宫主位,不曾教导好嫡子,乃是你的过失。” “即日起闭门紫金宫,好生思过。” “至于你。” 他转眼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楚子瑜。 “朕不想看见你,带下去关起来,若是太后问起,便说是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 从今日起,楚子瑜的储君之梦彻底破碎了。 现在留下的,就只有瑜嫔的两个皇子,以及慧妃的皇子。 但慧妃孩子还小,故而机会不大。 瑜嫔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上前看着虚弱的怜妃,叹息一声说:“怜妃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呢?” “知你孤身一人来此,好在有陛下陪着你,故而你更要珍惜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爱惜自己。” 这话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很晚了,瑜嫔,你且回宫歇着。”老皇帝很明显不喜欢她在这里。 虽说打搅了今晚陪着陛下吃饭的机会,不过能看这么一出大戏,也很值得了。 “是,臣妾告退。” 她终于醒来,睁开眸子时,眼泪便哗啦啦的往下掉了。 沈青瑶说过,眼泪是征服一个男人的最大利器。 尤其是这种身处高位的男人。 “哭什么?”大梁帝问。 她只是扭过头看向一旁。 大梁帝叹息一声:“子瑜已经受到惩罚,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宠妃不是浪得虚名,一点儿眼泪便能将老皇帝的心收买。 “多谢陛下。” 她终究是有几分生疏的感觉,其实是不想让大梁帝待在这里。 她心里哪里伤心,一点儿都不伤心。 反正一切都是按照沈青瑶所说的做。 她说过,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了什么事情她能兜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琳琅这才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更是放开了手脚去施展。 “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许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大梁帝也不大打扰她了。 匆匆嘱咐了这里的人两句就离开了。 沈青瑶从后头出来,她身上也有伤,但她根本就不在意。 “疼了?”她坐下来,手指落在她额头上。 琳琅从床上半躺着坐起来摇头道:“不疼。” “草原上的儿女,其实经常摔跤,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大概是不想在沈青瑶面前表现的太过于柔弱,毕竟沈青瑶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好多人都打不过她。 她这样想着。 “当然,你做的很好。” “那我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离开?”琳琅盯着沈青瑶的眼睛问。 她的眼神很好看,明明是个柔软的,却透着一股子坚韧劲儿。 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 “快乐。” 她看向窗外,是漆黑的夜。 唯有如玉般的月盘高悬于天。 掖庭向来是关押宫里犯错的贵人已经皇子公主们。 但如今的掖庭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围满了人,阮公公奉旨亲自端了吃食进来。 “国公爷,夫人,今日吃食已经送到,还请二老慢用。” 阮公公脸上带着笑意,掖庭厢房收拾的很干净,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关押人的地方。 国公府二老被关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的确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却禁锢了自由,手脚上都是铁链。 他们年事已高,承受不住这样的日子。 身子拖了病,也不曾派人过来瞧,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国公爷冷笑着一把打翻了他送来的东西,瓷碗落在地上,碎的不成样子。 “陛下究竟何意?” “封了国公府,将我夫妻二人关押至此,却不杀!” 不杀的唯一理由,便是要让郅景舒出来。 可郅景舒至今不曾出现,要么是真死了,要么……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父母的死活。 他宁愿自己的儿子是后者。 第311章 幸亏最近脸皮在郅景舒那里锻炼的厚了些。 刚过了没一会儿,小桃便端着皮薄肉馅儿大的馄饨来,上面漂浮着几粒绿油油的葱花,底下用了猪油打底。 随便一碗清汤,都能勾起人的味蕾来。 “呐,今儿一大早国公夫人就差人送来的瘦肉,可新鲜了,厨娘包了馄饨,夫人说是世子府母亲以前最爱吃的。” “故而让厨娘也包给世子妃吃了。” 国公夫人是隔三差五就往世子府送东西。 什么珍珠玉石,什么松茸羊肚菌的,那些干货送来,都有一股子晒干的香味儿。 她刚刚吃的饱饱的,如今哪里还吃得下。 便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小桃说:“我可以不吃吗?” “啊,这……” 小桃倒是有些为难了。 “若真吃不下,吃两口便是,也不算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意。” 她倒是真的听话,吃了两三个,味道是真不错,但太撑吃不下,小桃就给端走了。 