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谁说花瓶没脾气》 第一章 乾嘉三十六年夏,乾嘉帝病逝,传位于六皇子,更年号为永庆。 永庆初年六月初七,是新帝继位的日子。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微风轻拂的样子,下午天就慢慢阴起来了。 不远处的天空,乌云越积越多,缓慢地向前移动,压抑地让人胸闷气短。 站在回廊下的柳舒窈不时地抬头看天,心中的不安也如乌云一样越积越满。身后的丫环更是一个接一个的跑来跑去,匆忙无比,赶着逃命似的,让她更是心烦意乱。 随便抓住一个丫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丫环微微福身:“回夫人,约莫是酉时过半了。” 柳舒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是想起什么事,又问:“大人还没回来吗?”丫环摇摇头说:“没有。” 松开抓着丫环衣袖的手,说:“你走。”丫环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 柳眉微皱,往常这个时辰阳慎之早就下朝回来了,怎的今天还没消息呢? 今天是新皇登基的吉日,祭天大典早已举行,剩下的典礼虽说耗时,但也早就做好准备,应该出了不差错,前几日六皇子已经将他们的儿子接进宫,说今天典礼结束就来接她进宫,却一个宫里的人都没见到。 柳舒窈抚了抚心口,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如今阳慎之已是中书尚书,许是宫中事务牵绊了他,再等等。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翻涌的云层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雨。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她实在是等不了了,她得出去看看。 快步绕过回廊,来到前院,经过一片假山,刚走上石子路,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穿着朝服的阳慎之就大步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阳慎之的语气里不乏意外与急切。 “你怎的才回来?”柳舒窈问道。 两人同时开口,若是在平时,阳慎之定会解释一番,但眼下是没有解释的时间了,拉着她走向门口说:“我不是让人传话给你让你去京郊别院吗?” 柳舒窈一脸疑惑:“并没有啊,今天无人来府中。不过六皇子答应了接我去宫里的,现在也没见人影,仪式不顺利吗?”六皇子并非太子,先帝生前也不太属意他,也是近半年他才慢慢进入先帝的视线的,如今朝中也许有人不满,而柳舒窈也是担心这点。 阳慎之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嘴唇,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说:“没有,仪式很顺利,只不过,新皇登基,免不了一些琐事,眼看着天色也晚了,因此皇上决定让你明天进宫,也好安排仪仗,恰好我让你去京郊别院取个东西再回来。” 阳慎之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绿腰的身影,便问:“绿腰呢?她怎么不在?” 柳舒窈想了想,说:“不知道,今天一天没看见她了。”她觉得今天的阳慎之好似有点急躁。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刚好到门口了,阳慎之便不再多说,拉着柳舒窈就要她上马车:“这是我平时乘坐的马车,只是没有你的舒适,路上先忍忍。”他知道柳舒窈素来是娇生惯养的,但是现在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柳舒窈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但是看阳慎之的脸色好像又很正常,抽回了踏上木梯的脚,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啊?” 阳慎之心里焦急,可脸上还是保持镇定,他不能告诉柳舒窈:“你到了自会有人与你说明。” 柳舒窈刚要上去,又转过头来说:“既然要去京郊别院住一晚,自是要带换洗衣服的,那里好久没人住了,还得叫点人打扫一下。” “我等会收拾一下就能赶上你了,我会安排好人的。”阳慎之几乎是推着她上了马车。 眼看着柳舒窈掀起帘子就要进去了,阳慎之喊了她的小名:“窈窈——”柳舒窈转过身,笑着问:“什么事?” 阳慎之就这样仰视着她,看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要刻进脑海里,笑了笑说:“没事,进去。” 窈窈,我真的很后悔。只希望你能一路顺风,今后保重自己,若来世有缘,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马车离开阳慎之的视线很久了,他才回到府上,遣散了所有下人,如往常一样一个人用了晚饭,沐浴焚身,换上常服,一身的墨绿色,只因她曾说了一句墨绿色很衬他。 然后便走向往常见客的大堂,坐着喝茶,像是要接待什么人。 半盏茶的时间,就见宫里来人了,是新皇身边的总管太监,手里拿着圣旨,而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则恭敬地端着一个木漆托盘,上面安安静静地立着一只白玉瓶。 阳慎之盯着那白玉瓶,六皇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背叛他的人更是心狠手辣,阳慎之早就知道计划失败他会是什么下场。 “阳慎之接旨——” 阳慎之缓步走到门口跪下,总管太监开始一字一句地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书省尚书阳慎之与叛贼勾结,意图谋逆,其罪当诛,现赐白酒一杯,就地正法。” “臣接旨。”阳慎之伸手接过圣旨,还没等他站起来,太监就把酒杯送到阳慎之的面前:“阳大人,请,您可别为难咱家,要知道,没把您送去西市砍头那都是皇上看在您跟随他多年的份上为您留了个全尸。” 阳慎之没有说话,接过酒杯,一口喝下,见此,太监便领着一群人回宫了。 重新回到方桌旁坐下,喝了口茶,不消片刻,阳慎之开始慢慢地觉得有东西在噬咬他的内脏似的疼,吐出血来,其实他是想忍着的,他怕把衣服弄脏,可是他忍不住了。 真好啊,窈窈已经走了,看不见他如今丑陋的样子,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的茶杯滑落下去,瓷器与地砖碰撞出清脆的声音,碎片四溅开来,茶水流了一地。 而外面的人好似听到了信号的声音冲进来,分散去往府中的各个角落,自此,阳府被抄得干干净净。 第二章 京郊别院虽说是京郊,但也要出城才行,在京都的最边缘,别说她,就连阳慎之也甚少去过。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柳舒窈心想:阳慎之还真是没骗自己,这马车硬得不行,一点儿也不舒服,但是她来不及反对就上车了,只能忍着。谁知马车行至半途却被一群太监围住了。 车夫不得不停住马车,紧接着便被人赶了下来。柳舒窈本来靠在软枕上假寐,还想着能马上到地方,就不用忍受马车颠簸的痛苦了,现在却听着外面一阵吵闹,心中不耐,问道:“怎么回事?” 柳舒窈见许久不得人回答,便掀开了帘子,看着前面的阵仗,疑惑地走下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的马车?” 绿腰从太监身后走出来,身着一身华服,笑盈盈地说:“小姐,是我啊,你认不出来了?” “绿腰。”柳舒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头珠翠,好似要昭告天下她的贵气一般,“你怎么穿着后宫嫔妃的装束?” “呵,看不出来么?皇上册封我为贵妃了啊。”绿腰抚摸着袖子上的绣花纹理,慢条斯理地说道。 柳舒窈怔愣住:“不可能。”她下意识地否决了,可一细看,绿腰的衣裙和头饰昭示着她的品级,身后的侍女,太监,衣服都是宫里特供的布料,无一不显示绿腰说的都是事实,这让她心中有点不忿。 她整理了表情,心平静气地说:“你只是我身边的丫环,怎能担得起贵妃的位子?就算六皇子看上你了,你也只能从采女做起。更何况——”柳舒窈到底是千尊万贵的国公小姐,不会被一时的气愤蒙蔽头脑,“六皇子与我情投意合,他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在登基之后不接我进宫便纳宫妃。” “哈哈哈哈哈……”绿腰掩袖一阵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趣事,好久才平息下来,还在自欺欺人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蔑视着柳舒窈,说:“说到情投意合,怕只是你从头到尾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你没有了国公小姐这一名头,你以为六皇子会多看你一眼?” 这一句话戳到了柳舒窈的心坎,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深知权力对于争夺皇位的重要性,当初六皇子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不受先帝喜爱,虽然他的正妃是文忠伯的女儿,却缺少兵权,这也是他找上柳家的原因。 可她以为,六皇子早已在这几年的相处中爱上了她,对她温言细语,体贴入微,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却原来,这一遭遭,一件件,她视为他们爱情的象征,从头到尾都只是欺骗她的假象吗? 绿腰欣赏着她惨白无措的神情,缓缓道:“而我,才是那个与皇上两情相悦的人。” 柳舒窈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六皇子不会骗我的,昨日还把我们的孩儿接走了,说他即位后就会来接我,我会是他的皇后,我们的儿子是太子!” 绿腰走上前,发问:“是吗?那你现在怎么坐马车出城了呢?”绿腰观察了一下,马车只有一辆,没有家丁、丫环跟随,可以看得出是慌乱的状况下出城的。“甚至如此匆忙,来不及收拾。不会——是逃命去的?” “你休要胡言乱语,阳大人说让我回京郊别院拿点东西。”柳舒窈其实有点不太确信阳慎之说的话了,为什么他那么匆忙地让她走呢? “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朝未来皇后亲自去拿啊?该不会是传国玉玺?”绿腰又是一阵笑。 “阳大人自然是骗你的。”绿腰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可能不知道?阳大人被皇上赐死了。” 柳舒窈看着越走越上前的绿腰,不住地后退,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阳大人跟随六皇子多年,是六皇子的心腹,怎么会赐死他呢!” 绿腰理了理并没有乱的发钗,说:“圣旨说,阳慎之勾结叛贼,意图谋逆,你知道这个叛贼是谁吗?”接着瞟了一眼柳舒窈。 “谁?”柳舒窈轻轻地问,她隐隐猜到了一点,但是不敢确信,她一直信赖的男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皇子与你的父亲,柳怀瑾!”绿腰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柳舒窈的耳边。 柳舒窈当即否定:“不可能!且不说阳大人是六皇子一手提拔上来的,是他的贴身心腹。就说我父亲,父亲深知六皇子与二皇子不和,而我虽然明面上嫁给了阳大人,但那只是六皇子不想被先皇怀疑他结交权臣的缓兵之计,与六皇子才是有夫妻之实,父亲怎么可能与二皇子勾结!” “呵呵。”绿腰轻轻一笑:“你久居内宅,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阳慎之为什么心甘情愿替别人养女人?你的父亲,堂堂国公,三朝元老,他真的愿意扶持一个不是太子更不受宠的六皇子上位?” 柳舒窈刚要开口,就被绿腰捂住了嘴:“我的好小姐,别再和我争辩了。”那撒娇的语气,好似她们还是以前一样,“你与其花心思和我争论皇上爱谁,阳慎之是不是通敌,都没有用,不如来问问,你的好父亲,你的儿子,你的家人,他们有什么下场?” 柳舒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今天心里闷闷的,原来是真的有不好的事发生吗?她的手脚突然就软了,差点跌倒在地,还是绿腰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架住了她。 柳舒窈闭了闭眼,说:“绿腰,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绿腰好整以暇地说:“你搞清楚,是你父亲意图谋逆,这罪名可不小。” “况且,我一个小小的宫妃,怎么有权力处置国公大人呢?这一切,自然都是皇上的旨意。”绿腰心情愉悦,曾经她最讨厌的便是柳舒窈那一脸清高的样子,现如今也是她落入泥淖里了,叫人如何不痛快! 柳舒窈一把挣脱身后人的挟持,一双杏眼满含愤怒,伸手就要掐她脖子:“是你们,你们这对奸夫y妇!利用计谋害我!” 第三章 绿腰一把挥开她的手:“哦?你说我便罢了,污蔑皇上,可是不想活了?” “呵。”柳舒窈冷笑,她的发髻变得杂乱,朱钗将掉不掉,精致的妆容也因为激动和泪水而糊成一团,但她已经顾不上了,“好一个倒打一耙,我想不想活难道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不是早就计算好了?不管我做什么,是对是错,你们不是都会掩盖真相吗?” “啪啪啪——”绿腰拍了拍手,点头称赞:“没想到啊,临了临了,小姐你也聪明了一回。但也没用了,就像你说的,无论今天你怎么样,都改不了你既定的结局!不过我觉得你在黄泉路上应是不会孤单的,毕竟——”绿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笑道:“你的父母兄弟以及你的孩子,都等着你呢。” “你把他们怎么了?”柳舒窈恍若晴天霹雳,她原以为,就算六皇子将勾结叛贼的罪名安在柳家的头上,也会因为柳家的地位和往日的情谊饶他们一命,却不料这两人竟然如此歹毒! 柳舒窈彻底风了,绿腰根本来不及遮挡,更是没想到平时足不出户的柳舒窈力气这么大,她一手捏住绿腰的脖子,把她摁在地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从街上买了你,供你锦衣玉食,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我父母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咳咳,救…救命,快…来人啊!”绿腰的手使劲推柳舒窈的肩,想把她推开,但是脖子上的束缚让她手脚没有半分力气,推不动情绪激动的柳舒窈分毫。 宫女太监们手忙脚乱地分开她们两个,柳舒窈被宫女束缚着还不忘瞪绿腰,嘴里还在谩骂:“你这个贱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冤魂索命!” 绿腰站起身,还在不停地咳,抚摸着自己的脖子,直到舒服了才停下,冷笑:“姐妹?你真的有把我当作姐妹吗?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你的丫环之一罢了,我与别的丫环有何不同?别的姐妹共事一夫,为什么你和六皇子在一起,而要把我许给小厮呢?” “你的父母待我不薄?你去问问,他们的良心安吗?从小到大,只要你犯错就是我挨打,这也就罢了,你的表兄,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自己没几分本事,就喜欢在床上虐待女人,他想要我做他的小妾,你的父母还不是上赶着把我送给他,有把我当作人看吗?就因为你是小姐,我是丫环?” 绿腰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本宫告诉你,就是本宫提供了你父亲通敌的证据,皇上有旨,柳家女眷被充为军妓,男儿则被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进京!你的好父亲,五马分尸!至于你的孩子——”绿腰特意看了柳舒窈一眼,她泪流满面又痛苦的表情真是令她开心。 柳舒窈还在处于浑噩的状态,她满脑子里都是女眷被充为军妓,男儿被流放、父亲惨死的噩耗,猛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孩子,挣扎着爬到绿腰的脚下,扯她的裙摆:“你把他怎么了?他是六皇子的孩子,是皇子,你怎么敢!” 绿腰略低下头,扯回自己的裙摆,讥笑:“什么皇子?皇上可不相信是他的孩子,只当他是个野种罢了。” 柳舒窈颤抖着收回手,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是你!我早该知道,你包藏祸心!”“是啊。”绿腰毫不做作地大方承认,“就是本宫,本宫说,你与阳慎之不检点,暗通款曲,才生下了这个孽种!” 柳舒窈上前捏住她的衣领,哭喊:“你分明是污蔑,我从未对不起六皇子,我与阳大人之间清清白白!你还我的孩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绿腰别开柳舒窈,把她推倒在地,“本宫就是污蔑,可是皇上他信了!你有本事去和皇上说啊。这就还你的孩子!来人!” 有宫女端来一碗肉汤,递给绿腰,柳舒窈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会是—— 绿腰欣赏着她的表情,笑着说:“没错,这就是你的孩子。” “啊——我要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毒妇!”柳舒窈挣扎着要爬起来,绿腰示意宫女太监把她摁住。 绿腰慢慢走上前,“现在,本宫把你的孩子还给你,你可要接好了。”捏住她的下巴,开始给她灌,柳舒窈摇头不肯喝。 绿腰发现她挣扎得太厉害了,汤水溅得满身都是,自己手上也沾满油腻的汤汁,于是改让太监捏着她的下巴,自己则扯着她的头发,痛苦使得柳舒窈的嘴巴张开,虽然强撑着吐出来,但最后还是被强行灌完了。 绿腰把碗扔掉,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柳舒窈恶心得不行,不停呕吐,心里悲痛万分,嘴上还不忘骂她:“你这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呵,恐怕,你没有机会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绿腰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扎进柳舒窈的心口处,慢慢深入,动作无比优雅,再配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好像她手底下不是个人,而是一件值得欣赏的器品。 “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我就不让你做那些肮脏的活儿了,还给你留了个全尸,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柳舒窈脸色苍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身体止不住的抽搐,最后绿腰把匕首在伤口处一绞,抽出,顿时血流如注。 “你…你不得…不得…好死!”柳舒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绿腰。 绿腰嫌恶地远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宫会不会不得好死本宫不知道,不过,你要横尸荒野了本宫是知道的,哈哈哈哈哈……” 绿腰像是想起了一些事,“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本宫可不是孤女,当年本宫外出游玩,不慎被贼人所虏,与家人失散,两年前就找到本宫的父母了,你知道是谁吗?是当今丞相,秦大人,哈哈哈哈……” 一行人慢悠悠地走远了,只留下浑身狼藉的柳舒窈躺在地上,眼睛瞪得鼓鼓的,嘴角不停地冒着血,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是翻动着嘴唇。 绿腰,六皇子,若有来世,我定要你们万劫不复! 第四章 罗帐内。 柳舒窈满头大汗的坐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汗,又做噩梦了,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偏偏真实得不得了,现在还心有余悸。 看向窗外,月光柔和,透过窗户洒在书案上,像铺了一层白练。时间还早,等到天一亮,迎亲队伍就会出发了,明天她将会嫁给兵部侍郎阳慎之。 本来柳父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都说高嫁女低娶媳,一个国公爷的女儿,嫁给皇子都绰绰有余,门当户对是基本,所以她爹是看不上阳慎之这个兵部侍郎的,但是是六皇子来保的媒。 上一世就是这样,她以为父亲改变了门第的偏见,真的是要将自己嫁给阳慎之。她对阳慎之此人没有意见,甚至在看过状元游街时候的阳慎之之后,还有点欣赏他。虽然只是一个少年郎,但是能够连中三元,必定是饱读诗书,胸中有千壑。更别说马上的他风度翩翩,温润儒雅,一抹笑容仿佛融了太阳,那时就已是万千京城闺秀心中的如意郎君了。 所以,柳舒窈对于即将嫁给阳慎之这件事并无反对之意。却万万没想到,这其中有六皇子从中作梗! 六皇子这人,其心可诛,他母妃身份低下,不受先帝恩宠,自己也被先帝忽视,相貌平庸,虽有几分本事,却无处施展,兄弟姐妹们也排挤他,所以从小性格就很极端,妄图挣出一番事业,很早就在暗中谋划着那个位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可惜他现在已有正妃,且身份不低,却又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只能拉拢柳家,但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先皇更不会容忍一个皇子的妃妾都出身贵门望族。也不知道他和父亲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父亲改变想法,让她明着嫁给阳慎之,暗中成为六皇子的女人。 想想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可笑,竟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若上一世没有六皇子,她和阳慎之的婚姻想必也是和和美美的? 想到最后,绿腰最后也会变成那样,所以她的孩子……柳舒窈攥紧拳头,这两个贱人,这一次,是上天给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在外间守夜的绿腰听见声响便走了进来,点亮蜡烛,撩开纱帐挂在一边,“小姐,你怎么了?” 柳舒窈摇摇头:“没事,你去倒杯茶来。” 绿腰以为柳舒窈是为即将到来的吉时紧张,便说:“小姐,怎的半夜醒了,是不是紧张了?” 柳舒窈看着不远处倒茶的绿腰,没有答话,陷入了沉思,直到绿腰端了茶到她的面前她还在想着,绿腰唤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怎么了?”绿腰担忧地看着她。 “哦,没事。”柳舒窈从绿腰的手里接过茶杯,一边小口的抿茶一边放空自己,绿腰站在一旁,她觉得最近的小姐真的很不对劲,经常这样叫好几声都不答应。 然后就突然听见柳舒窈问她,“绿腰,如今我也要出嫁了,你是我的贴身丫环,我向来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怎么也要给你寻个好归宿。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作为陪嫁和我一起去阳府,或者是我找个柳家旁亲,为你结亲,你怎么选呢?” 这时候当然是表忠心的最佳时机了,绿腰恭敬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绿腰不愿嫁人,只愿终身侍奉小姐。” 柳舒窈看着绿腰的头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开口:“是吗?你觉得我对你好?往常我罚你的时候,你不怨怼我吗?”她想看绿腰的表情,奈何绿腰低着头看不见,不过,人的肢体语言也会出卖自己不是吗? 绿腰吓得头低得都要贴地了,那些心里话她平素并未对任何人说,小姐怎么知道了?转念一想,不可能的,小姐又不会读心术,便平静地说:“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是小姐买来的,小姐是打是骂,奴婢没有半分怨言。更何况,平时小姐待我极好,小姐一家对我恩重如山,绿腰若是怨恨小姐,将来必定不得好死!”绿腰低着头,也看不到柳舒窈的表情,只一味发誓,想要柳舒窈相信她的话。 呵,现在知道恩重如山了么,誓言也是要多恶毒就多恶毒,真是不把因果报应放在眼里,想到死前绿腰那副凶恶的嘴脸,诉说着在柳家的委屈,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样的人是没救的。 柳舒窈看着她没有说话,绿腰也不敢贸然起身,过了会儿,柳舒窈才轻笑出声,把绿腰扶起来:“你说你,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你虽是我买来的,但我何时真的对你不好了?我虽打罚你,但是那是教你规矩。我们柳家是官宦世家,向来是重规矩了些,当初你刚进府,年纪小,难免调皮,我又一心想教好你,所以方法过激了点,还望你能原谅我。” 绿腰垂着眸子答道:“奴婢明白的。” “对了。”柳舒窈突然想起来,“我表兄在这里住了月余,他有没有冒犯过你?” 绿腰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 这倒是柳舒窈没想到的,上一世绿腰不是还说表兄看上了她,要她作小妾吗?这件事要不是上一世绿腰说出来她还不知道,可是现在问绿腰又说没有,难道父亲叮嘱过不让她说出去? 柳舒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说:“绿腰,你看着我的眼睛,老实告诉我,我表兄到底有没有冒犯过你?是不是父亲不让你告诉我?” 绿腰还是一口否定说:“真的没有,小姐。你忘啦?表少爷住在前院,哪怕一起吃饭也是男女分席,我和堂少爷没有接触过呢。”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你也要注意一点,你是个有皮相的,我那表兄的性子你也知道,是个在女人堆里就出不来的,我肯定不希望你和他沾上关系,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虽然绿腰说没有,但柳舒窈还是不放心,她相信自己父母的为人,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也不知道为什么绿腰这么恨,她还是得防着点儿。 “知道了小姐,你就放心,绿腰晓得轻重的。”绿腰松了口气,那件事她捂得很严,老爷夫人虽知道,却也没在小姐面前提起过,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听到风声。 柳家的那个表少爷生性风流,家里妻妾成群,却还是流连于花街柳巷,有时候吃住都在青楼,家里的长辈根本劝不听。上个月表少爷一家来柳家探亲,其实绿腰是见过的,甚至两人还有过一段。 不得不说,柳家人不管是正支还是旁系,都生得极好,绿腰又是个一心想攀高枝的,在见到那表少爷的第一眼就生了勾搭的心思。 两人来来往往,送过的信物不计其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暗送秋波,浓情蜜意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她去见表少爷的时候,竟然被房里的丫头告知他去了青楼好长一段时间了,这时才得知原来那表少爷是这样一个人。 还得知他除了喜欢眠花宿柳之外,还有虐待人的癖好,不管是妻妾还是丫环,都遭过他的毒手。还好两人还没做出过违反纲常的事,从此绿腰就歇了心思。 偏偏那表少爷心有不甘,如此一个美人儿,怎能就此放手?便闹到了柳父柳母那里。 表少爷呈了很多证据,件件都表明绿腰也是有意的,并不是他强取豪夺,所以柳父柳母也不想拆散人因缘,便悄悄问了绿腰的意见,是不是真的想要做小,还告知其中的利害,绿腰是死也不同意的,于是两人的事情便到此结束。 还好当月小姐去郊外寺庙上香,听法会去了,没有个把月回不来,而她称病在家,这件事才得以隐瞒下来。现在她房里的抽屉还有表少爷赠送的玉佩,太贵重了,她舍不得丢掉,还想着有时间去当了,必定能得不少钱。 明天小姐也要出嫁了,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想来小姐也没机会知道真相了,绿腰心情稍缓。 柳舒窈把手里的茶杯递给绿腰,“好了,再过几个时辰我便要出嫁了,我得再睡会儿,你出去。” 绿腰为她整理好被角,把罗帐放下,吹熄蜡烛,又把茶杯放回原处才悄声走了出去。 柳舒窈睁开了眼睛,刚刚她问话的时候分明看到绿腰的双手紧握,她在不甘,原来她在这个时候就对她不满了,亦或是更早,那么她也得早做防备。 既然你要对我不仁,那么,就别怪我先对你不义了,绿腰。 第五章 新房内,一袭嫁衣的柳舒窈端正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头上蒙着的盖头让她觉得憋闷。 终于,阳慎之推开了房门。 可能是他酒喝多了,也可能是眼前满目的红色让他失了神,他拿起桌上的秤杆,慢慢地走到柳舒窈的面前。 盖头挑起了一半,阳慎之就停住了,他这是在干什么?虽说是自己迎进来的妻,但真的是他的妻么?阳慎之苦笑,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缓缓放下盖头,本想抽出秤杆,却被柳舒窈拉住了。 “夫君?”疑惑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 阳慎之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应她,轻轻用力就把秤杆抽出来了,转身的时候却被柳舒窈拉住了衣袖。 柳舒窈想要留住阳慎之,调笑道:“夫君莫不是害怕妾身是个无盐女所以不敢掀盖头?” 阳慎之看着眼前的人,盖头还未揭开,但阳慎之的脑海中早就勾画出柳舒窈的模样,若论美貌,在京城中,柳舒窈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他犹记得三个月前,六皇子让他去柳国公府上拉拢柳国公,铩羽而归的时候在回廊下看见了正在看风景的柳舒窈,那惊鸿一瞥让他觉得,哪怕是天仙也不过如此。 当天,秉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态,阳慎之拿出纸和笔,把当时见到柳舒窈的情景给画了下来,那天的她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对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滟潋动人的杏眸,接着是娇俏挺拔的鼻梁,不点而红的朱唇嘴角微微上扬,见人便是三分笑意。 当时她伸出头去看廊下成对的鸟雀,姿态放松,眼睛里满含笑意,怎能不让人意动? 最后一笔落下,刚要把毛笔搁在笔洗上,思来想去,还是添了一首诗:“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诗还没写完,就听屋外的下人传六皇子来了,随便找了一张干净的宣纸盖住画,六皇子就来到了眼前。 “见过六殿下。”阳慎之朝六皇子行礼。 “不必多礼。”六皇子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坐到了主位上。 本是想和阳慎之探讨朝堂上的事,却没想到把盖着画的纸给弄掉了,六皇子的眼神立马就被吸引住了,“哟,想不到慎之还有这等画技。” 阳慎之没什么表情的回道:“承蒙殿下夸奖,慎之愧不敢当。” 六皇子拿起画端详,脸上满是惊奇,“妙,妙,妙啊!真真是个美人!”绕到阳慎之身旁,说:“可是真有此人?” 阳慎之略一勾唇:“此女子乃柳国公的千金,闺名柳舒窈。” “哦?柳国公的千金?”六皇子是个爱江山也爱美人的人,可是向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此时有个两全的办法,那么他必定是乐意的。 把画放在桌子上,想着办法,又看了一眼那首诗,似是不经意地说:“慎之,不若,你娶了她?”用手指着这画上的美人。 阳慎之不知道六皇子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下意识拒绝道:“殿下,虽说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慎之也想和情投意合之人结为连理,还望殿下成全。” 六皇子笑着看向阳慎之,说:“慎之想必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如此美人,当然是能坐拥在怀为好,更何况,她还是柳国公的女儿,你知道的,想要完成我们的宏图霸业,兵权是必不可少的。不过,我已有正妃,而依柳国公的地位与脾气,让他的女儿做妾,他不会答应,我父皇更不会答应,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掩饰,你可愿意?” 阳慎之哂笑,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若是他还装糊涂,岂不是太不明事理?道:“既是如此,臣自然是没意见,不过柳国公那边?” 他可没忘记前去收揽柳国公却遭到了拒绝的事。 六皇子大笑:“慎之自可放心,柳国公那边,我去说就是。那么,我走了。” “恭送殿下。”阳慎之一直保持着揖礼,直到六皇子出了他的视线,才缓缓直起腰来,走到桌前把画卷起封好,放进了一旁专门用来放字画的白瓷缸里。 阳慎之暗自叹了口气,若是那天将画收好,想必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还是他连累了柳小姐。 柳舒窈没听见阳慎之的回答,便喊了一声:“夫君?”却不料阳慎之还是没理她,只好再喊一声:“夫君?”还轻微地晃了晃他的衣袖。 阳慎之回过神,目光复杂地看着柳舒窈,六皇子看上的人,哪怕是他迎娶回来的,也需要保持距离,否则依六皇子的心性,必定是有口说不清,还是把袖子抽走了,放下秤杆,吩咐两边的丫环:“你们照顾好夫人。”便走了出去。 柳舒窈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没再叫住他,盯着手里的苹果,若是她能和阳慎之联手,也许能改变柳家以及阳慎之的命运。 她记得梦中绿腰说过最后阳慎之是被赐死的,说明阳慎之也只是表面忠心于六皇子,实际上另有打算。她不懂政治,但她父亲是一个疼爱妻女的好丈夫,她能够让父亲助阳慎之一臂之力。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让阳慎之新人她呢?毕竟是六皇子亲自去跟她父亲说的,说不定阳慎之会以为她早就和六皇子情投意合呢? 她真的不想家人重蹈覆辙,那个结局不是他们该承受的,包括她的孩子。她真的好后悔,都是她的错,识人不清。 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只希望,上一世她的父亲和孩子,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她的母亲,姐妹,和兄弟们能够脱离苦海。 伸手抹去眼泪,她得想个完全的计策,自己既能不再和六皇子有牵扯,还能保护家人的周全。当然,若是她和阳慎之的婚姻能够成为事实,就更好了。 曾经她也是一片天真,不懂算计,要怪只能怪六皇子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一个文忠伯的女儿作正妃,还想要她作妾!也不怕吃太多被噎死! 第六章 站在两旁的丫环走到柳舒窈的面前,福身说:“夫人,奴婢们为夫人更衣。” “嗯。”柳舒窈淡淡地应声,上一世阳慎之也是这样来了又走,只不过她没有开口挽留,之后就是好几天不见他的身影,反而是六皇子来得勤,仿佛这里不是阳府,而是六皇子的府邸。 她得想个办法和阳慎之联手,今天晚上六皇子不会来,可明天就说不定了。 任由丫环掀开盖头,替她脱下嫁衣,换上中衣。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看着身后的丫环,很明显是阳府的人,便问:“绿腰呢?” “姐姐说夫人一天没吃东西了,便去厨房给夫人熬粥了,姐姐让奴婢们伺候好夫人。”丫环回道。 柳舒窈点点头,也没多想,毕竟现在绿腰还没有要和她撕破脸的心思,表面功夫总得做到位的。一切都收拾好了,就有人把粥端了上来,这时还未看见绿腰:“怎么绿腰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姐姐说大人白天光顾着喝酒,也没吃多少,怕是胃受不住,端了粥去书房了。” 柳舒窈垂下眼眸,笑了一下,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转而吩咐:“你们都下去。” 看着门被关上,柳舒窈盯着碗里的粥,没了心情,竟然今晚上就按捺不住了么?可能上一世也是这样的,但那时的她处于刚成婚的紧张和新婚就被丈夫抛下独守空房的难过之中,早早就睡了,并没有注意到绿腰在哪儿。 她还以为绿腰一开始就看上了六皇子呢,原来并没有啊。也是,上一世如果不是六皇子主动与她说明这桩婚事的真相,她自己也以为会和阳慎之白头到老呢。看来绿腰真的是恨毒了她,只要是和她有关的男人,她都要去染指。 不过,阳慎之可不行,她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就不会让出去,更何况绿腰那么想出人头地,只做一个小小兵部侍郎的妾室,恐怕有失颜面,不若彻底飞上枝头,成为皇子的侧妃才好,呵。 第二天一早柳舒窈就起来了,阳慎之自小父母双亡,来了京城后更是无牵无挂,所以新婚第二天见公婆的功夫也省去了。 柳舒窈通过镜子看着给她梳头发的绿腰,眼底一片青色,啧,看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竟然一晚上都没回来。 “你昨晚去哪儿了?”柳舒窈低下头看着手里把玩的簪子,神色好像也没多在意,只是因为没见到人所以随口一问。 绿腰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退后几步,规规矩矩地站好,看着镜子里柳舒窈的表情,说:“小姐,奴婢,奴婢,昨晚上瞧着阳大人没吃多少东西,便…便给他送粥去了。” “哦?”柳舒窈略一挑眉,她很意外绿腰的坦然,这就交代了?把簪子放在桌上,转过身,“那么,为何送粥送了一晚呢?” “阳大人在书房写文章,没有人磨墨,奴婢便留在书房了。”绿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舒窈的脸色。 “呵呵,是嘛?”好啊,全交代了,她也不知道是该感谢绿腰的不遮掩,还是该气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身为我的贴身丫环,不劝着姑爷来新房便罢了,竟然还在新婚之夜和姑爷独处一室,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主子!” 这时绿腰还没有很害怕,自古以来,陪嫁丫环做通房成为妾室的不计其数,哪怕她柳舒窈是国公爷的千金,也不能拦着自己的丈夫纳妾,这必然会为万人指点,只是说:“小姐,奴婢自是劝过的,可是姑爷说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都是紧急的册子,得马上批了送出去,所以奴婢也没有再劝。除了那些,奴婢再也没有和姑爷说话,我们两人之间是清白的。” 柳舒窈冷笑,真是猖狂,好啊,越是肆无忌惮,到时候越让你后悔。她摸了摸头发,还差一根簪子,顺手插了上去,看了一眼绿腰,说:“很好,真是通情达理,我竟比不过你半分!” 柳舒窈抓过桌上的发钗就朝绿腰扔了过去,尖锐地发钗直接就把她的脸给划出了一条血痕。 “阳慎之如今是我的夫君,不用你如此体贴他,我知道了,自然是会为他分担的。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我的陪嫁丫环,就能够指望做上他的妾室? 可你高估我柳舒窈的容忍度了,只要是我柳舒窈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染指,更何况是我的丈夫!哪怕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也不能觊觎半分!”柳舒窈好像是气狠了,胸口不断起伏。 绿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都顾不上脸上的伤口,哭声说:“小姐,奴婢没有,真的是阳大人没人磨墨,奴婢才留在书房的。奴婢根本没有那种心思,奴婢就是这地上的灰尘,小姐却是天上的明月,奴婢万万不敢和小姐相争的!” 柳舒窈轻笑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起身将她拉起,拿出手帕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轻声细语:“虽说陪嫁过来的丫环成为姑爷的通房是旧俗,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要恪守自己的本分。我知道你眼光高,看不起小厮,但是你要知道,丫环就是丫环,再怎么也压不过主子!” 绿腰泪眼婆娑,还在哽咽着,但还是应声:“奴婢知道了。” 重新坐回梳妆台前,瞥了她一眼,说:“继续帮我梳头。” “是。” 绿腰小心翼翼地为柳舒窈配耳环,她不明白,为何小姐能这么生气。自古以来,哪个男人没有通房丫环?就算不是现在,假以时日,小姐怀孕了,难道还要管着姑爷不沾荤腥不成? 说什么把自己当作妹妹,却连半点好处都没给过她,她也只是想以后过得好一点,为什么就这么对她?心里不甘,但是也不能表现出来,手上还是忙活着。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柳舒窈满意地笑了笑,瞥了眼绿腰,说:“行了,这也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 “是。”绿腰咬了咬下唇,走了出去,她觉得,小姐似乎变了些许。 第七章 大早上就发了一达通脾气,哪怕是装模作样吓唬人的,也颇费精神。 事到如今,绿腰是不能再信任了,可惜的是,家里的丫环她只带了绿腰一个,也只能在阳家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了。 可笑的是,她放话让绿腰下去了,竟然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人影了,莫不是心思真的都放到攀龙附凤上去了?还在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有脚步声传来。 “夫人,管家来传早饭了,请问夫人是在房里吃还是在饭厅吃?” 阳慎之人影都见不到,她一个人在饭厅孤零零地有什么意思?于是吩咐:“就送到房里来。” 柳舒窈起身走到外间,有两个小丫环在布菜,手脚干净利落,是个可以提拔的料子,等再观察几天。 用完了早饭,柳舒窈决定出门转转,阳慎之新婚,朝廷给了十天的假,说不定能在家里碰到呢?她就不信阳慎之还能一直躲着她,阳府比不上国公府,只是个两进的宅子,她还能逛不完?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个子较高的一个回答:“回夫人,奴婢春喜,她是夏青。” 柳舒窈点头:“那你就带着我去逛逛府里,夏青去找我带过来的丫环,绿腰,你知道吗?” “知道,大婚当天,奴婢见过绿腰姐姐。”夏青脸颊上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甚是可爱。 “去。” 出门了才知道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照射下来,打在人身上只是觉得温暖,并不刺眼。 阳府的宅子并不大,只有两进,分为前后两院,后院分为东西厢,东厢是正房,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阳慎之的书房在西厢,柳舒窈决定先去那里逛逛,看能不能碰到人,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呢?想到这里,她心情舒畅,又有题目可以发挥了。 也真的是柳舒窈运气好,她在去西厢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水上凉亭,就瞟了那么一眼,这一男一女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柳舒窈带着春喜走进,高声说:“哟,这不巧了吗?大早上的,大家兴致都挺好啊?在这里赏花呢?” 阳慎之率先转过身,与绿腰拉开了差距,向柳舒窈作揖礼:“柳小姐。” 绿腰更是吓了一跳,小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连忙福身行礼:“小姐。” 柳舒窈没搭理绿腰的话,反倒是向旁边移了一步:“夫君和我不熟,却和我的丫环挺熟?”然后便自顾自地走到亭子的围栏边坐下,作势用手帕扇了扇,深吸一口气:“嗯,空气清新,景致优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怪不得你们在这儿呢。却也不叫我,真是不够意思。”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怎么你们都不说话?”像是突然顿悟了,“噢”了一声:“莫不是我打搅你们了?也是怪我,这新婚之夜,我的夫君宁愿与公务作伴,也不踏进新房一步,起床了也看不到人,我还以为我成了个假婚呢。”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所以啊,我这不是寻夫来了么?谁曾想,才子佳人的话本竟然在这里开演呐,我就想,刚好我心情不好,这又有戏可以解闷儿,岂不美哉?走近一看,竟是熟人啊。”柳舒窈捂着嘴咯咯笑。 绿腰还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腿都麻了,却没得到柳舒窈的吩咐不得起身,心里暗自叫苦,但嘴上还是解释:“小姐,你误会了,姑爷他……” “放肆!”柳舒窈柳眉轻拢,“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春喜,给我掌她的嘴。” 春喜的身份比较低,尽管有柳舒窈的吩咐,还是不敢轻易掌绿腰的嘴,一时间有些踌躇,就被柳舒窈看见了,“你不动手是等着我来?” 哪怕绿腰抵抗,还是被春喜拖出了凉亭,亭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柳舒窈看着湖面的荷花,再也不说话。 阳慎之这时才出声:“柳小姐,随意编排人可不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柳舒窈头也没回:“我现在可不是大家的小姐,是小家子的主母。”她很生气,这个早上,她已经生了两次气了,明知道应该等着绿腰漏出马脚,好治她一治,但是看见绿腰迫不及待贴着阳慎之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刚刚要不是她出声,绿腰恨不得和阳慎之融为一体了。 阳慎之噎住,她一心把自己当成阳府的主母,还不知道他娶她其实是为了六皇子。唉,真是难办,这件事他也不好在这里说,虽然是自己的府邸,但眼线这种东西,往往出现在令人出其不意的地方。 “柳小姐,虽然现在晴空万里,但湖面风大,特别是你现在对着风口,恐怕晚些时候身体会不舒服,还是回去?” 柳舒窈气呼呼地站起来,面对他:“你为什么要叫我柳小姐?我难道不是你的夫人吗?你我既然生疏到这个地步,当初为什么要向我父亲求娶我?” 阳慎之没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果就是柳舒窈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笑着对她说:“你我既已成婚,自然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了,若是还唤我柳小姐,我可要生气了。” 罢了,便退一步,只是挽挽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嗯,我们回去。”柳舒窈悄悄笑了笑,计划通,任由阳慎之带着她离开凉亭。 主人们离开了,留下春喜和绿腰在凉亭处。两人说话期间,绿腰被掌嘴不下百次,两颊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春喜就停了下来,正准备扶她起来,却被绿腰反手打了一巴掌。 “你个贱人,你是什么身份?敢打我?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晃,听见了没有?”哪怕说一个字嘴角就扯着痛,绿腰还是捂着嘴抽着气放完了狠话。 绿腰不敢在春喜脸上留下印子,所以用了巧劲,扇在脸上痛得厉害,春喜眼角噙着泪,说:“知道了。” 绿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八章 因为跪在地上,膝盖被砂石磨破了,绿腰走得很小心,却在行至迎春花架附近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她连忙将自己的身形挡住,悄悄地探出头查看,不远处的两人正是刚刚挽手离开的柳舒窈和阳慎之,好似在争辩着什么。 “阳慎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娶了我还对我这样冷淡,就不怕我告诉我父亲,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柳舒窈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绿腰嗤笑,还以为你是在国公府,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吗?现在被自己的夫君冷落了,就多尝尝这滋味。 “阳某听闻柳国公为人刚正不阿,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恩怨排斥后辈。” “谁让你评价我父亲的为人了?我是要你给我一个解释!”柳舒窈自然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冷淡,但后面有人看戏,她总得让人看个过瘾啊,眼神瞥向花架方向,正巧看到一支白玉兰翡翠簪露出头来,那是她在家中时赏给绿腰的,这也是绿腰最喜欢的一支簪,所以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戴着。 柳舒窈嘴角的笑容略有嘲讽的意味,接着又变换了神情,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向阳慎之:“夫君,你知道的,我自小在家骄纵惯了,说话口无遮拦了一点,但我本意并不是想毁你前程。”她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向阳慎之宽阔的胸膛里,“你让我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我从未怪你,第二天你对我横眉冷竖,我也未怨你,既然我已嫁作你的妻,自然是一心向你的,只希望你也能疼爱疼爱我。” 此时的阳慎之浑身僵硬,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是庆幸这里是拐角,应该没有人能看见,若是被六皇子的眼线知道了,等六皇子从扬州回来,那他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柳舒窈双手抱着阳慎之的腰,自然知道这衣服下的肌肉有多紧绷,她在心里偷笑,声音却是闷闷的:“夫君,你怎么不抱我?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女儿家主动向你讨要宠爱,已经够厚脸皮了,你若还不回应,我真的要羞死了,正好离那湖很近,不如就跳进去,也省的传出去遭人耻笑。” 说着就要推开阳慎之向湖边走去,阳慎之也是被惊到了,没想到这女人的执行力这么强? “别!”也顾不得伦理纲常和什么六皇子了,伸手就将她拥进怀里。 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来不及思考,直到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才觉出不妥,但是又不能放开,他怕柳舒窈真的要跳湖,只是抱着柳舒窈的手臂越来越僵硬,甚至抬空了些许,轻咳一声缓解两人的气氛:“柳小姐莫要做糊涂事,你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出身高贵,别为了情爱而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值得。” 柳舒窈听着他的话,苦笑一声,她若早知道这道理,又何必重来一世?她自以为看得清楚明白,却始终活在谎言编织的美好里。阳慎之的这番话,让柳舒窈更加坚定了和他联手的决心,这世间除了父母家人,自是再也没有能打动她的了。 很久都没听到柳舒窈再闹着要轻生,阳慎之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放开她,却没想到柳舒窈抱得更紧了。 “就算我出身高贵,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夫君还不是不爱我?”语气甚是幽怨,她抬起头来,竟已是满面泪水。 阳慎之叹了口气,将袖子柔软的一面翻过来,轻轻地擦干净她的眼泪,“别哭了。” 柳舒窈悄悄观察阳慎之,只见他眉头紧锁,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难怪母亲总说眼泪是女人的利器呢,她这才是真的学到了。 可能是柳舒窈的皮肤太嫩了,哪怕阳慎之手上动作再轻,在擦干眼泪之后,眼角也红了一大片,鼻尖也是红红的,这样的柳舒窈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这回倒不用柳舒窈说,他主动地将柳舒窈抱进怀里,抬手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慰她:“很抱歉让你白受委屈,疏远你也不是我的本意,你我虽已成婚,并未有夫妻之实,也算不得夫妻,你的丈夫另有其人,过几天朝廷休沐你就知道了。” 柳舒窈从他怀里抬起头,反驳:“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成了亲,拜了堂,是经过天地见证的,怎能不算作夫妻?你说我的丈夫另有其人,为何他不自己娶我,还要人代娶?难道是见不得人不成?” 阳慎之就这样止住话题,不再回答她:“走,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柳舒窈却停在原地,拉住了他配在腰间的香囊。阳慎之回过头:“怎么了吗?” “尽管你说我的丈夫另有其人,可是和我拜堂成亲的人是你,我便只认你。”因为刚刚哭过,所以说话带了点鼻音,像是小孩子。 阳慎之没有答话,柳舒窈晃了晃他的香囊,说:“我早上用过饭就来找你了,走了一圈的路,现在时日过半,我都饿得走不动了,你背背我?” 阳慎之还是没有说话,转过身子,柳舒窈以为他自己走了,心中气恼,跺了两脚,这个木头。 谁知道他半蹲下来,微微偏头,说:“上来。” 柳舒窈暗自窃喜,美滋滋地趴上他的背。虽说是背,但阳慎之的手并未触碰到她,只是用手臂挂着。她把下巴放在阳慎之的肩上,才发觉,他的肩好宽好厚实,满满的安全感,真的比六皇子好的多的多。 直到两人走远了,绿腰才从花架后面走出来,前面柳舒窈抱怨的声音比较大,她听得比较清楚,后面两人抱在一起了,声音就模糊了。不过她已经知道了,原来阳慎之并不喜欢小姐,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是有机会的。 她又想到了柳舒窈早上说的那番话,心里愤懑不已,说什么主子丫环的,你是主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的丈夫冷落?只待我寻到时机,成为阳慎之的女人,比你还先一步生下长子,我看你到时又是怎样的景象,哼! 第九章 之后的一整个上午,绿腰都没出现在柳舒窈面前,当然,她肯定绿腰也不会出现在阳慎之面前,这让柳舒窈的心情愉快了不少,中午饭都多吃了几口。 饭后柳舒窈决定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可是走了没几圈她又觉得脚累,就叫春喜拿了躺椅在院子里坐下了。 春喜拿了一条薄毯出来给她盖上:“夫人,尽管已是春末,但春寒料峭,还是小心为好。” “嗯,你有心了。” 春喜将毯子整理好,正准备起身就被柳舒窈抓住手:“你的脸怎么回事?”春喜下意识捂住脸,说:“没什么,在厨房取菜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气烫到了。” “你低下头。”柳舒窈扶着她的脸颊仔细看了看,有红血丝,分明是手指甩上去造成的,抽回手:“是早上绿腰打?” 春喜低下头:“夫人,真的是热气烫的。”柳舒窈“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绿腰的性子?你不必替她遮掩。我房里书案中的抽屉有活血化瘀的膏药,你拿去涂一涂,她打你使的巧劲儿,你不要以为没什么印子就不放在心上,到时候会疼好几天。” “谢谢夫人。” “不必,怎么说也是我让你受了无妄之灾,把气撒在你身上了。你出来的时候顺便把我放在床头的书拿来。” “是。”春喜一路小跑离开了。 午后的太阳晒得柳舒窈昏昏欲睡,她想,春喜再不来,她都要睡着了。然后她感觉到一片阴凉,嗯?是谁,遮住了太阳?勉力睁开眼皮,就看见阳慎之在躺椅后面看着她。 “稀客啊。”柳舒窈慢悠悠地用手肘撑起身体,语气也是懒洋洋的:“我还以为夫君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院子一步了。” 阳慎之轻咳一声,走到石凳处坐下,说:“明日是你回门的日子。” 这时柳舒窈才打起精神来,上一世她是没有回门的,成婚后她就一直一个人在后院住着,和阳慎之互不打搅,直到六皇子来,怎么这次阳慎之改变主意了? 她观察着阳慎之的神情,开口:“你不是说我的丈夫另有其人?你这个假丈夫还做戏做全套么?” “是。他来信说恐怕不能按时回京,让我带你回去一趟。” 上一世完全没这回事,看来随着她的重生,一些事情的轨迹也随之改变了,是不是说明,她的命运也是可以改变的? “嗯。”柳舒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阳慎之伸出手递给她一串钥匙,柳舒窈接过,问:“这钥匙是干嘛的?” “库房的,你随意挑几件东西,明天一起带回去。” 闻言柳舒窈柳眉轻扬,看了手里的钥匙串一眼:“你就不怕我把你家的东西全卷走?” 阳慎之笑了几声:“无妨。也没什么好东西,还希望柳小姐不要嫌弃。” “没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去看看。”柳舒窈的瞌睡彻底醒了,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春喜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她的书,“春喜,书还是拿回去。” “是,夫人。” 听到春喜的称谓,阳慎之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反驳,就让他们这么叫,除非六皇子把柳舒窈带走,不然他就得一直帮忙掩饰。 柳舒窈自顾自地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知道阳家的库房在哪儿啊,一个人走了有什么用?回头看发现阳慎之已经不在了,柳舒窈深吸一口气,这男人,避嫌竟避到这种程度?同时也觉得他可真够心大的,库房这么重要的地方,就把钥匙给她了,是肯定她看不上那些东西? 没办法,只能高声将春喜叫了过来:“你带我去库房,我找不到地方。” 春喜:“夫人,奴婢也找不到,那里不是奴婢能去的地方。” 柳舒窈哽住,这该死的阳慎之,不告诉她地方,把钥匙给她又有什么用?“你去找你家大人,让他带我去。” “是。” 柳舒窈怕春喜来的时候找不到她人,只能停在原地。这时节已经开始有蚊子了,偏偏她站的地方是一片竹林,蚊子更是多的她烦不胜烦。 好在阳慎之也没走远,春喜一会儿就把他叫来了,柳舒窈气恼地将钥匙扔进他怀里,抱怨:“你光给我钥匙,又不告诉我地方,让我怎么取?” 阳慎之窘了一会儿,道歉:“是阳某考虑不周,抱歉。”柳舒窈看着他没说话,还是有点生气,避嫌就避嫌,搞得好像她很稀罕和他在一处似的,偏过头去,闷声说:“你自己去挑,我乏了。春喜,回房去。” 阳慎之呆呆地看着柳舒窈离去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转头去了库房,也罢,他们还是不要离得太近了,六皇子猜忌心太强,而且,他自己本来就心思不纯正,两人相处难免会有不方便之处,还是分开的好。 第二天一大早,阳慎之就在大门处等着了,到了辰时,柳舒窈才领着绿腰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说:“让夫君久等了,今日晨起有些胸闷气短,便拖了一些时间。” “无事,身体最重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无碍了。”柳舒窈摇摇头。 “上马车。”阳慎之扶着她走了上去之后自己也上去了。看着坐上来的阳慎之,柳舒窈略感诧异:“我还以为夫君会坐另一辆马车。”她看到有两辆马车,还以为是一人坐一辆,这也符合阳慎之的做事风格。 阳慎之淡淡解释:“后一辆装的是礼品,已经容不下阳某的位置了,柳小姐见谅。” “同坐一辆马车而已,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难道我们不是夫妻吗?”柳舒窈皱着眉头,肯定是前两天她经常刺他,所以这回他也阴阳怪气的。 “阳某不是这个意思,柳小姐,你我是不是夫妻,心里在清楚不过。这次是回门,迫不得已,以后还是不要再唤我夫君了。” “你!”柳舒窈气急,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在心里生闷气,转头靠在角落里,拿起书看起来,眼不见为净。 从阳府到国公府坐马车用不了多久,但一路上两人都再也没说过话,一刻钟以后到了国公府正门处,阳慎之先行下了马车,待柳舒窈从门帘探出头来又伸手扶她下来,这时候柳舒窈没有客气,生气归生气,表面功夫她还是能做的。 第十章 进了大门柳舒窈就将阳慎之甩在身后,独自走了,反正他开口就是气人,也没必要一起走。 因为柳舒窈三朝回门,柳国公特地请了假没去上朝。 “父亲,母亲,我好想你们。”柳舒窈直接就扑到柳夫人的怀里。从柳舒窈意识到自己重生后,她就出嫁了,所以算起来应该是好几年没见过父母,看着眼前年轻不少的两人,她一时感慨丛生。 柳夫人笑着抚摸她的头:“已经成家了还撒娇呢,怎么一个人就走来了,把你夫君一个人扔在后面?”柳夫人调侃,笑着指了指门外的阳慎之,“还不快去喊他进来。” 柳舒窈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还不快进来。”见此阳慎之也没说什么,顺从的跟在后面,到了柳父柳母面前行礼:“慎之给岳父岳母请安。” 听到阳慎之的话,柳舒窈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嘲讽他的逢场作戏。 “好好好,确实是一表人才,快起来。”柳夫人完全不知道这场婚姻背后的秘密,认为阳慎之真的是自己的女婿,所以一片和颜悦色。 柳国公也是笑眯眯的神色:“想必窈窈有很多话想和她母亲说,慎之,你就和我去书房。”阳慎之还没答话,柳舒窈就抢在他前面开口:“父亲,我想先和你说说话。” 柳国公大笑着将柳舒窈拥进怀里:“我们窈窈想爹爹了,那我们去说悄悄话。”转而吩咐下人:“带阳大人在府里转转。”下人领着阳慎之出去了,明明很奇怪的景象,在场的三人都没有觉得异常,柳国公和柳舒窈是清楚真相的,而柳夫人自然是在家里被宠着,一派天真,没有思考太多。 柳夫人见状,佯怒道:“怎么,窈窈就不想我了吗?”柳舒窈连忙拉住柳夫人衣袖,撒娇:“当然也想母亲,只是现在有要事要和父亲商量。母亲,我今天不回去,和你一起睡。” “那我可等着你了,你可别说话不算数。”柳夫人笑眯眯地回应。 “这是自然。”柳舒窈露出小拇指,“我们拉钩。”“你哟。”尽管是小孩子的把戏,但柳夫人还是和柳舒窈拉钩约定。 柳国公将柳舒窈带到了自己的书房,说:“我让下人送几份点心来,都是你爱吃的,今天一大早你母亲就吩咐做好了。”柳舒窈留在后面关上门,听到这话,眼泪都在眼底打转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过了一会儿,眼泪憋回去了,柳舒窈才说话:“不用了父亲,一会儿再吃。您先坐下。” 柳国公一头雾水地坐下,紧接着柳舒窈就跪在他面前。“你这是干什么,窈窈,快起来,这地板这么硬,小心膝盖。”