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纪元》 第一章 焰龙之心 悬崖上,海风猎猎,吹拂着纪元的头发。 他的目光空洞无神,稚嫩的面容没有朝气,仿佛灵魂已经离开,只剩下一具躯壳。 远处,数名孩童聚做一团,冲着纪元指指点点。 “纪元哥哥不会跳下去吧!”一名女童捂着胸膛,一脸担心的表情。 “不要再叫什么纪元哥哥!”一名虎头虎脑的孩子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觉醒过两次血脉,竟然全都失败的人,这一辈子,注定就是蝼蚁般的凡人。咱几个可是实打实的修仙者,叫他哥哥?我呸!” 另一名身着锦绣的孩童愤然道:“这些年,纪元可没少欺负了咱们。又何曾将我炎举放在眼里。哼哼,都六岁了,连续两次血脉觉醒失败,换做是我,羞也羞死了。” 女童抬头仰望,在烈日的逆照下,纪元的脸庞隐在黑暗中,一时看不真切。 “你们几个,真坏!”女童忿忿的扫一眼众人,“血脉觉醒之前,纪元哥哥常常替大家出头,如今竟然这样说人家,太过分了!” 言毕,女童竟然甩开众孩童,艰难的向悬崖上爬去。“纪元哥哥,你不要跳!珍儿陪你玩!” 眼瞅着女童手足并用爬上悬崖,纪元悄然抹一把眼泪,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珍儿妹妹放心。我纪元身为圣女之后,血脉高贵而精纯,怎么可能无法觉醒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没事的,我还有最后一次血脉觉醒的机会!待我血脉觉醒成功,我倒要看看,这几个跟屁虫到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纪元哥哥!我相信你!” 两年后,炎珍轻轻一跃,轻若雨燕一般落在悬崖上。 当年手足并用,费了偌大力气才能攀到的悬崖,如今在炎珍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小土包而已。 抬头远望,碧海蓝天,红日映红了苍穹。 “炎珍,你来了。稍等稍等,我马上就上来!”崖底传来一声呼唤,声音中满是急切。 低头俯视,纪元手足并用向上攀爬,胳膊上兀自残留着一抹血痕,嘴角也裂开了一道伤口,一定是打完架匆匆赶来。 纪元用力向上攀爬,龇牙咧嘴的,显然强自忍着肉体的痛楚,额角已然隐现汗渍。 忽然间,炎珍觉得纪元的模样突然变得那么的陌生。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身具圣女血脉,时时保护自己的大哥哥,屡次血脉觉醒失败。不久前竟然再次血脉觉醒失败,彻底断绝了修炼仙法之路,已然泯然众人。 这两年之中,听说他不时与人打架斗殴,时不时搞得遍体鳞伤,十足一个无赖的痞子。 望着纪元艰难攀爬的样子,炎珍皱起了眉头。 从今以后,我炎珍,走的是仙人之路,长生之路。 纪元,终究超脱不了凡人的生老病死,顶多百年,就将化作一杯黄土。 我们两人,近在咫尺,但是,彼此的差距,却恍如天渊。 “纪元哥哥!从今以后,我炎珍要刻苦修炼了!”炎珍望着远方的红日,眸子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火红的眉毛,洋溢着坚韧不拔的自信:“再也不会来此看日落。纪元,你要保重!” “不看日落,咱们还可以一起捕鱼去啊。”纪元赶紧建议道。 “不了,我很忙!”炎珍摇摇头,望着纪元的目光,竟然露出一丝鄙夷,“你知道的,我们修仙者的时间,非常宝贵的!”言毕,炎珍一跃跳下悬崖,身影几个闪动,消失在崖底的乱石之中。 纪元一怔,目送炎珍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中,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神色。 独自一人站在悬崖上,纪元远眺着落日,目光变得阴沉:“炎举,炎青,你们几个家伙。当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团团转。如今能够修炼了,竟然反过来欺负小爷。哼!明日里,我且手藏尖刀,非得让他们尝尝鲜血的滋味。不过是练气二级的修为而已,想要完胜我纪元,还差得远呢!” 纪元两道浓黑的眉毛倒竖,幼稚的脸庞,满是狠戾之色。跺着脚发了一通狠,眼瞅着夜色渐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向家中走去。 前行未几,忽然听有人议论道:“大家快看,那个野种来了。大伙儿用石头溜他!” 抬头望去,便见四五名身着锦绣的孩子正自指点着自己,为首一名身材壮硕的孩童,约莫八九岁模样,满怀恶意的望着纪元,污言秽语唱道:“野种纪,纪野种!啦啦啦,炎遗有个纪野种,黄毛猴子头发黑。血脉觉醒他垫底,打起架来跑跑跑!” 纪元大怒,抬头望去,这几个小孩他认识,与他同龄,在血脉觉醒前,都是纪元的跟班。 自从六岁血脉觉醒之后,这几个孩子全都激发了火行灵力的修炼天资,可以修炼火行仙法,从此超脱凡躯,踏足修仙者之列。而纪元屡次血脉觉醒失败,这些人便放肆了起来。 “你们几个狗娘养的!”纪元一声怒吼:“老子跟你们拼了!”纵身一跃,正待前扑拼命,忽听头顶‘嗖嗖嗖’几声衣袂破空声响。临近一颗巨树之上,非常突然的出现了几名衣冠锦绣的青年。 纪元仰头望去,这些人悬停在细细的树干上,渊渟岳峙,竟似没有丝毫份量一般。落日的余晖逆照,在几人体表勾勒出金色的线条,纪元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清这几人逆光中的容貌。 “炎鹏你瞧,原来是你那表弟又在此惹事呢!”一名面如冠玉的青年一指纪元,笑着对身畔一名青年说道:“炎东几个臭小子骂他是野种,看来,纪元很不服气的样子。不过呢,双拳难敌四手。炎鹏,你这个当表哥的,不去帮帮你的表弟么?” 叫做炎鹏的青年,鹰目勾鼻,目光阴沉,一瞥纪元,不屑一顾道:“炎继祖你可不要胡说,就这么个废物玩意儿,连续三次血脉觉醒也未能成功。也配当我炎鹏的表弟?大伙儿看看,咱们炎遗之人,无不红发红眉红瞳,皮肤白皙。再看看那个废物,黑发黑眉黑瞳,整个一黄皮猴子嘛。不是野种是什么!” 纪元怒视着炎鹏,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肉也未所觉。 另外一名青年附和道:“炎鹏说的没错,纪元这小子黄肤黑发,黑眉黑眼。一点也不像我们这些炎神眷顾的后裔。听说呐,圣女仅仅怀胎十个月,这厮就急不可耐的蹦了出来。大伙儿说说,就这么个生瓜蛋子,再怎么血脉觉醒,不也是废物一个么?” 炎鹏高高在上立于树梢,低头鄙夷的瞥一眼纪元,扭头对众人说道:“其实呢,我炎鹏倒还真的盼望着这个废物血脉觉醒成功呢。大伙儿还记得不,跟咱们同一批觉醒的那个女孩,叫作雯儿的那个。” “记得记得,那个女孩蓝眉蓝发,血脉觉醒后,竟然觉醒出变异的水行灵根。”有人应道。 “咱们都是炎神的后裔,竟然血脉觉醒出水行灵根。哼哼。”炎鹏哼一声,“前些日子,雯儿突然暴毙了。” “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炎继祖说道:“听说是被炎神血脉清洗给抹杀了。” “管他是因为什么被抹杀呢。”炎鹏恶毒的笑道:“纪元这个废物,黑发黑眉,真要是血脉觉醒了,也绝不会是火行灵根。到时候被炎神抹杀,也省得秽乱了我炎祖的血统!” 听着众人刻薄的嘲笑,时年八岁的纪元,平生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要杀死一个人的冲动。 他气哼哼的拾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树上几人抛去。 “哼!一介蝼蚁罢了。也想跟我等修者动手么?”炎鹏冷笑一声,指尖一抖,一团火光脱手飞出,大约拳头般大小,准确击中纪元掷出的石头,鸡蛋大小的石头竟然应声燃烧,便听‘蓬’的一声响,须臾间炸裂开去。 “六级火弹术!”炎东惊呼道:“炎鹏哥,您竟然达到练气六级了!” 炎鹏得意的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忽见远方火光一闪,晚霞中,一个黑影快速飞近,远远一声咆哮:“你们这些臭小子,不赶紧修炼去,又在祸害什么!” 纪元眼睛一眯,看不清来者的模样,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来人肋间一对巨大的火焰翅膀上。 这火焰的翅膀烈焰腾腾,火纹缭绕,翼展足有五六米,便似真正的翅膀一般,数个扇动间,来人已经来到了千米开外。 火翅术,唯有修仙者的强者才能掌握的飞行法术。 纪元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中尽是羡慕之色。 “不好!老头子来了!我先走了!”听得来人咆哮,炎鹏吓得一哆嗦,赶紧溜下树梢,悄无声息的跑了个快。 其他几名修者也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一个个逃得贼快,转瞬消失在树林深处。 转眼间,来者来到近前,一种强大的威仪压得纪元险些个喘不过气来。 纪元双脚颤抖。眼珠一转正欲躲藏,便听来人大声道:“纪元,你个小兔崽子竟然藏在此处!” 纪元这才瞅清来人,心中越发紧张了:“元儿参见舅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纪元母亲的大哥,名叫炎凤信,是一名筑基境界的强者,素来为人严肃,纪元自小对这个舅父就挺畏惧的。 “别婆婆妈妈的了。小子,你别动,快快随我回家。”炎凤信火翅一扇,身躯灵巧的一个盘旋,大手一招,竟然将纪元凭空摄到手中,迅速飞向高空。 “你娘费了千辛万苦,宰了一只焰龙。” 炎凤信大声说道:“以焰龙之心觉醒血脉,就算是垃圾灵根,也必定能够觉醒成功的!臭小子,以后你也能够修炼啦!” 第二章 血脉觉醒 第二章血脉觉醒 焰龙之心! 血脉觉醒必定成功! 纪元的耳朵中,除了这两句话,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炎凤信扇动着火翅,载着纪元很快回到家里。 院内躺着一只奇怪妖兽的尸体,大如巨象,猪头鸟身,头生双角,遍体火红,便似烈焰缭绕。其致命伤在脖颈处,茶杯大小的一个窟窿,兀自汩汩的流淌着鲜血。胸膛处血流如注,将大片泥土染得血红。 此兽身躯巨大,散发着炽烈的气息,虽然已经死透了,却兀自让纪元心惊肉跳。 “这就是焰龙么?”纪元侧着身子绕过妖兽,快速向内室跑去:“娘亲!元儿回来了!” “元儿,快躺回自个儿床上去!”内室传来女子的声音,说话中,一名年约二十余岁的红衣女子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此女相貌绝美,瓜子脸,凤目柳眉,一头火红的头发随意挽成一个髻,披散在肩头,气质高贵,洋溢着不可侵犯的神圣。美中不足的是一侧胳膊齐肩而断,断臂之处,兀自有鲜血涌出,将空荡荡的一条衣袖染得通红。单手托着一只玉碗,热气腾腾的,不知盛着什么东西。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纪元一瞥来者,眼泪唰的一下就掉落下来,疾步冲到来人身前,展臂揽住女子的细腰:“娘,您的胳膊怎么不见了!” 女子嘴角露出笑意,丝毫没有因为断臂而遗憾,望着纪元的目光,蕴含着大海一样的爱意,“胳膊不见就不见了呗,娘亲是修仙之人,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新的胳膊。快别磨磨唧唧了。乖儿,快将这一碗羹汤喝下去。” “不,我不喝!娘亲肯定是为了斩杀焰龙,这才断了一只手臂。娘亲,你疼吗!”纪元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女子断臂之处,倔强的说道:“娘亲,您别再为孩儿去冒险了,从今以后,孩儿再也不想修仙!”说话中,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胡说些什么呢!”炎凤信叱道:“为了斩杀这一只焰龙,我等四人可没少花心思。眼瞅着焰龙险些个逃遁,你娘拼命才将其留下。炎长空与炎凡也受了轻伤,好不容易得了这一颗焰龙之心。你倒不想修仙了!纪元,你这样,对得起你娘,对得起大伙儿对你的关照么....” 眼瞅着炎凤信也是一脸疲惫的神色,纪元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愧疚。 猎杀这头焰龙,炎凤信等人不知费了多少精神。可是,他却对舅舅的儿子炎鹏生出了杀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一瞅炎凤信鬓角隐现的几根白发,纪元对炎鹏的恨意,一下子消了大半。咬牙说道:“舅父,元儿知错了。还请助我血脉觉醒!”言毕,接过玉碗,看也不看,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赶紧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一碗焰龙之心下肚,便觉一道热流腾的在腹中燃烧起来。 纪元浑身便如被烈焰炙烤,面色赤红,神色痛苦,浑身汗出如浆,竟然冒起了腾腾热气。 炎凤信点点头:“小元的心性不错。如此剧痛,就算是修者也很难忍住。他却哼也没哼一声。这股狠劲,以之修炼,必有所成!” 言毕,炎凤信伸出手掌,略一凝神,手掌瞬间变得通红,稳稳摁在纪元的腹部。 好似被烙铁炮烙,纪元的面容忍不住抽搐起来,肉眼可见一层火焰从他的躯体中涌了出来。与此同时,空气变得氤氲起来,便仿佛,四处的空气自行向纪元聚拢一般。他的意识有了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不克自制的昏死过去。 凤翎目不转睛的望着纪元,担忧中,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炎凤信笑道:“待得这焰龙之心彻底炼化开来,元儿必定血脉觉醒成功。眼瞅这灵气汇聚的速度,一旦血脉觉醒成功,其修炼天资,必然优异。虽然比其他孩子晚修两年,筑基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时候,我们炎遗又将增加一名强者。” 凤翎点点头:“筑基后,寿命可达二百岁。不盼他多么厉害。只需平平安安,我们娘儿俩相伴一生,也就算是炎神的眷顾了。” 忽然间,炎凤信神情一变,只见纪元体表的火焰突然熄灭,氤氲汇集的空气也为之一散。 炎凤翎本来满怀希望,此即见得纪元的状况,娇躯一震,‘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道,仰天便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纪元悠悠醒转,睁开眼睛,望着舅父铁青的脸色,他的心咯噔一下,仿似坠入了万丈深渊,只觉得浑身发冷,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纪元在纸上涂鸦,一种怪模怪样的植物渐次成型,忽然叹息一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八章葵!就那么不好找么?” 十天前,吞服了珍贵之极的焰龙之心。纪元仍然未能觉醒火行血脉。修炼的大门,已经彻底将他拒之门外。 受到这巨大的打击,凤翎堂堂修仙强者,竟然昏死了过去。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昏死过去不打紧,从而失去了修复断臂的最佳机会。如果在半个月内,找不到断肢再生的灵药,凤翎再想生出新的胳膊,那就难于登天了。 八章葵乃深海中的一种奇异灵药,正是断肢再生的灵药。舅父与族长寻觅此药已经好几天了,可惜却毫无所获。 时间,只剩下五天了。 五天后,娘亲将永远失去一只胳膊。 纪元心疼而内疚。强烈的负罪感,让他的心,如刀割一般。怔怔的画出八章葵的模样,暗自在心中祈祷,炎神啊,保佑舅父他们,一定要觅得八章葵啊! 尽管伤痛不已,他却强自装作高兴的模样。 我纪元认命了。 此生,再也不想着修炼了!再也不能让娘亲为自己冒险了。 纪元暗自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着。 不管心中有多苦,我都要快乐。 我快乐,娘亲也就快乐。 绝望之后,纪元比以前懂事多了,绝口不提血脉觉醒之事,悉心照顾凤翎。 望着儿子发呆的样子,凤翎轻叹一声,虚弱的说道:“元儿,去把我的圣书拿来。给为娘读上一段吧!” 纪元应声而去,搬一张椅子,踮着脚尖够下圣书。 他自幼淘气,家中的瓶瓶罐罐早就被他翻了遍。但是,圣书乃炎族最为神圣的书籍。纪元虽然好奇,却一直不敢触碰。此番得了娘亲的首肯,当即好奇的将其取了下来。 “咦!这是什么?”取下圣书后,眼角的余光一扫,纪元发现,在放置圣书的一侧,有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物事。 “娘亲,圣书旁边有一根银色的铁棍。这是什么?” 凤翎火红的眸子中突然有了光彩,“那件东西,是你爹爹留下物事,既然被你发现了,就拿下来看看吧!” “爹爹留下的物事?”纪元一下子来了兴趣。自打出生,他还一直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呢。 一瞥那银色短棍,凤翎的脸颊突然漾出一阵异样的红晕,仿佛想起了什么,眸子都快滴出来。“为娘时常把玩此物,一直未能发现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他留下这么一根棍子,究竟有何用意。” 纪元探手取下那物,细细打量。 此物约筷子长短,黄瓜般粗细,银光闪闪,触手光滑而浑圆,暖乎乎的,没有寻常金属冰冷的感觉。 “这里有个按钮诶!”纪元突然发现了什么,将短棍凑到凤翎面前。 凤翎一惊,这玩意儿的长短粗细她可是了如指掌,何曾发现有什么按钮呢。抬眼望去,果然发现短棍的中央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按钮。 纪元手快,说话中,大拇指已经按在了按钮之上。 “咔哒”一声响,忽然间,短棍的一端遽然闪亮。 眼前一花,突然间,一个中年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两人面前。黄肤黑发,身材魁梧,微胖。 纪元一惊,展臂挡在凤翎身前,大声呵斥道:“你是谁!快走开!” 望着那中年男子,凤翎火红的眸子中突然涌出万般柔情,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竟然自病榻上坐了起来。 一拍纪元的肩膀:“元儿,别咋咋呼呼了。这是你爹爹!” “爹爹!”纪元一怔,目光在男子身上一扫,“爹爹,真的是我的爹爹么!”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一脸睿智的表情,慈爱的望着纪元。 “爹爹,你为什么不说话!”纪元试探着伸出手去,却骇然发现,手掌竟然轻易穿过中年男子的身躯。 第三章 神奇宝贝 原来,这人竟然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纪元何曾见过这般诡异的事情,直吓得目瞪口呆,要不是凤翎就在身畔,说不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静默了一瞬,中年男子突然说话了:“不要害怕,我的孩子!” 声音浑厚,语调却很怪异,一点也没有炎族人的口音,“这是我纪一航的全息影像。不是什么鬼魂,我的孩子,希望不要吓着你。” “全息影像是什么东西?”纪元向凤翎请教。 凤翎摇摇头。便听那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说话道:“能够开启这一根信息棒,只有我纪一航本人,或者是我的后裔。你能看到这一段信息,那么毫无疑问,必然是我纪一航的后人。首先介绍一下自己。我纪一航,来自另外一个平行宇宙。那是一个科技非常发达的文明。星际战舰可以轻易穿梭一个个星系。在躲避仇家追杀的途中,误入黑洞空间,无意中来到了这一方宇宙。来到了这一座孤岛,认识了你的娘亲。” “我的爹爹原来叫做纪一航,我有爹爹喽!” 从小生活在‘野种’的质疑声中,突然得知父亲的姓名,纪元顿时雀跃起来。 纪一航继续说道:“你的娘亲为了救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从而有了你的出现。但是,她是一族之圣女。我纪一航不敢扰乱她的生活。朝夕相对,难免尴尬。我只能选择离开。孩子,我诚恳的请求你的原谅,在你出生以后,我一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一点不比任何一个父亲的爱苛刻。其实,我都不敢确定,你会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但是,既然有这种可能性,我就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到丁点委屈。” 纪一航深情的诉说,凤翎早就泣不成声,“一航,我救你,甘愿失贞。那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啊!” 纪元嚎啕大哭,第一次感受到父爱,那种博大如海、深沉如山的厚重。 “孩子,你我的血脉囧异于这个宇宙。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够修炼这个宇宙所谓的仙法。如果能够修炼,自然是再好不过。”纪一航的全息影像看不到娘儿俩抱头痛哭的情景,兀自用蹩脚的炎族语言说道:“如果不能修炼,我纪一航的儿子,也不能任人欺负!为此,我给你留了一件宝贝。足以保证,在这个孤岛之上,我的孩子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纪元摸了摸眼泪,眸子中有火苗在闪烁。 炎青、炎东,还有炎鹏,你们给我等着! 纪一航的影子突然消失,纪元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金属怪物,浑身覆盖着冷光潋潋的金属,威武非凡。 纪元仰视着金属怪物,高约二十余米,圆圆的脑袋,粗壮的四肢,结实的躯干,两侧肩头各有一根粗若碗口的金属圆管,圆管中蓝芒闪耀,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举起手掌比了比,他的身高,还没有金属怪物的脚掌厚呢。 纪一航的声音响起,略带几分得意:“我的孩子,这是一尊无畏级别的战斗机甲。刀枪不入,飞天遁地,威力巨大。如果真要做一个比较的话,这个孤岛上所有的修仙者联合起来,也不是对手!” “什么!族长老人家可是金丹期的强者诶!连巨蛟那样强大的海妖都能斩杀。”纪元不太相信,“再加上娘亲、舅父等人,竟然打不过这什么无畏级别的机甲?” “不错!九年前,正值海潮肆虐。无数妖兽强攻我炎遗。带头的是一只银蛟。嗯,个头比这一具机甲还要庞大呢。杀了我炎遗不少修者,族长大人也不是对手。” 望着眼前的机甲,凤翎的眸子中露出追忆的神色,“族长受了重伤!正在大伙儿绝望的时候,你爹爹驾着一尊机甲,与银蛟一番大战。肩头不时飞出蓝色光团,但凡被光团击中,那些金丹以下的妖兽全都死无全尸。一番大战,你爹爹将那银蛟拦腰斩成了两截。你说这机甲厉害不厉害!” 纪元早就听得呆了,嗫嚅道:“爹爹如此厉害,怎么还会让娘亲去救他呢?” 凤翎脸颊一红,沉吟一二,这才说道:“你爹将银蛟斩成了两截,同时将春袋也给斩破了。蛟姓最淫,你爹无意中了淫毒。此毒阴寒而霸道,需女子以元阴化之。寻常女子根本承受不了此毒之阴寒,为娘身为炎遗圣女,感念你父亲拯救炎遗之恩德,自然当仁不让。替你爹爹解毒之后,无意中也就有了你这个孽障!” 纪元搞不明白了,解个毒,竟然解出了个孩子? 追问再三,凤翎一张脸羞得通红,叱道:“小孩家家的,关心这些事情干嘛,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为什么等我长大了才会明白呢?纪元挠挠头,心中狐疑。 纪一航的影像再次出现,凝视着前方道:“孩子,这尊机甲,从此属于你了!其强大之处,你自己摸索去吧!机甲上有远程通讯模块。如果你想找到我,就给我发个信号吧。好了,我该离开了。希望你多多保重自己,好好照顾你的娘亲!离开前,能叫我一声爹爹吗?” 纪元伸出手掌,抚摸着父亲虚幻的身体,哽咽道:“爹爹!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们娘儿俩!” 仿佛听到了纪元的呼唤,忽听得“哔”的一声响,纪一航的影像突兀消失不见。金属圆棒上亮起一个红色光点。 娘儿俩泪眼相视,又听得“哔”的一声响,金属圆棒上亮起了第二个红色光点。凤翎神色一动,尖尖的耳朵抖动,讶然道:“咦,什么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空飞行呢!” “哔”又是一声响,金属圆棒亮起了第三个红色光点,与此同时,忽听得‘咚’的一声响,地皮忽然颤动了一下,外院的犬儿大声吠叫起来。 “这是?机甲到了?”凤翎眸子一亮,纪元则风一般冲了出去。 ‘咣当’一声打开大门,清冷的月色中,一尊巨大黑影耸立在纪元面前。 一尊能够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的强大机甲出现在面前,一想起全息影像中,机甲那威武不凡的雄姿,纪元的心,不可自制的狂跳起来。 凤翎也平白来了精神,一抖手,一团火光照亮了机甲。 纪元仰头望去,“妈呀!这是个什么鬼!” 一瞥这庞然巨物,昂首挺立,形象却不敢恭维,浑身伤痕累累、乌漆墨黑,就像从火灾现场险死还生一般,跟纪一航全息影像中威武不凡的模样天差地别。 纪元吃了一惊,心中一下子凉了大半。 抬头细瞅,只见一颗圆圆的脑袋,带着猥琐的笑容,一只眼睛却瞎了,黑漆漆的一个大窟窿。机甲肩头的两根金属圆管不见了踪影,左臂齐肘以下断裂,瞅着左高右低别捏的站姿,估计右腿也不是很健全,在其腹部位置,还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可以清楚的看到,腹腔中露出了许多金属线缆。 “爹爹,就这破烂玩意儿。站都站不稳当,还想欺负谁呢?”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纪元的脸色非常难看。 望着这金属丑八怪,炎凤翎笑了,眼角眯成了月牙。催促纪元道:“孩子,快出示那金属短棒。” 纪元举起金属短棒,便见金属怪物的独眼突然冒出蓝色的光芒,笼罩纪元全身,仿佛在纪元身上搜寻什么东西一般,那光束逐渐变成一个水桶粗细的蓝色光环,自纪元头顶开始,以一种固定的节奏自上向下滑落,足足一分钟才至脚底,随即遽然消失不见。 面对巨大的金属傀儡,冰冷的钢铁气息让人窒息。纪元被蓝色光环笼罩,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不敢有丝毫妄动。 便听嗡嗡声响,金属傀儡腹腔中猛然传出一种古怪的语言。这是一种奇怪的语言,声音抑扬顿挫,节奏感颇强。 ‘弟恩额匹配正确,怕死!’ 凤翎忽然一声惊叫,纪元一愣,便觉头顶一暗,不知什么东西挡住了光芒。仰头望去,原来是铁人的右臂缓缓自头顶垂落,无声无息垂在身前,缓缓 摊开了巨大的铁掌。 铁掌五指并拢,每根手指分作三段指节,与真人的手掌没有丝毫的差异,掌心内刻画着交错的花纹,足有丈许方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我站到手掌上去?纪元有些拿捏不准,扭头向凤翎望去。 凤翎欢声催促:“傻小子,还不赶紧站到手掌上去!” 听得娘亲的提醒,纪元不再犹豫,一跃纵上铁掌。 刚一站稳,便觉身子离地而起,自铁人足部向胸腔方向缓缓升去。 铁人手掌上升的速度似缓实快,三五个呼吸间已升至胸腔,随即缓缓停了下来。此处距地面约有二十米左右。探头向下望去,娘亲正自满含关切的凝 望过来,一改平素稳重内敛的形象,浑身洋溢着喜悦的欢乐,兴奋中不觉泪湿了脸庞。 自打六岁之后,纪元便很少看到娘亲这般发自真心的喜悦,他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屡屡血脉觉醒不成功,让娘亲很伤心!很少有真正快乐的时候。 此番见到娘亲这般喜悦,纪元的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 第四章 人工智能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纪元扭头回望,机甲倒三角形的胸膛正中,一块菱形的鳞甲无声无息的滑开,露出了一块明润如镜的深灰色水晶护罩。灰色护罩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光滑如镜。护罩缓缓向上掀起,露出了隐藏其后的一个通道。 通道上阔下尖,足以让一个肥硕的成年人从容通过。 纪元伸长脖子向内窥视,内中隐隐有蓝光闪耀,幽暗中,别有几分神秘的意味。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呢?他的心中满是好奇。没有丝毫迟疑,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穿过小门,进入了机甲的胸腔。 水晶护罩随即徐徐扣落,将通道封闭。好在护罩外的鳞甲并未归回原位,虽然看不见内里的情形,凤翎却不至太过担心。 且说纪元自打进入机甲胸腔之后,水晶护罩悄无声息的滑落,与外界隔离成两个世界。 仅仅在一瞬间,纪元就发现了两件奇怪的事情。 其一:那水晶护罩高一丈,阔两丈,周缘嵌在圆润的金属中,自外看为深灰色,视线根本无法穿透,但自内向外望去,却见外面风景宛然,就算是在昏暗的夜色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视线没有受到丁点阻碍。 其二:炎遗岛地处南疆,虽然四处环海,但平日里却极为炎热,气温最低的时候也有三十余度,炎族人天生拜火,这等高温正是如鱼得水。不过机甲内部却是凉爽之极,大概只有二十余度,对纪元来说,这种温度简直舒服得不得了! 他好奇的四处打量,此处空间极为狭窄,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丈方圆。水晶护罩的方向显然是正面,其右侧是一面金属墙壁,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各种形状奇异的工具。不过,除了能认识一把匕首状的武器外,其它的物事,居然从来未曾见过。 护罩的左侧是一个分成若干层的金属架子,高约两米,琳琅满目摆满了日常的生活用品。还有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物事。在架子的最低层摆放着一个金属支架,做工颇为精致,纪元将其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此物必定是烘烤食物的支架。 左侧的最上层的地方则细心摆放着数十个水晶盒子,在水晶盒子的下层则放着一排金属瓶子,看其防护严密的模样,给纪元的第一直觉就是,这盒子还有这瓶子绝对是极为宝贵的东西。 后侧同样是厚实的金属墙壁,没有悬挂任何物事,不过其颜色与质感却迥然不同,丝毫没有金属应有的冷硬感觉,纪元忍不住伸出右手触之,触手温软,宛如少女的皮肤一般细腻绵软。 丈许空间中,最醒目的陈设便是护罩下的一溜黑色水晶平台,以及其后一张巨大的皮质座椅! 座椅靠背极高,两侧的扶手造型奇异,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图案,状若某种神秘的图腾。 试探着在椅中坐下,只觉得屁股下面轻微的震动传来,那座椅居然自行升高前移,堪堪将纪元送到了水晶平台的正前方,也不知是否巧合,这个高度恰好是纪元将两手放在水晶平台上感觉最舒服的角度。 与此同时,数条触手一般的金属软条自动从座椅中探出,轻柔的环绕在他的腰腹之间,便如被娘亲轻揽入怀,他没有害怕,心中反倒兴起一种安全之极的感觉。 纪元满心欢喜,手舞足蹈挥舞着两只胖胖的爪子不知搁在何处,不经意碰到黑水晶平台的面板,眼前遽然而亮,七彩光芒闪现,凭空在眼前显现出各色图案来。 看着这神奇的变化,纪元目瞪口呆,根本想象不到,一块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黑色水晶,为何能够发生如此神奇的变化。 纪元手舞足蹈,初见机甲时的那一分失落一扫而空。左瞅右望,只见平台左右两侧各自升腾起三尺高的光柱,凭空出现了缩小了百倍的树木、房舍、以及天空的景象。 细细瞅去,这房舍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咱家的院子么?怎么被缩小搬到了这里? 纪元满脑子疑惑,试探着向前方摸去,却发现前方空无一物,手掌毫不费力便穿过了树身。 很显然,这又是那什么全息投影。见识了纪一航全息投影的神妙,纪元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黑水晶平台幻化出各种图案,不仅左右两侧出现了机甲两侧环境的景象,纪元随之又在下方寻到机甲身后的影像,再配合着面前那块透明的水晶护罩,这么一来,根本不需扭头,机甲四周的环境立时尽收眼底。 少顷,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各种图像一阵扭曲,竟然在水晶平台上幻化出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 在纪元呆滞的目光中,小家伙扭着屁股硬生生自平台中钻出,自顾自坐在纪元面前。 “你好,小主人!我是这台无畏系列机甲‘0827’的A1,很高兴见到你!”小家伙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口炎族语言略显生硬,比起纪一航蹩脚的表达强得太多。 眼见小家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纪元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小家伙,眼见得握上了对方伸出的右手,却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原来这小家伙也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全息影像。 “小主人可能对这一切充满了困惑,不要紧,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咱可是万事通!不过,还得先请教问小主人尊姓大名?”见纪元困窘的模样,小家伙咯吱一笑,主动与纪元聊了起来。 “我叫纪元。”一番交流后,纪元算是大致明白了,原来人工智能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机甲的控制中枢,不过是一段拥有思想的程序。 “什么叫程序?”听着小男孩的解释,纪元一颗头比两颗大。 这些知识,他闻所未闻。在一个异宇宙的科技文明面前,纪元的知识储备,不会比一个白痴知道的更多。 A1耐心解释了一番,许多知识他也就听不明白,努力平复一番心绪,愤然道:“其他的乱七八糟,容后再说。那个,A1是吧,你且告诉我,这一身伤痕累累究竟是怎么回事?” A1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期期艾艾表述,原来纪一航让其在炎遗附近待命,随时等候新主人的召唤。如果五十年内没有得到召唤,人工智能就可以启动远程通讯模块与纪一航进行联系。 机甲本来应该潜伏在炎遗附近的一座孤岛上。但是在纪一航离开之后,却突然遭到一只禽妖的粪蛋攻击。 A1气不过,一路追击,誓要斩杀此禽妖。 没想到这禽妖的飞行速度变态的很,0827一路追击差不多万里海途,也未能将之歼灭。反倒误入一座火山岛上,被突然出现的几只强大妖兽围殴,以致搞成了这般模样。能够逃回孤岛已经算是万幸了。 被一只鸟儿粪了一泡,A1追击万里海途也要将之斩杀。这A1的性格,还当真是任性的很呐。 “老主人从来就是恩怨分明的性格。”A1露出一个拟人化的笑容:“按照太阳系的通用表述,老主人这叫睚眦必报。我们这些人工智能有了自主意识后,九成九会模仿主人的行为。那只呆鸟胆敢污秽咱们,此仇必须得报。” 纪元哭笑不得道:“得,报仇没报仇暂且不说。你将这具机甲搞成这般模样。爹爹曾说,拥有了这具机甲,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如今这破铜烂铁的,还有什么作用?你倒是告诉我,我还能欺负谁?” A1歉然道:“小主人不要担心。虽然说0827的火控系统等远程武器已经全毁了。这拳脚功夫犹存,对了,还有一把电击枪,小主人可以将之作为防身之用。” 说话中,纪元的右侧某处亮起红光,一个暗格打开,露出了一把奇怪的武器。 “这就是电击枪。小主人还没有用过。待我将使用方法演示一番。”A1非常善解人意,当即幻化出电击枪的使用方法来。 纪元大喜,如获至宝般将其贴身佩戴。好在此枪非常小巧,可以隐蔽的藏在腰间。 此时,纪元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赶紧吩咐A1道:“立即启动远程通讯模块,我要跟我爹爹联系。” 第五章 身世 小男孩幻化出一张哭丧的脸庞,“报告主人,远程通讯模块位于机甲的腹部。已经彻底毁了!” “什么!”纪元的眉毛倒竖了起来,指着A1怒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爹留给我的机甲,你却糟蹋成这个模样。甚至连通讯模块都彻底毁了。你让我怎么找到爹爹。你这家伙,太不像话了。” 被纪元怒骂,小男孩一副无辜的表情:“爱慕索瑞!爱慕索瑞!” “爱慕索瑞个屁!”纪元越想越气,“我要惩罚你!” “不过,你这家伙仅仅是一段程序而已。该怎么惩罚呢?”纪元挠挠头。 小男孩也是一脸好奇的望着这新扎的主人,显然也在好奇,主人会怎么惩罚自己。 “对了!”纪元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你给我变成一个女孩,不穿衣服的那种!” 人工智能脸色一变,扭捏道:“主人,这个惩罚太恶毒了,能换一个不。这样随意改变性别,人工智能会形成双重人格的。” 纪元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抬手自怀中取出画着八章葵的那张纸,一脸希冀的说道:“如果,你能在深海中找到这种灵药,也可免于惩罚。” 小男孩精神一振,便听得嗡的一声响,纪元的眼前瞬息间出现了海底深处的影像。 影像快速变幻,晃得纪元的眼都花了。约莫两个来小时后,影像突然定格,画面的中心,出现了一株八章葵模样的植物。 纪元大喜,手舞足蹈中,身子一震,0827竟然腾身而起。 凤翎仰望着机甲,目光有了追忆。忽然间,大铁人呼啸而去,心中顿时一惊。纪元这臭小子,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道提前给为娘打个招呼。 盏茶功夫后,大铁人去而复返,摊开巨大的手掌,满手淤泥中,一株八章葵闪耀着蒙蒙的光辉。 “臭小子!辛苦你了。”炎凤翎怔怔的流下了眼泪。 炎凤翎断臂重生,纪元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再次回到了舱中。 A1掌握的炎族语言并不是很多。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对话还可以。所幸能够幻化出各种视像来,倒也能够顺畅的交流,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出身来历。 纪一航,也就是纪元的父亲,出生于公共星系泰勒星域,银河星系地球联邦移民之后裔。乃天才的机甲统帅,一生征战无数,率领勒泰勒邦拼死抵抗强敌,直至找到新移民空间,战功赫赫,算得上新移民星域的功勋人物。 所谓机甲,其实就是一种能够载人的战斗机器人,而A1呢,有人称之为人工智能,乃电子计算机发展到极致,而拥有了独立人格与思维的一段程序! 在探索新空间后,纪一航意外受伤,——身体代谢功能紊乱,细胞的生长速度与死亡速度无限接近,居然成为了传说中长生不老之人! 新移民星域政局鬼蜮,居然有人打起了纪一航的主意——老东西长生不老,嗯,值得研究一下嘛!至于泰勒英雄及新空间缔造者的光环加成,百余年前的老古董们都死的差不多了,谁还记得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于是,联邦总统发话了:“咱们不搞个人崇拜那套东西,为了人类的发展,希望纪一航元帅全力配合科学家的研究工作!必要时候,大家可以上一些适当的手段。” 纪一航可不愿意成为试验台上的小白鼠,动不动就让人剁掉一截进行研究! 这家伙可是阴人一辈子的奸人,何曾被别人这么算计。 想要解剖老子,你咋自己不配合研究去?收拾这个丧心病狂的总统,纪一航有不下一百种方法,但终究顾念此人乃旧友后裔而下不了狠手。 但是,为了长生不老,新总统却咄咄逼人,数番阴招对付纪一航。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长生之后,身边的亲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纪一航心灰意冷,独自驾驶着最先进的飞船离开了新移民星域,一头扎进了陌生的星域,从此成为了孤独的星际探险者。 飞船选定了一个恒定的方向,一路向前飞行,也不知跃迁了多少星系,足足历时了两千三百年,在一次跃迁中,不经意被一个黑洞所吞噬。 不过,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纪一航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竟然死里逃生,并未湮没在黑洞之中,反而无意间发现来到了另一个宇宙,也就是纪元现在所处的宇宙,他一路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这一片星域。 人工智能小家伙侃侃而谈:“飞船在这个星域的远方星系发现了多处智慧生命的星球,但以这颗星球距离最近,而且自然环境与古地球联邦接近,这也是纪一航选择在这里暂时停留的原因!” 其后,纪一航帮助炎遗斩杀银蛟,却无意间中了银蛟之淫寒之毒而昏迷,时任圣女炎凤翎舍弃元红相救,鸳帐之中以元阴中的一点真火度入纪一航的体内,将银蛟的阴毒灼烧殆尽,因此结下了与纪一航的露水情缘。 炎凤翎早已芳心暗系纪一航,却因少女的羞涩而不敢表面心迹,却不知纪一航随身的行动记录仪早已记录了其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纪一航一生露水情缘无数,但其流浪星际两千余年以来这是头一次开炮,心中自然感慨良多。换做寻常女子自可将其收为妻室,这凤翎却是炎遗圣女,且事后仍旧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神情,说不定,人家姑娘不过是舍身相救罢了,兴许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情呢。 既如此,就当这一段露水情缘是一个美丽的回忆吧。如果说穿了,俩人难免尴尬,那圣女也无法做人了。思虑再三,纪一航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圣女平静的生活,这才装作毫无所觉的模样怅然离开了炎遗岛。 临去前,老不死的心中一动,这攒了两千年的元精,可别一炮打出个人命来。万一留下个一男半女,咱可不能让他受了亏待。于是特意留下机甲0827在此,并在炎遗正西万里外的煌离岛附近暗中留下了一些宝贝。 弟恩额,原来是异语言D、N、A的缩写。 死胖子正值壮年,再加上蛟性最淫,有其淫毒助兴,那一夜帐番红浪,梅花几度盛开,岩浆数番喷发,不料还真的一炮而中,凤翎十月怀胎,最终诞下了纪元! 炎遗人怀胎两年才会瓜熟蒂落,而纪元仅仅十个月就急不可耐的出生了。原来,自己并非早产,而是因为,机械文明的怀胎周期,就是十个月。 得悉自己的身世之谜,纪元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屡屡血脉觉醒也未能成功的原因——一个异宇宙的异种,炎神的血脉微乎其微,又怎么可能觉醒火行灵根呢。 转眼间,数月时间一晃而过。 炎遗岛上,除了有数的几名强者外,没有人知道纪元得到了机甲的事情。 得了机甲之后,这小子如获至宝,除了吃喝拉撒外,几乎住在了机甲之中。 虽然机甲已经损毁的不成样子,残余的战力不到一半,但是,人工智能还真的当得起万事通的称号,与之交谈,纪元学到了太多太多的科技文明知识。 新的一年开始了。 炎遗的始年之日,总是很热闹。 在这一天,全岛的六龄童齐聚圣庙,由圣女主持血脉觉醒的仪式。当血脉觉醒成功之后,有一些孩子将走上修炼的道路。 能够血脉觉醒成功的孩子并不多,一百个孩子中能觉醒一个就不错了。 除了血脉觉醒之外,这一天也是发福利的日子。所有的修仙者,在这一天都能领取一定数量的灵石,助其快速提升。 所谓灵石,乃天地灵气结晶而成,形似石头,内中蕴含着丰富的灵力。 对修仙者来说,灵石可是个好东西,将灵力吸收之后,可以大大提升修炼的速度。对那些低阶修仙者来说,一块灵石蕴含的灵力堪称庞大,吸收一整颗灵石的能量,一天晋级个一级半级的算不得什么。 炎举一脸欣喜的离开圣庙,纵步如飞向家中赶去。 待得离开人群,瞅得四下无人,炎举突然停下脚步,一闪身躲在一棵榕树之下,忍不住自怀中掏出两块白色的石头来。 两块石头晶莹剔透,隐隐闪耀着圣洁的晶芒,暴露在空气之中,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沾染这晶芒,氤氲着异样的光彩。 手心中托着两块石头,炎举目光中露出痴迷,情不自禁咽一口唾沫,喃喃自语道:“炼化了这两块灵石,我炎举必定能够晋级到练气四级!呵呵,练气中期,真是值得期待啊!短短两年时间达到练气四级,哼,如今我炎举实力大增,就算是成年的凡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了。瞅个机会,是该教训教训纪元那厮了!” “嘿嘿!”树上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炎举一惊,仰头望去,突然露出狂喜之色,“纪元,竟然是你!” 第六章 灵石 纪元纵身一跃,轻若狸猫一般,轻轻从树上跃下。望着炎举,似笑非笑的说道:“哥们不过在树上打个盹罢了,好像听到某些人暗自嘀咕,想要教训教训我?” 炎举捧腹大笑:“纪元,你错了。我炎举教训你是真。但是,咱可不是暗自嘀咕而已。” 说话中,炎举伸出指头,一下一下的戳着纪元的胸脯,歪着嘴,嚣张之极的说道:“似你这蝼蚁般的凡人,我炎举一个指头也戳死了。用得着暗自嘀咕么?我就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欺负你,你又能怎的?” 纪元眉头一皱:“我说,炎屁虫,你要是再不把爪子缩回去,别怪我纪元不念旧情哦!” “哈哈哈!”炎举夸张一笑:“不念旧情!纪元,小的时候,你把我们几个当狗腿子一样呼来唤去。有什么旧情!我就是戳你!戳你!戳你!来呀,咬我呀!” 纪元忽然叹息一声:“炎举,你今儿个真的是让我生气了。别以为就你会仙法。告诉你,我也会。再不收手,我不饶你!” 听得此言,炎举一惊,狐疑的一瞥纪元,冷笑一声道:“就你这血脉觉不醒的家伙,也会仙法?纪元,你诈唬谁呢?当我傻的么,有本事,你就露一手。如果真会仙法,我炎举还认你老大。” 纪元冷笑一声:“我纪元的仙法,只会揍人,不会耍宝。再说了,就你这种一身反骨的小弟,谁收谁倒霉。” 炎举鄙夷道:“纪元,你要点脸好不好。区区一个凡人而已,非要冒充我们仙人,有意思么!要不,我炎举给你露两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仙法?不过,把你烧成了乳猪,可怨不得咱。”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在我纪元面前献丑么?”纪元眉毛一耸,抬手取出一根奇异的金属管,一指炎举道:“自打习得六丁天雷术之后,我纪元韬光隐晦,英华内敛。不过,总有些人把哥们的善良当做软弱。炎举,你一再苦苦相逼.....,唉,那就倒下吧!” 倒下吧! 话音刚落,纪元一扣电击枪,枪口一抖,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正中炎举。 炎举如被雷击,头发‘唰’的一下倒竖了起来,浑身电光缭绕,但却并没有倒下。 “呦呵,竟然没倒!”纪元笑一声:“看来,对你们这些修仙者来说,这最低档,威力还是差点事。” 言毕,拇指一拨,再次举起枪口,正对炎举胸膛,轻轻一扣扳机。 一道明显粗了一倍的白光击中炎举,电弧乱窜,顿时传来皮肉焦糊的味道。 “哇呀呀”这可怜的孩子便如跳大神般疯狂扭动,随即仰天便倒,浑身乱颤的抽搐着,一阵恶臭传来,竟然失禁了。 “呵呵!”纪元冷酷的笑着,“堂堂修仙者啊!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大人啊,竟然尿了裤子!这种极品的修仙者太罕见了。不行,哥们得录下来。” 录下来什么的,炎举显然不懂,浑身抽搐着,一脸懵逼的表情。 纪元也不多加解释,随口吩咐一声:“行动记录仪,开启!” 他却一挽衣袖,纵身跃到炎举面前,提起小拳头,一记封眼拳,正中对方眼窝。顺手一肘撩中炎举下颌,同时扭腰沉肩,左拳挥出,一拳盖在鼻子上,炎举一声惨嚎,连上桃花朵朵绽开。” 纪元才不会因为对方无法反抗而有丝毫怜悯之意。 他知道,如果没有电击枪出其不意撂倒炎举,以对方修仙者远远超越普通凡俗之人的本领,此刻躺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恐怕就是自己。 纪元将炎举一通胖揍。心中却是惊异不已。要知道,他虽然不能修炼,但是身板却比一般的同龄孩子强壮的多。无论是敏捷还是力量,比大自己一两岁的孩子都差不了多少。否则的话,炎举一帮人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指挥了。 换做修炼之前,在纪元心中,炎举就是个面团,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但是,仅仅修炼了两年多,炎举的修为也不过是练气三级而已。身躯看似也不壮硕。但是,就这么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却能硬挨电击枪两击也没有昏迷,被纪元这么一通狠揍,也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伤。 要知道,纪元自从得了0827之后,不但如饥似渴的学习机械文明中的先进知识,每日里疯狂的进行古武术与实战格斗术的练习,武力值直线飙升。 这一番拳打脚踢,可不是胡打王八拳,尽是人体的要害,但是看起来,对炎举的伤害并不显著。随着电击麻痹效果的减弱,其反抗之力越来越强,纪元险些个经架不住,拾一块石头,瞅着炎举的脑袋来了几下狠的,直将对方敲得晕头转向这才作罢。 修仙者的身体,太强大了!纪元羡慕不已。 “嘿嘿,没有这两块灵石,看你怎么晋级练气四级!”纪元瞥一眼炎举的右手,灵石的光芒,映得他的眸子闪闪发亮,一声贼笑道,“这两块石头亮晶晶的倒也好看。今儿个姓纪了!” 都被揍得神志不清了,炎举兀自紧紧攥着灵石不肯撒手。 纪元抠了两下,未能得手,也只得攥着炎举的五指,拿着石头狠狠敲了两记,炎举吃痛不过,这才将灵石拱手相让。 纪元笑眯眯的将灵石塞进贴身的衣兜里,一瞥炎举,这小子已经彻底从电击的麻痹中恢复过来,一脸怨毒的望着纪元,那目光,恨不得将纪元生吞活剥。 这小子的恢复速度太惊人了。纪元一抬枪口,瞄着炎举的眉心,冷喝一声道:“炎举,给我跪下!” 一番电击将炎举电得死去活来,此番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嘴角抽搐一二,炎举的目光越发阴冷,咬了咬牙,竟然毫不犹豫的跪在了纪元面前。 跪了又如何,好汉不是眼前亏,反正又没有人看到。 过了今天,我炎举将十倍洗刷今日的耻辱! 炎举咬着牙,心中筹划着报复的计划,一想到终有报仇的一天,便不觉得这种耻辱是多么的难以忍受了。 “说‘纪元大爷,我炎举是没胆的鳖孙,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老人家了!’”纪元吩咐道。 炎举乖乖的说道:“纪元大爷,我炎举是没胆的鳖孙,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老人家了!”心中暗自发狠,不用以后,老子明天就要找你报仇,必将十倍百倍报复!嗯,一会儿先去乾空师傅那里告一状,哼,胆敢抢我炎举的灵石,且看族里怎么收拾你。 炎举十分配合,纪元挑不出任何瑕疵,打也将人打了,抢也将人抢了,总不能真的杀死对方吧,于是挥挥手道:“算你识相,滚吧!” 炎举长嘘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背转身去,面孔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对了,炎举,哥们好心让你看个东西。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无视。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身后传来可恶的招呼声,炎举艰难的扭头望去,眼珠子瞬间瞪圆了,一脸白日见鬼的表情。 只见虚空中,另外一个炎举,正自浑身抽搐,裆下水淋淋的一副衰相,显然是尿裤子了。 “今日被揍,估计你也不是心服口服,一心想要报复!”纪元瞅着炎举的眼睛。 炎举不说话,不过,仇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炎举,我能揍你一次,就能次次揍你。不过呢,我这个人最嫌麻烦了,轻易不愿欺负人。你瞧瞧,揍你一顿,我这拳头也挺疼的。”纪元邪邪的一笑,揉了揉拳头,仿佛拳头被炎举的肉身重创了一般。 揍俺一顿不说,还抢了俺的灵石。纪元,你这么说话,是要被雷劈的。炎举恨恨的诅咒。 “你想怎么报复我都不怕!但是如果四处告状的话,却是麻烦。”纪元淡然道:“你要是胆敢告状,我就把你今日的丑态公之于众!” 炎举抬眼望去,只见虚空中,另一个炎举乖乖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纪元大爷,我炎举是没胆的鳖孙,以后再也不敢招惹你老人家了!” 纪元究竟修炼的什么法术,竟然能够再现自己的言行。炎举心中的惊骇那就别提了。 不过,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最要命的是,自己的丑态竟然被保存了下来。 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今儿个受到的屈辱,恐怕这一辈子也报不了仇。 作为修仙者,他的面子比性命还要重要。纪元真要是将他的丑态公之于众,他炎举这辈子也只能夹着脑袋做人了。 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炎举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自从六岁血脉觉醒踏上修仙之路,炎举地位骤升,家中的兄弟姐妹甚至是父母,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再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此番在纪元手中吃瘪,且又报仇无望,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把柄落在纪元手上,炎举羞怒交加,只觉得这一辈子受到的屈辱,莫过于此。 第七章 文明 眼瞅着炎举掩面而逃,纪元长吁一口浊气,这两年的郁闷一扫而空。 摊开手掌,细细打量。两块灵石散发着白蒙蒙的光辉,触手光滑温润,便似最上等的美玉。 纪元只觉得心境突然变得宁和,翻来覆去一番把玩,希图能够发现灵石的秘密。 炎举吸收两块灵石,可以晋级到练气四级。如果我纪元吸收了两块灵石,会不会有什么奇异的改变呢? 修仙者究竟是怎么吸收灵石中的能量呢? 纪元胡乱猜测了一气,将一块灵石塞入了口中,鼓着腮帮子咬了一气,硌得狗牙生疼,复又拾起一块石头狠砸,哪知这灵石仿佛比铁块还要硬实,石头砸得碎裂,灵石上连一个白印都没有留下。 无奈之下,纪元只得求助于人工智能,一番分析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灵石应该是一种高级的能量储备结晶,无碳无硅,在机械文明中,没有类似的元素体。 其实,类似的疑问,炎凤翎就是一个最好的老师。但是,唯恐勾起娘亲的伤感,纪元不敢在凤翎面前提起任何关于修炼的事情。万般无奈,他想起了炎珍。 在炎珍的院子外面徘徊了三天,纪元终于等到了炎珍。 小妮子发育的不错,兴许是修炼仙法的原因,虽然还不到九岁,但是个子比同龄的炎遗女孩高出一头,皮肤吹弹欲破,隐然是一个绝色美女的胚子。 好久没有见到炎珍,纪元很高兴。 不过,见得炎珍非常明显的假惺惺的垂怜表情,纪元头也没回,转身离开了。 “一个凡人,气性还挺大!”炎珍不屑的撇了撇嘴。 无奈之下,纪元只得故伎重施,一枪撂翻了炎东,逼着对方讲述了一番灵石吸收的诀窍。 结果令人沮丧,只有血脉觉醒之人,才能感应到灵石中隐晦的灵力波动,再以炎族的修炼功法引导,灵石中的能量才能转化为法力储存在修仙者的体内。纪元血脉都没有觉醒成功,根本感觉不到灵力波动,对他而言,灵石有个毛用。 这个事实让纪元大受打击。不过,炎东也挺够意思的。竟然还存了两块灵石,准备冲击练气五级瓶颈所用。没想到却便宜了纪元。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过去了十年。 对修仙者来说,十年光阴弹指一挥。 对凡俗的炎遗人来说,这十年却是漫长而又艰辛。生老病死,迎来送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平淡的生活。 在这十年中,除了炎遗人最为热衷的赌赛,纪元偶尔露面,并且保持着惊人的胜率外。其余时间,他便如水滴一般消弭于冥冥众生之中。 甚至,很多炎遗人已然逐渐忘却了他的模样。 但是,这十年之中炎遗却悄无声息的有了改变,最大的改变就是出现了两种神奇的赌具以及数十种神奇的赌赛之法。甚至这两种赌具的出现,直接淘汰了将近九成的稀奇古怪的赌赛之法。 一种赌具乃鱼骨磨制的四方小块,共一百三十六张,其中有条子、饼子、万子、以及东南西北中发白等字样,最多可以支持四人同台竞技,玩法多样,其精彩刺激远远超过了炎遗人过往对赌博的认知。 另外一种赌具乃兽皮销制而成,共有五十四张,赌法尤其多样,既可以俩人竞技,最多甚至可以支持十人同台比赛。 不错,这两种赌具正是机械文明中最为流行的家伙事,麻将与扑克。其始作俑者是谁那就再没了推理的必要。 随着这精妙赌具的出现,炎遗族人算是大大开了眼界,在改革的浪潮中,许多曾经盛行的本土赌具直接湮没在历史的浪潮之中。 纪元悄无声息的推广了新的赌博方法,与此同时,他的赌赛胜率也直线下降,没办法,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在推广扑克赌赛的时候,纪元第一次赌赛失利就栽在了双扣上面。 纪元把手里的牌狠狠一摔,指着炎继祖的鼻子骂道:“继祖,明显我一手全是黑桃。你随便出一张黑桃,我黑桃老A上手,然后横甩,你居然吊主……,懂不懂配合啊,就你这脑袋也能修炼?气死我了,老子不玩了,咱们还是炸金花吧!” “你上一把拆了我的姊妹对,我都没说啥。”炎继祖擦了擦脸上的唾沫辩解道。 “哎呀,说你玩的臭你还不承认!”纪元眉毛一耸一耸的,正是怒神附身的典型征兆,“我有三支箭不出吗?” “炸金花不好玩,不如斗地主!”一个筑基一级的长辈笑眯眯的道。 “斗地主也行,”纪元对炎继祖的牌技有点绝望了,“我不需要这种猪一样的队友。” 对纪元的指责,继祖赤红的眉毛耸了两耸,不过很快就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没办法,牌技如何,并不因修为高深而有所提升。人家纪元,一个修炼废物,但是玩牌就是有天赋,就是比自己算得精,这玩意,不服不行啊。于是一摔手中扑克,忿然道:“重新组队,哥们今儿个就不信邪了,没有你纪元,咱就赢不了牌。爹,咱父子连心,其利断金,咱俩搭档吧!” 继祖向炎丹松伸出了橄榄枝,哪知炎丹松却很坚决的拒绝了:“臭小子,你打得臭可别拖老子下水,除非使用神念传音作弊,否则的话,老子看不出跟你搭档有任何胜利的希望。” “纪元,要不,咱俩搭档吧!”炎丹松笑眯眯的说道。 纪元踌躇了半天,看在对方身为族长的面子上,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总之,机械文明中的扑克牌玩法,很快就风靡了炎遗。与之伴随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语言,诸如哥们,诸如傻比,诸如我去我靠智商猪头什么的,也悄然成了炎遗民众的口头禅。 “纪元,你刚才说的傻比是什么?”当这机械文明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口头禅初次从纪元人畜无害的笑容中出现的时候,有人不解的问道。 “傻比吗?”纪元挠了挠头,一拍手掌解释道:“两个人打赌,明明是必输之局,比不过对手还非得比,这不是脑壳有毛病,不是傻比是什么?” “嗯,比不过人家还要硬比,的确挺傻的!”闻者恍然大悟。 在纪元十二岁那年,炎遗悄然出现了麻将的玩法,并且很快就得到了普及,其传播速度,令人咋舌。 不知不觉中,机械文明的‘精髓’,已经悄然渗透到这一方宇宙。 当纪元十六岁的时候,已然成长为一个肩宽体阔的精壮汉子。剑眉朗星,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这种笑容常常挂在嘴角,甚至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只有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发现每当这家伙眯缝了双眼,黑色的瞳仁中精芒乍现,悄无声息的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自打得了0827之后,纪元的人生节奏猛然加速,不论刮风下雨,他必定是炎遗岛起得最早之人。初阳尚未破晓,就已早早起床,一路奔行在黎明前的黑暗,赶到圣庙后院之时,天色才刚刚破晓。 紧接着,圣庙后院的树林深处便会传来砰砰的击打之声。大群宿鸟惊飞中,便见得一个精赤着上身的人影在林中不停的纵跃奔跑,双手连绵不绝的交错出击,间或传来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直至正午最热时分,纪元才会结束早间的锻炼,跳进后院一隅的池塘匆匆洗漱一番,然后再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数量惊人的饭菜大口吞食。 间或捉得野兔野鸟,他也会兴致盎然的暂时停止修炼,取出0827舱内的烤架BBQ一番。BBQ是刚学会的词语Barbecue的缩写,就是烧烤宴的意思。 在食物填满肚子之后,纪元便会迫不及待的进入0827的驾驶舱中。更准确的说来,是进入了另外一种文明的长河。 机械文明浩瀚如同烟海,0827的A1记录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古怪知识。激光、雷达、粒子、电脑、生物、化学、物理、心理学、古武术,还有农业军事工业商业,甚至还有诗词歌赋等等。 每一门知识都是那么的博大精深,要将这些知识全部学会,别说十年,哪怕百年千年也是妄想。 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纪元选择了机甲格斗术、古武术、物理化学以及战斗指挥学进行重点学习。 第八章 试练 人工智能这家伙其实就是一段程序而已,可以幻化成各种形态。尤其喜欢小男孩的造型。不过碰到纪元却算倒了霉,硬是被逼得幻化成了一个小女孩,而且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再被这家伙猥亵的目光细细审视一番,人工智能刚刚养成的尊严顿时被践踏得粉身碎骨。 随着年龄的增长,纪元廉耻之心渐增,总觉得看着一个光屁股的小女孩太过邪恶,这才开恩让其还原为小男孩的模样。 嗯,还是小男孩的造型好,起码不会无端产生罪恶的感觉。纪元与人工智能逐渐熟稔,在学习的间隙,不管是高兴也好,郁闷也好,都会将心事向其倾诉。 有些事情人工智能一听便懂,但是面对纪元各种复杂的心绪,人工智能的理解能力甚至不及一个五岁的孩子,对这些感性的东西全然搞不明白。 纪元曾感慨道:“小弟,如果有一天你彻底懂得了人类所有的感情,那么,你就不再是人工智能,而是真正的人!”小弟是纪元给人工智能取的名字,其意不言自明,真的将这个虚幻的家伙当做了最亲密的弟弟。 在物理化学、机甲格斗术、古武术、以及战斗指挥等数门学科中,纪元对战斗指挥学特别感兴趣。 相较于其他学科的刻板,战斗指挥学的内容精彩而丰富,一场场战役参考,便如在讲述一个个故事。细细剖析战斗细节,揣摩双方指挥官的心思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战斗指挥学涵盖模拟推演、战阵基础、战局把握,战术运用等部分。奇谋妙计无穷,让纪元大大开了眼界,什么欲擒故纵,什么过河抽桥、什么暗度陈仓,什么瞻前顾后等计谋,配合着运用实力,直看得纪元抓耳挠腮,心潮澎湃。 古武术能强身锻体,让凡人拥有强健的身体,不但大大提升敏捷与力量,而且成套的招式在搏击中也具有匪夷所思的实战能力,更别说还能增加性能力! 性能力是什么纪元并不知道,不过小弟一句话立刻勾起了纪元最强烈的兴趣,“纪一航元帅同时迎娶七八个老婆,要想让每个老婆都满意,如果没有古武术傍身,恐怕早就被榨成了药渣!” 虽然让老婆们怎么个满意法纪元并不知悉,但是学了古武术能多娶老婆总是不错的,这个必须要学。 至于物理化学,也令纪元大大开启了眼界。他可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然界的种种异象,譬如打雷闪电、刮风下雨,一些平素里普普通通的自然现象,原来都蕴含着深奥的知识。 时间宝贵如金,对无法修炼的纪元来说,机械文明的出现,便如给了他一次新生的机会,因此格外珍惜学习的时间。 只有在每个夜色朦胧之时,他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0827。尽管想再多一个小时的学习,但小弟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规律的作息时间对纪元尤其重要,——正值身体快速发育时期,休息不足不仅对隔日的训练质量大有影响,甚至还会影响到身体的正常发育。 在这十年中,炎遗岛的凡人们继续庸庸碌碌的过活,年轻一代的修士们却是前所未有的拼命苦修起来,各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原因无它,只因十年一次的炎遗试炼即将到来。但凡十五以上,二十五以下的炎遗修仙者都能参加比试,以选拔出年轻一代最具有潜力的修士。 炎遗试炼乃族中最为隆重的活动,优胜者都有丰厚的奖励! 冠军将有二十块灵石的奖励!而且有进入族中宝库挑选一件灵器的机会。 灵器是修仙者专用的器具,分为攻击性灵器、防御性灵器、辅助性灵器,按品阶划分,则可以分为上中下三个品阶。修者以法力及神念激发,能够发挥匪夷所思的力量。 第二名也有二十块灵石的奖励,没有进入宝库的机会。 二十块灵石固然宝贝,但其价值却远远比不上宝库中最低等的一件灵器。如果以价值而论,第二名获得奖品的价值,甚至不及第一名的十分之一! 对炎鹏与炎继祖来说,此番比试更有别样的意味:同为修炼天才,而且同时在二十岁的关口达到练气十级圆满。这一番比试,将真正决出炎遗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天才。说不定在压力之下,还大有突破筑基瓶颈的可能。 炎遗第一天才可不仅仅是一个称谓而已,在资源极度贫乏的炎遗来说,选出最有潜力的孩子进行重点培养,第一天才所能享受的修炼资源自然远远超过他人,也就越能尽快筑基成功。 炎丹松能晋级金丹,其天资之优异、修炼之刻苦自不必多言,但他却从不讳言当年试炼夺冠后族中全力栽培乃最为主要的因素。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对修士们来说,三十岁以前,体内的浊气、杂质最少,也是修炼进境最快的时候,如果能在三十岁之前筑基成功,身体经过筑基后的伐毛净化将得到最大幅度的改善,将大大增加缔结金丹的几率,当然,筑基越早,潜力也就越大。 获得族中大力培养的资格只有一个,对两位年轻一代的天才来说,此番试炼,绝不容失! 炎遗纪年九九九六年。 始年之日。 正值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时段。 炎族圣庙的前广场,人山人海!但却悄然无声,一个个炎遗族人,屏息敛气,恭身站立,虔诚的望着祭坛上的圣女,有人低声祷祝,有人默许心愿。 圣女主持完圣祭后,又是一波六岁孩童的血脉觉醒之祭,今年的成绩不好,能够修炼的孩童数量比上一届少了两个。 族长炎丹松的脸色不太好看,脸色阴沉的走到圣庙门口宣布:“炎遗十年一次的试炼现在开始!请各小队做好准备,立即出发!” 话音刚落,便见十余只小船一般的飞行灵器齐齐腾空而起,排成一字长蛇的阵型向炎遗岛正西方向疾飞而去。 这些飞行灵器长约五丈,每船能坐二十余人,全速飞行起来,速度可达四百余里,比金丹初期修者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全力飞行,当真能够达到日行万里。 操纵这些飞行灵器很简单,只需一人神念操持即可,不会耗用修者自身的法力储备。更重要的是,此舟自带防御护罩,避风挡雨不说,也能抵挡一些不太厉害的攻击。炎遗修士将其爱称为飞舟,因其消耗灵石甚巨,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或者紧急情况下才会启用。 飞舟一路向西,目的地乃炎遗岛正西一万余里处的煌离岛。 万余海途,对这些尚未筑基的年轻修士来说,无异于天堑一般。一路上更不知有多少海怪恶禽,亏得飞舟神速,再加上每只飞舟上都有一名筑基族人保护,当隔日的骄阳冉冉升起的时候,煌离岛的轮廓已经远远在望。 煌离岛面积不足炎遗的五分之一,乃一座死火山喷发形成,火灵力远胜炎遗,其实是非常适合炎遗修者在此长期修炼的。 但是,炎遗孤悬茫茫大海之中,不时有各种强大的海兽袭击,修者就得肩负起日常护卫炎遗的重担。炎遗修者本就不多,哪怕煌离更适合修行,除了晋级冲关的紧要时刻,或者采摘必要的灵药灵草,平素里很少有修者在此长期修炼。 煌离岛上不但有凶恶的野兽,而且更有极其厉害的妖兽。 所谓妖兽,就是能够修炼的特殊野兽,也有法力储备,能够施展一些独有的法术。哪怕最低级的妖兽,也能轻易灭掉一只强大的野兽。 越是中心地带,妖兽的等级也就越高。据说,最中心处的妖兽连炎丹松也极为忌惮。 根据往昔的经验,煌离岛最外围百里范围内不会有筑基以上的妖兽存在,正好适合筑基以下的修士们进行试炼! 根据试炼要求,所有参加比赛的修士将独自在煌离岛上生存三天。 在这三天中,众人可以猎杀妖兽获取妖兽材料,也可以采取灵药灵草,当然了,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也可以原地待命什么都不做。 三天之后,将会根据每名修士的收获进行最终评判,毫无疑问,收获价值最大之人就是这次试炼的魁首。 在这三天之中,各位筑基修士也会隐身潜入试炼人群,其一是保护试炼者的安全,不被高等妖兽所伤害。其二是杜绝互相抢掠、赠予等作弊行为。 飞舟逐渐临近煌离岛,听着煌离深处传来妖兽的咆哮,一干参与试炼的青年修士们顿时兴奋起来,炎鹏触手入怀,摸了摸随身携带的一个瓷瓶,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冷笑..... 第九章 噩耗 纪元徜徉在普通的炎遗人群中,贼兮兮的打量着花儿一般漂亮的少女,感受着炎遗人发自内心的快乐,只觉得浑身轻松,一年苦训的沉闷与疲累一扫而空,心情也无端变得爽朗。 此番试炼虽然与纪元无干,但却打乱了他的生活——娘亲炎凤翎乃筑基修士,此番也随队前往试炼之地,这一去就是五六天,在这期间,饮食问题就得自行解决。 对于娘亲的离开,纪元心中既有几分挂怀,也有几分兴奋——正好可以约翠儿妹妹把臂夜游一番。 翠儿妹妹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女孩,比纪元小两岁,模样极为俊俏,而且性格特别的温柔。在两个月前的一次‘偶然’相遇,两人看对了眼,便时常悄然相会。 别看纪元表面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其实早在研究古武术的时候就顺便将《玉团团》,《鱼女十八式》等古汉语名著研究了一遍又一遍,要不是古武术特别言明十六岁前不得破身,不定早就将贞操丢到了什么地方。 俗话说赌场得意,情场失意。纪元这家伙却是赌场情场都得意,终于在初四的那天晚上,也就是炎凤翎即将回家的前一晚,成功的将翠儿骗到了床上。 不过,恰逢翠儿天葵来访,他也只是过了把手瘾,只是摸了摸高山,探了探谷地而已,却仍旧未能摆脱童男的身份。 奔跑在圣庙后院的树林,纪元脑海中不断闪过昨夜温存的倒映。一想到翠儿滚热的躯体,特别是胸前那两团高热的柔软,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下次一定要将翠儿彻底拿下,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不过,一想起翠儿昨夜娇喘微微的质问:“纪元,你爱我吗?真的愿意娶我吗?”,他的心却又迷惘了起来。 我真的爱翠儿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为什么我更在意如何得到翠儿的身体,却对她的心情、思想、家庭漠不关心呢? 回思着与翠儿相处的点点滴滴。纪元愕然发现,翠儿在自己脑海中的模样居然渐渐模糊。 也许,我对翠儿的喜欢,无非是一种雄性对雌性天然的追逐吧。 毫无疑问的是,翠儿真正的爱上了纪元。就在昨夜,这个羞涩的女子放弃了少女所有的矜持,只为了满足纪元予取予求的兽性。 这是一个多么纯洁的姑娘,既然不爱她,却为何又去撩拨她呢?纪元,你真是一个混蛋! 纪元越想越是后悔,一想到下次的相聚,心中更加迷乱,既怕伤害翠儿,却又难以抵御少女那美妙肉体的诱惑,我该怎么办?上还是不上? 心中正在七上八下之时,耳畔却猛然听得圣庙传来震天的喊声,抬头望去,却见天际正西方向悄然出现了十余个黑点,正是外出参与试炼的队伍回归。 娘亲终于回来了!一想到炎凤翎,纪元不禁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几天只顾想着把翠儿弄上床,思念母亲的时候少之又少,真是不肖啊! 飞舟队伍很快抵达炎遗圣庙,尚未完全降落,早有想家的修士们腾身自舟上飞落地面。纪元也站在人群中,焦急的寻找着娘亲的面容。 可惜,直到最后最后一只飞舟停落地面,也未寻到凤翎的影子。 这是怎么了?纪元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心脏狂跳了起来。 最后一只飞舟上并没有试炼人员,只站着两名修仙者,其中一人是纪元的舅舅炎凤信,另外一名却是族长炎丹松。 俩人黑沉着脸,弯腰从舟上小心翼翼的抬下了一个蒙着红布的担架,一言不发直奔圣庙内堂而去。 看到担架,纪元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情不自禁的抢到担架之侧。却见炎凤信招手示意自己跟随。 舅舅为什么让我跟上?是不是娘亲出了什么状况?纪元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一手扶着担架,忐忑不安的进入了圣庙。 这是谁受伤了?守候的族人叽叽喳喳的互相打听,有那好事之人也想跟随看个究竟,却被炎丹松回头冷目一瞪,顿时吓得四散离开。 现任圣女炎黛儿在前领路,将一行人领到自己的卧房之外。三个大老爷们不便进出圣女的卧房,只得立于门外等候,任凭圣女双手持着担架转入内间。 “舅舅,我娘到底是怎么了?”纪元心中忐忑,怯生生的询问炎凤信道。 炎凤信轻轻抚摸着纪元的头顶,轻叹一声道:“元儿,别紧张,你娘亲还活着,只不过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而已!” 对凤翎这般筑基强者而言,断臂之伤也视若等闲,一两年的功夫重又长出了新臂。那么,此番又是受了什么样的重伤,居然昏迷不醒?娘亲这是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呢,纪元的心便如撕裂了一般有了痛楚。 炎凤信看着不忍,开口劝解道:“甥儿,你娘伤的很重,不过暂时没有性命之危。我知道你很难受,想哭你就哭出来吧。不过,一会你娘亲醒来,咱可别掉眼泪,徒然招惹她的伤悲!” 听到舅舅的劝慰,泪水瞬间迷蒙了纪元的双眼,他却死死忍住眼泪,装作坚强的模样说道:“舅舅放心,娘亲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甥儿不哭!” 这时,圣女一掀门帘走了出来,看着小伙子强抑悲痛的可怜模样,黛儿心慈,忍不住眼泪先行掉落下来,顿时勾起纪元满腔伤心的情怀,眼泪狂涌而出,大滴大滴的洒落在地,却强自忍耐,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哼。 这时,却听得屋内传来一声低微的呻吟,四人相视一顾,炎丹松大袖一挥,示意纪元速速进屋。 纪元心中惶恐,赶紧掀帘进入内室。抬头望去,只见正面的床榻上躺着一名鹤发鸡皮的老妪。 老妪平躺在床,眼窝深陷,一头干枯的头发呈深褐色,皮肤皱皱巴巴,裸露在外的手臂能清晰的看出骨头的模样,五指无肉,便如鸡爪一般干瘪。 纪元四顾环视,却根本没有找到娘亲的影子,扭头正欲向老妪询问,却发现老妪两只暗淡无光的眸子中红芒微闪,缓缓自眼角溢出两滴清泪。 “元儿,你来了!”老妪嘴唇噏动,气若游丝的呼唤纪元,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声音沙哑无力,但却是纪元已经熟悉了十多年的嗓音。 这是娘亲的声音啊,纪元悚然一惊,举目细看,只见老妪眉梢眼角宛然娘亲的模样,而且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明显是取自机甲送给娘亲的礼物! 难道,这老妪就是我的娘亲? 但却为何一下子苍老了百岁? 他们说娘亲只是受伤而已,却万万想不到居然一下子苍老成这般模样。尽管炎凤信早有叮嘱,纪元仍旧难以抑制心中巨大的悲痛,攒着双拳死死忍住眼泪,以至五指抓破了手掌仍不自知。 “元儿!”见纪元愣着没有反应,老妪努力加大声音再次呼唤,这一使劲,仿佛耗尽了大量的体力一般,顿时急促的喘息起来。 “娘啊!”纪元一声悲鸣,快步扑到老妪身前,双手轻轻的捧着炎凤翎皱皱巴巴的脸颊,强忍着眼泪说道:“娘亲,元儿来了,您什么也别说,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炎凤翎目光中露出温柔的神色,强打精神缓缓道:“元儿,为娘不知是否还能醒来,趁现在清醒,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且不要做声,牢牢记住为娘的吩咐。” 言毕,炎凤翎精神越发不济,声音几不可闻。 纪元赶紧将耳朵附在其嘴唇之旁,只听炎凤翎断断续续的说道:“元儿,你给为娘发誓:不管为娘是死是活,在娘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活着,多娶几房媳妇,给为娘生好多好多的孙子.....” 尚未说完,炎凤翎力气耗尽,头一歪没了声息。 第十章 冥蛇之毒 纪元大惊,探手抚摸,凤翎尚有鼻息,知道娘亲不过是又昏迷了过去而已,当即放下心中的焦躁,遵照嘱托,双膝跪倒在凤翎的床前在心中默默盟誓。 誓毕,纪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嗷呜一声惨嚎,泪水滂沱一般洒落衣襟,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听得纪元惨嚎,其他三人赶紧抢步入屋。 见得凤翎这般模样,三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炎丹松则一撸衣袖,探手抚在炎凤翎的额头,便见手掌中红芒闪动,渐次进入炎凤翎的额头,逐渐向下游走,良久才遍及全身。 红芒到处,但见炎凤翎皮肤逐渐饱满光润,居然从苍老干瘪的模样逐渐复回青春娇艳的面目。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纪元心脏砰砰直跳,娘亲就这么被治好了?对炎丹松的崇拜达到了极致,不禁浮想联翩,如果我也拥有这么神奇的力量,那娘亲应该永远也不会苍老吧! 直到凤翎嘴中传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眼见鼻息逐渐加强、平稳之后,炎丹松这才撤掌收功。 这一番发功显然极为费力,以炎丹松金丹期的修为也是额头见汗,脸色无端变得惨白。 见娘亲恢复昔日的模样,纪元还以为娘亲已然病愈,心中大喜,当即跪倒在地,没口子的向炎丹松磕头谢恩。 炎丹松双手将纪元扶起,一声苦笑,“孩子,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凤翎她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 “族长,您老人家可别吓我!”纪元心中一惊,“什么是还没‘真正脱离危险’?” “凤翎之伤,乃是中了冥蛇之毒!”炎丹松黯然道:“冥蛇乃一种邪恶的妖兽,中了冥蛇之毒,生命力的消耗将会远远超过普通人!简单说来就是衰老的特别快速。” “中了普通冥蛇之毒,生命力的消耗将会十倍于常人,你娘被一条筑基期的冥蛇所伤,生命力的消耗将会百倍于常人,本来能活百年的寿命,中毒之后只能活一年!你娘亲已经筑基成功,寿元最高可到二百年,以此计算,还有不到两年的时光。” 纪元脸色越发难看,炎丹松硬着头皮继续道:“你现在看到的模样,乃是老夫以法力激活你娘亲体内的潜力而已,但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危急时刻续命尚可,如果频繁使用,恐怕你娘亲活不过一年。” 纪元所有的希望都在炎丹松身上,如果此疾连金丹期的修士也束手无策,恐怕整个炎遗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救娘亲之人,当即哀告道:“族长,您神通广大,请一定要救救我的娘亲,哪怕做牛做马,元儿也愿意!” 见纪元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一对特异的黑瞳中满是希冀与渴望,炎丹松头一次觉得,哪怕有着金丹期的修为,就这般狠心拒绝这可怜的青年,居然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沉吟了一气,炎丹松缓缓摇了摇头,“孩子,但有丝毫可能,老夫必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冥蛇之毒,那是一等一的邪恶,哪怕就是我这金丹修者中毒,也是无药可治,更别说你娘只是筑基期的修为了。” 听得此言,纪元什么都明白了,眸子顿时黯淡,却仍旧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族长,难道真的没有丁点的希望吗?” 看着纪元黯然神伤的模样,炎丹松心中实在不忍,“希望倒并非没有,可惜太过荒诞,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纪元瞬间来了精神,追问道:“族长,只要有一丝希望,咱们都不能放弃啊!” 听得族长有办法治愈凤翎,炎凤信与黛儿也激动起来,——凤翎虽然年轻,却是上任圣女,为人慈和善良,深得炎遗人的爱戴,与现任圣女黛儿情同姐妹,更是炎凤信的胞妹,如今治愈有望,两人自是兴奋之极。 望着纪元,炎丹松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开口道:“凤翎丫头乃老夫看着长大,便如亲生闺女一般,但凡有丝毫可能,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至于希望嘛,你且听老夫细细道来。” 纪元称谢,却听炎丹松言道:“顾老相传,咱炎族世代生活在极南之境,在炎族之北横亘着一条茫茫无垠的南海。而在南海的彼端,却是一片广漠无垠的大陆,面积比我炎遗岛大出千百万倍。那里国家林立,而且修真宗门众多,无论是修炼的功法,还是炼丹炼器之法都远远超过我炎族,——在那片大陆上,说不定真的能寻到救治你娘亲的灵丹妙药!” “此话当真?”纪元精神一振,兴奋得一把攥住了炎丹松枯瘦的胳膊。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胳膊便如被一个铁箍紧缚一般。 炎丹松心中暗自咂舌,这家伙没有半点修为,这力量却足堪与练气五六级的修士相比,这天外来客后裔的体质还真是变态。 炎丹松可不习惯这般亲密的肢体接触,手腕上红芒一闪,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在手心绽放,轻轻将纪元的手掌弹开。 纪元手心微麻,不由自主放开了炎丹松的胳膊,这才察觉失礼,不禁脸色微赧,赶紧向族长告罪。 时任圣女与炎凤信本是满面喜色,待听得族长的办法后却不禁相视愕然,继而摇头苦笑了起来。 见俩人神色有异,纪元心生疑惑,扭头向炎凤信问道:“舅舅,族长适才说对面大陆有灵药能治娘亲之毒,却不知舅舅为何摇头苦笑?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元儿啊,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可是,凤翎乃我炎凤信最幼的妹子,但凡有一丝可能,我又何尝不愿救她?”炎凤信轻轻叹息道:“可是,族长所说的希望,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啊!” 经炎凤信一番分说,纪元这才了解俩人摇头的原因。 原来,炎遗孤悬海外几千年,为了改善族人的处境,早就有先辈出海探险,金丹修士就不用说了,甚至唯一的元婴老祖也曾外出探险。 探险队首选正南方向而去,但却发现,赤熔大陆已然是一片茫茫火海,早已没了人烟。复又向其他方向探测。半年后,老祖带伤而回,不久便坐化身亡,自此再无人敢远行探险者。 这片海洋广漠无垠,以金丹修士的遁速,在这海上飞行整年也未曾见到过边界。元婴老祖的遁速数倍于金丹修者,一去大半年,少说遁出了三四百万里之遥,却仍旧没有寻到陆地。 元婴老祖都未能寻得彼岸,其他炎遗族人又能探得什么线索呢。须知南海中海妖众多,其中不乏与元婴老祖境界相同的化形妖兽,以如今炎遗逐渐凋零的实力,不管是谁,只要深入茫茫大海之中,无疑都是白白送死而已,根本没有探寻对岸的可能。 “想要到达彼岸觅药,便若痴人说梦一般,元儿,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听从你娘亲的吩咐,好好过日子吧!”炎凤信拍拍纪元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以后,舅舅会把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有我炎凤信吃肉的一天,元儿就绝不会喝粥!” 听着舅舅关怀之言,纪元心中暗自感动,却又生出几分歉疚。舅舅对我这般看顾,自己幼时却调皮万分,时时与表哥严鹏作对,甚至连累表哥被禁足数年,哎,一想起往日的胡闹,纪元羞惭万分。 不过,对于炎凤信之言,纪元却有自己的打算。 谁说南海没有边界?只不过常人不知道而已。 纪元已经初步掌控了无畏系列机甲0827。当初为了试验0827的雷达探索功能,曾将功率开到极致,还真的在海洋的北方探测到一大片陆地。 那块陆地临海一面呈弧形,海岸线参差不齐,其中一角大陆深入海洋深处三万余里,与炎遗的直线距离大约在二百万里左右,乃距炎遗北面最近的陆地。 正南方向倒也是一片陆地,而且距炎遗并不太远,大约在一百多万里,想必就是炎遗漂移前所在的大陆。不过0827探测显示,此区域如今已是茫茫火海一片,鲜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寻得灵药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那些炎遗先贤外海探险,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选对方向,而且不能始终保持直线飞遁的话,这一去几百万公里见不到半点泥土自不为怪。不过,有了0827这么强大而先进的机甲,前辈先贤办不到的事情,我纪元未必不能成功! 第十一章 询因问果 听得舅舅的劝说后,纪元不仅没有扑灭心中的希望,反而思潮澎湃,两年前与小弟的一番对话重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小弟,0827能飞到海洋的彼端吗?”时年十四的纪元好奇的问道。 “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无畏0827能飞遍这整个星球!”幻化成小男孩的小弟傲然回答。 “那依现在的能量,还能飞多远?”纪元追问道。 “大概还能飞行二百二十万公里左右!”经过简单的计算,小弟迅速回答道。 纪元继续问道:“能量能补充吗?有没有可以替代的能量?” 面对这个好奇宝宝,A1只能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0827采用最先进的裂变能量引擎,同时以光能吸收为辅,只要有阳光,0827就不会能量枯竭。不过,其体型实在巨大,尽管采用了坚韧性极强的新合金材料,重量得到了大幅减轻,但自重仍然达到了恐怖的六吨。光能吸收仅仅能维持机甲内部的电脑系统、呼吸系统以及温度系统的运行,驱动机甲的行动,还得依靠精纯的能量晶体。 裂变能量引擎是一种先进的技术,能够将任何精粹的能量分解转化,修仙者使用的灵石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要是有足够的灵石,咱一定要走出这炎遗,飞到海洋的彼岸耍上一遭,年轻的纪元在心中幻想了起来..... 一想起十四岁时那青涩的梦想,纪元心中再次火热了起来,娘亲危在旦夕,大洋的彼端,看来咱势必要走上一番! 既然要走,就得趁早,而且要悄悄的走,否则舅舅与族长必定会阻拦! 心中既有计较,纪元暂抑心中的悲痛,装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向舅舅躬身施礼道:“舅舅无须担心,甥儿不过是一修炼废物,连飞行都不会,如何敢奢望去彼岸觅药!” 炎凤信道:“如此最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却又如何对得起你娘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呢!” 纪元道:“不过,元儿心中却有一个疑问,娘亲身为筑基修士,虽不说一定稳胜同为筑基境界的冥蛇,想必自保逃遁还是没有问题。却为何身受这般严重的伤势?身为人子,元儿虽无能为娘亲报仇,却也想知道娘亲受伤的经过,还请诸位长辈将当日情形赐告。” 听得纪元之言,三人相视一顾,却神色迥异。 炎丹松虎目含煞,神色极其愤怒;黛儿却目露鄙夷痛心之色;至于舅舅炎凤信,那表情更为精彩,痛心、失望、还有羞惭等诸多情绪,混杂在不到一尺见方的脸皮上,端的是精彩万分。 “还是我来说吧,”见族长与黛儿皆闭口不言,炎凤信只得硬着头皮道:“凤翎受伤,全都因为救我家那孽畜所致,哎,家门不幸.....” 炎凤信羞惭满面,将凤翎受伤的经过娓娓道来。 纪元虽然并没有亲眼看到母亲受伤的始末,却仍然通过舅父叙述的种种线索,利用其所学的战术推演,成功的推导出事情的真相。 在三天的试炼中,炎继祖大出风头,凭借一把中品灵器大杀四方,收集了众多的妖兽材料与灵草。 炎鹏也收获颇丰,但在见识了继祖斩同阶妖兽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后,自知所获绝对赶不上对方。此番试炼,势必败给继祖。 炎鹏不肯甘心,觑得姑姑隐在近前保护,这小子抖手将久藏手中的一个瓶子捏破扔了出去。 瓶子中装着一种气息独特的药液,名叫诱妖涎。 瓶子刚扔出不久,便有大批妖兽受诱而来,炎鹏大杀特杀,所获者巨。 不料却引来了一头筑基中期的冥蛇,这家伙可不是尚未筑基的炎鹏所能对付得了,凤翎赶紧现身保护,命令炎鹏速速离开。 炎鹏却根本不听劝告,甚至持剑向冥蛇冲杀而去。 冥蛇并不是那种强力的妖兽,体型不甚巨大,防御也不强,筑基中期的冥蛇也不见得比筑基初期的强力妖兽厉害多少,唯其一口毒牙及超高的敏捷让人头疼。 这家伙身具筑基修为,已经灵智初开。眼见得一个仅仅练气十级的蝼蚁居然敢向自己呲牙,心中的怒火无法抑制,狂怒的向炎鹏冲了过去。 “姑姑救命啊!”炎鹏一边狂呼救命,却继续向冥蛇冲去。 凤翎只得挺身护在侄子的身前,持剑与冥蛇斗在了一起。 凤翎的实力本来稳压这冥蛇一头,但炎鹏却在一旁不时捣乱,数番险被冥蛇咬中。凤翎这一分心保护,终于被冥蛇抽空一口咬中了小腿。 冥蛇全身的本事就在那一口毒牙,兼且牙有倒刺,倒勾在凤翎小腿的肌肉中一时无法得脱。 炎鹏赶步上前,一剑斩断蛇头,顺手破开蛇腹取得了妖丹在手。这才想起姑姑的小腿上还挂着半拉蛇头,待得凤翎自己取下蛇头之时,却已中毒极深,极速衰老起来。 而诱妖涎引来的妖兽越发增多,两人被群妖围攻,渐渐抵挡不过。这小子这才着了慌,于是抛下凤翎独自逃生而去。 尽管已经知晓了炎鹏的所作所为,但是再次听其独自逃生之时,炎丹松仍然难以抑制胸中的愤怒,怒喝道:“炎凤信,看你养的好儿子!” 听闻此讯,纪元的眉毛倒竖了起来。 炎鹏不但是凤翎受伤的元凶,而且随后还独自逃跑,险些致娘亲葬生兽腹。 此人该死! 疯狂的杀意在体内翻腾,纪元反倒冷静了下来。一阵阴冷的气息悄然自其立身之处散开。 好浓烈的杀气! 炎丹松三人相视骇然,想象不到,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为何有这么凌厉的杀意。 待得炎丹松等人赶至,凤翎已然油尽灯枯,险些个葬身妖兽腹中。 凤翎实力急速下滑,自知冥蛇之毒无药可救。大致讲述了此番经过后,便再三请求众筑基修士照顾纪元,随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随后清点试炼成绩之时,炎鹏因亲手斩获了一枚筑基妖兽的妖丹而获得了第一。 炎凤信如实转述当时情景,并没有对炎鹏的行为丝毫辩解。在场并无一个蠢人,炎鹏的心思昭然若揭,此人以练气期的实力,居然胆敢挑战筑基中期的妖兽,且恋战不去,显然早就存下了利用凤翎的心思。 虽然炎鹏的手段卑鄙、恶毒了一些。却没有人可以质疑炎鹏获得第一的资格。这试炼的规矩乃祖宗所订,只要没有明显违规的举动,哪怕是族长也不能更改试炼的排名。 听得炎鹏如愿获得第一,纪元神色一动,浑身杀气一闪而逝。 炎凤信讶异的望了外甥一眼,见这小子面有哀伤,但却并无太多的愤怒,这才如释重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这小子不动用金属傀儡,基本上是没有报仇的可能。 相较族中试炼第一名而言,纪元这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不啻于蝼蚁,仿佛连愤怒的资格也被剥夺。——没有报仇的能力,再愤怒却又有何用?黛儿仿佛读懂了纪元的无奈,秀目中不禁又多添了几分担忧。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纪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遂与众人商量起凤翎的安置问题。娘亲受伤甚重,随时都有性命之危,自然不能让没有修为的纪元照料。 炎凤信本欲将凤翎接回家中照料,不过虽是兄妹,这男女之间终究不太方便。圣庙地处僻静,而且现任圣女也刚刚筑基成功,恰是照料凤翎的最佳人选。 一番商议后,众人决定将凤翎安置在此养病,如果病情突然恶化,炎丹松也能随时出手相助。 纪元心中早有了远行觅药的打算,势必无法照顾娘亲,这般安排正和心意,自然点头同意。 将凤翎安排妥当后,众人这才想起圣庙之外尚有众多族人在等待试炼成绩的揭晓。 试炼队伍回归,早就应该宣布试炼成绩,却因炎丹松迟迟未曾现身而推迟了宣布。圣庙外的族人越聚越多,众人交头接耳,互相打探消息,情绪渐渐焦躁。 正在这时,但听得圣庙正门吱呀一声打开,自内走出三个人来,为首一人正是族长炎丹松。 “让各位久候了!”炎丹松轻咳一声,待得众人安静后方始讲话,“十年一度的炎族试炼已经结束!” 炎丹松并未谈及凤翎的伤情,而是直接开始宣布试炼的名次! 第十二章 情同手足 “第十名,炎玉!”听得族长点名,名叫炎玉的孩子应声而起,在炎丹松的指点下迈步走上祭台,先向族长躬身施礼,再向围观族人一礼,随之不声不响的站在一隅。 .... “第三名,炎珍。” 炎珍亭亭玉立,望着人头攒动的台下,心情难以自抑。 “第二名,炎继祖!” 虽然获得了第二名,继祖却没有丝毫兴奋,垂头丧气没有上台领奖的心思,直到被炎丹松虎目一瞪,这才讪讪登上台去。 “第一名,炎鹏!” 炎鹏早已成长为一名高瘦的青年,活脱脱就是一个炎凤信的年轻版本,正自候在祭台之下肃立等候多时,听得族长呼唤,当即迅速向祭台跑去。 听着耳畔传来雷鸣一般的欢呼声,炎鹏心中得意之极,一跨步迈上高台,向族长恭敬的施礼一番,这才转过身来,面向炎遗族人挥臂含笑示意。 “炎鹏!炎鹏!”众族人顿时齐声大呼起炎鹏的名字来。 炎鹏长相俊秀,再加上喜气盈身,往那祭台的正中一站,更显得玉树临风,顿时挑动无数炎族少女的心弦,纷纷将手中捧着的花束向炎鹏扔了过去。 迎着炎鹏的目光,炎珍也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成功了,我终于成为了试炼第一! 眼见得台下状若痴狂的青春少女们,炎鹏心中却始终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一定要低调! 当着数万炎遗民众,他竭力保持着镇静,以图给炎遗族人留下一个稳重的印象。 可是,面对这人生中最大的辉煌,又如何按捺得住心中热血的沸腾呢。炎鹏的心急速跳动,胸中充溢着豪气,忍不住便想一声长啸以舒胸臆。特别是见得继祖铁青的脸色,心中越发得意。十七年,足足十七年啊,终于在这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将毕生最大的敌人踩在了脚下,心中的兴奋,当真是情难自抑,一颗心躁动不停。 他强自忍耐心中的火热,每当情难自已之时,便刻意回想被禁足之后,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一想起那段地狱一般的生活,炎鹏不寒而栗,整个人便彻底冷静了下来。 炎丹松一直冷眼旁观着炎鹏的表情。虽然见不惯炎鹏狠辣无情的手段,但是小小年纪,却能在这人生辉煌的时刻始终保持冷静的心绪,心中也着实生出了几分佩服。 此番比试,炎丹松对自己儿子的实力还是有相当的信心的。为了确保继祖稳拿第一,甚至将早年用过的一把中品灵器赐下。 不过,身为族长,偏帮自家孩子也不能太过,除了这把灵器外,炎丹松并没有给予继祖更多的帮助。 