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侧》 第0017章 恶心 裴闲云先去看她姐姐了。 王稚在这里还遇见了她大姑母，还有苏家的表兄苏扶。也就是之前祖母说的那个小表哥。 “你这丫头，一进宫就不回家了。你祖母天天为你的婚事忙活，针线都存了多少了。”大姑母抓着王稚的手念叨。 “大姑母别说我了，我今晚就会回去的。”王稚摇晃她的手。 跟大姑母之间，那就是亲戚。 甚至是那种没多少亲情的亲戚，毕竟一年到头的不大见面。 “恭喜表妹了。”苏扶道。 “多谢表哥。”王稚回礼。 才说了一会话，就见有人来请了：“王姑娘，公主她们请您去花园呢，说是都到了，就等着您呢。” “好，闲云呢？”王稚问。 “也到了，还有您家里的长兄也在那边候着呢。”来的仆人道。 王稚点头应了，叫青雀打赏了他。 “既然大哥在那边，表哥你也去吗？” 苏扶点头，与王氏告别，就往那边去了。 齐王府花园水榭中，一群年轻人正在说笑。老远就听见了西凉虎和姜文宇的叫唤。争执的是水里的鱼容不容易咬钩。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姜文宇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正变声，一个人叫的像是一百只鸭子。 “这就叫人去拿鱼竿来！我就不信鱼还能不咬钩？” “肯定不会咬钩，这鱼每天有人给喂食，还稀罕你那鱼钩上的？” “你们俩可别说了，人家办喜事，你们俩要来钓鱼？”王稚走上来就笑：“好歹换个日子呀。” “哼，给娇娘面子，我不与你争。”姜文宇顺坡就下来了。 西凉虎正要说话，就听见他姐姐哼了一声：“钓鱼是什么不好的事？就算人家办喜事就不能了？去拿鱼竿过来！” 王稚…… 众人都是一瞬间沉默。 王稼站起来：“妹妹跟表弟从哪里来？” “大哥。”王稚屈膝对王稼一笑：“大姑母在呢。” “娇娇姐姐，那边有蝴蝶，这么早就有蝴蝶了？去年我记得还要一个月呢。”二公主过来抱着王稚的胳膊。 “今年暖和嘛。那边又有那么多牡丹呢，走，看看去。”裴闲云也起身。 这就叫西凉月很尴尬，她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起这个委屈：“我又不会吃了她，至于拉着跑吗？” “你别闹了！”西凉虎烦死她了：“人家大好的日子。” “我说什么了你就说我闹？”西凉月一向与西凉虎不和，少有不吵架的时候。 “闭嘴。”薛绍冲蹙眉：“吵架回家。” 二公主对着西凉月翻了个白眼，拉着王稚几步就离开水榭。 后头裴闲云一福身对着众人施礼后提着裙子也跑了。 三人用扇子遮住阳光，就在牡丹花丛里逛起来了。 “这比宫里开的还要好，今年真是暖和。”二公主拉着王稚的手：“娇娇姐姐别不高兴。” “怎么会，没有不高兴啊。她一向是那种样子，以前咱们跟她玩不到一处不就是因为这个？”王稚道。 “就是就是，烦死了。本来大家都高兴的。”二公主哼道。 一边伺候的侍女见三人逛着，就凑过来道：“这花开的正好呢，奴婢给您三位摘几朵半开的戴着如何？” “好呀好呀。你快去。”二公主笑着应了。 裴闲云一直心情不好，此时也笑了：“哎，悠娘这般真好，一点都不知愁。”她说着，捏了捏二公主的发包。 “是你太多愁了。娇娇姐姐都说了，人太多愁可是会变丑的。我不要。” 王稚笑着拉裴闲云的手：“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本来齐王也不是没有妾。不过是多一个。” “我哪里是因为他纳妾，只是我心疼我姐姐。她小月子还没出，就撑着身子张罗今日的事。她心里多苦？可她面上，一丝也看不出。我只是……” 王稚点头：“我明白。只是你不能这样，叫人看着，免不了多谢闲话。” 裴闲云点头：“我知道了。” 等侍女端着盘子回来。里头十来朵花，都是半开，全是大红的。 三人都戴上，赏赐了侍女，王稚端着盘子回去给大公主。 回去的时候，水榭里没人吵架，只是气氛也没比刚才好太多。 大公主见了她们就笑：“出去一趟就成了花仙子。” “一起做花仙子，给。”王稚把花递过去。 大公主的侍女选了一朵给她戴上，王稚自然不会大度到给西凉月送。 就索性叫大公主的侍女去。 大家都戴了，西凉月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继续破坏气氛。还是戴了。 大家在水榭玩投壶，下棋。他们肯定不会跟其他客人去搀和。 倒是苏扶和王稼早就走了，他们是代表家族来的。 还有姜文宇和贺恒也走了，他们俩也是代表家族来的。 剩下的人就在水榭用膳。 听着说周孺人进门了，二公主果然第一个拉着王稚就跑。 闹是不会闹的，她们还是看见了新人。周孺人长得很是秀丽。但是比起裴观云来，样貌还是不如的。 看过了周孺人，他们就要走了。 下午的街上还是很热闹。有二公主拉着王稚，王稚就永远不可能尴尬。 二公主拉着她逛一路的小摊子，买了一堆东西，青雀和二公主的侍女手里实在拿不下了。 还是后头几个郎君们的侍从帮忙的。 到了后来，什么尴尬不尴尬的，王稚死死拖住二公主：“好悠娘，我真的真的真的走不动了，你怎么都不累的啊？” “走嘛走嘛，一会天黑了就要回去啦！再走一会。”二公主撒娇：“求你了娇娇姐姐。” 她俩腻歪的时候，大公主一般都没眼看。不过她早习惯了，对这两个妹妹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嫌弃。 可落在西凉月眼里，就是恶心。 她如今可不光厌恶王稚，她是连着二公主一起厌恶。 于是那脸色难看的要死，越是这样，看在西凉虎眼里就越是舒心。哼，气不死你！ 最终还是二公主赢了，仗着自己年纪小，又不管身份，王稚只能妥协。 等最后要回王家的时候，是真的华灯初上了。 第0016章 齐王其人 才说要去齐王府呢，皇后那就又叫人送来了新衣裳。 “哎呀，怎么又做了？我都穿不过来了。”王稚看着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很无奈。 “皇后娘娘早先就说了，春日里的衣裳得多做几身，姑娘家家的，最是娇俏的时候。王小娘子生的这么美，自然要换着穿呢。瞧着您也长高了些，自然不能不做。” 刘掌事伺候王皇后是打从她做皇后就开始了的。 当年宫中女官们的职务还不太清晰，是王皇后扶持了刘掌事。所以这些年，王皇后和王稚的衣裳基本都过刘掌事的手。她对王稚是比对宫中其他公主上心多了。 可以说，王稚打小的衣裳都是她经手过的，便是不是她自己做的，也一定是她盯着的。 “每个季节都这样，我有时候很不好意思。我毕竟不是宫里的人。”王稚叹气。 “瞧您这话说的。皇后娘娘没有女儿，您就是她的女儿。养公主，多金贵都不过分。您如今不是郡主吗？就是咱们陛下不也说了，说‘娇娘生的好看，这衣裳啊首饰啊，多多给她一些。比舞刀弄枪的会打扮多了。’” 王稚喷笑，这话还真就是陛下说过的，前年的事吧。 “那实在辛苦您了。”王稚招手叫一边的花奴过来。 “我前日里收着的那一对臂钏拿来给刘掌事。” 刘掌事哪里肯要？这就要推辞。 王稚压住她的手：“你那个养女不是要出嫁了？我给她添妆的。是我的心意，真要说给你钱给你东西，我也没有什么。” “哎呀，这么一说，那奴婢倒是不好不要了。等您出阁了，奴婢也给您添妆。”刘掌事笑道。 “那是好事，有长辈给添妆，都是我的福气呢。”王稚笑道。 等送走了刘掌事，花奴就把一身衣裳选出来了：“您明日穿这个怎么样？” “呃，换一个吧，明日人家纳妾，肯定也是红，我也穿红？”王稚犹豫。 “哎呀，齐王纳妾，您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还能跟去洞房瞧？”花奴说着说着就犹豫了：“保不齐，二公主肯定是要去的。那也没事，喜庆嘛。您是什么身份，也没有叫您让道的。只管穿，好看呢。” 王稚看着花奴，心说我被你说服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谁不喜欢漂亮的衣裳呢？还是新衣裳！ 青雀从外头进来一见一桌子新衣裳，也是第一眼就看上花奴拿着的那一身：“这个好，去齐王府就穿它了！” 行吧。 王稚只好点头：“行，就这么定了吧。走吧，去姑母那，等后日，玩过了之后我直接回家了。”上回是因为赐婚，她怕皇后心里难过，急着赶回宫中。 家里还丢着一摊子人呢。 此番既然出宫了，就顺便回去几日。 这婚事定了之后，王皇后是更舍不得她出去了，于是就提出一个事儿来，那就是等五月里王稚及笄礼要在宫里办。 王稚没反对，姑母的心愿嘛。 齐王纳妾这一日，天气还不错。 毕竟是个孺人，进门不能不办。所以还是热闹的。只可惜，就算是这样，妾室进不得正门。 所以正门的挂红，只为了来客。 王稚他们是一起从宫里出发，几辆马车，直奔齐王府。 大公主，二公主跟王稚一辆车，全程二公主都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今日王稚穿的艳丽，不过两位公主都不素。 时下的人还是延续前朝时候喜欢鲜艳衣着，虽然不比前朝时候那么奢靡，毕竟也还是够奢侈的。 王稚的襦裙上身是葱绿碎花下身是正红裙子，腰上系着同样葱绿的绦带，因为是春季，所以还穿了一件薄罗衫子。梳着一个比较高的少女发髻，用金玉装饰。 眉心画着艳红桃花，耳际明珠小巧漂亮。 大公主今日是白色底子的襦裙，上身的襦是浅粉色。披着一条绿色的帛，没有穿衫子。 二公主也是襦裙加衫子，不过她的襦裙是上下同色，全是深粉色小碎花，很精致可爱。 等到了地方，三人下车，就见骑着马的薛绍冲与西凉虎，吒卢沙略还有贺楷。 其他人要去的都不是从宫里出发，也不是都住宫里。 今日薛绍冲还是西凉打扮，一身大红的袍子，领口外翻，一条银色抹额绣着二龙抢珠。一头黑漆漆的小辫子，每一根鞭子尾部都用银扣固定。 王稚每次看他这样都想，这个人会不会三十岁后就秃了？那头发经得起这么拽吗？ 大概是王稚眼神太过炽热，薛绍冲问：“看什么？” 王稚一笑：“二皇子今日好看。” 薛绍冲就直愣愣的回答：“你也是。” 大概是觉得回答的太简单，又补了一句：“每天。” “噗。”大公主喷笑。 阿妈说了叫薛绍冲对娇娘好一点，于是他就见缝插针的夸吗？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说话间，就见齐王府的人迎上来了。 众人被迎进去的时候，来的客人已经不少了。 不管齐王是不是残疾了，至少还是皇帝长子，他要办喜事，来的人总是多的。 只是有些人就不会自己来了，叫自己的晚辈之类的来就行。 王稚上回见齐王，就是今年的元宵。 齐王伤了腿脚，一般不怎么出门。 今日再见，王稚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更黑暗了。 “恭喜齐王。”王稚行了一个礼。 “不必客气，你和燹弋定亲，我还没恭喜。”齐王道。 王稚每次听到燹弋这个名字都有些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这是薛绍冲小时候在西凉时候的名字。 中原人，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有杀伐之气的名字。但是西凉人不介意。 可这个名字，就连贵妃代战都不怎么提起，齐王却念念不忘。 王稚无法准确说出心里的感觉，就觉得齐王像是被困在了过去的某一段时光中。固执的不肯往前走。 “大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小嫂子进门，我们都要看的。”大公主道。 “好。”齐王点头。 此时那位孺人周氏还没进门呢，妾室不是黄昏时候进门，他们也不会等太久。 第0015章 求人还是求己 王稚蹲下来：“至于不跟您说，是我的错。我是怕您不高兴，本来为我的婚事，您就不高兴。求您别生气了，我错了。” “我是怕你吃亏。”王皇后深深叹气：“你从小跟着我，是没人敢对你不好。可以后你成亲了，我总不能跟着你。总有一天，我也会死，那时候……” “姑母！不许说这个。”王稚忙摇着她的手臂：“我不会的。不管是谁，都要长大。总要自己承担一切。有姑母，如今我还是郡主呢。怎么会随便就叫人欺负？何况，我是王家的女孩子。” 王稚想了想道：“陛下叫我嫁给他，总是有用意的。祖父虽然老了，可毕竟还有学生无数。王家就算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总是站得住。如果他要那个位置，就不会明着苛待我。” “其他的，您知道我们能勉强算青梅竹马，他便是不喜爱我，也不会伤害我。”王稚想着，今日还是把话说的透彻一点，免得姑母总是担心。 “其实，您这个皇后之位，又是怎么稳住的呢？您能稳住皇后之位，我也能稳住烈王妃的位置。姑母放心吧，我真的长大了。” 王皇后愣怔了一会：“你……竟想的这么远？” “我只当你还小，你却是长大了。你说的都对，可我总是想着你日后的夫婿与你能恩爱和睦。我走过的路，不想叫你也走啊。傻孩子。” “我身在王家，我爹是王家过继的孩子，却也算是祖母的嫡子。顶门立户。我是他的长女，我的婚事怎么可能只看恩爱和睦呢？就算我没跟着您在宫里长大，我的婚事，也不可能只看喜爱。祖母一向希望我嫁给世家大族的子弟，甚至是西凉的也可以。但是祖母从未说过允许我自己喜欢谁就是谁。”选择是多，可都是门当户对的。 王家不会，至少不鼓励王稚只看喜爱。 “世家大族的媳妇就好做吗？倒不如是薛绍冲。至少不管是他，还是贵妃，我都了解很多。至于这背后的事，大义在那里。”王稚道。 “那你的心呢？你不会难过吗？”王皇后问的是，如果你一辈子得不到夫君的喜欢呢？ “不难过。我一开始就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自然不会难过。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啊？有些事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至少作为王家女儿，我得看重家族。”王稚笑着道。 “你比我年轻时候懂事多了。”王皇后轻叹：“你说的对，人不能后悔。咱们娘俩都后悔不得。” “那您就别不高兴了，西凉月虽说鲁莽，可她性子直接，这样的人总是比面上笑着，背后下刀子的人好应付多了。您也说了，您不能总跟着我，就相信我吧。” 王皇后最后也只能深深叹息，还能说什么呢？ 这件事，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王皇后再怎么样，也不能对西凉月出手，又没出什么事。 不过，王皇后就不是个包子，到底还是在皇帝来用膳的时候把这事说了。 重点当然是说王稚懂事，西凉月太糊涂。 但是她也说的有技巧，明知道他薛平贵不可能不把西凉月给薛绍冲，那就也不贬低她。 只说她对薛绍冲的感情。 当年的薛平贵是个叫花子，可如今他是个皇帝。一个皇帝，会否看重一个对他儿子情根深种的女子呢？尤其是，那女子还是西凉女子。 王稚不管这件事背后的博弈，她还想自在的过完今年。 来年正月就要成婚了，可不就没有这么轻松的好日子了？ 二公主最近几天迷上了参军戏，天天往教坊去。王稚陪着几次后就不去了。 “后日是齐王纳孺人，奴婢听说大公主要去。您去不去啊？他们好像也是要去玩的，倒不是只为了这事。”青雀问。 王稚正在改粉，就是殿中省送来的香粉，如今的工艺有限，这粉就比较粗比较白。 铅粉的话王稚是直接不要的，她用的是另一种粟米粉加了香料的粉。 这个粉没有铅粉那么白，但是毕竟没有后世的工艺，直接涂的话看起来特别明显，香味也过了。 王稚每次都用晒干的桃花或者是梅花汁液那点色粉均匀，然后再加入一些珍珠粉。其实珍珠粉并不养颜，加入它主要是为了光泽。 这么一改，原本白色浓香的粉就带了一些粉色和珍珠的光泽，再用柔软的布料做成巴掌大的简易版粉扑，蘸着上脸就很好用。夏天的时候免不了要用的。 虽说如今的贵族女子们还是延续前朝，喜欢把脸和脖子涂的很白。但是这宫里有个贵妃。 她不喜欢，渐渐的公主们也不喜欢。 王稚也不喜欢，别看她不是公主，十来年影响可不小。 而且嫔妃们发现皇帝也不喜欢…… 所以有宫里的人带着，如今外头倒也少见那么夸张的妆容了。 王稚每次改了这粉，都受欢迎。大公主和二公主的粉都是她弄的。 青雀就一边帮忙一边说话。 “看情况吧，公主们都去就去。他纳的是哪家的？是因为这些年没子嗣吧？”嫡妻生不出，总是要妾室来生。 “地方上的一个州牧家的女儿。哎，齐王妃本来也不好过，如今有了孺人，更不好过了。”主要是自己没生养，那将来要是妾室生了，可不就难过了？ “他们之间的纠葛何止如此啊。”王稚摇摇头：“对自己所求太多，难免疲惫。对别人所求太多，难免伤心。” “那人活着不能什么都不求吧？也不求自己，也不求别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啊？”青雀道。 “你说的很对，那还是疲惫吧，至少踏实。”王稚将弄好的粉装回几个白瓷小罐子盖着，封上口子：“去吧，叫人给大公主二公主送去。明日我再给闲云一盒子。”这一盒子能用大半年了。 本来还说去不去呢，结果傍晚时候，薛绍冲就来叫人传话说到时候一起去。去意思一下，然后大家游玩去。 第0014章 人总是要长大的 人总是要长大的。 王稚没有说这句话，只是对她说道：“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三公主都渐渐大了，他们还是可以陪你许久。以后也会有新的伴读进宫来陪你。” “那不一样，那又不是你。”二公主抱住王稚的腰：“舍不得你。” “我又没走，别难过了。饿了没？吃饭啦。” 二公主叹口气起来，不过毕竟年纪小，膳食刚上桌，她就忘记了烦恼。 两个人吃完午膳就午睡去了，读书的时候，早上都起得早。 何况她们精力旺盛，下午还要去校场玩。 下午时候，薛绍冲去校场的时候就带着一个锦盒。见了王稚就递过去。 王稚疑惑：“是什么？给我啊？” “首饰。”薛绍冲道。 王稚疑惑接过，自己还没看，二公主就抢着打开：“呀！豹头镯？真好看，就是好凶啊！” “嗯。”薛绍冲看王稚：“给你。” “多谢二皇子。”王稚一笑，心知这是安抚自己。 “什么好东西，我看看我看看！”西凉虎凑过来一看：“哟，这好东西嘛，二皇子真是会讨未婚妻欢喜啊哈哈哈！” 众人都在笑，王稚将盒子递给青雀，就把自己手上原本的银镯子摘下来，当场就换上了这一对黄金豹头镯。 这东西或许放在后世看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在如今，它极其贵重。 倒不是说因为是黄金，而是因为这豹子的纹饰一般人也不能用。 这礼物，算是很用心了。不管是为了安抚自己还是别的，总归算是用了心。 “很好看，我喜欢。”王稚举起一双手给薛绍冲看。 薛绍冲看她那嫩白的手腕套着这一对金镯子，也觉得好看。于是点头：“好看。” 也不知说的是镯子，还是手腕。 这一天就在大家欢声笑语中结束，晚上的时候，王皇后叫王稚过去，她就不回仙居殿了。 昭阳殿中，王皇后拉着王稚的手看着手镯：“喜欢？” “挺好看的。”王稚不说喜欢不喜欢。 “彩鸾，去我的首饰盒子里把那对豹子头的耳坠子拿来给她吧。”王皇后道。 “不要啦，姑母自己戴，我首饰那么多，都是您给我的。”王稚摆手。 “给你配套去吧，我也不常戴。”王皇后摸着她的头。 王稚今日是反绾髻，不过就算是少女的发式简单，大安延续自前朝，她这样出身的女子，打扮的也很是隆重。 所以头上也少不了装饰。 王皇后就捏了一下她头上的花带：“如今还不好戴太多首饰，等你成婚了，以后好的都给你。” 她又没有孩子，除了疼爱王稚还能疼谁呢？ 其他的外甥女，侄女，侄子，外甥加一起比不过一个王稚。 王稚就抱住她：“姑母，您怎么那么好？” “好吗？要是真的那么好，你的婚事……” “哎呀，不说这个了。咱们不都说好了？”王稚歪头：“不提了。” “罢了。”王皇后拍她的脸颊：“你呀，机灵点，别傻乎乎的。男人一点好东西就把你哄了。” “不会的，您给我过我那么多好东西，我不会被哄。”王稚道。 “那就好。”王皇后到底是不知道西凉月那件事。 本来这件事是一直没告诉她，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贵妃来了昭阳殿。 虽说她们之间那些往事实在是…… 不过这些年，相处下来还算是可以，面上至少可以。 背后的博弈那是另一回事，贵妃没给皇后找过麻烦，皇后也从不为难贵妃。 “姐姐这是吃胖了不成？”贵妃也有月余没见皇后了，一见面就惊讶。 “真胖了？”王皇后一愣：“我竟不觉得。是你许久不见我了吧？陛下选人你也不来看。” “有什么好看的？是他薛平贵选女人，又不给我选。”贵妃一摆手。 王皇后笑起来。 其实如今这宫里，也就代战会叫皇帝的名字。这一点上，王皇后是不会也不敢的。 她毕竟是世家养大的女子，规矩礼教还是深植在心的。 “我今日来，是跟姐姐赔礼来了。” “啊？你这是哪一出？”王皇后惊讶。 “姐姐不知道？”代战也诧异：“西凉月那丫头不知轻重，在娇娘跟前瞎说，惹了娇娘不快。二郎是个没嘴的，姐姐你是知道的。指望他来赔礼他也说不出来。我就来了啊，这事姐姐竟不知？” 王皇后深吸一口气：“娇娘这丫头，竟把我瞒的死死的。” “孩子大了，心思多了，怕你动气呢。都知道她疼她，她也疼你，恨不得一点都不叫你操心。早知你不知道，我也不来了。”代战失笑。 