柳国公急忙拉她起来,但是柳舒窈态度坚决,不肯起:“父亲,您先听我说。” “起来再说,再不起,父亲要生气了。”柳国公一脸心疼,“你这傻孩子,有什么事是值得你跪下说的?” “若是关于六皇子呢?” 闻言柳国公的动作一顿,但还是执意拉她起来:“天大的事也不用你跪着说,你母亲知道了,可有得说了,快起来。” 柳舒窈站起身,柳国公心疼地为她拍下罗裙上的灰尘,数落她:“你看看,这衣服上都跪出一个坑了,只怕是膝盖都青了,等会儿找大夫看看。” 柳舒窈轻轻笑着:“哪有那么严重。” 柳国公拉着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着,神情复杂:“窈窈,这件事是父亲的错,不应该瞒着你。” “父亲,我不怪你瞒着我,你想让家族繁荣我知道,只是这步棋,走错了。”柳舒窈站起来,看着柳国公:“更何况,六皇子已有正妃,我和他不清不楚的,又算作什么呢?父亲,你一向强调门第,你宁愿我偷偷摸摸的去做妾吗?” 柳国公愣住,急急忙忙解释:“窈窈,这只是一时,一旦六皇子大计得成,他就立你为后!” “父亲,你糊涂了!六皇子为了权,前前后后笼络了多少人?想必一个个都给了甜头,可若真的如他所愿,能实现的又有多少?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想必父亲也听说过不少。 柳国公转来转去,“是他来求娶的你,将来你与他已是夫妻一体,他怎能如此狠心。” 柳舒窈摇摇头,她父亲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喜欢用自己的观点评判人,自己宠爱妻子,疼爱子女,就以为别人也一样。 “父亲,汉高祖为了和霸王夺权,连自己的亲爹都愿意舍去,更遑论自己的妻子。现在我和六皇子的关系又有什么可以证明呢?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照样可以说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只是一厢情愿地扶持他。” 柳国公犹豫了,他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一生为官,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从来不在意官场的尔虞我诈,所以也不知道有那么多阴谋可以设计。 柳舒窈观察着柳国公的神情,继续说:“父亲!我们家真的需要这个荣誉吗?你三朝为臣,已然是国公的位置,哪怕不是世袭罔替,可凭着兄长的本事,还用愁家族以后的命运吗?而且如今皇上身体康健,太子已立,没出意外必然不会有废太子,况且六皇子的能力在众皇子里也只是中等而已,你怎么就笃定他以后一定会继承大统呢? 这些暂且不谈,我还听说,六皇子是个耽于美色之人,现在他会因为父亲的权力和我的容貌宠爱我,那么之后呢?父亲的作用不再,我的容颜老去,他又有几分好颜色给我?他的正妃出身虽略低于我,但也出身贵族,届时真的会如你所说,立我为后吗?” 柳国公一脸后悔,瘫倒在凳子上,捂住脸痛哭:“窈窈,是父亲想当然了,父亲对不起你。”柳舒窈拿出手帕为他擦眼泪:“父亲,事已至此,再悔恨也没有用,只是我们需要想办法,和六皇子撇清关系。” “对!但是该怎么办呢?既然你跟我说这些,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柳国公一脸希冀地看着她。柳舒窈无奈,她父亲在政事上确实有一番作为,但是在这方面真的有所欠缺,也幸好在朝堂上没人针对他,深得皇上信任,不然他们家的命运还真不好说。 “我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柳舒窈看着前方,呆呆地说。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六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他们不能堂而皇之地和他作对,只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的迎合还是得做,不然他必定会找父亲的麻烦。 第十一章 柳国公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是他考虑事情不够周到,以致于将女儿弄到如此境地,同时还暗中庆幸,幸好女儿思虑周全,才能在事情还没到严重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和你母亲在这些事上总是有所不足,但是你需要什么助力,只要你说,我也能帮上一点。” 柳舒窈粲然一笑:“父亲,只要六皇子在对你提要求时,你的态度模棱两可一点就好,不要着急答应他,就像你给皇上提决策意见的时候,多想想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自然就能应对有余。” 柳国公点点头:“我按照自己的心意过了大半辈子,一路顺风顺遂,原以为将你嫁给六皇子是个正确的决定,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风险,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了你,父亲真是没脸向你母亲和你兄长们说明了。” “我不怪你,父亲,只要知道了错误,就还有机会挽回。这件事就别和母亲说了,和哥哥们是可以讨论的,免得到时候被六皇子骗取好处。”话锋一转,“父亲,常说伴君如伴虎,你本就是皇上的臣子,理应效忠皇上,和皇子的关系就不应该太过亲近,被皇上知道了,免不了要遭受猜忌。” 看着柳国公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柳舒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钱财、权力乃身外之物,更何况我们家的风光除了皇家已无人能及,为何还要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是父亲糊涂了。你是个有主意的,以后父亲还需要你多多提醒。”柳国公一阵后怕,若六皇子兑现诺言还好,一旦反悔,他这千娇万贵的女儿,只怕是下场凄惨,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若是能回到当初,他必定不会答应六皇子的要求。 听到柳国公的话,柳舒窈苦笑,说什么有主意,若不是经历过一世的苦难,她怕是也以为这是个好归宿,父母的为人处世其实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柳舒窈许久,所以她上一世对任何人都抱以最大的信任,从不怀疑有无缘无故的利用和仇恨,以致于到最后才幡然醒悟。 她看了柳国公一眼,还沉浸在自责和庆幸当中,还是让他以为这些都是最好的结局。 商量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已经到了正午了,她最后又嘱咐:“父亲,阳慎之是个有能力的,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侍郎,但前途不可限量,朝堂上的事情,你可以和他商议,更何况,他还是你名义上的女婿,这成关系是实的,哪怕你们走得近了些,六皇子也不能说什么。” 柳国公又疑惑了,他之所以不提阳慎之,就是因为阳慎之娶窈窈是六皇子的意思,一个遮羞布罢了,怎么还能和阳慎之走近呢?便说:“阳慎之是六皇子的人啊。” 柳舒窈靠近柳国公,在他耳边悄声说:“他是三皇子的人。” 柳国公大惊,刚要说话就见柳舒窈“嘘”了一声:“我进过他的书房,无意中看见过他和三皇子的密信。” 阳慎之和三皇子的关系其实掩藏的很好,只有阳慎之本人和三皇子自己知道,京中更是以为他和六皇子是同党,所以上一世绿腰告诉她,她也很错愕,所以这个关系可以利用。 “但是切忌在谈话中不要暴露出你知道这件事情,只要和他拉近关系就好了。我先走了,今早起的急,我得去休息一会儿。”柳舒窈露出疲惫的神情,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有一点泪珠。 “快去快去,可别累着了。”柳国公连忙将她送出去。柳 舒窈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进了府她就没管过绿腰的去向,也不知道是去干嘛了。想到今天早上她看到绿腰的情景就想笑,昨天被扇了耳光的脸今天没怎么肿,应当是立即抹了药膏的缘故,但是那一条条红痕,就算用粉厚厚的遮了一遍也能清楚地看到。 趁现在绿腰还没小人得志,不敢和她撕破脸,她得好好的整治绿腰一番。不过,她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算了,之后肯定会想起来的,现在是先睡一觉,她真的困死了。 柳舒窈这一睡,就把晚饭都给睡过了,柳父柳母也没忍心叫醒她,只是让人一直把饭菜热着。 柳舒窈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掌灯,阳慎之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看书,烛光摇曳,他的眉眼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她才发现,阳慎之的眼睛很好看,哪怕是在暗影里,也显得深邃有神,鼻子有明显的驼峰,却不会影响脸部线条的流畅,唇锋却又很锐利,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很矛盾,让人捉摸不透。 她轻声说:“怎么不多点几根蜡烛?光这么暗,对眼睛不好。”她注意到有几个灯笼没亮。 阳慎之收起书,笑了笑:“只看了一会儿,不碍事,怕灯太亮,扰你睡眠。你饿了吗?我叫人传菜。” 柳舒窈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酉时正。”阳慎之走到门口让人把饭菜送来。 “这么晚了,你吃过了吗?”柳舒窈连忙下床,想着等会儿也没事做了,晚上的温度虽然有点凉意,但也不至于冷到,于是就穿着亵衣亵裤去了外间。 阳慎之回身的时候看见了连忙低下眸:“柳小姐,还是披件外衣,依照你我的关系,这样穿着实在不妥。” 这时柳舒窈起了调笑的心思,问:“我们的关系是什么?” 阳慎之背对着她坐下:“我们——”话才开了个头,下人们就陆续将饭菜送了上来,阳慎之便止住了话题。 柳舒窈静静地等下人布菜,在房里看了一圈,没找到绿腰的身影,奇怪了,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了,便问其中的一个丫环:“绿腰呢?” “小姐,绿腰姐姐说身体有些不适,早早就睡下了。”菜全都摆上桌,柳舒窈让他们都退下了。 看到桌上的两副碗筷,柳舒窈便明白了,阳慎之没吃晚饭等着她,心里有点愧疚:“我睡着了不知饥饿,你怎么不先吃呢?” 阳慎之拿起筷子给她夹菜,神情淡淡:“无事,吃了午饭,也不怎么饿。” 第十二章 接下来一直到吃完饭,阳慎之竟真的就没正眼看过柳舒窈一眼,柳舒窈撇撇嘴,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解腻茶,起身找了一件外衣穿上:“我去和我娘一起睡了,阳大人请自便。” 一直到柳舒窈离开许久,阳慎之都还坐在外间一动不动,他的大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神情有点晦涩不明。 当柳舒窈离开的时候,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隐隐的失望在里头,明明这些正是他所希望的,这样的情绪又是为什么呢? 阳慎之拉开门,站在廊下,如今已是月亮高悬,月光铺在地面,有晚风吹过,树影飘摇,好似一片波光粼粼,清风的凉意让发涨的头脑清醒许多。 也许是今天的回门,也许是下午在房间里等待柳舒窈睡醒时的舒适惬意,让他产生了错觉,这是不应该的,六皇子回京的日期将至,若是看见他和柳舒窈之间的相处必然会有所嫌隙,回到阳府后还是要保持距离才是。 阳慎之这边如何思绪纷乱,柳舒窈可管不着,她钻进柳夫人的被窝里,笑嘻嘻地抱住柳夫人的腰,将头埋在柳夫人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抬眼看着柳夫人:“娘,你身上好香啊,是娘的味道。” 柳夫人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接着调侃她:“新婚燕尔的,你跑来和我睡,让姑爷守空房,不怕他吃醋啊?” 柳舒窈不太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大婚当天他都让我独守空房,今天让他守空房怎么了?当然这句话是不会和柳夫人说的。“可我想娘啊,我都好久没和娘睡了。”然后抱紧了柳夫人的腰。 是真的好久了,特别是上一世生了孩子自己也当了母亲之后,越发地想念柳夫人,但是六皇子从来都不让她去阳府以外的地方,变相的斩断了她和柳家的联系,现在想来,也是为了将她蒙在鼓里,相信他用心编织的美丽谎言。 “娘也想我的小娇娇啊。”柳夫人感慨了一句,“娘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呢,一转眼,你都嫁人了,以后啊,也要成为别人的娘咯。” “娘~”柳舒窈撒娇地往柳夫人怀里钻。 “我们窈窈害羞啦。”柳夫人笑着拍着柳舒窈的背。 明明刚睡了一下午,但柳夫人的怀里太安稳了,让她暂时抛开了那些烦恼,所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阳慎之回去了,但柳舒窈想留下,晚上再回去,他没说什么,将马车留下了,自己则走路回去。 柳舒窈窝在榻上看书,就有下人告诉她,前院小花厅出事了。 一开始她不以为意,有谁能敢在国公府撒野呢?谁知道她赶到的时候见到了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绿腰和她那整天寻花问柳的表哥齐衷允。齐衷允的衣衫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甚至还有女人留下的抓痕。 柳舒窈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绿腰闻声转头,没想到下人请来的竟是小姐,一时间眼泪都忘了擦,连忙跪行至柳舒窈面前:“小姐,奴婢……奴婢……” 绿腰在这里哭哭啼啼,反观齐衷允,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柳舒窈看着都冒火,吼道:“还不把你衣服穿好。” 柳舒窈垂着眼看绿腰转到她背后整理衣裙,这才看向齐衷允:“表哥真是好兴致啊,只是表哥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任你逍遥自在的青楼!绿腰更不是头牌!” 谁知道齐衷允竟是嗤笑一声:“我齐衷允向来不屑行强迫之事,讲究的都是个你情我愿,今天遭了这一回,我认栽,以后再这样,我可就要坐实了。”说罢,他冷冷地看了绿腰一眼。 柳舒窈注意到,在齐衷允说完之后,绿腰瑟缩了一下,似乎也不敢正视,这其中必定有不少猫腻,她得弄清楚,说不得就是上一世绿腰拿来指责她的那一条。 “绿腰,你说。” 绿腰抖了一下,从柳舒窈身后走出来就跪在了她面前:“小姐,奴婢今早送姑爷出门——”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悄悄看了柳舒窈一眼,继续垂下头。 柳舒窈没说话,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案桌旁坐下:“继续说啊,你哑巴了?” “回来的路上经过小花厅,正好看到表少爷,他叫了奴婢来,奴婢以为表少爷有事情要吩咐,便没多想,谁知道……谁知道……”说着说着,绿腰又哭了起来。 尽管绿腰没说清楚,但给众人留足了想象空间。 这厢柳舒窈还没开口,齐衷允就冷笑出声,绿腰也怕他将真相说出来,连忙说:“小姐,奴婢求您,不要再问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闹得人尽皆知,奴婢真的颜面无存了,不如一死了之!” 柳舒窈让下人都离开,此时小花厅只剩下他们三人。 “绿腰,表哥是什么为人,我心里很清楚,正如他刚刚所说,尽管他沉迷女色了点,但从来不做强抢民女的事情。刚刚人是多了点,你说的话也够他们联想了,现在,我只想知道真相。” “奴婢……”话开了个头,又消失在嘴边。 齐衷允没那个耐心,站直了身体:“行了,牡丹还等着我喝酒呢,我没那么多功夫和你耗。” 对着绿腰他可没什么好脸色,转头对柳舒窈说:“表妹,真相么,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我花名在外,你也不必为我正名。但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可以去问问舅舅舅母。”最后一句齐衷允是看着绿腰说的,看着她惊恐的表情,笑出了声。 柳舒窈皱着眉,这两人竟真的有猫腻,那为什么当初她问绿腰的时候,绿腰一口咬定没有呢? 齐衷允早已大步离去,绿腰低着头,不敢看她,啜泣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柳舒窈沉吟片刻:“来人。” 她看了绿腰一眼:“将绿腰关进柴房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小姐,不要,小姐,奴婢错了,奴婢认错,不要关着奴婢,小姐——”绿腰挣扎着,但是家丁将她抓得很紧,挣脱不了分毫,直接就拖往柴房。 第十三章 柳舒窈让其余的下人离开,独自坐着,单手撑着头假寐起来。 好一个绿腰,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大的事,怪不得呢,说什么是父亲母亲上赶着让她去做小妾,应当是两人原本就不清不白,这件事她也没必要再问,自己也能拼凑出七七八八来。 按照绿腰那一心想一飞冲天的性子,在表哥来府上住的时候她就应该想明白。不得不说,绿腰这人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她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问题? 柳家从未苛待过她,甚至算得上是有救命之恩,可能真的是家中氛围的影响,柳舒窈从来都不会以恶意揣测别人,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作升米恩,斗米仇。 罢了,一切都随她去,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呢?只是痛恨上一世的自己识人不清,这样的人在身边都没能看破她的真实面目,以致于全家蒙受苦难,自己那可怜的孩子…… 两行清泪就这样从柳舒窈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伸出手将眼泪擦干净,整理好情绪,柳舒窈走出小花厅。 几个家丁把绿腰扔在柴房里就没管了,任由她在那里拍门大叫。 其中一个家丁说:“我说,你不如省点力气,这门又不是面粉做的,你拍几下难道就倒了吗?”家丁们哄笑作一团。 “你们最好能够一辈子呆在国公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没有你们好果子吃!”绿腰的眼里充满了怨毒。 “哟,你以为你还是柳家的副小姐呢?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家丁们嗤笑,没有在意。 突然,家丁们都站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的调笑。 “小姐。” 柳舒窈示意家丁:“把门打开。” 家丁将门打开后恭敬地站在一旁,柳舒窈挥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走。” 柴房在柳家的西南角,很是偏僻,平时除了零星几个下人没人会来这里,绿腰听到下人都离开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念头,但是马上被自己否决了。 她独自出不去大门,更何况马上就会被怀疑到她头上,她还没过上好日子,不能就这样死去,于是只能垂着头坐在角落里。 柳舒窈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这算什么,比起上一世她给自己的,这些简直不值一提,她得一一偿还才是。 这时绿腰才慢慢转过身,转换姿势跪在地上:“小姐,小姐,你要相信奴婢啊,奴婢是绝对做不出那些苟且之事的!” 绿腰还要再说,就看见了柳舒窈伸出手让她安静,也没再说话了。 “这件事你也不用再辩解,想必是我离家去寺庙那段时间的事?”尽管是问句,但柳舒窈的语气很明显她已经知道了,绿腰表情呆愣的看着她,为什么呢?老爷夫人答应了不说的,为什么小姐还是知道了? 可是柳舒窈并没有去问,只是自己推理出来的,绿腰还是恨上了柳国公和柳夫人。 绿腰脸上的埋怨和记恨一闪而过,但柳舒窈还是看见了,她皱了皱眉:“这件事我不予追究,但是你不再是我的贴身丫环,回到阳府后,你就去做二等丫环的事情。” 这时绿腰才怕了,以前她再怎么犯错,小姐都从来没有剥夺过她的权力,尽管刚到阳府才一两天,但是她仗着自己是新夫人的贴身丫环,明里暗里收了不少的贿赂,也欺压了一些老实巴交的下人,她成了二等丫环,以后在阳府,她还怎么立足? 她跪行上前:“小姐,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身边,小姐,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小姐。” “自己做过的事,就得付出代价,现在只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若是再犯,就不止这样了。回到阳府后,自己去管家那里领十板子。” 柳舒窈回去后就向柳父柳母辞行,本来回门是不能在娘家留宿的,但是她舍不得见面就离开,所以才留到了今天。 “你就是再住十天半个月,都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你的兄长们离家还没回来,都还没见面呢。”柳夫人拉着柳舒窈的手,脸上满是不舍。 “母亲,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是还说怕慎之吃醋吗?怎的还不放我走了?”柳舒窈笑着打趣。 “是啊,夫人,窈窈毕竟才新婚,在娘家住久了,会有闲言碎语的,她去阳府了,我们还可以去看她嘛。”柳国公上前安慰妻子,和柳舒窈暗中交换了眼神。 “是的,母亲,我也舍不得你和父亲,往后过年过节,我和慎之都会来看你们的。” …… 好说歹说,柳舒窈才坐上了回阳府的马车,今天没有阳慎之,所以绿腰也坐了进来,但是从头至尾,柳舒窈都没有给绿腰一个眼神。 到了阳府,刚刚午时,管家等在门口,看到马车便迎了上去。 “夫人,大人今日在书房用饭,留口信说您不用等他了。” “嗯,我现在没胃口,不想吃,等会儿叫你。” “是。” “对了,刘伯,我看春喜和夏青挺不错的,就让她们做我院子里的一等丫环。” “是,夫人,那我先退下去安排了。” 绿腰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柳舒窈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嫁人后性情变得这样大,这还是原来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小姐吗? 柳舒窈看向后面呆滞的绿腰,示意让她跟着管家走。绿腰紧咬下唇,哪怕不情愿,也不敢违抗命令,抬脚跟了上去。 柳舒窈回到房间就躺到了榻上,阳府的马车也太不舒服了,出嫁得匆忙,她在闺中使用的马车没带过来,得让人去说一说。 然后柳舒窈就想到了上一世和阳慎之见的最后一面,那时她已经和阳慎之同住屋檐下七八年了,但哪怕是同住屋檐下,他们碰面也不多,多半是六皇子有事拖阳慎之传达,其余时候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一半是六皇子控制欲强,不想她和别的男人接触,一半是阳慎之自己避嫌,恐怕也是怕六皇子疑心他们有关系,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凭绿腰那小贱人几句话就挑拨了关系。 什么清者自清,说到底还是六皇子从未相信过她。 她还是得趁着六皇子还没回京的时候想一个万全之策,怎么才能避免和六皇子发生关系全身而退。 paoshuba.com 吃过午饭的柳舒窈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书,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朝廷还有三天就休沐了,那天也是六皇子回京的日子,照理说不会马上就来见她,也就是说她至少还有四五天的时间来想办法,可是她现在思绪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舒窈从来就不是个善于谋划的,她自小在家被保护着,周围的人给她展示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后来嫁人之后也是被关在宅子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处理,以致于现在无法独立思考解决自身的困境,在家里的时候她能够给父亲分析那么多利害关系,主要还是从上一世自己的经历出发。 柳父身处的地位决定了他不能和皇子撕破脸,因此她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拒绝六皇子的要求,而阳慎之一味地躲避她,完全只能靠自己让她有点束手无策,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心里烦闷,索性把书扔在一旁,这时,夏青走了进来。 “夫人,绿腰姐姐在管家那里领完了棍子回房了。” 夏青长得讨喜,说话也是笑眯眯的,柳舒窈见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脸上有了笑意:“我床头柜里有一支玉色的瓶子和天青色的小罐,你给我拿过来。” “我出去一趟,你去找阳大人,问他今晚是不是住在书房了。” “是,夫人。” 柳舒窈拿着瓶子走到绿腰的房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绿腰受了十棍子,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此时正闭着眼睛趴在床上。 推门的声音惊醒了她,转头看过去:“小姐,您怎么来了?”现在的柳舒窈已经陌生地让她有点害怕,所以态度恭敬了许多。 她挣扎着要起来,柳舒窈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说:“别动,你看你,嘴唇都白了,好好躺着。” 冷汗打湿了绿腰的头发,几缕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整个人都苍白了几分。 柳舒窈拿出手帕将她脸上的汗擦干净,拨开了挡住眼睛的头发,现在天气渐热,绿腰也没盖被子,柳舒窈能看见她腰臀间的血浸透了衣裙。可见绿腰受完刑罚回来后就躺了,还没来得及换洗。 柳舒窈从袖子里拿出药瓶,放在了床头,“这是我大哥从南疆带来的药,说是治疗创伤的效果很好,你到时记得叫人帮你涂一涂,可别拖着,以免发热。” “谢谢小姐,奴婢犯了大错,小姐还能不计前嫌地来给奴婢送药,能伺候小姐,是绿腰的福分。”绿腰要下床行礼,但是被柳舒窈按住了身体。 “都说了,你身上有伤,别乱动了。” 行动间伤口疼痛地更加厉害,绿腰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脸上的汗又落了下来,柳舒窈满脸心疼地为她擦汗:“绿腰,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让你受这么重的罚是第一次,我也是迫不得已,总得给表哥一个交代,看见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绿腰垂着眸,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神,就这么承认了:“奴婢明白,此事错在奴婢,奴婢不该隐瞒小姐,更不该主动亲近表少爷,以后奴婢不会再犯了。” “嗯。”柳舒窈站起身,对于这样的虚情假意,她总是有所厌倦,不想再你来我往下去,直接说:“我让春喜熬了药,等会儿估计她就端来了,你记得喝,衣服也让她帮你换了,清洗一下伤口,再涂药。” “谢谢小姐,小姐的恩德,奴婢这辈子都会记得。奴婢有伤在身,就不送小姐了。”绿腰撑起身,低头表示鞠躬,再抬头的时候伸手撩了一把落下来的头发,露出了她小臂内侧类似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 柳舒窈转身要走,余光就看到了那个胎记,连忙抓住了她要放下的手,问道:“你这个胎记,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绿腰看了胎记一眼,不以为意:“这胎记从小就有了,只是以前以为是不好的事物,就总是用方巾遮掩着,我独自在房里的时候就会松开,没想到小姐会来。”好似怕被人看到,绿腰还拢了拢衣袖。 这也不怪她,一般只有青楼的女子会文些物事在身上,花和蝴蝶的样式尤其多,而绿腰手臂内侧的胎记形状与青楼女子身上的文身极其相似。 柳舒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这样啊,你好好休息着,等着春喜来。” “是,小姐。” 柳舒窈匆匆离开了绿腰的房间,她想起在柳家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念头了,上一世绿腰说她不是流浪的孤女,而是当朝丞相秦淮晋被拐卖的女儿。 她曾经是听过这个传言,十二年前,秦淮晋的原配夫人在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出门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丞相家的千金被掳走,那是秦夫人唯一的女儿,从此秦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一两年便去了。 秦丞相也郁结了一段时间,六年前刚娶了续弦,又生了二儿一女,但秦丞相始终在寻找那个被掳走的女儿。 想到这里,柳舒窈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想必上一世绿腰就是凭着手臂的胎记被认回了秦家,她心里很矛盾,家人在人的一生中是很重要的存在,绿腰从小被掳走,和家人错失十几年。 本应在家中众人围绕,做个备受宠爱的娇小姐,但阴差阳错让她成为了下人,从小看人眼色,服侍别人,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若是能够回去,想必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的。 但若是绿腰能够顺利回家,那么她的处境就异常危险,她不想重蹈上一世的磨难,那是她不想看见的。 曾经从未害过人的柳舒窈,心里忍受着非同寻常的煎熬,她到底该怎么办?若是有人非她出出主意就好了。她又想到了阳慎之,叹了口气,不知道和他坦白有没有用,他会不会相信她? 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柳舒窈还是走往了书房的方向。 第十五章 但是柳舒窈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她想,她应该是想当然了,她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但阳慎之不是,她就这样贸贸然去找他,阳慎之会怎么想? 首先是阳慎之和三皇子的关系被隐瞒的非常好,京中无人知晓,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再说她和六皇子的事情,可以说是父亲告诉她的,但是之所以和六皇子达成交易,就是为了全家的繁荣和未来一国之母的位置,现在她怎么不想了?总得有个理由,更关乎到父亲在朝堂中对众位皇子的态度问题。 最后是和绿腰的关系,为什么突然对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贴身侍女态度恶劣,甚至想杀了她?仅仅是因为她想麻雀变凤凰吗?未免太过心胸狭隘,站在第二条成立的情况下,阳慎之还不是她的夫君,绿腰想和阳慎之在一起,她也管不着。 这让柳舒窈十分烦躁,能够想到这么多情况,已经是她思考的极限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多东西,要什么都有人准备好,想做什么也有人安排好,哪有这么多事情让她烦恼的。 现在整天为了以后的命运焦虑,想着怎么才能活下去,都让她想要一走了之。 可现实是不能,先别说她走不走得了,就算离开了这里,她的家人该怎么办,六皇子有的是办法让她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唉。”柳舒窈满脸愁色,发现就算重生了,也照样拿仇人毫无办法,这怎么办? 她干脆在廊下的阶梯上坐下,静静地享受着暮春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异常舒适。 可能自己真的是有点无能,明明上一世绿腰对她做的事情令她无比痛恨,并且随时都想把绿腰碎尸万段,但真的临到这一步,她还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并且还同情起了绿腰。 柳舒窈在心里唾弃自己,为什么要同情一个刽子手?想想自己,想想你的孩子,你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和上辈子一样,成为他们上位的垫脚石,你就甘心吗? 正当柳舒窈陷入两难的时候,传来了夏青的呼喊声:“夫人,夫人!” 柳舒窈睁开眼睛,看到夏青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喘了好大一口气,才行了见礼:“夫人,您可让奴婢好找。老爷说,他今晚睡在书房,叫您不必等他。” 柳舒窈看着地面,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你走,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哎。”夏青困惑地挠了挠头,离开了,她觉得夫人好像被悲伤笼罩着一样,回头看了一下坐在石阶上的柳舒窈,一动不动的垂着头。 老爷和夫人好像从来没同过房,夏青想,明明夫人很好看,待人也温柔,老爷怎么舍得让夫人独自伤心呢?她搞不懂,唉,反正这些也不是她们这些人能考虑的,还是想想今晚要不要多吃一个鸡腿,毕竟,春喜说她的脸越发圆润了。 书房内阳慎之还在伏案处理公务,六皇子即将回京,这次他去处理南方的水灾,听要好的大臣说办的还不错,来日在朝堂上必定会得皇上的赞赏,说不定还会被封王。 这次南方洪灾,前期死伤数千人,但六皇子过去了之后,及时控制住了局面,直到现在,也没有死亡人数上报,而且还救回了不少难民,目前还没听到有大批难民迁移的消息。 而且一般洪灾过后,总会伴疫病的大面积扩散,当初六皇子带去了大批太医,想必就是防着这样的情况,书信中也说病源及时得到控制。 这件事确实处理地够漂亮,更别说居上上一个皇子封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这一年中朝廷也没有喜事,六皇子封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阳慎之将公务抛开,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三皇子在众皇子中能力是最突出的,但也是因为突出,在他成长,特别是能够在参与朝堂上的讨论之后,越发的显眼,而如今太子资质平庸,只因为是嫡子便被立为太子,所以他被众位皇子忌惮不说,同时也被皇上所猜忌。 他不得不韬光养晦,抛开京中的关系,自请去边疆做一个小小的士卒。 朝堂中看好三皇子的大臣很多,但自从三皇子离京并且再未过问京中的事情之后,就有人渐渐地歇了心思,重新站队。 他们不知道的是,三皇子从来没断过朝堂中的消息,这一切都是阳慎之在暗中帮忙,他在明处是六皇子的人,但其实和三皇子是至交好友,今天这封信,就是要传给三皇子的。 要说阳慎之和三皇子的相识也是很奇妙。 阳慎之自己的家乡在西南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个村子隐藏在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中,若不是有人特意寻找,是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村子的。 在他八岁那年,三皇子独身一人来到了这里,他说本来是游玩,却和下人走散,无意中进了村子,身上也受了伤,无父无母的阳慎之收留了他一段时间。 或许是三皇子看他实在可怜,这村子里的人也有点避世不见外人的思想,便带着他离开了大山深处。 三皇子没带他走很远,在一个相对富裕的郡县里给他安了家,并且安排了教书先生,让他念书,之后每年都会寻个时间来看他,后面三皇子离京去了边疆,两人的书信也没有断过。 在阳慎之状元及第之后,三皇子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对阳慎之又恩,既然能够报答一二,阳慎之自然选择站队三皇子。 但三皇子告诉他,他们的关系还是保持在暗处,让他拉近和六皇子的关系。 正好琼林宴后六皇子有意和他交好,阳慎之便顺势接住,长此以往,和六皇子的关系也渐渐稳固了,特别是在他成为兵部侍郎之后,六皇子将自己手里很多核心的公务也交给了他。 但是目前的事情,却让他有点头疼,他不止一次后悔那天去了国公府,那天的匆匆一瞥,后来的美人画像,柳舒窈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涟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更别说柳舒窈最近一直在亲近他。 想到刚刚她派人来询问他今晚是不是睡在书房。 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出现了前两天柳舒窈流泪的景象,这让他吓了一跳,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告诉柳舒窈六皇子才是她的丈夫,但是却一拖再拖。 幸好六皇子就要回来了,他不能再和柳舒窈接触下去,不然发生什么事,他无牵无挂的也就罢了,连累了柳舒窈,这是他所不愿的,她应当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若是以后三皇子胜出,他能够保下她,只要她不嫌弃自己,他愿意和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第十六章 最后柳舒窈还是没有去找阳慎之,在自己的房间里闷了两天。 离六皇子回京的时间越近,柳舒窈整个人就越焦躁,最后连觉也睡不好,胃口也没有了。 春喜和夏青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只以为是老爷一直疏远夫人,以致于夫人郁结于心造成的,便在一旁劝道:“夫人,多少吃点,您看您的脸都尖了。” 夏青的话语则更直白了些:“夫人,老爷许是公务繁忙,过几天可能就好了,老爷可能是还没从以前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转变过来。再者说,夫人您这么好看,因为男人的宠爱而消沉,可不值当啊。” 闻言柳舒窈还笑了起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可不要胡说。” 夏青将饭碗又递得近了些:“既如此,夫人多少还是吃点,以前是个大美人,现在瘦的成了小美人了。” 柳舒窈摇了摇头,将碗推了出去,本来夏天到了心里烦闷,食欲不佳,加上过两天六皇子就要回京了,她的情绪整日都很低落。 春喜思考了一会儿,说:“夫人,既然您没胃口,不然奴婢叫厨房做一碗酸梅汤来,开开胃如何?也不拘吃什么,只要有东西下肚,总是好的,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坏了。” 如今也正好是吃梅子的时节,昨日春喜见总管采买了许多,应该是能用的,见柳舒窈点头,春喜赶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跑了出去。 柳舒窈在心中叹了口气,阳慎之没有告诉过她六皇子什么时候来府上,她纯粹是依照上一世的记忆来推测六皇子来找她的时间。最快今晚,最迟明晚,可是她还是想不出办法,正好,现在吃不下饭,不若装病好了。 也是可行的,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能有个人代她服侍六皇子就好了,柳舒窈丧气地想。 晚上的时候柳舒窈很早就睡了,这一世的她从未进过宫,也就是说她和六皇子从没见过,她怕到时候正面对上六皇子表情不自然。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意,她又不清楚六皇子什么时候来,只能面对着墙侧身假寐。 直到亥时,外间守夜的春喜和夏青的说话声音没有了,也不见有人来,柳舒窈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平躺入睡的时候,她感觉到下半身的位置有点湿润。 轻轻动了一下双腿,她的表情凝固了,同时更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拉开帘子:“春喜,给我拿一条新的亵裤;夏青,换一套新的床具。叫一盆热水来。” “是,夫人。” 两人的动作很快,柳舒窈自己稍微清洗了身子,就重新躺下了,心里的重担放下了,睡意也很快到来。 六月初三,今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柳舒窈已经四五天没有去找阳慎之也没有派下人去传话,尽管阳慎之自己也避着她,这样的关系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但猛然的阳慎之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下午的时候六皇子就来了,阳慎之没空想别的,连忙招待他去书房。 “慎之,这半个月我不在京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吗?”六皇子端坐在案首,翻看阳慎之最近处理的公务。 “回殿下,近日京中并无异动。只是北方戎狄有消息传来,说是他们的新任首领有撕破我国与他们和平协议的心思,最迟下个月就会有战事。”阳慎之站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漆木盒子,将里面的信递给六皇子。 信上确实如阳慎之所说,甚至还要严重一点。 戎狄的老首领刚开始其实还未去世,只是被他的儿子们软禁起来了,几个儿子你争我夺,最终最小的儿子上位,将老首领的心腹全都杀死,老首领彻底病了,如了他们的愿,在前几日撒手人寰。 这个新首领虽说才十八九岁,但是野心勃勃,短短几日,已多次和部下召开会议商讨进攻中原。 六皇子的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 “这件事我父皇知道了吗?” “皇上似乎是知道的,只是朝中尚未有人讨论。” 六皇子沉思良久,这件事是个机会,虽说南方洪灾的事情他办得很漂亮,足够让他封王,但带兵打仗的功绩是实的,更能够在父皇免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实权。 “戎狄的兵力向来不如我朝,此番有胆量叫嚣想必是和旁边的部落有所联合,我们得想办法用这件事引起朝中人的注意。不过消息不能从我们这里传出去,否则以父皇的心思,恐怕会认为我们通敌。” “殿下放心,臣定会办得妥当。”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明日上朝,父皇会针对南方洪灾的事情进行嘉奖,我有点不放心,你多注意朝中人的动向。”太子他是知道的,能力平庸,平日里也不争不抢的,只是在朝的他那几位好哥哥,除了已经封王的,恐怕不会轻易让他得到好处。 阳慎之:“殿下,您忘了,臣目前还在休假。” “噢,对对对。”六皇子恍然大悟地大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既然我今天来了,那我就在这里住下。” 阳慎之垂下头:“是。” “时间也不早了,臣这就叫下人传饭,还请殿下移步。”阳慎之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院门角落处柳舒窈鬼鬼祟祟的身影,他鬼使神差的换了位置,将将挡住了六皇子的视线。 “殿下,请往右边走。” 或许是阳慎之的声音大了点,柳舒窈刚好听到了,躲躲藏藏的脑袋瞬间收回去,贴在墙根处细细听着两人谈话的声音。 好一会儿声音渐渐消失了,她才探出头来,看到了回廊下并排走着的阳慎之和六皇子。 今天的六皇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外罩一件透明纱衣,腰间的玉佩与香囊随着动作交错摆动。 光看这背影,确实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可若是从正面看,柳舒窈撇撇嘴,也不是说她带有主观情绪,六皇子的样貌的确是不如阳慎之的,可以说是差了一大截。 柳舒窈朝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她发现,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焦虑其实都不足为惧,直到切实地看到了六皇子的那一刻,无数的仇恨都汹涌而来,她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重活了一世,现在她的头脑都快要保持不了理智了。 既然六皇子今天来了,今晚必然会留宿,那么她也得做好准备,可千万要控制好脸部表情,否则以她的心计,是瞒不过六皇子那头狐狸的。 第十七章 月亮将将爬上枝头,柳舒窈就睡下了。 没过一会儿,外间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饶是柳舒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声音传来的那一刻,身体还是抖了都。 “你是谁?这是我们夫人的房间,公子怕是走错了,还请离开。”这是春喜的声音。 “滚出去。” 常年在宫中养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吓到了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环,但两人还是坚定地守着。 “这位公子,您是我们大人请来的客人?我想您走错了,这是后院,客人住在前院,若是先生迷路了,我可以为您带路。”夏青的声音都有点抖了,柳舒窈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谁啊?” “夫人,是走错路的客人,您继续睡。”春喜嘴上这么说着,狐疑的目光一直看向来人。 “刘伯,叫这两个丫环滚。” 春喜和夏青心里具是一惊,刘伯带来的人?那大人定是知晓的,深更半夜,将外人带到自己夫人的房里,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带着疑惑对视了一眼。 “你两个,还不快出来!”刘伯叫着,然后笑着将男人请进去,“夫人就在里面。” 刘伯瞬间反应过来,讪笑着掌了一下嘴:“瞧我这记性,是柳小姐,柳小姐在房里等着您呢。”头顶的压力瞬间消失,刘伯悄悄地擦了一下额间的汗,带上门走出去。 两个丫环好奇死了,看着刘伯出来了,一下都围上来:“刘伯,他是谁啊?和我们夫人有什么关系?” 刘伯瞪大着眼睛警告:“瞎打听什么?小心祸从口出。回你们房里去,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两人装模作样地离开,看见刘伯的背影远了,又蹑手蹑脚地扒拉窗户偷看,结果被返回的刘伯提溜着走了。 柳舒窈听见外间关门的声音,连忙紧闭双眼,假装已经入睡。 来人推开内间的门帘,就看见一副美人入睡的景象,微微笑了一下。 他也不急,转身坐到床对面的炕上,自顾自地倒了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床上的柳舒窈翻了个身,柳眉轻轻地皱起,眼睛还是闭着的:“春喜,夏青,把灯灭几盏,太刺眼了。” 男人/站起身,吹灭了床头的几支蜡烛,看着柳舒窈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便又坐到了榻上。 而柳舒窈仔细听着声响,心里在打鼓,怎么还没有动作,她快要装不下去了。 接着柳舒窈听到了翻书的声音,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人到底想干嘛? 男人没有动作,柳舒窈心里也不敢放松警惕。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听到了打更的声音,柳舒窈忍不住想打哈欠,于是翻了个身朝向床内。 这时终于传来了男人脱衣服的声音,窸窸索索了好一会儿,柳舒窈感受到有人站在床边。 她睁开眼睛,满脸惊恐:“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来人啊,快来人!”柳舒窈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被压住了肩膀,柳舒窈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男人笑了笑:“柳小姐,不必惊慌。慎之没告诉过你吗?他虽娶了你,却并不是你的丈夫。” 柳舒窈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说过也好,没说过也罢。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丈夫就行了,以后切不可和慎之走得太近,否则……”剩下的话男人没说完,只是盯着柳舒窈笑了笑。 “否则什么?” “你无需知道。”男人伸手摸了摸柳舒窈的脸颊,她偏头躲了过去。 那人也不在意,随意地收回手:“美丽的东西自然是遭人怜惜的,我向来喜欢美丽的事物,但若是东西不完美了,也就不必再细心呵护着了。柳小姐,你说是不是?” 柳舒窈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男人坐在床沿,环住了柳舒窈的肩:“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柳舒窈轻轻拂去了男人的手,用了巧劲,动作不大,但有撒娇的意味。 “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看来也不算真心。”柳舒窈偏过头不看他,脸上的神情倒是娇俏灵动,其实心里都快吐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去洗被他碰过的肩头。 “哈哈哈,是我的错,我叫陆祈宁。” “六殿下,您怎么……”柳舒窈惊讶地看着他,连忙起身要行礼,被陆祈宁拦住了,“哎,我们虽说没拜堂,但也算作夫妻,不必如此多礼。” “前段日子有公务在身,没有及时来和你解释,还望窈窈不要怪罪于我。”陆祈宁低声哄着。 哼,冠冕堂皇。 “民女怎敢,能得殿下的厚爱,是民女的福气。”柳舒窈让出床的内侧,“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天色已经不早了。” “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太过拘礼,你就叫我祈宁,我叫你窈窈,可好?” “嗯。”柳舒窈低头顺从,“都听殿下的。” 陆祈宁无奈地笑了几声,在内侧躺下了。 皇室的人,都习惯睡在内侧,一是起床后妻子能更好地服侍丈夫,二是害怕有人行刺,以免遭遇不测。柳舒窈上一世伺候了陆祈宁几年,深谙这个道理,但躺下的瞬间又反应过来,未免太过理所当然了,这一世的她不应该知道这个,还好陆祈宁并未有所怀疑,估计是被伺候惯了。 柳舒窈放松了些,暗自想着以后得小心些,不能再按照上一世的习惯来了。她刚躺下就见陆祈宁放下床帘和外面的帷幔。 柳舒窈心里咯噔一下,到底还是来了。 陆祈宁渐渐靠近她的身体,嘴唇刚贴上她的脖子,柳舒窈就激灵了一下,陆祈宁还当她是害羞紧张的缘故,略带调侃的笑了一声:“窈窈放松些。” 柳舒窈双手撑在陆祈宁的胸口,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殿下,妾最近身体不适,不宜同房。” 陆祈宁坐起来,皱眉盯着她:“怎么了?” 她缓缓起身,微弱的烛光透过床幔照出了柳舒窈脸上的红晕:“妾的葵水来了。” “嗯。”陆祈宁歇了心思,重新躺回去,伸手抱住了柳舒窈,感受到她的挣扎,出声:“我不做什么,就抱着你。” 柳舒窈没再动作,她心里厌恶得很,感觉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在痒。她转动脑袋,看着陆祈宁双眼紧闭,但她知道,这人并没有睡着,他其实警惕得很,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注意到。 好久,耳边的呼吸才变得平缓,柳舒窈慢慢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一边退一边注意着他的情况,就怕突然醒过来。 还好床够大,柳舒窈直接贴着床沿睡,两人中间的位置宽得还能睡下一个人。 第十八章 模模糊糊中,柳舒窈好像听到了鸡叫的声音。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本来晚上就睡得晚,加上陆祈宁在身边,根本就没怎么睡好,一晚上贴着床沿睡的,身体关节好像坏了一样,僵硬地发疼,加上前几天睡眠不足,现在头皮绷紧得疼,觉得脑中有东西要炸了。 伸出玉臂撩开床幔,窗外泛起了鱼肚白,看样子快到卯时了,上朝一般是在卯时正,尽管还想睡,但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柳舒窈爬起来,春喜和夏青昨晚被陆祈宁赶出去了,所以她得亲自服侍这狗男人。 柳舒窈嘴里骂骂咧咧,看着床上睡得毫不设防的人,真想现在就给他一脖子勒死,但她知道,只要手刚碰到他,他就会马上睁开眼睛杀了她,得不偿失。 柳舒窈想到这个院子离厨房特别远,脸上的表情就更臭了。 拉开门,却看到门口正摆放着两盆盛满热水的水盆,上面的热气翻滚,还是滚烫的,显然是刚打的热水,另外的托盘上放着洗漱用品。 柳舒窈抿了抿唇,这些想必都是阳慎之吩咐下人准备的。虽然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还是将这些搬进房内,叫醒了陆祈宁。 “殿下,该醒了,妾来伺候您洗漱?”柳舒窈拿着打湿的面巾走到床边。 陆祈宁睁开眼,目光清明,像是根本没睡似的。 他坐起身接过,先用热气醒神,然后才走到脸盆旁清洗。 待柳舒窈帮他穿完了衣服,戴好了头冠。陆祈宁揽过她的腰,将她拥在怀里:“辛苦窈窈了,我走后你再睡会儿。”他吻了吻柳舒窈的额头,拦腰抱起将她放到床上,又细心地盖好被子,嘱咐:“今后有段时间很忙,可能不会过来。” 刘舒窈强忍着恶心“嗯”了一声,又怕太过冷淡,说:“殿下尽管做自己的事,妾知轻重的。” 陆祈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就知道窈窈是个通情达理的,你放心,我忙完了立刻来找你。” “殿下。”柳舒窈拉过陆祈宁的手,实在是不想他到处摸了,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着陆祈宁的眼睛,“殿下,您也要多陪陪姐姐,听说姐姐已有身孕,想必很需要殿下的陪伴。” 想到府里的正妻,陆祈宁神情淡淡,当初娶她是她父亲刚好开始掌管盐引,这是一个赚钱的差事,很多人都对他家女儿抛出了橄榄枝,那时他也在朝堂上提了几个不错的意见,让父皇开始注意到他。 文忠伯对朝中有能力的人挑挑拣拣,看中了他,刚好他也有意,有一个身居高位的岳丈也于他有利。 可是那女人,木讷无趣,长相顶天算得上清秀,若是他先看见柳舒窈,说不定现在也不用遮遮掩掩。 “你不用担心她,府里还能短了她吃喝不成?”陆祈宁看着柳舒窈的脸,早上还未打扮,已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姿,一起床就能看到这样的绝色,谁心里不是愉悦的? “我府中妻妾不多,你是唯一养在外面的,但我最喜欢你。”他的眼里装满了深情,似乎这天地间只能看到她柳舒窈一人。“你也不必如此大度,我自会偏爱你的。” 说得好像他是个香饽饽一样,谁都争着要么?他居然以为自己是假装大度争宠,要不要这么自以为是?柳舒窈在心里默默吐槽。 “殿下,妾不过是以己度人,若是将来殿下因为别人而冷落妾,妾心里必定很痛苦。”柳舒窈假装难过的样子和他撒娇,陆祈宁大笑:“都听你的,我处理事情的这几天都会去府里陪她,你满意了?” “嗯,殿下快去,上朝别迟了。” 陆祈宁又和她温存片刻,才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柳舒窈连忙起身,用另一盆没用过的水,将刚刚陆祈宁亲过的,摸过的地方擦洗干净,又换了一套衣服,才重新睡过去。 阳慎之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应该是这几天闲得很,加上大清早头脑不清醒,天还没亮他就在柳舒窈的院子里溜达,快到卯时的时候,又叫下人去送热水,之后继续溜达。 半天没看到陆祈宁出来,他心里就烦闷,看着天边高悬的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陆祈宁出来,看到他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又是不得劲,就这样一路目送着陆祈宁走出去。 陆祈宁回到自己府上换了朝服才往皇宫的方向赶,正好赶上众位大臣进宫的时候。 文忠伯从后面凑了上来:“恭喜殿下,今次定能得偿所愿。” “嗯。”陆祈宁笑着应了一声,“在朝堂上,女婿还得靠岳丈多帮忙才行啊。” 听到陆祈宁恭维的话,文忠伯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殿下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 文忠伯又说:“前两天家中新得了几块血燕,夫人念叨着送给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府里看望?” 恰好这时柳国公从一旁经过,陆祈宁丢下一句“这两天都可以”就跟了上去:“柳国公,令媛前段时间大婚,我在南方没赶回来,特地备了薄礼,待会儿我吩咐人送往府上,还望国公不要嫌弃。” “殿下有心了,臣代小女谢过殿下。”柳国公心里叫苦不迭,他实在不想和陆祈宁有所牵扯,尽管他比陆祈宁多了几十年的阅历,但在智谋上属实是个傻白甜,不知道该怎么迂回地表示不愿意。 “国公爷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疏远。不知今天下朝之后能否请柳国公一起小酌一杯?” “这……”柳国公露出犹豫的神色。 陆祈宁看着他的神情,了然地笑了笑:“若是不方便,那就下次。” 柳国公在纠结要不要答应,一方面是女儿的叮嘱,一方面是怕拒绝了会得罪他,担心女儿不好过。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和陆祈宁你来我往地玩心计,还是拒绝了:“那就下次。”说完匆匆走了。 陆祈宁吃了个瘪,本来是客套话,谁知道柳国公信以为真了,算了,还是专心待会儿朝堂上的事。 第十九章 今日的朝堂上其实没什么大事,众位大臣按部就班地汇报了自己手上的政务,话题逐渐转到六皇子救灾得力上面。 “祈宁在这件事上确实办得很漂亮。”乾嘉帝面露赞赏,“还发现了救治疫病的新药方,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 陆祈宁走出队伍,跪在大殿中央:“回父皇,儿臣只不过是从旁协助,太医院的姜院首才是最辛苦的,他日夜翻看医书,又和同僚们商议,才得出了这个药方。” 乾嘉帝点头,不居功自大,是个沉稳的性子:“众位大臣以为呢?” 拥护陆祈宁的大臣自然提出封王,保皇派也乐于见到有能力的皇子得到肯定,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一番,目的竟然出奇的一致。 唯独他的几位哥哥,脸色臭的很,显然是没料到有今天这局面,陆祈宁暗自笑着,好不容易看到他们吃瘪,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乾嘉帝轻咳一声,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总管太监站出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次去往南方救灾的人员都重重有赏。六皇子陆祈宁作为统帅,御下有方,赈灾得力,着封为肃亲王,赐府邸于两广,管理藩国外贸事宜。 太医院众爱卿官加一等,赐白银千两,绫罗各十匹,珍珠二十串。 众将士赏银百两,俸禄加一倍。” 管理对外贸易可是一个肥差事,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是个好的平台,皇上竟然如此放心他?众位大臣看陆祈宁的眼色都变了,在朝的几位皇子也错愕不已,没想到原来毫不起眼的陆祈宁竟然能达到今天的地位,看向他的眼神又嫉妒又狠毒,唯独陆祈宁自己,面色如常地谢恩。 “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嘉帝:“众爱卿平身。可还有奏?” 礼部尚书站出来:“启禀皇上,戎狄新首领来书,愿与我朝缔结两姓之好,求取公主和亲。” 听闻这个消息,不少大臣面面相觑,戎狄什么时候有新首领了?老首领不是还健壮吗? 更何况,皇族的公主中大的都已经配了驸马,小的则太小了,根本不能和亲,若是两方达成协议,想必会从公爵中的女儿中挑选,想到这里,不少家中有女儿等婚配的大臣都面露苦色。 戎狄常年黄沙漫天,以狩猎贩马为生,就算是贵族,生活条件也根本不能和中原比,和亲就是去吃苦的,只希望别抽中自己家。 “朕膝下并无适龄的女儿,而且戎狄这小地方,朕还看不上,根本没有资格与朕谈和亲之事,告诉戎狄首领,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做一个安分的藩国。” “臣遵旨。”礼部尚书毫不意外乾嘉帝的决定,淡定地站回自己的位置。 别的大臣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开始议论纷纷。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乾嘉帝揉着太阳穴,显然不想对这件事作解释。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的路上,文忠伯连忙赶上陆祈宁,他家里有两个女儿,大的嫁给了六皇子,小的还待字闺中,哪怕今天皇上拒绝了,但难保哪天就改变的主意,他得打听清楚才行。 “王爷,臣恭喜王爷。”文忠伯谄媚地朝陆祈宁笑。 陆祈宁本来想下朝就追上柳国公,就算不一起喝酒,路上说说话,刷刷好感也是可以的,谁知道文忠伯拦住了他。 尽管心里烦闷,但他还是露出笑脸:“岳丈不必客气,祈宁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岳丈,若是无事,不如我们爷婿俩去喝一盅?” 正中文忠伯的下怀,他连忙答应:“就听王爷的。听说新开了个酒楼,里面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私密性极好,就去这?” “岳丈请。”陆祈宁请文忠伯先走。 文忠伯连连摆手:“王爷折煞老臣了,还是王爷先请。” 陆祈宁不再客气,先行一步。 这下陆祈宁的宅邸就热闹了,回到家中的大臣,或多或少都准备了礼物,赶趟似的送过去,只可惜陆祈宁不在家,没能见到这络绎不绝的场面。 反观阳府,则冷冷清清,柳舒窈在陆祈宁走后,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日上三竿。 柳舒窈醒来之后,觉得浑身舒坦,好似把之前缺的觉都补回来了。 外间有说话的声音,是春喜和夏青两个丫头,可能是看到陆祈宁走了,才过来的。 她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外间的两人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看见柳舒窈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夫人,不。”夏青摇头,“柳小姐,你……”夏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年纪太小,还不懂得隐藏心思。 春喜就好很多,只是默默帮她叠好了被子,又整理起梳妆台。 “柳小姐,可以洗漱了,奴婢伺候你梳头。” 柳舒窈放下茶盏,“嗯”了一声。 走过去的时候,摸了摸夏青的头,“没事儿的啊。不管我是不是你们老爷的夫人,你们都是我的丫环,只要你们想,还可以叫我夫人。” 夏青捂着嘴摇头,刘伯特地警告过她们,不要再叫柳舒窈夫人了,否则被那位听到了,要生气的,她们承受不起。 柳舒窈无奈,看着镜子里的夏青:“那你就唤我小姐,就当你们是我府里的丫环,好不好?” 夏青没说话,春喜倒是开口:“是,小姐。” 她们两个虽然才跟柳舒窈不久,但很喜欢这个新主子,将她们从二等丫环提到贴身丫环,每天还有多余的赏赐,为人又温和,是不可多得的好人,现在知道了她不是这个府里的的女主人,多多少少有点伤心,也害怕她就此离开,不要她们了。 