如今第一名旁落炎鹏,看着继祖垂头丧气的模样,炎丹松心中也是懊恼之极。提气扬声道:“本次试炼名次已定!各位族人可有异议,如果没有,现在开始颁发本次试炼的奖励!” 历年试炼的名次,皆由一众筑基修者共同审核议定,根本不会有什么异议。炎丹松此言,也不过是积年的套话而已,在这样的场合,根本不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表示异议的。 哪知今年却有了例外。 “且慢!” 炎丹松话音刚落,却听得一声大喝自远处传来,便见一名十六七岁的黑发男子分开人群,缓缓向祭台行来。 来人正是纪元,炎丹松眼中精芒一闪,这小子刚才还在台下,却不知跑到人群外围干嘛?难道不忿炎鹏所为,特意前来捣乱?也罢,这炎鹏的人品太过低劣,正好借纪元的口舌揭露其无耻的手段。只要纪元没有特别过分的行为,老夫自当暗中维护一二。于是假意呵斥道:“来者何人,有何异议?如果无端捣乱,需得小心老夫族规处置!” 说话中,纪元已行至祭台下方,见得族长鼓励的眼神,心中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 “那小子就是纪元?那个吃了焰龙之心也没有觉醒灵根的极品?”纪元淡出炎遗百姓视线多年,此刻猝然高调出现,顿时引起了炎遗众人的注意。 “不错,就是他,就可惜了那颗焰龙之心了!”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中,一名绿衫少女昂首望着纪元,目光满蕴着情意。 纪元躬身一礼回道:“族长大人好!各位族人好!小子纪元,乃试炼第一名获得者炎鹏的表弟。我们兄弟俩自幼感情甚笃,如今表哥勇夺魁首,我没有什么异议,此番前来,不过是特意致贺罢了!” 言毕,纪元仰头说道:“表哥,咱俩情同手足,今日表哥勇夺试炼之魁首,咱哥俩如果不好好的庆贺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咱兄弟俩的深情厚谊,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情同手足?”炎鹏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纪元,在他的心中,似纪元这种屡次觉醒血脉失败的垃圾,根本不配与自己称兄道弟。 听得这一声表哥,炎鹏心中一阵厌恶。不过,当着众族人的面,万不能失了风度。于是洒然一笑,朗声回道:“为兄侥幸获胜,待得闲暇必定与贤弟痛饮庆贺一番。不过,今日乃试炼颁奖盛会,打断族长大人发言,却甚为失礼,还不速速退下,小心族规责罚!” 言毕,炎鹏扭身向炎丹松深深一礼道:“族长,纪元年幼,不知族规森严,还请万勿计较其莽撞之罪!” 这家伙好深的心机,口口声声央求族长不要与纪元计较,却又直接定了其莽撞之罪,妄图假手炎丹松逼迫对方退却。 炎丹松是什么人,活了将近二百岁的老妖怪,岂能被这等小把戏迷惑?一捋长须,乐呵呵说道:“无妨,无妨!兄弟情深,本应大力嘉奖!纪元率性而为,正显其赤子心性,却又何罪之有。这般真挚的兄弟情义,正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炎鹏,你可要珍惜啊!” 炎丹松最后一句话可不简单,听在明白人的耳中,明里是劝慰炎鹏珍惜兄弟友情,暗中却不无责备其心性凉薄之意。看来,族长对这炎鹏没有太多好感啊。 炎鹏张嘴欲辩,哪知炎丹松却连正眼也没有瞅他一眼,一拂袖扭身面对纪元,笑眯眯的开口道:“纪元,你且上台说话。你这小子历来鬼点子最多!老夫倒很好奇,今番又想了个什么花样,来与你表哥庆贺呢?” 见族长暗中偏帮自己,纪元暗自感激,悄悄向族长一眨眼睛,朗声说道:“族长大人,纪元自幼无法修炼,这十来年积攒了一些灵石在手。不过,在咱这等俗人手上,灵石无异明珠暗投,根本发挥不出作用,便想找个机会将这些灵石赠予表哥。” 炎丹松似笑非笑道:“你小子无法修炼,也不知攒些灵石有什么用,你倒是说说,这些年,究竟抢,...究竟攒了几块灵石啊?” 灵石啊,这可是最重要的修炼物资,不但练气弟子有用,对筑基期的修仙者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宝贝。 听得纪元攒了一些灵石,顿时引得在场一众修仙者侧目而视。 纪元老老实实回道:“回禀族长,小子这些年攒了四十二块灵石。”心中却是一凛,他这些年中,将当年欺负他的孩子们挨个报复了一遍,捎带着抢了些灵石,每个人一灵两灵的,没想到族长慧眼如炬,竟然早就洞悉了自己的劣行。 第十三章 邀赌 “四十二块灵石啊!我的个天!难道这小子发现了新的灵矿吗?” 四十二块灵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换成黄金,足够一个寻常人家万年的用度。 纪元小小年纪,居然攒有这般财富,不单普通的炎遗族人大为震惊,连一干参与试炼的修仙者们也大为惊讶。 炎珍颇为惊异的瞟了纪元一眼,心中略有后悔。 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绝情的话,依纪元大方的性格而言,遇到瓶颈需要大量灵石冲击的时候,找他借个十块八块的,应该不会有丝毫问题吧。 低阶修者中,炎举炎东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笑容。 见得众人震惊之极的模样,特别是一干练气修仙者那贪婪的眼神,纪元心中大为受用。嘴角绽出一丝奸诈的笑意:“表哥今日夺魁,纪元与有荣焉,本欲将这些灵石相赠,不过表哥素来清高,绝不会生受这微薄的贺礼!表哥你说是不?” 听得纪元要将这些灵石相赠,炎鹏心中贪欲大起。 “表弟你太客气了,表哥虽然清高,却仍然年轻,难免心志不坚,你真要是执意赠送,表哥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差一点便脱口而出。 四十二块灵石啊,足够我年内筑基成功并彻底稳固境界! 眼见纪元信手自腰间抓出一把灵石,白花花的好生晃眼,炎鹏只觉得咽喉干涩,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嘴唇,故作淡然道:“表弟所言极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炎鹏绝不会生受这些灵石的!” “恰逢表哥今日夺魁,小弟我专程将这些灵石取了过来,准备用这些灵石打一个赌!只要表哥获胜,这些灵石便全归表哥所有!” 见得炎鹏贪婪的嘴脸,纪元心中暗自好笑,扭头向台下的炎族人笑吟吟的说道:“我炎遗族人热衷赌斗,试炼更是炎遗之盛事!大家说,在炎鹏夺魁之日,还有什么庆贺的方法,比豪赌一把更让人刺激呢!” 炎遗人好赌,对高阶修士来说,一赌十余下灵倒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对普通族人来说,这般一局四十多灵石的赌局,绝对算得上惊天的豪赌。 众炎遗族人顿时兴奋了起来,纷纷鼓噪大喊起来:“赌!赌!赌!” 这小子原来是替凤翎出气而来啊,炎丹松心中暗自喝彩。 嗯,纪元这小子不错,有勇有谋,懂得利用自己擅长的赌斗来打击对手。却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奇异的赌法。 炎鹏却警惕起来,这个表弟历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平素里赌运好的逆天。 说什么送灵石作贺礼,该不是又想图谋我什么东西吧?可是,咱身上从面子到里子都扣不出几块灵石,却拿什么与之相赌?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企图呢?正思索间,却听炎丹松开口问道:“炎鹏啊,纪元一番好意送你灵石,在场这么多族人,难得碰到一番豪赌,你敢接赌吗?” 听得族人山呼海啸一般的怂恿之声,炎鹏一惊,这下子可糟了,不知纪元这小子有什么图谋,真要是赌上了,以其变态的赌运,说不定自己还真要吃一个大亏呢! 炎鹏的脑海中掠过与纪元赌斗的记录,好像,一次也没有赢过呢。 可是,当着这么多族人,又怎能怯战不赌,留给大家一个胆小的印象呢。 怎么办?炎鹏左右为难,额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目光四下搜寻,遥遥望见炎凤信肃然立在十丈远处,父子俩目光交接,便见炎凤信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爹爹让我避战!这可不行啊。我炎鹏是谁,试炼第一的天才啊,将来炎遗着重培养的人物。如果避战不出,势必对自己的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爹爹怎会如此糊涂,咱宁可输阵也不能输人啊! 正在炎鹏心情凌乱之际,炎丹松的声音再次传来:“炎鹏,如果没有信心,就无须勉强,赌斗讲个公平与自愿,如果你担心输给纪元,大可直接拒绝,大伙儿是不会嘲笑你的!” 炎鹏脑中紊乱,别的没有听到,唯独这‘嘲笑’二字尤其显得刺耳。 “表哥,四十二块下灵不多。不过,你就忍心辜负愚弟这一番心意吗?”纪元一脸坏笑,假惺惺的揶揄道。 “懦夫!”见这场豪赌可能泡汤,便有好事者在人群中辱骂了起来,这一声喝骂顿时引来应和之声,便有十数人‘懦夫,懦夫!’的鼓噪了起来。 我不要被别人嘲笑,我不是懦夫,我是炎遗最有前途的修者,本次大比的魁首。我一定要赢得这些灵石!炎鹏终究是少年心性,哪里容得别人的小觑,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扬声向纪元吼道:“赌就赌!谁怕谁!” 见炎鹏应赌,纪元放下心来,一挑大拇指,似笑非笑问道:“表哥豪爽大气,纪元佩服!就不知你准备用什么与愚弟相赌啊!” 炎鹏心中暗暗冷笑,臭小子,老子全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到十块下灵,哪怕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骗咱的东西,这下你可失算了。于是装作一副遗憾的表情道:“今天还真是不巧,刚刚试炼归来,所获的妖兽材料已经全部上交族中。表哥我这两袖清风,别无长物,还真拿不出这么些灵石的赌注,你看如何是好?” 纪元大有深意的一笑:“表哥勿要谦虚!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事,但是相信过不了一会儿,表哥肯定会成为咱们小一辈中最富有之人!” “你是说我应得的奖励?”炎鹏本是伶俐之人,被纪元这一提点,顿时连呼糟糕,原来这小子看中了我的奖励,看来是早有预谋!此番邀赌,莫非是个圈套? 纪元颔首笑道:“表哥聪明绝顶,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 “当真是痴心妄想!”炎鹏大怒,“纪元,奖励中不仅有二十块灵石,还有一次进入宝库的机会!宝库中,哪怕最垃圾的灵器也得值个百八十灵,总价值远远超过一百灵只多没少。你不过四十二块灵石而已,凭什么跟我赌?” 炎鹏正欲继续数落,炎丹松却突然开口了:“炎鹏贤侄莫急、莫急!平心而论,纪元的赌注的确差你半筹。不过呢,这般豪赌可不多见,老夫也来凑个兴,就将这件宝贝替纪元押上,你看这可公平?” 言毕,炎丹松探手入怀,待得手掌再展之时,却见一个小巧的物事安静的躺在手心之中。 众人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个棕色的皮质小袋,只有指甲盖大小,袋口穿着一圈棕色的绳索,做工甚为精致,与其说是一个储物之宝,倒不如说是一个精美的饰物更为恰当。 “这是一件储物灵器,老夫三年前斩杀了一头筑基期的空鱼,用其全身之皮炼得这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名为乾坤袋。”炎丹松微笑着介绍起来。 “空鱼可不是寻常的海妖,这家伙天生自带空间天赋,而且天敌众多,成长不易。筑基期的空鱼,世所罕见。更别说斩杀这家伙也颇费了一番手脚了。” “诸位休得小看了此物,经老夫七七四十九日丹火凝炼,此袋之内自成空间,装下一幢三四层的吊脚楼也没什么问题呢!随身携带,没有丝毫分量。”炎丹松恍若无意的瞥一眼纪元,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此袋对使用者要求非常之低,只要滴血认主成功,不需神念寄付便能使用由心!” “按品级算来,此袋堪称上品灵器。公正的说来,乾坤袋是一个辅助性的灵器,比不得攻击灵器与防御灵器的价值,只能以中品灵器的价值计算!其价值远远超过了一百灵石,吾将此袋压押上,炎鹏贤侄可满意否?” 指甲盖大小的一个东西,竟然能够装下三四层高的吊脚楼!这可真的是仙家宝贝啊!在场的炎遗凡人,无不目瞪口呆。这玩意儿要是用来搬沙运土,这得多省劲呢。 纪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既然能够装下三四层高楼,岂不是也能装下0827?而且不需神念寄付便能使用由心,岂不是凡人也能使用。 好东西啊,这不是为自己即将远行量身订做的么。族长啊,你简直太善解人意了啊。他心中有了计较,无论如何也要将此物骗到手中! 第十四章 赌斗 纪元暗自图谋炎丹松的宝贝,却装作惶恐的模样推脱道:“族长,怎能让您老人家这般破费....” 炎丹松一瞪虎目,佯怒道:“破....什么,费...什么,小子,休得罗里吧嗦,老子一向赌运不佳,今日非得沾沾你的运气,你敢不给我面子?” 乾坤袋可是个好东西啊,以金丹修士之能,炼制一件法宝也许得耗费十年八年的,炼制寻常的灵器最多也不过三五日而已。这乾坤袋却足足耗时七七四十九日,可见此宝绝非凡品。再加上那白晃晃的四十二块下灵,两者加起来的诱惑足以让顽石点头、贞妇再蘸,何况是炎鹏这等毛头小子。 炎鹏目光闪烁,暗自权衡此番赌斗的胜算。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沉声应道:“好,我赌了!” 炎丹松微微一笑,随手将乾坤袋收回怀中,朗声对众围观族人道:“各位族人,今日大比盛事又迎来新的盛举!大比桂冠得主,炎鹏!愿意用其所得之奖励,也就是二十块下灵及进入宝库挑选一件灵器的机会,迎赌纪元四十二块下灵再加中品灵器乾坤袋!” “好!” “刺激!” 听得双方赌注,在场众人顿时沸腾,不迭声的叫好高呼起来。 四十二块下灵再加一把中品灵器,这可是千年不遇的豪赌啊!众人跺脚欢呼,将一向清净的圣庙闹腾得沸反盈天。 “外间为何这般喧闹?以前颁奖虽然也很闹腾,却也不似这般山呼海啸?”时任圣女炎黛儿守候在凤翎床前,听得喧闹之声,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家肃静!老夫虽然赌运不佳,但这赌品还是有几分的,如今作这场赌局的仲裁,各位可有异议?”炎丹松何止是赌运不佳,简直就是逢赌必输嘛,不过此人赌品上佳,以其身份修为,作这仲裁倒无人敢有丝毫的意见。 “同意!”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仲裁非您莫属!” “炎鹏,纪元现今的赌注比你高出一些,老夫让他提出几个赌斗的方案,你自行挑选一个对赌可好?”炎丹松扭头向炎鹏问道。 “族长大人公平公正,炎鹏但听族长吩咐!”赌局即开,炎鹏反而放下心中的牵挂,头脑顿时变得清明透彻,静待纪元发难。 炎丹松微微一笑,对纪元说道:“纪元啊,你这小子鬼点子最多了,要不建议几种赌法让炎鹏挑选一下?” 纪元心中暗笑,你这老头还说公正,让我出题,这不是偏帮我是什么?于是做出沉思的模样,半晌后才睁开眼睛向炎鹏问道:“表哥,咱们赌剪刀石头布,七局四胜可好?” 炎鹏道:“小孩子的玩意,不玩!” “要不炸金花?七局四胜。” “不玩,没意思!” 纪元接着道:“要不愚弟随手抓一把下灵,咱们赌单双?” 炎鹏道:“不赌!” 纪元又憋了半天,这才红着脸说道:“要不咱们赌谁的宝贝长?” “哇哈哈!”听得纪元这般赌法,在场的老少爷们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小媳妇大姑娘却一个个涨红了脖子,恶狠狠的向纪元怒视呵斥! “妈妈,他们有什么宝贝?”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童声,随即便见一位娇俏的少妇捂着脸拖着孩子急匆匆溜出人群!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听得纪元之言,那绿衫少女仿佛想起了什么,悄然蹭了蹭手掌,羞红了双颊,一跺脚低声喝骂:“纪元,都这个时候了,还是那么不正经!” “这帮人今儿个究竟中了哪门子邪气,一个个高兴成这样?”听得震天的欢笑,黛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炎鹏显然也被纪元的提议震慑住了,愣了一会才嗫嚅道:“我是人,不与牲口比长短!” 待得众人笑声渐歇,纪元才又提议:“要不咱们赌谁尿得远?” “不赌!” “赌憋气?” “不赌” “赌那个大叔,对,就是那个看着《道祖纪元》傻乐的大叔是不是青龙?” “不赌!” .... 纪元一口气提出了十余种赌斗之法,可惜都被炎鹏拒绝,不禁怒声喝道:“表哥!你这也不赌,那也不赌的,难不成还想与我单打独斗,赌个生死不成?” 糟了! 炎丹松大惊,纪元啊纪元,枉你聪明一世,却为何口不择言,让你表哥抓住这么大的把柄。以你一介凡人,虽然有几分力气,却又如何是练气十级修仙者的对手?赌什么生死,你这分明就是找死嘛。 “赌了!”纪元话音未落,便听得炎鹏暴喝应赌。 赌生死?炎鹏一声冷笑。纪元啊纪元,别人都说你聪明,哪知却是小聪明,如今口误被我抓住了话柄。赌别的咱没有把握,但是单打独斗嘛,你一个蝼蚁一般的凡人,如何是我这十级修士的对手?随随便便打个喷嚏也就将你弄死了! 哈哈,此番不但能够赢得赌斗,甚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对方狂虐一番,纪元这提议,还当真是锦上添花,上杆子找虐来了。 炎鹏心中暗爽,当即扬声向炎丹松说道:“族长,适才纪元说要与咱单打独斗,赌个生死!咱们各凭实力,不存在偷奸耍滑等运气因素,非常公平!我同意!” 炎鹏唯恐族长阻止,此番提气扬声,不只站在祭台上参与试炼的修者听闻,连台下众多族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十级修士与一名普通凡人单打独斗! 这小子居然还说什么各凭实力,非常公平!听得炎鹏之言,纷乱吵嚷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 纪元口误被人抓住把柄,一脸惶恐的神色,手足无措对炎鹏说道:“不是这样子滴,表哥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要和你单打独斗,咱们俩情同手足,万一要是失手伤着了表哥可就不太好,炎鹏表哥,咱们换个别的赌法如何?” “表弟多虑了,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说失手伤着我,就是在赌斗中取了我的小命,表哥愿赌服输,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炎鹏心中冷笑,纪元啊纪元,你还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失手伤了我炎鹏?哼哼,待会儿,咱们倒要看看谁会失手伤着谁。 见纪元手足无措的模样,炎鹏心中暗自得意,这时却听刺耳的声音从旁侧传来,“炎鹏,你还真是没有人性!为了获得第一,不仅连累你姑姑伤重不醒,现在连她唯一的后人也不放过!” “炎继祖,你别血口喷人啊!大家都看到了,纪元今日故意逼赌,他上杆子找虐,关你屁事!”面对炎继祖的讥讽,炎鹏也不示弱,低声分辩道。 “可是,表哥!”炎继祖正想多说,却听纪元又开口说道:“你是练气十级的修士诶!咱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如何是你的对手?仙法一出,我纪元岂不是被你烧成了渣?” 傻比,现在才知道对手是十级修士了,才知道干不过别人了?想求饶了,不再大言不惭了?在场的炎遗族人纷纷在心中狂骂纪元! 炎鹏戏谑道:“表弟不要担心,我自会遵守与凡人比斗不得动用法术的规条的。表哥虽然说已经练气十级,不过呢,在这次试炼中不幸扭伤了小拇指。战斗力已经下降了大半,表弟并非没有胜利的可能。哇哈哈哈!” 扭伤小指战斗力就下降大半?一句俏皮话尽管引发炎遗民众哈哈大笑,一干筑基修士却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炎鹏这小子,还是太过轻浮啊! 炎鹏察言观色,见各位前辈均露不愉之色,省得失言,当即一板面孔,露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对纪元说道:“纪元表弟,你我情同手足,表哥也不愿意占你的便宜,这样吧,表弟尽管使用任何武器,表哥我保证空手迎战,并且让你先出三招,可好?” 十级修士与普通凡人力量的差距犹如壮汉与婴儿,哪怕给婴儿一把武器,就能改变双方实力的差距么? 说什么不占便宜,普通百姓不明其中真相,一干修士们却是心知肚明,纷纷在心中暗骂,这炎鹏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原来却是这般奸狡油滑。 “那好吧!一切就如表哥之言!”一番踌躇后,纪元这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表哥,要是失手伤着了你,还请不要记恨哦!” “哈哈哈哈,不会的,不会的!不管咱们谁伤着了谁,都不准心生怨恨,以致影响咱手足之情!”炎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五章 六丁天雷符 炎鹏哈哈大笑,眼角余光猛然瞥见炎凤信凌厉的目光自远处射来,心中于是一惊,老头子这是警告我,不得伤害纪元! 哼,为什么大家总是回护这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连我亲爹也是这般!我且转过头去,假意看不见老头子的警告。狠狠收拾这小子一番,再假意失手了结他的性命,想必老头子也无可奈何! 这可是生死之赌,小杂种就是死了,我也不必承担责任。 炎鹏心中杀心大起,故意扭头避开炎凤信的目光,转头向炎丹松拱手说道:“族长大人,既然定下了赌规,还请族长宣布赌赛开始吧!” 炎丹松满脑袋糊糊,以其专业的眼光看来,虽然纪元的力气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炎遗族人,但是也绝不可能击败一个练气十级的炎鹏。 修仙者与凡人的实力差距,绝不是刻苦努力就能拉近的。 但是,炎丹松细细观察,纪元看似慌张,但是一双眸子却非常坚定,并无畏惧之意。 真不知这小子有什么底牌,让他如此自信。 不过,身受仲裁之限制,炎丹松却无法多说什么,皱着眉头道:“纪元,炎鹏催促开赛,你可准备妥当?要是没有准备好,咱们改日再比也行?” “谢谢族长好意,择日不如撞日,那就容我小小准备一下吧!”纪元拱手称谢,随即对炎鹏笑道:“表哥说要让我三招,那我纪元也就不客气了。待我制作三张威力巨大的符箓,嘿嘿,看你如何接招!” “符箓?”炎鹏露出了凝重之色,故作洒脱的挥挥手,“去吧,管他什么符,又能耐我炎鹏何如?” 纪元露出自信的笑容,自顾自走向祭台,取过三张黄色的符纸在手,左右张望了一气,寻得了一支朱砂笔。 一手铺平了符纸,略一凝神屏息,纪元指天划地一番挥舞,仿佛正在进行一个神秘的仪式,随即笔走龙蛇,在每张符纸上各自画出一个血红的闪电图案来。 “天啊,符箓!”一众炎遗百姓交头接耳,“纪元他居然会驱鬼制符,这怎么可能?” 纪元一脸严肃的表情,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三张黄纸才宣告制作成功。 将三张符箓一字排开,纪元凝神观察了一气,复又凑到近前,呼哧呼哧吹了一气,眼瞅着血红的墨迹渐干,纪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挥手中符纸,扭头向炎丹松说道:“族长放心,咱别的武器也没有,单这三张六丁天雷符便可克敌制胜!有了这三张宝贝,今儿个可以愉快的玩一玩了。” “就这?六丁天雷符?”见得这墨迹尚未干透的符纸,炎丹松彻底被震惊了,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了数下,复又从头到脚将纪元一番打量,伸出两根手指道:“纪元,告诉我,这是几?” 纪元一愣,随即笑道:“族长,你这不是二么?真当我纪元失心疯了么?” 炎丹松道:“嗯,还认识二,看来神智还算正常。你确定,要用这三张‘符箓’迎战炎鹏?” “没错!这三张符箓封印着强大的仙法。‘唰’的扔出一张,然后便是‘嚓’的一道仙术,可厉害了!”纪元晃着三张黄纸,嘴中‘唰’一声,‘嚓’一声,兴高采烈的模仿着各种仙术,手舞足蹈,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听得六丁天雷符云云,炎举炎青等人神色剧变,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望着纪元,神色间有了畏惧。再一瞥得意洋洋的炎鹏,众人嘴角一抽,齐刷刷的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纪元姓高彩烈的比划了一气,一回头,却见炎丹松神色呆滞的望着自己,看来被这强大的符箓惊呆了。 他将手中黄纸在炎丹松的眼前晃了晃,一脸严肃的表情:“族长,这些六丁天雷符诶,您不会不认识吧?!”。 “呃,这样的六丁天雷符,老夫的确未曾得见,不过,这制作之法如此简单,真的有效么?”见纪元一本正经的模样,炎丹松脸部肌肉轻颤,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 也无怪炎丹松毫不相信,要知道制符之术,乃传说中上古修士才堪拥有的神通。炎遗倒也有三两种制符的典籍流传,但是,想要制符,就得有专用的兽皮朱砂,再配合修者法力驱动,还得经年累月的多番习练,才有成功的可能。 炎遗孤悬海外,朱砂不缺,制符专用的兽皮却没有,以致徒有制符之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符箓。 更别说纪元区区一介凡人,既没有制符专用的兽皮朱砂,也没有相应的法力储备。就这般鬼画桃符般三两下画出一张符纸,这也能叫做制符?居然还装出一副郑重的模样,蒙骗那些无知百姓尚可,真想靠这‘六丁天雷符’取胜?这玩笑也忒无聊了。 对普通凡人来说,符箓不过道士僧尼驱邪之物耳。但在修仙界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乃是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法,将神通的部分威能封印在兽皮之中,临敌之时用之,将大大减少施法的时间及法力的消耗,实乃应对强敌的强大臂助。要想炼制符箓,起码也得练气四级以上的修为。似纪元这般三五两下乱画,明显不可能制作出真的符箓。 但是,纪元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炎丹松这下子更是摸不着头绪。 疑惑中,纪元大模大样走下祭台,来到不远处的一处空阔的场地,向炎鹏招招手:“表哥,我的六丁天雷符已然制作完毕,说好了,你让我先行出招三招,你可准备好了?” 眼瞅着纪元绘制符箓的过程,炎鹏也不太相信似这般轻易就能制作出符箓来。不过,眼见对方自信满满的模样,他也难免心中惴惴不安。毕竟,过往与纪元打赌的经历太过凄惨了,哪怕非常相信自己的实力,但是面对从来未曾见过的符箓,他也不得不保持十二分的小心。 炎鹏踌躇了一番,一咬牙大摇大摆来到场地中心,摆出一个潇洒的架势说道:“纪元表弟,为兄曾说要让你三招的,放马过来吧!”炎鹏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其实内心却是很紧张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暗自提防天雷符的偷袭。 “好嘞!”纪元一声大喝。随即振臂挥拳,就地虎虎生风的舞了起来,一招猴子摘桃,再接一招白猿献果,一式阳关三叠连击,再出老汉推车,好家伙,端的是拳如奔雷、腿如铁鞭。 围观众人大声叫好:“好身手!” 纪元自顾自耍拳足足两分钟,却愣是没有向炎鹏发起攻击。 炎鹏也只得提气凝神戒备,防备纪元突施冷箭! 谁知纪元舞到急处,却猛的停了下来,一拱手向围观族人说道:“刚刚热了个身,让大家见笑了!” 什么,你小子这番动作居然只是热身?亏得我凝神防备了许久,炎鹏险些个气得吐血,热身前你倒是提前知会一声啊,连累小爷摆着姿势陪你出丑。 见炎鹏脸色发青,围观众人顿时哄笑起来。纪元便一拱手,又自祭台旁的案几上取了一个烛台在手,一手持着烛台,一手捏着三张黄纸,缓缓来到距炎鹏一丈之地停下。 纪元先自取出一张黄纸在手,弯腰放下烛台,顺便将另外两张黄纸也压在烛台之下。这才直起腰来,面向炎鹏严肃的说道:“表哥,得罪了!愚弟适才赶制了三枚‘六丁天雷符’,一经点燃就有雷霆射出,每一道雷霆都有惊天动地的威力,表哥且不可大意!” “表弟无须客气,有什么招数尽管使用吧!”炎鹏漫不经心的答道,他虽然暗自提防,心中却很明白,如果这三张破黄纸也能射出雷霆来,岂不是老母猪也会上树? “表哥如果担心抵挡不住,不如就此罢手,咱就当平手,那四十二块下灵仍然归表哥所有!”纪元黑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哈!”听得纪元之言,不禁炎鹏忍不住大笑,在场所有围观人等齐皆哄然大笑!看来,纪元这厮黔驴技穷了,凭着三张黄纸便想吓退一名练气十级修士!如今见唬不住对方,这倒心怯变相求饶了。 “这些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笑个不停?”听得门外的哄笑声,黛儿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身影一闪来到了圣庙之外。 炎鹏招招手,挑衅道:“表弟,你就别磨叽了,表哥早就想见识见识六丁天雷的威力,不要担心,快快使将出来吧!我真的很小心了!来吧,杀死我吧,康穆昂!” 第十六章 雷霆一击 纪元再不多言,俯身将手中的黄纸就着烛台点燃。 待得火苗逐渐变旺,纪元“诶哈呀呼”连声叱念,单手持着六丁天雷符挥舞起来。手舞足蹈,状若疯癫,不似以符斩敌的仙道高人,十足僧道驱鬼僻邪祭法扶乩的癫狂。 见得这般做派,炎鹏虽说不大相信那符箓是否为真,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这些黄纸如果真是那六丁天雷符,可别大意了阴沟翻船,当即摆出防御的架势,暗中运转元力,一层淡红的防御护罩顿时将其笼罩。 见炎鹏严阵以待的模样,在场的炎遗族人也情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纪元如何出招! 纪元越舞越快,一举手,一跺脚,猛然一声大喝:“呀呀嘿!给我破!” 手一抖,一阵青烟冒出,火光顿敛。手心中那黄色符箓仅仅燃烧了半截,竟然就此熄灭! 纪元一愣,将黄纸凑到眼前一看,讪讪笑道:“失误啊失误,原来没有干透!”随手将半截符箓扔在地上,抬脚连踩带搓弄灭了火星。 围观众人提醒吊胆等着见识六丁天雷符的威力,不料等了这么个结果,顿时爆笑起来,一个个前仰后合的大笑:“纪元,难道你就打算凭着这般搞怪的手段,笑死你表哥取得胜利吗?” 听着耳畔族人更加疯狂的笑声,黛儿终于明白了今日为何这般闹腾! 见到纪元的窘相,不仅族人们笑得东倒西歪,连那炎鹏也抛却了防守的架势,一副张口结舌,浑身抖动的辛苦怪样,显然忍俊不住,憋的很痛苦。 黛儿嘴角一牵,勉强压下大笑的冲动,——身为圣女,须得谨言慎行啊!“这混小子还真不懂事,难道不知道自己娘亲伤重,却在这里装疯耍宝!” 对众人的嘲笑,纪元并不以为意,仍然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仰天呼出一口浊气,仿佛驱散了心中的烦躁一般,又俯身取出第二张符纸,表情严肃的凑近烛台点燃。 黛儿再也忍不住笑意,“这家伙玩什么六丁天雷符?难道不知道真正的符箓使用之法,须得以自身的法力激发吗?却又何曾见过这般用烛火点燃使用的呢?” 火苗升腾,第二张符箓很快被点燃,纪元的神情更为严肃。 待得火苗升腾,他复又持着黄纸挥舞起来,嘴中念念有词,“呀呀嘿!给我破!”手一挥,脚一跺,一阵青烟冒出,那符箓又熄了。 纪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将符箓凑近眼前一看,气急败坏的嚷嚷道:“失误失误啊!这次舞得太快,风大把火给吹灭了!” 正儿八经的符箓哪怕水淹也不会熄灭,居然还有风把符火吹灭一说,参加试炼以及前往保护的筑基修士们今日可算是长了见识,一个个捂着肚子,显然强自忍耐笑意,已然憋出了内伤。 在嘲笑纪元耍宝的同时,众人也不禁对其投以同情的目光。 炎鹏曾言明让其三招,如今两招已过,任谁都能看出,被纪元连番戏耍后,炎鹏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眸子中满蕴着冰冷的杀意。 如果第三招也是这般效果的话,恐怕纪元今日难逃毒手。 “第三招!”纪元大喊一声,随即郑重其事自烛台下取出第三张黄纸,小心翼翼的凑近烛台点燃,随之如同先前一番念念有词挥舞了起来。 炎鹏冷眼旁观纪元的举动,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甚至连护体元气也懒得祭出。只待这第三招施展完毕便上前痛下杀手,——这小子,还真没将自己这十级修仙者放在眼中,接二连三用一张破黄纸耍弄于咱。你小子耍宝不要脸,却连累我这炎遗第一天才一起丢人,简直是罪无可恕! 围观的族人却猛然安静了起来。 纪元连续祭出三张符箓,第一张还显得搞笑,第二张就显得有些无聊了,这第三张符箓却显得又可笑又可怜!这下子,连那些普通的族人也看出纪元黔驴技穷,无非是耍宝拖延时间而已。咱可不再陪你傻笑了,笑得多了,肚子疼啊。 “纪元啊,老子这下子可被你连累惨了哇!还以为你是赌神稳赢不输,可怜我押的那头力龟啊!”人群中有人惨呼道。 “就是,就是,我也押了三两银子,这下子血本无归了!”有人应和道。 围观诸人这一静默,更显得这几声惨呼之嘹亮,便听得女人怒骂声起:“铁牛,你这个傻货,凡人能打过修仙者吗?我不让押纪元,你偏要押,这下可输惨了,你就等着回家跪海胆去吧!” 炎丹松也是一头黑线,本想借光纪元的赌运转转运,没想到却是这般结果! 哎,遇人不淑啊! 咱炎遗族人好赌,不知多少人以俩人胜负为赌,这下子,不知又有多少人坑在了纪元的手里! “我打赌,当第三张符箓燃完,纪元肯定第一时间投降认输!有人赌没有,五赔一,买赢的举手掌,买输的举拳头!”一中年汉子又开出了新的盘口,这个赔率可是非常之低,中年汉子本以为没人参赌,没想到话音刚落,眼前已经齐刷刷的举起了一片五指山来。 众炎遗族人早已看出了纪元与炎鹏剑拔弩张的气息,看着炎鹏那狠戾的目光,明显是要痛下杀手的模样,大家实在想象不出,除了认输之外,纪元究竟还能施展什么脱身的手段。 看着这齐刷刷的手掌,中年汉子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随手给自己一个耳光,哀叹道:“怎么都是买赢的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下子输惨了!”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买纪元认输,在一片齐刷刷的手掌中,两只白嫩的拳头高高举起,尤其显得醒目。 这俩傻瓜是谁啊,难道判断不出现场的局势吗? 众人抬头望去,原来两只拳头的主人同属一人。 这是一个身穿翠绿色短裙的姑娘,大约十四五岁模样,眼眶中泪水迷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兀自坚定的高举着双拳。 “来吧!表弟,把你的雷霆,狠狠击在我的身上吧!”炎鹏大笑道,“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六丁天雷符的威力,我炎鹏死而无憾!” 听得炎鹏口吐死字,炎凤信眼角一抽,心中陡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纪元手中的黄纸已经燃烧过半,人群逐渐安静,场中气氛越发凝重。 “既如此,那就成全你吧!”纪元嘴角漾出招牌式的贱笑,右脚一跺,右臂猛振,嘴中一声大喝,“呀呀嘿!给我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小臂粗细的雷电应声自纪元手中飞出,瞬间击中炎鹏,顿时化作细碎的电网将炎鹏彻底淹没其间!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多炎遗人刚一眨眼,甚至没有看到雷电的亮光,便听得炎鹏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声。 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自炎鹏身上传来,在刺目的电光中,炎鹏一头火红的头发瞬间竖直,突然摔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无法站立。 在其倒地的一刹那,只见黑影一闪,纪元轻如狸猫一般蹂身跟上,一个纵步跃至炎鹏身前,提着硕大的拳头狠狠一拳击中炎鹏的小腹。 如同被巨兽撞击一般,在狂猛的拳劲下,炎鹏被击得向祭台处凌空倒飞而回。纪元却不肯罢休,抢在对方落地之前疾步赶至,一个下勾拳狠狠击中炎鹏胃部,复又将之击向高空。 一时间拳影交错,纪元拳脚并用,瞬息之间,已不知多少拳轰在了炎鹏身上。咯吱咯吱骨头断裂声响中,炎鹏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鲜血四溅,被纪元打成了一个血人。 炎鹏如同沙袋一般被纪元连番痛击,没有丝毫挣扎,没有呼喊,便仿佛失去了意识。 这些年中拼了命的修炼,不知流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汗,我纪元才有了这一身力量。今日,就让你等看看,我这一介凡人,如何凌虐修仙之人。 纪元拳打脚踢,如同擂鼓一般,将炎鹏击得咚咚做响,但却始终不让其身躯落在地上。 “嘶!”太狂暴、太血腥了,众族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个纪元,惹不起啊! 一众修者也无不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要知道炎鹏已然是练气十级的修者,其肉身之强悍,早已超越了普通凡俗之人,没有一千斤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伤及其分毫,哪怕站着不防不护,任凭凡人拳打脚踢,等闲也不会伤及筋骨。 哪知纪元一出手,以炎鹏强悍的防护力也明显无济于事,听着那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干修者眼皮直跳,纪元的一身力量明显超过了千余斤,比起练气后期的修者也差不了多少,对一介凡人来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耳中传来骨头断裂瘆人的声音,炎举等人无不勃然变色,暗自庆幸不已。 原来,纪元揍哥几个的时候,已经手下留情了! 第十七章 英雄 形势急转直下,大大出乎炎丹松的意料。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纪元约赌的真正用意。 纪元这小子早就生出了对炎鹏的杀心,但却没有出手的理由,这才以四十二块灵石为饵,逼得炎鹏与其对赌。 此时,其计划已然完成了一半。 以纪元过往的赫赫赌绩,炎鹏显然不会随便与赌,纪元这才故意口误说什么性命相搏。 赌别的炎鹏没有信心,但是性命相搏的话,十级修仙者又何惧一介凡人? 言及‘单打独斗,赌个生死不成?’后,纪元语气明显有一个停顿。哪怕炎鹏再怎么愚鲁,也能在这一个停顿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于是,炎鹏自以为抓住对方话中的漏洞,反客为主逼迫纪元性命相搏,却不料早已堕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看在外人眼里,炎鹏是咄咄逼人,而纪元却是节节败退,甚至委屈求全。但在炎鹏的逼迫之下,却不得不仓促应战。 此举既骄炎鹏之心,却又赢得了族人的同情,哪怕就此取了炎鹏的性命,别人也不会怀疑纪元早有弑兄之心! 这,才是纪元约赌的真意。 随后,纪元更装作一时口误后外强中干的神情,不仅成功骗过了炎鹏与现场诸人,连身为金丹修士的自己也被其轻松骗过。 此子好深的心机,好强的算计!炎丹松心中暗自感慨。 纪元怎么就那么自信,炎鹏一定与其对赌,且会任其先出三招呢?难道,他不仅仅算计到炎鹏的心理,甚至连自己对他的偏帮也算计上了? 若是如此,此人的智谋堪称恐怖! 至于那什么六丁天雷符,别人没有看清楚,却瞒不过金丹期的炎丹松。那些黄纸无非是迷惑人心之物,真正的杀招却是纪元袖口内一支奇怪的金属圆筒,瞬息间射出雷电击倒对方。此物,正是纪元作案累累使用的那把电击枪。 至于为何要画下三张符箓,炎丹松不禁微笑起来。 这小兔崽子,对人心的把握真正可怕,任谁见得他那般接二连三的耍宝,都会放松警惕吧。炎鹏甚至连护身防御都没有开启!否则的话,也不致败得毫无反抗。 瞬息之间,炎丹松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却突然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声吆喝:“住手!我们认输!”。 抬眼望去,却是炎凤信在一旁大吼。 炎鹏故意避开自己警告的目光,炎凤信正自心中发狠,臭小子,纪元要是有个好歹,老子扒了你的皮!不料形势急转直下,那孽障竟然一招未发便已陷入了危险之中。 对儿子的忤逆之举,炎凤信心中并不痛快。但是,终究是自己的嫡亲骨血,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坐视其被活活打死,却又不能上前横加干扰,只得开口向炎丹松认输。 但是,纪元的动作实在太快。当炎凤信喊出‘住手’俩字之时,他右脚一蹴,狠狠踢中炎鹏裆部。这一脚的力量是如此的恐怖,再次将炎鹏踢得凌空飞了起来。 当炎凤信‘我们’俩字出口之时,纪元中宫激进,右手五指成锥,狠狠的啄在了炎鹏脐下三分之处。 血光迸射中,被打得晕头转向浑浑噩噩的炎鹏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小腹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整个人被震得飞出丈余,‘砰’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一动不动再没有了声息。 这时,炎凤信‘认输’俩字才刚蹦出唇间! 此刻,纪元也听到了炎凤信大吼认输,不待炎丹松喝止,当即扭身束手,双拳在身前一抱,向摊在地上的炎鹏抱拳道:“表哥,承认!” 一切便如电光火石一般,前后不过十息功夫,今日大比桂冠之得主炎鹏,居然被一介凡人纪元彻底击败,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静默,全场一片死寂,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这个事实,全场无人能够接受!除了炎凤信将儿子搂在怀中,在黛儿的帮助下紧急救治外,全场点滴无声! 炎遗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岛,一直以来,凡人与修仙者们融洽的生活着,同桌而赌,同榻而眠也很平常。 但是,两者毕竟实力相差甚巨,虽然没有明确划分贵贱等级,但在凡人眼中,修仙者的地位绝对高高在上。哪怕同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有血脉觉醒成功的孩子,总是享有家中绝大部分生活资源。 如今,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被一介凡人打翻在地,无疑对众人的思想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难道,我们凡人也能像纪元那样,拥有击败修仙者的力量吗? 看着抱拳昂首挺立的纪元,一众凡俗青年,眸子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纪元!纪元!” 在这一刻,纪元成为了炎遗所有无法修炼的族人心中的英雄! 黛儿在一旁帮助救治炎鹏,光滑而俏丽的脸庞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一双纤纤细手稳定而又轻柔的拂去炎鹏身上的血污,但任何人也不会想到,她的心中其实并不平静,既有几分自责,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欣慰与快乐! 纪元,你日日在圣庙后院苦修,你可知道,你的坚定执着,那种男子汉特有的力量已经无声无息的扰乱了一个老姑娘的心境? 没错,老姑娘了,三十四岁韶华,一个女子最美丽的季节,我炎黛儿已经全部奉献给炎神。 自从十七年前被选为圣女以来,黛儿在获得无上尊崇的同时,却也失却了一个普通女孩能够享受的幸福。日日与这圣庙相伴,虽然有高级的功法修炼,修炼资源也远远超过了普通的修者。可是,谁又能理解一个年轻女子心中的寂寥? 在十年前的一天早上,是什么声音惊醒了我的晨睡?循声而去,原来是凤翎阿姨家的小顽皮。小家伙在圣庙后院的树林中不断的击打着树干。 这小家伙真有意思,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却跑到树林里胡闹。瞧瞧,都在干些什么,跑步,击打树干,爬树,在林间纵跃。咦,这小子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特殊的韵律与节奏,难道是在练功?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自行早起练功?看他那专注的神情,希望能多坚持几天吧!哎呀,小心,你看,摔倒了吧,小膝盖都流血了。 ..... 外面的雨好大,不知道小家伙今天会不会前来练功呢? 好小子,还真来了,看你那泥猴一般的狼狈,黛儿真的有一点点佩服你了! 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黛儿总会在清晨早早醒来,情不自禁便要去圣庙后院的树林转上一转! 小家伙风雨无阻,每日到林中练功,除了族中重要的节日外,几乎从来未曾中断。 小小的身影越长越高,身材越来越魁梧,从一个顽童,逐渐成长为魁梧的青年,光滑的唇边,逐渐长出了细密的胡须,他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凡人居然有这么敏捷的速度!看着他随手一掌便能击倒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桩,黛儿的心中复杂莫名。 这是一个心肠多么刚毅的男子,每日间那近乎自虐一般的练功,每每接近崩溃的边缘,却仍旧咬牙挺住。其间的痛苦,哪怕是自己这等修仙者也难以承受啊,但是,这个普通的凡人却数年如一日的坚持着。 他的力量与敏捷,恐怕与练气五级的修士不相上下了吧?这般辛苦勤练,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每当纪元脱去外套,露出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时,黛儿的心情便莫名的悸动,直到有一天才猛然警醒,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偷看一个****男子的上身却没有丝毫羞耻的感觉? 难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吗?黛儿顿时恐慌了起来! 炎神啊,快救救我! 凤翎阿姨受伤了,这个练功练到几乎自残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汉子却嚎啕大哭了,可是为什么,黛儿的心也这么疼呢? 当听完凤翎阿姨受伤的经过后,这个本该暴怒的男子却表现得那么平静。为了自己的娘亲,你就一点复仇的念头都没有过吗? 难道,就因为实力不如对方,你连一个男人起码的尊严与孝心都被剥夺? 在那一刻,黛儿对你很失望! 就在刚才,当这个男子成功迷惑了所有人,然后突然一击打败炎鹏,直致将其打个半死。素来爱好和平的自己却为何感到那么的兴奋,居然为这样的暴行而心情激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难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变得冷血而又邪恶? 炎神啊,快救救我吧! 圣女心中思潮起伏,其他修士却也难抑心中的震撼。 不单是参与试炼的修士,甚至那些筑基修士,都无一例外的对纪元投以尊敬目光! 在真正的强者眼中,凡人仍然摆脱不了蝼蚁的角色。 蝼蚁,可以怜悯,可以抚恤,却无法获得尊重。 在炎遗历史上,能够获得这些强者发自内心尊敬的凡人,除了纪一航之外,纪元是第二人。 第十八章 修为废 纪元本就是爱出风头的性格,此番出手,不仅报了娘亲之仇,而且还大出了风头,看着他人崇拜的眼神,心中别提多得意。 正在此时,炎继祖分开人群直奔纪元而来,堪堪走到身前一米之处,猛然弯腰屈膝,右膝半跪在地,更是平举右拳,冲着纪元伸直了大拇指。 人群顿时哗然! 在炎族,这个动作可是最为郑重的一个礼节。右膝跪地,右手大拇指冲向别人,这是表示诚服的最高礼仪,——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大!我的生命交给你了! 见儿子这般举动,炎丹松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这个儿子的心气是多么的高傲,没想到此番受到打击之后居然心性大变,搞得连尊严也没了下限。 作为我炎丹松的儿子,哪怕不能得到族中全力培养,但有我这个金丹期的老子,只要刻苦努力,想要晋级金丹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还能成为炎遗下一代的族长,怎能随便向一个凡人输诚? 不过,继祖输诚的举动已经做出,如果强行干涉的话,继祖将更没有面子。 唉,年轻人啊,总是这么冲动!好在纪元这小子真的不错,有勇有谋,换作自己幼时,说不定也会对其产生崇拜的冲动吧。 这么一想,炎丹松顿时便释然了,继祖虽然聪明,却是一些小聪明,跟着纪元这小子厮混一段时间,说不定还真有一些特别的收获呢! 见继祖居然就这般认了自己为老大,纪元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一个即将筑基成功的修仙者认自己这个凡人为老大不要紧,关键是继祖的后台很硬啊,他老子不仅是炎遗族长,而且还是唯一的金丹期修仙者! 这种有实力、有后台的小弟谁不想收,不过,他老子不同意,咱又怎么敢收? 炎继祖的举动,可将其他修士狠狠的震惊一番,这小子历来心高气傲,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居然心甘情愿拜一个凡人为老大!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对炎继祖输诚的举动,纪元数番推脱,但炎继祖显然是一根筋的人,死活跪地不起,大有不收我为小弟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纪元左右为难,只得求救的向族长望去,却见族长居然轻微颔首。 什么!族长居然同意了?你可是金丹期的大修士诶,你儿子拜我这一介凡人为老大,在修真界中这不啻于天大的耻辱,老头子居然同意了! 炎丹松动作虽轻,却瞒不过其他修仙者。 这下可掀起了众人心中的狂澜!族长居然同意其子拜纪元为老大,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炎丹松神色复杂的扭头看向纪元,这小子正双手扶着继祖站了起来,算是收下了自己儿子为小弟。 这个决定太过匪夷所思,但是,促使炎丹松作出这个决定却是因为纪元早前的一句话。 “表哥如果担心抵挡不住,不如就此罢手,咱就当平手,那四十二块灵石仍然归表哥所有!”。事后想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纪元明显已胜券在握,如果是欲擒故纵的话,这番说辞不免有画蛇添足之意,以此子精密的计算,决计不会犯此等低劣的错误。 而且,纪元说话时的眼神颇为复杂,这番言语大抵出自真心,很显然,这孩子终究还是挂怀表兄表弟间的亲缘,给了炎鹏最后一个机会。 虽然炎鹏最终没有领情被纪元重创,但是就这刹那的思想波动,却让炎丹松看清了纪元的人性。心中暗自庆幸,纪元这小子倒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辈,希望也能善待我家继祖吧。 成功拜得纪元为老大,继祖非常兴奋,向其他练气期的修仙者瞪眼喝道:“各位兄弟,今日我炎继祖有幸拜得纪元为老大,以后各位可要注意了,得罪了纪老大也就得罪我炎继祖,小心我不讲兄弟情面!” 你老大连炎鹏都打了个半死不活,咱们吃饱了撑的敢得罪他去?炎继祖你个混蛋,忒没骨气,不仅拜个凡人为老大,居然还借着打压我等去讨好那人!真是丢了咱们修仙者的脸面! 众人在肚中腹诽,却不敢宣之于口。便见炎继祖得意洋洋的走到纪元近前,一脸讨好的神色,“老大,他们以后都不敢对你不敬了,小弟我做得不错吧!” 纪元微微一笑,很快适应了大哥的角色:“继祖,做得不错,不过大家都是朋友兄弟,以后不必这般咋咋呼呼的了!” 继祖连连称是,态度越发热情,搓着手颇有几分紧张的问道:“老大,既然小弟做得不错,可不可以奖赏点东西呢?” “你想要什么奖励?”纪元顿时警惕起来。 “老大,咱也没有别的要求,只须把画制天雷符的诀窍,稍稍给传授传授就可以了!”继祖一脸希冀的表情。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天雷符!一干炼气期的小修仙者们无不大惊失色。 众人顿时懊悔起来,我咋就没先一步拜纪元为老大呢?对继祖的高瞻远瞩,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这帮小家伙可没有炎丹松那么强大的神念,还以为纪元胡乱画制的黄纸,真的封印着六丁天雷术。 此符威力惊人,连炎鹏这练气顶峰的修者也抵挡不住,一声不吭就被放倒了。而且制作方法简单易行,绝对是快速提升自己实力的一大臂助呢,一干练气期的修士早就垂涎三尺。 这些人无一不是心思机敏之人,早就琢磨着如何与纪元套上近乎,将这制符的法子学到手中。却不料炎继祖直接拜了纪元为老大,这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必学会天雷符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望着意气风发的纪元,炎珍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炎丹松一脸错愕的表情。继祖这个小兔崽子,认纪元为老大,原来真正的目的在制符之术呢。你小子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上了纪元的贼船,以后有你后悔的。 一想起笨蛋儿子得知真相后的愤怒,炎丹松只觉得人世间最荒诞的事情莫过如此。堂堂金丹修士,居然就此咳嗽不停,险些个背过气去。 纪元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原来继祖这小子哭着喊着拜我为兄,其真正的目的却是图谋六丁天雷符的制符之法。当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小子就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你让哥去哪里给你找什么劳什子制符的方法呢?正思谋着想个什么借口搪塞一二,耳畔却听得一声怒喝传来:“纪元!” 应声望去,却见炎凤信脸色铁青的怒视自己。一脸沧桑,嘴唇哆嗦的质问道:“纪元,你与鹏儿终是表兄弟,却为何要下此狠手,打得他全身骨骼尽碎倒也罢了,居然还破了他的丹田,让他成为废人一个!” 丹田,位于人体脐下三寸,乃修士转化法力之大穴。毫不夸张的说,丹田就是一名修士的第二条性命。 丹田被破,法力无处储存,修为也就彻底被废。 没想到纪元心狠如斯,居然瞬息之间击破了炎鹏的丹田,彻底废除了其修为,此生再也没有了修炼的可能。 兔死狐悲,一众修士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看向纪元的眼神却又不同,于那尊重之中又多了一丝戒惧的意味。 面对舅舅的愤怒,纪元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直视其目,朗声反问:“舅父息怒!甥儿被表哥逼迫作这生死赌斗,在场族人皆是见证!而且,甥儿我曾明言,宁愿四十二块灵石不要,算作平手。但是,表哥却咄咄逼人,非要性命相搏。” 听得纪元之言,却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我等皆可作证!” 纪元向人群拱手一礼,接着质问道:“元儿乃一介凡人,表哥身为即将筑基的修仙者,却一再逼迫元儿作性命之搏,舅父不会不知道表哥的心思吧?为何当时不加阻拦?如今我纪元侥幸胜利,却又横加指责呢?” “如果第三张符箓失败,舅父认为纪元又会落得什么下场?”纪元连声质问,语气中已然明明白白表达了对炎凤信的不满,——你儿子欺负外甥的时候,你这个当舅舅的没有任何表示;反被外甥欺负了却跳脚大怒。真当外甥就是外人么。 第十九章 灵器 听得此言,炎凤信张口结舌,正欲开口强辩——我这不是瞪眼警告炎鹏了么?他不过是没有看到罢了。 不过,这样的辩解太过苍白,无端惹人耻笑——什么叫没看到,究竟是你炎凤信在惺惺作态呢,还是你那儿子根本就没将你放在眼里呢? 炎凤信有口难言,却听纪元悠然开口道:“舅父,您可知道元儿最后一击招数之名?” “那一招有什么名堂?”炎凤信不知纪元为何谈及招数的问题,随口反问道。 “我这一招叫做炎凤三点头!分为上点头,啄脖颈;中点头,啄丹田;下点头,啄膝盖!”言毕,纪元一振右臂,五指成锥,疾如闪电一般探出,在虚空中连啄三击。 这三啄好快的速度,居然带动空气发出了尖啸之声。 见得此招,炎凤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仅仅是因为此招巨大的威力,而是因为此招攻击的方位。 第一招最是狠毒,攻击的部位乃人体最为脆弱的脖颈,以此招威力之大,一击就能让炎鹏毙命! 看来,纪元已经手下留情! “表哥抛下我娘亲独自逃生,依元儿的心思,使出炎凤上点头也不为过。但是,忆及舅父平素待我纪元不薄,却也不能太过绝情!”纪元淡然说道。 炎凤信默然,本来就是性命相搏之赌,人家已经饶了鹏儿一命,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楚长吁一口浊气,却又继续说道:“如果表哥斩断那冥蛇之头,先替我娘亲驱毒疗伤,而不是先剖腹取丹的话,也许我娘亲不会中毒如此之深!元儿也不会使用中点头!” 听罢纪元之言,再一回想炎鹏的所作所为,炎凤信顿觉羞惭满面,一时间无话可说,长叹一声道:“元儿!舅父错怪你了!这一切都是你表哥咎由自取,也罢,就让他娶妻生子,老老实实的做个凡人吧!” 炎凤信语带凄凉,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一般,弯腰抱起炎鹏,向炎丹松一躬身道:“族长大人,如今鹏儿修为已废,这大比的魁首自当让与第二名的继祖!凤信厚颜相求,还请族长赐得复原丹一枚,助我孩儿速速伤愈,莫要留下后患!” 炎鹏被废,自然失去了族中全力培养的资格。这等好事莫名其妙落在炎继祖身上,族长的心中自然欣慰不已,当即掏出一颗黄橙橙的丹药弹指抛在炎凤信的手中,又假模假样安抚了几句,这才继续进行赌赛之仲裁。 “本次赌斗,纪元胜!” 人群顿时欢呼了起来,某人叫得特别大声:“老婆子,我铁牛赢了,不用跪海胆了。哈哈!回家洗白白吧,老子今晚要解锁更多姿势!” “按照赌约,纪元赢得炎鹏应得的二十灵奖励!”炎丹松朗声宣布道:“以及,...进入宝库挑选一件灵器的资格!” “灵器!灵器”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 言毕,炎丹松将装着二十块灵石的一个袋子抛向了纪元,开口问道:“纪元,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挑选灵器呢?” “多谢族长大人!”纪元抬手接过袋子,先是弯腰一礼,接着说道:“小子孤陋寡闻,能否麻烦族长大致介绍一下这些灵器都是些什么东西?” 炎丹松道:“宝库中的灵器有好有坏,有高级的也有低级的,有攻击的也有防御的,似储物袋之类的辅助灵器也不少,至于能得到什么品阶的宝贝,就得看你自己的运气与眼光了!身为族长,咱却不方便透露太多!” 纪元搓着手,笑眯眯的说道:“族长,元儿有个不情之请....” “知道是不情之请了,还说出来干嘛?”炎丹松一瞪眼,“不过,今儿个托你小子的福,好不容易赢了一回,虽说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却是新年里的开门红,说不定沾你一光,今年的赌运能够翻转呢。嘿嘿,老头子我心情不错,有什么要求,姑且说来听听!” 纪元讪笑道:“这些灵器对元儿没有太多的作用,如果将这个机会让给继祖,不知族长有没有将那乾坤袋赐给甥儿的可能呢?” “什么?你自愿放弃这个机会,单要这个乾坤袋?真要是说起来,储物灵器属于辅助灵器,其价值,远远比不上攻击与防御性的灵器。既然你自愿放弃进入宝库的机会,老头子我就算是占了个便宜。哈哈,傻子才不换呢!”炎丹松咧嘴大笑,掏出乾坤袋抖手抛向了纪元! 纪元一跃将乾坤袋抄在手中,只觉得这乾坤袋质地细密,触感光滑,便仿佛那鱼鳞一般光润,凑近眼前细细打量一番,才发现此物还真的由一片片微不可查的鳞片组成。 真是个好东西啊,纪元嘴角漾出笑意,悉心向炎丹松请教一番,随即扎破指尖,将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乾坤袋上。 鲜血迅速被乾坤袋吸收,与此同时,纪元心中猛然一动,对这乾坤袋生出了心神感应,情知一个动念,就能随心所欲取放东西。 夜色降临,一天的喧嚣终于远去! 炎黛儿坐在炎凤翎的病榻之侧,嘴中轻声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知是说给凤翎听,抑或者是说给她自己。 “纪元这家伙还真是搞笑....”一想起纪元日间三符诈敌的情形,炎黛儿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黛儿一惊,今日为何频频心神失守,以致有人进入圣庙范围还不自知? 当即凝神展开神念,庙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立时映入脑海。 原来是他! 他为何深更半夜来此?黛儿的心脏激烈的跳动了起来,抚胸踌躇了一番,这才移步将庙门打开! 在夜明珠那皎洁的光辉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轻手轻脚走进内室,此人面容刚毅,正是日间大放异彩的纪元! “我是来看望娘亲的!”纪元只说了这一句话,随即直直跪在了凤翎的床头! 黛儿温柔的道:“纪元,你放心,凤翎阿姨在我这里绝不会受到半分委屈。夜深露沉,想必还有很多话要向凤翎阿姨倾诉,今夜你就在此歇息。我自回家暂住一宿!” 言毕,黛儿拍拍纪元的肩膀,轻轻掩上庙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 他的肩膀好温暖,好结实! 他刚才说了什么? 谢谢? 黛儿秀眉微蹙,心中叹道,“还真是客气啊!” 他会跟凤翎阿姨说些什么? 哎,这张床十来年未曾睡过了,没想到居然失眠了! ...... 翌日清晨。 黛儿提着一篮子热气腾腾的面糕,轻轻推开圣庙大门。 纪元守候他娘亲一夜,肯定饿了。却不知这些面糕够他吃饱不? 屈指算来,自打成为圣女之后,已经十七年未曾操持家务了,幸好手艺尚未生疏!想到先前在制作面糕过程中,那祥和而又满足的心境。黛儿宛然一笑,真有意思,想不到蒸个面糕也能提升心境的修为。 纪元哪里去了?怎么没有人影,这小子该不是又去林中练功吧。 难道,练功比照顾自己的亲娘还要重要? 炎黛儿心中有一点点愤怒了! 咦,枕头旁边有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烦请圣女姐姐转呈族长及各位长老:母病危,纪元外出觅药,家母烦请各位费心照料,吾回,必有厚报!另留灵石二十块,以备圣女姐姐照料之用!纪元顿首!” 这个小子偏会搞怪,圣女就是圣女,偏偏还要加上姐姐二字!灵石上仍留有余温,显然刚走未久。 黛儿赶紧跑出圣庙,一扭身幻出炎翅腾空而起,极目四望,在这微明的天色中,只见西北方向的天际中,正有一个黑点迅速远去! 怔怔的望着急速减小的黑点,黛儿双手合十,虔诚的一揖! 纪元,保重! 炎神,请保佑他吧! 当炎遗岛最终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之中,纪元有一刹那的失神。 一种远离故土,远离亲人后独有的孤寂涌上心头。 让纪元感到惊异的是,他居然非常享受这种孤寂的感觉。 在这一刻,头脑出奇的冷静,他想到了娘亲的伤情,想到了继祖的失望,想到了炎鹏醒来后的绝望,当然,也想到了与翠儿的感情。 这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子啊,就在众人都认为自己会投降认输的时候,她却仍旧维护着纪元的尊严。 翠儿并不知道,纪元一直随身携带着行动记录仪,早就将现场的情况记录了下来。那个俏丽而柔弱的女子,眼含热泪,高擎双拳的影像,早已在纪元的脑海中定格。 翠儿,保重。娘亲醒来之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日!纪元暗暗下了决定。 0827飞驰在南海上空,沿着雷达定向路线,没有丝毫偏差的行进。 “小子!一路保重!”一处危崖之上,炎丹松望着西北方向,眼神有了希冀。 第二十章 超氢弹 说实话,这还是纪元接管了0827后的首度远行。 以机甲的能量,能不能顺利到达彼岸都不好说,更遑论归途所需的能量了。 这一去,有可能就是永别! 纪元眼神复杂的将炎遗岛的轮廓记在心中,随即扭转头去,再没有回望一眼。 在径直奔向大洋彼岸之前,纪元先在一处无名小岛短暂停留,此岛位于煌离岛东侧八百里处,方圆不过十数里,却藏有纪一航遗留的数件物事。 纪元早就打算取走父亲留下的宝贝,但却一直不得机会,虽然明知纪一航郑重其事藏宝万里之外,所藏之物绝不会太差,但是虑及来回两万里太过浪费机甲的能量,因此一直未曾前来收取。他可是憋着劲,早就打算驾驶0827远渡重洋前往大洋彼岸的! 此番远离,正好途经无名小岛,说不得先去取得这些宝贝再说。小弟提供了藏宝的准确坐标,前后浪费不了半个小时而已。 取宝的过程无惊无险,纪元在一处隐蔽的石崖之下寻得了一个特异金属打造的箱子。 箱子中放着五枚圆锥形的铁疙瘩,样式平凡,却不知为何被父亲称作宝贝。 小弟仅仅留存了纪一航在此藏宝的消息,却并不知道所藏何物。此番见得这五个铁疙瘩,再将其上的数字及文字标识扫描,这才明白了这些东西究竟为何物。 超氢弹!——威力超过了普通氢弹百倍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纪元才不管什么超轻蛋超重蛋什么的,一听此物在机械文明中都是明令禁止使用的大杀器!一颗蛋就能轻易毁灭整个炎遗,心情自然是愉悦得不得了。谁要是惹了小爷,咱就请他吃颗蛋! 爹爹还真疼咱,一出手就是五颗蛋,估计是担心这东西无意间毁灭了炎遗,这才将之远远藏在这无名小岛吧。 五颗超氢弹蛋带给了纪元太多的幻想,他小心翼翼将其收藏于乾坤袋中,也不过占用了乾坤袋百分之一的空间而已。这才驾驶着0827继续踏上旅程。 0827以七百里的速度恒速飞行,日夜兼程。不管狂风与暴雨、不管白日还是黑夜,不敢有丝毫停歇。 度过了最初的兴奋后,纪元对驾驶飞行便不再有丝毫兴趣,于是将驾驶权甩给小弟,自行沉浸在机械文明之中。 时间一晃过去了六十个日夜,距离炎遗已然飞出百万里之遥。 0827有着良好的淡水转化功能及完善的排泄系统,纪元所带干粮也足够三五年之用,这才能一直生活在机甲之中。 不过,这枯燥的飞行却也将他憋得难受,天天嚼着充当干粮的干鱼片,喝着白水,只觉得口中淡寡无味。要不是脚下都是海水,说不定早就跳下机甲大肆狩猎一番BBQ。 日子过得好无聊啊! 纪元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却忽然听得小弟那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胖胖,请注意,前方百里处传来异常的能量波动,当量级别E级,足以对0827造成致命威胁,绕道还是返回?” 在机械文明中,当量是一种衡量爆炸威力的标准。 根据0827的标准,E级当量的破坏力相当一颗小型战术核弹爆发的威力。战术核弹的威力究竟有多大?眨眼间夷平百丈高山! “那么,咱们手头这五颗超氢弹,却又相当于什么级别的当量呢?”纪元追问道。 “嗯,如果进行准确的换算,一颗超氢弹的能量相当于十万E级当量!”小弟语气平淡,却在纪元心中掀起了滔天距离。一标准E级当量就能眨眼间夷平百丈高山,那么十万E级当量,又该是多么恐怖的威力? 前方的能量波动达到了E级当量,纪元一个激灵,我的个乖乖,这么恐怖的能量波动,如果是飓风海啸,地震山崩等天地自然力量倒也罢了,如果是人为使然——金丹修仙者可能眨眼间夷平百丈高山吗?炎丹松全力一击或可瞬间毁灭七八丈的高山。至于百丈高山,那还是算了吧,小心闪着老腰。 也许,只有传说中的元婴级别的修仙者全力出手,才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对于前方异常的能量波动,纪元并不认为是元婴期的修仙者所为。 多半是海啸吧!他暗自寻思,炎遗岛数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元婴修仙者。不可能那么巧,自己出来溜达一趟就给碰上了吧。 “继续前行,接驳雷达模拟影像!”纪元淡淡的吩咐道。 雷达模拟影像很快呈现在屏幕上。 图像一开始有点模糊,小弟加大功率后,顿时将前方的影像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待得看清现场情形,纪元头皮发麻,不禁爆出一声粗口:“东南西北个瓜,原来真是元婴大战!果然不愧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小弟,快停,咱俩绕道而行,前方太不安全!” 家中有一为筑基期的娘亲,而且还是知识最为渊博的前圣女,纪元对修仙者的信息可不陌生,不但知道修仙者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四个境界,而且知道这些人几乎全都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精神力超强,能够凭借精神力感知四周的动静。 嗯,比较正式的说法就是,修仙者拥有强大的元神之力,其神念能够离体探测,便如0827的雷达一般。元婴期修仙者的神念探测范围非常强悍,如果愿意的话,就算是闭上双眼,方圆几十里范围无不历历在目。 当机甲完成转弯的动作后,距离能量波动的中心已不足六十里。 对元婴修者来说,理论的神念探测距离极限四十里。但是,那是炎遗的修者文献所载,并不见得适用于非炎遗的修者。 一想到对方有可能发现了自己,纪元便觉得头皮发麻。嗯,以后必须将雷达的探测范围设置为五百里半径,哪怕会增加能量的消耗,也总比无缘无故丢了小命的好。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0827只得以能量波动为中心,悄然将双方的距离拉到百里左右,以一个圆弧的轨迹绕道缓缓前行。 小弟专管飞行,纪元却不闲着,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雷达影像。 一开始,他还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情,慢慢的,其神色便逐渐凝重起来,到得后来,居然满脸都是惊骇与恐惧! 在雷达影像的中央,是一片怒涛翻涌的海域。天空中黑云沉沉,不时有水桶粗细的闪电自黑云射出劈向海面。 海面下方,有一片颜色特别深邃的黑影,长千米,宽五百米。 雷柱连绵不绝的劈向水底的黑影,在激起滔天巨浪的同时,那水中的黑影时不时抽搐一下。竟然是一个活物,体型如此巨大,乍一看还以为是一片隐藏在水面下的暗礁呢。 单以体型而论,黑影远远超过了纪元所见的任何一种生物。哪怕称为南海霸主的巨鲸,其长也不过六百余米,宽不过二百,跟眼前这个家伙千米的长度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以体积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实力恐怖的家伙! 在爆闪的雷电中,纪元却又突兀的发现,在那黑影的上空,居然还有一名身高近五十米的巨汉凌空而站。 巨汉的体型恐怖,但细看之下,其面目却与常人无二,方面阔口,头上短发根根挺立,一对脸盆大小的巨眼凶光四射,貌相极其狰狞。此人浑身肌肉高高坟起,除了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短裤外,身上再无寸缕。 巨汉的手中,持着一根百米长的巨棍,将其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劈、敲、刺、扫,向水中的黑影发起连绵不断的攻击。 黑影一边抵抗天空劈下的雷电,还得抵挡这巨汉的攻击,虽然落了下风,却不时掀起滔天巨浪向巨汉反击。 百米长棍的威力相当恐怖,随便在海面敲击一下,也会激起滔天的巨浪。纪元毫不怀疑,被这棍子扫中,恐怕0827瞬间就会变成一团铁饼。 原来,这就是真正元婴修仙者的恐怖实力! 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自己便如蝼蚁般渺小。 纪元冷汗津津,自从击败炎鹏之后,他心中有了几分自傲,还以为修仙者也不外如是!凭着0827的强悍,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如今想来,这种想法便如坐井观天一般,真的是愚昧兼无知! 直至今日,他亲眼见得了元婴修仙者的可怕,这才明白0827与对方实力的差距是何等巨大! 第二十一章 元婴强者 元婴强者云云,一向只存在于炎遗的传说之中。 唯一的元婴老祖,也在数千年前就陨落了。如今硕果仅存的,也就炎丹松这一金丹一级了。 对炎遗修者而言,真正的元婴强者,不仅没有见过,而且想都不敢去想。 如今亲眼目睹,纪元直惊得头皮发麻。暗自寻思,巨人本领通玄,身上会不会有冥蛇的解药呢? 他心头火热,有心凑近询问一二,却又担心遭到攻击。这人体型如此巨大,是不是人类都不好说,贸然求药,说不定与虎谋皮呢。 思前想后,纪元强自打消了前去求药的冲动。倒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面对如此厉害的强者,他连逃跑的信心都没有。万一被捉住或者被灭杀了,娘亲那可真的没救了。 心中挂怀着凤翎的伤势,纪元不愿,也不能轻易涉险。 0827无声无息的向前飞遁,转眼间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纪元疑窦重重——这海面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怪物?为何会招来雷电狂劈? 面对巨人与雷霆的双重攻击,黑影明显处于下风,为何不潜入深海遁走呢? 在这两个小时中,巨汉仿佛精力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持着长棍与海中的怪物缠斗,或许称为骚扰更为准确。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纪元已经看得清楚,对海中的怪物来说,每隔一段时间劈下的雷霆才是致命的威胁。 雷霆漆黑如墨,如有灵性一般,专门瞄准黑影猛劈,对不远处的巨汉却不管不顾。 纪元一开始还以为雷电乃巨汉施展的法术,到得后来才看清楚,巨汉对这雷霆也是一副如避蛇蝎模样,但见雷霆劈下,便先行退开到十里之外;只有在雷霆劈下的间隙,才赶到近前继续骚扰。 原来,这天雷还真的是自然形成。 莫非,真如古地球的传记所述,这黑影已经成妖,老天爷降下天雷惩罚?纪元脑海中掠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天雷狂劈一气后,便会暂时偃旗息鼓。黑云翻滚,酝酿着新一轮的攻势。隔得十余分钟之后,才会重新降下雷柱。 如此数番,雷柱的威力越来越强,颜色也自漆黑逐渐转化为淡紫色。 但有雷电劈下,巨汉便会先行避开,让海中的怪物独自承受雷柱轰击。在一波雷柱刚刚轰完,此人复又持棍踊跃而上,就这般极尽骚扰之能事,根本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面对巨汉如山棍影,黑影激出连环水柱,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不过,其敏捷显然大大不如对方,间或漏过棍影,不得不硬捱一记。元婴修者的重击可不是容易生受的,黑影虽然巨大,挨上一记重棍,剧痛也得让它颤抖不已。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雷柱逐渐变粗,此时已车盖般大小;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每一波天雷涌动,都仿佛向那黑影宣泄着老天的怒火,眨眼间便是五六十道雷柱劈下。 黑影并非被动硬捱天雷的轰击,每当雷霆劈下之时,都会激起一道粗达百米的水柱迎面拦击。 水柱的直径超过雷柱数十倍,但威力却截然相反,但被雷霆击中,整根水柱便会瞬间化作白蒙蒙的雾气凭空消失不见。显然,雷柱中蕴含着恐怖的高温,瞬间就将水柱化作了蒸汽。 经水柱这一阻挡,电光的威力仿佛也被削弱了一些,其粗细只余车辙大小。不过,其威力仍不可小觑,速度不减分毫的继续向黑影劈去,但凡劈中海面,连一丝浪花也没有激起,居然直接洞穿海水,狠狠的击在黑影之上。 每当被雷霆击中,那黑影便会身不由己的颤抖,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天上黑云越发浓厚,雷霆的颜色也变成了深紫色。一波又一波雷霆劈将下来,细碎的电光四散开去,将方圆百里内的海面全都铺满。天空之中,海面之上,全都布满了雷电,整片海域便如紫色的雷狱一般。 巨汉对这狂暴的雷霆也非常忌惮,持棒远远退到十余里外窥伺一侧,显然在等待出手的机会。 尽管雷达影像无法模拟出声音,但那粗壮的雷柱无声无息击穿海面,乃至海面下黑影那无声的颤栗,却让纪元感受到一种沉重到极点的压抑。 转眼间,四个小时一晃而过。在这六十余日的飞行中,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一波雷霆宣泄之后,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黑云重又疯狂翻滚起来。 但与早前迥异的是,黑云的中心不但翻滚着紫色的光芒,更有一层金色的霞光骤然出现。 这金色的霞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别有一种神圣的威压。 此刻,机甲已然划出一个圆弧绕过了战斗中心,距离战斗中心已然三百里远,纪元仍旧被这金色光芒的威压震慑得心脏狂跳。 当金色霞光出现的一瞬间,水中的黑影猛然一纵,瞬间跃出海面,就此悬浮在十余丈高的虚空,将整个身躯彻底暴露在纪元的视线之中。 雷达屏幕看得清楚,这家伙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龟类生物,其长足有千米,高约三百米,便如一座小山般悬浮在虚空之中。 巨龟生有八只巨足,蛇头一般的脑袋上覆着细密的鳞片,两只巨大的瞳孔中满是狰狞与疯狂,背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青色龟壳,背脊正中,长着尖利的骨刺,骨刺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在其瞬移一般离开海水,海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与其体积相当的巨大凹坑。 凹坑仅仅存在了一瞬,周遭海水顿时狂涌而至,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相互激荡撞击,激起滔天的巨浪,将海面彻底击为了粉碎。残存在海面的电弧也随之散入波涛,一时间,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电弧,哪些是海水。 巨龟却根本不管海面的变化,一仰脖子,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张开,仿佛向天空发出了一声怒啸。 “嗷!”叫声中充斥着一种狂怒的情绪,纪元大吃一惊,雷达影像无法模拟出现场的声音,但却为何听到了这一声嚎叫? 难道,巨龟这一嗓子恐怖如斯,居然穿透了三百里空间传到此间? 嚎叫声中,巨龟的身体顿时迸射出一层土黄色的光幕来,此光幕越来越厚,最终达到十米之厚,将其整个身体都罩入了其中,顿时隔绝了体表那些细碎的电弧,很显然,这光幕乃巨龟凝结出的防御护罩。 以此龟之巨大,其龟壳的厚度显然也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地步,龟壳青莹如玉,虽然处处焦糊,但却并没有破损的地方,再加上这厚达十米的护罩,纪元相信,哪怕雷霆再劈上三五个小时,此龟也照旧挺得住。 天上黑云持续翻腾,紫色的光球越来越明亮。时间一晃过去了二十分钟,巨龟硕大的脑袋凝视着黑云,等待着这一波雷霆的降临。那巨汉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度发起攻击,远远退得十里远处,神色复杂的望着天空那金色的霞光。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十分钟,天上黑云翻腾依旧,雷霆却迟迟没有劈将下来,此时,不只是巨龟恐慌了起来,巨汉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就在巨汉错愕的一刹那,半空的黑云却猛的旋转,并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阵庞大的威压自漩涡中心传出,转瞬间,一道又一道深紫色的雷柱自内射出,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射巨龟而来。 雷柱的直径又增粗了倍余,连绵不绝的向巨龟猛劈而至,瞬间劈在蓝色的光幕之上。 每一道雷霆劈下,那土黄色的光幕便是一阵晃动,颜色也随之暗淡起来,不过却将雷柱的威力缩小到水桶粗细,任其击在龟壳上,虽然留下了处处焦痕,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十余道雷霆接二连三击在光幕之上,光幕不断晃动,颜色渐趋透明,眼见得只需再来一道雷霆,那光幕必定彻底破裂。 关键时刻,那巨龟猛一仰脖,便见一团殷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瞬间化作一蓬血雾融入光幕之中。 顿时,却见黄光大盛,光幕不仅恢复如初,厚度更达到了十五米,防御力显然又增强了不少。 这一团血液显然是非同小可之物,在喷出此物后,巨龟的体积居然瞬间缩小了将近五分之一! 转眼间,又是十数道雷柱劈中光幕,其颜色迅速变淡,眼看又将破碎之时,那巨龟故技重施,又是一口殷红的血液融入光幕,光幕大盛,十数道雷霆消弭于无形。 两口鲜血喷完,巨龟的体积一下子减少了五分之二。 此时,天雷已劈完一半,眼见那光幕又将破碎,巨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只将脑袋与八只巨足往龟壳中一缩,却再也没有鲜血吐出。 但见余下的雷柱如雨点般落下,光幕只支持了一瞬,便如水泡一般彻底破裂,巨龟彻底淹没在雷柱之中。 第二十二章 化形 雷柱轰击在巨龟壳上,爆出亿万紫色的电弧,将其整个包围。紫色电弧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遍布巨龟全身,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从雷达投影看去,巨龟已彻底变作一个刺目的硕大光球,是死是活一时看不太清楚。 “影像局部放大,目标,巨龟颈部!”纪元一边吩咐小弟,一边暗自寻思,这天雷的威力实在可怕,却不知0827能付抵挡。 巨龟颈部的影像迅速呈现在纪元眼前,恰逢一道雷柱劈中龟壳,但见紫光一闪,被击中的那一片龟壳瞬间变得焦糊一片,虽然还保持着完好,周围却出现了数条裂痕。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柱劈在同样的部位,顿时将这一片近百米方圆的龟壳彻底掀飞,噗通一声掉落海中。龟壳被瞬间剥离,露出了一个深达三十米的凹坑。纪元不仅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龟壳竟然厚达三十余米,却仍然挡不住雷柱一次轰击! 龟壳下是一片细密的鳞甲,估计是巨龟的皮肤。 雷柱余威犹存,顺势劈在那鳞甲之上,瞬间将其洞穿,露出了内中艳红的血肉。血肉横飞,在巨龟的肉身留下了一个深达百米的恐怖伤口。直看得纪元心惊肉跳。这么恐怖的一个伤口,那巨龟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所幸雷柱温度奇高,在伤口刚刚撕开的同时,周遭的血肉也一同被烧焦堵住了血管,倒并没有造成大量的失血。 此波雷柱的威力远远超出了纪元对雷电的认知。他平素所见大多都是白色的雷电,偶尔也曾见过蓝色之雷,何曾见过今日这般黑色与紫色之雷。 眼看又是一道雷柱直奔伤口处劈下,巨龟可不敢硬扛,赶紧挪动身躯,让雷柱劈在了尚且完好的龟壳之上。但见黑影抛飞,又是一块龟壳被击得碎裂,硬生生从龟背掀落,随之掉入海底深处。 二十道雷柱连环劈下,龟壳已被劈得千疮百孔,肉身上出现了十数道恐怖的伤口,一只巨足也被雷柱洞穿。 哪怕勉强捱过余下的雷霆,十余里外尚有一名恐怖的敌人窥伺一旁。此龟气息逐渐萎靡,硕大无比的面孔有了哀伤不甘与绝望。 难道这巨汉乘火打劫,想要猎杀这头巨龟?纪元心中疑惑。 却见那巨汉重又持棍来到巨龟近前,此人站在雷霆之外,一手持棍,另外一手却捏着一颗拳头大的绿色圆珠。 绿色圆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纪元将珠子定格后一番细瞅,也没有瞧出有什么神奇。但是,当此珠刚一出现,那巨龟的注意力便全部被其吸引,两只巨大的瞳孔死死盯着此珠,满脸希冀与贪婪的神色。 观其神情,要不是畏惧巨汉的实力,恐怕早就扑上强夺了此珠。 见得巨龟贪婪的眼神,巨汉面上一喜,当即唇齿噏动,显然在与那巨龟说着什么。 纪元听不到现场的对话,却见那巨龟一边听着,一边却摇头拒绝,待得壮汉再要说些什么,巨龟却突然发怒,一仰头,两只硕大的鼻腔中猛的喷出了两道白蒙蒙的水汽。 瞬息间,又是十余道雷柱疯狂劈中巨龟。 此时,龟甲已十不存二,露出了巨龟血肉模糊的躯体,雷柱直接击中巨龟的血肉,将其肉身炸得支离破碎。漫天血肉飞溅,将附件海域染得暗红一片。 血液大量流逝,使得巨龟的眼神越发黯淡,嘴角不断沁出粘稠的血液,看样子很难抵挡余下的雷柱。 此时,那巨汉重又赶到巨龟面前,张口快速的向巨龟说着什么。 巨汉三两句说完,然后又将手中的绿珠向巨龟晃了一晃。 不知巨汉此番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巨龟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不过,当又一道雷柱轰掉其背部的一大块血肉之后,此龟终于不再犹豫,张开巨口,吐出一道蓝色的光团来。 蓝色光团足有脸盆大小,纪元将图像放大,才发现此光团居然是一只缩小了万倍的巨龟虚影。 这光团也不知是什么门道,巨汉顿时露出狂喜的神色,嘬唇一吸,顿时将那光团吸入了腹中,同时将手中那绿色的珠子也抛向了巨龟。 巨龟猛的一吸,但见绿光一闪,绿珠被其瞬间吸入了口中。 绿色圆珠方一入口,巨龟顿时精神一振,两只巨瞳中重又迸射出灼灼精光。体表浮现出一层厚达十余米的黄色光幕,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起来。 当余下十余道雷柱堪堪劈完之时,土黄色的光幕再也支撑不住,如同镜子碎裂一般破碎开来,剩下最后一道雷柱结结实实劈在了巨龟的背上,刚刚愈合了大半的背脊再遭重创,瞬间出现了一个深达二百米的恐怖黑洞。 亏得此龟提前挪移,避开了胸腔要害。但是身躯被雷柱洞穿出如此巨大的一个窟窿,却也奄奄一息,眼中神光逐渐黯淡起来。 见巨龟伤势颇重,巨汉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右手在虚空一抓,指尖顿时出现了一颗指肚大小的绿色圆珠。看着这颗绿珠,巨汉显出了几分不舍,却仍然一咬牙,屈指一弹,将此珠弹入巨龟口中。 绿珠入口,巨龟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显然短时间内不再有性命之忧。 这一波雷霆劈完,黑云也烟消云散,顿时露出了晴朗的天空。天空中残留着一片金光澄澄的金霞。 巨龟劫后余生,伸长脖子,仰天一声长啸。 眨眼的功夫,那一片金霞陡然一落,顿时化作亿万金色的光球,飘飘然然直奔巨龟而去。 金霞的速度似缓实疾,转眼间将巨龟笼罩其间。 金色光球越来越密,围绕巨龟不停转动,通过雷达影像放大的图像,纪元清楚的看到,巨龟的伤口迅速的蠕动,居然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快速愈合。 纪元的心脏顿时狂跳了起来,如果立即赶到现场,将这金色光球抢在手中,或者得到巨龟吞食的绿珠,想必娘亲就能轻易摆脱冥蛇之毒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仅仅一闪而逝,最终却并未付诸行动。 他又不是傻子,面对这巨人,还有这体型更为恐怖的巨龟,哪怕0827堪比金丹中期的实力,却仍旧如蝼蚁一般弱小。要想得到这两种东西,无疑于虎口夺食自寻死路。 金色光球越转越快,金光交织,不一会儿功夫便形成了一只硕大的金色巨茧,将那巨龟裹在其中。 在金霞落下的瞬间,巨汉眼中露出迷醉的神色,身上突然绽出一层土黄色的光霞,巨大的身躯快速缩小,数息功夫后,其身高已缩至常人大小,手中长棍也缩至丈余后一闪而逝,想必被收回到储物空间之中。 此人大约三十余岁的模样,一头寸许长的短发,方面阔口。随手取出一袭黄色的长袍披在身上,浑身狰狞的肌肉瞬间被掩藏了起来,就这般静静守候在金色巨茧之侧。 我道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巨大的人类,原来是施展了诸如巨大术之类的仙法。 纪元恍然大悟,将这平生所见最强之修仙者牢记在心。 不一会儿功夫,金色光球停止了转动,以巨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巨茧,就此悬浮在空中,没有丝毫动静。 纪元一会儿瞅瞅那巨茧,一会儿瞅瞅那黄袍人,双方却没有丝毫动静。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巨茧轰然破碎,自内走出一名光着脑袋的昂藏大汉来,那巨龟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了无影踪。 光头大汉容貌丑陋,身型却十分魁梧,差不多快有两丈高,此人走到黄袍男子的近前,拱手向其一礼,神色甚为恭敬。 光头大汉从何而来,那巨龟却又去了什么地方?纪元顿时糊涂了起来。 见光头大汉执礼甚恭,黄袍男子显得非常高兴。大笑着与光头巨汉谈笑起来。 巨汉说话不多,多以点头或摇头表达自己的意思。两人聊了一会儿,便见黄袍男子伸出食指向西北方向一点,那光头大汉点点头,一扭身,瞬间化作一只十余丈大小的金色巨龟。此龟身有八足,正是那庞然巨龟缩小后的模样。 尝听族中修仙者谈及:妖兽达到元婴就可以化作人形,而在化形之时将会招来天劫之雷,只有成功渡过天劫才算化形成功。早前那雷霆怒劈,原来正是这巨龟化形之际的天罚。 巨龟背上顶着金灿灿的厚壳,待得那黄袍男子瞬移一般出现在身上。尾巴一晃,径直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其速甚疾。 0827测得明白,这家伙的速度,居然达到了一千五百里左右,瞬息远去,消失在海天相接之处。 纪元恍然大悟,我说这黄袍男子为何先打后拉,将这巨龟从天劫中救了出来。原来是为了收服为坐骑啊!此人端的阴险,以其堂堂元婴期的修仙者,对付一只正自度化形之劫的妖兽,居然也是谋定后动,在其渡劫之时才发起攻击。 不过,以巨龟那恐怖的体型,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妖兽。真要任其成功化形再下手,鹿死谁手还真是犹未可知呢。 一只化形期的坐骑,轻轻松松就是一千五里时速,虽然不及0827的极速,但是,这玩意儿不用灵石啊,速度快而省钱,绝对是机械文明所提倡的清洁能源。更别说那么大的块头,打架也绝对是一把好手呐。 纪元干咽一口唾沫,心中的羡慕简直不要太多。眼见一人一龟迅速远去,他突然露出贱笑,示意小弟折向回返,迅速赶往渡劫现场。 在那海面之下,可散落着不少巨龟的碎壳呢。 化形异龟之壳,想必也是极为稀罕的炼器材料,多多少少也能卖得些灵石吧。 第二十三章 落水衰客 半个小时候,纪元来到渡劫现场。 被巨龟一番折腾,方圆数十里的海面翻涌着白沫,海水浑浊不堪,空气中兀自残留着血腥的气息。 0827悬停在海面上空,纪元开启了雷达,探测得海底没有危险,这才一个猛子扎入海底。 其实,巨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得附近的海兽远远逃窜,不用探测也不会有丝毫危险。 碎裂的龟壳散落在海底,有大有小,大的超过了五六十米,小的也有脸盆大小。 乾坤袋再大,也不如纪元的贪心大。“太可恨了,这乾坤袋也忒小了吧,装不了几块龟壳就已满满当当。” 纪元只得记下此地的坐标,心中恨恨的嘀咕,等小爷回来的时候,一定多带几个储物袋,非得将这些龟壳全部带走! 烈日当头,大海碧波万顷。 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船身,林老苍驾驶着一条两丈的渔船,黝黑的胳膊牢牢把住船舵,眯缝着眼睛在海面搜寻鱼群的暗影。 猛一转舵,渔船灵活的避开迎面扑来的大浪,林老苍回头大吼道:“林三、林四!你们两个臭小子又在偷奸耍滑,快快使劲划船!再找不到鱼群,你们两个兔崽子就准备挨饿吧!” “爷爷,您就饶了我俩吧,早起到现在,咱们已经赶路七十多里,早上又没吃饱,就是铁人也吃不消哇!要是再不返航,咱爷仨恐怕今晚就得住在海上喽!”一个同样黝黑的汉子甩着酸麻的胳膊直起身来。 “林四,你不赶紧划桨,小心爷爷揍你!”叫做林三的汉子低头划桨,好心的提醒弟弟。 林四却不领情,慢吞吞的扭扭腰解开裤带,嘴里嘟囔着:“怎的,撒泡尿也不行吗?多管闲事!” 林三苦笑一声,低头继续划桨。 哎,这个弟弟的脾气总是这么别扭。 却猛的听见林四大声嚷嚷了起来:“快,快向左前方前进,海上仿佛有个东西!”言毕一跃跳到船尾,向林老苍指点着远处的海面。 林三也好奇的站了起来,顺着林四指点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半里外的海面上有一个黑点正载浮载沉。 三人顿时被勾起了兴趣,林老苍掌舵,林三林四俩兄弟一扫疲态,两只船桨上下翻飞,迅速向黑点处驶去。 半里海途须臾即至,来到黑点近前,三人却骇然发现那个黑点居然是一个黑发青年,此人大约十七八岁,身子骨倒挺健硕,不过显然在海水中浸泡了很长时间,皮肤都泡得有些浮肿。 看到渔船驶来,黑发男子展颜一笑,挥手向三人做出了一个请求上船的手势。 还以为是鱼群出现呢,没想到是一个落水衰客。林老苍大叹晦气,却仍旧一转舵将渔船横在了青年的身前。 落水衰客是南海群岛渔民的行话,是对那些遭遇海盗劫船,或者遭遇风浪毁船落海之人的统称!也就是俗语中的倒霉鬼! 青年孤身一人出现在深海之中,林老苍判断,此人必属二者之一! 黑发男子单手一搭船舷,胳膊一用力,顿时从海水中腾身而起,稳稳的站上渔船。 此人好大的力量!林老苍眼睛一眯,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黑发男子却仿佛没有听懂一般,张嘴向林老苍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指着自己的嗓子哦哦数声。 “哦,原来是个哑巴!真是晦气,渴了吧,给你水喝!”林老苍叹息一声,弯腰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黑发男子接过水囊疑惑的上下翻看,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这小子不仅是个哑巴,而且是个白痴!”林四劈手夺过水囊,几下旋开水囊上的塞子,就口痛饮,然后将水囊往男子手中一塞,抬手做出饮水的动作,满以为这小子应该懂得意思,却不料黑发男子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自行取过塞子将水囊塞好,复又递还给林老苍。 看这番举止,这小子不像白痴啊?但是,在海中漂浮这么长的时间,四处没有淡水,他为什么就不渴呢?难道他身上藏有淡水?林四满腔疑惑,上下打量起这陌生的青年。 除了系在脖颈上的一个装饰性的香囊模样的袋之外,这小子就穿着一身紧身贴肉的薄衣服,除了胯下鼓鼓囊囊一大跎,身上不可能再藏有别的东西啊。 奇怪了,他为什么就不渴呢? 为什么就不渴呢? 林四好生纠结。 在三人打量对方的同时,纪元也打量着面前这三个陌生的人类! 没错,此人就是驾驶0827,自炎遗岛跨海而来的纪元。 按计划,以0827的能量,足够飞到陆地。但是这么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哪有不出意外的可能! 在巨龟渡劫之地,他顺利打捞出了好些龟壳,却无法全部带走。只得记下坐标,然后重新取直方向,昼夜兼程向前疾飞。 日夜驾驶是一个耗时耗精神的工作,对小弟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0827始终以恒定的速度前行,纪元每日里在学习机械文明知识的闲暇,总会将黄袍男子收服巨龟那一段影像拿出观摩,日子过得充实而又滋润。 但是,在半个月后,0827惊动了十数只金丹期的海妖,大杀一番之后才突出了重围! 就这一番厮杀,0827的能量消耗了两成! 又飞行了二十余日,眼见离彼端的大陆已没有多少路途,0827再次惊惹了三只强大的禽妖,这帮家伙遁速奇快,追着0827狂追猛打,亏得攻击力不强,纪元只得极速飞行,凭着硬捱数击狠招,瞅空潜入海底深处。 “就这三只傻鸟,如果中子炮尚在,看我不一个一个点杀了它们!”小弟愤愤不已。 纪元冷笑道:“中子炮什么的,不是被你给玩坏了么?现在说这些,有意思么!” 小弟羞惭无语。 躲藏了数日后,探得禽妖远去,0827这才浮出海面继续踏上征程。经此一番折腾,能量再次大幅消耗。 眼瞅着离陆地还有几万公里路途,0827的能量却即将告罄。无奈之下,纪元只得采用最经济节能的护身机甲飞行。 但是,乾坤袋中早就塞得满满当当,0827又如何安置?说不得,也只能忍痛抛去一块最大的龟壳,好不容易在乾坤袋中腾出一块地方,将0827收入了袋中,仅仅手动驾驶着最轻便的护身机甲继续飞行。 护身机甲消耗极低,但其速度却远远不及0827,极速也就三百里。当还剩最后一块灵石之时,已然走走停停四个多月了,仍然没有看到陆地的影子! 为了以防万一,纪元留着最后一块灵石没有使用,而是将护身机甲收回乾坤袋中,噗通一声落在海中,挥舞着强壮的胳膊向陆地方向游去,从此开始了海路的征程。 随波逐流向陆地的方向游去,亏得0827有专门的海泳之服,不仅能保持体温,增加浮力,还能大大减少海水的阻力。最重要的是,这种面料始终散发着一种人类闻不到的异味,能够驱散各种海兽猛鱼,避免受到攻击。 尽管有先进的装备,整日里泡在水中还是令纪元痛苦不堪,不说别的,单是成天面对清一色的海水,孤寂的重复着单调的游泳动作,便足以让人发疯。 留着最后一块灵石果然是明智的决定,纪元在海中数番遇险,都是凭借护身机甲的紧急启动死里逃生,在海水中漂浮了二十三天后,终于最后一块灵石也消耗殆尽,失去了最后的凭仗。 就这般载浮载沉的漂游,纪元坚定的向着陆地的方向前行。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逝去,他碰到过暴雨,碰到过海啸,天天被烈日暴晒,也不知掉了多少层皮,一颗脑袋早就晒得黝黑发亮。 亏得自幼苦练武技,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凡人,才能坚持下来。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时时调整心态,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情绪,偶尔还能捕获两条海鱼打打牙祭,日子过得虽然单调,漂流了四十八天之后,却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体力与心态!唯一遗憾的是,防身的电击枪玩丟了。 眼前这三人明显是积年的渔民,一身皮肤早被晒得黝黑。 令纪元感到亲切的是,对方居然也是黑发黑瞳,与自己的相貌倒非常接近。 林老苍示意纪元坐下,然后叽里咕噜的与纪元攀谈起来,纪元丝毫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也只得装成哑巴姑妄听之。 林家爷仨对纪元的兴趣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立刻被猛然出现的鱼群所吸引。 看着水中急速游过的暗影,三人立刻兴奋了起来,林老苍把舵稳住渔船,林三林四纷纷撒网捕鱼,可劲的向鱼群招呼。 经过一番休息,纪元疲累尽消,也帮着三人向上提网,好家伙,这一网鱼少说也在三五百斤,今儿个还真是大丰收。 不到一个小时,渔船中上已经堆满了各种海鱼,鱼儿们绝望的跳动着,鱼鳞反射着正午的阳光,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当负重达到极限之时,爷仨才恋恋不舍的停止了捕捞,林老苍兴奋的大吼一声,当即扭转船舵返航归去。 负重归程,将近百里的路途,这可不是轻松的活计,直将林氏兄弟累了个半死。 林四一路叫苦不迭,眼见渔船越走越慢,纪元主动将其替换。自幼修炼古武术,他的臂力本来就很惊人,再加上这两个月的游泳锻炼,力量又提升了不少,将两只船桨摇得上下翻飞,渔船顿时加快了速度。 这小子倒有几分蛮劲呢,不过却是个门外汉,不知道保留力气,似这般用力,最多十分钟便会力竭! 第二十四章 恶人 林四还想多休息一会,当即开口指点起纪元如何划桨。 见对方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林四大急,嘴中缓缓说着,更是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哪知这傻小子依然固我,将船桨挥舞得又急又快。 哎,这小子真是傻得厉害!林四哀叹一声,只得作罢! 听着林四缓慢说话,再加上这番比划,纪元默默的将‘你’‘我’‘不’‘手’等数十个字的发音记在心中,暗自寻思道,也许只需半个月个时间,就能初略掌握这陌生族群的语言吧。 十分钟后,纪元依然轻松的保持着挥桨的频率。 林四不禁瞪大了双眼,好小子,体力真不错! 一个小时后,被林四替换下来稍作休息的林三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四个小时后,林三林四合力摇着一副船桨,咬牙切齿望着船尾的纪元,好小子,不信我们兄弟俩人联手也比不过你! 七个小时后,渔船终于驶入港口! 在这七个小时中,纪元只休息了不到十分钟而已,林氏兄弟俩合力也未能胜出,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热情的邀请纪元到家中暂住。 此时,天色已经染墨,渔船靠岸,早有守候在岸上的林家妇孺老幼帮着抬鱼洗网! 历经一百四十七天,纪元终于成功的登陆南海的彼岸! 矗立码头,感受着这陌生大陆凉爽的晚风,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在身边劳作,纪元在心中默默念道:娘亲,元儿终于踏上了大洋彼岸,您放心,元儿一定寻得灵丹妙药,不管是偷!还是抢! 沉思间,忽听前方传来数声厉喝,打断了纪元的思绪。抬眼望去,却见一伙身着黑衣的男子大摇大摆直奔码头而来,这伙人神色凶厉,袖口各自绣有一条奇异怪兽的图案。 见得这一伙黑衣人,一众妇孺顿时露出了厌恶而又畏惧的神情。 纪元冷眼旁观,只见这伙黑衣人大摇大摆推开林家众人,三两步抢到渔船上,自行拿筐装走了半船鲜鱼,连招呼也没有打上一声,随之一声呼哨,一伙人抬着鲜鱼自顾自的离开。 这伙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奇怪的是,辛辛苦苦捕获的鱼儿被别人拿走大半,林家诸人却没有半点反抗,直到黑衣人去得远了,林四才目中喷火,咬牙切齿的闷声怒喝,“****金山!” 直到五天后,纪元才明白,‘****金山’原来就是黑龙会的意思!在这些渔民的心中,几乎就是恶霸无耻、卑鄙下流的代用词。 待得黑衣人走远,林家诸人这才继续劳作,除了几个小辈颇有几分愤怒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低声咒骂几句,稍稍上些年纪的却全都表情漠然,仿佛那些海鱼本来就不属于自己。 应林老苍热情的邀请,纪元暂时住进了林家,一边悄悄的学习当地的语言,间或与林家爷仨出海打渔。闲暇时分,他也会到当地的市镇转悠,默默观察并收集着这个陌生世界的资料,逐渐明白了那帮黑衣人的来历。 经过这段时日的了解,纪元知道这个地方名叫赤尾屿,隶属南海郡南部县千岛邑,乃宇唐帝国最南端的陆地。赤尾屿的形状便如一条长长的尾巴,深入海洋深处足有三万余里。 十天后,纪元辞别林家,便如一滴海水,悄无声息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对纪元来说,宇唐帝国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庞然大国,东西走向十万里,南北跨度将近七万里,共设南海郡、鹰栖郡、东离郡、西陵郡、上谷郡等五个大郡,每郡之下又设县邑若干,人口足有二十余亿。 而这么庞大的宇唐帝国,也不过是其所处唐州一个边陲国度而已。 宇唐偏处唐州东南一隅,占据了整个唐州二十分之一的地域。东接康巴大草原,南面临海,北方则分别与七国联盟、宋国、回图三国接壤! 唐州共有十个大国:宇唐、赵国、宋国、回图、七国联盟、魏国、狄戎、幽国、多蛮、蚩伮,更有小国无数。 宇唐、赵国、宋国、魏国处于唐州东侧,与康巴大草原接壤;狄戎、幽国、多蛮、蚩伮,回图五国则分别位于唐州的西侧,分别与迷雾沼泽相邻,一向被称为西蛮五国;而七国联盟,则是七个同宗共祖的小国家共同组成的一个超级大国,位于唐州的中央,不仅所占地域最广,而且传承数十万年,实力远远超过其他九个国家。 此时,纪元已能够初略听懂宇唐的语言,据他打探到的消息,唐州近些年可不太平。西蛮五国地贫人多,最近五十年来又连逢天灾,人们生活的极其艰难,亡于饥荒瘟疫者无数。 五国数番向七国联盟及东四国求助,七国联盟自恃国力强大,不过稍稍敷衍资助了些许物资。宇唐与回图接壤;魏国与多蛮接壤。二国唯恐西蛮寇边抢夺,倒是资助了大量的物资,不过救急不救穷,三五十年一过,资助也就逐渐少了。 其余宋、赵两国,只因远离西蛮,除了第一年稍尽人事资助了一点物资外,之后便再也没有答应过西蛮五国使者的要求。 所谓穷则生变,西蛮处境日艰,只得组成联军大兴兵戎。联军捏软柿子也是一把好手,七国联盟他们不敢招惹,与其接壤的宇唐、魏国便倒了霉,不断受到西蛮联军的攻击与抢掠。 战祸连年,虽然宇唐与魏国的国力远远超过西蛮任意两国,但西蛮民风彪悍,战士的质素却远远超过两国。回图与狄戎两国军队善于骑射抢掠;多蛮与蚩伮两国则有巨人猛兽军团;幽国士卒善于用毒放蛊,非寻常士卒可以抵挡。 仅仅宇唐与魏国这两个国家,又如何抗衡西蛮五国的联盟。数十年中,双方大战无数,宇唐与魏国败多胜少,节节败退,丢失了大量的国土,不得不派出特使,向宋赵两国求救。 唇亡齿寒,四国的国君一番会晤后,于十年前组成了四国军事联盟,共同派兵抵御西蛮入侵。有了宋赵两国的支援,再加上西蛮远袭诸多不便,四国联军这才勉强延缓了敌人进攻的步伐。 宇唐乃世袭之帝国,当代国主宇成德,仁厚慈瑞,在位一百四十载,甚得民心。 纪元身着一套当地的服饰,将自己打扮成一副公子哥的模样,并重金购置了一匹健马,一路向北急行而去,直奔宇唐的皇城宣京而去。 屈指算来,离开炎遗快二百天了,回程最少还得需要六个月,而凤翎最多能够维持两年的性命,留给纪元的时间,只有十一个月而已。 十一个月的时间,单是完全掌握这陌生的语言尚且不够,更不用说在这陌生的异域觅得灵药了。时间是如此宝贵,容不得四处瞎转悠,他也只能选择宇唐最繁华、最庞大的皇城去试试运气。 之所以选择宣京为目标,纪元并非无的放矢。 其一是因为宣京乃一国之帝都,其繁华程度绝对远远超过了其他城市,寻得灵药的机会,无疑远远超过了其他城市。 其二,纪元非常肯定,在那皇宫之中,必定有灵药收藏。否则的话,一个普通的凡人帝王,如果没有延年益寿的灵药,却又如何能在位百余载! 宣京位于上谷郡的中心,在赤尾屿的西北方向,两者相距足有七万余里,哪怕日行千里的良驹也得跑上整整两月。纪元心中暗自叹息,可惜机甲能量不够,否则的话,最多五天就能飞抵宣京。 看来,这一路不仅需要打听灵药的消息,乘便收集灵石也是当务之急。 只要拥有充足的能量,不仅能大大加快抵达宣城的速度,0827也能稍稍自我修复一下禽妖留下的伤痕,必要时,还能为自己的性命提供保障。 第二十五章 沽售 一路风餐露宿向西北行去,纪元不敢有丝毫耽搁。 时间一晃,离开赤尾屿已二十余日,屈指算来,已经行路两万余里,离南海郡的郡城海月城已不足三日的路途。 沿途逐渐繁华,驿路上商旅路人络绎不绝。 白日里无法肆意奔行,纪元索性牵着马匹进入临近一处城池暂时休整,只待夜黑人稀之时再行赶路。 此城名叫‘丰阳’,乃海月城南部的一处重要的卫城。城中驻扎着大量的军队,但凡进城者都会受到严厉的盘查。 在这陌生的大陆中,金银仍然是通用的货币。 幸亏囊中尚有碎银数块,有了这万能通行凭证,进入丰阳城自然极为顺利。 行走在外,才能识得银钱的可贵。纪元心中暗自得意,亏得这几年赌运不错,稍稍积攒了一些金银,这才能够随心所欲的不断换马而行,否则的话,这两万里路途,人坚持得住,马儿也坚持不住。 进得城中,纪元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将马儿安顿,自己则徜徉在街头,一边厢恶补各种见闻,一边找寻当铺钱庄——囊中只余几块碎银,得想个办法换点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在六岁到十六岁这十年之间,纪元向小弟可学了不少知识。 虽然并未专修商贸经济,偶然间却也见识过不少先进经营的案例。其眼光见识自然不是寻常十来岁的少年可比。 临走之前,他利用十数年间攒下的银两,大肆收购炎遗的特产,譬如珍珠、玛瑙、夜明珠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物事,亏得乾坤袋那庞大的空间,否则真难装下采购的所有物事。 对以渔猎为主的炎遗人来说,珍珠、玛瑙不过是一种好看的饰材而已,夜明珠也不过是一种照明的 但纪元却不这么认为,物以稀为贵,这些物事个顶个的好看璀璨,虽然在炎遗比比皆是,谈不上什么价值。但在其他大陆,这些物资稀缺的地方,将其卖出十倍的价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宇唐帝国的繁荣远远超过炎遗,商业尤其发达。除了酒馆旅社等寻常所见,还有许多炎遗人闻所未闻的去处。比如说当铺、镖行、钱庄、戏院、浴庄等等。 当铺、钱庄还有珠宝行都设有兑换现银的服务,不过当铺的风评可不太好,许多人说那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所在,钱庄与珠宝行的价格稍稍公道一些。 于是,纪元寻得一处钱庄,掀帘走了进去。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光临钱庄,进门后四下一打量,立即有伙计上前殷勤招呼。 一番寒暄之后,纪元试探着掏出一颗最小的珍珠投石问路。 见得这豌豆大小的珍珠,伙计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赶紧将掌柜请了过来。 纪元心中一动,仅仅一颗珍珠就能惊动掌柜?看来,这东西在宇唐绝对是一个稀罕的物事啊,恐怕价值不会太低! 掌柜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两只小小的眼珠却很有神采,拿起珍珠一番细细端详,又不着声色将纪元打量一番,这才开出了价码,现银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 尽管已经高估了珍珠的稀罕,却没想到居然能卖出一百两的高价。这玩意儿在炎遗也就编门帘有点用处!临走前买了数筐,总共也没花出几两银子。 一颗珍珠就能卖出百两银子的高价,这已经不是纪元预想的十倍利润,而是千倍、万倍了。 太不可思议了!纪元的心脏狠狠一阵抽搐,粗黑的眉毛也不自然的皱了一皱。 胖掌柜一直在暗中观察纪元的表情。见对方皱起了眉头,竟然直接涨价到三百两银子。 纪元又诈唬了两下,这一颗珍珠的价格直接窜到了五百两银子。胖掌柜便说什么也不肯涨价了。看来,五百两银子已经是对方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接过五百两银票,纪元右手紧了紧...手心中兀自抓着满满一把珍珠,个个都比眼前这一颗值钱。 要是将这一大把珍珠全部卖掉,咱可真的成了富家翁了!他稍稍有了一丝意动,转瞬却又止住了冲动——这一把珍珠足有二十余颗,少说也能卖出万余两银子,陡然露白,说不定会引起掌柜的觊觎,徒生不必要的麻烦呢。 有了五百两银子,纪元又可大肆采购一番。 他先去书店买了几份地图、书籍,然后又寻了几处武器店铺踱了进去。 令人失望的是,尽管唐州繁华如斯,冶金技术却很落后。走访了数个店铺,所见的武器防具,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韧程度,根本就无法与机甲内收藏的那几把武器相提并论。 离开武器店后,复又购置了数车草料豆饼、美酒淡水。 丰阳城是如此繁华,纪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东西太多了。如今身怀巨金,那真是见什么买什么,要不是乾坤袋不能装活物,说不定还会装几只会说话的锦雀进去呢。 采购了一大堆物事,才花了不到十两银子。 他又四处转悠了一番,试图打听一些修仙者的信息。转悠了大半天却没有丝毫收获,不仅没有寻到灵石丹药等物,也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修仙者的信息。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见闻,纪元愕然发现,唐州大陆人口众多,万倍于炎遗,但是修仙者却很难见到。 对唐州的百姓来说,仙人仅仅存在于传说神话之中,信者寥寥无几,更别说打探他们的消息。 要不是曾亲眼目睹绝世强者收复龟妖一幕,纪元都该怀疑唐州大陆究竟有没有修仙者了。 打探不到修者的消息,却又从何处讨得医治娘亲的灵丹妙药呢?纪元的心,莫名有了焦躁。 正郁闷时,却听得腹中咕噜大响,这才惊醒整整一天水米未进了,早已饥肠辘辘了。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祭了五脏庙再说吧。当即寻了一处较为洁净的酒楼,拾阶上得二楼,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悠然坐下。 他本来就是乐观的性子,稍稍郁闷了一气,又想到珍珠价贵,这一兜子珍珠不知能卖出多少银两,看来,以后不必再为银子发愁,心情遂又畅快起来,当即点了四五道名贵的菜肴伏案大嚼。 菊花鸡,香猪腿,还有宇唐特产的麋子肉,简直太美味了!香猪腿肥而不腻,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醇香;普通的一只鸡,经过酒楼大厨的烹饪,居然能变化出如此美妙的味道。 嗯,菊花鸡真是名不虚传啊!纪元吃得嘴唇流油,深感这顿饭钱花得不冤! 银子是个好东西,这还是踏足宇唐帝国以来,纪元吃得最尽兴的一餐!一想到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餐都能如此奢侈的享受,他的心情一片大好。 正吃得眉开眼笑之时,耳朵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啜泣声。 纪元一皱眉,循声望去,却见隔着五六张桌子的一隅,有三人正围着一张方桌而坐,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相对而饮,啜泣声正是居中打横的年轻女子所发。 那女子背对纪元,穿着一件湖绿色的小袄,虽然看不清容颜,却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啜泣声中,两只细瘦的肩膀轻微的抖动着,看样子最多也就十来岁的模样。 见引得纪元的注视,两名黑衣男子顿时抬起头来,先是恶狠狠的瞪了纪元一眼,一人随即扬起手掌,便欲抽那女子耳光,却被另外一人制止道:“老三,小心打坏脸蛋卖不上价钱!” 老三一惊,胳膊迅速翻沉,探手在那女子的臀部狠狠扭了一把,嘴中喝骂道:“小贱人,让你哭,再敢哼哼半声,小心你的皮肉!” 此人一抬手,纪元见其袖口上也绣着一条黑龙会特有的妖兽图形,不禁心中凛然,这黑龙会好大的势力! 不仅在偏陲的赤尾屿作威作福,在这军事重镇中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看来,其后台必定不是寻常之辈,轻易还是莫要招惹为上。 第二十六章 出头 吃这一掐,那女子越发大哭起来,嘴中却兀自含混不清的哭号道:“我不去群芳阁,求求你们,别把我卖到群芳阁!” 哭声稚嫩而凄厉,听得纪元心中酸楚,虽然不知群芳阁是什么东西,但见此女畏之如虎的模样,想必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这时,另一黑衣人也被少女的哭声勾起了怒火,一声冷哼道:“小贱人,速速住嘴!惹得爷火起,小心刨出你那死鬼父亲的尸身喂狗!” “不要,不要刨我爹爹的坟墓啊!”少女一听,顿时慌张了起来,赶紧收敛哭声,向两名黑衣汉子哀求道。 “不刨你爹的坟也行,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兄弟俩去群芳阁报道,让我们兄弟俩顺利完成任务,我顾老二也不会闲得蛋疼,去刨死人的坟墓!”黑衣汉子笑着宽慰。 “不,我宁死也不去群芳阁那种肮脏的地方!”少女又轻声啜泣了起来。 顾老二眉梢一挑道:“李芹儿,群芳阁在你眼中怎么就成了肮脏的地方呢?你可别听那些无知老妇瞎嚼舌根!这可是咱们南海郡最有名气的女阁,曾经培养了刘莺莺,张巧巧等诸多色艺双全的花魁呢!” 说到群芳阁,顾老二满面向往之色:“群芳阁大名鼎鼎,乃我们江湖人物、诗人才子聚会之地,有何肮脏可言!以你芹儿的相貌,入得群芳阁也必定是下任花魁的人选。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我们兄弟俩也能沾你一光呢!” “不,不去!”任那顾老二舌灿莲花,李芹儿只是摇头不信。 见劝说无效,顾老二眉头一挑,悄悄的向另外一名汉子使了个眼色。 便见那被称作老三的汉子猛的一拍酒桌,瞪圆了双眼喝道:“李芹儿,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有几分颜色,想进群芳院还没有资格呢!再说了,你那赌鬼老爹已将你输给了我们,你就是我们黑龙会的财产,哪有挑肥拣瘦的权利。惹毛了老子,今日我兄弟俩就轮了你大米,然后再随便找个窑子卖掉,让你天天接客爽到死!” 光天化日之下逼良为娼,这黑龙会还真是无恶不作! 纪元心中纠结,少女被如此逼迫,自己该不该出手帮她一把呢? 如果节外生枝的插手此事,势必与庞大的黑龙会作对,自己单枪匹马显然不是黑龙会的对手,不仅自身可能陷入险境,而且还会耽误给娘亲觅药的计划。 而且,如果救人未竟全功,很可能会激怒对方,而致李芹儿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甚至丢掉性命。 再者,这黑龙会无恶不作,自己却又不是什么除暴安良的侠客,哪怕今日救得了李芹儿,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王芹儿,张芹儿被这般祸害。 纪元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赌博出老千,他偷看圣女洗澡,他打得亲表哥修为尽失,如果缺少银两,他也不介意当一会梁上君子。如果银两充足,他有可能会接济一些乞丐,如果逼到绝境,乞丐的钱他也照样会抢。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可怜兮兮的丫头被两个大老爷们如此欺负,他却心软了,仿佛不出手做点什么,心中总觉得不痛快,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哎,真是纠结啊! 老三越说越是不堪,李芹儿显然心中怕极,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听得最后一句恐吓,可怜的女孩再也承受不了心中的恐惧,嘴中尖叫一声,蹁腿翻下长凳,直冲邻近窗户奔去,看模样,显然是要跳楼自杀。 这一回转身子,纪元顿时看清了李芹儿的容貌,这分明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嘛,稚嫩的面庞颇显秀丽,显然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惜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都是惊慌绝望的神色。 如此稚嫩的一个女孩儿,居然被黑龙会卖入青楼接客。 真是一个肮脏的世道啊! 纪元再也看不下去了。 也罢,管他什么王芹儿、张芹儿,先把这个李芹儿救了再说。哪怕救不了,自己起码也落个心安! 李芹儿动作敏捷,那顾老三的反应却更加快捷,右脚在板凳上轻轻一点,整个身子便凌空腾起,如同鹰隼一般直扑窗台,顿时封住了李芹儿的去路。 李芹儿一惊,只得转身绕过当前的窗户,直奔纪元身后而去,显然存着让纪元暂时抵挡的心思。 好聪慧的丫头,既然跑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想不出手也不行了! 李芹儿瞬间绕过纪元,一纵身便欲向窗外跳下。却猛然觉得手腕一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身不由己的退了回去,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李芹儿剧烈的颤抖起来,抬眼看去,却见眼前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正是此桌的食客。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胳膊,眼中露出关怀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恶意的样子。 “求求你,快放开我!”李芹儿哀鸣一声道:“大哥,你救了我一时,反而害我一生啊!求你快快放手,让我死了痛快!” 这时,顾老二跟老三也追了过来,见纪元伸手拉住了女孩,也不禁露出意外的神色。 顾老二一翘大拇指道:“小兄弟好灵敏的身手!看来也是练家子吧!我这妹子一时想不开,冲撞了兄弟,还请恕罪。作为赔礼,这一顿饭就记在我顾老二账上了!” 见纪元不置可否的样子,顾老二一使眼色道:“芹丫头冲撞了客人,老三,还不快将她接回来!” 老三正欲上前,纪元却一摆右手,淡然道:“且慢!” 老三一愣,眉毛一耸,顿时露出凶相:“怎的了?兄弟,我二哥给你点面子,莫非就蹬鼻子上脸,居然管起我黑龙会的闲事来了?” “两位休要误会!”纪元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在下本无意打扰两位的事情,不过呢,这酒楼中现下就我们两桌客人,如果说没听见几位的争吵,难免显得有些虚伪。临出门前,娘亲曾叮嘱本公子日行一善,今日正好碰到此事,两位何不卖个面子,放这芹儿姑娘离去?” 李芹儿听得一怔,这人居然想要救我?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莫非真有救命的法子? 老三却是一愣,顿时勃然大怒,张口骂道:“给你个面子?放这小贱人离去?什么日什么鳝的?喂,小子,你他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老子为何要给你面子?” 顾老二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抬手制止顾老三的辱骂,对纪元一拱手道:“我这三弟一向粗鄙惯了,还请公子莫要介意,在下顾老二,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不知是谁家之俊彦?” 此人为人精细,见这年轻人丰神俊朗,虽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却难掩瞳孔中那逼人的光彩,而且桌上的菜肴都不便宜,显然不是出身寒微之辈。 而且,面对自己这两个明显不是善类之人,这小子依旧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种底气,可不是想装就能装的,莫非是那些大世家出来历练的公子哥? 黑龙会虽然势力庞大,却也不愿轻易招惹一些高门大阀。 顾老二打定了主意,如果对方真是有来头的人,大不了报出分会首领的名号,想必对方也会知难而退;如果对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也绝不介意将对方狠狠蹂躏一番。 咬人的狗果然是不叫的,纪元一眼看出了这顾老二的心意,更是故弄玄虚的歉意一笑:“顾二哥说笑了,本公子姓纪名元,哪里称得上什么俊彦,家中...嗯,...世代务农,大哥不必在意。” 说到家世之时,这小子明显犹疑了一下。必然是世家之后,只是有所顾虑无法宣之于口,还说什么世代务农,明显欲盖弥彰嘛! 顾老二再次肯定了判断,开口道:“纪公子相貌堂堂,实乃人中之龙,怎么可能世代务农呢?公子不愿透露来历,看来是不打算给本人面子了。既如此,我顾老二也不能单凭公子一句话就撒手放人了,如此,则无法向会中交代,也徒惹同道的耻笑。这小丫头还请公子马上还给我黑龙会,否则,就莫怪我顾老二不给面子了!”言毕,一撸衣袖就要动手。 “老二的面子,很值得稀罕么?”纪元这么些年的勤修苦练可不是刷花枪的把式,最不怕的就是动手了,语带双关冷笑一声,故意隐去对方的姓氏,暗自将对方的身份往人体器官牵扯。 顾老二闻言大怒,却见纪元一手拽着芹儿,另一只手却探手向怀中摸去。 第二十七章 丫头 “小子,你干嘛!” 顾氏兄弟俩还以为对方怀中揣着武器,齐齐向后一跃,各自起手作势,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 纪元假意探手入怀,心念一动,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摞银票。 见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心中暗自讥笑,一扬手中的银票:“既然不给我纪元面子,却不知能否给这银票一些面子啊?咦,两位这么紧张作甚?” 见得金灿灿的银票,老二老三眼睛顿时一亮,竖起大拇指谄笑道,“纪公子是个聪明人!俗语道钱能通神,连神仙都要给它面子,我兄弟又怎能免俗呢?只要公子诚意到了,将这小丫头让给公子也并非不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纪元心切给娘亲觅药,不愿节外生枝多竖仇敌,尤其是黑龙会这般强大的敌人,一旦沾惹必定永无宁日,对自己觅药之举大增烦扰。能用银子赎回小丫头的自由,已经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一颗珍珠最少值五百两银子!一个大活人,连一颗珍珠都不如么? 对腰缠万珠的纪元来说,只要银子能够摆平的事情,那都不算事!再说了,他根本不了解宇唐的人才市场的行情,思谋着一个大活人咋不值个三五百银两的,咱倾囊而出,已经很有诚意了。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想当着李芹儿的面与人锱铢计较——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货物。 但是,他也不能任由对方讹诈,于是灿然一笑,“这丫头看起来倒也伶俐,家慈正好缺一个使唤丫头。喏,这四百两银票你们拿去,从此不要再与她纠缠!” 李芹儿见这名公子要买她做使唤丫头,地位虽然低贱,却好过做窑姐百倍千倍,心中稍安,便止住哭泣接口道:“公子不需花这么多银两,我爹爹只输给他们二十两银子而已!” 四百两银子足够买一堆使唤丫头,这小子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将这丫头卖到群芳阁,顶多拿个百两银子,还得上缴会中六十两,落在俩人手中也不过四十两而已,此番一下子多得了三百两银子,哪有不乐意之理。 顾老二、老三相视一点头,眼神中隐藏着几分意外与惊喜。 坏了,四百两给多了,而且是太多了。纪元见得俩人隐晦的神情,暗呼不妙。 所谓人心没尽,眼见纪元是个肥羊,顾老二本来想说在这李芹儿身上花了多少多少银两,趁机再狠狠敲诈一番。 不料却被李芹儿一口喝破底细。当即恼羞成怒的骂道:“小贱人偏生嘴碎,看来你一心要当花魁,不想做丫鬟是吧!行,老子成全你。纪公子,这丫头不愿接受您的好意,咱也不能强人所难,您还是将银票收起来,咱不卖了!” 这顾老二把握人心很有一套,一句话说得小丫头面色惨白,一闪身藏在纪元的身后,嘴中不迭声的说道:“同意,同意,只要公子肯收留,芹儿为奴为婢都愿意!” “芹儿别怕,老二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区区四百两银子何足挂齿,还不够我娘打发那些骗吃骗喝的和尚道士呢!”纪元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听得此言,老三眼中有了贪婪,隐晦的向老二使了个眼色,随即恶狠狠的一瞪纪元,冷然说道:“公子不将银子看在眼里,咱兄弟俩却也不容易,刀头舔血的日子,您知道的。再加二百两,否则免谈!” “哟嗬,你俩。到底谁做主呢?”纪元笑意大盛,挑衅的望着老三,“你他娘的不知道自己蛤蟆眼很难看么,再怎么使劲的瞪,也不过是黑龙会两个小瘪三而已。你就这愣球模样,也敢开口再加二百?本公子最不喜欢一五一十的砍价,真要是计较这些蝇头小利,一个大子不出,你俩照样也得放人,不信咱就试试!” 老三被纪元当面大骂,此人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一握拳就待动手。顾老二暗自寻思,这年轻人既然知道黑龙会,说话仍然这般嚣张,而且口音颇重的模样,看来不是本地人,说不定真是某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子弟。 这种大手大脚的公子哥,一向对银钱不是很在意的。不过呢,似老三那般说话,必然会惹恼了对方,如果自己稍稍委婉一些,哄得这哥儿高兴了,说不定还有成功的可能。 顾老二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说辞,正待开口劝说一二,哪知那皮肤黝黑的青年复又笑道:“其实呢,你俩人的身手看起来也不错,倒不妨动手试上一试,说不定,既不用舍弃这丫头,还能白得好些银两!” 纪元拍了拍胸膛,笑道:“小爷这里银两并不算少。” 这话说得直白,明显底气十足的模样,——嗯,大爷这里有的是银两,有本事就来抢吧。 听得此言,老三眼中凶光一闪,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啊!咱俩可是黑龙会的帮众,有跟脚有组织,难道还能怕了这么个藏头露尾的小子不成?咱这腰里,可是藏着一把锐匕,动起手来,非得让你小子见点血不可。 纪元一笑,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闪耀着冷光。顾老二心中一动,这世道混乱而肮脏,没有几分斤两,谁敢随便钱财露白呢?看来,这小子的背景不含糊啊。 顾老二越发不敢造次。却也不愿就此罢休,硬着头皮说道:“自来财帛动人心,我兄弟俩得了这门差事,银子其实都得上交的,公子如果不差钱的话,稍稍多赏个百八十两,也不过九牛一毛...” 话音未落,年轻公子突然翻脸,不耐烦的打断了顾老二的说话,“别给爷扯那些没用的,就这四百两银子,多一个子也没有!爱要不要。” 说话中,纪元随手将银票拍在桌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厚实的木桌居然被其一掌洞穿,在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整齐的掌印。 “坏了!”纪元笑嘻嘻的戏谑俩人道:“不意这桌子如此不济,随便一拍就给坏了,两位,对不住,赔这桌子还得十两银子,你俩最多只能取三百九十两。” 老三性狠贪婪,见对方面嫩而多金,本来还真有点别的心思,如今见对方突兀的露了一手,眼皮一哆嗦,顿时收起了凶相。 此人智谋不行,手上的功夫倒挺扎实,情知击碎整张桌子容易,像对方这般信手洞穿桌面,留下一个掌印,但是桌上碗碟却并未震碎,这手功夫绝非等闲。特别是那轻描淡写的洒脱,哪怕分会的长老也难以做到! 这年轻公子原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亏得今日没有动手,要是惹恼了此人,一掌拍在身上,咱这身子骨,能比实心楠木桌更结实么? 老三惊得屁滚尿流,心脏狂跳,暗自庆幸早前没有动手,杀人劫财的心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纪元露了这一手,直惊得两个黑龙会的喽啰心惊肉跳,陪着笑脸收了四百两银票,还真从腰包中凑出十两银子赔了桌损。 他们倒不想赔呢,一张破桌子而已,一两银子买十个也不嫌多。但是,眼前这位爷不讲理,非得让赔十两银子,俩人哪敢有丝毫违抗。 身为黑龙会众,顾老二俩人自然有几分底气。眼见纪元年少多金,心中没有点别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哥俩的武力值远逊对方,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短时间内,黑龙会不可能遣高手前来助阵——事后替俩人报仇倒有可能。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非要逞那黑龙会的威风,多得那十两银子,说不定这四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变成了抚恤金,十有八九还无法完整的落在自家妻儿手中。黑龙会这帮人的行事手段,俩人那简直太清楚了! 俩人混迹市井,却都是眼光过人之辈,眼见得纪元行事嚣张,情知此人必是杀伐果断之人。既然不想英年早逝,便只得老老实实的躬着身、赔着笑,恭敬而不失殷勤的恭送这年轻公子施施然下得楼去。 恰逢老板上得楼来,纪元将手一抛,又是一锭十两的银子扔出:“损了贵店的桌子,这俩人赔你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却是饭资,就不用找了!” 言毕,纪元领着李芹儿昂首挺胸而去。 第二十八章 武器 好半天后,酒楼上才传来老三略带心虚的怒吼:“我艹,忘了咱带着匕首呢,真该捅死那厮!” 纪元如此处置,端的是霸气外漏。不过对顾老二这种市井小人最是管用。 这种人从来就是贪心不足欺弱畏强之辈。多要那二百两银子,不仅仅是贪心那么简单,其实也存了几分试探之意,要是一个处置不当,随随便便加上二百两。嗯——这小子倒也软弱可欺,看来后台也就那么回事,咱兄弟俩为什么不搏上一把,不定还有什么惊喜的收获呢。最起码,李芹儿这贱人还能反手再卖上一回,群芳阁的出价虽然不高,也有百两银子不是。 如此,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人傻钱多的主被帮会人员惦记上,那下场还用说么。 下得酒楼不远,纪元便撒开手掌任那李芹儿自行离去。 殊不知,这李芹儿却是个认死理的主,哭着喊着非要跟随纪元,说什么为奴为婢也得报答救命之恩。 纪元有要事在身,哪有功夫带个累赘。屡番驱赶,那李芹儿却始终腻着不走,说不得哀嚎一声道:“我说,芹儿姑娘,本公子真的不需有人伺候,今日救你也是顺手而为,就跟平日里救个阿猫阿狗一般,并非图你什么报答!” 纪元这么一说,李芹儿居然放声大哭了起来:“阿猫阿狗还知道报恩,芹儿岂能连畜生也不如,如此忘恩负义苟活于世,芹儿还不如死了干脆!” 寻死觅活加哭泣,乃女人天生的杀手锏。 李芹儿虽然年仅十四,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貌更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这一番哭泣便如梨花带雨,再被其楚楚可怜的气质一加成,彻底将纪元从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不得不暂时将其收留身畔。 暂时收留李芹儿,倒并非纪元一时心软。此女父母双亡,这么一个弱女子,孤苦一人挣扎在这暗世之中,不仅没有生活的依靠,而且天生丽质,容易惹得歹人的觊觎。 就怕自己离开之后,免不得还会落进歹人之手。好事做到底,纪元便思谋着将其带到海月城,替其安排一个稳定的生活。 纪元心中有了计较,便带着李芹儿一路回到客栈,嘱其先在自己卧房中休息,这才自行溜出客栈,寻了另外两家钱庄悄悄卖出了两颗珍珠。 这两颗珠子无论是个头还是品相,都远远超出了第一颗。以一千五百两一颗出手,三千两银子就此轻易到手。 拍拍乾坤袋,纪元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这些银两虽然算不上大富,却也足够在海月城买上一处房产安置那丫头了。 今日无缘无故收留了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丫头,一下子打乱了纪元的行程计划。 看来,今夜只能在客栈歇息一宿了,总不能带着这么个弱质丫头漏夜狂奔吧。说不得摇头苦笑叹道:“哎!见得女人就心软,这个毛病必须改一改了!” 待得华灯初上,他才施施然回到客栈。 李芹儿早已醒来多时。左等纪公子不回,右等也不回来。正胡思乱想垂泪之时,乍然见到纪元进屋,顿时抛开那满腔的愁绪,笑意盈盈的迎上前来,殷勤的伺候纪元更衣换鞋,居然真以小婢自居,虽然动作难免生疏,小丫头却做得满腔热情,不容纪元推辞。 被这么俏丽的丫头贴身伺候,少女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纪元正值血气方刚,免不了产生某些旖旎的联想。 本公子救这丫头逃离火坑,看她拼死腻活的也要跟随于我,而且并不介意同处一室,是不是看上了本公子的英俊帅气,可以予取予求呢?禽兽的念头一起,小腹下面急速充血,顿时支起了高高的一个帐篷,不得不弓背撅腚掩饰窘态。 李芹儿不知纪元的良知正与禽兽激烈大战,吐气如兰问道:“公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病了?” 言毕,伸出柔荑关切的贴在纪元额角,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哎呀,这么烫!公子,您这是发烧了,快快上床躺下,芹儿去找大夫。” 十六年的老童男了,纪元早就想尝试尝试玉女十八散手的各式杀招。被这柔软的小手贴在额角,感受着手掌的细滑与柔嫩,心中如有一万只公狼在咆哮,浑身越发的燥热。 不过,良知终究占了上风,娘亲尚且病卧在榻,而且还有翠儿等候在家,如果自己在外面寻欢作乐,此之谓不孝不忠,真禽兽也! 有了这个心结,纪元不得不苦苦压制心中的欲念,轻轻推开芹儿道:“芹儿不用着急,本公子没有生病!” “看公子的眼珠都红了,还说没有生病,快快躺下,让芹儿伺候您吧!”李芹儿急于表现女婢的价值,硬是扶在纪元的腰间,双手发力推着纪元向床榻退去。 一个是新扎丫头,一个是假冒的公子,浑不知这份执着强硬早已犯了丫头的大忌,如此逾越,放在讲究人家中,还不得把嫩乎乎的小屁股给打烂了? 被李芹儿这么一坚持,纪元的良知顿时急剧下降,本性中的恶趣迸发。小丫头,哥虽然长得很帅,却也不必这般情急的反推吧,你要是再这么执着,说不得哥今日就吃点亏,把这珍藏了十六年的精华全部给你。 纪元邪笑着顺势倒退至榻侧,一屁股坐在床沿,作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架势仰身躺在床上。 见主人配合,小丫头非常满意,殷勤的脱下纪元的靴子,再一发力,将两条粗腿也搬到了床上。 李芹儿毕竟年幼,这一番折腾再加上心中焦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两侧也飞上了两片红云,更显得俏丽无方。 纪元朦胧醉眼,一时看得呆了。“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见公子看着自己发呆,小丫头早就见惯了色狼们这种讨厌的眼神,不禁晕生双颊,心中却破天荒的没有生气,只是害羞的扭过头去,俯身扯过被头,便欲给纪元盖上。 一低头,却见主人小腹处有一儿臂粗细的硬物高高挺立。不禁想到,公子武艺不凡,却不知这里藏着什么武器,就这般硌着却如何睡好。 “公子,芹儿先替你把这武器取下可好?” 小丫头倒也懂得礼数,知道公子的贴身物事重要,先行向纪元请示一声。 武器,什么武器? 纪元心中纳闷,匕首武器咱都收进了乾坤袋,哪里还有什么武器?难道真有遗漏,亏得小丫头发现及时,否则的话,误伤自己可就搞笑了。 正疑惑间,只觉得裤带一松,一只柔软细腻的小手却已伸进裤头,在其小腹处摸索了起来。 纪元大惊,此处不正是小弟弟昂扬高挺之处吗?不意这宇唐的女子如此豪放,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猴子摘桃、耍枪弄棍。 只觉得那只小手滑腻温暖,轻轻一番摩挲后,随之一把攥住了纪小元的脑袋。 欧叶! 原来小妮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既然如此,阿弥陀佛,老衲也无需再忍了! 李芹儿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了,纪元呻吟一声,探手搂向那盈盈一握的蛮腰。 耳中传来李芹儿疑惑的声音,“这究竟是什么武器?为何这般滚烫。难道是短剑么?可是,短剑不会这么圆溜啊。难道是枪头,嗯,这么些枪穗,应该是枪头没错!” 随后,那温热柔软的小手却猛然发力,攥着楚小真的脑袋向外使劲一扯。 吃这用力一拔,纪元小腹下传来一阵剧痛。不禁一声惨叫,臀部顺势上挺,裤头不知不觉间向下滑落,裆中那昂然巨物顿时摆脱了束缚,如同一条怒龙一般昂首挺立在小丫头的眼前。 李芹儿年方十四,虽母亲早亡,男女之事难免懵懂。不过女孩儿家发育得早,有些本能的东西无师却也自通。手掌一使力没有拔出武器,凝神端详手中之物,见得那儿臂粗细的家伙青筋虬结,在手心突突的搏动,脑海中猛然想到一个羞人的物事。不禁“啊!”的一声惊叫撒手,“你这人,真坏!”一掌推开纪元,羞不可抑的逃出了房间。 第二十九章 佣馆 听得慌乱的脚步声夺门而出,纪元大为尴尬,赶紧提好裤子追出屋外。 李芹儿无处可去,却又羞涩不肯进屋,正彷徨无措的在门口转悠。 此时夜已渐深,屋外寒气涌动,那瘦削的肩头瑟瑟抖动,显得可怜之极。纪元心中不忍,好言劝其进屋,小丫头只是红着脸摇头,却不敢迈进门槛半步。 万般无奈下,他也不再坚持让其进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的脸面不当紧,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当即唤来客栈老板,恰好隔壁无人,便将芹儿安顿在隔壁歇息。 既然这丫头洁身自好,看来,明日也别同骑而乘了,咱纪元可是有自尊的人,好不容易做回善事,可别让人家姑娘将自己当成流氓! 问明芹儿也会骑马之后,他干脆又托客栈老板再去买回一匹马儿。 见这公子出手大方,老板自然用心办事,大半夜的还真给买回了一匹白色的骏马,与纪元骑来的黑马拴在了同一马厩。 一宿无话,两人各怀心思入睡,李芹儿脑海里时时掠过那丑陋的物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纪元却是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在屋中设下两个简易的机关后,一闭眼睛陷入了黑甜大睡。 天色刚明,两人便早早起床。 见芹儿眼眶乌黑,纪元不禁轻咦一声,奇怪的问道:“芹儿为何眼眶发黑,难道没有休息好?” 当然没有休息好!芹儿没好气的怒瞪纪元一眼,浑然忘记了自己丫头的身份。心道,咱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不是浮浪****的女子,昨晚出了那般丑事,让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却又如何能安然入睡? 见对方露出羞恼的神情,纪元便知究竟。 将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儿家吓得无法成眠,他心中也十分过意不去。而且,他心中本就没有将芹儿当做丫头,见小丫头面红耳赤的模样,免不得诚恳的向其致歉。 殊不知,越是道歉,芹儿心中越是羞涩,暗自寻思,公子相貌武功不凡,这人品却是有点不堪,尽拿这羞人的事情撩拨人家! 她刻意不再回想昨日的那一幕,但奇怪的是,脑海中却总是闪过公子那男性特有的物事,一想到那满布青筋,头上顶着一个大鸡蛋的丑物,只觉浑身燥热难当,莫名其妙便没了力气。 草草吃过早饭,两人便离开客栈,一路取道直奔海月城而去。 随后几日,小丫头始终与纪元保持着一丈之距,也不敢与其对视,即使同桌而食,也是低垂着眼帘,脸颊红红的不敢多言。 有了芹儿这个累赘,纪元无法肆意奔行,本来三天的路途却足足走了五天。 当海月城楼遥遥在望之时,俩人相视一笑,同时欢呼了起来,横亘心间的尴尬一扫而光, 扬鞭策马,两人大呼小叫着,飞一般向海月城疾驰而去。 海月城乃南海郡最大的郡城,人口繁多,商业发达。建成至今,已经超过了万年。其间历经战乱、天灾,老城屡次扩建,逐渐与周围的卫城连接,便形成了如今东西连绵七百里,南北纵贯四百里的庞然大城,面积比起整个炎遗岛也不遑多让,乃宇唐帝国五大都城之一。 经过数道严格的盘查,纪元一律以银钱开道,顺利进入海月城中。 丰阳城之繁华早已令纪元咋舌,在真正进得海月城后,他才真切的见识到万年古城那特有的气势。 城中酒肆、客栈,商铺,钱庄,镖局,赌场,妓寨,武馆,道场,寺庙等各式建筑星罗棋布。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浩瀚江流穿城而过,江上船帆往来,显得极其热闹。 江畔两侧各自设有两条宽阔的驿道,并不禁止策马奔行。 俩人自东城而入,沿着宽阔的街道信马前奔,一路看不完的繁华鼎盛,纪元心中暗喜,此城这般庞大,且传承万年,说不定大有机会寻得灵丹妙药。 足足奔行了两个时辰后,此时又值黄昏,眼瞅着李琴儿露出了疲惫之色,纪元这才胡乱选了一处客栈落脚。 将马儿安顿在客栈后,俩人心情不错,先寻了一处酒肆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便相偕走上街头四处遛达。 纪元逛街目的有二,其一是修仙者或灵药的信息,另外一个就是房屋出售的信息,但逢药铺,佣馆,他都会入内打问一番。 佣馆乃海月城特有的一个行业,以帮助别人买卖、租赁、收购房屋以及提供各种买卖信息为生,其实就是机械文明中介代理机构的原始形态。 走访了十来个佣馆后,并没有打听到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唯有一个佣馆的信息稍稍有点价值,东城衙门口附近有一处茶叶庄往外出兑,茶庄共有临街店铺一间,店铺后有正房四间,售银三百两。 两人现在所处的区域就是东城,此地乃海月早前的卫城,离真正的中心城区还有二百余里,虽然也极其繁华,但与中心城区却无法相提并论。 小小一个茶庄居然售银三百两,这个价格并不便宜。 不过,纪元的目的只是为了安顿李芹儿,茶庄能商能住,接手就可以继续营业,对一个弱质女流来说,这个茶叶铺子已经足够维持以后的生计。 而且,旁边就是衙门,想必治安也不会太差,短时间之内,却再也没有比其更合适安置之所。 略事思索后,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茶庄买了下来,满不在乎的甩手扔出了三百两银票。 佣馆的主人是一个年轻人,此人相貌端正,能言会道,两只眼睛尤其灵动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角色。 接过这年轻公子扔来的三百两银票,年轻人心中一动,这位公子不含糊啊,瞧那花钱的气势,绝不是暴发户充阔炫耀的张扬,而是真的没有将这几百两银子放在心头的那种淡然! 这绝对是一个不容得罪的贵客,他的心中瞬间有了判断,顾不得招呼馆中其他客人,赶紧取来茶庄的地契与钥匙,并耐心的指点具体的位置,服务热情而周到,让纪元非常满意。 一切手续交代完备,见纪元扭身欲走,年轻人赶紧凑到近头,低声说道:“公子且留步,小人斗胆冒犯,观公子气度不凡,必非常之人。小人还有一个消息出售,却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纪元眉头轻皱,也放低声音问道:“哦?什么消息,只要对本公子有用,自然少不了你的银子!” 年轻人眼珠一转,态度越发谦恭:“公子既然感兴趣,此间人多嘴杂,还请移尊步到内室一叙!” 这小子不会看上本公子的银子,在内室中别有埋伏吧? 纪元心中暗自警惕。却又想到,哪怕真有埋伏,只要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以本公子的身手,难道还能怕你不成!不过混战中,却需得防备芹儿被误伤。 心中既有计较,当即吩咐道:“芹儿,你且去外面街上等候片刻,本公子与这小兄弟有点事情商量,稍等片刻便去寻你!” 李芹儿却茫然不知其中的凶险,十四五岁的女孩,虽然经历了一些世道的阴暗,却终究还是小孩心性。而且对主人的身手也是相当的自信!当即扭身出得佣馆,静静等候在外厢屋檐之下。 移步内室,环目四顾,内间是一个普通的小客厅,陈设极为简陋,根本没有什么埋伏。 年轻人殷勤捧上香茗,纪元假意闻之,随即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此茶不太满意的样子。 其实,真要是说起来,此茶并不是特别难闻的那种,对纪元这炎遗长大的土包子来说,甚至已经算得是上等佳茗。但是他却担心此茶被暗中下了毒药,因此故作不屑罢了。 见得纪元的做派,年轻人越发坚信碰到了贵人,于是直奔主题,缓缓说道:“小人斗胆猜测,公子口音生疏,大抵是南来之客,而且裤脚内侧磨损较多,想必是远道骑马而来,今日刚刚入城,尚未来得及更换衣服。却不知小人说得可正确?” 这小子好灵敏的耳朵,好敏锐的观察力,好清晰的推理!不意市井之中,也有如斯人物。纪元暗自赞叹,面色却丝毫不动,凭这寥寥数语就想试探小爷的来路,却是妄想! 第三十章 海月大会 从事佣馆这一行当之人,大都八面玲珑,眼力不凡。此人随口道出纪元的来历,对自己的判断本来有九成的把握,但见对方听罢,不但面不改色,甚至连眸子也没有半点变化,不置可否反问道:“兄台观察入微,叫楚某进屋,不单是为了求证心中的猜想吧?” 见对方神色不善,佣馆主人一惊,拱手解释道:“公子勿要介意,小人并非恶意打探公子来历,无非是猜测公子刚刚入城,可能对这海月城了解不多,想必也没有听说过两年一度的海月大会吧?” “海月大会?”纪元一愣,坦然道:“正如兄台所言,本人今日刚抵贵地,却不知这海月大会又是个什么情况?烦请详细道来。” 佣馆主人神色一松,便详细的向纪元介绍了起来:“海月大会乃我南海郡最为盛大的拍卖交易大会!每隔两年才举行一次。顾名思义,举办的地点就在我们海月城。参拍的物品无一不是珍稀之宝。既有名人的传世字画;也有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还有诸多传说中的宝贝将在会上出售。甚至,还曾出现过延年益寿的仙丹呢!” 仙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延年益寿的仙丹,想必就是修仙者炼制的丹药吧! 纪元砰然心动,却仍旧半信半疑的问道:“哦?仙丹?不会是什么补精益气丹,或者九牛大力丸这种糊弄百姓的东西吧?” 佣馆主人赶紧回道:“我的爷!海月大会可不是普通的拍卖会,所有参拍之物都会被专家详加鉴定,别说以次充好的西贝货了,好些普通的宝贝甚至都没有露面的机会呢!而且,只有各军政名流、王子皇孙、富商巨贾才有参加拍卖会的资格——这些人不是好糊弄的!” “哦?既然只有军政名流、王子皇孙、富商巨贾才有参加拍卖会的资格,兄台却将这个消息告诉本人,莫非认为本公子也是军政名流、富商巨贾不成?”纪元似笑非笑的问道,眸子中却寒光一闪,一缕杀气乍现而收。 杀气一放既收,年轻人却如寒刃加身,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看向纪元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惧,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公,公子,息,息怒!大会另有规,那个规定。只要有现银十,十,十万两,再持有特,特,特殊邀请函,也是可以参加拍卖的!” “特殊邀请函?”纪元追问道:“看你这般神秘的样子,想必是有特殊邀请函了?” 见对方再没有过激的反应,佣馆主人心中稍宁,端起茶盏猛喝两口,这才开口道:“像海月城这样的超级城市,人口近亿,拥有十万两银子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海月大会却有人数限制,从来不会超过三千人,这特殊邀请函也因此变得价值不菲,小的哪有这等珍稀之物!” 纪元佯怒道:“既然没有邀请函,那你给我说个什么萝卜——真当爷咸的没事淡操心么?” 佣馆主人赶紧赔笑,“公子勿要性急,小的虽然没有特殊邀请函,却有亲戚在海月大会中做事,如果有三千两银子的话,可以担保搞来一张邀请函!” 纪元心中暗喜,“我说你东拉西扯了半天,究竟图了个什么,原来是想赚银子啊!” 年轻人脸色微红:“公子言重了,小人那亲戚欠了些赌债,最近手头拮据,没奈何才想方设法搞了张邀请函换点银子。如果您对此不感兴趣,就当小的什么也没说过好了。” 海月大会既然如此盛大,对土鳖纪元来说,正是一个大开眼界的好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参会看个究竟!至于佣馆主人所言,什么只有三千名额,特殊邀请函万金难求等语,他自然不会完全相信。 不过,三千两银子就能参加海月大会,这个价格也并非不能接受。 心中既有计较,纪元却仍旧一副淡然的神态,“一张特殊邀请函居然卖出三千银子,如此说来,这海月大会还真的有点意思?兄台且把海月大会的详细情况给本公子说上一说,比如有什么东西出售,一般售价几何,有什么规矩以及禁忌等等,让本公子满意了,赏你亲戚三千两银子也不当紧!” 这位公子出手阔气,果然身怀巨资啊,年轻人心中大喜,越发的恭敬了起来,将海月大会详详细细绍一番。 这海月大会不知起源于何时,乃海月城中数大商行联合发起,迄今已举办了二百余年。 本届大会具体的举办日期近在三日之后,地点在海月中心城区的海天楼!主要以珍稀宝物的拍卖为主,各人出价竞买,价高者得。 能够参加拍卖的宝物,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宝贝,起拍价最低也得万两银子。 上上一届的海月大会,还曾经出现过两颗能够延寿十年的仙丹,居然拍出了五千万两银子一颗的天价! 海月大会治安森严,相传不仅有皇族之人插手,甚至还有一些拥有神秘力量之人在暗中扶持。如果有人恶意捣乱,将会受到主事者最为严厉的制裁,甚至当场斩杀也不是没有先例! 拥有神秘力量之人?想必就是修仙者吧! 听得这番介绍,纪元越发坚定了参加拍卖会的心思。不过却又犯起愁来,大会三天之后就将开幕,这时间可是相当的紧迫啊。 且不说中心城区距此三百里,快马也得走上一整天。而且,想要买到灵丹妙药,恐怕最少也得准备几百万两银子。乾坤袋中珍珠玛瑙夜明珠的确不少,可要将这些宝贝全都换成银票,短短两天时间可不够啊。 拍卖会上说不定真有能解百毒的丹药,此番势必要筹措大量的银子,且莫出现空有灵丹妙药,却无力购买的囧境。至于在会上恃强硬抢,纪元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0827能量耗尽,单凭个人的力量,除非动用超氢弹。不过,此蛋一出,抢劫的性质就变成了同归于尽的英勇....以其恐怖的杀伤力,不但灵药化为灰烬,他自己也无法及时离开杀伤半径的。 时不我待,纪元便不再犹豫,随手抛给年轻人三千银票,笑眯眯的开口,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既然如此,本公子便去这海月大会走上一遭。这三千两银子暂时放在你这。到时候,如果没有特殊邀请函,或者进不了拍卖会场,后果你就自己掂量去吧!” 佣馆主人赶紧拾起银票,细细一番点视,这才满面谄笑道:“小人祖籍海月,这周围商铺无有不识。公子爷放心,三天后,小人索性休业一天,陪同公子走上一番,到那海天楼寻得亲戚,让他亲自带公子入会可好?” 纪元心道,要不是看你世代居于此间,你当本公子真是冤大头,先不先的就乱撒银票?“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兄台陪本公子走上一遭了!不过,当天起行,这三百里路途就不怕有些耽搁,误了会点?” “公子爷放心,海月大会正式拍卖在晚间举行,白天只是一些自由交换的活动,大人物们都是晚间五六点才入场。咱们早间起行,坐螣舸三个小时便能赶到,还能赶得上中午的招待宴会呢。” “螣舸?那是什么东西?”纪元好奇的问道。 佣馆主人热情的介绍道:“咱海月城东西横亘七百余里,人烟稠密,尽管有两条专用的驿道,快马却无法肆意奔行,从东城到西城骑行最少也得两日,如果有紧急事情,难免会有延误!” “海月城中有一条南沧江穿城而过,江面宽阔如海,每逢中秋,月映水中,故此得名海月城!南沧江水平少浪,最是适合船帆通行。一直以来便是我海月最主要的交通要道。”年轻人耐心的介绍道。 “螣舸乃我们海月城特有的一种快船,每船只能坐五人,由驯养的螣鱼牵引。成年的螣鱼力大无穷,而且耐力速度具佳,拉着螣舸自东向西逆流而行能日行千里,如果自西向东顺流而下,甚至能日行两千里!虽然船资稍微贵一点,却是赶时间的最好工具!” 纪元心中顿时了然,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自己在大海中生活了十余年,各种海兽已不知见过了多少,何曾又见过螣鱼这么神奇的鱼儿呢?“既然有螣舸这般快船,咱们自不必着急,本公子这两日正好还有些未了之事。这样吧,三日后天光时分,本公子来此寻你!” 第三十一章 疯狂 第二日清晨,纪元退掉客房,带着李芹儿来到了衙门口,依照佣馆主人昨日的描述,轻易便寻得了那间茶庄。 茶庄位于衙门口西侧五百米的一溜房舍,自东向西第八间便是,左邻是一间成衣店,右侧是一间百货屋,纪元细细观察了一下,另两间店铺的主人也都是淳朴的老人,估计芹儿不会受到他们的欺负。 推开茶庄的两扇木门,一眼望去,店中装饰都很古旧,显然是世代经营的店铺。 茶庄主人显然刚搬离不久,屋中空气流通,并没有丝毫霉味。数十个茶罐整齐的摆在柜台上,揭开盖子一看,居然都还有小半罐茶叶。 前主人显然也是一个细心的好人,居然在每个茶罐下都留下了字条。不过,宇唐的文字纪元却识之甚少,就这十来张留字,他居然泰半不识,估摸着是一些介绍茶叶的名称、口味、进售之价及进货地址的说明吧。 一切正如佣馆的年轻人所说,此茶馆接手开门便能营业。 看来,李芹儿以后的生机不用愁了,他心中非常满意。但是,当一扭头,却发现李芹儿正面带惊愕的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纪元哪还不知,自己这个堂堂公子爷居然不大识字的窘相已尽入小丫头的眼中。 哎,丢面子了啊,他的心中有一丝些微的遗憾。 不过,安顿了李芹儿就将远走高飞,从此不会与其再有丝毫的瓜葛,这份疑惑,就当是她对自己一份神秘的纪念吧,这么一想,他的心中也就释然了。 推开通向后院的木门,是一个花草盎然的小院。居然还有一盆盛放的木棉花,这可是李芹儿最喜欢的花儿。聊聊几片绿叶之中,一朵红白相间的花儿独自开放,一丝清香若有若无。 小丫头怜惜的给木棉花浇了一些水,眉角眼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见得李芹儿欢欣的模样,纪元的心情也无端愉快起来。 室内床榻凳几,收拾得极其干净,只需采买一些被褥便能入住。 芹儿只道在此长住,不禁雀跃欢呼,当即打水洒扫。 纪元则自行外出,自旁边的百货屋采买了一些生活必须之物,又从同街的商铺购买了被褥柴米等物。 当一切安顿完毕,不知不觉间已经忙乎了一上午。 俩人各自寻了一个房间草草休息一番,李芹儿便自行淘米做饭,小丫头精于厨灶,炊烟缭绕中,不一会儿功夫便吃上了热气腾腾的米饭。 饭菜虽然简陋,却有一种家的感觉。 看着芹儿额头细密的汗珠,以及脸庞上一抹乌黑的炭灰,纪元有一瞬间短暂的失神,要是这么平淡的生活,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 饭毕,纪元悄然离开了茶庄。 海月拍卖大会乃南海郡最顶级的拍卖会。最次的宝贝,起拍价也得万两银子。 纪元确信,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在会上购得什么宝贝,无疑将沦为看客。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参加拍卖会,既然乾坤袋中珍珠、玛瑙、夜明珠多不胜数,不如将之悉数换做银钱,说不定在这拍卖会上真的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要想买到真正的宝贝,最低也得准备百万以上的巨资。 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他决定低调行事,在每家店铺售卖之物决不超过五万两银子。而且,还不能在衙门口附近出手,免得有人认出自己,给芹儿日后的生活带来风险。 于是,乔装打扮一番后,纪元策马离开了茶庄,故布疑阵般兜兜绕绕一番,确定没人跟踪后才直奔码头而去。 南沧江上船帆如织,五两银子便能雇得一艘螣舸。 这是一种狭长的小舟,长不足一丈,船头如月牙一般高高翘起。两条手指粗细的铁链穿过船首,另一端却深入水下,系在水中一处黑影之上。 他好奇的向水下望去,只见那黑影长约三丈,形状便如一个大型的梭子,想必就是那䲢鱼了。 船夫手持一条手指粗细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深入水下。待纪元坐稳,便一抖绳索,螣舸便如箭矢一般逆流前进,两侧景物如飞一般倒退,转瞬将码头甩在身后。 奇怪的是,尽管螣舸以如此惊人的高速飞驰,却并没有劲风扑面的感觉,细细一番观察后,才发现高高翘起的船首将风儿导向螣舸的两侧,形成了一个相对静止的舟内空间。对这般巧妙的设计,令人赞叹。 一个小时后,改头换面的纪元悄然出现在距衙门口百里开外的闹市街头。 此处仍然算不上海月的中心城区。但其繁华却远远超过东城。 街上高楼林立,人潮更见拥挤。 混杂在人群之中,纪元悄然出没在各大钱庄、当铺,变卖大量的珍珠玛瑙等物,临近晚上八点,换得了八十万两银票! 在这个疯狂的下午,他连闯二十三家店铺,与其中十六家达成了交易。 但是,在最后一家当铺出来之后,他却隐隐觉得有一个尾巴无声无息的缀在了身后。 跟踪者显然精擅潜踪匿影之术,纪元数次反探都被其轻易躲过。 要不是对方偶尔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他还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呢。 完全凭借直觉中那一丝危险的感觉,纪元如同一条游鱼一般穿梭在人海之中。不时利用着灯光的明暗、人群的挤攘、突发的混乱甚至各种店铺复杂的地形,努力摆脱那种被跟踪的感觉。 但是,追踪者绝对也是个中高手,无论纪元如何改变形貌身高,对方也从来未曾被迷惑,一直稳稳的吊在身后。 尽管自负身手不凡,在0827能量耗尽的情况下,纪元却没有盲目自大,以为单凭自己就拥有单挑各种阴暗势力的能力。 更何况,在这个陌生的大陆上,还不知有多少身手不凡的高手,甚至是修仙之人藏匿在暗处。面对修仙者,他所修习的古武术也没什么大用。稍有行差踏错半步,自己粉身碎骨不当紧,留下毒伤难愈的娘亲如何是好。无论如何,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尽量低调行事、不节外生枝,这也是他宁愿破财,也不肯轻易招惹黑龙会的原因。 晚上八点到九点半这一段时间,正是海月城人潮汹涌的时分。 在这一个半小时中,纪元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停歇。甚至越走越疾,马不停蹄不断变换着行进的方向,速度比起普通人的奔跑也不遑多让。但其上身却没有丝毫摆动,平平稳稳便如闲庭信步一般,在拥挤的人潮中并未显得太过突兀。 整整奔忙了一天,他的体力本已大幅消耗,这一番疾走更是消耗甚巨,这可比不得机械的徒步远行,需得不时加速变向,甚至纵跃远跳,小腿肌肉始终处于紧张的消耗,便觉得肌块越来越硬,脚步逐渐沉重。 追踪者的体力脑力消耗更是远远超过纪元,此人显然也不轻松,虽然仍旧远远缀在身后,但两者间的距离却终于越拉越远。 夜色渐深,街上人流渐稀。 忽听马蹄车辙声响,纪元向后一瞥,远远见得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快速驶了过来。 他眼中一亮,也不去多想此车究竟是什么路数,当即双足猛然发力,在马车堪堪拐过墙角之时,一闪身抢步赶上,轻若狸猫一般钻入车底,双手双脚撑在两侧的车辕,将身子紧紧贴在车厢之下。 马车奔行甚速,一路向西疾行,他附耳车厢,除了听得马鞭呼呼作响外,车厢中寂然无声,显然是一辆空车。 御者是一个老把式,赶着马车快速而又平稳,在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中,萦绕纪元心头的那一丝不安逐渐消散。 前行了半刻钟左右,低头观测来路,却再未见到追踪者的影踪。 终于将你这家伙甩脱了!他心中一松,正欲贴地离开。耳中却忽然传来一声轻若蚊呐的女声,“大敌未去,公子何不稍待片刻!” 声音虽微,却清晰异常,细细辨别声音的来源,却如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第三十二章 辱人 纪元心下大骇,还以为藏身车厢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早已被人窥破了行藏。 此人好厉害的身手!不仅呼吸无声,而且根本不用目视便将自己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根据肌肉细微的运动而预先判断出自己下一步的动向。 不说别的,单这一声传音入微的功夫就非寻常武人能够掌握,此人绝对是修仙者,纪元瞬间有了判断。 这人是谁?为何好意提醒呢?纪元心中疑窦重重。乐得搭个顺风车,便不再有丝毫动作,乖乖附在车底不再有丝毫动静。 未几,忽听得一声轻若落叶的声响自车后传来,眼前一花,便见两条穿着软靴的长腿突兀的出现在视线之中,危险的感觉瞬间达到极致,纪元赶紧垂下眼皮,唯恐眼珠反射的光芒引起此人的注意。 马车越行越远,逐渐显出了那人的身形,凭着眼角的余光,只见那人站在原地四下张望,望着越驰越远的马车,那人气急败坏的一跺右足,这才一展身影,瞬间隐没在黑暗之中。 此人追踪的手段端的了得,居然不知何时附身车顶,要不是车中女子提醒,自己此番必然就暴露了行踪。一念及此,纪元不禁对车厢中的女子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意。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纪元心中一时踌躇起来,此人身为修仙者,却又该如何感谢人家呢? 马车继续前行,十数分钟后,终于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 纪元手掌一紧,本欲露面相谢,却听耳中又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公子稍安勿躁,切莫惊着了仆婢,待得僻静处,自行离开即可!” 言毕,只听得车门响处,两只玲珑玉足自车厢垂落地面,紧接着传来银铃也似的语声:“王伯!马儿汗臭,赶到一旁刷洗刷洗吧!” 声音清脆悦耳,便如空谷莺啼一般,正是向自己传音的女子所发。 纪元附身车底,见不到说话女子相貌,却将将这嗓音牢牢记在心间。他暗自寻思,此女不愿与我相见,显然有其不便之处,或者根本就没有携恩图报之意。不过,我纪元顶天立地,岂能知恩不报,待得此间事了,必将厚报! 王伯躬身施礼道:“孙小姐放心,老奴这就洗去!”。 此女原来姓孙,纪元牢牢将其姓名记在心间。 环佩声响中,孙小姐玉足轻启,径自走进前方灯火通明的大门。 回想日间行事,纪元也不禁为自己的疯狂举动而咋舌。 不过,为了筹集大批的银两,说不得明日还得这般疯狂一番。 一夜辗转反侧,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悄然睡去. 待得天色刚刚破晓,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起得最早之人,院子里炊烟缭绕,芹儿已经开始下厨忙活起来。 听得纪元房门响动,小丫头赶紧端来一盆热水,殷勤的伺候他洗漱。小丫头心情不错,一边在厨下忙活,嘴中还咿咿呀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着她高兴的模样,纪元的心也莫名的温暖。 不一会功夫,一碗加了鸡蛋的面条,热气腾腾的上桌了。虽然仅仅是一碗最普通不过的鸡蛋面条,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早饭,纪元又匆匆出门而去。趁着时间尚早,雇了一艘螣舸一路向西而行,足足三个小时后,便已抵达了海月城的中心城区。 中心城区的繁华远超昨日所见,这一片黄金宝地已经甚少见到普通的民宅,到处是豪华庞大的建筑,还有许多守卫森严的行政机构。 对于即将举办的海月大会,路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路打探寻得海天楼,果然是一座富丽豪华的所在,楼高九层,占地足有十数亩,雕龙画凤,飞梁叠瓦,周遭插着各色旗帜,一副宏伟的气象。 纪元今日有两件事情要做,其一是踩点,其二是筹钱! 自从学习战斗指挥学以来,在他的心中,早已摒弃了寻常武夫那种兴之所至随意打斗的方式。他对战斗的理解已经升华到一种掌控的心态。哪怕在实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会习惯性的在脑海中将战斗过程推演一番,以期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海月大会如此盛大,难免出现各种意外,将周围的地形环境掌握在心中,才能应付各种未知的风险。勘察地形作为战斗指挥学最基础的一个科目,更加不容忽视。 围绕海天楼勘探了一番,纪元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略的地图,为了拾遗补缺,他甚至还将一些关键的出入口用行动记录仪记录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已然时近正午。腹中咕噜咕噜的抗议声中,纪元信步进入一处酒楼,点了数道特色菜肴,全都是此间酒楼的招牌菜式,一番狼吞虎咽,直看得小二暗自摇头。这位客官年少多金,不意却是一个暴发户。咱这百年老店的招牌菜何等有名,您这般伏案大嚼可是不对的,必须静心品尝才能品出真正的滋味,似您这般牛嚼牡丹,实在是糟蹋了大厨的手艺啊。 匆匆饭毕,纪元又花了半两银子,轻易从小二嘴中打探出消息——附近最大的钱庄名叫银通天下,招牌就是一个金元宝的图形,在这海月城中乃首屈一指的大钱庄。 小二还神秘兮兮的透露道:“客官,可不是小的吹牛,据说,这银通天下每日过手的银两最少也得百余万呢!” ‘银通天下’这个名字纪元倒没有听说过,不过以金元宝为招牌可就太熟悉了!昨日出手的店铺中就有两家挂着一模一样的金元宝招牌,自己当时还愣了一下,还以为无意又回到了原地呢。 看来,这银通天下还真是实力不俗啊,想必昨日那两家钱庄也不过是其分店而已,既然如此,他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 饭毕,纪元迅速离开酒楼。乔装打扮一番后,便向小二指点银通天下坐落之处行去。 这家钱庄占地甚广,十倍于周围的商铺,装修古朴而大气。 在钱庄的正门口,悬挂着一副匾牌,别无其他文字,唯独在正中嵌着一个硕大的金元宝,听小二之言,这金元宝乃十足真金,最少也有百两之重! 以金元宝为标记,这却大大方便了不识字的纪元。只见这匾牌的式样与昨日所见一模一样,想必因为总店的原因,唯其金元宝比另外两家店铺大出数倍。 纪元佯作路人,先将周围的地形环境细细观察了一番,心中拟定好撤退的路线,这才施施然进入了钱庄。 此时正值午间,钱庄中并没有多少客人。 见纪元进来,一名伙计抬头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去,专心对付起手中的食盒,态度冷淡而倨傲。 纪元此时伪装成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挺着肚子在店内转悠了一圈。见那伙计没有心思搭理自己,便慢慢踱步走向钱庄里间。 这时,却听那值店伙计在身后大声吆喝道:“喂,请留步!对了,就说你呢,瞎转悠什么呀,不知道里间乃贵宾专用吗?” 纪元猛一回头,装出生气的样子喝骂:“奴才休得狂吠,你哪只狗眼看出大爷不是贵宾了?银通天下竟然用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来也是虚有其表啊!真是奴大欺主,店大欺客啊!” 被这一通喝骂,值店伙计本欲出口不逊,猛听得店大欺客这大帽子扣下来,顿时慌张起来,憋红了脸不敢再行阻拦。 纪元见伙计敢怒不敢言,便不再与其计较,继续踱着方步向所谓的贵宾专区走去。 走进里间,却见一名胖胖的老者正靠在椅子上假寐,听得脚步声响,这才睁开眼来,拱手向纪元一礼道:“贵客请上座,小老儿适才困倦,如有怠慢,还望恕罪!” 此人双目神光湛然,哪有困倦之相。老东西装腔作势,想必听到了外厢的争吵,这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吧。 他也不与对方客套,一屁股坐在旁侧的红木阔椅,粗声粗气道:“老头,你就是这家小店的掌柜?” 此人好生无礼,不但将某称之为老头,还将偌大的银通天下总店贬为小店,实在是傲慢之极。胖老者心中恚怒,当即冷冷回:“在下姓朱,忝居本店掌柜,敢问客人有何见教?” 哟嗬,老东西火气不小啊,冷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纪元心中暗怒,嘴角上翘露出讥笑,“原来是朱掌柜啊,久仰!久仰!却不知是肥猪的猪还是蛀虫的蛀啊?” 你们家才是肥猪与蛀虫呢!胖掌柜怒火熊熊燃烧,脸上肥肉都扭曲的有一些变 形,却强自忍耐道,“客官说笑了,小老儿乃朱颜未改之朱!” “猪颜未改,猪颜未改...猪的颜色没有改变...,”纪元若有所思的道,“那,.....不还是猪吗?” 第三十三章 修者出现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朱掌柜一向自认城府极深,涵养也足够。此番听得来人连番故意侮辱,脸面上再也挂不住,顿时目光一冷,“客官取笑了,小老儿区区贱名倒无足挂齿!但阁下贬称银通天下为小店,语气多有不屑,咱商家最重脸面,客官最好给敝号一个说法为上。” “一个说法?”纪元冷冷的道:“说你们是小店,想必朱掌柜还不太服气?” “客官如此贬斥我店,可知道我银通天下的真正实力?”胖掌柜傲然。 “银通天下真正的实力?”纪元冷笑道,“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敝号乃银通天下南海郡总店,下辖分店一百三十七家,其上还有宣京总店,宣京总店之上还有唐州总店,光这唐州之内,所有商号加起来足有三百余家。”朱掌柜一捋长须,颇为自傲的说道:“我银通天下信誉卓著,敝号的银票在唐州尽皆通用。客官既称敝号是小店,老夫孤陋寡闻,说不得向客官请教一番,究竟什么样的钱庄,才称得上真正的大店?” 三百家商铺啊,这银通天下好大的势力! 纪元心中暗惊,却仍旧不以为然的冷笑道:“说你们是小店,看起来朱掌柜还多有不服,那么,本大爷就不吝指点一回吧!” “你们店铺虽多,但格局太小!”纪元伸出食指,快如闪电般在掌柜心窝处轻轻一点,莫测高深的说道:“所谓格局,心胸气量、见识、规矩也!气量不足,成不了大事,见识不足,难以拓新,规矩不足,难以守成!” 这一指似缓实疾,胖掌柜根本没有闪避的念头便被指尖戳中,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更为震惊的却不是这猝然一指,而是此人话中之意,居然与一位贵客对银通天下的点评一模一样! 那还是十六年前的事情,当时银通天下已经发展到现在这般规模。当时的掌柜姓蒋,而自己仅仅是蒋掌柜的一名助手。 好像也是在海月大会即将召开之前,店中迎来了两位贵客。其中一人乃唐州总店的监察长老,姓曾名高,执掌银通天下各地钱庄的监督之责,位高权重,乃各地分号争相巴结的对象。 监察长老莅临,蒋掌柜自然是着意巴结。 与曾高同行之人乃一名四十余岁的高个子男人,脸部稍圆,体型却很匀称。隐约记得曾长老称其为冀大哥,看其神情,仿佛对这胖子非常尊重的模样。朱掌柜不知这男人是何方圣神,不过连监察长老都很尊重的人物,他也免不了多加留意其言谈举止。 在酒席之间,曾高谈到银通天下的发展,当真是指点江山,豪情不已。不过,那计姓贵客却突发不谐之音,还记得那个胖子也是这般说道:“大则大矣,唯格局不够!通唐州尚可,通天下,难!”随之便闭口不言,任曾高如何恳求,此人也不肯多加解说。 监察长老离开不久,蒋掌柜便被总部免职,而自己却莫名其妙成为了总店的掌柜。而且,正如那计姓贵客之言,在其后的十五年间,银通天下努力向外州发展,但是事与愿违,他州的业务却是步履维艰,投入了很多财力人力,却根本未能在其他州打开局面。 时隔十五年,居然从另外一人口中听得相同的评价。朱掌柜心头大震,满腔的不甘与怒火顿时抛到脑后,满心思都是请教讨问之意。 须知曾高长老偶然忆及计姓贵客的评价,再一联系银通天下目前之现状,常常感叹当日盛极生骄,未曾真个儿将此人的点评放在心上,以致不能对症下药,解决制约钱庄发展的桎梏。 此人即有相同之评语,如果从其身上得以解惑,将之上报曾高,岂不是一个大大的功劳? 朱掌柜心中火热,当即离座向纪元长揖一礼道:“客官的确高论!小老儿坐井观天,实在是夜郎自大,还请尊客休要计较,就这‘格局’二字不吝口舌,指教一番!” 前一刻还如打了鸡血般怒发冲冠,下一秒却已诚惶诚恐,朱掌柜态度转换之突然,让纪元也是大吃一惊。 朱掌柜语气至诚,不似作伪,纪元不好意思继续作弄对方,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心中确实有三个问题不吐不快,还请老掌柜姑妄听之,若有不当,万望海涵!” 朱掌柜大喜,当即恭请纪元上座,并扬声吩咐小厮道:“上茶,上最好的茶!” 纪元笑着道:“掌柜为何前倨而后恭也?此其一!” 掌柜愕然,此问看似简单,想要回答却真不容易。沉吟半晌后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先前贵客口出恶言,我银通天下是何等所在,怎能任人辱之.....” “打住,后面的话不消说了!”纪元打断掌柜之言,开口反问道:“朱掌柜有没有想过客人为什么口出恶言?银通天下势力不凡,难道还真有人闲得无聊,专门找你们吵架来玩?” 朱掌柜一愣,却听对方继续教训道:“朱掌柜,你们是否从来就未曾想过,是不是因为自身的错误,而在不知不觉间中得罪了客人?然后还怀着银通天下名不可辱的心思,以倨傲的态度将客人撵走?本人冒昧问一句,朱掌柜,你们开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挣钱还是挣面子?” 听得这连番质问,朱掌柜顿时冷汗直冒,却听那人继续道:“在下虽然并不精通为商之道,却尝听朋友言道,‘商者,无非前、乾、遣、谦四字耳!” “前、乾、遣、谦?”却听外厢有人高声叫好,“这四字端的是字字珠玑,屋内的朋友,在下孙卓航,今日得闻妙论,可否入内一睹尊颜!” 话语刚落,便见门帘轻轻掀开,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自外厢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是何人?能够走到门外而自己却毫无所觉,绝对是一名高手! 纪元心中凛然,抬眼望去,来人大约三十来岁模样,国字脸,卧蚕眉。身着一袭白蚕丝袍,头戴一顶镶着白玉的锦帽,皮肤白皙光滑,隐隐有光晕流转一般,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富大贵的贵气流露! 此人两只眼睛极有神采,进屋后看都没有看朱掌柜一眼,凝目一视纪元,似笑非笑的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对为商之道有此妙论,再下亦好此道,冒昧打断高论,还请恕罪则个!” 朱掌柜对来人露出敬畏的神色,不过却存着几分疑虑。孙卓航称呼这家伙为小兄弟,但是这人的外貌分明四十老几了,为什么被称作小兄弟呢? 纪元对自己的易容之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不过,对方不仅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甚至还准确的说出了年龄来。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来者绝非普通的武林高手,而是实打实的修仙者!而且还是筑基期以上的修仙者。 筑基期以上的修者,其神念之力已经非常强大了,能够离体外放,探测一些眼睛看不到的隐情。想必孙卓航也是利用神念之力,无声无息间洞察自己的真实面貌。难怪被其目光一扫,自己竟然生出了刹那毛骨悚然的感觉。 既然认定对方乃修仙之人,他便着意留心,顿时看出了一些异常。乍看之下,此人一副中年权贵的模样,但仔细看去,才发现其眉梢鬓角居然没有丝毫的皱纹,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不但如此,这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不仅白皙,而且光洁嫩滑如同婴儿,隐隐有一层光芒闪耀。正是修仙者筑基成功,肉身伐毛之后,有了翻天覆地改造后那种特有的光泽。 来到宇唐帝国后,这还是纪元直面的第一个真正的修仙者。 面对这突兀出现的修仙者,纪元既不知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也不知为人之善恶。心中顿时纠结起来,如果假装糊涂,将此人以普通人视之,想必不会引起对方的恶意。但是,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奔波,好不容易接触上这么一个修仙者,又岂能错失打探灵药的机会呢? 孙卓航随口道破自己伪装,举止虽然有些冒昧,但看其神情却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于是,纪元将心一横,冒险试探道:“孙前辈慧眼如炬,一眼看出小子的伪装,再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显得失礼了!” 言毕,他随手在脸上一抹,顿时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见对方如此痛快,孙卓航微微一怔,复又听得此言,神色为之一动,双目神光暴射,直视纪元道:“呼某一声前辈,可是认出了某家的身份?” 这人目光好生犀利,对视之下,纪元的内心仿佛都被看了个通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却兀自硬撑道:“小子肉眼凡胎,哪里识得前辈高深,心中略有猜测而已!” 孙卓航眼中精光一敛,颔首道:“小家伙不错,不仅见识不凡,这心性也称得上坚毅!的确是打理俗务的最佳人选,可知贵族主事者善于用人,敢问小友来自何处,尊姓大名?” 纪元道:“回禀前辈,在下姓纪名元,久居南海深处炎遗岛!” 孙卓航道:“炎遗岛?纪姓?某家却没有听说过,想必是隐地潜修的家族吧。若是碰到族中长辈,还请小友代为问好,孙某久居赵国云秀谷,随时欢迎各位道友来访!” 这一番对话便如打机锋一般,什么潜修啊,什么道友啊,朱掌柜便如听那天书一般。 不过,纪元却听得明白。对方自承修仙者,还以为纪元也是出自修仙家族。在冒险说出炎遗之后,对方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可见这唐州大陆的修仙者不在少数,孙卓航所谓的邀请之意大抵也不过是客套而已。 第三十四章 商道 被误以来自修仙家族,对纪元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对方投鼠忌器,反倒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纪元将心一宽,当即拱手回道:“前辈放心,小子一定将前辈的美意转达老祖!” “既然称某一声前辈,相见即是有缘,倒不能让你吃亏!”孙卓航随手自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也不管多少便往纪元手中一塞,道:“这些银票就当见面礼了!” 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以其专业的眼光来看,这些银票为金黄票面,乃银通天下发行的最大面额的银票,每张一万两银子。这一摞银票少说也有二三十张,我的个乖乖,最少二三十万两银子的见面礼,这姓纪的小子真是好运! 纪元待要推脱,孙卓航却佯怒道:“区区俗物而已,楚小友如要推脱,那就是不给孙某面子!再说了,适才得闻‘前、谦、乾、遣’四字妙论,孙某心中略有所得,但却不甚明了。如果能解某心中之惑,倒是孙某占了便宜!” “前辈美意,纪某敬谢不敏!”待得三人重新落座,纪元这才侃侃而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所在,趋之若鹜,遂成商业!” “好一个利之所在!单这四个字,却已道尽商业之精髓!”孙卓航击掌叫好。 纪元道:“商人重利,为蝇营狗苟,无不使尽浑身解数。有人成功,更多的人却以失败收场。于是有人总结成功者的经验,也有人总结失败者的教训。吾友以‘前、乾、遣、谦’四字论商,所谓‘前’者,前瞻、超前、提前之意也。意即前瞻的眼光、超前的思想、提前之准备也!” 言毕,纪元轻啜一口香茶,见孙卓航与朱掌柜默思不语,便不再多言,静候两人领悟。 他的这番言论,乃取自机械文明对商业的总结,再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与引申,虽只聊聊数语,但却言简意赅,听在这两位行家的耳中,确有振聋发聩之意。 足足过了三五分钟,孙卓航才仿佛参透了这番理论,抚掌大笑,“好一个‘前’字,因前而‘新’,因‘新’而利也!妙,真是妙哉!楚小友,请问这‘乾’又做何解释?” 孙卓航聊聊数语,纪元却不禁悚然动容。此人好生厉害,仅凭这数言之言,居然总结出创新之道,真乃商业之天才,比自己这剽窃他人理论者不知强出多少倍。 纪元道:“蒙前辈见问,这‘乾’乃运道、局势、气象也!” 孙卓航道:“妙哉!命里无财莫强求大概就是乾之一意也!为商,的确与运道、天下局势,还有天灾人祸等大有关系!那么,敢问纪元小友,这‘遣’字又作何解呢?” 纪元道:“遣,用人,管理也!” 孙卓航道:“小友之言太过笼统,还请不吝口舌赐教!” 纪元道:“前辈客气,但有所问,小子不敢藏私。所谓‘遣’之精意,小子认为只需记住‘事在人为’四字则可。只要做到‘人尽其用’,群策群力,商业之鼎盛自不必多言!” 两人听罢这番言论,重又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孙卓航满脸喜色,如有所得的模样。复又开口请教‘谦’字之意。 “‘谦’乃态度也!”纪元道:“谦和、谦虚。乃对人、对己的一种态度!此为诟病银通天下格局太小之主因!” “大生意美称为‘商业’,小生意谦称为‘买卖’!何为买卖,而非卖买呢?唯先有需求,后才有供应!没有买者,没有需求,卖方能有什么作为?所以须得时刻谨记,买方的地位永远在卖方之前!如果罔顾买方的感受,得罪了顾客,说不定会遭受重大的损失,迟早落得生意惨淡的下场!” 这番言辞,说穿了就是顾客至上的理论。在机械文明的零售业中,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在唐州大陆,却很难被人接受。 见纪元说得郑重,朱掌柜不以为然的插言道:“纪公子言重了,大不了错失一笔买卖而已,哪里会有什么重大的损失?” “应该挣到手中的银子,却没有落入囊中,这就是损失!至于损失是否重大?朱掌柜,你且看看,这是何物?”言毕,纪元探手入怀,随手掏出一个布袋扔在桌上。 不需动用法力便能使用储物袋?孙卓航心中一动,好精妙的炼器手段,这小子的家族看来颇有一些厉害的人物呢! 朱掌柜打开袋口,却见宝光灿然,内中居然全是最上品的珍珠,个顶个的圆溜光润,每一颗最少也能卖出三四千银子。 满满一袋子的极品珍珠啊,居然就这么随便装在一个普通的布袋之中,朱掌柜心脏狂跳,甚至两只胖乎乎的爪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是一千颗珍珠,鄙人打算以一千四百两银子一颗全部售予贵号!稍一转手,贵号最少获利二百万两银子!”纪元随即又扔出两个袋子来,“这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朱掌柜,还得烦请您给鉴定鉴定!” 朱掌柜赶紧打开另外两个袋子,待得看清内中的物事后,一张胖脸写满了惊骇。 只见宝光冲天,却是满满一袋夜明珠,还有一袋极品的玛瑙! 纪元道:“这里有玛瑙一千颗,每颗市价八千银子,我只卖三千!五百颗夜明珠,每颗市价一万五,本公子只卖六千!朱掌柜,您说本公子这个价钱还算公道不?” 朱掌柜嘴中无意识的回道:“公道,公道!” 孙卓航冷眼旁观,眼见纪元扔出这么些珠宝来,心中也暗自讶异,却越发坚定了此子来自修仙家族的判断,——能够收集这般海量的珍珠、玛瑙、夜明珠等海产,看来,其家族还真的是久居南海深处。 纪元道:“请朱掌柜估算一下,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银子?” 朱掌柜屈指算道:“珍珠共计一百四十万,玛瑙共计三百万!夜明珠三百万!总计七百四十万两银子!” 纪元却一把将三袋珠宝抓在手中,向孙卓航一使眼色,假意拱手说道:“朱掌柜真是一把好算盘,这业务能力真是没的说,楚某佩服!好了,这些宝贝看也看了,纪某还有要事,先行告辞,咱后会有期!” 朱掌柜愕然道:“纪公子,东西还没有卖呢,何必着急就走?” 纪元道:“不卖了!不卖了!” “不卖了?”,朱掌柜大惊,下意识的伸手拽向纪元的衣袖,近乎竭斯底里的吼道:“为什么不卖了!既然拿出这些物事让朱某估价,现在却又不卖,难道存心耍弄我银通天下不成?” 纪元一甩手,不声不响的避开朱掌柜的爪子,开口冷笑道:“笑话,本公子的宝贝,想卖谁就卖谁,难道估个价,这些宝贝就非得卖给你们银通天下么?就贵店这前倨后恭的态度,也就纪某人爱较个真,掏出这些宝贝让你见识见识。换做他人,谁有闲心在此显摆,说不定早就扭头而走。说实话,就你们这态度,究竟无意中得罪了多少客人,错失了多少大买卖你算得过来么?” 一千多万银子啊! 难怪这姓纪的小子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甚至还贬称银通天下为小店,原来还真有几分实力。 回想今日的举止,朱掌柜满面羞惭,心中大为惶恐,如果错失了这笔买卖,银通天下将少赚一千多万两银子,他这掌柜处事不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丢了饭碗事小,恐怕余生都将活在其他分店掌柜的冷眼鄙视之中。 见朱掌柜忧心忡忡的模样,纪元继续冷笑道:“朱掌柜,您适才不是说,无非就是错失了一笔买卖,谈不上重大的损失吗?却不知,本来能赚的千万两银子却不翼而飞,是否算得上重大的损失呢?” 孙卓航一直冷眼旁观,见纪元连番戏弄朱掌柜,心中本有几分不耐。吃纪元一个眼色,这才省得对方用意,当即哈哈一笑道:“楚小友端的是妙人也,以此说理,真的是入木三分,这‘谦’字,看来也不容小视啊!” 孙卓航开口,朱掌柜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地,暗自庆幸道,管他谦不谦的,赶紧作成这笔买卖才是正理。 这一番论商之道,乃纪元大而化之的总结,不足机械文明商道的千万之一。不过,对孙卓航二人来说却有振聋发聩之意。 而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宝贝来,其目的也不单为了换取巨额的银两。当着一名修仙者的面,纪元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宝贝来,无疑是在赌对方的品性。赌孙卓航自矜身份,而不致做出杀人夺宝的勾当。 另外,他也在赌,银通天下并没有七百余万现银,这孙卓航明显是此店的幕后老板,现银不够,要是拿出几颗灵石抵数,那就妙不可言了。 第三十五章 伤别 孙卓航还真没有出手强抢的意思,在其斡旋下,最终宾主尽欢,双方达成交易。 天黑时分,在兜兜转转一大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纪元回到了衙门口旁的茶庄。 是时候离开那丫头了,纪元带着一包熟食,轻轻推开了院门。 李芹儿早已做好了晚饭,见纪元这么早回来,顿时喜出望外,殷勤的接过那包熟食,内中尽是些海月城特产的美食,什么鸭舌、香肉等等,满满摆了一桌。 两人都已饥肠辘辘,稍稍客套了一下便开始认真扫荡起桌上的美食。 李芹儿心中喜悦,自然是食欲大增。 纪元心事重重,诸般美食吃在口中也毫无滋味,很快就将桌面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乾坤袋,内中装着八百多万两银票。 八百万两银票呢,真正的成本甚至不到八十两。 今日的经历就如做梦一般,实在没有想到,那银通天下的财力居然恐怖如斯,总店之中居然常备着千万两银票,让他换几块灵石的打算彻底落空。 不过,纪元也并非没有收获,银通天下此番从他身上获利甚丰,而且一番商道之论也甚得孙卓航的赏识,并没有因他凡人的身份而有所轻视。 纪元自称灵根不佳,此番外出替家族办事,一方面是为了寻觅治疗冥蛇之毒的解药,另外却是想换得一些灵石尝试着修炼一番。 但是,尽管他如何细致的描述,孙卓航却始终坚称,在唐州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冥蛇这种奇怪的妖兽,自然也不知道何种丹药可以解除此毒。 不过,他却指出,宇唐有一宝贝,名为长生树,生长在宇唐帝国的皇宫之中,具有回复生机、延年益寿之神效,如果取得此树炼丹,能不能治愈冥蛇之毒不好说,大大延缓身体衰老的速度那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以白银换灵石尝试修炼的打算,孙卓航却持以否定的态度。 第一,灵石乃修仙之根本,没有人会无聊得以其换取世俗的金银。 第二,唐州的修仙界流传着一句名言,有灵根者不见得能修炼有成,没有灵根者却肯定修炼无成。既然纪元屡次血脉觉醒不成功,很显然,修炼之灵根是很垃圾的,恐怕有再多的灵石也是白搭。 不过,孙卓航的品行着实不错,虽然对纪元执念未消的举动嗤之以鼻,却感念四字真言之义,居然告诉了他一个秘闻——一个月后,宣京西北三千里处的翠岷山,将举办一个修仙者资源互通的小型交易会,不妨前去碰碰运气。 纪元乃一介凡人,本来没有参与交易会的资格。不过,那孙卓航却是交易会的发起人之一,随身带有参与交易会的身份玉牌,遂慷慨解囊以一枚玉牌赠之,持此前往翠岷山,自有人接引纪元进入会中。 对纪元来说这个消息弥足珍贵。但是,却没有丝毫价值——海月距宣京,间关四万里,就算是马不停蹄的日夜奔行,路上也得耽搁月余的时间,宣京至翠岷山又得好几天。怎么算也无法准时赶到交易会。不过,他心中还是存了万一的希望,珍重的将玉牌收回到乾坤袋中 摩挲着刻着一个‘孙’字的玉牌,纪元不禁又想起一事。 这件事情却与朱掌柜有关。日间,朱掌柜前倨而后恭,态度转换异乎寻常的离奇,让纪元纳闷不已。当从此人手中接过银票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 朱掌柜当时很郑重的回答:“公子之言,与十六年前一位贵客对敝店的评价如出一辙,那位贵客与鄙号监察长老曾高同行,听曾长老称呼他为‘冀大哥’......” 十六年前在海月城出现,此人到底是姓“冀”,还是姓“纪”呢?