这香味儿诱人的紧,迎面走来了个小丫头,小桃一眼瞧见了,正想躲开,但正巧那人也看见了她。 连忙打着招呼说:“小桃妹妹!” 一声亲切的招呼,倒是让小桃垮了脸。 “巧儿姐姐。” 她俩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辈分都是一样的,不过巧儿年长些罢了。 “好香啊,这馄饨可是给世子妃送去的?” 小桃瞪着她,问:“你不去后院儿好好的浣衣,跑来前堂厢房这里做什么?” “嘻嘻,这不是想小桃妹妹了么?” “正巧我还没吃早饭,想来这定然是世子妃未能吃下的东西,不如给我了罢,也省的浪费了不是?” 她是不等小桃答话的,一手抢了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诶,你!” 小桃算了算,缩回了自己的手。 算了,她爱吃就给她吃。 反正世子妃没吃几口的东西,最后都是要倒掉的,倒是有知可惜的,将干净的食物都挑拣出来,留着自个儿吃。 毕竟这个年生不好,外面常常发生战事,有时候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也就不必那般挑三拣四的了。 “小桃妹妹,世子爷这会儿可是回来了?” 小桃一脸警惕的看着她,脸色不善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如今只是个浣衣服婢子,怎的还打听起主人家的事情来了? “问问罢了,你何须这般紧张?” 她一边吃一边给小桃翻了个白眼。 “你可是吃够了!” 小桃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碗,气呼呼的说:“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可真是糟蹋了!” 说罢便又气冲冲的走了。 巧儿冲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星子。 不屑地说:“这般为主子卖力的干活,活该当一辈子婢女!” 哼,不就是吃了碗世子妃剩下的馄饨吗? 她以后可是要当侍妾的人,才懒得和她一个婢女一般见识呢! 这日头冷得很,主子的衣服又大多娇贵,须得用手轻轻的搓洗才行。 那冷水都结了冰,手放进去,片刻便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一旁倒是放了些热水中和一下,然而作用不大,巧儿走进去,瞧见这些坐在院子里头埋头苦干的婢子们。 趾高气昂的对着其中一个瘦弱的丫头说:“今日可得把我那份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过些日子世子妃是要穿的。” 那丫头听着一阵怒火中烧,怼她说:“巧儿姑娘可真会使唤人,同样都是婢女,怎的你只见我们忙活,却不见你自个儿忙活起来!” “如今还要把你的那份工让我来帮你做,你那工钱也归我不成?” 那婢女看似瘦弱,一张嘴巴可犀利的紧。 巧儿一巴掌扇了过去,瞪着眼睛道:“你以为我们都如你那般吗?” 她倒是没有说自己以后是要做主子的,只是下巴抬得高高的。 对她们说道:“我以前可是夫人面前的大丫鬟,身份和你们自是不同。” 那丫头却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怕她,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还有脸说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先前,今时不同往昔。 “可真是够有意思的,以往是个大丫鬟,怎的到了我们这世子府就成了个浣衣的丫头了呢?” “这说到底啊,该是身份卑贱的人,到哪儿都是卑贱的。” “命里注定高贵,那就算是想低贱也不行的。” 这一番话惹得好些鼻子一阵哄堂大笑的。 “贱婢,你竟敢取笑我!” 巧儿怒骂一声,当即扑了上去,揪着那瘦丫头的头发就是好一阵薅,她下手是个极重的。 险些就将那丫头的头发给尽数扯了下来,她心中又气又恨,裹挟着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 一手又往那丫头脸上比划着。 一时间这堆满杂物的院子里惨叫声四起,周围的婢子们赶紧上前阻拦,企图拉开两人。 那丫头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人扭打在一起,无意之中巧儿大喊了一句:“你个贱丫头,本姑娘往后是要当这府里主子的人!” “往后若是得了势,我定然第一个弄死你!” 她是气愤过头了,喊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巧儿硬生生的拽下了一把那丫头的头发来,头皮受了伤,鲜血一下子弄脏了她的半边脸。 等到二人都跪到了堂下,苗雍给那瘦丫头处理了伤口,还好头发还是会长起来的,不然以后可是不好嫁人的。 但沈青瑶过来,便是一脚踹到了巧儿的胸口上,倨傲的抬起下巴,黛眉紧蹙。 “好个小浪骚蹄子,那李嬷嬷让你进府,原是打着让你做世子爷女人的主意。” 她是寻到了理由来的,那话传到了沈青瑶的耳朵里,倒是不生气的。 不过却是讨厌李嬷嬷和她这女儿的德行。 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还总是想着不该想的事情。 她那一脚踢的可狠,仆人们也不曾想到那往日里弱不禁风的世子府,踹人的力道竟然是那般的狠。 一时间竟然都有些寒蝉若惊了起来。 巧儿被踹的狠了,那胸口好一阵血气翻涌,喉咙里更是有一股子的腥甜往上涌着。 第311章 幸亏最近脸皮在郅景舒那里锻炼的厚了些。 刚过了没一会儿,小桃便端着皮薄肉馅儿大的馄饨来,上面漂浮着几粒绿油油的葱花,底下用了猪油打底。 随便一碗清汤,都能勾起人的味蕾来。 “呐,今儿一大早国公夫人就差人送来的瘦肉,可新鲜了,厨娘包了馄饨,夫人说是世子府母亲以前最爱吃的。” “故而让厨娘也包给世子妃吃了。” 国公夫人是隔三差五就往世子府送东西。 什么珍珠玉石,什么松茸羊肚菌的,那些干货送来,都有一股子晒干的香味儿。 她刚刚吃的饱饱的,如今哪里还吃得下。 