柳舒窈看了看夏青委屈的小表情,笑着说:“夏青,别傻站着了,快去传饭。” 夏青不情不愿的走了,春喜观察着柳舒窈的神情,说:“小姐,夏青心思单纯,她就是害怕你会离开阳府,有不当的地方,奴婢替她赔不是。”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镜子里春喜的手飞快地在柳舒窈的头顶上穿梭,慢慢编出一个堕马髻,慵懒又不失优雅。 春喜嘴角撤出一抹笑:“奴婢也不希望小姐走,希望小姐能做奴婢一辈子的主子。” 柳舒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忧伤,很快又整理好情绪:“我会努力不离开阳府的。” 正当春喜要给她插上发钗的时候,柳舒窈制止了她,说:“今天不用打扮太多了,戴一朵牡丹绢花就好。” 春喜顺从地拿出绢花,插在她发髻的左侧,春喜透过镜子看着打扮过后的柳舒窈,真真是人比花娇。 在夏青传菜之后,春喜就悄悄离开了,跑到阳慎之的书房里。 阳慎之停下手中的笔,再一次确认:“你说床上没有东西?” “是的,老爷,小姐起身后,奴婢就去铺床了,什么也没有。” “嗯,你下去。”阳慎之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心里确实是有些窃喜的。 他又想到早上看到陆祈宁从柳舒窈房间离开的情景,那时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柳舒窈拒绝了和六皇子同房,他都一样高兴,这样的心理是不道德,但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万事没有早知道,当初那副美人像,到底是草率了。 他卑劣地希望着,六皇子能早日失势。 他就是个无耻的强盗,在暗处觊觎着别人的妻子,读了多年的孔孟圣贤书,又无时无刻不警告着自己,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第二十章 在书房坐了许久,看着桌上的折子,也没了继续批阅的心思。 索性无事,不如去看看她。 阳慎之起身又坐下,转而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总觉得别扭,想着不如换身衣服再去。 他可能真的头脑发昏了,要不然怎么会不管不顾地站在柳舒窈的院子门口? 不如还是走?六皇子如今回来了,也和她见过面了,肯定会吩咐人在周围看着,他来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倒是惹人口舌。 此时从院子里传来娇俏的笑声,他站在门口的常青树后面看着,今天天气好,柳舒窈在院子里坐着,春喜和夏青围在柳舒窈两旁,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惹得柳舒窈一阵发笑。 被这样的情景感染到,他的嘴角也牵起一抹笑容,正要抬脚走进去,刘伯就来了。 “老爷。” 阳慎之浑身一震,转过身:“何事?” “老爷,我在大老远就叫您了,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刘伯探究地看着他。 阳慎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没什么,快说。” 刘伯正色道:“肃王派人来了。”看到阳慎之疑惑的眼神,刘伯解释:“噢,就是六皇子,皇上奖赏他救灾有功,册封为肃亲王。” “走。”阳慎之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走了。 到了门口才发现人还不少,手里都端着一些东西,摆在台面上的有绸缎各五匹、珍珠手串、红珊瑚珠花头面、祥云玉如意一对,剩下的都有盒子装着。 阳慎之知道都是上等的好东西,想必是皇上赏赐的他直接拿过来了。 双眼一一看过这些珠宝首饰,他心里略有点难过,看来肃王是真的将柳舒窈放在了心里,本来是他先见到的柳舒窈,可他低估了柳舒窈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这样将她拱手让出,这是他的罪过。 肃王府的管家迎了上来:“阳大人。”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将东西都呈上来。 “阳大人,这是王爷吩咐小的拿来送给柳小姐的,还望阳大人转交于她。”管家面色尊敬地告知。 阳慎之面色淡然:“嗯。”他让身后的下人一一接过,“一会儿我就送过去,那在下就不送了。” “不必客气,王爷还说,若是阳大人有空,改日去画舫一叙。” “在下每日都有空,紧着王爷的时间安排就好。” 管家点头:“王爷安排好时间,小的就告知阳大人,小的告辞了。” 阳慎之让刘伯去送,自己则带着下人去了柳舒窈的院子,这下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看她了。 他特地让人去传了话,所以到的时候就看到柳舒窈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刚刚他只是囫囵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场景,现在看到柳舒窈地正面,才发现她今天穿得很素,衣裙是白色的,没有绣花,只有银线勾勒的几处线条,在太阳底下泛着光,外面的大袖衫上绣了一朵大牡丹和头上簪着的牡丹绢花相得益彰。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阳慎之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如今才真切实意地感受到书上的意思。 柳舒窈看阳慎之许久没说话,便主动开口:“阳大人,有什么事吗?” “啊。”阳慎之如大梦初醒,“肃王派人送来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柳舒窈疑惑:“肃王?” “就是六殿下。” “哦,送房里去。”没想到陆祈宁竟然封王了,上一世还没有呢。 阳慎之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冷淡,而且连东西是什么都没看。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并不喜欢肃王?阳慎之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咧嘴笑着:“嗯。” 柳舒窈还以为阳慎之找她有事,没想到竟是为别人瞎忙活。她兴致缺缺地坐到石凳上,让春喜继续给她念故事。 转头看向阳慎之:“若是阳大人没有别的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孤男寡女,也不好共处。” 阳慎之前一秒还在高兴,这下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 他以为刚成婚的时候柳舒窈粘着自己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却原来,不是吗?他艰辛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告辞:“那在下就告辞了。” “嗯。”柳舒窈嫌弃石凳太硬,转而坐到旁边的躺椅上,“夏青去送送阳大人。” “是,小姐。”夏青走到阳慎之旁边,“老爷,请。” 阳慎之心里乱作一团,也不看夏青,径直走了。 另一边陆祈宁和文忠伯刚到那新开的酒楼,牌匾上写着汀芳阁,瞧着是个雅趣的地方。 文忠伯要了个雅间,想着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便点了好些菜,又叫了几壶酒。 “殿下,戎狄确实新立了首领了?”文忠伯小心地替陆祈宁倒了一杯酒。 “没错,老首领已经去世了。” 文忠伯惊呼:“这消息戎狄捂得挺严啊。” 陆祈宁点头:“新首领上位不光彩。” 文忠伯若有所思:“殿下,臣这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您知道的,臣膝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进了王府,小女儿还待字闺中,虽然皇上在朝堂上拒绝了和亲,但臣就怕到时候戎狄态度强硬起来,不好办啊。” 陆祈宁嗤笑:“戎狄蹦跶不了多久了。” “殿下为何这么说?”文忠伯惊愕。 “戎狄新首领野心勃勃,父皇已经知道了,恐怕会在戎狄出兵之前,攻打戎狄。” 文忠伯彻底放下心来,又道:“殿下,这可是掌握兵权的好机会,可别让四皇子抢先了。” 已经成年的皇子中,除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外,皆已封王,三皇子在边疆,暂时不用顾忌,四皇子的母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女,四皇子本人又熟读兵书,曾经在兵营里锻炼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是竞争皇位的有力对手。 文忠伯还不知道陆祈宁已经娶了柳舒窈的事,柳国公手里有部分兵权,届时若需要武力逼宫,他也不怕,更何况他对战事谋略一无所知,所以对带兵打仗之事,毫无兴趣。 陆祈宁不在意的笑了笑:“无事,就让他去。” “哦?殿下有更好的办法?”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见陆祈宁不愿多说,文忠伯也就不再追问了,转而问起自己的大女儿来:“殿下,前段时间文茜说没有食欲,怕对胎儿不好,内子想着,不如让家里的厨子去王府,专门在小厨房做菜给她,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饶是陆祈宁心中不喜欢这个正妃,可这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重视的,便答应了:“也好,王府的厨子不知道她的喜好,从小吃到大的菜必然是更合胃口些。” 听到陆祈宁答应了,文忠伯笑着点头,尽管这个女婿在皇子中不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但本事也不小,他的女儿占了正妃的位置,以后若是真能谋得大事,他们家也可以光宗耀祖了。 第二十一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文忠伯,陆祈宁脸上的笑脸垮了下来。 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转着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他不想回府看到高文茜那张脸,对府里的妾室们也没了兴趣,偏偏现在柳舒窈的身体又不适合伺候,他心里烦闷,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而那些想上门向陆祈宁表示恭喜的大臣们,也扑了个空。 在府里的阳慎之知道了陆祈宁封王的事,便琢磨着给三皇子写了封信,如今陆祈宁风头正盛,京中的皇子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而三皇子远在边疆,战事正吃紧,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总不能一直都呆在那里,消息滞后不说,朝中也没有可以联络的大臣,他们虽是在暗中,但仍旧处于劣势。 其实想压低陆祈宁的风头也简单,他完全可以把陆祈宁在暗中结交权臣的事情捅出去,让皇帝对陆祈宁起疑心,但是这样柳舒窈就会被暴露出来,他于心不忍。 这正是让他两难的地方,在信里他私心地将这件事没有告诉三皇子。 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柳舒窈表面上淡定地送走了阳慎之,背地里急得火烧眉毛一样。 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陆祈宁怎么就封王了呢? 在她的印象当中,陆祈宁一向是不受皇帝重视的,上一世直到先皇去世,陆祈宁登基,他都还只是个皇子,这一世的转变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可惜她只是一个女子,否则就能出门打听了,也不至于对政事两眼一摸黑。 封王意味着陆祈宁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也不知道他的封地在哪儿,若是个闲散的王爷倒还好,就怕他手里有实权,这样她的胜算就更小了。 想着想着,柳舒窈就想到了绿腰,绿腰因为被打了十棍,一直躺在自己的房里养伤,好几天没在她眼前晃悠,她还真有点忘了。 上一世绿腰勾搭上了陆祈宁,她背靠着丞相,也给了陆祈宁很多助力,现在她还没回到本家,也不知道丞相现在是属于哪个派系的。 若是能知道就好了。 柳舒窈发现她面前的迷雾真的很多,单靠自己她完全没办法,她的兄长们一个在军营,一个在等待来年的春闱,还一个在四处游历,父亲在政事上又是个没有心计的,她好像有点孤立无援了。 她双目放空地看着前方的一块空地,春喜出来叫了她一声,刚好整理完刚刚陆祈宁送来的赏赐。 柳舒窈转过头来,春喜连忙拿出那几匹绸缎,说:“小姐,奴婢发现这绸缎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花色,刚好夏天到了,不如给您做几件夏装?您穿着一定很好看。” 春喜抚摸着手上的面料,柔软又光滑,在阳光下面隐隐泛着亮光。 柳舒窈皱着眉头,她和陆祈宁再牵扯在一起已是迫不得已,现在根本不想看到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道:“不用了,刘伯不是已经差人做了两套吗?够穿就行,这几匹布就赏给你和夏青做衣裳。” 春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以为平时的小姐待她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还能更好,这样好的朝贡品也能说送就送。 春喜的眼里泛着泪花,跪在地上哽咽道:“小姐,奴婢能伺候您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奴婢和夏青愿一辈子追随小姐,为小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柳舒窈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快起来。你留两匹给绿腰,剩下的就和夏青分了。” “谢谢小姐。”春喜擦了下眼泪,朝柳舒窈笑着说。 柳舒窈拍拍她的手臂:“快去。” 院子里只剩下柳舒窈一个人,她闭着眼睛继续躺回躺椅上,微风吹过,已经渐渐能感受到夏日的热气了,让她本来就纷乱的思绪,更加烦闷。 怪只怪自己太过孤僻,在家里就不爱出门参加闺秀们的活动,别的小姐们都有一两个手帕之交,唯独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又被陆祈宁限制在阳府里,就更加没有人能帮她出主意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自重生以来叹的气,比上一世一辈子叹的都多,恐怕还没扳倒陆祈宁,她就因为叹气太多,成为一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太太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陆祈宁就算封王了又怎样,朝堂上风云莫测,说不定他那几个哥哥看不惯了,就会出手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阳慎之吗? 说到阳慎之,柳舒窈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了,眼里有惊喜闪过。 她怎么把阳慎之忘了呢?他背地里还有三皇子,上一世她大哥曾和三皇子同过军营,那时三皇子已经成了守护一方的骠骑将军,大哥夸奖过三皇子,说他用兵如神都不为过。 那为什么上一世会让陆祈宁登上皇位呢?阳慎之还被暴露出来,那时候的三皇子在干嘛? 她对朝堂上的事所知甚少,还是得问阳慎之才行。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柳舒窈想到什么,脸色垮了下来,肯定不能和阳慎之一起吃饭,他一直疏远自己不说,现在陆祈宁也回来了,保不齐自己周围就有陆祈宁的眼线。 刚好这时夏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手里提着食盒。 “小姐。”夏青走到柳舒窈面前行了个礼,“奴婢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在送完老爷之后就去了厨房,饭菜已经拿来了,您看是在院子里吃还是回房吃?” 柳舒窈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回房。” 回到房内柳舒窈让两个家丁先下去,又让夏青把门关上。 “先别布菜。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柳舒窈制止了夏青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的动作。 见夏青附耳过来,她凑过去低声交代了几句话,然后说:“去。” 夏青点点头,尽管有点疑惑,还是出去了。 书房内阳慎之还在批阅折子,饭菜都放在一旁的餐桌上,一口未动。 门外传来声音:“老爷。” 第二十二章 站在门口的刘伯打开门看,回头告诉阳慎之:“老爷,是夏青。” 阳慎之抬起头,想起这丫头是柳舒窈身边的,他放下手中的笔。 中午的时候柳舒窈对他还是冷淡疏远的样子,怎的现在又派人来找他了? 怪道大家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呢。 “让她进来。” 夏青进门后先给阳慎之请安,拿出手中的纸条交给阳慎之。 阳慎之面带疑惑地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但用朱砂笔将三和六圈了出来,三下面有一个简笔画太阳,六下面是一支柳叶,却有箭头标向三,下面还打了个问号。 这些都是柳舒窈交代夏青写的,夏青写的时候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姐是想表达什么。 阳慎之看清楚写的是什么之后,脸色随之一变,上面的数字代表皇子,太阳和柳叶分别表示阳慎之和柳舒窈,这些他暂且不管,但他和三皇子的关系柳舒窈是怎么知道的? 一把将纸条撰在手里,难道是肃王察觉了他和三皇子的关系,然后告诉了柳舒窈,所以柳舒窈才给了这张纸条来试探他? 阳慎之心里闪过许多想法,面上却不显,看向夏青:“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知道什么?小姐是和老爷在玩猜字谜的游戏吗? 夏青觉得自己窥到了本质:“是,老爷。” 等到夏青走远,刘伯把门关上,阳慎之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不敢赌,若是真被肃王知道了他暗中和三皇子来往,只怕是多年来他和三皇子的布置都会功亏一篑。 他准备起身去找柳舒窈当面谈谈,转念一想,又坐下了。 肃王昨天才回京,刚修整好就来了阳府,他们谈完话之后才去见的柳舒窈,而那时他们只不过刚见第一面,两人还未曾同房。 照他对肃王的理解,就算有心拉拢柳家,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告知柳舒窈,更何况今日肃王府的管家还传话肃王有意和自己见面,肃王应当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 那么柳舒窈从何得知? 可以说他和三皇子从前的事情只有他们本人清楚,两人的书信来往也从不交给除了心腹以外的人,这么多年来,无一人知晓。 据他所了解,柳舒窈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名门闺秀该有的样子,被柳国公夫妻培养的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别的小姐聚会她也从未去过,可以说根本没机会了解这些。 阳慎之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还是得两人当面谈一下才能清楚了。 他从思绪中出来,吩咐:“刘伯,你暗地里排查一下,我们府上有多少生面孔。” “是。”刘伯领命出去,只见他原本蹒跚的脚步瞬间变得矫健起来,几个翻身就从地面到了屋顶。 一盏茶的功夫,刘伯回到了书房,“老爷,前院只有两个,看衣服是恭王和四皇子的人,后院有四个,两个在柳小姐的院子里,是两个在后门。这四个都是肃王的人。” 阳慎之捏着下巴思考着,四殿下和肃王不对付多年,他的人来府上盯着他能理解,这怎么还有大殿下的人? 这些事暂且放下,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 肃王安排了四个人在这里,有点难办。在府里说话肯定会被告知给肃王,出去谈也得避开他们才是,这倒不难,依照肃王那多疑占有欲强的性子,必定不会让他们靠太近。 “你将春喜叫来。” 刘伯拱手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后院里。 柳舒窈用完了饭,正在院中散步和夏青闲聊。 今天的饭菜正好是她喜欢吃的,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口,现在肚子涨得厉害,得夏青扶着才能慢慢走出一两步。 “小姐。”春喜从身后走上来,拉过柳舒窈的手。 “嗯?”柳舒窈转过头,“你刚刚去哪儿了?怎的才来?” 夏青回来后没多久,春喜就将伺候柳舒窈用饭的事交给了夏青,自己则不知道去哪儿了,问夏青也不清楚。 只见春喜朝她摇了摇头,将视线放在自己的手上,示意她看过来。 柳舒窈反应过来,把手张开捏住春喜的手,纸条就到了自己的掌心。 她轻咳一声:“我也累了,走了几圈应该也可以了,我们回去。” 柳舒窈收回自己的手,先一步回房,夏青想要跟上去,被春喜拉住了:“夏青,我这今天新得了几个绣样,你女工好,来教教我怎么弄。” “哎,你慢点儿。”夏青几乎是被拖着离开了后院。 柳舒窈轻轻关上房门,坐到床上,才慢慢打开纸条。 “明日巳时,汀芳阁三楼雅间二号。后院有眼线,想办法避开他们。” 看完里面的内容,柳舒窈直接把桌上的灯笼拿开,用蜡烛烧了。 收拾好一切,她才得空想今天的事情。 这纸条能被春喜送来,看来是阳慎之信得过的人。依照两人性子来看,确实是春喜办事牢靠些,夏青有点单纯了,看来她也可以试着重用春喜。 她还不确定阳慎之是什么态度,突然向他透露那些消息确实有点轻率了,但时间不等人,如今她可以用葵水的借口拒绝和肃王同房,但过后呢?再拒绝肯定会引起怀疑。 所以她铤而走险,试探了一下,希望明天的谈话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因为期待第二天的到来,柳舒窈早早地就睡下了。 翌日一大早,鸡鸣刚过三声,柳舒窈就睁开了眼睛。 昨晚是夏青值夜,在外面还没醒,柳舒窈没惊动她,准备自己去打热水。结果刚撩开外间的珠帘,夏青就揉着眼睛起来了,她大叫:“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连忙跳下睡榻,整理好弄皱的衣衫,急急忙忙地穿上鞋子,将柳舒窈按坐下:“小姐,您先坐一会儿,我去打水。” 看着夏青匆忙离开的背影,柳舒窈挑了挑眉,她原以为夏青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想到也是这么警惕,上一世因为陆祈宁,她疏忽了对周边人的了解,看来她确实得重新审视一下阳慎之了。 这个府上,有太多她不曾注意的谜团。 第二十三章 柳舒窈梳洗完毕后,想起昨晚阳慎之交代的事情,便让夏青留在房里,她则带着春喜出了门。 躲在暗处的眼线看着柳舒窈出门,远远地坠在后面,当个小尾巴。 因着时间还早,柳舒窈也没坐马车,她和春喜两人一路慢慢悠悠的逛着,有时候看到心仪的东西还会买下来。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柳府。 跟在后面的人看到柳舒窈是回了自己家,便撤走了。 柳舒窈从来没做过反追踪的事情,不知道身后的人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所以干脆来到国公府,反正她回家被陆祈宁知道了也不会有事。 她从国公府的侧门进去,就碰到了管家。 管家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刚要高声喊小姐回来了,就被柳舒窈喊停:“福伯,别告诉母亲我回来的事情,我一会儿就走了。” 一口气卡在福伯的嗓子眼里,福伯呛得咳了好几下,柳舒窈在一旁给他拍背,一脸担忧:“福伯,你没事?”福伯连连摆手,咳得急,话也说不出来,缓了好久,福伯的脸色才正常,又朝柳舒窈的身后看了看,问:“姑爷怎么没陪着小姐?” 柳舒窈停顿了一下,就见春喜走上前答:“我们老爷昨晚就和夫人约好了今天出门呢,两人非要分开走,这不,刚好路过国公府,夫人就想着来看一下,一会儿就走啦。” 听到春喜的解释,福伯笑眯了眼,小两口感情好,是他这老头子喜闻乐见的事情,便也不再问什么,只说:“那小姐你先回房休息,咱们偷偷的啊。” 柳舒窈笑着和福伯对了眼神,带着春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眼看着离巳时不远了,柳舒窈让春喜换上自己的衣服,假装不舒服躺在床上,自己则穿上春喜的衣服,从国公府的后门离开了。 柳舒窈到达汀芳阁的时候正好巳时,她被小二请上了三楼,才发现三楼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门紧锁,还有一间则是阳慎之包了下来。 听到房门口传来的声音,阳慎之抬眼看了后说:“还没吃饭?我刚好点了几样菜,一会儿就上来了,先喝口茶。” 阳慎之闭口不谈昨晚的事,柳舒窈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毫不扭捏地坐下喝了口阳慎之倒的茶。 茶水入喉,柳舒窈惊叹:“这茶叶清香,好似还带着冬雪的味道,茶水入口也没有一般茶水的苦涩感。”柳舒窈闭上眼睛细细品尝,茶香一直萦绕在喉间,久久不散,竟比国公府中的皇上赏赐的贡茶还更胜一筹。 阳慎之笑着又给柳舒窈添了一杯,说:“这茶是陈年普洱,是店主自己的私藏,用的去年冬至时腊梅上的雪水煎的。” “怪不得还有点梅花的香味呢。” 阳慎之但笑不语,等着菜上桌后,阳慎之将柳舒窈爱吃的菜都放在她面前。醒得早加上走了一路,柳舒窈可以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也没观察这么多,拿起筷子就吃,但一举一动仍然是优雅无比。 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用着饭,柳舒窈时不时的观察一下阳慎之的脸色,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怪不得上一世在最后阳慎之还能一脸镇定地安排自己离开阳府,而自己却没发现,还真是能忍的一个人。 饭菜撤了下去,房门关上的一刹那,阳慎之的脸色就变得严肃了。 “柳小姐,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我说?他竟然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和三皇子的关系的吗? 柳舒窈再怎么分析阳慎之的表情,也分析不出来他现在在想什么,她真的很不适合做这些算计人心的事情。 柳舒窈满脸纠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阳慎之暗中发笑,她真的是心思单纯到心里想什么都可以从脸上看出来。 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柳舒窈没什么威胁了,同时松了口气,若是她真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柳小姐,我可以不问你昨晚的事情,我只想确认一下,你和肃王殿下,是否情投意合。” 柳舒窈抬头看着阳慎之,照样是没什么表情,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阳慎之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只等她一声令下,定生死。 然而柳舒窈想岔了,她以为阳慎之已经知道自己不喜欢陆祈宁的事,想确认两人是否能联手。 柳舒窈:“我当然不喜欢他,若不是他向父亲提要求,我绝不会和这样一个人牵扯上。”阳慎之几乎能从柳舒窈的语气中读出仇恨,脸上也是恨不得肃王去死的表情。 这让阳慎之将心放下的同时又很疑惑,为什么她这么痛恨肃王?按道理说两人以前根本没有交集,怎么就恨到这个地步。 “嗯。”阳慎之表面淡定,桌布下的双手其实布满了汗水,他悄悄地用桌布擦了擦手,然后说:“柳小姐也清楚,肃王殿下想要你的原因,但若是柳小姐不喜欢这样,我可以帮你。” 柳舒窈的心跳的极快,她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她还没说什么,确认道:“真的吗?” 阳慎之点头:“千真万确。” 柳舒窈抿了抿下唇,她试探道:“我不稀罕什么一国之母的位置,也不希望将来那个位置上是他,我的意思也代表我父亲的意思,若是你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给我大哥书信一封,让他站在你这边。” 原来昨晚纸条上的问号是这个意思,现在三皇子虽然在军中,但其实手里没有兵权,如果柳家能支持三皇子,确实是一大助力。 而且现在他放假在家,很久不上朝,不清楚朝堂上的动向,比如戎狄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提出来,结果如何,一旦和柳家建立联系,百利而无一害。 “可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肃王的人了,我也就不说其中的缘由了。我只想问你,我和三皇子的关系,肃王知道吗?” “我只能确定他现在不知道,你们得小心点,我知道这件事是意外。” 阳慎之点点头,肃王不知道就好,看来他和三皇子还是得小心一点。 柳舒窈看着阳慎之,欲言又止的样子,阳慎之“嗯?”了一声,说:“柳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深闺妇人,在这些是上面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我还是要问一下,三皇子就一直在边疆不回来了吗?”柳舒窈想,既然两人有心去争那个位置,怎么能一直远离中心呢?哪怕一直有消息传过去,到底是距离远了些,说不定中间就会有人从中作梗。 不得不说,柳舒窈考虑的完全在点子上,上一世三皇子和阳慎之棋差一招,就是因为距离远,消息传递不及时,中途被有心人调换了关键信息,以致于输给了陆祈宁。 “我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三皇子去边疆,既是为了摆脱众位皇子的算计,也是为了洗清皇上对自己的怀疑,在陆祈宁封王之后回来,就会被猜忌是不是坐不住了,毕竟边境苦寒之地,三皇子又没有一官半职,当初去边疆他是以去军营历练为理由的,现在突然回来,很难不怀疑。 “哦。”柳舒窈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是时候,她说:“还是尽快。” 阳慎之将这个建议放在了心上,想着,明天就是他假满去上朝的日子,等确定了朝中众人的动向,再给三皇子写信提回京之事比较稳妥。 “不用担心,哪怕现在肃王风头正盛,京中也有能与他抗衡的皇子,况且太子在位,他再显眼,皇上也不可能另立太子。” 朝堂上的事柳舒窈完全是盲人摸象,她只能从父亲的口中探知一点点,有时候父亲还不关心这些,所以还是算了,就听阳慎之的。 “这些我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陆祈宁要和我同房。”这句话柳舒窈说的很是艰难,到后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真的不好意思在一个男子面前说这些,没一会儿,柳舒窈的脸颊红了一片,就像春天刚盛开的桃花,引人侧目。 阳慎之一愣,想到柳舒窈被肃王抱在怀里的情景,他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可他也不能堂而皇之的从肃王手里抢人。现在柳舒窈能不和肃王同房,想必是想了办法的,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肃王一天不下台,柳舒窈就一天不得自由。 他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事业心如此之重,他得帮着三皇子拉肃王下马。 “这我来想办法。”阳慎之本来就存着私心,现在柳舒窈向他求助,自然不会放着不管。 柳舒窈彻底将这石头放下了,顿时觉得身心宽松不少,她笑着向阳慎之道谢:“谢谢阳大人,若是以后阳大人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必定竭尽全力。” 阳慎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届时自然有柳小姐帮忙的地方。” 柳舒窈还没想清楚阳慎之是什么意思,阳慎之就起身向她告辞:“阳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久留了,若是柳小姐还有想要吃的,就记在阳某的账上。” “你慢走。” 阳慎之走了之后,柳舒窈一个人在这也没意思,念着春喜,也马上回柳府了。 第二十四章 柳舒窈从后门回到柳府,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与春喜换回衣服准备回阳府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下人走动变快了,好像急着去做什么。 她随便叫停了一个家丁,问:“你们这么急匆匆的,在干什么?” “回小姐,肃王殿下要来府上了,老爷让奴才们好好招待着。”家丁回过话又匆匆走了。 陆祈宁要来了?今天下朝这么早吗? 柳舒窈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早已到了正午,但确实比往常早太多了,她暗自庆幸着回来的时间早。 她轻哼一声,陆祈宁来家里能有什么好事,必定是听暗卫说她出门了才来的,前世就是这样,生怕她和家里有什么联系。 说曹操曹操到,柳舒窈刚绕过一个回廊,陆祈宁就迎面而至。 “见过肃王殿下,殿下万福。”柳舒窈垂头行礼。 “不必多礼。” 陆祈宁双手背在身后,嘴角虽然有笑意,但柳舒窈清楚他在不高兴。 陆祈宁总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面部表情紧绷得很。 不高兴还笑,累不累啊。 柳舒窈撇撇嘴,站在一边,等陆祈宁过去。 谁知道他站在那里就不动了,柳舒窈也不好离开,问:“殿下还有事吗?” 陆祈宁偏过头,因为边上有来来往往的下人,低声说:“正厅阳慎之在等你,随他回府。” 柳舒窈心里压着火,反抗道:“殿下,民妇只是想家了,就来看看,一会儿自然会回去。” “随你。”陆祈宁丢下两个字就走了,柳舒窈从他的背影都能感觉出来在生气。 尽管嘴上强硬,柳舒窈还是不太敢反抗陆祈宁的话,或许是上一世他带给自己的阴影太强了,又或许是怕他对自己的家族出手,柳舒窈急急忙忙地走到正厅,果然看到了阳慎之正坐着喝茶。 父亲不在,想起刚刚陆祈宁离开的方向,肯定是在书房等他。 柳舒窈刚要开口,就看见阳慎之轻微地摇了摇头,她意识到附近是有陆祈宁的人的。 这人防备之心居然这么重?柳舒窈咽下要出口的话,跟在阳慎之的身后出了柳府。 柳府门口只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陆祈宁的,一辆是阳府的。怪不得呢,那肯定是要监视她和阳慎之了,柳舒窈嗤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身后走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丫环,无声无息的,柳舒窈吓了一跳。 “小姐,奴婢扶您上车。”态度很是恭敬。 柳舒窈心知这是陆祈宁的人,早先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便将气发在她身上:“谁让你不出声的?吓死我了,春喜,掌她的嘴!” 那小丫环没什么反应,后退一步跪下,冷淡地回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还是块硬骨头,柳舒窈心想。 春喜得到命令,反正是不熟悉的人,她走上前就是一耳光。 柳舒窈斜眼看了一下:“我没让停就不许停!” 春喜便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 阳慎之站在马车边看着也没说话,等到柳舒窈尽兴喊停了后才撩开车帘让柳舒窈上去。 春喜“哼”了一声,高声说:“你去马车后面跟着。” 陆祈宁派人来本意是让跟到马车里一起坐着守着两人的,但柳舒窈突如其来的脾气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丫环也不说什么,转身去了马车后面站着。 因为有陆祈宁的人跟着,两人在马车里什么也没说,一个闭眼假寐,一个撩开帘子看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柳舒窈以为那丫环看着她到阳府就离开了,谁知道竟一路跟她回了小院。 柳舒窈给春喜递了个眼神,春喜就拦住她的去路:“站住,谁准你进来的?” 丫环挥开春喜的手,朝柳舒窈行了万福礼:“小姐,奴婢是王爷指来伺候您的。” 有人在暗处监视自己就罢了,竟然还让人来自己眼皮子底下监视,她又不是牢里的犯人! 柳舒窈准过身冷声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喜欢有人监视。” 上一世她不在意,这一世忍不了,有了这样一个人,她以后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丫环没作声,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柳舒窈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来气,眼不见为净,就让她在这里蹲着,叫春喜回房了。 柳舒窈用了午饭之后又睡了一觉,她让春喜出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没过一会儿,春喜就一脸敬佩的推门进来,说:“小姐,人还蹲着呢。” 这期间差不多有一个半时辰了,万福礼是没什么难度的,难就难在保持,春喜自问是没这个本事的,而那丫环竟然能保持一个半时辰姿势不变,她刚刚看了,那人仅仅是额头上有几滴汗水,脸都不红的。 听到春喜的形容,柳舒窈心里又开始愧疚了,她恨的是陆祈宁,何苦又为难一个下人呢? 可谁让她听陆祈宁的话呢?活该! 就这样纠结了一炷香的时间,柳舒窈还是让春喜把人叫进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王爷吩咐,奴婢从此后就是小姐的人,请小姐赐个名字。” 柳舒窈没兴趣用别人的丫环,说:“我懒得想名字,你不说我就叫你扫把。” 春喜在一旁差点笑出声,但是看着柳舒窈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丫环哽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奴婢贱名画眉。” “你就做些洒扫的事情,我的房间不许进来,告诉你主子,尽快把人带回去,否则我就发卖了你!”柳舒窈放着狠话,又表现出狠毒的样子,希望能吓退她。 可画眉生来就是按照暗卫来培养的,柳舒窈这样色厉内茬的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面色恭敬地回答:“是,小姐。” 柳舒窈懒洋洋地躺回贵妃榻上,说:“春喜,待她去下人房里,给她几套府里丫环的衣服。” “是,小姐。”春喜转头朝画眉说:“走。” 真是气死了,该死的陆祈宁,不在这里都能给人找气受,什么时候她也能气气别人? 柳舒窈烦闷地起身,这画眉和躲在院子里的暗卫没有什么不同,但她更方便近身监视,比那些暗卫还烦人,得想个办法让她走。 第二十五章 明明今天什么都没做,但柳舒窈觉得身心俱疲,她吩咐春喜和夏青别打扰她,准备上床睡了。 谁知道有人推门进来,接着就听到春喜说:“小姐,王爷来了。” 柳舒窈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这么晚了,来这里干嘛? 她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被子掀开,披上外衣,调整好脸部表情才出去。 “王爷来了,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 陆祈宁拉着柳舒窈的肩膀,拥进怀里:“事情稍微解决了一点,有了点空闲,想着来看看你。”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柳舒窈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的惊喜,明明只有惊,没有喜。 她想将自己的手从陆祈宁手里抽走,没想到这人捏得还挺紧,感受到男人投来的视线,她连忙笑着说:“妾给您倒杯茶?王爷一路过来,想必渴了?” 陆祈宁沉声道:“不必。”他来阳府也没别的事,只是想让柳舒窈别再到处跑了,呆不了一会儿就要走。 他朝两个垂头看着地面的两个丫环说:“你们两个先出去。” “是。”春喜和夏青两人都挺怕他的,总觉得一不下心惹他生气了,自己就会身首异处,连忙出去了。 柳舒窈意识到了陆祈宁情绪不对,多说多错,她便等着陆祈宁开口。 可是陆祈宁不但没说话,反倒松开了手,自己坐去榻上了,随手拿过旁边翻开的书看了起来。 柳舒窈跟过去,笑道:“还没恭喜王爷册封之喜呢,妾也没什么好送给王爷的,就给王爷按按肩膀?” “嗯。”陆祈宁翻看着手里的书,眼神也不给一个。 她只不过是客气一番,谁曾想陆祈宁还真的答应了,说出去的话也不能撤回,柳舒窈愤愤地绕到陆祈宁后面,开始给他按肩膀。 这按肩的手艺还是上一世陆祈宁经常伏案批折子容易肩膀疼,她便专门找郎中学了,没想到这一世还是给他按,真是让人气绝。 柳舒窈偷偷看了陆祈宁的表情,脸色臭臭的,啧,这气生了一下午还没消呐?也是上一世的自己足够听话,在他说了不喜欢自己出门之后就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所以才没能察觉到他的反感。 一开始因为权力和自己在一起,哪怕再喜欢,也是防备着的,柳舒窈想着,这人最爱的就是他自己,根本不会把别人放在心里。 陆祈宁不说话,柳舒窈也不出声,只是一直按着肩膀,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陆祈宁才拉着柳舒窈的手让她停下来。 柳舒窈佯装委屈,攀在陆祈宁的背上:“王爷都不和妾说话,是不喜欢了吗?” 陆祈宁将柳舒窈拉到自己怀里躺下,看着眉头紧蹙,泫然欲泣的美人脸,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安慰,说:“本王怎会不喜欢你呢?只要你听话,本王一直喜欢你。” 柳舒窈心里不舒服,不太想看到陆祈宁的脸,偏过头说:“妾会听王爷的话的。” 可陆祈宁偏不让她如愿,掰过她的脸,双眼直视着她:“那若是本王告诉你,本王不喜欢你出这个院子呢?” 柳舒窈控制着自己不闭上眼睛:“为什么呢王爷?若是妾身想爹娘了,也不能回去看吗?” “不能。” 柳舒窈“腾”地起身,控诉地看着陆祈宁,眼角绯红,泪水凝聚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的样子。 饶是心硬似铁的陆祈宁,胸腔里也开始一阵阵地抽疼,将柳舒窈抱进怀里,“你哭了本王就心疼了,别哭了啊。本王不让你回国公府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我俩的关系没人知道,但你出门本王难免担心,总会派人跟在你身后,恐怕有心之人会注意到的,到时候本王被父皇说几句罚一下也没什么,就是连累了国公爷,你说呢?” 明明就是想将自己控制在深宅大院里,怕自己和外人接触之后察觉他的计划,还说得像是为她考虑一样,后一句还隐隐含着威胁的意思。 柳舒窈的手紧紧撰着,深深呼了一口气,说:“是妾不懂事害王爷担心了,妾会记住的。” “嗯。你听话就好。”陆祈宁奖赏似的拍了拍柳舒窈的后背,猝不及防地发问:“今天你回家是做什么去了?本王与柳国公议事谈及你今日回府的事,他并不知情的样子。” 柳舒窈心里一紧,父亲并不是擅于撒谎的人,陆祈宁心思又深,恐怕早就猜到是自己偷偷回府了。 她退出陆祈宁的怀抱,解释:“王爷,妾只是想起在闺中时常看的书,忘带过来了,便回去取了一趟,想着在府里也呆不了多久,便没告诉爹娘。” 陆祈宁没作声,也不知他是信还是不信。柳舒窈战战兢兢地看着陆祈宁,等他发话。 只见他笑了一下,拿过刚刚翻看的书递过来,“是这本吗?” 柳舒窈定睛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闹了个大红脸,上面是近几年流行的画本子,写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充满了风花雪月,翻开的内容正好是两个年轻男女偷尝禁果的场景,描写得甚是大胆。 肯定是春喜和夏青两人偷偷看的,忘了拿出去了,她不得不应下。 柳舒窈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啊,哈哈哈。” 未出阁的小姑娘渴望爱情,看这类的书很正常,陆祈宁也没作他想,将书合上,起身准备离开。 他看着柳舒窈的装扮,知道她是准备睡了再爬起来的,便说:“时间不早了,你也睡。” 这倒是出乎柳舒窈的意料了,他竟然不留宿的吗?于是问的也很真心实意:“王爷不在这里睡吗?” 陆祈宁以为是在挽留他,调侃道:“这么舍不得吗?” 柳舒窈无语凝噎,谁舍不得她都不会舍不得,但还是面带羞涩地点点头,顺带用手拉住陆祈宁的袖口,说:“妾见王爷一面不容易,自然想多留王爷一会儿。” 陆祈宁仰头大笑,上前在柳舒窈的额上留了一吻,用自以为撩人的语气在她耳边说:“等你身体好了,本王就来。” 随后用眼神示意他到时候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柳舒窈觉得有东西在胃里翻滚,快要忍不住了,她伸手推开身前的人,察觉到男人的不悦,她连忙羞赧地撒娇:“王爷~” 然后扑进陆祈宁的怀中,轻轻捶了陆祈宁的胸膛一下,说:“纵使是在房里,王爷也太过孟浪了些。” “窈窈也太害羞了。”陆祈宁调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好了,本王得走了,窈窈早点休息。” 柳舒窈拉开门准备送他出去,却被陆祈宁推回门内,“外面起风了,小心着凉,不用送本王了。” “是,王爷慢走。” 看着陆祈宁走远了,柳舒窈准备关门,春喜和夏青跑了过来,柳舒窈便转身进去了,说:“你们来的正好,去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我得沐浴。” 两人虽然有点不解,但还是去了。 陆祈宁抚摸自己身体的恶心感还在,哪怕很累,她也不想上床休息,只想将自己清理干净。 泡在浴盆里,她仔仔细细地擦过每一寸肌肤,生怕有遗漏的地方。 也不知道阳慎之说交给他解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她已经不想应付陆祈宁了,如果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必定将陆祈宁千刀万剐才行,可惜现实是她只能依靠别人来帮自己实现目标。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二十六章 柳舒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才想起忘记让陆祈宁把画眉带走了,她气愤地拍打着水面,让画眉自己走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力气呢! 水渐渐变凉,柳舒窈慢悠悠地走出浴盆,擦干自己的身子,洗了个澡感觉浑身都舒服了,终于能美美的睡一觉。 陆祈宁离开柳舒窈的院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朝阳慎之的书房走去,他来阳府并没有通知阳慎之,而是直接从后门进的,现在走到书房门口也没有让人同传。 幸好刘伯要给阳慎之换茶水出门看了一眼,高声道:“王爷深夜而来,可是有事吗?” 陆祈宁瞥了他一眼,刘伯垂头站着,好似并没感觉到目光里的怒意。 “有事找慎之商量。” 陆祈宁推门进去,书桌前没有阳慎之的身影,他朝里巡视了一番,发现阳慎之正卧在睡榻上看书,好像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声响。 陆祈宁出声:“慎之。” 阳慎之抬起头,面露惊讶,从榻上下来行礼:“请王爷安。” “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陆祈宁扶起阳慎之,坐到首位上。 “王爷,是有什么事发生吗?”前日王府管家是说有空肃王会来找他的。 陆祈宁刚要开口,便又敲门声传来。 “老爷,奴才来送茶水。” 是刘伯,阳慎之让他进来,两人便没再说话,直到刘伯倒完茶离开。 陆祈宁才继续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日戎狄有意与我朝和亲,父皇拒绝了。” 阳慎之沉吟片刻,道:“看来皇上无意与戎狄维持友好关系了,两方迟早会撕破脸面开战。王爷您作何想法?” 陆祈宁轻轻一笑:“戎狄如今刚尽力大换血,内部一片混乱,若是我朝出兵,让他们俯首称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领兵的差事可是个香饽饽。” “看王爷的意思,是不打算参与这次征战了?”阳慎之试探的问。 陆祈宁翘起腿,姿态轻松地分析:“戎狄地处偏远,环境艰苦,而柳国公的兵权在京中,哪怕不在城中心,赶来皇城也快得很,何必费时费力去打戎狄呢?” 阳慎之在心里闷笑,果然在意料之内,肃王是个贪懒的,只想用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收获,有时候会铤而走险,但确实能得到预料的结果,只是可惜啊,有些事情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照目前看来,肃王是很信任柳国公的,只要柳舒窈能稳住他,将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份信任。 只是柳舒窈托他办的事得尽快了,不然他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也许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见阳慎之许久不出声,陆祈宁看向他喊了一声:“慎之?” 阳慎之回过神:“嗯,那么在王爷看来,这次领兵的事,最有可能落在谁的头上?” 不等陆祈宁说话,阳慎之就继续道:“想必四皇子是最迫不及待的。” 眼见着最不受皇上待见的肃王都已封王,他肯定耐不住了。 陆祈宁点头:“父皇心里肯定也是属意他的。” 阳慎之转念一想,还真是。 恭王三年前就缠绵病榻,今年春勉强能上朝,可依旧是病恹恹的样子,领兵打仗就是异想天开。 睿王无心朝政,游山玩水多年还未回京,显然不会参与进来。 三皇子远在边疆,就算有心回京,皇上也不会让他得到兵权。 四皇子自幼熟读兵书,也在兵营里练过,是个有本事的,他自己想去,皇帝自然不会阻拦。 而太子只是占了个储君的位置,实际上谁都不把他这个太子当回事,包括他自己,只想偏安一隅。 肃王仗着柳国公手里的兵权,无心与众皇子争,而在他之下的皇子都还小,自然是四皇子的胜算最大。 陆祈宁换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显然他现在是极其放松的,说:“不谈这个了,明天就是你归朝的日子,父皇的口信想必戎狄也收到了,恐怕也就这两天会有使者来了。” 戎狄距离京城只隔了两座城池,来往非常方便,这也是皇帝想要收服戎狄的原因。 陆祈宁突然冷笑了一声:“父皇也许会让兵部尽快布置军事计划,而你到时候记得稍稍动个手脚,让本王的好四哥,吃点苦头,别以为自己有一身本事,就能随随便便封王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四在背后到处传自己的王位得来的很轻松,自己以身试药的时候他还在女人堆里潇洒呢。听到父皇要收服戎狄的消息就上赶着准备了,他要让老四知道,这王位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是。”阳慎之低头应道。半明半黑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陆祈宁站起身,伸手拂去衣袍上看不清的灰尘:“也没别的事了,本王就先走了。” “恭送王爷。” 直到陆祈宁走远,阳慎之才直起身,他转头询问站在门边的刘伯:“肃王来的时候,你看清他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吗?” “看清了,是从柳小姐的院子那边过来的。” 阳慎之点点头,看来是先去了柳舒窈那里,没有经过前门,否则也不会没人来通报。 “你去问问春喜,他在那里呆了多久?”阳慎之沉下脸色,尽管他迎娶柳舒窈是为了给肃王做掩护,可他心里柳舒窈的位置越来越多,肃王来幽会她,就好像真的在给自己戴绿帽一样,让他的心里扎了根刺。 他觉得自己犹如阴沟里的老鼠,觊觎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但柳舒窈的那句“不喜”,着实又让他重振希望。 可他现如今完全没办法和肃王抗衡,他看向柳舒窈的房间方向,窈窈,我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你口中的夫君,是向我喊的。 刘伯领命朝柳舒窈的院子走去。 阳慎之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老爷,春喜说,肃王在柳小姐房内呆了大约两刻钟,期间只隐隐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刘伯心里疑惑,老爷什么时候这么热心,开始关心起别人房里的事情了。 “嗯。你下去。”阳慎之躺回去,微微笑着,明明没吃甜点,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被甜味包围着。只要柳舒窈一直拒绝,他就是有希望的。 只可惜原定的计划不能轻易打乱,现如今皇帝身体健壮,并没有禅位的意思,否则他真的想三皇子早点回京了。 第二十七章 大家都以为戎狄会迫不及待地派遣使者再次求亲,但戎狄好像就此安分了下来,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不过在今天的朝堂上,乾嘉帝还是提出了让兵部写一下关于征战戎狄的军事计划。 众大臣都毫不意外,梁朝建国至今一百多年,乾嘉帝是众位皇帝里最喜欢四处征战的一个,他能容忍戎狄蹦跶到今天,已经够让大臣们惊骇了。 下朝的时候陆祈宁给阳慎之递了个眼神,让他别忘记在计划书里动手脚,阳慎之轻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本来他今天就是要和兵部尚书去商量的。 兵部尚书见到他第一句就是恭喜他新婚愉快,阳慎之略微扯了扯嘴角:“多谢李大人。” 两人在兵部略微商量了大致的攻防布局和出征的兵种,李尚书就提出告辞,剩下的让阳慎之完善。 李尚书快要退仕了,在两个侍郎中他有意培养阳慎之,因此能锻炼能力的政务他都会让阳慎之来主要完成,这次攻打戎狄不需要多大力气,他也就放心地交给了阳慎之。 “李大人慢走。”阳慎之将李尚书送到门口,才回去翻看战略攻防图。 他将几处攻防位置略微变换,又增加了一些注意事项,既能让四皇子赢得不那么轻松,又不会造成大量的士兵伤亡。 阳慎之在回府途中先去了汀芳阁一趟,取了一包东西才打道回府。 一路走到阳府门口,他让家丁叫来管家。 “刘伯,将这个交给春喜,有交代的都在里面的信纸上了。” “是。”刘伯接过,转生去寻找春喜。 柳舒窈拿到那包东西之后,春喜就自觉拉着夏青出去了,这下柳舒窈基本确定这两个丫环是阳慎之信任的人。 她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雕花木盒,揭开盒子,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青花瓷罐和一封信纸静静躺着。 柳舒窈拿出信细细读着: 【此药是我托人从南疆带回来的,以此药入水,无色无味,服药之人入梦后会产生与人共赴巫山云雨的幻觉,但药量不可过多,一次六分之一茶匙,连续服用不得超过三次。】 这么神奇的吗? 柳舒窈将信纸放在一边,好奇地拿起瓷罐,揭开盖子,里面是浅粉色的药末,隐隐透出一股香味,有点像蔷薇花的味道,但更清淡一些。 她想凑上去仔细闻一下,但信纸上说药效很强的样子,又不敢靠近,便盖上了盖子,将它藏在自己放不常穿衣物的箱子里。 信纸也用蜡烛烧了,手指放在鼻尖处闻了闻,感觉指头上都沾染了那个药的味道,这放进水里真的会无色无味吗?她有点不相信,但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代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春喜,你进来把地扫一下,夏青再端盆水来,我要洗手。” “是,小姐稍等。” 柳舒窈解决了心头大患,总算不用生活在焦虑中了,心情颇好,想着去府里的后花园转转,她记得那里的亭子风景挺好的,可以直接看到大街的景象。 书房内阳慎之有心处理一下今天的折子,但刘伯推门进来,走到书桌前轻声说:“老爷,三殿下来信了。” 阳慎之伸手接过来,有些怀疑,他经常给三皇子去信,但三皇子通常只会在年末回信一封,现在正值夏初,怎么会突然来信? 他仔细观察着信封,又在蜡烛下照了照,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 “你去拿剪刀和夹子来。”也许信封里装着什么药粉也说不定,当初恭王病倒,就是有人在密信里铺满了毒粉,以致毒药深入五脏内府,药石无医,他必须得谨慎点。 刘伯将剪刀和夹子递给阳慎之,他先是剪开信封,又用夹子拉出信纸,再次把信纸放在蜡烛下照射。 信纸上显现出他熟悉的条纹,这是三皇子与他联系专用的信纸,用来作暗号,表明是三皇子亲笔。 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原来西域也要起事了,三皇子怀疑这次戎狄有胆子挑衅大梁,就是和西域联手。 西域和戎狄两个曾经是前朝的附属国,但是前朝末年狼烟四起,两个小国便脱离了前朝。 梁朝休生养息百年,如今兵力强盛,西域和戎狄恢复了朝贡,但不愿称臣。 自从乾嘉帝登基,四处征战,国库有所削减,两国便起了逆反之心,这两个小国都是离大梁边境线最近的国家,这两场战事,只能赢不能输。 三皇子这次作为裨将参战,若是立下军功,有望荣盛将军职,为将来回京打下基础。 阳慎之放下信纸,他相信依照三皇子的本事,是有可能的,但是西域比起戎狄来说,地形更为险峻,易守难攻。 而且西域王室向来齐心,不像戎狄是有能力者居之,而是信奉嫡长子继承制。 听说如今西域的前任可汗只有一任妻子,再无别的嫔妃,可以说西域的兵权都掌握在如今可汗的手里。 恐怕得费不少心思,如果有可能,他最好是去一下边疆,为三皇子出谋划策。 可是—— 他想起后院的柳舒窈,若是自己离京了,她恐怕也没人能在一旁出谋划策了?从他在朝的三年中,他也看出柳国公不是一个善于心计的人,面对肃王这样的豺狼,毫无反击之力,要不然也不会被肃王三言两语就说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就这样嫁过来了。 阳慎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刘伯。 不行。 刘伯武力还行,智谋方面,他还是不放心。 刘伯感受到阳慎之的目光,他看了过来,见到自家老爷双目放空,对着自己摇头,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今天他应该没做什么事? 只见阳慎之叹了口气,他上前询问:“老爷,怎么了吗?” 阳慎之也不好和他说明,只是说:“无事,你去忙,快到六月中旬了,府里的账算完了吗?” 刘伯沉默了,明明家里有位女主人,却不能将中馈移交出去的痛有谁懂? “回老爷,还未。” “那你去,我这里不用你侯着了。”阳慎之心情不虞,挥手赶人。 书房里只剩下阳慎之一个人,他想,既然这封信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想必边疆的镇远将军的奏折明日也会上到皇上的手中,只待皇上会如何定夺了。 边疆他是一定会去的,至于柳舒窈…… 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将士出征,家眷不可离京,他不能带人出去,那么只能找借口让肃王离京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日上朝乾嘉帝果然说起了西域在边疆起事的事情,不同于梁朝与戎狄的边境防卫,需要从京城调兵过去,梁朝在与西域的接壤处,镇守了十万军队。 那里的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镇远将军又常年带兵打仗,因此乾嘉帝倒不担心边疆会因为此事而混乱。 乾嘉帝只是略微提了一句:“纵使士兵们再有经验,也是有勇无谋,需要有识之士去边境出谋划策,这个人选朕心中已定,兵部侍郎阳慎之。”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眸中带着点点笑意,询问:“阳爱卿,你可有异议?”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本来阳慎之还想着下朝之后去养心殿找皇上自荐,没想到皇上早已拟定好人选。 他从队伍中走出跪在大殿中央领旨:“臣阳慎之谨遵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嘉帝点头,身体略微向后靠,脸色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站在一旁的首领太监站出来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没人站出来,便一致下跪:“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后起身的时候阳慎之看到了李尚书对他使了个眼神,他走上前,和李尚书并肩离开大殿。 就听见李尚书说:“昨天皇上收到了镇远将军的折子,连夜找了我商量,我便向皇上推荐了你,如果这次能顺利将西域收服,想必未来你就是整个朝中最年轻的兵部尚书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阳慎之心里微微触动,梁朝大部分官员其实都是蒙受先祖荫庇才能为官,所以对他这类参与科考上来的,大多数都冷眼相待,所以在朝里他并无多少能说的上话的同僚。 唯有李尚书,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给予自己一些帮助,在李尚书身上,他久违的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 阳慎之退后两步,朝李尚书拱手答谢:“多谢李大人,若是以后有慎之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全力以赴。” 李尚书摆摆手,似乎真的是年龄到了,他在政事上越发感到力不从心,现在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年轻人能接替他的位置,他也愿意扶人一把。 “我帮你不是因为私心,咱们身为大梁的臣子,为大梁鞠躬尽瘁,是本分,为大梁发展更多的人才,更是义务,我会帮你,也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个能力卓绝的,不必太过感谢。” 这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阳慎之,他将身子的幅度又降低了些,说:“感谢是必须的,这些年来,李大人本可以明哲保身,但为了慎之还是站了出来,三年来更是不吝赐教,慎之感激不尽。” 李尚书扶他起来,阳慎之笑着说:“慎之从小就没了父亲,李大人的所作所为倒让慎之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若是李大人不嫌弃,慎之愿视李大人为干爹。” 李尚书畅怀大笑:“自是不嫌弃,若不是你已经婚配了,我还想把我小女儿嫁给你呢。” “慎之拜见干爹。” “好儿子。”李尚书拍拍他的肩膀,“快回去,还有日的时间,好好准备,边疆不比京城,记得保存自身。”他看着阳慎之文文弱弱的模样,万一在半路遇到了山匪,可就不好了。 “谨遵父亲教诲。”阳慎之倒是嘴甜,一口一个父亲、爹,将李尚书哄得眉开眼笑。 阳慎之与李尚书在宫门口分开,然后被一个下人模样打扮的人叫住:“我们王爷请您说会儿话。” 阳慎之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出这人曾在肃王跟前赶马。 他跟着走过去,发现肃王站在城根的拐角处,背手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到离陆祈宁两步远的时候,阳慎之停了下来,躬身行礼:“见过肃王殿下。” 