王皇后也笑了，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高兴。 西凉月凭什么来欺负娇娘？ “都是小孩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想着王稚戴着那镯子是二皇子给的，八成也是因为这件事。 “是，姐姐放心。我晓得长安人最看重嫡庶。娇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既然是皇帝定了她给二郎做王妃，就没有人越过她去。西凉月那丫头任性，我也不会纵容。反正我是不会欺负娇娘，二郎虽然没嘴，自小也跟娇娘一处长大，我看他们相处的也还行，也不会欺负娇娘的。姐姐你放心吧。” “什么话，我自然是放心。”个鬼。 不过王皇后能说什么呢？ 送走了代战，她就叫人将王稚叫来。 王稚一进来就见姑母黑着脸，心里不明白什么事，还是彩鸾小声说了一下。 王稚心想这可坏了，姑母动气了。 一进去就撒娇：“姑母怎么板着脸，都不漂亮了。姑母不要生气嘛，是我错了。” “你是翅膀硬了！有人欺负你都不跟我说了？这还在宫中呢，日后你出嫁了，不在这里住，叫人欺负岂不是我更不知道了？”王皇后恨恨的。 “她没欺负到我，她脑子不好，我都没说什么话，就她自己自言自语瞎说一通。这都是小辈们的事，她说的全是糊涂话，我真要是叫您做主，这事就复杂了。” 第0013章 油盐不进 王稚叹气：“我现在真的开始发愁了。” “以后王府里有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那还有个好？” 青雀也叹气：“那也没法子，今日的事，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啊？” “当然不用，免得姑母生气。不过这事，得告诉薛绍冲，他的劝一下他那痴心爱人。不然日后找麻烦了就不会是小事。”王稚耸肩：“你看看，万事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我真冤枉。” 青雀儿拉她的手摇晃：“姑娘别多想了，西凉月姑娘也还小，过一两年，她也就懂事了。毕竟不是谁都跟姑娘您一样早慧嘛。” 王稚好笑的牵着她的手：“是是是，我们青雀儿最懂我了。” 这件事，当夜是谁也没说的。 第二天一早去宫学的时候，夫子没来，王稚就把薛绍冲叫到了外头。 众人起哄，尤其是西凉虎，真是没心没肺的笑：“哟哟哟，这是要做什么啊？说什么话，叫我们也听一下啊！” 王稚看着他，深深的叹口气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青雀把昨日的事复述了一遍，王稚就道：“我并非是与你告状，只是西凉月对你情根深种，虽说我是能理解这心情。可你生在皇家，我也与皇家脱不开关系。这婚事是陛下的意思，牵扯的不光是你和我。还有许多人。今日她来与我说，我自然不会做什么。可要是她心有不甘，去找别人，那难免就闹出事端来了。” 贤妃淑妃都得宠，又都有皇子，还都是正统的中原女子生的。 反正皇帝无嫡子，立太子只能选庶出的。 大臣们本来也不想要一个西凉血统的皇子做太子，全靠朝中西凉势力支撑。 说实话，王稚就是想着皇帝大概也是为了辖制二皇子，才将自己指婚给他。 又不能不管西凉臣子的心情，才又给了他一个孺人是西凉月。 如今西凉月本人不懂这些，要是乱搅和，真有可能叫二皇子和贵妃难做。 至于王稚本人，要是真能搅和散了这门婚事，她真是求之不得。 “我知道了。”薛绍冲本就冷峻的眉眼愈发冷峻了。大概是觉得只说三个字不对，又加了几个字：“你不必生气，我不与你退婚。” 王稚对她笑：“那我们进去吧，夫子要来了。你昨天就叫夫子点了名，今日要努力啊。” 这回薛绍冲面色更难看了。 再没说一个字的前头带路。 至于这句我不与你退婚，王稚没太在意，二皇子话少嘛，简略了。 至于二皇子本人，倒也不是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中原的女子要是被未婚夫退婚了，那是很严重的事。 王稚没做错事，肯定不喜欢被退婚。 反正俩人脑子里想的虽然不一样，但是也达成一致了。这就很好了。 大公主中午时候打听昨日的事，王稚糊弄了过去，什么都没说。 她也不去打听薛绍冲怎么解决，反正告诉他了，他要是有脑子就会跟西凉月谈谈，至少约束一下。 下了学，二公主就黏上来，拉着王稚要去玩。 两个回去用过点心，就去玩了。 虽说是定亲了，不过婚事不用自己操心，王稚绣工也不行，她喜欢画画，不喜欢绣花。 这些事自有别人做，如今还是天天念书玩耍。 “教坊新来了演参军戏的，说那个苍鹘好会说，参军也很有意思。去看啊。”二公主拉着王稚的手。 “好啊，要是很有意思那以后可以多看看。” 参军戏王稚以前是不知道的，不过看过之后就明白，大概是相声的鼻祖吧。 或者是相声和二人转糅合的变种，那个参军就是被逗弄的丑角。苍鹘就是逗弄人的那个。 两个人跑去了教坊，二公主要看参军戏，当然是说有就有的。 这边也不小，两个人选了一处亭子坐着，不多时就见两个人被带着过来请安。 如今的朝代，是有奴隶的，虽说王稚与皇子皇女相处也不必在意太多礼数，没人拿这个说事。那是因为她本身也是世家出身的嫡女。身份是很尊贵的。 再往前放，唐朝时候，世家出身的人连皇族都不看在眼里，自然就不会在意那么多礼数。 但是，教坊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如演参军戏的这两个，都是奴隶。 见了二公主和王稚这样的贵女，那就要行大礼了。 因为就算王稚不是公主，如果这两个冒犯了她，她也有权处死他们。 “都起来吧。”二公主很高兴。 演参军那个看起来有三十来岁了，演苍鹘那个却年纪很小，看着不像是中原人。 “你是哪里人？”王稚问了一句。 “回郡主，奴是沙洲人。”那苍鹘回话。 王稚点点头：“差不多就开始吧。” 两个人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开始表演。 他们表演的是一对兄弟多年不见，外头回来那个不认识家里的弟弟，被弟弟戏弄的戏。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如今大家还是比较缺乏娱乐的，就听着很逗趣。 二公主笑的不轻，王稚也是抿唇微笑。 一场演完了，王稚叫人拿钱赏赐了两个人。 回去的时候二公主嘻嘻哈哈的：“那个苍鹘演的好好啊。他应该也还小吧？” “看着与你差不多吧，顶多大个一两岁。”王稚道。 二公主跟王稚回到了仙居殿，就瞧见了桌上的花。 “咦，你什么时候去折花了？你不是最舍不得折花吗？” “你二哥拿来的，府里种了几株海棠，他就……” “啊！二哥送的？哈哈，二哥是知道要娶你了，开窍了？”二公主激动打断王稚的话。 “……估计是新栽种的花需要剪枝，你可别多想了。”王稚无语。 “真的吗？”二公主满眼星辰：“就算是那样，二哥那个性子肯拿来，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你啊？” “谁喜欢谁能一下就喜欢上？”王稚问。 “也对哟，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嘛。我就是怕他对你不好。”二公主抱住王稚的腰：“你明年正月就出嫁，以后也不在宫里念书，不在宫里住。你和二哥走了，大姐估计也就快了，以后宫里人越来越少了，没意思极了。” 第0012章 脑子丢肚子里了 王稚一时不知说什么，裴闲云姐姐嫁给了大皇子薛绍极。裴家最寄予厚望的嫡长女裴观云当年没出阁的时候也是长安城里多少人家求娶的名门闺秀。 四大家族裴氏为首，就算是经历过战火，改朝换代后大不如前，可裴氏的女子依旧是多少人家求而不得。 当年腿还没事的大皇子也是风光无限，一度是说要封太子的。 不管这背后究竟是真是假，但是他们两个的婚事是很合适又很美好。 只是大婚后，大皇子领兵出去就伤到了腿从此不良于行。 而裴观云从当年明媚鲜艳的世家贵女成为了齐王妃后，却…… 他们之间看得出也是有情的，只是不知怎么就是很拧巴。裴观云身子又不适合孕育，如今齐王后院里尚无子嗣。 他可是快三十了。 “嫁给皇子有什么好的？我姐姐已经是那样了，你如今又要嫁给二皇子。”裴闲云咬唇：“他们心里有怨，你又是王家的，日后怎么办？我每次看见齐王都打心里感觉到冷，他对我冷不稀奇，对谁都那样。” 王稚握住她的手：“我不会的。你姐姐和齐王，就是对彼此的要求太高了。我知道我什么样，也知道薛绍冲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对彼此要求太高。所以不会那样的。” “要求，我姐姐……要求是什么？”裴观云不解。 “大概是一个世家女子对自己夫君的要求吧。你不要学她，婚姻经营的好不好，也看我们自己是不是能放得下。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女子，有时候容易自苦。”王稚道。 “是啊，我很担心你。西凉月一向是对二皇子势在必得，如今她争不过你，只会恨你。日后怎么会服帖？你又不能对她下狠手，何况你这性子软和……就算是皇后娘娘疼你，可总不能天天跟着你。叫人欺负了怎么办？尤其是他们都是西凉人，只怕到时候也不会偏向你太多。” 王稚好笑，小伙伴说的克制了，她其实想说的是根本不会偏向你吧？ “没关系，总归是认识多少年了，大家什么品性都心里有数的。就算是他不喜爱我，也不会为难我。你看他对我和对西凉月，要说会偏心西凉月，我看也难。”二皇子是不开窍，但是很明显他不喜欢西凉月。 要是喜欢，他今年都十七了，早两年也能成婚。何必等到今日？ “但愿吧。”裴闲云摇摇头。 “好啦，别难过了，吃饭去吧。”王稚拉她起来：“凡事到了头再想吧，如今就担心，你怎么办呢？” 本来王稚还劝解裴闲云呢，没想到很快自己的麻烦也来了。 下午的时候，刚回了仙居殿更衣，就有人来说大公主请她去赏花。 如今太液池边花开的多。 虽说大公主更大的兴趣是舞刀弄枪，但毕竟也是女孩子，不可能不赏花。 王稚便去了。 刚过去就见大公主和西凉月在这里。 “公主。”王稚上前一笑。 “娇娘来啦，你们说吧，我走啦。不许吵架啊。”大公主起身带着自己的侍女就跑了。 王稚这才知道，是西凉月叫她请自己来的，要见自己的是西凉月。 西凉月这出身，想进宫并不难，只是她不住宫里，所以去仙居殿就不合适。 “西凉姑娘找我什么事？”往坐下。 西凉月看过来，眼神不善。 西凉月生的也很漂亮，不过比起王稚来还是差一些。 她性子虽然也是厉害的，可却生的柔美。因为她母亲也是长安姑娘。当年她爹在西凉时候的原配病故后续娶的。 所以王稚一直觉得她做西凉打扮又总是往英气走，就有点怪异。 她那眉毛硬是要模仿男人，显得她脸部比例不太对。 时下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模仿男人打扮，可王稚觉得也得适合自己吧？ 一把巴掌小脸，配上一道剑眉，怎么看都很违和。 “王姑娘，你我之间一向还算和睦，今日请你来，也是有事求你。”西凉月开口，声音是努力平和：“我知道你对二皇子也无心，你姑母是皇后，你要是不愿意嫁给他，也可以叫皇后求求陛下。这婚事就作罢了吧。” 王稚一时间没开口。 不知说什么。 西凉月和西凉虎这姐弟俩是在娘胎里时候营养不足把脑子挤掉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给了西凉虎是吧？ “怎么？你不愿意？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二皇子了？”西凉月一下就提高了声音。 王稚叹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心想怎么组织一下语言。 “王稚！你别想了，就算你嫁给他，他也不会喜欢你的！要不是你们王家，贵妃如今就是皇后！你还指望二皇子会喜欢你，跟你恩爱吗？”西凉月见她悠闲喝茶，就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口不择言。 王稚本来是在组织语言的，现在……算了。 “圣旨不可违，皇后也求不了皇帝。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吧。”说罢，王稚就站起来了。 “你站住！”西凉月一把拉住王稚的手腕。 青雀上前一把拉开她：“你要做什么？这是大明宫！” 周围的奴婢也都看过来，西凉月没有再动手，只是咬牙：“就算你嫁给他，你也休想他会宠爱你！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王稚看着西凉月，深深的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做了他的孺人，也可以与他恩爱，你如此情深只要陪伴你心爱的男人，想来也可以不在意名分。” “当然！”西凉月仰头：“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多喜欢他！我也一定会劝我阿达支持他，这一点，你做不到！” 王稚…… “告辞了。”王稚现在开始头疼了。 西凉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恨恨的看着王稚离开。 要是能劝王稚放弃，那是最好的。如果皇后能阻止这一门婚事，那她西凉月就是王妃了。 可惜，王稚终究是痴心妄想！ 走远些，青雀儿恨恨：“你别生气，她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些话也可以浑说吗？婚事是您能做主的？” 第0011章 笑了 薛绍冲觉得他莫名其妙，倒是想自己的王府确实需要移栽一些花草树木。 王稚到了昭阳殿，提着裙子跑去皇后跟前话还没说，王皇后就戳她的头：“没心没肺的丫头，西凉月进宫了吧？她去了贵妃那，只怕明日她做烈王孺人的旨意就有了。” “哎呀。”王稚站稳：“其实一早不也知道吗？她那么喜欢二皇子.西凉大将军又是贵妃的属下。这也不意外。” 王皇后叹气：“你呀你呀！贵妃手里有十万西凉铁骑，西凉月的父亲对她忠心不二。如今二皇子都封王了。西凉月一直以来是想做二郎正妻的，如今你被指婚，她焉能不恨你？” 王皇后看着她漂亮的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残忍的话：“不光是她，忠心二郎的西凉属臣，哪一个都不会喜欢你。” 这也是她之前担心这门婚事的其中理由啊。 “不要担心了姑母，事已至此，我都清楚。”王稚拉她的手：“好饿啊，吃饭嘛吃饭嘛。” “你呀……”王皇后终究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果然，当夜贵妃那迎来了皇帝。 其实比起王皇后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留过皇帝过夜，贵妃那是经常见皇帝的。 薛平贵对王宝钏剩下多少情谊是真的不好说，但是贵妃那，他是有一份愧疚在的。 所以就算是如今贵妃也不年轻了，皇帝还是经常去。 贵妃虽然只是贵妃，但是她是这个宫中最特殊的存在。没有人说她什么。 第二日一早，皇帝就下了旨，西凉月指给了薛绍冲做孺人。念在西凉大将军有功，西凉月进府的规矩可以抬高半成。 对于西凉月来说，抬高半成也委屈，可对于王家来说，这就打了脸。 不过随后皇帝又下旨，王稚封郡主，明年正月大婚，以公主礼降半等过门。 这一来，王家人，王皇后也没话说。 倒是贵妃好笑：“左右抬举，等于都没抬举。也行，你阿达如今越发会做皇帝了。” 薛绍冲点头。 这不就是给两个女子出嫁时候多点嫁妆嘛。 “你心里也要有数，虽说你阿达对王家人心里是有疙瘩，不过娇娘自小养在宫里，给你做了王妃，你阿达还是觉得有些不好面对王家。何况，这些年你阿达也真心疼过她。” 薛绍冲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昨晚父皇在阿妈这里留宿，今日阿妈就说是阿达不说是父皇了？ “别光点头，等这俩都进府了，你要知道怎么对待。别闹出事来。要是不会，就看你阿达怎么做的。”贵妃道。 “不一样。”薛绍冲摇摇头。 “反正你也大了，自己知道些分寸。别闹的到时候都看你笑话。”贵妃道。 “是，我知道了。” “其实依我看，王家的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日后你要更进一步，王家也是依靠，只是可惜……”她缓缓摇摇头：“当年我要知道你老子有妻子，我不会要他。” 她堂堂公主，要是知道薛平贵是有妻子的，还是中原王家女儿她肯定不要他。 只是她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是十几年后了，孩子都生了三个，还能如何？ 这件事，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王宝钏都是那梗在喉头的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只能不提起，就这么凑合过。 到了小辈们这，好歹是明明白白的。 自己儿子是要做太子做下一个皇帝的，所以注定由不得他儿女情长。他这么不开窍又寡言也好。 不然真要是喜欢一个不喜欢一个，那将来后院注定要闹起来。 隔了两日，仙居殿中，王稚收到了二皇子的礼物。 一把泡在水瓶里的海棠花枝，花都是含苞待放的，很是好看。 王稚第一反应不是意外，而是心疼：“哎呀！怎么就剪下来了？叫它们就在枝头啊，树都是刚送来的，这么剪会死吗？” 薛绍冲见她这反应，就笑了。 他不大笑，但是他样貌那样出众，笑起来自然有一番滋味。 王稚瞪大眼：“真是好少见你笑，回头我得画出来。” 她这下意识还是以前的口吻，说完反应过来，如今这一位可是自己未婚夫。 所以她就害羞了？才不！ 她欣赏的更加肆无忌惮了呢！ “你不喜欢吗？”薛绍冲问。 其实这是今日他去烈王府的时候看见海棠正在种，正好就是含苞待放，所以剪了些花枝给她带来了。 主要是花匠也说今年开的多明年不一定好，剪掉一些也行。反正这王府是明年才要大婚用的嘛。 不过这话，薛绍冲不打算解释。 “喜欢，我很喜欢，就是怕那树是新移栽的，这么伤害它不好。不过谢谢你，我很喜欢。”王稚笑道。 “那你心里多念着它吧，它会活。”薛绍冲道。 王稚笑起来：“好啊，我就为它祈福，不许它死。” 薛绍冲点点头：“去宫学了。” “那你先去，我一会再去。”王稚道。 送走了薛绍冲，青雀凑过来：“哎哎哎哎，我们姑娘开心不开心啊？未婚夫送来的哟。” “他以前送的东西还少吗？贵重的都有过，这算什么？”王稚无语。 “那您自己说，这能一样？”青雀嘿嘿笑。 王稚敲她头：“快给我更衣，去宫学，不然回头要挨骂了。” 青雀吐舌给她更衣去了。 宫学里人不少，去了就得好好念书。 夫子们都很严厉，如今可没什么皇子读书不好就罚伴读的说法。 你读不好，夫子不能打你，因为你是皇帝的儿女，但是可以罚你啊。 比如说罚你抄书罚你背书，反正就是罚。你要是一直做不完，新的叠老的，你就一直写。 皇帝知道了不仅不会生气，还会给你加码。 这方面，王稚一次都没被罚过，因为她总是按时按量完成课业的。 夫子们也喜欢她。 二皇子比较惨，现在还算是好的，小时候经常被罚。 散了课王稚就凑到了裴闲云跟前：“你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 “我昨天去看我姐姐，她小产了。”裴闲云叹气：“第三次了。” 第0010章 你要海棠吗 青雀用手放在额头上挡住阳光一看就道：“呀，是二皇子。” 王稚于是起身，看着那人直接过来，走近了她轻轻一弯腰：“二皇子。” “嗯。”薛绍冲应了一声。 本以为就是路过，结果他也上来了。 王稚颇有些意外，以前也不是没有单独待一起的时候，但是如今嘛，就觉得好奇怪。 青雀眼珠子一转就对贺楷道：“贺小郎君，我想去摘花，那玉兰也太高了，都够不着，劳烦你？” 贺楷点头：“好啊好啊，这就走。” 本来大安沿袭前朝风物，就远没有后世那种规矩森严。 宫中虽说主是主，奴是奴，但是平时，大家都是朋友一般的相处。 何况，大安开国也不过十来年，宫中又有西凉来的主子们，规矩上就宽松的很。 你你我我都是正常，青雀自幼跟着王稚在后宫长大，自然也是一样的。 此时他们俩跑了，这倒是把王稚弄得尴尬了。 她只好坐下，心想二皇子不爱说话，她得打开个局面？ 没想到二皇子自己说了：“蜀地送来很多海棠，你要吗？” 这话，叫王稚愣了一下。 “啊？” “海棠。”薛绍冲看着她，重复。 也得是王稚，自幼与他一起相处过，换个人来就得抓瞎。 “哦，二皇子是说蜀地送来了海棠树吗？”如今的海棠可不是后世的海棠，如今的海棠还少，有的都在南方，蜀中这些地方。 不能说多名贵，主要是长安少见。 所以能算是进贡来的。 宫中就有一株，之前是多，不过没能养活。 “嗯，你要吗？”薛绍冲算是很耐心的又问了一句。 “是说种在烈王府吗？”王稚问。 薛绍冲点头。 “要。”王稚笑起来：“海棠多好看啊，能多要一株吗？” 薛绍冲点头，没说多少。 “烈王府大吧？我听姑母说还不小。”王稚道。 “你还要什么？”薛绍冲又问。 “都好。”