屈指算算纪一航离开炎遗的时间,纪元隐隐有一种猜测,那个褚大哥,说不定就是自己的父亲呢? 一想到父亲这个陌生的字眼,他的心无端又纷乱了起来。心中诸事萦绕,直到芹儿收拾完碗筷才遽然猛醒。 明天就得离开这丫头了,自己却又该如何开口? 如果小丫头执意要跟随自己,又该如何处理才是呢。 唉,说不得又得善意诓骗了! 纪元心中有了计较,说不得将芹儿唤了过来,抬手自怀中取出五十两散碎的银锭,将其放于桌上,装模作样的吩咐道:“芹儿,今日忽然收到家中讯息,本公子急需回家一趟。这个茶庄就得靠你打理了!” 芹儿眼圈一红,凄然道:“公子,您不要芹儿了?芹儿不打理茶庄,芹儿跟你走!” 纪元心中也是一酸,却将面孔一板,假意发怒道:“你这丫头好不晓事,本公子不是说急需回家吗?带上你怎么赶路?这个茶庄刚刚接手,哪能说不打理就不打理!这五十两碎银你且作周转之用,还有这茶庄的房契也一并收好,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待本公子回来,要是有了亏空,须得仔细你的皮肉!” 见他说得认真,李芹儿这才止住了眼泪,却又听得纪元轻声说道:“如果一年还没回来,说明本公子被禁足,再也出不来了,这个茶庄所有的东西也就全都归你了!” 李芹儿浑身一震,仍然带有几分稚气的脸庞顿时变得苍白。默默的收起了银子,背转身子回到了她的屋子。 嗯,小丫头气性不小嘛。纪元心中一声叹息,他并不是不想多留下一些银子,但是,对李芹儿这么一个弱质女流来说,有五十两散碎银子便足以过活,省的使用大额银票,徒然招惹别人的觊觎。 小丫头进屋之后,一会儿功夫,便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响。 嗯,还有心情洗澡,这丫头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过嘛。 纪元放下心事,当下也返回屋子,迅速除却衣衫开始闭目休息。 昨夜几乎一宿没睡,刚一沾床,困意顿时涌了上来,很快传出了均匀的鼻息声。 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夜半时分才无意识的醒了过来。鼻尖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正是芹儿的体香,只觉身畔滚热,下意识的抬手摸去,触手温软细腻,居然是一个女子的胴体。 这女子娇小玲珑,皮肤细嫩便如光滑的绸缎,纪元忍不住又摩挲了一番。 嗯,有点瘦呢,胸部发育的也不太饱满。 纪元的手指捏了捏,忽听得那女子鼻息加重,身躯仿佛又火热了几分,然后便觉得两只胳膊试探着缠上自己的腰肢,火热的身躯悄然贴了过来。 纪元血气方刚,双手下意识的摩挲着怀中玲珑的身躯,吃这一刺激,顿时心跳加速,胯间武器高挺,差点就此心神失守。 正当剑及履及之时,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影像,那是翠儿流着眼泪,却兀自坚强的高举着双拳。他心中莫名一痛,顿时彻底清醒过来,强忍着高涨的欲焰,轻轻的推开了怀中的娇躯。 他的动作虽轻,怀中之人却也是异乎寻常的敏感,吃这一推,对方的身子明显的一僵,然后便没了动静。 夜色如墨,躺在同一张床上,俩人间的距离不到五厘米,耳畔就是对方的呼吸声,却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暧昧而又微妙。 女孩子的直觉总是很强大,想必猜到纪元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想把身子奉献,李芹儿可能是抱着一份感恩的心思,或许还存有一丝留住纪元的希望吧。这样的心境,纪元能够感怀,他心中也莫名有了哀伤。 可是,这一去前路茫茫,纪元何尝又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么花朵儿一般的一个好女孩,还是将最宝贵的贞洁,留给能够真心体贴你的人吧。 纪元心潮起伏,李芹儿心中更不平静。 正如纪元所想,直觉告诉她,公子这一走,恐怕以后再也没有相见之日。虽然相处日短,但是出于少女纤细的心思,却早已将纪元看得通透——这是一个好人,将她救出火坑却不图报答,甚至还带着她远赴海月城安家乐业,从来没有真将她当做丫头看待,作完了这一切,却根本不图报答就要悄悄离去。 错过了今日,也许将永生再也见不到他! 在收起那五十两银子的时候,李芹儿瞬间有了决定,今夜,一定要将自己奉献给他! 还记得那天,他那昂扬的丑物,不也渴望得到自己的温柔么? 此事,无关报答与否,而是要在他的心间,以自己的童贞,留下不可淡忘的记忆! 第三十六章 怜花 回屋之后,李芹儿强抑着心中的悲伤,就着木盆细细将身子擦拭了一番,一边擦洗,一边流着眼泪。 待得将身子洗净,纪元的屋中已传来了细细的鼾声。 他一定是累坏了,芹儿心中莫名一疼,悄然推开纪元的房门,一咬贝齿,悄悄钻进了他的被子之中。 一动不动的躺在纪元的身畔,闻着男子汉特有的气息,听着那富有节奏的呼吸声,急剧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只觉得就这般躺在他的身侧,莫名有了一种安全与满足的感觉,便仿佛幼时蜷缩在母亲的怀抱。 她就这样默默的躺在纪元身畔,在黑暗中默默观察着纪元脸部的轮廓,没有丝毫困意,直到纪元的怪手摸了过来,她才鼓起勇气钻进了他的怀抱。 出于女孩儿家的矜持,芹儿心中本就羞惭之极,再被纪元的怪手一番摩挲,她逐渐放开矜持,只觉得股间鼓胀的厉害,正在情动之时,却不料吃纪元轻轻一推,自尊心顿时被狠狠的伤害了,难道公子嫌我蒲柳之姿,连这清白的身子也看不上? 李芹儿自轻自贱,身子变得僵直,过了一气,却没有听到纪元的斥责,心思不禁又活泛起来,以他那色色的本性,没有理由放过到嘴的肥肉啊。 也许,他是体贴,不愿意伤害我吧! 将自己想象成一块肥肉,她的心情却又莫名其妙的愉快起来,我不需要你的体贴,只需要你狠狠的伤害啊! 沉默了半晌,李芹儿强忍着羞涩,却又伸出柔荑,拉着纪元的手腕,将那宽大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胸脯之上。 感受着胸膛上的火热,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仿佛都要跳出胸腔一般。 那只大手好生作怪,在自己娇嫩的胸脯上轻揉一番,然后还用两指在那敏感的蓓蕾上轻捏数下,李芹儿浑身紧绷,花溪间不由自主的涌出一股热流。 他终究还是肯要我的,李芹儿刚刚放下心事,那只怪手却又缩了回去。 看来,他真的看不上我的蒲柳之姿!两行清泪不自然的涌出芹儿的眼眶。 她本来就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屡次三番被拒,心中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一掀被角便欲悄然回屋,身上却猛的罩上了一层温暖的被子,随之身不由己向后躺倒,连人带被拥入了公子的怀中。 两人隔着一层被子,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谁也没有说话。 李芹儿顿时明白了纪元的心思。原来,公子是不想伤害自己啊,他这么在意自己的感受,看来他的心里并非没有芹儿的影子。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公子的怀抱好生温暖,李芹儿心事尽去,很快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一觉直到天明,自娘亲去世后,这还是她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然。 醒来之后,却发现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过,她却没有着慌,照常做好早饭,摆好两幅碗筷,自个儿怡然自得的吃了起来。 此时,纪元早已会同佣馆主人坐在了螣舸之上。 中午时分,两人悄然抵达目的地。 接头的地方是一处普通的酒楼,纪元捡上好的酒菜满满上了一桌,山珍海味,陈年佳酿,花费最少也有百两银子之巨。看得佣馆主人食指大动,不时的咽着口水。 纪元看得暗自好笑,寻思着如果能顺利进入海月大会,此宴就权当是一番谢意,如果此人有所欺瞒,这一顿饭也将是其人生最后一顿午餐。 等了盏茶的功夫,便见得一名穿着锦衣的汉子匆匆而来,此人圆脸微胖,带着几分职业性的笑意,正是佣馆主人的亲戚。见得满桌奢华的酒菜,不禁一怔,瞧向纪元的眼神又自不同。 三人推杯换盏。席间,两人免不了对纪元加意奉承。 饭毕已是午后三时,当着纪元的面,佣馆主人将一摞银票交给那锦衣亲戚,这才告辞而去。 锦衣人收得银票,心情显然大好,当即小心翼翼的自怀中取出一张大红的书柬,恭敬的双手呈给纪元。 书柬的左上角画有一枚铜钱大小的图案,一眼看去,图案的上部是一弯圆月,下面则是波涛翻滚的海面,一看就是海上明月的意思。在书柬的正中,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可惜这几个字与纪元却互不相熟,想必就是特殊邀请函之意吧。 在书柬背面,也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除了有限的几个字及那一串数字外,纪元一概不识。 数字为二八三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将书柬往怀中一收,然后便跟随那锦衣人直奔海天楼的方向而去。 今日的海天楼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旗帜飘扬。楼下却戒备森严,甚至征调了一队银盔亮甲的城卫维持秩序,显然,这海月商盟与官方颇有几分瓜葛。城卫们在海天楼的百米之外巡逻,除了正门之外,一律禁止同行。 正门处铺着厚厚的红毯,毯宽三十余米,自海天楼内蜿蜒而出,一直延伸到五百米外的街口。 红毯上人流络绎不绝,显然是那些受邀的宾客正在入场。两侧则站着一队持戈的士卒,结成一道人墙,将看热闹的百姓隔离。虽然离大人物们正式入场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围观者却已经人山人海了。 红毯的中央,也就是距海天楼正门百米的地方,有一群同样身着锦衣的汉子一一检视受邀者的请帖。纪元目力奇佳,远远见得这些来宾出示的邀请函与自己所持一模一样,顿时心中大定——旁边这厮,看来还真是海月大会的工作人员。 在锦衣人的带领下,纪元顺利通过了检查,进入了海天楼中。 海天楼的正门之中却又分出三条通道来,正中的通道写着‘贵宾通道’四个字,左边的通道写着‘名流巨贾’四个字,右边的通道则写着‘藏龙卧虎’四个字。 纪元不解其意,锦衣人在一旁解释道:“每位受邀的宾客都有一张请柬,上面都有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既是场中的坐位号,也是出价竞拍之号。一般来说,五百号之内的都是军政皇族的重要的人物,可持柬由中门直入会场,此之谓贵宾通道。” 此人口才着实不错,详细的向纪元介绍道:“海月大会不同于普通的拍卖,每届都会邀请一些诸如才子佳人、名妓名伶等社会名流参加。为了提升大会的品味,在拍卖的间隙,还会夹杂一些曲艺大家的表演。当然了,有名不见得有钱,海月大会的主旨还是为了敛财,因此,海月城中有名的富商巨贾也会接到邀请!按每届的惯例,参会名流的名额大约在百人左右,商贾的名额却有九百,都必须验明身份才能入场。” 此人领着纪元直奔右边的通道,一边走一边继续解释道:“公子手持的特殊邀请函乃两千八百三十九号,因为很多参会之人身份无从考证,为了杜绝没有实力者肆意占用参拍名额以及胡乱恶意竞拍等情况,在进门之前必须缴纳十万两银子的保证金。这十万两银子,可用其参加竞拍,也可以用其消费,会后再进行折算,多退少补。” “此类受邀者中从来不乏从其他郡赶来的重要人物,因此被称作藏龙卧虎。名额在千五百人左右。”听着锦衣汉子的介绍,纪元心中暗自赞叹,这海月大会好周密的安排,这十万保证金一收,不仅将财力不够之人剔除在外,还能对这些陌生之人起到管束的作用,不禁对这海月大会又多了几分期待。 缴纳十万两银子后,纪元拿到了一个十万两银子的收条,在锦衣人的带领下继续向海天楼会场走去。 前行大约百米之后,便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四壁挂满了尺许大的画像卷轴。 第三十七章 技师 抬眼看去,这些画轴原来是一些人像的彩绘,以貌美的女性肖像居多,也有一些相貌俊美的男子画像,甚至还有一些年幼的孩童画像,总共约有二百余副的样子。 一些先来之人正驻足在画像前面端详。不时有人指着一两幅画儿指指点点,便有一名身着锦衣之人走上前来,依言取下卷轴,然后再登记上此人的号码,那人便大摇大摆的继续向内间走去,锦衣人则重新将一个画卷挂到墙上。 纪元不解其意,在锦衣人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全都是一些陪客粉头的画像,在机械文明中,这样的人才叫做技师。 每一届海月大会最少也要持续六七个小时,找个粉头揉揉腿捏捏肩的,还可以随意亵弄差遣,岂不胜过独自枯坐无聊? 对身怀十万两银子的与会者来说,这些粉头真心不贵,每个才百两银子而已。选中哪个粉头的卷轴,自会有人将其本人送到身边。 看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画像,昨夜被小丫头撩拨的火气又升腾起来,一想起那尚未发育完全的娇躯,那种柔软而坚挺的感觉,纪元忍不住指尖又痒痒起来,索性也挑了个粉头。对这些人尽可夫的女子,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怜惜。 选了一个女子的卷轴后,纪元继续前行,转过一面描金绘彩的屏风,眼前顿时一亮,却是一个足有十亩方圆的圆形大厅,大厅的正中,是一个直通楼顶的硕大天井,楼顶乃透明的水晶琉璃瓦,午后的阳光透瓦而下,直将整个大厅照耀得熠熠生辉。 天井处搭着一个戏台,正有一帮打扮怪异的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哼唱着纪元根本听不懂的小曲。不过,这些戏子显然也不是普通的角色,于那精妙之处,不时有人欢呼鼓掌。 海天楼一共有九层,一层的大厅最为庞大,环绕着天井摆满了圆桌,每张圆桌后摆着八张红木大椅,正对椅子的方向则放着一个蒲扇大小的黄色圆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座位的号码。 锦衣人将纪元带到二八三九号位置,便自行告辞离去。 二八三九号位置远在大厅的外围,离天井尚有一段距离,亏得他视力不错,且外围的地面都被垫高了起来,否则根本看不到天井处的情形。 不一会儿,另有一名锦衣人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过来,正是纪元所选的粉头。 这女子不胖不瘦,穿着露肩长裙,虽然笑语嫣然,却始终微蹙着眉头,别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这也是纪元一眼相中此女的原因。 此女自称香玉,向纪元见礼后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站在椅侧静候吩咐。 纪元终究是毛头小子,见这女子举止稳重有礼,却不好过分唐突,只得吩咐其自取桌上干果吃着耍子。 等了一会儿,大厅中来人愈多,其中多有相熟之人,见面时少不得客套一番,一时间吵吵嚷嚷,纷乱了起来。 香玉呆立一侧,见纪元没有过分的举动,略有诧异,主动替纪元斟了一杯热茶,随之又默然站立一侧。 此时,天井中的日光已斜,大厅中顿时变得昏暗起来,便有数十名锦衣人进来点着了灯笼,数百个灯笼一亮,顿时将大厅照射的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透过天井望去,只见二楼、三楼也渐次亮起了灯光。 二楼近靠天井的位置是一圈造型别致的房间,纪元在一楼大厅,看不到二楼的全貌,以面积估计,大约有四五百个房间,想必就是那些军政贵宾的包房吧。 三楼没有包房,其上人影绰绰,想必布局与一楼大厅相仿。 纪元这一桌宾客合计八名应邀者已全部到齐。七男一女,男人们人手一个粉头伺候,余下那名妇人大约四十余岁,对此却仿佛见怪不怪,目不斜视自顾自的垂目品茶。 纪元不仅年幼,而且气质不凡,不但同桌之人不时暗自打量,那些粉头也时不时的将美目瞟了过来。 一桌八个人,只有俩人相熟,余者皆互不相识,各自默默坐定听那俩人寒暄。 这俩人,其中一人是一个胖子,浑身肥肉、满面油光,叫作安老板,另外一人却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面白无须,被安胖子以陈老板呼之。 安胖子显然有些家底,姓陈的中年人自打一见面,就开始猛拍此人马屁,既夸对方生意大,又夸对方富有多金。 胖子被拍得眉开眼笑,探手在身畔粉头一通乱摸,装模做样的道:“陈老板谬赞,大家都以为我安奎富有,却哪里知道人家的小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你算算,光家中十二个小妾,每人要吃要喝不说,光胭脂水粉的月例,也得几千两银子吧?这一年下来,光这胭脂水粉就得好几十万啊,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这一番话明是叫苦,却不无炫富之意。 陈老板继续奉承道:“安大老板太过谦虚,您这家大业大,随便拔一根汗毛还不得值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区区几十万水粉钱又算的了什么。” 安奎被拍得大为受用,肥手继续在身旁粉头的衣内活动,淫笑道:“陈老板你真会说话,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为这些娘儿们多花费些银两又算得了什么。小娘皮身材不错,该挺的地方挺,该凹的地方凹,今夜好好伺候大爷,说不定一高兴,大爷拍个宝贝赠你!” 那粉头被安胖子一番捏弄,本来有几分不愉,听得此言,却顿时激动起来,不禁加意奉承,靠在胖子身上撒娇弄痴,险些将整个身子都钻入胖子的怀抱。 能够在海月大会拍卖的宝贝,价值最低也值得万余两银子,听得安胖子的许诺,其余五名粉头无不眼红,唯有香玉轻轻一撇嘴,嘴角露出了一丝鄙夷。 安胖子见引得众女眼红,自觉气势压倒了在场诸人,本来正开心大笑,见香玉面露不屑,心中顿时不爽,伸出食指朝着香玉虚空一点,鼻腔中传出重重的一声冷哼:“兀那贱婢,大爷心情正好,你冷着脸给谁看呢?” 此人好生无礼,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小爷的粉头也是你能随便喝骂的吗? 纪元心中恚怒,不过强忍着没有发作,却听香玉轻声辩道:“贱妾专心伺候公子,无暇他顾,如有失礼,还请安爷多加海涵!” 这下子,那陈老板可算逮着讨好安胖子的机会,此人便将脸色一板,一脸谄笑立即消失不见,怒瞪着香玉道:“既然知道失礼,还不赶紧的向安大老板磕头赔罪!” 香玉求助的向纪元一瞥,见其没有动静,只得硬着头皮道:“贱妾今日是公子的人,公子没有开口,不敢擅专!” 听得此言,那安胖子更加恼怒,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指头一屈一伸:“好个伶牙俐齿的贱婢,兀那小子,我安奎出一千两银子,可否将这贱婢让予本人,让他尝尝一指禅,待俺扣出她的水来,看她还敢嘴硬!” 那陈老板也在一旁帮腔:“小兄弟,一千两银子可以换十个粉头了,这么划算的买卖,还不赶快答应?安大老板可是咱北城肉行的大拿,交得这个朋友,好处多多啊!” 一桌人本来素不相识,却没想到因为一个粉头吵嚷起来,见矛头直指纪元,均冷眼旁观,暗中观察着纪元的反应。 纪元心中大怒,这胖子固然可恶,这姓陈的家伙在一旁推波助澜,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中却淡淡的反问道:“哦,安老板是北城肉行的大拿?” 所谓肉行,其实就是牲畜屠宰卖肉的行当,这安奎世家累传屠宰,在北城拥有百余个屠宰场,日进斗金,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不过,海月的北城何其大也,人口将近两千万,从事屠宰营生的商家十数万,区区百余个屠宰场如何称得上大拿,不过被陈老板这么一吹捧,安胖子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陈老板接口道:“没错!北城的安氏肉行,分店数百家,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纪元鄙夷的一声冷笑:“什么大拿?无非就是个屠猪宰狗之辈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第三十八章 战况 陈老板本以为吹捧安胖子一番,那小子自当识趣的把那粉头让出。不料却得了这么一句讥讽,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此人的位置正好在纪元的右手边,愤然起身,一指纪元鼻子,便欲说道说道。 却不料,手指刚刚伸出,便觉一股大力击中左侧脸颊,眼前金星直冒,身不由己跌回椅子之中,这才觉得半边脸颊热辣辣的巨痛,却是狠狠吃了一记耳光。 纪元手快,见此人胆敢当面朝着自己指指点点,随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快如闪电,‘啪’的一声脆响,众人凝目望去,便见陈老板的半边脸颊指痕宛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望着邻座那黑发黄肤的青年公子,一脸惊怒的表情。 不过,那打人的年轻公子却是一副淡然的神情,自顾自坐在椅子中喃喃自语道:“哪里窜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对本公子指指点点,真是该打!” 被纪元贬斥为屠猪宰狗之人,安胖子心中大怒,本待寻对方的麻烦。却不料,这小子出手如电瞬间扇了陈老板一个大大的嘴巴。 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杀猪的好手,一直自负手脚敏捷,而且经营屠宰,少不了有一些黑势力的背景,其眼光自然比普通人强出太多。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记耳光干脆利落,而且力道控制极佳,将人抽回座椅却不至掀翻椅子。看在安胖子眼中却是震惊莫名。这人年纪轻轻的,没想到竟然是一名江湖高手,而且打人前后始终言笑自若,明显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这得打多少人,才能培养出这种云淡风轻的气度! 此人,绝对是大有来头之人,非自己可以招惹!安胖子颇有几分自知之明,顿时熄灭了报复的念头,将眼帘一垂,假意对付起桌上的美食,对陈老板受到的侮辱就当全未看见。 陈老板半边脸颊火烧火燎的疼痛,却不敢再吱声,只是求助的看向安胖子,哪知对方深情的研究着手中的一枚青果,对自己的目光根本视若不见。 完了,完了,马屁拍到老虎屁股上了,看模样,这小子连安奎也惹不起的样子,偏偏自己嘴贱,惹得人家发怒,这可如何是好。 陈老板忐忑不安,鼓起勇气正欲向纪元告罪,哪知对方连正眼也没瞧上自己一眼,低声叱道:“安静!”。 一声清脆的耳光后,再听得‘安静’二字戒语,不单陈老板闭口再不敢言,满桌客人也无不惊心,再没有敢高声喧哗者,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几个粉头倒落了个清净,再没有人有心情去骚扰她们。 这年轻公子好生霸道,一言不和便一掌抽翻了陈老板,震慑得那安胖子居然连屁也不敢放一声,看来是大有来头之人啊。一干粉头成日里在风尘打滚,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顿时将一双双美目向纪元瞟了过来。 纪元如此强势,香玉明显吃了一惊。再见得诸姐妹们羡慕的神情,她心中一动,无声无息的站到椅后,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这年轻客人的肩膀,温柔的按摩起来。 被这小手轻捏,纪元非常受用,却听得天井处传来吵闹的声音,抬头望去,却见那一群唱戏之人已经离开,十余名锦衣汉子正在拆那戏台。 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很快便将天井处的杂物腾开,便听得嘎吱嘎吱的机关响动,天井的地面便自行向上升高,形成了一个长宽各有十丈,高约一丈的平台。 这个平台构思巧妙,离地的三面画着海上升圆月的彩绘,图案与邀请函上的一模一样。在观众最少的一面却是一层一层的阶梯,直通高台顶端。 当其彻底稳固,数名锦衣汉子抱着锦墩、琴架走上台去,将其一一安顿妥当,便见一绿衣女子捧着一尾古琴走上台去。 那女子脸上罩着一袭轻纱,看不清模样,只见她将手中古琴小心的安放在琴架上,然后便自个儿坐在锦墩之上,仙翁仙翁的弹奏起来。 此女应该大为有名,在琴声响起之时,真是举座皆静,那些粉头们更是露出了崇拜痴迷的目光。 虽然听不懂弹奏的究竟是什么曲子,但听琴声激昂,隐隐有一种兵戈杀伐的气息,让纪元也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种征战疆场的冲动。 一曲奏罢,余音犹自绕梁回环,那绿衣女子向诸人盈盈一福,也不多言,自顾自的抱琴离开了平台。良久之后,众人才仿佛猛醒一般,爆出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中,自有一众锦衣汉子撤下诸般物事。 待得场上一空,便见得三人联袂走上高台,看样子,海月大会要正式开场了。 这三人的仪容皆为不俗,居中一人身穿官服,相貌威严,手中持着一个黄色的卷轴。 右侧一人是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此人身着青袍,一副睿智精明的模样。左侧之人却是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此人仪表不凡,身着白衫,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折扇。 三人走上高台,那老者向前走出一步,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于是掌声渐歇,便听此人开口说道:“终于又等到了两年一届的海月大会,鄙人姓胡,名不知,今日忝为大会的主拍,谨代表海月大会所有的股东,欢迎大家的光临!” 平台上也不知有些什么玄虚,那胡不知并未刻意的提气扬声,但其声音却远远传了出去,哪怕远在纪元的位置,也听得清清楚楚。 胡不知说完,场中顿时又爆出了热烈的掌声。 胡不知拱手向四下一礼,然后接着说道:“在此,特意介绍鄙人今日的搭档,那就是人称诗画双绝的玉面公子南宫玉!” 听得胡不知的介绍,左侧那白衫男子立即向前走出一步,将手中折扇一收,满面笑容的向四方拱手施礼。 此人想必是海月的名士,此番出场,不但引来了更加热烈的掌声,更听得不时有女子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众粉头也无一例外,眼神无不露出狂热与崇拜。 介绍完南宫玉,却听胡不知肃然道:“在大会正式进行之前,我宇唐帝国的大皇帝遣来圣使,请诸位起身肃立!有请吏部裴尚书宣读圣旨。” 那居中的官员显然就是裴尚书了,见得场中诸人纷纷起立,此人傲然向前五步,先向二楼抱拳一礼,然后,展开手中卷轴,大声朗读了起来。 尽是一些文绉绉的词语,纪元听不大明白,只是大约听懂了一部分意思。心中却是一惊,原来,数日之前,狄戎、幽国、多蛮、蚩伮,回图等五国联军兵力突增,居然一举攻破西陵郡的郡城西塞城,杀人近亿,西陵郡王宇明东殁于王事。 宇唐的残兵溃将节节败退,目前在西塞城东北两千里处构筑防线,防止联军向上谷郡迫近。赵宋两国换防的援军仍然没有到位,宇唐西线兵微将寡,形势岌岌可危,将抽调其余四郡的部队前赴西线防御。 为了扩充军费,皇帝鼓励各商人百姓捐资助军,并且,自明日开始,所有的赋税增加四成。 另外,皇帝鼓励百姓踊跃投军,还可以捐金买爵,获得朝廷的军职。 圣旨宣读完毕,现场顿时哗然,不仅因为西塞的失守,更多的却是因为赋税一下子增加了一半,人们的负担一下子沉重起来。 裴尚书才不管诸人的感受,宣读完圣旨后便迅速离开高台,径直朝二楼的入口走了过去。 西塞失守的消息太过惊人,胡不知连连噤声数次,现场才渐渐安静,却听南宫玉开口吟唱道:“虎狼寇西陵,啖我万万人!敢提手中剑,保我宇唐宁!诸位,国难当头!我宇唐子民又岂能坐以待毙!” 南宫玉一番吟唱,顿时引来了如潮的喝彩声,待得人声渐稀,复又开口说道:“适才雅月姑娘曾弹奏《破虏行》一曲,如今余韵犹自在心间共鸣。”语调一变,突然提高嗓门振臂大呼:“我辈热血男儿,正该踊跃投军,为保我宇唐安宁,哪怕马革里屍也在所不惜!我南宫玉在此宣布,明日投军,共抗外侮!” 南宫玉振臂一呼,顿时引来了满堂喝彩,不仅惹得诸多女子迷醉痴狂,许多与会的青年也有节奏的连声高呼起来:“踊跃投军,共抗外侮!”,“踊跃投军,共抗外侮!”.... 原来,那绿衣姑娘名叫雅月,弹奏的歌曲叫作《破虏行》。会前弹奏这种激昂人心的乐曲,想必也是为南宫玉之言提前造势铺垫。 纪元不是宇唐人,本来不会关心这个国家的存亡。不过,见得这么多年轻人激昂高呼,心绪也无端受到感染而热血澎湃起来。 这一番吵嚷足足持续了十来分钟才逐渐平静下来。胡不知却又抛出一个震撼的消息来:“南宫公子踊跃投军,实为我宇唐男儿的楷模!我海月商盟也不能让南宫公子专美于前,经商盟股东临时商议决定,今日拍卖的三成收入也将捐作军费!助我热血男儿,共抗西蛮外敌,收复西陵郡!” 众人再次欢呼,只见南宫玉一抖折扇,抱拳向胡不知哈哈一笑:“在场诸位都是爱国志士,为了贵盟这三成的军捐,必定慷慨解囊,恐怕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胡老,咱们还是赶紧开始拍卖吧,本公子明日还要投军,可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去得早没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去得晚了说不定连个小卒也混不上!” 这一番俏皮话相当有水平,纪元心中暗赞,此人能被这么多人追捧,果然是个人物! 第三十九章 竞拍 胡不知点头道:“南宫公子言之有理。咱们废话就不再多说了,现在开始竞拍吧。第一件拍卖品,来自我宇唐大皇帝陛下,所有收入全归军费!究竟是什么宝贝呢,还请南宫公子向大家详细介绍!” 胡不知故意卖了这个关子,顿时引起了所有与会者的的好奇,现场鸦雀无声。便见南宫玉一拍手,一队身姿绰约的侍女鱼贯走上平台。 这一队侍女共有十八人,每人端着一个白色的玉盘,上面罩着一层黄色的锦缎,却不知盘中究竟是什么宝贝。 为首两女风姿绰约,径自走向南宫玉,分侍左右站定。其余女子则摇曳着腰肢,分别走向平台的四个边沿站定。 诸女皆有倾国之貌,且每人穿着各不相同,聚集在这高台之上,便如十八朵盛开的花儿一般艳丽,顿时引来了一阵赞叹之声。 南宫玉身在花丛之中,手中折扇轻摇,更显得潇洒倜傥。只见其移步前行,来到一名紫衣侍女身前,轻轻掀开玉盘上的锦缎,露出了盘中之物,却是一个黄色的卷轴。 南宫玉郑重的打开卷轴,目光略一扫视,便高声道:“诸位贵宾,本届海月大会的第一件拍品跟往届大不一样。首先声明,本件拍品一共分作十八次拍卖,也许,称之为第一批拍品更为恰当。其次,本次拍卖的宝贝非金非银,看不见也摸不着!究竟是什么宝贝,诸位不妨猜上一猜!” 非金非银,看不到也摸不着,那黄色的卷轴究竟是什么呢? “大师的手迹?” 南宫玉摇头。 “武技秘卷?” 南宫玉还是摇头。 众人连猜数番,南宫玉只是含笑摇头。 直到有那性急之人吵嚷起来,南宫玉才不再卖关子,唰的一声展开手中卷轴,高声念道:“军职轻骑尉一名,封爵少尉,领军万人,世袭两代!” “什么,官职也能拍卖?”在场众人顿时大哗。 在宇唐帝国,历来官重民贱,重文轻商,哪怕很小的一个官职,也有无数人打破脑袋去争。 轻骑尉对应的爵位是少尉,乃宇唐帝国最低等的爵位,却也是正式的官职,下辖十名千夫长,百名百夫长,领军万人,而且还能世袭两代,对许多商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侪身军政的大好机会。 现场一片纷扰,胡不知连连做出噤声的手势却仍然禁止不住,忽听二楼一间厢房内猛然传出一声暴喝:“吵什么吵!这十八个官职乃我朝大皇帝陛下御笔亲点,裴尚书亲自送来参拍,这还能有假?吵吵嚷嚷什么,有钱的就拍,没钱的都给老子闭嘴!” 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居然压过了厅中所有的吵嚷。此人身在二楼,显然是某位权贵要人,众人畏惧,再无敢吵嚷者。 只听南宫玉接着说道:“在场诸位都是精英人物,二楼的贵宾更是我宇唐的栋梁,如果哪位朋友打算下次坐在二楼的雅室参拍海月大会,这个机会可不容错过哦!轻骑尉军职一名,起拍价,十万两银子!每次加价一万两!” 话音刚落,便听三楼有人高喊道:“二十万两!” 喊声未落,接着有人喊道:“二十五万两!” 这轻骑尉的官职显然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众人叫价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价格抬到了六十万两,最终以八十五万两银子被三楼的客人拍走。 轻骑尉拍卖完毕之后,其余十五个与其同阶的官职也各自拍出了相似的价格,诸如什么云骑尉,铁骑尉,铜骑尉等,还有万人队的辅助文职,录事参军一职。 每拍完一个官职,便会有一个侍女捧着玉盘离去,直到四周的侍女全部离开,众人这才发现,居中的两名侍女更加美艳动人,这两人站在高台的中央,莫不成,拍卖的官职会有所不同? 答案很快揭晓,只见南宫玉郑重的掀开左侧的玉盘,取出一个黄色的卷轴,高声喝道:“军职重骑尉一名,封爵校尉,世袭两代,领军五万!起拍价,一百万两!每次加价十万两。” 重骑尉比轻骑尉高一个级别,顿时又招来众人的疯抢,最终以二百八十万两银子成交。 最后一个官职却是一个文职,乃辅佐重骑尉的文官,官名“参谋”,虽然同为校尉之爵,但军中一直以领军将领为主,参谋仅仅起到出谋划策及监军的作用。 尽管如此,这个参谋的官职也被哄抬至二百二十万两银子,出价的是三楼的一位客人。 眼看再无人应价,南宫玉笑着开口道:“参谋虽为文官,却是军中的智囊,各位且莫小看。另外提醒大家一句,这些爵位与军职可都是实缺。尤其是这重骑尉与参谋的获得者,将会通过郡城传送阵直接传送至宣京,接受兵部尚书亲自册封及考核。如果考核结果理想,将有机会带兵出征西陵,如果累积足够的军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朋友们,最后一个封妻荫子的机会,不容错过哦!” 胡不知也在一旁帮腔:“诸位,传送阵平素甚少开放,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抵达我宇唐的皇城,官阶不够都没有使用此阵的资格呢,这等机会可不多得,如果再没有人加价,南宫公子可要宣布最终的得主了!” 传送阵?眨眼功夫抵达宣京? 传送阵是什么东西,纪元并不知道。但是能够眨眼功夫抵达宣京,他却听得明白。心中顿时大喜过望,爵位不爵位的根本没有放在他的心上,但是通过传送阵这种神奇的东西,能够瞬间抵达宣京,这得省却多少时间,不但有时间一探长生树,还有充足的时间赶赴翠岷山交易会呢。 一念及此,他不再犹豫,随手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南宫玉大喜,高声喊道:“二八三九号,二百三十万两!” 在早前的竞拍中,十七个官职全被二楼与三楼之人拍走,大厅中很少有人应价。一听二八三九这个号码,这不是与咱们同在一楼大厅的客人吗?大厅中顿时出现了几分骚动,许多人抬头远远望向纪元一桌,却发现应价之人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与纪元同桌之人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特别是陈老板与安胖子,俩人自夸富有,不料这年轻公子竟然深藏不露,随随便便拍出二百余万银子,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在宇唐,富有之人总是会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敬,在举牌应价之后,连邻近几桌的客人也都纷纷向纪元报以善意笑容。 南宫玉话音未落,三楼上却又举起了号牌。 “一一二零号,二百四十万两!” 如果纪元再次应价,就是二百五十万两银子了,这个数字却不太好听,他索性拿起号牌,迅速举起放下,举起放下,如是四次。 纪元连连举牌,众人随着他的节奏,齐齐抬头、低头;抬头,低头。便如小鸡啄米一般,如是四次。 南宫玉高喊道:“二百五、二百六、二百七、二百八十万两!二八三九号一次加价四十万两,看来是志在必得!如今是二百八十万两!究竟还有没有朋友应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厮不加价则已,一加价就是四十万两,还真是生猛啊!安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看人家一掷百万金而面不改色,哪是自己这等土鳖可以相比,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眼力,没有替陈老板强自出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价钱一下子提到二百八十万两,便再也没有应价之人,南宫玉当场宣布,二八三九号拍得参谋一职。 拍卖会继续进行,自有海月的负责人拿着相关的手续前来办理交割手续。 纪元掏出厚厚一摞银票递了过去,顿时又惹得满桌眼红的目光。香玉也不能免俗,一双小手殷勤的揉捏着他肩膀,纪元心情大爽,随手抽出千两银票赏与此女。 第二件拍品是一把宝剑,拍出了四万两银子。 第三件拍品是海月内城的一处房产,居然也拍出了百万两银子。其后的拍品更是五花八门,全都拍出了不斐的价格。安奎也有出手,用五万两银子拍下了一名异族的宠妾,那是一名白肤猫瞳绿发的女子,据说来自迷雾沼泽。 两个小时后,海月会暂时休息,便有数波名伶上台表演,休息了二十分钟后,南宫玉与胡不知重又回到拍卖台上。 此番拍卖却是以胡不知为主,此人见多识广,而且妙语如珠,兼且参拍的拍品新颖,很快又掀起了一段小高潮,十数件物品,都拍出了近百万的高价。 “下一件拍品比较特殊,同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大家猜猜看是什么宝贝啊?”胡不知故意卖了个关子。 便听众人齐声高呼道:“官爵!” 胡不知却一脸坏笑的摇头道:“非也,非也!” 众人又胡猜了一气都没有猜对,却见胡不知突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一击掌拖着长声吼道:“此番拍卖的宝贝是——神仙!” 第四十章 试炼名额 “神仙?难道是那些飞天遁地,喷云吐雾的神仙?”南宫玉假作不解。 胡不知大笑道:“正是这些仙人!” 南宫玉大惊失色道:“胡老,您可别吓我。神仙飞天入地,本领通玄,却又如何能够拍卖呢?” 胡不知道:“今日所拍,并不是真正的神仙,而是能够让大家成为神仙的名额!” “成为神仙的名额?”众人这下子可真的是彻底的震惊了。 却听胡不知激动的说道:“在我们唐州大陆,有一群被称为修仙者的特殊存在,大家一直都有耳闻,但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往届海月大会也曾出现过延年益寿的仙丹,想必诸位应该都还记忆犹新,其实,这些仙丹就是修仙者所炼制。” 却听得二楼猛然传出一声大喝:“小胡子,今年可有仙丹拍卖?” 胡不知恭敬的向二楼一礼,开口回道:“让常山伯失望了,本次拍卖大会没有仙丹出售。不过,本商盟承蒙神仙眷顾,却搞到了五个试炼的名额,二十岁以下的青年凭此可暂时加入某一修仙宗门尝试修炼,修炼有成的好处自不必多说,哪怕最终无法修炼,这般结识仙人的机会,却也是一番不可多得的机缘呢。” 胡不知侃侃而谈,除了纪元与少数几人之外,现场的与会之人无一例外呼吸急促起来。 “此番拍卖的五个名额来自一个神秘的宗门,这个宗门是什么名字,在这里不太方便透露,他们的神通却能稍稍介绍一二。”胡不知自身旁的玉盘中取出一张信笺,“该宗门主要以制符为主,所制符箓在我们唐州都是仙人们争相抢购的宝贝。比如什么隐形符,天雷符,天火符,飞行符等等。现在拍卖第一个名额,起拍价,二百万两!每次加价十万两!” 今年没有仙丹拍卖?纪元心中大为失落。 不过,听得胡不知这番介绍,他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一桩心事来,临走前收得继祖为小弟,这家伙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向自己学习制符之术。 纪元当时不过是虚张声势,以三张黄纸伪称符箓掩人耳目而已,如何又懂得什么符箓之术,不意今日碰到符道宗门招收门人,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说不定寻个机会混入此宗,偷拐几本符箓的秘技,也算是一偿继祖之心愿了。 想到做到,纪元当即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却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性急的呢,二楼有人抢先一步报出了三百万的天价。 恰逢纪元举起号牌,这价格自然变成了三百一十万。 见纪元再次举起号牌,与之同桌之人无不变色,安奎更是目瞪口呆,暗自后悔早前无意中得罪了如此巨富的一个猛人。 “二八三九,出价三百一十万!”又是二八三九,躲在角落的一名锦衣胖子心中也是一震。暗自嘀咕道,这个号码不正是自己亲自领来的那名年轻公子所有吗,这小子年纪轻轻,却不料如此生猛,早前刚出价二百八十万竞拍了参谋的官职,如今又花这么多银子竞拍试炼的名额,我他妈这是领了个财神爷啊。 纪元才不管众人的反应,他心里很清楚,一共五个试炼名额,众人都存着观望的心态,这第一个名额的拍卖价钱绝对是最低的。 珠宝出手,共得到了八百二十万两银票,加上孙卓航馈赠的三十余万,总共有八百五十万两。 刨去早前花掉的二百八十万,手头只剩五百七十万,如果错失了第一个名额,恐怕剩余名额的价钱会更加离谱。 当对方报出三百五十万两银子的时候,纪元情知如此加价,恐怕将被抬至一个自己难以承受的价位,索性一咬牙,在举牌的同时,朗声出价:“五百万!”,如果有人应价,他将毫不犹豫的报出五百五十万的价格。超过这个价格,他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从三百一十万直接提价到五百万,纪元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顿时震住了别人,一时间鸦雀无声,再没有应价之人,于是胡不知宣布,二八三九号拍得第一个名额。 随后便有负责人前来办理交接手续,纪元掏出更厚的一摞银票,金灿灿的颜色晃得一桌人目眩神迷。交割完毕后,他得到了那个信笺一般的东西,打开一看,内中有一张黄色的符箓及一张指示路线的地图。 黄色的符箓上面写着天符门三字,隐隐泛着金光,一看就不是俗物。原来,这符道宗门叫做天符门,想必此符就是入门的信物了。 在第一个名额拍出五百万的高价后,一切正如纪元的预料,余下的四个名额引起了众人的哄抢。第二个名额拍出了八百万,第三个名额拍出了一千一百万,第四个名额一千五百万,最后一个名额居然被哄抬到一千九百万,得主均是二楼雅室的贵宾。 纪元一抬价就是一百多万,众人折服其年少多金,心中却不免有几分鄙夷,这小子仗着家世殷实肆意花钱,十足一副败家公子哥的架势。不过,在见识了权贵们对其他四个名额的疯狂争抢之后,众人的心思顿时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价值一千九百万的东西,纪元仅仅花了五百万而已。以此论之,这小子虽然年纪,却有着超卓的眼光,而且出价凶狠老辣,仅仅以五百万两银子便拍到第一个名额。对比最后一个名额争夺的惨烈,更显出了远谋果敢的睿智,有何败家可言? 五个名额争夺的非常惨烈,直接将海月拍卖会的气氛推到了顶峰。在最终尘埃落定之后,胡不知宣布,暂事休息,便又有一队歌姬走上高台,舒展着曼妙的腰肢载歌载舞。 一刻钟后,南宫玉宣布,拍卖会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拍卖会高潮不断,各种奇珍异宝纷纷亮相,众人热情高涨,纷纷应价。不管参拍的宝贝多么的稀奇古怪,始终没有出现流拍的现象。 “三万二千两,恭喜二六五九号朋友获得这件琉璃四象瓶!”南宫玉连番解说,嗓子都有了一些沙哑,“现在开始拍卖第三百六十一号拍品,成年山岭巨人一个!” 言毕,便听得咚咚的脚步声自后台传来,转眼间,一名士卒牵着一个身材恐怖的巨汉自后台走了出来。 巨汉佝偻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士卒走向平台,直到进入天井之后,方才直起腰来。 海天楼一楼大厅高达两丈,此人伸直了腰身,其肩膀居然与大厅的顶子齐平。好魁梧的一名巨人,浑身肌肉虬张,肩膀宽阔,便如一尊魔神一般站在高台之下。在明亮的灯火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此人黄褐色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一些伤口犹自血迹未干,显然是新近所伤。 巨人有一颗硕大的脑袋,鼻腔很大,正中套着一个硕大的铜环。铜环上系着绳索,另一端握在领头的士卒手中。但是,此人的眼睛却特别的小,大小与普通人相差仿佛,嵌在那硕大的脸庞上,尤其显得细小。骤然见得台下这么多的观众,巨人眼神中有了恐惧,神色不安,吓得捂上了眼睛。 巨汉身材恐怖,引得众人好奇的围观,却听南宫玉高声介绍:“山岭巨人,乃燕州特异人种,性胆小,忠诚,皮肉坚韧,力大无穷,寿命可达二百岁。此名参拍的巨人捕自纪氏部落,经鉴定,其实际年龄五十岁,正值巨人族成年之期。竞拍成功者,海月商盟负责纹刺正式的奴印,起拍价,八万两!每次加价五千两!” 纪氏部落?整个炎遗就咱一个姓纪的,来到宇唐帝国之后,也从来没有听过有纪姓者。却不料,在遥远的燕州,居然有一个纪氏部落。 除了老头子外,这世上居然有人与自己同姓,虽然明知对方身为巨人族,与自己决不可能有血缘的牵扯,纪元的心中仍然兴起一种亲切的感觉。 第四十一章 巨人 山岭巨人可是个稀罕的物事,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争抢,价格很快就被哄抬至二十万两银子。 对于一个奴隶来说,这个价格已经算得上天价,争夺之人逐渐稀少。 正在这时,却听胡不知高声宣布:“二八三九号,出价三十万两” 又是二八三九,纪元今日算是大大出了一次风头,短短半日功夫,已经扔出了小八百万两银子。对他凶猛的提价,安胖子与其他几名同桌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三十万两买一个奴隶,虽然是特大号的,却也值不了这些银两啊,败家,真是败家啊!”纪元顺利的拍下了这名巨人,再次刷新了一桌人对真正有钱人的定义标准。 拍卖会结束之后,当陈老板向别人说起纪元的豪气之时,居然颇为荣幸的炫耀:“毫无疑问,那人必定是上等权贵,当日里,陈某人与其争吵了几句,我俩还动手了呢,你可不知道,那小子的劲可大了....” 海月大会的负责人再次来到纪元的面前,交割完银两后,恭敬的呈上笔墨纸砚,请求纪元赐下纹刺奴印的墨宝。 纪元大字识不了几个,却又如何敢献丑执笔。不过,这奴印倒是非刻不可,有了这个印记,山岭巨人就算是有他的私有财产,可以在外自由行走而不必担心再遭别人的捕获。 沉思了半晌,他便假作不耐烦的模样对负责人说道:“此人既然捕自纪氏部落,你们就给我随便刻个纪字罢了。” 负责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去而复返,原来已经纹刺奴印完毕,特意请他前往一观。 纪元囊中只余区区几十万两银子,眼瞅着拍卖会也到了尾声,他自忖压轴的拍品恐怕都不会太便宜,便不再理会余下的拍卖,当即起身跟随负责人离席而去。 得到纪元巨额打赏,此人态度越发热情,先是带领纪元寻得主事之人,问明了传送的诸般事宜,然后便直奔山岭巨人而去。 再次见到山岭巨人这个大块头时,那硕大的头颅上已经纹刺了一个巴掌大的奴印,色为明黄,正中一个纪字,显得煞是醒目。 巨人的脸上兀自残留着痛楚的表情,显然纹刺奴印的过程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记忆。听得脚步声响,这家伙低头一望,只见一个年轻的公子正眼光灼灼的打量自己,巨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垂下眼帘,不敢与纪元对视。 这家伙块头不小,看这般窝囊的神色,想不到却是一个胆小鬼。纪元心中有一丝小小的悔意。依其本意,此人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个同姓之人,不忍成为他人的奴隶。花三十万两银子将其拍下,本来打算恢复其的自由。不料这家伙竟然如此窝囊胆小,如果放任其自由离开,恐怕过不了几天就得饿死。 唉!平白收了这么一个累赘,自己还真是多事。好在每名校尉可以带一名随从一起传送,索性就将这山岭巨人也带到宣京再做安顿吧! 心中有了计较,他便不再迟疑,带着巨人便欲离开海天楼。 那负责人却是个伶俐人,赶紧拦着纪元,略带几分讨好的说道:“公子爷,现在已是半夜,您带着这么个大家伙却去哪儿投宿,不如将其暂时关押在此,待小的安排人替其洗涮干净,明日再来取人可好?如果公子想要歇息,我海天楼五楼还有几间上好的客房,虽然价格稍稍贵了些,但却绝对舒适、安全!” 今日的海天楼戒备森严,这安全性自不必多言,此人的建议甚和纪元的心思,少不得又赏了一些银两。 负责人大喜,当即拿出一张银票分给几名锦衣汉子,嘱咐好好洗涮这山岭巨人,甚至还取来了药箱,吩咐给那些伤口抹上伤药。 众人得了银子,皆欣喜不已,当即打来温水,替山岭巨人洗涮了起来。待得洗涮完毕,纪元却早已上得五楼,一头扎进被子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天色刚刚破晓,纪元习惯性的清醒了过来。 经过一夜的酣睡,只觉浑身精气充盈,体力精力全都恢复到巅峰状态。稍事洗漱后,这才坐到桌旁,自乾坤袋中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卷轴、一张黄色的符箓、以及一张简易的地图,细细的研究起来。 金色的卷轴自然是那参谋的委任文书,稍稍翻看了一气,他便将其收回乾坤袋中。昨日打探得明白,这传送阵可不一般,本来是修仙者专属的阵法,只因唐州大陆的地域实在太过广阔,为了方便紧急通讯,才由国家出面,秘密邀请了一些修仙者,在郡城、皇城,以及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塞各自建造了一个传送阵。 海月郡的传送阵建造在郡王府中,等闲之人根本无缘得见。据说,每一次启动都会消耗巨大的能量,因此,需得等候重骑尉及吏部尚书,还有数名重要的军政人物到齐之后再一同传送。 根据其他几名重要人物的日程安排,想要传送到宣京,最少还得需要两天时间。 相比一个月的时间,这两天的等待真的算不了什么,纪元默默的计划着自己的行程,到了宣京之后,有三件大事要做。 其一,继续打探医治冥蛇的良药。 其二,想方设法搞到足够的灵石,否则空有良药,也没有足够的能量飞回炎遗。 其三,想尽办法得到长生树,这是目前可以肯定能够延缓娘亲伤势的宝贝。 做出这番决定后,他便抛开所有的思虑,专心研究起手中这真正的符箓来。 此符薄如蝉翼,隐隐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波动,这种波动的气息与灵石的气息相差仿佛,估计就是修仙者们所说的灵力波动了。符的正面刻画着神秘的文字以及一些玄妙的花纹,纪元凝神细看,这些花纹仿佛在周而复始不停的转动,一时间居然无法看得分明。 纪元稍稍用力一撕,才发现这东西坚韧异常。 他也是个不信邪的,当即运起蛮力两下狠狠一拽,以其一千五六百斤的巨力,使出吃奶的劲也未能撕出半点裂纹。 薄薄一张纸片,其坚韧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金铁打制呢。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符箓,一想起自己鬼画桃符戏弄炎鹏的那三张‘符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随即,他又拾起天符门的地图细细看了一番。地图虽然简单,标示却很明白。 纪元精研战斗指挥学,这图上的功夫可谓一流,当即取出更加详尽的宇唐地图,两下一对比,立即找出了天符门的所在,居然远在西陵郡东北方向的分界山脉之中,离宣京足有四万里之遥。 如果时间允许,这天符门还真得走上一趟,哪怕自己学不了制符之术,也可以将其默记在心,然后再转述与继祖。此番外出,娘亲势必拖累族长不少,能够替炎继祖讨得一些制符之术,也算是报答族长的关照吧。 纪元将天符门的地图默默记在脑中,这才下楼径自向关押山岭巨人的所在走去。 远远便听得关押山岭巨人的方向传来了震天的鼾声,纪元微微一笑,这家伙睡得可真是酣畅淋漓。 见纪元过来,一干锦衣汉子赶紧将那山岭巨人唤醒。经过昨夜的涮洗,此人焕然一新,终于有了一丝人样。全身的伤痕也都开始结疤,连那些新伤也都开始愈合。也不知是涂抹的伤药灵效,还是这山岭巨人的自愈能力惊人。 纪元走到近前,仰头望着山岭巨人,开口问道:“巨人,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显然也略懂宇唐的语言,一番迟疑后,才瓮声瓮气的回答:“纪大棒!” 纪元本来担心无法与巨人沟通,听得这番回答后,这才放下了心事。接着道:“纪大棒,从今日开始,本公子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可愿意听从我的吩咐!” “主人?”巨人明显迟疑了一番,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奴隶的身份。一对细小的眼睛连连眨动,思考了一番后,才不情不愿的回答:“纪大棒愿意听从主人的吩咐!” 纪元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此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却仍然认自己为主,能屈能伸,性格虽然懦弱了些,这脑瓜还不太笨,只需调教一番,也许就可以自力更生吧。 “你且弯下腰来!”纪元发出了第一个命令。 第四十二章 传送 纪大棒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弯下腰来,两只细小的眼睛紧张而又惶恐,眼瞅着纪元走到近前,却不知对方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硕大的身躯竟然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纪元走到近前,抬手握住纪大棒鼻腔正中的铜环,两臂一发力,那儿臂粗细的铜环缓缓掰得开来。 这年轻公子好大的力气!围观的锦衣人可是知道这铜环有多么的结实,见纪元举重若轻的掰开铜环,然后将其从那山岭巨人的鼻腔中退了出来,无不震惊失色。 鼻子乃山岭巨人最脆弱的器官,当铜环从肉中缓缓抽出之时,纪大棒疼得死去活来。不过,能够如此轻易摆脱鼻环的束缚,还是让他非常意外,细小的眼睛中露出了些微的诧异与感激。 这家伙浑身精赤,除了裆部裹着一条破烂的布条外身无寸缕,纪元眉头一皱,便带着他走出了海天楼。 如此高大的一个巨人走在街上,自然招来了人群的围观。 两人率先来到一处制衣店,待得出来之时,纪大棒已换上了一身新作的衣服。 虽然是赶急而成,手工难免粗糙,但总算能够遮蔽身体。这一套衣服,足足用了五丈麻布! 一件衣服肯定不够,纪元又另行订购了几套衣服,着制衣店做好之后送到海天楼中。 穿着这身衣服,纪大棒明显有一些不习惯,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挠挠那里,浑身的不得劲。 然后,两人又寻了一处高大的酒楼走了进去。 依纪元的心思,山岭巨人体型如此巨大,想必食量惊人,于是点了满满一桌肉食。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纪大棒面对满桌美食,却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一问,才知道这山岭巨人居然是素食者,平素从不吃肉。 纪元心下恍然,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山岭巨人体型庞大,但其性格却很温顺,甚至可以称之为窝囊,这不是食草性动物的特征吗?也许,他们懦弱的性格正是源于素食的生活习性吧。 无奈之下,他只得唤来小二,重又点了满满一桌素菜。 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纪元觉得一般,纪大棒却忍不住了,望着满桌饭菜,喉头一个劲的耸动,干咽唾沫不已。 饿死鬼投胎一般,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满满三桌素菜全都倒进了纪大棒的胃中。 味道太好了!纪大棒食量惊人,被逮住之后,平素里的吃食就是喂猪的东西,哪里赶得上这精心烹制的美食呢。长长的舌头一卷,纪大棒将嘴角的一根菜叶卷回嘴中,这才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 这绝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吃货啊,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后,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纪元带着纪大棒回到了海天楼,甚至还替他要了一个特大号的房间。 这一住就是两天,除了一日三餐,纪大棒再也没有离开过海天楼,纪元偶尔独自外出寻觅丹药,但却始终没有收获。 俩人逐渐熟稔。当听说,仅仅因为姓氏相同,这位叫做纪元的公子便花了三十万两银子将自己买了下来。其目的,不过是找个机会让自己重归故里罢了,思想单纯的纪大棒顿时被感动得嚎啕大哭起来。 两日后,纪元接到通知,需要传送的人员已经到齐,第三日早晨将启动传送,到时候,自会有人前来领路。 传送阵第三日清晨,果然有一名身着侍卫服装之人前来领路,两人早已准备妥当,当即跟随此人逶迤来到郡王府。 郡王府地处海月内城的中心,离海天楼并不是很远,快走半个小时便抵达了郡王府的正门。 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更准确的说来,是一座小型的城池。最外围是一条环绕整个王府的护城河,内侧一圈高达十丈的城墙,城墙上设有箭楼,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名士卒巡逻。 王府的东南西北方向各有一座石桥可以通行,桥上各自驻扎着一队城卫,通过严格的盘查后,俩人才被放行,跟随那侍卫径直向传送的所在而去。 王府的建设气势恢宏,便如人间仙境,亭台楼阁,绿树红花,一路看不尽的好景致。 郡王府占地甚广,三人疾步快走,又足足花去半个小时,这才抵达了一处戒备森严的所在。 这是一座三层高楼,因其他人还没有到,纪元只得站在楼外暂时等候。 环目细细观察,他才发现此楼大有蹊跷,竟然是通体由生铁铸就。外面刷了一层朱红的油漆,有些地方故意裸露出半截木头,如果不认真细看,任谁也不会发现,那些木头不过是惑人眼目的伪装。 楼内光线极暗,根本看不清内中的情况,但纪元却敏锐的察觉到,自从来到此地之后,楼上的暗影之中,便不时传来悄然的脚步声,显然有人正暗自监视着己等。 约莫半个来小时,所有需要传送的人员这才到齐。 三人穿着官服,其中一人是吏部的裴尚书。另外两人纪元并不认识,不过看三人聊天时的神情,这两人的官职显然与裴尚书也相差仿佛。 重骑尉是一名身材壮硕的青年,年约二十余岁,穿着华丽,随行带着一名四十余岁的仆人,乃第二个抵达此地之人。 一番寒暄之后,才知此人姓葛,单名一个虎字。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此番得授军职,却是其父的安排。 葛虎对山岭巨人非常好奇,围着纪大棒转悠了几圈,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大棒那粗糙的皮肤,可将大棒吓了个够呛,居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大棒这胆子,还真给纪元丢脸! 三名官员到来之后,裴尚书笑眯眯的与纪元及葛虎两人寒暄了几句。 另外两名官员却神情冷漠,除了初见大棒时显出了一丝惊异,连正眼也没有向纪葛二人瞧上一眼。 人刚到齐,便有一名武官自楼中走出。此人手中拿着一张表单,先向三名官员施礼参拜,然后将在场的人数核对了一番,这才打开大门,领着众人进入楼中。 刚一进入楼中,便听得砰的一声响,一楼的大门顿时自内栓了起来。那名武官当先领路,却没有上楼,反而径直向一楼的东侧墙壁走去。 纪元冷眼旁观,只见东侧墙壁之下的地面光滑,显然经常有人自此间通行,估摸墙面有什么机关。 武官照正走到墙边,随即探手握住壁上的一盏壁灯,左右扭动了数下,便听得嘎吱嘎吱的机括声响,那面墙壁便慢慢的向两侧滑去,露出了一条宽阔的地道来。 地道足以容纳十人并行,而且非常高,大棒挺直了腰身也能顺利通行,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直将这片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一路蜿蜒向下而行,足足走了十分钟,这才抵达一处庞大的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通体也是由生铁铸就,除了正门口处两扇硕大的铁门之外,其余地方严丝合缝,连一扇窗户也没有,殿外更是机关遍布,一个百人的卫队在此长期驻扎。 武官手持着一面玉牌,待得卫队长官验明之后,这才一声吩咐,便见十余名卫士齐步走到一根粗若儿臂的铁链之侧,弯腰拾起铁链,在带头将官的指挥下,齐声发力拽着铁链缓步向后退去。 吱嘎吱嘎的响声中,右侧那扇铁门缓缓滑动,露出了一条宽约半丈的缝隙,众卫士这才停手,纪元抬眼向内望去,隐约能看到内中也是一个空旷的大殿。 半丈宽的缝隙足够普通人顺利通过,那名武官当先领路,众人鱼贯向内中走去。 纪大棒身材高大,自然最后一个通行。 不料,哪怕侧倾着身子,这半丈宽的门缝也仅够勉强通行,前心与后背尽皆被铁门所阻。 在习惯了衣服的感觉之后,纪大棒对这一身服饰可是非常着紧。唯恐将其扯破,当即弓腰倚住左侧铁门,两只巨掌撑在右侧的门上,一吐气发力,便听得‘哐当’一声响,铁门直接被推到了尽头!露出了一条宽达两丈的通道。 第四十三章 宣京 此人好恐怖的巨力!在守卫们目瞪口呆的神色中,纪大棒拍拍手上的锈渍,大摇大摆穿门而过。 纪元环目四顾,只见此间空空荡荡,除了正中一个阔五丈高一尺的玉石平台外,四下都是精铁铸就,便如一个铁笼子一般。地面也由岩石铺就,唯有门口那沉重的铁门可以通行,而铁门的内侧却没有把手,只能从外面开启。 此地防护如此严密,想必彼端也是如此设计吧!目的无非有二,其一,防止传送阵被人恶意破坏。其二,防止任何人私自进行传送。 玉石平台上刻绘着各种繁复的文字与花纹,与天符门所赐之符颇有几分相似。 武官将众人逐一安排站到上面,毫无疑问,三名官员肯定处于前面的位置,纪大棒块头最大,于是被安排站在了最后。 待众人站定,武官围绕平台细细审视了一番,当确定所有人的肢体全都处于传送范围后,这才从怀中取出五块光彩熠熠的石头来。 灵石!纪元一眼就认出了这石头的来历。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传送阵也是靠灵石才能驱动! 他暗自观察,只见传送阵的边沿处一共有五个凹槽,形状与灵石大致相仿。那武官手持灵石,将之一一放入凹槽之中,每放入一块灵石,凹槽处就会亮起白蒙蒙的光华。 当第五块灵石放入之后,整个玉石平台光芒大盛,纪元眼前一花,稍稍有了一丝眩晕的感觉,那武官却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脚下平台的光芒迅速变得黯淡。 那三名官员显然早就有过传送的经验,知道已然完成了传送,于是谈笑自如的走下玉石平台,率先向正前方的一扇密闭的铁门走了过去。 难道,就这半口气的功夫,传送就完成了? 纪元与葛虎主仆四人乃第一次传送,人人面露惊异,亦步亦趋的跟着三名官员走下了传送平台。 四下环顾,只见仍然身处地下宫殿之内,不过此间的面积却比海月城的传送殿大出数倍有余,四周全都由精铁铸就,甚至连脚底也是精铁浇筑,比起海月传送大殿,此间的防护明显更见森严。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真的从海月传送到了宣京。纪元心中骇然,足足四万里路途啊,这可比机甲的飞行速度快出了太多。 也许,只有机械文明所记载的空间跳跃点的跃迁技术才能与这传送阵媲美吧。 一想到跃迁技术,他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传送阵的原理,该不会跟跃迁的原理一模一样吧?如果有机会,还真得找一份传送阵的阵图研究一番,以小弟那恐怖的计算能力,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出二者的共同点来。到时候,在炎遗与唐州两端各建一个传送阵,进出炎遗就很方便了。 出口位于一个戒备森严的禁卫营中,让纪元颇为意外的是,葛虎居然等候在出口,并且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一同前往兵部报到。 纪元对军职没有丝毫的兴趣,压根儿就没想过真的去兵部报到,便婉言拒绝了葛虎的邀请,在两名禁卫的‘护送’与带领下,亦步亦趋的紧随两人远去。 纪元对宣京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于是取出十数两银子在手,待到僻静之处,悄悄塞给了两名禁卫。 两人大喜,又见此人乃传送而来,还道是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当即有问必答,不大一会儿功夫,纪元就得到了很多重要的消息。 传送点位于宣京的中心,乃宇唐皇城之所在。四人现下立足之处乃外皇城的驻军之地,离真正的皇城还有大半日的路程。 皇城分为外皇城、内皇城、皇宫。 外皇城驻扎着数量庞大的军队,禁卫军、城卫军、御林军、羽林军各自负责东南西北方向的防御。 内皇城则是宇唐重要职权部门之所在,三司十二部,都在此办公。 哪三司? 监政司、财政司、军政司。 监察司主弹劾、刑讼、官员的任免,下设刑、吏、工、礼、巡五部。 财政司主赋税民生,下设户、税、商、农四部。 军政司主兵马,下设兵部、军备、天策三部。 三司十二部掌管着宇唐的根本,为了方便皇帝的召见,重要官员们全都居住在内皇城中。 皇宫乃当今皇帝宇成德及皇子公主们的居所,绝对是当今宇唐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皇城占地广阔,为了方便通行,设有专门的驿道可供车马通行。 听得这些信息,纪元不禁有些挠头,这两名禁卫对自己明里说是护送,暗中却不无监视其离开的意思。单这外皇城的防卫就如此严密,却又如何混进皇宫,打探那长生树的消息,甚或取得此树呢。更别说,身为宇唐的皇权中枢,皇城中绝对少不了修仙者暗中护卫。否则的话,那国主说不定都已经死过多少遭。 别说0827现在没有丝毫能量,便如一跎废铁一般。就算是能量全满,也不见得能染指此树,偌大的皇宫中,奇花异草不知有多少,要从万千树木中寻找一棵从来未曾见过形貌的树,哪怕有雷达探测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来,还得想办法往内皇城走上一遭。所幸持有参谋的委任卷轴,倒不失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纪元暗自有了决定。 四人一路疾行,足足两个多小时后,才离开了皇城的范围。 皇城之外就是宣京最繁华的内城。作为整个宇唐帝国的都城,宣京的面积与人口无疑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果与海月郡城相比,其人口基数与城市面积最少大出五倍有余,商贸之繁华更是海月城无法比拟。 站在茫茫人海中,该何去何从,纪元有了瞬间的迷茫。 不过,纪元终究是心性坚韧之人,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要想得到大量的灵石还有长生树,想必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寄以厚望的翠岷山交易会在二十余日之后才会举行。 看来,在这宣京必然还得逗留一段时间,而且纪大棒也需暂作安置,这么大的个子,走到任何地方都会引起人群的混乱,总不能随时将其带在身边吧。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效仿安顿李芹儿的模式,买上一处房产暂时居住在此,在自己参加交易会的日子里,纪大棒也能有个安身之所。 此时刚刚正午时分,四下传来饭菜的香味,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纪元先带着纪大棒饱食了一番,然后便向小二打听了几处小有名气的佣馆。 当日头西斜之时,在一名青衣小厮的带领下,纪元满面笑容的从一个佣馆内走了出来。 这是他造访的第四间佣馆,总算是寻得了一处满意的安身之所。那是一间铁匠铺,位于不远处的铁匠胡同,临街是一个铁匠铺子,后院有一处院落,正是商住两宜的好地方。 只因铁匠铺主人的独子被人活活杀死在铺内,主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却又不愿意降价。邻人谓之不祥,出兑至今,却一直乏人问津。 纪元却不管什么祥不祥的,这纪大棒一身好劳力,正是当铁匠的好手,花几日功夫学会铁匠的手艺,自己离开后也不至于闲中生事。 宣京的内城还真的是寸土寸金!这个院落的大小与衙门口的茶庄相差仿佛,那茶庄不过花了纪元三百两银子,这个铁匠铺却足足花掉了八千两! 当落日的余晖逐渐消散,在青衣小厮的带领下,一行人终于来到铁匠胡同。 胡同其实就是狭窄的街道,长约三里,街宽两丈,两侧全是经营兵器防具的铁匠铺。大大小小足有三百余家,全都是铁匠这一门行当,也许,这就是铁匠胡同得名的原因吧。 第四十四章 暂住 青衣小厮带着两人径直前行,快到胡同的尽头,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间陈旧的店铺,显然已闭门一段时间了,铺门上贴满了各种告示。 门脸高大而宽阔,想必铺子中经常进出一些大件的物事,这院门也设计得比较宽阔,纪大棒侧扭着身子,勉强也能挤入后院。 后院中凌乱不堪,四下乱糟糟的堆放着诸多打铁的用具,很长时间未曾使用,其上锈迹斑斑,被雨水冲刷,铁锈形成的黄渍将地面也染出了点点黄斑。 纪元寻得正房住下,一推门,顿时传来了一股淡淡的霉气,床榻桌椅上也布满了灰尘。 此店位于胡同的尽头,以经商者的眼光而言,实在是有些偏僻。不过纪元却很满意,此处虽然偏僻,暂时也可以称之为家,正是大隐于市的好地方。 随手打赏了几钱碎银后,青衣小厮便留下钥匙,欣喜的告辞而去。 吩咐纪大棒留在院里打扫尘土,纪元便自个儿出得铁匠胡同,随意在附近转悠了一番,采买了不少柴米油盐等各种生活必备,亏得有乾坤袋这个宝贝,否则跑上十遍也不见能扛得回去。 没办法,家中有个吃货啊,诸般物事,哪一种不得百倍的预备! 纪大棒虽然长相粗犷,干活却很细致,待得纪元回到家中,那院落已经焕然一新,纪元所居的正屋被擦拭得尤其干净,这家伙还懂得打开窗户透透气,仅有的一丝霉气也一扫而空。 看了看自己的房门,又看了看纪大棒硕大的身躯,纪元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究竟是如何钻进屋里干活的呢? 见纪元见问,纪大棒开心的笑了,指了指窗户,又伸了伸那长达丈余的胳膊。 这家伙还真聪明,居然知道从窗户伸进胳膊去干活。纪元开心的笑了,心中却有一些感动,大棒的胳膊那么粗大,天知道摸索着在房内干活有多么的困难。这傻大个,对自己还真是发自内心的忠心呢。看看没有丝毫灰尘的床榻,可见大棒擦拭得多么用心。 夜色渐黑,两人早前大吃了一顿,均没有饥饿的感觉,于是便张罗歇息。可怜的纪大棒,壮硕的身躯无法塞进普通的民房,只得在院中胡乱对付了一宿。 当拂晓的阳光驱散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纪元自然而然从沉睡中醒来。经过一夜的休息,浑身的疲累一扫而空,这才有暇好好整饬一下这个临时的家。 纪大棒非常警觉,听得纪元的脚步声,也即清醒过来。不过看其满脸的倦容,显然昨夜并没有睡好。 后院共有四间房屋,一间厨房,一个小小的茅厕,还有一口水井,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铁匠炉,连屋带院长约二十米,宽约十五米。 打开通往前院的大门,正面的商铺是一个长十五米,宽六米的大屋子,黑漆麻污的四壁零零散散挂着几把刀剑,显然都是出自前主人的手工。 随手取得一柄大刀在手,这是一把厚背砍刀,沉甸甸的颇有一些份量。 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研究宇唐的武器,一番端详后,用手摸了摸刃口,纪元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心意一动间,便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匕首来,这可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0827机甲中收藏的珍品,乃铬钛合金打造的精品。 纪元左手持着匕首,右手持着砍刀刀,两下轻轻一交击,便见厚背砍刀顿时被斩出了一条寸许深的豁口,而看似轻巧的匕首却连一个缺口都没有。 只要再加一点力气,相信这厚背砍刀绝对逃不过被腰斩的命运。看来,这个世界的冶金技术还处在原始的状态,与机械文明的冶金技术,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如果将合金技术传授给大棒,这个店铺的生意究竟会怎样呢?他的心中不免有几分期待。 在店铺中转悠了一番,纪元心中逐渐有了打算,当即返回后院,指挥纪大棒忙活了起来。巨人的工作很简单,也是他最擅长的活计,那就是拆房子,除了邻居家的房子外,院中所有的房舍统统拆掉。 这种工作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当纪元刚刚走出前门的时候,便听得隆隆巨响自后院传了出来,顿时惊得邻舍鸡鸣犬吠不止。 一个小时后,纪元领着一队人马重又回到了小院,这是一队泥瓦工,足有三十多号人。 当众人推开内院之后,只见后院便如被狂风过境一般,所有房屋全部倒塌。在一地瓦砾之中,却有一个小山一般的巨人昂然站立。此人赤身裸体,满头满身都是灰尘,便如魔神一般狰狞,有那胆小之人,被这猛然一吓,‘我的妈呀!’顿时晕了过去。 不久之后,又是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却是送泥沙灰浆等各种建筑材料之人。 在纪元的指点下,三十个泥瓦匠即刻开工盖房,纪大棒也不闲着,重又将正面的商铺给拆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便帮助泥瓦匠干起运送物资的重活来。 两天后,全部工程完工,前院后院顿时焕然一新。 前院的商铺加高到三丈,比邻居的商铺足足高出一倍还多,不过却被隔成了两间,一间是商铺,长八米,宽六米,屋内被精心粉刷了一遍,颇显大气之相。另外一间却是大棒的住所,长七米,宽六米。这家伙那山呼海啸一般的鼾声太过扰民,因此将其安排在前院居住。 后院三大一小四间屋子,也都高达三丈,一间作为厨房,两间储物,较小的一间则是纪元的卧室。自然而然,茅厕也被扩大了十倍。 所有的房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巨大而宽阔的房门,全被设计成只能向外面拉开。 清洁打扫的工作自然留给大棒,纪元这两日也没闲着,吩咐工人如何干活之后,他便一头扎进人群之中,开始细细打探宣京的各种信息。 屈指算来,他离开炎遗已经整整八个月了,以凤翎最长两年的寿命计算,再刨去回程的六个月时间,留给纪元的最多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啊。 纪元首先采买了数份地图,既有宣京的地图,也有上谷郡全图,甚至余下几郡地图及唐州简略图也一并买入。 然后又买了本宇唐的识字入门。没文化,真可怕啊!他决定,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宇唐的文字。 其他的时间,他都用来打探修仙者的消息及寻找灵药、灵石。 尽管很用心的打探了,但是纪元仍然没有收获,神仙鬼怪的传说故事倒是听了一堆。 行走在宣京的大街小巷中,耳中听得最多的谈论却是当今的战况。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西蛮五国大军压境,西塞城已经失守,两千里外的东线防线也岌岌可危。如果这道防线也被突破,上谷郡将只剩下两郡交汇处的大云山脉最后一道屏障。 这些消息,听听也就罢了,丝毫没有影响到纪元的心情。哥们又不是宇唐人,宇唐的存亡跟咱有个毛的关系,至于宇唐陷落后李芹儿可能遭受的下场?咱救她只求个一时心安,难道还能管一辈子不成? 月明星稀之时,纪元才回到了铁匠铺中,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砂浆尚未干透的气息,暗自筹划着明日的行程。 宣京地域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想要在这么庞大的城市中找寻灵药与灵石的消息,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长生树与翠岷山交易会更为现实。 如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先去皇城探探路子,看看能不能打探到长生树的消息再说。 看来,明日还真得去兵部走上一遭,如果能混得脸熟,将大大方便自己进出内皇城。 第四十五章 兵部 第二日一大早,纪元早早起床,一路打探寻到兵部的门口,已经是日上三竿之时,悄悄塞上几两银子后,便有禁卫殷勤的入内通报。 未几,门卫出来告之,三位将军全都入朝议事,恐怕今日回不来了。 纪元大为失望,也不着急离开,又悄悄塞给此人十两银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前来兵部办事,那门卫也是眉眼挑通之人,收得纪元银子,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在闲聊之时,免不了会透露一些重要的信息。 兵部共设有三名将军,六名侍郎,五十四名知事,二百余名书记。 三位将军一人姓杜,一人姓张,一人姓何,杜将军为正,张何两位将军为辅。 三人位高权重,行事风格却各自不同,张将军与人为善,处事极为圆滑;何将军则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为人非常严厉;杜将军沉稳练达,心中自有丘壑,喜怒从来不形之于色。 当聊到三位将军的爱好时,门卫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鄙夷道,东拉西扯好半天,你小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打探三位将军的爱好,不就是为了投其所好送礼钻营嘛。 据门卫透露,何将军乃行伍出身,其人嗜武,收藏各种神兵利器就是他最大的爱好;张将军贪财,杜将军的爱好却有点古怪,此人好赌,尤其喜欢各种新鲜刺激的赌斗。 至于长生树,门卫也仅仅是听说而已,却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得到这些重要的消息后,纪元大感这十两银子花得不冤,临走前又塞给此人二十两。 纪元出手阔绰,门卫心中大生好感,却又悄悄的说出一个秘密:兵部昨日收到密报,西陵郡东侧两千里防线昨日被破,宇唐损兵折将千万人。如今与帝国的援军汇合,退守大云山脉,再次构筑起新的防线。形势岌岌可危,这也正是皇帝紧急召集诸大臣进店议事的缘由。 第二日,纪元早早的来到了兵部,今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尚有许多身穿军服之人等候在兵部门外。寻得昨日那名门卫,此人倒也热情,赶紧替他进行了通传。 足足又等候了六个多小时,已是下午三时,才有一名知事出来,此人先将那金色的卷轴检视了一番,这才带领纪元进入了兵部的大门。 进入大门之后,内中是一个庞大的院落,两侧各自摆放着一个兵器架,刀枪剑戟各种武器齐备,院子中人来人往各自忙活,却都寂然无声,气氛沉凝而又压抑。 在知事的带领下,他被领到院落正中最豪华的一间大厅,大厅的门口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可怜纪元新学宇唐文字,却认不得这么飘逸的字迹。 大厅的正中放着一张硕大的红木方桌,正有三名身着官服之人围桌而坐。 见纪元进来,三人抬头望来,方桌右侧那名官员态度最为友善,笑眯眯的向纪元点头示意,俨然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伯;左侧那名官员约五十余岁,却是一脸严肃,两道凌厉的目光直视纪元,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势。 居中那名官员最为年轻,约莫四十岁左右,此人淡然的打量纪元一眼,开口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可就是拍得参谋军职的纪元?” 那笑眯眯的官员想必就是张将军,一脸严肃之人想必是那何将军,而这居中的官员必定就是杜将军了。根据门卫提供的信息,纪元瞬间判断出三人的身份。当即向三人拱手施礼:“在下纪元,参见杜将军、张将军、何将军!” 此人绝对是第一次进入兵部,观其眼神,竟然能准确认出自己三人!杜将军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纪元,你五日前就已传送抵达宣京,为何今日才来报道?是不是根本没有将我兵部放在眼里?如此怠慢,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小心本官治你懈怠军机之罪!” 纪元一惊,这杜将军日理万机,居然记得自己传送过来的时间,可见不仅记忆力超群,而且事无巨细尽皆掌握在手,难怪年纪轻轻已经身为兵部之主,此人不可小觑啊。 既然杜将军掌握了自己传送的时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纪大棒的事情。纪元心中一动,当即不卑不亢的回答:“启禀杜将军,在下同行之人还有一名山岭巨人,此人不尊教化,行为粗野,纪某唯恐引起混乱,因此先寻得落脚之处将其安顿,不敢有丝毫怠慢兵部的心思!” 纪元应答得体,态度不卑不亢,三位将军不禁讶然相顾。 要知道,三人为官多年,而且主掌兵部大权,自有一股杀伐森严的官威,这种官威其实就是一种身居高位者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气场,与修仙者拥有的那种威压大致相仿,虽然远不如修仙者威压那般沉重,却也非同小可。哪怕久经沙场的武官晋见,也免不了紧张压抑,更别说这么年轻的一名新扎文职参谋了。 他们却不知道,纪元自幼生活在修仙者身边,早已习惯了这种威压,不知不觉间便产生了免疫,自然直接无视了区区凡人的气场。 三人身居高位,早已习惯了他人诚惶诚恐的模样,鲜有如纪元这般轻松者。五日前曾考核过一名同样来自海月的校尉,那人叫做葛虎,虽然也表现得很镇定,却远不及眼前这小子那般泰然自若,心中自然啧啧称奇。 却听杜将军开口道:“既如此,本官就暂时不再追究你怠慢之罪。纪元,你既拍得参谋的军职,本官自会秉承圣上的旨意,授尔军职,并会着人知会吏部,为你讨得校尉的封爵。不过,如果想领实缺,本官还得对你考校一番方可!” 纪元拱手施礼道:“多谢将军成全,纪元感激不尽!” 这时,左侧的何将军却突发异声:“我宇唐的军职是何等重要,我宇唐儿郎的性命又是何等宝贵。姓纪的小子,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你就提前知会一声,索性担个虚职罢了,也省得浪费我等时间!” 纪元不知这三人准备如何考校于他。心中暗自寻思,如果担任虚职,恐怕以后就很少有机会进入内皇城,却又如何打探那长生树的消息呢? 想必考核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军事理论吧,我纪元自幼苦学战斗指挥学,所学的军事知识都是机械文明中各大母星总结了十数万年的精华,如果将之稍稍变通一下,应付一个普通的考核,胡混过关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心念电转,当即拱手道:“在下颇读了几本兵书,只要别考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什么的,战阵斗杀什么的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有人拖长了声音高声唱诺:“太子殿下驾到!” 三位将军一惊,当即起身便欲出门迎接,哪知门外却有人朗声大笑道:“明智贸然来访,杜将军可不要见怪!”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人龙行虎步跨进大殿。 此人年约四旬,身穿一袭杏黄色的锦袍,剑眉朗星,方面阔口,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 纪元暗自嘀咕,那宇成德在位一百四十年,恐怕年龄最少也得一百六十岁。太子却如此年轻,难道宇成德厉害如斯,百余岁还能造出龙种? 太子进得殿中,见三位将军都在,再一瞥纪元,微微一愣,旋即满面春风的笑道:“原来三位将军都在这里,明智贸然打搅三位公务,实在是惭愧得紧,要不诸位先忙,本宫暂时等候门外即可!”言毕,作势便欲转身出门。 三名将军哪敢让太子在门外等候,当即热情挽留,杜将军更让出主位,延请太子上座。 明智太子坚辞之,杜将军无奈,只得吩咐下人看座,与太子共同坐在了主位。 此人身为太子,并不妄加干涉官吏的工作,看来是个贤明之人。而且待人和善,那一笑更是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纪元暗自称许,起码从表面看来,宇明智给他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众人坐定之后,明智太子目视纪元而问:“这人面生得紧,却不知是何来历,居然能劳动三位将军同时接见!” 第四十六章 考核 张将军笑呵呵的回道:“回禀殿下,此人姓纪名元,于日前的海月大会,拍得了参谋军职,今日前来报道,接受我三人的考核!” 明智太子道:“我宇唐战事吃紧,军费的确有些紧缺,祖皇帝开恩,特许少量官职拍卖。海月拍卖的官职是第一批,陆续还有其他几郡的拍卖,我上谷郡也将举行大规模的专场拍卖。本宫今日拜访杜将军,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祖皇帝?明智太子原来是宇成德的孙子!难怪这么年轻。 纪元恍然大悟,却听杜将军的声音传来,“还请太子详加指点!” 明智太子道:“官职拍卖,总的来说是利弊参半,参拍者良莠不齐,虽然竞拍成功者大都是家世不错之人,但却没有接受过施政治军的教育,其中不乏贪腐、昏庸之辈,甚至他国的奸细。一个处理不好,或将动摇国之根本,我们这些办事的官员万不能马虎大意。” 张将军点头连声称是,却听明智太子继续说道:“尤其是军职,更不能马虎大意,轻则关系数万人的生死,重则关系到整个战役,甚至是国家的存亡!故此,明智窃以为,所有拍得军职之人必须严加考核,择优擢用,庸凡之人直接给个虚职爵位打发了事。” 杜将军拱手道:“殿下金玉良言,我等谨记心中,必将鞠躬尽瘁,不敢有负殿下的期望!” 明智太子展颜一笑,“三位将军不必过谦,既然恰逢考核,还请三位大人继续,本宫旁听,这位纪元小友器宇不凡,说不定真有经天纬地之材呢!” 四人位高权重,这一番客套根本就没有纪元插嘴的余地。这位明智太子举止有礼,对官职拍卖之事,与三位将军的想法不谋而合,可见也是满腹经纶之人,并非皇家那种纨绔草包。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时间何等宝贵,咱们长话短说,我就先出题了。姓纪的小子,你且给大家说说,战之胜,何也?”何将军瞪着一双大眼率先发难。 纪元精研战斗指挥学,对这种问题随便就能想出一百个答案来。不过再一想到何将军的爱好,心中瞬间有了计较,开口朗声道:“战之胜!装备也。所谓厉兵秣马,兵器、马力缺一不可。手持神兵利器的儿童,可轻易斩杀赤手空拳的成人。普通弓箭只能伤一人,攻城巨弩却能瞬杀上百人!如果装备精良,万人可抵百万人也!” 听得此言,众人无不耸然动容,何将军尤甚。 此人喜好神兵利器,纪元之言明显搔中其痒处,当即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倒说中了要点,算是通过了我老何的考核!” 聊聊数语通过何将军的考核,纪元也是一怔。回心一想,这太子宇明智就在近前,四人显然有要事相商,只要自己应答别太离谱,显然这几位将军是不打算在自己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言毕,何将军却又一皱眉头,唏嘘叹息道:“不过,此言知易行难,单是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太子既然在侧旁听,纪元心中一动,今日偶遇明智太子,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此人身为一国之太子,必定知道长生树的消息。而且看似是一个爱才之人,如果卖弄一番,引起他的重视,说不定真有接近长生树的机会呢。 何将军无非是稍稍感叹一番,并没有期待纪元有所回答。纪元既然有了惊动太子之意,说不得借着这个话题一展胸中之丘壑,便貌似随意的回答道:“所谓神兵利器,并非只受限于材料一项,锻造、设计也非常重要。只要拥有足够的材料、拥有良工巧匠,再配合巧妙的设计,如何不能装备全军!” 何将军一怔,这小子不简单啊,居然随口道出神兵利器之精意。遂反问道:“小子,你说的没错。但却不知,如何才能拥有足够的材料呢?” 一切正如纪元的设想,听得他的见解,明智太子眼中精芒一闪,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所谓神兵利器,无非材质坚韧硬实也!我宇唐的兵器大多以熟铁打造,虽然韧性十足,却不够锋利。为何不在冶炼熟铁之时加大炉温,便可炼出钢母。钢母的硬度十倍于熟铁,用之打造兵刃,便可轻易斩断敌人的武器!”纪元曾暗中走访了数间武器铺,情知钢母打造的武器就是宇唐人口中的神兵利器,于是故意提及,以期引起众人的注意。 何将军叹息道:“没错,所谓的神兵利器,全都是由极其稀缺的钢母打造。但是,目前宇唐冶炼大都以木炭或煤精作为燃料,虽然成本低廉,但其炉温根本达不到熔化钢母的要求。如果以木精作为燃料,倒是能提高炉温,融化钢母。不过,木精比黄金还贵,却又如何大规模生产?以我国目前的冶炼技术,一年最多也不过炼出千斤钢母而已,对全国数亿大军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不可能装备全军!” “目前宇唐冶炼大都以木炭或煤精作为燃料。想要炼制钢母,单凭木炭肯定不行。不过,如果我们在煤精中稍微掺杂一点木精,然后对风箱再加以改变,增大炉内风力,炉温最少还能提升三成,炼制钢母并非难事!”纪元自信满满的说道,“而且,据纪某所知,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也并非只有钢母而已!” “煤精中掺杂木精?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何将军皱眉思索半晌,这才开口叹道:“我宇唐多少能工巧匠,谁都知道,只需加大炉内风力就能提高炉温。但是,所谓知易行难,风箱的改良又谈何容易呢,哪怕七国联盟那般强盛的国力,不知投入了多少财力人力,迄今也没有成功啊!!” 纪元道:“何大人不必忧愁,在下既然提到风箱的改良,心中的确有一些设想,而且经过试验,已成功炼制出钢母。纪某初到宣京,于铁匠胡同觅得一 栖身之地,乃一铁匠小铺,近日将重铸风箱,四五日即可完工。如大人不弃,到时候前往一观即可。” 何将军哈哈大笑,“原来纪兄弟还有一个铁匠铺啊,我说为何对冶炼技术如此精通!好,十日之后,何某必定登门拜访!” 语毕,何将军却又沉吟道:“适才小友曾言: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并非只有钢母而已。不错,此事众皆知之。但是,据何某掌握的资料所知,其他任何一种材料都比钢母更加难以冶炼,纪小友可有良策?” 纪元道:“在下知道一种方法,将几种金属按比例混合冶炼,将有四成的把握炼出一种合金来。不仅坚硬远超钢母,而且更易熔化,重量也会大为减少!”合金乃机械文明中最为普通的冶炼技术,明明十成十的把握,纪元却说四成,心中却是做着长远的打算。 何将军大惊:“几种金属混合炼制?合金?”这可是一个他从来未曾听过的新鲜玩意,正待悉心请教,哪知纪元故意卖了个关子,“合金装备绝非寥寥数言说得清纪,如果将军大人不信,在下的铁匠铺很快就将开张,到时候用合金打造几把武器,再请太子殿下及三位大人鉴别好了。” 何将军抚掌大笑,“好,好!铁匠胡同的尽头是吧,三日之后,老夫定当登门拜访!如所见非虚,纪元,你这个人才老夫要定了!” 明智太子微笑道:“纪元小友见识不凡,本宫今日不虚此行,想必余下的考核会更加精彩,两位将军还请继续!” 这时,张将军笑眯眯的开口问道:“纪元,本官的问题很简单,与何将军的问题一模一样,请问,战之胜,何也?” 听得张将军的问题,余者相视一笑,同一个问题问两遍,显然不能以同样的答案回答,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纪元不假思索回答:“战之胜,财力也!军备军需,士卒伙食,莫不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持!” 这人年轻若斯,但是面对张将军的故意问难,竟然随口作答,其间没有丝毫卡顿,而且言简意赅,正中要害,竟似胸中丘壑无限。四人自忖,哪怕易地而处,换做自己作答,也不见得会有更为出色的表现。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四人面面相觑,神色有了震惊。 张将军颔首道:“此言甚合我心,算是通过了本官的考核,本官多嘴再问一句,如今宇唐财力吃紧,赋税大增,纪校尉可有什么良策啊?” 军费紧张乃各国战时共同面临的问题,多少文臣智囊也无法解决,今日问道于纪元,也不过随口一问,心中其实并未存多少希望,——想必纪元的回答也无非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军等老生常谈。 纪元却并未即时作答,稍稍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轻轻吐出八个字来,“坚壁清野、以战养战!”。 坚壁清野、以战养战? 张将军细细品味,只觉得这八个字虽然简单,内中却大有玄机,正欲开口详细请教。明智太子却瞬间变了脸色,唰的一下推坐而立,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几之上,发出‘砰’的一巨响。 四十七章 兵法 听得异声,顿时惊动了太子之护卫,便见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抢步而入。 明智倚案而立,挥手示意二人退下,双目直视纪元,神色颇为激动,赞曰:“好一个坚壁清野、以战养战!此计大妙!西蛮五国天灾频发,国力远不如我东境四国富庶,此番劳师远征,寇我宇唐,所用的确就是以战养战的策略,如果以坚壁清野应之,正是最为正确的应对之策!” 听得太子这番分析,三位将军深感有理,纷纷附和称是。明智太子却将皱眉一皱,问计于纪元:“但是,张将军所问,却是如何解决咱宇唐自身的财力问题。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这以战养却又如何进益?本宫愚钝,还请纪兄弟详加分说,如果能解我烦忧,本宫自会大大有赏!” 明智太子思虑周详,且聪慧敏锐、不耻下问,的确是一个贤明的****。 纪元成功引起此人的注意,而且还许以重赏。心中顿时一动,须知世俗皇权宫斗不休,太子皇子,无不觊觎皇位,无不各自培养其心腹势力。只要展现出自己的才能,必然得到太子之倚重,则大有打探长生树的机会。于是开口恭声应道:“所谓以战养战,就是让他国心甘情愿掏出财粮,以壮大我宇唐的战力也!” 听得此言,再见纪元智珠在握的模样,张将军忍不住好奇,大惑不解的问道:“不但要吸收他国的财粮,而且还让对方‘心甘情愿’,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难道纪校尉有什么妙计不成?” 纪元寥寥数语,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惊雷乍响。便如明珠终于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一般,在这四人心中地位急剧提升,自宇明智对其称呼便可见一般,从‘这人’改称‘小友’最终更是以‘兄弟’呼之。 称兄道弟是官场大忌,如此称呼更能增进互相的好感。但是如果传到了皇帝的龙耳,不禁就要揣测揣测,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这一干臣下称兄道弟,拉帮结派,这是准备揭竿起义么? 何将军倚老卖老,尚可呼纪元一声小子,虽然不太礼貌,却显出了几分亲近。张将军为官圆滑,心中也有拉拢纪元之意,不过太子近在身侧,他却不敢造次,只得继续以校尉呼之。 纪元莫测高深的笑道:“此计其实简单易行,简而言之,如我宇唐冶炼出大量的钢母,再将其沽售,这种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必定会引起他国的抢购,甚至敌国也会想方设法进行收购。咱们待价而沽,所得将百倍于成本,岂不是一举解决了财政的问题?” 明智太子摇头道:“此言不妥,如此行事,的确是暂时解决了财力的问题,但是,无形中却提升了他国的战力,无异于饮鸩止渴。西蛮五国兵悍将猛,如果再持有神兵利器,如虎添翼,我宇唐儿郎又该如何抵挡,此计绝不可行也!” “太子殿下勿需担心,哪怕敌国马上得到钢母,将其运回国内需要时间、锻造成兵器又得需要时间、配发到部队,还得需要时间,一来一去,少说需要整整一年半的时间。