陆祈宁转过身:“慎之来了。快起身。” “你要去边疆了,本王的三哥也在那里,他曾经虽然是以无名士卒的身份入的军营,但凭他的本事,如今恐怕也是个有地位的将军了,你是父皇亲授的参谋将军,去了那里,不可避免的会碰到他。 本王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所以这几年也不清楚他的情况,好在你要去了,到了之后多多给京里回信,就掺在给窈窈的家书里。” 当初三皇子是隐姓埋名去的边疆,没有身份背景,哪怕有能力恐怕也升得慢,陆祈宁也就不大敢肯定这次的带兵将军里有没有他,所以让阳慎之多留心一下。 “慎之定不负王爷所托。” 陆祈宁看到他答应,笑了一下,话锋一转:“给窈窈写家书,只是做做样子,若是让我发现有什么,你——” 后面的话陆祈宁没说出来,阳慎之自然清楚,压下心里翻涌的酸意:“慎之明白。” 陆祈宁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回去,府里不用担心,路上我也给你准备了暗卫,若是遇到山匪,也不必忧惧。” “慎之谢过王爷。” 陆祈宁转身离去,阳慎之慢慢地走回府。 去边疆尽管是自己的本意,但还是来得太突然了些,他本以为还有好些天的,三皇子的信上也说西域目前还不是很大胆,只敢在边陲小镇骚乱,谁知皇上如此心急。 他目前还没想好办法怎样才能让肃王离开京城,起码再也没心思去府里见她。 但好在皇上也给他留了日的准备时间,明日上朝再看看,万一戎狄派使者来了呢? 说起来肃王在未封王的时候,掌管的是礼部事宜,这时候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派来使者,都有他忙碌的时候。 阳慎之现在就是在赌,哪怕戎狄有一分耐不住的心思,都不会再继续忍下去,先辈的低声下气,在这一代是消失殆尽了。 回到府上,阳慎之首先去的就是书房,他问刘伯:“有北边送来的密信吗?” “回老爷,有一封。”刘伯在一堆信件里拿出麻色封面的信封,递给阳慎之。 信封上的封蜡是戎狄特有的,阳慎之拆开来。 上面写着戎狄的新首领将自己的同胞都杀害了,如今的戎狄就是他的一言堂,被皇上回绝了和亲之后,他立马在幸存的大臣中挑出一个地位较高的臣子家中的女儿,做了妻子。 但似乎与大梁和亲的想法还未消失,正准备着仪仗,应当是要京城了。 信件送到这里得有一日,若是当时就在准备,仪仗队应该是和信件同时出发的,明后天或许就能在朝堂上见到戎狄的使者了。 在战争还未开始前,在戎狄来朝之后,送使者回去的人选,肃王当仁不让。 这一切顺利地让阳慎之有点不敢相信,他在京中的眼线没有那么多,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但就目前来说,只要是对他有利的,那就得利用起来。 免得辜负了那些人的心思。 第二十九章 不出阳慎之所料,戎狄果然派了使臣前来,一共三位。 只不过与三位使臣同来的,竟然还有一个女人,据使臣所说,是他们戎狄的公主,这次前来,是想和大梁永结秦晋之好。 戎狄的服侍比较艳丽,穿着也大胆,那位公主身上有大片肌肤露出来,因为地域原因,她的肤色不像大梁的女人那么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几片额饰围绕,勾勒出饱满的额头。 眼眶深邃,一双眼睛魅惑又可怜,鼻梁高耸,嘴唇微微凸出,流露出性感。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上一任的戎狄首领并无女儿,而这一任新首领一上任就将自己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一干亲戚杀了个干干净净,哪来的公主? 龙椅上的皇帝冷笑地看着大殿上的一切,并不出声。 这时恭王咳嗽了两声,在一片讨论声中异常显眼。 见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恭王做了第一个说话的人:“这公主的年龄看起来略大了些,我朝怕是没有适龄的皇子与公主婚配。” 恭王的话显然是在说笑,公主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虽然比大梁寻常适婚的女子大了不少,但也不是什么半老徐娘。 这下议论声都没了,只有低低的笑声传出来,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投去一个眼神。 戎狄的风俗比较开放,使臣脸色如常,倒是那位公主的面露羞愤。 其中一位使臣朝皇帝行了大梁的礼节:“皇帝陛下,这史上年龄差距大的夫妻比比皆是,明朝的万贵妃比宪宗大了十七岁,唐朝的徐妃更是比太宗大了二十四岁,可这两对是出了名了恩爱夫妻,说不定我戎狄的公主与大梁的皇子成婚之后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皇帝收了看戏的神色,说:“朕虽是大梁的皇帝,但也是个开明的父亲,虽然古语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在意朕儿子们的意见,朕膝下适婚的儿子都在这朝堂之上了,若是他们中有一个人愿意,朕也不会阻拦这门亲事。” 使臣的目光看向众位皇子,皇子的朝服很好认,亲王不分品级,朝服都用紫色大料绫罗制成,身上挂着玉钩,昭示着各自的身份。 却发现他们并没有转过身,还是面朝大殿上的那位站着的,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位使臣把目光投向了那位穿着杏黄色朝服的人,此人目光平和,面色比一般的人还恭敬些,他朝皇帝躬身:“陛下,下臣以为第二列第一位皇子端的风流俊逸,与公主站一起好比金童玉女。”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那眼神看起来把使臣活剐的心思都有了。众位大臣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使臣的胆子可真大,一来就看中了太子。 乾嘉帝居然还笑了:“你们确定吗?” 使臣以前从未和乾嘉帝打过交道,还以为大梁这一任的皇帝是个好说话的,微微点头:“确定。” 他知道,那位是当今的太子,心里不屑,现如今大梁还可以给他们脸色瞧,等到王打到大梁的京城,什么太子王爷,还不是随便挑? 特别是刚刚那个病弱不堪的王爷,必须得给他颜色瞧瞧。 “太子,你可愿意?” 太子走出队伍,微微躬身回道:“回父皇,儿臣已有正妃,若是再娶公主,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乾嘉帝身子靠向椅背,就像猫看着老鼠自作聪明,上蹿下跳一样,道:“你们也看到了,朕的儿子不愿意,不如再做挑选。” 四皇子站了出来:“启禀父皇,据儿臣所知,大殿上的这个女人不是戎狄的公主,而是戎狄上一任首领最受宠的妾!” 四皇子的是个急性子,容不得一个跳梁小丑到处蹦跶,更别说拿别人的女人让他们几个皇子挑选了,这无疑是在侮辱他! 殿中霎时哗声一片,这着实惊呆了思想传统的众人,他们戎狄可以做弟弟娶嫂嫂,儿子娶继母的事情来,他们大梁可做不出这种违背伦理纲常的事情。 这下不用乾嘉帝说什么,一些有气性的大臣已经开始指着那三个使臣的鼻子骂了,简直是不将大梁的天子放在眼里,更是对他们整个国家的侮辱。 乾嘉帝略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四皇子,这个消息他身为帝王都不知道,四皇子是从何得知的?难道他的势力已经到戎狄那里去了? 乾嘉帝的眼神暗了暗,看来哪怕是立了太子,也防不住这些狼子野心,殿中一片混乱,乾嘉帝并未出声制止,将各人的神色都收入眼中。 那些人或是鄙夷,或是气愤,还有一些是趁乱看戏,他的几个好儿子也不例外,唯独太子站在那里,神色恭敬,等着他发话。 他对这个儿子是有些疼爱的,是他最爱的人唯一的孩子,如今爱人已逝,他将两人的孩子立为太子,一是为了抚慰妻子的在天之灵,而是为了堵住众位大臣的悠悠之口。 就是这儿子太过木讷,性格死板,资质也平庸,将来他百年之后,恐怕是坐不稳这个位置,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向整个大殿,争吵还没有结束,有几个文臣的嘴皮子利索的很,骂起人来会把人气死,乾嘉帝对于将死的弹丸小国总是耐心十足的,会看尽他们的把戏,才慢慢宣布他们的死期。 “够了。” 声音不大,威慑力不小。 终于恢复平静,众人站回自己的位置。 “是你们首领最宠爱的妾也罢,戎狄的公主也好,这些朕都不在乎,若是你们诚心想与大梁结亲,朕可以给你们个机会。”乾嘉帝慢悠悠的说。 三位使臣面露精光,同时也觉得这大梁的皇帝也太过窝囊了些,竟然也接受了,心里一有想法,轻视便从脸上显露出来。 “父皇!”几位皇子异口同声,他们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这么荒唐的事也答应下来,这不是在闹笑话吗? 乾嘉帝伸手让他们住嘴,他盯着只身站在大殿门口的女人,眼睛微眯,让人看不出他的眼神。 女人其实脸色都发白了,她像个商品一样任人挑选,没有人顾忌她的感受,从前在戎狄是这样,现在来了大梁也是这样。 “朕的儿子你们就别想了,就让公主多出宫走走,大梁的好男儿多得很,若是公主看中了谁,朕就指婚。” 三位使臣心里不愿,哪怕不是和皇子结亲,那也得和大梁皇室有关系的人结亲啊,如果出宫转,看上了平民可还有什么理由和大梁来往? 便说:“陛下,臣觉得不妥,就算公主不是真的公主,但曾经也是王室的人,不能轻易出宫挑选,臣看这殿中也有些大臣正值壮年,不如就从中挑一个,可好?” 乾嘉帝微微挑眉,看着他们还能相出什么办法,便点头。 那位使臣伸手一指,就指向了阳慎之,说:“陛下,臣看这位大臣外表俊朗,年纪轻轻,便已是朝中的三品官员,想必是个才貌兼备之人,不如就将公主嫁与他。” 第三十章 阳慎之抬眼看过去,就见那位使臣正指着他。 在场的人也都盯着他,在等他的反应。 他想,这似乎是一个机会,可以让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有妇之夫。 特别是可以将柳舒窈摆上台面来,这样以后肃王要带她出门的话,在言行举止上也会有所顾忌。 阳慎之收回视线,朝乾嘉帝行礼:“启禀皇上,臣在不久前已经成亲,与夫人感情甚笃,没有停妻再娶的想法。” 乾嘉帝笑着说:“朕记得阳爱卿是和柳爱卿的女儿成婚的?” 柳国公急急忙忙站出来,回道:“陛下好记性,确实是的。” “使臣好眼光啊,柳国公的爱婿都被你指中了,这事儿朕可管不了,你得问柳国公放不放人。”乾嘉帝一脸笑眯眯的。 这连指两个都是结婚了的,大梁的男人看着年轻,都结婚这么早吗? 可是这大殿上除了这个男人和那几位皇子看起来略年轻些,其余年纪都有点大了,不说家中正妻,只怕是小妾都不少。 这些老男人尽管会对女人来者不拒,但这不是戎狄首领的本意。 出发来大梁前,王曾交代他们,公主要么嫁给皇室之人,要么嫁给朝中根基浅的人,前者已经知道了公主原来的身份,后者也只有据说是柳国公的女婿之人符合,这可让使臣急坏了。 另一位使臣上前道:“臣从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讲的是娥皇女英二女共事一夫,我们公主也并不介意,更何况公主生得娇艳,难道这位大臣不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这几个从戎狄来的使臣简直就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的扰人清静。 阳慎之直接面向他们:“既然众位使臣对中原的文化这么清楚,想必也听说过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婚的说法。 刚才在下已经向皇上禀告过与夫人琴瑟和鸣,不想再有人插足我们的婚姻,若是使臣强行让某迎娶公主,只怕会让我们夫妻离心,使臣就不怕鄙人之后怨恨公主,折磨她么?” 几位使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下不了决定。 还是乾嘉帝打圆场:“既然阳爱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众位使者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纵然乾嘉帝语气平和,使臣们也从中听出了隐隐的威胁之意,他们只能讪讪地应“是。” 最终还是接受了乾嘉帝的说法,让戎狄的几位客人在宫中多住几天,派人带公主在京中游玩,顺便为公主挑选如意郎君。 陆祈宁在人群中看着这场闹剧,一脸阴郁,这几个使臣分明不安好心,逼得阳慎之不得已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他捏紧了拳头,得找机会让这几个使臣有来无回,那个公主也得解决掉。 “既然已经决定,那么几位使臣接下来在京中就由肃王来接待,至于公主。”乾嘉帝冷笑了下,他的心思和陆祈宁不谋而合,这个女人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戎狄的王送来,他都不能接受被人侮辱,哪怕她真的无辜。 “就让朕的女儿嘉敏公主带她到处玩玩。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皇上圣明。”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他们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甚至还打算退朝之后回家告诫自己家中喜欢玩闹的儿子少出门,免得被那个所谓的戎狄公主看上。 “好了,朕也乏了,今日的早朝就到这里。”乾嘉帝起身离开,众位大臣也四下分散。 今日的早朝确实持续了很长时间,眼下都已到了午时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大臣腿站麻了,腹中也饥饿得很。 李尚书好不容易坚持到下朝,勉强走了几步,就要倒地,幸好阳慎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父亲,没事?”阳慎之一脸担忧地查看李尚书的脸色。 李尚书嘴唇泛白,冷汗一滴一滴地下落,手脚无力得发抖,控制不住自己身子般往下滑。 他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状,阳慎之立马背起他朝太医院走去,在宫里找太医,总比出宫找大夫方便多了。 这边陆祈宁脸色难看的带走三位使臣,顺便叫了一声那位公主。 这女人倒是识相,微微福身:“殿下,奴名叫允灵宣,殿下就直呼奴的名字。” 陆祈宁无所谓她的名字叫什么,反正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在殿门口随意叫了一个宫女,让她带着允灵宣去找嘉敏公主。 “宫中有专门接待各国使臣的宫殿,请诸位跟本王来。”陆祈宁自顾自地走着,父皇迟早要攻打戎狄的,他完全不在乎什么礼节。 有位使臣看到这样的陆祈宁,心中很是气愤,区区一个皇子罢了,竟然还敢甩脸子给他们看,停在原地就不走了。 他说:“都说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殿下还是大梁的皇子,没成想也是一个粗鄙之人,由此看来大梁也不过如此。” 陆祈宁早就看不惯这个使臣了,在大殿上也是他一直出言不逊,还在朝堂之上四处挑拣他们,真是给他们脸了,可这是在宫中,他不能轻易动手。 届时出兵戎狄,他可不管是不是不喜战场了,势必要亲眼看着戎狄被覆灭的样子。 陆祈宁四下看了看,只有零星的几个宫女端着东西走动,远处也只有几个侍卫守着,他逼近那位使臣,咬牙切齿地说:“本王劝你不要鹦鹉学舌了几句就拿来现眼,再说几句,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你!”使臣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王爷说话这么不客气,也被陆祈宁身上的气势吓到了,他真的怕陆祈宁动手。 陆祈宁只轻轻看了他一眼,使臣就将伸直的脑袋缩了回去,像个鹌鹑。 “自己跟上来,本王可不会三催四请。” 这么横,好了,王攻打大梁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大梁的皇室全都杀干抹净! 陆祈宁走在前面十米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那几位使臣怨恨的目光,他露出轻蔑的笑容,一个弹丸之国,也敢挑衅大梁,无异于蚂蚁撼大象罢了。 第三十一章 四皇子刚出了大殿,才下台阶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 他回过头,来人是乾嘉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全德贤。 四皇子走上前迎他,笑着问:“全公公,可是有什么事吗?” 全德贤朝四皇子微微福身:“四殿下,皇上请您去紫宸殿一趟。” 四皇子有点意外,他从来都是对武学感兴趣,父皇嫌弃他脑子转不过弯,所以很少叫他去紫宸殿商讨政事。 但还是点点头,跟在全德贤的身后走了。 两人走到紫宸殿门口,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全德贤在门外站定,躬身询问:“启禀皇上,四殿下已经到了,现在就见吗?” 说话的声音停了,乾嘉帝道:“叫他进来。” 全德贤推开门请四皇子进去,他才看清楚,乾嘉帝坐在位首,还有两人站在案前,分别是丞相秦淮晋和太傅徐如林。 两人朝四皇子行礼:“见过四殿下,殿下万福。” 乾嘉帝在面前,四皇子很是拘束,摆摆手让两人起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四皇子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乾嘉帝却没理他,而是朝秦淮晋和徐如林说:“两位爱卿先去偏殿把刚刚提出来的想法写一个章程出来,稍后再谈。” “是,微臣告退。” 等两人走出去关上殿门,乾嘉帝也没理他,开始处理手上的奏折。 四皇子没听见声音,也不敢轻易抬头,只能根据朱笔在纸上圈圈画画的声音推断出乾嘉帝大概在干什么。 紫宸殿由九层大理石铺成,跪得他膝盖发疼,但是乾嘉帝没发话,也只能继续跪着。 中途还有各宫娘娘的宫女送来点心,全德贤也进来换了一次茶水。 大概是看到他背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全德贤叫了一声皇上,朝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努嘴:“四殿下还跪着呢。” 乾嘉帝才放下手中的朱笔,叫他起来,但是也不赐座。 四皇子心里叫苦,跪得膝盖都麻了,也不能揉一揉。 他最近安分得很,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父皇,您叫儿臣前来有什么事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乾嘉帝一眼,试探道。 乾嘉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 四皇子讪笑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当然不是,父皇想什么时候叫儿臣来,就什么时候叫,儿臣绝无怨言。” 乾嘉帝看着他这怂蛋样,不禁有点怀疑,他真的有那么多心计吗?便不再跟他兜圈子,说:“今日在朝堂上,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子不是戎狄公主,而是前任首领的宠妾的?” 原来是这事,他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呢。 四皇子轻吁,还好还好。 “父皇,去年儿臣不是去过戎狄那边的军营吗?有一天和下面的将士去野外狩猎的时候无意见过戎狄的前首领,他带着那个女子,姿态亲密,远远超过和女儿相处的距离。” 乾嘉帝点点头,看来不是有心探查的。 又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观察力倒不错,只是心思不够缜密。 “行了,这里也没你的事了,去。” 四皇子离开前观察了一下乾嘉帝的脸色,凭他的察言观色的技巧,到底是没看出什么名堂,便放心地告退,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又被乾嘉帝叫住。 “不出半月,就要和戎狄宣战了,你最好先去北边的军营里练一练,别懒散惯了届时被戎狄打的哭。”乾嘉帝拿出半块兵符,放到桌上,示意四皇子去拿。 四皇子笑着上前拿走兵符揣在袖子里,放下豪言:“父皇您就放心,儿臣的本事您还不清楚么?不出一月,保证给您拿下戎狄,让那群无礼的家伙朝您俯首称臣。” 乾嘉帝好笑地看着他,不过是去锻炼过几年,还没参加过正式的战事呢,就这样自信?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忍打击他。 “朕就等着看了。” “是,父皇,儿臣告退。” 乾嘉帝挥挥手:“去。” 宫女带着允灵宣来到了嘉敏公主的寝殿。 殿门的牌匾上写着月华殿,看起来非常贵气。 门内还有嬉闹声传出来,听得出一片快活。 宫女朝守门的侍卫说:“劳烦两位大哥同传一下,奴婢身后的这位姑娘找公主有要事。” 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来请,宫女带着允灵宣进入殿内。 嘉敏公主正带着一群宫女踢毽子,打闹在一处。 允灵宣眼里流露出歆羡,她小时候没有玩伴,长大了就陪在首领身边,从来没有体会过游玩的乐趣。 宫女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释:“嘉敏公主是最好说话的主子了,待会儿到了她跟前,你闻声好,她就能带你玩儿。” 很少有人朝允灵宣表露善意,宫女的温声细语让她有点吃惊,仿佛上午太和殿上的一切不复存在,这才是真正的大梁。 “谢谢这位姐姐。” 宫女又陆续给她介绍关于嘉敏公主的事情:“嘉敏公主很是得皇上的宠爱,就连这公主称号都不用避讳,只要你今后讨得她的欢心啊,就能保你不再受欺侮。” “奴知道了,多谢姐姐提拔。”允灵宣真心实意地感激眼前的陌生宫女,她们明明才见面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但接二连三的给她了很多信息。 两人到了嘉敏公主的面前,宫女微微福身,允灵宣也有样学样蹲下身。 “奴婢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奴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嘉敏停下动作,有宫女上前为她递上手帕,她动作优雅地擦去额前与脸颊的汗水,才说:“起身,有什么事儿吗?” 宫女说明来由:“殿下,奴婢奉肃王之命,带戎狄的公主来拜见您。皇上吩咐在公主留京期间,由您带她在京城四处转一转,为公主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说完让开身,让嘉敏看清楚允灵宣的样貌。 嘉敏上下打量她一番,道:“既然是父皇的命令,本宫照办。你叫什么名字?” 第三十二章 允灵宣微微垂头:“回公主,奴叫允灵宣。” “你的大梁官话说的不错嘛。”嘉敏没注意到允灵宣的自称,反而称奇于她的口音,流畅的就好像是大梁本地人士。 允灵宣微微一笑:“谢公主夸奖,奴的母亲是大梁人,所以从小就学了。” 这时嘉敏才发现不对:“咦,你不是戎狄的公主吗?怎么自称为奴?” 允灵宣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说出真相,她会被公主厌弃吗?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人,她第一次有了退缩的心思。 “奴……”她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嘉敏看出她的难堪,笑着说:“没关系,可能是你们的习俗,本宫不在意,既然是父皇让本宫照顾你,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儿,本宫好久没看到外人了。” “是,公主。” 嘉敏热情地拉过允灵宣的手,带她去往殿内歇息:“哎呀,你又不是本宫的宫女,不必这么卑微,就和本宫以姐妹相称好了。” 允灵宣还承受不了这么强的热情,她不适应地挣扎,却发现嘉敏的手纹丝不动,暗自想,这公主的力气还挺大的。 “公主,这不合规矩。”她只是戎狄前任王的宠妾罢了,在地位上就是宫女,有时候甚至连宫女也不如。 嘉敏拉她的力气又大了些,嘉敏回过头来:“在本宫这里,本宫就是规矩,你不必拘束。” 允灵宣感受到她的善意,抿唇笑着:“奴都听公主的。” 两人在寝殿正门停住,嘉敏朝她介绍:“这里就是本宫的住所了,安排你睡在本宫的偏殿,可以吗?” “都凭公主吩咐,奴没意见。”她朝内看了一眼,满目琳琅。 本以为在大殿门口,她就感受到嘉敏公主住处的豪华了,没想到里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殿内的摆设中就可以看出乾嘉帝是真心爱护这位公主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平常摆放瓜果的木盘竟然都镶有夜明珠,那是她在王的冠上才看到过,平时还爱护得不得了,从不让外人触碰。 “还傻站在外面干嘛,快进来呀。” 允灵宣醒神,看见嘉敏正坐在榻上笑嘻嘻地唤她。 正准备抬脚进去,就看见被擦洗地锃亮的地板上映出自己鞋上的脏污。 赶了两天的路,那三位使臣自视甚高,看不起自己,说是以公主的仪仗出发,其实根本就是他们自己坐了豪华的轿撵,让她坐在外面遭受风吹日晒罢了。 来到大梁以后,他们也没给自己换洗的时间,直接与大梁的礼部接见,之后就来了皇宫。 所以裙摆、鞋尖上布满了灰尘,她一时有点不好意思,若是直愣愣地进去了,怕是要弄脏这地板和那一看就很昂贵的地毯。 一时有些踌躇。 嘉敏再次唤她:“怎么还不进来?现下日头毒得很,你不晒吗?” 允灵宣怯懦地看了她一眼,出声就像蚊子一样:“公主,奴的鞋子很脏,怕弄脏了地板。” 嘉敏咯咯地笑了起来:“本宫当什么事儿呢,本宫都不在意,你怕什么?又不用你扫,快进来,本宫的宫里有冰块儿,可凉快了。” 嘉敏一再让她进去,允灵宣看着这干净整洁的地板,实在是心疼,小幅度地在地上蹭了几下,心一横,就踏了一脚,有了第一步,第二步就不再纠结了。 嘉敏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允灵宣还有点忸怩,嘉敏就说:“本宫是大梁的公主,你是戎狄的公主,坐在一起理所当然,有什么好怕的?” 她又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宫女:“给灵宣拿一套宫装来。” 允灵宣看着她一通吩咐,直接把自己接下来的日程都安排好了,她感恩地看着嘉敏,自己的身份对于大梁来说是个污点,恐怕是没几天活了,死后,她愿意结草衔环报答嘉敏,若是有来生,让她给嘉敏当牛做马也愿意。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漱更衣呀,等下就可以用膳了。”嘉敏推着允灵宣进了内间,陆续有宫女进来为她布置。 允灵宣不好意思让嘉敏等太久,拒绝了宫女的服侍,自己匆匆忙忙擦洗了身子,到了换衣服的时候却不得不让宫女帮忙了。 大梁的衣服她从来没穿过,复杂得很,看得她眼花缭乱的。 一切都收拾好了,她才走出去。 嘉敏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发出“哇”的声音,允灵宣的五官比较立体,虽然穿了大梁的服侍会有点怪异感,但有种异域的美,让人眼前一亮。 “你穿这套宫装很好看诶,颜色重一点的服侍更衬你。” 允灵宣不好意思的抬头,羞涩地笑了笑:“谢谢公主夸奖。” “不要太客气了,说了好几次叫本宫嘉敏就行了,再这样客气,本宫可要生气了!”嘉敏佯装生气的样子,脸颊嘟嘟的,很是可爱。 “好,公主。”允灵宣连忙捂住嘴,改正过来:“嘉敏。” 嘉敏捂嘴轻笑了会儿,坐在餐桌前,朝她招手:“快过来,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月华宫里一派和谐,而在使臣住的万使馆,已经乱作一团了。 陆祈宁带着戎狄的三位使臣到了后,一顿冷嘲热讽就走了,根本没有作详细安排,只给那里的太监总管交代了一声。 见风使舵惯了的太监宫女看到陆祈宁这个态度,自然对着三位也没什么好脸色,可把他们给气坏了。 到了各自居住的地方,还专门聚在一起声讨陆祈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又在嘴上过了一把瘾。 想象着以后戎狄攻打过来,皇室中人各个痛哭流涕悲惨求饶的样子。 刚要结尾的时候,有太监来敲门。 使臣们吓坏了,一瞬间背上有冷汗流出,赶忙停住嘴。 “什么事?”较年轻的一位使臣开了门。 门外有四个太监,各个手里都或提或拿着东西。 首领太监低着头,将手里的食盒递上来:“大人,这是馆里安排的膳食,请各位慢用。” 他又拍手让其余的太监上前,双手递上来展示给使臣看。 首领太监在一旁一一介绍:“大人,这是皇上赏赐的时新水果,是云南新贡的,邀您一同品尝。这是御膳房新开的陈酿,皇上也是今天才得到,与您同享。” 使臣拿过食盒,分量还不轻,满意地笑了一声:“行了,下去。” 太监将酒水送到桌上,才一一退下。 那位使臣笑着将膳食摆上桌,一脸得意:“那位肃王那么拽,这大梁的皇帝还不是要讨好我们,你们看着饭菜的样式,那小太监还说瓜果和酒水还是新进贡的呢。” 几人一通附和,早把刚开始的恼怒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三十三章 阳慎之将李尚书送到了太医院,让太医诊治过后,又拿了药方,才把他送回尚书府。 “父亲,您好好休息,太医说您是气血有亏,操劳过度所致,还是需要好好调养才是,万万不可再思虑过重了,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来做。”阳慎之给李尚书掖好被子,接过丫环递来的药。 “别喂了,老夫又不是手断了。”李尚书将药碗一把抢过来,他实在受不了那苦涩的滋味一口一口地滑入喉咙,还不如短痛来得痛快,一仰头一口就给干了。 在旁边的李小姐看到自己父亲这般幼稚的行为,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父亲说什么呢,阳大哥是孝顺。平时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手中的事该放就放了,明年致仕了也好颐养天年。说了多少次都不听,看看,这也病,那也痛的,我和母亲多担心啊。” 李尚书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啊。” 对阳慎之说:“快回去,没多久就要去边境了,今日早朝又下得迟,回去多和你夫人说说话。” 阳慎之笑了笑,应好。 “父亲,那我就告退了,待我从边境回来,再备厚礼来正式见您。” 李尚书摆手,神色疲惫:“不用讲究那些虚礼,你既叫了我父亲,我们便已是父子。” 阳慎之起身告辞,回兵部处理了一些事情,才回阳府。 刘伯在门口等着他,见他的身影出现门口,便迎了上去。 “老爷,肃王来了。”刘伯朝书房的方向一指,“正等着您呢。” 阳慎之了然地点头,快速朝书房走去。 陆祈宁并未在书房内等阳慎之,而是站在廊下,他快步跑过去给陆祈宁请安。 “慎之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陆祈宁转过身拉起他:“慎之这么晚,是兵部事情太多了吗?” “不是,下朝的时候李尚书晕倒了,臣刚好看到,顺便送他回家了。” “嗯。” 陆祈宁转过身,他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事,本来是想看看柳舒窈,但听画眉说柳舒窈已经睡下了,也听说她对画眉多有不满,一直想让自己带画眉走,但是这并不合他的心意。 便让画眉多留几天,届时他寻到了更合适的人选送来,再换掉画眉。 阳慎之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离开了,可既然两人已经见面,他就交代一句:“对了,本王决定将来开战的时候与四皇兄一起前往戎狄。” 这个消息让阳慎之有点意外,但这消息着实合他的心思,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让肃王离京呢,没想到他自己决定参战了。 便问:“王爷怎的想去了?” 陆祈宁当然是不会说出他是因为那三个使臣贪得无厌,逼得柳舒窈被摆上台面上来的事, 只说:“本王还是觉得,应当趁着有机会,多多锻炼一下,总不能以后有战事也求着四皇兄不是?” 阳慎之点头称是,原来肃王已经将皇位看作他的囊中之物了么,为何这么笃定呢? “所以你把布战图改一下。” “是。” “本王就先走了,府里还有事。” “恭送王爷。”阳慎之看着肃王走远,才走进书房。 他将桌案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幸好肃王没进房里,这桌上还放着些他昨晚上写的一些计划呢,有点不设防了,得小心点才是。 他写了一些章程,准备将手上的事务交给左侍郎,免得未来兵部出现乱子。 写到一半他就想起,去边疆的事情还没跟柳舒窈交代,多少也得告诉她一声,免得到时候她不清楚情况贸然找人,这样于两人不利。 他放下手中的笔,朝门外叫道:“刘伯。” 刘伯推门进来,躬身询问:“老爷,有什么事吗?” “你去找春喜,交代她,若是柳小姐有空,寻个机会去汀芳阁一趟,还是老房间。” “是,老爷。”刘伯在府里找了前后院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春喜的身影,倒是在柳舒窈的院子里看到了刚来的画眉。 画眉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因为柳舒窈交代过别靠近她房间,画眉仿佛就真的保持着距离,再也没靠近过,实际上只是柳舒窈不知道罢了。 “那个小丫头,你过来一下。” 画眉听到声音,放下水壶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不似上流人士的华丽,但衣服布料也不便宜,怎么会有男人来柳小姐的院子? 她狐疑的眼神在来人和房间来回,问:“您叫我吗?” 刘伯管理下人很严格,这小丫头穿着府里下人的服饰,却不懂礼仪,大声道:“这里除了你我,未必还有第三人?你这小丫头,谁教你的规矩,见到我还不行礼?” 画眉走近几步,都怪这日头太大,她没看清人脸,原来是阳府的管家。 连忙福身告饶:“刘管家,是奴婢眼拙,没认出来是您,还请管家恕罪。” 刘伯这时也看清了画眉的脸,这就是那日肃王送进来的丫环。 他沉声道:“还好今日是我,他日若是有别人,你必须得懂得规矩,可别叫别人看低了我们阳府,说府里尽是粗鄙之人。” “多谢管家教诲,画眉定谨记于心。”也是她自己大意了,一时还没从暗卫的身份转换过来,若是被王爷知道,必定要将她今年上半年的考核废了。 既是肃王的人,他也不好太拿大,就叫画眉起来了:“行了,起来。” 画眉在做事的时候,刘伯还没仔细看过她的身姿,现在站好后,他一眼就能看出画眉是训练过的,曾经定也是个暗卫,他心惊,看来以后行事得小心点了。 “柳小姐身边的春喜呢?怎么没看见她?” “春喜姐姐去照顾绿腰姐姐了,每日这个时候,春喜姐姐得去帮她换药。” “行了,你去做事。”刘伯离开了。 画眉朝他福了福身,观察起他走路的姿势,还好在刘伯反应过来她是暗卫的时候就改变了自己的习惯,现在走起路来就像是普通人的样子。 画眉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便拿起水壶继续浇花了。 第三十四章 刘伯找到春喜后,看见她正在帮绿腰换药,也就不急着进去,等春喜忙完了,他顺便又关怀了绿腰几句。 “伤筋动骨一百天,姑娘尽管养着就是,不必太过担忧你家小姐那边,春喜和夏青都照顾的很好。”刘伯活了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能看清楚绿腰藏着什么心思。 恐怕柳小姐这样对她,也是心寒了的缘故,将来可能随便就打发出去了。 绿腰不敢对刘伯多有怨言,只能应着,但是看着时常在她屋里忙前忙后的春喜,还是忍不住嫉恨。 在她卧床休养的这段日子,这两人必定很得意,站在她头上去了,能够耀武扬威了。 刘伯将她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心里叹息,这丫头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旁人根本劝不动她。 便也不再多说,只宽慰她:“我那里有上好的人参,待会我让春喜拿了来,也好让你补补。” “多谢刘伯了,奴婢躺在床上这些时日,也多亏了春喜不嫌弃,绿腰感激不尽,将来若有什么绿腰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差遣。” “不说别的,你好好养着,春喜跟我来。”刘伯带走了春喜,绿腰盯着两人的背影不放,双手紧捏着身下的床单。 小姐罚我,刘伯也没拦着,春喜趁机占了我贴身服侍的位置,待我上位之后,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一定! 刘伯没有带春喜去他自己的房间取人参,这方向明显是去往阳慎之的书房。 春喜见状也不出声,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老爷,春喜带到了。”他将身后的门关上,说:“老爷,奴才看见柳小姐院里肃王送来的那丫头了,明显是暗卫出身的,若是让柳小姐摆脱她去汀芳阁,恐怕不容易。” 阳慎之忙来忙去,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后院来盯梢的暗卫都是男人不好近身,她倒是方便了,得想个办法把她弄走才是。 这事情还得柳舒窈自己出面,否则他来弄的话平白遭嫌。 他转头问春喜:“柳小姐将她安排在哪儿了?” “小姐不喜欢她靠近房间,只让她在院子里做洒扫的工作。” 阳慎之点头,肃王轻易是不会让她离开的,暂时也只能委屈柳舒窈忍一忍了。 “你且让她忍忍,肃王送来的人难送出去,态度过激还会惹他怀疑,估计是那天她离府的事让肃王戒备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 阳慎之便说便在桌上空白的纸上写东西,迅速写好,叠起来交给春喜,说:“这个拿给柳小姐,我还有几日便要离京,短则数月,长则半年,你让她自己小心,当然,不久后肃王也会离开的,时间也不短,那时府里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来,你注意好四周。” “奴婢记得了。”春喜小心将纸条收好,放在怀里。 “嗯,去。” 刘伯看着春喜离开,然后问:“老爷,要我陪你去吗?” 虽说刘伯是阳府的管家,但曾是三皇子安排在阳慎之身边的明卫,若是能陪阳慎之一起走,路上也不怕遇到歹人。 “不用了,肃王有心,安排的有人,你就留下来,看着府里的情况,柳小姐不能外出,你帮她多跑跑柳府,也给她带点消息,以解她思亲之苦。” 说到底,肃王还是不太信任他,才会派人跟着他的,刘伯更不必待在自己身边了,未免露出破绽。 而且柳舒窈身边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他离家数月,还是不放心。 “老爷,那您可得小心点,肃王疑心重的很,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的怀疑。”刘伯说这话也不是没有依据,陆祈宁是个戒备很深的人。 他曾经跟在三皇子的身边,亲眼见到从小就服侍肃王的老太监因为和肃王不喜的人说了几句话,就处死了,其实那老太监最是忠心,是他生母留给他的人,足以见得肃王其人最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 “嗯,你先去替我收拾着,我把这些紧急的折子处理好,估计明后天就要走了。”阳慎之其实也没怎么休息,不过是仗着年轻,还有精力耗着罢了。 春喜回到房间的时候柳舒窈已经醒了,但人不知去向,夏青也不在,奇怪了,这一路上回来也没碰见她们啊。 她一抬眼,就看见院子里的画眉来来回回地扫地,走过去叫住画眉:“别扫了,这地都要被你扫穿了,如果实在没什么事做,就去洗洗衣服什么的,或者厨房里也一堆杂事。” 画眉低声应是。 “我问你,小姐去哪儿了?” “小姐午睡醒来后就去后花园的凉亭了。” 春喜连忙跑去。 正好后花园宽阔,就算有人在暗处,也很难听清人声。 春喜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柳舒窈在那儿喂湖里的锦鲤。 她高声喊:“小姐!” 柳舒窈转过身,就见到春喜满头是汗地走近。 她掏出手帕,递给春喜:“快擦擦,这毒日头的跑什么跑,我还能不见了?” 春喜嘿嘿一笑,此时夏青也不在柳舒窈身旁,她面露疑惑:“小姐,奴婢见夏青也不在院子里,还以为她和您在一起呢。” 柳舒窈继续喂鱼,漫不经心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叫夏青去帮我取冰镇的梅子了,早知道你要来,就应该让她多带点儿。” 春喜擦完汗将手帕收进自己的怀里,又拿出阳慎之给她的纸条,小幅度地递给柳舒窈,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奴婢可不是夏青,只知道吃。” 柳舒窈不动声色地接过放进怀里,笑着说:“是啊,那丫头是嘴馋些。” “小姐也别太惯着夏青了,和主人一起用食,这不合规矩。”春喜说得一本正经。 柳舒窈看着她一脸严肃,笑开了:“你明明和夏青一样的年岁,作什么老成的姿态,十二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你也该向夏青学学。” 春喜纠正她:“小姐,奴婢这样正好呢,若是奴婢和夏青一样,您可要头疼了。” 柳舒窈心里认同,但是看着她还是觉得可惜了些。 不过春喜嘴上虽说的严格,等夏青取了梅子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两颗。 第三十五章 阳慎之给柳舒窈的纸条上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他离京之后的事情,刘伯留给了她,万一需要用到人,刘伯会帮她想办法。 又说若是肃王那里有事来不及准备,他也准备了一味药,喝了之后可以装病躲过,肃王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要去折腾一个病人。 看到这里,柳舒窈不解,她将纸张翻来覆去地看,没有多余的地方能给药了呀,所以这药在哪里? 现在春喜又不在,画眉那丫头时常在房门口晃,她不好询问,便作罢。 还谈及近日他和李尚书结了干亲,肃王又不许她出门,他特地和李尚书的女儿商量,日后可以时常来家中坐坐,因着她和肃王不能见光的关系,旁人只会当她是阳慎之的妻子,来结交也未尝不可。 柳舒窈从来没有过朋友,看到李尚书的女儿会来,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她真的脱离京城闺秀的圈子太久了。 听说李尚书的女儿李湘君是个能言善道的,就算她不曾参加过闺秀们的谈诗会,也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李湘君的美名。 据说若不是李湘君是女儿身,以她的才学,说不定还能中个状元。 柳舒窈向来很佩服那些真才实学的人,虽说她自己从小也跟着女先生学诗词歌赋,但和李湘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真正喜欢的是女工,可以说在这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母亲常说,她的女工比起宫里最好的绣娘也不输半点。 柳舒窈又想起了上一世她为了讨陆祈宁的欢心,给他绣了不少贴身的东西,当着她的面,陆祈宁当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可一转身,就不知道抛到哪儿去了。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有一次,她刚绣好的一根腰带,当天让陆祈宁佩上,下午就换成了针脚粗陋的一根腰带,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几片祥云,还落着平安的字眼。 当然那只是以柳舒窈的眼光来看的,其实针脚当得上是京中女儿中的平均水准。 那是她把这细微的变化看在心里,最后看到陆祈宁那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把难受憋在心里没说。 现在想来,那时候距离陆祈宁登上皇位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父亲那时候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而据绿腰的说辞,那时候肯定已经和秦丞相相认了。 而那根腰带,也是绿腰变相的和她示威,柳国公的权力被下放,她在陆祈宁那里的位置也将被她绿腰取代。 剩下的也不必再说,想到就让她肝肠寸断,也只有这时候,她对绿腰和陆祈宁的恨意达到顶峰,才会有杀人的想法,平时是万万不敢的。 这时春喜端了茶水过来,晚饭吃得太腻了,柳舒窈胃里不舒服,想要喝点茶解腻。 可没想到她刚进来就看到柳舒窈怔愣的看着手里的纸张发呆,脸上还有几行未干的泪痕。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壶,走过去给柳舒窈擦眼泪:“小姐,好端端的,怎的哭了呢?” 感受到脸上的温度,柳舒窈才反应过来她哭了,看见春喜满脸心疼,她笑着说:“没事儿,刚刚有一阵风,眼睛进沙子了。” 春喜明显不信,刚刚小姐那个眼神,看着就让人心疼,也不知道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让小姐难过成这样,既然小姐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问了。 她仔细看了柳舒窈手里的东西,发现是老爷写的,可是上面也没说什么啊,只是交代了一些事情,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春喜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是不是小姐其实并不喜欢肃王,而是喜欢老爷呢? 所以在看到老爷这么多嘱咐之后,就觉得难过呢? 春喜觉得自己窥到了本质,一脸高深地闭嘴了。 春喜将茶壶端过来,给柳舒窈倒了一杯茶,说:“小姐,喝点茶。” 看着柳舒窈把茶喝完,她又说了一句让柳舒窈摸不着头脑的话:“小姐,不管您做什么决定,奴婢都会支持您的。” 这话倒是真的把柳舒窈逗笑了:“你在想什么呢?” 春喜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她转头看了门外的画眉一眼,挤眉弄眼了几下,但奈何柳舒窈的脑回路没和她搭上,实在是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柳舒窈对她的表现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头:“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古灵精怪的。” 尽管春喜已经努力地表现出严肃正经的样子了,但有时候孩子心性还是难以改掉。 不管怎样,小姐现在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春喜看着她也笑出声。 柳舒窈眼睛亮晶晶地,想到春喜说无论她做什么都支持她,问春喜:“你是阳府的丫环,到时候你贾老爷若是和我意见不一,你是听谁的呢?” 春喜立马正了脸色,义正言辞地说:“小姐,奴婢自打见到小姐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您,之后您又将奴婢提到身边伺候,待奴婢如亲人一般,奴婢的卖身契虽然在阳府,但是打心眼里觉得奴婢就是小姐的丫环。” 春喜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所以小姐放心,奴婢不会害您的。” 柳舒窈本来没有那个意思,但是看到春喜诚恳的眼神,她心里觉得很温暖,除了自己的家人,她还没感受过如此赤忱的心。 “我知道了,以后我离开阳府,一定把你带上。”柳舒窈笑着说,然后补充道:“还有夏青。” “小姐,您一定要离开阳府吗?”春喜满脸难过。 “嗯,你也知道的,我其实不是阳大人的妻子,以后迟早会离开的。”柳舒窈垂下眼眸。 “可你不是——”话说到一半,她急急咽下。 “不是什么?” “没什么。”春喜摇头,小姐一个女子,肯定不好意思表明自己的心意,她能理解,可是小姐和老爷真的好般配啊,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老爷年纪也不小了,她得帮着老爷才是。 见春喜不愿意说,柳舒窈便也不追问了,她将阳慎之给的信纸收好,放在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春喜跟在身后,她试探地问:“小姐,那您喜欢肃王吗?” 柳舒窈朝她身后看了一下,春喜回过头,发现画眉正好晃到了门口,据她观察,画眉的功夫很不错,练武之人耳力肯定很好,她很上道地凑上前。 柳舒窈靠近她耳朵,悄声说:“不。” 春喜了然地点头,肯定的,肃王长得没有老爷好,还那么爱美色,还要借别人把小姐养在外面,若是真爱肯定不会这样委屈人,早就抬进府里给名分了,更何况,以小姐的出身做太子嫡妃都可以,肃王做的一点都不人道。 不得不说,春喜看得比上一世的柳舒窈清楚多了。 柳舒窈看着春喜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禁发笑:“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还问这些。” 春喜小大人似的说:“奴婢当然懂了,虽然奴婢年纪小,但是看过那么多话本,自然是知道的。” 柳舒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春喜笑嘻嘻地揉了揉,其实一点也不痛,就是她从来没和主子这样亲近过,还有点不习惯呢。 第三十六章 阳慎之离开的时候是一个阴雨天。 相熟的人都来送一送他,其中就有李尚书。 本来李尚书卧病在床,当时阳慎之已经拒绝了李尚书的相送,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免不了受阳慎之一通责备,不过看李尚书的神情,倒像是享受其中。 李尚书却问他:“怎么你夫人没来吗?” 陆祈宁也在场,他看向阳慎之。 阳慎之注意到了,他对着李尚书说:“近日天气越发炎热了,内人晚上不容易入睡,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她也不喜欢离别,就不让她触景伤情了。” 柳舒窈确实是怕热的体质,也就是这两日开始睡不好,还是春喜发现了,阳慎之才知道的。 李尚书一脸欣慰的样子,说:“是个好样的,夫人就是要这样宠着。” 陆祈宁一脸不耐烦,他讨厌旁人不知情把柳舒窈当作阳慎之夫人询问的样子,但是他不可能将柳舒窈过明路。 或许当初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是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到时候若是有别的办法再说,现在只能这样忍着了,看着阳慎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就来气,也许到时候真把柳舒窈当作他妻子也说不定。 这可不行,柳舒窈还有大用,只能是他的女人,别人休想染指。 阳慎之感受到肃王的眼神越发不善,他就知道肃王一定想了很多,他连忙告辞:“时间也不早了,路程还很长,在下就先走了。” 他又朝肃王行礼:“王爷,臣告退。” “嗯,去。”陆祈宁没有好脸色,他真不想面对这样的场合。 阳慎之是文臣,虽说也会骑马,但是不太失熟练,加上路途遥远,乾嘉帝特地给赐他了一辆马车,舒适度比阳府的马车高多了。 阳慎之坐上马车里的软垫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马车以后可以给柳舒窈用。 随即又摇头,哂笑,他又能以什么名义送呢?且不说柳舒窈会不会收,他送了之后就会被肃王记恨上,哪怕没有错处,都会被安上罪名,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忠心对肃王。 马车一路向西,出了京城。 春喜和夏青在府里服侍柳舒窈起身,刘伯就来了。 柳舒窈让他进来,放下手中的耳环,问:“阳大人离京了?” “是的,小姐。” 柳舒窈看了一眼门外,画眉还没来院子里,但声音还是小了一度:“那陆祈宁呢?他什么时候会走?” 刘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说:“听老爷说,戎狄现在还没有挑起争端的意思,现在戎狄的使臣还在宫里呢,只是不知道皇上现在什么想法。” 只要有战事,就会有百姓流离失所,但是柳舒窈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戎狄赶快开战。 这样陆祈宁就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而她也就可以休息,很久不用在陆祈宁面前装模作样了。 她突然想起,阳慎之说过李尚书的女儿会来,李尚书肯定比刘伯清楚朝中动向,到时候她就可以向李湘君打探了。 真希望李湘君快点来阳府啊,她想知道朝中的信息,也想感受拥有朋友的感觉。 刘伯看她许久没说话,便说:“小姐,奴才先告退了。” “嗯,你去忙,等会儿如果看到画眉了,就让她去柴房劈柴,我看她力气挺大的,不劈柴可惜了。”柳舒窈吩咐着,转过头开始看今天的首饰。 “是,小姐。”刘伯离开的时候,朝春喜使了个眼色,春喜放下梳子,朝柳舒窈说:“小姐,奴婢出去一趟。” 柳舒窈忙着看搭配,没有在意,挥手就让她去了。 春喜一路跟着刘伯到了库房,这里很少有人来,而且是府中家丁守卫最多的地方。 刘伯在一个木箱中找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装的东西,交给春喜。 “这是老爷留给柳小姐的,你交给她自会明白。” 纸包太大了,春喜不好收,刘伯见状,又给了她几样东西,都是近些年宫里人的赏赐,玉镯和头饰之类的,但那时候阳府没有女主人,便一直在箱子里沉睡着。 刘伯以为柳舒窈嫁进来之后这些首饰能够重见天日,谁曾想,竟是这么个局面。 刘伯翻出个箱子,把东西一起装上,给了春喜。 春喜看着首饰盒也感慨,小姐和老爷真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她神神秘秘地跟刘伯说:“刘伯,我知道一个秘密。” 刘伯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丫头,和刘伯还卖关子,快说出来。” “你知道小姐喜欢的人是谁吗?”春喜得意的看着他。 刘伯虽说没有结婚,无儿无女,但和普通封建家长没有什么区别,赶忙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姐既然已经是肃王的人,自然就只能以肃王为夫。” 春喜平时的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阻止才子佳人相爱而棒打鸳鸯的父母了,所以看刘伯的眼神也是一脸嫌弃。 “刘伯,自古以来,盲婚哑嫁害了多少人?难道你也忍心看着小姐郁郁寡欢吗?”春喜这番话如惊雷一般炸在刘伯的耳边。 刘伯怒斥她:“这话可不要再说了,若是让肃王的人听见,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像春喜天天服侍在柳舒窈身边,对柳舒窈也只是普通的主仆之情,所以也没什么兴趣了解她的爱恨情仇,只是担心春喜因为这些而丢了性命,那也太不值了。 他还以为春喜是个稳重的性子,谁知也是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出言提醒:“你别老是和夏青一样,看那些不知所谓的话本,什么穷书生和富千金情投意合在一起的故事,不过是穷书生的臆想罢了,世间哪有这种事情?” 刘伯看见春喜一脸不服,轻笑:“你还别不服,刘伯我的年岁,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看过那么多尘事,刘伯告诉你,穷书生和富千金就算成婚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若是这穷书生是老爷,富千金是小姐呢?”春喜赌气的问。 刘伯大惊,连忙捂住春喜的嘴,瞪着她问:“是谁教你这样说的?”尽管这里是库房,他还是怕隔墙有耳,小声的警告春喜:“你知不知道这话会害死老爷的?他现在离京去边疆,肃王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杀死老爷。” 春喜刚开始还挣扎,在听到刘伯的话后,停了下来,刘伯又说:“这些话别再说了,知道吗?” 见春喜点头,刘伯才放开手,他询问:“你怎么知道的?柳小姐告诉你的?” 春喜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错,低着头看脚尖,小声回答:“小姐倒没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我看得出来,小姐并不喜欢那个人。” 春喜见肃王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被肃王吓到,而肃王看起来也不是个好人,估计对小姐也不会很好。 而老爷就不同了,事事都为小姐考虑,就连自己不载府上了,也会为小姐准备好一切,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刘伯皱着眉,仔细一想,也不是没这种可能,老爷虽然和柳小姐达成了交易,但是也不必那么上心,他回想着阳慎之做的事情,也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端倪。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竟然忽略了,他看了春喜一眼,春喜都能看出来,如果那个画眉继续留在府里,必定也能发现,到时候她若是告诉肃王那就糟糕了。 得除掉她才行,刘伯说:“春喜,你先走。” 春喜没说什么,端着首饰盒离开了库房,在路上还遇见了画眉,她手里拿着一把扫把,想来是要去打扫院子的。 第三十七章 阳慎之离开了之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只是陆祈宁来的更勤了些,柳舒窈真是不胜其烦。 葵水走了之后,陆祈宁对她的动作越发亲密了,就好像个随时都能发情的公狗,她真的好想大梁快点和戎狄开战。 这天晚上陆祈宁又来了,仿佛他自己没有家一样。 柳舒窈还在廊下纳凉,因为天气的缘故,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她闭着眼睛,手上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突然就听到春喜和夏青给陆祈宁请安的声音。 柳舒窈当即就“啧”了一声,这人的妻子虽然怀孕了,但是府里的妾室那么多,怎么还有精力天天来找她的? “窈窈,本王来看你了。”陆祈宁手里还拎着糕点,那是他专门绕路去京城里做糕点最出名的万食斋买的。 柳舒窈不耐烦,但还是起身了,转过头又是满脸笑意:“王爷,怎好天天来呢?若是因为妾冷落了府里的姐姐,妾可是罪过。” 陆祈宁把手里的糕点送给春喜,拦住了柳舒窈的细腰,左手点了一下柳舒窈的挺翘的鼻头:“本王来看你还不好?自从见了你之后,本王就天天想着你了。” 柳舒窈没说话,只是脸颊都染成了粉红色,陆祈宁真是爱死了她现在的样子,示好的说:“万食斋新出了几样糕点,听说如今贵族的小姐们都爱吃,本王就专门跑去买了,你到时候尝尝,若是喜欢,本王天天差人送给你。” “真是让王爷破费了,只要是王爷买的,妾都爱吃。”柳舒窈心里恶心极了,但是嘴上的话倒是哄得陆祈宁开心,陆祈宁喜欢听什么样的话,柳舒窈最是清楚。 陆祈宁撅起嘴就想亲柳舒窈的脸,天还没彻底黑下来,身后又是春喜和夏青两人在看着,画眉也在院子里没离开,别说柳舒窈厌恶他的触碰,就是不厌恶,也绝不可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和男人亲密。 她伸出手贴在陆祈宁的嘴上,害羞地垂下头,说:“这里人这么多,王爷怎可如此孟浪。” 她这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倒是引得陆祈宁哈哈大笑,当即就把她抱起来,吩咐春喜两人守在门外,就踏进屋里去了。 他把柳舒窈放在外间的榻上,双眼紧紧盯着柳舒窈的脸庞,深情的就好像眼里心里只有柳舒窈一人。 “窈窈,你真是本王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看着陆祈宁这样的神情,柳舒窈暗道不好,今天怕是逃不过了,但她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已经在陆祈宁那里栽过一次跟头了,难道还要在他那儿栽第二次跟头吗? 得找个机会,给陆祈宁用那种药。 柳舒窈娇嗔:“王爷说这话,可是哄骗妾的?” 陆祈宁马上否认,脸上焦急得好像他老婆就要跑了:“窈窈,本王绝对是真心的,若是能够重来,本王真希望肃王妃能够是你。” 柳舒窈垂下眼眸,这甜言蜜语还是留着去哄骗别人,上一世已经听够了,这一世不想再听。 她双手撑在陆祈宁的胸膛上,说:“王爷这话若是让姐姐知道了,姐姐该如何作想?王爷可不要做那种负心汉。” 陆祈宁把柳舒窈的手抓起来,握在自己的手里,亲了一口,道:“本王自然是不会的,你与文茜,犹如娥皇女英,你们俩,本王都会好好爱护。” 哼,柳舒窈不屑地撇嘴,怪不得有人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最不能信。 柳舒窈感动地看着陆祈宁:“只要有王爷的承诺,妾就是死也值了。” 陆祈宁把头埋进柳舒窈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头亲了她脖颈一口,说:“窈窈,我们已经错过了新婚夜,今天就不要浪费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窈窈,我们圆房?” 柳舒窈知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陆祈宁的手已经在她身上游移了,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柳舒窈一个激灵,推开陆祈宁的手,惊慌道:“王爷!” 陆祈宁被柳舒窈的神态吓了一跳,心下有点不悦,但是下身的反应让他更不舒服,忍着不耐道:“怎么了?是紧张吗?” 他的手转向柳舒窈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背,说:“不用紧张,这是每对夫妻都会经历的事情,慢慢来。” 说完就想去亲柳舒窈,柳舒窈偏过头,说:“王爷,你来了还没喝水呢,妾给你倒杯水喝再圆房也不迟。” 陆祈宁露出那种了然的笑,说:“还是窈窈想得周到,去。” 柳舒窈的衣衫本来就薄,被陆祈宁又亲又摸的,现在已经凌乱不堪了,她伸手整理了一会儿,但是陆祈宁看着她这个样子,身上的火烧得更厉害了,于是伸手拍了一下柳舒窈的屁股,催促她:“快去。” 柳舒窈没办法,只好任领口的衣衫大开,就这样走下榻,她先是假装去查看了一下茶壶,“哎呀”了一声,说:“王爷,茶叶没有了,妾去里间拿一点过来。” “嗯。”陆祈宁的衣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现在正敞着怀仰躺在榻上。 柳舒窈怕多看一眼会长针眼,急忙进里间了。、 她拿出当初阳慎之给的药,用没用过的耳挖勺,挖了一小勺,倒进了茶壶里,和里面的茶水混合在一起,果真是无色无味,本来拿出来的时候还有点蔷薇香,但是倒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柳舒窈不放心,怕陆祈宁会看出来,又用力晃了晃。 她袅袅婷婷地走到睡榻前,把茶杯递给陆祈宁:“王爷,茶水泡好了。” 陆祈宁却看也没看,直接一口就干了,把空茶杯扔到地上,瓷器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瓷片碎了一地。 春喜和夏青听到里面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问:“小姐,您怎么了?” 两人想要推门进去,但是碍于肃王的威严,又不敢推门。 柳舒窈平稳的声音传出来:“没事儿,不用担心。” 两人便没有坚持进去。 柳舒窈轻推了陆祈宁一下,力气柔弱地像是两人在调情一般,“王爷,您看,怎的把茶杯也摔了。” 陆祈宁笑了一声,把柳舒窈拦腰一抱,让她摔倒在自己的怀里,猴急地想要解开柳舒窈的衣衫,说:“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慢了。” 柳舒窈都没话说了,真是服了这人,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但是她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哄陆祈宁,说:“王爷,去床上。” 陆祈宁低头看着怀里娇小可人的柳舒窈,轻笑:“行。” 她被陆祈宁抱了起来,抬步往里间走去。 也不知道这药什么时候才生效,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是这外间和里间的距离近得很,没几步柳舒窈就被摔到床上,那一瞬间柳舒窈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摔断了,但是不敢和陆祈宁发脾气,轻撕了一声,也许陆祈宁情欲上头,也没问柳舒窈怎么了,只顾自己眼前的事情。 等到陆祈宁的嘴唇已经沿着肩膀向下了,那药还没见起效,柳舒窈都要绝望了,在心里骂阳慎之,一点都不靠谱,难道今天真的要失身于陆祈宁了吗? 她还是要走原来的老路吗?那这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十八章 柳舒窈绝望地哭了出来。 