王稚含笑：“宫中的牡丹快开了，不知王府有没有？” “可以种。”如今的长安牡丹也不少，前朝时候的洛阳牡丹出尽风头，如今在洛阳也有行宫。 不过，皇帝倒也不怎么去。 王稚只跟着去过两回，对那牡丹园是念念不忘。 太液池边也有两处牡丹园，此时还没开，不过花骨朵已经大了。 “你有喜欢的花吗？我都没听过你说喜欢什么花。只是知道你喜欢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烈王府，该有个不小的校场是吧？”王稚问。 薛绍冲看着笑盈盈的王稚想，她真好看。 “我喜欢杏树。” 王稚眼睛微微瞪大随即掩唇就笑出声来了。 二皇子哪里是喜欢杏树，他是喜欢吃杏子。 “那府中应该多种一些。”王稚道。 “嗯。”薛绍冲点头。 “上回给你画的仕女图画好了，改日我拿去宫学给你吧。”王稚道。 “嗯。”薛绍冲继续点头。 反正这几年，王稚画画的水平一直都在进步，所以薛绍冲没少叫她画东西。一般都是给贵妃。 王稚无所谓，反正是练习，有时候自己不知道画什么，别人要什么就画呗。 王稚看薛绍冲，忽然玩心大起：“二皇子有想过我和你会成为夫妇吗？” 薛绍冲抿唇：“没有。” “那……你没有不愿意吗？我们一直是朋友吧？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进宫，叫你表哥，你都不许我叫。我以为那时候你很讨厌我。”王稚道。 “没有。”薛绍冲说完想了想又道：“没有讨厌你。” 薛绍冲小时候，身边的朋友全换了。 本来在西凉的时候也是一群人陪着他。 刚换了人，皇宫又不怎么熟悉。母亲也一年多没见了。 阿达成了父皇。 他非常的不习惯。 最大的问题是口音，他那时候天天被人矫正口音，脾气就很不好。 不过他还记得那时候不许王稚叫表哥是为什么，绝不是因为厌恶她。 好像是生气吧。 那时候的王稚穿了一身嫩黄的衣裳，头发扎成两个小包包，用红色的丝带系着。 又白又嫩，脸像是个包子，非常软乎乎。 他那时候想怎么会有小孩子那么软？ 他看见很多人捏她的脸和发包，也不知怎么，就不许她叫表哥。 总觉得表哥就很奇怪。 大概是那会子，她对大哥也那么叫吧？ 是了，那时候她也叫大表哥。大哥点了头。 薛绍冲那时候跟大哥有矛盾，主要是他和妹妹被丢在西凉好久，大哥却一直跟着母亲。 所以那时候闹脾气，既然大哥要接受，他就不要接受。 王稚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二皇子这个人…… 反正不熟悉他的人，是跟他说不了三句话的。他十分沉默，但是你要是多说几句他也不会就不耐烦的走了。 反正王稚跟他沟通多了就知道，你只要不一直说他厌烦的话就行。 “西凉月的事，不知二皇子怎么想的？”王稚决定还是要问清楚。 “阿妈说她会做我的孺人。”薛绍冲也没隐瞒。 “唔，那也好。”王稚点头。 两个人也说了一会话了，青雀和贺楷也回来了。 青雀手里抓着一大把的花枝，却没有一朵是她说的玉兰。 王稚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昭阳殿了。二皇子也去用膳吧。” “嗯。”薛绍冲坐在原地看了一眼王稚。 王稚带着青雀走远就戳她的头：“你干什么啊？给我和他创造机会啊？又不是刚认识，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 “哎呀，那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未婚夫妻嘛。怎么样怎么样？二皇子有没有对您诉衷肠？”青雀兴奋。 “你个傻东西，你觉得他那个性子会吗？他告诉我西凉月要做他的孺人了。”王稚故意道。 “啊？真是好烦。好不喜欢她。”青雀叹气。 “好了，不许乱说了。我饿了，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鹌鹑吃，想吃。” “肯定有。”青雀叽叽喳喳：“姑娘喜欢就有的。” 亭子里，贺楷倒是没多嘴成这样，只是看了一眼二皇子就嘿嘿笑。 第0009章 孺人 贵妃只说会求旨意，叫她给二皇子做孺人，可她委屈的很。明明她一早就喜欢二皇子了，也明显看得出王稚对二皇子并没有心思。 怎么如今自己反倒成了孺人？她王稚倒是做了王妃！ 她西凉月就没想过做妾。 何况是做那个王稚手底下的妾。 她对王稚其实一向是无感的，平时也只是觉得她娇气，大家都让她，自己就不那么娇气。如今再想那就是处处都很厌恶。 要不是她王稚有个皇后姑母王宝钏，怎么会叫代战公主做不了皇后？堂堂西凉公主，如今只是个贵妃。 害的大皇子残疾，二皇子如今还不是太子。 都是她王氏的错。 如今王氏女又来沾染二皇子，还做二皇子的嫡妻，简直是恨死了人。 她怎么甘心给这样的人做陪衬？ 可要是不甘心，就连这点机会也没有，就算是她盼着王稚去死，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毕竟她受万千宠爱，想叫她死难办到。 “我已经说了，晚上你父皇来，就请旨叫西凉月做你的孺人。”代战看着儿子道。 她的意思是，话都说到了，至于为什么西凉月还哭，就不是她能管的。 “你不愿意就不用请旨。”二皇子更直接。 他当然知道娶西凉月代表什么意思，不过要是西凉月不同意，他也有别的法子。至少本来西凉大将军就是母亲的忠臣。不必非得娶他女儿。 “二皇子！你怎么如此说我，我西凉月此生非你不嫁！”说完这句话，西凉月就掩面跑出去了。 代战叹气：“也是痴心，你怎么说？” 二皇子坐下：“听阿妈的。” “……我真是造孽，生出你这个闷葫芦。你爹叫你娶王稚，你也没意见，我叫你纳西凉月你也没意见，你自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代战长叹一声。 二皇子看她：“没有。” 想了想这么回答肯定挨骂，于是又道：“父皇的旨意不能违背，就娶王稚。她也挺好。西凉月是西凉大将军的嫡女，备受宠爱，如果他们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代战糟心：“你没意见就这么定了。你的王府早就开始修建，如今也快要竣工。里头怎么弄，还看你自己。这点事你爹不会限制。不过既然王稚是要做你娘子的，那皇后也不会不管她。想必到时候出主意的时候多。你自己看着办。” “由着她。”薛绍冲想，王稚自幼就在宫中长大，皇后疼爱她如珠宝一般。公主有的她都有，公主没有的，她也有。 皇后肯定会安排很多，他没什么意见，也是好事。 “你也大了，许多事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贤妃生的那个九岁了。”代战面色有些冷淡：“你父皇喜爱贤妃。” 薛绍冲又看了自家母亲一眼：“知道了。” “淑妃那个也六岁了，不可小觑。”代战淡淡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总是说那些话。” “我知道。”薛绍冲点头：“阿妈放心。” “别的都不说了，就是这西凉月，这丫头性子暴烈。对你又是一根筋。以后跟娇娘相处只怕是哟闹不少麻烦。娇娘柔弱的很，经得住吗？到时候受欺负了，受委屈了，皇后肯定会生气。”代战皱眉：“我看着也不忍心。” 薛绍冲想也不至于吧？王稚没那么弱。 但是一想解释起来好麻烦，就道：“知道了。” 侄子莫若母。 代战知道儿子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糟心的摆手：“你走吧，我本意是留你吃饭的，现在我觉得我自己吃就好。” 薛绍冲站起来：“是。” 他一走，代战就骂：“小畜生，我生他的时候最快，是把嘴落下了？从小就这样。我是他娘，好歹知道他的意思，以后成亲了，跟媳妇也这样吗？” 怀英一笑：“娘娘怎的又为这个动气？这都多少年了，奴婢看着咱们二皇子一早不就这样？快别生气了，再气着自己多不好？” 另一边二公主和王稚在太液池边亭子里坐着。 二公主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叹气：“他们好烦啊，西凉月好烦啊。” “你烦什么？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别瞎烦了。”王稚好笑的拍她的手臂：“开开心心的，等大了再烦也来得及。” “你都还没及笄就说我小？”二公主哼了一下。 “反正不要不开心了，又没什么事。西凉月那么喜欢你二哥，肯定会不高兴的。换了我也会不高兴。”王稚道。 “那要是换了你，你也会这么闹？可是闹又有什么用啊？毕竟是圣旨。”二公主叹气。 “换了我……如果是换了我，喜欢一个人那么久，人家都不表示喜欢我的话，那就不喜欢他了吧？” “你说的对，将来我喜欢谁，对方要是不理我，我也不喜欢了。也不会嫁给他了。”二公主眯眼：“要嫁给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 王稚点点头，心中却有悲哀。 如他们这样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呢？ 婚事，是不可能自己做主的。 尤其是公主和皇子的婚事，怎么能只说一句喜欢不喜欢就可以了呢？ 不过二公主还小，叫她憧憬几年也好。 总有一日，她会看清楚的。又何必如今就告诉她呢？ “二公主。”不远处有宫人来了：“给二公主请安，王姑娘好。公主啊，娘娘叫您回去，说是给你量身的宫女到了，等着您呢。” 二公主如今长得快，衣裳隔一段时间就要做的。 “哦，那就走吧。娇娇姐姐一起吗？” “我不要，你去吧，我自己看一会花然后去找姑母。”王稚摆手。 “那你自己待着不要难过哦。”二公主眼巴巴。 “不会，你快去，别叫荣妃娘娘等着了。”王稚摆摆手。 二公主点头去了。 青雀笑道：“二公主最关心您了。” “是啊，最没心眼的就是她。”王稚点头，也如二公主一样趴在栏杆上看湖上的水鸟飞。 主仆俩说着话呢，就见不远处又有人来了。 第0008章 尴尴尬尬 他们向来不多礼，王稚不会只等着对方说免礼才免礼。对方也不多说这个免礼的话。 说实话，有这个婚事在，大家还是有点尴尬的。 主要是有西凉虎这个直肠子和二公主这个小孩子取笑，就闹的王稚很有些不好意思。 “那叫什么呢？”她反问西凉虎。 西凉虎挠头，也没成亲，好像也只能继续叫二皇子。 “别胡闹了，校场去。”大公主一挥手道。 本来是要赏花的，不过既然大公主说了去校场，大家也没犹豫。 宫中有一处很大的校场，就在自雨亭后面，这可是个热门地方。 皇帝喜欢来，贵妃喜欢来，皇子们喜欢来，大公主也喜欢来。 其他的伴读们，以及有时候进宫的大臣们，喜欢的不少。 所以这里几番修建，足够大，能跑马，能射箭，也有景色。 难得今日这会子没有人，伺候的人迎上来赔笑问：“哟，贵人来啦！奴婢先给烈王道喜了。恭喜您封王，也恭喜您和王姑娘定亲。” “你倒是灵透。”大公主一笑：“还不赏他？” 后头这话，说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只是看了一眼贺楷。 贺楷就掏了钱打赏。 青雀也打赏了他。 “还不赶紧给我放野兔练手？”大公主道。 她的宫女提着她的弓箭，可早就等着了。 “是是是，这就去。”那宫人笑着就去安顿。 王稚的射箭技术还行，不过比起大公主差远了。她还得射箭靶子。 说起来她虽然也是有专门的射箭老师教过，但是没少跟二皇子学。因为二皇子之前几年一直不停的练，也很乐意纠正小伙伴。 王稚那时候没力气，但是学习的态度特别好，所以二皇子也就很愿意教她。 至于二公主，一开始也求二哥教导，二哥也确实教导了，只可惜她不好好学。后来二皇子就不管她了。 此时大家搭上弓箭，其实也就大公主带着她的侍女去射兔子了。其他人还是比赛射靶子。 还真就不一定是二皇子会赢。他也经常会输掉。 至少吒卢沙略就经常赢过他。 西凉虎更擅长骑马。 今日吒卢沙略没进宫，但是贺恒在，他也很擅长射箭，技术跟二皇子是五五分，谁赢了还真是不好说。 宫里可不流行是皇子就能被让着。至少这几个小伙伴们从小一起长大，以皇子为尊是一定的，平时说一不二。 但是这功夫上，都不会想让。 主要是他薛绍冲也不喜欢被让，让他的人，都被他排除在外了。 王稚有好久没碰过弓箭，她依旧还是没力气，不过如今还是能射一会的。 二公主又来闹：“二哥二哥，你不看着娇娇姐姐吗？她拿的对不对呀？” 二皇子就看过来，看了几眼说道：“左手低一点。” 王稚听他的，果然降低一点。 二皇子已经扭头过去开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 可惜王稚这一箭出去，却半路夭折，掉地上了。 二皇子就把弓箭递给贺楷走过来：“你许久没练习了。” 这话是笃定，而不是疑问。 “最近出宫，回家是没空做这个的。”王稚解释。 “换一把轻一点的，再来。”薛绍冲道。 王稚应了，只好叫人换了一把轻的，其实她用的已经很轻了。 弓箭越是轻其实就越是没劲儿，射出去的箭也越是没有杀伤力。 不过对于她这个本来力气也不大的人来说，就还可以用。 二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就觉得二哥好呆呀。 一群人玩的还是很开心的，今天最后的结果是薛绍冲险胜。 贺恒温和一笑：“看来最近我也是疏于锻炼了。” “贺二哥你够厉害了，文武双全的。我二哥念书都不如你。”二公主道。 这贺恒确实是文武都不错，今年十六，也是长安城中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反正王家是说了几次想给王稚说这门亲，不过王稚没同意，王家也没着急。 “公主谬赞了，我还得努力学。”贺恒笑道。 正说话，就见薛绍冲宫中的宫人费济世小跑着来了。 贺楷迎上去问：“费宫人这是跑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费济世喘息：“哎哟，小郎君快叫二皇子来，那西凉月在贵妃娘娘那闹的厉害呢。” 贺楷啧了一声，点头回来了。 他毕竟是大安人，不是西凉贵族，虽说只是侍从不是伴读，但是他觉得王家的姑娘做烈王妃才好，西凉月不好。 不过没有他说不好的余地，回来就一字不漏的把话说了。 二皇子眉头没有皱一下，只是点头：“走吧。” 西凉月喜欢二皇子不是秘密，就因为她太喜欢，总是追着，所以二皇子有点烦。 不是说喜不喜欢西凉月的事，是前几年他都不开窍，一心想的都是弓马骑射，哪里会喜欢女孩子？ 所以西凉月跟西凉虎明明同岁，却没进宫一起陪伴公主。 但是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如今没有人不知道她一颗芳心都在二皇子身上。 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很多人都默认她嫁给二皇子是迟早的事了。 二皇子一走，大家气氛就有些不自在。大公主还在射兔子，不在这里。 西凉虎很尴尬的道：“要不，你们俩继续去赏花？” 二公主哼了一声拉着王稚就跑。 跑出去一截回头道：“我讨厌你！” 西凉虎挠头：“我也是怕她们尴尬嘛。” 贺恒拍他的肩膀：“也不与你相干。” 谁人不知，西凉大将军这一对嫡出子女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明明是一胎出来的，结果西凉月和西凉虎就跟仇人一样，谁也不喜对方。 贵妃宫中，西凉月一身大红西凉衣裳，正坐着抹泪。 贵妃很有些无奈，也没什么好说的，劝也劝过了。 等着薛绍冲一进来，她就跟得救了一样：“快来。” 薛绍冲还没开口，西凉月就起身：“二皇子。” 叫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圣旨是陛下下的，她也知道改不了。 父亲不赞同她继续喜欢二皇子，可喜欢一个人怎么能改？ 第0007章 见面 王皇后终究只能点头，只是看着王稚叹气。 王稚知道，姑母只以为自己还小，这些事看不透。 可她也确实无能为力了。 她这个皇后之位安稳无忧，朝中所有人都没意见。民间也服气。 她曾是陛下的糟糠之妻，等了十八年不曾改嫁。所以她进了昭阳殿，做了皇后。多贞洁的女子啊？ 只是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不知道，她与陛下是如何过的。 王稚进宫这十年，也就很小时候皇帝还会留宿在昭阳殿。这几年来，他只是来用膳，坐坐说说话。 一对夫妻成婚不久，就分离十八年，然后再见男人已经是个皇帝。还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感情呢？ 安了皇后的心，王稚也没再出宫，已经是夜里了。 她就住在昭阳殿，陪着皇后用膳，睡觉。 皇后的失态也就半日，入夜她就恢复了。 既然圣旨不能违逆，那就要最多的好处。她会按照公主的规格给王稚安排嫁妆。 并且要问皇帝要一个郡主的封号给王稚。 这些，王稚都没说什么。其实给什么都是一样的，一旦出嫁，她就是王妃。 二皇子已经封了烈王，到时候郡主也好，不是郡主也好，谁还记得呢？ 只要姑母开心，她就都配合，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二公主就跑来了。 给母后请安之后就拉着王稚跑出了昭阳殿：“娇娇姐姐，你真的要嫁给二哥啊？” “是啊，你父皇的旨意，我还不是只能遵旨？”王稚道。 “也是，但是……好奇怪啊，你们两个怎么能成亲？感觉就跟亲兄妹一样的。”二公主纠结的不轻：“我昨晚都没睡好，就想不通。” “……呃，亲兄妹倒也不至于，我记得我刚进宫那会，叫了你二哥一声表哥，他纠结了半天跟我说以后不许叫。” 她还记得那会子口音还很奇怪的薛绍冲板着脸跟她说不许叫表哥。 王稚那会虽然还是个奶团子，但是脑子不奶。瞬间就明白了。 也是，人家代战公主对王家人有意见很正常，所以就不叫了。 她以为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肯定不喜欢她，估计以后宫里日子不好过。要不想办法回府吧？ 结果是，除了不许叫表哥，二皇子对她不错。 嗯，不能说是不错，就是没有对她不好。 因为小时候可爱，跟着二皇子的几个西凉男娃对王稚倒是挺好的，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 主要是他们自家的姐姐妹妹都彪悍，少见这么软糯的。 年岁大一些的大皇子更是不与她计较，印象里两个人没怎么说过话。 大公主还很喜欢捏她的发包和脸。 然后慢慢的就大了，身边的伙伴也多了，大家也就混熟了。 上一代人的问题，在他们小辈身上体现的不太多。 王皇后对这些孩子都很好，贵妃喜欢舞刀弄枪，见了这些孩子也不会表现不喜欢。 也捏过王稚的脸，她小时候就是个小包子脸。 “反正很奇怪，我以为二哥要娶西凉月。”二公主道。 西凉月是西凉虎的孪生姐姐，比他大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吧。 “我也觉得。”王稚与二公主对视。 “那……那怎么办？要是我二哥不喜欢你怎么办？”二公主担心的不轻。 她虽然跟二皇子是兄妹，但是从小就喜欢跟着王稚，是更亲近王稚的。 “那就凑合过吧。”傻公主，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大家只看利益能不能合适吧。 不过西凉月嘛，确实是喜欢惨了二皇子啊。 并且她看得出，那是真情实意的喜欢。她知道了消息，肯定要闹的。 “那西凉月会不会给二哥做孺人？”二公主问。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西凉虎和西凉月的父亲是西凉大将军。当年是跟着代战进入中原的将军之一。与公与私，他的女儿嫁给二皇子都正常。 只是，他的女儿做妾多少有点委屈了。 “那她如果做了孺人的话，也是妾，不如你的。”二公主道。 王稚只能点头，心里却想着二公主到底是还小啊。如果真有这么个妾戳着，那以后自己的日子是确实不好过了。 差不多同时，贵妃也皱眉对二皇子道：“你父皇圣旨下来了，这件事改不了。这婚事你认了吧。” 二皇子点点头，没有反驳一句。 “娇娘做了你的正妃，西凉月就委屈做你的妾吧，日后你对她好些就是了。”贵妃的语气，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到底她也不是当年了，知道二皇子不可只亲近西凉贵族。 “闷葫芦，你倒是说话。”贵妃皱眉。 二皇子站起来：“儿子知道了。还有功课，就先去了。” 贵妃…… “滚！” “儿子告退。”二皇子神色都没多少变化。 跟着二皇子的贺楷小心翼翼的：“郎君不要生气，王家也是大族，王姑娘从小宫中养大的，身份尊贵。”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道：“去校场吧。” “您不是说做功课吗？”贺楷叹气，二皇子哪都好，就是不爱念书。 都在宫里，日常都一起，所以赐婚后再见到二皇子也不过就是第三天的事。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王稚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披斗篷。