而且,钢母价值不菲,以西蛮五国现在的财力,绝不可能大面积的装备。但是,在这一年半中,我宇唐已经积累了海量的财力,便能大面积的装备更锋利,更轻巧的合金武器。到时候,嘿嘿....”仿佛预见到两军大战的场面,纪元嘿嘿奸笑起来。 这种以战养战的思想其实并不新鲜,在机械文明中,就有许多超级强大的母星,每当遇到经济危机,他们便故意挑起战争,然后再悄悄出售军火大发战争财。臭名昭著的阿美瑞克母星,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而称霸一方星系的。 唐州冶炼技术落后,各国军队的装备水平大致相仿,西蛮五国稍穷,装备略微次之,以战养战本来没有推行的可能。纪元却掌握了钢母与合金两种冶炼技术,一下子将冶金技术提高了两个档次,以战养战的计策便有了用武之地,既能敛财,又能保证本国的武器远远超过他国。 纪元说得如此清纪明白,众人都是智慧超卓之人,哪还不知这以战养战之策将带来何种颠覆性的战局改变! 明智太子心中火热,只要再熬上几年,我宇唐帝国何止得靖平安,甚至问鼎唐州霸业也不是妄想。不过,希望虽然美好,但这一切却全都建立在一种假设之上。 这个假设,就是纪元神智正常,此前所言,没有丝毫虚假。 明智太子心头火热,冷眼旁观纪元,见其条理井然,看似不是胡言妄语之人。也许,其掌握的冶金技术并非痴人说梦吧。 心中存了侥幸的心思,笼络之心大起,当即吩咐看座,亲自起身扶着纪元落座,尽显礼贤下士之风。心中却暗自有了决定,如此人真的掌握了冶炼技术,要么永久留在宇唐。要么,杀之! 至此,这番考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明智太子大喜:“纪兄之言字字珠玑,明智受益良多,且不说冶炼之技,单是坚壁清野、以战养战的战略思想,就足证大才。明智将上禀祖皇,竭力推荐纪兄,本宫适才曾言重赏。美女重爵,金银房产,敢问纪卿可有所需?” 纪元摆手辞曰:“纪某为国解忧,乃本分也,不敢求赏。而且尚未通过杜将军的考核,太子的恩赐,可否容后再提!” 此人还真是被考核得上瘾了,杜将军眼中精光榨闪,当即出题考曰:“战之胜,何也?” 一个问题连问三遍,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不过却休想难住小爷,纪元随口答道:“战之胜,谋也!所谓上兵伐谋,战之胜,将之智计也,吾有三十六计,七十二策.......” 他随口作答,几乎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但却言之有物,将机械文明中常用的战计列举,什么败战计,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尽是一些众人闻所未闻的理论,一时间震惊四座,除了纪元口音略显生涩而又不紧不慢的声音外,举座鸦雀无声。 纪元自幼研习战斗指挥学,自知这些都是机械文明中最先进的理论,但却从来没有与他人真正探讨过,并不确定这些战术理念是否适用于这个世界。如今见的众人震惊的神情,顿时信心大增,口若悬河。真把自己当做了指斥方遒,决胜千里的无敌名将。 一席话毕,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尽展胸中所学,各种奇谋妙计信手拈来,直说得众人如痴如醉,杜将军与明智太子甚至露出了崇拜的神色。 三位将军久居兵部,对战事攻略并不陌生。宇明智既然被立为太子,这军事理论也是必修之课,倒也能勉强领会这一番理论。 听得纪元侃侃而谈,众人无不兴起高山仰止的感觉。纪元一番讲解,不但涉及到战役前的设伏、诱敌、佯攻、假消息的散播;以及战斗中的调兵遣将,或火攻水淹,或放毒陷山,或围杀突击;乃至战后的故布疑阵、连环设伏诱敌,简直是奇谋妙计层出不穷。 一条条毒辣的计策源源而出,直惊得四人冷汗直流。万没想到,这个还略略带着几分青涩的青年,居然生就虎狼的心肠,两片厚厚的嘴唇上下一个张合,就不知有多少人命枉死其毒计之中。 亏得这小子不是敌人,否则的话,与之为敌,岂不是九死无生,甚至落个全尸也殊为不易! 这小子即懂冶炼、又懂得财政、而且还是一个卓越的军事家! 这才是真正的大才啊!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一刻,在明智太子的心中,纪元的军事才华一跃超过了帝国所有的将军与天机! 想不到拍卖个区区参谋的军职,居然引出这么一尊全能的大神,如果让他指挥千万大军,西线战事恐怕将会是另外一个局面吧。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宇唐最大的希望啊!此人必须笼络,不计任何代价也要笼络! 宇明智瞬间有了决定,当即开口朗声道:“纪卿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实乃我宇唐之栋梁也,如果仅授参谋之职,实在是大材小用,却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第四十八章 皇宫 杜将军自负智计过人,听得纪元这三十六计,七十二策,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言表,正自细细品味其中的精妙,只觉得余韵无穷,心中大有所得。 听得明智太子见问,杜将军推案离席,居然向着纪元鞠躬深深一礼,开口道:“纪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实乃国之大幸也。杜某自幼学习兵法,从来不曾妄自菲薄,今日得闻先生高论,才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与先生所学相比,不过沧海之一粟而已。今日受益良多,皆先生之赐也。杜某不日将上门请教,还望先生万勿推辞!先生学富五车,自然不能屈居参谋之职,不过得授什么军职,杜某还得请示罗司政才能定夺。” 先生,在宇唐帝国可是一个崇高的称呼,大多是对老师的敬称。杜将军听得纪元一番话,早已心悦诚服,居然以师礼视之。在其带领下,张何二位将军也纷纷离席鞠躬施礼,言明不日将上门拜访。 三位将军礼贤下士,明智太子大喜,当即离席,握着纪元之手加意笼络,却突闻对方腹中雷鸣,不禁愕然,扭头向杜将军打趣道:“三位将军今日可走眼了,居然让纪卿这等大才,从早间等到现在,以致腹中空空大声抗议!” 杜将军连声赔罪,明智太子哈哈一笑道:“不知者不为罪也,三位将军公务繁忙由此也可见一斑,本宫甚为欣慰。眼见天色渐黑,明智得闻纪卿高论,却仍有意犹未尽之憾,大家不如移步明智宫中,再邀来罗司政,咱等继续秉烛夜谈可好?” 罗司政姓罗名烈,此人执掌军政司多年,实乃宇唐军方的肱股重臣。邀得此人与会,既有推举纪元之意,也存有借罗烈之眼,再次鉴别的心思。 众人大喜,当即起身离席,一路策马笑谈着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的面积远远超过内皇城,其间亭台楼阁星罗棋布,假山湖泊、林地花园比比皆是。其巍峨华丽,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此容易进入皇宫,今日得遇太子,还真是吉星高照啊,莫非冥冥之中自有炎神眷顾,佑我早日寻得灵药,还我娘亲的生机? 炎神保佑!让我顺利得到长生树!平生第一次,纪元在心中祈求炎神的庇护。 太子的宫殿在皇宫的东苑,其奢华壮观自不必细表。 五人分宾主坐下,按官场习惯,纪元地位最低,应该坐在下首。哪知张将军为人甚是圆滑,竟然抢先坐定下首,杜、何二位将军更是力推纪元上座,加上明智太子的殷勤致意,纪元推脱不过,只得在明智太子右侧坐定。 未几,宫女通报罗司政到访,众人正欲起身迎接,却听得朗声大笑中,罗司政已不请自如,大步走入殿中。 见得众人座次,罗司政顿时一愣,凌厉的眼神在纪元身上一扫,当即向众人一拱手,“让太子殿下与诸位久等,罗烈惭愧!” 这罗烈年约六旬,体格甚为雄壮,颌下一溜短须,根根挺立便如钢针一般。再配合其凌厉的眼神,显得威猛不凡。 众人起身还礼,一番客套之后,罗烈便坐在明智太子的左侧。 待得落座,明智太子拍手示意,顿时便有宫女流水价般呈上各式美食佳肴。很显然,虽然战事吃紧,国库空虚,但却并未影响到皇家的日常用度。 “这位小兄弟面生得紧,不知是谁家俊彦?”见纪元安坐太子右侧,罗烈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明智太子举杯笑道:“罗大人莫要心急,咱等先饮上三杯,再容本宫为二位介绍可好!” 至此拉开席间的话题,众人推杯换盏间,已将纪元今日考核的经过详述了一番。 罗烈大惊,亲自出题难之,纪元皆对答如流,而且立意深远,大大超出了罗烈的预期。 罗烈年轻时也曾是宇唐之名将,其见识自然远超三位将军,见难不住纪元,顿时勾起好胜之心,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以杯为卒,与纪元在地图上厮杀起来。 这种模拟厮杀,其实就是机械文明战术沙盘推演的雏形,正是纪元学习战斗指挥学的精髓所在,其算计之精妙,各种战阵定式组合,罗烈根本不是对手。众人停箸旁观,只见罗烈步步吃紧,缚手缚脚,不到半个小时居然连败三阵,臊得老头满脸通红,一把搅乱战局连称见鬼。 至此,纪元的才华再无人可怀疑者,哪怕是罗司政,对其也是心悦诚服,态度极为客气,更赐其随身玉佩,可随时到军政司与之议事。 众人详细打探纪元来历,纪元自称久居南海东南十万里处的一座岛屿,自幼拾得一本破旧的兵书,这才习得这番本事。 席间,太子惦记日间许诺之重赏未践,复旧话重提,问纪元需要何等奖赏。 纪元心中一动,示意太子一旁叙话,曰:“纪元本海上之人,自幼不曾履足宇唐大陆、不识宇唐文字、不懂宇唐风俗。此番外出,实乃家母病重,听闻皇宫中有长生树一株,特来求之。真不图富贵,不图爵位,唯愿家母康复,如得赐长生树,肝脑涂地,仍凭太子驱使!”言毕,担忧凤翎伤势,垂泪满面。 明智太子生于皇家,自幼修习君王之术,亲情淡漠。见纪元悲切,心有所感,手扶纪元之肩以示安慰,“我宇唐皇宫的确有一棵长生树,但是,此树却不归我皇家管辖,纪卿所求,本宫爱莫能助啊!” 纪元奇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士之滨莫非王臣,这皇宫中难道还有不属于皇家的东西?” 明智太子道:“我皇宫中有一奇人长驻,此人神通广大,非我凡俗之人可以抗衡,那长生树正是此人的宝贝,本宫实在是爱莫能助!” 奇人?纪元略一思索便既明了,原来这长生树是一个长驻宫中的修仙者之物,难怪皇家也不敢打此物的主意。 既然是修仙者,显然不可能将这种仙家宝贝随意让给自己,纪元心中一横,说不得,咱只能硬抢了!赤手空拳显然不是对方的敌手,待咱从翠岷山换得一些灵石回来,哼哼,只要不是金丹后期的修仙者,0827还能怕得谁来! 纪元心中歹意渐生,瞬间谋划停当,只待翠岷山回来,再央求太子带自己一观长生树,到时候再突然出手抢劫,然后逃之夭夭,哈哈,此计大妙! 明智太子却不知这家伙心存不良,见其面露凄然,不免又加意劝慰了一番。 不久,俩人重归席间,众人也不问两人说了什么,继续推杯换盏,直到深夜才各自兴尽而归。 数日后,纪元贴出数则告示:‘巨人铁艺,只卖神兵利器,不接寻常活计。’ 引来人群围观。 我呸,你小子与我等同为铁匠,看样子胎毛未退,见过什么是神兵利器吗?居然夸下如此海口!铁匠胡同可不乏高人,于是乎,便有自觉手艺不错的老匠人入内参观。 同行们大都斗志昂扬而进,垂头丧气而出。 太打击人了,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嘛!他娘的,不但墙上挂的兵器都是钢母打造的神兵利器,甚至,连挂兵器的支架都是由钢母打造而成! 巨人铁艺不但有大量的神兵利器出售,而且细细观摩,那一次成型的手艺虽然略显粗犷,却是锤工之均匀,哪怕最自信的铁匠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于是,巨人铁艺的名声不胫而走,开业当日,店中所有钢母兵刃全部售卖一空。至于合金武器,纪元悉数收在后院,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第二日,纪大棒新赶制的武器再次售罄。 第三日,售罄。 巨人铁艺强势崛起,其他铁匠铺的生意却并未受到影响——人家卖的是神兵利器,走的高端路线。那玩意可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东西,整个铁匠胡同也找不出两件,顾客定位不同,便决定了彼此的市场没有冲突。 因巨人铁艺的出现,反而提升了整个铁匠胡同的名声,许多其他城区的客人慕名而来,无形中给其他铁匠铺带来了大量的生意。 知识就是财富! 巨人铁艺成功的演绎了这句名言的精髓! 一堆成本只有十两银子的生铁,被加大炉温熔炼成钢母后,可以锻造出两把所谓的神兵利器,每把售价五千两! 第四十九章 毒计 以纪大棒打造兵刃的速度,每天能够赶制三十把钢母武器。 连续售罄的销售态势持续了五天。 随后,高端消费用户有了减少,虽然前来巨人铁艺之人仍旧络绎不绝,但每天的销售极限也不过二十件左右。 马上就快到翠岷山交易会的日子了,多攒些银子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每日的营业收入最多也才十万两,纪元兀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嘀咕,银子还是来得太慢啊。 合金武器乃最大的秘密,虽然装满了小半屋子,巨人铁艺却从来未曾以之示人。钢母打造的兵器已经有了积压的态势,纪元便吩咐纪大棒转为冶炼最轻巧的铝合金,并着手开始打造各式铠甲。 十日一晃而逝。 其间,兵部三位将军联袂登门拜访。 在亲眼见到钢母冶炼的流程,丝毫不比冶炼熟铁困难,三位将军免不了一番狂喜。再见得合金打造出的兵器,将之与钢母兵器一相比较,三位将军的表情,简直就不要太过震惊——何冲霄将军甚至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以确认不是身在梦中。 合金的硬度比钢母强出数倍,其重量却仅仅相当于钢母的两到三成而已。重量的大幅减轻,不仅节省了人力马力,而且将大大增加劈砍的速度。 至此,在三位将军心中,神兵利器的标准有了新的定义:有合金武器在手,钢母所制武器也配称为神兵利器吗?至于熟铁打制的武器,——这种垃圾货色值得一提么? 山岭巨人也带给三人极大的震撼,这么一个大个子,心思却是如此灵巧。其锻造的每一件兵器几乎都是一次性成型,根本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纪元设计的兵器种类繁多,有适合骑兵砍杀的长刃,步兵使用的朴刀、剑客近战所用的长剑,刺客的匕首,专破马军的勾镰等等,不一而足。 而且,根据每一种兵器的特性,还增加了许多创造性的设计,比如骑兵的长刃狭长而带有大弯弧度,刀背则增加了锯齿弯钩,近战武器则增加了血槽等。有了这些小小的改变后,各种武器无形中又增加了小半威力。 在见到合金轻铠后,三位将军的表情已经溃不成军,一个个抽眉瞪眼的,根本想象不到,一整套铠甲的重量居然不足十斤,而其防护之力却连钢母打造的所谓神兵利器也很难破开! 三位将军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这趟可没白来,各自得到了一件合金武器不说,还有一套更加珍贵的轻铠。 作为贿赂权贵的礼物,这些赠送的礼物无疑都是最为精致之物,其价值根本无法用真金白银衡量。 感受着合金武器那逼人的寒气,喜好神兵利器的何将军激动得老泪纵横!不过,当他问及冶炼配方以及风箱的制作图纸时,纪元却避重就轻,东拉西扯,不肯直言相告。 纪元心中非常明白,在机械文明中,这些冶炼技巧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据小弟所言,尚有无数高级金属的冶炼之法,甚至还有超级厉害的微子武器,一个拳头大小的微子炸弹就能彻底摧毁一个星球。可惜啊可惜,爹爹只是留下了五枚超氢弹,要是留下五枚微子炸弹该多爽。 但是,对仍旧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宇唐帝国来说,合金的出现,已经具有革命性的意义。《宇唐国史》如是记载:文成武德明智大皇帝聪慧仁善,有异人献合金锻造之法,自此国力渐盛,隐为唐州之首.... 合金武器的配方,无疑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筹码,如果要卖人情,说什么也得卖给明智太子!——将这些宝贵的资料转呈皇室,也将是明智太子一个大大的功劳。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自己提出一观长生树的要求,想必太子也不好拒绝。 所谓抛砖引玉,在三人临走时,纪元又将特意打造的一身更为轻巧的内甲与短刃,委托杜将军转赠给罗司政与明智太子。 三人离开数日,眼见离翠岷山交易会只剩下七八天的日子,纪元嘱托大棒一番,便准备暂时歇业赴会。 告示尚未贴出,却突然迎来了两位贵客。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微服来访的罗司政与明智太子。 俩人一来表示对纪元馈赠的感谢,另外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鉴于纪元卓越的军事才能,以及提供的冶金技术,对内忧外患的宇唐帝国来说,实乃莫大的功勋。 俩人启奏当今陛下宇成德,皇帝龙颜大悦,御笔亲赐纪元为二等忠智伯,领万户,赐内皇城宅院一处,赐美人四名,赐黄金百两,赐护院私兵十人,赐仆婢五十人! 着其明日上朝谢恩!军政职司,着军政司自行商议与职。 军政司有三位大司政,以罗烈为主,按他的提议,纪元这等军事天才,与天策部的大天机也不相上下,可授天机一职。 但是另外两位司政却未曾见识过纪元的本事,俩人以为,纪元一者年幼难以服众;二者所言不过纸上谈兵,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阵;三者伯爵最多领兵百万,而大天机乃三千万人部队的智囊,天机乃千万人部队的智囊,爵位不够,不能授予天机之职,拒不同意罗烈的提议。 纪元初履军职,一者恐难服众,二者缺乏战阵的经验,稍有失误,后果不堪设想!罗烈虽然对他信心十足,却也不敢一意孤行,以帝国的安危试之。 三人一番计议之后,遂暂将纪元划归天策部,封为大军师,为百万人之智囊也。只待大云前线新军月内集结完成,便可克日上任练军。如累战功,再行破格提拔不迟。 罗烈一副悻悻然的表情。 纪元知道,此老为了自己的军职着实尽心尽力。但是按他的打算,只待翠岷山回来,抢了长生树便走,对大军师、天机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不过,其军事才华能够得到罗烈的赏识,还是让他颇有几分千里马被相中的感激。 为了避免打扰,纪元遂暂时关闭铺门。 三人在铺中坐定,就着巨人铁艺最好的贱茶围桌而谈。不错,就是贱茶,对两位常饮好茶的大人物来说,这市井间的茶叶的确有几分难喝。 一时间谈起当今的战局,纪元既然打算卖给明智太子人情,便悉心将合金的冶炼技术,以及风箱的设计图纸全部呈给太子。 细细将图纸翻阅了一气,太子的脸色越来越严肃,郑重向纪元一礼,随后珍而重之的将这些资料收进怀中。 纪元观察的仔细,只见太子殿下一向稳定的手也有些轻微的发抖,可见其表情固然淡然,其内心却并不平静。 如今西蛮敌军大军逼近大云山脉,太子问计于纪元,一番客套之后,纪元提出了三个策略: 其一,加速炼制大量钢母,并通过特殊的渠道全部售予西境五国,要多少,就供应多少。 其二,开始暗中大量收购七国联盟的粮食,有多少就收多少。待得银钱回笼之后,再突然宣布,以两到三倍的高价大量收购七国联盟粮食,变相提高七国联盟的粮价,让遭受天灾的西境五国无粮可买,军需自然紧张。 其三,待得粮价攀升之后,再派兵化整为零深入回图敌后,伪作其他四国士卒烧杀抢掠粮食,造成五国内部矛盾。 俩人抚掌大声称妙,明智太子终日玩弄权谋,深得个中三昧,听得这三个计策,却总觉得尚有余味尚未品出。说不得冥思苦想,一番细细思索之后,这才完全明白纪元之用心。待其品过味来,只觉得这三个计策不仅毒辣阴险,而且影响极其深远,说是能左右唐州今后百年的局势也不为过。 纪元不知道,在今后的百年之中,唐州处处战火,不知多少人殁于战事,彻底改变了唐州的局势,而他,就是始作俑者! 这三个计策,堪比千万雄师!此人能文能武,大天机远不及也! 罗烈心中敬服,至此彻底打消心中的疑虑,暗自决定,只待纪元稍有军功,哪怕一意孤行,也要破格提升其为大天机。 明智太子今日的收获可就太大了,那些冶金资料的价值自不必多说,只需将这三个计策转陈皇帝,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功劳,不仅将彻底稳定自己太子的地位,而且还能获得更多大臣的支持。 俩人各有所思,心中正自欢愉无限,却听“砰”的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中,巨人铁艺的大门四分五裂,从门外一下子拥进十数名身着锦衣的士卒来。 第五十章 寻衅 这些锦衣士卒的打扮,分明隶属于御林军。 明智太子大怒,正待呵斥,却见两名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踱着方步自门外走了进来。 俩人衣着华丽,面相俊美,一副不可一世的气势,显然都是大有来头之人。 刚一进屋,其中稍胖的那名年轻公子就大声嚷嚷了起来:“我艹,原来屋里还有三个喘气的啊,老板是哪个鳖孙啊,本公子专程前来,居然还敢关门拒客!不拆了你的鸟店,你们三个鳖孙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 堂堂太子,居然被人叫做鳖孙,明智太子眼中闪过暴怒的神色。正欲发作,眼前人影一闪,纪元已然站了起来,笑嘻嘻的冲着俩人走了过去。 小爷开张没两天,居然就有人前来找事,而且胆赶踢坏大门,纪元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被彻底点燃。眼见对方的阵仗,明显是官宦子弟。不过,他刚刚被封为忠智伯,领大军师之职。身后还站着太子与军政大司政两位大神,却又怕得谁来。 他本性就是没事惹事之人,如今被人欺上门来,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心中越怒,就越是笑得灿烂。施施然来到二人身前站定,纪元指着那胖公子森然问道:“爷就是此间的老板,孙子,这大门是你踹碎的?” 巨人铁艺本来没有大门,临街上门框一道横向凹槽,下门框一道横向凹槽,其间以厚达两寸的实心长木板镶拼而成,极为结实,普通人万难将之破坏。眼看这小胖子一副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模样,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是,纪元还偏偏就这么问了。那胖子还不得不背了这个黑锅,如果辩解是下人出手破门,那显得咱多没有威风。 见这店铺的主人满不在乎的上前质问,两名体型壮硕的锦衣士卒不动声色的跨前一步,一左一右挡在了胖公子的左右两侧,各自手摁腰间佩刀,杀气侧漏,既有震慑之意,也防对方暴起发难。 胖公子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没错,这破门,就是李爷我踹碎的,怎么着,还等李爷赔偿不成?咦,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孙子,难道是在骂爷不成?” 胖公子素来蛮横惯了,何曾被人当面谩骂,一句话说了一半,这才惊觉被人骂作孙子,勃然变色,怒不可遏的吼道:“王八蛋,你居然敢骂我!你这下子真的惹爷生气了!” 小胖子神情激动,跳脚大怒:“小子,告诉你,爷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连我娘都忍不住后悔!” 纪元奇道:“你娘都忍不住后悔?” 小胖子脸色涨得通红:“不错,爷一生气,忍不住就得砸砸东西杀杀人,谁都拦不住!我娘可没少赔了人命钱,你说能不后悔?你这死爹死娘的衰孩子,今日惹.....‘啪’....啊!” 这小胖子一看就是脑袋里缺根弦的纨绔,纪元本待将之调笑一番。不过咒他死爹死娘,却是犯了他的大忌,也不废话,双足一发力,捷如猎豹一般蹿向前去,‘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的贴在了胖公子脸上。 这一巴掌深得稳准狠个中三昧,胖公子的右脸瞬间肿了起来,‘啊’的一声惨哼,肥硕的身子打着旋抛向左侧,尚未落地便已昏迷。 纪元出手如电,尽管俩大汉护住了两侧,却仍然无法护得胖公子周全。 好快的身手! 俩人大骇,噌的一声抽出了腰刀,摆出防护的架势,封住了对方进攻的路线,以防对方继续进攻。至于替公子报仇,——这人身手如此了得,出头鸟的机会还是让给其他兄弟吧。护得公子安全,我二人便不算失职。 其他数人被挡住了视线,未曾发现纪元身手惊人,见得公子被人一掌拍得昏死过去,顿时大惊,分出俩人抢上前去扶人,余者却纷纷掣出腰间佩刀,大吼一声:“反贼作乱!大伙儿诛之!” 刀芒乱闪,纪元却也不惧,握着双拳一头向前猛冲而去。一时间刀光剑影,纪元拳打脚踢,专拣对方要害下手,须臾间将众人打翻在地,一个个伏地哀嚎无法站立,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与胖公子同来的那名俊俏公子颇有几分武技,纪元足足用了三拳才将其干翻在地。不过,越是抵抗,受到的打击也就越大,纪元恨其俊俏,一双铁拳只管向对方脸上招呼,一拳正中鼻梁,直打得鼻梁塌陷,鲜血横飞,捂着脸在地上翻滚不已。 这还是抵达宇唐大陆之后,纪元第一次正式出手。甚至都没有打问对方的来意,——自己初来乍到,绝对不会招惹什么厉害的宿仇。这些御林军此番前来,不外乎是打个秋风,图谋巨人铁艺的武器而来。 也好,管你什么御林军什么的,正好杀鸡儆猴,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识得纪某人的厉害! 此番立威,他日离开之后,纪大棒也能少去好些骚扰与麻烦。 好厉害的身手! 罗司政与明智太子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这小子不但脑子好使,心眼毒辣,这下手也挺黑的啊。其出招看似随意,但却深得狠准快之精意,落拳之处全都是人体之要害,但凡中招,转瞬间便失去了战斗之力。甚至有两名御林军胯下被狠狠踢中,一张脸扭成了苦瓜,正自疼得满地打滚,眼见又是两名宫人的好苗子! 混战中,一名士卒机警,一溜烟逃出门外,显然搬救兵去了。纪元正欲出门追击,不料明智太子却出言阻止。 见太子一脸怒容,纪元顿时会意,这些不知死活的玩意,居然敢在太子眼前张牙舞爪,而且以鳖孙呼之,简直是不知死活,——太子是鳖孙,那成德老皇帝岂不成了老王八?皇家之人是何等身份,岂能受得如此侮辱! 看太子的意思,显然余怒未消。此番任凭对方去搬取救兵,纪元心中不禁偷笑,那可是谁来谁倒霉啊! 纪大棒听得殴斗之声,尽管心中害怕,却仍然鼓起勇气前来助阵。 突然见到一个巨人出现在眼前,手中巨锤比磨盘还要巨大,满地打滚的诸人无不露出了恐惧神色,他们却不知道,大棒的心中其实比他们还要恐慌。 见大棒壮着胆子出来相助,纪元心中一阵温暖,此人虽然胆小,却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骨子内倒也有几分勇气。看来,只需设法克服心中的恐惧,大棒绝对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 在纪元的吩咐下,纪大棒寻来了一根长长的铁链,将众人捆作一团,但有敢于反抗者,纪元上前便是两个耳光,他下手极重,一个耳光扇过,最少也得打掉三两颗牙齿,被这么狂暴的对待,再没有桀骜不驯之人,乖乖的任凭纪大棒捆绑,无人敢反抗。 唯有那名有些功夫的公子兀自不服气,大声嚷嚷道:“小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不,小爷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我爹就是李单河你知道不,啊.....” 话音未落,纪元已蹂身而上,瞬间欺近身侧,一耳光抽得此人的脑袋右转八十度,随之反手又是一掌,又是一个一百六十度逆向旋转。 但听得啪啪啪的耳光声中,此人的牙齿终究扛不过手掌的淫威,在鲜血的掩护下,噗噗噗跳出牙床,各自逃生而。 不过,纪元却仍然没有罢手之意,他自小没爹,最是见不得狗仗爹势之人,却又担心这人喷出的鲜血污了手掌,于是攥指成拳,一个下勾拳狠狠击中其腹部,将其一拳击飞倒地,佝偻着摔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这家伙一副不含糊的模样,不过纪元却根本不管他爹是谁,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比太子后台更硬? 这时,那胖公子恰好悠然醒转,胖胖的右颊肿胀得如猪头一般。睁眼见得同伴痛苦的模样,眼皮不禁一阵乱跳。此人也是个识时务的英雄,只是怨毒的望着纪元,不敢开口再吃眼前亏。 见此人神情,必定是想着事后报复。 纪元心中大怒,越发笑得灿烂,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嚣张到天上去了,现在装哑巴?小爷我还非得让你开口说话不可。当即吩咐道:“大棒,这胖小子眼珠子白多黑少,真是难看,你去寻一把小刀,将那两只死鱼眼给我剜出来!” 纪大棒应声而去,须臾间去而复返,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细小的眼睛不住打量胖子的眼窝,显然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这把刀握在巨人手中的确只能算作一把小刀,比常人使用的武器兀自大出一倍有余,用之剜眼,恐怕连半拉脑袋也得被切下。 第五十一章 坑爹 明晃晃的刀刃泛着寒光,纪大棒一面无表情,吓得胖公子险些个尿了裤子,“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本公子今日来的鲁莽,打坏了贵店的大门,愿意加倍赔偿,还请好汉手下留情啊!” 纪元倒不是真的要剜出对方的眼珠,眼见得此人服软,他却没有优待俘虏的习惯,赶上前去,啪的一个耳光抽在了胖子的脸颊,生生逼得几颗牙齿离家出走,“本公子?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小爷面前称公子?”言毕,正反几个耳光,将胖子也抽得昏死了过去。 众御林军素来蛮不讲理,今日见得纪元的作风,这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蛮横!仅仅因为别人眼珠难看就要将其挖掉,这得拥有多么凶残的胸怀,才能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啊!以此观之,我们御林军平时还是太善良了! 众人心中忐忑,一个个赶紧低下头去,生怕被这疯子看到相貌,万一嫌弃自己哪里不好看,命令这巨人给自己整整容,那可就完蛋大吉了。 眼见纪大棒干脆利落的将一干人捆了起来,更是连打带杀的唬得众人噤若寒蝉,明智太子心中大感快意。只觉这纪元杀伐果断,处事干脆,无形中为自己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实在是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他心中暗自寻思,咱且在此坐等片刻,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纪元初来乍到,不知宣京之中藏龙卧虎,有一些人,连自己也不愿轻易招惹。如果对方真是大有来头之人,还得亲自出面助他处理好手尾才是。 三人谈兴正浓,不料却被这帮家伙打断,如今将众人捆作一团,吩咐大棒在一旁看管,却又自顾自的继续谈论起当前局势。 不一会儿,两位公子再次悠悠醒转,悄然听这几人谈话不敢声张,心中却是怨毒不已,你们三个穷酸,打了老子还不赶紧跑路,居然在这铁匠铺子中瞎谈国事,待我救兵赶到,非得将你们炮制得********然后再打入大牢,方泄我心头之恨!不搞得你们三个混蛋家破人亡,难消我等心头之恨。 两人恨恨的暗自盘算,眼角余光瞟向随从,只见这帮家伙们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被捆作了一团,也正自偷听这三人谈话。 不过,这几个御林军的家伙还真是******胆小,不就被铁链捆住而已么,一会儿来了后援即可脱身,用得着一个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就你们这般熊样,还怎么维护皇城的安危,怎么配得上御林军的称号。 两人心中暗骂随从胆小,却猛然听得三人中那名年长之人称呼那打人的凶手叫什么“大军师”。 什么!大军师?那可是能够统领百万大军的猛人啊!开玩笑,这小子这么年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怎可能是什么大军师。 不过是三个自以为是的妄人,在这里瞎说八道罢了。 一会儿救兵来了,正好借此治他们个逾越之罪! 俩人隐晦的交换律个眼色,眼中怨毒一闪而过。 两人暗自腹诽,却听那年轻人开口说话,却叫那名老者叫什么罗司政。 罗司政? 司政乃宇唐三司之首领也,那可是皇帝之下,宇唐最大的官职了,军政司的老大不就姓罗吗? 传说罗司政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体格雄壮、下颌一溜短须、眼神凌厉、威猛不凡。 两人再偷偷将在座的那名老者打量,可不正是这幅模样么。再一看其他几名御林军,听得罗司政三字之后,浑身便如筛糠一般抖得欢实,心中顿时兴起不妙之极的感觉。 紧接着,那名中年男子也开口说话了,此人自称本宫,另俩人却称其为太子殿下。顿时,太子的音容笑貌如同闪电一般从俩人脑海中掠过,与眼前这中年人一对比,嗯,的确挺像的。 胖公子躺在地上,眼角余光一瞥,正好看到那人袍角垂下的一块黄色玉牌,上面花纹复杂,正中隐约刻着一个‘宇’字。 以黄色为玉牌,上面刻着‘宇’字,这不正是当今皇帝的姓氏吗?再一联想这几位御林军的表情,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此人,绝对就是当今的太子爷。 一念及此,此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惊骇,浑身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抖幅比之几位御林军还要不堪,我的个亲娘啊,今日出门为何不看看黄历,竟然踢中了太子殿下与军政罗老大这两块超级大铁板! 见胖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另外一位公子也是眉眼挑通之人,心中不禁哀叹一声,三人中最不济的年轻人也是个大军师! 而且还这般年轻,看来也是颇有来头之人。这他娘的谁也惹不起啊,老头子,你可千万别来救我啊,否则你也得栽进去啊。 众人抖作一团,两位公子虽是纨绔,却也知道这三人真心惹不起,不断在心中祈求老天,哪怕被这姓纪的疯子打断手脚,老头子你也千万别来救咱啊,否则,咱家可真的就彻底完蛋了! 众人竭力压抑着颤抖的弧度,唯恐引起三人的注意。却听得那年轻公子说了一些平蛮之策,全都是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毒计,太子殿下与罗司政频频点头称许,随后又谈到即将出炉的什么合金武器等等,居然全都是一些众人闻所未闻的秘辛。 众人越听,脸色就越是惨白。尤其是那数名御林军人,被逼无奈听得了这些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秘密,却没有丝毫荣幸之意,一个个吓得亡魂尽冒,神色露出了绝望——这三人肆意谈论国家机密,根本未曾担心可能会泄露,原因无他,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知悉了这么多的秘密,哪怕松了绑缚,这些人也没有一个人胆敢逃遁,且不论能不能顺利逃走,但有轻举妄动,还得株连九族,家破人亡啊!如果老老实实死在此间,估计还能落个因公殉职训练身亡,家人还能落得一份抚恤。 提前预知了死亡,这些御林军人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两名纨绔却不知这其间的说法,兀自一个劲的祷告——爹啊,你千万不要救我啊!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只觉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隐约听得一阵狂风骤雨般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显然有大队军马正在快速接近。 转瞬之间,蹄声来到铁匠铺外,嚓嚓几声整齐利索的响声后,便是一片寂静,要不是铁匠铺门已破,任谁也不会知道,门外已被大队军马包围。 未几,便听得有人在门外怒喝:“里面的反贼听着,老子是御林军都统李单河,还有兵部侍郎杨硕,你等密谋造反,绑架大臣家眷,简直是狗胆包天。如今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乖乖将两位公子送出来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们一条生路,否则的话,老子一声号令,我御林军千名将士,将你这铺子夷为平地,所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当说到格杀勿论之时,所有御林军将士顿时抽出佩刀,便听得铮铮出鞘之声,配合着李单河的喝声,端的是杀气腾腾! 李单河话音刚落,便见得三个人施施然自破碎的大门中鱼贯走出。当先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色黝黑。 后面是一名相貌威武的老者,此人颌下留着一溜短须,根根挺立如同钢针一般。李单河只觉得有些眼熟,正在想此人到底是谁,一旁的杨硕却突然滚鞍下马,惶恐之极的向老者鞠躬施礼,嘴中呼道:“下官杨硕,参见罗司政!” 御林军直属皇帝指挥,并不归军政司调度,罗烈今日未穿官服,因此李单河一时间并未认出此老。待听得杨硕之言,这才发现,这老头的确就是军政司的老大。却不知因何出现在这商铺之中,而且还与打人的凶手共同进退的样子。 罗烈怎么会在这里呢?一想起刚才狂妄之极喊着格杀勿论,李单河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第五十二章 寻仙 罗烈虎目一扫,只见胡同内挤满了兵马,总数约有千人之多,全都骑着军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一个铁匠胡同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军兵衣着服饰不一,一半是御林军,显然是李单河的部下;另外一半则是兵部的军士,自然是杨硕所带。 罗烈心中大怒,沉声道:“杨硕,你好大的胆子!前有纵子行凶,后又带兵扰民。今日之事老夫全都看在眼里,念尔有些微功,你也不必分辩,今日自行去交还印绶,辞职归田吧!在场所有兵部将士,胆敢助纣为虐,回去各领一百军棍!” 听得此言,杨硕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此人熟悉罗烈的脾性,知道此事已经绝无挽回的可能,抱拳向罗烈一礼,自行摘下顶戴,领着一干军士悄然退出了胡同。 临走,杨硕却又转身跪伏在地,磕头流血道:“多谢司政宽宏大量,犬子.....” 罗烈叹息一声,“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杨硕,就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吧!” 罗烈是谁,杀伐果断,言出如山。 杨硕素知此老之为人,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绝无更改的可能。闻言脸色转哀,情不自禁喷出一口心血,最终没有说些什么,老泪纵横而去。 李单河与杨硕私交不错,见好友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也颇有几分戚然。 还好罗老头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单河暗自庆幸。 不过,这老家伙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能够招惹的猛人啊,至于孩子失陷在罗烈手上,只要现在没死,托托关系找人关说一二,大不了再陪点银子,总有救回来的可能。 李单河心中暗生退意,向罗烈一拱手道:“在下御林军都统李单河,无意惊扰罗大人,还请恕罪。在下这就退走,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挥手正欲退走,却听另外一个声音自罗烈背后传来,“且慢!你不是要将这里夷为平地,所有人格杀勿论吗?如此草菅人命,李单河,你可知罪!” 这声音好生耳熟啊? 李单河乃御林军都统,平日之职责便是护卫皇室之人,对皇帝与太子并不陌生。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扭头视之,只见从罗烈身后走出一人,却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宇明智是也。 此间不但有兵部的大佬,更有一国之太子殿下,我的儿啊,你这惹祸的能力,也太强大了吧!此番坑死你爹了。 李单河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赶紧滚鞍下马,半跪于地惶恐大礼参拜:“参见太子殿下!下官知罪!” 听得此人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其他御林军将士无不惶恐,顿时全体下马,半跪于地,整齐划一的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宇明智余怒未消,扬声道:“李单河,你适才说我等密谋造反,本宫且问你,你可有什么证据吗?我宇明智乃圣上钦点的继承人,还要怎么反?难不成,本宫闲得无聊,自己反自己?” 听得此言,纪元与一干御林军暗自好笑,李单河的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脚底板,浑身冷汗津津,双膝跪地告饶不止。 宇明智高声宣道:“所有御林军听令!我宇明智以太子的名义命令:李单河纵子行凶,为报私仇,擅自领军外出皇城!尔等速速将其拿下,交付刑部论罪!所有在场之人,擅自离开皇城,回营自领军棍一百!你,你,还有你等二十人暂且留下。” 言毕,便有就近的御林军领命而动。 李单河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任凭军卒将其拿下,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随即,宇明智点到的二十名军卒跨步前行,却听太子朗声道:“适才有两名歹人抢劫巨人铁艺,我御林军兄弟适逢其会,奋勇阻敌,双方同归于尽,你等一会儿将死难者的尸身火化了吧!” 李单河已被押至街口,听得宇明智的吩咐,虎躯一震,哇的吐出一口心血,身影瞬间有了萧瑟。 真是两个坑爹的娃啊!既然太子明言双方同归于尽,那就必须得同归于尽了。 不过,就可惜了这二十个被点名的军卒,也不知昨夜究竟作了什么不祥之梦,今儿个被宇明智勒令行那杀人灭口之事,事后,这些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纪元心中感慨一番,这才返回屋中,吩咐纪大棒赶紧制作一扇铁制的大门。他却不知道,御林军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早已惊动了数条街巷之人。在部队离开之后,无数好奇之人涌入铁匠胡同纷纷打探事情的始末。 便有相邻的铁匠自豪的介绍,巨人铁艺的老板,那可是个猛人啊,连太子与大司政都要买帐.... 自今日之后,巨人铁艺的名声立刻传遍了宣京,这可是太子殿下与军政司罗烈罩着的店铺!只因小辈找茬,这个铺子中已经折进了一个兵部侍郎,一个御林军都统啊! 自此,巨人铁艺凶名在外,哪怕夜不闭户,恐怕也没有人再敢有丝毫的歹心,立这铁门,不免画蛇添足之嫌。 翌日,经层层通报之后,纪元首次上朝,见到了当今的皇帝宇成德。 宇成德年逾一百六十岁,头发胡须已经全白,精神却很矍铄,说话虽慢,却有一种帝王独有的威严。 纪元甫一上朝,立刻引起了众朝臣的注意——此人年纪轻轻就被授予伯爵,军政司罗烈也上本启奏,对纪元的军事才能大为推崇,经军政司合议,授其大军师之职,只待本次大军集结完毕,便克日上任。 不到二十岁的大军师啊!让他统领百万部队,这不是拿士卒的性命为儿戏吗?朝臣大惊,便有谏官欲出言反对,却听宇成德开口褒奖:“纪爱卿有大功于我宇唐,胸怀经天纬地之材,只因年纪尚幼,暂时授予大军师之职。如日后累有战功,朕自会重赏,军政司可破格提拔!” 皇帝金口即开,再无异言者。 纪元谢恩告退,回到巨人铁艺已是下午时分。纪大棒的办事效率那真是不用多说,巨人铁艺的正门已经换成铁门。 草草吃过午饭后,纪元叮嘱了大棒一番,随后去了一趟相邻的胡同,着人每日给大棒送来大量的蔬菜与米面,然后又给铺中采买了众多冶金的材料,这才骑着马儿消失在人海之中。 此行却是直奔翠岷山而去。 翠岷山位于宣京西北,约有三千里路程。 巨人铁艺则位于宣京中心,出城还得四五百里。城中处处盘查,不能肆意纵马奔行。纪元手持兵部的印信,自然畅通无阻,不过却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足足花去整整两天时间,这才真正离开了宣京。 此时,距翠岷山交易会只有四天半的时间。 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所幸途中无扰,终于在第四天清晨,赶到了翠岷山。 在一片层峦叠翠的山脉中,纪元寻得了孙卓航言及的山谷。 这是一个幽静的山谷,周围群山环绕,上有白雾弥漫,谷口站着一男一女两名身着素衣之人,两人身后白蒙蒙的一片云雾,看不到内中的情形。 纪元赶到之时,却见不时有人自云间飞落,显然也是前来参加交易会的修仙者。 这些人各逞本事而来,有人驾驭着各种兵器而来,有人却是凌虚飘飞,也有人骑着千奇百怪的飞禽。但是,八成修仙者却是架着一朵云彩徐徐飞至,速度远远不及他人,但却比纪元策马奔行的速度快出好些。 纪元独自骑马而来,两名素衣人顿时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便听那名男子远远大喝道:“来者何人,前有猛虎拦路,还不速速离去!” 很显然,此人将纪元当做了误入此间的凡俗之人。 纪元也不着恼,当即取出孙卓航的玉牌递上。 那人将玉牌检视了一番,顿时露出讶异的神色,开口道:“既然是孙前辈的贵宾,自然可以进去,你且将马儿栓在此间,本人这就带你入内。” 纪元依言将马儿栓下,紧随那男子走到谷口。 “前面云雾之下是一道深渊,你且站着勿动,容某带你过去。”那男子神态冷然,身为修者,打心眼就看不起纪元这凡俗之人。 说话之,男子虚空一招手,取出一把金锤来,此锤大如金瓜,柄长三尺,其上刻绘着玄妙的符文。将其望空一抛,此锤便凭虚悬停在空中。 纪元看得好奇,却见那素衣男子吩咐道:“某带你渡此悬崖,休得抵抗!”随即探手抓住纪元的肩膀,纵身跃上金锤,飘入云雾之中。 第五十三章 交易会 被那男子抓着肩膀,纪元双脚离地而起,只觉得耳畔风声习习,转瞬间便已穿过了云雾。 这云雾倒也奇怪,从外面看去只见翻涌动荡,一副云深不知处的模样。回首望去,身后却是一处陡峭的悬崖,山门外的景象一览无余,却哪里有什么云雾。纪元心中暗惊,这才省得适才所见并非真正的云雾,只不过是修仙者一种障眼的手法。 在素衣男子带领下,两人飞过深渊,逐渐向上高飞,穿过厚厚云层,约莫三四分钟后,落在了对面的高崖之上。 高崖的正中有一堆奇怪的山石,那素衣男子领着纪元直奔那堆山石而去。 “疾!”,素衣男子掐指作势,口中呼出一个疾字,食指指尖遽然冒出一点亮光,脱手甩出,瞬间击在那山石之上。 便见虚空一阵荡漾,那堆山石顿时消失不见,地面上露出了一个硕大的入口。 见得这般玄妙之术,纪元可算是大大开了眼界,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俩人沿着入口拾阶而下,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一处宽敞的通道,通道四壁全是山石,显然是在山腹之中生生开凿而成。通道的顶部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其照耀得如同白昼。 沿着通道向前疾行,三五里路途转瞬既过,穿过一道门廊,眼前豁然一亮,耳畔传来鼎沸的人声,前方是一处幽深的山谷,显然就是交易会举办之地。 山谷正中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广场,约有数里方圆的模样。人来人往,便如一个极其热闹的市集。四周修建着一溜形状各异的房舍,既有茅草编制的草屋,也有大树镂空而成的树屋,甚至还有几座宫殿模样的高大建筑。 素衣男子前行带路,径直将纪元带到其中的一座宫殿门前。 此人先行进入通报一番,未几,孙卓航乐呵呵的迎了出来。 见得孙卓航,纪元莫名感到亲切,一番寒暄后,随其进入宫殿之中。 殿中有四人,谈笑甚欢,见孙卓航领得纪元入内,七道凌厉的目光顿时汇聚过来,便如冷电一般,仿佛要将纪元看得通透。 四个人,因何说是七道目光?原来其中一人却是一名眇目老妇。 另外三人分别是一名秃顶的老叟、一名长髯的老者,以及一名相貌粗豪的壮汉。 纪元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修为境界,不过每个人都隐隐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给他的感觉,与炎遗那些筑基修者差相仿佛。相信最低也是筑基期的修为。 这几人神情淡漠、眼神凌厉,于那强者的气息中,却另有一种让人心惊胆寒的感觉。 眼见孙卓航领着一名凡人至此,且相谈甚欢的模样,秃顶老叟怪眼一翻,开口道:“孙财主,我说你这入世也太深了吧,这么重大的交易会,怎么能随便邀请一名凡人参加呢?” “白翁有所不知,”孙卓航向在座几人一拱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姓纪名元。可不是普通的凡俗之人,乃南海深处某修仙家族的外事弟子。虽然年轻,却有着超卓的商业远见,实为孙某之良师益友!纪小友资质不佳,向道之心却一直未曾熄灭。今日来这交易会寻找一番机缘,还请诸位同道照拂一二!孙某这里先行谢过了。” 孙卓航如此说道,对纪元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帮衬了。 纪元暗自感谢,拱手向在座诸人一礼道:“纪元参见诸位前辈,如有失礼,还请海涵!” 听孙卓航如此一说,众人便不再多说,淡然向纪元颔首示意。不过都是敷衍之意,连正眼也未曾瞧他一眼。显然在这些修仙者的心目中,区区一介凡人,根本不值得在意。 孙卓航却不能失了礼数,笑着将在座之人一一介绍:“这位是华岳夫人,久居赵国,这位是白翁,久居魏国,两位修为高深,乃散修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散修是什么西东?纪元心中不知,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无知,抱拳向两人含笑见礼。 孙卓航又分别指向长髯老者与那粗豪的大汉:“这位是七国华阳宗的叶执事,这位是回图国御兽山庄的欧阳兄!” 纪元再次拱手施礼,叶执事微笑着点头示意,姓欧阳那粗豪大汉却连正眼也没有瞥上一眼,不耐烦的大声嚷嚷道:“一个凡俗之人,有什么好介绍的,没的浪费我等精神。交易会已经开始恁长时间了,孔老二为何还不见人影?” 此人说话粗鲁,根本没有将纪元放在眼中。 纪元心中微怒,不过也只能忍着,只听大汉继续嚷嚷道:“干脆,咱们别等他了,有咱五人,先来个内部交换如何?” 孙卓航并未表态,反而是华岳夫人与白翁俩人齐声赞同,于是,由提议者欧阳主持,众人便在殿中开始了内部的交易。 欧阳大汉最为性急,一把扫开桌前的茶盏杯碟,双手虚空连抓,顿时取出了数件物事。显然,此人必然携带着储物类的灵器。 欧阳将这些宝贝一一摆在桌上,然后拿起一块黑黝黝的金属开口说道:“万年铜精一块,这可是炼制灵器的好东西,可换任何物品!” 叫嚷了数声,众人根本没有应声,欧阳一挥手将铜精收回储物袋,另又拿起一个玉佩一样的物事,开口介绍道:“这是一门火属性的功法,华阳宗可是玩火的大行家,却不知叶执事可有兴趣一观?” 那长髯老者见问,顿时来了兴趣,探手接过那玉佩,贴在额角闭目做出沉思的模样,半晌之后,叶执事才睁开眼睛,“玉简中的确记载着一门火属性功法,倒也有几分意思,欧阳昭,你开个价吧!” 这粗豪的汉子原来叫做欧阳昭,那玉佩一样的物事原来叫做玉简!纪元心中一动,却不知这玉简中记载的功法是否也适合娘亲修炼呢? 正在沉思间,只听欧阳昭的大嗓门又传入耳中,“叶执事,这门功法对你们华阳宗也不无借鉴之处,这样吧,只要三十灵,或者有培元益气的丹药,这玉简就归叶兄了!” 叶执事露出鄙夷的笑容:“三十灵,欧阳昭,你穷疯了吧!就这破功法,多的没有,最多二十灵,爱卖不卖!” 欧阳昭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当即将玉简抛了过去。 叶执事抬手接过玉简,也从囊中取出了二十块灵石抛向欧阳昭。 在第一笔交易完成之后,众人逐渐被挑起热情,各自拿出宝贝来,既有丹药,也有功法,还有符箓灵器药草等物。或淘换灵石,或指名道姓换取其他物资。一时间宝物尽出,灵石频现,直将纪元勾引得垂涎三尺,恨不得立马钻入0827,将这些宝贝悉数抢入囊中。 众人依次上前掏出宝贝展示,然后再说出自己需要之物,最后才轮到那被称作白翁的秃顶老叟。 此人不紧不慢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串火红的果子,开口说道:“这是一串培元果,共十五颗成熟的果实。想必大家不会陌生,这可是增加练气期门下修为的宝贝,而且还能增加一定的筑基成功率。今日贱价出售,只卖五十灵,或者换上等防御材料,如果材料令老夫满意,可用灵石补偿差价。” 孙卓航见纪元枯坐无趣,于是在一旁小声解说道:“培元果可是好东西,一颗培元果便抵练气期弟子的数年苦修,正常的售价最少也得六七灵一颗,这一串培元果只卖五十灵,已经算是半价出售了。” 叶执事与欧阳昭都是宗门中人,自然也收得有弟子,见得此果,顿时都有几分眼热。不过五十灵不是个小数目,如果浪费在培元果上,说不定碰到真正的宝贝难免捉襟见肘。正在考虑是否出手之时,却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白前辈欲换取防御材料,且看看在下这块物事,可否入得前辈的法眼?”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居然是那毫无修为的纪元。 一伙人交易得热火朝天,一时间倒将此人给彻底忘记。如今猝然开口说话,自然引得众人瞩目。 纪元手握一块簸箕大小的黑色碎片,将其递向白翁,一脸紧张的等待对方鉴定。 第五十四章 奇货 白翁随手接过那黑色碎片,只觉入手沉重,怕不有百八十斤。心中不免有几分惊异,对一介凡人来说,单手举着这般沉重的物事举重若轻,这小子一身蛮力,端的让人惊讶。 将碎片详细的端详了一番,白翁大惊失色,一脸急切的追问:“化形期玄龟之壳!这可是炼制防御内甲的好宝贝!小子,此物你自哪里拾得?” 化形期玄龟之壳?听得此言,顿时引起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全都目露奇光向那黑色碎片望去,其中几道目光尤其灼热。 见引起众人的注意,白翁自知失言,却已无暇后悔,当即将龟壳向身后一藏,大声喝道:“各位,注意素质啊,此物可是先入白某之手!” 此人一副紧张的模样,纪元哪还不知道,这龟壳正是对方急需之物。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海中那被天雷狂劈的巨龟原来叫做玄龟。 当日,他可捡了不少被天雷劈裂的碎壳,估摸着能换一些灵石,这也是他敢来翠岷山碰碰运气的最大依仗。如今见得此物抢手,心中不禁大为可惜,当日0827能量耗尽,为了腾出乾坤袋中的空间放置机甲,最大的几块玄龟壳却早就被他丢弃了。 此物既然被人看中,纪元心中大定。这帮修仙者善恶难辨,他可不敢说这东西是自己无意间捡拾,如果惹起对方贪心,说不定今儿个命都得丢在此处。倒不如狐假虎威,扯出那莫须有的老祖吓唬吓唬众人,众人投鼠忌器,想必不敢轻易对自己出手。于是作出一副真诚的嘴脸,“此物乃临行之前,族中老祖所赐!” 白翁也不再追问,紧紧将龟壳抓在手中,随手把那一串培元果扔向纪元,急促的说道:“换了,换了,可惜这块龟壳也忒小了一些!” 纪元接过那串培元果,正欲将其收入储物袋中,却猛听得孙卓航轻咳数声。 白翁的一张老脸顿时羞得通红,又自怀中取出了数十块灵石递向纪元,讪讪的说道:“小子,老夫也不占你便宜,这是三十灵,你且收好,省得某些人咳坏了喉咙!” 华岳夫人却在一旁奚落:“白秃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八十灵,不,给你一百灵,你将这玄龟之壳转卖给老娘如何?” 三十块灵石到手,纪元心意一动,这些灵石立刻被送入乾坤袋中,并且顺利的嵌入0827的能量槽中。心中却暗自推算,一块化形妖兽的碎壳就让众人趋之若鹜,而且交易之物大多是一些百八十块灵石之物。看来,这帮人的修为也不高啊。撑死了也就金丹初期的实力吧! 0827只需经过一段时间的充能,马上就能恢复战斗能力。以其金丹中期的战斗数值,哪怕早前受到的创伤尚未修复,此间也没有人能够威胁自己。 到时候,虽然不至于真的干出洗劫此地的壮举,却也不用再战战兢兢,担心随时丢掉性命了。 有0827壮胆,纪元一下子恢复了信心,再不觉得这些修仙者是多么的高不可攀。 在场的五名修仙者都是修炼有成之人,对气机的感应尤其敏感。只觉得猛然之间,这凡俗小子莫名其妙气势大盛,连浑身一直紧绷的肌肉也彻底松弛下来。 白翁道:“老夫炼制一套防御之宝,急需这一门主材。华岳,先下手为强,此物既然入了老夫手中,你再眼红也没有用的!” 华岳夫人显然对这玄龟龟壳也大感兴趣,闻言不禁有几分失望。却听那凡人小子不紧不慢的开口言道:“夫人不要失望,在下手中还有一块玄龟之壳,还请夫人过目!” 言毕,这家伙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玄龟之壳,通体黝黑之中隐见黄色的光芒流转,其上龟纹横纵,居然比白翁所得那块大出三倍不止。 此物一出,不仅华岳面露狂喜之色,围观众人也无不意外,白翁看了看这块玄龟之壳,又看了看手中那簸箕大小的龟壳,眼中也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华岳大喜,伸出枯瘦枯瘦如鸡爪一般的双手,将手掌贴在龟壳上默默感应一番,这才满意的说道:“的确是化形期玄龟之壳,土行灵力相当的浑厚,难得的是还保全了一个完整的纹格,小子,你开个价吧!” 纪元哪里懂得此物的价值,适才卖与白翁的那块龟壳不及此物三分之一大小,华岳就愿意出价一百灵石买进,这块玄龟之壳怎么着也能卖个三百灵石吧! 他将心一横,正欲开价三百,却听孙卓航悠悠开口道:“玄龟之壳,坚韧无比,而且身为土行属性,天然具有消弭部分法术攻击的效果,更何况是化形期玄龟之壳,绝对是炼制防御灵器的最好材料。孙某倒也有几分动心了,我出三百五十灵!” 华岳夫人独目一凛,开口道:“老身出四百灵!孙财主,你小子家大业大,何必跟老婆子相争!” 孙卓航开价三百五十灵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人是提点纪元,不过老妇这么一说,他倒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再要出价,就难免得罪了此人。 反倒是白翁眼热这玄龟之壳,居然一下子将价格提升到四百五十灵石。 一块玄龟之壳就能卖四五百灵!纪元心头滴血,早知道此壳如此宝贝,哪怕抛些干粮吃食杂物,说什么也不会将那最大的几块丢弃啊。所幸记下了玄龟渡劫时的坐标,回去时一定要将剩余的龟壳全部带走。 白翁这么一提价,华岳夫人大怒,独目怒视着老叟,冷冷说道:“白秃子,你适才买那块玄龟之壳,老娘可曾与你争过?见得这块龟壳个大,你又人心不足妄想染指。老东西,你这是存心和老娘过不去是吧!莫非自认修为有所长进,便想跟老婆子伸量伸量?” 白翁冷笑一声道:“华岳,你我同为筑基顶峰,天劫近在眼前,谁不想为渡劫多作几分准备。这玄龟之壳正是抵挡天劫的宝贝,为了保命,你华岳固然急需此物,难道我老头子就不想渡劫了吗?” 原来,这几人都是筑基期的修士啊,纪元更不用担心什么了。0827虽然破损的厉害,对付几个筑基修者还是小菜一碟的。 这唐州大陆果然物资丰富,区区几个筑基修士,买个破龟壳就四百五百灵石的向外扔,比起炎遗筑基修士一年十余块灵石的份例来说,这待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嘛。 听得白翁之言,华岳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开口向纪元道:“纪小友,老身所带灵石不多,只有四百五十灵。如果小友将此物卖给老身,便算是承你一个人情。日后如有所求,老身在此向心魔发誓,必当尽量满足!” 见纪元仍旧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华岳夫人一咬牙,自储物袋中掏出四百五十块灵石,连带数个玉制小瓶及一本已经有些发黄的书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老身这里还有一瓶补气回原的丹药,价值七十灵,以及一份修炼的心得。全都搭上了!” 四百五十块灵石堆在一处,白花花的光晕流转,晃得纪元眼睛都花了。 见纪元迟疑未决,华岳夫人着急了,独目瞅着纪元,催促道:“小伙子,这些东西加起来,其价值将近六百灵,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一堆灵石那耀眼的白光,早已晃得纪元眼花缭乱。不过,他可是研究过机械文明商道的高深理念的,情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着急,这样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华岳夫人继续说道:“且不论灵石与这丹药的价值,单是这一份修炼心得,就耗去了老身颇多心血。要知道,这份心得虽然是笔录成册,但却是老身踏上修仙之路后一直勤记不懈的经验。身为散修,老身从来未曾借助过宗门与家族的助力,修炼之艰难自不必多说。既然小友未曾打消修炼的心思,这份心得不无借鉴之处。所有的东西,外加老身的一个人情,换这玄龟之壳,小友一言以决之!” 华岳言毕,那白翁却也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一挥手,手心中顿时出现了一块蓝盈盈的灵石,啪的一声将之拍在桌上。 “中品灵石!”欧阳昭惊呼道:“白翁,你可真是舍得啊,连中品灵石也用上了!” 中品灵石? 纪元一惊,这玩意儿他听过却没见过。 第五十五章 中灵 定睛望去,但见那中品灵石与普通的灵石大小相仿,通体闪耀着蓝色的晶芒,那蓝色是如此的纯净,让人一看,就情不自禁生出宁和之心。 白翁鼻中轻哼一声,“我们散修穷哈哈的,比不得欧阳兄御兽山庄财力雄厚,今日形势所迫,也只能掏老本了。” 言毕,啪啪两声,又拍出两块蓝色灵石,随即一挥手,哗啦啦一声响,在三颗蓝盈盈的中品灵石之旁,又出现了一堆普通灵石。 “纪小友,老头子我同样愿意欠你一个人情,白某这里有三块中灵,以及三百下灵,折算下来,总计六百灵,换这玄龟之壳!” 一个小小的内部交易会居然出现了玄龟之壳这等宝贝,更是引起了两位筑基顶峰修士的争抢,决定权却掌握在一个普通的凡人手中。欧阳昭与叶执事三人面面相觑,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华岳夫人与白翁都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价格,如何取舍,就要看纪元的意思了。 不过,这小子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并未马上做出决定。 众人还以为这小子被吓傻了,却不知他心中正在快速的计算。 按0827的消耗,一块普通灵石只能维持其一分钟的常规战斗的消耗,动作不太剧烈的飞行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极速飞行两分钟。 宇唐距炎遗,距离约为两百万里。以0827将近七百里时速,需要连续飞行将近三千小时,也就是十八万分钟,想要回家,就得提前准备最少一万八千块灵石,如果不考虑各种意外因素,最少也得准备两万灵石才保险。 这可是两万灵石啊,可不是两万块石头! 四百五加六百,再加上早前得到的三十块灵石,一共是一千零八十灵石。 虽然离两万灵还差一万八千九百二十灵,但所谓集腋成裘,有了这千余块灵石,0827将恢复战斗能力,自保无虞不说,逼急了还能抽空干点拦路抢劫的活计呢。 这世间,终究还是得靠实力说话的。0827恢复了能量,纪元也回复了自信。心中暗自有了决定,这四百五十灵不能放过,这六百灵石更不能放过,再加上若干好处,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见纪元沉思良久,欧阳昭最先忍不住了,冲纪元大声吆喝道:“喂,小子,华岳夫人与白翁都开出了价钱,究竟卖谁,你倒是开口说话啊!” 纪元这才猛醒一般,目光在华岳夫人面前那堆灵石扫过,又看了看白翁面前的灵石,显然是在决定究竟货卖谁家。 众人等待着纪元做出选择,哪知这小子却突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竟然双臂齐出,一臂揽住华岳夫人面前那堆宝贝,右臂却同时搂住了白翁面前的灵石! “我的,都是我的!”纪元将两堆宝贝揽在怀中,眉花眼笑的贱笑着。 看着这厮财迷的模样,众人一愣,孙卓航嘴角露出了微笑。 纪元开口道:“白、华二位前辈都想得到此物,在下做出任何决定,难免都会得罪一人。端的让人为难!其实呢,在下藏了一点私心,留有一块大小相等的玄龟之壳准备日后自用。但观两位前辈都挺看重此物,在下便忍痛割爱,将另外一块出让吧,也省得两位伤了和气。” 言毕,纪元将手一挥,又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块同样大小的玄龟之壳,如果细细比较,比先前那一块还要大出一丝。 白翁大喜,一招手取了稍小一点的龟壳在手,却将稍大的让给了华岳夫人。 华岳夫人将余下那块玄龟之壳检视了一番,然后也满意的将其收入了囊中,俩人相视一笑,居然就似瞬间冰释前嫌,不复先前前剑拔弩张之势。 纪元心中暗凛,这些筑基期的修仙者好深的心机,适才为了宝贝相争,俩人宛如生死仇人一般,如今各取所需,却又尽显和蔼谦恭之态。他根本不相信,经过适才的争抢,俩人心中不会存有芥蒂,如今见得俩人真挚的笑容,却更让他心中无端生出一阵寒意。 唐州的修仙者,太过虚伪! 俩人将玄龟之壳收回囊中,白翁沉吟片刻,又自囊中取出一张黄灿灿的符箓递了过去,“纪小友,老夫适才曾言,将承你一个人情!人无信而不立,这是一张传讯符,如需老夫帮忙,只需激发此符留言,哪怕身在十万里外,老夫也能收到你的传讯!”。 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华岳夫人也掏出了一张传讯符。 纪元察言观色,情知这二人可都不是什么善人,哪敢真的使用他们赠送的传讯符,今日既然财已露白,不免引起他人的觊觎,如果真在危急之时呼来俩人,借力不成反而来个落井下石,说不定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呐。 纪元笑嘻嘻的收下两人的符箓,如获至宝般揣进怀中。心中却暗自寻思,也不知道这两人在符箓上动没动手脚,并藉此掌握自己的行踪呢。修仙者神通广大,凭借符箓上的气息追踪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对这种不明来历的诡异东西,纪元还是颇为戒惧的,暗自下定主意,一旦离开翠岷山便将其弃之。 一下子进账千块灵石,尤其是三颗中品灵石,蓝盈盈的极其好看,纪元心中的激动自不必多说。稍稍把玩一番,复又对孙卓航笑道:“对纪某来说,这三块中灵大材小用,以之换取三百下灵,却不知前辈可愿意?” 一颗中品灵石的能量,与七十颗普通灵石大致相当,对纯粹追求能量积累的0827来说,不如三百普通灵石划算。 但帐却不是这么算的,须知普通灵石的能量驳杂,对金丹修士作用甚微,而中品灵石却正好适合金丹修士使用,虽然总能量差一些,但却更为精纯,不但能快速补充法力的亏损,而且节约了炼化的时间。对筑基修者来说,中品灵石更是关键时候冲击瓶颈的好东西。 但是,中品灵石的数量稀少,因此与普通灵石兑换价格明面上是一百下灵兑换一中灵,实际上的兑换价格却是一百一十下灵兑换一中灵。遇到那冲关布阵急用之时,一百二的兑换价格也不奇怪。 三颗中品灵石兑换三百普通灵石,孙卓航算是占了三十灵便宜。 别看纪元一下子进账千余灵石就以为灵石不值钱,须知欧阳昭的一枚功法玉简也不过卖了二十灵石而已。对孙卓航来说,这三十灵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孙卓航情知对方投桃报李,感谢自己暗中的照拂之意,暗赞纪元知情识趣,当即痛快的扔出三百灵石,换回了三颗中灵,看得其他几位修者眼热不已。 此番交易,众人各取所需,算得上皆大欢喜。互相交割完毕,纪元这才心中一动,乾坤袋的容纳之力瞬间被激发,将桌上两堆宝贝一扫而空。 无意间得了化形玄龟之壳,白翁与华岳夫人的心情颇为不错。眼见得俩人眉花眼笑的表情,孙卓航心中暗自好笑。可怜两名筑基顶峰的修仙者,居然被区区一介凡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纪元那厮得意的贱笑,却哪里有忍疼割爱的痛苦! 经过这番曲折,华岳夫人囊空如洗,自觉留在此间没有什么意义,而且急于将玄龟之壳炼成扛雷灵器,当即向众人告辞而去。 少了一人,这内部交易热情大减,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一些修仙界的信息,间或也会交流一些修炼心得。纪元大开眼界,深感不虚此行。 华岳夫人离开不久,一团红光突兀的出现在孙卓航面前。 红光跳动,似火焰燃烧,但却没有热度。 孙卓航随手一捞,将之抄在手中,贴在额角闭目沉思。转眼间,红光急剧变黯,最终化为点点晶光消失不见。 孙卓航这才睁开眼来,目光中却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诸位道友,适才接到门下传讯,孔兄被人重伤,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便即陨落了!” 第五十六章 修仙见闻 “什么?孔老二虽然未曾结丹,却早已达到筑基顶峰几十年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假丹修士,一身神通远超你我。居然被人重创而亡,甚至没有机会留下丝毫线索!”欧阳昭大惊,“恐怕那出手之人最少也得金丹期的修为吧!” 孔老二陨落的消息太过惊人,在场四人顿时沉默,胡乱猜测了一番凶手的身份之后,这才各怀心事离开此间,前往交易广场而去。 纪元早就想去广场一探究竟,见众人离去,随即兴冲冲的也向广场走去。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不知不觉小半天功夫就这么飞逝了。 广场上空悬挂着百余盏灯笼,便如白昼一般灯火通明。人们丝毫没有受到天色的影响,但见人声鼎沸,摆摊之人多不胜数,匆匆一瞥,最少也有千余人。 以这些人无意间散发的气息观之,大多与炎遗练气期的修仙者相仿,偶尔也有一些气息强大之人,估计要么是练气后期要么就已筑基。 有人席地而坐守着面前的摊位,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售卖。 也有一些人,什么东西都没摆,只在面前竖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些许文字。纪元如今已能识别简单的宇唐文字,大致可以看懂这些人都是在收购或者换取某些物事。 沿着摊位一路前行,眼中尽是些稀奇古怪之物。一路问过去,有些摊主态度还算友善,耐心的介绍一二,有些摊主的素质就差一些,挥挥手驱离纪元,话都懒得说一句——一个凡人,没事你瞎问什么? 纪元的主要目标就是寻觅冥蛇之毒的解药。虽然这样的灵药不太可能在如此简陋的摊点出现,但是他却抱着万一的想法,没准还真有那急缺灵石,抛售传家宝的修仙者呢!便不慌不忙,抱着了解行情增长见识,甚或于一种捡漏的心理慢慢闲逛起来。 修者们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样式繁多。仅仅是储物功能的灵器就有不下数十个款式。最常见的是储物袋的造型,另外还有什么储物戒指、储物手镯、储物发钗、储物项链、储物腰带等各种精巧的造型。 “这位道友器宇轩昂,这储物腰带最是适合您的身份,一方储物容积,只要两灵,物美价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摊主是一名颇显精明的小个子男子,颇为热情的向纪元兜售道。 在炎遗,储物袋等修炼物资全都由族中统一保管发放,私下里也有一些灵器的买卖。在纪元的印象中,炎遗最低级的灵器也值个百余灵石呢。 两灵就能买一个一立方容积的储物袋?这价格也...太便宜点了吧?平白得了千余灵石,在纪元的心中,两灵的确算不得什么。 前行三四百米,前方是一个大奇怪的摊位,约五六十平米左右,摆满了各种香炉一般造型的东西,有大有小,大的需双人合抱,小的却只有拳头般大小。 这个摊位吸引了不少修仙者在此旁观,摊主是一名年约五旬的老汉,正自口沫横飞的介绍:“各位同道,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要想练得上品的丹药,炼丹技术固然重要,一个好的丹炉也必不可少。诸位想一想,随随便便找一个垃圾的丹炉炼丹,又如何经得住高温连日的灼烧。” “一炉贵重的丹药正练到紧要的关头,”老汉双手一展,嘴中突然传出‘砰’的一声,“丹炉却炸了!你说恼火不恼火!” 老汉连比带划,顿时引起了围观者的一阵哄笑。他随手拿起身前一只古铜色的丹炉介绍道:“炼丹之关键,主要在于火候与温度的掌握,小老儿手中这个丹炉,却不是凡品.......” 纪元听了一气才搞了个明白。 原来,对于修仙者来说,除了修炼吐纳之外,这炼丹炼器也是非常重要的辅助。 要想快速提升修为,可以直接吸收灵石中的灵力。不过,这种法子比较原始,灵力转化的速度较慢,而且驱除无用的杂气也得花费不少的时间。相对来说,服食灵药灵草提升修为的效率要高得多。 不过呢,灵药灵草如果生吃,不仅大大浪费了药力,而且杂质太多不利消化,偶尔来个便秘什么的也挺招人心烦。 如果将各种药草龙虎配对,按照一定的丹方进行炼制,炼出的丹药甚至能发挥出超出药草本身十倍的功效! 丹药种类繁多,有固本培元的、有精进修为的、有恢复法力的、有突破瓶颈的、有解毒疗伤的,总之,林林总总不下千百余种。 每一种丹药,都有独特的炼制手法与药草配比。这个配比与炼制的手法一般记载于玉简之中,此之谓丹方。 有了丹方不见得就能炼制出丹药来,必须严格按照丹方的要求进行操作,其中,火候与温度的掌握尤其重要。 有些丹药需要非常高的温度才能炼制,普通凡火的温度根本就达不到要求。以至于许多丹药只有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炼制。比如说元婴修者喷吐婴火才能炼制的丹药,金丹修者就根本没有炼制的可能。 从唐州现存的冶炼技术就能发现,火焰温度的提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修者以法力辅助,才能大幅提升火焰的温度。火焰温度的提升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不但与修炼的功法息息相关,而且也受到修为境界的限制,能够提升的温度有个限制。一般说来,炼丹术人人都可以掌握,火行灵根与木行灵根的修者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火行灵根修者的控火之术,其他灵根的修者比不了。木行灵根则因法力中蕴含木之灵气,能够大大提升药性的相互融合。 练气期的修者能够提升的温度几可忽略不计,而金丹期的修者以丹火相辅,可以将火焰的温度提升个千来度。但是,炼制炼制丹药也并非一味高温灼烧那么简单。其间牵涉到一个火候控制的问题,需要大火的时候温度必须跟得上,需要慢慢焙烧的时候,温度必须保持恒定,如果温度高了,丹药容易烧糊。 可以说,炼丹之术所考究的,主要就是修者对火焰温度的控制能力,越是控制的精确,就越能成功。 但是,火焰无形无相,又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呢。 于是便有人发明了炼丹炉。炉中刻绘着聚火的阵法,不但能够提升炉温,而且将火焰凝聚在一个相对密闭的地方,无疑大大提升了对温度的控制。 炼丹炉既能保证火力的均衡,又经得住高温长期的灼烧,乃炼丹必不可少的器具。 老汉的丹炉价格不菲,便宜的三五块灵石,最顶级的丹炉居然要价千余灵石。 纪元拿起几个炼丹炉瞅了瞅,复又放回了原位。倒不是他对此物毫无兴趣,而是说到既耐高温,又能长期灼烧,再加上对温度火候的控制,还有什么丹炉比小弟控制0827的反应炉更加精准呢? 丹炉、反应炉、炼丹。 突然之间,仿佛一道闪电猛然自纪元的脑海中划过,他的心脏不可自已的狂跳起来。 0827的反应炉不但能精准控制炉温及灼烧的时间,而且还能提供将近万度的高温。纪元并不清楚元婴修者的婴火有多厉害。但是,一万度的高温,比起一颗恒星的表面温度还要高呢。他暗自估计,那些元婴修者的婴火,应该不会达到恒星表面温度那么高吧。 以此论之,这反应炉岂不是相当于一个元婴期的炼丹修者。 瞬息间的灵光一闪,一想到自己兴许拥有炼制丹药的可能,尽管还不是十分的确定,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那也是了不得的发现。 纪元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第五十七章 炼丹 能不能炼丹,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嗯,当务之急,先得找几个丹方试试再说。 如果有那解毒的丹方,是不是也能炼制解除冥蛇之毒的解毒丹呢。 问明老汉并无丹方出售之后,纪元扭身离开,继续向前逛去,但却再不是漫无目的乱逛,他心中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那就是寻找各种丹方! 偌大的交易会,自然不可能没有丹方出售。前行未几,他便在一处小摊上寻得了数种丹方。 可惜的是,这些丹方全都记载于玉简之中,需要神念感应才能阅读。 纪元区区一介凡人,哪有什么神念,空自拿着几个玉简却束手无策。 摊主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相貌并不特别出色,一双眼睛却很灵动。估计长期闭门修炼的原因,见得纪元这同龄男子,居然大有羞涩之意。 此女终究是女孩儿家心性,虽然修炼略有小成,却并没有看不起凡人之意,对纪元提出的各种幼稚的问题都予以详细的解答。 见此女态度不错,纪元也不好意思让对方白费唇舌。问明了所售丹方的名字,也不砍价,掏出五灵买下了《凝神丹》、《培元丹》、《小洗髓丹》等三种丹方。并且又额外加了两灵,着此女将这三种丹方誊写在数十张白纸之上。 仅仅是将玉简中的信息转录一遍,就能得到两块灵石。少女显然非常乐意,一边誊录,一边与纪元唠嗑,所幸修仙者大多能心分二用,娟秀的字迹逐渐爬满了纸张。 购买这三种丹方,纪元并不是瞎胡乱买,听摊主介绍,这三种丹药都是适合练气期修仙者使用的丹药,而且还是最为重要的三种丹药。 《凝神丹》能使人神魂稳固,乃增进元神之力的丹药。少女做成了这单生意,心情大为愉悦。一边誊录一边耐心的向纪元介绍起来。 元神是一种虚幻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当其壮大之后,自会六感明锐、头脑清明,不仅思维更加畅达,而且还能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论修仙者与凡人,都可以对元神进行修炼。对高阶修仙者来说,元神的重要性尤其重要,甚至超越了肉身。 譬如说,但凡达到筑基期的修仙者,其元神已经相当稳固,哪怕肉身崩溃了,元神还能存活三五个小时,甚至还能通过邪恶的秘术强占他人的躯体继续存活。此之谓夺舍,乃修仙界人人谈之色变的邪恶功法。 夺舍?在别人的身躯里存活?这玩意不正是机械文明中鬼上身的情节么? 见纪元听得津津有味,明显一副修炼白痴的模样,少女抿嘴一笑,于是介绍得越发详细。 夺舍乃活生生侵占他人的躯体,本就是逆天之举,乃修仙界之大忌!在夺舍之后,固然还能延续生命,但其修为却会大幅滑落。一般而言,修仙者一生只能夺舍一次,哪怕是一些极其强大的修仙者也不例外。如果已经有过一次夺舍的经历,在第二次夺舍时便会无缘无故的夺舍失败而彻底湮灭元神,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将彻底失去。 对那些站在修仙者顶端的元婴修仙者来说,他们的元神更加厉害,不但能脱离肉身独自行动,而且还能独自存活达百年之久!如果将元神寄之特殊的养魂法宝之中,存活上千年也没有丝毫奇怪。 当元神壮大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够随意操控,修仙者将其称之为神念。 利用这种神秘的力量,不但能够探查到许多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功法玉简等等,而且还能直接对一些物体进行操纵,某些高阶的修仙者,甚至能直接利用神念发起攻击。 “总而言之,元神越强大,就越能增加修仙者的修炼感悟,不仅能加快修炼的速度,而且冲击瓶颈的难度也会随之变小。”少女悉心介绍道。 神念是个好东西啊,凡人也能修炼。这玩意,不就是机械文明中一直悬而未解的特异功能么?纪元心中一动。 对纪元而言,既然凡人也能修炼元神,服用凝神丹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捷径。 根据少女摊主关于炼丹的理解,纪元对0827炼制丹药成功的把握增加到七成。 如果0827能够炼制出丹药,咱就日日服丹嗑药,快速提升元神之力。如果坚持不懈的滋养元神,不但思维更加清晰,说不定也能培养出神念,直接就能读取修仙者的玉简呢。 瞬息之间,纪元有下定了决心,哪怕终生修炼无望,也一定要炼出凝神丹壮大自己的元神!不为别的,神念之力一放,就能肆无忌惮透视她人衣物,岂不美哉,妙哉! 《培元丹》是练气期修仙者的无上神丹,一颗就能增进数年的修为。 可惜主材是极为罕见的培元果,一颗最少也值得六七块灵石,而且还有价无市。 以功效而言,一颗培元丹的药效只是相当于四块灵石的总和,不过其药力却精粹之极,甚至比自身打坐修炼所得的法力还要精纯。 而培元丹之所以被称作神丹,最主要的原因就在精纯二字! 能够修仙之人,无一不是灵根优异者。灵根有很多种,大多数的修仙者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混杂,也有雷、冰、风、毒、血等各种变异的灵根。相对而言,变异灵根比普通的五行灵根更有潜力。 评判灵根是否优异,一个最重要的标准就是精纯度。 所谓修炼,其实就是修仙者不断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将其转化成自身法力,并且不断滋养自身,提升自身能力的一个过程。 灵气?纪元顿时想起0827的分析,这个星球富含氮气、氧气、氢气,以及一种不知名的气体,元素性质非常活泼,但是对人体却没有毒性。 这天地间的灵气,说不定就是那元素性质活泼的不知名气体吧,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而灵根,则大有可能就是沟通这种灵气必须的媒介! 灵根越精纯,修炼得到的法力也就越是精纯,法力储备的上限也就越高,转化天地灵气或晶石能量的转化率也就越高。 对修仙者来说,修得一身精纯的法力太重要了,不但威力大,而且更容易突破瓶颈,肉身经脉也能潜移默化的得到最大的滋养。尤其是在修炼早期,身体正处于快速发育的阶段,这种滋养的效果便显得越发的明显。 有了培元丹那精纯法力的滋养,不但能快速的提升修为,而且能大幅滋养肉身,为以后的修炼打下坚实的基础,因此被称之为练气期修仙者的神丹。 纪元早前自白翁处换得一串培元果,共有十五颗。 他暗自寻思,似培元丹这般珍稀的宝贝,如果不将其炼成丹药,岂不暴殄天物呢? 《小洗髓丹》记载着一种改变修仙者体质的丹药,其功效与培元丹大致相仿,不过此丹并不滋养肉身,唯一的作用便是尽可能的祛除体内的杂质杂气。 之所以叫做小洗髓丹,只因此丹方乃简化版本,药效不足真正洗髓丹的千分之一!真正的洗髓丹可是大名鼎鼎之物,所需材料珍稀之极,而且极难炼制,哪怕是金丹期修士也是大为眼馋。 尽管只有千分之一的功效,在初级修炼者的心目中,这小洗髓丹仍然是珍贵之极的宝贝,哪怕有丝毫精纯根基的机会,都决不能轻易放过! 仙道路漫漫,基础很重要! 君不见,普通修仙者修炼到金丹水平,平均需要一百五十年左右。而有一些修者的灵根属性只有两种且不相悖,主灵根达到九成以上,也就是平素称为天灵根的修者。就曾有二十年修炼到金丹期的纪录! 纪元不仅相貌不凡,且出手大气。少女摊主心中大生好感。两人年龄相仿,聊了一气之后,少女羞涩渐去,一边将誊好的丹方交给纪元,一边指点他去什么地方购买相关的药草,甚至还白送了一本《药草大全》。 第五十八章 凝神丹 《药草大全》厚达盈寸,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灵药灵草的图形,并标明了特性以及采摘保存的方法,所幸是凡俗书册的成品,否则的话,不知要誊录多长时间。 含笑辞别少女,纪元按其指示,一路采买炼制这三种丹药的药草,不一会儿就扔出了百余块灵石,总算集齐了炼制三种丹药的材料。 他不太确信0827是否真能炼制出丹药来,因此不敢买太多的材料。计算炼丹可能出现的失败,纪元买了十炉丹药的凝神丹材料,总共才花了不到六十灵而已,以之练手,哪怕失败几次也承受得起。 培元丹已经有了主料,十五粒培元果可以炼制十五粒培元丹,以重要丹药一炉炼制九粒的惯例,需要炼制两次。所需辅助药材倒用不了几块灵石。 最贵的是小洗髓丹的药材,三炉丹药的材料就花掉了足足六十灵。 其间,纪元也碰到了成品的丹药出售。 摊主是一名白净的中年人,气质温和,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气息明显超过了附近摆摊的练气弟子。纪元冷眼旁观,见周围的人对这中年人是既敬且畏,估摸着这人是筑基境界的修为。 这人貌相和蔼,心却不是一般的黑。 真黑啊!一粒小洗髓丹居然售价高达二十灵,比炼制的成本居然足足贵出了十倍! 凝神丹也价格不菲,一瓶丹药九粒,售价六十灵,比自行炼制贵出了十倍! 为了试一试凝神丹对自己是否真的有效,纪元毫不犹豫的掏出六十灵买了一瓶。 转眼间二百灵就扔了出去,虽然肉疼,不过一想到两百与两万的差距,纪元也只能云淡风轻的一笑,嗯,债多了不愁! 不过,在购买凝神丹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却惊讶的发现,尽管此丹售价高得离谱,但却仍然抢手之极,短短时间内便卖出数瓶丹药,摊主进账三百余灵。 而且,尚有不少修仙者颇为急切的向摊主打听,是否有培元丹出售! 这些人难道都是傻子么,自己不开炉炼丹,非得高价购买别人的丹药?难道不知道购买一粒丹药的灵石,就足以炼制一炉丹药吗? 纪元疑虑重重,顿时发现了一个商机,如果0827真的能够炼丹,自己不妨多捣腾一些丹药出售,也不失为一个赚取灵石的好买卖! 虽然一切都是臆测,但以纪元对0827的了解,他非常有信心,必定能炼制出丹药。 可是,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炼出的丹药又该如何销售?像这么隆重的交易会也不过持续一两天而已,平时却又去哪里找寻这么多的‘消费者’?紧接着,他又想到,其他的修仙者如果缺乏物资,又该去什么地方购买呢?在这修仙界中,是不是也存在着如同凡人市集一般的所在呢?倒是需要好好的打探一番才是。 嗯,适才那名出售丹方的少女就是一个不错的打探对象。 纪元当即原路返回,寻得那少女打探起来。 少女正在收拾摊位,准备离开。听得纪元的疑问,又耐着性子的向其介绍了一番。 在唐州的修仙界,修仙者们互通有无的方式一般来说有两种。 一种方式就是组织各种级别的交易会,有私下进行的小型交易会,也有动辄千百人的大型交易会,一般来说,交易会都有个举办的时限。 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开办坊市,也就是专门经营修仙资源的市集。 似翠岷山这等交易会,大多数参会人员只有练气期的修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顶峰而已,算是相当低级的交易会。 说起唐州最著名的交易会,却非七国联盟的境内,每隔四年才举行一次的万宝大会莫属! 万宝大会乃数十名元婴期修士共同组织,分为交易、拍卖两部分,举办地点在晋国的舟山!只要交纳一定数量的入场费,任何人都可以前往参加。 万宝大会乃唐州等级最高的交易会,自练气至元婴,各种级别的参会人员多不胜数!天材地宝更是层出不穷,尤其是万宝大会最著名的拍卖会,更不时爆出稀世之宝,哪怕是那些元婴期的老怪也是趋之若鹜。 万宝大会在半年前刚刚结束,下一届万宝大会将在三年半后举行。 至于坊市,往往是数大势力联合经营。据少女所知,宇唐之东有一坊市,名叫‘东离’,位于赵宋之西,秦国之东三国交界之处,距宣京约七万里之遥。 距宣京最近的一个坊市约三万余里,位于回图之东,宇唐之西,七国联盟蜀国之南,三国交汇处的落云谷。原来名叫‘云落坊市’,后因谐音‘陨落’,大不吉也,遂更名为‘歇云坊市’,乃数大势力联合经营,比东离坊市名气稍大! 另外,在七国联盟的卫国,也有一个较大的坊市,乃卫国第一大宗门化仙宗独家经营,此坊市位于宣京的西北方向,距离约十五万里之遥。化仙宗高人无数,更有数名元婴前辈坐镇,隐为七国联盟的第一宗门。化仙坊市自然也是名声在外,往来交易的修仙者不计其数,给此宗带来了海量的财富。 在魏国、多蛮以及七国联盟最北部国家——辽国,三国交汇之处也有一处坊市,名叫‘流云坊市’。另外,在唐州与燕州、云州的交界之处,以及西陲五国与迷雾沼泽交界的地方,还有更多的坊市。 不过,这些坊市距宇唐太过遥远,最少也有二十万里路途,具体的情况少女就不太清楚了。 少女好心的提醒纪元,去坊市购买物资并不是一个划算的主意。这些坊市由各大宗门或势力把持,所卖的物资奇贵无比,回收的物资也是大肆压价,远不如参加交易会划算。 对纪元来说,这些信息简直太有用了,于是又掏出两灵相赠,以示感激之意。 不料,那少女却双颊一红,并未接过灵石,反而好心的劝告:“公子,你没有丝毫法力修为,却在交易会上大撒灵石,恐怕早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待得会毕,且莫独自行动,最好会同长辈再一同离开吧!”言毕,此女收拾好摊位,匆匆消失在人海之中。 少女也就练气期的修为,正是需要灵石的时候。竟然婉拒了灵石酬谢,颇为出乎纪元的意料。 他暗自寻思,原来修仙者也并非全是心性凉薄之人,心中略有温暖,却又暗自哼了一声,——真要是有什么有心之人胆敢前来杀人夺宝,如今0827补充了能量,只要不是金丹顶峰的强者亲至,区区筑基与练气的修仙者有何惧哉! 哼,快来抢我吧,来的人越多越好,求你们了。 如今0827恢复了作战能力,咱又怕得了谁,纪元底气十足。要知道,纪某人虽说急需灵石,心中也是有道德底限的,偷摸抢盗之事,咱不屑为之。但是,要是碰到不开眼的人妄图打劫自己,哼哼,出于自卫,咱动手反抢,心中就不会有负疚的心思。 这些修者一个个眼高于顶,看不起凡俗之人。真要存心打劫自己,咱这凡人,非得让他来得去不得! 纪元心中没有丝毫惧意,当下收回灵石,心中计议一番,一转身走向广场另外一个方向。 此刻,夜去昼来,天际露出了微光。 一路前行,眼中是看不完的修仙之物,灵药灵草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丹药符箓、各种炼器材料比比皆是,灵器装备尤其众多。 与此同时,纪元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灵器在唐州大陆原来并不是很值钱,下品灵器撑死了也就十灵八灵的,中品灵器价高者也不过四五十灵,至于上品灵器,却很少见得有售。 有一些摊位也在兜售相貌奇特妖兽及兽卵。纪元颇感兴趣,但奇怪的是,每当他接近妖兽之时,这些家伙们却非常不给面子,无一不龇牙咧嘴冲他露出敌意。 难道这些家伙们都疯了么? 纪元深感面子被扫,隐晦的冲着一只尖嘴猴腮的树猿竖了竖中指,便即扭身走向其他摊位。 第五十九章 投资 纪元来到一个摆满了各种符箓的摊位,此间围观之人甚众。 凑向前去细看,摊主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应该也是筑基期的修为,正乐呵呵的介绍着各种符箓。 “这是遁地符,可在地下穿行一个时辰,售价五灵!” “道友手中的这张是飞行符,可在空中飞行三个时辰,售价两灵!” “不行,不行,这张隐身符成本就得五灵,售价八灵不能再便宜了!什么?饶上一张泥沼符?不可能,绝无可能!”此人态度和蔼,售价也很公道的样子,很快就卖出了许多符箓。 这才是真正的符箓啊,纪元食指大动,又掏出数十灵买了几张符箓,顺便还将摊位上摆着的一本《符箓入门》买了下来——这可是送给继祖最好的礼物。 闲逛了一气,纪元对什么都感兴趣,不知不觉间又购买了《炼丹入门》,《仙道杂谈》,《凝神诀》《慧眼术》等物,一共用十来块灵石。除了《凝神决》记载于纸,余者皆是玉简。 《凝神诀》乃一本初级修炼元神的法诀,而且仅仅售价一个灵石,这也是纪元唯一能够参阅的修真典籍,自然如获至宝一般将之买下。不过,观摊主一副弃之如敝履的神情,他的心情却不免受了几分影响——恐怕这门法决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吧。 《慧眼术》则是一门元神法术,哪怕无法修炼出法力,只需元神修炼有成也照样能够施展——可以辨识比自己元神境界高出一个境界者的真实修为。练气顶峰,可以辨识筑基初期的修士,且一级二级三级也能看得分明,筑基四级以上就无法准确的辨识了。 似慧眼术这等神通,其实都是修仙入门的基础功法,虽说功能有限,但是修炼此术之人却不在少数。据摊主所言,此功法玉简他今儿个已经卖出四十多个。 纪元想想也是,要想在修仙界厮混,是非常考究眼力的,如果懵懵懂懂不知道对方等级,一不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对自己生命忒也不负责任了。 在这小半天的闲逛中,纪元发现所有售卖的修仙物品中,尤其以丹药、符箓最是好卖,而且利润都挺丰厚的样子,于是越发坚定了大量炼制丹药换取灵石的打算! 如果没有一个挣钱的营生,却又如何凑够两万块回程‘路费’? 瞅了个空闲,他来到一处清静的地方,掏出那三种纸质丹方细细推敲了一番,终于窥得了炼制这三种丹药的要点。 其一,药草的配比要精确。越精确越能增加丹药炼制的成功率。——以0827精确到毫克的计量能力,哪怕元婴修士也没有这般本领。 其二,在炼制丹药的各个时段,温度的控制越精确,越能增加丹药的成功率,尤其是炼制上品丹药,对温度的控制简直达到了一个苛刻的程度。一般炼丹者炼制丹药都是以神念之力控制火候。因此,几乎就没有筑基境界以下的炼丹师,——元神差的太远,如何能准确控制火焰的温度?不过0827拥有精确的温控系统,这样的工作,几乎就不会有误差。 其三,炼制丹药的火焰越是纯净,越能炼制出上品的丹药。0827以热辐射加温,没有明火,其纯净度几乎达到百分之百。而且温度可达万度之高,估计炼制元婴修者专用的丹药也没有问题的。 除了这三个必备的条件外,其他的步骤并不是多么的困难。 这活计简直就是给0827量身定做啊,纪元思虑再三,终于狠狠一拍大腿! 赌了!干了! 他在瞬间做出了决定——投资炼丹! 在各种丹药中,以培元丹及小洗髓丹最为抢手。纪元于是大肆采购两种丹药的材料,培元果却再也没有碰上,索性一狠心,一次性购得了二十炉小洗髓丹的材料,一下子又花掉了四百灵石。 经过这番疯狂的采购,再加上0827充能耗去二百余块灵石,他的囊中只剩下了百余灵石。 这些灵石他可不敢乱花,还是留作0827的能量储备为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得自己性命。 眼瞅着时近正午,纪元自忖留在翠岷山也没了意义。复又返回宫殿寻见孙卓航,此人正与华阳宗的叶执事叙话。 见纪元告辞欲回,那叶执事倒也热情,笑眯眯的对孙卓航拱手道:“纪小友今日收获颇丰,难免引起宵小的觊觎。叶某本欲告辞,正好护送小友出山可好?” 纪元还真不稀罕叶执事的护送,有这么一个筑基巅峰的高手同行,却又如何反抢那些宵小呢?不过,此人终究一片好意,他也只得连声称谢,心不甘情不愿随此人离去。 两人告辞离去,叶执事的能耐比早前带携纪元渡崖的素衣男子可强出了太多,根本不必祭出任何灵器,也无需接触纪元的身体,只是将那大袖一拂,顿时便有一层青蒙蒙的护罩笼罩二人,随即腾身而起,耳畔风声劲急,须臾间却已越过深渊来到山门之处。 出了山门,那两名守门弟子显然也认得叶执事,当即向其恭敬的施礼,此人呵呵一笑,和蔼的拍拍纪元的肩膀,便告辞腾空而去。 在日间的交易会上,叶执事说话不多,本以为此人是一个倨傲之人,却没想到对自己却如此热情。 纪元心中一暖,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啊!比如这叶执事,绝对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心中感概了一番,纪元向两位素衣弟子一抱拳,寻得白马,径直下山而去。 策马疾行,前行约百余里,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 两旁高山耸立,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鸦啼,在空荡荡的谷中凄惨的回荡。 纪元打量着四周的地形,此处地势险要,便如一个倒卧的葫芦,真是用兵埋伏的好地方啊。 心中正暗自盘算在谷口设下数万雄兵,只需在这里如此如此,在那里这般这般,哪怕百万敌人也难以通过! 正思谋间,却见谷口光线一黯,突然窜出两个黑衣男子,远远朝自己大声吆喝:“兀那小子,快快留下储物袋在此,大爷饶你狗命!” 来者是两名年约二十余岁的男子,一人麻脸,面容阴鸷,身穿紧身黑衣,手中握着一把阔背大刀,雪亮的刀芒闪烁,竟然是一件灵器。另外一人脸带伤疤,鹰勾鼻子,手中也是一把雪亮的宝刀。 说话的是那麻脸汉子。话音刚落,那疤脸男子却是一声阴笑:“大哥,区区一名凡人而已,直接一刀两段抢了储物袋就是,何必多此一举骗他作甚!” 麻脸汉子哈哈一声自嘲,“贤弟言之有理,大哥这口头禅习惯成自然,一时倒有些改不过来!嗯,区区凡人,一刀砍了就是!兀那小子,受死吧!” 还真有不开眼的家伙啊,纪元心中大喜。 两名劫匪凶神恶煞冲杀而来,速度快逾奔马。 