陆祈宁从柳舒窈身上抬起头来,正准备和她说说话,就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他用手指轻轻抹去柳舒窈眼角的泪珠,说:“窈窈,哭什么呢?你放心,本王会好好对你的,若是以后本王有负于你,就叫本王天打雷劈。” 柳舒窈已经沉浸于悲伤之中,她完全没管陆祈宁说了些什么。 她泪眼婆娑,胸口随着气息一起一伏,这样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加让陆祈宁着迷,他没有再照顾柳舒窈的情绪,一路往下,柳舒窈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开了,上身只剩下一片肚兜维持着。 待陆祈宁的手继续向下的时候,柳舒窈伸出了手,制止他,但是陆祈宁正在兴头上,他只以为柳舒窈是第一次,还有些害怕的情绪在,于是忍着火气道:“窈窈,你乖乖的,本王到时候会轻一点,不会疼的,啊?” 但是柳舒窈不听,她不仅仅是害怕,前一世的种种都在她的脑海里重现,让她痛苦不堪,现在只有一丝理智拉扯着她,让她还能好好躺下陆祈宁身下。 “王爷,妾……妾实在是——”柳舒窈眼里都是泪花,她觉得是自己的药量下少了,所以现在还没起效,所以只能希冀陆祈宁自己停下来。 但陆祈宁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窈窈,本王现在不想听,本王已经说过了,以后会对你好,不必害怕。” 他强硬地把柳舒窈的双手拉过头顶,一只手按住,任由她去挣扎。 因为是傍晚,柳舒窈下身穿的是真丝底裤,陆祈宁稍微用力,就撕开了,正当柳舒窈偏过头不打算再看的时候,陆祈宁的身体一软,就倒在了柳舒窈的身上。 其实柳舒窈的药量刚刚好,只是陆祈宁太能忍了,认为那些不适是近日太过劳累的缘故,但是也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就这样忍了许久,直到最后药效上来,他才倒下来。 柳舒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倒吓了一跳,看到陆祈宁的眼睛闭的死死的,又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只是睡着了,才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将陆祈宁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她坐在床边,整理好衣服,底裤已经被撕烂,不能穿了,所以打开衣柜,重新换了一件。 她忍着恶心,把陆祈宁身上的衣服全都解开,剩下裤子她实在是下不了手,于是打开门将春喜和夏青叫进来。 春喜看见她的眼睛红了一片,便问:“小姐,刚刚那阵响声,房里出了事吗?” 柳舒窈嘴角扯开一抹笑,说:“没事,你去床边,把肃王身上的衣物都扒开。然后撕烂了扔到床下。” 这要求简直闻所未闻,春喜脸绯红,结结巴巴地:“小姐,这,奴婢,他,这。” 春喜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柳舒窈看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去拿块厚的棉布,将我的眼睛绑上。” 她看见夏青正在好奇地看向床的那边,便挡住她的目光,道:“小孩子家家的,小心看了不该看的长针眼。” 夏青被唬住,立马移开了眼神。 “夏青,你去帮我打一桶热水来,等会儿我要沐浴。” “是,小姐。”夏青急匆匆地出门去打水了,春喜则给柳舒窈绑好了眼睛,扶她走到床边。 柳舒窈小心翼翼地探手去够陆祈宁身上的衣服,生怕摸到不该摸的东西,一边问:“我解开了吗?” 春喜也不好意思,脸颊通红,抛去眼角余光,胡乱点头,又想起现在小姐看不见,于是说:“解开了。” 柳舒窈听见后放心地把裤子扯下,然后扔在地上,又把床单弄乱。 都弄好之后她让春喜扶她去外间坐下,等夏青提水过来。 两人拿着扇子,对着头用力扇,希望能把热气扇走。 过了半刻钟,柳舒窈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 她说:“春喜,你去给我弄点鸡血来。” 春喜马上就知道柳舒窈的意图,犹豫道:“小姐,这鸡血冷了之后和人血还是有点区别的,肃王会不会发现啊?” 柳舒窈看向自己的手指,难道真的要割吗?可是她好怕疼的。 春喜伸出手,说:“小姐,就用奴婢的血。” “这……”柳舒窈看着春喜义无反顾的样子,心下大为感动。 “小姐,别这啊那的,奴婢生来粗糙惯了,这点疼不怕的。”春喜行动力极强,马上就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剪刀,将刀口对准自己的手指一划,就出来一道口子。 柳舒窈都惊呆了,春喜瞧见她还是呆呆愣愣的样子,便推了她几下:“小姐,别愣着了,这血可不能浪费,您跟奴婢说,应该抹在哪个位置?” 柳舒窈回过神来,陆祈宁当初匆忙地把她放在床上,还是没忘记在他们身下放了一块白布,想来陆祈宁今天的目的就是和她圆房,所以身上才会带着。 她说:“床上有块白布,你就抹在正中央好了。” 春喜走进里间,还好离开的时候用被子把陆祈宁盖住了,她掀开被子,看到了那块白布,照柳舒窈说的,抹在了正中间。 伤口还是有点深,在布上抹了许多,还是有血渗出来,她不在意的用嘴一吸,就朝外间走去。 “小姐,都弄好了,您就放心。”今天这件事让春喜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柳舒窈的手中是柳家常备的创伤药,父亲有时候会因为朝廷需要带兵出征,所以皇上会赏赐些御用的金疮药,效用都是极好的。 她朝春喜招手:“快过来,上点药。”她又埋怨道:“你看你,割了那么大的伤口,小心手指头都废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春喜还是听出了浓浓的关系,春喜笑着说:“奴婢为小姐做什么都是甘愿的,这点小伤不碍事。” 柳舒窈没再说话,把春喜的手指拉到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地给她上药。 春喜看着柳舒窈认真的侧脸,不禁说道:“小姐,您真好。” 柳舒窈看着她,笑着说:“这就叫好了?” 春喜用力点头,“奴婢没有近身伺候过人,但奴婢知道小姐您是对下人最好的主子了。” 柳舒窈摇头:“傻丫头。” 等春喜的手背柳舒窈包好,夏青也让人抬着热水进来了。 柳舒窈拒绝了她们在一旁伺候,反正现在陆祈宁已经不省人事了,她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第三十九章 浴盆里柳舒窈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身子,明明肌肤一片光洁,但她就是觉得自己身上满是脏污,前胸,手臂,大腿,都红了一大片。 后背不好搓到她就用指甲抓,没一会儿,本来光滑无暇的背部,就全都是红痕了。 她搓得浑身乏力,就仰躺在浴桶边上闭目养神。 本来今天白天她心情不错,还打算傍晚的时候和春喜她们一起打打叶子戏。 结果陆祈宁就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真的给她吓坏了,现在还在后怕呢。 如果那药最后没有起作用,柳舒窈怕是真的不想再活着了,毕竟重来一世,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说不定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雾中花,水中月罢了。 柳舒窈把滚烫的澡帕搭在眼睛上面,方才哭得厉害,若是不处理,明天怕是不能见人了。 又休息了半刻,柳舒窈才慢吞吞的从浴桶中起来。 不过她并不是第一时间穿上衣服,而是照着自己的肩颈和手臂上一掐,明明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她却没有放手,一直在用力。 直到掐出来痕迹才肯罢休。 这是上一世的陆祈宁在床事上的小癖好。 原来陆祈宁总是喜欢在欢好过程中在柳舒窈身上各处留下痕迹。 有时候还特地留在衣物遮挡不到的地方,比如脖颈、手腕那里,都是淤青,活像是被人折磨虐待了一样。 这些就是陆祈宁用来向他人宣告他所有物的方式,就和狗到处撒尿占地盘没有区别,柳舒窈一直对这样的癖好嗤之以鼻,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和陆祈宁提出过不要再弄了,很痛。 但是陆祈宁一张嘴说出了花,说什么这是他爱的证明,那时候的她被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的。 柳舒窈紧咬牙关,今天陆祈宁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的,所以不会留太多的痕迹,她已经深谙陆祈宁的心理,所以只在看得见的地方留下了一些掐痕,在方便的地方甚至还自己动嘴吸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柳舒窈觉得身心俱疲,穿好衣服,她也不想和陆祈宁共睡一床,所以就在外间的榻上睡着了,反正照阳慎之说的,这药效怕是霸道的很,陆祈宁应当是不会有感觉的。 因为太累了,柳舒窈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是被春喜叫起来的。 柳舒窈睡眼惺忪的看着她,春喜知道里间有陆祈宁睡着,所以声音很低:“小姐,您怎么睡这儿来了?被子也没盖,小心感染伤寒了。” 春喜看着她那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道大概是真的着凉了,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惊呼:“哎呀小姐,您额头好烫啊。快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 虽然柳舒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死活都不肯随她去里间的床上,便只能任由她在榻上躺下。 春喜没办法,去里间的柜子里拿出两床厚棉被,一床铺在榻上,一床盖在柳舒窈的身上。 小姐生病了,而肃王却还在这里,等会儿若是肃王看见小姐这个样子肯定会问,不如她先发制人,先把肃王叫醒。 于是她让夏青去通知刘伯请大夫,她便走向了里间。 轻轻地说:“王爷,寅时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药效太过厉害的缘故,陆祈宁根本没有要醒的意思,春喜无奈,伸手去叫他:“王爷,醒醒。” 天气渐热,陆祈宁身上的被子只盖了一半儿,因为春喜的声音,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正好仰躺着,被子也滑落了,那高高翘起的部分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春喜的视线里。 春喜顿住,她只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罢了,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她脸红的撇开头,右手捏起被子的一角,给陆祈宁盖上。 做完后,春喜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擦去额角的汗水。 又继续了叫醒服务:“王爷,已经寅时正一刻了,再不起身就该晚了。” 春喜又叫了几声,陆祈宁才悠悠转醒。 他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心情颇为美妙,转头却发现柳舒窈不在身侧,便问:“窈窈呢?怎么是你在这里?” 春喜本就害怕陆祈宁,现在他醒了,那一身威严似乎更甚,便小声说:“小姐昨晚浑身发热,怕传染给您,就去外间睡了,现在还没醒呢。” 陆祈宁一听,就要起身,又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衣物都没有,春喜似乎了解他的尴尬,主动从身后的桌子上端过一个木盘,说:“王爷,您的衣服似乎是不能穿了,这是咱们老爷的衣服,差人新做的,还没穿过呢,王爷您穿。” 陆祈宁接过衣服,说:“你先出去照顾窈窈,本王一会儿就来。” “是。”春喜忙不迭地告退去了外间。 待陆祈宁出来的时候,刘伯已经将大夫请过来了。 刘伯拉着大夫行礼:“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别磨蹭了,快来给窈窈看看。”陆祈宁坐在柳舒窈的身侧,伸手摸她的额头,发现滚烫滚烫的,怒道:“不是说窈窈昨晚就发热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好?你们是怎么照看主子的?” 屋里下人全都害怕的跪在地上,生怕被怒火牵连,那大夫也是浑身一抖,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王公大臣,没想到竟是一个王爷,王爷怎么还找民间的大夫啊,不都是有太医的吗? 他跪在地上,心里暗自叫苦,只求这位王爷能高抬贵手,让他完好无损的出这个大门。 只有春喜胆子大一点,说:“王爷饶命,小姐的身子一向不错,她又不肯用药,说是怕惊扰了王爷好睡,所以以不让奴婢们告知您,只说睡一觉就好了,是奴婢照看不周,还请王爷不要怪罪旁人。” 陆祈宁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似乎是窈窈的贴身侍女?叫什么名字?” 陆祈宁来了几次,见到柳舒窈的时候,她身边总是跟着这个丫环,有几分印象,应当是柳舒窈最喜欢的一个,他也得顾虑柳舒窈的想法。 “回王爷,奴婢春喜,是阳府的一等丫环,承蒙小姐厚爱,被要来近身伺候。” “嗯,都起来。”他又朝大夫说:“别杵在那儿了,还不快来看看病人?” 大夫走向柳舒窈,这短短几步路,他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把到柳舒窈的脉,心想,应当是着凉了,但也不是什么大病。 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还是探了许久,又想起管家在门口说的话,斟酌了几番,对那位王爷说:“这位小姐应当是太过劳累,寒气入体造成的发热,没有大碍,待草民开一副药方,照着吃几天,就会好的。” “刘伯,你带他去开药方抓药。春喜,照顾好你家小姐,本王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了。等你家小姐醒来转告她,本王下朝就来看她。”陆祈宁抚摸着手里的白色方帕,心情颇好的吩咐。 “是,王爷,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小姐。”一群人送陆祈宁离开。 第四十章 春喜和夏青回到院子里,画眉不知何时被陆祈宁叫走了。 春喜快步走向里间,夏青紧随其后,这时她才有空询问春喜:“春喜,小姐这是怎么了?” 昨晚小姐说没事之后,她们就从门口离开了,直到今天早上春喜看见柳舒窈不对劲才把夏青也叫过来的。 “你啊,最好别多问,快过来帮我清理下内间,等会儿好让小姐睡得舒服些。”一直让小姐睡在榻上也不是个事,小姐病了,身子肯定不爽利,那榻又窄又小,肯定睡得好。 “哦。”夏青就跟在春喜后面,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只是看到那破碎的衣物和皱成一团的床单,夏青还是忍不住了:“春喜,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这么混乱,肃王是和小姐吵架了吗?所以小姐才被感到外间睡? 这肃王也太不是男人了,怎么欺负小姐一个女子? 春喜看着夏青愤怒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岔了,但是也没告诉她真相,就说:“没什么,等你嫁人了你就知道了。” 夏青好歹也是看过不少话本的,瞬间就明白春喜的意思,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满脸惊奇的问春喜:“你是说,小姐和王爷,他们,那个了?” 春喜一本正经地点头,看着夏青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闷笑。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和我一起打扫。” 夏青连忙收了心思,和春喜一起把里间都整理整齐,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才把柳舒窈扶到床上睡着。 等到药都熬好了,又给柳舒窈喂了一碗。 柳舒窈就这样在床上躺着,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慢苏醒。 “春喜。”她才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得了,仿佛好久没喝水了,里面被火燎着一样。 春喜就在外间守着,听到柳舒窈的声音就跑了进来:“小姐,您终于醒了。” 没等柳舒窈吩咐,春喜就端来茶水,扶着她喝了下去,这下喉咙里舒服了,她才问:“我睡了多久?” 春喜把杯子放回桌上,又从食盒里端出一直保温的药,说:“没多久,现在才午时呢,正好到了喝药的时间,小姐,奴婢喂您。” 刚醒的柳舒窈浑身乏力,接受了春喜的建议,喝完了药,她觉得自己身上黏腻得很,便说:“我觉得身上都是汗,不舒服,去叫人打水来,我要洗一下身子。” “小姐,您还没好呢,可别再洗了,等会儿奴婢给您擦一擦,先忍一忍。” 柳舒窈也不是任性的人,“嗯”了一声,看着春喜忙前忙后的样子,她仿佛回到了以前在家里和绿腰相处的情形。 想到绿腰,她嘴角又垮了下去。 这个麻烦她还没解决,她得知道秦丞相在朝中的站位是怎样的,阳慎之不在,只能探探陆祈宁的口风了。 她从春喜口中知道陆祈宁下朝之后会过来,谁知道下午了,还没见人影,却等来了李湘君。 这可真是惊喜。 “嫂子,妹妹早就想一睹嫂子芳容了,今早刚听说嫂子身子不适,便不请自来,嫂子不会怪我?”李湘君笑着看她。 柳舒窈一时还真的有点不适应,不过不是李湘君的话,而是她还从来没有以阳慎之的夫人这个身份来见人过。 她笑着说:“怎会?你有心来看我,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只是现在我身子不舒服,不能和你一同游玩,还要你别怪我招待不周呢。” 李湘君拉过她的手,说:“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从来没有兄弟姐妹陪我玩,现在有了你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嫂子,我高兴的很。” 她转过头叫身后的丫环:“还不把我准备的礼品拿上来?” “嫂子,咱们姐妹第一次见面,妹妹略备了薄礼,还请嫂子不要见笑。”李湘君拿过丫环手中的礼盒,递给柳舒窈。 柳舒窈接过,当着李湘君的面打开,是一支步摇,做工精致,看得出是匠心独造。 盒子上的纹样标志出自京城最大的珠宝坊——流云阁。 她连忙盖上盖子,递回李湘君的手里,拒绝道:“这太贵重了些,我怎好意思收。” “哎——”李湘君和她推搡,说:“这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是妹妹特地让流云阁老板定制的,一是为了庆贺哥哥嫂子新婚,二也是妹妹给嫂子的见面礼,嫂子若是不收,可是嫌弃我这个妹妹了?” 柳舒窈还是收下了这步摇,她歉疚地说:“我不知道妹妹今日上门,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她看到自己手上的玉镯,便脱下想要给李湘君:“这是我百日的时候祖母给的,就将这当作给妹妹的见面礼,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李湘君连忙摆手:“这是嫂子祖母的一番心意,意义也非比寻常,妹妹怎好收下,嫂子若是哪天找到合适的,再给妹妹也不迟。” 柳舒窈强硬地拉过李湘君的手,把手镯套在她的手腕上,竟是刚好。 “你看,你和这手镯也是有缘呢。”柳舒窈把她的衣袖拉下来,“我同你一样,虽然家中兄弟颇多,但也没有姐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咱们就像亲姐妹一样相处,这手镯和步摇就当做信物。” “好。”李湘君高兴地应下来,“那从今以后,妹妹时常来找嫂子玩,嫂子可不要嫌弃。” “怎会。”柳舒窈高兴得很,这是她第一个朋友,还以为朋友很不好交呢,这不是有一个了? 两人聊了许久,柳舒窈觉得身子也爽利多了,便提议两人出去走走。 李湘君同意,但是当柳舒窈提出去湖边的凉亭的时候,她还是拒绝了:“嫂子你病还没完全好,可别再去吹风了。” “嗯,那咱们就在院子里坐会儿,叫了春喜她们过来,刚好可以玩一会儿叶子戏,你就留在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去。” 李湘君笑道:“那可正合我意了。” 几人打了一下午的牌,柳舒窈和李湘君脾气相投,你来我往之间,愉快得很。 她这才明白朋友的好处了,以前把自己关在内宅之中,可真是糊涂。 还好陆祈宁今天没出现,也成全了她们俩的友谊。 吃过晚饭后,李湘君提出告辞:“嫂子别再送了,夜里凉的很,若是嫂子有空,可以来找妹妹玩。” 柳舒窈满口应下,等李湘君走远了,她才想起来陆祈宁不许她出门,心里失落。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一件令她开心的事情,现在身子不好,陆祈宁短时间应该也不会找她了,可以松快几天,这么想着,她又有点高兴,仿佛生病也是一件好事了。 第四十一章 陆祈宁还真是好几天没去找柳舒窈,不过派了人去看了几次,还送了好些补品和礼物。 柳舒窈和李湘君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戎狄来的使臣出事了。 使臣已经在宫中住了几天了,只是那几人实在是不安分,几次对乾嘉帝出言不逊。 陆祈宁本来准备动手让他们有来无回的,但是乾嘉帝先动手了,在他们的吃食里下了点药,不至于让他们丧命,但是能让他们知道厉害。 这下,三人在殿里呻/吟着,却不敢再说什么,陆祈宁代表皇帝去看望他们,又鞍前马后地带他们逛了几天京城。 这三人看人下菜碟有一手,不敢正面和乾嘉帝交锋,却在陆祈宁面前阴阳怪气。 把陆祈宁气出了个好歹,被乾嘉帝派人下药还没好利索,又被陆祈宁派人在巷子里揍了一顿。 这下是彻底只能在宫里呆着了,他们上书要回戎狄,说若是公主还没选到合心意的驸马,大可以继续留在大梁,而王命令他们回国了。 乾嘉帝对他们的上书理都没理,直接让侍卫把他们居住的地方围了起来,相当于软禁。 这下轮到他们气出好歹了,王派他们来大梁的时候,说了身后有人跟着,到必要时候可以叫他们出来。 几位使臣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和王通信,谁知道这一决定就让他们彻底走向死亡。 戎狄的王就没打算让他们回去,他们一死,正好给了戎狄和大梁开战的理由。 允灵宣在嘉敏的宫中呆得好好的,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她和嘉敏公主的关系不错,虽然只是相处了几天,但两人已经同榻而眠,既然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女人,乾嘉帝也不打算对她如何。 一个女人罢了,戎狄既然能把她送来,也不奢求她能给戎狄带去什么,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整个戎狄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一个弱女子? 但是他还是悄悄派人守住了嘉敏公主的宫殿,以防允灵宣有什么动作伤到嘉敏。 使臣在大梁身亡的消息传到戎狄之后,戎狄就单方面宣布和大梁开战了,莫说是乾嘉帝,就是大梁的百姓,都不把他们的开战放在眼里。 等戎狄打了几日,勉强破坏了几处小镇的房屋之外,没有任何人伤亡,他们的兵力和武器实在是落后大梁太多,竟然还妄想着能攻打进大梁的京城。 乾嘉帝意思地让了他们几日,才让四皇子带兵去往边境。 陆祈宁上书自愿前往,乾嘉帝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六弟怎的愿意去战场?六弟不是一向都只愿坐镇后方的吗?”四皇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祈宁。 “作为弟弟,自然是不放心皇兄,想要在一旁守护一二了。”陆祈宁掀唇反击回去,他讨厌这兄友弟恭的场面,所以当四皇子有意表现出两人的友好关系时,陆祈宁就会恶心他。 四皇子果然不再说话了,军队一路出城,两人之间就像隔了冰堑一样。 戎狄与大梁开战的时候,阳慎之也到了边疆,见到了三皇子。 留在边疆多年,不似在京城养尊处优,三皇子又只是一个小兵,自然是风吹日晒的,这一见面,阳慎之差点没认出来他。 两人在私下经常互相叫对方的名,从不拘礼,阳慎之看着他笑道:“多年不见,祈风越发苍老了。” 陆祈风也不在意,说:“比不上你,京城自然是养人一些。” “那这次战事过后,你回去吗?”阳慎之在路上思考了许久,觉得柳舒窈的建议也有道理,陆祈风在边疆的消息一直都是他让人递过来,路途长时间久,消息自然不及时,在路上也有被人动手脚的风险。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陆祈风。 陆祈风沉默,他也想回去,那几个兄弟他自然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父皇作何感想。 在他年岁小的时候,父皇也称赞过他的聪颖,但是年岁渐长,父皇就被他的锋芒吓到了,不仅仅是威胁到了太子在朝中的地位,也威胁到了他父皇的皇位。 父皇从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会偏安一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上位,也不相信自己会老实守着王位,害怕他半途逼宫,皇位不保。 陆祈风苦笑:“算了,还是等待时机再说。” 阳慎之支持他的决定,既然陆祈风不愿回宫,他再说也无益。 “陆祈宁不是让你娶了柳国公的千金?现在他们的关系怎样?”陆祈宁转了话题,开始询问京中的情况。 “殿下。”阳慎之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我当初怎么说的?你我之间,不必那些虚礼,净整些有的没的,有话快说。”陆祈风真是看不得他那文绉绉的模样。 “虽然我娶柳小姐是为了肃王,但是我发现,我喜欢上她了。”阳慎之惆怅道。 陆祈风挑眉,略微有点吃惊,阳慎之竟然也开窍了,当初他还调侃过,若是阳慎之动心,怕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陆祈风道:“只要你不介意她曾经是陆祈宁的女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成之后,我帮你把她要过来就是。” 阳慎之告诉他也就是想到时候他能保下柳舒窈,没想到陆祈风也是这么想。 陆祈风看到阳慎之略微感到诧异的神色,他笑着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若是有能力拿到,都会给你的。” 从小陆祈风就对自己很好,但这番话一说,还是让阳慎之想歪了,他黑了脸。 陆祈风赶忙补上:“你可别多想,我可是有妻子的人。” 阳慎之这才没说什么。 “你不知道,原来柳小姐并不喜欢肃王,我已经确定过了。”阳慎之笑了笑,“她已经和我联手,说并不会让柳国公站在肃王那边。” “哦?”这倒是让陆祈风意外,这下倒是好办了,陆祈宁本来就不善领兵打仗,这下没有了柳国公手里的兵权,自己手里也没兵符,少了不少威胁。 “既如此,那倒好办了,不过——”陆祈风拉长了语调。 “不过什么?”阳慎之问。 “你喜欢柳小姐还让她孤身一人留在京城?到时候陆祈宁天天在她眼前晃,你放心啊?”陆祈风看他就像看傻子,“白白给了别人机会,你怎么来边疆了?” 阳慎之哽住,他没想到这一点,原来是这样吗?他刚喜欢上一个人,还不知道如何示好呢。 “西域好几个部族,地势险要,我担心军中没有好的布防,便来看看。” 陆祈风恨铁不成钢:“你当我是吃干饭的吗?还用你来看?” 阳慎之没话说,还不是以前陆祈风在他面前没个正形,都让他忘记陆祈风是个皇子,每日学的是什么了。 不过他还说:“是皇上下旨让我来的。” 陆祈风息了火气,没说话了。 第四十二章 阳慎之看着这个样子的陆祈风,叹了口气:“你到底是皇上的儿子,他心里也是牵挂你的。” 陆祈风笑了笑没说话。 父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清楚,皇家可能真的有亲情,但是他已经不敢期盼了。 想起曾经的狼狈出京,他就不可能不怨怼,现在想起来他这个儿子了? 阳慎之知道这是他的心结,也没法儿劝。 “当初皇上的态度是过激了一点,后来也后悔了,在你离京没两个月,皇上就不止一次的在朝堂上夸奖你。”其实阳慎之还没有放弃游说陆祈风回京,在京的资源,可比在边疆好多了。 陆祈风起身走到大帐门口,看着外面的士兵围着篝火谈笑。 他说:“随他,管他什么想法。” 他又转过身来看着阳慎之,笑着说:“你信不信,其实我无心于那个位置。” 阳慎之看着陆祈风的脸,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是终于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肩上都松快了一些。 “就像你说的,我想要什么,只要你有就会给,我也一样,你决定好了的事,我都会支持你。”阳慎之没有犹豫,就说出了这番话。 这下轮到陆祈风笑他了:“这话你可别让你嫂子听见,她可是个醋缸子,到时候把你当做狐狸精打,我可不会帮你。” 阳慎之也开始和他开玩笑:“若是有心,自然是会护着的。” “咳…”没把陆祈风呛出个好歹来,他睨了阳慎之一眼:“再也不和你开玩笑了。” 阳慎之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说:“这话你说了不下八百回。” 放下茶杯的时候,顺手给陆祈风倒了杯茶:“边疆的夜里还很凉,进来。” 陆祈风放下帐子,走了进来。 “到底是老了,打完这场仗,我就回去。”陆祈风盯着桌上的烛火,说道。 “嗯。”阳慎之应声。 陆祈风突然想到什么,问:“你离京也有半个月了,戎狄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 “大概率是开战了,皇上有意让四皇子领兵,但肃王也会去。” 陆祈风有点惊讶,陆祈宁这人,天生就没有武学的那根筋,从小在武科就不拔尖,父皇也就没指望他出征,他自己也尽量不碰军事,所以才会想到用联姻的方式求得兵权,现在怎么突然决定去打仗了? “他莫不是被雷劈了?” 阳慎之想到那时朝堂上肃王的神色,笑着说:“戎狄的那几个使臣嘴皮子理所当然的很,几次触到肃王的底线,连带着戎狄的王也让他恨上了。” “陆祈宁的性子就是这样,像条阴毒的蛇,几时不察就会被他逮到咬一口。”说着他又叮嘱起来阳慎之:“你在他身边要注意着点,而且你还看上了他身边的女人。” 阳慎之自然知道肃王是什么性子,他说:“皇子中能担大任的,除了你就是他,太子是个平和的性子,以后登基也不会对兄弟们做什么,剩下的稍稍用点计谋就能让他们自乱阵脚,只有他是个不好相与的。” 阳慎之这话其实也是变相的肯定了陆祈宁的能力,陆祈风也同意,若是陆祈宁的出身好点,太子这个名头说不定都要落在他的头上。 京中的事几句话就说完了,阳慎之转而询问西域那几个部族。 说到西域的这次战事,陆祈风的话就多了起来。 西域看着地方大,其实分散成了几十个小国,只有四五个国土比较大的有反抗的念头,其余的都是隔岸过火,坐收渔翁之利。 “说是国家,其实还比不上大梁的一个郡。”陆祈风眼带轻蔑。 “但他们的武器好像比大梁先进不少,还和戎狄有来往。” 陆祈风点头,那几个国家不知从哪里学到的,改进了几个火炮,竟然能一击毙命,对战的时候防不胜防。 “我也没什么能帮上的,你在战场上多加小心。” “说到这个。”陆祈风转身朝里帐走去,那了一块地图来,铺开在桌上。 “你看看这布防图,可有哪里还需要改进的地方?”陆祈风在军营里混了几年,将知识运用于实践,早就融会贯通了,杀伐果断,睿智机警,被镇远将军赏识,现在也能独立领兵了。 不像是四皇子那样说是领兵,其实还有正儿八经的将军在一旁陪着。 阳慎之凑过去仔细查看,陆祈风在边疆这么久,地形和军队情况肯定是比自己清楚的,这上面的布防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他还是看出了几处缺漏。 他伸手指出陆祈风的缺点,陆祈风马上领会:“对对对,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 陆祈风拿过笔在图上画了几笔,又写上批注。 “来人。” 马上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兵:“将军。” “你把这布防图拿去给镇远将军,让他重新布置一下攻防。” “是,”小兵接过布防图就离开了。 阳慎之看着他挑眉:“将军?” 竟是没想到,陆祈风已经成为将军了,可见他是个有才能的,文课拔尖,武科也不差,若是皇上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陆祈风整了整衣服,咳了几声:“怎么样?” 阳慎之憋笑:“倒是有几分将军的风范。” “哎呀,懒得和你贫嘴。”他转身朝里帐走去,说:“你来得太晚了,明天再给你开帐,今晚就先和我睡。” “我去外面看看。”说着阳慎之就要离开。 “随你。”这军营里到处都是守卫,别说是敌军,就是敌方的苍蝇都混不进来。 阳慎之撩开帐子,一抬头就看见天上的星空,他很少有机会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享受着自然的气息。 怪不得陆祈风总是在信里夸边疆的风景呢,若是没有战事,就这样住着也是挺不错的。 他刚来没多久,除了宣纸的时候露了一面,就直接去找镇远将军了,之后又来了陆祈风的帐子,所以军营里的士兵认识他的没几个,但也不会对他投去过多的视线。 阳慎之走走逛逛,后来被一处景象吸引。 原来是有人猎到了野味,直接在空地上架起了篝火,一起烤了。 镇远将军也在,他和阳慎之打了个招呼,让他也来尝尝。 “好啊。”阳慎之欣然接受,他还从来没试过这样的生活,也许不是陆祈风不愿意回去,而是乐不思蜀了。 第四十三章 陆祈宁走了之后,画眉又重新回到了阳府。 夏青已经明白了她的底细,看见她走进院子就开始撇嘴。 “你又来干什么?”反正陆祈宁不在,画眉也不是个爱告状的,她就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画眉倒是好脾气,她回道:“王爷让我在这里伺候小姐。” 夏青轻哼一声:“你这说的,咱们阳府像是没人了似的。” 画眉轻轻一笑:“这话,你留着和王爷说去。” “你!”夏青噎住,听到王爷她就蔫了,“扫地去你。” 别说,画眉做事还挺有一手的,自从她开始打理院子,院子就总是一尘不染的,后面做洒扫的丫环都被比下去了。 柳舒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夏青闻声看过来,羞得跺了跺脚,“小姐。” 她噔噔地跑到柳舒窈面前,气恼道:“小姐,您还笑。” 柳舒窈拿过手帕捂嘴:“好啊,我不笑了。” 她朝画眉招手:“画眉,你过来。” “你家主子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王爷没说,他走得急,但是王爷交代过,哪怕他不在京城,您也不能离开阳府半步。”画眉低着头说。 这下轮到柳舒窈被气到了,咬牙切齿的说:“你很可以。” “谢小姐夸奖。”画眉油盐不进,柳舒窈气急,转身直接把门关了,木头的撞击声炸在画眉的耳边,但是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姐,别气了,来喝杯茶。”夏青把茶杯递给柳舒窈,又说:“春喜去厨房熬莲子羹了,没一会儿就会端来,您尝尝。” 柳舒窈一口就把茶喝干了,还是气不过,这画眉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确实是萌生过趁陆祈宁不在京城的时候出门玩一玩的想法。 阳府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整天在这有什么好玩的? 陆祈宁可真是要不得,她上辈子瞎了狗眼,才会觉得陆祈宁是个值得托付的如意郎君。 “小姐,您真的想出门吗?”夏青也为柳舒窈不平,小姐出个门怎么了?出门罢了,又不是偷晴。 柳舒窈眼睛一亮,盯着夏青看:“你有办法?” 夏青:“奴婢是想了个办法,不过不知道可不可行。” 柳舒窈:“快说说。” “奴婢和春喜平时都会出府一次,去采购咱们院子里需要的生活用品,今天还没去呢,您要实在是想出门,就和奴婢换身衣服,奴婢扮成您的样子在房里就好了。” 柳舒窈两手一合,笑道:“妙啊。”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夏青的头:“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夏青“嘿嘿”一笑:“奴婢也是从话本上学的,那里面的小姐和书生见面,都是用这个办法。” 柳舒窈黑线,虽说听起来不是很正经,但是方法还是挺管用的,刚好这时候春喜也来了。 “小姐,这是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清甜爽口,夏天喝最好了。”春喜把盘子端上桌。 柳舒窈边喝莲子羹边把刚刚夏青的打算和春喜说了。 谁知道春喜说:“刘伯说,现在京城里多了些别国势力,出府还是危险了些,小姐近日还是别出门的好。” 柳舒窈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好不容易想到个办法,还不能用。 夏青哄着柳舒窈:“小姐,不如咱们来打叶子戏?”她从柜子里摸出一把牌。 柳舒窈推开,说:“我都要打吐了。” 夏青和春喜对视一眼,春喜走上前说:“前日子小姐不是念叨着绣个香囊吗?奴婢新得了好几个绣样,您要不要看看?” “拿来我看看?”柳舒窈勉强收拾好心情。 “小姐稍等,绣样在奴婢房间,奴婢出去取一趟。” “嗯,去。” 柳舒窈在桌子上趴着不太舒服,就去睡榻上躺着了。 “小姐,奴婢有好多珍藏的话本子呢,奴婢拿来给您打发时间?”夏青跟在后面建议。 夏青性子比较跳脱,柳舒窈没事的时候不会要她们在身边伺候,所以有大把的时间看闲书,她又是最爱那些风花雪月的,若把她看的话本子拿来数一数,怕是比柳舒窈在闺阁里学的诗书还多呢。 柳舒窈从来没看过那些书,见夏青极力推荐,她便点头:“你拿来。” 夏青立马从袖子里拿出来,笑着递给柳舒窈。 “你还随身带呢?”柳舒窈讶异,这话本还和别的不一样,专门做成小小的一册,放进袖子里还真挺合适的,也不会妨碍动作。 “嘿嘿。”夏青一屁股坐到脚踏上,准备和柳舒窈一起欣赏。 “这可是奴婢淘了好久才淘来的,奴婢还没看多少呢。” 柳舒窈翻看着本子,余光就看到夏青伸长了脑袋,不禁觉得好笑,把书放在两人中间,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看。” 夏青惊喜地拍手,说:“好啊。” 柳舒窈把她拉到和自己同坐,夏青连忙拒绝:“小姐,这不合规矩,奴婢站着就好了。” 柳舒窈也不勉强她,一主一仆就这样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这故事情节还蛮吸引人的,柳舒窈渐渐入了迷。春喜进门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夏青,你自己看闲书就罢了,怎么还拉着小姐一起看?” 柳舒窈抬头,笑着说:“我以前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书,现在看一看,觉得还挺不错的,又不是什么禁书,难道你们看得,我就看不得?” 春喜气恼:“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她把话本子递给夏青,朝春喜招手:“我看看绣样。” 柳舒窈看着手里的绣样,有好几张,其中一张最得柳舒窈的心,她专门挑出来,说:“我看这个挺不错的,绣成后做个香囊肯定好看。” 春喜凑过去看,也同意:“是啊,小姐您眼光好。” 夏青在身后也看了,却说:“奴婢却觉得这竹叶和祥云绕在一起好看呢。” 柳舒窈把夏青说的那张绣样拿出来,和自己手里的对比一番,说:“也不错,可是我不喜欢绿竹。” 绿竹身为四君子之一,很少受到人们的厌恶,而柳舒窈不喜欢也是因为陆祈宁每每以绿竹喻己,身上有很多竹叶的标记。 春喜适时插入一句:“那可巧了,老爷也不喜欢绿竹呢。” “嗯?这可新鲜,文人很少有不喜欢绿竹的。”柳舒窈以前是不觉得绿竹有什么可讨厌的,重生后就讨厌起来了,家里有竹子的地方都被她差人砍的砍,拔的拔,种上了别的花草。 春喜轻轻一笑:“听说是老爷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种满了竹子,家里又穷,只能在春天挖笋吃,为了防止以后没菜吃,就只能把笋晾干或者腌了留着呢。” “对啊,听刘伯说,老爷后来见到笋子或竹子就开始恶心。”夏青补充了一句。 柳舒窈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阳慎之小时候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小时候过得这么辛苦啊。 可他却能够冲破条件的限制,读了书,还能登上庙堂,坐到兵部侍郎的位置,真的很厉害。 第四十四章 春喜在一旁观察着柳舒窈的表情,看见她流露出心疼的模样,便说:“小姐,不如您做好的香囊就留着老爷回来送给他,老爷还从来没收过礼物呢。” 柳舒窈听了春喜和夏青说的阳慎之小时候的事,本来就很可怜他,现在听到这句话,就更加觉得阳慎之坎坷了,于是也说:“好啊。” 而远在边疆的阳慎之在这一刻打了个喷嚏。 陆祈风适时插上话:“你看看,谁让你昨晚和那群大老粗一起喝酒吃肉的,着凉了。” 阳慎之嗤笑:“得了,你就是怨我没叫你。”他给了陆祈风一拳,“你好意思说,每每叫我和你一起睡,却老是不盖自己的被子,抢我的,你还是人吗?” 陆祈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但他是万万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只会倒打一耙。 “戎狄已经和大梁开战,过不久消息就会传到这里,到时候我就忙起来了,没工夫招待你,你什么时候走?”陆祈风转移了话题。 阳慎之也不和他计较,说:“你这里没事,我也不多待,等我回禀了皇上,就离开。” “最好快一点,突厥那个小部落是最喜欢做背后捅刀子的,若是我不在军营,守卫不够,你就有危险。”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别忘了,我身上的功夫也不差,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陆祈风一敲脑袋:“哎哟,日子过糊涂了,我还当你是那十来岁的小孩儿呢。” “少说这些肉麻的话了,好歹是个将军,正经一点,叫底下的人听到像什么样子?”阳慎之听到陆祈风这颠三倒四的话就开始头疼,哪怕陆祈风在他面前正经一点,他都不会轻易丢下柳舒窈一个人在京城来这里。 白担心一场。 “我今晚就写折子申请回京。”阳慎之瞥了他一眼,说:“你最好快点回京,朝堂上最是风云莫测,几时发生骤变,你悔都来不及。” 陆祈风这才开始正经下来,他说:“你放心,若这场战事顺利,我肯定有理由回去的。” 阳慎之这才放心下来,陆祈风一向是一言九鼎,也不怕他临阵反悔。 “你再不回去,你孩子都快认不得你了。”阳慎之说了一句。 提到这个,陆祈风的脸色柔软下来:“啊,鸿煊那孩子,现在已经会说话了?”他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说起来,他已经有四年没见过妻子了,在他离京的那一年,妻子刚好怀孕,那时候他还期盼着成为父亲,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到底是没能亲眼见到妻子临盆。 阳慎之知道他想念在京城的家人,说:“是啊,世子聪颖,一岁多就会叫爹爹了,现在已经有三岁了,每天都问嫂子要爹爹呢。” 陆祈风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柔儿,当初若不是我性子急,也不会狼狈离京,连给他们留个口信都不得。” 阳慎之对当年的事情不清楚,那时候他还在南边准备殿试呢,只从刘伯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是恭王陷害了陆祈风。 后来他们一人中毒,至今缠绵病榻,一人受重伤,被皇上下旨离京。 他安慰道:“世子才三岁,还不太记事呢,等你回京了,还可以好好和他培养感情,嫂子也在等你。” 陆祈风勉强点头,开始询问妻子的情况:“柔儿呢?她怎么样了?” “身体好了许多,皇后经常叫她们进宫看望,皇上有时也会去。” 妻子的身体总是不好,每到季节更替的时候总要卧床半月,说是胎里不足,嫁到府里来,也是用药养着,总归是好了许多,但还是需要精心照顾着。 陆祈风也经常收到家书,不过妻子总是很少提及自己的状况,经常跟他说孩子和家里的事情,叫他别担心,多半是询问自己如何。 现在从阳慎之口中知道她们还好就够了。 阳慎之又说:“尽管皇上见世子的面不多,但还是很喜欢世子的,三回有两回会去看望,有时候听说世子身子不好了,还会赐点东西,以宽慰嫂子的心,他还是知道自己对不起你的,只是拉不下面子。” 陆祈风看了他一眼:“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父皇的说客呢。” 阳慎之笑了笑:“我也是想你能早点和皇上和好。天家纵使情薄,但总归还是有的。” 陆祈风咕哝了一句:“到时候再说。”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陆祈风就被下面的人叫走了,说是有新的敌情,镇远将军需要和他谈谈。 阳慎之本来想着没自己的事就到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但是陆祈风竟然还顺带叫上了他。 镇远将军对他的出现没表现出太大的意外:“阳大人也来了,请坐。军营里简陋,大人还习惯吗?” 阳慎之客气的笑着说:“将军说这话可折煞在下了,将军在军营一呆就是十几年,都没说不习惯,在下不过是来了两三天,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陆祈风又接话:“老李,你可别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比起你手下的将士,也不差呢。” 镇远将军这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阳慎之依然是好脾气的坐在那里,微微笑着。 镇远将军是个有实力的老将军,为人挺和蔼,就是有个老毛病,看不起文臣,陆祈风听他说那些话,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镇远将军满含歉意地朝阳慎之笑了笑:“阳大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倒是我小瞧人了,实在对不住。” “无事,将军保家卫国,确实是慎之不能比的。” “哎呀,我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说的我头疼。”陆祈风看向镇远将军,说:“到底什么事?快说。” 镇远将军是个豪爽的人,听到陆祈风这样说也不生气,直接让人把抓到的人带上来。 “最近我在军营边缘的地方总是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附近还留有记号,便留心观察了几次,这不,终于抓到现形了。”镇远将军指着下面跪着的人说。 两人看过去,阳慎之眯了眯眼,因为人是跪着的,还被人按低了头,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脸,但身上的衣服标明了是肃王的人。 阳慎之赶快扭过脸,走到陆祈风身边,低声说:“那是肃王的人,免得我被认出来,先走了。” 陆祈风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微微点头。 只有镇远将军还在意外:“他怎么走了?真生气了?” 陆祈风轻笑:“哪儿能啊,谨喻气量大着呢,他是有别的事儿。” 谨喻是阳慎之的字,陆祈风怕这人从陆祈宁那里听过阳慎之的名,便特地说的他的字。 “哦哦。”镇远将军这才放心地开始和陆祈风探讨这人的来历。 第四十五章 这人现在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身上的穿着和西域几个部族没什么区别,但陆祈风听到阳慎之说是陆祈宁的人时心里就有数了。 他看着那人问:“你是从哪里抓到的人?” 镇远将军回想了一下,说:“西南边儿,那里挨着一片密林,不是总有人去那里打猎么?人来人往的,一时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陆祈风点头,让士兵抬起那人的头。 一副中原人的面孔,镇远将军“哟”了一声:“这明明是我们大梁人的面孔,怎么还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来呢?我们大梁还比不上那些鸟不拉屎的小国了?” “休要胡说。”这人气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陆祈风意味深长的说:“胡说什么?是胡说你的国家时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胡说你家主子是奸人?” 那人的瞳孔瞬间放大,仿佛眼珠子都要冲出来。 陆祈风这句话,就好像知道他主子是谁一样,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起来,他拿不准陆祈风是什么意思。 镇远将军转头看向陆祈风,问:“你知道什么吗?” 陆祈风笑而不答,早在阳慎之说那人是陆祈宁的人的时候,他就开始看这人的着装了,粗看是看不出什么区别,但腰间有把佩刀,上面有竹叶的印记,和一个“宁”字。 普天之下,喜欢绿竹到这地步,还有“宁”字在一旁的,除了他那个六弟,也没有别人了。 见陆祈风这个样子,镇远将军就急了,说:“你知道什么快说啊。” 陆祈风欣赏着那人惊恐的表情,缓缓说出:“是陆祈宁的人。” 在这人绝望的眼神中,陆祈风露出一抹笑。 “肃王?”镇远将军不解,“肃王派人来这里干嘛?” “这自然就要问他了。”陆祈风指了指下面跪着的人。 此时按压着那人的士兵回答说:“小将军您不知道,这人嘴硬着呢,您没来的时候已经审问过一次了,受尽了刑罚,什么都没说出来。要不是您说出他是肃王的人,咱们还在干急眼儿呢。” 跟在陆祈宁后面,自然要有一番本事,可若是没本事,就要嘴够严,否则没资格和陆祈宁谈条件。 陆祈风深谙陆祈宁的心理,点头:“既如此,也没什么用,拉出去斩了,” 那人听到这话,脸色也没变一下,还是刚刚那副样子,已经被陆祈风知道了他是谁的人,活着还是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镇远将军倒是有点着急:“怎么就杀了呢?这不是还没撬出东西来吗?” “老李,你是不知道,陆祈宁的人,嘴都严实着呢,你怎么审都审不出来的。”陆祈风让那小士兵赶紧拉人出去,免得在这儿碍眼。 他说:“这人来和军情没什么关系,陆祈宁还没胆子和外国联手,他是跟着慎之来的。” “阳大人?”镇远将军一头雾水,他就是个粗人,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所以通常也不爱和文人玩在一起。 “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陆祈风起身离开。 “嘿,你这小子。”镇远将军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陆祈风回到军帐的时候,阳慎之正在写折子,请求回京。 “你怎么就来了?”反正也只差末尾几句了,他索性放下笔,给陆祈风倒了杯茶。 “只要知道他的陆祈宁的人就好办了,肯定是来监督你的。”陆祈风将茶水一饮而尽。 阳慎之见状,咕哝了一句:“牛嚼牡丹。”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果然老李说的没错,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陆祈风躺在榻上开始打盹,安宁的日子没多少了,能享受就赶紧享受。 阳慎之摇摇头:“说的好像你不是文人一样,不过是半路出家来打仗,也好意思嘲笑我?” 话音刚落,就听到陆祈风的鼾声阵阵,这人倒是好睡,想来是不用操心那些算计,觉也实了。 他这下更加肯定了陆祈风不愿回京的想法,就是想逃离京城那个漩涡。 这边尚且是一派祥和,戎狄的战场就不一样了。 虽说戎狄的兵力和武器拍马不及大梁,但是架不住他们的人不怕死,一个二个的,仿佛看不见那如急雨般的箭矢,不要命的往前冲。 陆祈宁就是因为轻视了戎狄士兵不怕死的决心,受了重伤,从前线退了下来,在军帐里卧着。 四皇子把戎狄击退几公里之后,也回到了军营,带着军医来探望他。 “六弟,如今可好些了?”四皇子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陆祈宁懒得看他那装模作样的表情,偏过头说:“不劳四哥关心,死不了。” 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打仗的,就是想亲手杀死戎狄的王,只是没想到戎狄国力小,人心还挺齐。 偏偏这陆祈韶生怕他抢了军功,处处针对他,否则他也不至于重伤至此。 “六弟说这话可就伤人心了,四哥是真心实意的盼望着你好。”他又转头对军医说:“军医,还不快给我六弟看一看,要是我六弟有个闪失,那你们是问。” “是,殿下。” 本来在床边给陆祈宁擦汗的童子让开地方。 陆祈韶:“你们也让开,六弟身上伤口那么深,你们还围在一旁,空气不流通,怎么会好得快呢?” 床头床尾的下人都让开,陆祈宁的眼前都亮了。 他心里不屑,陆祈韶惯会做这些表里面功夫,这些人还不是他吩咐过来的?一天天手上功夫不精,拍马屁的功夫可不浅。 他任由军医在自己身上看来看去,当一个军医撕开绷带查看伤口的时候,他忍不住轻嘶一声。 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祈韶就开口斥责了:“手上不知道轻一点吗?看我六弟疼得,脸都皱成倭瓜了。” “臣有罪,还望殿下饶恕。”陆祈韶的语气倒不是很严厉,但军医拿不准,还是请罪了。 “小心一点,仔细你的手还要不要了。”陆祈韶语气凉凉。 军医低头:“是,殿下。” 周边的人都伸长了脑袋,想看看肃王的脸是不是如四皇子所说,皱成了倭瓜,刚看过去,就被陆祈韶瞪了一眼,再也不敢造次。 陆祈宁心里不悦,相貌不扬是他的雷点,从来不许人说,皇室中人其实都俊俏艳丽,只有他一人平平无奇,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和一群长相俊朗的人在一起,就会格外显丑。 偏偏陆祈韶老是拿这件事来说,久而久之,陆祈宁听见有人讨论相貌,就会心生厌烦,于是找的女人也一个比一个貌美。 陆祈宁耐着性子,一句话不说,就等着陆祈韶赶快把这场兄友弟恭的戏演完。 第四十六章 等到军医给陆祈宁看完伤口,又重新开了药方离开后陆祈宁才开口说话。 “满意了没有?” “六弟这是什么意思,四哥就是担心你,父皇本来是派我来的,没想到六弟非要横叉一脚,这下好了,光荣负伤了,若是没把六弟照顾好,父皇可要责怪我了。” 陆祈韶这一开口就充满了婊/子的味道,和他那母妃一个样,气得陆祈宁头疼。 陆祈宁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就是怕自己抢军功吗?心里想封王想疯了?他真是怀疑当初是陆祈韶故意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等待敌军的。 这样才好将战场留给他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人和他平分战绩了。 “本王当初来这里,也是想给四哥做个伴,没想到四哥勇猛,本王还是差了些。”陆祈宁扯了扯嘴角,“若是父皇因为这罚了四哥,本王定会将责任担了去,四哥就放宽心。” 陆祈韶笑着说:“既然如此,六弟还是回京去,本来军中的军医就少,现在六弟又重伤在身,外面还有那么多伤员,多少会有点照顾不周,不如王府里有专人伺候,你说呢?” 陆祈宁在被子里捏紧了拳头,他才来这里不过半个月,就负伤回京,京里的人还不知道怎样看他笑话呢。 但是也没办法,照陆祈韶这个性子,肯定早就把自己受伤的折子送到父皇手中了,自己不回去,到时候父皇派人来接,更是丢脸。 他应道:“好,那就劳烦四哥了。” 陆祈韶这时的笑容才变得真诚起来:“六弟放心,四哥肯定让你平安回京。” 陆祈宁闭上眼睛:“四哥还有事吗?本王觉得乏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现在知道你没事就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就派人送你回京。”陆祈韶起身,又给陆祈宁掖了掖被子才走。 “本王就不送四哥了。”陆祈宁厌恶地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扯到伤口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祈韶才走了没几步,听到这个声音,愉悦地掀唇:“六弟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真是蛰伏久了什么人都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陆祈韶那小人,他母妃也不过是个贱婢,现在爬到淑妃的位置,就开始耀武扬威了,好啊,都欺负他没外族是?走着瞧。 画眉老早收到自家主子要回京的消息,于是先告知给王府里的管家和王妃,让他们做好准备,然后又告知了柳舒窈。 柳舒窈当时还和夏青玩闹着,正开心呢,听到画眉的话心情就坏了。 她还以为陆祈宁去打仗,会长久的不回来呢,怎么这么快? “戎狄已经战败了吗?” “没有,是王爷受伤了,所以才回来的。” 哇塞,柳舒窈的心思活络起来,那就算陆祈宁回来了,养个伤也要十天半个月的,那也是极好的。 她笑着关心了几句:“那王爷可还好?伤得重不重啊?” 画眉的表情才舒展开来,答道:“小姐放心,只是伤到皮肉罢了,养一养就好了。” 柳舒窈点头:“那就好,那你快去,我这里就不留你了。” 她本来是想着画眉肯定要去接陆祈宁的,刚好没人盯着了,她也好松快松快,谁知道画眉说:“王爷那里有人照应,奴婢照顾小姐就好了。” “是吗?那好。”柳舒窈假笑,“你也出去,今天的花浇了吗?” “回小姐,没有。” “没有那还不快去。”夏青凶巴巴地接话。 见柳舒窈没说什么,画眉应是,离开了。 开门碰见了春喜,她朝春喜行礼:“春喜姐姐。” 春喜点头,匆匆忙忙的进去了。 “小姐,绿腰姐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已经可以不用卧床休养了。”春喜走到柳舒窈身边说。 “嗯,那我也去看看她。”绿腰长时间没在她眼前晃,她心情都愉快不少,现在伤好了,只希望她能长点记性,不要时刻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一世的事情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绿腰过好下半辈子。 柳舒窈走到绿腰的房间门口,还没推门进去,便听到她在斥责小丫环。 “你没长眼睛吗?倒个茶水都不会倒,要你有什么用?”绿腰直接将滚烫的茶水泼向那丫环。 “啊!”小丫环急急向后倒,却没有躲开,脸上和手上烫红一片。 却来不及为自己难过,就向绿腰求情:“姑娘恕罪,我不是有意的,姑娘饶命啊。” 小丫环实在害怕绿腰,府里上上下下都听说过绿腰磨人的手段,但是春喜不在,就是她照顾绿腰。 绿腰在床上躺的久了,心情一点也不好,春喜现在是夫人身边的人,她不敢动手,对旁的小丫环,却决不轻饶。 所以小丫环磕得脑袋都红了,也不见绿腰说一句话。 门外的柳舒窈听得直失望,没想到绿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架子这么大,仗势欺人的毛病一点也没改。 眼看着小丫环的额头流血了,绿腰才开口:“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人,念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次。” “是,是,是,谢谢姑娘饶命之恩。”小丫环又磕了几个头。 绿腰看得高兴了,才说:“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怎么你了呢。” 小丫环满脸都是泪,却也不敢当着绿腰的面擦,她又重新倒了一杯茶,在一旁用扇子扇凉了许多才又端给绿腰。 门外的柳舒窈拉着春喜轻手轻脚退后几步,高声说:“春喜,绿腰的伤确实好了吗?” 春喜接话:“是的,小姐,大夫说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绿腰听见声响,赶忙端过茶杯,说:“你快下去,这里用不着你照顾了。” “是。”小丫环也听见了声音,转身擦干眼泪,捂着脸跑出门,匆忙给到门口的柳舒窈行礼后又跑开了。 她不敢让柳舒窈看见自己的脸,到时候被绿腰知道了,暗地里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柳舒窈缓推门进来,绿腰闻声便要起来行礼。 柳舒窈伸手制止了她,说:“不必了,躺着就是。” 春喜在屋里找了个凳子搬过来,让柳舒窈坐下。 “我听春喜说,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柳舒窈关切的看着她。 绿腰笑着说:“是啊,大夫说奴婢这两天就可以试着下床走走了,免得躺久了,腿倒是不会走路了。” 绿腰观察着柳舒窈的神情,不知道刚才训斥丫环的时候她有没有听见。 见她不接话,绿腰又说:“奴婢躺了好些天,多亏了小姐不嫌弃,时常让春喜送汤药来,奴婢才能好得这么快。” 柳舒窈微微一笑:“无事,这都是应该的,你毕竟服侍我那么多年,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苦。” 她拉着春喜的手,说:“倒是春喜,你该多谢谢她,这一个月来,天天在你床前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毫无怨言。” “小姐说的是,奴婢受教了。”绿腰嘴上笑着,眼神却阴毒得很,看着春喜说:“春喜,等我大好了,必定好生谢谢你。” 春喜连忙摆手:“绿腰姐姐客气了,你我同为小姐的丫环,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小姐?”绿腰询问。 春喜手脚无措,她说错话了,柳舒窈笑了起来,说:“是啊,我看春喜和夏青都是伶俐的孩子,便找刘伯要了她们的卖身契过来,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绿腰勉强地笑了笑:“那也挺好,小姐身边人多了,奴婢也能放心些。” 第四十七章 陆祈宁到王府的那天,绿腰的伤也彻底好了,已经可以在柳舒窈跟前伺候了。 只是她实在看不惯春喜和夏青两人,在柳舒窈面前还好,背地里总是想办法嘲讽她们,仗着自己是陪嫁丫环,没少给她们使绊子。 一次两次还可以忍受,但是次数多了,夏青是个急性子,要去给柳舒窈告状,但是被春喜拦住了。 “绿腰是小姐的陪嫁丫环,她再怎么犯错,两人到底是有主仆之情的,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夏青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的意思是说,小姐会任由她欺负咱们?” 春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她整咱们都是在暗地里,根本没有证据就是她做的,到时候她倒打一耙,我们无从辩驳啊。” 夏青双手抱胸,说:“我不信,正是因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姐才知道她的性子,肯定会偏向咱们。” 春喜当然知道这点,她道:“这次你告诉了小姐,她怀恨在心,到时候更恨咱们了,用的手段更脏了怎么办?总是有小姐看不到的地方,我们还不如让她把事情闹大,揪出她的大错来,更好让小姐处罚她。” 夏青钦佩地看着她,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且忍着。” 两人还在走廊说着,绿腰就迎面走过来。 “小姐不是让你们去拿绿豆百合汤吗?怎么现在还在路上?”绿腰趾高气扬的,语气也傲得很。 夏青站在春喜后面学她说话,春喜则朝绿腰笑:“姐姐,绿豆百合汤刚给小姐送过去呢,姐姐刚刚不在,所以没见着。” 走廊一旁人来人往,绿腰不好发作,只说:“谁是你姐姐,别乱攀关系。” 不等春喜她们说话,她就离开了。 最近她能出门了,便找机会想要和阳慎之碰面,但刘伯一直跟她说阳慎之出门了,她不信,但看了几天,确实没在府里见到阳慎之,倒是后院多了一个丫环,平时默不作声的,只做洒扫的工作。 绿腰也观察了她几天,竟然还发现了个秘密,就是她半夜的时候会给外面传信,偶尔也会收到外面的来信,这可把她高兴坏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肯定有什么瞒着小姐。 根据观察来看,今晚就是她给外面递消息的时候。 她决定给她绑到柴房里去,好好审问一下。 由于春喜和夏青也贴身服侍柳舒窈,绿腰得了空闲,可以隔几天再守夜,于是在今晚子时,她偷偷得溜到了后门。 果然,那女人已经到了,只是她等的人还没来。 绿腰悄悄靠近,捏紧了手里的木棍,想要一击即中。 但那人的后脑勺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绿腰准备往哪儿敲,她就往相反的地方躲。 这样来回了几次,绿腰还没说话,她就转过身来,赫然是画眉。 画眉挑眉:“还没玩儿够吗?” 