太液池边各色花卉，如今正是杏花桃花开的极好的时候。 于是小伙伴们又都默契的来赏花，只要不读书的人时候，大家都是在这个宫里玩耍。 圣上孩子不多，陪伴公主和皇子念书的这几个孩子，他都喜欢。 远远的瞧见男孩子们过来，二公主已经开始怪笑：“嘿嘿嘿，二哥来了哟嫂嫂。” 她这一两日，已经开始习惯了，就怪模怪样的取笑王稚为嫂嫂。 王稚也挺不好意思的，平时都是小伙伴，是哥们儿，忽然就成了未婚夫，这确实…… 不过还是依着以前的礼仪问候了二皇子。 西凉虎也开始怪笑：“还叫二皇子啊？” 二皇子是一向不多说一句话，沉默的很。看了王稚一眼，也像是以前一样只是点点头。 第0006章 不可以后悔 她仰起头笑了笑：“陛下什么都想好了，不会收回成命的。” “那就要我的娇娘葬送了一辈子吗？”陈氏眼圈都红了：“不管怎么样，我去求，当年我对他不错。” “祖母不要去了。”王稚拉她的手：“过去的事，不要提起。为了娇娘更不要提起。” 哪个皇帝愿意听他还是叫花子时候的事呢？ 何况，王家对皇帝不光有恩，也有怨。 “这婚事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嫁就是了。”王稚道。 “娇娘你还小，你不懂这婚事意味着什么……”陈氏坐下来叹气：“二皇子的母亲是西凉的公主啊，她手里还有西凉的十万铁骑呢。” “我懂。”王稚给陈氏倒茶：“陛下和朝中的大人不想叫他做太子。王家……也不许扶持有能力做太子的皇子。这里头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一点。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你……”陈氏不知，这孩子竟然懂这么多。 “可是陛下不愿意，二皇子自己不可能不想。他们母子如今受委屈了。总有那么一日他们想要争一争，那时候你怎么办？” “事情没到那一日，就不知道怎么办。到了就知道了。皇命难为啊祖母。姑母无所出，如今你们都不许为我求情了。”王稚心里是感动的。 对王家来说，一个女孩子而已，或许嫁给二皇子还有别的出路呢。 可对于她的亲人来说，是舍不得她这么嫁出去。一眼看日后也不能好过。 所以她更是不许家里人为她得罪皇帝。 “祖母答应我，别去求。明知道没用的事，何必呢？不光是您，我也要去跟姑母说，别求了。我都愿意，不管怎么样，我跟他薛绍冲自幼相识，就算我嫁给他他不喜欢我，或者因为很多事要冷落我，总归有我锦衣玉食，他不会杀了我的。” 想要皇位，他就不能抛弃糟糠之妻。陛下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要是他一辈子不疼你呢？”陈氏是个聪慧的人，可也感性。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守活寡，她舍不得孙女也这样。 “我会比姑母想的更开。”王稚蹲下看着老太太的眼睛：“祖母，王家，还有许多人。王家人都疼爱我，我也愿意为家里人付出。何况，也许我会过的很好呢？” 陈氏对上她那一双眼，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一把拉起她抱住：“娇娘啊娇娘，祖母的好孩子。” 李氏这会子，渐渐也明白了一些，只是叹口气。为自己女儿与自己的不亲近。 王允过来的时候，其实是想劝劝孙女的。他也很清楚，这皇命是不可能改变了。 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他也心疼。 娇娘自幼就懂事乖巧，很会哄着他高兴。真叫着孩子委屈，他也不舍得。 可毕竟他是大家长，不能只看一个孩子是不是高兴。 结果一来，就对上依旧是笑颜如花的孩子，反倒是把一肚子的话都压住。只留下心酸。 王家默认了这门亲。 吃过午膳，王稚就赶紧进宫，想来姑母心里更难受。 没有谁比王稚更清楚，姑母对她是真的比亲娘还亲。 进了宫，许多宫人和宫女就给她道喜，宫中十年，自然是所有人都认识她的。 她也含笑点头，没露出一点情绪。 王稚在昭阳殿院子里被彩鸾拉住：“姑娘，陛下才走了没多一会，娘娘……不大高兴，您进去了好好哄着。要是您也不高兴，万事都缓缓再说。万事总有法子的，娘娘最疼您了。凡事咱们都慢慢来啊。” 王稚点头，知道彩鸾姑姑也是担心自己不懂事哭闹起来。 没解释什么，就进了内殿。 王皇后坐在光影中，黄昏的窗棱也昏暗下来，她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漂亮繁复的衣裳。 只是，那么孤独。 王稚走过去，蹲坐在她脚边的小几上，把头放在她膝盖上：“姑母不要难过，娇娘在这里。” 王皇后低头看她，伸手摸她的脸，一双眼红红的。 “娇娘，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养在宫里。我真后悔……”王皇后声音哽咽。 “姑母，您不可以后悔。”王稚在她怀里蹭了几下：“我养在宫里，过的比公主都尊贵。是王朝里最惹人注目的女孩子。长安城中所有的贵女都羡慕我。” “可你的婚事……”王皇后又仰起头：“圣旨已下，难以更改。” “那就不更改。”王稚对她笑：“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愿意。” “娇娘，你怎么这么懂事？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婚事意味着什么？姑母希望你能快活，而不是……”王皇后的眼圈又红了。 王稚清楚她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就没见她哭过。 不管是陛下只是来用膳不留宿，还是后宫有了的宠的美人，她都不会哭。 “都是我当年糊涂，与二姐姐争斗不休，不服气，嫁给了他。”王皇后甚至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倒是叫王稚心都碎了。 姑母多骄傲啊，就算是这一辈子没感受过夫妻恩爱，可她从来都不说后悔。 “姑母，人不可以轻言后悔，否则走过的路就都不值得。那多可悲啊？有姑母，王家才能改朝换代却屹立不倒。有姑母，王家全族都在。有姑母，我才金尊玉贵的长大。有心的人，都觉得有您真好。”王稚拉她的手，握住：“所以姑母，不就是婚事嘛，我真的愿意。” “傻孩子，傻孩子，你太小，也太傻，不懂这婚事意味着什么……至少姑母也希望你能平安活到老啊。”王皇后抱住王稚，声音哽咽。 王稚回抱她：“我真的知道。我也不委屈，不难过。我只怕您会难过。王家有我的爹娘，兄弟姐妹，祖父母，还有您。你们都疼我爱我，让我十五年来幸福无忧。如今是我该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明白。姑母，答应娇娘，别再找陛下了。我已经接了旨意，我自己是愿意的。” 第0001章 少年行 “姐姐，姐姐，姐姐，为什么不去啊，去啊！太液池边都是美人，你不去不后悔吗？”二公主拽着王稚衣袖，力气用的不小，险些把她衣袖拉下来。 王稚赶紧收回自己的衣袖：“好公主，你去就是了嘛，你要把我袖子拉掉了。” “掉了就掉了嘛，你反正如今长个子，衣裳总是小了。回头叫母后给你做新的。”二公主又来抱住她的胳膊：“求你了，去嘛去嘛。” “就咱俩去啊？被抓住了多尴尬啊？你要是能叫别人一起，我就陪你去。你父皇选美人你去干什么啊？等选进来了，还愁看不见？”王稚叹口气，二公主正是爱玩的时候，十二岁的姑娘，偏爱看美人，成天是使不完的劲儿。 “不是，父皇选不了几个的。其他的我岂不是看不着了？我跟你说，不光咱俩，闲云姐姐也会去，就不知道大姐姐今日去不去。快走快走，咱们找个好地方躲着。” “等一下，衣裳叫你拽成这样了，我得换一件啊。别急，没开始呢，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王稚摇摇头。 她比公主大了三岁，虽然还没及笄，今年也算十五了。 正是暮春三月，皇帝登基后第二次选秀，不过大安朝选秀并不要什么高门大户，高门大户也不来受这个屈辱。 基本都是些民间女子和小官小吏家的女子。 王稚换了一身粉色的裙子出来，二公主已经急得不行了。 姐妹两个便也不多话，直接出门。 王稚住在公主们住的仙居殿，距离太液池不算太远。纵然大明宫大，可她们年纪不大啊，有的是力气。 小半个时辰后，也就到了。 太液池边，衣香鬓影，不过她们俩还没走近，就见一个穿着男装的宫女正候着。见了人就请安：“二公主，王姑娘，大公主叫奴婢候着您两位呢，说是知道您两位肯定来。与其瞎跑找不到好地方，不如去那边亭子里。” 王稚看过去，果然见一处亭子里坐着几个人。 二公主一下就激动起来：“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不止咱俩吧？娇娇姐姐快！” 说罢就提着裙摆要跑了。 被王稚捏住发包：“好公主，你好歹注意一下，那么多人你一个公主就跑过去啊？仪态呢？回头你母妃打你板子你别哭。” “哦哦哦仪态仪态，走走走。”二公主不在意的道。 两个人带着几个宫女，就那么袅袅婷婷的过去，仪态嘛，人前总是做一下才对。 亭子还没上去就听见一个破锣嗓子：“哈哈，我就知道她们俩肯定来，还有这好事不凑热闹的？” “姜文宇，我娘说变声的时候不能说话，否则日后一直就这样了。”王稚上去就道。 说罢不等对方回答，就对着众人一福身，规矩仪态是十足好的：“给二皇子，大公主，诸位哥哥姐姐请安。” “过来坐。”大公主一招手：“我们方才打赌你来不来。” “是啊，结果是大家都觉得你们肯定来，没得赌。”姜文宇看着王稚：“你少骗我，我几个堂哥都没一辈子这样。” 王稚叹气，心说你这声音真是刺激死我了。 “大姐，你又去校场了吧？”二公主过去坐在大公主身边。 “对呀，你俩偷懒。”大公主也捏了捏二公主的发包。 比起二公主还是两个发包的样式，大公主却不是中原人的发髻。 而作西凉打扮，一头小辫子，陪着改良版的西凉服装，这衣裳是很好看的，沿袭了前朝（唐朝）裙摆的样子，又有西凉衣裳的一些精髓。 头上是用红珊瑚等物装饰，十分的明艳活泼。 她也如她母亲一般，生的美丽又英气。 二公主就是纯粹的中原女子样貌，也随了她母亲，柔美可爱。 有宫人送来茶水点心果子，笑着道：“就快开始了。等娘娘们和陛下过来就可以了。” 二公主不甚在意，她已经开始看美人了。 就是看着看着就叹气：“不行，大姐姐，娇娇姐姐，闲云姐姐都太好看，我看她们都不如你们哎。” “嘴甜。”大公主捡了一块点心塞她嘴里。 二公主就啃着点心继续摇头晃脑：“我觉得以后我可能嫁不出去了，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是我要找什么驸马？天天看你们。” 西凉虎拍胸口：“我我我，嫁我！” 被二皇子踹了一脚他也不怕，嘿嘿笑：“我不好看吗？” “你不如我二哥。”二公主哼道。 二公主口中的二哥，便是当今的二皇子，薛绍冲。 他今日也是西凉打扮。一身大红的改良版劲装。一头小辫子。 乌黑发丝甚至在阳光下泛着蓝。 一只耳朵上还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耳圈，面容生的锋利。长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黑而有神。 鼻梁高挺，人中深邃，一双唇也生的轮廓分明。 确实是长得好看，只是也透着一些冷意。正好他是个不爱说话的，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更生几分惧怕。 还好这个亭子里的小伙伴们都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只是生的冷，人倒也是好相处的。 “娇娇姐，你画了多少二哥了？你可藏好，日后二嫂要打你我们不拦着。”二公主道。 王稚哈哈一笑：“打我干什么？日后二皇子娶妻，我就把我画的画打包送去做贺礼。保准二皇子妃高兴的谢我。” 她画美人都是经过美人同意的，何况他薛绍冲还主动要求自己帮他画画给他母妃呢。 果然，二皇子对此是没什么话说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外头就听见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荣妃娘娘驾到等。 再一会，就是陛下驾到。 他们几个也得过去问安。 【照旧先说几句：首先女主胎穿。这个朝代是唐灭了之后的架空朝代，所以规矩什么的比较随意。没有后头宋朝清朝那么礼数严格。大家你你我我也没什么大事。 然后，男主是个皇子，一对一不可能的。介意的可以退，不要来杠我，反正我也不听。 再然后，这个文它理论上是个正剧，也不是说不能有爱情，但是上来就天雷勾地火的我建议换一个，肯定不能。 男女主的立场它有点对立，就是那种男主怕女主家权力太大不许他上位把他们母子干死，女主家怕男主上位回头把她全家干死这样。 女主的姑妈是王宝钏，男主的妈是代战公主。皇帝就是薛平贵。所以以下几点我必须说清楚，首先这个故事起源是京剧《红棕烈马》后头一切衍生都是打这里来的。戏本子而已，没有历史原型。唐朝有个薛仁贵人家是个大将军，跟薛平贵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哈。 其次，《红棕烈马》里头哪有恋爱脑啊，一个比一个现实，全是利益至上。 最后，为什么我想写这个故事呢，就是因为气不过挖野菜！最初的故事里，人家哪里挖野菜了？以及当皇后18天就死了似乎是张爱玲说的，市面上没有这个本子。最初的本子里，王宝钏和代战分别掌管一宫就结束了。没有谁死，就这样了。有问题后头再补 第0002章 亲姑母 众人过去请安，皇帝笑呵呵的：“老远就看见你们几个了，真是哪里有热闹也少不了你们。” “父皇选美，我们都想看啊。”大公主笑道。 “想看还不容易？来吧，坐这里，亭子里远看不清楚。”皇帝笑着指着一边：“给他们加上座儿。” 王皇后叹气：“真真是个个都惯坏了。” “难得你们把二郎也带来了，他肯随你们凑热闹，也算你们本事大。”皇帝笑着指了指薛绍冲。 薛绍冲板着脸：“儿自己也想看。” “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难得。”皇帝笑的不行。 皇后也是：“难为这孩子板着脸说这话。” 贤妃也跟着打趣：“咱们家二郎最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很快宫人们搬来了椅子，大家都坐下。 皇帝特地叫大公主二公主挨着他坐下，又招手叫王稚也过来。 王稚笑盈盈的一福身：“臣女就坐这里，看的更清楚啦。” “好好好，娇娘就坐那。”皇帝摆摆手：“把我这里的吃食拿去一些。” 安顿好了众人，选秀可算是开始了。 下面的秀女多数来自民间，并不知上首这些衣着贵重的姑娘和郎君们是谁家的孩子。 只是都很羡慕。 但是别人不认识，那穿着西凉胡服的几个还是可以猜测的，那定是贵妃娘娘的亲眷了。 人人皆知，陛下曾经是西凉驸马。后来老西凉王晏驾，他就做了西凉王。 当年的西凉公主代战，生育二子一女，后来陛下平了中原乱象，登基称帝，又过了十一年。 西凉公主不喜欢中原衣装，所以不常穿，她的孩子们也好，亲眷也好，都是这样。有时候穿胡服有时候穿中原衣裳。 王皇后当年苦守寒窑十八载，待得夫君回来，她已经年纪大了，所以没有子嗣。 不过王皇后德行好，待后宫所有的子嗣都是视如己出。 事实证明，岁数不大的孩子们总是坐不住的。 选秀才进行了一半，大家就开始互相飞眼。二公主屁股下面就好似长了钉子，开始挪。 皇帝好笑：“想去干什么就去吧，拘束你也没意思。” 二公主啊了一下站起来：“谢谢父皇，谢谢母后，谢谢母妃。” 荣妃无语的看这个傻闺女。 然后傻闺女一带头，方才呼啦啦来的几个小郎君小娘子又哗啦啦的走了。 他们每天都有很多功课，但是也也有很多消遣。 不过此时要吃午膳了，一行人就都去了大公主那。叫宫人预备膳食。 好生充实的一天，直到黄昏时候，王稚才去了皇后的昭阳殿。 皇后也是刚回来，卸了钗环正在喝茶。 她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无论怎么保养，都抵不住岁月的侵蚀。 “疯够了？过来。”她慈爱的对着王稚招手。 王稚走过去一福身，然后坐在她身前绣凳上头：“姑母。” “三月里也别叫晒着，嫩生生的脸，晒黑了怎么办？” 王稚趴在皇后腿上：“没事啦，晒不黑，走得好累啊。” “那就住这里吧，明日你不是要回府看看么。别走回去了。”昭阳殿离着公主们的住处还是有点远的。 王稚点头：“好啊好啊。” 王皇后无所出，王稚五岁开始就养在宫中。十年了，她住宫里的时候远比府里多。 对王皇后也比她亲娘亲。 她带着记忆来到这里，小时候是浑浑噩噩的，等能准确记事，独立思考，就已经进了宫。起先就住在这昭阳殿。然后八岁去了仙居殿。 大明宫虽然大，但是她却感觉比府里熟悉多了。 王稚闻着皇后身上的香气，人都要睡着了，被皇后拍醒：“吃饱了再睡，白天但凡少跑一会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唔，本来也没想去，二公主非得看美人。”王稚站起来又抱住皇后：“姑母我好累呀。” “受着。走吧，去吃饭。”王皇后牵着她的手往厅里去。 吃了饭，洗漱过，王稚就溜去皇后的凤榻上头。 伺候的宫人和宫女早就习惯了，瞧见了也只是笑：“姑娘梳梳头？” “不了不了，睡觉了。” 王皇后反倒是坐在镜子前梳了一百下，才上了榻。等她上来，王稚早睡熟了。 “这丫头，也十五了，最多一两年成婚了还这么孩子气。”王皇后给她拉好被子。 “有您看着，姑娘就是一辈子都孩子气又如何呢？”宫女彩鸾笑道。 “我老了，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啊。”王皇后躺下摆摆手，显然也没想继续说。 第二天一早，王稚醒来的时候王皇后早起来了。 她是皇后，宫务不少，嫔妃们还要来请安呢。她哪里能一直睡？ 王稚坐在皇后的床榻上揉眼，很快就有人来伺候她起身。 在大明宫中，王稚的待遇和公主一样，甚至有时候比公主还好。 陛下总爱说是自己亏待了皇后，导致她没有亲子，所以皇后看重王稚，陛下也就看重王稚。 公主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有时候东西稀罕，公主没有的，王稚独一份。 不管皇帝对王家多少心思，至少在宠爱王稚这件事上，倒是真没什么算计。 王稚乐于做小孩子，再做也没几年了。 与皇后吃了早膳，就带着丫头青雀出宫回府去。自有宫中车驾护送，街上的人不知，也只当是皇族的人。 “姑娘，奴婢听说要给二皇子定亲了。您说会是谁啊？不会是闲云姑娘吧？”青雀问。 王稚将头上一支金簪摘下来揉揉头，姑母一早给的，好看是好看，太重了。 “怎么会呢，观云姐姐都嫁给大皇子了。闲云就不太可能再嫁给皇子。” “也是，不过二皇子的嫡妃肯定不能是一般人，不知是哪一个世家的贵女。哎？姑娘，不会是您吧？”青雀道。 “你觉得会啊？”王稚白眼。 王皇后和贵妃关系一向好，好得不得了。 可是…… 凡事不能往深处想。身为贵妃的代战公主至今还有西凉十万铁骑在手。 当年她倾西凉全国之力，扶持陛下登基，却没能得到皇后之位。 第0003章 王家人 只一句王氏在你之前，就逆不得中原的礼教规矩，哪怕姑母无所出。 祖父当年也得罪了陛下，只有一个爵位和虚衔。可王家是前朝宰相，朋友学生遍天下。 四大家族的王氏便是改了朝换了代，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贵妃生的长子，次子，长女，全都是当年陛下还在西凉时候的孩子。他们理应尊贵。 可如今这天下，是中原人的天下。 自己是王皇后的侄女，王家的孙女。而二皇子，是代战公主的儿子。 她长子六年前出征伤到了腿，从此不良于行，二皇子就更加珍贵。这婚事，怎么会是他们俩呢？ “哎呀，不知道姑娘以后夫婿是谁。”青雀托腮：“及笄了可就该定亲了。” 王稚也托腮：“不知道哎。” 是真没谱哎。 主仆俩就这么回到了王家。 王家自然是热闹迎接。 拜见了祖父，一路往后宅去。 祖母陈氏这几年身子不好，除了王皇后，王稚最亲近的人是陈氏，其次才是母亲李氏。 “祖母！”王稚提着裙子扑过去抱住她：“想您了。” “胡说。想我了这都多久没回来了？叫我算算啊，有二十八天了吧？没良心的。”陈氏戳她的头。 “天天念书，没空呀。” “嗯，也不知是谁，下太液池抓鱼。”陈氏道。 “怎么这般淘气？”李氏也失笑：“娘娘把你惯得不轻。” “母亲，我没有。”王稚撒娇。 祖父王允只有三个女儿，并无儿子。她的父亲乃是过继。 不过她和兄弟姐妹们都受祖母宠爱。陈氏是个十分睿智的老太太，一向纵着孩子。 王家还有三个孩子，是王稚二姑母生的，二姑母过世也有十来年了。她的一女二子都是王家长大的。 说起这个人，又是一桩事。 当年二姑母的夫婿魏虎与陛下之间是恩怨纠缠。后来被斩了。 二姑母那时候百般求情，可惜无果，最后郁郁而终。 如今，魏家三个孩子都在这里，表姐魏颖今年十六岁，两个表兄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三已经成婚。 