纪元反倒心中一松,不过是两个练气期的小角色而已,跑得快无非是施展了一些提气轻身的辅助性法术而已,比如“御风术”或是“轻身术”,虽然不能飞行,却能大大提升身体的敏捷,一纵十余米还是没有问题,短距离内比飞行符更为快捷、灵活。这俩人并未御空飞行,必然不是筑基的修者,不过看样子却是积年的惯犯,储物袋中的宝贝定然少不了。 纪元心中乐开了花,却装作一副畏惧的表情,暗自寻思道,就这两条杂鱼,小爷都懒得进入机甲,只需突然取出0827来当头砸落,保证将这两个家伙砸为肉酱。 想到做到,纪元正欲取出0827偷袭,却见对面两人突然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紧接着,便见剑光一闪,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把淡红色的飞剑,带着凌厉的剑光,自空中斜刺里斩落,闪电一般疾射两名劫匪而去。 两名劫匪大惊,正值纵跃凌空之即,仓促间无从借力变向,眼睁睁看着剑光匹练也似斩来,俩人避无可避,只得一挥手中长刀向剑光迎去。 却听得半空传来一声轻蔑的哼声,那剑光猛然增速,瞬间将俩人手中的武器斩作两截,随之在俩人脖颈上一绕,噗噗两声轻响,两颗头颅顿时齐颈而落。 两具无头残尸,兀自带着惯性的力量,一路喷洒着血柱摇摇晃晃向前飞出数米,这才‘啪’‘啪’两声摔落在地。唯有那柄寒气逼人的飞剑悬浮在两人尸体的上空,兀自震颤,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杀意。 纪元大惊,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站着一人,正是早前护送自己离山的叶执事。 此人居然暗中护卫自己至此,这世上原来真有如此热心肠的好人! 他心中感动,抱拳正欲致谢,却见叶执事面无表情望向自己,冷然道:“北江二鬼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叶某看上的猎物,居然也敢虎口夺食!纪元,速速交出储物袋自行了断,叶某留你一个全尸!”。 第六十章 黄雀 东南西北个混账瓜,还道这家伙如此热心暗中护送自己呢,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没安什么好心! 纪元大怒,心中却又生出几分疑惑——翠岷山方圆如此广漠,重山叠嶂,山路密如蛛网,这家伙如何就能轻易寻得自己? 既如此,是不是别的修仙者也能随时随地轻易寻得自己的行踪。 如果这些家伙们不顾身份暗中刺杀,自己终究是一个凡俗之人,根本不可能躲过筑基修者的一击之力,如果来不及进入机甲,空有0827这般强力武器也没什么作用。 这世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稍有不慎,岂不就丢了区区性命? 事关性命之忧,这个疑问如鲠在喉,必须得搞明白。 纪元装出一副绝望的模样,惨然一笑:“原来叶执事也看上了在下囊中之物,身为筑基的前辈,却来抢劫区区一介凡人的东西,叶执事,你还真是丢尽了修仙者的脸面!像你这样的玩意,也配成为修仙者么?” 叶执事脸色微微一红,狞笑道:“小子,休得徒逞口舌之利。在叶某面前,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蝼蚁罢了。叶某配不配称之为修仙者,你说了不算。所谓怀璧其罪,你一介凡人,根本不配拥有这批修炼物资。今日老夫不出手,总会有别的修仙者出手,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老夫自取来得痛快。” “纪某不是你的对手,这储物袋自当双手奉上,不过,临死之前,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却不知前辈能否让在下做个明白鬼!”纪元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却暗自计算与对方的距离,势必0827一出便隔阻对方攻击的路线。 叶执事哈哈一笑道:“小子,可还曾记得,临走之前,老夫在你肩头轻拍了两下?” 纪元愕然道:“前辈的确在纪某的肩头拍过两下,但是一路行来,纪某也曾多番查探,身上并没有异常的气息啊?” 叶执事冷笑道:“筑基修士的神念最多远及四十米,但是老夫一拍之即,却将一缕神念寄付在你的身上,凭着对自己神魂的感应,哪怕二三十里范围都逃不过追踪,这东西无色无味,你区区一介凡人又如何能发现?” “原来如此!”纪元心中了然,以后可得小心了,再不能轻易让修仙者接近自己的身体。 见纪元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叶执事嘴角微微上翘,心中暗自冷笑,区区凡人的资质,居然也打着修仙的心思,这么多的灵石白白便宜了自己,这还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有这千余灵石,晋级金丹无疑又多了几分把握。要是在这小子的储物袋中再寻得一块玄龟之壳,那就更妙了。 叶执事心中暗爽,望着纪元的目光,满是赤裸裸的贪婪。 却见纪元突兀的一扬手,随之一声大喝“看招!” 看什么招?不过是困兽犹斗胡乱扔一些世俗的暗器罢了,叶执事露出不屑的笑容,错步稍退。哪知对方五指一张,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暗器攻击。 竖子胆敢戏弄于我!叶执事大怒,食指在手心一绕,随之屈指轻弹,便见一道火红的光霞脱手飞出,瞬间击中飞剑,此剑一个震颤,顿时红霞大盛,调转剑尖便向纪元激射而去。 这一剑,筑基以下无人可挡!势必将这可恶的小子拦腰斩杀!对自己飞剑那强大的攻击力,叶执事那是相当的自信的。嘴角绽出一丝冷笑,忽觉头顶一暗,一阵劲风陡然袭来,叶执事发自本能的向后一跃,眼前一花,一尊足有十丈高大的金属巨人凭空出现,挡住了飞剑的去路。 这巨人浑身伤痕,腹部处焦黑一片,正中却是一个恐怖的伤口,显然是久经战阵留下的创伤,惟其圆圆的头颅,胖胖的脸庞显得几分滑稽可笑。 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叶执事心中一惊,要是躲闪的慢了,被这铁疙瘩砸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啊。 巨人挡住了叶执事的视线与飞剑的攻击线路,却挡不住对方的神念探测,只见那凡人小子三两下爬上巨人的手掌,直奔巨人胸腔处的一个通道而去。 原来是一个金属傀儡!这可是个好宝贝! 叶执事心头火热,寻思万不能让那小子进入傀儡内部,当即食指一转,飞剑划出一个圆弧,瞬间绕过傀儡,化作一道火红的流光,疾刺纪元后心而去。 眼看飞剑快速疾刺对方后背,而这小子却茫然不知危险降临,仍旧空门大露快速向通道爬去,叶执事残忍的笑了。以对方攀爬的速度,在其进入傀儡胸腔之前,足以被此剑斩杀三次! 但始料未及的是,飞剑刚一接近金属傀儡的范围,那傀儡却突然摊开右手巨掌,朝着飞剑一把抓了过去,此掌摊开五指,笼罩足有丈许方圆,封死了飞剑的去路。 找死,看我不削断你的爪子! 叶执事心中发狠,当即加大法力,飞剑一个震颤,剑身顿时冒出了一层火红的烈焰,转眼之间化作一条赤红的火蛟,摇头摆尾的朝着那手掌猛斩而去。 这把飞剑乃叶执事九死一生完成了一件宗门任务后,华阳宗赐下的宝贝。不但犀利,而且有很大的几率幻化成猛兽的模样进行攻击,其威力将成倍的增加。 这种幻化成猛兽的功能,被称作法宝化形,一般来说,只有法宝才具有这样的神通,也是灵器与法宝最主要的差异。 此剑偶尔能幻化成形,其威力介于上品灵器与法宝之间,将其称之为极品灵器也不为过。 想不到此番居然激发了化形攻击!叶执事大喜过望之余,却不免略有几分遗憾,这火蛟体外的烈焰可不是寻常的火焰,其高温熔金炼铁,连钢母都能瞬间融化。再加上飞剑自身的锋利,恐怕这个傀儡的右手保不住了,到手后也不过是一个残缺的物事! 眨眼之间,火蛟狠狠斩在巨掌之间,但听到叮的一声巨响,巨掌却并未应声而断,反而五指关节一曲,一把将其攥在了掌心。 有这片刻功夫的耽搁,纪元已然轻若狸猫一般进入了傀儡的胸腔。甚至在进入胸腔的瞬间,尚有闲暇扭过身来,向对方作出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堂堂筑基后期,即将达到筑基顶峰的修仙者,居然被一个凡人当面给竖了中指!叶执事怒发如狂,头脑却反而清明了起来。 这小子故意激怒自己,难道有什么诡计? 叶执事今年九十八岁。自五岁修仙,迄今已经度过了九十三个春秋。从华阳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到现在身居执事之高位,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危险。 三十五年前,他成功晋级筑基后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当时接了一项宗门任务,与同为筑基后期的两名同门远赴康巴草原寻找一种特殊的灵药。 当他们寻到灵药之时,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对方是一群筑基初期的修仙者,三男两女,共有五人,修为最高者筑基三级,看服饰显然是草原上的异族修仙者。 对筑基七级的后期修仙者来说,筑基初期的修仙者根本就不堪一击。三人大声呵斥了几声,那五名修仙者自知不是对手,万分不舍的抛下灵药退走开去。 不料,同行的魏老三却是一个色中恶魔,见那两名女子容颜俏丽,充满了异族风情,当即精虫上脑,挺身拦住对方,硬逼着对方侍寝。 对方自然不肯,那魏老三却欺负五人修为不高,向同行俩人一施眼色顿时逼了上去。 双方当即大战起来,五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哪里是三名后期修仙者的对手,很快便落在了下风,其中一名男子甚至被叶执事一剑穿胸而过,眼见再也活不成了。 眼见再有数招,这五人就得束手就擒。 哪知这五人却突然联手施展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法术,居然同时自爆了身躯。瞬息之间,离得最近的两名华阳宗修士炸为了齑粉,叶执事也受到了重创!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 一般而言,只有金丹修士才有资格施展自爆的可能。这是一种万不得已与敌同归于尽的招数,威力极其恐怖。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敢硬扛! 谁能想到,区区几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居然就掌握了这么变态的杀招呢。 一条命十成去了八成。自此,叶执事再不敢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一名练气期的菜鸟! 有了这份谨慎,他在其后数次纷争之中多次躲过了敌人的暗算,为华阳宗立下了汗马功劳,最终升为了执事!但是,那一次受伤太重,以致伤了根本,否则的话,早在二十年前,他就能成功晋级筑基九级。 在见得对方侮辱性的手势后,叶执事虽然狂怒,却越发小心起来。 这金属傀儡不知实力高低,但是能够在飞剑的攻击下安然无恙,就足以引起他的警惕,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先自抬手布下一层红霞一般的防御,这才一催法力,全力驱使那柄飞剑。 第六十一章 同归于尽 火蛟被握在金属傀儡手中,任凭叶执事数番催动法力,如有灵性一般在金属大手中左冲右突,但却始终无法脱离束缚,其身形渐次虚幻,复又恢复了飞剑的形状。 这傀儡也不知什么金属打造,其坚韧远远超出了叶执事的预料。他心中大惊,也顾不得收回那柄飞剑了,赶紧向高空飞去。以其筑基八级的修为,最高可以飞至七百米高空,遁速可达二百里时速,当然了,如果有特殊的飞行神通,遁速还能有所提升。此番却是怀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打不过就逃的心思。 这傀儡体型巨大且身躯坚硬,想必是地面战斗的强力武器,却不信你能飞过我去。 叶执事一边向上疾飞,一边催动那柄飞剑,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一抬手便是十数道脸盆大小的火球脱手向0827射去。 这些火球经法术催发,不但温度奇高,而且还持久耐燃,附着在0827的躯干之上,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要不是舱内有自动温度控制系统,恐怕纪元已然被烤成了人干。 叶执事快速上升,刚刚上升到百余米高空,却听得刺耳的破空声传来,凝目一望,顿时大惊失色,原来那是那金属傀儡衔尾追来,其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了自己,转瞬追到近前,挥舞着两条巨大的胳膊拦腰扫至。 叶执事心中大惊,这玩意刀剑不能伤之,貌似烈火也对其无效,而且飞行速度还远远超过了自己,这可如何对付才好?这小子一介凡人,却拥有这般强大的金属傀儡,其家族究竟是什么来历? 被巨掌连番几式横扫,叶执事连番躲闪,体内法力飞快的流逝。 看来,今日不拿点真本事不行了。 迭遇险招之后,叶执事将心一横,一张深蓝色的符箓悄然出现在手心。恰逢傀儡巨大的右臂袭来,叶执事猛一咬牙,手心中红光一闪,将那蓝色的符箓迎风一晃,彻底激发其威能。 便见那符箓瞬间化作一团燃烧的蓝色火光,奇怪的是,火光却却没有丝毫的热量。 叶执事脱手将其甩出,此符瞬间化作一道青蒙蒙的光霞,顿时将金属傀儡笼罩其间。 青色光霞一阵闪耀,便听的‘嗞’的一声响,0827表面顿时升腾起白蒙蒙的雾气来。与此同时,一阵奇寒袭来,0827的外甲瞬间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坚冰,关节部位被彻底冻住,连引擎喷气口也被冻得严严实实,顿时失去了升力,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向地面摔落。 此符名叫冰冻符,这可不是交易会上冰锥、冰针那些低级的货色。而是一张实打实的三级符箓。 三级符箓炼制成功率非常之低,但是威力巨大,一般交易会上很难得见,市价一般在四五百灵左右。 尤其是这冰冻符,蕴含着金丹修士才堪拥有的恐怖寒气,不但杀伤面积大,而且带有冰封迟滞的效果,其价值虽然比不上三级的雷符,却也算得上有灵石都没处买的宝贝。就算是0827这般庞然大物,也能瞬间冻成冰块! 冰冻符一出,附着在机甲上的烈焰,以及飞剑上的火焰,同时被寒气冻灭。四周瞬间变得奇寒,叶执事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暗自寻思购买此物的五百灵可算是没有白花!自百余米的高空摔落,这金属傀儡纵然摔不成粉碎,内中之人也绝对被震为了肉酱。 失去此人的操纵,这金属傀儡必将成为废铁一堆,还能逃出自己的手心么。别说是一介凡人,哪怕是金丹期的修仙者,肉身也绝对承受不了高空坠落的震荡。说不定,此人尚未摔死,却已经被恐怖的寒气冻成了僵尸呢。 叶执事的心头一片火热,眼见金属傀儡急速下坠,兀自不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一掐诀向下疾飞,狠狠一脚踹在金属傀儡的头顶,让其下坠的速度又急增了几分。 这一脚踹的真爽! 叶执事借力跃高,心道趁着对手没有还手之力,索性赶尽杀绝,大吼一声:“再吃我一脚!”,故技重施,劲贯足尖,狠狠一脚踹向傀儡的头顶,还暗自催动法力,欲将那飞剑招回手中。 这一脚将近万斤巨力,结结实实踹在金属傀儡的头顶。 甫一接触傀儡的身躯,叶执事却惊骇的发现,居然有一道神奇的力量,沿着鞋底瞬息间窜入他的体内,右腿便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竟然失去了感觉。 眼瞅着体表突兀的浮现出一条条电弧,叶执事惊恐莫名,一阵无可抗拒的麻痹之力席卷全身,他的双手双脚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失去了动弹的能力,体内法力随之一泄,再不能凭虚而立,一个倒栽葱向地面急速栽落。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无法动弹了! 叶执事大惊,迅速调动体内法力,却发现经脉根本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丝毫法力也调动不了,更遑论施展什么逃生法术了。 眼睁睁看着地面在视线中急剧放大,堂堂筑基后期的修士,居然吓得慌乱的惊叫起来。可惜喉头也正处于痉挛之中,但听得一阵含混不清的哼哼,叶执事的瞳孔急剧放大,恐惧达到了极点。 “也许,我是这世界上第一个摔死的筑基修士吧!”极度的惊恐之后,叶执事瞬间失去了知觉。 0827也急速坠落,二者可谓同命鸳鸯,比翼齐飞、齐齐自高空坠落。 便听得咚的一声巨响,然后又是‘啪叽’一声轻响,山谷中随之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一晃过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已经夕阳西歇,山谷中一片昏暗。 突然,地底传来数声沉闷的声响,便见得沙土飞扬,地面震动,仿佛有什么怪兽要从地底钻出。 嚓嚓声响中,自地底猛然探出一只阔近丈余的手掌来,泥沙飞溅中,一个圆滚滚的钢铁脑袋复又钻出地面,胖乎乎的脸庞带着人畜无害的憨笑。正是自高空坠落,深深砸入地底的0827。 0827扒开眼前的泥沙,两条巨大的钢铁胳膊在两侧实地一撑,将躯体生生自地底拔出,摇摇晃晃的爬起,活动了一番腿脚之后才静止下来。随之便见胸腔洞开,鼻青脸肿的纪元自内跳出,阿嚏阿嚏连打了几个喷嚏,随之伏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凭借0827不输金丹中期修仙者的强悍,纪元还道稳稳吃定了对方。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冰冻符这种神奇的东西。 纪元久居酷热的炎遗,何曾见过冰冻这种法术,一时大意,机甲被彻底冰封,顿时失去了飞行能力,从百余米的高空坠落,彻底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的感觉。 所幸0827的温度调节系统仍然有效,纪元才不至于冻毙当场,而且机甲的重心在腿部,得以始终保持头上脚下的姿势,腿部的减震系统大大缓解了反冲之力。在落地的瞬间,座舱中的安全保全措施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座椅中触手一般的金属软条牢牢的捆缚着腰腹颈肩,纪元这才没被摔死,不过却也摔得鼻青脸肿,口中鲜血直喷,足足昏迷了两个多小时。 喘了几口粗气,纪元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想起此番险死还生,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当叶执事第二脚踹向机甲头顶的时候,及时接通了高压电,后果将不可设想。 足足八百万伏高压电啊,叶执事没有当场毙命已经算得上强悍!不过却被电得浑身麻痹,无法凝聚法力,于是发生了修真界中极其罕见的空难。 纪元喘得几口粗气,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心中烦恶稍去,环目四顾,但见四周一片狼藉,覆盖在0827上的冰层已然消去,不过却兀自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我的个亲娘,可将元儿吓了个半死,这小心肝‘咚咚咚‘的也跳得太快了,纪元拍拍胸膛,心中犹自战栗惊惧——如果0827头下脚上的摔落,真不敢想象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索性服上一颗凝神丹吧,却不知是否真的有安神定魂的神效? 凝神丹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修者专用的丹药,可不要让我失望。 为了确保药效,他取出那瓶凝神丹,一下子倾出两颗丹药尽数抛入口中。 甜甜的,嗯,还带着一种清香,味道不错嘛。 如同咀嚼糖豆一般将两颗丹药一口嚼碎,顿觉舌底生津,一股醇香的甜味直入心间。与此同时,却另有一道清凉的气息直冲脑海而去,竟然惊惧尽去,头脑清明,整个人也莫名变得亢奋起来。不知不觉间,小腹下支起了一座高高的帐篷! 这凝神丹果然具有奇效啊,就是有一点不好,太容易引起本能的欲火!纪元默默感受了一番身体的变化,觉得身体别无异状之后,这才抬手将0827召回乾坤袋中,抬步向叶执事伏尸之处走去。 第六十二章 夺舍 严格的讲,叶执事的伏尸之处不止一处。 这可怜的家伙摔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将身体摔了个四分五裂,鲜血流了一地,残肢碎肉四处飞溅,遍布方圆百米之内。 纪元要找的是此人的储物灵器。四下搜索一番,也没有见到储物器具,唯见套着半截衣袍的残躯摔落在一块突石下的旮旯里。 他厌恶的用脚尖一挑,翻过这半截躯干。却猛的见那躯干下面藏着一团幽绿色的光球,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宝贝! 纪元下意识的探手而拾,那绿色光球本能的向后快速躲闪,纪元一把抓了个空。 正疑惑之时,那绿色光团却猛然一弹,加速直奔纪元的面门而去,速度之快,以纪元敏捷的身手也根本无从躲闪。 眼前绿芒一闪,他只觉得脑袋仿佛被巨锤猛击一般,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眼前一黑,顿时一头栽倒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便如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夜色渐渐降临,直到将他的身躯彻底淹入黑暗。 纪元作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他仿佛化身为一颗芝麻大小的绿色光团,身处一汪清水之中,载浮载沉好不自在!这一汪清水大约有一碗水大小。 猛然之间,这一碗清水中却又闯入了另外一个绿色光团。这颗光团足有指肚大小,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比自己足足大出百倍有余。 看到这硕大的光团,他莫名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畏畏缩缩的向水下躲去。 却不料,那一个光团也猛然发现了他,顿时恶狠狠的冲了过来...... 那硕大的光团不仅体积庞大,速度也是极快,三两下冲到纪元的近前,突然自光球上裂开一张大大的巨嘴,獠牙交错,无比怨毒的冲着他大吼:“小子,你既然毁了我的躯体,说不得,我便要夺了你这躯体!待我吞食了你这可怜的神魂,活该你这小杂种永世不得超生!” “神魂?躯体?”纪元迷迷糊糊,只觉得这些话仿佛从哪里曾经听过,为何这么熟悉呢? 仿佛猛然间的灵光一闪,顿时记起了白日购买凝神丹丹方之时,那少女曾经介绍的夺舍。 夺舍? 纪元大惊,难道说,这一汪清水就是那少女所说的识海?如此说来,那芝麻大小的绿色光团就是自己的元神了,而那指肚大小的光团,应该就是那叶执事的元神之核吧。 这家伙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居然想夺舍侵占我的身体! 不好!这家伙的体积如此庞大,咱可不是他的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 纪元不敢怠慢,小得可怜的光团毫不犹豫的扭身便逃。 那硕大的光团也自紧追不舍,两个光团你追我逐,便在那一碗清水中毫不停歇的追逐起来。 纪元的光团虽然弱小,却是身轻如燕,越跑越快,仗着地形的熟悉,在水中左冲右突快速逃窜。 那硕大的光团衔尾紧追,却始终追之不上。 只听身后传来惊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神魂力量看起来一般,为何却有如此耐力,难道吃了大补神魂的东西?噫,这里有一些凝神丹的气息,该死的!难怪这么持久!” 兜兜转转良久,那光团却始终追不上纪元,其体积居然慢慢的缩小,而且一副非常疲惫的模样,紧紧跟在纪元的身后咒骂道:“该死的家伙,凝神丹的药效快过了吧,老子倒要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纪元心中纳闷,这家伙一开始气势汹汹,而且体积足有指肚大小,追了这一气,为何逐渐缩小到红豆大小了,而且看其疲惫的模样不似作伪,这却又是为何? 也许真的是凝神丹的作用,纪元跑啊跑,逃啊逃,一直没有丝毫停歇。眼看着对方疲惫不堪的模样,他却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仍然轻快灵动的飞奔逃窜。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奔跑,他的体积反而还隐约增长了一丝。 他在水中尽情奔跑,一次又一次躲过叶执事的追击。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叶执事的元神越发缩小,居然只剩黄豆大小,一边坚持不懈的追击纪元,速度不知不觉有了缓慢,嘴中却是咒骂连连:“该死的,这小杂种究竟吃了几颗凝神丹,为何还是这般精神!天啊!时间快不够了!” 老子一下子吃了两颗凝神丹,再这么跑上半天也不会疲累!纪元心中得意之极,却有一些纳闷,这家伙说时间不够了?什么时间不够了? 正在沉思之时,却见那黄豆大小的元神猛然爆裂,居然瞬间分裂成四团绿豆般大小的光团,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一下子堵住了他所有逃遁的路线。 纪元大惊,见得四下无路,当即全力向其中一个方向猛冲而去。 前方那绿色光团迅速迎面拦截而至,另外三团绿色光球也自三面包抄而来,不过速度却已然大减,不及分裂前的三分之一。 狭路相逢勇者胜,眼看那绿色光团拦在自己身前,纪元反倒被激起了凶性,你既然打算吞噬小爷,我又何尝不能吞了你,当即加速前冲,远远的朝着那绿色光团露出了獠牙。 见纪元凶相毕露,前面拦截的那团光球露出了一个拟人化的鄙夷神色——芝麻大小的东西,也敢向老子龇牙?随即张开獠牙向纪元猛冲而去。 两团光球狠狠的撞击在一处,当即互相啃咬了起来。 虽然体积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但纪元却胜在精力旺盛,率先一口狠狠咬中对方,只觉得一股甘甜之极的味道流入嘴中,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精神顿时为之一振,隐隐觉得自己的体积居然一下子就增长了几分,于是牢牢附着在对方身上,张开了小口,嚓嚓嚓的啃食不停。 叶执事的光球虽然体积较大,但却极其黯淡,而且还是一副虚弱疲惫的模样,纪元咬出十口的功夫他才能咬出一口,每被对方咬中一口,纪元便觉得浑身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反而被激发凶性,越发啃食得欢实。 此消彼长之下,对方很快便落在了下风!被纪元接连咬中,其身躯急剧缩小,越发不是对手。 纪元也不客气,扑在那光团之上连撕带咬,很快就将其全部吞入腹中。 此时,后面那三团光球也加速急追而至,比及赶到近前,那拦路的光团已经一丝不剩的全部进入了纪元的腹中。 此时,纪元的体积已经膨胀到绿豆大小,甚至比余下三个家伙还要大出一丝。它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便如久旷的怨妇发现了猛男一般,纵身直扑最先赶到的光团而去。 那光团仗恃有另外两个光团的助力,也是毫不示弱的向纪元扑去,两者很快就撕咬成一团。 纪元率先咬中对方,连咬三口之后,对方的体积一下子就去了三分之一,这才咬中了纪元一口,不过双方的体积差距一下子被拉开,这一口也没咬动多少。 纪元又是嚓嚓嚓三口咬中对方,他的体积迅速增长,而且光芒越来越亮,个头也急速增长到豌豆大小。 此时,另外两个光团也加入了战团,四个光团战作一团,你撕我咬,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纪元多处被咬,渐渐露出了败象。 纪元正欲逃遁,却见那三个光团猛然一个震颤,体积居然再次缩小了一圈,而且越发的虚弱。 他不知对方为何莫名其妙的虚弱起来,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当即改变主意,悍不畏死的继续与对方撕咬起来,并且很快就将最虚弱的那个光团彻底吞噬。 吞掉对方后,他的体积又回复到豌豆大小,比另外两个光团加起来还要大上一些。 那两道光团见不能胜,顿时生出退意,扭头便欲分头逃遁。 此时胜局已定,如此美味,纪元如何容得对方逃走,当即赶到近前,三两口吞掉一道光团,复又赶上另外一道,却见此光团居然发出哀求之声:“纪元,求你饶过这最后一缕魂魄,给叶某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吧!” 纪元冷笑一声道:“叶执事,早前你曾说过,要让纪某永世不得超生!现如今,纪某原话奉回!”言毕,他又猛扑而上,三两口将这一缕光团也给吞入了腹中。 吞下了最后两道光团,纪元的体积已经大如红豆,只觉通体舒泰之极,飘飘然居然有了困乏的感觉,当即一闭眼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自省 翌日清晨,纪元被晨鸦惊醒,此时天色尚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山间夜露风寒,微微有一些寒冷的凉意,躺在潮湿的泥地,只觉得浑身的骨骼肌肉都恍如散架了一般酸痛难忍。 不过,纪元只觉得神清气爽,举目四望,居然隐隐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而且四周虫走蚁动之声也历历入耳,耳力也不知不觉间有了大幅的提升。 回想起那绿色的光团,再一回想昨夜那荒诞的梦境,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错非提前吞服了两粒‘安神定惊’的凝神丹,纪元昨夜绝对逃不过叶执事的夺舍! 至于叶执事为何无缘无故的变得衰弱,根本不用思考,他的脑海中居然自行产生了明悟,当身陨之后,如果没有成功夺舍,筑基修士的元神最多只能存活五六个小时,便会持续虚弱,直至彻底湮灭! 我为何知道这个信息呢?纪元悚然一惊,他可以肯定的是,早前的记忆中,绝对不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难道,吞噬了叶执事的元神之后,一并也继承了他的知识?一番思量之后,纪元大胆的猜测了一番,同时展开思维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只觉得脑海中仿佛猛然增加了许多陌生的记忆,下意识的去查探个究竟,却又茫无头绪,无从查起。 但是,他却总是下意识的对某些事情产生了特别熟悉的感觉。比如说,一想到叶执事的储物所在,心底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枚戴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来。当即寻得叶执事那一截右手残肢,小指上果然带着一枚翠绿的戒指,兀自带着一抹暗红的血污。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在吞噬叶执事的元神之后,不但自己的元神得到了壮大,同时也获得了此人部分记忆的碎片。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白,黑暗瞬间被驱走,他环目四顾,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无端多出了许多动人的色彩。这种感觉,便如眼前一层蒙纱猛然被摘除,清晰的看到了真正的世界一般。 当视线转到北江二鬼的伏尸之处,纪元心中一动,当即走上前去,先做好防备的工作,取出两粒凝神丹吞下,然后才翻转俩人的尸体,一番细细的探查后,自俩人身上各自取得了一个储物袋来。 然后,他仿佛又猛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进入0827,重又返回早前砸出的大坑,两只金属胳膊深入坑中不断的掏摸,不一会儿功夫,便从泥沙中掏出了一把飞剑。 此剑修长,剑身呈暗红色,剑刃并未显出多么锋锐,正是日间叶执事所用之物,剑锷上刻着明阳二字,想必就是此剑的名字了。 纪元稍稍把玩一番同,心中便无端浮现出明阳剑的讯息,这把飞剑可不一般,其威力远远超过了上品灵器,偶尔能幻化成形,威力介于上品灵器与法宝之间,称之为极品灵器也不为过。 这可是极品灵器啊,纪元心中大喜,挥舞着明阳来了两式剑招,却终究肉身凡胎,根本无法激发其真正的威力。他心中略有遗憾,不过念及一把极品飞剑灵器也算价值不俗,顿时又高兴了起来,心意一动便欲将其收回乾坤袋中。 哪知百试不爽的乾坤袋收物此番却失败了,心中想着将明阳收回乾坤袋中,此剑却始终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了?难道乾坤袋失效了?纪元心中有一些怀疑,于是又试着收入几块山石。心中但有所想,这些山石却全都随心所欲的纳入了乾坤袋。看来,问题不在乾坤袋上,而是这明阳剑出了问题。 究竟阳明剑藏着什么古怪,纪元不得而知。万般无奈,也只得寻了明阳剑的剑鞘,仔细将血污擦净,纳剑入鞘,又寻得一块黑布将之包裹了一番,这才背负在身,寻思着此地不宜久留,而且必须赶紧消灭痕迹才是。 叶执事无缘无故失踪,那华阳宗必定要彻查其下落,要是查到自己的头上可就麻烦了!幸好此人故作撇清,在山门当着俩名素衣弟子与自己分别而去,只要湮灭了此地的痕迹,华阳宗应该不会怀疑自己这一区区凡人吧。 心中有了计较,湮灭痕迹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0827先将三人的残尸扔入那现成的大坑埋掉,然后抬起巨足贴地铲刮,将带有血迹的地面整个儿铲掉,这才将其收回乾坤袋中,拔足直取宣京而返。 走了大约两里之地,纪元意外的寻得受惊逃至此间的白马。 “好伙计,咱们又见面了!”见得马儿,纪元劫后余生,莫名觉得亲切,轻轻拍拍马儿的脖颈,一翻身跃上马背,一路扬鞭而去。 两粒凝神丹的药力行开,纪元神清气爽,顶着裆下的小帐篷一路嘚吧嘚吧向宣京疾驰而去。经过整日的奔行,不仅没有疲劳的感觉,精神反而越发亢奋。 不过,马儿却难免困乏,时不时得休息一番恢复马力。 整日骑行无疑是一件枯燥的事情。纪元却不存在这种困扰,一边下意识的骑行着,脑袋却在高速的运转,几乎没有停止过思考的时候。 他首先对昨日的行为进行了一番检讨。太大意了,自以为有0827这个强力武器在手,便足以藐视所有金丹中期以下的修仙者。如今想来,不禁惭愧得汗流浃背。就是这种狂妄自大的想法,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而且这种错误还不止一次! 在炎遗,0827固然没有敌手。那是因为炎遗修炼的仙法太过单一,而且显然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法决,以致修仙者的实力远远赶不上唐州的修仙者。 举个例子,你看人家唐州的修仙者,虽然练气期无法凭虚而立,但却创出了诸多神通,通过飞行符或者是操控灵器载人飞行,不同样达到了飞行的目的么。而在炎遗,只有达到筑基才能凭虚飞行,唯一的飞行神通也不过一个《火翅术》而已。 虽然同为修仙者,但两地实力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 以纪元的眼界判断,炎遗同阶修仙者的实力最少要弱上三分之一!这还仅仅是修仙者本身实力的差距,尚未计算符箓,阵法等千奇百怪的辅助攻击! 在炎遗,0827是连金丹修士的炎丹松也无法力敌的存在。而在唐州,仅仅筑基后期的叶执事,单凭一张冰冻符便差点要了纪元的小命! 九死一生逃得性命后,他却仍然麻痹大意,最终又吃了个大亏,险些个被人夺舍。 从结果而言,他是因祸得福,元神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增长,但是其过程却是相当的凶险,要不是无意中吃了两粒凝神丹,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这唐州的修仙者诡异秘术无穷,以后万万要小心啊! 不过,终究是因祸得福,不但额外得到了三名修仙者的储物袋,而且反噬了叶执事的元神,元神便如脱胎换骨一般,增长何止五十倍之多。 恰逢一阵疾风吹过,冷冽的秋风吹乱了一头黑发,纪元精神为之一振,顿时抛下心事,发出一声尖啸,一夹马腹向前疾奔而去,不一会儿便已消失在山脚,唯余白华二人留下的两道黄色传讯符在秋风中飘飘荡荡.... 骑行是一个枯燥的过程,以纪元控马的经验,闭着眼也能驱策马儿自行。在骑行中,可以分出大半心思琢磨手中的数件物事。 这是一个储物戒指、两个储物袋。 与明阳剑相似,这三个储物灵器也无法纳入乾坤袋中。 一下子得到三个储物灵器,想必内中藏着不少宝贝吧!纪元心中的激动自不必多说。趁着马儿休息的间隙,瞅得四下无人,当即兴致勃勃的对三样物事进行了滴血认主。 第六十四章 金属怪物 原主人死亡之后,储物灵器中的那一丝神魂印记早已荡然无存,滴血认主便不会遭到抗拒,三件灵器光芒一闪,非常顺利的完成了认主的过程。 不过,让人失望的是,这三件储物灵器并不似乾坤袋那么使用由心,必须分出一缕神念才能操纵。纪元从来未曾修炼过元神,哪里懂得分出神念的方法,手握着着几个储物袋试验了一番,却仍然不得其法,当真是空入宝山却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所幸买了一本《凝神诀》,他当即翻开此书,大略看了一下,内中还真的记载有神念的使用之法。不过却尽是一些极其晦涩难明的语句,他本来就不精于识字,看得便如天书一般,一句话往往要推敲很长时间才能略懂其意。 足足揣摩了四天,一本凝神诀才囫囵吞枣般看了一遍,纪元这才稍稍解释了心中的疑问。 阅读玉简、打开储物袋,全都需要以神念进行沟通,纪元的元神有了增进,但却不知驱使运用之法,因此无法驱动这些灵器。 他本性贪婪,如今白捡了三个储物灵器,却无法打开,那心里就跟猫爪一般焦躁!于是暗自有了决定,必当尽快明白《凝神诀》的内容,尽早修炼出神念。在反噬了叶执事的元神之后,自己的元神得以暴增,想必修炼凝神诀必定事半功倍吧。 一路风餐露宿,少不了各种纷扰波折,既有蟊贼劫道,也有官兵留难。六天后,纪元终于回到了巨人铁艺。 此番远行十余日,再次见到纪大棒时,这个身材恐怖的大家伙越发显得壮硕,全身伤痕已经痊愈,油光满面的大脸盘子彰显出这段时间伙食不错。 猛然见到纪元,大棒两只小眼睛居然有一些润湿,显然是出自内心的激动。 巨人铁艺这段时间没有营业,大棒却没有闲着。打造武器已经成为他最大的爱好,成日里锻造,居然将临走前留下的物资全部用之一空,打造出的合金武器与铠甲足足堆满了整整两个屋子,最少也有上千把武器,百余套铠甲。他还依照纪元的要求,将所有装备全都漆成了黑色。任谁也不会想到,目前世上最为顶级的装备就这般胡乱堆积在地。 看着这些充满杀戮气息的武器,纪元也情不自禁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一回头,猛见院内挺立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金属怪物。 这是什么玩意?纪元心中一惊,仔细看去,原来却是纪大棒这个家伙作怪。 纪大棒心眼不少,居然假公济私给自己也打造了一身装备。这家伙贪生怕死,对这一身装备尤其用心,从头到脚一副黑色轻铠,甚至连关节屈伸的部分也细心的覆以鳞甲。除了眼部两个小小的窟窿眼外,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铠甲之中,简直就是一个小号的0827。 纪元看得好笑,这家伙还真是胆小啊!他的眼睛本来就小,面甲上那两个眼窝也不过比眼睛稍大而已,搁在那车盖般大小的面甲之上,且通体黑黢黢一片,要不留神细看,还真的挺难发现眼睛的位置。 纪大棒给自己打造的武器是一根狼牙棒,他嫌合金太轻用着不顺手,此棒通体由钢母打造,长达十米,通体遍布尖刺,重量达到了恐怖的三千斤。 身穿铠甲,手持巨棒,纪大棒便如一尊黑色的魔神一般威武。 纪元看的暗自点头,山岭巨人体型巨大,力量恐怖,而且还有很高的智慧。再配合上这超强的防御装甲与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天生就是最优秀战争机器啊!可惜他的胆量太小,必须对其进行专门的训练,才不至在战场上尿了裤子。 纪大棒身穿黑铠,装腔作势一副威武不凡的架势,献宝一般炫耀一番。 不过,院中狭窄,却根本施展不开,更别说大棒的动作毫无章法可言,一看就是个门外汉。 见纪元打了个呵欠,大棒这才抛下兵刃,将今日之事大略汇报了一番。 在纪元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兵部何将军曾经来访,天策部也曾派人前来通知,催促纪元尽快到天策部履职。 另外,明智太子也曾派人传话,着其前往一叙。 听得太子相招,纪元顿时记起一事,这满地的合金装备可是宇唐现在最大的秘密,万万不能暴露! 巨人铁艺大量出售神兵利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宣京,说不定已经引起了他国奸细的注意,此处已不安全,必须将大棒及这些冶炼工具尽快转移。 而且,他还得寻找一处稳妥而隐秘的地方,以便召出0827尝试炼丹。这可是关系到灵石的收入,能否凑够回程路费的头等大事。另外,在修炼《凝神诀》时也不能受到打扰,当务之急,却是寻得一处安全而隐秘的院落为上。 眼珠一转,纪元顿时有了去处。皇帝不是赐了自己一处宅院吗,此院位于内皇城中,安全隐秘自不必多说,而且靠近皇宫,正好打探长生树的消息。 想到做到,他当即心意一动,将屋内的合金装备收入乾坤袋中,无奈装备太多,尤其是铠甲占了大量的空间,却无法全部搬走。 要是另外三个储物灵器也能使用,想必就能一次性全部搬走,纪元再次感觉到修炼神念的迫切。 可是,这巨人铁艺却又该如何处理呢?刚开张数日,而且日进斗金,还真不能弃之不管,思索了一番后,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下午时分,铁匠胡同突然轰动了起来,无它,只因巨人铁艺重又开张营业,而且还贴出了告示:“招伙计两名!年俸千两!掌贵一名,年俸三千两!” 短短一个月中,巨人铁艺从无到有,直至现在名冠宣京。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之人,但是,开张没几天就关门歇业,人们难免有所猜测,难道,这巨人铁艺的神兵利器已经售罄? 如今重新开业,招收伙计,年俸居然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千两银子。 这可比普通买卖人一年的收入还多!更别提掌柜三千两年俸那巨大的诱惑了。顿时应者云集,一番考虑后,纪元留下了一个中年人为掌柜、两个青年充任伙计。 中年人名叫李多,乃铁匠胡同有名的好人,平素孝顺父母,照顾孤寡,为人实在,善于经营,正是出任掌柜的好人选。 两名青年,一人叫作韩宇,另一人叫做刘四,都是铁匠胡同有根底的熟人,用着都很放心。 其实,经营巨人铁艺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纪元定下规矩,李多负责钱款,韩宇与刘四负责跑腿。自明日之后,三人搬到铺中长住,先行销售存留的钢母武器。日后,自会有人运来新的武器并结纳货款。 领着三人将兵甲数目点视了一遍,纪元便宣布公务繁忙,这巨人铁艺就此交给三人自行打理,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找兵部何将军帮忙,随后便甩手离开。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天啊,铺中挂满了武器,后院还摞了一地。这些宝贝统一售价五千两,加起来最少也值得几十万两银子啊!这么贵重的宝贝,竟然随随便便满地乱扔,这是钱多烧的么? 李多也是一把铁匠的好手,手臂有力而稳健,在点视库存之时却不禁有了轻微的颤抖。 第六十五章 丹成 忠智伯府,正是当今皇帝赐给纪元的府邸,位于内皇城的西北方向。 这是一座庞大的府邸,略显古旧,占地约有十亩。 朱门高墙,门悬金匾,分前后两进院落。 后院有一片占地将近一亩的树林。树干粗直,最粗的一棵大树需得五人才能合抱,比0827还要高出数丈,头顶巨大的树冠,便如一把大伞,在院落中投下巨大的阴影。正是0827天然的藏身之处。 纪元非常满意,召集一众仆婢约法三章: 其一:内院中的树林为禁区,禁止任何人靠近! 其二:任何外人,不经通报,禁止进入内院! 其三:禁止谈论外传关于内院的任何消息! “如果诸位表现不错,自然大有赏赐,如果胆敢违反约法三章,小心本爵爷家法不留情!” 纪元挥手遣散众人,四下查看一番,确定四下没有外人,他便直奔树林,寻得那林木茂盛之处将0827取出。 经过数百灵石的充能,0827的能量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一,已经可以启动自我修复的程序,光能辅助能源也开始工作。 再次见到纪元后,小弟很高兴,待纪元将丹方一字不漏的口述之后,小弟很轻松的表示,以反应炉瞬间温度控制的精准,炼制丹药实在是小菜一碟。 小弟说得轻巧,能否真的炼出丹药来却需亲自试验一番才能确定。 小洗髓丹的材料过于珍贵,还是用凝神丹来做试验吧。 于是,纪元取出一炉凝神丹的材料,以0827的衡器配比得精确,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送入了反应炉中。 小弟早已将三种丹方的炼制方法输入程序,当即启动反应炉,开始了凝神丹的炼制。 人工智能是何等的先进,只要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就绝不会出现丝毫的差错。 小弟一边控制反应炉的火候,一边与满怀期待的纪元打屁聊天,四个小时后,一炉散发着清香的凝神丹便宣告炼制成功。 第一次开炉炼丹就成功了,纪元自己也有些吃惊。 他曾在交易会上购得一瓶凝神丹,每日服用两颗,除了特意留下一颗丹药以作比较外,其他的丹药早已告罄。 手拈着两颗凝神丹,一颗是尚自带着余温的新炼之丹,另一颗是早前购买的丹药。细细一比较,立刻发现了两颗丹药的不同之处。 小弟炼制的丹药,每一颗丹药的大小一模一样,颗颗饱满圆润,便如大号的顶级珍珠,不仅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而且还隐隐有一层淡淡的光辉在丹药之中流转。 而纪元特意留下的那颗凝神丹,无论是香气的浓度,还是个体的大小、色泽、形貌都明显大为不如。 嗯,这凝神丹品相不错,却不知药效如何。 他随手将新炼的丹药抛入嘴中,吧唧吧唧一通咀嚼,一阵沁人心脾的津液在舌尖泛起,顿觉百脉通畅,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脑海,与此同时,却听得噗的一声轻响,胯下支起了一顶帐篷。 纪元这几日也曾试过,如果单服一颗凝神丹,便不会出现****勃发的症状,而如果将两颗凝神丹同时服用,则不管是在何时何地,纪小云必定会狂怒挺勃。 而新炼的凝神丹,一颗就能引发纪小元的怒气,而且怒气值远超从前,颇有几分胀痛之意,以此论之,岂不是药效比普通的丹药强出两倍有余?算得上加强版的凝神丹。 发财了!他心中大喜,恨不得抱起小弟狠狠的吧唧两口。随即又试验了一炉小洗髓丹、一炉培元丹。培元丹炼制的时间稍长,足足耗去了一宿的时间,两炉丹药才宣告炼制成功。 服用了加强版的凝神丹后,纪元精神振奋,足足与小弟聊了整宿也根本没有疲倦的感觉。 小洗髓丹是一种黑色的丹药,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怪味,按丹方所述,此丹药力强劲,须得临睡前服下,才能发挥最大的药力。 培元丹是一种粉红色的丹药,刚一出炉,顿时便有一阵异香传来。别说吞服丹药了,单单闻得这一缕香味,便让人油然生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不过,这玩意儿他可不敢鲁莽吞服,对修仙者来说,培元丹绝对是宝贝之物,对他这一凡俗之人来说,说不定就是要命的毒药呢。 将丹药分别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玉瓶之中,纪元这才打开舱门,远处的天空已经亮起一抹红霞,不知不觉间已是隔日早晨。 今日有很多事情要办,他骑着白马一路疾驰来到兵部,凭借身份玉牌,径直来到何将军的官衙。 两人交谈了一气,当说道天策府相召,何将军顿时色变道:“纪兄弟,别的地方老哥哥都可以陪你走上一遭,但天策部的独孤老匹夫却不是什么好鸟。对不住,你还是自己去吧!老何见到那老匹夫便心中有气!” 何冲霄口中的匹夫复姓独孤,名战天,乃天策部主事之人。 此人年近七十,累世屡立战功,与西蛮大军大战无数,历来胜多负少,最终被封为镇西王,领保国大元帅。 独孤战天功高爵重,与罗烈同封王爵。只因年事已高,这才卸甲归朝。要不是性格暴躁,酒后当朝癫狂,暴打了数名内宦重臣,恐怕这军政司的大司政也轮不到罗烈来坐。 自从大闹了金銮殿后,独孤战天被免去保国大元帅之职,领军政司天策部上将军。 独孤战天与何冲霄同为武将出身,但却天生犯克,只要见面,总会少不了大吵一番,虽然同为上将军,独孤战天却是王爵,而何冲霄仅仅是公爵。爵位不如对方,战功不如对方,而且骂人的技巧也远逊于人,何冲霄可谓逢骂必败,委实受了独孤战天不少欺负,因此对其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思。 想不到何冲霄这老货也有害怕的人,纪元心中暗自好笑,便独自骑着马儿直奔天策部而去。 同为军政司的部门,天策部其实离兵部并不远。 从职司而言,兵部负责募兵征兵,以及低级将领的管理,下辖百夫长、千夫长、轻骑尉、云骑尉、铁骑尉、铜骑尉、重骑尉、悍骑尉、银骑尉、金骑尉、骑都尉、枪都尉、羽都尉、斧都尉,文书、录事、参谋、侍郎等将领。 天策部则是负责将军以上职衔的管理,以及战争策略的制定。 在宇唐,五十万人的统帅方能称之为将军,骠骑、鹰扬,虎贲、车骑等称为小将军,可领军五十万人;左、右、前、后称为大将军,可领军百万人;镇东、镇西、镇南、镇北等称为上将军,可统兵千万;镇国、辅国、保国、定国被称为元帅,可统兵三千万人。 另外,军中辅助文职,军师可领五十万人;大军师可领百万人;天机可领千万人;大天机可领三千万人。 这些重要的将领全都归于天策部管理,纪元身为大军师,其实早就应该前来报到的。 骑行未几,远远便见得天策部的官邸。 通名禀报之后,良久,才有一名知事前来带路。 纪元紧随此人前行,不一会儿来到一座大殿。 此殿比兵部的主殿大出三倍有余,四壁挂着好些大幅的地图,殿中整齐的摆放着几十张案几,正中主桌尤其庞大,上面铺着一张地图,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自伏案凝神看图。 此人身材高大,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度,正好符合何冲霄对独孤战天的描述。 见他进殿,独孤战天抬头一瞥,两道凌厉的目光在纪元身上一扫,复又低头看图,一副视若不见的模样。 其他几张案几上也铺着地图,数人也正凝神思索,看这些人身着将服,显然都是职衔不低的将军。察觉有人进殿,有数人抬头默默打量纪元一眼,略一颔首示意,便即低头,继续研究手中之图,也有数人根本连头也未抬,只管沉思研究着眼前的地图。 纪元心中微怒,既然召我来此,尔等只管端坐看图,却将小爷晾在殿中,显然是想来个下马威,见众人愁眉不展的模样,却不知看些什么破图。 第六十六章 竞骂 纪元好奇的一瞥,原来是一张军事地图,图上密密麻麻画着山川河岳各种地形,纸面上摆放着百余面纽扣大小的小旗。 原来,这是一张战争态势图。小旗分为红蓝两种颜色,蓝色小旗的数量大约是红色小旗的四倍,正以一张扇面的态势,将红色小旗压制在一处山脉之前。 蓝色小旗中路甚厚,死死压制着红色小旗,两翼却是一副长驱直入的架势,看这形势,恐怕要不了多久,两翼就能迂回到红色小旗的身后而将其彻底包围。 这伙人原来在做战斗推演啊。 这可是咱的强项,纪元顿时来了兴趣,也在心中暗自推演起来。 自打吞噬了叶执事的元神之后,纪元不但听力与视力突然变得敏锐,而且记忆力也得到了大幅的加强。就这么随意瞟了几眼,这张陌生的地图便如拓印一般刻入了脑海之中。 他凝神推演,便觉地图上两色旗帜顿时活动了起来,你攻我守,一时间杀得好生惨烈。 机械文明的战斗指挥学收集案例无数,像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包围与突围战术多不甚数,他很快便想出了数种破局的方法。 这么简单的战局,尔等就愁眉不展了?居然还让小爷独自站在殿中等候! 他一心算计着如何抢了长生树就跑,对出任大军师领军打仗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正思谋着想个法子,怎生卸去这大军师之职,见独孤战天倨傲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计,当即找了一处就近的案几,大摇大摆的自行坐了下来。 纪元站着无人搭理,自作主张的坐下,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 独孤战天错愕的抬起头来,两道利剑一般的目光冷冷直视纪元,见对方也无所畏惧的与自己对视,不禁勃然大怒,一拍面前案几厉声喝骂:“哪里来的野种,好生没有家教!老子没有开口,谁让你坐下的!” 野种二字可犯了纪元的大忌,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巧也存了与独孤战天闹翻辞去军职的心思,所谓无欲则刚,对这老家伙根本没有丝毫惧意,于是开口回骂:“兀那老驴,老子坐便坐了,你待怎的?” “大胆!” 纪元出言不逊,那几名身着军服之人无不大惊失色,愤然大身喝止。 ‘呛’的一声,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军官抽出随身宝剑,神色不善的怒视着纪元。 居然有人胆敢骂自己老驴,独孤战天先是一愣,随即狂怒起来,一把掀翻面前案几,快步走到纪元近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小王八蛋,居然敢跟老子叫板,大伙儿稍安勿躁,老子不用动手,看我骂不死他!” 此人身材魁梧,比纪元还要高出一头,这一戟指发怒,更显得气势逼人。 纪元却没有丝毫畏惧,一挺腰板指着独孤战天的鼻子骂道:“你个倚老卖老的匹夫,仗着有几分微功便自以为是,别以为你们人多,尽管放马过来,看小爷有何惧哉!” “老子倚老卖老怎的了,总算还有几分微功。不像某些人,小小年纪,身无寸功,就胆敢窃居高位,且傲慢无礼,多日不到本部报道!别以为有罗大胡子与太子撑腰,老子就得给你面子!”独孤战天哈哈一笑道:“敢跟老子骂战,小子,有种你就坚持到底,看咱谁能骂过谁去!” 纪元一撸衣袖,傲然一笑:“骂战?谁还怕得了谁,老匹夫,尽管放马过来!” 见得对方嚣张的模样,独孤战天不禁技痒,也将衣袖一撸,当即上前一步,几乎与纪元鼻尖相碰,嘴中咆哮道:“你这个冥顽不灵、乳臭未干、自以为是、獐头鼠目的王八羔子....” 纪元是谁,自幼便为祸炎遗,一张毒嘴不知骂得多少人掩面而逃,被独孤战天这一挑衅,顿时技痒,当即也滔滔不绝的回骂道:“你这个缩头乌龟一般的老王八,你这卖屁股的老兔子,半边屁股卖到东皇城,半边屁股卖到北皇城,中间一朵向日葵.......” 独孤战天愕然:“黄口小儿,骂人也不会,老子今日教你,中间那叫菊花!不叫向日葵!不懂你别乱说!” 纪元大笑道:“皓首老贼,大把的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枉自不知,菊花捅多了就成向日葵,还以为自己屁股是钢母铸就不成?” 独孤战天一愣,眼见得殿中诸将军一副强自压抑笑意的模样,顿时大怒,不但眼珠子变得通红,脖子上青筋也高高隆起,当即大展神威,污言秽语不绝于口与纪元对骂起来。 “狗崽子!.....!” “老不死!......,......,....!” 两人鼻尖贴鼻尖,双目更如斗鸡一般死死对视,各逞本事在这天策部的办公大殿中对骂,一时间口沫横飞、直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顿时惊动了整个天策部! 两人喝骂良久,奇语妙句层出不穷,从头到尾居然没有一句重复。 闻者无不折服,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老爷子固然雄风不减当年,那年轻的后生却不知是谁,嘴中恶言不绝于耳,居然还隐隐占了上风。 独孤战天越战越勇,被纪元污言秽语狂轰滥炸,居然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 这老货原来喜欢SM啊,纪元心中暗自揣摩,言辞越发的恶毒了起来。 殿中诸人瞠目结舌,看向纪元的眼神一变再变。且不说这小子胆敢与独孤老爷子斗骂的豪气,单说这骂人的口才,在宣京也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双方大战一个多小时,独孤霸天终究年事已高,嘴角频繁厮磨已经溢出了白沫,眼见渐渐抵挡不住,这老货也是个惫懒的玩意,居然大吼一声:“暂停!” 你说停就停,小爷多没面子?纪元却不管不顾继续喝骂了一番,直将独孤战天骂得面红耳赤抱头鼠窜摇摇欲坠方才罢休。 “好小子,有你的!单以骂人而言,老子今日服了你了!怠慢本部之事便揭过不提。”独孤战天一挑大拇指,颇有几分英雄识英雄的惺惺相惜,看得众人一阵恶寒,“不过,单凭骂人可打不了胜仗,你小子绣花枕头一个,看你写的这几笔臭字,胸无点墨之辈,如何胜任这大军师之职?” 言毕,独孤战天随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招伙计两名!年俸千两!掌贵一名,年俸三千两!”,却正是纪元亲手所书,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此人的手中。 看着几行蚯蚓一般扭曲的‘墨宝’,纪元平生第一次羞红了双颊,太丢人了! 原来,这独孤战天早已注意到他,暗中收集着纪元的资料。可惜,自己睿智英明的形象,却被这一张‘招聘启事’毁了个体无完肤。 见纪元羞惭满面,独孤战天心头快意之极,仿佛瞬间扳回了适才的颓势,哈哈大笑道:“纪元,这些字难道不是你亲笔手书?居然还将‘掌柜’写成‘掌贵’。嗯,年俸三千两,这掌柜的确不便宜。小子,你可真是大才啊!居然能自行造字了啊!” 见老爷子占了上风,其他诸人哪还不锦上添花,众人当即起哄,纷纷奚落,冷言讽语不绝于耳。尤其是那拔剑的中年汉子,言辞特别恶心。 “依我看,这几行字别出机杼,形似蚯蚓,神似泥鳅,可称之为‘纪蚯蚓体’!” “这几个字粗细不一,同一笔画还有粗有细,应该称为‘纪****体’!” ...... 被众人一番奚落,纪元羞惭不已,啪的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手指桌上地图扬声道:“老子是来打仗的,可不是考状元。尔等字写得好又怎的,还不是连这简单的战局也破不了?待得战败,尔等一笔好字,写降书倒有几分用途!” 独孤战天冷笑道:“简单的战局?纪元,你小子草包一个,居然敢妄言破局,真要是有几分学问,你就破给老子看看!” 纪元道:“老子是不是草包,你等且看好了!” 第六十七章 辞印 纪元信步来到一名将军的案前,就着此人推演了数步的局势继续推演。 不一会儿功夫,蓝旗就彻底将红旗包围了起来。 众人好奇的看他推演,见其娴熟的调兵遣将,无不露出惊异的神色。纪元完全按照此人的思路进行推演,而且应对攻防比其预计还要精妙几分,却仍然逃不了被包围的结果,而且败得迅速之极。 末了,纪元一掷手中蓝旗,冷笑一声:“你败了,草包!” 那人还以为自己的思路极为正确,没想到在对方的推演下,局势急转直下,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听得纪元的讥讽,顿时满脸羞惭,无从反驳。 纪元随即又来到那拔剑的中年汉子面前。 此人采用多点突围,各路佯攻的思路,推演的步数最多,已经将战局搅得一团糊涂。不过,这已经是目前最佳的作战方案,在敌我军力悬殊的情况下,所谓乱则生变,越是混乱的局势,红方越能寻得突围脱身的机会。 在十数个红色小旗的牵制下,蓝旗四面围堵,眼见得再有数步,红旗将获得局部的优势兵力,到时候,一举突破蓝旗的包围将大有可能。 此人态度最是不善,纪元都懒得问对方的姓名,傲然道:“络腮胡子,你这动不动就舞刀弄剑的,想必自以为有几分能耐。来来来,你负责指挥红旗,老子负责指挥蓝旗,你我接着推演,可敢一试?” 络腮胡子傲然道:“有何不敢,不过,蓝旗占据明显的优势兵力,红旗的败势已定,你我却又如何分出输赢?” 纪元道:“只要逃得一兵一卒,就算你胜!” 此时乱局已成,在场诸人皆不相信红旗会全军覆没,当即为络腮胡子助威,各执一方推演了起来。 络腮胡子对战局把握能力不错,而且战术指挥也非常细腻,的确算是一个了不起的将才。不过终究是冷兵器时代,缺乏系统而又科学的战术归纳,他胸中的丘壑,与学自机械文明先进军事理论的纪元相比,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仅仅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红旗因兵力过于分散,最终被蓝旗分割成十数个战团分而歼之,至此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纪元淡然的说道:“你也输了,草包!” 以盘面的局势而言,双方兵力相差悬殊,红方虽然必败,但是全军覆没这个结果却让人难以接受。 经此大败,络腮胡子便如经历了一场真正的大战,浑身汗出如浆如从水中捞出一般。当最后一支部队也被蓝方蚕食之后,此人脸色十分难看,默默沉思了半晌,便起身离座,走到纪元面前郑重的鞠了一躬,沉声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其他几位将军也是满面惊容,看着纪元的眼神中也暗自带有几分畏惧之意。 在适才的推演中,络腮胡子可是慎之又慎,每一步都要考虑良久才会做出决定。而纪元却是一副轻松之极的模样,每一步都看似不假思索的信手而应,但却带给对方极大的压力,迫使其一次又一次的改变战略,最终疲于奔命而全军覆没。 三十分钟的对弈,纪元占用的时间不足一分钟。 时间比为一比二十九。 不说别的,所谓时间就是生命,单单是时间耗用之差,就足以说明双方军师素质的巨大差距。 至此,再无人敢小觑纪元者。 而且,以战局演化而论,纪元指挥的蓝军也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 一般而言,在突击攻防战中,攻方的战斗损失将是守方的1.5倍。但是,纪元指挥的蓝方却打破了这个定论,他以一种细腻得堪称恐怖的战斗指挥手法,在上千万人的战斗中,他甚至明确了每一个万人队的行动路线。采用分化围剿、逐点击破、以力破巧等各种手段,营造出大量的以多凌寡的局部优势。在围剿红方的同时,自身却始终保持着低得惊人的伤亡。 以众人的战斗素养,沿着蓝方的思路一推演,才骇然发现,蓝红两方的战损比居然彻底逆转,真实的战损比不会超过1比3!也就是说,红方损失了三人,蓝方最多损失一人。 从1.5比1的战损比,到1比3的战损比,这是多么精密而又长远的计算能力,多么华丽的指挥艺术! 一想到适才曾嘲笑此人乃草包一个,众人不禁羞红了脸颊。如果这等军事天才被称为草包,那么自己几人岂不是连草包也不如? 见络腮胡子认输,纪元也没了凌虐此人的心思,开口冷笑一声道:“顺风仗谁也能打,想必诸位认为,任谁统帅蓝军都会取得胜利。既然如此,诸位将军不妨各将战局复原,你等指挥蓝旗,纪某人此番指挥红旗,同时与各位推演一番,且看胜负何如!” 大殿中足有七名将军,算上独孤战天,一共是八人,听这小子的意思,居然要同时以一敌八! 哇呀呀,这厮简直太狂了!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将战局复原。 独孤战天也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扶起那巨大的案几,在地图上摆上红蓝两军小旗,与纪元车轮大战起来。 众人奇招妙计迭出,各逞本事。纪元也不甘示弱,利用其先进的战术思路,以一抵八,一时间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这一番厮杀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红旗凭借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术以及慎密的指挥,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各位将军指挥蓝军轮番攻击,却始终无法寸进,甚至屡次踏进红旗布下的各种匪夷所思的陷阱而消耗了大量的军力。 最终,七位将军指挥的蓝旗兵力大幅消耗,未能攻破红旗的阵地。甚至有两名将军贪功冒进,直将蓝军折损了三分之二,甭说进攻了,如果纪元愿意反击的话,全歼蓝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被杀得汗流浃背,纷纷鞠躬认输,再不敢对纪元有丝毫的轻视之意。 唯有独孤战天指挥的蓝军有所进展,老爷子一生征战,大战恶战无数,其军事见识与指挥才能早已炉火纯青,他采用以力破巧的指挥思路,集结所有优势兵力中宫突进,以一字长蛇阵的阵型,一路稳扎稳打向红旗腹地猛攻而去。 在数番大战后,双方均损失惨重,蓝旗与红旗的战损比达到了3比1。 尽管如此,蓝旗在兵力上仍然拥有压倒性的优势,突破了红旗十数道关隘后,并一举拿下了红旗的中军大营,眼看红旗败式已成,老爷子终于能为己等扳回一点面子,众围观将军无不喜形于色。 红旗虽败,却没有丝毫的混乱。后方主力徐徐后退,两翼溃军也不断骚扰,蓝旗推进得极其艰难。当又一道后防线被蓝旗拿下之后,独孤战天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前方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只需将其拿下,蓝旗将取得胜利。 这道防线绝对是一个硬骨头,蓝旗围而不打,只待大部主力集结之后再一举突破。在绝对的优势兵力下,众人相信,哪怕是神仙,也无法挽回红旗的败局。 蓝旗最终拿下了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却几乎没有受到有力的抵抗。 至此,蓝旗惨胜! 几位将军面露喜色,却也不得不佩服纪元。此人在老爷子的猛攻下守得有声有色,不但大大延缓了蓝旗进攻的节奏,而且消耗了敌人大量的有生力量,最终还带着残军安然退去。 在必败的局势下,取得这种战果已经难能可贵,哪怕是大天机指挥,也不见得比之做得更好。 唯有独孤战天面露疑惑,经过此战,老爷子已经初步摸透了纪元的性格,这绝对是一个胆大妄为、思路如天马行空,而又性格坚毅近乎顽固的家伙。绝对没有可能轻易放弃最后一道防线啊?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可是,如今蓝旗胜局已定,再有什么阴谋诡计却又有何用?独孤战天心中疑惑,却见纪元长叹一声,抱拳施礼道:“纪元才疏学浅,性格冲动,实不堪担当大军师之职,今日辞之,后会无期!”言毕,抛下一物,转身扬长而去。 独孤战天尚自思索适才的战局,并未听清楚元说些什么,待得猛醒欲要挽留之时,此人去势甚疾,转眼间却已走出了殿门。 便有一位将军俯身捡起纪元抛下之物,将其呈给老爷子一番细看,却正是大军师的官印。 众将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大军师啊,这可不是什么芝麻绿豆的小官,如果没有后台的扶持,好多人奋斗一生,连个军师都混不上呢。这人好生牛逼,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第六十八章 故人 虽然同僚互有排挤竞争之意,在这一众将官的心中,还是颇有几分可惜——这等军事天才,如果不在战场上展露峥嵘,实为人生之大憾也! 此番赢得纪元,听得众将军宝刀未老的赞誉之声,独孤战天心有所思,将官印纳入怀中,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此战虽然仅仅是推演作战,但却实在是独孤战天毕生经历最为险恶的一战。敌人狡猾而灵动,不仅牢牢掌控着大局的节奏,而且在局部战役的指挥上便如妖孽一般,蓝旗数度陷伏而致数支部队全军覆没。要不是仗着兵力的优势,此战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这小子是一个军事天才!我不如他! 其实,独孤战天对纪元已经关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当皇帝御赐其伯爵之时,他还颇不以为然——这么年轻的伯爵,无非仗着后台硬实而已。还说什么有大功于宇唐,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大功?唉,皇帝年事已高,如此随意赐人重爵,不复昔日之贤明啊! 随后,他又得到消息,军政大司政罗烈居然提议授于此人天机之军职,只因另外两名大司政强力反对,最终才授了个大军师。独孤战天不禁有一些好奇,这个家伙究竟是谁?不但得到皇帝的厚爵,而且还得到大司政的力挺。 难道,这小子是皇帝的私生儿子?可这年龄也差老远了吧? 独孤战天是什么人也,心中这一好奇,所有关于纪元的情报便立刻呈上了案头。——此人仿佛凭空冒出一般,月前参加海月大会,拍下了议事军职,然后传送来到宣京,随之又开设了巨人铁艺等等。当然了,铁匠胡同暴打纨绔,罗烈与太子先后为其出头一事也详尽的加以记载。 这小子与太子过从甚密,以年龄而论,说不定还真是太子的私生子。独孤战天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随后,密探又将纪元手书的墨宝呈上,见得这歪歪扭扭的文字,这他妈明显就是草包一个嘛,字都写不工整,当个武将尚可,怎么能担当文职的大军师呢。 独孤战天心中大怒!好你个罗烈,为了讨好太子,大军师是何等重要的职位,你居然将之授予一个草包,这不是拿帝国的安危开玩笑吗?老东西清廉一生,临老却仍然免不了趋炎附势。 我独孤战天可不能与其同流合污,这纪元胸无点墨,既归我天策部管辖,可得给他个下马威,老老实实呆着也就罢了,想要实权,那却是休想。这也正是独孤战天故意刁难纪元之本意。 不过,经过适才那堪称经典的一战,他对纪元的评价顿时逆转,——原来这小子还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材!罗烈那老东西曾坚持要授予其天机之职,以此人今日的出色表现而论,区区一个大军师之职还真是大材小用。嗯,罗烈这老东西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手中握着对方弃若敝履的官印,独孤战天心头苦笑,古人素有恃才傲物之说,还真的全都应在了这纪元身上。这厮何止是恃才傲物啊,简直是目空一且嘛。见得自己这手握实权的重臣,竟然也没有丝毫胆怯,一番泼口对骂,没有丝毫留情。 很显然,这家伙连自己这个昔日的元帅都没放在眼中。区区一个大军师,辞就辞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爷子心中感慨万千,目光却无意识的又移到俩人适才推演的地图之上。 思维瞬间又被拉回到战场,便见得红蓝两色旗子仿佛活过来一般,本来零散在两翼的红旗也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孤战天心头猛然一动,凝神细看一番,顿时面如死灰,哀叹一声:“孤军深入!想不到却是老夫败了!” 众将军大惊,重又围在老爷子的桌前,仔细将地图审视了一遍。 只见蓝旗大军突进,的确已经攻破了红旗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个胜利扎扎实实的,明明赢了,老爷子却为何突发此言?难道这地图上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众人大惑不解,便有那性急之人开口请教,独孤战天只得开口解释道:“你等皆为帝国之良将,统帅百万大军征战没有丝毫问题。但是,却不能统帅千万大军。可知为何?” 众人齐声请教,“还请将军赐教!” “诸位都是帝国的精英,人才武功均为上上之选。但却限于年龄的因素,战阵经验尚有所欠缺。不过,这都不算缺点,只要多参加几次大战就能迅速提升。”,独孤战天轻叹一声“老夫今日要谈的却是大局观的问题,想要指挥千万大军,战线绵延上万里,就必须拥有良好的大局观,而不能计较一隅之得失,就比如这一场推演!” 独孤战天指着红旗的溃军,肃容道:“诸位请看,红旗溃而不乱,如果老夫身为红旗的统帅,我将如此如此.....” 老爷子一边解说,一边移动红旗的溃军,片刻之后,形势却突然一变,那些看起来凌乱的溃军居然同时抵达蓝军身后的一处关隘,并且迅速形成了巨大的局部优势兵力。 此关隘名叫断龙关,乃易守难攻之险地,如果落入红旗手中,便如拦腰一刀斩断了蓝旗的补给线,同时也截断了蓝旗的退路。 从地图上的形势而论,红旗对此关形成了巨大的优势兵力,而蓝旗大军突进,离此关已有五百余里,根本来不及回身救援,此关的陷落将板上钉钉。 “诸位,老夫的确赢得了此番推演,但是,我们推演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没错,杨大炮说得好,我们推演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战局的胜利!” 独孤战天指着地图上蓝旗所在的位置,肃容道:“诸位应该明白蓝旗的角色,身为进攻者,蓝旗深入红旗腹地,而最为重要的断龙关却得而复失,被敌人重新占领,便如同一下子掐住了我方的咽喉,不但补给线被掐断了,而且连后退都没有可能。” 听得独孤战天的分析,众人无不失色,却听老元帅继续分析:“最后一道防线,红旗主动放弃了,以老夫想来,此必定是以退为进,诱敌深入之计。我方轻易大胜,必定衔尾前追,至此战线越拉越长深入红旗的战区。到时候,我方给养匮乏、后退无门,前面更不知有多少红旗军队磨刀霍霍,蓝旗最终将会落得什么下场?” 有人不假思索的说道:“毫无疑问,蓝旗必将全军覆没!” 一想到这个结局,众人顿时打了个冷战。 独孤战天沉吟了一番,才又继续分析:“老夫在适才的推演中,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以纪元早前表现出来的指挥功底,断龙关决不可能轻易拿下。虽然蓝旗在此关也遭受到顽强的抵抗,但就现在看来,此关必定是他故意放弃。原来,他一直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仅控制着己方的局势,甚至连蓝旗的进攻节奏也一直被他掌握,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整个战役的胜利。” 听得独孤战天的分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在佩服老爷子眼光独到的同时,顿时对纪元兴起了高山仰止的尊敬! 老爷子复又取出那大军师之官印,面带微笑道:“不计较一隅一地的得失,这便是纪元的大局观。此人虽然年轻,但的确是我宇唐最天才的指挥者,罗大胡子荐为天机,总算是有一点识人之明。以老夫看来,此人之才,大天机也略有不如也!” 言毕,众将军无不沉默,各自伏案继续推敲此番战局不提。 且说纪元出得天策部,一路策马而行,径直向皇宫而去。 恰好明智太子未曾外出,一番通报之后,纪元在东宫见到了太子。 明智太子气色不错,对纪元的来访表现出了最大的热情。 一番寒暄之后,明智太子开口说道:“纪兄有大功于我宇唐,不但明智沾光不少,祖皇帝也深感欣慰。古人曾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明智常自思索,纪兄大恩,必有以报之。日前得到消息,长生树的主人日前回到宫中,明智在此人面前还有几分薄面,你我不如前往一求,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 纪元心中狂喜,当即与明智太子同行而往。 出得太子东宫,一路取道直向北行,太子好心叮嘱,须得少言慎语,千万不能惹恼了仙人。一路曲径通幽,人迹越来越少,竟然出现了一座山峰。 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 山谷两侧高崖耸立,谷中云雾翻腾,纪元见识大增,估摸着这些云雾也是修仙者布下的幻阵。 谷口站着一名年约十余岁的青年,身穿皂色长衫,见得太子近前,却没有行礼参拜,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而已。 反而是明智太子向其一抱拳施礼,“明智得知太爷爷回到府中,特来请安问好,麻烦信慧师弟加以通报!” 信慧道:“太子来得不巧,师尊早日外出访友,至今未归,太子还请自回吧!”言毕,即抬手作出送客的架势。 纪元心中大为失望,两人正回身欲返之际,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自谷中传来,“皇叔留步,且容侄女奉茶一杯再走!” 声音清脆悦耳,便如空谷莺啼,纪元猛的一个激灵,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名字——孙小姐! 第六十九章 长生茶 话音刚落,谷口雾气翻腾,一名身穿鹅黄衣衫的女子款款自云雾中走出。 此女杏脸桃腮,眉如远山,目似春水,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挽作一个发髻盘在脑后,却是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 明智太子见之大喜,“原来是凝珠啊,这才几年不见,小丫头都成了大姑娘,皇叔都快认不出了!” 探手在凝珠的香肩轻轻一拍,带着几分怜爱的神情道:“这些年跟随太爷爷修炼,可吃了不少苦头吧!” 凝珠嗔道:“明智皇叔又取笑人家了,这十来年,凝珠一直跟随师傅修炼,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些许苦头,却又算得了什么?” 言毕,此女扭过头来,一双清粼粼的眸子上下打量纪元一番,玉容露出疑惑的神情,“是你?” 明智一惊,听口气,凝珠与纪元居然是素识? 便见纪元深深的一鞠躬:“在下纪元,见过孙小姐!在此谢过小姐月前援手之恩!” 这名叫做凝珠的女子,正是在海月城中,马车上那位助其逃过追踪者的女子,虽然初识卿颜,那清凌凌的嗓音,纪元刻骨铭心。 明智太子道:“纪兄是否认错人了?凝珠乃我宇家后裔,怎么会姓孙呢?” 这女子不姓孙?难道不是马车上那名女子? 纪元大为尴尬,正欲致歉,却见凝珠明眸轻转,旋即掩嘴轻笑,“这位兄台并没有认错,凝珠月前曾往海月拜见外公,下人皆呼我为孙小姐,想必因此而误以为凝珠姓孙吧!” 此女堪称人间绝色,这一掩嘴轻笑,便如幽谷百合绽放,顿将院中群花尽皆压服,以纪元心智之坚毅,也不禁有一刹那的失神。 明智哈哈一笑道:“想必定是如此!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你俩早已打过交道,那就让明智给二位作个正式的介绍吧。这位纪元老弟,别看年轻,胸中着实有经天纬地之材,乃我宇唐之栋梁也!这位姑娘是宇凝珠,乃明智堂兄之女,自幼跟随老祖修炼,一身仙家法术,有神鬼莫测之威。” 听得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之语,凝珠哪还不知又被此人取笑,不禁俏脸微红,假意恨恨的白了宇明智一眼,小女儿微嗔的娇媚姿态,俩人不禁怦然心动,再不敢与之直视。 两人相向一礼,这就算是认识了。却听宇凝珠吐气如兰的说道:“皇叔大驾光临,还请入谷稍坐,容凝珠奉香茶以敬之,纪兄也不妨一同前往吧。” 纪元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告一声叨扰,便紧随在宇明智的身后一路进入山谷。 谷中种满了各种药草,空气中飘溢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闻在鼻中,顿时心旷神怡,疲累全消。 山谷的中心是一座庞大的庭院,远远可见院内有一棵苍翠欲滴的巨树,枝叶繁茂,通体碧绿,甚至那粗大的树干,也是深绿之色。远远望去,那巨树仿佛笼罩在一层淡绿色的光霞之中,越是走近,空气中的香味便越发浓郁,纪元的精神也就越发的振奋。 说不定,此树就是那长生树,他在心中暗自猜测,却再也没有丝毫不轨的念头。 日前既承宇凝珠的援手之德尚未报答,如果再当面抢劫人家的宝贝,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却万万不能行此忘恩负义之事! 庭院中显然住着极其重要的人物,观凝珠选择的路线,其目的却是此院东侧四十米处的一处小院。 当经过庭院正门之时,宇明智远远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的摘下帽子,异常恭敬的朝着庭院深深一鞠躬,纪元也有样学样的一鞠躬,这才紧随凝珠而去。 东院收拾得非常洁净,开满了白色的鹤绢花,虽然占地不广,但却别有一种清净的意味。 宇凝珠显然就是此间的主人,招待二人在院落中心处的一张木桌旁坐下,稍稍一番叙话,此女便将手望空一抓,顿时取出一盏紫砂茶壶在手,随后又一掐法诀,便见一道水流自其指尖喷出,须臾间注满茶壶,随之又是一道法诀打出,紫砂壶底顿时凭空腾起熊熊烈火,转瞬之间,一壶水沸腾了起来。 好高妙的法术,纪元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修仙者的法术,但是如同宇凝珠这般同时使用水火两种仙法煮茶,却是头一次得见。 此女不但清雅美貌,而且煮茶的姿态优雅自然,无形中让人心境变得宁和。在俩人羡慕的眼神中,宇凝珠却又取出一个玉质小瓶,小心翼翼自瓶内取出一片毛乎乎的茶叶来。 只见她将那一片茶叶投入沸水,将之轻拂数下,满壶沸水顿时变作了翠绿之色,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茶香自水中飘散而出。 说也奇怪,这片茶叶在水中翻腾了两下,居然瞬间消失不见,宇凝珠不禁秀眉微蹙,开口道:“一片茶叶最多只能冲泡九次便会彻底消失,它的一生,真是何其短暂,可惜啊可惜!” 一番感怀之后,凝珠这才峨眉轻舒,单手执壶给三人各自斟上一热茶。 纪元掀盖闻之,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直入心间,饮在口中,只觉唇齿留香,全身经脉便如春雨滋润过一般,充满了无穷的活力。 明智太子一口饮尽热茶,闭目陶醉了一番,这才悠然长叹:“十年了,终于又喝到凝珠亲自烘焙的长生茶,虽然没有见到太爷爷,也是不虚此行啊!” 宇凝珠莞尔一笑,道:“长生树一年发一芽,一芽增一岁,不过产量实在少得可怜,可惜祖皇帝多次延寿,已经达到凡人寿元的极限,否则的话,这长生茶尚轮不到你我享用。既然皇叔喜欢,凝珠这里还有两片茶叶,便都孝敬给皇叔吧!”言毕,便双手捧着玉瓶递了过去。 宇明智稍稍推脱了一下,这才珍而重之的双手接过。 三人寒暄了一气,宇凝珠见纪元言谈自如,面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孙公主兼修仙者,不但没有丝毫拘谨;对宇明智这位太子也并没有过多的敬畏。反而是宇明智对其非常热情,大有笼络尊敬之意。 明智皇叔自幼聪慧睿智,一向自视甚高,目无余子。却不知这小子有何本事,居然承蒙皇叔这般看重。凝珠心头疑惑,便开口问道:“纪兄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在‘独狼’的追踪下也能顺利脱身,此人可是黑龙会最厉害的追踪高手,凝珠对世俗武林了解不多,却不知是何等厉害的师傅,才能教出纪兄这等不世之材?” 当日追踪自己之人原来名叫独狼,连身为皇家的修仙者都知道此人,想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纪元冷眼旁观,只见听闻黑龙会之名,明智太子明显露出了厌恶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不禁心中一凛,这黑龙会好大的势力,以一国太子之尊,居然也对其有所顾忌,恐怕其后台绝不简单! 宇凝珠一心想要打探纪元的来路,却正中其下怀,当即开口道:“凝珠仙子见问,纪元不敢有所隐瞒。吾世居南海深处,只因家母被冥蛇所伤,生机百倍流逝,这才不远数十万里,前来宇唐寻觅灵药。打探得宫中长生宝树能补益生机,这才央求太子殿下带携来此,特厚颜求之,纪元身无长物,但能救得娘亲性命,刀山火海,此身甘受驱使!” 听得纪元之言,宇凝珠无言以对,对方开口求这长生树,却不是她能作得了主。沉默半晌之后,这才轻叹道:“南海妖兽出没,纪兄以凡人之躯,远涉重洋数十万里,其间的艰辛与危险不问可知。这等孝心,堪比日月,正是我辈为人子女者应有之本分!可惜长生树乃师尊所有,凝珠却做不了主!” 话音刚落,却听院门处传来哈哈一声大笑:“小子,那冥蛇的模样,可是头生双角无瞳,通体漆黑无鳞的怪蛇?” 第七十章 直面元婴 听得笑声,明智太子顿时露出崇敬的神色,翻身拜服于地,凝珠垂首恭立,来者显然是非同小可之人。 难道是此间的主人回府?来人一言道出冥蛇的模样,显然曾见过冥蛇这等妖兽。 纪元大惊失色,心中生出无穷希望,赶紧翻身拜服在地,恭敬的回答道:“前辈慧眼如炬,那冥蛇的确就是这般模样!” “传说此蛇乃冥界弃物,一身奇毒霸道之极,在我唐州已绝迹多年,想不到南海深处尚有余孽,真是流毒无穷啊!”来人一边叹息,一边推门走进院落,却是一名大约三十余岁的男子,方面阔口,一头寸许长的短发根根直立。 纪元眼角余光瞟见此人相貌,脑袋中如同雷霆炸响一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此人,居然就是数月前见到的那名收服巨龟的元婴期修仙者! 见得来人,纪元不禁头皮发麻,心中庆幸后怕不已。 要知道,他适才可是心怀歹意,打算强抢了长生宝树就逃之夭夭的。 一想到自己居然将主意打到一名(加上那玄武坐骑有可能是两名)元婴修仙者的身上,这可真是饿狗下茅房——找死!万幸事先见得凝珠,这才压下了心中的歹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参见太爷爷!” “师傅,您老人家回来啦!” “参见前辈!” 三人齐齐参拜,只见来人将两手轻轻向上一托,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立时将三人扶了起来。 短发男子目光灼灼的将纪元审视了一番,却突然说道:“这个空鱼之皮炼制的储物袋倒有几分巧妙,姓纪的小子,看来你也是出自修仙家族?” 此人目光凌厉,仿佛将人的五脏六腑也看了个通透,给纪元的感觉,哪怕十个炎丹松凑在一起,也不及此人无意间散发气息之强大。但觉得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赶紧收束心神,勉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回道:“晚辈族中的确有几名修仙者,不过海上灵气稀薄,大都仅仅是金丹水平而已!” “哦,仅仅是金丹水平?”言及仅仅二字之时,短发男子眉毛一挑,语气稍扬,“这话大有深意啊,想必看出了老夫的修为?” “晚辈猜测,前辈必定是元婴期的高人!”纪元早就知道此人是元婴期的修仙者,却故意装作一副自信中带有几分猜疑的神情。 短发男子道:“嗯,你这小子倒有几分见识,既然姓纪,是否就是新授忠智伯,领大军师的纪元?” 纪元拱手道:“纪元正是小子贱名!有辱前辈尊听。” “老夫姓宇,名逊!”短发男子自我介绍道:“成德曾向老夫谈起,说你是宇唐百年难遇的军事天才,乃宇唐振兴的希望,原来却是来自修仙家族的弟子,难得有这般学识,这可真是我宇唐之大幸!” 听得此言,纪元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宇成德向宇逊提起纪元之意不问可知。必定是多番打探纪元来历未果,便委托宇逊暗中查探。 幸好此人刚刚回来不久,0827的秘密与杀死叶执事的秘密才不致暴露。 “晚辈自幼血脉觉醒失败,只得寄情于兵法战阵之学,倒让前辈见笑了!” “血脉觉醒失败,你说的是灵根觉醒吧?”宇逊眼光灼灼,重又扫视了纪元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嗯,你这一身灵根五行俱全,的确差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修炼的可能。” 纪元一直未能觉醒火行血脉,以致不能修炼仙法,至于灵根五行俱全什么的,纪元不是很明白。 但是,既然元婴修者断言,他没有修炼的可能,心中免不了失落难受。 他的灵根极差,却一直没有熄灭修炼的心思,如今当面听得一名元婴修仙者亲口否定,这才彻底死心,只觉得一下子没了希望,心中顿时空落落的难受之极。 宇逊却又说道:“不过,你这元神却比普通人强出太多,比起筑基初期的修者也毫不逊色,这倒是奇怪得很。” 纪元自然不敢说出叶执事夺舍不成反而成全了自己之事,见宇逊心生怀疑,诳语回道:“晚辈幼时曾无意吞服过一枚异果,自此便觉得头脑清晰,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异果?是什么样子?” “晚辈那时年方两岁,满山野果胡乱摘吃,却记不得那果子的模样了!” “你小子倒是有一番好机缘!”宇逊道,“纪元,想要救你娘亲,老夫不妨实言相告,只有长生树,不行!” 纪元大惊,却听宇凝珠在一旁帮腔道:“师傅,您老人家一定有治疗冥蛇之毒的法子,纪元孝心可嘉,您就帮帮他吧!” 宇凝珠此番出言相助,纪元暗自领情,却见宇逊却摇头冷笑道:“帮他,我为什么要帮他?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孝心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难道,每一个有孝心的人,老夫都应责无旁贷的去帮助他们吗?” 宇凝珠继续央求道:“师傅,您不是说纪元是我宇唐帝国的希望吗?帮助他,也就是间接的帮助我宇唐崛起,身为咱宇氏一族的老祖,这不正是您多年的心愿吗?” 宇逊道:“在我成就大道之前,宇唐的确是老夫心中的牵挂。但是,在成就大道之后,却发现所谓的大道,不过是天道中的一粒尘埃,无非是探索追求更加神秘天道,一个新的起点而已。我辈修仙本是逆天而行,只有不滞于外物,不断的圆融自身,才有可能在追求天道的路上走得最远,最终破碎虚空,飞升上等位面!” 破碎虚空,飞升上等位面! 这,就是元婴修者的追求么? 这一番话从元婴修仙者口中说出,不但宇凝珠获益匪浅,连纪元也大为受教,却听宇逊继续说道:“除了天道之外,世俗的征战,权利的更替,对我宇逊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珠儿,你信慧师弟的资质远不如你,但其修炼速度却比你快出不少,你可知道原因?” 宇凝珠俏脸一红,染上了一抹羞惭,开口道:“信慧师弟修炼勤恳,非凝珠所能比也!” 宇逊道:“非也!我辈修仙,勤恳固然重要,悟性、机缘、性格均缺一不可!你天资优异,且智慧超卓,悟性也没得说,但却出身皇家,心中牵挂太多。这心,不静,在修炼之时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因此事倍功半,修炼速度远远不及信慧!” 见凝珠露出思索的神情,宇逊继续教训道:“珠儿最大的缺点,莫过于善良多情,将这世间之事看得太过单纯,在老夫的庇护下,倒出不了什么岔子。如果他日独自外出历练,这种性格却是惹祸上身的根源!凡人无不羡慕修仙,却又有谁人知道,这修仙界乃人世间最肮脏、邪恶的地方!人与人的关系,比起原始森林中的兽类也有所不如。每日里尔虞我诈、弱肉强食、杀人夺宝者比比皆是。如果不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与独善其身的信念,任你修为再高,迟早也无非冢中枯骨而已!” 听得宇逊之言,凝珠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向纪元投以爱莫能助的一丝苦笑,不敢再出言相求。 唐州的修仙界真的是这么险恶吗?纪元也在心中反思起来。 从北江二鬼杀人夺宝,然后是叶执事的心怀叵测,暗自图谋自己的宝贝,悄然追踪自己,杀人不成,遂又强行夺舍。其行为,的确是连野兽也不如啊。 宇逊本为教训自家徒儿,他却不知,就是今日这一番说教,彻底颠覆了纪元对修仙者的看法,被其铭记在心,奉为至理名言,在其后的修炼岁月中,他时时以之自省,凭着对修仙者人性的深刻认识,一次又一次的躲过暗算,甚至以更加狠辣的反击手段,成就了纪元睚眦必报的赫赫凶名! 第七十一章 仙凡规条 在这一刻,便如醍醐灌顶一般,纪元的头脑瞬间回复了清明,拱手请教宇逊:“前辈金玉良言,晚辈获益匪浅!却不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前辈才能不吝出手,赐予冥蛇之毒的解药?” 他一边发问,心中却暗自吃惊,元婴期的修仙者居然厉害如斯,单是无形之中散发的气场便让人产生一种无法力敌的臣服感,从而心神被夺,连思维也明显变得迟钝。 宇逊神色一动,这小子的心智不错,在自己强大的气场下,居然这么快便恢复了常态。心中顿时记起一事,不紧不慢说道:“冥蛇之毒,乃湮灭属性。这世间知道冥蛇之人并不多,知道冥蛇,并且知道如何解除其剧毒之人,那就更少了。老夫也是偶尔见得一本残破的上古典籍有所记述。并且记载了此毒解药的配制之法。既然珠儿多番求情,破例出手帮你一次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辈肯出手相助,娘亲有救了!”纪元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宇逊道:“冥蛇解药配制不易,不但需要长生树的一滴精华,尚需珍稀药草若干,老夫再辅以婴火炼制,方能成功。作为交换,你却需得替老夫做一件事情。纪元,想必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纪元肃容道:“前辈赐得灵药,无疑再生父母,但有所命,纪元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还请前辈明示!” “刀山火海倒没有必要,你要做的事情,便是替老夫杀一个人!” “何人?” “五国联军征东大元帅,慕容狂夫!” “好!纪元必定亲刃此人,提头再来参见前辈”,不过杀一个人而已,纪元没有丝毫犹豫就应承下来,——只要救得娘亲的性命,哪怕屠万人又有何惧! “不可!”宇凝珠却突然发出悲鸣:“凝珠须得手刃慕容狂夫那老贼,师傅为何非得假手他人之助?” “放肆!”宇逊怒斥道:“胆敢质疑为师的意见,珠儿,你好大的胆子!” 宇凝珠被这一声怒叱惊得花容失色,却兀自倔强的开口:“师傅,父仇不共戴天,如果不能亲手斩杀老贼,凝珠修得这一身本领却又有何用?” 见凝珠强自忍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宇逊却瞬间消失了怒火,抬手轻抚其顶,一声叹息道:“珠儿,你一直跟随为师修炼,许多隐秘尚不明白。”复又对着纪元与宇明智道:“想必你们俩心中也有疑惑,为何区区一名凡人的生死还得假手纪元,为何老祖我坐视你堂兄被人斩杀却无动于衷。今日,便索性与你们说个明白!也省得珠儿怨我!” 宇明智拱手道:“堂兄身为西陵郡王,而且是老祖最喜欢的玄孙之一,明智相信,以太爷爷对我宇氏家族的看顾,如果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决不会容许慕容狂夫将其残杀而袖手旁观!” “没错,明东不仅是老夫最喜欢的玄孙之一,更是珠儿的父亲,当日城破之日,老夫前往相救,想不到这傻孩子却说什么‘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大骂慕容狂夫而引颈就戮。” 宇凝珠原来是西陵郡王之女,怪不得非要手刃敌酋为父报仇。纪元这才心下了然,为人子女者,手刃杀父仇人本是天经地义,却不知宇逊因何而加以阻挠? 提起宇明东之殇,宇凝珠再也忍不住悲伤,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便如梨花带雨一般,让纪元的心也莫名一疼。 不过,待听得宇逊讲出一番话来,她却再也做声不得,不再提及复仇之事。 这片大陆广漠无比,一条高耸入云的山脉绵延数百万里,将整个大陆分作东西两半。 这一条山脉名为铁穆山脉,山脉之西是一片广漠无垠的草原,名为康巴草原。康巴草原以西,则是唐州、云州、燕州三个大洲以及迷雾沼泽。 在铁穆山脉以北,地域宽广之极,却是一个叫做九神州的超级大洲。据说,此州之大,比燕云趟三州加起来还要大出数倍。 铁穆山脉山势险峻,陡峭入云,更兼山脉中妖兽横生,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通行。哪怕是元婴期的强者,对这一片山脉也是相当忌惮,轻易不敢飞越。宇逊常年坐镇唐州,也只听说铁穆山脉以东有数个大州,但是,更为具体的情况,他也不太清楚。 任何一个大州,都有许多的世俗国家,毫无疑问的是,自然也有许多修仙者在暗处活动。 其实,修仙者们与世俗王权从来就不是各自孤立的存在,而是有着千丝万缕牵扯不清的关系。唯有核心人物才会知道——所有长盛不衰的世俗王权,无不拥有修仙者的背景,要么是大修仙者的后裔或弟子,要么由一个或数个修仙势力共同所扶持。 虽然,每个国家都拥有各自的军队。但是,修仙者的神通又岂是凡人可以抵抗?对他们来说,千万大军中斩杀敌方首脑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果所有的修仙者都率性而为,这世间所有的君王都将永无宁日。 但是,国乃民之根本,如果政权频繁更替,那天下无数百姓却又由谁来管理?于是,在很久以前,当时修仙界的一些大能之士便即达成共识: 其一,如果凡人没有明显冒犯修仙者的举动,或者没有明显的因果,修仙者不得肆意杀害凡人。 其二,修仙者禁止攻击任何世俗王权的重要人物,包括君王与大臣。 其三,当世俗国家互相征战之时,修仙者禁止插手凡人的战争,不仅不能出手对付敌方凡人,也不能出手救护正受凡人攻击的己方之人。 这三条规矩,乃维持世俗世界与修仙者之间稳定的最大保证,一直被所有修仙者视为金科玉律。违者将受到一个神秘的修仙组织及其他修仙者的追杀,其庇护的王权也将因此而被彻底抹杀。 因此,哪怕慕容狂夫当面格杀了宇明东,宇逊也不能出手相救,宇凝珠更不能借机寻仇。否则,别说那神秘的修仙组织了,单是敌对五国的修仙者一起出动,宇氏也逃不了灭族之祸。 慕容狂夫乃敌方大元帅,宇逊与凝珠皆不能亲自出手,这才想出了假手纪元这个主意。 “老夫曾说过,珠儿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善良多情。明东殁于王事之后,她成日里便想着报仇之事,以致处于筑基六级,修为却再也没有丝毫寸进。这种杀念最易乱人心性、滋生心魔。