见她回头,绿腰当即扔了手中的棍子,说:“你半夜来后门,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干什么?” 画眉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不是都看见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绿腰,说:“这几天偷看,还没明白吗?” 她竟然都知道,绿腰后背渐渐出了冷汗,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画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过是一个粗使丫环罢了,还能做什么?”绿腰惊恐地看着她,她说自己是粗使丫环,但这周身的气度,明显不像。 绿腰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画眉看着她色厉内茬的样子,笑道:“我做什么都是经过小姐允许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发现我吗?” 说完,画眉就几步上了房顶,继续等待陆祈宁的人来。 而绿腰则瘫软在地,若是刚刚她真的下死手了,现在她是不是已经躺在这里了? 绿腰神思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着,小姐身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她卧病在床的时间里,小姐很少来看她,就是来也坐不久,最近小姐身边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她都不清楚,她好像已经离小姐越来越远了。 绿腰出神的看着床头的床幔,不管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姐她一生都享受荣华富贵,而她只是想要有个好夫君而已,经常吃肉的人,喝她点肉汤怎么了? 绿腰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是一定要成为阳慎之的妾室的,哪有人一直甘心做下人的?就凭她这副容貌,当个正室都不为过。 若是小姐她…… 绿腰赶紧停住自己的想法,她怎么能这样想呢。 她只要阳慎之一半的宠爱就好,嗯。 陆祈宁躺在床上,身边是他的王妃高文茜在服侍。 “你还怀着身孕,就别做这些了,让下人去做。”陆祈宁心里不舒服,上午的时候父皇已经派人来过了,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妄想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就安分一点。 高文茜又在这晃来晃去,心情更加不舒服,若是能看着柳舒窈那张脸,想必伤口都好得快些,只是现在他从边境来到王府已是不易,想要去阳府就更难了。 别说他这身子行动艰难,就是阳慎之已不在京城,若是他去了,岂不是落人口实? 偏偏高文茜听不出来他的不耐烦,温柔地说:“妾身处后宅,能为王爷做的,也就是这些了,照顾王爷也不累,妾不想假手于人。” 声音哑哑的,一听就是哭过了。 高文茜按照医嘱给他换药,看着那狰狞的刀口,本来孕期就容易情绪不稳,现在更是忍不住哭泣,眼泪如雨珠一般落下。 陆祈宁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点,动不动就哭,他身受重伤,高文茜不能给他任何安慰也就罢了,现在还在这哭哭啼啼,真是扰人清静。 他的伤又腹部,稍微动作都能扯得痛,便说:“你别哭了,我现在不好抬手,你看你哭了本王都不能给你擦眼泪。” 听了这话,高文茜连忙拿出手帕擦干自己的眼泪,哽咽道:“妾不哭了,是妾没用,不能帮上王爷的忙。” 陆祈宁忍着脾气,道:“怎么没有,你平平安安地给本王生个世子,就是你帮的最大忙。” 高文茜羞怯地看着他:“王爷,妾一定会为您生个世子的。” “嗯。”陆祈宁应了一声,偏过头不再说话了。 高文茜只当他是疼得厉害,便专心为他换药。 “王爷,药已经换好了,您睡。”高文茜给他掖好被角,“妾就在外间守着,您哪里难受一定叫妾。” “知道了,你歇着,忙了一天了。”陆祈宁这才看了她一眼,看了她高耸的肚子,才勉强脸色好点。 paoshuba.com 第四十八章 高文茜去了外间也没有休息,而是整理陆祈宁从戎狄带来的衣物。 刚翻开一件外袍,就见一片白色掉了出来。 她扶着肚子从地上捡起来,以为亵衣之类的东西,刚准备随手丢在一旁,就看见那片布上有一丝血迹。 她还以为是绷带,又拿出来准备丢掉,可是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片白布很方正,那片血迹也是在布的正中央。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高文茜朝内间看了一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白布放进了衣柜里,那是平时陆祈宁存放这类东西的地方,继续整理衣物,细心地将里衣和外衣分开。 外伤常常会伴随着发热,高文茜不敢睡过去,于是就在外间坐着,绣点孩子出生后会用到的东西打发时间。果然到了半夜的时候,床上就传来陆祈宁的抽气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高文茜本来撑着额头昏昏欲睡了,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睛,快步走到门口,让侍女去叫歇在府里的太医,然后跑到床边,拿出怀里的手帕给床上的人擦汗,轻声细语地问:“王爷,你等一等,太医马上就到了。” 她伸出手试了一下陆祈宁额头的温度,“啊”了一声:“怎么这么烫啊。” 高文茜急得额头直冒汗,她看着床上男人痛苦的神情,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苦。 茫然地在四周看了一圈,还好下午的水盆没有拿出去,她走过去打湿里面的脸帕,稍稍扭干水分,就把帕子贴在陆祈宁的额头上,希望能有点用。 那湿帕好像真的能给梦中的陆祈宁带来一丝凉意,梦呓的声音减小了不少。 没一会儿侍女带着太医急匆匆赶来。 “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高文茜快速擦干脸上的眼泪,说:“快起来,太医,你快看看王爷,他身上好烫,神情也很痛苦。” “是。”抬起赶忙起身,搭上陆祈宁的脉搏,此时只能听到高文茜细细啜泣的声音。 太医随后又翻看了陆祈宁的眼球,发现没什么大问题。 便说:“王妃不必担忧,王爷身上的伤口面积大,发热是正常的,如果实在担心,王妃可以用药酒帮王爷擦洗身子,可以降温。” “那就好,那就好。”高文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从徐太医手中接过药酒,对一旁的侍女说:“送送徐太医。” 等人都离开,高文茜掀开被子,小心地解开陆祈宁的衣服,撕开纱布沾上药酒,开始给他擦洗身子,只希望他快点醒过来。 温良的液体给陆祈宁滚烫的身子带来慰藉,他的眉头开始放松,或许是梦到了什么,抓住了在他身上捣乱的手。 高文茜想要抽回手,还没等她用力,便听到陆祈宁说:“窈窈,别闹,本王再睡会儿。” 她顿了一下,又神态自若的抽回手,继续给陆祈宁擦身子,好不容易擦完,她赶快收拾好东西,端去外间,才忍不住地流下眼泪。 高文茜泪眼婆娑看向庭院,肃王府里,除了她这个王妃,还有四个侧妃,三个王姬,五个侍妾,别院也养了几个女人,她以为自己早就认清了现实,却没想到在听见他呼唤另一个女子的闺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抽痛。 还好,她看向自己的肚子,轻轻抚摸着,她还有这个孩子,王爷再喜欢外面的女人,还是会为了这个孩子维持她正妃的颜面。 没关系,只要每天能见到王爷的面,她就心满意足了,若是王爷真的喜欢那个“窈窈”,她接进府里来便是,只要王爷喜欢,她可以妥协。 半个时辰后,她擦干泪水,又去探了一次陆祈宁的额头,没有刚开始那么烫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又拿出药酒给他擦了一遍。 就这样来回擦了三四次身体,陆祈宁才终于进入安睡。 高文茜揉了揉手臂,窗外已经大亮,已经有下人在四处走动。 她的贴身丫环走了进来,看见她眼下的乌青,心疼地说:“王妃,你都照顾王爷一夜了,回房歇着。” 高文茜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说:“我等王爷醒来再歇,不然我总是不放心。” “王府这么多下人,不会出差错的,再不济,还有侧妃她们呢,您现在怀有身孕,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世子着想啊,您有什么闪失,王爷醒来,岂不要担心了?” 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高文茜的心坎上,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好,不过王爷醒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王妃放心,奴婢晓得的。” 高文茜还有两月就要临盆,现在身子重的很,丫环细心地走着,扶她进了房。 “王妃您放心睡,自从王爷负伤的消息传来,您就没睡过好觉了。”丫环仔细给她掖好被子,看着高文茜闭上眼睛,才放下床幔出去了。 等到高文茜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起身掀开被子,叫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没人叫醒我?” 丫环急匆匆走向里间,说:“回王妃,是王爷吩咐的,说您照顾他一夜,辛苦了,特意让奴婢们别打扰您呢。” 另一个丫环端来一碗粥,说:“王妃,这是王爷吩咐厨房熬的海鲜粥,说您醒了就端给您吃。” 高文茜最喜欢吃海鲜,但是正值夏季,要弄到新鲜的海鲜并不容易,也不知道陆祈宁用的什么办法,还让厨房做了出来。 高文茜看着丫环手里的粥,心里觉得很是温暖,王爷心中还是有她的。 丫环看着她的神情,赞叹道:“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好,奴婢看了羡慕的紧呢。” 端着粥的丫环迎合:“是啊,是啊。”她赶紧把粥端到高文茜面前,说:“本来嬷嬷说有孕不能吃的,但王爷特意问了太医,说是吃一点也无妨。剩下的海鲜,王爷说,留着给王妃下一顿吃,别的院里都没有,咱们王妃独一份儿,王爷真的很疼王妃呢。” 两个丫环露出羡慕的神情。 高文茜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们俩就知道贫嘴。” 不过她是真的很馋海鲜了,自从怀孕之后,就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仿佛她是个瓷娃娃,这下终于可以解馋了。 第四十九章 时间进入了七月份,柳舒窈已经做好了香囊。 春喜在一旁夸耀:“小姐您的绣功真好,奴婢都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拿出来了。” 绿腰在一旁直撇嘴,真是会拍马屁,但为了不落下风,她还是接话:“是啊,小姐,恐怕是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您呢。” 近来夏青越发看不惯绿腰了,不管绿腰说什么,她都要刺上几句:“姑娘你不是二等丫环吗?怎么还在屋里呆着呢?还不快干活儿去?” 绿腰下意识就想骂她,碍于柳舒窈在场,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夏青说的也是事实,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在小姐跟前也忙前忙后的,但小姐就是没有要她近身伺候的想法。 害得她近日上上下下受了不少白眼,她只能在暗处瞪夏青一眼,道:“活儿已经干完了,小姐已经绣了一下午了,肯定很不舒服,我得帮她按按。” 说着她就挤开了夏青,走到柳舒窈身后,边按便说:“小姐,这个力道还行吗?” 柳舒窈顺势靠后,闭上眼睛,说:“还行。” 这三个丫头经常在她面前争来争去的,虽说有时候看着很有趣,但也让人颇为头疼。 就在这时,刘伯敲了敲门:“柳小姐,老爷有家信给你。” 柳舒窈睁开眼睛,阳慎之给她写信?不怕被陆祈宁知道吗?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画眉的声音传来:“刘伯,阳大人的信以后直接交给奴婢就好。” 柳舒窈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刘伯见到画眉伸手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想必是肃王让老爷借着给柳小姐写家信的机会,传递边疆的消息,而他自从听了春喜那一番言论之后,就真的以为老爷是喜欢柳小姐的了,所以理所当然的把信拿来给柳小姐。 于是他将信交给画眉,对门内说:“柳小姐,是老奴看错了,信不是给您的。” “嗯,没事,你下去。”看来这信名义上是送给她的,实际上是送给陆祈宁的,柳舒窈躺下身子,叫了失神的绿腰一声:“继续按。” “哦,是。”绿腰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给柳舒窈按摩,为什么刘伯要叫小姐为柳小姐?明明以前都是叫夫人的,难道是阳大人的意思? 她联想到两人刚成婚时的相处,确实是动作间比较僵硬,不想寻常夫妻那么亲密。 这么说来,两人应当是只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了? 既如此,阳大人为什么又写信过来?那个画眉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阳大人写给小姐的信以后都要交给她呢? 绿腰若有所思地看了柳舒窈一眼,小姐的神情都很正常,好像这是两人达成的协议一样。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以后是不是会和离?那她得抓紧时间,快点和阳大人产生联系,最好是能够母凭子贵,她就不用在两人和离之后继续回柳府做丫环了,而且小姐不在阳府了,说不定她还能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弄清楚画眉在中间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因为想事情太过入迷,她不小心扯到了柳舒窈的头发,柳舒窈轻嘶一声:“绿腰,你做事怎么越发粗心了?” “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小姐饶了奴婢。”绿腰连忙收手,跪下告错。 柳舒窈揉着自己的头皮,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绿腰重新在她面前做事,就总是心不在焉的,不是这里出错,就是那里出错,她垂头看向地上的绿腰:“我不让你做贴身丫环,又让刘伯打了你几棍,你怀恨在心是不是?” 绿腰抬头澄清:“奴婢没有,小姐,奴婢一心一意对小姐,不论奴婢是不是小姐的贴身丫环,只要能伺候小姐,奴婢都心满意足了,奴婢万万不敢怨恨小姐啊。”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事毛手毛脚的,仔细你的皮。”不过是几根头发罢了,确实不值得她这么大动肝火,但这人是绿腰,心里总是不想她过得痛快,现在不是整治她的好时机,但时不时小惩大诫一下,也能让自己好受点。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来,我这里也用不着你了,去外面候着去。” 绿腰面色委屈地起身出去了。 春喜和夏青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姐和平时也差别太大了,看来现在绿腰已经不得小姐喜爱了,她们俩对视,既然如此,她们可以帮小姐一把,趁早让绿腰消失才好。 绿腰惯会做表面功夫,背地里仗着主子的身份,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她们俩没被小姐提做一等丫环的时候,就受了绿腰不少欺负,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们恨不得绿腰被逐出阳府。 夏青连忙站到柳舒窈身后,说:“小姐,奴婢来帮您按摩。奴婢的手艺是和外面的婆子学的,好着呢。” “是啊。”春喜道,“小姐您试试,保准舒服。” “行,你来。”垂头久了,她的肩膀还真的不舒服,刚刚绿腰按了一会儿,有点解乏,不过还是很疼。 柳舒窈回想着刚刚绿腰的神情,在伏低做小的表情下,眼底藏着得意。 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又想到了什么? 应该是刘伯说阳慎之有信来的时候,她就开始不对劲儿了,特别是画眉说话之后,她按摩的劲儿就变小了,在思虑着什么。 对了,柳舒窈忽然想起来,刘伯来敲门的时候叫她“柳小姐”。而她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的样子,估计是让她起疑心了。 绿腰现在还不知道她和阳慎之是假夫妻,更不知道陆祈宁的存在。 绿腰自从来了阳府之后,就想方设法儿的上位成为阳慎之的妾室,想必现在也是以为她和阳慎之已经貌合神离了,所以心里高兴自己又机会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勾搭阳慎之不成,知道陆祈宁的身份之后,转而又和陆祈宁献殷勤,而陆祈宁那个来者不拒的,自然是两个臭苍蝇成一窝了。 柳舒窈其实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绿腰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在府里也不曾亏待过她,国公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绿腰位同二小姐?而她当初也是真的不知道绿腰是丞相家的千金,若是知道了,自然会想尽办法让他们父女相认。 而现在她因为表哥的事罚了绿腰,只怕绿腰心里更恨她了,所以哪怕她知道绿腰是丞相之女,也绝不会让他们相认,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必然要活出不一样的自己。 那样悲惨的人生,她不想再过了。 她得趁着陆祈宁病好之前,解决绿腰这个麻烦,他们俩在一起,绿腰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第五十章 画眉在拿到信件之后,就将它交给了府里的另一个暗卫,让他带给陆祈宁。 可陆祈宁也就刚到府的第二天醒过一次,之后就一直陷入昏睡。 高文茜可担心坏了,可是让太医来看了之后,太医又说是正常的,她便一直守在陆祈宁的床边,等着他醒过来。 或许是太过劳累,胎儿有点不稳,她本来是趴在床边睡着的,突然就捂着肚子蜷缩起来。 高文茜痛呼出声,站在门口的侍女赶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见到倒在地上的王妃面色痛苦,手还一直捂着肚子,她高声喊道:“快叫太医,王妃出事了!” 外面的人涌进来,七手八脚地将高文茜抬回她自己的院子,免得血气惊扰到陆祈宁。 跟在后面的丫环在高文茜被抬走后,发现她的裙摆上有点血迹,焦急喊道:“怎么办啊,王妃见红了!” 嬷嬷闻声赶来就听到这话,连忙说:“还不快去请接生婆来!王妃万一有个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高文茜虽然很痛,但还有一点神智,不至于晕过去。 她听到嬷嬷的这句话,还是强忍着痛苦吩咐:“不用大动干戈,还没到临盆的时候,想必是累着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嬷嬷还是不放心,她在一旁唠叨:“王妃,在这件事上可不能大意,这是您第一次生产,经验不足,还是让稳婆在一旁看着安心些,太医也在来的路上了,您就听老奴一句劝,不要置您与世子于危险之地啊。” 见高文茜点头,她又说:“王爷现在还昏迷不醒,若是他醒来了,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妻儿有什么不测的。” 刚说完,她“呸呸”两句:“瞧老奴,说的什么事儿啊,王妃和世子一定是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嬷嬷费心了。”高文茜现在是不疼了,但还是很虚弱,她觉得身体很累,快要睡过去了。 嬷嬷在一旁捏着她的手,说:“王妃,可别睡过去了,太医就要到了,您再坚持一下。” 高文茜勉强睁开眼,笑着说:“我就闭着养神,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正在这时,太医赶到了,丫环赶忙通报:“王妃,太医来了。” 围在床边乌泱泱的一群人,分开一条路,让太医能够把脉。 嬷嬷也让开位置,站在一旁。 高文茜强迫自己睁着眼,她也想知道是什么结果,刚刚的抽痛,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嬷嬷看太医老是不说话,焦急地问:“太医,我们王妃怎么样了?” 太医收好东西,问:“王妃最近是不是吃过凉性的吃食?” 嬷嬷回忆了一下,一旁的侍女走上前,说:“前段时间王爷让人送来了新鲜的海鲜,王妃正好爱吃,就煮了粥喝了几次。” “是连续喝吗?一次喝了多少?” 侍女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没有连续,第一次是在五天前,第二次是在两天前,每天就喝了一碗,碗也就比那桌上的茶盏大一点。” 太医轻抚自己的胡须,拿出纸笔来写了一个方子,递给嬷嬷,说:“有孕之人吃点海鲜不打紧,但是王妃的体质偏弱些,在这方面自然得忌口,以后还是不要吃了。” “是是是,一定按照太医说的办。”嬷嬷感激地看着太医说道。 “还有。”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说:“我看王妃似有滑胎迹象,哪怕王妃的体质偏弱,吃点海鲜也不至于此,是不是海鲜没有处理干净?那些虾蟹的心和胃最是寒凉,加上王妃近几日似乎劳累过度,所以才会至此。” “从今天开始,王妃还是卧床休养比较好,喝点安胎药,免得早产。”太医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多谢太医,本妃一定多加注意,嬷嬷,送太医出去。”高文茜撑起身子,从枕头下拿出两支玉镯,让嬷嬷送给太医。 等人都走光后,高文茜一脸后怕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孩子,是娘对不住你,若不是为娘嘴馋,你也不用在胎里就受这样的罪。 王爷身体健康的时候,她们争来争去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算计到她孩子的头上,她一定会好好查清楚这件事。 嬷嬷回来后,见到高文茜满脸泪水。 她掏出手帕擦干净,说:“王妃,别哭了,这吃海鲜也不是您的错,奴婢一定会帮你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使这些毒计。” “嗯。”她从来不屑和那些女人争宠,明里暗里用计谋,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她们伤害的是自己的孩子,这是她不能忍的。 高文茜实在是累极了,为了照顾王爷这几天每天都只睡一两个时辰,又怀着身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现在终于能好好歇一会儿了,她对嬷嬷说:“嬷嬷,药熬好了你再叫我,我先睡一觉。” “是,王妃,您放心睡,奴婢就在一旁看着,有什么事您就叫奴婢。”嬷嬷慈爱地看着她,守着她入睡。 经过今天这一件事,嬷嬷已经让稳婆住在府上了,免得到时候情况紧急,还要等人来府上。 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看着陆祈宁长大,相当于陆祈宁的半个娘,现在陆祈宁身处险境,她会帮他守着他的妻儿,不让他们出事。 也许是巧了,在晚上的时候陆祈宁睁开了眼睛,由于几天没进食,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来人啊。” 小厮走了进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给本王倒杯水来。” “是。”小厮倒了茶水,扶陆祈宁坐起来喝。 一连喝了三杯水,他才完全解渴,看了看周围,高文茜没在一旁。 他问:“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今日腹痛,喝了药,早早睡下了。”小厮放回茶杯回道。 “腹痛?”陆祈宁想要下床,却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让他皱了眉头,只好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问:“怎么会腹痛的?看了太医没有?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哪怕高文茜不受自己喜欢,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小厮回道:“已经看了太医了,太医说是王妃近日劳累,加上吃的海鲜粥没有清理干净,才会导致腹痛的。” 高文茜照顾了他几日他知道,但海鲜粥没处理干净是几个意思?王府的厨子如今都这样懒散了? “扶本王去看看王妃。”陆祈宁慢慢起身,将大半身的力气都靠在小厮身上,一步一步地走去高文茜的院子。 在路上他还问:“可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嬷嬷有查,是于侧妃身边的侍女将蟹心、蟹胃放进去的,已经杖杀了,但负责王妃饮食的厨子还是免不了杖责三十。” “嗯。传我的口谕,于侧妃妇德有亏,贬为王姬,让她搬到别院去住。”陆祈宁心烦,这个于侧妃,几次三番挑衅王妃,要不是她父亲还算有用,早就将她赶出府了,现在还敢将主意打到皇嗣身上,真是胆大包天。 第五十一章 “是,王爷。”说话间,两人也到了高文茜的房间。 小厮搬来椅子让陆祈宁坐下。 陆祈宁看着熟睡中的高文茜,脸色还是很苍白,倒是更惹人怜爱了些。 他伸手轻轻抚摸高文茜的肚子,还能感受到胎儿的动作,总算还有可期待的事情,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高文茜就能永远坐稳肃王妃这个位置。 病中高文茜也睡得不太安稳,加上陆祈宁的动作,她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看见是陆祈宁的时候,瞪大了双眼,惊喜道:“王爷,您醒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被陆祈宁按下,说:“你也累了几天了,现在就好好歇着。” 高文茜笑着笑着又哭了,说:“王爷,您感觉身体怎么样?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吗?” “嗯,勉强可以,所以你要乖乖躺着,别让本王操心。”陆祈宁抚摸她的额头以示安慰。 “王爷放心,妾一定为王爷生一个白白胖胖的世子。” “本王期待着,你快睡,本王也就是来看看。” “嗯,王爷您别累着了,妾马上睡,不会有事的,您先回去。”高文茜担心陆祈宁刚醒身体会撑不住,便催着他回去躺着。 陆祈宁看着床上虚弱的女人,明明她已经很累了,却还想着自己,内心觉得很熨帖,可能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爱自己的女人了,他一时触动,便说:“无事,本王就在你这里睡。” 王爷能来看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没想到还能歇在自己房里,她连忙下床,说:“王爷您现在身子不方便,妾扶您进去。” 高文茜小心地绕过陆祈宁的腋下,一点点扶陆祈宁上床躺下,最后她也累得一身汗,她看着陆祈宁喘气的模样,说:“王爷先躺一会儿,妾去洗个帕子,给您擦擦身子。” “不用了,本王听说你今天身子不适,就不用再忙前忙后了,一日不擦身子也没什么,本王昏睡的时候你不是天天擦洗的吗?”陆祈宁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走。 高文茜很是吃惊的样子,陆祈宁无奈地说:“本王只是昏迷了,耳朵还是能听见的。” 她温柔地笑着,说:“妾已经喝了药了,又躺了一下午,现在已经觉得好很多了,就让妾帮王爷再擦擦,身子黏腻,睡觉也不舒服。” 高文茜是个执拗的性子,陆祈宁也劝不动她,便答应了。 等她给陆祈宁擦完身子,再躺到床上,也已经半夜了。 陆祈宁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从新婚之后高文茜就没有被陆祈宁这样对待过了,一时有点受宠若惊,她慢慢移动自己的身子,和陆祈宁贴近一点,那小心的模样,好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因为陆祈宁昏迷不醒的事,乾嘉帝亲自来看了一回,皇后也派人打赏了些药材。 他那几个兄弟更是争先恐后的来看望,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当时陆祈宁不省人事,他们没能奚落几句,这次听到陆祈宁醒了,都来看望了,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他们兄友弟恭了。 因为几天没进食,陆祈宁面色有点蜡黄,他逐一看过床前的几个弟兄,除了恭王体弱不宜出府,只派了管家来看望外,其余的几个在京的兄弟都来了。 太子优先开口:“六弟,你这次是真的很危险了,听太医说,那伤口若是再深点,就会伤及内脏,幸好上苍保佑,你能平安归来,父皇和母后都很担心你,所以让本宫替他们看顾一二。” 剩下的皇子都先后表达着自己的担忧,陆祈宁看着他们的神情,心里冷笑一声,这里面,恐怕也就是太子是真心实意的了,余下的,哪个不是盼着自己趁早死了? 陆祈宁也就对着太子脸色好点,“多谢父皇和母后的关怀,本王现在不宜出府,还麻烦太子代本王向父皇和母后告罪。” “无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安心养着,本宫也带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本宫说。” “是啊,六哥,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我还盼着你入宫和我说说话呢。”说话的人是十皇子,将将十岁,本来他母妃是不想让他出宫的,但是他央求太子也带他来了。 陆祈宁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圆嘟嘟的小脸,“那就借你吉言,六哥好了就带你玩儿。” 大概是陆祈宁时常笑着,所以十皇子见到他总觉得亲切,便也和他说得上几句话,虽然他母妃总说六哥不是好东西,他不信,明明六哥每次进宫都会给自己带零食吃。 “好啊,六哥,拉钩哦。”十皇子伸出手,幼稚得很,但陆祈宁还是和他拉钩了,也许是陆祈宁自己也快当父亲了的缘故,所以见着小孩,也总是多一份耐心。 其余几个快成年的皇子或多或少知道点陆祈宁的事迹,他们的母妃也多次强调陆祈宁面热心冷,所以和陆祈宁的关系并不亲近,哪怕是来看望病人,话也不多。 太子提出告辞,让陆祈宁好好休息,他们便也跟着离开了。 笑了一下午,脸都笑僵了,他翻过身继续躺着,高文茜端着参汤走进来。 “王爷,刚熬好的参汤,趁热喝了。”她轻轻吹走热气,把勺子递到陆祈宁嘴边。 陆祈宁喝了一口,“这参汤似乎与平日王府里的不大一样。” 高文茜笑着说:“是太子带来的,说是贡品,父皇特意让他拿过来。” 陆祈宁扯起嘴角,他这伤可谓是丢人现眼,还灰溜溜地回京了,父皇没责怪不说,还赏了那么多好东西,真是头一次见,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他叹了口气,若是自己的母妃像四皇子的母妃那样就好了,明明也是洒扫宫女出身,为什么四皇子就能子凭母贵,而他却因为母妃遭受厌弃? 只可惜他的母妃早早离世,现在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的父皇倒是能回答,只是他却不敢问,可能只有到了父皇油尽灯枯的时候,他才会有胆子上前询问。 所以他必须争,为了他的母妃,为了他的权力,为了他的世子,他都得争。 第五十二章 自从陆祈宁回京之后,四皇子打戎狄打得更卖力了,但他却又一个新发现。 明明戎狄之前的兵器都很落后,现在怎么好似更有威力了? 他看着周围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将士,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在躲过去一个迎头而来的长枪之后,挥动手中的红缨枪刺过去。 他明显能感觉到,敌方的士兵动作好像灵活不少,就像是受过系统的训练似的,可戎狄是游牧民族,仗着自己马上的功夫,很少进行陆战训练,到底是怎么回事? 加上后方的攻击越来越密集,他不得不中断思考,突然己方阵营响起了炮火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好像是军帐被炸了。 这明明是西域那边才有的武器,而且看这烟雾形状,好像威力更大了。 四皇子一个不察,被对面的将军刺了一剑,还好他反应迅速,躲避及时,只是将将刺中手臂。 那将军哈哈大笑:“说什么大梁最勇猛的皇子,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四皇子怒从心起,用力挥动手中的长枪,从那人的头顶上劈下,脸皮直接成了两半儿。 他冷笑地看了在地上痛苦打滚的人一眼,牵马回头走了。 匆匆忙忙赶到军营,他抓住一个士兵询问:“刚刚那阵炮火是怎么回事?” “殿下,刚刚是有敌军想炸毁咱们的粮草,但是没有找准方向,只是炸毁了一顶空的军帐,已经将人捉拿了,现在正在审问呢。” 四皇子下马跑过去,赶到的时候审讯已经结束了。 今天的仗是戎狄的调虎离山,本意是想大梁主事的人都上战场去了,刚好可以趁机炸毁他们的粮草,但是大梁从来不把戎狄放在眼里,四皇子主动请缨上战场,所以还有一位将军留守, 那个来炸粮草的人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高端的火炮,对了很久也没有找准位置,所以还是炸偏了。 最后逃跑不及时,被守卫的士兵一把抓住。 “审问的怎么样了?”四皇子气喘吁吁地问。 “见过四殿下。”将军迎上来,说:“那人只是底层的士兵,只知道今天的任务是炸毁我们的粮草,不知道炮火是怎么来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四皇子呼出一口气:“那炮火是西域的武器,我在战场上看到升起的那团烟雾发现这炮筒应该是进阶过的,所以威力变大了。” 将军面色凝重,“这么说,戎狄和西域有勾结。而且我们大梁还没有这么强悍的炮筒。” 四皇子也是一脸担忧,他本以为和戎狄的这场战事少说半月就能结束,现在怕是不行了。 戎狄的人不怕死,又有炮火助阵,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 “怪不得我父皇会让阳慎之去一趟边疆,那边有几十个小国,地势又崎岖,联合起来怕是不容易打。”四皇子看了将军一眼,说:“我们得改变战术了,戎狄的人本来就体力强悍,又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攻城,长此以往下去,我们的人顶不。” “殿下说的有道理,咱们去中帐商量一下。”两人并肩向中帐走去。 被四皇子担忧的人却还在笑眯眯地和下面的士兵拌嘴,一整天净做些招狗嫌的事。 阳慎之已经看不下去了,“你每天都很闲吗?我怎么看镇远将军忙得不见人影了?” 陆祈风将双手枕在后脑勺,说:“这不是还没打起来么?你急什么?镇远将军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自然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阳慎之轻嗤一声:“你不还是镇远将军的副手吗?” “哎呀,我都是在你出去放风的时候做完了,毕竟我这么聪明。” “什么放风?我那是去勘察地形和风向了,免得开战了你们手忙脚乱的。” 陆祈风笑着起身,把阳慎之肩膀揽住:“咱们阳大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本皇子心甚宽慰。” “去你的,正经一点。”阳慎之挥开他的手,满脸嫌弃。 突然,军营中吹响了号角。 陆祈风恢复了正经的神色,“不好,这是有敌军攻过来了。” 他连忙起身去换衣服,边扣头盔边说:“你就留在帐里,不要出去,刀剑无眼,伤到你,我可没有第二个人赔给柳小姐了。” “快去你。”阳慎之丢了一个石头给他。 这些人站在城门不远处大声叫骂,陆祈风站在城上,能清晰地看到不同国家的旗子迎风飘扬。 他在心里细数,竟然有十三个国家的人。 这些边境小国,光是战场上的就来了差不多一半,背地里谋划的岂不是更多。 可能是看到大梁百来年没打仗了,以为大梁不过尔尔,所以这反抗的心思就起来了。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是大梁不远征,而是太祖建国后,大梁的历代君王都在休养生息,只有乾嘉帝有四处征战的心思,但是受到朝臣的劝阻,所以也只是稍稍收拾了几个有异心的藩王。 乾嘉帝年轻时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没有传出去,他们就迫不及待来挑衅了,而现在他虽然上了年岁,但仍然正值壮年,他只不过是愿意给年轻的皇子机会罢了,若是惹急了他,他当然会选择亲身上阵杀敌。 镇远将军在一旁说:“皇上忍受不了他们多久,尽快解决。” 陆祈风表示同意,他父皇最喜欢杀伐,如果这战事拖久了,说不定会亲自来。 “他们的武器好像升级了不少。”陆祈风指着远方的炮弹说道。 谁知镇远将军笑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前不久皇上让人送来了许多更先进的。”他拿起一旁的旗子一挥,陆祈风就听见背后有阵阵车轮滚动。 他转过身看到惊呆了,父皇竟然留了一手。 怪不得镇远将军随他在帐里逍遥,原来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镇远将军看见他吃惊的表情,骄傲地说:“怎么样?皇上说这射程可以达到百米而不偏移,射出的炮弹可以让方圆一里寸草不生。” “那还真是挺厉害的。”陆祈风看着与有荣焉的镇远将军,好像他是其中一个炮弹一样。 “懒得上战场了,反正有这些厉害的大家伙。”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从镇远将军口中说出来的。 陆祈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军,你是不是被掉包了?说,是不是西域的人易容过来的?” 陆祈风嘻嘻哈哈地上前去扯镇远将军的脸皮,被他一把拍掉手。 他把陆祈风往前一推,说:“你去,你在军营这么些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你现在就缺一个功名了,到时候我替你写折子给皇上,让他封你个将军。” 陆祈风正了正脸色,伸手给镇远将军的胸口一拳头,说:“老李,谢了。”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客气的。”镇远将军回给他一拳头,下了城楼。 也不知道将来他知道了陆祈风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神情。 陆祈风看着他的背影,满脸复杂。 第五十三章 虽然已经有了炮筒这样的远程武器,但是近身攻击还是多用冷兵器,陆祈风拿了自己平时常用的大刀就下去了。 城门外的敌军见到是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就开口嘲讽:“你们大梁是没人了吗?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被押来上战场了?” 陆祈风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笑嘻嘻地说:“那就让你们看看我这个书生的能力。” 随着城门打开的角度越大,后面的将士人数也越来越多,只等陆祈风一声令下,就往前冲。 “步兵先行,骑兵垫后!”陆祈风说完率先冲了出去。 身后的士兵们都一个个地跟在后面冲,只盼着早点将外敌驱逐,能早点合家团聚。 对面的人见到陆祈风这么不怕死,冷笑一声,拍马对了上去,就让他来会会这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 这人是突厥部落着名的护国将军,和周边小国打仗只要有他,就不会有败仗,所以也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只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 陆祈风也不怵,直接迎了上去,手中的大刀挥舞得像是没了实体,只有影子。 护国将军轻蔑一笑:“华而不实。” 他常用的武器是一对流星锤,双手捏紧手柄就冲上去,想要给陆祈风迎头一击。 陆祈风反应敏捷,偏头躲了过去,还顺手宰杀了一个想要暗中偷袭的小兵。 倒是有几分本事,护国将军正色,本来他只打算用一半的实力来,没想到这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他松动双手又捏紧。 周边喊杀声震天,而他们两个倒像是不受影响似的,只关注眼前的对手,只是时不时会有几个小兵来骚扰一阵,但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陆祈风和他对阵几个来回,神色一点儿没变,一派轻松的模样,他还有心思说话:“确实有真本事,不过在我陆祈风面前,就不够看了。” 护国将军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黄口小儿,在本将军面前还敢如此嚣张,刚刚只不过是热身罢了,待我拿出全部实力,叫你好看。” 不等陆祈风说出下一句,就挥着双锤朝他面门捶过来,陆祈风赶快祭出大刀挡住,兵器碰撞,发出铿锵声。 他眼睛眨都不眨,就顺着锤子滑下去,一个翻身,从护国将军手下溜了出去。 还没呼出一口气,就接着攻了过去,直击护国将军的命门,护国将军看着那刀尖过来,心下大骇,将将躲过,还来不及还手,就被陆祈风砍下了脑袋。 他陪着这人玩儿了几个来回,身上也发热了,看着地上的头冷哼一声,自己不认真,就好像他真的天下无敌了似的。 突厥是西域第二大国,而那护国将军在西域更是赫赫有名,周边的首领见到他的项上人头都被陆祈风一刀砍下了,瞬间胆寒,但是战场上,放下手中的武器就只能任人宰割,更何况他们还肩负着各自国家的命运。 现在护国将军已经命陨,所以他们硬着头皮也要上,纷纷抛下对手,赶到陆祈风身边。 他们自知实力不如护国将军,因此采用了多对一的方法,将陆祈风围了起来。 陆祈风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不把周边的人放在心上。 饶是见识过了陆祈风的恐怖,但他们还是被他那表情刺激到了,一窝蜂地冲上去,既然你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就让你常常群殴的滋味儿。 陆祈风在他们冲上来的瞬间,足见一点,就跳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趁他们正惊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找到了实力最薄弱的一个,发起攻击。 几人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帮忙,但也被赶来的大梁士兵围住,变成了混战。 陆祈风打得酣畅淋漓,也不忘了命令在后方守着大炮的士兵发起攻击,想要和戎狄联手分大梁的一杯羹?那是不存在的。 这炮台最好对准对面的粮帐,让他们还敢张狂。 从早一直打到晚,哪怕是陆祈风,最后也有点脱力了,在击败一个敌军之后,差点让大刀从手里滑落。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点,召集了几人一起慢慢将陆祈风围住,虽然他们身体上也要受不住了,但是经过这一仗完全看清了陆祈风在军营中的地位,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让陆祈风的命留在这里。 陆祈风正在全心全意的对付眼前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变化。 还是镇远将军从城墙上看了出来,连忙拿出弓箭,连发射出,将那背后偷袭的几人毙于箭下。 陆祈风感受到身后的声音,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他看清地上人的箭是出自镇远将军之手,尽管他知道城墙上的人不一定能看见,但还是感激地朝城墙上的人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清理完战场,陆祈风拖着身体走回军营。 镇远将军正在城下等着。 他笑着说:“感谢你的那几箭,否则我可能是横着回来了。” 镇远将军摆摆手:“你还是得多练练,在战场上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注重眼前是不行的。” “是。”陆祈风拱手致谢,“一定谨记将军的话,下次再也不犯了。” 若是没有镇远将军的那几箭,陆祈风也能安全脱身,只不过辛苦了些,镇远将军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是不太会注意自己的后背,大概是战场经验太少,为人也正派,所以不曾想着偷袭的手段。 两人并肩走回军帐,镇远将军有心问他这次作为主将参与战场的感受,所以邀请他去了将军帐内。 陆祈风欣然同意,在半路的时候看到了收拾整齐的阳慎之。 他是来告别的。 阳慎之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陆祈风,是这几日勘察地形又问了几个探子得到的敌方信息。 他说:“明天我就要起身回京了,京中传来消息说,肃王身负重伤,正在府里养伤。” 陆祈风点点头,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哪怕四周空旷,也保不齐是否有人混在里面。 “我先和老李去谈接下来的战略计划,你在帐里等我,” 阳慎之往旁边走了几步,让他们先行离开,自己则往军帐走去。 第五十四章 柳舒窈以为陆祈宁伤重在床,没有心思来管她的事,她还转么和刘伯打听了一下,说是京城已经恢复了平静,想要偷偷溜出门去找李湘君玩,顺便了解一下朝中的动向。 谁知道画眉看见她有出院子的动作,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跟在后面,她只能假装在府里逛来逛去。 绿腰对此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姐要害怕一个丫环呢?曾经在国公府,哪怕是她,也绝不会看一个洒扫丫环的脸色做事,敢惹到她,她会让那人知道,她的手段。 而现在小姐明明是阳府的主子,怎能卑躬屈膝到这地步? 上次在后门画眉恐吓了绿腰,她就已经对画眉记恨在心了,现在看到人在这里作威作福,她是不能忍的。 终于在柳舒窈的目光第二十次从阳府大门收回来的时候,绿腰开口了:“画眉,你很闲吗?作为府里的低等丫环,何时有资格跟在主子后面了?” 春喜和夏青也深有同感,但她们是不会说出来的,画眉在阳府的地位再低,那也是肃王的人,她们哪有资格斥责。 望着绿腰无知者无畏的神情,她们在心里给绿腰点了个赞。 画眉低眉顺眼的朝绿腰行了个礼,她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作为暗卫的她,狗仗人势的人见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姑娘,小姐已经出了院子,这前院的守卫不似后院紧密,我有些功夫,能够保护小姐免受危险。” 柳舒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俩斗嘴,反正她是一定要出去的,最好两人打起来,她就有借口处罚她们了。 绿腰见柳舒窈没有开口的意思,双手叉起腰来,上下打量她一眼,神色倨傲地说:“就你?若是有歹人闯进来,阳府的层层守卫都抵不过,你还能从他手底下救出小姐?别说大话了。” “想要偷懒就直说,小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你个粗使丫环,就不要再身后跟着了。”绿腰说完就叫人把画眉拉回去。 画眉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说:“姑娘,并非是我想偷懒,而是我受命保护小姐。”她看了柳舒窈一眼,直接指出柳舒窈的目的,“小姐走来走去,想要出府,街上人来人往,混杂一起,你怎能保证小姐的安危?” 绿腰简直不能理解,小姐出府就出府,在家里的时候,老爷夫人都没管这么宽,她一个粗使丫环,还想禁足小姐不成? “你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小姐身为阳府的主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轮得到你来置喙?”绿腰在画眉身绕了一圈,说:“小姐已然嫁为人妇,不再是闺阁小姐,出府也不需要通报任何人,身后也会有家丁跟着,你的担忧未免太过了。” 画眉懒得和她多费口舌,直接说:“姑娘,我就一句话,哪怕阳大人现在在这儿,小姐也是不能出府的。” 画眉的语气显然激怒了绿腰,不论是在国公府,还是在阳府,除了主子,还从来没人敢对她这样说话,她直接给了画眉一巴掌。 扇耳光绿腰可是有心得,她知道怎样能最省力又能打痛人,当下画眉的脸就有几根手指印出来,伴随着一点点指甲划伤。 柳舒窈当时还想看戏来着,直到绿腰出手,她都处于懵了的状态,所以没能及时拦住绿腰,只能看见画眉嘴角的血迹。 画眉面色冷淡,手指轻轻揩过嘴角,把那点血擦掉了。 绿腰还想说什么,柳舒窈上前拦住了她。 绿腰没想到小姐竟能忍受委屈到这地步,声音大了一点:“小姐!” 柳舒窈摇头让她别说话,尽管她看不惯绿腰,但若是被画眉不着痕迹的解决了,她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大仇得自己来报才爽。 柳舒窈正准备打劝和,画眉就推开了柳舒窈,还给绿腰一巴掌。 “给你几分脸色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吗?”画眉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类人,平时柳舒窈愿意惯着绿腰,她可不会。 柳舒窈看着她们俩皱了眉头,虽然她想着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是,画眉是陆祈宁派来的人,但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处置自己的人? 更何况她一个下人,地位确实比绿腰低,怎能以下犯上? 柳舒窈仔细地看了画眉,身形倒是不错,哪怕是穿着府里丫环的衣衫,也窈窕有致,一张脸,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但却是个耐看的,陆祈宁有时候会看脸,有时候又不挑,不过画眉也符合陆祈宁的口味。 恐怕也睡过陆祈宁的床?所以在自己这里格外大胆。 她心里冷哼一声,陆祈宁还真是心大,以为自己不会发现吗? 柳舒窈冷冷道:“来人。” 周边站岗的家丁跑了两个过来候着。 “绿腰,画眉目无尊卑,关进柴房里思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们出来。” “是。”两个家丁一人抓一个,画眉倒是接受良好,被带走了,只有绿腰觉得不可思议,在那里挣扎,嘴里还和柳舒窈讨说法。 但她一个女子,力气怎么也大不过家丁去,只能被拖走了。 好不容易消失在柳舒窈面前,她呼出一口气,耳边终于安静了。 等陆祈宁好了以后,她非得让他把画眉弄走不可。 她说怎么画眉听陆祈宁的话和圣旨似的呢,平时对着自己也一副冷淡的样子,必定是看自己不顺眼了,毕竟同为陆祈宁的女人,她养尊处优,而画眉却要来服侍她,肯定心里不平衡。 柳舒窈再次看向大门的方向,终于,可以出门了。 春喜和夏青跟在后面,春喜还时不时朝周围看两眼,明白后面有尾巴跟着,只怕也是肃王的人。 她走上前一点,对柳舒窈耳语:“小姐,后面有人跟着呢。” 柳舒窈想起来,上次自己出门,画眉不在,但陆祈宁还是知道了,所以她阳府还有陆祈宁的人躲在暗处。 心里愤愤,脚步犹豫起来,现在陆祈宁是躺在床上无法顾及其他,但若是知道了,保不齐会秋后算账,他占有欲强,根本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忤逆自己。 上一世她曾经不顾陆祈宁的话偷偷出府一次,那时候阳慎之带着刘伯出远门了,她和绿腰也已经闹翻,和陆祈宁也生了嫌隙,而她和陆祈宁的孩子发了高烧,两天还不见好,心里着急,偷偷跑出去请了大夫。 好不容易稳住孩子的病情,但绿腰将此事告知了陆祈宁。 最后她见识到了曾经同床共枕的恩爱丈夫,对自己的暴力手段。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暴力,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哪怕是为了他俩的孩子,陆祈宁也没有手软。 她苦苦哀求,孩子也跪在他父亲的腿边哭泣告饶,陆祈宁根本听不进去,折磨结束之后,陆祈宁半年也没来过阳府一次。 陆祈宁警告了她,若是以后再有不听话的行为,不仅是阳府出不了,就连自己的房间都跨不出一步。 她为了心中的爱情和孩子,还妄想着陆祈宁心里会有她们母子的一席之地,答应了。 柳舒窈从回忆中走出,脸上满是悲戚,她转过身,说:“算了,咱们回去。” 春喜和夏青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短短时间,小姐的心情怎么低落成这样。 从她的背影中,都能清楚地看到悲伤。 第五十五章 绿腰和画眉在柴房被关了三天,柳舒窈懒得去看她们。 也不知道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自此之后绿腰再也不敢对画眉横眉冷对了,两人碰面绿腰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而柳舒窈对画眉没有好脸色,画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柳舒窈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她听从肃王的命令,倒也不是太在意,只是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了。 柳舒窈以为陆祈宁伤重自己可以自在好久时间,但没想到的是,陆祈宁能活动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衣服打包了送到阳府。 最后还把自己也送了过来。 听肃王府的管家说,是让柳舒窈照顾陆祈宁直至伤好。 柳舒窈表面上温言细语地应好,心里将陆祈宁骂了个透,狗男人,就是不想自己好过。 陆祈宁并没有胆子很大得躺在柳舒窈的房间,而是让刘伯给自己收拾了一间房,紧挨着柳舒窈的。 刘伯皱着脸,但也认命地去收拾了。 老爷,你可快回来,这都登堂入室了都,你心上人要没啦。 刘伯扶着陆祈宁躺上床,身后还跟着柳舒窈。 等到刘伯离开,柳舒窈才掉出几滴眼泪,挂在脸上明晃晃的。 陆祈宁伸手拉过她,说:“你哭什么?本王这不是快好了吗?” 他的拇指顺着泪痕擦过,将柳舒窈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子擦掉了。 …… 她决计是哭不出来了,就这样。 状似难过道:“王爷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妾好担心。”怕自己的表演不够,又拿出手帕在眼角擦几下,把眼角擦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心实意的哭了一晚上呢。 “王爷刚回京的时候,妾就听说了王爷的伤势,担心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如今见到王爷好好的,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猛地扑向陆祈宁,将自己的脸埋在胳膊里。 肩膀耸动,很是伤心的模样。 陆祈宁闷哼一声,还好伤口不在胸前,否则肯定裂开,看到柳舒窈这么伤心,他忍下身体的不适,说:“有你在,本王怎么舍得离开呢?肯定会和你白头到老的。” 柳舒窈心里直泛恶心,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种诅咒,她才不想和陆祈宁白头到老呢。 她又拱了几下,把头埋的更深了,说:“王爷惯会说些甜言蜜语。” 陆祈宁把柳舒窈从他胸前挖出来,捧着她的脸,深情的说:“本王所言,句句真心,窈窈,本王心里,早已将你当做正妻,若是将来你能为本王生儿育女,肃王妃的位置必定是你的。” 柳舒窈睫毛微颤,嘴唇张合,像是被陆祈宁的告白震撼到了,“王爷,您如此待妾,妾…只怕是不知怎么回报了。” “傻瓜。”陆祈宁伸出食指刮了两下她的鼻头,说:“本王与你两情相悦,有什么需要你回报的?都是应该的。” “可是……”柳舒窈踌躇着,“若是王爷让妾来做肃王妃,那王府里的姐姐怎么办呢?妾无意与姐姐相争,可这样一来,妾还是对不住姐姐了。” 柳舒窈露出担忧的神情,陆祈宁把她抱进怀里,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也是知道的,本王是一定要争那个位置的,将来的事,等本王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会迎刃而解。” 柳舒窈乖乖地伏在陆祈宁身上,说:“王爷,既然如此,将来王爷也一定不要休弃姐姐,不然妾心里不好受。” “都听你的,本王只要你在身边,就足够了。”陆祈宁吻在她的耳边。 柳舒窈对陆祈宁说的一个字都不信,他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伤害自己的事情一定不会做,肃王妃身后的母族势力虽然不如柳家,但陆祈宁也不会轻易舍去。 现在只是说着哄骗她罢了。 感受到陆祈宁的呼吸越来越粗,她抬起身子,说:“王爷,您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阳府不似王府,随时可以请太医,陆祈宁在这里,注定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只能从外面请大夫来。 陆祈宁缓缓一笑,说:“没事,只是伤口有点疼而已,也不是刚开始的时候了,这点疼痛,本王还是可以忍受的。” 听了这话,柳舒窈却如临大敌,慌忙地查看陆祈宁的绷带,看有没有血迹流出。 “王爷可一定不要忍耐,万一伤口开裂怎么办?”陆祈宁第一次见到柳舒窈如此担心他的身体,心里受到极大的慰藉,说:“不用怕,窈窈,本王已经在王府里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大动作,是不会致使伤口开裂的。” 陆祈宁来阳府养伤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父皇不会不时地派人来王府查看他的伤势,而他也早就说要静养,闭门谢客,所以不会有外人发现他出府的事。 他也忍受不了高文茜在旁边哭丧似的神情,好像自己即将一睡不醒了一样,当然,他知道这是关心,但他看着高文茜的脸已经看够了。 如果都是一样的,他选择看柳舒窈的脸,还能让自己舒心些。 柳舒窈点头,说:“那王爷您躺着,妾吩咐厨房去给您炖点补汤,也正好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了。” 陆祈宁亲了亲柳舒窈的手,说:“去。” 柳舒窈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看见陆祈宁对自己的眼神,她害羞地关上门。 一转身,脸色就发生了变化,她用手帕擦干净手上温热的触感,一路走到厨房,吩咐厨子熬一份大补汤药。 春喜和夏青并没有跟在她身后,因为陆祈宁不喜欢。 而她刚好得了几分空闲,想要独自走走。 她本来是想着趁陆祈宁不来阳府的时候解决掉绿腰,但是现在明显是不可能了。 今天陆祈宁来这么大的阵仗,绿腰不可能不知道,只怕现在已经开始打听了。 若是问到春喜她倒不怕,就怕夏青藏不住话。 真是令人头疼,到头来,他们俩还是遇见了。 不过还好,现在陆祈宁轻易不出门,而房间也只有自己一人进得去,能瞒一天是一天。 她抬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今天的日光很不错,只是好好的天,却被高墙隔断了,若是能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就好了,听说这时候,护城河中已开满了荷花,她真想出去看看这盛景。 第五十六章 绿腰确实对住进阳府的人的身份很好奇,但是她询问了很多人,都闭口不谈。 底下的人倒是知道是肃王,但却不知道为何肃王不住在前院,反倒和自家夫人住一块儿,不过既然是刘伯安排的,他们也就只会在私底下说几句。 只有春喜和夏青知道真相,但是一个为了老爷未来的幸福,一个害怕肃王的威严,所以都三缄其口。 陆祈宁的门口站了两个守卫,绿腰每次出门都会看见,她实在是好奇极了,既然能住进阳府,自然是和阳慎之交好的朋友,但门口又站有侍卫,怕不是个王公贵族。 绿腰想到这里,眼前一亮,若是个王公贵族,那么她不和小姐抢阳慎之也可以,只要官职够高,她都不挑的,更不用说是王爷国公之类的了。 那天男人被送进房间里的时候,她站在小姐身后匆匆看过一眼,虽然没有阳慎之帅气,但那周身的气度,和穿衣,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绿腰在国公府里见惯了好东西,能认出来当天男人身上的衣服,均出自宫中绣娘之手。 绿腰的心思活络起来,她想着得有机会在那个房间外露一面才行。 平时房门大开着,但是人在里间,房间也只有小姐能进去,这让绿腰的眉头皱起来。 这天在柳舒窈进门送饭后,绿腰特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虽然看不见人,但能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处处都在体贴着柳舒窈。 绿腰面露疑惑,两人的相处透露着怪异,这不是一个有夫之妇和外男相处时的状态。 绿腰在门外又听了几句,柳舒窈的语气里透露着亲昵,绿腰心里震惊,她在脑中回忆着柳家的亲戚关系,好似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将阳慎之和小姐成婚以来两人的相处和现在的情形作对比,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小姐背着阳慎之偷情! 对,这样才解释的通,除开成婚的前两天,小姐一直追着阳慎之跑之外,后来小姐都对他不咸不淡的,而阳慎之也并未作出什么表示。 绿腰看了一眼房间内,并未能看清楚什么,但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既然小姐自己不要了阳慎之,那么她还是选择阳慎之好了,那人身居高位,必定已有妻儿,不然也不会和小姐这样偷偷摸摸的。 而阳慎之现在也只有小姐一位妻子,他们俩也并未圆房。 将来小姐必定是会跟着那位大人离开的,她就有机会成为阳府的女主人。 所以等阳慎之回府的时候,她可以将小姐和那人的关系告诉阳慎之。 没有人会忍受自己的头上被戴绿帽,哪怕对象并不是自己喜爱的女人。 这样就可以加快小姐和阳慎之决裂的速度,而她已经等不及摆脱丫环的身份了。 绿腰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她手握阳府大权的样子。 …… 柳舒窈亲身伺候陆祈宁十来天了,她快要受不了了,陆祈宁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好得快,对她也开始毛手毛脚起来,每次伺候他洗漱完,柳舒窈都要回房清洗自己,不然她睡不安稳。 而绿腰也像吃错药似的,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柳舒窈本来就受着陆祈宁的气,绿腰还在这里挑衅,一气之下,让春喜掌她的嘴二十下。 绿腰没说什么,但是眼神却像要吃人一样。 柳舒窈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说:“怎么?你不服气?” “奴婢不敢。”绿腰垂头跪在地上,说着不敢,但语气明显不是。 “近日我没空管你,你倒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柳舒窈揉着额头,脸上忍耐着,“平日里你仗着身份欺负下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现在明显是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柳舒窈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绿腰垂着头不说话,柳舒窈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来气。 “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若是我想,自然也能收回来,若是今日的事再犯,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绿腰心里不当回事,等她搭上阳慎之的关系,她绝对不会任人拿捏,但是现在不行,嘴上告饶:“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再也不会犯错了。” 柳舒窈盯着地上的人,绿腰向来是心性沉稳的人,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意向,现在这样沉不住气,必定是她觉得自己翻身有望了。 而她也确实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和陆祈宁的关系,所以绿腰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现在认错,也不过是蛰伏起来,只待以后反咬她一口。 柳舒窈缓缓开口:“你最好是。” 绿腰身体一抖,怎么感觉小姐话里有话,但她也想不出来什么,所以干脆应道:“奴婢真的不敢了,奴婢与小姐一同长大,感恩小姐还来不及,怎会对小姐心有不敬。” “行了,罚也罚了,下去。”柳舒窈挥挥手,无心和她再掰扯。 绿腰面色恭敬地退下,一关房门就冷笑了一声,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春喜眼尖地捕捉到绿腰眼里的恶意,她张张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绿腰到底是小姐的陪嫁丫环,她是后来的,和小姐相处不过几个月,纵然绿腰有错,她也不能随意编排。 她在心里记着,以后得提防这绿腰了。 柳舒窈疲惫得很,只想好好歇歇,匆匆净了身子,就躺床上去了。 尽管身心俱疲,但是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了。 陆祈宁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已经能随意走动了,只是还要小心养着,免得伤口有什么问题。 真是奇怪,据她了解,这时候肃王妃都快到生产的时间了,怎么陆祈宁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呢?就算不喜欢肃王妃,可到底怀着他的孩子,也应当回去看几眼。 而肃王妃也奇怪得很,居然能让陆祈宁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 柳舒窈换了个姿势躺着。 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的,端看现在肃王妃的处境,她就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还是远离男人,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外人眼里,她已经嫁给了阳慎之,但她自己知道不用履行夫妻义务。 而在陆祈宁眼里,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 未来阳慎之与三皇子扳倒陆祈宁之后,她可以和阳慎之和离,阳慎之可以另娶自己心仪的女人,而她可以回自己家里,这样也不用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了。 这样是最好不过的结局,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柳舒窈这样想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五十七章 没过几天,柳舒窈就从刘伯那里听说了阳慎之即将回京的消息。 而绿腰刚好在一旁伺候,闻言露出了一抹笑容,同时眼珠转了几下,柳舒窈注意到了这点,喝了口水就把她打发下去了。 当时警告了绿腰几句,但没几天就故态复萌,真是不知所谓。 正好是午饭时间,柳舒窈轻呼一口气,去了陆祈宁的房间。 他的心腹正在禀报事情,柳舒窈就没进去,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人出来了,见到柳舒窈在外面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反倒神色恭敬的向柳舒窈行礼,柳舒窈也稍微欠身问好。 她走进去的时候陆祈宁已经起身了。 连忙走上前去扶住,“王爷,怎好自己起来了,就算妾没来,也可以叫春喜她们来,都是妾信任的人。” 陆祈宁借柳舒窈的力行走,“无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阳府里还有一个丫环,模样挺标致的,是你院子里的吗?” 柳舒窈此时还不知道说的是谁,她院子里的丫环其实挺多的,除了能近身伺候的春喜几人,还有一些二等丫环,三等丫环,身段如何先不说,个个都是小家碧玉的。 她想了想便说:“王爷说的是哪个丫环?” “就是经常在院子里转悠的,本王差人打听了一下,说是你的贴身丫环,怎的以前没见过?” 柳舒窈知道,这便是说的绿腰了。 “王爷问她做什么?虽说是妾的贴身丫环,但做事毛躁的很,妾已经不喜很久了。”柳舒窈只以为绿腰是放弃阳慎之转而想要勾搭陆祈宁来了,所以想要杜绝他们的来往,含糊了过去。 “哦,既是你不喜的丫环,那找个由头打发出去好了,免得在面前碍眼。”陆祈宁本来是想着既然是柳舒窈跟前的丫环,那么叫她来暖下床也是可以的,毕竟他现在行动不便,而柳舒窈出身大家,必然不肯做那些有损颜面的事情。 可现在柳舒窈说不喜,陆祈宁想着,念在她才跟在自己身边,两人也才圆房不久,就不说出来惹她不快了。 柳舒窈觑了他一眼,她还能不知道陆祈宁心里的打算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借着给陆祈宁盛汤的由头,离他远了点,免得他动手动脚的。 “妾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又是妾的陪嫁丫头,所以也不好轻易打发,怕寒了心。”柳舒窈如是说。 陆祈宁接过汤碗,给柳舒窈出了个主意:“这还不简单,你让她犯个可大可小的错,揪了她,不久好了。只是要想明白,你是想直接解了卖身契,还是将她发卖了。” 柳舒窈也想到了,只是绿腰行事一向妥帖,很难被人揪到辫子,最好能让绿腰离开京城,并且从此穷困潦倒的度过这一生。 也不是她恶毒,只是上辈子的事,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毕竟她自己都是舍了一条命和她的孩儿,才换来的重活一世。 没让她以命抵命都是她宽宏大量了。 柳舒窈思虑片刻,说:“妾也考虑到了,只是这错处,该怎么设置呢?” 陆祈宁向来是不喜欢搭理内宅的事情的,王府里的女人多,往往有人犯错都是高文茜或者几个侧妃处理了,他是从来不管的。 而且他诱人犯错的手段太过黑暗,不想柳舒窈接触到这些,免得她心生反感。 他只说:“若是不会,那边直截了当的说,解除她的卖身契,让她自由。” 到时候他刚好可以让管家将丫环买进王府里去伺候自己,左右也不过是个下人,而且还不在柳舒窈身边了,他就没有什么顾虑。 “嗯,容妾再思虑几天,她与妾从小一起长大,说到底,还是有主仆之情。”柳舒窈便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陆祈宁看得出来她心情不虞,哄美人开心嘛,手到擒来的事情,“听画眉说,你最近一直想要出门玩,这两天本王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开始上朝,陪不了你什么,不如明天陪你上街逛逛。” 柳舒窈诧异地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受伤让陆祈宁的脑子也伤到了,怎么总是说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言论呢? 她身为阳夫人还能陪在他身边,是因为阳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内幕,可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到时候大家看到他们俩一起上街,还以为自己红杏出墙了呢。 陆祈宁身为王爷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她一个内宅女人,不得不在乎。 几句话拒绝了他,然后说:“听说姐姐即将生产,妾心里也挂念着,若是王爷同意,妾也想去王府里看看姐姐,尽尽妹妹的心意。” 陆祈宁稍微想了一下,点头,“也可,五天后本王回府,也便带着你。” 柳舒窈高兴地给陆祈宁夹了一块肉,“谢谢王爷。” 陆祈宁看见柳舒窈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眼睛被闪了一下,真的很美,他不禁放下手中的碗筷,抚上柳舒窈的脸。 “古语有云: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本王如今算是体会到了,窈窈的姿色,不仅令荷花羞愧,就连百花之王的牡丹见了,也要暗自垂泪。” 柳舒窈伸手贴住陆祈宁放在她脸上的手,滑来滑去的手指,无端让她想起那些软体虫类,令人心生厌恶。 但脸上还是作出了羞涩难当的模样,说:“王爷惯会取笑妾。” 今日的阳光甚好,光影透过门窗,照射在柳舒窈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媚。 陆祈宁一时看得痴了,被柳舒窈提醒才回过神来。 左右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将柳舒窈抱离座位。 柳舒窈大叫一声:“王爷!” 想起现在陆祈宁的身体状况,连忙伸出双手抱紧陆祈宁的脖子,生怕他一个不稳,将自己摔在地上。 陆祈宁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道:“窈窈不必惊慌,本王的身体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抱你还是没问题的。” 柳舒窈没说话,抿了抿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又想着那事了是? 她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这男人一天不做那事是不得了了么?脑子拴在裤腰带上了?况且还是青天白日的。 陆祈宁快走几步,就将柳舒窈放在床上,说:“窈窈,本王真是被你迷住了,好想带你去王府里。” 柳舒窈刚要说话,就被陆祈宁堵住了嘴,她挣扎几下,手也被陆祈宁捏住,放到自己的头顶。 “王……王爷。”好不容易等陆祈宁离开自己的唇,往下吻去,柳舒窈才喘息几下,说出话来:“王爷,大夫说,伤口虽然好了,但是还不宜行房。” 陆祈宁根本不听,一只手将柳舒窈不断挣扎的双手按住,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免得她扰人兴致。 也不知道这男人的嘴怎么那么灵活,明明双手都不得空闲,但柳舒窈还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剥落。 她真的快急死了,不停地扭动身子,想要脱离陆祈宁的掌控,可她一个女子的力量怎么抵得过常年练武的男子。 在两人的交缠中,柳舒窈甚至还听到了门外的守卫悄悄把门关上的声音,柳舒窈知道今天是没人来救她了。 心里一片绝望,若是第一次没有成功,她现在也就不会这么挣扎想要离开,但偏偏让她成功了一次,所以想要一直保持干净的身子,万一以后遇到了心仪的人呢? paoshuba.com 身上的衣物都脱完了,到了下半身的时候,陆祈宁明显感觉到手脚不够用,柳舒窈挣扎得太厉害了,他便松开捂住柳舒窈嘴的手,抽出自己的衣带,把柳舒窈的双手捆上,吊在床头。 柳舒窈刚要呼出一口气,就又被捂住嘴,她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愿。 但处于疯狂中的陆祈宁,哪里会顾她的意愿,连脱带扯的,将柳舒窈身上所有的遮挡物都脱了下来。 陆祈宁的眼中充满了欲念,像是要将柳舒窈一口吃进去。 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掉,就要压住柳舒窈的身体。 到了床上,陆祈宁的控制欲更强,他不愿看见自己的女人忤逆自己。 “第一次可以当做是害怕,为什么现在还要哭呢?嗯?”陆祈宁伸手拂去柳舒窈脸上的泪珠,力气之大,好像要把她脸上的皮肤撕裂开来。 陆祈宁的脸色阴沉,尽管柳舒窈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他可以消除一点火气,且美人含泪也一直是他所不愿汲黯的,但在床上自己的女人这么不愿和自己发生关系,是每个男人所不能忍的。 他不等柳舒窈说出话,就狠狠地咬住她的唇,眼中除了欲念,还有怒火。 柳舒窈紧咬牙关,就是不想他将舌头伸进去,这更让陆祈宁生气,他不明白,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两人浓情蜜语,这到了床上,怎么就成了贞洁烈女了? 他难道不是她的夫君吗?夫妻两个情意到了,行鱼水之欢是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他? 陆祈宁的动作越发狠厉,甚至伸手捏住柳舒窈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 柳舒窈借机咬住他的舌头,直至鲜血流出。 陆祈宁吃痛,扇了她一巴掌。 脸色阴沉,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本王是你的男人,服侍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可耻的吗?你这般不愿?是想为谁守住身子?阳慎之吗?” 陆祈宁思来想去能在柳舒窈身边出现的男人,除了他自己,也只有阳慎之一个人,毕竟柳舒窈被他命令不许出阳府,而能够朝夕相对的,也只有阳慎之了。 柳舒窈这才知道事情的不妙,她这般反抗,不是一个爱着陆祈宁的人应当有的反应,自己被怀疑心思不纯事小,但若是因此连累了阳大人,那可真是罪过了。 连忙止住抽泣,说:“王爷,您真是寒了妾的心!”柳舒窈的一双美眸中,不仅有尚未坠下的泪滴,还有对陆祈宁冤枉她的委屈。 趁着陆祈宁现在还没动作,她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说:“妾对王爷,明明是一心一意,王爷怎能这样怀疑妾?不仅推翻了妾与王爷的情意,更是辱没了您与阳大人的交情!” 她试着靠近陆祈宁,说:“妾这般反抗,自然是担心王爷的身子,大夫早就交代过,就算是伤口好了,也不宜马上行房,得再检查几天才行,王爷如此心急,竟然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见陆祈宁没有说话,柳舒窈又伸出手抚摸他的手臂,“王爷,您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要和妾白头到老吗?现在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陪妾白头到老呢?还是说王爷已经厌弃妾了?” 陆祈宁这才抬眼看她,眼里的愤怒还未消散,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柳舒窈接触到他的视线,垂头掩住刚刚被他打的脸,作出害怕的表情。 陆祈宁咳了一声,不管柳舒窈如何瑟缩,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说:“是本王刚才鬼迷心窍,错怪窈窈了。” 他把柳舒窈拉开,仔细观察刚刚的巴掌印记,一脸心疼,说:“是本王的错,窈窈原谅本王?本王再也不做这混账事了。” 原不原谅又能怎样呢?照理说,他刚得到柳舒窈的身子,应该还处于喜欢爱护的时候,现在却为了身体上的欢愉,而这样强迫控制柳舒窈,还动手打伤了她。 可见在陆祈宁眼里,女人除了能给他带权力和情事上的欢乐之外,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而柳舒窈若不是国公的女儿,又是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的情况下,说不定还会怎样呢。 柳舒窈闭上眼睛,点头。 陆祈宁也是很久没有过欢好了,所以今天情动之后,难免激动,但他也不想说什么,男人嘛,这个女人不愿意,自然会有别的女人顶上,更何况他这个王爷? 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个女人不是前仆后继地爬上他的床? 只是柳舒窈的阳慎之的关系,他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陆祈宁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女人,虽说柳舒窈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但反抗的激烈程度还是让他有所怀疑。 或许一开始让阳慎之将她娶进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还不如直接将她养在外面呢,反倒是现在徒增烦恼。 这个院子里是有他自己的暗卫,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消除,明天就从王府抽调一队侍卫过来,直接将院门守住,免得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发生,让他脸上无光。 陆祈宁一只手无意识的抚摸着柳舒窈的脸颊。 柳舒窈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脸颊还是一片火辣辣的疼,但总归是不用牺牲自己的清白了,这样的日子她快要过不下去了,陆祈宁还是早点回自己府上。 那天过后,两人看似和好了,但中间总是有了隔阂,柳舒窈待陆祈宁不似之前亲密,陆祈宁心里也像是扎了根刺,派人将后院团团围住,那真是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柳舒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的看守,她以后还怎么和阳慎之商讨事情,消息岂不是也递不出去了? 但她又不想去和陆祈宁说,明明她和阳慎之没什么,那天陆祈宁却已经开始猜忌她和阳慎之的关系了,这让柳舒窈心惊。 若是她因为这件事还专门找陆祈宁哭诉,那可真是把她和阳慎之暗通款曲的罪名坐实了。 好在这天陆祈宁要收拾回王府了,哪怕两人正在冷战,他也没忘记和柳舒窈的约定,直接把柳舒窈带上了。 一起去的还有春喜和绿腰,本来柳舒窈是准备带夏青的,但夏青本来就害怕陆祈宁,绿腰又在一旁诓骗她,让夏青生了退缩的心,柳舒窈没办法。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陆祈宁已经看上了绿腰,那她就帮他们一把好了,正好让绿腰攀上高枝,让她得意一阵,再让她从云端跌倒谷底,那才是折磨。 于是春喜和绿腰跟在两人后面,前后脚进了肃王府。 春喜倒是一路上目不斜视,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而绿腰也是从小在国公府长大的,自以为好东西见得多了,却没想到天外有天,这国公府再华丽,也是仰仗皇上的天恩,自是比不上王府的。 她左顾右盼的样子,让柳舒窈注意很久了,心里冷笑,喜欢,那就让你拥有一段时间好了,反正她也不是那冷漠无情的主子。 可接下来绿腰的行为,让柳舒窈迷惑了。 除开在路上她确实管不住眼睛了些,但后来却能一脸安分地跟在柳舒窈后面,无论后来出现了什么人,好似都与她没有关系一般。 柳舒窈不相信绿腰会是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但她的行为着实让人不解。不过嘛,柳舒窈转念一想,说不定绿腰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呢? 陆祈宁将柳舒窈一行人送到了肃王妃的院子里,他望了一下身边的女人,这几天柳舒窈对他的态度实在冷淡,平常还会哄着自己,说些在话本上看到的有趣故事,现在却是冷着一张脸。 他除了小时候需要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和父皇卑躬屈膝,长大后还从没对谁服过软。 更何况他如今是王爷,怎会为了床上的事情和自己的女人道歉?这实在是有损颜面。 柳舒窈知道陆祈宁在看她,但她不想和他说话,一方面是做足戏,要让陆祈宁知道,他冤枉自己和阳慎之的事情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一方面是陆祈宁一向喜欢自己的女人偶尔发点小脾气,作上一作,那是情趣。 上一世柳舒窈其实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不屑于去做,自己从小是按大家闺秀来培养的,正妻不会做出这样有失气度的事情来,哪怕后来是被陆祈宁养在外面,但她也从来不会自降身价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只能看着别人把陆祈宁的心勾走,自己坐冷板凳。 这一世她才彻底明白过来,男人就是贱得慌,偶尔冷一下他,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过了片刻,柳舒窈才轻起丹唇:“王爷若是有要事要忙,就先走,由管家带路就好了。” 见柳舒窈这样冷淡,陆祈宁也不想多说什么,“嗯”了一声,就离开了院子。 管家感受到自己主子极差的心情,也不敢说什么,带着柳舒窈去见肃王妃。 “王妃,柳国公的千金柳小姐前来拜见。”管家走到肃王妃跟前通报。 “柳小姐?”肃王妃疑惑出声,她在闺中时就听闻柳家的女儿从来不外交,而她更是和柳小姐从未有过往来,若说柳国公府的大门朝哪儿开,她知道,但若是问她柳小姐长什么样,她是答不出来的。 今天怎么突然来见她了呢?肃王妃一头雾水,但人有心来看她,她也不会拒之不见,让管家将柳舒窈请了进来。 第五十九章 柳舒窈随着管家走到肃王妃面前,莞尔一笑,“不请自来看望王妃,还请王妃原谅。”她微微福身,朝肃王妃行礼。 肃王妃正靠在床头,脸色还有点苍白,身上散发着母性的温柔,她不在意地笑着说:“柳小姐言重了,你有心来看望本妃,本妃怎还会怪罪于你?快起来,嬷嬷,给柳小姐拿凳子来。” “王妃自是宽宏大量,谢王妃。”柳舒窈朝身后的春喜看了一眼,春喜走上前,将手中的礼品递到柳舒窈的手里。 “这是民女准备的礼品,还望王妃不要嫌弃。”柳舒窈将礼品展示给肃王妃看,“听闻王妃身怀六甲,近日却抱恙在床,所以特意挑了些滋补的药品来。” 床边的嬷嬷走过来收下,柳舒窈便递给她。 “你有心了,只是本妃却没什么回礼,若是你不嫌弃,便留在府里吃顿便饭,刚好时辰也不早了。”肃王妃不清楚柳小姐的来意,她来自国公府,就算两人没交情,也不好随意打发了。 只是她胎儿不稳的消息只告知了亲近的人,柳小姐是如何知道的呢?肃王妃看她的眼神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现在王爷身子不好,她不得不多心些。 好在柳舒窈也不是个看不清场合的人,她主动说:“王妃身子不适,应当好好休养才是,不敢叨扰太久,只要王妃安好,民女便放心了。” 肃王妃轻咳几声,“那看来是我们姐妹俩无缘了,本妃身子不好,也怕到时候冷落了你,那可就不好了,就依你。” “那民女就告辞了,王妃多多保重。”柳舒窈微微颔首,就要离开。 却突然被肃王妃叫住,“聊了这么久,本妃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咱们姐妹互换闺名,也便于以后来往。”闺中女子的名字向来不对外人说,而她们俩也确实没来往过,所以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正常。 柳舒窈抱歉地笑了笑,“瞧我,都忘记了,只想着王妃身份尊贵,不敢细问,却忘了告知王妃民女的名字。民女舒窈拜见王妃。” 肃王妃心中一紧,想到那晚王爷口中的“窈窈”,她紧盯着柳舒窈的脸看,细眉如柳,明眸善睐,朱唇微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而自己,她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却是连美人都算不上。 府中那么多风格各异的美人,她都不在乎,而看到眼前这个人,她突然心生惧意。 姣好的容貌,高贵的出身,无论哪一样,她都矮上一筹,唯一能抵抗的筹码,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儿。 她看着柳舒窈的脸出神,若真的与王爷有情,她也不会小气不同意,就算想要肃王妃这个位置,她也愿意退位让贤,只要让她留在王府就满足了,可现在就骤然上门和自己示威,未免太轻狂了些。 随即又摇头,万一,万一不是她呢?也许只是名字读音相同罢了,肃王妃安慰自己。 柳舒窈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还温温柔柔的王妃,怎的现在就忧郁起来了? “王妃,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吗?若是不嫌弃,可说与民女听听。” 肃王妃回过神,调整好情绪,“无事,只是刚刚思绪恍惚了一下。”她牵过柳舒窈的手,让她坐到床边来。 “本妃越看你越喜欢,想要更亲近些。不知道你可有小字?”肃王妃微微笑着,心里祈祷她不是“窈窈”。 柳舒窈抿唇一笑,“小字窈窈。” “哪个窈?” “窈窕淑女之窈。” 果然,肃王妃有种心里的石头落地的感觉,她的眼神一直在柳舒窈的身上,勉强扯起嘴角,“人如其名,确实是窈窕佳人。” 柳舒窈脸颊微红,“王妃谬赞。还不知王妃闺名?” “本妃闺名文茜,以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怎么样?”肃王妃没有太多心思,只想快点把眼前的人打发了,又咳了几声,眉头紧紧拢在一起。 柳舒窈赶忙给她轻拍后背。 “王妃的身子也太差了些,现在又即将临盆,应当小心调理。” 肃王妃疲惫地闭上眼,“府里上上下下都警醒着,王爷也多有嘱咐,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让你担心了。” “既然王妃不适,那民女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王妃。”柳舒窈盈盈起身。 “怠慢了你,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嬷嬷,去送一送窈窈。”肃王妃躺好,将自己紧裹,一副不想多说一句话的姿态。 柳舒窈也没多想,便跟着嬷嬷走了。 嬷嬷送了没多远,就被管家拦住了,“嬷嬷,不用您忙了,柳小姐还有别的去处,您回去照顾王妃。” “那老身就先回了,柳小姐慢走。”嬷嬷朝几人点头,往回走了几步就停住了,待那几人离开院子,转了个弯就去往肃王的院子里,嬷嬷看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有数,便回去回禀王妃。 “奴婢看得真真儿的,的确往王爷的院子里去了。” “嗯。我知道了,不用声张,若是王爷找您,就说我睡了。”肃王妃身子正不舒服着,心里又堵得慌,所以不想再交代什么。 以后若真的是要迎进府里,她也是没办法,毕竟王爷想要一个女人,就没有别人有意见的份儿,更何况是她? 嬷嬷将肃王妃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一番唏嘘,打从王妃嫁进府里,对王爷就一心一意,待下人更是宽和,在宫里见多了那种嚣张跋扈的主子,她一下就对这个温柔小意的王妃怜爱起来,但奈何王爷就是个多情的。 她也没办法,只能帮着王爷多多照看王妃了,现在王妃有了小主子,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后路,哪怕以后不得王爷的宠爱,也有个慰藉。 而在去肃王院子路上的柳舒窈,是万万不知道肃王妃的心思,她真的不是特意来示威的,只是听陆祈宁的随从说了几句王妃的近况,而陆祈宁本人又因为自己疏远了王妃,所以她心里有愧,才来探望的。 拿来的那些药材,无一不是精品,是她特意从自己的嫁妆里寻来的。 在路上,她又和管家问了几句王妃的情况,得到的一些回答,让柳舒窈心有戚戚。 果然陆祈宁最喜欢的,还是权势和他自己,对旁人的爱,不过是装出来的。 第六十章 柳舒窈在陆祈宁的院子里没呆多久,就打算回去了,在王府里,她实在是不自在。 但她刚要开口提出回阳府,就有下人传话来说有侧妃要见陆祈宁。 正在榻上看书的陆祈宁抬起头来,他本来没心思和那些女人见面,可余光注意到了在一旁坐着的柳舒窈,想着这几天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便说:“让她进来。” 就让柳舒窈看看,那些女人是怎么对自己的,好好学学怎么为人妇,若老是按照她自己的脾气来,还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性子,女人,也不能老是顺着。 门口一个打扮得异常亮眼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羹,脸上尽是一片勾人的笑意。 王爷已经很久不在王府里了,王妃又是个三句放不出一个屁的,和她说话都嫌闷,而后院的女人也都是明里暗里各自不服,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抓到王爷在,得抓紧时间讨好他才行。 “王爷,您可好久都没来见妾了,让妾好想。”她袅袅婷婷地走到陆祈宁身边,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女人?她可是一听到王爷回府,就赶快让厨房熬了汤送来,而这女人竟然比自己还先知道王爷回府的消息,她这模样很显然已经和王爷呆了有一会儿了。 暗自捏紧了手里的方巾,在王爷面前表现出嫉妒可不好,忍下肚中的火气,她将手里的汤碗放到案桌上。 陆祈宁没有搭理她,她自己也能搭一出戏来。 “王爷,这是妾吩咐厨房特地为您熬的,对您身上的伤有好处呢。” 陆祈宁懒懒地抬起眼皮看过来,他的余光瞟到柳舒窈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下就怒气横生。 调笑地牵过女人的手,一脸宠溺,说:“是吗?那本王可要好好尝尝。” 见陆祈宁兴致好,女人脸上一喜,顺势倒在陆祈宁的怀里,“王爷,妾来喂您喝。” 柳舒窈冷漠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你来我往地调情,心中毫无波澜,将视线转到手中的书上,施施然喝了口水。 到底是美人在怀,之前柳舒窈将他气出来的火气消了一大半,但对柳舒窈还是心中卡了根刺一样不舒服,她不是说对自己一心一意么? 现在看到自己当着她的面宠幸别的女人也能这么沉得住气? 不是陆祈宁自大,这府里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多了去了,一个二个只要看到自己身边有别的女人,早就或真或假地上前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唯有她,还能淡定地坐在这里,不仅不说话,还表现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在陆祈宁有意刺激柳舒窈,和侧妃故意拖延的情形下,一碗汤愣是被他们喝了两刻钟。 “王爷,妾还吩咐小厨房备了些吃食,正好要到正午了,不如就去妾的院子里用?”侧妃在陆祈宁的怀里简直扭成了麻花,就是想要陆祈宁的视线多留在自己的身上。 “好,你先去,本王一会儿就来。”陆祈宁伸手抚摸她的下巴,就像逗弄一只小猫。 柳舒窈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只怕现在自己在陆祈宁的心中也是如此地位。 侧妃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陆祈宁斜了一眼,顿时就收敛了神态,只是心有不甘地瞪了一眼柳舒窈,没能把王爷从这个女人身边抢过去,可真是个狐媚子,不过才进王府罢了,竟然有如此手段。 她恨恨地离开。 直到侧妃的衣角消失在门外,柳舒窈才看了陆祈宁一眼,见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问:“怎么,王爷竟然还不去赴佳人吗?” 她特地说得酸溜溜的,表现出不忿的样子。 陆祈宁没说话,他堂堂一个王爷,怎能自降身份去讨好一个女子?他是喜欢美人,但也要美人听话才行。 柳舒窈用余光看了陆祈宁一眼,他还是八风不动地看着手里的书。 但她心里清楚,陆祈宁就是在等着自己示弱。 她眉头紧锁,叹了口气,“世上人都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妾的夫君,却把自己的心分了好几瓣儿,妾能拥有的,不过是那其中一份罢了,但妾还是渴望,渴望着妾的夫君,能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陆祈宁偏过头来,柳舒窈感觉到了,自顾自地说:“妾心里清楚的很,这不过是妄想罢了。” 她也抬起脸,正对着陆祈宁的眼神,“王爷,妾知道王爷是在气前几日妾不顺从的事,但妾真真切切地担心着王爷,从来没有想过除王爷之外的男人。” “可王爷,却还能在和妾生气的时候,去和旁的女人调情。”柳舒窈垂下嘴角,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 那天的反抗确实是激烈了点,虽说是以担心陆祈宁的身体为由头,可太过了,就适得其反。 想要得到陆祈宁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能慢慢来了。 陆祈宁的脑海中还在回想那天柳舒窈的表情,也可能自己正处于怒火与欲火交织的时候,所以只顾着柳舒窈的反抗和哭泣了,没注意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反倒真的被她说服了一样。 他的喉头滚动,想要说什么,就被柳舒窈伸出手指按住了嘴唇。 “王爷,妾好心办了坏事,妾已经知道错了。”她又神色黯然地坐回去,“可王爷也好几天没有对妾和颜悦色地说话了,所以妾害怕,害怕王爷从此不要妾了,所以妾这几天都处于不安之中,又怕王爷看出妾的软肋,才不和王爷说话的。” 柳舒窈慢悠悠地走到陆祈宁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着软话:“王爷,您可再也不要这样对妾了,若是王爷不要妾了,妾真的只有一死。” 陆祈宁被柳舒窈一番话,说的心里熨帖,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在乎本王的缘故。 他伸出手拍拍柳舒窈的肩膀,到底初为人妻,还有点孩子心性,自己却将近而立,还是得态度软和一些。 “嗯,本王知道了,若是前几日,你这样对本王说,本王也不会这样对你。”陆祈宁揽着她起身,“既然这样,就陪本王去李侧妃那里用饭。” 柳舒窈娇嗔一声:“王爷~妾吃醋了!” 陆祈宁闻言大笑,宠溺地捏了几下她的鼻头,“好,那就在本王房里吃,不去她那里了。” 他叫来下人传饭,两人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黏黏糊糊地吃完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陆祈宁正准备亲自送柳舒窈回阳府,却被前来传旨的太监拦住,是乾嘉帝传召他。 陆祈宁只得让管家送她回去,只身进了皇宫。 只是管家刚领着柳舒窈出了陆祈宁的院子,就被守在外面的丫环拦住了。 丫环表明来意,说是李侧妃院里的,李侧妃上午和柳舒窈见了一面,心里便觉得亲切,想要邀请她去品茶。 管家一脸为难地看着柳舒窈,虽说他是王爷的人,但侧妃的话他不能反抗,只等柳舒窈发话。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柳舒窈也不是个怕事的,笑着说:“那便请姑娘带路。” 第六十一章 “见过李侧妃。” 李侧妃正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下泡茶喝,闻言转过头来。 “起来。给这位姑娘搬一把椅子来,若是累坏了,王爷就要心疼了。”李侧妃嘴角带着笑,可眼睛里却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多谢侧妃。”言语上的讽刺并不会让人怎么样,柳舒窈很冷静,嘴上过把瘾罢了。 “听说王爷已经带姑娘见过王妃了?”李侧妃将倒了一杯茶,让身边的丫环端给柳舒窈。 柳舒窈抿唇一笑,“上午刚见过,只不过王妃尚在病中,未能久留。” “侧妃的茶极品,是今春的雨前龙井吗?”柳舒窈转开话题,开始夸奖侧妃,“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上好的茶叶搭配超凡的茶艺,真真是无人能及。” 李侧妃倒是没想到柳舒窈根本不搭茬,反而开始奉承自己,她谦虚地笑笑,“雕虫小技罢了,平时无事,就泡泡茶打发时间,没想到也能练出来一些功夫。” “没想到姑娘长了一张巧嘴,这说出的话,比泉水潺潺还好听,所以才能讨得王爷的喜欢?” 柳舒窈在心底失笑,这侧妃的醋劲儿不是一般大,王府里这么多女人,她一个一个的吃醋,吃得过来吗? “侧妃说笑了,民女刚刚说的是事实,并不是有意奉承侧妃。再者说,民女要讨得王爷的欢心也没什么用,民女这辈子,都没有这个福气进王府和侧妃做姐妹了。”柳舒窈笑着看李侧妃。 “哦?”李侧妃好奇地眉毛上扬,“怎会这么说?姑娘生得花容月貌,王爷还特地带你去见了王妃,难道不是有意纳姑娘你进府吗?” 李侧妃瞧着柳舒窈穿着朴素,口口声声也称自己为民女,王爷只是带她见了王妃,并没有正式准备纳亲,想必只是在外面找的一个容貌出众的贫苦家的女儿罢了。 所以她看柳舒窈的眼神不免轻视了些。 “王爷特地带你进府见王妃,不是想纳你为妾,还是想做什么?你可别告诉我,王爷只是想和你交朋友而已。”李侧妃知道陆祈宁的性子,但凡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女人,他都不会放过。 就连自己,也是因为有闭月羞花之貌,加上家世显贵,才有机会成为他的侧妃。 她仔细地看了柳舒窈,样貌固然在自己之上,哪怕是王府里的女人,也没几个能及得上,所以王爷带她来王府的目的,不言而喻。 虽然自己和陆祈宁是有关系,并且他单方面以为自己是他的女人,但柳舒窈就是不想承认,最起码,不想在王府里承认。 反正从此以后她都不会来肃王府了,干脆就撇清两人的关系,她也不信,这个李侧妃事后会去向陆祈宁求证。 “侧妃就不要再打趣民女了,民女家里和王爷是有点关系,所以听到王妃身子抱恙的时候,特意提出来看看,聊表一点心意。” “姑且就当是这样。”李侧妃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这女人口齿伶俐得很,王爷都为了她不来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了,还说自己和王爷没关系呢。 “不过,能与姑娘相见,也是我们有缘分,我这里有份礼物给你,还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李侧妃叫来下人,将盒子放到柳舒窈的面前。 不管将来这女人会不会进府,她先拉近关系,总是没错的。 毕竟这女人看起来没什么家室,到时候用起来也顺手些。 柳舒窈在李侧妃的眼神下示意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雕花金簪。 款式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支普通的簪棍,上面雕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难能可贵的是工艺,上面没有什么镶嵌的地方,好像是一整个金块雕刻出来的。 李侧妃见柳舒窈没说话,还以为她是被镇住了,没见过这样精美的东西,笑着说:“我看姑娘没戴什么首饰,就将这支簪子赐与你,姑娘留着自戴或是去当了都行。” 柳舒窈的视线从簪子转移到李侧妃的脸上,虽是笑着,但脸上的倨傲和得意尽显,看来李侧妃以为自己是小门小户出身,所以觉得自己没什么好东西。 她暗自笑了一声,“既然侧妃好意,那民女就收下了。只是民女没什么好东西,不能回报侧妃。” 李侧妃轻微点头,以为柳舒窈知道自己的意思,说:“无需你回报什么,只要来日妹妹进府,想着点姐姐的好就是了。” 李侧妃已经对自己自称姐姐了,想必她还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进王府,柳舒窈也懒得说明,将盒子合上,让春喜收下。 “民女何其有幸,有侧妃做姐姐,侧妃真是折煞民女了。”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会与皇室无关,更别说进陆祈宁的王府了。 “妹妹也别谦虚,谦虚过头了,就讨人嫌了。”李侧妃侧头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也乏了,就不留妹妹了。” “民女告辞。”柳舒窈行礼告退,刚出院门就碰到了管家,想来他是一直等在这里。 “李侧妃没有为难柳小姐?”管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柳舒窈周身,发现没伤着才舒口气。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李侧妃又是王府里最跋扈的一个,仗着自己家室显赫,明里暗里不知欺负了王府多少人。 所以当柳舒窈进了李侧妃的院子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心惊胆战的,还想着,万一两人争执起来,就派人去叫王爷。 柳舒窈摇头,“侧妃还送了我礼物呢。” 春喜在身后将盒子展示出来,管家倒是讶异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侧妃居然还能从手里漏东西出来。 “既然没事,那老奴就送小姐回去。” “嗯。” 上了马车,春喜才开始说话:“小姐,那个李侧妃未免也太小瞧人了,不就是个金簪嘛,谁还没有了?她一副打发叫花子的样子。” 春喜在阳府已经够稳重了,但遇见柳舒窈被欺负的事,还是憋不住。 绿腰倒是一脸平静,没什么话说。 柳舒窈无所谓地笑着说:“那也没什么,不过是言语上的得意罢了,我们还白拿一支金簪,说起来,还是她吃亏呢。” 绿腰趁机补充:“是啊,小姐怎会和那种小家子气的人计较。” 柳舒窈颇为认同,若是上一世她也这样想,那也不会被绿腰气到了。 “绿腰,到了阳府,你先别急着回,就把这金簪拿去当了。” “当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柳舒窈点头,“这金子,无论在哪里,都是硬通货,想必侧妃将这簪子给我,也是这个意图。” 接下来,柳舒窈不再说话,闭着眼睛补觉去了。 第六十二章 阳慎之坐了好几天的马车,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离开军营前,陆祈风特地跟他说,“追求女人,不光要靠做的,还要靠说的。” 陆祈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当然,这说也有讲究,你不能做完马上就去说,这就显得你在邀功了,而是要借别人的嘴说。” “也不能光说你的功劳,还得说一些好听的话,女人向来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他看到阳慎之的眼神,又说:“我知道,她目前还是陆祈宁的女人,不能光明正大的献殷勤,所以,这就要靠你自己揣摩了。”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说样貌,权势,钱财等等。”陆祈风认真地分析起来,“当然,你这些都不差,虽然是比不过陆祈宁,但你样貌比他好啊。” “但这些呢,都是虚的。”阳慎之听的认真,结果陆祈风来了这么一句。 他见阳慎之露出疑问的表情,笑着说:“所以我要告诉你,如何真正地让一个女人喜欢上你。” “那你前面在说什么?”阳慎之表示不明白,既然是虚的,为什么要说出来? 陆祈风扶额,“那当然是要作对比啦。这就是告诉你,就算柳小姐喜欢上了陆祈宁,那这个喜欢也是虚的。而你,之后要用实打实的爱意去打动她,不是靠身外之物。这样的爱情,才能持久。” 阳慎之怀疑地看着陆祈风,“你真的懂?” “我为什么不懂?要知道,我以前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美男子。”陆祈风自豪地说。 “咳咳,当然了,之后遇到了你嫂子,就收心了,不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所以,我的经验,必然有用。”陆祈风一脸肯定。 阳慎之将信将疑,“姑且信你。” “女人的心,是最软的,而她们,开始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都是从怜爱开始,你懂吗?” 阳慎之似懂非懂,但是他觉得他要点头,于是说:“嗯。” 陆祈风一脸嫌弃,“你不懂。” “算了。”陆祈风大手一挥,他不解释为什么了,直接告诉阳慎之怎么做,“你回到家之后,就去卖惨。” “卖惨?”要让窈窈爱上他,和卖惨有什么关系? “听我的没错,我当初就是卖惨才能顺利获得你嫂子的芳心。” “卖惨怎么卖?”确实陆祈风和他妻子婚后很是和谐,所以阳慎之信了。 “这个嘛,你就假装自己在战场上受伤了,绑着绷带回去。”陆祈风一锤定音。 阳慎之看着陆祈风交给自己的瓶瓶罐罐,无声笑着,他也不知道陆祈风的主意有没有用,暂且用着。 眼看着进了城,阳慎之开始给自己缠绷带。 他记着陆祈风的话,不能太严重,也不能不严重,毕竟还是为了博取关注和福利去的。 所以他直接在胸前和小腿上缠了很多层纱布,又心机地涂了红药水,显得伤口很深的样子。 刘管家听说老爷的马车快到了,早早就等在门口。 里面的人一出来,刘管家就面色苍白地迎上去,“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呢?” “无事,你先扶我进去再说。”做戏做全套,阳慎之谨记陆祈风的话,哪怕现在柳舒窈不在门口,他也一副虚弱的样子。 也亏得他伪装得好,所以被刚好路过的春喜看到了,回到后院就开始跟柳舒窈说。 “小姐,老爷回来了。” “是吗?”因为绿腰也在房里,柳舒窈也假装关心了一句,“他怎么样?” “老爷好像受伤了,脸色苍白得很,还是刘伯扶进来的。”春喜皱着眉头,有点担忧。 既然老爷喜欢小姐,她必须得说出来,说不定两人一来二去,就此交付心意了呢? 绿腰听完,心里也紧紧绞着,她多想现在就离开,去照顾阳大人。 上次去了王府,她更加肯定了肃王和小姐的事情,在她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做阳夫人了。 可事实总是提醒着她,小姐还在阳府,她也还是丫环,所以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心思。 “受伤了?”柳舒窈轻蹙峨眉,不是她多心,她和陆祈宁虽然和好了,但说不得陆祈宁会暗中报复。 上一世她吃过不少这样的苦,所以这一次,她也以为是陆祈宁做的。 到底是牵连了阳慎之,早知道当初就顺从一点了,陆祈宁也不会疑心生暗鬼。 绿腰看着柳舒窈的神色,怎么像是很担心似的?不是已经有肃王了吗?难道她还想着脚踏两条船? 绿腰又气又鄙夷,若小姐是这样的人,真是连自己都不如。 好歹自己也只是想要摆脱底层的身份,她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小姐,要去看看吗?”绿腰自己想去看是不可能,必须得柳舒窈带去才行。 春喜:“是啊,小姐,看样子老爷伤的很严重呢,连路都走不了了。”为了引起柳舒窈的怜爱,春喜特意说得严重了一点。 柳舒窈倒是想去看一眼呢,毕竟她怀疑阳慎之的伤是因自己而起,但陆祈宁派人将自己的院子围了起来,她也得出得去才行啊。 说起这个她就气,这样被人怀疑,只能画地为牢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柳舒窈黯然地摇头,“不了,春喜你去,代我向他问好。” 春喜失落,“好的,小姐。” “对了。”柳舒窈叫住她。 “怎么了小姐?”春喜回头,她以为柳舒窈是改变主意了。 “我记得床头靠左的柜子里有一瓶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你拿去给他。” “是。” 春喜离开后,绿腰只能站在原地暗自生气,但她又不能开口怪罪柳舒窈。 “小姐,你怎么不亲自去呢?”绿腰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柳舒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你上次还没看清楚吗?我不去当然是因为我喜欢肃王。” 绿腰的心砰砰直跳,小姐承认了,她亲口承认了。 肃王对小姐的态度也不像是玩玩而已,所以之后她是有机会的。 现在的绿腰还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什么打算都显示在自己脸上。 柳舒窈靠在墙上看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等绿腰做完了自己的美梦,才表现出被柳舒窈的话震慑住了,“小姐,你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一脸纠结,“你和阳大人是拜了堂的夫妻,你这样做,被阳大人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知道。”柳舒窈淡定道。 “啊?”绿腰呆住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她只以为小姐和阳慎之只是貌合神离,所以小姐才忍不住红杏出墙的。 “他知道。”柳舒窈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 绿腰心花怒放,这么说,以后阳慎之怎么做,小姐也不会管,她也不用顾忌小姐正妻的颜面了。 “那……” “不说了,你去做别的事,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柳舒窈闭着眼睛开始赶人。 “哦,好。”既然这样,她就可以去看阳慎之了。 第六十三章 绿腰去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一些东西就要往阳慎之的院子里走,却没想到,被守在院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她当场就发火了:“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侍卫面无表情:“肃王有令,不许院子里的人出去。” 肃王…… 绿腰收敛住火气,肃王不是她一个小丫环能得罪的,她只能转身回去。 她还专门找了一下春喜,结果小姐的房间里没有,春喜的房间里也没有,这不是说明她出去了? 绿腰气冲冲地又去了院门口,语气好了点:“侍卫大哥,既然院子里的人不能出去,为什么春喜出去了?” 见侍卫不理她,她又补充:“就是穿着一身粉色,扎了双丫髻的一个丫环,她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那是阳府的丫环,可以通行。”旁边一个侍卫见不得美人被为难,主动说。 绿腰没话说了,这就是说,这个院子里,只有自己和小姐不能出去。 也不知道小姐和肃王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办法,绿腰只能回去。 “小姐,奴婢本来想着去厨房给您端些糕点来,结果被院门口的侍卫拦住不准出去,可是刚刚春喜都出去了。”绿腰愤愤道。 “这样啊。”柳舒窈不在意,陆祈宁的命令肯定是她自己和贴身丫环不能出去,就是怕绿腰到时候给阳慎之通风报信。 可是陆祈宁失算了啊,绿腰才不会通风报信,她巴不得只能她自己出去才好呢。 上一世也是被圈禁着,她一个人习惯了,绿腰这么愤慨,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她不能如愿去勾引阳慎之罢了。 “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你又不是肃王的一个玩意儿。”绿腰怂恿小姐去反抗肃王的命令,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和小姐被困在这个院子里直到小姐去肃王府? 那她何时才能成为阳夫人? 柳舒窈斜了她一眼,绿腰这才反应过来,她磕磕绊绊道:“小姐,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是说,肃王这样对你…哎…”不管怎么说,都好像肃王对小姐不在意一样。 “行了,下回肃王来,我会跟他说的。”柳舒窈低下头继续看书。 阳慎之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柳舒窈被陆祈宁禁了足,他听到春喜说完之后,眼里充满了失落,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因为春喜说柳舒窈给他绣了一个香囊。 “是吗?她怎么想起做这个给我?”阳慎之想压下心头的愉悦,可一个人想炫耀的心思是藏不住的,他喜滋滋地朝春喜伸手,“你带来了吗?我看看。” 春喜一脸为难,她来得太急给忘了,说不定小姐也不记得了,毕竟当初是她提议让小姐绣的,小姐也是想打发时间来着。 阳慎之看着春喜那个表情,明白了,“你是哄着我高兴的吗?” 春喜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只是奴婢出来得急,没来得及拿。”她看着阳慎之的脸色,说:“奴婢现在就去。” 阳慎之还没来得及吩咐什么,春喜就拉开门出去了。 刘伯在一旁笑,“老爷,您喜欢柳小姐吗?” 阳慎之正色,“怎么了?” 本来刘伯以为老爷和柳小姐的亲事是真的,所以高兴了好一阵,结果却被告知只是演戏罢了,他还难过呢,老爷已经二十有五了,却还没有心仪之人,一直担心他的亲事,没想到柳暗花明,还是有盼头的。 “之前春喜那丫头说您和柳小姐……”刘伯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慎之哂笑,“我确实喜欢她,只是不知道她是何看法,刚才春喜说她给我绣了香囊,我着实高兴了一阵,但我希望能亲口听她说出来。” 阳慎之确实高兴,与自己心悦的姑娘情投意合,那真是天下第一美事。 刘伯也为他高兴,只是…… “老爷,那您当初怎么会答应肃王的要求?现在肃王横在你们中间,那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是我当初糊涂。”阳慎之自从发现了自己对柳舒窈的心意,没有一时不在后悔的。 “唉。”阳慎之从小过得命苦,好在之后有三皇子帮扶着,刘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心里少不得偏心他些,所以他想着怎么在肃王眼底下帮老爷和柳小姐牵线。 更何况,在世人的眼中,他家老爷,和柳小姐才是一对儿呢。 “老爷,那肃王那边儿,您准备怎么做呢?” “不准备做什么,这件事到底是我对不住他。”阳慎之怅然道。 刘伯沉默了,要不是老爷和肃王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用惧怕,只希望老爷的大业能早日达成,到时候再参肃王一本,说他强占臣子的妻子,谅他也不能说什么。 刘伯想起什么,说:“老爷,既然春喜说柳小姐给您绣了香囊,那您有没有在西域那边儿带什么有趣儿的物件儿来送柳小姐呢?” “有。”阳慎之笑起来,幸好刘伯提起,不然他也忘了。 还得亏是当初陆祈风千交代万交代呢,不然他就没东西回礼了。 他吩咐刘伯:“马车上的暗格中有一个盒子,你去拿来。” “是。”刘伯的脚刚踏出门,春喜就冲了出来,要不是刘伯眼尖退了半步,两人就要撞个满怀。 “你这丫头,怎么莽莽撞撞的?幸亏是我,若是撞着主子,有你好受的。”刘伯明明记得当初春喜也是一个颇稳重的丫头,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你是去伺候柳小姐了,柳小姐宽厚,但也不能忘了阳府的规矩。”刘伯也是好心,生怕哪一天她言行无状冲撞了主子,就被发卖了。 春喜俏皮地吐舌头,“知道了,刘伯,我这不是怕老爷等急了么。” “快进去。”刘伯让开。 春喜连忙走进去,阳慎之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看来是听见春喜的声音就连忙从床上下来了。 春喜偷笑,看来老爷是真的等不及了呢。 她从袖子里取出香囊,递给阳慎之,“老爷,这是小姐‘专门’给您绣的。”春喜咬重了“专门”两个字。 阳慎之咳了一声,春喜立马收敛住自己。 香囊到手后,阳慎之就翻来覆去地看,料子柔软,颜色合意,图样也喜欢,真真是哪里都好。 里里外外摸了一刻钟,他才抬起头来,春喜还在呢。 他不自在地咽口水,将香囊收入怀里,“我从西域带了东西给她,你去找刘伯。” “哎。”春喜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她就知道,老爷肯定会高兴的,只希望小姐能早日明白老爷的心意,两人早日在一起。 第六十四章 阳慎之递了折子,说要在府里养伤,顺便说明了边疆战事的情况。 乾嘉帝安排了宫里的太监来慰问了一番,让他好好休养,赐了一些药材和金银器类以表嘉奖。 陆祈宁也知道了阳慎之的伤势,在这天特意来看望他。 “慎之,不用起来了,就躺着。”陆祈宁放下手中的礼品就去按住阳慎之正准备起来的身体。 “都怪本王,护卫队送你到了边疆就离开了,不然也不会遭此横祸。” 阳慎之:“王爷不必自责,战场上千变万化,王爷也不能预测,还是臣不够小心。”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陆祈宁开始询问边疆的战事,“若让你来预测,这边疆的战事何时能平息?” 阳慎之思忖片刻,斟酌道:“镇远将军用兵如神,皇上还让人送去了威力强大的炮筒,想必三月内就能让那些小国臣服。” 陆祈宁点头,“这一行可有见到本王三哥吗?” “见到了,三皇子…”阳慎之欲言又止,倒是勾起了陆祈宁的好奇心。 “三哥他怎么了?”陆祈宁和三皇子的相处时间是很少的,只是偶尔会从宫人、兄弟和父皇的口中听说,见面的机会倒是挺少,不过仅仅是从旁人的描述中,也能预见,三皇子的为人和能力都是众皇子中一等一的。 按理来说,三皇子并没有对陆祈宁做过什么,但陆祈宁就是要和三皇子比,他觉得在皇室中,除了三皇子,没有人可以成为自己的对手。 哪怕现在三皇子现在在朝中的势力远不如自己,他还是害怕三皇子会卷土重来。 阳慎之微微一笑:“臣初见三皇子是在镇远将军的营帐中。” 阳慎之说话喘大气似的,就是不说完全,让陆祈宁提心吊胆,在镇远将军的营帐中?是不是立了大功,被镇远将军青睐了? 还是说成为镇远将军的副手了?已经有资格出入中帐商讨军事了? “镇远将军向来看不上文臣,所以臣和他也没多聊,只是听两人交谈,言语中透露出三皇子很得军心的样子,镇远将军也有意提拔他。”阳慎之也不是说谎,镇远将军确实在一开始对阳慎之的态度不怎么样,若不是有陆祈风从中调停,想必两人也不会说上话。 可这样的消息于陆祈宁来说并没有太多益处,他想知道更具体的,毕竟提拔一个人,可以有很多职位,若是能够知道镇远将军到底属意什么位置给三皇子就好了,这样也能清楚三皇子在军中的能力到底如何。 “三哥向来如此,无论在哪里都能得人赏识。”陆祈宁笑笑,神色中既有羡慕,也有嫉妒,同样是皇子,可总有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别人的青眼,而有些人就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博得一点目光。 前者如三皇子,后者如陆祈宁。 阳慎之在心中表示同意,三皇子确实实力出众,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 “王爷也是天之骄子,只要王爷想要,总有一天会达成目标的。”阳慎之如是说。 陆祈宁但笑不语。 “臣刚回京不久,还不知道在戎狄的战事如何呢,王爷已经回京了,戎狄是否已经被征服了?”阳慎之试探地问。 陆祈宁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自己在战场上的那一伤,终究是心中的疤。 “没有,四皇子还在那里,估计还有一段时间。”见陆祈宁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阳慎之也就没再提。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让肃王提前离开了战场。 因为手头还有事,陆祈宁提出告辞,但是又说:“本王派了两队侍卫驻守在后院,还望慎之不要介怀。” 阳慎之抬起头,因为他是半靠在床头,陆祈宁逆着光对他,阳慎之看不清楚陆祈宁是何表情,只是隐约听出陆祈宁语气中的不虞。 明明自己一直在边疆,何时触了他眉头了? 阳慎之应道:“不会,慎之能有今天,都是王爷提拔,王爷将阳府当作王府都没问题,慎之何来怨言?” “不会就好。”陆祈宁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恭送王爷。”听见房门“吱呀”一声之后,阳慎之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下来。 看来窈窈是彻底被软禁了,以后有事要联系更加困难了。 阳慎之的眉头形成一个“川”字,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陆祈宁的占有欲这么强。 他犹记得窈窈第一次出门是去了柳府,然后就被陆祈宁面如墨色地叫回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但陆祈宁因此送了一个女暗卫来盯着后院的情况。 而昨晚刘伯告诉他,从那以后,窈窈再也没能出过阳府的大门,估计都是被那暗卫拦下来了。 这已经是在软禁了,现在更是可怕,竟然还从王府的侍卫里抽调出两队来,专门看守后院,竟然将一个女人的活动范围缩小至此。 简直是把窈窈当做他的一个玩物,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玩物?!这个词一再从阳慎之的脑海中飘过,不是他喜欢上了窈窈就带有偏见看肃王,而是他的行为确实不像正常对待自己女人的态度。 就连肃王府的妾,都能偶尔出府逛逛,凭什么要这么严格看守窈窈呢? 真的是因为在乎吗? 不许外人见面就算了,就连她自己的家人见面都不行。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害怕窈窈知道外面的消息,所以才特别害怕窈窈外出? 他想将窈窈和外界隔绝起来。 阳慎之仔细想了一下肃王的计划,他只是要柳国公手里的兵权罢了,却轻易地就向柳国公许诺了未来皇后的位置,届时文忠伯不可能不反抗。 这不是心思缜密的肃王会做出来的事情,若是将来陆祈宁有望登基为帝,他做出抛妻弃子的事,会为天下人唾弃,看来他不是真心喜欢窈窈。 当初肃王若是没能在自己的书房看到窈窈的画像,说不定也不会升起想要窈窈的心思。 阳慎之捏紧拳头,猛地捶在床沿上,他和肃王共事几年,肃王的性子不说多,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是个江山美人都要的人。 在肃王的计划中,登基之后,兵权会全掌握在他自己手中,那些助他成事的大臣,自然是留不得了,或放归,或杀掉。 窈窈的父亲,位高权重,他早些时候想拉拢却不得法,甚至还受到一些辱骂,肃王睚眦必报,之后或许不会留国公的性命。 这样一来,肃王软禁窈窈就找到理由了,害怕她听到风声,更是想将窈窈养成一无所知的美人。 或许真的得让三皇子的计划提前了,阳慎之想,他不想让窈窈承受这样的痛苦。 第六十五章 没过多久,四皇子就传来捷报,戎狄战败,戎狄的新首领被四皇子活捉,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乾嘉帝在朝堂上看到奏折的时候眉开眼笑,在下面的大臣们就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皇上,四皇子在战场上如此英勇,颇有皇上当年的风范啊。” “四皇子在领兵打仗方面,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四皇子……” 大家一顿夸,乾嘉帝的五官都松泛许多,轻咳一声,“老四确实有本事,但众爱卿也不要过于夸耀。” 转而又对四皇子说:“老四,你也要谨记,不要因为一点小功就忘乎所以了。” 四皇子:“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在心。” “是。”大臣们内心都明白,这就是普通家长的谦虚说法,其实已经以自己的孩子为傲了。 陆祈宁在这充满赞赏声的朝堂上,仿佛无地自容一般,只要提起四皇子的勇猛,他就联想到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所以一脸阴郁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好在也没有大臣想要触霉头,根本没人提及那一段往事。 此时有大臣提出四皇子封王的事情,说是众位成年的皇子中,只有四皇子还没行册封礼了。 乾嘉帝也正有此意,刚要说话,柳国公就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除了四皇子,还有三皇子也没封王呢。” 一瞬间,朝堂之上的人仿佛都成了哑巴,乾嘉帝也默了片刻。 然后说:“柳爱卿说的是。”便不再开口了。 大臣们开始面面相觑,也拿不准乾嘉帝是什么意思,只在心里暗叹,这柳国公也太不懂场合了,竟然在皇上这么高兴的时候提三皇子。 但大臣们也不奇怪柳国公会提这件事,柳国公是朝中最为正派的人,压根不会站队哪位皇子,也深得皇上信赖,所以说出这番话,皇上也没有斥责于他。 陆祈宁稍稍偏过头,用余光去看柳国公,他也很意外,柳国公竟然主动提起三哥来了,怎么回事?