比起王稚在宫里堪比公主的待遇，皇后是很不喜欢魏颖的，偶尔见了，也都淡淡的。 也是因此，魏颖十分厌恶王稚，俩人真可谓是面子情都不怎么圆满。 场面话都说了，陈氏就留下王稚说话。 “娇娘，再有两个月，你就及笄了。前日里跟你祖父说你的婚事，你可有中意的人？”陈氏抱着王稚摇晃。 “没有哎，过几年再说不行吗？我觉得如今日子过的好舒服，不想成亲。”王稚撒娇。 她反正对谁都好意思撒娇。 “过几年可以，总是要先定下啊，要是不定下，长安城里那些好男儿不就叫人家抢走了？轮到你了，还有什么好的？”陈氏笑着道。 “祖母，您又哄小娃娃呢？”王稚害羞。 陈氏摸摸她的头：“贺家那个二郎怎么样？你们都在宫学念书。要么姜家四郎也行，他比你还小一岁，正好过几年。” 陈氏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基本……都认识。 王稚忽然发现，自己这个身份吧，肯定不能嫁个一般人，身份高一些的，都认识。 熟人不好下手啊。 “要是实在你喜欢，那个吒卢沙略，你不是说他小辫子可好看了，虽说他是西凉人。不过如今也都在京城里，只要你喜欢，也能嫁。” “别别别，吒卢沙略和西凉虎这俩傻子就知道骑马射箭，我可不嫁。”这俩是西凉人，也跟代战公主有亲，所以从小就是皇子们的跟班儿。 确实都在一起念书。 “那，你大姑母家小表哥呢？不也生的一表人才？”陈氏也不提魏家的，这孩子跟魏家的基本不能相处。 “那是哥哥怎么能成婚，哎呀祖母您别急，再等一年半载的嘛，说不定姻缘就来了啊。”王稚赶紧摇头，换个世界也是逃不过催婚的。 “好好好，不提不提。咱们娇娘生的这般好看，还能嫁不出去？”陈氏恋爱的摸摸她的脸：“只是祖母老了，想看着你有个归宿。” “祖母，您是老了，可是还不够老。您要看着娇娘成婚，生孩子，孩子再生孩子。”王稚拉着她苍老的手：“不然娇娘就不会开心。” 陈氏是真的老了，七十岁的人了。 “好。”陈氏抱住她轻轻拍着。 等跟老太太腻歪够了，她才去爹娘的院子里。 李氏半真半假的抱怨：“亲娘不亲，谁都比亲娘亲。” 王稚拉她的手：“娘亲不许吃醋，怎么就不亲了？” 李氏摇头摸摸她的头，由着她撒娇去了。 “姐，你看见表姐那个样子了没？好烦啊她。”王稚的妹妹王秧过来：“前几日我听说她想要祖母给她一个钗，祖母没给她就不高兴了。羞不羞，我们就不会问祖母要东西的。” “别乱说话。”李氏拍王秧的后背。 王稚就拉着妹妹跑进屋子里说话去了。 王秧今年也是十二，不过说来也是奇了，王皇后对她也不怎么热络，喜欢是喜欢的，但是比起王稚来，那差的不是一点点。 还好妹妹是个不计较的。 “她又做妖？”王稚挑眉。 “你不在家，她可会了，前些时候大姑母来家里，她就装模作样的说想大姑母，提起她娘，弄得大姑母和祖母都哭了。”王秧冷哼：“不知存着什么心，成日里阴沉沉的，总觉得大家都欠她的一般。” “没事，她快说亲了吧？嫁出去就省心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她这么烦人，你才是主人呢。”王稚道。 “她你还不知道啊？她总是仗着二姑母过世了，把自己才当主人呢。咱们爹是过继的，她可瞧不上。不过她不敢对你这样。有皇后姑母呢。”王秧不嫉妒，就是很羡慕自己姐姐。 王稚将皇后给的簪子戴在妹妹头上：“不跟她计较，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好玩的，走。” 姐妹俩就去看好东西去了。 要说魏颖的嫉妒里，也包含了这些。 她也喜欢漂亮首饰，宫里的点心，可王稚就不给她。 偏王秧那个臭丫头还小，就天天招摇。怎么不叫她生气呢？ 第0004章 亲人多 王稚父亲王静有几个妾室，所以也有庶出的孩子。 如今正好三子三女，长子，长女，三女都是嫡妻生的。 王稚也不是不跟庶出妹妹说话，只是她回家来，庶出的妹妹总是会晚一点才来见她。 不过比起王秧，另一个庶出的妹妹是没机会进宫的。 姐妹俩凑一起说话，也给另一个妹妹留了些东西。面子上的事，王稚都不会不办。 王家人口不算太复杂，魏家三个孩子虽然有些不太和谐，但是老太太心疼他们没了爹娘，也多有照顾。 王静和李氏也会办事，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至于王稚父亲这院中，李氏手段不低，又有长子和长女，妾室们也不敢闹。 反正就十五年人生中的感受，王稚自己算是个团宠。虽然自己的父亲跟祖父不是亲父子，也不远，侄子嘛。 除了魏家兄妹几个有点阴阳，其他亲眷对自己都不错。 比起妹妹来，她得到了很多很多关爱。 就连宫中的娘娘们虽然天天都暗潮汹涌，但是对她这个皇后亲侄女，也是喜欢的。 或许这喜欢也有别的考量吧，反正王稚觉得无所谓。 如今最大的烦恼就是婚事，王稚一般不去想，想起来就烦人。 这烦人的古代，就不能叫她三十岁再说吗？ 唉…… “一个月后，就是祖母的七十大寿了，姐，礼物你准备了什么呀？我跟娘说做一双鞋，娘说也太小家子气。可我绣工也不行，做大件做不出来啊。”王秧愁的厉害。 “没问问你二姐？”王稚道。 “问了，她也愁，她那绣工还不如我呢。”王秧叹气。 王稚失笑，叫人去请王秾来。 王秾排行二，家里叫二娘。过来先去给李氏请安，才进了王稚的屋子。 “大姐姐，三妹妹，我来了。”她今年十三，生的也十分漂亮。逢人就笑，纵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也叫人看着不会烦。 “正说给祖母的贺礼，二妹你预备了什么啊？” “哎呀，正要说，好歹是祖母的七十大寿啊。怎么能轻忽？我想着我和三妹妹一起做个被子怎么样？咱俩绣工不好，但是选大一点的花，就好做多了。” “哎？这个好，选大的画反倒好做，做的不太好也没事，祖母不嫌弃。咱们可是真孝心啊。”王秧拍手。 “大姐姐你呢？送什么啊？” “我打算好好画一幅画，以前虽然也画过，但是没有画那么好。这回我打算给祖母画一幅全身像。”王稚道。 “那肯定可以，大姐姐的画工是宫里的大人都夸赞的。肯定能画好。”王秧道。 王稚笑了笑，心说我上辈子画了几十年。如今来这里，只是重新学一些线条之类的，自然画的不会太差。 姐妹三人商议好了送什么，就又说起了王稚的及笄礼。 “六月里，就是大姐姐及笄礼。更是个大事，我们也要送东西给你。就是现在不告诉你是什么。” “好，什么都行，是什么我都珍视。”王稚看她们。 “大姐姐就要及笄了，该议亲了吧？本来就不常回家，要是定亲了，日后更是难见。”王秧叹气。 “早着呢，愁些有的没的。”王稚拍她头：“快晌午了，等下就去正院跟祖母用膳吧，我想吃糟鱼。” “肯定有，大姐姐回来，祖母最高兴了，你喜欢都会有的。”王秧自信。 这倒是，家里人总是这么关心自己。 就在王稚在家里享受生活的时候，宫中皇帝将几个美人指给了二皇子。 这些女子身份低，自然做不得侧妃，只能做妾。二皇子还没封王，不过估计也快了。这些女人最多也就是做到媵，日后生育了或许可以成为孺人。 二皇子的府邸早就建好了，皇帝舍不得他出宫，就说大婚封王再出宫住。如今估摸也就时候了。 皇帝自己也留了几个美人，不过他老了，到底不好太过多留。免得叫臣子们看着不好看。 瑶光殿院中，贵妃收了银枪，微有些喘息的站在那。 她反倒是穿着中原女子的衣衫，如今也即将五十岁，但是常年习武，不显老。 “想必你的婚事也快定了，不过你父皇没告诉我是谁。不管是谁，肯定是大安女子。”贵妃代战接了宫女递来的帕子擦脸：“你自己有喜欢的女人吗？” 二皇子摇头。 “闷葫芦，如你这般年岁的时候，我头一个男人都被我抽坏腿了。” 大公主笑问：“您跟父皇一起之前，还有几个呀？” 代战没回答有几个，只是道：“西凉老王无子，就我一个女儿，有几个不都可以？” 话到了这里，大公主有些沉默。 是啊，母亲是西凉公主啊，可如今…… “收起那样子，我如今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你们两个的婚事。”她叹气：“他是闷葫芦也就算了，你的婚事呢？依着你爹的意思，是要给你定个世家子弟。你自己呢？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大公主在自己母亲面前一向比较没底气。 “让你嫁吒卢沙略你又不要！前几天皇后还夸他好，你要不喜欢，保不齐就归了娇娘那丫头了。” “王稚也不喜欢。”二皇子又道。 代战瞪他：“你又知道了？” “母亲，还是等父皇圣旨吧，我真没什么喜欢的人。要不，我嫁回西凉去吧。”大公主大大咧咧。 这话，倒是叫代战心里有些意动。 至于儿子，他的正妃不可能是西凉女子了。 想想如今不良于行的长子，代战心里脑中闪过一些怒火，这个儿子绝不能再有事了。 “两个笨蛋。”代战挥手：“滚滚滚，别在这碍眼了。” 大公主忙起身一把拉起二皇子：“好，我们出宫去，看看大哥。” 兄妹两个人急吼吼的出宫去庆王府上了。 代战又拿起被她扎地上的银枪舞起来，如今上不得战场了，可她还是喜欢舞刀弄枪。 二皇子和大公主出宫的时候又碰见了二公主，她也闹着要去，索性就一起出宫去了。 第0005章 赐婚 王稚被人请走的时候就顺手把自己两个妹妹都带着了。已经是下午，她禀报了老太太，带了几个家人出去，直奔城中的飞仙楼。 大公主一行人就在这里。 大公主，二皇子，二公主，还有裴闲云，还有一个西凉打扮的女孩子，有些眼生，王稚想不起是谁。 上了楼，大家见礼也比较随意。 “回家有意思吗？想着你回家了，我们今晚要去逛逛。”大公主道。 大安跟前朝规矩基本差不多，不过取消了宵禁。 只有特殊日子才会宵禁的，平时都可以随便玩。 这里开放的很，女孩子玩到夜里也没人会说什么，自家家长允许就可以了。 “有意思啊，我祖母都说我没良心，二十八天没有回家啦。”王稚笑道。 “那也没事，今晚逛街，明天你还不是在家里？不过你要是总也不回宫，母后要生气了。”二公主道。 确实，王皇后疼爱王稚是过分的那种，几天见不着就会不高兴。 王稚凑到裴闲云跟前问：“云娘那个是谁啊？” “好像是吒卢沙略的小姑姑。说是才来长安不久。”裴闲云小声道。 王稚点头：“是来说婚事？” 这几年也有个西凉贵族的孩子们来京城说亲。不是说非得说给大安贵族的子弟，而是有一些西凉子弟都在京城生活。 王稚偷看那女子，那女子也偷看她，一个不小心，就对上眼了。 那女子就笑起来：“你真好看。” 她的长安话显然也不大好。 王稚也对她笑：“你也是，真好看，跟吒卢沙略一点都不像。” 那女子就道：“我和他是一个阿达，不是一个阿妈。” “那我们叫您姑姑还是姐姐呢？”王稚问。 “叫姐姐嘛，叫姑姑好老了。”女孩子一笑：“我叫吒卢铃，我知道，你是娇娘。吒卢沙略给我说了，最好看的就是娇娘。” 王稚不好意思的抿唇：“铃姐姐。” 街上热闹起来，虽然不是节日，但是卖东西的不少。 因为延续了前朝的四方通商，长安城里来自各处的稀罕物都不少。 说话间，大公主的婢女就把各色点心都买回来了。 直奔二公主和王稚这边，大公主也喜欢吃，不过她自诩是姐姐，一向紧着妹妹们先吃。 今日有了新来的姐妹，自然也是一道。 王秧和王秾毕竟不大在宫里，与这些人不太熟悉，多少是有些拘谨。 不过大家都还算好相处，这些人没有脾气特别怪异的。 小孩子们出来逛街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吃和玩。 不是节日，街上没有太多好玩的，就主要吃。 今日这几个人凑一起，就二皇子一个男子，多少有些尴尬和寂寞。 看着姐姐妹妹都在吃，他也只能寂寞的端起茶喝一口。 回去的马车上，青雀就又开始琢磨：“姑娘您说这个吒卢铃是不是给二皇子做妃子的人？吒卢一族是贵族哎。” “我觉得二皇子的正妃不太可能是西凉女子了。”王稚道。 “她们的小辫子真好看，我下回也要弄那样的。”王秧靠着王秾的手臂。 “上回是谁拆头发的时候哭了？”王秾捏她的脸。 西凉女子的头发好看是好看，就是一头小辫子，梳费劲儿，拆也费劲儿。 “那你还要？”王秾好笑。 “好看啊。” 妹妹们争闹，王稚靠着青雀已经闭上眼了，有点累了。 回到家里已经不早了，府上的门房候着，老太太屋里的姑娘还等着。 见她们可回来了，老门房都笑：“等姑娘们等的，老奴都睡着一觉啦！街上可热闹吧？” “热闹热闹，多谢王伯，给您带的好吃的。”王稚把一个油纸包塞过去：“我们走了啊。” 说罢，就去拉着老太太跟前的青苗：“青苗姑姑，走吧。” 不怪她娘说她谁都亲就是不管亲娘，她回来多半时候都跟老太太住一起。 二皇子的婚事，确实是很多人都关注的一件事。 宫里皇帝在贤妃宫中，靠着软榻正在吃枣。陛下爱吃这个，尤其是西凉送来的。 贤妃给他端茶：“少吃些吧，再吃就上火了。” 皇帝就不太情愿的放下了：“二郎该定亲了。十七了，再等就迟了。” 贤妃不接这话，二皇子又不是她生的。 “哎，回回提到这个，你就不说话了。”皇帝摇摇头。 “我说话有什么用呢？二皇子身份尊贵，贵妃姐姐的命根子，这婚事除了圣上，谁还能定？”贤妃将枣子收起来给他添上茶。 “也罢，我心里有数了。”皇帝摆摆手。 贤妃到底是没问定谁家的。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揣摩。 二皇子的婚事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皇帝其实一早就有数了。 只等着选秀结束后，先给他几个女子。 堂堂皇子，如今身边只有两个伺候的丫头自然不像话。他也给封王了。 王稚在王家住了三四日后，宫里皇后就开始想她，派人来叫她回宫。 本来她是打算初八回去，今日初五，还有几日。 结果，初六的时候一道圣旨，就叫她不得不回宫。 圣旨大意是，二皇子封王，同时赐婚。赐婚人选就是王太师嫡孙女王稚。 跪在前院里，王稚脑子都要炸了，完全没想明白。 可圣旨以下，王家人除了接旨别无他法。 王允苍老的双手接过圣旨，因为皇恩，他都没跪着接。 也只有王稚等小辈们跪着呢。 此时，宫里的宫人笑道：“给您道喜了，咱们家姑娘和二皇子一道长大的，如今可是大大的喜事。” “多谢您，来喝茶吧。”王允笑了笑。 王稚和陈氏李氏等人回了后院，小辈们道喜，李氏也有些高兴。陈氏却摆手叫人全出去，只留下李氏和王稚。 “娇娘不要怕，祖母这就进宫见陛下，求他收回成命。” “母亲这是为什么？这婚事是好事啊！”李氏不解。 “什么好事，你不懂。”陈氏叹气就要叫人来伺候她更衣。 王稚抱住她：“祖母息怒，您去了也没有用的。陛下下旨的时候，岂会想不到您要去求？” 第0006章 不可以后悔 她仰起头笑了笑：“陛下什么都想好了，不会收回成命的。” “那就要我的娇娘葬送了一辈子吗？”陈氏眼圈都红了：“不管怎么样，我去求，当年我对他不错。” “祖母不要去了。”王稚拉她的手：“过去的事，不要提起。为了娇娘更不要提起。” 哪个皇帝愿意听他还是叫花子时候的事呢？ 何况，王家对皇帝不光有恩，也有怨。 “这婚事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嫁就是了。”王稚道。 “娇娘你还小，你不懂这婚事意味着什么……”陈氏坐下来叹气：“二皇子的母亲是西凉的公主啊，她手里还有西凉的十万铁骑呢。” “我懂。”王稚给陈氏倒茶：“陛下和朝中的大人不想叫他做太子。王家……也不许扶持有能力做太子的皇子。这里头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是也知道一点。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你……”陈氏不知，这孩子竟然懂这么多。 “可是陛下不愿意，二皇子自己不可能不想。他们母子如今受委屈了。总有那么一日他们想要争一争，那时候你怎么办？” “事情没到那一日，就不知道怎么办。到了就知道了。皇命难为啊祖母。姑母无所出，如今你们都不许为我求情了。”王稚心里是感动的。 对王家来说，一个女孩子而已，或许嫁给二皇子还有别的出路呢。 可对于她的亲人来说，是舍不得她这么嫁出去。一眼看日后也不能好过。 所以她更是不许家里人为她得罪皇帝。 “祖母答应我，别去求。明知道没用的事，何必呢？不光是您，我也要去跟姑母说，别求了。我都愿意，不管怎么样，我跟他薛绍冲自幼相识，就算我嫁给他他不喜欢我，或者因为很多事要冷落我，总归有我锦衣玉食，他不会杀了我的。” 想要皇位，他就不能抛弃糟糠之妻。陛下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要是他一辈子不疼你呢？”陈氏是个聪慧的人，可也感性。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守活寡，她舍不得孙女也这样。 “我会比姑母想的更开。”王稚蹲下看着老太太的眼睛：“祖母，王家，还有许多人。王家人都疼爱我，我也愿意为家里人付出。何况，也许我会过的很好呢？” 陈氏对上她那一双眼，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一把拉起她抱住：“娇娘啊娇娘，祖母的好孩子。” 李氏这会子，渐渐也明白了一些，只是叹口气。为自己女儿与自己的不亲近。 王允过来的时候，其实是想劝劝孙女的。他也很清楚，这皇命是不可能改变了。 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他也心疼。 娇娘自幼就懂事乖巧，很会哄着他高兴。真叫着孩子委屈，他也不舍得。 可毕竟他是大家长，不能只看一个孩子是不是高兴。 结果一来，就对上依旧是笑颜如花的孩子，反倒是把一肚子的话都压住。只留下心酸。 王家默认了这门亲。 吃过午膳，王稚就赶紧进宫，想来姑母心里更难受。 没有谁比王稚更清楚，姑母对她是真的比亲娘还亲。 进了宫，许多宫人和宫女就给她道喜，宫中十年，自然是所有人都认识她的。 她也含笑点头，没露出一点情绪。 王稚在昭阳殿院子里被彩鸾拉住：“姑娘，陛下才走了没多一会，娘娘……不大高兴，您进去了好好哄着。要是您也不高兴，万事都缓缓再说。万事总有法子的，娘娘最疼您了。凡事咱们都慢慢来啊。” 王稚点头，知道彩鸾姑姑也是担心自己不懂事哭闹起来。 没解释什么，就进了内殿。 王皇后坐在光影中，黄昏的窗棱也昏暗下来，她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漂亮繁复的衣裳。 只是，那么孤独。 王稚走过去，蹲坐在她脚边的小几上，把头放在她膝盖上：“姑母不要难过，娇娘在这里。” 王皇后低头看她，伸手摸她的脸，一双眼红红的。 “娇娘，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养在宫里。我真后悔……”王皇后声音哽咽。 “姑母，您不可以后悔。”王稚在她怀里蹭了几下：“我养在宫里，过的比公主都尊贵。是王朝里最惹人注目的女孩子。长安城中所有的贵女都羡慕我。” “可你的婚事……”王皇后又仰起头：“圣旨已下，难以更改。” “那就不更改。”王稚对她笑：“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愿意。” “娇娘，你怎么这么懂事？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婚事意味着什么？姑母希望你能快活，而不是……”王皇后的眼圈又红了。 王稚清楚她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就没见她哭过。 不管是陛下只是来用膳不留宿，还是后宫有了的宠的美人，她都不会哭。 “都是我当年糊涂，与二姐姐争斗不休，不服气，嫁给了他。”王皇后甚至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倒是叫王稚心都碎了。 姑母多骄傲啊，就算是这一辈子没感受过夫妻恩爱，可她从来都不说后悔。 “姑母，人不可以轻言后悔，否则走过的路就都不值得。那多可悲啊？有姑母，王家才能改朝换代却屹立不倒。有姑母，王家全族都在。有姑母，我才金尊玉贵的长大。有心的人，都觉得有您真好。”王稚拉她的手，握住：“所以姑母，不就是婚事嘛，我真的愿意。” “傻孩子，傻孩子，你太小，也太傻，不懂这婚事意味着什么……至少姑母也希望你能平安活到老啊。”王皇后抱住王稚，声音哽咽。 王稚回抱她：“我真的知道。我也不委屈，不难过。我只怕您会难过。王家有我的爹娘，兄弟姐妹，祖父母，还有您。你们都疼我爱我，让我十五年来幸福无忧。如今是我该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明白。姑母，答应娇娘，别再找陛下了。我已经接了旨意，我自己是愿意的。” 第0007章 见面 王皇后终究只能点头，只是看着王稚叹气。 王稚知道，姑母只以为自己还小，这些事看不透。 可她也确实无能为力了。 她这个皇后之位安稳无忧，朝中所有人都没意见。民间也服气。 她曾是陛下的糟糠之妻，等了十八年不曾改嫁。所以她进了昭阳殿，做了皇后。多贞洁的女子啊？ 只是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不知道，她与陛下是如何过的。 王稚进宫这十年，也就很小时候皇帝还会留宿在昭阳殿。这几年来，他只是来用膳，坐坐说说话。 一对夫妻成婚不久，就分离十八年，然后再见男人已经是个皇帝。