长此以往,老夫担心难免有坠入魔道之虞,对其后的修炼大为不利!” 宇逊脸色转厉,冲着宇凝珠说道:“珠儿,你需得记住,你不但是明东的闺女,也是我宇氏一族的后裔,身体内流转着我宇家的热血,从你一出生,便已决定了你的责任。痴儿,唯有忘情,方能成就大道啊!” 众人垂首聆听,宇逊却又叹息一声:“老夫已经庇护宇氏一族千余年,在今后的岁月中,为了感悟天道,我将不时外出游历,寻找化神的机缘,说不定随时都有陨落的危险。珠儿,如果你不能忘情,修为迟迟不能提升,如果老夫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咱宇氏家族却又以何为继?” 宇凝珠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师傅,您实力高强,兼且青春鼎盛,何出不祥之语。珠儿实力低微,却又如何挑得起族群的生死重担啊!咱们不是还供奉了几名金丹期的前辈吗?” “珠儿,为师今年一千四百二十八岁,晋级元婴中期已经二百余年,如今仍然是元婴五级,离元婴后期遥遥无期。吾曾大幅损寿,以元婴修者两千岁之大限而言,最多再有四百年,吾之大限将到!”宇逊一声叹息,“天之道,浩瀚如同星海,吾等逆天求索,难啊!晋级元婴后期、元婴顶峰,然后再冲击化神,四百年寿元,不够啊!如果在大限来临之前,无法得窥化神之境,老夫终究逃不过生死轮回啊!” 化神?纪元心中一动。 第七十二章 精魂 化神,化为神仙吗? 在元婴之上,居然还有化神这一境界,但凡化神成功,是不是就真的成为神仙呢?元婴修者已然厉害若斯,却不知道神仙们拥有何等翻天覆地的神通。 宇逊一脸严肃的说道:“咱们宇家供奉的那几名金丹期的修仙者,老夫深悉他们的秉性,无一不是自私自利之人。老夫在世之日,他们还可能老老实实守护你等,如果老夫中道陨落,这几人必会扭头离开。更别说,其中六名修者已然年逾三百,待得四百年一过,要么结婴自成门户,要么大限到来,说不定先于老夫而去呢。珠儿,作为我宇氏直系血脉唯一修仙者,族群的生死重担,挑不起也得硬撑啊!” 宇凝珠贝齿轻咬着红唇,仿佛默默的将宇逊的这番话记在了心间,片晌后才擦干眼泪,一脸坚毅之色:“师傅,珠儿知错,必定尽力修炼,不负族群的重任!” 宇逊喜道:“放下了?” 凝珠垂目道:“放下一半了!” 这两句对答直听得纪元莫名其妙,想必俩人正打着机锋,却见宇逊忽又对自己说道:“纪元,老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提着慕容狂夫的脑袋再来见我吧!” 纪元昂然道:“前辈放心,晚辈定当取得慕容狂夫的臭头,献给凝珠小姐当球踢!” 凝珠本来满腹悲伤,听这话儿有趣,不禁白了纪元一眼,一噘小嘴嗔道:“一颗臭男人的狗头,脏也脏死了,有什么好踢的!” 这一番娇嗔,小女儿的神态尽显,直看得纪元与明智齐齐失神,猛听得宇逊咳嗽一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宇逊一席话令三人顿时茅塞顿开。 唯独纪元的心中仍然还有一个疑问,他可是知道宇逊真正的实力,此人自身就是元婴中期的修仙者,另外还拥有一头化形初期的玄武坐骑。 化形初期的玄武之龟啊,这家伙力大无穷,兼且皮糙肉厚,据说拥有神兽血脉,其实力可是媲美元婴中期修仙者的存在呢。二者叠加,让宇逊的实力无限度的接近元婴后期,这世间还有谁能威胁到他呢? “前辈,以您的实力,这世间还有谁能对您构成威胁?张口闭口就言陨落,岂不是太过妄自菲薄?”仗着宇逊有求于己,纪元大胆的问道。 “妄自菲薄?”宇逊冷笑一声:“小子,你道元婴中期的修仙者就很厉害么?须知元婴修者也分为十个等级,中期不过是四至六级而已,七八九级的后期修士,甚或十级的顶峰修士,还有那压制了修为,仍然滞留此界的化神期修士,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化神期修士?”难得宇逊谈兴甚佳,纪元乘机追问道:“是不是元婴后真正就化作了神仙?” 宇逊摇摇头,“化神期并不是说就真正化作了神仙,真正的神仙那可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的存在。据史料记载,化神期修者的寿元最多能够达到六千岁,因此还算不得真正的神仙。所谓化神,无非是元婴圆满之后,肉身与元神进一步契合,元神散化全身,再不局限于紫府一隅之处,哪怕丹田被毁,也能重塑紫府。这等境界的修者,已经很难被人杀死了。” 原来化神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不过是元婴之上的一个境界而已。纪元暗自点头,却听宇逊接着说道:“不提化神这些恐怖的存在,单以实力而论,同境界的化形妖兽就力压人类修仙者一头。那么,你可知道,这世间化形期的妖兽究竟有多少呢?” 纪元初履唐州,虽然恶补各种知识,但是终究阅历尚浅,哪里会知道这世间究竟有多少化形的妖兽。于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明示!” 宇逊缓缓伸出一只手指,“据老夫知悉的资料,化形中期的妖兽就有这个数!” “一百?” 纪元骇然猜测道。 宇逊缓缓摇了摇头。 “一千?” 宇逊还是摇头。 “一万?”纪元硬着头皮猜测。 宇逊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单是九神州的妖神封地,化形期的妖兽少说也有两千。铁穆山脉中的化形妖兽比这个数只多不少,再算上迷雾沼泽、康巴草原,东大陆彼端的妖兽,以及零散分布在各大险地的妖兽,化形期的妖兽应该将近一万,这还没有计算无边海中那些海兽的数目!” 化形期的妖兽啊,那可是这世间顶级的存在,随便动动手就能翻天覆地。这样的存在,竟然将近一万之多。这等秘辛,也只有宇逊这等高级修仙者才能知晓,尽管知道对方绝不可能诳语,纪元仍旧觉得不太真实。 宇逊又继续说道:“除了化形期的妖兽与同阶的修者外,另外还有一些魔道与鬼道的修士,这些家伙们无不身怀秘术,各种邪功毒法层出不穷。这些邪魔外道们从来就不管什么道义,暗中偷袭设伏等卑鄙手段层出不穷,实力不可小觑。哪怕是元婴初期的修者,也不想碰到一个金丹后期的魔崽子。稍有不慎,恐怕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无法保证!” 说到此处,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宇逊颇有几分惧意的继续说道:“除了这些敌人之外,在那无边海洋之中,尚有许多天赋异禀的强大海兽;在大陆的一些隐秘的地方,更有数不清的陷阱机关,特别是一些上古修士遗留的禁止阵法,哪怕化神期的修仙者也颇为头疼。” “总之一句话,在缔结元婴成功之后,你才会明白,这世间的高手,实在是多不胜数。元婴,不过是得窥天道的基础而已!”宇逊轻轻拍拍宇明智的肩头,颇有几分艳羡的说道:“你小子迟早将继承成德的皇位,宫廷虽然残忍,比起修仙界的危险,却根本不值一提啊!” 听得宇逊这一番话,宇明智大叹长了见识。 纪元却无端多出几分担心,在这世间,原来还有这么多隐秘的高手,可笑自己还以为0827的实力,足堪与金丹中期修仙者相抗衡,在这天下已经算得上厉害的角色。 据小弟所提供的信息,父亲纪一航所驾的大型机甲,其威力比0827强出将近三十倍,以自己这些日子里掌握的修仙知识判断,这等实力无非也就是元婴中后期而已,如果正面遭遇这些家伙,那可真是凶多吉少啊! 回答完纪元的提问,宇逊却又主动说起一事:“炼制冥蛇的解毒灵丹,除了数味珍贵的药草不说,还得需要元婴以上修仙者的一滴精血为引,老夫这些年的收藏之中,倒能凑够这些药材;再拼着半年的苦修,这一滴精血也不是问题。但是,还有一味最主要的材料却是难办!” 纪元道:“什么材料,还请前辈明示!” “冥蛇之毒乃湮灭之毒,不但损耗伤者的生机,连神魂也一同被侵蚀,如果想要彻底痊愈,必须以精粹的神魂之力补之。”宇逊皱眉道:“大补神魂之力的灵药可遇而不可求,短时间内,绝无获得的可能,不过却有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收集百万新死之人的精魂,再以秘法提炼,也能得到精粹的神魂之力!” 宇凝珠眉头一皱,“收集死人精魂,死者将永无转世轮回之机,师傅!这可是邪恶的鬼道功法啊!” 宇逊将脸色一板,“没错,这的确是邪恶的鬼道功法,为师乃正道中人,自然不能行此恶毒之事。所以纪元也只能自力更生,自行去收集这些魂魄,当然了,没有这些魂魄也不见得救不了你娘亲,但总不如神魂彻底修复稳妥!” 宇凝珠张嘴再欲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到宇逊铁青的脸色,心中顿时一惊,再不敢说些什么。 “百万新死之人的精魂?”纪元才不管什么邪恶的鬼道功法,只要能救活娘亲,哪怕让他屠杀百万活人也在所不惜,更别说收集死人的精魂了,唯一犯愁之事无非是“敢问前辈,何处才有这么多新死之人呢?” 第七十三章 小洗髓丹 宇逊眼中异色一闪:“你不是官拜大军师吗?战场厮杀,哪一日不得死个三五十万人。有个十天八天功夫,收集百万人精魂并不是难事,甚至更多!当然了,精魂越多,药效也就越强!说不定,你娘亲还能因祸得福,修为大幅提升呢!” 纪元讪讪笑道:“前辈莫怪,晚辈日间与独孤将军大骂了一气,已经把大军师的官印扔还给他!现在已不是大军师了。” “与独孤战天对骂?”宇逊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那小子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本事不大,脾气却是不小,一张臭嘴没有管束,还恬不知耻的以善骂为荣。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胆敢与其对骂,自取其辱了吧!” 宇明智也大笑道:“独孤老将军一张毒嘴天下无敌,连市井泼妇都不是其对手,昔年与敌骂阵,还曾经活活气死过敌方老将。纪兄,与此人对骂,殊为不智也!” 宇凝珠也莞尔一笑:“纪兄乃国之智囊,斯文人也,如何骂得过独孤老将军!” 居然有人说咱是斯文人?而且说话之人还是一名绝色的美女。纪元难得脸色一红:“承蒙老将军相让,在下侥幸占得上风!” “什么!你小子居然占得上风?” 宇逊愕然,“你确定没有说错,与独孤战天那小子对骂,那厮居然不是你的对手?” 宇明智与凝珠也相视愕然,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骂战赢得上风,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纪元轻轻点头确认,一张刀剑难伤的厚脸皮臊了个通红。 独孤战天站在地图之前,一步一步回溯适才的推演,并详细分析讲解纪元战术思路,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小半天。 他越是分析,心中也就越是恐惧。这小子他妈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啊,不但通盘把握全局,而且事无巨细,连每一个万人队的走向都被彻底掌握,在这近千万人的大型会战之中,这更本是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嘛! “纪元此人,乃罕见的军事天才也!如今弃印而去,老夫这事可办砸了,这可如何是好!”独孤战天喃喃自语,言毕,却突然觉得一阵凉意自背脊升起,无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莫非家中母大虫又在念叨自己? 老家伙赶紧辞别众将向家中赶去,刚出天策部的大门,却隐约听得皇宫方向传来大笑之声。 “哈哈哈哈!”听罢骂战的经过,宇逊开怀大笑:“能将独孤战天骂得恼羞成怒,而且推演战术还能以一敌八取得七胜一败的战绩,你小子说到败北之时,语气中颇有几分戏谑之意,想必是故意放水败给独孤战天吧?” 纪元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的确是布下了一盘输人赢阵的场外棋,就不知道独孤老将军能否识得其间玄虚!” 宇明智呵呵一笑:“独孤老将军半生戎马,迟早会看出纪兄用意的!” “战天那小子素来骄狂,如今赢了纪元,不定多么得意,老夫倒想看看,这家伙看懂场外招之后,将会是一个什么表情!”宇逊再次大笑了起来。 独孤战天一路向前疾行,未几,却又听得皇宫方向传来大笑,这下子算是听了个清楚。原来是那个老怪物!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老东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个激灵险些摔下马去。 “以一敌八还能获得全胜!纪元,你可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看来,只要让你带领百万大军,虽不说所向披靡,乘隙收集百万精魂还是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还弃官印之事,有明智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宇逊拍着胸脯笑道:“老夫对独孤战天这小子还是比较了解,此人虽然骄狂,却绝对是一个怜才之人,现在就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你就此弃了官印,那小子现在绝对是左右为难,不出三日,必定亲自把这官印给你送回来!” 纪元大喜,自信满满的说道:“如果纪某亲提百万雄师,斩杀百万敌酋自然不在话下。”随即却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是,晚辈却又去哪儿寻得收集精魂的鬼道功法?而且,即使寻得此类功法,以晚辈肉体凡胎,身无灵根,只怕也学不会啊!” 宇逊冷笑道:“在老夫面前,你小子休得自作聪明耍什么心眼,听得老夫先前言语,如果你小子仍然不知老夫这里就有现成的功法,这等智商,就别谈什么领军打仗,仍旧回南海打渔得了!” 对方说得如此直白,纪元面容一肃,当即单膝跪地道:“纪某受教,还请前辈开恩,赐予晚辈功法!” 宇逊道:“念你一片孝心,今日既与老夫相见,也算是有几分缘分。这样吧,明日你再来寻我,待老夫传授你一套神念修炼之法,再借你一件收取精魂的法器,以之配合收魂之法诀,收取精魂将易如反掌!” 纪元大喜,见宇逊有逐客之意,遂与明智太子告辞而去。 回到伯爵府中,回想日间之事,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说实话,他自幼习得战斗指挥学,本是毫无目的的选择,只因纪一航精于此道,学之不过是寄托对父亲的一种孺慕之情而已——炎遗弹丸之地也,根本不会有战争爆发。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此生真的有带兵打仗的一天。 纪元素来就不是什么仁善之人,相反还是一个惹是生非的坏痞,在其学得先进的战斗指挥学之后,血管中一直流淌着好战的热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甚至沉溺于虚拟游戏好长时间而无法自拔。 如今既能一展所长,又能完成宇逊的要求,而且还能为自己博得高官厚爵。本为三全其美之事,但他的心中却反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惶恐。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自打踏上宇唐帝国之后,先是为了传送阵而拍得参谋之军职,然后为了接近长生树而故意展示所学,被授予大军师之职,到得今日宇逊提出条件,无论是斩杀慕容狂夫也好,或者是收集百万精魂也好,这大军师之职,看来是扔都扔不脱,辞都辞不掉。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便如驱赶一头不听话的野兽一般,一次又一次将他往战场上驱赶,将其推向一种茫然不可预料的命运! 纪元心中莫名的一阵惶恐,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唉,最近凝神丹吃得太多,老是失眠,真是伤脑筋! 百无聊赖之中,他索性取出一颗小洗髓丹吞下腹中,此丹被初级修仙者如此推崇,有事没事磕上两丸,对自己的身体肯定也有所提升吧。 小洗髓丹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清凉中带着几分辛辣,刚一入腹,便觉一团火苗腾的一下在小腹燃烧了起来,紧接着,便觉得浑身越来越烫,仿佛全身的血液、骨骼、肌肉,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腹中却传来刀剐一般的剧痛,以纪元意志之坚毅,最终也承受不了这般痛苦,不知不觉间昏迷了过去。 翌日清晨,纪元一睁眼,一种奇臭无比的气味顿时钻入鼻端,闻之中人欲呕。 纪元下意识的从床上一跃坐起,只听得嘎啦啦数声脆响,皮肤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举目视之,原来昨日燥热,自己不知不觉间脱了个精光。却不知什么时候,浑身上下沾满了污垢,这奇臭的味道正是这些污垢所发。 这些污垢早已结成了一层硬壳,将其皮肉肌肤粘在席面之上,这一猛然坐起,因用力过猛,免不了要受些皮肉撕裂之苦。 这些污垢从何而来?他略一思索,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想必是服食了小洗髓丹之后,体内的杂质被排了出来,经过一夜体温的灼烤,这才被烤成了硬壳吧。 我的身体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杂质?纪元暗自骇异,赶紧下得床来,迅速扒拉掉身上的污壳,匆匆洗漱了,悄然处理掉这些污秽之后,然后才又进入树林,开始了例行的锻炼。 经过这番洗髓之后,纪元并没有觉得体质有什么明显的提升,唯一的感觉就是出汗少了些,身体轻快了些,经过一番激烈的运动之后,浑身居然没有半点汗渍。 第七十四章 炼神术 吃过早饭后,他又将一颗凝神丹抛于口中,然后支楞着小帐篷,在下人们怪异的目光中匆匆出门而去,一路来到皇宫,凭着宇逊昨日暂赐的玉牌,直奔皇宫东北方向而去。 一路来到谷口,信慧早已得到吩咐,当即领着纪元进入谷中,径直来到了山谷中心那座庭院。 院内种植着奇异的药草,正有数只猴身猫头的小兽出没其间,看模样,这些家伙们居然是在小心翼翼的打理这些药草。 纪元看得啧啧称奇,片晌之后,便见宇逊含笑走来,“这些伺药猴是老夫自九神州高价购得,有它们打理药园,比咱们修仙者亲自打理更让人放心,别看这些家伙们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侍弄灵药的天赋,咱们人类拍马也难以望其项背!” 宇逊一边随意介绍,一边招手示意,带领纪元抬步直奔西侧的偏房而去。 俩人推开偏房之门,此间是一个空阔的房舍,除了几个蒲团之外,屋中别无他物。 宇逊一挥手,那门便无风自闭。此人自行选得一个蒲团坐下,然后示意纪元也在对面的的蒲团坐下。这才开口说道:“老夫今日传你神念修炼之法,此为老夫自幼修习的功法,有个名堂,叫做《炼神术》,乃我玄门正宗修炼元神的法门。凭此术可以修炼至筑基顶峰,深奥无穷,远非那些凝神、安神等低级的地摊货色可比!此法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如有泄露,小心老夫翻脸无情!” 纪元躬身致谢,却见宇逊抛来一枚玉简道:“《炼神术》记载于这块玉简之中,你如今无法动用神念修习,其中的奥妙之处却又非言辞可以形容。纪元,你且舒心缓意,待老夫用神念传功之法,将这法决在你脑海中试演引导一番,然后再自行体会数日,想必定有所得,到时候再按玉简所授详细修习即可!” 向一名元婴修仙者放开心神,其实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有那别有用心之人,轻易就能以魔门秘术控制其心神。 不过纪元修真知识缺乏的太多,并未识得其间的厉害。于是便放开了心神,任凭宇逊的手掌缓缓帖近他的额头,随之浑身一震,脑海中出现了许多陌生的信息。 这些信息既有文字声音,也有图例演示,的确是《炼神术》的修炼之法。 纪元自翠岷山曾购得一本纸质的《凝神诀》,其语言晦涩难懂,回到宣京后他曾多番请教于书馆的教习,不过这种修炼之道,可不是寻常的教习轻易懂得,以至将《凝神诀》看了个似懂非懂,但却根本无从修炼。 此番得到宇逊指引,许多横亘心中的疑问顿时迎刃而解,便觉得相较于《炼神术》的神妙,那《凝神诀》简直就是误人子弟。 《炼神术》的行功路线与运行心法一步一步在纪元的脑海中演化流转,直至将整个法诀从头至尾完整演化了一遍。 他闭目默默感受着元神运行的轨迹,转瞬间就沉浸在无人无我的境界。大约三小时之后,这才结束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宇逊稍稍又引导了一阵,眼见对方的元神循规蹈矩一般自行运行无误,这才悄悄撤回自己的神念,任其自行修炼。 见纪元便如老僧入定,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宇逊点点头,悄然离开了房间。 宇逊这一番引导,便如开天辟地一般,在纪元的脑海中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恍若做梦一般,纪元再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元神,吞噬了叶执事后,他的元神由芝麻大小增涨至红豆大小,经过这些日不断吞服凝神丹,按说应该越发增大才是,但却不知为何,元神反而缩小至黄豆大小,静静的悬浮在一汪清水中。不过其光芒却比早前明亮了许多,绿幽幽的也更显得纯净的样子。 得到宇逊神念传功,纪元脑海中顿时多出了好多讯息,有意无意间便知道那黄豆大小的东西,的确就是自己的元神,更为准确的说法则是元神之核,而这一池清水就是容纳元神之核的所在,一般被称为识海。身为凡人之时,纪元的识海如同海碗大小,此刻元神大增,这一汪清水的面积却增加了不少,八九十米方圆,其面积何止增加了十万百万倍之多。 在宇逊的引导下,这一团绿幽幽的光团逐渐震颤,随之猛然一抖,一改随波逐流懒洋洋的模样,缓缓动弹了起来,居然沿着一个神妙的轨迹在识海中慢慢流转。 纪元心中一喜,他知道,元神这一由静而动,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此便能运转生长,由被动接受药力的滋养,从而化作主动修行锻炼! 这一动,便是生!元神久居颅骨,主掌身体之灵魂与思维,本来无生无死,无非是一团虚幻的存在,根本没有自我的意识。往往不自觉的体现出它的存在而不自知,譬如说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但是,这些都不过是人体本能的反应而已。 但是,在宇逊的引导下,元神运转一个周天之后,纪元却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在一瞬间,他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觉。 我这究竟在哪儿呢?四周为何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然后,他又无意识的睁开眼睛,便恍如一扇窗户突然打开,蓦然看到了窗外的世界。 猛然间,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真正的自己,其实就是那一团元神,一直居住在身体的躯壳之中,如今猛然觉醒,这才认识了真正的自我。 动则生,生则增,增则强! 然后,他就觉得引导着自己快速奔跑的那一道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在慢慢减弱消退,而他却惯性的向前继续奔跑。 失去了外力相助,只觉得越跑越慢,脚步越来越沉,便如陷入了泥沼一般,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阻止他向前行去,也不知是阻力越来大,还是自己越来越虚弱,慢慢的,他几乎都快迈不开脚步! 绿幽幽的光团越行越慢,其速度渐至缓慢不可见。 纪元素来心性坚韧,尽管浑身疲累,甚至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他却仍然竭力向前迈步,一刹那的福至心灵,脑海中猛然出现了《炼神诀》的行功路线,便不自觉的沿着这条路线向前走去,却惊喜的发现,那股阻力仿佛一下子减少了十分之八,迈开步子,居然能缓慢的向前推进。 于是,他便一路沿着这条路线继续往下走去,越走,就越有精神;越走,步履就越轻快! 纪元化作的元神光团越走越快,居然还有闲心开始思考。 原来,这就是元神的修炼! 与此同时,他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所谓元神的修炼,其实就是机械文明中所谓的特异功能,也有人将其称作精神力的修炼。 在他接触的机械文明中,曾有大量的精神力修炼的文献,不过却都是一些猜测与推论而已。 机械文明固然拥有着先进的科学,但于精神世界的研究,却远远不及这个世界的修炼法诀那么系统与高深。不过,这些资料文献却也并非没有丝毫作用,以其幼稚的推想,对照《炼神诀》的行功诀窍,相互一印证,对纪元这初学者来说,也并非没有借鉴作用。 而宇逊身为一名元婴中期的修士,淫浸炼神术已不知多少岁月,在神念传功之时,并非按照玉简照本宣科,而是按照他平素的修炼方式进行传授,自然去芜存菁,加入了不少自己的心得感悟。 既有机械文明的理论基础作为参照,还有一名元婴修仙者的心得感悟。纪元都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幸运,不但一起步就修炼到元婴修仙者早年曾经修炼过的玄妙功法,而且对方还耗费了偌大的心力亲自神念传功,无形之中,几乎就没有走过弯路! 第七十五章 神念 自元神壮大之后,纪元不知不觉间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宇逊刚刚试演一遍,他便将行功的步骤牢牢记在了心间。 在发现沿着《炼神术》的法诀修炼有得之后,他的心中有了惊喜。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趁着略有感悟,一边继续沿着炼神术的路线向前快走,一边却利用战斗指挥学的思路,在脑海中一步步模拟推敲起修炼的过程。 心之所想,意之所向,他将心思放在推演修炼的步奏,却慢慢的忘记了现下却正处在修炼之中。不久便全身心沉浸在推演之中,只觉其间乐趣无穷,浑然连自身的存在也彻底忘记,无意之中,居然达到了修仙者最为追求的天人两忘的境界。 在无人无我的意识中,纪元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按照心中推演的节奏,一会儿慢走,一会儿疾奔,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去岔路瞅瞅,一会儿却又放腿狂奔,待得推演完炼神术的整个修炼过程,他这一团元神已不知不觉间在识海中运行了一个周天。 当推演完成之后,他尚且不知自己的元神已实际运行了一周,只是觉得精神大振,头脑通泰,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欢喜! 嗯,这个感觉不错,干脆趁热打铁再推演一次吧! 第二次推演起来更是轻车熟路,无意之中,他的元神又快速的自行运行了一个周天。 嗯,熟能生巧,再推演一次吧! 宇逊用了三个多小时的演化,至此被纪元完全领悟。 第三次推演,他刻意记算了一下时间,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 当然了,元神完成一个周天的修炼也只花了一个小时,远远低于正常运行一个周天的时间。 如果宇逊在此,必定会大声惊呼:“小子,超速了,小心走火入魔!” 经过这番推演之后,总算是将炼神术的行功路线彻底明白。只觉得精神大振,其效果便如吃了一颗凝神丹一般,纪元心中暗自思索,却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从早间出来至此,想必,太阳也快落山了吧? 心中刚一产生这个念头,脑海中却无端出现了一幕景象,只见天空繁星密布,高空中挂着一轮镰刀也似的弯月,原来已经是晚上。 他细细一观察,只觉得四下的景物熟悉之极,不远处一棵碧绿的大树尤其显眼,却是宇逊所居的那处庭院。 院中景物历历在目,奇怪的是,院子内并无灯光,他却轻易便将一切看得清清楚纪。 纪元猛然一惊,咱端坐在此,却为何能看到院子中的东西,莫非用脑过度,产生了幻觉?当即睁开眼来,只见眼前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真的天黑了啊!他不禁有一刹那的恍惚,我这是在哪儿呢? 心中刚刚生出这个念头,脑海中瞬间却又出现另外一副图像,却正是这偏殿中的情形,只见一人正端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兀自将手掌放在眼前细瞅,一脸懵逼的表情。 一只手有什么好看的?这小子莫非是个神经病?他心中正欲嘲笑,脑中却猛然一震,这小子浓眉大眼,仪态不凡,看那气质神情是多么的洒脱,不正是我自己吗? 我居然看到了我自己?不但看到了身体四肢,而且还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眉毛后脑勺!! 纪元悚然一惊,脑中顿时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炼神术上所述的神念探查? 可是,小爷我还没有正式修炼啊,为何莫名其妙就会了神念探查了呢?这可是筑基修仙者才堪拥有的本事呢。 纪元不太确信是否就此掌握了神念探查之术,那就让咱试一试吧,先看看纪大棒正在做什么。 尽管刻意去想象纪大棒正在做什么,他的脑中却始终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出现巨人铁艺的景象,于是,他便聚精会神刻意的想着巨人铁艺的所在,脑袋中却莫名的一阵恍惚,顿时有几分恶心的感觉,不过却什么也未曾看到。 我说神念探查不是那么容易修炼的吧,他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却不免有几分失落。看来,自己并没有掌握神念探查的本领,刚才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也罢,再找一个地方试上一试吧,如果仍然没有出现图像,那就肯定是幻觉了。 第二个地方选哪儿呢? 非常奇怪的是,他的脑海中居然无端出现了凝珠那娇俏的容颜。 念头方起,纪元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凝珠的那处小院,连院中小虫爬行都看了个清清楚纪。正房处的窗户上兀自透着白光,此处显然是凝珠的闺房。他色心顿起,当即将注意力向凝珠的窗户凑近,嗯,看看凝珠这个小美人正在做什么吧! 谁知,当他心念一动,刚一想到凝珠的闺房之时,脑海中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见宇凝珠猛的推开闺房之门,仗剑冲入院中,仰天大声呵斥道:“何方狂徒,胆敢窥伺本姑娘!” 这一声呵斥清清楚纪自邻院传来,纪元大惊,东南西北个瓜,原来不是幻觉!这下子可好了,自己的偷窥行径被凝珠察觉,太丢人了! 纪元赶紧将心一收,眼观鼻鼻观心的做出冥思的模样,却再也再不敢胡思乱想。 凝珠仗剑大叫,顿时惊动了宇逊与信慧,三人站在院中疑神疑鬼了一气,宇逊甚至还飞上虚空四处探查了一番,最终才无果而返。 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偷窥者正自满腹惶恐,端坐在蒲团之上假充圣人呢。 经过这番波折,纪元哪还不知自己已然真正掌握了神念探查之术,之所以不能探测到巨人铁艺的情形,想必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神念无法及远吧。 至于无法探测到凝珠的闺房,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脑袋中猛然传来刺痛,要么是凝珠的闺房中布有阻止神念探测的禁制,或者是她随身带着反制神念探查的宝贝吧。恐怕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否则的话,女修们岂不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可是,宇逊传功仅仅传输了《炼神诀》的修炼心法,并未涉及神念之法的运用,但自己因为何无缘无故就掌握了神念之术呢?再说了,咱不过在脑海中推演了一番行功的过程而已,根本就未曾正式开始修炼呢。 纪元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遂盘腿坐于蒲团之上,按照心中的理解,正式开始了《炼神术》的修炼。 一个整夜的苦修之后,纪元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状况,那就是炼神术每运行一个周天,大约需要三个小时左右,然后自己的元神便会有微弱的增长;他认为,这种增幅太过微弱,该不是修炼有误吧?于是,他暂停修炼,在心中将修炼的步骤推演了一番,前后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终于推演完毕。 经过这番推演,纪元非常肯定修炼之法并没有错。也许,这微弱的增长就是正常的速度吧。他暗自安慰自己,却愕然发现,经过这番推演,他并没有刻意去修炼,元神居然也出现了小幅的增长,而且增长的幅度比正式修炼还要多出一丝。 推演居然比修炼的效果还好!纪元并不是死板的人,于是,他便停止了元神的修炼,转而专心以战斗指挥术的方法继续推演炼神术,而在有意无意之中,他的元神也一遍又一遍的快速运行了起来。 越是推演,便越是觉得这炼神术妙用无穷。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小半天。纪元心中猛然一动——既然已经有了神念之力,却不知能否开启这些玉简呢? 第七十六章 元神妙法 想到做到,纪元心意一动,取出炼神术的玉简贴于额角,心中试探着想了想玉简中究竟藏着什么,只觉脑海中一阵恍惚,顿时出现了一片奇妙的天地。 只见天地灰蒙蒙的一片,虚空中却飘荡着各种文字与图形,这些信息与宇逊所授大致相仿,不过有许多精妙的神念驱使法门,宇逊先前却并没有传授。 他一下子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整个心神彻底沉浸在这玉简之中。 一枚小小的玉简,其中却包罗万象。不但有宇逊传授的神念修炼法门,而且还有许多神念运用的秘术,诸如神念移物、攻击、寄附、内视、探查等等。 神念移物的法门叫做《御物术》,此术其实也是灵器操纵的基础法门,修者将神念融入需要驱使的物体,将此物想象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心思一动便能如意驱使。 当然了,神念仅能隔空简单操纵器物移动而已,要想发挥灵器的威力,施展《御物术》的同时,还必须有法力配合方可。 神念攻击的法门,《炼神术》中不过稍稍提及而已,乃元神强大的修仙者凝神念之力,强行攻击他人元神的一个法门。不过,这种元神互相攻击,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固然能够伤害对方的元神,但是在神念互相碰撞之时,施术者也将受到反震受伤。炼神术不过稍稍提了提神念攻击的原理,具体如何攻击的法门却并无记载。 至于神念寄附,却是一种暗自将一缕神念分裂,以御物术的方法寄附在他人的身体,从而达到跟踪他人的目的,叶执事就曾以此法跟踪了纪元。 神念内视与探查,在《炼神术》中却是同一种法门,此术名叫《天眼术》。内能窥得自身骨骼、经脉、甚至元神之细微,外则查探方圆数百米中的风吹草动。 据《天眼术》记载,但凡元神修炼略有所成,其神念便能外放探查,境界不同,探查的范围也大有差异。 根据修为强弱的划分,每一阶修者又分为九个等级。 根据元神的强弱划分,每一阶修者大致能够分为初期、中期、后期、顶峰四个境界。一至三级为初期;四至六级为中期;七八九级为后期;十级为顶峰。 一般说来,练气初期修者最远能探查到十米范围,中期能达到二十米,后期能达到三十米,顶峰能达到四十米。 筑基以后,元神大幅增长,初期能达到一百米,中期二百米,后期三百米,顶峰四百米。 凝结金丹以后,初期一千米,中期两千米,后期三千米,顶峰四千米。 凝结元婴以后,初期十里,中期二十里,后期三十里,顶峰四十里。 练气初期至元婴,每晋一个等阶,元神差不多都有十倍的增长。 《天眼术》不能增加修者探测的极限,比如练气初期,其最远十米的探测距离,施展天眼术之后,探测范围不会有丝毫增加。但此术却自有其玄妙之处。 其一,施展天眼术,能够探测出比自己高一个等阶修仙者的准确修为等级。 什么叫高出一个等阶?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这等大境界之差,就是等阶之差。筑基比练气高一个等阶,金丹又比筑基高一个等阶。 一个等阶,足足十个等级的实力差距。天眼术也能准确辨识对方的实力。比如练气六级的修者,最高能够辨识筑基六级强者的实力,无法辨识练气七级的修者。 纪元自翠岷山也曾购得一门功法玉简,同样也是辨识修者实力的《慧眼术》,却只能探测到高出一个境界,也就是等级上限三个级别的实力。 其二,天眼术施展的法门相对来说比较隐蔽,对方轻易无法察觉。 可别小看了这隐蔽之术,试想,在修仙界中轻易窥伺他人的等级,绝对不是一个友好的态度,——怎么着,您这鬼鬼祟祟的打探咱的等级,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呢?兄弟们,这小子心怀不轨,抄家伙啊。 天眼术施展相对来说要隐秘得多,窥得了对方的等级,可以准确的判断出应对的措施,哪怕被对方发现,也不至于引起对方的敌意,——两眼直愣愣瞪着一个人,与低眉顺眼的暗中打量,那是一个概念么? 《炼神诀》无疑是一门高深的法门,就可惜了《慧眼术》与《凝神诀》尚未修炼就惨遭淘汰。所幸花费不多,倒也没有太过肉疼的感觉。当玉简中的全部内容尽数记住,纪元只觉得手中一松,整块玉简悄然化作一阵晶光消失于无形。 随后,他就猛的听得腹中传来擂鼓一般的抗议,一阵强烈的饥饿感顿时席卷全身。 这一阵饥饿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顿时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天色已经黄昏,宇逊正端坐在对面的蒲团上惊疑的望着自己,而那些原本摆放整齐的蒲团却零七碎八的四处散落,显然是试验神念移物时的杰作。 在习得《炼神诀》的神妙之后,纪元才真正明白,这一门功法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不啻于一次新生。 他心中充满了感激,当即跪倒在蒲团上向宇逊深深一拜:“多谢前辈成全,晚辈肝脑涂地,定有所报!” 宇逊传其炼神术,虽然并未以师傅自居,受其一拜倒也心安理得。当纪元正欲第二拜之时,这才一挥手将其扶起,“你我无师徒之缘,老夫受你一拜足矣。要是有心,早日斩杀慕容狂夫,就算是对老夫最好的报答!” 宇逊心中却大为可惜,这小子这一入定就是三天三夜,以这散落满地的蒲团观之,显然已然学会了《御物术》。想当年,自己学会神念移物花了多少时间?十天?一个月?总之绝不可能在三天学会。 这小子人聪明,悟性也不错,要不是灵根实在太差,还真是一个继承衣钵的好胚子。 “慕容狂夫注定死人一个,还请前辈放心!”纪元拍着胸脯保证,任你慕容狂夫是什么将军元帅的,终究也是凡人一个,老子在战场上不能光明正大的搞死你,暗中出动0827,千万军中取你性命也易如探囊取物! “不知你小子凭什么有如此强烈的信心,成德曾说你是千年一见的天才,老夫本来还有几分怀疑,不过,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初步掌握《炼神术》,在修仙界中也能称得上天才,说不定还真能完成老夫的任务。吾这就传你收集精魂之法,这里有一件灵器借你暂用,你先接好!”宇逊虚空一抓,取了一面黝黑的旗幡在手,将其摩挲了一番之后,这才颇有几分不舍的递向纪元。 旗幡通体黝黑,大约有巴掌大小,旗面上刻画着无数神秘的符文,将其握在手中,只觉触手冰冷,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手掌直入心底,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惊惧的心思。 宇逊介绍道:“此番叫做阴魂幡,你只需如此......” 在习得炼神术之后,阴魂幡的使用并不觉得有多困难,不过使用此幡对元神的消耗很大,临走之前,宇逊又特意赠给他两瓶回复元神的丹药。 元婴老怪出手,自然不会是普通之物,两瓶丹药名叫聚神丹,药效可比凝神丹强出不少,对金丹修士来说,此药都是大有裨益的宝贝。 纪元却不管这些,他早已嗑药成为习惯,刚一出得皇宫,忍不住就取出一颗聚神丹抛入口中,——腹中正自饥饿难忍,就当吃颗糖豆垫补垫补。 第七十七章 储物袋 聚神丹入口甘甜芬芳,先不论药效,单是那香醇浓郁的气息就远非凝神丹可以相提并论。 纪元精神为之大振,一边策马疾奔伯爵府而去,一边施展新学的天眼术神念内视,再次将神念悄然隐入自己的身躯,详细观察着元神的变化。 只见聚神丹的药力刚一入腹,顿时化作一团紫色的气流直入颅海。而自己的元神刚一碰到这紫色的气团,便若久旷的怨妇碰到猛男一般,居然兴奋得颤抖起来,纵身扑了过去,裹挟着这紫色气团,沿着《炼神术》的行功路线自行运转起来。 就这么一路回到伯爵府中,纪元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本欲立即取出得自叶执事与北江二鬼的储物灵器察看一番,无奈聚神丹不仅药力强劲,而且生生不息,后劲十足,自行驱动着炼神术行功。他可不敢分心他顾,只得忍着饿,饥肠辘辘的运转炼神术九个周天,药力这才消耗殆尽。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虽然又是一夜未曾安睡,纪元却是神完气足,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心中充满了一种宁和的感觉,连饥饿的感觉都不再那么强烈。 天眼术的修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纪元拥有足堪与筑基初期修仙者媲美的元神之力,在充沛的元神支持下,自然事半功倍,不一会儿功夫,已经能简单的运用此术了。 在其神念内视下,发现不知不觉间,元神居然增长了不少,非得以机械文明的统计数据表示,大概增长了百分之五。 能够准确探查出自己身体内的变化,这在数日之前对纪元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心中喜悦无限,再次施展天眼术探查四周。顿时,整个伯爵无一遗漏全都出现在脑海之中,却见前院已经冒出了炊烟,丫头门正在准备洗涮的热水,隔壁的老王叼着一个烟袋,正无所事事的在前院晃悠,一切历历在目,甚至比眼睛观察的还要仔细。 纪元随之试着将神念向更远的地方延伸,却发现,越是及远,神念的消耗也就越大,大约探出八十余米之后,脑中便开始出现眩晕的感觉,而探查的图像也开始模糊不清,看来已经达到了神念探测的极限。 以筑基三级修仙者的元神之力施展神念探查之术,最多能够远及一百米。自己最远不过探查到八十余米,看来元神之力不如筑基三级的修者,但却肯定超过了筑基一级,应该大致与筑基二级的修者相差仿佛吧。 从一介凡人,短短数日功夫将元神修炼到筑基二级,嗯,老叶同志居功至伟啊! 拥有了神念探查的能力,便如长就一双天眼,百米范围之内,那可是想看谁就看谁啊!嗯,初来乍到,也不知谁家的姑娘长得水灵,纪元心中乐开了花,哼着小调,一路来到了小树林中。 他并没有立即开始日常的特训,而是一边厢在方圆五十米布下元神探测充当警戒,一边厢迅速自怀中取出北江二鬼的储物口袋。 纪元早已对这两个储物口袋滴血认主,但却苦于没有神念无法打开。 如今,寻宝的时候到了! 拿起一个储物袋,纪元轻易的将神念探入其中。 这是一个三立方大小的储物空间,内中乱七八糟扔着各种东西。原主人想必是个邋遢之人,都不知道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一番。 逐一细看,内中武器、衣物、丹炉等不一而足。纪元心意一动,索性将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了外间,然后再将乾坤袋中的部分合金装备挪移了过来,立刻将这个储物袋装了个满满当当。 第二个储物袋的空间稍微大一些,大概有五立方左右。不过,这北江二鬼显然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估计也不会收藏有什么特别的宝贝,纪元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当下也懒得看,一股脑将所有物事也移到了外间,顺便将另外一部分装备塞了进去。 其实,纪元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叶执事的储物戒指上。首先,单这储物戒指精致而华贵的做工,比起北江二鬼的储物袋就高级得多。其次,叶执事远道前来参加翠岷山交易会,总不会空手而来,最起码,纪元就亲眼见得此人用二十块灵石自欧阳昭处购得了一块火属性的功法玉简,其后又用数种宝贝换得了不菲的灵石。 纪元自幼便有个怪癖,总是将最好的东西留在最后享用,比如吃一碗面,他绝对会将整颗鸡蛋留得最后才吃,心中充满了期待,达到希望的整个过程也因此而变得格外生动。 他并不急着打开那储物戒指,而是细细的整理起北江二鬼的遗物。 嗯,俩人早已成了真正的二鬼,这两堆东西称作遗物倒很恰当。 在储物袋中用神念查看是一种感觉,当这些东西如两座小山一般堆在眼前,目能所及,手能所触,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先去芜存菁,捏着鼻子将那些衣衫鞋袜还有锅碗瓢盆等杂物扔到一旁,然后才施展开御物术一一拾起其他物事细心鉴别。一边厢锻炼了御物术的操控之力,一边厢却又防备这些杂物中藏有什么毒物。 这北江二鬼显然是积年的惯犯,俩人虽然没有特别珍贵的宝贝,但其收藏却千奇百怪,驳杂无比,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整理出一个大概。共计得到灵石百余块,下品灵器有五六件,有刀有剑,还有一件形如簪子一般的灵器,明显是女子的灵器,却不知从何处抢劫而得。 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功法玉简十余块,丹炉数个,符箓七八张,阵盘一个,另外还有几瓶丹药。 纪元心意一动,将灵石与灵器收入乾坤袋中。然后便拾起那些功法玉简,将之一一贴于额角细看,尽是一些入门修炼的法门,既有修炼的心法,也有法术秘诀。 对纪元来说,这些东西没有丝毫价值,除了一块比较详尽的唐州地图玉简还稍稍有一些作用外,其他的玉简与丹炉都被他丢进了乾坤袋的犄角旮旯。 然后,他又拿起那几张符箓细细观察,自从吃了寒冰符的大亏之后,他对这些黄黄的纸片可是畏之如蛇蝎。小心翼翼拾起符箓细细观察,只见每张符箓的背后,都写着符名及使用方法,其中有三张符箓叫做隐形符,还有一张泥沼符、五张飞行符,另有两张金刚符。 可惜这些符箓必需以法力激发才能使用,对纪元来说并无太大的价值,把玩一番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入乾坤袋中,然后又拿起那件被称作阵盘的东西细看。 所谓阵盘,其实就是一种布阵的器具。 在学习战斗指挥学的时候,纪元也学过不少阵法,诸如一字长蛇阵、鹰翔雁翼之阵什么的,但对修仙者的阵法却知之甚少,虽然购得了一块阵法入门的玉简,一直也没有时间进行深入的研究。 他小心翼翼将一缕神念探入那阵盘之中。原来此阵叫做作迷魂大阵,内含三十六只阵旗,按照一定的方位布下,在阵盘上再嵌以灵石作为动力,大阵即成。 迷魂大阵具有困敌扰敌之功效,如果持阵盘于中枢调度指挥,以其威力,哪怕是筑基期的修仙者误入其间,也休想轻易脱困。 此阵算不上高深的阵法,布阵范围最多能覆盖七十米方圆,每使用一个小时,就得消耗五块灵石。纪元将其细细研究了一番,却终究属于门外汉,根本无法入手,不得不取出《阵法入门》的玉简进行参照。 神念深入玉简之中,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诸多入门阵法知识,再与这迷魂大阵一对照,他的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明悟。 第七十八章 阵法 《阵法入门》由浅入深详细的讲述了阵法的起源、变迁、入门、衍化、以及各种布阵的实例,与纪元所学战阵指挥大阵颇有几分共通之处,但其繁复高妙之处却是天差地别。 阵法之道,其实就是利用天地阴阳互补、五行相生相克、时辰空间错位等诸多因素,将其聚集在某一范围之内,从而使得该处空间混乱、阴阳颠倒、五行互冲。以致惑人心智,达到困敌杀人的效果。 如果按部就班,但凡懂一些方位之人都能自如使用阵盘,只需稍稍计算一下便能布阵成功。但如果想要发挥出阵法的全部威力,就必须对阵法有相当的研究。 须知阵法一直运转不息,而阵中之人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必定会使出各种手段进行破解。如果布阵之人于阵法有所造诣,则能因势利导,利用手中的阵盘主持阵法的运转,从而避实就虚,针对敌人的破解之法而随意应对。 修真界中有许多职业,比如炼丹师、制符师、炼器师、育药师、鉴定师等等。当然也有阵法师,不过其数量却相当的稀少,著名的阵法师,其数量甚至不及炼丹师的千分之一。 在阵法上有所造诣还算不得阵法师,真正的阵法师,不但能够不依赖阵盘而独自布置阵法、而且还能自行制作阵盘。当然了,对他人布下的阵法进行破解,就更考校阵法师的水平了。 想要成为一名阵法师,并不需要有多高的修仙天资,但却必须拥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必须拥有强大的推演与计算能力。 可以说,任何一名出色的阵法师,必然都是绝顶聪明之人。 但是,阵法的推演是一件繁琐而荒废时间的事情,其间相生相克等变数极多,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须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反复的推演之上,却哪里还有修炼的时间? 因此,很少有天资优越的修仙者精研阵法之学——有那推演阵法的时间,何不苦修法力?努力提高自身的修为境界才是王道。 对某些门派复杂的护山大阵来说,推演某一种变数甚至耗时数十年也毫不奇怪,必须许多阵法师协同工作才能完成,极其消耗阵法师的脑力与心血。 许多阵法师常常便因脑力过度使用而猝死于推演之中,余者也少有高寿者,因平时少有修炼的时间,普通阵法师大都修为不高,连筑基成功都无法保证,这便注定了从事这类职业之人极其稀少。 所谓物以稀为贵,因为稀缺,于是造就了阵法师超然的地位。这些家伙们个个都是宝,且不说各藏宝之处的阵法需要人破解,诸如传送阵、护派阵,还有什么聚灵、灭煞等阵法总得需要他们吧。因此,但凡有出色的阵法师,大都被各宗门网罗,哪怕修为不高,也能得到高阶修仙者的尊敬。 《阵法入门》不但记载了许多常见的阵法,对一些威力超强的阵法也有所记载。 比如防御范围广达十万里的超级护山大阵;比如说连仙人也能困住的困仙大阵;比如一次可以毁灭一个大洲的自爆大阵。 一次毁灭一个大洲啊,这不比咱储物袋中那五枚超氢弹厉害万倍?纪元心中的震惊简直就不要太多。 还有一种超长距离的传送大阵,瞬间就能够传送千万里。 瞬间传送千万里啊!纪元确信,这种阵法必定利用了空间点的跃迁原理。 如此强大的阵法,对布阵者本身却没有太多的法力要求。纪元心头顿时火热,自己本来就是精于计算之人,再加上小弟辅助推演计算,以其一秒钟亿万次的强大计算能力,还有什么复杂的阵法推演不出来呢? 到时候,看谁不顺眼,就在他家门口搞个自爆大阵,嘎嘎!他无声的贱笑了起来。 嗯,小弟是个宝,又能炼丹又能布阵。不过,小弟没有神念,无法阅读玉简中的资料。这些阵法知识却又只能意会无法言传,如何将这些布阵知识输入小弟的程序,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如何向小弟传递玉简中的神念信息,的确是一个难题,纪元不知道如何才能解决。但他却坚信迟早会有解决的办法。情知研习阵法之道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当即珍而重之的将《阵法入门》与那一块阵盘放入了乾坤袋中。 随后,他神念一动,又拾起那几瓶丹药一一细看,有两个瓶子各自装着一颗小洗髓丹,另外几个瓶子中的丹药他却不认识,还有两个瓶子中装着黑色的液体,刚一打开瓶盖,便是一阵香气传来,刚闻得一丝气息,脑中便是一阵眩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黑色液体居然是一种奇毒之药!清醒过后,纪元这才发现了铭刻在瓶底的文字——丧魂液!在先前翻阅的玉简中,他曾见得曾记载有这丧魂液的配制之法,这东西奇毒无比,乃是采集诸多至毒之物配制而成,腐肉蚀骨,哪怕筑基修士沾染,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可是阴人的好东西呢!纪元并未因其毒性而退避三舍,反而翻出那块玉简,将使用之法牢牢记在心中,这才小心翼翼将丧魂液收入了囊中。 至此,北江二鬼辛苦收藏的宝贝悉数被装进了纪元的兜里,然后终于轮到叶执事的储物戒指。 一名筑基后期修仙者的身家,比之北江二鬼这两个仅仅练气的家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单是明阳剑与那一张冰冻符就让0827吃足了苦头。 如今冰冻符已经报废,飞剑被纪元带回了宣京。不过此物根本无法收入乾坤袋中。 纪元思索了一番,试探着将明阳剑贴在额角,心中暗自存想,明阳剑中是否有什么玄虚呢。神念一动,便觉得剑身轻颤,仿佛有一道莫名的力量,阻止自己的神念进入。给纪元的感觉,这种力量并非沛然莫御的那种,反而是那种相持的感觉。很显然,如果再加一把劲,神念应该能够侵入飞剑。 我就不信邪了,纪元一咬牙,神念全力猛冲,便觉得那抵抗的力道也相应增加,不过,其增加的幅度明显比不上纪元的神念冲击,而且逐渐有了衰减的趋势。 纪元心中一喜,当即以神念全力冲击明阳剑,坚持了约莫一个来小时后,那抵抗的力道急剧衰弱,纪元的神念长驱直入,但见数缕暗绿色的丝状物事一闪即逝,那抵抗之力随之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地方?纪元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这是一处狭窄的空间,四下除了铭刻着复杂的花纹外,别无他物。他的神念四下转悠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 这家伙费了老鼻子力气进入飞剑之内,居然没有任何发现,纪元悻悻然退出神念,却发现心神中隐然有了这飞剑的影子,说不得尝试了一下,居然顺利的将之收回到乾坤袋中。 轻易就将明阳剑收入储物袋中,纪元颇为愕然。 心中暗自推测,兴许正是那抵抗力量的存在,阻止了自己对明阳剑的掌控,因此无法收入乾坤袋吧。 不知那抵抗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看来,自己的修仙知识太过贫瘠啊。 感叹了一番,纪元复又取出明阳剑把玩了一番,但却苦于没有法力驱使,显不出此剑的威力。遂又取出那储物戒指在手,心中充满了期待。 要知道,要想将储物灵器做成饰物的模样,不但对炼制者的技巧有较高的要求,对所需的材料也极其苛刻。一般来说,只有中高阶的储物灵器才会做成饰物的模样。 储物所用,就是中高阶的灵器,里面的东西还差得了么? 第七十九章 储物戒指 纪元略一凝神,将一缕神念探入手中戒指。 里头是一个方圆二十立方的空间,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物事。 大部分是一些裤头袜子毛巾等生活用品,只有一小部分是修炼之物。 一番整理后,共计得到灵石七百三十八块,功法玉简十余枚。 这些功法,大都是一些奇门秘术的记载。其中一枚玉简记载着《华阳焚天诀》的功法,虽然无法分辨品阶,但从字面了解,此门功法必定是华阳宗的正宗心法,想必不是随地甩卖的低阶货色。 嘿嘿,纪元咧嘴偷笑。此功法正好可以作为送给娘亲的礼物。有了这异域先进修炼功法的参考,想必娘亲有生之日晋级金丹,也并非没有可能。 将《华阳焚天诀》揣摩了一番之后,纪元随手又拿起了一块玉简来。 这是一个记载着炼器之法的玉简,比他购自翠岷山交易会的《炼器入门》可高明得太多。 炼器,与炼丹有几分相似,不过对火候的要求却没有炼丹那么严格,炉温越高,越能去除材料中的杂质,炼出的宝贝也就越厉害。 这个过程说穿了很简单,其实就是将各种金属及炼器材料熔合,通过神念塑形,并在宝贝的内部铭印上各种阵法。一般说来,火行灵根与金行灵根的修者,于炼器之道,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0827能够提供足够的高温,如果自己学得《阵法入门》之后,是不是也能尝试着炼一些灵器呢? 这个念头刚一滋生,纪元不禁苦笑长叹:老天爷啊,你可真是会开玩笑,不管是炼丹、炼器还是阵法,小爷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却唯独无法修炼! 人生之造化离奇,莫过于此啊! 心中感叹了一番,他这才收束沮丧的心情,拿起其他玉简一一检视。 玉简之中,不仅有修炼的功法,而且还有唐州的地图,以及两张丹方。 一张丹方叫做断尘丹,此丹乃凝结金丹渡劫之时服用,能够帮助修仙者斩断尘思,大大减轻渡劫之时心魔的困扰。 另外一张丹方就比较宝贵了,居然是原版的洗髓丹的丹方。 这东西可比小洗髓丹的丹方宝贵得太多。以价值而论,此丹方的售价,少说就值五六百灵。 据其记载,炼制一炉真正的洗髓丹,所需的药材足有三百余种,而且数种药材都是极其珍贵之物。粗略估计一下,炼制一炉洗髓丹,所需灵石最少也得两千。 两千灵石啊,这是一个金丹修士也得咬牙的数字。 不过,这叶执事显然打算炼制洗髓丹,不但备下了丹方,而且已经准备了近三百种药材,只差十余种最为珍贵的药材便可开炉炼丹。 如果自己吃上一炉洗髓丹,不知灵根能否得到改善,而有了修炼的可能呢?看着叶执事收集的那一堆各式药材,纪元心头不禁又泛起一丝幻想。 除了洗髓丹的丹方外,玉戒中还有两张特殊的符箓与一个修者入门的玉简。 这两张符箓一张叫做易形符,可以在段时间内改变施术者的相貌;另外一张符箓名叫隐形符,此物可不是普通的货色,在隐形之后,哪怕是元婴期的修仙者,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探查,可惜有时间限制,最多能隐形四个小时。 这两张符箓,正是杀人抢劫、埋伏暗杀的必备道具,纪元自然敬谢不敏! 修者入门的玉简则是一些普通的修炼常识,比起华岳心得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录来说,这些玉简记录的知识胜在全面,失之精辟。一番翻阅之后,纪元心中两个疑问就此得到了解释。 其一,储物袋乃特殊的空间灵器,彼此不能互相重叠,因此储物灵器互不相容。 其二,明阳剑中那奇怪的抵抗之力,乃叶执事曾经用了很长的时间对其祭炼温养,其身虽陨,但是剑中兀自残留着一丝神念,除非将这残留的神念强行抹去,否则此剑仍然是有主之物,无法收纳入储物袋中。 除了这些宝贝之外,余下还有几个瓶瓶罐罐,却尽是一些回复法力与解毒疗伤的丹药。 至于其他琐碎的东西,却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纪元不愿浪费太多的精力,于是草草清点了一番,便将所有‘破烂’一古脑收进乾坤袋中,却将一部分重要的东西收入储物戒指,这东西随时戴在手上,只要手指没有断掉,就绝没有丢失之虞。 掌握了神念运用的法门,储物袋的使用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纪元试探着将东西装入、取出、挪动位置,但凡心之所至,无不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的神念一直维持着警戒探测,已然稍稍有了疲累的感觉,——原来这东西也是有疲劳度的。 以其消耗的幅度计算,他的元神最多能够维持这种程度的探测二十个小时。看来,以后还需多番试验,以期找寻一个神念消耗最少,又能确保掌控周围环境的距离为上。 突然,他的元神传来一丝波动,神念随之而动,脑海中出现了下人捧着早点进入内院的情形。 神念探查是如此的神奇,虽然目不能视,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笼屉散发着蒸腾的热气。顿时,那股被深深压抑的饥饿猛然爆发。 下人禀报,天策部的独孤老将军连续两日遣人前来相请,另外有一人自称是巨人铁艺的伙计,名叫韩宇,也有要事禀报。 独孤战天遣人相请?纪元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老东西倒也有几分本事,居然能看懂小爷的局外局,想必是遣人请自己官复原职吧。 要想收集百万精魂,除了出任大军师一职,他还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除了战场厮杀,真让他去活生生屠杀数百万人收取精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下得了手。 嘿嘿,正后悔弃了官印,想不到独孤战天这就派人来请,还真是酣瞌睡碰到软枕头!不过,可不能痛痛快快答应,不趁此机会拿乔一番,老家伙还真当小爷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莺! 却不知韩宇找自己却又有什么事情,临走之前,他曾说过,除非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巨人铁艺才能到伯爵府上求助,这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可得赶紧去瞧一瞧。 纪元暗自着急,吩咐备马,匆匆向府外走去。 纪元接过缰绳,便欲策马出府,猛然间神色一动,神念范围中,只觉一队快马急速向此间狂奔而来。 神念探查得清楚,居然是独孤战天那老货,同行的还有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将军,另一人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将军,面相却颇为俊秀。 老东西连续两日遣人未能召回纪元,想必这才亲自登门拜访吧。纪元眼珠一转,当即蹬鞍上马,做出一副即将远行的架势。 来者速度极快,只见三匹快马如同一阵旋风一般直扑忠智伯府大门,在堪堪抵达门口之时,这才猛的一勒马缰,便听得咴咯咯三声马嘶,三匹快马顿时人立而起。 三人顺势跳下马来,独孤战天尽管年迈,身手却照样利索,丝毫不显老态。 见得三骑如此声势,而且为首之人还是出名不讲理的独孤战天,守卫府门的两名兵丁心中顿时打起鼓来。也不知这新扎的伯爵究竟走了什么霉运,居然惹得独孤战天亲自上门找麻烦。 但愿伯爵服个软,让这老东西狂骂一阵了事,如果惹毛了对方动起手来,咱么这些下人也难免受池鱼之殃啊!见得独孤战天这等猛人前来,守门兵丁无不战战兢兢,纷纷抱拳施礼。 纪元却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当三人下马的一瞬间,他却一夹马腹,骑着那匹白马咯噔咯噔出得府来,正好傲然端坐马背之上,抬起马鞭指向三人,拿腔作势喝道:“何人在府前喧哗,报上名来!” 他高踞马背,倒显得独孤战天三人向他参拜一般。 听得纪元之言,守门兵丁暗自叫苦,我的爷,你这大呼小叫的,诚心招惹独孤老混账的怒火不成? 但是,独孤战天的表现却让此人大吃一惊,只见这位也不着恼,反而哈哈大笑一声道:“我说纪兄弟,你我一别这才几天啊,就不认识老哥哥我独孤战天了?” 小兄弟?独孤战天称呼咱伯爵为兄弟?两位守门士卒顿时瞪圆了眼睛,不觉腰板挺直了几分——有没有搞错,老东西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说是和蔼可亲也不为过,这真是暴虐而冷酷著称的独孤战天吗? 第八十章 出手 纪元这才装作看清来人的模样,却兀自高踞马头冷冷喝道:“老哥哥?独孤老将军您可别乱攀关系,纪某人可高攀不起!这大早晨的,你老不在天策部忙活,却来我这小小的伯爵府干嘛?难道当日骂得不够尽兴,你我再晨练一番?” 这番话可就太厉害了,听得门外马嘶之声大作,不仅一干仆人私兵好奇的聚在门内偷听,连相邻两座府邸的护院也无不骇然。 独孤战天是谁?那可是帝国有名的一张臭嘴。 这忠智伯好大的胆子,见到独孤战天不但不下马见礼,反而主动挑衅骂战。 哎,这下子耳朵有难了! 然而,让众人始料未及的却是,独孤战天听得此言,不自禁脸色一变,竟然摆手避战:“纪兄弟骂绝天下,老夫甘拜下风!不敢再班门弄斧!” 听得此言,暗中偷听众人无不胆颤,邻府护院更是大惊,这姓纪的伯爵骂绝天下,连独孤战天都不敢接招,此人万万不可招惹,这等重要的情报,须得及时上报主人(主母)为是! 纪元道:“既然不是为了骂战而来,你我再无共同语言!道不同不相为谋,纪某着急外出饮酒,老将军还是请回吧,此地晨露颇重,您这一把老骨头可经架不住,如果不幸沾染风寒,回家一命呜呼,我纪某人可吃罪不起!” 听得这番夹枪带棒的讥讽,众人脸色再变,真不愧是独孤战天也不敢招惹的牛人啊,这出口成脏的本事端的厉害,咱今日可算开了眼界! 那名陌生的将军可受不了纪元如此言语,当即大怒叱道:“大胆!小小一个大军师!见了上将军还不下马参拜!” “大胆!”纪元与独孤战天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不过俩人却不是对骂,呵斥的对象居然是那名出言相助的陌生将军。 纪元道:“老子早就不是大军师了,为何要下马参拜!” 独孤战天却道:“老子跟纪兄弟正聊得高兴,你插个什么鸟嘴!” 言毕,独孤战天却又换作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纪小兄欲外出饮酒,真高人雅士也,老哥哥这酒虫也被你勾起来了,说不得要蹭你一顿酒喝!” 外出饮酒就是高人雅士?这独孤战天真会胡说八道,围观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独孤战天不待纪元答允,居然就此翻身上马,扭头向那陌生将军喝道:“老子跟纪兄弟外出喝酒,你个兔崽子还不赶紧回家,将那两坛千军醉取来!你娘要是问起,自己知道怎么说话吧,要是胆敢供出老子,须得仔细你的皮!” 当着这么多家丁护院之面,那陌生的将军被纪元与独孤战天同声呵斥,一张面皮本就臊得通红,却又不敢还嘴,听得老爷子如此吩咐,这才如蒙大赦,翻身上马逃命一般绝尘而去。 言毕,见纪元愕然望着自己,独孤战天哈哈一笑道:“那小子是犬子独孤飞,不会说话,纪兄弟且莫见怪!”随之又一指络腮胡子:“这是老哥哥的幼子独孤重!生性愚鲁,最是无用,三十老几了,如今才混得个大将军!” 独孤战天既然避战,纪元也不好咄咄逼人,当即向那络腮胡子一拱手道:“纪某见过独孤大哥!” 独孤重抱拳回礼,“纪兄弟胸藏锦绣,独孤重这厢有礼了!” 礼毕,却听独孤战天大怒:“小畜生,我与纪元小兄弟以兄弟之称,你与其兄弟相称,难道,也打算叫老子一声大哥?真是岂有此理,还不改口叫叔叔!” 独孤重三十六岁,但因一脸络腮胡子颇显老态,看起来倒像是四十五六的模样,居然得叫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为叔叔。 这下子,不但独孤重憋得满面通红迟迟开不了口,纪元也是尴尬之极,连连摆手道:“独孤老将军德高望重,纪某何德何能敢以兄弟相称,独孤大叔,独孤大爷!您还请高升一辈,在下与独孤重大哥平辈论交还是自在一些!” 独孤战天道:“古人曰,学无老幼,达者为先。你我意气相投,惺惺相惜,自管以兄弟相称,至于独孤重那小王八蛋,你们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老子不管了!” 言毕,却向独孤重一瞪眼道:“你个没眼色的狗东西,没见老子酒虫都造反了,还想让老子请你上马不成?” 这老货还真是一张臭嘴,就这一会儿功夫,就给自家儿子换了数种形态。 此老厚着脸皮同行,纪元无法推辞,心中却有了主意,这巨人铁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领着独孤战天这一尊大神,说不定还能有所臂助也未可知,当即一骑当先,领着俩人绝尘而去。 三人离开良久,一干偷听之人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咱们这新主人咋就这么厉害,连独孤战天的面子都不卖? 两名站岗兵丁一挺腰板,看向邻府的门卫,眼中露出了得意,小子,我家主人这么牛逼,看你还敢跟老子龇牙咧嘴! 三人一路出得皇城,纪元当先领路直奔巨人铁艺而去。 见得纪元骑马的架势,独孤父子俩不禁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此人年纪轻轻,看其骑马的架势,却仿佛自娘胎开始便在学习骑行,这家伙不但脑袋瓜好使,看来这身上也有点功夫啊。 纪元的骑姿并非高门大阀世家公子那种礼仪之姿,看起来甚至还颇有几分丑陋。 但是,在内行人的眼中,这样骑行不仅最能节省马力,而且对人体的震颤也降到了最低,哪怕长日骑行,也不会消耗太多的体力,绝对是最实用的姿势。 一般人可能观察不到这些细节,但是在独孤爷俩这等戎马倥偬为生的老将看来,随随便便一瞥,便可以肯定,对方最少数万里的骑行经验,否则的话,决计不可能这般轻松写意。 三人快马加鞭,大约两个小时后终于赶到铁匠胡同口,远远只见数名持刀的黑衣人正在胡同内晃悠,而整个胡同的街面却空落落的,不复往昔人来人往的景象。 他心中一惊,再见到一众邻居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哪还不知巨人铁艺出了大事。当即扬鞭向前疾驰而去,前行未几,却从一侧闪出两名身着黑衣的大汉。 俩人展臂拦道,袖口绣着两条小龙,正是黑龙会的标记,纪元眼光一凝,却听俩人大喝,“黑龙会在此办事,何人擅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居然又是黑龙会,纪元勃然大怒,却并不减速,只将单手握住马鞍,就着奔马之势,双足腾空猛踢,但听得两声惨嚎响起,瞬息间已将两人踢飞,倒伏在两侧的铁匠炉下死活不知。 纪元动作极快,只是眨眼功夫便已解决俩人。独孤战天与独孤重不禁相视骇然,这小子好快的身手,不但动作敏捷,而且出手狠辣,其中一人被踹中肋下,另外一人被踢中脖颈,这两处要害被击,轻则彻底丧失战斗能力,重则当场毙命。 以俩人倒地后非正常的扭曲身姿而论,估摸着已然毙命。 此人能在高速骑行之中,而且是在身体凌空的情况之下踢中敌人要害,这得拥有多么敏锐的眼光与预判,独孤战天在感慨的同时,扭头向独孤重一使眼色,眼中神色颇有几分考究的意思。 独孤重神色凝重,一边跟着纪元毫不停歇的向前疾奔,一边在心中暗自模拟纪元的出招,才颓然发现,尽管自己出手也能随意击倒俩人,但却无法做到这般举重若轻,于是向独孤战天抛去一个隐晦的眼神,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三骑旋风一般来到巨人铁艺门外。 远远便见得铁匠铺的后院冒着浓浓的黑烟,在铺门却守着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 听得后院传来咚咚的捶打之声,纪元这才心中一松,这么巨大而沉重的声响,除了纪大棒那恐怖的巨锤外,别人绝无这般声势。 只要纪大棒无恙,他便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来到门口,纪元甩蹬下马,根本无视那些拿刀拿剑的黑衣人,径直就向店中走去。 见来者气势汹汹,便有一名黑衣人上前将其拦下,此人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将两只碗口粗细的胳膊往腰间一叉,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大声呵斥道:“兀那小子,黑龙会在此办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看在纪元身旁有一将军打扮的壮汉跟随,此人自认这番话说得够客气了,不料那年轻的小伙子根本不识趣,冷冷说道:“黑龙会在老子的地盘办事,可曾有人支会过本大爷?” “你这小子就是此间的主人?”那壮汉狞笑一声,随即噌的一声掣出腰间的大刀,居然正是出自巨人铁艺的钢母武器:“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小子,你摊上大事了!” “大爷我摊上什么事了?”纪元冷笑一声:“肥猪,如果你不交代个清楚明白,老子一定让你变成死猪!” 壮汉大怒,嘴中怒骂道:“小杂种,老子让你嘴欠!”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向纪元抽去。 第八十一章 快刀 壮汉自认身手了得,哪知对手的速度更快,刚刚说完嘴欠俩字,眼前黑影一闪,便听得“啪”的一声巨响,脸侧一股巨力传来,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纪元早已展开天眼术神念探查了后院,只见李多、刘四与纪大棒三人都还活着,三人正聚集在后院之中卖力打造着兵刃,院中另有两名手持皮鞭的黑衣人正督促仨人干活。韩宇却不见影踪,想必找自己报信之后便自个儿躲藏起来吧。 兴许是听得前门有所动静,纪大棒若有所觉,不觉停下手来,这下子可惹恼了俩人,只见鞭影乱抽,****的脊背上又被抽出了数道血痕。 居然又是黑龙会! 通过宇明智的表情,纪元知道黑龙会的后台惊人。但是这帮家伙屡次惹恼纪元,这你玛还有完没完了! 他心中大怒,杀心大起,此番含恨出手,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壮汉左侧脸颊,直接将此人抽得凌空向一侧摔落,半边脸庞被拍得塌陷下去,脖子更是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七窍鲜血直喷,眼见得死多活少了。 来人一掌就抽飞了头目,其他黑衣人无不大惊,便有一人大喊一声,众人得令,纷纷手持利刃向纪元猛冲而去。 纪元不退反进,跨步抢先撞进铺中,闪到众人目光不及之处,虚空一抓,顿时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合金长刀在手。 此时,院内两名黑衣人听得异响,也自内间闯了出来,却被纪元一拳一个击昏在地。 纪元猝然出手,独孤战天与独孤重免不了也被卷入战团,俩人一生戎马,这手上功夫却也不弱,就这般赤手空拳,与门外一帮黑衣人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黑龙会之人都是亡命之徒,挺剑持刀,剑花刀光凌厉无匹,尽往爷俩要害处招呼,根本没有顾忌。但两人却身有军职,于那争斗之时不敢痛下杀手,眼见纪元抢进铺中,便有五名黑衣人向门口扑去。 不好!纪元还是太冲动了,孤军深入,要是陷入重围就麻烦了。 独孤重挽一个刀花,正待抢入里间支援。眼角猛然亮起一道匹练也似的刀光,旋即见得一抹寒光自门内旋出,迅若闪电一般在那五人脖子上一绕,便听得嚓嚓五声脆响,五颗头颅被一斩而飞,五人旋转着仰天摔倒,数道血柱自脖腔中狂喷而出,将正在激战的一干人尽皆染成了血人。 见得这般血腥,众人无不大惊,一众黑衣人心胆俱裂,便见那寒光敛处,那名年轻公子满面含笑的穿过血雾,正缓步向己等走来。此人手提一柄古怪的武器,似刀却只及剑宽,似剑却有着刀的弧度。 纪元手握刀柄,刀尖朝下,便见一层血膜自刀身快速滑落,瞬间汇聚成殷红的血滴,‘啪’的一声摔碎在地,露出了刀身金属特有的冷厉光芒。 好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宝刀! 独孤战天眼角一抽,只见纪元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虎入狼群一般撞进战团,那一抹寒光重新亮起,真是逢刀斩刀,逢人砍人,便如快刀斩乱麻一般,所过之处,敌人连人带武器,纷纷断作两截。但听得惨嚎连连响起,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九名黑衣人被斩成了二十余截。 好狠辣的刀法!好强的腕力!见得满地的残肢断臂,直将巨人铁艺门口的街道染得通红,有那被齐腰斩断之人一时未能就死,兀自伏地哀嚎,一股浓重的血腥随风扩散,闻着这股熟悉的气息,独孤战天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重又回到了血肉翻飞的战场。 此时,围在胡同口的几名黑衣人也追了过来,见得这地狱一般的场面,却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守住街心,其中一人自怀中取出一根竹管一般的东西,将其放在唇边,却听得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显然在呼唤支援。 看着满地死尸,独孤战天心中颇不是滋味,怒视纪元道:“纪小子,还道真要请老子喝酒,却原来惹了事,拉老子来垫背啊?” 纪元满不在乎道:“我说,独孤将军,屁可以乱放,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纪某人何曾说过要请你喝酒,您老人家上杆子跟来,这碍手碍脚的....” 独孤重此时也回过神来,开口说道:“纪元,咱废话少说,今日你我闹市杀人。”正欲说将下去,却见独孤战天怒目一瞪,这才醒觉失言,赶紧更正,“我独孤重没有杀人,杀人者唯你纪元一人而已,我宇唐刑律最严,且不说这黑龙会大有来头,单是这十余条人命,哪怕你身为伯爵,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恐怕也难以逃脱刑律的惩罚。” 纪元冷冷说道:“黑龙会欺压良善、残害无辜,拐卖妇女,乃无恶不作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杀之又有何妨!” 独孤重忧心忡忡的说道:“黑龙会罪孽深重,自有监政司进行惩罚,但却轮不到你我出手,今日无端杀死这么多人,我父子俩最多被陛下申斥一番,你却难逃牢狱之灾!进得大牢,以黑龙会的实力,必定凶多吉少!” 纪元笑道:“原来你怕被我连累啊,独孤重,你且过来,纪某教你一个法子,保证没有人敢追究你我的责任!” 独孤重大喜,当即来到纪元的身边,尚未开口说话,却见对方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眼中白光一闪,一道寒气猛然向其袭至。 变生肘腋,独孤重大惊闪避,顿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扭转身子纵身便逃,一跃足有两丈之距,落地之后,随即贴地连滚数圈,发现对方并未追击,这才翻身而起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眼见对方并未追击,独孤重心中稍定,这才警觉背心发凉,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冷汗却已湿透了衣衫。臀部隐隐传来剧痛,独孤重在屁股上摁了两下,抬起手掌看了看,一只大手已被鲜血染得血红。 独孤重摆好防御的架势,大怒呵斥道,“纪元,你疯了吗,为何向老子出手?” 哪知纪元连正眼也没有向他瞧上一眼,只顾与独孤战天凑在一处,正指点着手中那把奇怪的武器言笑晏晏的说着什么:“想必黑龙会专为此刀而来......” 眼见对方不理不睬的神情,独孤重越发狂怒,眼眶都变得血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正欲上前拼命,却见独孤战天扭转身来怒声喝道:“混账王八羔子,安静!” 独孤重愕然,老东西这是怎么了,难道没有看到俺差点被别人一刀斩杀,这屁股都被砍伤了,你看这血流的哗哗的。俺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俗话说上阵父子兵,老东西不但不替俺报仇,居然还喝骂自己! 这老头还是俺的亲爹吗?平生头一次,独孤重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心中的委屈那就别提了,堂堂的男子汉,居然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泪眼模糊中,却见独孤战天径直向自己走来,他心中一暖,只道父亲来安慰自己,两行泪水越发澎湃,却不料独孤战天走到自己身前站定,抬手便‘啪啪’两个耳光扇了过来,“龟儿子,老子还没有死,你掉什么猫尿!” 力道虽然不大,老爷子终究是行伍出身,这手上颇有一些力气,直将独孤重打得昏头转向,然后便听得铮的一声响,腰间的佩刀已被老爷子拔了出来。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不说,居然还拔出佩刀要斩杀于我? 我他妈做错了什么,纪元要杀我,连亲爹也要杀我! 第八十二章 借口 独孤重心中大惊,但却毫不退缩,反而倔强的挺胸抬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罢了罢了,老子也不活了,老东西,你就亲自砍了你亲儿吧,总有你后悔的时候,我独孤重要是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好汉! 独孤重委屈无限,闭目等死,哪知独孤战天却并未出手,反而提着佩刀向纪元大步走了过去。 爹啊,孩儿错怪你了,原来,你这是替俺报仇去了。独孤重的心情瞬间从地狱到天堂,攥着钵盂大小的拳头,流着热泪大步也向纪元冲了过去,心中默念道,爹啊,纪元那厮刀快,孩儿帮你来了,咱爷俩并肩战斗。 刚刚冲到近前,却又突生变故,只见独孤战天居然随手一抛,手中钢刀脱手抛向对方,那纪元顺手将其抄在左手,随手往右手所持怪刀狠狠一斩,便听得铮的一声响,佩刀居然被拦腰斩作了两段! 这把佩刀可是花费了重金,以钢母打造的神兵利器啊! 居然,就这么被一刀两断? 这小子手中的兵器究竟是什么? 独孤重戛然止步,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了起来。对方的武器连神兵利器都能斩断,自己这血肉之躯冲上去不是找死么?他心乱如麻,一时间愣在原地,居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独孤重经历了太过曲折的心路历程。心情从愤怒到委屈,从委屈到悲哀,从悲哀到感动,然后又从感动到惊惧,到得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调整到什么档位。如果非要找个词语形容,唯有跌宕起伏,高潮不断最为贴切! 独孤重哭笑不得,耳畔却传来纪元爽朗的笑声:“独孤老将军,此刀如何!” 独孤战天满面惊骇:“此刀,夺天之刃也!” 纪元却又转向独孤重,似笑非笑道:“独孤大将军,现在,你不必再担心有人追究咱们仨的责任吧!” 你砍了老子一刀,这就没人追究咱们的责任了? 独孤重满心疑惑,却听纪元朗声道:“黑龙会暗中设伏刺杀独孤重大将军,致其臀部受伤,我等自卫出手,斩众敌寇于市,何罪之有!” 独孤重这才恍然大悟,点头称许道:“不错,不错,这个主意好啊!”紧接着又勃然大怒,“那为何不在你自己身上砍一刀?” 纪元作出一副谦虚的模样:“我纪某人就一个伯爵的职位,无职无衔,可不似独孤大将军这等军政要人,不砍你的屁股,难道砍上将军的屁股不成?” 三人之中,除独孤战天之外,就数自己最有身份,总不能让纪元在老头子的屁股上斩上一刀吧? 独孤重默思,此言的确有理,却总觉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一时间无从反驳,只得闷声闷气的怒吼道:“既然伤我,为何要暗自偷袭,而且专拣老子屁股来砍!哎呦,我的妈啊,疼死我了!你看这血流得,哗哗的!” 纪元道:“独孤将军,你看我手中之刀锋利不?” 独孤重道:“此刀连钢母打造的腰刀都能斩断,而自身没有崩口,算得上稀世宝刀!” 纪元哈哈一笑:“独孤大将军,此刀如此锋利,错非臀部这肉厚之处,你说纪某人从何处下刀比较稳妥呢?” 这家伙所言,倒也并非没有道理,错非屁股蛋子肉厚,砍在身体的任何地方,一个失手,恐怕就得落下终身的残疾,独孤重看了看满地的残肢断臂,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大叹倒霉,默然不再言语。便听纪元笑着说道:“所谓福祸相依,为了大家的安危,独孤大将军慷慨的献出了屁股.....”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独孤重顿时被臊得通红,再见得这家伙似笑非笑的模样,胸中更觉怒气难平,不禁开口怒叱,“得了得了,老子可不是卖屁股的,今天倒霉,让你小子给阴了,你要再胡说,小心老子不客气!” 纪元道:“独孤大将军伤在此刀之下,纪某本来想将此刀相赠,以作报偿,既然将军雅量高致,不是卖屁股的,那就算了吧!” 言毕,纪元以目视刀,大有惋惜之意,叹曰“所谓宝刀赠英雄!独孤将军拒不收你,不能痛饮敌酋之血,宝刀蒙尘,惜哉,悲哉!” 独孤重本就是行伍出身,自幼更是跟随独孤战天习练杀伐战阵,见得这么锋利的宝刀,心中早就垂涎三尺。要不是自思非纪元之敌,说不定早就出手抢夺了。 听得此言,再也不觉得屁股上的疼痛无法忍受,红着眼珠向纪元嘶吼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不要?既然送我,就拿来吧你!” 言毕,独孤重探手便向纪元手中夺去,却不料对方将手一缩,顿时抢了个空。 他情知不是纪元的对手,估计加上老爷子也够呛,强抢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经过了三分之一秒的思考,独孤重毫不犹豫的将莫须有的尊严抛弃了,哀声求道:“纪兄弟,纪大哥,纪大爷,看在小重子今日甘愿献出屁股的情分上,你就把这把刀赐给咱吧!” 纪元道:“哈哈哈,既然独孤大哥知情识趣,那小弟就将这把宝刀相赠,能够跟随独孤大哥上阵痛饮胡虏之血,也算是此刀的造化!” 独孤重大喜,当即将宝刀接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抚摸了起来,那模样,比抚摸新娶的小妾还要温情,浑然忘记了厚厚的臀部兀自滴答着鲜血。 真是一把好刀啊,你看这样式多么奇妙、做工多么大气,好刀,好刀!把玩了一气,独孤重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刀身移开,却见独孤老将军正摆出一副奇怪的姿势,背朝纪元扭动着屁股。 独孤重大惑不解:“爹,您老人家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看这姿势,难道腰伤又犯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啊!你大哥将唯一一把钢母打造的宝刀借你使用,你却毫不珍惜,将其斩作了两截废铁!”却听独孤战天干嚎道:“如今他没了趁手的兵刃,咱们家小业小,却又从何处给他找一把合适的武器啊!” 老爹,你糊涂了吧,这把腰刀一直就是我独孤重的自有之物,何尝又成了哥哥借给我使用?再说了,你老人家自个儿拔了俺的腰刀,让纪元将其斩断,如何又编排俺不珍惜呢?要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俺可是最稀罕那把宝刀呢。 独孤重有心分辩两句,却见独孤战天悄悄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嘴中却犹自干嚎“纪兄弟啊,你可不能偏心啊,干脆在我这老屁股上也砍上一刀,再给我家飞儿一把宝刀吧!” 这老货还真以为砍人屁股是咱的嗜好呢,听得独孤战天此言,不但独孤重彻底无语,纪元也险些个神经崩溃。 情知独孤战天拉下老脸求取一把宝刀,老家伙可以开玩笑,自己却不得不郑重对待。 当即肃然道:“此刀乃纪某人炼制的一种新型金属所打造,不但可以打制武器,也能打造铠甲,冲着老将军德高望重且一心为国的情操,区区三五套装备又算得了什么!不过,纪某却有两个要求” 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独孤战天也严肃起来,一边直起腰来一边开口说道:“此刀堪称稀世之宝,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不是徇私枉法或者违背人道之事,独孤战天如能做到,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里就显出了独孤战天的可敬之处,对一名戎马一生的沙场老将来说,这等顶级武器拥有何等的诱惑不问可知。 尽管如此,独孤战天却仍然提前说明,徇私枉法与违背人道之事不为! 独孤战天脾气暴躁、口上无德,缺点虽多,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却能坚守本心,纪元倒生出了几分佩服:“此刀乃一种新型金属打造,这种金属可以量产,大规模装备我宇唐的部队!”。 “嘶!”独孤爷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厉害的武器居然能够大规模生产? 这般厉害的金属,不但有武器,还有盔甲等防具。这不是开玩笑吧? 第八十三章 胸怀 独孤战天爷俩相视骇然,如果此事当真,不需太多,只需装备千万部队,宇唐的军队将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却听纪元继续说道:“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这种装备的资料暂时还不能公知于世。此事本来只有兵部三位将军,罗司政、明智太子与陛下几人知道。却不知因何惹动了黑龙会,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家伙把持我巨人铁艺,必定就是冲着这种材料而来,为了保守秘密,纪某也只得杀人灭口!” 独孤战天恍然大悟,顿时显出了天策部头领的狠辣,“这种新型的金属将数倍提升我军的战力,称之为我宇唐最大的秘密也不为过!为了防止泄密,别说十来个黑龙会帮众,哪怕屠城灭国也不为过!” 纪元道:“纪某深知独孤一家为国尽忠,这才以宝刀相赠,这第一个要求,便是半年之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刀的秘密!” 独孤战天点头称是,“纪老弟放心,老夫省得轻重,却不知这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纪元沉吟了一番,却突然反问,“老将军公务何等繁忙,今日却因何有暇陪纪某人闲逛?” 独孤战天尴尬一笑:“以老弟的冰雪聪明,却又何必明知故问?实不相瞒,日前多有得罪,老夫今日拜会,一来是赔礼道歉,其二就是请老弟回我天策,继续担任大军师一职,如有功劳,老夫必定全力保举老弟为大天机,甚至担任我宇唐与赵宋三国联军的总指挥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下对大军师之职没有兴趣,对什么大天机更没有丝毫兴趣。”,纪元向皇城方向一拱手,“不过,前日里却被一位前辈委以重托,需得在战场上完成一个任务,这大军师一职,就却之不恭了!” 独孤战天笑道:“纪老弟都敬重的前辈,想必不是非常之人。不知是何等任务,但有老夫效劳之处,老弟可不要客气哦。” 纪元神秘的一笑,“这位前辈却与老将军素识,还曾说过,乃看着老将军长大..” “是他?”独孤战天惊呼道:“你小子倒是好造化,居然能见到那位神仙,没吃什么苦头吧?” 此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这位神仙面前,千万要谨言慎行啊!”老货对宇逊畏如蛇蝎,想必因为一张臭嘴,在宇逊手下吃了不小的苦头。 纪元心中暗笑,对一名元婴前辈出口不逊,独孤战天这老货还真是胆大妄为,“前辈交给纪某的任务就是——斩杀慕容狂夫!” “什么?斩杀慕容狂夫!”独孤战天大惊,摇头道“那家伙身为西蛮五国联军的征东大元帅,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杂鱼,明里暗里的护卫不知多少,想要刺杀此人,太难!错非那位老前辈出手,否则的话,你我普通人绝无靠近此人的机会!” 纪元心道,只要出动0827,哪怕慕容狂夫有千军万马守护,取他首级也如探囊取物。不过这个秘密却不能向外人透露,于是作出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傲然一笑:“身为敌将的首领,慕容狂夫必定是一个真正的英雄,纪某打算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将其斩杀,这才是一名将军应有的归宿;而且还能大大打击敌方的士气。不到万不得已,纪某不会冒然行刺!” 独孤战天叹息道:“所谓英雄识英雄,我辈马革里屍,正应捐躯报国,如果被宵小暗中刺杀而死,的确死不瞑目。纪老弟年纪虽幼,但却深明我辈从军之人的心思,好汉子,真英雄,老哥哥没有看错你!”言毕一巴掌拍在纪元的肩头,劲头之大,不明就里之人还以为公报私仇。 两军交战,无不以国家利益为重,什么暗杀离间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独孤战天征战了一辈子,什么龌龊的手段没有用过,居然在小爷面前谈什么英论什么雄! 纪元心中暗讽,老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殊料,独孤战天心中也正自鄙夷,这小子也忒的厚颜无耻了,错非使用行刺暗杀之术,以双方兵力而言,说什么堂堂正正斩杀对方主帅,切!如果没有压倒性的军力优势,谁敢夸下这等海口!纪元这小子忒不实在,老子要是信了,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俩人心中各有龌龊,却将直性子的独孤重感动得够呛——爹爹与纪元,对敌方的将领尊重如斯,这才是名将应有的风范啊! 却听独孤战天再次开口确认:“听老弟的意思,这是愿意出任大军师帅军出征了?太好了!西线战事正紧,敌方已经突破我方数重防线,将大云山的三处关隘重重围困,如今形势危急,前方多次告急,老弟既然答应出马,真是我宇唐之幸!” 纪元道:“纪某受命斩杀慕容狂夫,自当带军出征。不过,在此可得提出第二个要求!” 独孤战天慨然说道:“只要纪老弟能够缓解西线的局面,要钱要人,只要我独孤战天能够做到的,有何要求尽提无妨!” “慕容狂夫乃西蛮主帅,等闲不会涉险!如果常规对战,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纪某愿独领百万大军,以反客为主之势直捣敌腹,既断敌人之粮道,又乱敌之阵型,再趁隙斩杀慕容狂夫,哪怕不能奏功,势必也能对西蛮联军造成重大的伤害!” 老将军闻言大惊,连连摇头道:“五国联军总兵力六千余万,以百万之众军深入敌腹,此去可谓九死无生!使不得...使不得!五十年间,宇唐将士战死者已逾九千万人,再折上百万也算不得什么。但这近百年的时间,却只出了你纪元这么一个军事天才,如果稍有闪失,我宇唐承受不起啊!” 独孤战天此言出自至诚,纪元心中感动,展颜一笑道:“老将军曾说,纪某是宇唐近百年难见的军事天才。不过,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才知功底。此番行动,正是一个考验纪某人的最佳试金石,如果侥幸不死,自当愧领这天才的称号,如果不幸战死,说明纪某并非天才,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好值得惋惜的。” 独孤战天闻言,情知对方心意已决,便不再相劝,任凭纪元说出第二个条件,“孤军深入敌后,非精兵良将不足以胜任,纪某的第二个要求,就是在此番集结的大军之中,可以任意挑精兵、选良将。” 纪元缓缓说道:“这百万大军必须以我纪元为主,不受任何将军的指挥,不受任何势力的钳制。不管这百万大军的主将是谁,也必须绝对听从我纪某人的调度!否则,不管是谁,杀无赦!所有出征将士,家属提前按阵亡将士抚恤,所有幸存将士,赏罚功过,必须立即履行。这个要求,老将军可能做到?” 经过短暂的沉思,独孤战天猛的一拍大腿,豪气干云的说道:“为了我宇唐的存亡,纪老弟将生死都置之度外,我老头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言毕,老将军探手入怀,取出一块玉牌递向纪元,“这块玉符,乃老夫五十岁第十八次率军出征之时,陛下亲赐的御符,持此符,便如御驾亲临,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利,今日将其授与老弟!” 纪元一手接过玉符,心中却暗自好笑,小爷才不是为了什么宇唐存亡呢,只要能收集百万精魂,再斩得那慕容狂夫的狗头,便算完成了任务,宇唐的生死,却又与我何干? 第八十四章 跟踪 接过玉符在手,却听得屋内脚步声响,却是纪大棒与李多三人听得外间异响,半天却不见监工的俩人返回,这才壮着胆子出来看个究竟。 三人见得纪元,顿时眼眶一红,险些个掉下泪来。再见得满地的残肢断臂,众人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再被浓重的血腥气一冲,李多与刘四二人内心一阵烦恶,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纪大棒却一改平素的胆小,居然照着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头颅踩去,顿时将其踩了个稀巴烂! 见得这山岭巨人如此残忍,独孤战天不禁一皱眉头,开口叱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此人既然已经伏诛,何必再如此作践其尸身!” 纪大棒细小的眼睛中满是怒火,可怜兮兮的对纪元说道:“主人,就是这个家伙最先来店中闹事,他们不但抢走了所有的装备,甚至连俺自用的盔甲也被他们抢去,还逼迫我等连夜不停的为他们打制兵刃。稍有不从,便是拳脚相加,这个家伙就是罪魁祸首!” 李多好不容易止住呕吐,也嚎啕大哭道:“这帮人无视王法,这几天的收入,一共三十万两银子也全都被他们抢走了哇!” 纪元其实早就探查明白,那些尚未来得及带走的装甲已全然不见,听得纪大棒之言,却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老将军,这下可糟了,后院中本来储存了好些新型装甲与武器,如今却被黑龙会一锅端了,如果就此泄露了秘密,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战天捶足埋怨道:“纪老弟,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在这么一个铁匠铺中呢?如今这些东西落进黑龙会的手中,这下子可麻烦了!” 