便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小桃说:“我可以不吃吗?” “啊,这……” 小桃倒是有些为难了。 “若真吃不下,吃两口便是,也不算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意。” 她倒是真的听话,吃了两三个,味道是真不错,但太撑吃不下,小桃就给端走了。 这香味儿诱人的紧,迎面走来了个小丫头,小桃一眼瞧见了,正想躲开,但正巧那人也看见了她。 连忙打着招呼说:“小桃妹妹!” 一声亲切的招呼,倒是让小桃垮了脸。 “巧儿姐姐。” 她俩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辈分都是一样的,不过巧儿年长些罢了。 “好香啊,这馄饨可是给世子妃送去的?” 小桃瞪着她,问:“你不去后院儿好好的浣衣,跑来前堂厢房这里做什么?” “嘻嘻,这不是想小桃妹妹了么?” “正巧我还没吃早饭,想来这定然是世子妃未能吃下的东西,不如给我了罢,也省的浪费了不是?” 她是不等小桃答话的,一手抢了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诶,你!” 小桃算了算,缩回了自己的手。 算了,她爱吃就给她吃。 反正世子妃没吃几口的东西,最后都是要倒掉的,倒是有知可惜的,将干净的食物都挑拣出来,留着自个儿吃。 毕竟这个年生不好,外面常常发生战事,有时候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也就不必那般挑三拣四的了。 “小桃妹妹,世子爷这会儿可是回来了?” 小桃一脸警惕的看着她,脸色不善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如今只是个浣衣服婢子,怎的还打听起主人家的事情来了? “问问罢了,你何须这般紧张?” 她一边吃一边给小桃翻了个白眼。 “你可是吃够了!” 小桃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碗,气呼呼的说:“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可真是糟蹋了!” 说罢便又气冲冲的走了。 巧儿冲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星子。 不屑地说:“这般为主子卖力的干活,活该当一辈子婢女!” 哼,不就是吃了碗世子妃剩下的馄饨吗? 她以后可是要当侍妾的人,才懒得和她一个婢女一般见识呢! 这日头冷得很,主子的衣服又大多娇贵,须得用手轻轻的搓洗才行。 那冷水都结了冰,手放进去,片刻便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一旁倒是放了些热水中和一下,然而作用不大,巧儿走进去,瞧见这些坐在院子里头埋头苦干的婢子们。 趾高气昂的对着其中一个瘦弱的丫头说:“今日可得把我那份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过些日子世子妃是要穿的。” 那丫头听着一阵怒火中烧,怼她说:“巧儿姑娘可真会使唤人,同样都是婢女,怎的你只见我们忙活,却不见你自个儿忙活起来!” “如今还要把你的那份工让我来帮你做,你那工钱也归我不成?” 那婢女看似瘦弱,一张嘴巴可犀利的紧。 巧儿一巴掌扇了过去,瞪着眼睛道:“你以为我们都如你那般吗?” 她倒是没有说自己以后是要做主子的,只是下巴抬得高高的。 对她们说道:“我以前可是夫人面前的大丫鬟,身份和你们自是不同。” 那丫头却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怕她,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还有脸说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先前,今时不同往昔。 “可真是够有意思的,以往是个大丫鬟,怎的到了我们这世子府就成了个浣衣的丫头了呢?” “这说到底啊,该是身份卑贱的人,到哪儿都是卑贱的。” “命里注定高贵,那就算是想低贱也不行的。” 这一番话惹得好些鼻子一阵哄堂大笑的。 “贱婢,你竟敢取笑我!” 巧儿怒骂一声,当即扑了上去,揪着那瘦丫头的头发就是好一阵薅,她下手是个极重的。 险些就将那丫头的头发给尽数扯了下来,她心中又气又恨,裹挟着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 一手又往那丫头脸上比划着。 一时间这堆满杂物的院子里惨叫声四起,周围的婢子们赶紧上前阻拦,企图拉开两人。 那丫头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人扭打在一起,无意之中巧儿大喊了一句:“你个贱丫头,本姑娘往后是要当这府里主子的人!” “往后若是得了势,我定然第一个弄死你!” 她是气愤过头了,喊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巧儿硬生生的拽下了一把那丫头的头发来,头皮受了伤,鲜血一下子弄脏了她的半边脸。 等到二人都跪到了堂下,苗雍给那瘦丫头处理了伤口,还好头发还是会长起来的,不然以后可是不好嫁人的。 但沈青瑶过来,便是一脚踹到了巧儿的胸口上,倨傲的抬起下巴,黛眉紧蹙。 “好个小浪骚蹄子,那李嬷嬷让你进府,原是打着让你做世子爷女人的主意。” 她是寻到了理由来的,那话传到了沈青瑶的耳朵里,倒是不生气的。 不过却是讨厌李嬷嬷和她这女儿的德行。 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还总是想着不该想的事情。 她那一脚踢的可狠,仆人们也不曾想到那往日里弱不禁风的世子府,踹人的力道竟然是那般的狠。 一时间竟然都有些寒蝉若惊了起来。 巧儿被踹的狠了,那胸口好一阵血气翻涌,喉咙里更是有一股子的腥甜往上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