还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感情呢？ 安了皇后的心，王稚也没再出宫，已经是夜里了。 她就住在昭阳殿，陪着皇后用膳，睡觉。 皇后的失态也就半日，入夜她就恢复了。 既然圣旨不能违逆，那就要最多的好处。她会按照公主的规格给王稚安排嫁妆。 并且要问皇帝要一个郡主的封号给王稚。 这些，王稚都没说什么。其实给什么都是一样的，一旦出嫁，她就是王妃。 二皇子已经封了烈王，到时候郡主也好，不是郡主也好，谁还记得呢？ 只要姑母开心，她就都配合，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二公主就跑来了。 给母后请安之后就拉着王稚跑出了昭阳殿：“娇娇姐姐，你真的要嫁给二哥啊？” “是啊，你父皇的旨意，我还不是只能遵旨？”王稚道。 “也是，但是……好奇怪啊，你们两个怎么能成亲？感觉就跟亲兄妹一样的。”二公主纠结的不轻：“我昨晚都没睡好，就想不通。” “……呃，亲兄妹倒也不至于，我记得我刚进宫那会，叫了你二哥一声表哥，他纠结了半天跟我说以后不许叫。” 她还记得那会子口音还很奇怪的薛绍冲板着脸跟她说不许叫表哥。 王稚那会虽然还是个奶团子，但是脑子不奶。瞬间就明白了。 也是，人家代战公主对王家人有意见很正常，所以就不叫了。 她以为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肯定不喜欢她，估计以后宫里日子不好过。要不想办法回府吧？ 结果是，除了不许叫表哥，二皇子对她不错。 嗯，不能说是不错，就是没有对她不好。 因为小时候可爱，跟着二皇子的几个西凉男娃对王稚倒是挺好的，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 主要是他们自家的姐姐妹妹都彪悍，少见这么软糯的。 年岁大一些的大皇子更是不与她计较，印象里两个人没怎么说过话。 大公主还很喜欢捏她的发包和脸。 然后慢慢的就大了，身边的伙伴也多了，大家也就混熟了。 上一代人的问题，在他们小辈身上体现的不太多。 王皇后对这些孩子都很好，贵妃喜欢舞刀弄枪，见了这些孩子也不会表现不喜欢。 也捏过王稚的脸，她小时候就是个小包子脸。 “反正很奇怪，我以为二哥要娶西凉月。”二公主道。 西凉月是西凉虎的孪生姐姐，比他大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吧。 “我也觉得。”王稚与二公主对视。 “那……那怎么办？要是我二哥不喜欢你怎么办？”二公主担心的不轻。 她虽然跟二皇子是兄妹，但是从小就喜欢跟着王稚，是更亲近王稚的。 “那就凑合过吧。”傻公主，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大家只看利益能不能合适吧。 不过西凉月嘛，确实是喜欢惨了二皇子啊。 并且她看得出，那是真情实意的喜欢。她知道了消息，肯定要闹的。 “那西凉月会不会给二哥做孺人？”二公主问。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西凉虎和西凉月的父亲是西凉大将军。当年是跟着代战进入中原的将军之一。与公与私，他的女儿嫁给二皇子都正常。 只是，他的女儿做妾多少有点委屈了。 “那她如果做了孺人的话，也是妾，不如你的。”二公主道。 王稚只能点头，心里却想着二公主到底是还小啊。如果真有这么个妾戳着，那以后自己的日子是确实不好过了。 差不多同时，贵妃也皱眉对二皇子道：“你父皇圣旨下来了，这件事改不了。这婚事你认了吧。” 二皇子点点头，没有反驳一句。 “娇娘做了你的正妃，西凉月就委屈做你的妾吧，日后你对她好些就是了。”贵妃的语气，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到底她也不是当年了，知道二皇子不可只亲近西凉贵族。 “闷葫芦，你倒是说话。”贵妃皱眉。 二皇子站起来：“儿子知道了。还有功课，就先去了。” 贵妃…… “滚！” “儿子告退。”二皇子神色都没多少变化。 跟着二皇子的贺楷小心翼翼的：“郎君不要生气，王家也是大族，王姑娘从小宫中养大的，身份尊贵。”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道：“去校场吧。” “您不是说做功课吗？”贺楷叹气，二皇子哪都好，就是不爱念书。 都在宫里，日常都一起，所以赐婚后再见到二皇子也不过就是第三天的事。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王稚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披斗篷。太液池边各色花卉，如今正是杏花桃花开的极好的时候。 于是小伙伴们又都默契的来赏花，只要不读书的人时候，大家都是在这个宫里玩耍。 圣上孩子不多，陪伴公主和皇子念书的这几个孩子，他都喜欢。 远远的瞧见男孩子们过来，二公主已经开始怪笑：“嘿嘿嘿，二哥来了哟嫂嫂。” 她这一两日，已经开始习惯了，就怪模怪样的取笑王稚为嫂嫂。 王稚也挺不好意思的，平时都是小伙伴，是哥们儿，忽然就成了未婚夫，这确实…… 不过还是依着以前的礼仪问候了二皇子。 西凉虎也开始怪笑：“还叫二皇子啊？” 二皇子是一向不多说一句话，沉默的很。看了王稚一眼，也像是以前一样只是点点头。 第0008章 尴尴尬尬 他们向来不多礼，王稚不会只等着对方说免礼才免礼。对方也不多说这个免礼的话。 说实话，有这个婚事在，大家还是有点尴尬的。 主要是有西凉虎这个直肠子和二公主这个小孩子取笑，就闹的王稚很有些不好意思。 “那叫什么呢？”她反问西凉虎。 西凉虎挠头，也没成亲，好像也只能继续叫二皇子。 “别胡闹了，校场去。”大公主一挥手道。 本来是要赏花的，不过既然大公主说了去校场，大家也没犹豫。 宫中有一处很大的校场，就在自雨亭后面，这可是个热门地方。 皇帝喜欢来，贵妃喜欢来，皇子们喜欢来，大公主也喜欢来。 其他的伴读们，以及有时候进宫的大臣们，喜欢的不少。 所以这里几番修建，足够大，能跑马，能射箭，也有景色。 难得今日这会子没有人，伺候的人迎上来赔笑问：“哟，贵人来啦！奴婢先给烈王道喜了。恭喜您封王，也恭喜您和王姑娘定亲。” “你倒是灵透。”大公主一笑：“还不赏他？” 后头这话，说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只是看了一眼贺楷。 贺楷就掏了钱打赏。 青雀也打赏了他。 “还不赶紧给我放野兔练手？”大公主道。 她的宫女提着她的弓箭，可早就等着了。 “是是是，这就去。”那宫人笑着就去安顿。 王稚的射箭技术还行，不过比起大公主差远了。她还得射箭靶子。 说起来她虽然也是有专门的射箭老师教过，但是没少跟二皇子学。因为二皇子之前几年一直不停的练，也很乐意纠正小伙伴。 王稚那时候没力气，但是学习的态度特别好，所以二皇子也就很愿意教她。 至于二公主，一开始也求二哥教导，二哥也确实教导了，只可惜她不好好学。后来二皇子就不管她了。 此时大家搭上弓箭，其实也就大公主带着她的侍女去射兔子了。其他人还是比赛射靶子。 还真就不一定是二皇子会赢。他也经常会输掉。 至少吒卢沙略就经常赢过他。 西凉虎更擅长骑马。 今日吒卢沙略没进宫，但是贺恒在，他也很擅长射箭，技术跟二皇子是五五分，谁赢了还真是不好说。 宫里可不流行是皇子就能被让着。至少这几个小伙伴们从小一起长大，以皇子为尊是一定的，平时说一不二。 但是这功夫上，都不会想让。 主要是他薛绍冲也不喜欢被让，让他的人，都被他排除在外了。 王稚有好久没碰过弓箭，她依旧还是没力气，不过如今还是能射一会的。 二公主又来闹：“二哥二哥，你不看着娇娇姐姐吗？她拿的对不对呀？” 二皇子就看过来，看了几眼说道：“左手低一点。” 王稚听他的，果然降低一点。 二皇子已经扭头过去开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 可惜王稚这一箭出去，却半路夭折，掉地上了。 二皇子就把弓箭递给贺楷走过来：“你许久没练习了。” 这话是笃定，而不是疑问。 “最近出宫，回家是没空做这个的。”王稚解释。 “换一把轻一点的，再来。”薛绍冲道。 王稚应了，只好叫人换了一把轻的，其实她用的已经很轻了。 弓箭越是轻其实就越是没劲儿，射出去的箭也越是没有杀伤力。 不过对于她这个本来力气也不大的人来说，就还可以用。 二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就觉得二哥好呆呀。 一群人玩的还是很开心的，今天最后的结果是薛绍冲险胜。 贺恒温和一笑：“看来最近我也是疏于锻炼了。” “贺二哥你够厉害了，文武双全的。我二哥念书都不如你。”二公主道。 这贺恒确实是文武都不错，今年十六，也是长安城中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反正王家是说了几次想给王稚说这门亲，不过王稚没同意，王家也没着急。 “公主谬赞了，我还得努力学。”贺恒笑道。 正说话，就见薛绍冲宫中的宫人费济世小跑着来了。 贺楷迎上去问：“费宫人这是跑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费济世喘息：“哎哟，小郎君快叫二皇子来，那西凉月在贵妃娘娘那闹的厉害呢。” 贺楷啧了一声，点头回来了。 他毕竟是大安人，不是西凉贵族，虽说只是侍从不是伴读，但是他觉得王家的姑娘做烈王妃才好，西凉月不好。 不过没有他说不好的余地，回来就一字不漏的把话说了。 二皇子眉头没有皱一下，只是点头：“走吧。” 西凉月喜欢二皇子不是秘密，就因为她太喜欢，总是追着，所以二皇子有点烦。 不是说喜不喜欢西凉月的事，是前几年他都不开窍，一心想的都是弓马骑射，哪里会喜欢女孩子？ 所以西凉月跟西凉虎明明同岁，却没进宫一起陪伴公主。 但是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如今没有人不知道她一颗芳心都在二皇子身上。 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很多人都默认她嫁给二皇子是迟早的事了。 二皇子一走，大家气氛就有些不自在。大公主还在射兔子，不在这里。 西凉虎很尴尬的道：“要不，你们俩继续去赏花？” 二公主哼了一声拉着王稚就跑。 跑出去一截回头道：“我讨厌你！” 西凉虎挠头：“我也是怕她们尴尬嘛。” 贺恒拍他的肩膀：“也不与你相干。” 谁人不知，西凉大将军这一对嫡出子女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明明是一胎出来的，结果西凉月和西凉虎就跟仇人一样，谁也不喜对方。 贵妃宫中，西凉月一身大红西凉衣裳，正坐着抹泪。 贵妃很有些无奈，也没什么好说的，劝也劝过了。 等着薛绍冲一进来，她就跟得救了一样：“快来。” 薛绍冲还没开口，西凉月就起身：“二皇子。” 叫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圣旨是陛下下的，她也知道改不了。 父亲不赞同她继续喜欢二皇子，可喜欢一个人怎么能改？ 第0009章 孺人 贵妃只说会求旨意，叫她给二皇子做孺人，可她委屈的很。明明她一早就喜欢二皇子了，也明显看得出王稚对二皇子并没有心思。 怎么如今自己反倒成了孺人？她王稚倒是做了王妃！ 她西凉月就没想过做妾。 何况是做那个王稚手底下的妾。 她对王稚其实一向是无感的，平时也只是觉得她娇气，大家都让她，自己就不那么娇气。如今再想那就是处处都很厌恶。 要不是她王稚有个皇后姑母王宝钏，怎么会叫代战公主做不了皇后？堂堂西凉公主，如今只是个贵妃。 害的大皇子残疾，二皇子如今还不是太子。 都是她王氏的错。 如今王氏女又来沾染二皇子，还做二皇子的嫡妻，简直是恨死了人。 她怎么甘心给这样的人做陪衬？ 可要是不甘心，就连这点机会也没有，就算是她盼着王稚去死，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毕竟她受万千宠爱，想叫她死难办到。 “我已经说了，晚上你父皇来，就请旨叫西凉月做你的孺人。”代战看着儿子道。 她的意思是，话都说到了，至于为什么西凉月还哭，就不是她能管的。 “你不愿意就不用请旨。”二皇子更直接。 他当然知道娶西凉月代表什么意思，不过要是西凉月不同意，他也有别的法子。至少本来西凉大将军就是母亲的忠臣。不必非得娶他女儿。 “二皇子！你怎么如此说我，我西凉月此生非你不嫁！”说完这句话，西凉月就掩面跑出去了。 代战叹气：“也是痴心，你怎么说？” 二皇子坐下：“听阿妈的。” “……我真是造孽，生出你这个闷葫芦。你爹叫你娶王稚，你也没意见，我叫你纳西凉月你也没意见，你自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代战长叹一声。 二皇子看她：“没有。” 想了想这么回答肯定挨骂，于是又道：“父皇的旨意不能违背，就娶王稚。她也挺好。西凉月是西凉大将军的嫡女，备受宠爱，如果他们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代战糟心：“你没意见就这么定了。你的王府早就开始修建，如今也快要竣工。里头怎么弄，还看你自己。这点事你爹不会限制。不过既然王稚是要做你娘子的，那皇后也不会不管她。想必到时候出主意的时候多。你自己看着办。” “由着她。”薛绍冲想，王稚自幼就在宫中长大，皇后疼爱她如珠宝一般。公主有的她都有，公主没有的，她也有。 皇后肯定会安排很多，他没什么意见，也是好事。 “你也大了，许多事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贤妃生的那个九岁了。”代战面色有些冷淡：“你父皇喜爱贤妃。” 薛绍冲又看了自家母亲一眼：“知道了。” “淑妃那个也六岁了，不可小觑。”代战淡淡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总是说那些话。” “我知道。”薛绍冲点头：“阿妈放心。” “别的都不说了，就是这西凉月，这丫头性子暴烈。对你又是一根筋。以后跟娇娘相处只怕是哟闹不少麻烦。娇娘柔弱的很，经得住吗？到时候受欺负了，受委屈了，皇后肯定会生气。”代战皱眉：“我看着也不忍心。” 薛绍冲想也不至于吧？王稚没那么弱。 但是一想解释起来好麻烦，就道：“知道了。” 侄子莫若母。 代战知道儿子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糟心的摆手：“你走吧，我本意是留你吃饭的，现在我觉得我自己吃就好。” 薛绍冲站起来：“是。” 他一走，代战就骂：“小畜生，我生他的时候最快，是把嘴落下了？从小就这样。我是他娘，好歹知道他的意思，以后成亲了，跟媳妇也这样吗？” 怀英一笑：“娘娘怎的又为这个动气？这都多少年了，奴婢看着咱们二皇子一早不就这样？快别生气了，再气着自己多不好？” 另一边二公主和王稚在太液池边亭子里坐着。 二公主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栏杆上叹气：“他们好烦啊，西凉月好烦啊。” “你烦什么？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别瞎烦了。”王稚好笑的拍她的手臂：“开开心心的，等大了再烦也来得及。” “你都还没及笄就说我小？”二公主哼了一下。 “反正不要不开心了，又没什么事。西凉月那么喜欢你二哥，肯定会不高兴的。换了我也会不高兴。”王稚道。 “那要是换了你，你也会这么闹？可是闹又有什么用啊？毕竟是圣旨。”二公主叹气。 “换了我……如果是换了我，喜欢一个人那么久，人家都不表示喜欢我的话，那就不喜欢他了吧？” “你说的对，将来我喜欢谁，对方要是不理我，我也不喜欢了。也不会嫁给他了。”二公主眯眼：“要嫁给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 王稚点点头，心中却有悲哀。 如他们这样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呢？ 婚事，是不可能自己做主的。 尤其是公主和皇子的婚事，怎么能只说一句喜欢不喜欢就可以了呢？ 不过二公主还小，叫她憧憬几年也好。 总有一日，她会看清楚的。又何必如今就告诉她呢？ “二公主。”不远处有宫人来了：“给二公主请安，王姑娘好。公主啊，娘娘叫您回去，说是给你量身的宫女到了，等着您呢。” 二公主如今长得快，衣裳隔一段时间就要做的。 “哦，那就走吧。娇娇姐姐一起吗？” “我不要，你去吧，我自己看一会花然后去找姑母。”王稚摆手。 “那你自己待着不要难过哦。”二公主眼巴巴。 “不会，你快去，别叫荣妃娘娘等着了。”王稚摆摆手。 二公主点头去了。 青雀笑道：“二公主最关心您了。” “是啊，最没心眼的就是她。”王稚点头，也如二公主一样趴在栏杆上看湖上的水鸟飞。 主仆俩说着话呢，就见不远处又有人来了。 第0010章 你要海棠吗 青雀用手放在额头上挡住阳光一看就道：“呀，是二皇子。” 王稚于是起身，看着那人直接过来，走近了她轻轻一弯腰：“二皇子。” “嗯。”薛绍冲应了一声。 本以为就是路过，结果他也上来了。 王稚颇有些意外，以前也不是没有单独待一起的时候，但是如今嘛，就觉得好奇怪。 青雀眼珠子一转就对贺楷道：“贺小郎君，我想去摘花，那玉兰也太高了，都够不着，劳烦你？” 贺楷点头：“好啊好啊，这就走。” 本来大安沿袭前朝风物，就远没有后世那种规矩森严。 宫中虽说主是主，奴是奴，但是平时，大家都是朋友一般的相处。 何况，大安开国也不过十来年，宫中又有西凉来的主子们，规矩上就宽松的很。 你你我我都是正常，青雀自幼跟着王稚在后宫长大，自然也是一样的。 此时他们俩跑了，这倒是把王稚弄得尴尬了。 她只好坐下，心想二皇子不爱说话，她得打开个局面？ 没想到二皇子自己说了：“蜀地送来很多海棠，你要吗？” 这话，叫王稚愣了一下。 “啊？” “海棠。”薛绍冲看着她，重复。 也得是王稚，自幼与他一起相处过，换个人来就得抓瞎。 “哦，二皇子是说蜀地送来了海棠树吗？”如今的海棠可不是后世的海棠，如今的海棠还少，有的都在南方，蜀中这些地方。 不能说多名贵，主要是长安少见。 所以能算是进贡来的。 宫中就有一株，之前是多，不过没能养活。 “嗯，你要吗？”薛绍冲算是很耐心的又问了一句。 “是说种在烈王府吗？”王稚问。 薛绍冲点头。 “要。”王稚笑起来：“海棠多好看啊，能多要一株吗？” 薛绍冲点头，没说多少。 “烈王府大吧？我听姑母说还不小。”王稚道。 “你还要什么？”薛绍冲又问。 “都好。”王稚含笑：“宫中的牡丹快开了，不知王府有没有？” “可以种。”如今的长安牡丹也不少，前朝时候的洛阳牡丹出尽风头，如今在洛阳也有行宫。 不过，皇帝倒也不怎么去。 王稚只跟着去过两回，对那牡丹园是念念不忘。 太液池边也有两处牡丹园，此时还没开，不过花骨朵已经大了。 “你有喜欢的花吗？我都没听过你说喜欢什么花。只是知道你喜欢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烈王府，该有个不小的校场是吧？”王稚问。 薛绍冲看着笑盈盈的王稚想，她真好看。 “我喜欢杏树。” 王稚眼睛微微瞪大随即掩唇就笑出声来了。 二皇子哪里是喜欢杏树，他是喜欢吃杏子。 “那府中应该多种一些。”王稚道。 “嗯。”薛绍冲点头。 “上回给你画的仕女图画好了，改日我拿去宫学给你吧。”王稚道。 “嗯。”薛绍冲继续点头。 反正这几年，王稚画画的水平一直都在进步，所以薛绍冲没少叫她画东西。一般都是给贵妃。 王稚无所谓，反正是练习，有时候自己不知道画什么，别人要什么就画呗。 王稚看薛绍冲，忽然玩心大起：“二皇子有想过我和你会成为夫妇吗？” 薛绍冲抿唇：“没有。” “那……你没有不愿意吗？我们一直是朋友吧？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进宫，叫你表哥，你都不许我叫。我以为那时候你很讨厌我。”王稚道。 “没有。”薛绍冲说完想了想又道：“没有讨厌你。” 薛绍冲小时候，身边的朋友全换了。 本来在西凉的时候也是一群人陪着他。 刚换了人，皇宫又不怎么熟悉。母亲也一年多没见了。 阿达成了父皇。 他非常的不习惯。 最大的问题是口音，他那时候天天被人矫正口音，脾气就很不好。 不过他还记得那时候不许王稚叫表哥是为什么，绝不是因为厌恶她。 好像是生气吧。 那时候的王稚穿了一身嫩黄的衣裳，头发扎成两个小包包，用红色的丝带系着。 又白又嫩，脸像是个包子，非常软乎乎。 他那时候想怎么会有小孩子那么软？ 他看见很多人捏她的脸和发包，也不知怎么，就不许她叫表哥。 总觉得表哥就很奇怪。 大概是那会子，她对大哥也那么叫吧？ 是了，那时候她也叫大表哥。大哥点了头。 薛绍冲那时候跟大哥有矛盾，主要是他和妹妹被丢在西凉好久，大哥却一直跟着母亲。 所以那时候闹脾气，既然大哥要接受，他就不要接受。 