纪元奇道:“老将军,区区一个黑龙会有何惧哉,既然敢打这些新型装备的主意,你我何不点起兵马,一路杀到黑龙会的老巢,不信这些乌合之众还能抵挡正规的军队!尚有两名黑龙会众被我打晕在屋,我倒不信,大刑之下,他两人还能保守什么秘密。” 独孤战天却苦笑一声,向纪元一施眼色,俩人走到僻静之处,这才悄悄说道:“这黑龙会可不是寻常的帮会,其幕后之人可不是寻常百姓,一人名叫宇明白,其父为当今陛下第六子,另外一人名叫宇明礼,是明智太子的堂哥,那位神仙的嫡亲玄孙啊!这些都是皇家之人,咱等还是将此事禀报太子,看殿下的意思再作定夺吧!” 我说这黑龙会怎么恁大的势力,原来背后有一名皇孙,一名世子在撑腰啊。 看来,要想将黑龙会斩草除根是不可能了。 今日出了这等大事,这巨人铁艺看来不得不暂时歇业,自己又不可能天天守在此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惨烈的报复。 折了这么多人手,以黑龙会的行事风格,显然绝不会善罢甘休,如其报复,这店中的伙计与纪大棒绝无幸理。纪元开设巨人铁艺,本意替纪大棒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今日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如索性将其安顿在伯爵府中。 他心中有了计较,当即唤过李多二人,一人给了一千两银票,另外又取出一千两银票,托二人转交给韩宇。 一人一千两银子,这就算是遣散费了,纪元拱手向俩人辞别,“两位,黑龙会不仁,巨人铁艺需要暂时关闭,这几日内,二位受本店之累,颇受了些皮肉之苦,这一千两白银,就当作二位的赔偿吧!此地不宜久留,还请自回自家吧!” 二人接过银票,李多深深鞠躬道:“东家厚赐,不敢辞也,待得巨人铁艺重新开张,我等再来为东家效力!” 打发走二人之后,纪元迅速回到院中,将纪大棒打铁的砧板与铁锤收入储物袋中,然后又将那改良过的风箱一并收走,才与独孤爷儿俩迅速离开。 纪大棒身高体壮,一手提着一名黑衣人紧随三人马后疾走。须臾来到胡同街口,突然听得呼喝声起,四下突兀的涌出一队黑衣人,这些人皆蒙着面巾,约莫有四五十人,手持利刃悄无声息的向四人掩杀而来。 对方大约百余人,三人正欲迎敌,却听得怒涛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远远大声吆喝道:“大胆谋逆反贼,胆敢公然行刺军部大臣,杀无赦!” 纪元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四百米处,一队五百余人的骑兵如飞而来,当先领军之人居然是独孤飞。这支部队乃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众将士手持长枪,面如虎入羊群一般直扑黑衣队伍而去。 禁卫军马快,数个呼吸间便已赶到近前。 如果继续坚持攻击纪元几人,黑衣人势必无法逃脱禁卫军的攻击,就在此时,却忽听得暗处传来一声呼哨,声音尖利,甚至超过了隆隆的马蹄声。 一众黑衣人闻之,便立即放弃攻击,化整为零各自隐入两侧的房舍,就此消失不见。 纪元心中一动,此人能在远处指挥这群黑衣人,想必在黑龙会中极有身份。遂既暗中施展天眼术,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人,此人尖眉鹰鼻,却是一个从来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此人站在七十余米处的一座高楼之上,正一脸阴鸷的望向此间,在其身侧,则站着一名黑衣大汉,显然是护卫跟班的角色。 纪元神念探查使用越发熟稔,已经能稍稍听见远方的声音。以探测范围而言,0827的雷达探测比天眼术强得太多,不过天眼术可以探测到声音,这一点却非雷达所具备。只听那锦衣人忽然扭头向黑衣大汉说道:“奇怪,为何猛然间脊背发凉,仿佛被人暗中窥伺一般?” 黑衣人四顾环视,“侯爷,在下也有这种感觉,但是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窥伺之人,来者必定是个中高手,其隐匿身形的本事,估计丝毫不逊色于独狼!” 锦袍人眉头一皱:“连你也有这种感觉,看来本侯的直觉没错,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分散离开,各走各路吧!” 纪元心中一凛,此人好灵敏的直觉,单凭气机感应,便知道有人在暗中窥伺,绝对是一名武道高手,如果单打独斗,说不定自己也不是对手。 要想打探那批装备的下落,看来还必须着落在此人的身上,他心念电转,当即向独孤战天一拱手道:“老将军,纪某适才发现了黑龙会的一名重要成员,这就跟踪而去,说不定能寻得那批装甲的下落。这名山岭巨人,还得劳烦老将军遣人送到在下府中,纪某去去就回。” 独孤战天道:“老弟放心,老哥哥亲自将这大家伙送到你的府上,你速去速回,万万保重!” 纪元拱手致谢,吩咐大棒几声,随即一转身窜入了一旁的房舍,再出来之时,已然换了一身装扮,混杂在人群之中,向神念牢牢锁定的锦衣人方向疾追而去。 未几,那名锦衣人也匆匆离开高楼,逶迤婉转向北而行。 此人绝对是一个反侦察的高手,一路瞻前顾后,东拐西突,一忽而改变身形,一忽而换身装束,一路上布下了重重疑阵。 纪元心中暗凛,如果换作未曾学会神念探查之前,想要无声无息的追踪此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神念覆盖八十余米范围,任凭此人如何奸狡,也决计想象不到,居然有人隔着两条街正自齐头并进的跟踪,各种故布疑阵的举动,看在纪元眼中,便如猫戏老鼠一般搞笑。 三个小时后,纪元才一路疾奔回到了忠智伯府。 他的情绪有几分低落,并不是没有跟踪到有价值的消息。 相反,却是因为得到的消息过于详实,让他对世态人心又有了新的感悟。 以他丝毫不逊色于筑基初期的神念之力,跟踪一名普通的凡人简直易如反掌,却见那人兜兜转转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居然骑了一匹马儿一路直奔皇城而去。 纪元抢先一步进入皇城,一路预判对方前进的路线跑在前方,暗自以神念牢牢锁定此人。 从来都是跟踪者远远吊在身后,哪有似纪元这般赶在前头。那锦衣人根本就未曾想到前方那厮居然一直在跟踪自己,还道正巧与对方同向而行,心中不疑有他,一路径直进入内皇城,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口。 此院却是一处侯爵的府邸,门外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武乡侯府四个大字。 纪元策马隐在院落前方拐弯之处,但见这人方一下马,自有仆婢护院上前参拜,众人口称侯爷,想必此人就是那武乡侯了。 武乡侯一路进得内院,来到了一处貌似书房的屋子。 房中居然还有一人,大约四十余岁年龄,颈部有一颗黑痣,其上长着数根长毛。 纪元一愣,这人好生面熟,居然是明智太子身边之人,他曾在东宫见过此人一面。 太子的身边之人居然与黑龙会的骨干搅合在一处,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难道是黑龙会暗藏在太子身边的奸细? 第八十五章 帝王心术 纪元暗自寻思,太子对我纪某不薄,咱可得凝神听听俩人说些什么,如果对其不利,却需尽早告知。 见武乡侯神色不豫,便听黑痣男子开口问道:“武兄,此行若何?” 武乡侯脸色一红,“唉,那老东西命不该绝,本来快要得手之时,独孤飞领着一队禁卫军冲了过来。武某不得不发令撤退!此番未能完成任务,还请苗兄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言毕,那武乡侯便自袖中取出一物向那姓苗的男子递了过去,却是一块上等的美玉。 那黑痣男子面露喜色,一把将其攥在手中,却假意推脱:“武兄客气了,你我同为殿下办事,自当守望相助。你放心,此番袭杀独孤战天与纪元,固然是为了招惹陛下的滔天怒火。即使失手,那些重要的东西被抢,事关我宇唐的兴衰存亡,陛下也绝不会再坐视不理,宇明白跟宇明礼这两个傻瓜此番必定难逃一死!” 纪元心中大惊,我说黑龙会如何偏偏打起巨人铁艺的主意,原来却是宇明智故意泄露消息,生生给黑龙会安上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祸事! 而其目的,居然就是让不知此间深浅的黑龙会入彀,并借机铲除宇明白跟宇明礼二人。 纪元心中一阵发冷,宇明智看起来一副亲和的模样,想不到内心居然恶毒如斯。为了陷害对手、铲除威胁,不仅以事关宇唐兴衰之事为饵,为了激怒皇帝及军方,甚至还设计暗害独孤战天这等军方重臣。 听俩人对话,宇明智虽然一直放任黑龙会的胡作非为,但却在会中暗插奸细,居然已掌握了黑龙会三成的力量,比如这个武乡侯,本来是宇明礼的心腹,却不知什么时候暗中投靠了太子。 黑痣男子开口问道:“那些东西没有什么问题吧?” 武乡侯笑道:“那些东西全都藏在明礼王府的地库之中,这个傻瓜还以为无非是抢了一个铁匠铺,平白无故得这么多神兵利器,咱黑龙会的实力自然大涨,正自得意着呢,却不知已经大祸临头.....” 听得俩人言语,纪元什么都明白了。 独孤战天一死,以其积年的威望,必定会引起军方与皇室的震怒,再加上更为重要的合金装备失窃,想必皇帝不能坐视。而此事必须严守保密,必定委托宇明智亲自处理。 到时候从明礼王府抄出这些东西来,以其世子的身份及宇逊的庇护,虽然不见得即刻被处死,但在宇逊心中,此人不顾宇氏宗族的传承,也必将失去欢心。 宇明白与宇明礼就是一根绳索上的俩蚂蚱,肯定也逃不过宇明智的计算,俩人一倒霉,黑龙会群龙无首,宇明智的力量再悄然发作,毫无疑问,整个黑龙会的势力都将彻底落在他的手中。 对宇明智的狠辣,纪元心中颇有几分不愉。今日的暗杀行动,想必自己也是主要的目标之一,当事四人,只有宇明智才知道,纪元肩负着斩杀慕容狂夫的重任。 就此被黑龙会除掉,宇凝珠将暂时报仇无望。哪怕宇明礼并未因此事获罪,宇逊与凝珠二人对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想通此间关窍,纪元不禁苦笑一声,自己来到宇唐之后,所提的建议对宇明智不无帮助。此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却毫不犹豫的派人对付自己。 一开始,他的心中颇有几分愤懑不平。但易地而处,如果将自己与对方的角色互换,他心中的怨愤顿时烟消云散。 此人身为皇太子,自幼接触帝王之术。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以皇权为重,眼看宇成德没几年寿命了,在其殡天之前,铲除黑龙会的威胁,彻底巩固地位,才是他第一要考虑的问题。 否则的话,如果皇帝突然驾崩,以黑龙会这么大的势力,如果真的来个宫廷政变,对风雨飘摇的宇唐帝国来说,对宇氏皇族来说,都无疑于雪上加霜。 所谓攘外先安内,宇明智如此作为,的确是无可厚非! 俩人低声嘀咕,却不知所言尽入纪元之耳。 至此,他对打探这些装备的下落再也没了兴致,一切有宇明智暗中操纵,自己还费个什么劲呢?只需带兵斩杀慕容狂夫,顺便再收集百万精魂,这便算是完成了宇逊的任务,到时候取得解药远走高飞,宇唐的存亡兴衰与他将不再有任何交集! 回到伯爵府中,纪元发现忠智伯府今日破天荒的热闹起来。不但独孤战天爷仨与纪大棒在前院等候,甚至连明智太子前来拜访,也正自站在前院等候。 主人不在,这伙人的来临,可将下人为难得够呛。只因主人曾经严命,任何人来这忠智伯府,哪怕是皇帝亲至,如果没有他的同意,都决不允许随意进入内院。 一众仆婢只当纪元危言耸听,不过小小一个忠智伯而已,如果皇帝真的纡尊降贵来此,就算是你祖上烧了高香,还说什么未经允许,连皇帝也不得入内。 结果,今日还真来了大人物,先是独孤战天爷仨带着一名巨人前来。在见识了伯爵早间对阵独孤战天那倨傲的模样,一众仆婢还顶得住老将军的气场。小声提醒三人,“独孤老将军,家主曾有严命,如果未经通报,任何人不得进入内院。可否在这客房稍座,容奴婢奉上热茶,稍待家主回来可好?” 独孤战天道:“这家伙好大的规矩!也罢,大个子,你且在这里等候你家主人,老子回家先换身衣服再来!”言毕,即留下独孤飞在此看护纪大棒,自行与独孤重回家换洗血衣。 俩人离开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伯爵府外马蹄声响。众仆婢还以为纪元回来,无不抖擞精神,露出各自最热情的笑容,准备迎接这个连独孤战天都要奉承的猛人。 哪知门外却传来噗噗跪地之声,随之传来众禁卫军整齐划一的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众人愕然。 只见府门大开,候在府外的禁卫军跪了一地,却有一名三四十岁的男子摇着折扇款款穿过人群,径直向府中而来,正是当今太子殿下宇明智是也。 众仆婢与护院大惊,纷纷跪地参拜,连头也不敢抬, 太子殿下非常和蔼,吩咐众人平身之后,便和颜悦色的问道:“烦请通报一声,宇明智来访,还请纪先生一见!” 当听到纪元不在府中的答复后,太子也不着恼,开口说道:“既然纪先生不在府中,明智不妨入内院等候一二,还请领路!” 听得此言,众人可作难了,早前还曾暗自笑话,皇帝哪里会纡尊降贵来这府中,谁知今日就来了个未来的皇帝,如今主人不在,这却如何是好啊! 见得众仆婢面面相觑的模样,太子好奇的问道:“怎么,纪先生不在,明智连入内一坐的资格都没有吗?” 此言虽然语气平淡,但却自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一众仆婢顿时如被千钧压体,均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正自惶恐,不知如何处置,却听一声朗笑自府外传来,原来却是独孤战天那老东西去而复返。 老家伙已经洗去浑身血污,大步走进府中,向太子躬身一礼后,才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莫要见怪,纪元那臭小子订下了一条规矩,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内院,殿下不如在这外厢暂坐,何必让这些下人们为难。” “既然是纪先生订下的规矩,明智也自当遵守。”宇明智洒然一笑,跟随独孤战天来到外院的客房坐定。 宇明智这一笑,众仆婢这才如释重负,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咱这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但独孤战天颇给面子,连一国太子也甘愿在门外等候!而且看俩人的表情,被拒之门外,也没有丝毫不愉的样子。 第八十六章 金骨丹方 两人坐定,也不需仆役奉茶什么的,宇明智一拍案几,肃然道:“本宫听说将军与纪先生遇袭,专程前来探视。正好与老将军一唔,还请详述事情的经过,却不知究竟是何方势力,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老将军这等重臣,如果被明智查得幕后主使之人,绝不轻饶!” 独孤战天将今日之事详述了一番,又过了一会儿,纪元这才推门而入。 见太子与独孤爷仨候在外厢,纪元连称告罪。虽然心气不高,但却想着终究还有用到宇明智的地方,当即引着众人进入内院,其间推坐谦让自不必多提。 当日,忠智伯府大摆筵席,众人连饮带聊,直到深夜才各自兴尽而归! 席间,纪元假意避开独孤战天,将那些装备被抢之事悉数告知太子。猝然得闻此讯,宇明智‘大惊’,连称情况紧急,必须赶紧上报皇帝为是。于是匆匆罢宴而归,当然了,那两名被活捉的黑龙会众也被太子一同带走。 众人走后,仆婢们又忙活了一气,将纪大棒在内院安顿妥当,忠智伯府这才回复了昔日的宁静。 但一众仆婢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主人如此生猛,身为下人却也与有荣焉,一个个心潮澎湃,迟迟不能入睡。 第二日,纪元并没有再进行武技的修行,而是全心全意开始了《炼神诀》的修炼。 以其独有的推演之法,《炼神诀》连续运转了两个周天,只觉得运转速度越来越纯熟轻快,精神也越发饱满,他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自给自足的满足,无喜无悲的宁和。 当丫头进入内院之时,纪元这才警醒,只觉得肚中饥饿难忍,当即出得树林,同纪大棒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不知为何,自此修习《炼神术》以来,纪元的食量最少增加了五成。 四个丫头足足忙乎了一早上,这才做下了满满六大桶吃食,谁敢说不丰盛?如果喂猪的话,恐怕也足够十头肥猪享用了吧! 一旁伺候的丫头在心中默默计算,嗯,主人抵得上半头肥猪,看那大个子意犹未尽的神情,估计九头半肥猪也有所不及! 吃饱喝足之后,纪元破天荒的没有外出,而是将全部的武器装入储物袋,在伯爵府内另行觅得一处隐秘的地方,吩咐纪大棒开炉起火,加班加点继续打造武器。 他知道,不日就将踏上战场,这些东西,将是他统帅百万大军最大的依仗! 本来,他还想打造一些土制手雷,但一想到此物巨大的杀伤力,一番思索后,他只是吩咐纪大棒打造了一千余颗作为紧急时候保命的依仗。 在这冷兵器的时代,土制手雷这个东西绝对称得上逆天之物,哪怕是普通的练气修仙者,猝不及防下吃这东西一炸,也绝对难逃一死。 这玩意的出现,将把这个世界的战争形态直接推进到火器时代! 因为战争,交战九国的人们本来就已经够苦难深重,如果再出现火器推波助澜,不知道又得死掉多少人。 纪元不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因此并未大规模制造土地雷。出于万全的考虑,甚至连火药都是他自行配制,不肯向大棒透露丝毫。 领得任务后,纪大棒便自行开始工作起来。 这家伙最近被黑龙会逼着作苦工,浑身被鞭挞得遍体鳞伤,但却激发了胸中的火性,在工作之余,居然主动请求纪元传授战阵搏击的武技。 看着纪大棒一脸狠戾的表情,纪元心中有了欣慰。这,才是一个巨人应有的骨气! 于是,他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根据纪大棒的心态,很诚恳的提出了武技训练的第一个项目——每顿吃五斤肉! 听到吃肉,纪大棒一张巨脸顿时绿了,拎着锤子二话不说继续铸造去了。 纪元心中微微有一丝失望,他让纪大棒吃肉,并非是从饮食上折磨于他,而是要让他从内心深处彻底克服懦弱的本性。 可惜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纪大棒真的无法接受吃肉这一残酷的现实! 于是,纪元只得作罢,自顾自回到书房,取出近些日子得到的玉简细细研究。 在了解到修仙者的神功秘技之后,纪元觉得凡人所谓的武技,真的是不值一提!就以自己的经历而言,流血流汗苦修十年武技,尽管每日都在进步,但对自身能力的提升,十年累积也赶不上习得炼神诀后一天的进步。 炼神诀仅仅是单一修炼元神之力的功法,但是,对纪元却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随着元神的觉醒成长,他不仅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耳聪目明,精力充沛,连身体都变得轻健,许多原本特别费力的复杂招式,如今心随意动便能轻易施展。 直到今天,他猛然发现进行武技的锻炼之后,速度与力量却再也没有丝毫长进,心中莫名有了一种感觉,也许他的肉体力量与速度,已经达到了世俗的极限! 对很多世俗武人来说,有一句至理名言,——学无止境! 纪元却知道此言并非完全正确,于武道的修行,凡俗之人因为思想并未通透,不知自身的极限,总觉得尚有潜能可挖,以致错误的认为武技习练没有尽头。 但是,纪元却不存在这种状况,神念内视之下,肉身最佳的状态下,能发挥出什么样的速度,一拳能打出多大的力量,无不了然于心。 任何招式,他只需在神念中模拟一次,便会彻底掌握其精髓,就如已经亲自施展过千万次一般,绝不会有丝毫的偏差!根本不存在招式熟练与否的问题。这就是元神大增之后最为明显的变化。 学无止境,在世俗武林中,更多的代表着技巧与拳法的纯熟。 纪元非常清楚,如果想在武技上继续突破,除非大幅度提升自己肉身的强度,单纯的技巧方面,已经没有了挖潜的可能。 以凡人之躯,要想突破肉身的极限,就必须以丹药辅之。 但是,小洗髓丹只能去除体内的杂质,凝神丹与聚神丹也只能增进元神之力,而培元丹却只能增加法力的修为。得自华岳夫人与叶执事的丹药也没有提升肉体的能力。 不过,在翻阅华岳夫人赠送的修炼心得,以及翻阅《修炼入门》,《炼丹入门》等玉简之时,其间曾提及,有数种炼体的丹药,服用之后能大幅提升肉身的强度,不仅力大无穷,可以轻易举起万斤巨石,而且肌肉皮肤坚韧之极,寻常刀剑也不能伤之。 炼体的丹药乃一些专修肉身之人所用,这类修仙者为数极少,因此这些丹药也并不多见,价格自然就比增进法力修为的丹药贵出倍许。 凡人之体竟然也能达到万斤巨力?纪元大喜长笑。要知道,普通世俗凡人,不过二三百斤力气而已,有那天生神力者,千斤力量已经算得上骇人。纪元自幼修炼古武术,力量已然达到了将近一千五百余斤,比起练气中期的修者也不遑多让。但是,与万斤巨力一比,他这千余斤力量,无疑稚童与成人角力。 如今听得炼体丹药竟然能够将他的力量提升到万斤,还能将肉身锻炼得刀枪不入,他又如何不喜,如何不笑。当即将数种炼体的丹方牢牢记在心中。综合比较了一番,便将心思重点放在了一种名叫《金骨丹》的丹方之上。 据玉简介绍,这是一种全方面增进身体素质的丹药,虽然药效比其他几种丹药要差出半筹,但却胜在所需药材种类不多,只需四十余味,原材料成本最是低廉。 此丹没有太大的抗药性,可以长期服用。如果有充足的丹药,甚至可以连续服用十年直至达到金身大成才会彻底失去效果。到时候不但力大无穷,而且一身筋骨有如黄金打造,哪怕斧钺加身也不能伤。 如果寻得坊市,一定要多多采购炼制金骨丹的材料!纪元心中暗自有了计较,便抛开心头的困扰,专心致志的翻阅其他玉简,恶补着各种修真知识。 第八十七章 华岳心得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三天中,纪元早间修习炼神诀,其他时间则翻看各种玉简,逐渐明白了一些基本的修仙知识。 《华岳心得》可以说是华岳夫人百余年修炼的人生缩影,不仅记载了各种修炼的感悟,还记载了许多修仙界的禁忌与秘辛,虽然全都是兴之所至的记录,思维跳跃极大,但既然落笔成字,自然不会记录那些鸡毛蒜皮的东西。 通过这一本心得,纪元仿佛看到了一名天真烂漫的少女,从一开始踏上修仙之路的欣喜;然后是修炼的枯燥与苦闷;其他修仙者觊觎其美色的惶恐;筑基成功后的狂喜;被其他修仙者算计欺凌而失去一只眼睛后的气愤与憋屈;斩杀仇敌的畅快、及至成为一名筑基后期的老妇,眼看寿元不多,却又畏惧金丹渡劫的患得患失。 华岳夫人是一名散修。 所谓散修,其实就是无宗无门的单一修仙者,没有传承、没有势力的苦哈哈。 在修真界,散修人数最多,但也是修炼最为艰难的一个阶层。不但所有的修炼资源需要自给自足,而且还得时时提防其他修仙者的攻击,华岳夫人能凭一己之力修炼到筑基顶峰,其间的艰辛与危险,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唐州的修仙者为数众多,如果以社会群体来划分,可以分为散修、修仙宗门、修仙家族三种。 散修自不必多说,华岳夫人与白翁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修仙宗门,一般是由某些厉害的修仙者与其弟子开创,如鼎鼎大名的化仙宗与华阳宗;修仙家族则大都是一些传承多年的大家族,因为血脉传承的因素,族中修炼者众,遂自成一方势力。 如果不论功法,只以正统的血脉种族划分,修者们可以划分为人、鬼、妖、魔四个种族。 人类修仙者大多以儒释道等功法为主,素来以正道自居,传闻修炼到化神之后可以飞升到仙界,所以自称为修仙者。 鬼道修炼者,乃阴魂鬼物通灵而成的邪物,拥有各种邪异的神通。 妖道修炼者,乃产生了灵智,掌握了修炼之法的妖兽妖修。因妖兽数量庞大寿元悠长,且占据的地域远远超过了人类,因此妖修的数量最多。 魔道修炼者的功法最为诡异,不管人妖鬼皆能修炼。有些传承了数万年之久的奇术秘技,诸如搜魂、施毒、夺舍等功法其实就源自魔道功法。 总的说来,四族修者,以人族的先天实力最弱。但是,人族身为万物之灵,却有一个先天优势,那就是超高的智慧与模仿能力。不但能够修炼人族自身的功法,许多人参详其他三族的功法,略加改善,竟然也能掌握异族之功法神通。这世间,掌握鬼道魔道功法的人族修者,竟然也不在少数。 大多数的妖兽拥有悠长的寿元,而且天生便拥有各种天赋神通,因灵智开启不易,想要修炼到高阶却并不容易。许多妖兽在灵智未开之时就已经被人类俘虏,要么成为人类的坐骑,要么被收为了灵兽。 但是,妖兽的血脉传承却很纯粹,因此拥有修炼灵根的妖兽却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基础面广博,哪怕修炼速度远远不及人族,却也直接决定了高阶妖修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其他种族。当修炼到元婴境界,妖兽便能化作人形,因为这个缘故,元婴期的妖兽通常就被称作化形期妖兽。 纪元曾见到的那只渡劫的玄武,就属于妖修,可惜刚刚化形就被宇逊收为了坐骑。 鬼魔两种修炼者,因其修炼手段残忍,动辄取人性命、收人精魂而不容于世,大多偷偷摸摸的隐在暗处修炼,被修仙者们通称之为邪修! 这些家伙们不知是天性歹毒,亦或是修炼了邪恶的功法而变得残忍,残害生灵甚至抽人魂魄便如家常便饭一般。华岳夫人用娟秀的字迹写道,“落在这些家伙们的手中,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一本心得看完,以纪元素来的胆大妄为,也不觉心惊肉跳。 在这些修炼者眼中,普通的凡人根本就如蝼蚁一般。某些邪修为了快速提升实力或者吸取生机疗伤,甚至还曾多次出现屠城灭族这等骇人听闻的惨祸。 不过,华岳夫人也曾提及,每灭一个生灵,修炼者的身上便会增加一丝怨气。当怨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便会引发不可预知的恐怖天罚,这种天罚称为煞劫,比之天劫还要厉害几分,在其恐怖的威能下,哪怕是元婴期的修仙者也百不存一。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高阶的邪修并不多见——大都被煞劫劈死了。但是,成功度过煞劫的邪修,那实力可就太吓人了,煞劫都劈不死,这人的实力又能差到哪里去,更别说能够度过煞劫之后,便如浴火重生一般,修者的实力又将显著的提升。 用阴魂幡收取百万精魂,这等功法究竟算是鬼道还是魔道呢? 纪元心中暗自思索,宇逊自诩为正道修士,却为何有阴魂幡这等邪物?在这数日之中,他也曾悄悄取出阴魂幡把玩,根据其新学到的阴魂幡法诀,他可以肯定的是,这面阴魂幡中至少已经收集了数万精魂,显然并非临时新炼的宝贝。 那么,这些魂魄早前却又是谁收集的呢? 他心中有些许疑惑,让自己收集这些精魂,宇逊的目的,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提炼魂魄之力吗? 却不知,收集这些精魂,是否也会积累怨气而引起天罚? 对宇逊的用心,纪元有了怀疑。不过很快却又释然,我纪元无法修炼,不能称之为修仙者,怨气积累再多却又有何惧!真要是遭了煞劫,大不了也就是一死罢了。 况且,就算是宇逊收集这些精魂是别有目的,但是,面对这么一名元婴老怪的命令,再加上娘亲康复的一丝希望,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既如此,胡思乱想也不过是徒扰自己心境而已,又何必多费心力呢。 在了解各种修仙知识的同时,纪元对炼丹、阵法、炼器、制符等入门知识也稍稍了解了一番,这些知识庞杂广博,短时间内,他也只能稍事了解而已。制符与炼器,他暂时不打算投入太多精力。 只要有充足的材料,在小弟的帮助下,炼制丹药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于是,他便着重于阵法的研究。 参照手中迷魂大阵的阵盘,利用超强的推演与计算能力,纪元发现自己于阵法之道还真的颇有几分天赋,仅仅花了三天时间,对这套阵法便有了不小的感悟,不但能如意驱使迷魂大阵,而且还能随意增减大阵的一些威能,对此阵运行的原理,也隐约摸到了一些脉络。 参照《迷魂大阵》,纪元对阵法的零星知识迅速整合,回过头来重又取出《阵法入门》研究,触类旁通,一些最简单的阵势顿时豁然贯通。 要想成为阵法大家,对阵法师术数计算能力要求真的很高。不过,纪元也曾研究过机械文明中的术数之论,于计算之道,他有太多公式可以套用、简化,其基础理论知识无疑站在了一个非常高的起点。 如果有充足的材料,他相信自己也能布下几套简易的阵势来。 在恶补各种修仙知识的同时,纪元又服用了一颗小洗髓丹,除了排出一身污垢之外,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第八十八章 皇族血冷 纪元足不出户,但却并不妨碍打探消息。 在这数日中,宣京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一便是明礼王府突然发生叛乱,亏得宇明智太子得报,带领御林军及时赶到平乱,宇明礼最疼爱的小妾被杀,心伤之下,决定遁入空门,遂于皇觉寺出家,发誓终生不出寺门。 另外,宇明智的哥哥宇明白也因酒后失足,不慎跌落府中荷花池淹死,其护卫仆婢,因护主不严,皆被处死! 对两名皇孙之死,外人不甚唏嘘,便有那说书杜撰之人,颇为俩人编出些故事,说什么宇明礼天生情种,风流只出富贵家,说什么宇明白斗酒千杯长歌行等等。 纪元却看得明白,什么狗屁情种,什么狗屁千杯。这两个黑龙会的超级后台,其实就是两个蠢材,不知不觉落入宇明智的算计,一个看在宇逊的面子上被软禁了,一个却直接被杀了。 弄这些玄虚,无非是皇家掩饰丑闻的托词罢了。 宇明白之死,必定是得到了宇成德的授意,在其暮年,却不得不做出杀害嫡亲孙子的决定,哪怕贵为九五之尊,看在纪元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而已。 宇明智实乃枭雄之人,不但手段狠辣,而且计算周详,善于利用任何可以借助的势力。纪元相信,此人暗中算计明礼明白二人已不知多长时间,从其在黑龙会安插人手便可见一斑,但却一直隐忍到纪元出现,以宇唐帝国的安危为裹挟,而一举除去二人的势力。 一想到宇明智的鬼蜮伎俩,纪元心中却不免有几分疑惑,宇成德老而弥坚,不可能不在太子身畔安插亲信。 宇逊更是元婴期的大修仙者,如果愿意的话,整个皇城的虫走鼠咬都逃不过他神念的探查。 作为宇唐的继承人,宇明智的所作所为,必然也是宇逊重点所观察,没有道理不清楚他的小动作啊? 对宇明智此番作为,宇成德及宇逊同时保持了缄默与配合。 一番思索之后,纪元心中陡然兴起一个荒诞的猜测。 也许,这样的宇明智才是二心中最合格的皇帝人选吧! 第四日中午,忠智伯府外驶来一行神秘的大车,四周有重兵看护,原来是太子遣人送还那些被黑龙会抢去的装备,包括纪大棒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那一套。 这批装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宇明智却毫不犹豫的将之交还纪元。尽管早已知道此人心机深重,但是面对这种信任,纪元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此时,在纪元疗伤灵药的滋补下,纪大棒的伤口已经痊愈。看着失而复得的那套黑甲,这家伙激动得流下了眼泪,手中铁锤随意一抛,以与其体型根本难以达到的速度,将整套铠甲套在了身上。 当一手将狼牙棒高高举起之时,纪元猛然有一种错觉,眼前的纪大棒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一般,渊渟岳立的站在那里,细小的眼睛中却陡然射出慑人心魄的精芒。 纪大棒将一身失而复得的装甲抚摸了数遍,这天中午,他破天荒的要求吃肉,并且,一开口就是十斤!一边强忍着恶心咬着肉块,一边咬牙切齿着,“谁他娘的再抢我宝贝,我就他娘灭他全家!” 当天下午,纪大棒没有继续打造装甲,他实在忍不住胃中的恶心,不但将吃下的肉全都呕吐一空,甚至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再也没有力气提动铁锤。 不过,待得晚间,这家伙却一咬牙,强自忍着恶心,继续吃肉,这一次,他吃下了二十斤。 这一夜,忠智伯府一众仆婢可受了罪,一会儿‘呕!’的一声巨响,接着便听得哗啦哗啦的呕吐之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正要进入梦乡,却又听得‘呕!呕!’巨响,紧接着又传来恶心之极的呕吐声。 一众仆婢护院无不暗自咒骂:“该死的大个子,难道烂了肚子?这一宿折腾的让人无法入睡!” 第三日,当听得纪大棒要求三十斤肉时,李月也不禁变了脸色。 第五日,不仅纪大棒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忠智伯府一干仆婢也无不眼带血丝,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第八日早晨,独孤战天重临忠智伯府,远远便听得府中有人大声嚷嚷:“月丫头,俺今天要吃红烧肉,记得多整肥的啊,昨天那个味道就不错,多放辣椒啊!什么?你问吃多少?先整个五十斤吧!” 一顿要吃五十斤肉! 这他妈究竟是人还是猪啊,如果是猪的话,也必定是一头猪妖吧! 一番通报之后,独孤战天被纪元亲自迎接,笑呵呵的进入了内院,远远便见得一名身高接近三丈的庞然大物,正自舞动一根巨型的狼牙棒。 这家伙黑盔黑甲,狼牙棒也被漆成了黑色,正自舞到酣处,便如平地刮起了一蓬黑色的旋风,巨棒所向,顿时风声大作,吹得院中花草摇摆不定。 独孤战天目光一凝,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如果将其投入战阵,绝对是一尊挡者披靡的杀神啊! 却听纪元开口喝道:“大棒,老将军来访,你且先歇息一气吧!” 那黑色怪物闻声而停,一把掀去头盔,露出了山岭巨人那颗滑稽的头颅,正是纪大棒是也。 独孤战天一惊,数日不见,这大个子怎么神情气度全变,早前的懦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霸气与杀意呢。 在连续吃肉的第六天后,纪大棒居然一举突破了心理障碍,真正享受到肉食的美味,而且,也许胃部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些食物,再也没有出现过呕吐的情况。 从这一天起,纪元开始教授纪大棒世俗的武技。 大棒眼小力大,而且酷爱狼牙棒,再加上一身装甲防御惊人,纪元便让小弟为其设计了了一套以攻代守的棒法,这套棒法大开大合,充分利用了纪大棒身高体壮的优点,最是适合沙场对决。 而纪大棒这几日所受的虐待并没有白受,他常自安慰自己,我他妈连肉都敢吃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呢? 在纪元的心理暗示下,他成功的摆脱了山岭巨人们自幼养成的懦弱,彻底蜕变成一尊恐怖的杀戮机器,甚至给自己取了一个威霸猛的绰号——“黑旋风”。 独孤战天此番前来,带来了两个消息。 其一,西蛮五国新增两千万大军,刨去折损,兵力猛增至七千万,意欲一举突破大云山防线。 而赵宋两国的援兵,合计一千万人也已经抵达大云山脉,赵国援军是由名将廉无忌领军,宋国则由名将陆云飞领军。 宇唐新近募集的一千五百万大军也在大云前线集结完毕,按照天策部的安排,纪元与一干重要将领必须翌日到天策部集合,并通过传送阵抵达最靠近大云山脉的蜀国,然后再取道直奔大云前线,务必要在十日内赶往前线与部队进行整合。 宇唐方面新增兵力两千五百万,合并早前退守的残兵两千万,总兵力也达到了四千五百万人,虽然仍旧处于劣势,凭借大云山之险,倒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第二个消息,宇唐皇帝宇成德早间颁下圣旨,正式传位皇太孙宇明智为帝,一月后正式登基。 听得这个消息,纪元沉默了。一切果然如他的预料,拿下明礼、明白二,宇明智这才真正得到了宇成德的肯定,正式成为了宇唐的皇帝。 难道非得手足相残,才算得上一个称职的皇帝吗? 一时间,纪元居然有点可怜起宇明智来。 第八十九章 歇云坊市 第二日,纪元等高级将官齐聚天策,经传送阵奔赴大云前线。 踏足传送阵的另一端,纪元却显得有几分愕然,倒不是因为传送后那一瞬间的眩晕,而是在传送之际,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纪君因凝珠父仇而征,还望保重。收百万精魂,有干天和,于君日后不利,慎之虑之!” 听声音,传话的正是宇凝珠。正值传送之际,纪元分心它顾,却没有发现此女藏在何处。 此女言及收百万精魂,有干天和之时,语气有一丝别样的异常。纪元心思通透,在一瞬间,他便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宇逊骗了自己,收集这百万精魂绝不是为了什么提炼神魂之力。 那么,宇逊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唯有一个解释,这面阴魂幡必定不是正道的法宝,吸收阴魂后必将威力大增,而宇逊却唯恐招来煞劫,因此便假手自己而为。 被人算计,纪元心中颇有几分愤懑,却不得不捏着鼻子乖乖按宇逊的吩咐去做。 且不说感怀宇逊元神传功及赠予《炼神术》的恩情,他也不能有丝毫冒险——单单因为心中一丝猜测,就真的让娘亲白白错失修复神魂的机会么? 想必宇逊也是吃定自己这一层担忧,这才放心将阴魂幡交予纪元。居然还谎称这阴魂幡是什么灵器。区区灵器,值得元婴修仙者如此看重么? 传送点位于蜀国南部的一个郡城,郡名巴郡,城名巴城,位于大云山之北,距宇唐国境只有五千余里,由大云山东侧的国境线南下千余里便可直接抵达前线。 七国乃中立之国,本不能偏帮任何一个交战国。此番传送的将领全都换做了寻常人的服饰,待得全部传送完毕之后,便自有一队蜀国部队负责看护这帮人离开巴城。 在传送殿外,早有宇唐先行之人备好良驹。 蜀国唯恐这帮人搞出什么动静来,也遣了一只千人的部队,名为护送实则监视驱离。 宇唐部队取道东南一路骑行,足足两日后才离开了巴城。蜀国部队这才止步而回,只留下一支五十人队远远缀在众人身后。 众人策马疾奔,在向导的带领下,日夜兼程直奔前线而去。 一路无话,五日后,众人进入分界山系。 其间,偶遇多蛮人埋伏偷袭,亏得纪元识破了对方行踪,宇唐众将这才得以死里逃生。 滚石檑木自两侧山崖奔涌而下,纪元则趁乱而走,悄然脱离众人视线,直奔歇云坊市的方向疾走而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歇云坊市坐落之处不通山道,走起来分外难行。他索性寻得一处隐蔽的山坳休息,直到夜色最深之时,这才驾驶着0827悄然飞跃崇山峻岭,无声无息的落在落云谷一处僻静之所在,此间距歇云坊市,已不足二十里。 当天色微明之时,纪元不紧不慢向歇云坊市大步行去。虽然仍然路险难行,倒也勉强能够通行。待得天色大亮之时,终于来到山谷尽头。远远见得前方一片绝壁,根本无路可走。 天眼术一经施展,立刻发现这面山壁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想必就是歇云坊市的山门。 纪元精神一振,先自取出一套衣衫替下身上早已泥污不堪的行头,这才抬足直入其间。 前方是一条宽敞而平整的通道,前行未几,便见正前方竖着一面牌坊,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歇云二字,牌坊下面则站着一名身着黄衣的年轻男子。 见得纪元进来,此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上前拱手道:“欢迎光临歇云坊市,道友面生得紧,莫不是初次光临?在下成雨,自幼在坊市中长大,在这坊市中还有几分薄面,道友如需向导,只需一块灵石,成雨愿受驱使!” 对方一眼扫来,纪元便觉一道隐晦的神念自身上扫过,情知对方以慧眼术什么的探视自己的虚实。他可不想无头苍蝇一般在坊市中乱晃,也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乃凡人之身,当即神念一凝,在对方身上一扫,天眼术同时发动,发现此人是练气八级的修为,于是传音道:“嗯,练气八级,不错。一块灵石算不得什么,前行带路吧!” 成雨暗自观察纪元的修为,并未发现对方有丝毫灵力波动,还道是一个年轻的凡人。突然听得对方神念传音,而且准确叫出自己的修为等级,心中却不免大吃了一惊。 此人能够神念传音,而且一眼看出自己的等级,成雨却是毫无所觉。很显然,对方绝非凡俗之人,但却看不透修为,显然实力远远超出了自己探测的范围,或是施展了高明的敛气之术。 修仙者素以实力为尊,哪怕对方年轻,成雨也不得不改口尊称一声前辈。一边领路前行,一边恭声问道:“我歇云坊市传承数万年,丹药符箓,灵器法宝,灵草功法等资源应有尽有。请问前辈此来,有些什么要求,小的好前行领路。” 此时已穿过前方的牌坊,眼前却又是一番天地,只见前方却是一处繁华的市集,与世俗间的小城无二。不但有酒肆饭庄,也有旅店商铺,甚至还有妓寨赌馆! 各种建筑错落有致,既有气势恢宏的高楼,也有低矮鄙陋的小屋。 街上人来人往,繁华程度居然一点也不逊色于世俗城镇。 纪元本以为这歇云坊市都是修仙者来往之地,必定冷冷清清,人烟不多。哪只却是这么一个繁华的所在,观眼前之人,既有修仙者打扮之人,大多数却是老叟稚子等凡俗之人。不禁心下愕然,开口问成雨道:“咱这歇云坊市,为何有这么多的凡俗之人?” 既已彰显了实力,纪元便不再费神用那神念传音,却听成雨道:“前辈显然甚少光临坊市,却不知但凡坊市之中,凡人的数量都是远远超过修仙者的。这些凡人,大多数都是坊市成立之后,历代修仙者所遗留的没有灵根的后裔,也有误入坊市不得离开的世俗凡人,还有一些大派宗门修仙者的后裔。他们既然得闻修仙者的秘密,自然不能再随意放入凡俗世界,故此世代居于坊市之中,不得随意外出。” 成雨口才极佳,二一路前行一路介绍,纪元便逐渐对这谢云坊市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随后便取出一块灵石为谢,遣退此人,自行隐入人群之中。 不到一个小时就赚得一块灵石,成雨非常高兴,扭头兴冲冲地离去,显然是等待下一位雇主而去。 这歇云坊市可比翠岷山交易会正式得多,到处都是售卖各种修仙物资的商铺,很多商铺的老板都是普通的凡人,却都是以灵石结算,鲜有以金银结算者。 逛了一气,纪元来到了一处气势恢宏的商铺。 此商铺装修考究,共有三层,正是成雨极力推荐,歇云坊市最有实力的‘多宝斋’。 成雨曾好心提醒纪元,这多宝斋乃蜀国厚土宗的产业,店中常年有金丹修仙者坐镇,万不能在此恣意生事。 此店还真是名不虚传,走入一楼大厅之后,纪元受到了一名年轻貌美女修热情的接待。 当问得纪元有丹药出售,此女明显一愣,只因对修仙者来说,丹药比之灵石更为重要,来多宝斋购买丹药的修仙者比比皆是,但前来出售丹药之人却并不多见。 于是,这名叫做莺儿的女修热情的将纪元领到了二楼,并请来了二楼的掌柜。此人自称姓铁,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眼光灼灼有神,嘴角微微上翘,天生便带着一抹笑意。 见得纪元,铁掌柜明显一怔,显然未曾发现纪元有丝毫灵力波动,顿时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第九十章 合作 纪元心中一凛,他可不愿让别人看穿自己的底细,于是暗自施展天眼术,在铁掌柜身上若有若无的一扫,遂拱手笑道:“铁掌柜原来已是筑基六级的修为,失敬失敬!” 听得此言,铁掌柜心中大惊,顿时打消了疑心——能够悄无声息看穿自己的修为等级,对方怎么可能是区区凡人呢,少说也得筑基三级的修为吧。但是,对方能够看出自己的等级,但自己却看不透对方的等级,——孰强孰弱,那还用得着以生命去验证么? 一番寒暄后,纪元便将早前得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丹药取了出来。铁掌柜接过略一端详,但见一种丹药,此人很快便能说出名称与功效,并随之报出收购的价格来,业务能力相当精熟。 这几种丹药,纪元早已打探出市价,这铁掌柜报出的价格虽然偏低,却不至于离谱,每种丹药的价格都相当于市价的六成左右。 他对这个价格还能接受,除了留下几瓶疗伤解毒的丹药外,便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丹药作价二百三十灵甩手一空。 眼见铁掌柜痛快的取来灵石,纪元这才放下心来,随手将灵石收入储物袋中,另行取出一瓶小洗髓丹递了过去。 起初那些丹药不过是一些垃圾货色,居然劳动铁掌柜亲自出马,不免有点大材小用之憾。眼见对方郑重其事的取出一个盛丹的玉瓶,铁掌柜免不了便有几分期待。接过玉瓶,随手打开瓶盖取出一粒丹药来。 这是一粒小洗髓丹,但却比早前那两粒小洗髓丹大出一圈。丹体圆润光滑,而且隐隐有一种黑色的光晕流转,细细观察一番,隐隐能见到光晕中有奇异的纹路若隐若现,居然有点貌似上品丹药特有的丹纹! 小洗髓丹并不出奇,但是上品的小洗髓丹却不多见! 铁掌柜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暗自寻思以玉瓶的份量,瓶中好像还有不少丹药,该不会都是上品丹药吧?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铁掌柜不禁暗骂自己一声,上品丹药寻常难得一见,哪怕是炼丹高手,一炉丹药中出个一粒半粒已是万幸,哪有可能粒粒都是上品呢?恐怕炼丹宗师也无法办到吧。 自嘲了一番,铁掌柜随后将瓶口倒倾,将内中的丹药一古脑的全部倒了出来。 但是,他却骇然发现,剩余的八粒丹药,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居然粒粒都是上品。 “嘶!”此人不惊倒吸一口凉气,神情复杂的打量了纪元一眼,“这一瓶小洗髓丹不但形貌大小一模一样,而且隐见丹纹,绝对是上品丹药,一粒丹药的功效比两粒寻常丹药还要强上几分!敝斋愿以一粒二十灵的价格收购,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铁掌柜一副淡然的神情,心中却是骇异莫名。 要知道,但凡修仙者,几乎人人都会炼丹,但是,受各种条件所限,普通的修仙者炼出的丹药一般都是下品丹药,而且还有很大的失败几率,一炉丹药往往成功不了几粒,整炉报废的情况也很平常。 也有一些以炼丹为职业的修仙者,这些人无不拥有优异的炼丹天赋,炼制丹药的成功率自然远远超过寻常修仙者。却也不能保证每炉一定成功,运气好的话能炼制出中品丹药,偶尔也能出现一两粒上品丹药。 所谓月有盈亏,这天下间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事情,此乃天道至理,哪怕宗师级的炼丹圣手出马,在炼制过程中也经常出现一些意料不到的情况,似这等一炉丹药全都上品,而且九粒丹药无一失败的情况太让人惊讶了。 一粒洗髓丹二十灵,这已经是正常的市价了,如果考虑到上品丹药的售价,这个价格的确有一些偏低,但是开店做买卖,总得让人家赚钱不是。 纪元心中暗自高兴,淡淡的开口道:“这个价格不算高,不过与铁掌柜投缘,一客不烦二主,在下就吃点亏,将这些丹药售予贵店吧!” 铁掌柜大喜,这一粒上品小洗髓丹以二十灵收进,却能以最少八十灵的价格售出,一里一外,九粒丹药净赚五百余灵石。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呢。于是唤来小厮,吩咐取灵石交付纪元。 哪知对方却莫测高深的一笑,“且慢!” 铁掌柜一惊,“道友莫非反悔了?要知道,敝店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绝不可能再加价了!” 纪元并不多言,只是将手一挥,铁掌柜眼前一花,桌上居然一下子出现了一大堆盛丹的玉瓶,密密麻麻堆在桌上,算上先前那一瓶,居然共有二十个玉瓶。 二十个玉瓶,如果说全都是上品的小洗髓丹,铁掌柜可不太相信。当即一瓶瓶仔细检视,十来分钟后,他才满面骇异的发现,整整二十瓶小洗髓丹,居然全是带有丹纹的上品丹药,而且每瓶九粒,几乎全都一模一样。 一百八十粒上品丹药啊,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元婴顶峰的前辈出手,也不见得有这么恐怖的成就。 铁掌柜呆滞了半晌,却突然激动起来,“这些丹药可都是道友亲自炼制?” 纪元摇头否认,铁掌柜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见得对方神情,纪元不紧不慢补充道:“在下实力低微,如何能炼出这等丹药来,实不相瞒,此丹乃家师亲自出手所炼!” 纪元哪有什么师尊,如此说道,无非是担心多宝斋见宝起了歹心,故意给自己安排一个莫须有的师尊,好让对方心生顾忌罢了。 铁掌柜大喜,“铁某在多宝斋将近百年,自诩见过奇丹异宝无数,不过,似这等出色的炼丹手法还真的是从来未曾见过,恐怕只有元婴期的前辈,才堪拥有这等宗师级的炼丹手法!可否将令师名号赐下,在下将上禀宗内长老前往拜会,说不定彼此还大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的机会?”纪元心中一动,故作不解的问道:“家师身份敏感,且正值闭关潜修之时,曾叮嘱在下不得随意泄露他老人家的行踪,至于拜会之事,大可不必。不知道友所说的合作的机会究竟为何?一般的外务,纪某尚能替家师做主一二!” 铁掌柜道:“如此甚好!道友稍待,容铁某先取来灵石交付清楚,咱们再谈及其他可好!” 言毕,此人便匆匆离开,不旋踵去而复返,先将一个储物袋子递向纪元,开口道:“二十瓶小洗髓丹,共计一百八十粒,每粒二十灵,这里是三千六百灵,请道友点视!” 纪元略一点视无误,这才满意的将储物袋收入了怀中。心道,这铁掌柜不愧是生意人,先将灵石付讫,再与自己谈及合作的事宜,无疑大大博得了客人的好感。既然如此痛快,想必所谈的合作非常重要。于是开口问道:“如今银货两讫,铁掌柜可以谈一谈,究竟有什么事情可以合作呢?” 铁掌柜哈哈一笑道:“纪道友且莫性急,容老夫慢慢道来。尊师的炼丹之术,不敢说是冠绝古今,但在这唐州,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的高人。想必道友也心中有数。我多宝斋本是厚土宗的产业,厚土宗乃蜀国第一修仙门派,宗内修士无数,对丹药的需求颇大,所谓的合作,也是老夫临时起意,这才想出了两种方式!” “两种合作方式?”纪元一愣,“还请掌柜明言!” “第一,”铁掌柜诚恳的说道,“敝斋希望与尊师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尊师炼制的所有丹药,敝斋全部以高价回收。作为回报,敝斋的任何宝物,纪道友及尊师都可以八折的低价购买,如果是需要炼制丹药的药草,甚至可以七折购买!不过,本着双方互惠互利的原则,尊师炼制的丹药自然不能另行卖给歇云坊市的其他商号!” 这个主意不错啊,既然是长期合作,正好解决了纪元四处售卖丹药可能引发的风险,而且还能从此店七折买得药草。这价格估计与自由交易的价格相差仿佛,以多宝斋的实力,其药草之齐全自不必多说,如此说来,这番合作还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纪元心中权衡了一番,当即点头应允。 第九十一章 筑基丹 铁掌柜大喜,当即取出一块仿若岩石一般的玉牌递向纪元,开口说道:“此玉牌乃我多宝斋贵宾的信物,见此牌既能享受八折的低价。至于第二种合作的方式,老夫仅仅有一个意向罢了,如果敝宗有重要的丹药需要炼制,还请尊师能够不吝出手相帮。” 白白帮你们炼制丹药?这种做苦力的事情小爷可不稀罕。 纪元心中暗自嘀咕,正欲推脱,却听铁掌柜言道:“如果尊师肯不吝出手相帮,炼制这些丹药的材料自然由敝斋提供。一般而言,普通的丹药成丹率在六到七成,而重要丹药的成丹率一般也就三到四成而已。一炉丹药九粒,一般的炼丹高手成功三到四粒已属万幸。老夫估计,以尊师高超的炼丹技术,想必炼出五到六粒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纪元道:“家师出手,一炉丹药炼出五六粒的确没有问题!” 铁掌柜欣然道:“敝斋自然不可能让尊师白白出手相帮,老夫的意思就是,但凡尊师出手,一炉丹药,我多宝斋只收三粒!其他多出的丹药,就当作尊师出手相帮的酬劳。当然了,如果尊师愿意出售的话,多余的丹药敝斋也愿高价回收!” 听得这番言语,纪元作出思量的模样,心中下却恍然大悟。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成品丹药比原始药草贵出十倍,居然还有那么多的修仙者趋之如骛。原来,炼丹还讲究什么成丹率啊,如果一炉丹药炼出一粒两粒的,只能算是保本,如果全部炼制失败,原料就算是彻底赔了。想必,这才是丹药价格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吧。 然后,他便瞬间明白了铁掌柜的心思。 此人真不愧为多宝斋的掌柜,端的是好算计。同样的材料,自己找人炼丹,一炉丹药最多也就成个三四粒,运气不好,说不定一粒也成不了,而且还得给炼丹师傅报酬。 但是让一名炼丹宗师出手,不但照样收获三分之一的丹药,而且还不用额外支付炼丹的费用。以剩余的丹药为报酬,还愁炼丹者不竭尽心力吗?一名宗师级的炼丹高手尽心炼制丹药,相较于普通炼丹高手,且不说成丹的把握大增,单是丹药的品阶,孰优孰劣那还用得着考虑吗? 不过,此事对纪元来说却是占尽了便宜,铁掌柜尽管已经高估了成丹率,但他却万万想象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工智能这种变态,不但原料的配比精确到毫克,而且火力的控制轻易就能精确到毫秒,如果原料没有异常,根本就不会出现失败的情况。 一炉重要丹药的价值,咋不值个五六百灵石,多宝斋取走三分之一的丹药,另外三分之二的丹药却白白落进纪元的袋中,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他心中暗爽,却装作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诈唬对方道:“铁掌柜端的好算计,不花半块灵石就请得家师白白出手,虽然家师于炼丹颇有几分自信,但是越是重要的丹药,成丹率也就越低,甚至还有数炉丹药无一成功的先例。以多出的丹药作为酬劳,这个条件太过虚妄,谁又能保证,每一炉丹药就一定能炼出三粒以上?说不定白白替贵店当了苦工!” 铁掌柜一声干笑道:“尊师的炼丹之术早已炉火纯青,每炉炼出四五粒成品肯定没有问题,不过纪道友既然有所担心,你看这样可好,咱们先前的条件不变,敝斋再以每一粒丹药市价的一成为酬可好?” 纪元给自己又争取了一些利益,心中大喜,便听铁掌柜复又说道:“如果真有特别难以炼制的丹药,只要尊师尽心就好,哪怕偶尔全部报废也不当紧。当然了,鄙人不过是多宝斋一名小小的掌柜,各种修炼资源也不敢肆意浪费,如果尊师多次无法成丹,恐怕我们也就不敢再劳烦他老人家了!” 纪元正自想着美事,如果碰到极其贵重的丹药,何不诈称全军覆没,将其全部贪墨。 听得铁掌柜此言,知道对方也并不是容易糊弄之人,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假作一番思虑之后,遂与多宝斋达成了交易。 一时宾主尽欢,纪元索性将新得的三千八百余块灵石,取出三千尽数换成炼制小洗髓丹、金骨丹、培元丹的材料。 临走之时,那铁掌柜居然真的取出一炉药材及丹方交付纪元。 看得丹方,纪元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人好大的魄力,交给自己炼制的这一炉丹药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筑基丹! 筑基丹可不是普通的丹药,有打油诗曾曰: 仙道路途艰,筑基难上难, 三丹未伐毛,修炼莫再言! 伐毛与洗髓,乃修仙者进阶后肉身杂质被大幅排出,力量、敏捷、寿元得到大幅提升的一个过程。一般来说,伐毛代表着筑基成功,洗髓则代表着金丹成功。 筑基乃是修者面临的第一道门槛,迈过去了,不但神通大增,寿元也能增加到二百岁;迈不过去,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终究也会如同凡人一般,百年寿元一到,自当尘归尘,土归土。 但是,筑基之难,难于上青天! 华岳夫人曾在其心得中有所记载,据她尚未筑基时听到的传闻,在两万年前,当时天地灵气浓郁十倍于现在,对当时的修仙者来说,筑基几无任何难度。 但在两万年前的一天,天地间却突然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异变。自此之后,天地灵气日益稀薄,到得现今,甚至不及早前的十之一二。 自此,筑基的难度越来越,无数的修仙者削尖了脑门想要筑基,但是对大多练气期修仙者来说,这道门槛却无异于天堑! 练气期的修仙者多如牛毛,但真正能筑基成功的却十不足一。 只有天资极其优异的修仙者或寿元悠久的妖修,才有可能不借助外力而筑基成功。 这个外力,就是筑基丹。服用此丹后,不但能增加化气为液的神秘力量,而且脑海中凭空增添了好些感悟,更能增加丹田运转的速度,实乃冲击筑基瓶颈,增加筑基成功率的无上神丹。 如果没有服用筑基丹,估计一百名练气期的修仙者,能够顺利筑基成功之人不会超过五人;在服用筑基丹后,天资优异者筑基成功的几率将达到百分之八十,而天资普通的修仙者服用,百人之中也能有十余人筑基成功。 能够增加筑基的成功率,此丹的珍贵不问可知。 对所有练气期的修仙者来说,筑基丹就是长生的希望! 此丹炼制不易,因历年累代大量使用这些药材,炼制筑基丹的药草越来越少,以致一粒筑基丹的价格飙升到将近六百灵石!那还是百年前华岳夫人未曾筑基时的旧行情,据纪元在多宝斋转悠时所见,此丹现在的价格是六百五十灵石! 有趣的是,华岳夫人身为一介散修,在筑基的当口也曾极力渴求一粒筑基丹,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此女当时全部的身家也不到一百灵石,却猛然搞到了一粒筑基丹吞下而筑基成功。至于这一粒筑基丹的来历,华岳心得中根本未曾提及,免不了引起纪元许多猥琐的联想。 六百五十灵石一粒筑基丹! 对练气期的修仙者来说,这无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宗门或修仙家族的弟子还好说,对穷哈哈的散修来说,把自个儿扒皮抽筋零碎儿卖了,恐怕也值不了一粒筑基丹。 但是,相较于筑基成功之后,不单是多出一百年的寿元那么简单,也就意味着有了向更高境界冲击的可能。因此,每一粒筑基丹的出现,多少同门手足相残;为了一粒筑基丹,多少穷苦的修仙者操持起强盗的行当。 铁掌柜拿出一炉筑基丹的材料来,以价格论之,这些药草也值得三四百灵石了,不可谓没有诚意。纪元将其收入囊中,约好一个月交货之后,便自行在多宝斋溜达起来。 多宝斋共分三层,一楼主售丹药、药草等物,二楼主售灵器法宝以及炼器的材料,三楼主售符箓阵法等杂类物事。 在纪元离开之后,铁掌柜调来适才的销售记录一看,却奇怪的皱起了眉头,“这人一下子买走二十个大型储物袋?这么多储物袋,究竟有多少东西要装呢?” 第九十二章 异灵器 纪元将其收入囊中,约好一个月交货之后,便自行在多宝斋溜达起来。 多宝斋共分三层,一楼主售丹药、药草等物,二楼主售灵器法宝以及炼器的材料,三楼主售符箓阵法等杂类物事。 在纪元离开之后,铁掌柜调来适才的销售记录一看,却奇怪的皱起了眉头,“这人一下子买走二十个大型储物袋?这么多储物袋,究竟有多少东西要装呢?” 出了多宝斋,纪元继续在歇云坊市中寻觅着对自己有用的宝贝。当然了,首选目标仍然是冥蛇之毒的解药。 按照成雨的介绍,他随后又来到另外一家商铺,此店名叫灵兵坊,是一个炼制灵器的铺子,既有炼好的灵器出售,也承揽替客人炼制灵器的业务。 灵兵坊并不大,仅有三间屋子,一间是商铺,另外两间却是店主生活起居之处。 主人是一名相貌粗豪的汉子,另有一名十来岁的丫头负责招揽客人,看模样是父女二人。 纪元闲逛走进铺子,恰逢别无他客,那丫头得闲,便详细的将店中的宝贝介绍了一番。 店中之物几乎都是灵器,售价从二三十灵到数百灵石不等。 这些宝贝样式各异,既有成套的飞刀,也有各种旗幡、绳索、葫芦等形状。最多的却是飞剑的样式,世俗间曾有‘兵中王者,天下看剑’一说,对修仙者来说,长剑也因灵秀之韵、中正之型得到大多数修仙者的喜爱。 纪元本来是抱着观摩的心态,根本未曾真正想过要为自己买个什么灵器,——没有法力驱使,空自握着叶执事留下的明阳剑又有何用,锋利甚至还不如自己打造的合金装备呢。 单单因为好奇,无端浪费对方许多时间与表情。纪元心中生出几分内疚,正欲借口离开,却见那小丫头指着一把长约两尺的断刀介绍:“这是一柄异灵器!刀身虽然不全,不需法力驱使也自然带有力量加持!” 异灵器,力量加持? 这是什么东西?纪元顿时被勾起了好奇,一番细问,那小丫头也不嫌他麻烦,当即一五一十的讲解起来。 原来,灵器的炼制并不完全相同于丹药的炼制,炼制丹药对火候的控制及材料的配比要求苛刻。炼制灵器却对这两者要求不高,当然了,温度是越高越好,越高,越就能去除材料中的杂质,却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控制,对材料及配比的要求也不苛刻,甚至许多材料都可以通用。 炼制灵器唯一的要求就是神念强大并且熟悉阵法,在胚子逐渐成型的过程中,以神念之力在灵器内部刻画各种阵法才是难点。 因此,炼器者最少也得有筑基以上的修为,而且对阵法还得有所了解。当然了,单单满足这两个条件,尚且算不得炼器高手。真正的高手,就必须懂得什么样的材质配以什么样的武器,什么样的武器配以什么样的阵法,及至数种甚至数百种阵法的相互搭配,究竟刻在什么部位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等。 懂得了这些知识,才算稍窥炼器的门径,称得上炼器的老手。经他们炼制出来的灵器,即有成功的佳作,也可能出现毫无作用的废品,甚至还有一种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作品,这就是异灵器。 异灵器的出现,多是因为在炼制某种灵器之时,部分阵法组合失败,并未达到炼器者的预想,但却因阵法组合失败而产生变异,突然拥有了一些奇怪的功能,可以说是灵器的一种变异,因此被称作异灵器。 纪元恍然大悟,一抬头却发现小丫头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显然对方正在奇怪,堂堂的筑基期高手啊,居然连异灵器都不知道? 被这么个女子看轻,纪元脸上挂不住了,于是故技重施,天眼术略一探视,随即伪作夸奖道:“小丫头小小年纪,居然是练气七级了,嗯,不错,不错!” 见这年轻的客人随口道出自己的修为等级,小丫头心中一惊,却将胸脯一挺,假意嗔怪道:“客官年纪轻轻,却叫人家小丫头,人家哪儿小了嘛!” 纪元的视线在对方略显鼓胀的胸前一瞥,比蚊子叮的小疙瘩大不了多少嘛! 双方说笑了几句,小丫头继续介绍道:“在炼制这柄断刀之时,家父本意是想刻绘数道金行与土行阵法。这样,此刀就能兼备金之锋利,附带土之厚重。但在阵法组合之时,却因冲突而崩断了刀尖,本来是废品一件,无意中却发现此刀不需法力驱使,在砍劈之时,十击中有半成几率突增万斤巨力。” 突增万斤力量?纪元心中一动,他如今已然知晓了一些基础的修仙知识。情知随着修者修为的提升,肉身的力量与防御能力也将得以强化。一般说来,练气顶峰的修者,其肉身之力可以提升到两千斤左右。而筑基顶峰的修者,其肉身力量则能提升到一万一千斤左右。 如今见得一把异灵器,竟然能突增万斤巨力,此物在手,岂不是相当于筑基顶峰修者徒手全力一击么?修炼到筑基顶峰,怎么着也得数十年的功夫。但是一把异灵器在手,瞬息间就能拥有了相同的力量。难怪灵器装备之物,修者趋之若鹜,这玩意对修者实力的提升,简直太明显了。 打斗之时突然增加万斤攻击,对普通的凡人来说,这样恐怖的力量攻击,那当真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啊。此番前赴大云前线,如果有这么一把宝贝,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 纪元大喜,面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此刀对炼体之人来说倒有几分妙处,对我辈修仙者来说却是鸡肋,何况还是一件废品!姑娘,你且说个价钱,如果便宜,本人不妨买来研究一下。” 小丫头将这异灵器吹嘘了半天,却总是避免不了此物残缺的事实,见引起对方的兴趣,她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嫣然一笑道:“此刀对前辈的确没什么价值,这样吧,三十灵,敝店收个成本可好?” “不,十灵!多一个子也不要。”纪元才不会因为对方貌美而心软。 “二十灵!这已经是赔本的价钱了!”小丫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美目楚楚可怜的望着纪元,两个小小的胸脯一耸一耸的,“前辈,人家是小本生意啦,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不能再低了哦!” 小丫头倒挺会利用女人天然的武器啊,纪元心中暗笑,在本人面前装可怜,你可找错了对象,“十五灵!” 说实话,二十灵就能买一把下品的灵器了,十五灵买一把残破的灵器,这个价格委实不便宜。小丫头本来就是漫天要价,没想到对方还真愿意出十五灵。明显的怔了一下,迅速伸出白嫩的小手,“好吧,十五灵拿来!”嘴中却不饶人,娇嗔道:“堂堂筑基修者,居然也这么小气!” 此女貌美,被其这么一抱怨,让人不但没有不快,反而更有一种成就感。 离开灵兵坊,纪元继续前行,远远见得前方是一处三层高的大型商号,门口挂着一个牌匾“天符商号”。 据成雨提供的情报,此商铺正是附近的天符门所开,也算得上歇云坊的半个地主,以出售各种符箓及制符材料为主。 天符商号,天符门?纪元的储物袋中,可是保存着一张天符门外门试炼弟子的接引符呢。 不意这天符门实力不俗,居然在歇云坊市中也有偌大的产业。纪元嘴角有了笑容,对此商号凭添了几分亲近之意,信步来到了一楼大厅。 第九十三章 符箓 天符商号一楼的柜台中琳琅满目摆放着众多符箓,还有朱砂、银汁、空白的符纸等。每一种符箓之侧都有一篇详尽的介绍,详细说明了该符箓拥有的具体功效及售价。 天符门以制符为主,在符箓上的造诣自不必多言,看着各种符箓的介绍,这下子可真正长了纪元的见识,根据功效不同,天符门大致将符箓分为辅助、进攻、防御三种。 辅助型的符箓有聚灵符、定心符、飞行符、大力符、神行符、轻身符、隐形符、敛气符、静心符、传讯符、传送符等。 攻击型的符箓有万剑符、天雷符、烈火符、兽魂符、寒冰符、陨石符、阴魂符、降魔符等。 防御型的符箓有金刚符、金钟符、反震符、避水符、避火符、躲闪符、护身符等。 一种千里符引起了纪元的注意,此符售价一百灵,可以瞬息传送到千里之外,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瞬间激发,需得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否则的话,绝对是危急时刻逃命的好东西。 在千里符的旁边,另外还有两张符箓的介绍,却没有摆放实物。其一名为万里符,顾名思义,此符与千里符一样,可以瞬间传送万里,售价三百灵;另外一张名为十万里符,售价四千灵;因价格昂贵,这两种符都必须预定才会有货。 万里符与十万里符的使用方法一样,激发之后,将会出现一个类似传送阵的阵图。千里符的阵图上刻画着三百六十个方位定向线,万里符刻画着七百二十个方位定向线,十万里符则刻着一千四百四十个方位定向线,只需激发其中任何一根定向线,便能传送到该线指向的方位。 传送符固然传送快捷,但使用起来其实并不是很方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任何神念也不可能覆盖十万里范围,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恐怕最少也得拥有化神以上的修为。对这种顶级的存在,十万里距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还用得着传送符吗? 神念无法覆盖传送之处,自然就不能准确的定位,只能根据大致的方向进行传送。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十万里可是一个不短的距离,如果在出发之际就出现了偏差,目的地差出个两三万里也很正常。 这十万里符还真是个好东西,三五分钟就能传送十万里,以0827的速度也是拍马难及。纪元心中一动,对别人来说,定位偏差难以避免。0827却有雷达辅助,其定位是何等的精准,使用万里符传送,根本就不会出现丝毫偏差。 一次十万里,如果连续不断的使用,回到炎遗也不过传送二十次而已! 二十次传送,就是二十张十万里符,一张四千灵,那就是八万灵。 八万灵石啊!虽然与多宝斋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以后的灵石自然源源不断,但这个恐怖的数字还是让纪元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尽管代价不菲,却能一日之间回到炎遗,他暗自有了决定,待得下次多换一些灵石定制一些十万里符! 早一日回到炎遗,娘亲就能越早得到救治! 心中有了决定,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没有法力,却又如何激发符箓! 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绑架一名修仙者专门负责激发符箓? 纪元本来就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在一瞬间,他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不过,待得全部看完传送符的使用事项后,纪元却不得不打消了绑架修者激发符箓的心思。只因此符另有一个限制——除了孕妇、灵兽及坐骑之外,一次只能传送一人,也就是说,别人激发的符箓,纪元根本就无法使用。 该死的法力!该死的灵根!该死的规则!纪元恨恨的咒骂一声,心情无端沉重起来。 修仙界中宝贝无数,可惜自己天生垃圾灵根,根本无法修炼出法力来。虽然仗着神念强大冒充筑基修仙者,却仍旧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凡人而已,哪怕重金拍得天符门的修炼名额,以自己的资质,恐怕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心情大坏,怅然若失上得二楼,却是一个收购制符材料的地方,正有几名练气期的修仙者拿着一些妖兽的皮毛与掌柜讨价还价,他看得无趣,正欲转身下楼离开,却听得楼梯咚咚声响,数名男女有说有笑的走上楼来。 “此番凑够传送费用,阿九可出了大力,虽然他有伤不能同行,我等如有收获,可别忘了还有他的一份!”一名相貌粗豪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 来人共有七人,大都是一些二十左右的练气修仙者,纪元悄然避让,却听另外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娇声娇气道:“舟山万宝大会三年半之后才会举行,咱们现在就赶往晋国,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另有一名黄发黄眉的青年冷哼一声道:“要不是阿九有些积蓄,我等此番连传送费也无力支付,不趁早抵达晋国多采些灵药灵草换些灵石,恐怕连入场费也支付不起,此番还得去太云山、白马原...” 纪元心中一动,这些人要传送到晋国?难道歇云坊市中还有传送阵不成? 正自思量中,七人已绕过纪元,径自向三楼走去。 刚一步入三楼,七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仍凭纪元如何侧耳细听,却根本听不到三楼点滴声响。略一凝神,天眼术随即展开,神念无声无息向三楼飘去,甫一接触,只觉得被一层柔软的无形屏障一弹而开,此间居然布有一层隔绝神念探测的禁制。 这三楼因何隔绝神念探查呢?纪元心中好奇,也信步向楼上走去。 三楼较为空旷,果然是一处传送之所,设有五间高大的房舍,正是纪元早已熟悉的传送阵的布局,远远见得那七人进入一间房舍,其上写着晋国二字。 此处防卫森严,共有七八名筑基期的修士在此驻守。 一番打探之后,纪元这才了解,此处的传送阵共有五座,乃天符门出资修建,其中一座通往天符门,乃自用性质。 另外四座传送阵一座通往东离坊市,每传送一次需要收取四百灵石; 一座通往晋国的舟山,每传送一次需要收取五百灵石; 另外两座传送阵,一座通往化仙坊市,每传送一次收费五百灵石; 另外一座却是通往迷雾沼泽的迷雾坊市,每传送一次需要六百灵石。 天符门的这四座远距离传送阵属于盈利性质,每次最多能够传送七个人。平摊下来,以传送到晋国为例,每个人也需得七十余块灵石,对练气期的修仙者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有了这传送阵,再去别的地方可就太方便了,待攒够了灵石,不妨传送到别的坊市耍耍。 纪元心情略有好转,出得街上,自忖将整个歇云坊市逛了个七七八八,本欲再去歇云三大商号的兽灵商号一逛,但见天色已经全黑,众商号已纷纷打烊,也只得作罢,便即悄然离开了歇云坊市。 来到谷外僻静之处,神念探测四下无人,他这才无声无息召出0827,径直向宇唐接应部队的驻扎之处而去。三四分钟后,远远探得前方有大批人马驻扎,营地飘扬着宇唐的旗帜,以此处地势推知,正是宇唐接应的部队。纪元不急着现身,而是悄然减速,另寻附近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山谷降落下来。 歇云坊市之行,纪元收获颇多,先自取出那把异灵器细细把玩一番。 此刀虽然没有刀尖,却仍然长近两尺,不致影响劈砍,正好适合短刀的刀法。一时兴起,当即持刀起舞,在树林中一番猛劈。 此刀十分锋利,比起合金打制的武器也不遑多让,碗口粗细的树干当真是逢斩必断。十数刀后,只觉刀身一阵大力传来,他顺势一挥,斜斜一刀直劈身侧一棵巨树而去。 但听嚓的一声脆响,水桶粗细的树干居然被一刀斩作了两段。 真不愧为灵器之名,一刀下去,居然真的自带万斤力量加持。如果用之世俗战阵,绝对是一柄所向无敌的神兵!虽然威力远远不及0827配备的各种光子武器,但是那些东西能随意使用吗?耗费灵石甚巨不说,还会引起其他修仙者的觊觎,所谓怀璧其罪,说不定还是惹事的根源。 纪元将此刀抱在怀中肆意爱抚一番,心中喜不自胜,将之命名为“断魂”,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储物袋中。 第九十四章 金骨锻体 山谷中静谧幽宁。聆听着风儿轻拂松涛的呢喃,感受着虫鸣蛇行的生机,纪元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四下无事,索性回到舱中,取出金骨丹的丹方重又细细揣摩一番。 这是一种全方面增进身体素质的丹药,服用之后,将大幅强化人体的经脉、筋骨、肌肉,虽然药效比其他几种丹药差出半筹,但却胜在药材普通,而且没有太大的抗药性,可以长期服用。如果有充足的丹药,甚至可以连续服用到金身大成才会彻底失去效果。 据丹方所述,金骨丹服用达到极致,连骨头也会变成金色,坚韧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黄金。不但刀剑难伤,而且身具数万斤巨力,敏捷大增。比起以肉身强悍著称的妖兽来说,哪怕是练气后期的妖兽也不过如此,正是初级炼体者最适用的灵丹。 纪元无法修炼法力,金骨丹与凝神丹就是他提升自身能力的唯一途径。 二者相较而言,金骨丹能直接提升战斗力,无疑更为实用。 大云前线吉凶未卜,他打算炼制一些金骨丹日日服用。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如果天天服用此丹,再配合金骨丹方所附的一套炼体的口诀,说不定短时间内肉身强度便能大幅提升。这无疑在战场上保得性命更增添了几分把握呢。 纪元想到做到,将金骨丹的炼制之法在脑海中推敲了一番,他非常笃定,小弟可以轻松胜任这个工作。纪元当即将其唤出,一五一十的将炼制步骤及火候温度转述,随后又取出金骨丹的药草来,将其一一称量准确,这才将炼丹的工作交予小弟。 比起小洗髓丹来说,金骨丹的炼制过程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一些。二十分钟后,第一炉丹药宣告出炉,小弟仍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炼制成功率,一炉九粒丹药,粒粒饱满圆润,隐隐有金光流转,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纪元迫不及待的拾起一粒金骨丹抛入嘴中,此丹入口即化,瞬时化作一股香甜直入腹中。 未几,腹中突然滚烫起来。展开神念内视,详察体内的变化,不知何时,腹中已经充斥着金色的气团。随着药力的释放,金色的气团越来越稠,随后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暖流,沿着膻中涌入心房,不但将心脏染成淡金之色,甚至将心室中鲜红的血液也尽数染成了淡金之色。 在心脏有力的搏动下,这些金色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输向全身各处血管,随着粗细不等的血管流经全身,那一层淡金之色便悄然的渗入肌肉、骨骼、肺腑之中。 这一炉丹药全都是上品丹药,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金骨丹药效之猛远远超出了丹方的描述。纪元只觉得那金色的热流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自腹腔涌入心脏,然后再连绵不断的向四肢百骸渗去,而且这股热流越来越凶猛、越来越火热,如同一个庞大的火炉在胸腔中熊熊燃烧,肌肉骨骼都仿佛被其熔化了一般。 在多次服用小洗髓丹后,他本来轻易不再出汗,却在这股热流的冲击下汗流浃背,汗水刚一涌出,却又瞬间被体表的高温蒸腾而干。 如此周而复始,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破膛而出,五脏六腑如同在熔炉中冶炼,浑身血肉阵阵麻痒,好似一万只嗜血蚁正在逐渐蚕食肉身。那种痛苦,割肉剜筋也不过如此。 金骨丹的药效终究不如小洗髓丹那么霸道,纪元死死谨守着灵台的清明,任凭热浪一遍又一遍冲击,终究没有再次疼晕过去。错非他的元神之力强悍远超常人,否则的话,说不定早就昏迷了过去。 剧痛越来越难以忍受,连元神都忍不住颤抖,他索性将心一横,不再理会肉体的痛苦,反而在心中推演起炼神术——看我精神转移大法! 肉体的疼痛不时刺激着他,尽管对炼神术的行功路线早已了如指掌,但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推演,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费尽心力将一部分行功路线融会贯通,却总是因突然而至的锥心剧痛而分心,以致全功尽弃。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成功的将炼神术推演了一遍,与之同时,元神也沿着推演的路线运转了一个周天。此时,金骨丹药力渐衰,仍然疼痛,却不至于死去活来那般难以忍受。 当炼神术收功之后,浑身疼痛尽去。反倒兴起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只觉得每一丝肌肉,每一条经脉,全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苦尽甘来,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不洋溢着一种吃饱喝足的愉悦。 他心底兴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只觉得这种舒适的感觉并非元神的主观意识,还真的就是从每一个细胞中洋溢而出。难道,细胞也能产生类似人类的感觉?他心中不禁有几分骇然,展开神念内视自身,却猛的发现,元神居然也有不小的长进。 难道这金骨丹也能增进元神?纪元不太确信,或者是此番推演炼神术的功劳? 他细细思量一番,直觉元神的增长与金骨丹并没有多大的联系,也许是在痛苦中磨砺,在精神濒临崩溃的当口推演炼神术才是元神猛增的原因吧。一个周天的修炼,居然比平时整整十个周天的修炼增幅还多。 神念内视一番,却并未发现身体有何异常,那一股金色暖流逐渐衰竭之后,本来被染成淡金色的心脏以及骨骼血肉也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待得药力全部被身体吸收之后,纪元迫不及待的出得舱外,呼吸着山谷中清冷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取出断魂,就地舞动了一番,却失望的发现,尽管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力气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长进。 也许,身体素质的提升并非朝夕之功吧,他暗自安慰自己,随之又回到舱中,新取出一炉金骨丹的材料放入了反应炉中。 待得天色渐明,他将所有的金骨丹的材料尽数炼成了丹药,一共十一炉丹药,总计一百零七粒金骨丹。粒粒圆润饱满,金灿灿的便如仙丹一般,全都是上品的丹药。小弟持续保持着百分之百的炼丹成功率,如此变态的数据,足以让最优秀的炼丹大师汗颜。 金骨丹的锻体分为四个境界,铁身、铜身、银身、金身。如果修炼到相应的境界,身体的强悍将与金银铜铁相仿,却并不是说真正就变成了这四种形态。 此丹药力强横,根据身体承受的极限,初次服用每天不得超过两粒。直到成就铁身之后,才能增加到每日三粒;成就铜身之后,就可以增加到每日五粒;而在成就银身之后,每日可以服用十粒直至成就金身。而金身境界再怎么服用此丹,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功效了。 一百零七粒丹药,以现阶段每日最多两粒的消耗计算,最多能连续服用五十四天。却不知道,五十四天后,自己能否修炼到铁身的境界。 纪元默默的计算着,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金骨丹的丹方所述每日两粒丹药之限仅仅是普通的丹药,这一百零七粒丹药却粒粒都是上品,其药力比之普通的金骨丹强出两倍有余。 错非他自幼修习古武术,身体的强悍坚韧远超常人,而且元神坚韧达到了筑基的水平,否则早前那一粒金骨丹强大的药力就万难承受! 金骨丹已然炼制成功,再待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意义。也不知何赞一行到了什么地方了?纪元打开0827的雷达一番扫描,在锁龙关西北十二三里之处,出现了宇唐将官的身影。这一行人逶迤而来,山路陡峭难行,恐怕还得小半日功夫才能赶到关前。 眼见得纪大棒无恙呆在队伍之中,纪元心中一松。闲等无事,索性又取出一粒金骨丹抛在口中,嘎嘣嘎嘣咬碎,只觉一股香甜顺喉而下,腹中顿时燃起熊熊烈火,一股热流冲入心房中,随之又在经脉血肉中扩散开来。 不久,这股热流越发难当,浑身如被熔炉冶炼一般。 第一粒丹药的药力尚有残留,此番服用第二粒丹药,便分外觉得药力的凶猛。 心脏越跳越快,浑身汗水不断涌出随即又被蒸发。在这清冷的黎明,山间阴寒的潮气甫一接触他那滚烫的身体,顿时化作一缕缕白色的雾气,逐渐形成一团白色的云雾,将他的身影彻底湮没其中。 为了验证金骨丹是否有增强元神的功效,他此番却是咬着牙关,并未进行炼神术的推演,便分外觉得疼痛难以忍受。 第九十五章 战地 前路被巨石堵塞,何赞一行只得另行寻道而走。 众人大难不死,心中暗自感激纪元的救命之恩,一路前行,对纪大棒也多有照顾。 一路绕行,不免又多走了许多弯路,再加上遇袭之后行动更为小心。直到第三日中午,这才远远的看到于那崇山峻岭之中,筑有一道关隘,便听向导介绍,此关名叫镇南关,属于蜀国的领土;在其前方一里处还有一座关隘,名叫锁龙关,那便是咱们宇唐的国土。 宇唐的国土就在前方,众人抖擞精神赶到关前,向蜀国的关守出示通关文件,正欲前行之即,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长啸,远远便见一人自斜刺里一条险道直奔关前而来。 有那眼尖之人,看清来者相貌,顿时惊呼:“纪大军师!” 纪大军师,纪元?此人居然还活着!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独孤重当先领路,便有数十名将官远远向后方迎去。 来者正是纪元,他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早已等候多时。见众人赶到关前,这才赶来汇合,其间自然免不了客套吵嚷。 当问及如何脱险,他只说被多蛮人暗中偷袭,山顶巨石滚落,他慌不择路跳下悬崖,却被一棵大树所阻,待得脱险之时,才发现山路被巨石阻塞,于是继续前行,早早来到关外等候。 纪元无恙而归,不但独孤重几人喜出望外,一众将官也纷纷拥近表示感谢。纪大棒喜形于色,悄然放下心中那一丝担忧。一时欢声震天,在蜀国关守连番催促下,众人这才穿关而过,一路来到了锁龙关。 镇南关前行里许,远远便见得另有一处巍峨的险关。城高二十丈,均由巨大的青岩砌就,两侧与悬崖相连,正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 墙头滚石檑木无数,正中两扇巨大城门,高三丈阔五丈。正墙上一面巨大的石匾,笔走龙蛇刻着二个大字,纪元正好认识,正是“锁龙”二字。 何赞提前遣人入关通报,守城将士仍然细细盘问了一番,这才放众人进入关内。 关上早就备下接应的良驹,众人稍事歇息,与接应的将领说起前日遇伏之事,当说到巨石从天而降,纪元侥幸逃生,众人直听得心惊肉跳。 “在座的将军都是我宇唐的中流砥柱,侥天之幸,被纪大军师识破了多蛮人的阴谋!”接应的将官姓左,单名一个登字。一副膀大腰圆的粗豪模样,一双眼睛却极其灵动,显然也是一个心思灵巧之人。 左登一挑大拇指:“还未正式参战,纪大军师便已立下一个天大的功劳,老左我衷心的佩服!” 何赞接口道:“此番到得营中,在下一定上禀大元帅,纪大军师大功一件决计逃不掉!” 左登遣人先去大云报信,随后便一骑当先,领着众人快马驰向大云前线。 一日后,一行人已正式踏上前线的战地。左登极为健谈,一路走一路就着地形向众人介绍大云前线的概况。 临行前,众将领已经就大云前线的地图反复推演了数番。所谓纸上觉来终觉浅,此番脚踏大云前线的实地,再将四下的地形与记忆中的地形符号互相印证,脑海中的地图便越发的明晰。 左登一挥右臂指向东南,“我等一路行来,自西北向东南方向,大云山脉的地势逐渐趋缓。而地势最为平缓的一段,就正是我大云前线,乃入寇上谷郡的必经之地。战线全长一千三百余里,刨却各处无需驻守的天险与断路,实际的交战区总长三百里左右。这三百里战线易守难攻,实为上谷郡以西最大的屏障,稍有差池,后果不敢设想!” “在这三百里交战区中,我方占据一江三关九谷这天然险地。所谓一江,乃我上谷境内的一条大江,名叫乌藤江,江宽十里,经战线的最南侧流入西陵郡。江水澎湃,落差极大,在数道断崖处更是形成百余丈高的瀑布,敌方根本无法逆流而上,乃最安全的一道天险。尽管如此,杨镇大天机仍旧派驻五十万人马驻守此江。江中暗桩密布,两峡巨石层叠,乃我军粮草补给的主要通道。” “乌藤江以北,每隔三百里,便有一处险关,乃进出大云山脉的必经之路。任意一道险关有失,敌人将长驱直入上谷郡之境,大云前线都将宣告失守。到时候,敌人北可进犯鹰栖,东可逼近上谷、南可入寇南海。据大云险关而守,再自我方身后回环包抄另外两处关隘,根本不用进攻,只需掐断我军粮草补给,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境地,唯有一个难听的比喻,左登没有明说,众人却可以自行联想——瓮中捉鳖!将大云前线两端的出入口一掐,恐怕参战的宇唐将士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果。众人心中震慑,于是,再无人敢喧哗者,专心听左登讲解,将前线的形势一一牢记在心。 三处险关,分别是居中的镇阳关、紧临乌藤江的断魂关、大云西北的幽谷关。 幽谷关地处大云前线西北,在众人前方五十里处便是幽谷关的辖地。关前共有三谷四峰,哪三谷,鬼愁谷、幽冥谷、生死谷,这三谷位于四座山峰的夹壁之中,两侧壁立千仞,飞鸟难越,唯有谷道蜿蜒曲折自大云山脚直上,最终汇聚在幽谷关前。 这三谷宽不过五百米,纵深却有二百余里,谷道陡峭上行,只需在两侧山顶伏下大军,但有西蛮五国进攻,便自山顶将巨石檑木推下,已不知坑杀了多少敌人。目前镇守幽谷关的却是赵国的五百万援军,领军元帅廉无忌,在赵国也是赫赫有名的猛将。 镇阳关位于正中,此关守将乃宇唐名将大元帅唐森、大天机杨镇。 此关下辖四条谷道,分别是郁秀谷、涂茅谷、堆澜谷、涵场谷。四条谷道纵深足有三百里,但是谷道地势平坦,远远不及幽谷关险要。最宽的涵场谷足有四千米宽窄,谷道最窄的郁秀谷也有一千五百米,足以通行西蛮五国的大型攻城装备。 目前,整个大云前线,战况最惨烈,争夺最激烈的阵地就在这镇阳关前。西蛮五国在此聚集超过五千万的兵力,成日里连番攻打,宇唐则集结了三千五百万将士死守四道关隘。 按兵法而言,只有兵力两倍于对方,进攻方才有获胜的可能。凭恃四条山谷两侧的险峰,宇唐将士以逸待劳,最多以两千五百万兵力便能坚守。 但是,西蛮五国士兵的悍勇却不能以常理度之,回图军士的马术、多蛮士兵的巨力、幽国士兵的毒术、狄戎士兵百步穿杨的箭术、还有蚩伮驱使的巨兽,都给宇唐士兵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如果以真实的战力计算,一个西蛮士兵的战力犹胜于一个半宇唐士兵的战力,这五千万西蛮士兵便相当于七千五百万士兵还多。哪怕宇唐方面投入了三千五百万兵力死守,却仍然节节败退,无法护得四谷的安全。 慕容狂夫甫一抵达大云,立即下达死令——两个月内,彻底拿下镇阳关! 开战至今,西蛮每日里疯狂进攻。迄今,郁秀谷已经被敌方突破了八十里,涂茅谷被突破了一百里,而地势最宽阔的涵场谷与堆澜谷,一个被突破了二百二十里,一个被突破了二百里。 四处谷道连日鏖战,就如血肉绞盘一般,仅仅十余日时间,宇唐方面已折损了四百万将士,而西境五国折损的人手却无法统计,估计怎么着也有一千万人。 一方猛攻不堕,一方咬牙坚守,双方寸土必争,毫不夸张的说,西蛮占领的每一寸领地,无不被浸染着双方将士的鲜血。慕容狂夫一声令下,无数尸体也被抛入谷道的坑堑,和着烂泥填平道路。谷中血腥冲天,要不是已近寒冬,尸体一时未曾腐烂,恐怕早就爆发大规模的瘟疫。 堆澜谷与涵场谷各自剩下不足百里之险,就将彻底失守。到时候大兵压境,近年来才有所加固的镇阳关,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断魂关位于镇阳关三百里之南,乌藤江五十里之北。所谓断魂,只因此关及下辖连峡、垂岩二谷险峻之极,虽然纵深只有一百五十里,乃两郡通行的捷径,但却路险行艰犹胜幽谷,常人行路尚且免不了坠崖而亡者,故以断魂得名。 连峡与垂岩二谷最宽处也不足五百米,狭窄处甚至只有三五十米,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 此关镇守之人乃宋国名将陆云飞。其人调兵遣将颇有章法,死死扼守各处险要的地形,慕容狂夫派兵试探了一番,然后便抛下数十万将士的尸体退出了谷外。 听罢左登的介绍,众皆忧心忡忡,尽管已经知道大云前线的形势不太好,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镇阳关的战事居然惨烈如斯。短短十余日,凭恃为天险的堆澜谷与涵场谷就被突破了三分之二。 众人都是熟读兵书的将领,临上前线之前早已做足了功课,自然知道这两条谷道的重要。如果二谷有失,镇阳关也必定无法保全。此关再失,哪怕敌方损失惨重,再无进攻之力,但只需死死扼守这一咽喉要道,居高临下凭险而守,静等增兵,即可北上鹰栖、东迫上谷、南压南海。 而宇唐方面既无天险可受,兵力也不及对方,战力更是远逊,而且还无法预判对方攻击的方向,却又如何调兵遣将?灭国之祸不远矣! 第九十六章 点将 纪元却不管宇唐是否灭国,他本来就不是宇唐之人,对这个国家没有归属感。 本来还颇承宇逊传授炼神术之情,在发现被此人利用之后,这一分恩情却已变了味道——我纪元绝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只要宇逊开口明言,哪怕遭受天谴,收集百万精魂又算得什么?但是你这般算计,真当我纪元是傻子么? 前有宇明智恩将仇报的冷酷,后有宇逊的暗中算计,对宇氏皇族中这两个最厉害的人物,纪元的好感早已丧失殆尽,唯有临行前宇凝珠的嘱托,才让他的心中稍稍有一丝温暖。 因此,大云前线的窘境,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心境,只待安营扎寨完成两个任务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两个任务其一就是收集百万精魂,多一条精魂他都懒得收取。其二就是斩杀慕容狂夫,此人乃敌方首脑,能在战阵上光明正大斩杀固然最好,如果没有机会,说不得也只能出动0827悄然解决。 也许是受到当前战况的影响,众人默默向前赶路,士气逐渐低落。 独孤重振臂大喝:“诸君何必忧愁!战况虽然不利,吾与诸君之才尚未施展,即此关键时刻,陛下遣我等出马,如斯重托,大丈夫马革裹尸,唯死而报也!” 此人不愧将门之后,一番话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大大振作士气,众人纷纷怒嚎回应,一时间将战局的阴影抛到九霄云外,顿时有说有笑起来。 “人死鸟朝天,老子倒要看看这些西蛮杂种有多厉害!” “就是,王秒,你们家传的箭法可有了用武之地,可别输给那些狄戎杂碎!” “林知,你我统军,可敢比试一番?” ...... 路险难行,马儿无法纵情奔跑,直到隔日中午,众人才抵达镇阳关。 稍事休息后,自有军士前来安顿各人。 随后,众将军与智囊们这才齐齐前往镇阳关议事大殿参见宇唐方面最高统帅,大元帅唐森、大天机杨镇。 纪元混杂在人群中,不声不响的观察着二人。 唐森身高八尺,浓眉大眼,目光凌厉威严。虽已年过六旬,两鬓已见风霜,但其举手投足间虎虎生风,鹰视狼顾,显是精于肉搏的猛将。 杨镇虽然身为文职,却也身高七尺,鹰鼻鹞眼,额角颇多皱纹,显然是常常思虑皱眉所致,再加上须发皆白,一副十足的智者之貌。 二轮番训话,无非是一些欢迎与勉励的套话。 训话完毕,便开始宣读对各人的任职安排,只听杨镇大声宣曰:“诸位新来乍到,需得一段时间适应战阵与各自的队伍。故此,大元帅特作如下安排,请各人记住自己的任务,本天机只说一遍,不再重复!” 听得此言,众人顿时打起精神,静候安排。 “我镇阳关战事最为惨烈,我方共计投入三千五百万兵力。鏖战至今,我宇唐为国捐躯的儿郎已逾四百万!” 杨镇一脸沉痛,“战死的儿郎,大都是从西陵战役撤下的老兵,在历次战役中,他们侥幸保全性命,但在镇阳关前,面临如狼似虎的西蛮敌人,他们却义无反顾的守卫在最危险的关卡,用自己的血肉与生命,大大阻延了敌人的进攻!” “他们,才是我宇唐真正的英雄!”杨镇虎目含泪,向着战阵的方向深深的一鞠躬。 英雄,永远值得尊重! 众将领无不感动,向着战阵的方向整齐的弯腰鞠躬一礼。 纪元也不例外,身为一名精研战斗指挥的热血青年,对这些默默无闻为国捐躯的将士,他由衷的尊敬与佩服。 却听杨镇继续道:“我方如今还剩三千万兵力,看似兵强马壮,但是,刨去三百万后勤、工程、医疗等兵种,剩余的两千七百万人,只有一千二百万有过上阵经验,另外一千五百万人却都是从来未曾经过厮杀的新兵。诸位都是为将之才,新兵与老兵的战力差距,想必无需本人多说。” “自从西陵失守之后,就这数月的功夫,我方节节败退,数次构筑防线。但是,西蛮五国有备而来,而且大多配备回图的万里良驹,移动速度超乎想象之快,再配以蚩伮的冲城巨兽,在平原交战,我方根本无法阻止敌人的进攻。天幸还有大云山脉这一天险,无惧敌方马力与巨兽的优势,为我宇唐保留一线生机!....(以下省略十万余字)。” 一席话道尽宇唐面临的压力,杨镇无悲无喜,语速不疾不徐,仿佛战局的危险与之全然无关,但就是这种死板而单调的语调,却分外给人一种沉闷之极的压抑。 杨镇语调冷酷的说道:“总之,对各位唯一的要求就是,趁着这些可敬的老兵还能坚持,各位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各自的队伍融合,完成新老交替的任务,随时准备投入战场!至于整合最短需要多长时间,本人无法替各位给出答案;但却能准确的告诉大家,这个过程,最长不能超过十天!” “十天!怎么可能?”有人小声质疑道。 杨镇闻声望向发话之人,冷冽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足足一分钟之久,眼见得对方汗流浃背惶恐不安,这才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十天完不成任务,也得上战场!如果统帅不力,那就提着脑袋复命吧!” “上将军——何赞!” “到!” 何赞上前一步出列,向杨镇一拱手,只听杨镇大声宣布:“郁秀谷现有六百万将士,杨某抽调二百万老兵赶赴涵场谷,剩余一百万老兵,三百万新兵交付予你,可有信心?” 何赞朗声道:“谨遵大天机吩咐!” 杨镇颔首微笑:“上将军久经战阵,带兵以稳健著称,镇守郁秀谷这等天险,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虽然兵力减了二百万,但杨某相信,何将军一定能将郁秀谷经营得固若金汤。” 何赞称谢而退,却听杨镇大声点名道:“杜青、王占刚、.....!” 当即有十六人出列,齐声应道:“末将参见大天机!” “你等十六人,皆随何赞上将军前赴郁秀谷镇守,务必要守住此谷,别说是一个敌人,哪怕一只苍蝇,也不能逾越!” 众人齐称遵命,杨镇继续点名道:“康成、何英.....你等十六人自去杜将军帐下听用,需得竭力保证涂茅谷之安全,不得有误!” “张壮....乔锐、耶里阔、海力,....你等三十人,且在大元帅帐下听用,镇守堆澜谷,如有懈怠,小心军法从事!” 众人齐声称是,“魏闯、罗振、乔白....杨恩....你等二十八人,且暂随本人镇守涵场谷!我杨镇治军如何,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废话就不多说,总之一句话,但有抗命不遵者,杀无赦!” 杀无赦! 淡漠的语调,却充斥着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闻者无不悚然动容。 杨镇一一点名,眼见得九十余名将领的名字全部点完,没有纪元与独孤重。 两人心中讶然,只见杨镇双手负于身后,朗声道“尚有两位特殊的将领未曾安排,诸位还请肃静!” “这两位将领,一人是大将军独孤重,一人是大军师纪元。杨某接到军部公函,经军部几位大人的特许,这二人自成一军,自领百万士卒,誓斩慕容狂夫,而不必受大元帅与杨某的辖制。因此,二究竟领何处士卒,这个却不大好安排,还请唐大元帅亲自定夺!” “什么?自成一军,不受元帅与大天机的辖制?”一众将军无不大惊,“在这紧要的关头,独孤重与纪元各自为战,这不是添乱吗?” “誓斩慕容狂夫?”有人惊呼道:“那可是敌人的主帅?如果百万人就能将其斩杀,还要咱们这些将领毛用!” 众将领吵吵嚷嚷,纪元眼角一眯,神色陡然阴沉。 斩杀慕容狂夫,本是极为隐秘的事情。 杨镇当众将之大肆宣扬,而且神色间多有不以为然的戏谑,纪元目光一冷,这杨镇究竟是什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