王稚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二皇子这个人…… 反正不熟悉他的人，是跟他说不了三句话的。他十分沉默，但是你要是多说几句他也不会就不耐烦的走了。 反正王稚跟他沟通多了就知道，你只要不一直说他厌烦的话就行。 “西凉月的事，不知二皇子怎么想的？”王稚决定还是要问清楚。 “阿妈说她会做我的孺人。”薛绍冲也没隐瞒。 “唔，那也好。”王稚点头。 两个人也说了一会话了，青雀和贺楷也回来了。 青雀手里抓着一大把的花枝，却没有一朵是她说的玉兰。 王稚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昭阳殿了。二皇子也去用膳吧。” “嗯。”薛绍冲坐在原地看了一眼王稚。 王稚带着青雀走远就戳她的头：“你干什么啊？给我和他创造机会啊？又不是刚认识，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 “哎呀，那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未婚夫妻嘛。怎么样怎么样？二皇子有没有对您诉衷肠？”青雀兴奋。 “你个傻东西，你觉得他那个性子会吗？他告诉我西凉月要做他的孺人了。”王稚故意道。 “啊？真是好烦。好不喜欢她。”青雀叹气。 “好了，不许乱说了。我饿了，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鹌鹑吃，想吃。” “肯定有。”青雀叽叽喳喳：“姑娘喜欢就有的。” 亭子里，贺楷倒是没多嘴成这样，只是看了一眼二皇子就嘿嘿笑。 第0011章 笑了 薛绍冲觉得他莫名其妙，倒是想自己的王府确实需要移栽一些花草树木。 王稚到了昭阳殿，提着裙子跑去皇后跟前话还没说，王皇后就戳她的头：“没心没肺的丫头，西凉月进宫了吧？她去了贵妃那，只怕明日她做烈王孺人的旨意就有了。” “哎呀。”王稚站稳：“其实一早不也知道吗？她那么喜欢二皇子.西凉大将军又是贵妃的属下。这也不意外。” 王皇后叹气：“你呀你呀！贵妃手里有十万西凉铁骑，西凉月的父亲对她忠心不二。如今二皇子都封王了。西凉月一直以来是想做二郎正妻的，如今你被指婚，她焉能不恨你？” 王皇后看着她漂亮的小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残忍的话：“不光是她，忠心二郎的西凉属臣，哪一个都不会喜欢你。” 这也是她之前担心这门婚事的其中理由啊。 “不要担心了姑母，事已至此，我都清楚。”王稚拉她的手：“好饿啊，吃饭嘛吃饭嘛。” “你呀……”王皇后终究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果然，当夜贵妃那迎来了皇帝。 其实比起王皇后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留过皇帝过夜，贵妃那是经常见皇帝的。 薛平贵对王宝钏剩下多少情谊是真的不好说，但是贵妃那，他是有一份愧疚在的。 所以就算是如今贵妃也不年轻了，皇帝还是经常去。 贵妃虽然只是贵妃，但是她是这个宫中最特殊的存在。没有人说她什么。 第二日一早，皇帝就下了旨，西凉月指给了薛绍冲做孺人。念在西凉大将军有功，西凉月进府的规矩可以抬高半成。 对于西凉月来说，抬高半成也委屈，可对于王家来说，这就打了脸。 不过随后皇帝又下旨，王稚封郡主，明年正月大婚，以公主礼降半等过门。 这一来，王家人，王皇后也没话说。 倒是贵妃好笑：“左右抬举，等于都没抬举。也行，你阿达如今越发会做皇帝了。” 薛绍冲点头。 这不就是给两个女子出嫁时候多点嫁妆嘛。 “你心里也要有数，虽说你阿达对王家人心里是有疙瘩，不过娇娘自小养在宫里，给你做了王妃，你阿达还是觉得有些不好面对王家。何况，这些年你阿达也真心疼过她。” 薛绍冲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昨晚父皇在阿妈这里留宿，今日阿妈就说是阿达不说是父皇了？ “别光点头，等这俩都进府了，你要知道怎么对待。别闹出事来。要是不会，就看你阿达怎么做的。”贵妃道。 “不一样。”薛绍冲摇摇头。 “反正你也大了，自己知道些分寸。别闹的到时候都看你笑话。”贵妃道。 “是，我知道了。” “其实依我看，王家的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日后你要更进一步，王家也是依靠，只是可惜……”她缓缓摇摇头：“当年我要知道你老子有妻子，我不会要他。” 她堂堂公主，要是知道薛平贵是有妻子的，还是中原王家女儿她肯定不要他。 只是她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是十几年后了，孩子都生了三个，还能如何？ 这件事，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王宝钏都是那梗在喉头的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只能不提起，就这么凑合过。 到了小辈们这，好歹是明明白白的。 自己儿子是要做太子做下一个皇帝的，所以注定由不得他儿女情长。他这么不开窍又寡言也好。 不然真要是喜欢一个不喜欢一个，那将来后院注定要闹起来。 隔了两日，仙居殿中，王稚收到了二皇子的礼物。 一把泡在水瓶里的海棠花枝，花都是含苞待放的，很是好看。 王稚第一反应不是意外，而是心疼：“哎呀！怎么就剪下来了？叫它们就在枝头啊，树都是刚送来的，这么剪会死吗？” 薛绍冲见她这反应，就笑了。 他不大笑，但是他样貌那样出众，笑起来自然有一番滋味。 王稚瞪大眼：“真是好少见你笑，回头我得画出来。” 她这下意识还是以前的口吻，说完反应过来，如今这一位可是自己未婚夫。 所以她就害羞了？才不！ 她欣赏的更加肆无忌惮了呢！ “你不喜欢吗？”薛绍冲问。 其实这是今日他去烈王府的时候看见海棠正在种，正好就是含苞待放，所以剪了些花枝给她带来了。 主要是花匠也说今年开的多明年不一定好，剪掉一些也行。反正这王府是明年才要大婚用的嘛。 不过这话，薛绍冲不打算解释。 “喜欢，我很喜欢，就是怕那树是新移栽的，这么伤害它不好。不过谢谢你，我很喜欢。”王稚笑道。 “那你心里多念着它吧，它会活。”薛绍冲道。 王稚笑起来：“好啊，我就为它祈福，不许它死。” 薛绍冲点点头：“去宫学了。” “那你先去，我一会再去。”王稚道。 送走了薛绍冲，青雀凑过来：“哎哎哎哎，我们姑娘开心不开心啊？未婚夫送来的哟。” “他以前送的东西还少吗？贵重的都有过，这算什么？”王稚无语。 “那您自己说，这能一样？”青雀嘿嘿笑。 王稚敲她头：“快给我更衣，去宫学，不然回头要挨骂了。” 青雀吐舌给她更衣去了。 宫学里人不少，去了就得好好念书。 夫子们都很严厉，如今可没什么皇子读书不好就罚伴读的说法。 你读不好，夫子不能打你，因为你是皇帝的儿女，但是可以罚你啊。 比如说罚你抄书罚你背书，反正就是罚。你要是一直做不完，新的叠老的，你就一直写。 皇帝知道了不仅不会生气，还会给你加码。 这方面，王稚一次都没被罚过，因为她总是按时按量完成课业的。 夫子们也喜欢她。 二皇子比较惨，现在还算是好的，小时候经常被罚。 散了课王稚就凑到了裴闲云跟前：“你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 “我昨天去看我姐姐，她小产了。”裴闲云叹气：“第三次了。” 第0012章 脑子丢肚子里了 王稚一时不知说什么，裴闲云姐姐嫁给了大皇子薛绍极。裴家最寄予厚望的嫡长女裴观云当年没出阁的时候也是长安城里多少人家求娶的名门闺秀。 四大家族裴氏为首，就算是经历过战火，改朝换代后大不如前，可裴氏的女子依旧是多少人家求而不得。 当年腿还没事的大皇子也是风光无限，一度是说要封太子的。 不管这背后究竟是真是假，但是他们两个的婚事是很合适又很美好。 只是大婚后，大皇子领兵出去就伤到了腿从此不良于行。 而裴观云从当年明媚鲜艳的世家贵女成为了齐王妃后，却…… 他们之间看得出也是有情的，只是不知怎么就是很拧巴。裴观云身子又不适合孕育，如今齐王后院里尚无子嗣。 他可是快三十了。 “嫁给皇子有什么好的？我姐姐已经是那样了，你如今又要嫁给二皇子。”裴闲云咬唇：“他们心里有怨，你又是王家的，日后怎么办？我每次看见齐王都打心里感觉到冷，他对我冷不稀奇，对谁都那样。” 王稚握住她的手：“我不会的。你姐姐和齐王，就是对彼此的要求太高了。我知道我什么样，也知道薛绍冲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对彼此要求太高。所以不会那样的。” “要求，我姐姐……要求是什么？”裴观云不解。 “大概是一个世家女子对自己夫君的要求吧。你不要学她，婚姻经营的好不好，也看我们自己是不是能放得下。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女子，有时候容易自苦。”王稚道。 “是啊，我很担心你。西凉月一向是对二皇子势在必得，如今她争不过你，只会恨你。日后怎么会服帖？你又不能对她下狠手，何况你这性子软和……就算是皇后娘娘疼你，可总不能天天跟着你。叫人欺负了怎么办？尤其是他们都是西凉人，只怕到时候也不会偏向你太多。” 王稚好笑，小伙伴说的克制了，她其实想说的是根本不会偏向你吧？ “没关系，总归是认识多少年了，大家什么品性都心里有数的。就算是他不喜爱我，也不会为难我。你看他对我和对西凉月，要说会偏心西凉月，我看也难。”二皇子是不开窍，但是很明显他不喜欢西凉月。 要是喜欢，他今年都十七了，早两年也能成婚。何必等到今日？ “但愿吧。”裴闲云摇摇头。 “好啦，别难过了，吃饭去吧。”王稚拉她起来：“凡事到了头再想吧，如今就担心，你怎么办呢？” 本来王稚还劝解裴闲云呢，没想到很快自己的麻烦也来了。 下午的时候，刚回了仙居殿更衣，就有人来说大公主请她去赏花。 如今太液池边花开的多。 虽说大公主更大的兴趣是舞刀弄枪，但毕竟也是女孩子，不可能不赏花。 王稚便去了。 刚过去就见大公主和西凉月在这里。 “公主。”王稚上前一笑。 “娇娘来啦，你们说吧，我走啦。不许吵架啊。”大公主起身带着自己的侍女就跑了。 王稚这才知道，是西凉月叫她请自己来的，要见自己的是西凉月。 西凉月这出身，想进宫并不难，只是她不住宫里，所以去仙居殿就不合适。 “西凉姑娘找我什么事？”往坐下。 西凉月看过来，眼神不善。 西凉月生的也很漂亮，不过比起王稚来还是差一些。 她性子虽然也是厉害的，可却生的柔美。因为她母亲也是长安姑娘。当年她爹在西凉时候的原配病故后续娶的。 所以王稚一直觉得她做西凉打扮又总是往英气走，就有点怪异。 她那眉毛硬是要模仿男人，显得她脸部比例不太对。 时下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模仿男人打扮，可王稚觉得也得适合自己吧？ 一把巴掌小脸，配上一道剑眉，怎么看都很违和。 “王姑娘，你我之间一向还算和睦，今日请你来，也是有事求你。”西凉月开口，声音是努力平和：“我知道你对二皇子也无心，你姑母是皇后，你要是不愿意嫁给他，也可以叫皇后求求陛下。这婚事就作罢了吧。” 王稚一时间没开口。 不知说什么。 西凉月和西凉虎这姐弟俩是在娘胎里时候营养不足把脑子挤掉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给了西凉虎是吧？ “怎么？你不愿意？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二皇子了？”西凉月一下就提高了声音。 王稚叹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心想怎么组织一下语言。 “王稚！你别想了，就算你嫁给他，他也不会喜欢你的！要不是你们王家，贵妃如今就是皇后！你还指望二皇子会喜欢你，跟你恩爱吗？”西凉月见她悠闲喝茶，就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口不择言。 王稚本来是在组织语言的，现在……算了。 “圣旨不可违，皇后也求不了皇帝。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吧。”说罢，王稚就站起来了。 “你站住！”西凉月一把拉住王稚的手腕。 青雀上前一把拉开她：“你要做什么？这是大明宫！” 周围的奴婢也都看过来，西凉月没有再动手，只是咬牙：“就算你嫁给他，你也休想他会宠爱你！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王稚看着西凉月，深深的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做了他的孺人，也可以与他恩爱，你如此情深只要陪伴你心爱的男人，想来也可以不在意名分。” “当然！”西凉月仰头：“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多喜欢他！我也一定会劝我阿达支持他，这一点，你做不到！” 王稚…… “告辞了。”王稚现在开始头疼了。 西凉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恨恨的看着王稚离开。 要是能劝王稚放弃，那是最好的。如果皇后能阻止这一门婚事，那她西凉月就是王妃了。 可惜，王稚终究是痴心妄想！ 走远些，青雀儿恨恨：“你别生气，她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些话也可以浑说吗？婚事是您能做主的？” 第0013章 油盐不进 王稚叹气：“我现在真的开始发愁了。” “以后王府里有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那还有个好？” 青雀也叹气：“那也没法子，今日的事，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啊？” “当然不用，免得姑母生气。不过这事，得告诉薛绍冲，他的劝一下他那痴心爱人。不然日后找麻烦了就不会是小事。”王稚耸肩：“你看看，万事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我真冤枉。” 青雀儿拉她的手摇晃：“姑娘别多想了，西凉月姑娘也还小，过一两年，她也就懂事了。毕竟不是谁都跟姑娘您一样早慧嘛。” 王稚好笑的牵着她的手：“是是是，我们青雀儿最懂我了。” 这件事，当夜是谁也没说的。 第二天一早去宫学的时候，夫子没来，王稚就把薛绍冲叫到了外头。 众人起哄，尤其是西凉虎，真是没心没肺的笑：“哟哟哟，这是要做什么啊？说什么话，叫我们也听一下啊！” 王稚看着他，深深的叹口气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青雀把昨日的事复述了一遍，王稚就道：“我并非是与你告状，只是西凉月对你情根深种，虽说我是能理解这心情。可你生在皇家，我也与皇家脱不开关系。这婚事是陛下的意思，牵扯的不光是你和我。还有许多人。今日她来与我说，我自然不会做什么。可要是她心有不甘，去找别人，那难免就闹出事端来了。” 贤妃淑妃都得宠，又都有皇子，还都是正统的中原女子生的。 反正皇帝无嫡子，立太子只能选庶出的。 大臣们本来也不想要一个西凉血统的皇子做太子，全靠朝中西凉势力支撑。 说实话，王稚就是想着皇帝大概也是为了辖制二皇子，才将自己指婚给他。 又不能不管西凉臣子的心情，才又给了他一个孺人是西凉月。 如今西凉月本人不懂这些，要是乱搅和，真有可能叫二皇子和贵妃难做。 至于王稚本人，要是真能搅和散了这门婚事，她真是求之不得。 “我知道了。”薛绍冲本就冷峻的眉眼愈发冷峻了。大概是觉得只说三个字不对，又加了几个字：“你不必生气，我不与你退婚。” 王稚对她笑：“那我们进去吧，夫子要来了。你昨天就叫夫子点了名，今日要努力啊。” 这回薛绍冲面色更难看了。 再没说一个字的前头带路。 至于这句我不与你退婚，王稚没太在意，二皇子话少嘛，简略了。 至于二皇子本人，倒也不是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中原的女子要是被未婚夫退婚了，那是很严重的事。 王稚没做错事，肯定不喜欢被退婚。 反正俩人脑子里想的虽然不一样，但是也达成一致了。这就很好了。 大公主中午时候打听昨日的事，王稚糊弄了过去，什么都没说。 她也不去打听薛绍冲怎么解决，反正告诉他了，他要是有脑子就会跟西凉月谈谈，至少约束一下。 下了学，二公主就黏上来，拉着王稚要去玩。 两个回去用过点心，就去玩了。 虽说是定亲了，不过婚事不用自己操心，王稚绣工也不行，她喜欢画画，不喜欢绣花。 这些事自有别人做，如今还是天天念书玩耍。 “教坊新来了演参军戏的，说那个苍鹘好会说，参军也很有意思。去看啊。”二公主拉着王稚的手。 “好啊，要是很有意思那以后可以多看看。” 参军戏王稚以前是不知道的，不过看过之后就明白，大概是相声的鼻祖吧。 或者是相声和二人转糅合的变种，那个参军就是被逗弄的丑角。苍鹘就是逗弄人的那个。 两个人跑去了教坊，二公主要看参军戏，当然是说有就有的。 这边也不小，两个人选了一处亭子坐着，不多时就见两个人被带着过来请安。 如今的朝代，是有奴隶的，虽说王稚与皇子皇女相处也不必在意太多礼数，没人拿这个说事。那是因为她本身也是世家出身的嫡女。身份是很尊贵的。 再往前放，唐朝时候，世家出身的人连皇族都不看在眼里，自然就不会在意那么多礼数。 但是，教坊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如演参军戏的这两个，都是奴隶。 见了二公主和王稚这样的贵女，那就要行大礼了。 因为就算王稚不是公主，如果这两个冒犯了她，她也有权处死他们。 “都起来吧。”二公主很高兴。 演参军那个看起来有三十来岁了，演苍鹘那个却年纪很小，看着不像是中原人。 “你是哪里人？”王稚问了一句。 “回郡主，奴是沙洲人。”那苍鹘回话。 王稚点点头：“差不多就开始吧。” 两个人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开始表演。 他们表演的是一对兄弟多年不见，外头回来那个不认识家里的弟弟，被弟弟戏弄的戏。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如今大家还是比较缺乏娱乐的，就听着很逗趣。 二公主笑的不轻，王稚也是抿唇微笑。 一场演完了，王稚叫人拿钱赏赐了两个人。 回去的时候二公主嘻嘻哈哈的：“那个苍鹘演的好好啊。他应该也还小吧？” “看着与你差不多吧，顶多大个一两岁。”王稚道。 二公主跟王稚回到了仙居殿，就瞧见了桌上的花。 “咦，你什么时候去折花了？你不是最舍不得折花吗？” “你二哥拿来的，府里种了几株海棠，他就……” “啊！二哥送的？哈哈，二哥是知道要娶你了，开窍了？”二公主激动打断王稚的话。 “……估计是新栽种的花需要剪枝，你可别多想了。”王稚无语。 “真的吗？”二公主满眼星辰：“就算是那样，二哥那个性子肯拿来，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你啊？” “谁喜欢谁能一下就喜欢上？”王稚问。 “也对哟，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嘛。我就是怕他对你不好。”二公主抱住王稚的腰：“你明年正月就出嫁，以后也不在宫里念书，不在宫里住。你和二哥走了，大姐估计也就快了，以后宫里人越来越少了，没意思极了。” 第0014章 人总是要长大的 人总是要长大的。 王稚没有说这句话，只是对她说道：“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三公主都渐渐大了，他们还是可以陪你许久。以后也会有新的伴读进宫来陪你。” “那不一样，那又不是你。”二公主抱住王稚的腰：“舍不得你。” “我又没走，别难过了。饿了没？吃饭啦。” 二公主叹口气起来，不过毕竟年纪小，膳食刚上桌，她就忘记了烦恼。 两个人吃完午膳就午睡去了，读书的时候，早上都起得早。 何况她们精力旺盛，下午还要去校场玩。 下午时候，薛绍冲去校场的时候就带着一个锦盒。见了王稚就递过去。 王稚疑惑：“是什么？给我啊？” “首饰。”薛绍冲道。 王稚疑惑接过，自己还没看，二公主就抢着打开：“呀！豹头镯？真好看，就是好凶啊！” “嗯。”薛绍冲看王稚：“给你。” “多谢二皇子。”王稚一笑，心知这是安抚自己。 “什么好东西，我看看我看看！”西凉虎凑过来一看：“哟，这好东西嘛，二皇子真是会讨未婚妻欢喜啊哈哈哈！” 众人都在笑，王稚将盒子递给青雀，就把自己手上原本的银镯子摘下来，当场就换上了这一对黄金豹头镯。 这东西或许放在后世看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在如今，它极其贵重。 倒不是说因为是黄金，而是因为这豹子的纹饰一般人也不能用。 这礼物，算是很用心了。不管是为了安抚自己还是别的，总归算是用了心。 “很好看，我喜欢。”王稚举起一双手给薛绍冲看。 薛绍冲看她那嫩白的手腕套着这一对金镯子，也觉得好看。于是点头：“好看。” 也不知说的是镯子，还是手腕。 这一天就在大家欢声笑语中结束，晚上的时候，王皇后叫王稚过去，她就不回仙居殿了。 昭阳殿中，王皇后拉着王稚的手看着手镯：“喜欢？” “挺好看的。”王稚不说喜欢不喜欢。 “彩鸾，去我的首饰盒子里把那对豹子头的耳坠子拿来给她吧。”王皇后道。 “不要啦，姑母自己戴，我首饰那么多，都是您给我的。”王稚摆手。 “给你配套去吧，我也不常戴。”王皇后摸着她的头。 王稚今日是反绾髻，不过就算是少女的发式简单，大安延续自前朝，她这样出身的女子，打扮的也很是隆重。 所以头上也少不了装饰。 王皇后就捏了一下她头上的花带：“如今还不好戴太多首饰，等你成婚了，以后好的都给你。” 她又没有孩子，除了疼爱王稚还能疼谁呢？ 其他的外甥女，侄女，侄子，外甥加一起比不过一个王稚。 王稚就抱住她：“姑母，您怎么那么好？” “好吗？要是真的那么好，你的婚事……” “哎呀，不说这个了。咱们不都说好了？”王稚歪头：“不提了。” “罢了。”王皇后拍她的脸颊：“你呀，机灵点，别傻乎乎的。男人一点好东西就把你哄了。” “不会的，您给我过我那么多好东西，我不会被哄。”王稚道。 “那就好。”王皇后到底是不知道西凉月那件事。 本来这件事是一直没告诉她，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贵妃来了昭阳殿。 虽说她们之间那些往事实在是…… 不过这些年，相处下来还算是可以，面上至少可以。 背后的博弈那是另一回事，贵妃没给皇后找过麻烦，皇后也从不为难贵妃。 “姐姐这是吃胖了不成？”贵妃也有月余没见皇后了，一见面就惊讶。 “真胖了？”王皇后一愣：“我竟不觉得。是你许久不见我了吧？陛下选人你也不来看。” “有什么好看的？是他薛平贵选女人，又不给我选。”贵妃一摆手。 王皇后笑起来。 其实如今这宫里，也就代战会叫皇帝的名字。这一点上，王皇后是不会也不敢的。 她毕竟是世家养大的女子，规矩礼教还是深植在心的。 “我今日来，是跟姐姐赔礼来了。” “啊？你这是哪一出？”王皇后惊讶。 “姐姐不知道？”代战也诧异：“西凉月那丫头不知轻重，在娇娘跟前瞎说，惹了娇娘不快。二郎是个没嘴的，姐姐你是知道的。指望他来赔礼他也说不出来。我就来了啊，这事姐姐竟不知？” 王皇后深吸一口气：“娇娘这丫头，竟把我瞒的死死的。” “孩子大了，心思多了，怕你动气呢。都知道她疼她，她也疼你，恨不得一点都不叫你操心。早知你不知道，我也不来了。”代战失笑。 王皇后也笑了，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高兴。 西凉月凭什么来欺负娇娘？ “都是小孩子，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想着王稚戴着那镯子是二皇子给的，八成也是因为这件事。 “是，姐姐放心。我晓得长安人最看重嫡庶。娇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既然是皇帝定了她给二郎做王妃，就没有人越过她去。西凉月那丫头任性，我也不会纵容。反正我是不会欺负娇娘，二郎虽然没嘴，自小也跟娇娘一处长大，我看他们相处的也还行，也不会欺负娇娘的。姐姐你放心吧。” “什么话，我自然是放心。”个鬼。 不过王皇后能说什么呢？ 送走了代战，她就叫人将王稚叫来。 王稚一进来就见姑母黑着脸，心里不明白什么事，还是彩鸾小声说了一下。 王稚心想这可坏了，姑母动气了。 一进去就撒娇：“姑母怎么板着脸，都不漂亮了。姑母不要生气嘛，是我错了。” “你是翅膀硬了！有人欺负你都不跟我说了？这还在宫中呢，日后你出嫁了，不在这里住，叫人欺负岂不是我更不知道了？”王皇后恨恨的。 “她没欺负到我，她脑子不好，我都没说什么话，就她自己自言自语瞎说一通。这都是小辈们的事，她说的全是糊涂话，我真要是叫您做主，这事就复杂了。” 第0015章 求人还是求己 王稚蹲下来：“至于不跟您说，是我的错。我是怕您不高兴，本来为我的婚事，您就不高兴。求您别生气了，我错了。” “我是怕你吃亏。”王皇后深深叹气：“你从小跟着我，是没人敢对你不好。可以后你成亲了，我总不能跟着你。总有一天，我也会死，那时候……” “姑母！不许说这个。”王稚忙摇着她的手臂：“我不会的。不管是谁，都要长大。总要自己承担一切。有姑母，如今我还是郡主呢。怎么会随便就叫人欺负？何况，我是王家的女孩子。” 王稚想了想道：“陛下叫我嫁给他，总是有用意的。祖父虽然老了，可毕竟还有学生无数。王家就算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总是站得住。如果他要那个位置，就不会明着苛待我。” “其他的，您知道我们能勉强算青梅竹马，他便是不喜爱我，也不会伤害我。”王稚想着，今日还是把话说的透彻一点，免得姑母总是担心。 “其实，您这个皇后之位，又是怎么稳住的呢？您能稳住皇后之位，我也能稳住烈王妃的位置。姑母放心吧，我真的长大了。” 王皇后愣怔了一会：“你……竟想的这么远？” “我只当你还小，你却是长大了。你说的都对，可我总是想着你日后的夫婿与你能恩爱和睦。我走过的路，不想叫你也走啊。傻孩子。” “我身在王家，我爹是王家过继的孩子，却也算是祖母的嫡子。顶门立户。我是他的长女，我的婚事怎么可能只看恩爱和睦呢？就算我没跟着您在宫里长大，我的婚事，也不可能只看喜爱。祖母一向希望我嫁给世家大族的子弟，甚至是西凉的也可以。但是祖母从未说过允许我自己喜欢谁就是谁。”选择是多，可都是门当户对的。 王家不会，至少不鼓励王稚只看喜爱。 “世家大族的媳妇就好做吗？倒不如是薛绍冲。至少不管是他，还是贵妃，我都了解很多。至于这背后的事，大义在那里。”王稚道。 “那你的心呢？你不会难过吗？”王皇后问的是，如果你一辈子得不到夫君的喜欢呢？ “不难过。我一开始就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自然不会难过。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啊？有些事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至少作为王家女儿，我得看重家族。”王稚笑着道。 “你比我年轻时候懂事多了。”王皇后轻叹：“你说的对，人不能后悔。咱们娘俩都后悔不得。” “那您就别不高兴了，西凉月虽说鲁莽，可她性子直接，这样的人总是比面上笑着，背后下刀子的人好应付多了。您也说了，您不能总跟着我，就相信我吧。” 王皇后最后也只能深深叹息，还能说什么呢？ 这件事，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王皇后再怎么样，也不能对西凉月出手，又没出什么事。 不过，王皇后就不是个包子，到底还是在皇帝来用膳的时候把这事说了。 重点当然是说王稚懂事，西凉月太糊涂。 但是她也说的有技巧，明知道他薛平贵不可能不把西凉月给薛绍冲，那就也不贬低她。 只说她对薛绍冲的感情。 当年的薛平贵是个叫花子，可如今他是个皇帝。一个皇帝，会否看重一个对他儿子情根深种的女子呢？尤其是，那女子还是西凉女子。 王稚不管这件事背后的博弈，她还想自在的过完今年。 来年正月就要成婚了，可不就没有这么轻松的好日子了？ 二公主最近几天迷上了参军戏，天天往教坊去。王稚陪着几次后就不去了。 “后日是齐王纳孺人，奴婢听说大公主要去。您去不去啊？他们好像也是要去玩的，倒不是只为了这事。”青雀问。 王稚正在改粉，就是殿中省送来的香粉，如今的工艺有限，这粉就比较粗比较白。 铅粉的话王稚是直接不要的，她用的是另一种粟米粉加了香料的粉。 这个粉没有铅粉那么白，但是毕竟没有后世的工艺，直接涂的话看起来特别明显，香味也过了。 王稚每次都用晒干的桃花或者是梅花汁液那点色粉均匀，然后再加入一些珍珠粉。其实珍珠粉并不养颜，加入它主要是为了光泽。 这么一改，原本白色浓香的粉就带了一些粉色和珍珠的光泽，再用柔软的布料做成巴掌大的简易版粉扑，蘸着上脸就很好用。夏天的时候免不了要用的。 虽说如今的贵族女子们还是延续前朝，喜欢把脸和脖子涂的很白。但是这宫里有个贵妃。 她不喜欢，渐渐的公主们也不喜欢。 王稚也不喜欢，别看她不是公主，十来年影响可不小。 而且嫔妃们发现皇帝也不喜欢…… 所以有宫里的人带着，如今外头倒也少见那么夸张的妆容了。 王稚每次改了这粉，都受欢迎。大公主和二公主的粉都是她弄的。 青雀就一边帮忙一边说话。 “看情况吧，公主们都去就去。他纳的是哪家的？是因为这些年没子嗣吧？”嫡妻生不出，总是要妾室来生。 “地方上的一个州牧家的女儿。哎，齐王妃本来也不好过，如今有了孺人，更不好过了。”主要是自己没生养，那将来要是妾室生了，可不就难过了？ “他们之间的纠葛何止如此啊。”王稚摇摇头：“对自己所求太多，难免疲惫。对别人所求太多，难免伤心。” “那人活着不能什么都不求吧？也不求自己，也不求别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啊？”青雀道。 “你说的很对，那还是疲惫吧，至少踏实。”王稚将弄好的粉装回几个白瓷小罐子盖着，封上口子：“去吧，叫人给大公主二公主送去。明日我再给闲云一盒子。”这一盒子能用大半年了。 本来还说去不去呢，结果傍晚时候，薛绍冲就来叫人传话说到时候一起去。去意思一下，然后大家游玩去。 第0016章 齐王其人 才说要去齐王府呢，皇后那就又叫人送来了新衣裳。 “哎呀，怎么又做了？我都穿不过来了。”王稚看着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很无奈。 “皇后娘娘早先就说了，春日里的衣裳得多做几身，姑娘家家的，最是娇俏的时候。王小娘子生的这么美，自然要换着穿呢。瞧着您也长高了些，自然不能不做。” 刘掌事伺候王皇后是打从她做皇后就开始了的。 当年宫中女官们的职务还不太清晰，是王皇后扶持了刘掌事。所以这些年，王皇后和王稚的衣裳基本都过刘掌事的手。她对王稚是比对宫中其他公主上心多了。 可以说，王稚打小的衣裳都是她经手过的，便是不是她自己做的，也一定是她盯着的。 “每个季节都这样，我有时候很不好意思。我毕竟不是宫里的人。”王稚叹气。 “瞧您这话说的。皇后娘娘没有女儿，您就是她的女儿。养公主，多金贵都不过分。您如今不是郡主吗？就是咱们陛下不也说了，说‘娇娘生的好看，这衣裳啊首饰啊，多多给她一些。比舞刀弄枪的会打扮多了。’” 王稚喷笑，这话还真就是陛下说过的，前年的事吧。 “那实在辛苦您了。”王稚招手叫一边的花奴过来。 “我前日里收着的那一对臂钏拿来给刘掌事。” 刘掌事哪里肯要？这就要推辞。 王稚压住她的手：“你那个养女不是要出嫁了？我给她添妆的。是我的心意，真要说给你钱给你东西，我也没有什么。” “哎呀，这么一说，那奴婢倒是不好不要了。等您出阁了，奴婢也给您添妆。”刘掌事笑道。 “那是好事，有长辈给添妆，都是我的福气呢。”王稚笑道。 等送走了刘掌事，花奴就把一身衣裳选出来了：“您明日穿这个怎么样？” “呃，换一个吧，明日人家纳妾，肯定也是红，我也穿红？”王稚犹豫。 “哎呀，齐王纳妾，您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还能跟去洞房瞧？”花奴说着说着就犹豫了：“保不齐，二公主肯定是要去的。那也没事，喜庆嘛。您是什么身份，也没有叫您让道的。只管穿，好看呢。” 王稚看着花奴，心说我被你说服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谁不喜欢漂亮的衣裳呢？还是新衣裳！ 青雀从外头进来一见一桌子新衣裳，也是第一眼就看上花奴拿着的那一身：“这个好，去齐王府就穿它了！” 行吧。 王稚只好点头：“行，就这么定了吧。走吧，去姑母那，等后日，玩过了之后我直接回家了。”上回是因为赐婚，她怕皇后心里难过，急着赶回宫中。 家里还丢着一摊子人呢。 此番既然出宫了，就顺便回去几日。 这婚事定了之后，王皇后是更舍不得她出去了，于是就提出一个事儿来，那就是等五月里王稚及笄礼要在宫里办。 王稚没反对，姑母的心愿嘛。 齐王纳妾这一日，天气还不错。 毕竟是个孺人，进门不能不办。所以还是热闹的。只可惜，就算是这样，妾室进不得正门。 所以正门的挂红，只为了来客。 王稚他们是一起从宫里出发，几辆马车，直奔齐王府。 大公主，二公主跟王稚一辆车，全程二公主都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今日王稚穿的艳丽，不过两位公主都不素。 时下的人还是延续前朝时候喜欢鲜艳衣着，虽然不比前朝时候那么奢靡，毕竟也还是够奢侈的。 王稚的襦裙上身是葱绿碎花下身是正红裙子，腰上系着同样葱绿的绦带，因为是春季，所以还穿了一件薄罗衫子。梳着一个比较高的少女发髻，用金玉装饰。 眉心画着艳红桃花，耳际明珠小巧漂亮。 大公主今日是白色底子的襦裙，上身的襦是浅粉色。披着一条绿色的帛，没有穿衫子。 二公主也是襦裙加衫子，不过她的襦裙是上下同色，全是深粉色小碎花，很精致可爱。 等到了地方，三人下车，就见骑着马的薛绍冲与西凉虎，吒卢沙略还有贺楷。 其他人要去的都不是从宫里出发，也不是都住宫里。 今日薛绍冲还是西凉打扮，一身大红的袍子，领口外翻，一条银色抹额绣着二龙抢珠。一头黑漆漆的小辫子，每一根鞭子尾部都用银扣固定。 王稚每次看他这样都想，这个人会不会三十岁后就秃了？那头发经得起这么拽吗？ 大概是王稚眼神太过炽热，薛绍冲问：“看什么？” 王稚一笑：“二皇子今日好看。” 薛绍冲就直愣愣的回答：“你也是。” 大概是觉得回答的太简单，又补了一句：“每天。” “噗。”大公主喷笑。 阿妈说了叫薛绍冲对娇娘好一点，于是他就见缝插针的夸吗？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说话间，就见齐王府的人迎上来了。 众人被迎进去的时候，来的客人已经不少了。 不管齐王是不是残疾了，至少还是皇帝长子，他要办喜事，来的人总是多的。 只是有些人就不会自己来了，叫自己的晚辈之类的来就行。 王稚上回见齐王，就是今年的元宵。 齐王伤了腿脚，一般不怎么出门。 今日再见，王稚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更黑暗了。 “恭喜齐王。”王稚行了一个礼。 “不必客气，你和燹弋定亲，我还没恭喜。”齐王道。 王稚每次听到燹弋这个名字都有些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这是薛绍冲小时候在西凉时候的名字。 中原人，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有杀伐之气的名字。但是西凉人不介意。 可这个名字，就连贵妃代战都不怎么提起，齐王却念念不忘。 王稚无法准确说出心里的感觉，就觉得齐王像是被困在了过去的某一段时光中。固执的不肯往前走。 “大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小嫂子进门，我们都要看的。”大公主道。 “好。”齐王点头。 此时那位孺人周氏还没进门呢，妾室不是黄昏时候进门，他们也不会等太久。 第0017章 恶心 裴闲云先去看她姐姐了。 王稚在这里还遇见了她大姑母，还有苏家的表兄苏扶。也就是之前祖母说的那个小表哥。 “你这丫头，一进宫就不回家了。你祖母天天为你的婚事忙活，针线都存了多少了。”大姑母抓着王稚的手念叨。 “大姑母别说我了，我今晚就会回去的。”王稚摇晃她的手。 跟大姑母之间，那就是亲戚。 甚至是那种没多少亲情的亲戚，毕竟一年到头的不大见面。 “恭喜表妹了。”苏扶道。 “多谢表哥。”王稚回礼。 才说了一会话，就见有人来请了：“王姑娘，公主她们请您去花园呢，说是都到了，就等着您呢。” “好，闲云呢？”王稚问。 “也到了，还有您家里的长兄也在那边候着呢。”来的仆人道。 王稚点头应了，叫青雀打赏了他。 “既然大哥在那边，表哥你也去吗？” 苏扶点头，与王氏告别，就往那边去了。 齐王府花园水榭中，一群年轻人正在说笑。老远就听见了西凉虎和姜文宇的叫唤。争执的是水里的鱼容不容易咬钩。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姜文宇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正变声，一个人叫的像是一百只鸭子。 “这就叫人去拿鱼竿来！我就不信鱼还能不咬钩？” “肯定不会咬钩，这鱼每天有人给喂食，还稀罕你那鱼钩上的？” “你们俩可别说了，人家办喜事，你们俩要来钓鱼？”王稚走上来就笑：“好歹换个日子呀。” “哼，给娇娘面子，我不与你争。”姜文宇顺坡就下来了。 西凉虎正要说话，就听见他姐姐哼了一声：“钓鱼是什么不好的事？就算人家办喜事就不能了？去拿鱼竿过来！” 王稚…… 众人都是一瞬间沉默。 王稼站起来：“妹妹跟表弟从哪里来？” “大哥。”王稚屈膝对王稼一笑：“大姑母在呢。” “娇娇姐姐，那边有蝴蝶，这么早就有蝴蝶了？去年我记得还要一个月呢。”二公主过来抱着王稚的胳膊。 “今年暖和嘛。那边又有那么多牡丹呢，走，看看去。”裴闲云也起身。 这就叫西凉月很尴尬，她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起这个委屈：“我又不会吃了她，至于拉着跑吗？” “你别闹了！”西凉虎烦死她了：“人家大好的日子。” “我说什么了你就说我闹？”西凉月一向与西凉虎不和，少有不吵架的时候。 “闭嘴。”薛绍冲蹙眉：“吵架回家。” 二公主对着西凉月翻了个白眼，拉着王稚几步就离开水榭。 后头裴闲云一福身对着众人施礼后提着裙子也跑了。 三人用扇子遮住阳光，就在牡丹花丛里逛起来了。 “这比宫里开的还要好，今年真是暖和。”二公主拉着王稚的手：“娇娇姐姐别不高兴。” “怎么会，没有不高兴啊。她一向是那种样子，以前咱们跟她玩不到一处不就是因为这个？”王稚道。 “就是就是，烦死了。本来大家都高兴的。”二公主哼道。 一边伺候的侍女见三人逛着，就凑过来道：“这花开的正好呢，奴婢给您三位摘几朵半开的戴着如何？” “好呀好呀。你快去。”二公主笑着应了。 裴闲云一直心情不好，此时也笑了：“哎，悠娘这般真好，一点都不知愁。”她说着，捏了捏二公主的发包。 “是你太多愁了。娇娇姐姐都说了，人太多愁可是会变丑的。我不要。” 王稚笑着拉裴闲云的手：“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本来齐王也不是没有妾。不过是多一个。” “我哪里是因为他纳妾，只是我心疼我姐姐。她小月子还没出，就撑着身子张罗今日的事。她心里多苦？可她面上，一丝也看不出。我只是……” 王稚点头：“我明白。只是你不能这样，叫人看着，免不了多谢闲话。” 裴闲云点头：“我知道了。” 等侍女端着盘子回来。里头十来朵花，都是半开，全是大红的。 三人都戴上，赏赐了侍女，王稚端着盘子回去给大公主。 回去的时候，水榭里没人吵架，只是气氛也没比刚才好太多。 大公主见了她们就笑：“出去一趟就成了花仙子。” “一起做花仙子，给。”王稚把花递过去。 大公主的侍女选了一朵给她戴上，王稚自然不会大度到给西凉月送。 就索性叫大公主的侍女去。 大家都戴了，西凉月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继续破坏气氛。还是戴了。 大家在水榭玩投壶，下棋。他们肯定不会跟其他客人去搀和。 倒是苏扶和王稼早就走了，他们是代表家族来的。 还有姜文宇和贺恒也走了，他们俩也是代表家族来的。 剩下的人就在水榭用膳。 听着说周孺人进门了，二公主果然第一个拉着王稚就跑。 闹是不会闹的，她们还是看见了新人。周孺人长得很是秀丽。但是比起裴观云来，样貌还是不如的。 看过了周孺人，他们就要走了。 下午的街上还是很热闹。有二公主拉着王稚，王稚就永远不可能尴尬。 二公主拉着她逛一路的小摊子，买了一堆东西，青雀和二公主的侍女手里实在拿不下了。 还是后头几个郎君们的侍从帮忙的。 到了后来，什么尴尬不尴尬的，王稚死死拖住二公主：“好悠娘，我真的真的真的走不动了，你怎么都不累的啊？” “走嘛走嘛，一会天黑了就要回去啦！再走一会。”二公主撒娇：“求你了娇娇姐姐。” 她俩腻歪的时候，大公主一般都没眼看。不过她早习惯了，对这两个妹妹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嫌弃。 可落在西凉月眼里，就是恶心。 她如今可不光厌恶王稚，她是连着二公主一起厌恶。 于是那脸色难看的要死，越是这样，看在西凉虎眼里就越是舒心。哼，气不死你！ 最终还是二公主赢了，仗着自己年纪小，又不管身份，王稚只能妥协。 等最后要回王家的时候，是真的华灯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