他也没透露出这个意思啊。 不过提了也好,他就是看不惯四皇子得意的样子,最好是父皇因此生气,谁都没的封。 而四皇子呢,看着乾嘉帝不说话了,心里暗自着急,莫不是柳国公惹父皇生气了,所以自己的王位也跟着没了? 他在心里将柳国公骂了八百遍,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他尝试道:“父皇,柳国公所言极是,儿臣确实有功,但三哥在边疆戍守国土的功劳比儿臣还大,若是儿臣此时封王,却独独撇下三哥,那儿臣真是羞愧了。” 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地活捉了戎狄首领,得以封王,而三哥却能凭别人几句话就得利,真是让人愤恨,四皇子愤慨地想。 可若是自己只想着个人的利益,父皇又要有想法了。 见四皇子一开口,大臣们也活络起来,纷纷为三皇子请命,让乾嘉帝为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封王。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也开口道:“皇上,昨日有边疆的八百里加急信函送到兵部,还请皇上过目。” 首领太监将信函送到乾嘉帝手中。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可能是关于三皇子的,所以都屏息以待。 信函上是镇远将军的落款,乾嘉帝拆开信函,一目十行地读完,本来僵着的脸缓和了许多,甚至有丝丝笑意流出。 “好啊!”乾嘉帝一时高兴,拍了龙椅一掌,“不愧是朕的儿子。” 柳国公:“皇上,若是有好消息,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大臣们纷纷附和:“是啊,皇上。” 乾嘉帝望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大臣和自己的儿子们,说:“也没什么,镇远将军来信说边疆大捷在望。” 其他的,乾嘉帝也没有多说,但是刚刚夸的那一句,让大家都知道了三皇子在边疆的功勋。 当初三皇子和皇上闹翻的事情,老臣们都清楚,可是看现在皇上的神情,也不像是还有芥蒂的样子,所以提出为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封王的人更多了。 乾嘉帝顺水推舟,“既然如此,那就挑选个良辰吉日,让内务府的人拟个封号,一起封了。” 四皇子想不同意也不行了,好歹是封王了,便道:“父皇英明,儿臣谢父皇。” 大臣们:“皇上英明。” 这一趟早朝下来,反倒是只有陆祈宁一人心情不快了,没想到还是成了,真是令人牙痒痒。 这下不仅陆祈韶有了戎狄的那部分兵权,就连多年不受父皇待见的三哥也有了边疆的那部分兵权,要知道,戎狄那里的兵马人数不足为惧,区区八万罢了,而边疆因为向来受到君王的重视,所以兵马多了些,有将近三十万的兵力,就算不能得到全部,一半也能让人心生警惕。 陆祈宁恨不得将牙齿咬碎,开始在心里怪罪起柳国公来。 在即将出宫门的时候看见了柳国公,便着急追上去,谁知道柳国公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急忙上了自家马车,快速离去了。 他只能望着马车屁股生气。 四皇子陆祈韶施施然走过来,道:“六弟在看什么呢?”还是在内城,算不上人来人往,却也有不少人在街上,也不知道陆祈宁那么气恼的是在看谁。 陆祈宁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身道:“没看什么。倒是忘了恭喜四哥,得偿所愿了。” “呵呵。”陆祈韶笑了笑,“没什么好恭喜的,圣旨还没出,便算不得得偿所愿。” “哎——”这倒是给陆祈宁提了个醒,是啊,父皇还没下圣旨呢,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嘴上却说:“这板上钉钉的事,四哥就不要谦虚了,也许下午圣旨就到府上了呢?” “那就承兄弟吉言,等哥哥封王那天,定请弟弟你喝酒。”陆祈韶道。 “四哥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府上的新匾额,就让弟弟来做?”陆祈宁嘴角牵起一抹弧度,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这怎么使得?”陆祈韶连连摆手,想要拒绝,“这匾额一向是内务府做好了送过来,怎好劳烦六弟呢?” 陆祈宁拍拍他的肩膀,“四哥可是见外了,当初在宫中,要不是有四哥多多照拂,弟弟也不能有今天,是吗?” 陆祈韶讪讪地笑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没想到六弟还记得如此清楚。” 当初在宫中两人同样因为母妃的身份而不受宫里人待见,免不得联起手来对抗,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陆祈韶的母妃得了乾嘉帝的青眼,可以说是宠冠六宫,四皇子也一飞冲天,竟然开始联合别的皇子欺压起陆祈宁来。 陆祈宁再也不轻易相信别人,也记到了现在。 “那是当然,弟弟没齿难忘。”陆祈宁的眼睛里泛着冷意。 陆祈韶野心不小,但心计不如陆祈宁,几句话就心生退意,“既然六弟执意如此,那四哥却之不恭,府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陆祈韶的背影还算是镇定,脚步却很匆忙,像是要逃难似的,而陆祈宁的眼神确实很可怕,他简直如芒在背,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 第六十六章 paoshuba.com 陆祈韶在自己府里,从烈日高挂等到玉兔西升,终究是没能等到乾嘉帝的圣旨。 他也只能在自己府里发一通脾气,第二天上朝就像没事人儿一样,将周边似有若无的目光抛之脑后。 倒是陆祈宁,在路上大肆嘲笑了他。 陆祈宁心里畅快了,他本来还想再其中添把火,助点力,让父皇改变为陆祈韶、陆祈风封王的想法,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总算有一天,他压到陆祈韶的头上。 柳舒窈也察觉到了陆祈宁的好心情,试着提出了让院门口的守卫不要拦着绿腰的出行,但陆祈宁一口否决了,也没说理由是什么。 陆祈宁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和阳慎之的关系,柳舒窈暗叹,也或许还有别的因素,毕竟阳慎之也是朝中大臣之一,总是会和自己的父亲有交集的,陆祈宁也怕自己从阳慎之嘴里知道一星半点的消息。 干脆就都不许出门。 在外人眼里,自己和绿腰就是一体的。 “王爷,您忘啦,妾曾经说过,绿腰和妾早已离心,妾不让王爷拦着她出行,也是想寻个由头,就此把她打发了。”柳舒窈细细斟酌了字句,才慢慢说出来。 闻言,陆祈宁心思一动,他看见绿腰第一眼,就觉得此女甚美,身份也合适,用来娱人再好不过,就是刚听说是柳舒窈的贴身丫环,他不好开口,现在柳舒窈又提起这件事,那他也可以助一臂之力。 陆祈宁方同意:“既然你已有主意,那本王就不管了。” 柳舒窈笑盈盈地递上一杯茶,媚眼如丝地朝他示意:“王爷,时间也不早了,王爷喝了这杯安神茶,咱们便早些歇息。” 这还是柳舒窈第一次这么主动,陆祈宁怎会不接受,他一口喝完安神茶,将柳舒窈拦腰抱起来。 “佳人在怀,良宵苦短啊。” 柳舒窈娇羞地把自己埋进陆祈宁的怀里。 两人一起滚到床上,柳舒窈任由陆祈宁为所欲为,她如今放心得很,那被安神茶里,早就下好了阳慎之给她的那种药,她还特地多放了点。 果不其然,陆祈宁没多久就栽倒在一旁。 柳舒窈再没了往日的羞怯,利落地将陆祈宁身上的衣物剥落,然后盖上被子。 她则换上丫环的衣服,扮成绿腰的样子,在春喜的掩护下,悄悄离开了院子。 本来阳慎之还在懊悔,这出戏太过草率,没有探查情况,就假装受伤,现在倒好,窈窈被禁足,完全不能看见他的伤势,他还怎么卖惨? 想着想着,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阳慎之以为是刘伯,没有在意,“进来。” “阳大人。” 阳慎之许久没听见柳舒窈的声音,余光瞥见一抹绿色,还以为是哪个丫环,他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刘伯有什么事要你交代吗?” 柳舒窈倏然一笑,“阳大人未免太专注了些,怪不得能平步青云。” 阳慎之这才转过头来,没想到竟是柳舒窈,他一时激动,险些下地,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个伤员,才勉强止住动作,说:“柳小姐竟然来了,阳某身子不便,还请柳小姐自便。” 可是肃王不是派人看住院子了吗?窈窈怎么来的? 心里有疑惑,嘴上就说了出来,“听闻肃王派人守住了后院,柳小姐怎么能够出来的?没有引起怀疑?” “阳大人不必担忧,我是借着自己贴身丫环的身份出来的,现下光线昏暗,我又乔装打扮了一番,侍卫没有认出来。” “那就好。”阳慎之收起手中的书,正襟危坐,这还是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后,第一次和柳舒窈共处一室,难免有点紧张。 他想起桌上还有刘伯刚沏好的茶,说:“桌上的茶是刚沏好不久的,现在应该刚好能入喉,还要劳烦柳小姐自己动手了。” “不用。”柳舒窈淡笑拒绝,“天色不早了,还是不便饮茶。” “哦,对对对,瞧我,竟然连这都忘了。”阳慎之磕磕绊绊道。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隔了一会儿,阳慎之才问:“柳小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吗?” 柳舒窈调笑:“没事就不能过来了?怎么说,我们都是夫妻一场。” 显然是在说笑了,他们算得什么夫妻?只不过顶了个名头。 阳慎之心里发苦,笑了笑。 “柳小姐说笑了,若是这番话被肃王听见,就不仅仅是被禁足了,只怕是这个阳府,就没有在下的立足之地了。” 柳舒窈也笑,目光里多了分歉疚,“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而来。” 阳慎之没有明白,柳舒窈也不打算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和陆祈宁发生了争吵,所以连累到阳大人,我真的很抱歉,若是阳大人以后有需要我或者是柳家帮助的地方,我与柳家一定义不容辞。” 连累?何时连累到自己了?阳慎之一头雾水,但他没有轻易开口,只是等着柳舒窈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陆祈宁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不顾及你们之间的情谊,却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多疑小心眼,若是伤及你的性命,我也只有以死谢罪了。”柳舒窈极为真诚地说。 阳慎之大概明白了,原来她以为自己身上的伤,是肃王派人弄出来的。 他暗笑,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时候,阳慎之仿佛无师自通了,他想着,除了拥有一个女人的怜爱,她的歉疚也能让他获益良多。 甚至还能借机抹黑肃王在她心中的形象,真是一举多得。 阳慎之:“柳小姐不必在意,说到底,也是王爷在乎你的缘故,在下也习惯王爷的脾性了。”说完,他还苦笑一番,做足了戏。 他也在心里鄙夷自己,竟然心机至此,不过想到之后窈窈能偏心自己,那也不足一提。 柳舒窈听完这番话,陷入沉思,好似在哪儿听过类似的,但是她又想不起来,便算了,道:“阳大人不必为他开脱,怎么说,你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竟然说伤就伤,管中窥豹,可见以后对我又是怎么一番光景。” 明面上,阳慎之也算得上是陆祈宁的心腹,竟然心狠至极,所以上一世,他对自己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也有理可循。 也亏得阳慎之出了这么一番事情,让她彻底明白陆祈宁的心狠手辣程度。 阳慎之见不得柳舒窈这样伤心的样子,急忙说:“你放心,只要三皇子大事能成,阳某必然能救你出水火。” 柳舒窈展颜:“先在这里谢谢你了,我也会从旁助力的,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嗯,只是现在只能委屈你,忍一忍肃王,我不会让你在他手上吃亏的。”阳慎之目光坚定,也包含着对柳舒窈的心疼。 让柳舒窈思绪恍惚了一下,她眼神闪躲,怎么感觉阳慎之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眼看着已经二更了,她起身告辞:“阳大人身受重伤,我还叨扰这么久,真是罪过,那么我便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大人,大人好好休养身体。” “嗯,你慢走,可有人在等你吗?”阳慎之伸长了脑袋往柳舒窈的身后看。 “春喜在,阳大人不必担心,早些休息。”说完柳舒窈就关上了门,阻挡了阳慎之的视线。 第六十七章 绿腰自从得了口信说可以自由出入前后院之后,就成日地往阳慎之的院子里跑。 一会儿端汤,一会儿喂药,一时之间,阳府不明真相的下人都以为她要成为阳府的二太太了。 顺便也开始传开阳慎之和柳舒窈感情不和的说法,都开始指责柳舒窈,竟然还没有自己的贴身丫环关心自己丈夫的伤势。 柳舒窈也没管,任由他们说也不会少块肉,倒是绿腰,越来越自鸣得意,真的把自己当做阳府的二太太看了,经常言行无状,冲撞柳舒窈。 然而柳舒窈一忍再忍,只让绿腰以为柳舒窈不会管那么多了。 她开始想方设法地投阳慎之所好,希望阳慎之能多看她一眼。 只可惜她虽然跟在柳舒窈身边读过几年书,识得些许字,实在是没有天赋,对那些诗词歌赋理解不深,往往只能谈论个皮毛。 阳慎之也不想和绿腰多说什么,但她每次都打着柳舒窈的名义来,而他也是真的厌烦了每次和她装模作样的交谈,于是在今天绿腰又端着汤碗来的时候,提出了拒绝:“若是姑娘实在空闲,不如把心思多花在你小姐身上,你天天往我这里跑,是没用的。” “阳大人错怪奴婢了,奴婢是得了小姐允许才来的。”绿腰一脸委屈道。 这话当然是糊弄阳慎之的,她就是仗着后院有侍卫把守,两人的消息不互通,才敢随意撒谎。 阳慎之盯着她,明光清明,显然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我这里也有人伺候,实在是不需要姑娘鞍前马后,姑娘来这里也好几天了,尽到心意了就走。” 绿腰面色纠结,咬住了下嘴唇,想要再寻理由,却被阳慎之看着,她心下焦灼,一时间竟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阳大人,奴婢是心甘情愿来伺候阳大人的,从来不是小姐的意思,小姐她根本就没想过来这里。” 阳慎之表情淡淡,什么都没说。 绿腰心里一喜,尽管小姐说过阳大人知道她和肃王的事情,但也许挑拨有用呢? 她继续道:“小姐心里并没有阳大人,可奴婢却是从你成婚那日,就心系于大人了。” “奴婢不求大人纳奴婢为妾,哪怕是个通房,奴婢也是愿意的。”绿腰一脸娇羞,她做事向来是有计划的,这是第一次这样向一个男人陈情,颇有些忸怩。 但她断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通房的,可只要能成为阳慎之身边的女人,还怕上不了位吗? 绿腰嘴角抿出一抹笑,满含希冀地看向阳慎之。 却被阳慎之无情地打醒,“想必姑娘是糊涂了,我平时应当没有作什么令姑娘误会的事?” 何止是没有,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对上过,可绿腰喜欢阳慎之,又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可以说,无论当初柳舒窈嫁给谁,只要身份够高,她都会去接近。 “不说姑娘和你家小姐的关系,就是姑娘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家小姐的感受?还记得我是她的丈夫吗?不这样堂而皇之靠近我,可有替她考虑过?”阳慎之言语里带着怒火,不仅是气绿腰不知所谓,也气自己之于柳舒窈尴尬的身份。 “可,可小姐说,你们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不仅是她另有心仪之人,就连大人,心中也是没有旁人的啊。”绿腰仍然不死心。 被绿腰的话戳中痛处,阳慎之脸色冷了下来,“那也不是你能插足进来的。姑娘不必这样,若是能好好伺候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必然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亲事,何必追求别人的妾室呢?” 绿腰从阳慎之这一番话里,竟然听出了他对柳舒窈的一丝情意,她试探道:“大人这样说,心里是惦念着我家小姐的是吗?” 阳慎之什么也没说,只是催促她赶紧回去。 绿腰心里有数了,只留下一句话“阳大人,还望你思虑周全,若是你的心思被肃王知道,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匆匆忙忙离开了,她脸上是被表白被拒的羞耻,心里却是滔天的恨意。 恨柳舒窈,恨阳慎之,他们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在当初的时候,柳舒窈那么趾高气扬的不许自己靠近阳慎之,而现在,阳慎之更是冷情地拒绝自己的靠近。 什么叫作“不是我能插足的?” 都是妄图从别人手中偷走珍宝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好啊,既然你们无情,那也别怪我绿腰无义。 我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让旁人沾染分毫。 绿腰快速地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这世界上又不止阳慎之一个男人了,比起一个小小侍郎,自然是王爷的身份更高贵,不是吗? 况且那天她随着小姐进肃王府,也见识了王府的辉煌,那绝不是一个国公府能比的,更别提这只有二进的阳府了,到处都透露着穷酸气。 绿腰眼含轻蔑,她已经改变目标了,是阳慎之有眼不识金镶玉,凭着她这副容貌,想要攀上谁,那还是不是轻而易举? 上次柳舒窈的主动真实地取悦了陆祈宁,最近他来阳府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柳舒窈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绿腰却更加欣喜了。 柳舒窈忍她也忍得够多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打的什么主意,不是跑前院跑得勤吗?怎么现在一连几天都在自己房间里窝着不动了? 没过多久,绿腰就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在陆祈宁和柳舒窈说话的时候,她也要插上一句,或是恭维陆祈宁的见识广博,或是奉承陆祈宁的言行风度。 甚至身子一顶,就将一旁布菜的丫环挤开了,她接过筷子,开始给陆祈宁夹起菜来,还介绍每一道菜的功效,头头是道。 陆祈宁向来是享受被美人追捧的滋味,所以并不拒绝,反而开始和绿腰调笑起来,反正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柳舒窈开始惊奇,她不是一直想要成为阳夫人的吗?怎么突然对陆祈宁这么热情? 目标换得这么快的吗?饶是柳舒窈知道绿腰的性子,也是惊叹不已。 柳舒窈自顾着自己吃,整个饭桌上,竟然显得她是局外人一般。 春喜就站在柳舒窈的身后,皱着眉头,哪怕她知道小姐并不喜欢肃王,但还是觉得绿腰太嚣张了些,竟然当着主子的面,勾引男人,那男人还是主子的! 她正要上前斥责绿腰的时候,被柳舒窈在桌下按住了手。 春喜才忍住气,站在原地,翻了个大白眼给绿腰。 绿腰正和陆祈宁打得火热,哪怕是注意到了春喜的眼神,也当做没注意到,更何况,看这情形,自己上位不是指日可待? 到时候别说什么春喜,就是阳慎之之类,她也能随意指使。 柳舒窈看着绿腰得意的表情,在心底冷笑,就让她飞得再高些,届时摔得,才会更狠,她也才会更解气。 第六十八章 柳舒窈慢腾腾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轻咳一声,表示自己还在,让那两人不要太过目中无人。 陆祈宁反应过来了,而绿腰还在那里咯咯咯地笑着。 他面色有点尴尬,一开始也只是想多戏弄几句,却没想到绿腰这么上道,能够理会自己的意思,所以有些过了。 本来还想着不会当着柳舒窈的面把她的侍女怎么样,没想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要知道,当初他是向柳国公许诺过将来给柳舒窈国母的位置,也就是说哪怕现在柳舒窈只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他也不能如此轻贱她。 于是正襟危坐,干咳几声,道:“窈窈,本王只是觉得你这侍女颇为有趣,所以不禁和她多聊了几句。” “是吗?”柳舒窈轻挑柳眉,目光转向绿腰,“可照妾来看,妾的侍女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呢。” 见火烧到自己身上了,绿腰才慢慢平复情绪,“小姐别多心,奴婢和王爷说话,也是因为小姐的缘故,若是小姐不许奴婢与王爷说话,奴婢绝不会多说半句。” 言语倒是谦卑,只是这眼睛里的得意已经快溢出来了。 柳舒窈接过春喜递来的手帕,擦干净嘴角,就起身了,轻描淡写地说:“王爷,王爷曾经对妾的那些承诺,已经不作数了吗?如今要当着妾的面,这么折辱妾?” 陆祈宁这才慌了,觉得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荒唐至极,他现在还不能轻易抛开柳舒窈,不说她父亲的权力,就是她那一张脸,也是世上少有的极品,所以陆祈宁是真的害怕柳舒窈失意于自己。 他也抛下手中的碗筷,去哄柳舒窈,独留绿腰一个人在那儿。 好啊,柳舒窈到底有多厉害,竟然能让男人一个二个地神魂颠倒?是她哪里比不上? 绿腰气得摔了手中的筷子,推门出去了。 她曾经只是想取柳舒窈而代之,现在却想除柳舒窈后快,只有柳舒窈不在了,她才能成为这些男人眼中的唯一。 绿腰一个人陷入了魔怔之中,房里的陆祈宁正为哄柳舒窈高兴焦头烂额。 如今的柳舒窈越来越讨他喜欢,而他和绿腰调情也只是出于一个正常男人的欲望。 可若真的让他来选,当然还是选择柳舒窈,毕竟是豪门贵女,又风姿绰约,绿腰也只是生活中的调剂罢了。 “窈窈,本王真的是真心对你,当初说的,也不是为了哄骗你,你要相信本王。”陆祈宁坐在床沿,柳舒窈则背向他躺着。 “王爷的甜言蜜语总是一箩筐,昨天对妾说,今天就是对绿腰说,说不定将来还对妾不知道的人说。”柳舒窈一副吃醋的语气。 陆祈宁真是爱死了她现在的样子,可也颇为头疼。 “本王发誓,若是本王对窈窈有异心,将来不得好死!” “哎——”柳舒窈连忙起身,伸出手捂住陆祈宁的嘴,“王爷说什么呢,活啊死啊的,真是不怕晦气!” 陆祈宁一把抓住柳舒窈的手,深情款款道:“窈窈不再生气了?” 柳舒窈脸颊一鼓,抽出自己的手,说:“妾本不是小气的人,也不是不能看见王爷有别的女人,可王爷今儿就当着妾的面,和妾的侍女调起情来,将妾置于何地?” 柳舒窈瞪了他一眼,“难道王爷也会在王妃姐姐面前,调戏她的侍女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王妃到底是王妃,身份尊贵,威严也不容挑衅,若是她的身边有这样的侍女,早就打发了出去,何苦还等着侍女蹬鼻子上脸? 陆祈宁讪笑,“本王知道错了,窈窈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本王还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再三道歉呢。” 前面的话是告饶,后面就隐隐带着王爷的威严了,生气可以,但也要有个度,不能让他这个做王爷的失了颜面。 柳舒窈自然是懂得骑驴下坡的人,勉勉强强地点头,又露出一点娇嗔,“王爷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妾也是有脾气的。” “哎哟,真是个小祖宗了。”陆祈宁顺手刮了刮柳舒窈挺翘的鼻头,又捏了捏,才起身,说:“本王今夜和慎之有事要商讨,就不在你这里过夜了,明早上陪你吃了早饭再回府。” “嗯,那王爷快去,别耽误了。”柳舒窈听话地送陆祈宁出门。 春喜气愤道:“小姐,那绿腰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敢挑衅您,您一定要给她颜色看看。” 春喜再也忍不住了,往日她还顾虑着绿腰是小姐的陪嫁丫环,在小姐心目中的地位或许比自己和夏青高些,所以从来不再小姐面前说绿腰的坏话,也控制着夏青不能说,可是现在真是让她的怒气值达到了顶峰。 幸好夏青有事回家了,不然看到绿腰这个样子,说不定会出手打她。 柳舒窈反倒一脸淡定,“不用管她,随她去。” “小姐!”春喜以为小姐还是在纵容绿腰,心里有点失落,小姐竟然能容忍绿腰至此。 “放心。”柳舒窈朝她笑笑,“带她过足瘾,再惩治她。” 那就好,春喜还以为小姐并不打算惩罚绿腰呢。 “小姐有主意就好,奴婢还怕小姐真的随她去呢,不然奴婢可要出手了。” 听完春喜的话,柳舒窈笑出声,“放心,我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 门外的绿腰在听到今天陆祈宁不留宿柳舒窈房间的时候,一早就没影儿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梳妆打扮,特地把柳舒窈送她的簪子拿出来,那是她唯一能充门面的首饰了。 今晚必须爬上肃王的床,可不能向之前对阳慎之那样了,拖得越久,越不利。 绿腰打扮好自己后,就没去过柳舒窈的房间,好在柳舒窈也不在意,她在天将将黑的时候守候在阳慎之的房门外。 两个男人谈事情,喝酒是少不了的,她握紧了手里的药包,这是她今晚的助力,必然能让自己一举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绿腰感觉自己的脚都站麻了,她稍微挪动几步,活动活动关节,刚站稳,就听到一声“吱呀”。 陆祈宁眸色清明,身上也没有酒味,怎么两人并没有喝酒吗? 不管了,绿腰走上前,扶住陆祈宁的胳膊,说:“王爷,小姐交代奴婢来服侍您。” 果然,窈窈还是很大度的,虽然嘴上说着生气,但还是将人送了过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陆祈宁心里一阵熨帖,一把将绿腰揽住,“哦?是怎么个服侍法啊?” 两人隔得近了,绿腰才闻到陆祈宁嘴里淡淡的酒香,她忸怩道:“王爷是喝醉了吗?自然是伺候您更衣了。” 陆祈宁哈哈大笑,“本王就是没醉,也要被你弄醉了。” 绿腰又欲拒还迎地推搡了片刻,才让陆祈宁抱进房里。 等她抱着身上的人沉浮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包药没用,同时也证明了自己,并不是没人欣赏的。 一边忍受着下身的疼痛,嘴角一边牵起,自此,她也是王爷的女人了。 她是妾,小姐同样是妾,将来谁能飞上枝头,还不一定呢。 第六十九章 当天晚上,绿腰陪着陆祈宁尽兴了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一早,绿腰睁开眼就看见睡在身边的男人,她展颜一笑,终究是如愿以偿了。 她伸出手细细描摹着男人的眉眼,一路往下,然后被抓住了不安分的手指。 绿腰缓缓抬头,男人的眼睛还没睁开,“今天有事。” “那王爷什么时候再来呢?奴婢会想王爷的。”绿腰微微偏头靠近陆祈宁的胸膛。 陆祈宁低声浅笑,胸膛的颤动让绿腰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事情已经按照她预想的发展了。 下巴被微微抬起,她看向陆祈宁,“这么喜欢本王吗?” “当然,奴婢见到王爷的第一眼,就被王爷所吸引,王爷是奴婢见过的男人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人。” 比这还好听的话,陆祈宁都听过,但从绿腰嘴里说的,好像格外真诚些,“那本王下朝了就来看你。” 两人温存了片刻,绿腰就服侍着陆祈宁洗漱了。 在陆祈宁即将出门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转身交代:“本王宠幸你,但你现在还是你家小姐的侍女,昨天的事情本王就不说了,今后在你家小姐面前,收敛一点,别让她察觉出了什么,不然本王也可以让你连侍女都做不成。” 虽然陆祈宁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绿腰莫名地感受到一阵寒意,她神色僵硬地点头,“奴婢知道了。” “乖。”陆祈宁像逗弄小狗似的刮了几下她的下巴,“你将本王服侍高兴了,就抬你做本王的王姬。” 绿腰听得心花怒放,“奴婢明白,王爷放心。” 陆祈宁放下自己的手指,转身就走。 他心里清楚绿腰是个什么德行,若是真的一心为主,为何会当着自己小姐的面勾引他呢? 柳舒窈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绿腰的不是了。 他又想起刚和柳舒窈见面的时候,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绿腰,不然这么一个眉清目秀又善解人意的美人,他不会没印象。 想必也是柳舒窈深知她的性子,所以给她关了起来。 陆祈宁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倒正是合了他的意。 柳舒窈起身的时候就听春喜说绿腰今早身子不适,休假了。 她淡淡道:“知道了。” “小姐,不是奴婢非要在背后嚼舌根,只是绿腰她是在是太轻狂了,就好像是阳府半个主子似的。”春喜真是看不惯她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说穿了,大家同为婢女,她却比主子还娇贵呢。 柳舒窈自己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慢慢梳理自己的发丝,视线落在前方的空地上,道:“由着她去。” 春喜见状,也停下了说教,专心为柳舒窈梳理妆发了。 下午的时候陆祈宁忙完了宫中的事务,就匆匆来到了阳府,先是去看望了阳慎之的伤势,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出来的时候绿腰就在外面等着了。 “王爷,您可来了,绿腰想您想得紧呢。”绿腰今天的打扮着实费了心思,因为天气炎热,衣物全都是以轻薄为主,而她肩膀要露不露,深谙男人的心思,高挑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还有昨天晚上与陆祈宁欢好留下的痕迹。 陆祈宁看见这些,自然是心情颇好,这上面的所有或青或紫的痕迹,都是自己亲手留下的,现在暴露在人前,无一不昭示着女人的所属。 他伸出手轻轻滑过这些痕迹,在绿腰的皮肤上留下丝丝痒意,她稍稍瑟缩了一下脖子,脸上却做足了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既然这么想本王,那是不是要表示点什么?” “王爷,现在还是白天呢。”绿腰整个人主动埋进陆祈宁怀里,凑到他的耳边说:“王爷晚上来奴婢的房间,奴婢定会好好服侍王爷。” 绿腰早上说是要休息,其实悄悄出府了,就是去街角巷落寻些情事画本,还特地去了京城最着名的青楼,找了名妓学床上的功夫,定好了十天一次,一切都是为了肃王能在她身上多花点心思。 陆祈宁对送上门来的美人向来不会拒绝,便轻轻捏了几下她的手,以示回应。 陆祈宁去往柳舒窈的院子,绿腰便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 这时柳舒窈正在榻上做绣活儿,听见门口的声音,抬起头,“王爷今天来的这样早。” 将手里的绣绷随意放在一旁,就要起身行礼。 陆祈宁伸手制止,“不用这些虚礼,以后也尽可省了。”他现在对柳舒窈的观感又上升了一度,主要源于昨晚主动将绿腰送给他。 要知道他府里的女人一个二个就像是进了醋缸一般,哪怕是高文茜那么通情达理的,在知道自己宠幸了别的女人之后,都难免黯然。 他现在既感念着柳舒窈的好,心里又怀有愧疚,明明他们刚“成婚”不久,应该还是浓情蜜意着,可是绿腰也很热情,他实在是两难。 幸好柳舒窈体贴,他才得以两全。 柳舒窈浅笑,“王爷恩德,妾心里感激,却不敢忘了礼数。” 陆祈宁伸手扶起她,走去内间。 柳舒窈看见绿腰跟在后面,便问:“绿腰,你身体可好了?不如下午也去休息?我让刘伯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陆祈宁也看向她,皱着眉头,听柳舒窈这话,绿腰上午是没来了?他都已经交代过了,不要这样目无尊长,绿腰还是这样招摇,可见需要挫挫性子才好。 绿腰余光看到了陆祈宁不快的眼神,低着头不敢看他。 “奴婢…奴婢早上已经喝了药了,午后又喝了一次,感觉好了很多,便想着来服侍小姐,不敢拖延。” 柳舒窈只是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良久,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我也不想落个欺压奴婢的恶主罪名,你还是回房休息,我这里有春喜,夏青也回来了,晚饭就由她们来伺候。” 因为陆祈宁早上刚交代过她不可顶撞柳舒窈,她这会儿也不敢触陆祈宁的霉头,低声回:“是,那奴婢告退了。” 陆祈宁让春喜和夏青两个也出去,“你们守在门口就是了,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再来通传。” 春喜、夏青:“是。” 陆祈宁和柳舒窈走到靠窗边的炕上坐下,他问:“准备什么时候把绿腰打发出去?” 柳舒窈坐在陆祈宁的对面看着他,她心里清楚,陆祈宁为什么会这么问,刚刚虽然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但是足以看清绿腰脖子和锁骨那里的淤青。 经历过情事的她非常明白这代表这什么,而且这样重得像被虐待过一样的痕迹,只有陆祈宁这人做得出来。 昨天在她面前还面色诚恳地发誓说不会移心她人,可只要被人用手段一勾,就将誓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第七十章 陆祈宁被她看得心虚,大声道:“你这样看着本王做什么?” 柳舒窈笑着说:“没什么。妾只是在想事情。” “王爷昨天也看见了,绿腰对妾的态度如何,只是妾还是惦念着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想着若是她能改正,妾也就算了。还是等过一段时间。” 陆祈宁看柳舒窈脸上的伤心不似作假,便说:“你就是太优柔寡断了,做事情万万不可被感情左右,那是大忌。” 这话柳舒窈倒是认同,只是明白的晚了些。 她道:“妾只不过是内宅女子,能成什么大事,王爷杀伐果决,那才是能担大任的。” 她望着陆祈宁,深情款款,好像这世界上,唯有陆祈宁在她眼中,“妾只想在王爷身后,做个贤内助就好。” 哪怕是陆祈宁这样不轻易交付感情的人,也沉溺于她的眼神中,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道:“本王能得窈窈,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互相解剖自己的内心,感情又近了一点。 而绿腰在床上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陆祈宁去她房间。 “啊——”她发狠地将床上的事物都扔到地上,王爷不来,必定是柳舒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今天下午王爷看她的眼神就已经不对了。 她也不敢再反驳,不然依照自己的身份,王爷想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想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柳舒窈那个心计深沉的人,必定顺势在他耳边伤风点火了,就是看不得自己过得好! 她想起在柳府的时候,若是那时候和表少爷好好相处,说不定也不用现在这样步步为营。 左不过是要伏低做小,能忍得些,和现在伺候王爷也没什么不同。 要不是当时柳舒窈横插一脚,她也不用直接和表少爷撕破脸! 而且还借由这件事打了她二十棍,趁机将她贴身丫环的事务撸了去,让她在柳府和阳府的下人面前没脸,说不定柳舒窈早就看她不顺眼,借故发挥罢了。 绿腰将所有事情一股脑地推到了柳舒窈身上,一时间,竟是气得狠了。 想必现在柳舒窈已经和王爷共赴巫山了,也不知道她那娇弱的身子,是怎么承受得住的。 绿腰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幻想着柳舒窈和陆祈宁欢好的情景,可越是想,就越是生气,她从床上跳下来,将桌上的茶杯都摔了出去。 在隔壁的春喜被惊醒,她披上外衣出来看。 有敲门声传来。 绿腰警惕出声:“谁?” “是我,春喜,这么晚了你房里的灯还亮着,是不舒服吗?”春喜听见她房间里瓷器摔碎的声音,怕她真的是不舒服摔倒撞到东西了。 绿腰稍微压下心中的怒气,说:“没事儿,只是刚好起夜。” “哦,那你早点儿睡。” 脚步声渐渐消失,绿腰看着一地狼藉,慢慢捡起来,将一切都收拾好了,才恢复理智。 她得镇定,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柳舒窈只是一时得意罢了,她且等着,花无百日红,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到了下半夜,绿腰才渐渐睡去。 从这以后,绿腰好像学乖了,在柳舒窈跟前总是低眉顺眼的,两人好得和在柳府一样。 饶是夏青,都对她顺眼了许多。 只是到了背地里,她一逮着机会就勾着陆祈宁爬她的床,有时候还会给陆祈宁上眼药,说着柳舒窈的不好。 甚至还会旁敲侧击陆祈宁注意阳慎之和柳舒窈的关系。 陆祈宁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在不经意间也会让柳舒窈和阳慎之共处一室,言语间还试探他们两人。 只是没找到什么错处,便也作罢。 不过经此一事,绿腰倒真得了陆祈宁几分青眼,还专门叮嘱她,在暗处多关注柳舒窈和阳慎之的动向。 阳慎之当初状元及第,就投在了陆祈宁门下,至今已有三年,但比起他身边的其他人来说,为时尚短,还不足以付出全部的信任。 虽说现在阳慎之在他手下接触的机密信件不少,但也是在可控范围内,若是他真的和柳舒窈有一腿,陆祈宁并不会顾念往昔之情,反正也就是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无依无靠的书生罢了,在朝三年,也抵不过他皇子的权力。 随意处置了,父皇也不会怪罪于他。 只是这些时日来,他也没看出两人有什么情谊,或许是绿腰因为嫉妒信口胡说的。 接触了这么久,他早就清楚了绿腰的性子,心眼极小,手段也毒,却合他的眼,他便愿意给她一点颜色。 就是柳舒窈那里,他确实去得少了些,只是偶尔去她的房里坐坐,晚上还是会歇在绿腰的房里。 绿腰为了能够让他尽兴,专门去学了技术,尝得几次之后,便食髓知味,夜夜笙歌,便觉得柳舒窈在床上愈发寡淡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被柳舒窈服侍完,他总觉得没发泄完全,有点上火。 阳府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都在暗地里说,肃王这么抬爱,想必绿腰即将成为肃王府的侧妃了。 绿腰也随得他们去嚼舌根,恨不得昭告天下。 只是日日在阳府里也憋闷,每天还要对柳舒窈伏低做小,明明她现在比较受王爷的喜爱,柳舒窈又什么好拿腔作调的,还以为当初在柳府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搬到肃王府里去做高高在上的侧妃了,只要她能进王府,以后想要整治柳舒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倒也多亏了绿腰天天在陆祈宁吹耳边风,在严加看管了柳舒窈个把月,发现没什么之后,就松懈了。 虽说还是不能出阳府,但是在阳府里转转还是可以的,而且还没了那些小尾巴跟着,真是让人畅快。 绿腰在注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绿腰,她知道绿腰快要忍不住了,已经尝到了欲望被满足的滋味,怎么会忍受回归清汤寡水的生活呢? 陆祈宁现在对她不说爱,十分的喜欢也是有的,尽管会留在绿腰那里多些,但陆祈宁对自己也多了分歉疚。 男人的爱和承诺是靠不住的,而那份歉疚利用得好的话,可以让她受益一生。 就好比肃王妃,能坐稳王妃的位置,难道是靠陆祈宁那微乎其微的爱意吗? 不,是陆祈宁的愧疚,他娶了高文茜为王妃,除了金银珠宝,什么都给不了她,却还要利用她家里的势力,更要用她稳住王府里的和平。 肃王妃能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可她偏偏没表现出来,甚至给了陆祈宁更多的爱意,所以陆祈宁给了她一个孩子。 这些都是柳舒窈才明白的,不过好在也不晚。 现在她和阳慎之也能暗中交换许多信息,她懂得了许多曾经不懂的道理,也了解到了,这世界上,除了相夫教子,也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两人越接触,便越觉得对方是难能可贵的知己,就更别说阳慎之本就喜欢着她了。 阳慎之也时刻谨记着陆祈风的教诲,卖惨,柳舒窈也如他所愿地因愧疚而心疼,免不了体贴他。 你来我往,送了不知道多少礼品。 只是一个表示这喜爱之情,一个是赔礼。 不过这对阳慎之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是柳舒窈亲手做出来的,或者是经过柳舒窈之手的,他都视为珍宝。 第七十一章 这天,柳舒窈又躲了别人偷偷去往阳慎之的院子。 近几日陆祈宁好像特别忙,不仅是人没来了,还把留在阳府的侍卫也撤走了。 但阳府里保不齐有他别的眼线,所以柳舒窈仍然是做贼似的去阳慎之那里。 她开始问起秦丞相在朝中的站队情况。 阳慎之在朝中算是新人,而秦丞相已是两朝元老了,所以他们一向没什么来往,但秦丞相的门生遍布大江南北,他读书那几年也听过秦丞相的名声。 确实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在朝堂上虽不怎么说话,但每次进言都切中要害,是个中立派,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是皇上的太傅。 柳舒窈陷入沉默,既然如此,那最后他肯为了绿腰而站队陆祈宁,看来也是真的很疼他这个女儿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绿腰有机会和秦家认亲,不然陆祈宁多了秦丞相这个助力,简直如虎添翼。 阳慎之还以为她担心柳国公,所以宽慰了她几句:“朝堂中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相同的利益。而且官场沉浮,主要是看皇上的意思,只要得到皇上的信任,就没什么可怕的。” 柳舒窈也没有想到那么多,但还是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君王之心,终究难测,父亲心眼儿实,在朝堂之上,还望大人多多帮扶。” “这是自然。”话音刚落下,就有雷声传来。 闪电的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的脸上,两人止住话题。 “夏季雨水多,柳小姐快回去。”阳慎之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柳舒窈浑身都在打颤,眼神也呆滞起来,显然是吓坏了。 阳慎之也顾不得什么,赶紧从床上下去,护住抖得不行的柳舒窈。 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柳舒窈一双手紧紧揪住阳慎之胸前的衣服。 “得罪了。”阳慎之连忙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用棉被把她紧紧裹住。 这么短的时间,她脸上的额发竟然已经湿了,竟然怕雷声已经怕成这个样子,阳慎之的眼里是浓浓的心疼。 又是几声雷鸣,柳舒窈一头撞进阳慎之的怀里,双手用力箍住阳慎之的脖子,像是要把自己挤进他的身体里。 “没事的,没事的,窈窈,都是假的。”阳慎之垂在两边的双手也揽住她的背。 没过多久,雨滴重重落在地上,终于不打雷了。 柳舒窈渐渐平静下来,她从阳慎之的怀里退出来,她还没说话,阳慎之就开始道歉:“刚刚看你害怕,就自作主张把你抱到床上来了,还请柳小姐原谅。” “应该是我谢谢阳大人。”柳舒窈抿唇靠后,感觉阳慎之好高大,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哪怕已经靠在床头,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呼吸。 “麻烦阳大人了,时间也不早了,阳大人早些歇息。” 柳舒窈从阳慎之的房里出来后,刘伯就递上一把伞,她独自沿着长廊走了许久,脸上的热气才散尽,虽然那时候的她处于战栗中,但阳慎之的那声“窈窈”,她并没有听漏。 她曾经以为,经过了上一世的种种,已经不会害怕打雷了,没想到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真诚的。 不管阳慎之的那句“窈窈”出于什么想法,她都不可能会回应,今后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只是必要的时候再交谈好了。 柳舒窈叹了一口长气,本来和阳慎之还相处得挺愉快的,他年长自己许多,在长时间的来往中,难免把他当成了兄长一般的人看待,而且她害怕再陷入爱情,总是觉得会所托非人。 她摇摇头,不想这些了,难得今天下的雨大,还是去凉亭看看荷花,这个时节,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呢。 雨打荷花,也别有一番情致。 脚下的步子加快,从后院的门进去,绕过拐角,到了迎春花丛旁,她看见有两个人影在那里,雨声太大,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又是晚上,只能从一个比较高大的身影上看见几颗夜明珠在闪耀,应该是陆祈宁。 真是扫兴,好不容易想出来一趟,竟然碰到了狗男女。 两人是背对着她的,趁着雨幕的遮挡,她转身离去了。 刚回到门口,就看见春喜和夏青一人捧着披风,一人端了一碗姜茶等着了。 春喜迎上来给柳舒窈系好披风,“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们担心死了,这雷雨天气,若是感染了风寒,那可遭罪了。” 几人进去,夏青赶紧把杯子递上去,“小姐赶紧喝了,别冷到了。” 柳舒窈皱着眉头把姜茶喝下去,“春喜,以后有什么事,还是你去和老爷交代,我就不去了。” “啊?”春喜不明白,刚想问个为什么,就见柳舒窈一副不愿多说的的样子,便闭上了嘴。 “小姐,奴婢伺候你更衣。”夏青看看柳舒窈,又看看春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干脆做点事情。 柳舒窈点点头,喝了一杯姜茶,身子也暖和了,这睡意就上来了。 但是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却睡不着了,睁着眼睛想关于怎么处置绿腰的事。 翻来覆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今天是夏青守夜,她听见里间传来的声音,便问:“小姐,您睡不着吗?不如奴婢给您泡一杯安神茶?” “不用了,你把蜡烛熄几盏。” “哎。” 算了,管他呢,她和绿腰总归是撕破脸了,她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呢?再怎么不伤情面的处置,她和绿腰也回不到从前了,还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 总得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才是。 一切都想通之后,她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绿腰就感觉柳舒窈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总是在算计着自己什么。 她转念一想,就柳舒窈那如白纸般的经历,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吗? 自己明里暗里都表示过陆祈宁对自己重视的程度了,她连个屁都没放,现在想要秋后算账,也不过是打几棍子罢了。 可是能不能如她的愿,就要看自己了。 绿腰冷笑,曾经皮糙肉厚的,是受得了那皮肉之苦,而现在王爷将补品脂粉流水似的往她房里送,怎么也养得嫩了些,她可是不愿意再挨棍子了。 第七十二章 但事情并没有如绿腰那样想的发展,尽管柳舒窈时不时地会盯着她发呆,最后也没说什么。 可能王爷也对她吩咐了什么,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绿腰如是想,行为举止上,更是放肆了,春喜和夏青看在眼里,气得不行,有时候都想冲上去替小姐出气。 但一是被小姐拦住了,二是她们也亲眼看到过肃王对绿腰的亲昵之举。 真是小人得志。 在绿腰又一次在众人面前作威作福之后,春喜和夏青同时翻了个白眼给她,春喜拉着夏青转身要关门,夏青死死站在那里,拉都拉不动。 只听夏青说:“不过是个爬床的奴婢罢了,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铜丝再怎么镀金,也不如真金金贵。”说完,春喜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把房门大声关上。 留绿腰在庭前气得七窍生烟。 还是大早上,绿腰就直接在柳舒窈面前说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还特意拉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说酸痛,欢爱过后的痕迹,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春喜和夏青看不过眼,偏过头去。 柳舒窈没什么表情地说:“既然不舒服,那就回去,以后也不必来伺候了,王爷的新宠,我也用不起。” 绿腰倒是笑了,眼里尽是得意,身份高贵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自己压下去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再怎么得王爷喜爱,也终究是小姐的奴婢,今日奴婢是真的不舒服,害怕动作不利索,惹得小姐不耐烦,还是回去休息罢了。” “嗯,回去,待会儿我让春喜给你送药来。”柳舒窈不想再多费唇舌,赶她出府左不过就是这两天了,就让她再得意几回。 绿腰走后,春喜走上前来,语气幽怨:“小姐,奴婢可不愿去,您找个洒扫丫环去,她们可巴不得去巴结绿腰呢。” 柳舒窈失笑,“你不必生气这些,再让她猖狂几日。” “小姐您总是这样说,随她,由她,再让她几日,已经过去好久了,老爷的伤都快好了,您还没处置她呢。”夏青心直口快,直接将旧日的怨气说了出来。 她能忍绿腰这么久,也是柳舒窈经常劝她,加上绿腰也确实安分了半个月,可随着肃王看她的次数多了,她就开始不知所谓起来。 而她也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被绿腰挑衅了,总是会气很久,就更别说绿腰直接欺辱柳舒窈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几天了。”柳舒窈笑着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可别气了,这小脸儿都快赶得上河豚了。” 她和春喜笑作一团,夏青恼羞成怒,扯了几下手帕,“不和你们玩儿了。” 而等到下午陆祈宁来的时候,就看到柳舒窈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春喜正小心地给她上药,是不是发出抽气声。 陆祈宁一把推开春喜,怒声问道:“窈窈,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春喜在一旁说:“王爷有所不知,您不在府上的时候,绿腰姑娘仗着你的宠爱,多次对我们小姐出言不逊,但小姐念着旧情,对她一再忍让,今天绿腰姑娘又顶撞小姐,说小姐和她一样,都是王爷的妾,有什么好心高气傲的?” “小姐一时生气,就想要打她,但她截住了小姐的手腕不说,还伸手打了小姐一巴掌,将小姐推倒在地,可怜小姐……”春喜说着说着,哽咽出声,“小姐她……” “她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陆祈宁急了,但这丫环哭哭啼啼,扰的他心烦。 “小姐,小姐刚被大夫检查出身孕,还不足两月,就这样,被她推没了。”春喜磕磕绊绊地说完。 陆祈宁脸上的愤怒尽显,如果春喜所说属实,那这就是他第二个孩子,可还没等他高兴,就被春喜说出的结果傻了眼。 “这个贱妇!她在哪里!”说完就看躺在床上的柳舒窈,果然面无血色,他心疼地捧着她的脸。 春喜:“已经被关在后院的柴房了。” “本王要将她碎尸万段!押上来!”陆祈宁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窈窈,是本王对不住你,也对不起咱们的孩子。” “王爷,不怪你,都是妾,明知她对妾不满,却还让她接近自己,是妾的疏忽,才造成了这样的大错。”柳舒窈悲痛万分,早已干涸的泪痕又重新湿润起来。 “别伤心了,窈窈,本王有错在先,是本王给了她顶撞你的机会,可本王再怎么想弥补,也补不回来了。”陆祈宁低垂着头,看得出他很伤心。 柳舒窈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两世以来,陆祈宁第一次这样真诚地给自己道歉,柳舒窈心底泛着冷意,现在对一个根本没影子的孩子这么伤心,怎么上一世舍得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毒手呢? 她闭着眼不再说话,陆祈宁也没说什么,只以为她伤心过度,毕竟这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 等绿腰被押上来的时候,身上的衣物已经散乱了,那是她被捆起来时候挣扎的,在慌乱中还特意扇了自己一巴掌,她以为这样可以让陆祈宁不严惩她。 可对上陆祈宁的眼神之后,她害怕了,她明明只是扇了柳舒窈一巴掌,为什么陆祈宁这样看着她。 她在陆祈宁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为什么?难道王爷真的爱上柳舒窈了吗?为了这一巴掌,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陆祈宁忍了好久,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在柳舒窈面前将绿腰一剑杀死。 “本王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在窈窈面前行为乖张吗?不过是一个暖床的丫环,竟然敢对主子不敬!”陆祈宁手掌重重地拍在床上,那声响让绿腰的身躯一抖。 陆祈宁这话让绿腰心里生了怨气,什么叫作暖床的丫环?喜欢她的时候还许诺了王姬的位分,现在就对她弃如敝履了? 明明以前她对柳舒窈言语不敬,王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现在这么生气了? 可她会对柳舒窈出手,也不过是想要自保而已,确实,她当时也存着挑衅的念头,才动了手,但至于这么动气吗? 她悄悄去看柳舒窈,柳舒窈靠在床头,被陆祈宁的身体挡着,看不清她的样子。 “王爷,奴婢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对小姐动手的,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会犯了,王爷饶了奴婢!”不管如何,先认错总是紧要的。 “知错了?”陆祈宁咬紧牙关,“你一句知错,就能抵下所有的罪孽吗?你知不知道窈窈当初已经有孕了!” “什么?”绿腰不敢置信地出声,她怀孕了? 那么,是不是要被王爷接进王府了?绿腰怨毒地想,怎么那一巴掌,没把她打流产! 接着,陆祈宁就怒不可遏地说:“而你!就是因为你,本王的孩子,没有了!” 虽然心里是那么想的,可她还是不信,只是一巴掌,怎么可能让人流产呢?一定是柳舒窈那个贱人在陷害自己!王爷一定会将自己五马分尸的,她这么年轻,这么貌美,她还不想死。 她哭着说:“王爷,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虽然打了小姐一巴掌,可那力气也没有那么大,能让小姐流产啊!一定是小姐,小姐看不惯奴婢分得您的宠爱,所以用计陷害奴婢!” 被绿腰这么一说,陆祈宁的火气莫名地消了一些,是啊,绿腰一个女子,怎会有那般大的力气,致使流产呢? 陆祈宁转头看向柳舒窈,此时柳舒窈已经睁开了眼睛,眼角的红肿不似作伪,泪痕也斑驳在脸上,可见是大哭过的。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祈宁,她知道,陆祈宁疑心重,却没想到重到这个地步。 陆祈宁被柳舒窈盯得心里发虚,好像她发现了自己的怀疑似的。 第七十三章 陆祈宁转过头,咳了一声,呵斥跪在地上的绿腰:“你这贱婢,犯了大错,还敢在这里狡辩!” “言语间还挑拨本王与你小姐的关系,真是心思歹毒!”他捏起绿腰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躺在床上的柳舒窈,“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她才会躺在这里!都是因为你,她才会失去孩子!” 陆祈宁越说越气愤,想到刚才绿腰的狡辩,更是恨不得给她一脚,将她的下巴甩出去,“就是你包藏祸心,所以看别人也都是心计深沉之人!” 柳舒窈听见这句话,抬起头看了陆祈宁一眼,这句话倒是真没说错,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刚刚才会怀疑她。 绿腰苦苦哀求,只说自己是冤枉的,“王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当时小姐已有身孕,奴婢不是有意要害您的子嗣的。” 陆祈宁并不理会她的哭诉,绿腰见状,爬到床边,去求柳舒窈:“小姐,小姐,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是无心之失啊。” 柳舒窈皱着眉头,像是不舒服的样子,闭上了眼睛,绿腰心里一片悲凉,她才触摸到荣华富贵的底部,还没有真正享受的高位的生活,不想就这么失去了。 她开始磕头,一声比一声重,“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妄想不属于奴婢的东西了,奴婢愿意一心一意服侍小姐,小姐,你跟王爷说,奴婢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柳舒窈一直没说话,眼角却开始湿润,隐隐有要哭的趋势,陆祈宁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心里是真的难受,大抵是真的失去了孩子,他这才一脚踹开绿腰,“来人,将贱婢拉下去,直接乱棍打死!” 绿腰惊恐抬头,“王爷,不要啊,王爷,念在奴婢曾经服侍过您的份上,饶了奴婢,王爷——” 身后的侍卫开始把她拉出去,柳舒窈轻轻出声:“王爷。” 绿腰仿佛看到希望般,使劲挣开侍卫的钳制,爬到床前,满含希冀地看着柳舒窈。 陆祈宁也不在意绿腰的动作,这贱婢早晚是要死的,他看向柳舒窈,心疼地问:“怎么了?” “王爷,咱们的孩儿还没见过父王,就早早离开了,妾心里难过,便给他立了个衣冠冢,以后每日给他抄经,助他早登极乐,您也为他多积阴德,不要再背负人命。”柳舒窈每说一句,就有眼泪流下,看得陆祈宁心里绞痛。 看向绿腰的眼神越发可怖,可绿腰听见这番话,知道自己不用死了,高兴地给柳舒窈行大礼:“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奴婢也愿意每日给小少爷抄经,祝愿他早登极乐,奴婢真的知错了。” 陆祈宁心里怨恨,听到柳舒窈这番话,只觉得她太过妇人之仁,“窈窈,她害了咱们的孩子,你竟然还留她一条性命,万一以后她心生怨毒,害了你可怎么办?本王已经失去了孩子,可不想再失去你了。” 绿腰连忙保证:“王爷,奴婢不会的,小姐愿意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永记在心,若是奴婢恩将仇报,奴婢愿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奴婢知道,奴婢犯了大错,已经不可能再留在小姐身边了,但奴婢只要能留在小姐的院子里,哪怕是做最低等的工作,奴婢也是愿意的!” 眼下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她只要能留下来,就能继续见到王爷,男人嘛,丧子之痛哪能比得过母亲?只要以后还能有孩子,他就会忘了今日的苦楚,到时候她只要稍稍用点手段,还怕勾不来吗? 可面上还是诚诚恳恳地发誓,表达自己的忠心。 陆祈宁是千万个不愿意,他和绿腰接触虽才月余,可每次的谈话中都能看清她的野心和欲望,也偶然瞧见过她整治对她不礼貌的下人,手段之狠毒,是他只在宫里的嬷嬷身上才见到的。 他想再劝劝柳舒窈,让她改变想法,可柳舒窈说:“王爷,您不必再劝了,妾想要为那苦命的孩子积功德,不愿意再见到血腥。” 绿腰大喜过望,直接谢恩:“奴婢谢谢小姐,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伺候小姐。” “闭嘴!”陆祈宁大喝,他转头问柳舒窈:“难道咱们的孩子就白白死去了吗?你愿意看到这个凶手逍遥法外?” 绿腰瑟缩着,就怕陆祈宁的手戳到自己的脸。 “王爷,妾当然也为咱们的孩子心痛,妾怎么会让她逍遥呢?”柳舒窈的唇角勾起。 绿腰直起身子,想要知道柳舒窈会说什么,她希望是让自己留下来的话,不惜以任何代价,她都要留下来,只有留下来,才有翻身的机会。 “王爷,既然她那么喜欢爬床,就将她送去最低贱的青楼里,让她日日接上百个男人,每日受刑,为咱们的孩儿赎罪。”柳舒窈的话轻轻落下。 听在绿腰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她不能去,这从云端跌入尘泥里的滋味,她如何受得了! 她还要成为侧妃,要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要爬到柳舒窈的头上,肆意折磨她,她怎么能去做那种娼妓! 她看向陆祈宁的眼神里,充满的哀求,往日陆祈宁在她床上,两人也是耳鬓厮磨,说着最亲昵的话,做着最亲密的事,他怎么能那么无情。 陆祈宁掀唇:“也好,就按你说的办,来人,照柳小姐说的那样,将这贱妇送到青楼里,做娼妓。” “王爷,不要啊,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给奴婢一个赎罪的机会!”绿腰挣扎着想要磕头,看侍卫经过上一次她挣脱后,就将她手臂捏得很紧,像是要把她的手臂折断一样。 陆祈宁看着她涕泗横流的模样,再也不见当初的魅惑与整洁,眼里嫌恶,挥手让他们快拖出去。 绿腰见陆祈宁不说话了,心知自己没机会,转头诅咒柳舒窈:“柳舒窈,你这个贱人!枉我认为你是要帮我,却不想你的心思这么狠毒,竟然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这个毒妇!” “老天有眼,才让你被轻轻一巴掌扇掉了孩子!活该!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绿腰挣扎着想要冲上来掐柳舒窈,也许是被之后的生活吓到了,她的力气变得巨大无比,两个强有力的侍卫都险些拦不住她。 柳舒窈也不屑和她争辩,那种掉价的事情她不会做,陆祈宁的眉头却拧在一起,说:“还不快将她拖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是。”两个侍卫发狠,将她的下巴拧脱臼了,又将她的手臂卸下,才让她安静下来。 陆祈宁这下心里对柳舒窈的愧疚更胜以前,他想要弥补什么,便说:“窈窈,这件事也算完了,接下来你好好休息,本王会常来看你的,可别让身体落下病根。” “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王说,本王只要能办到,本王都会答应你。”陆祈宁给她掖好被子,虽说现在正值盛夏,可他听说小产的人被风吹到,以后是会头疼的。 他叫来春喜,说:“本王看你是个忠心的,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本王。” “是,王爷。” 陆祈宁还想说什么,柳舒窈开口:“王爷,妾也累了,想要休息,您若是有事,便去处理。” 陆祈宁思考了一下,说:“也好,你现在心情不好,本王就不在这吵你了,明日本王再来看你。” 柳舒窈偏过头,正准备睡去,陆祈宁又说:“你好好照顾自己,别留下心结,你还年轻,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说给那孩子立了个衣冠冢,也别去常看,免得心里挂念。” “妾知道了,王爷还是快去处理事务。”柳舒窈面色越发苍白,陆祈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第七十四章 等到陆祈宁带着人出了院门,春喜和夏青才将头从门口缩回去,轻轻把门关上。 “怎么样,人都走完了吗?”柳舒窈从床上起身,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精神饱满,根本看不出刚刚虚弱的样子。 “走了,小姐,您下手也太狠了,脸还疼吗?”夏青坐在床边,细细看着柳舒窈脸上的伤口,生怕以后会留疤。 柳舒窈:“不疼了,你和春喜不是已经给我上过药了吗?而且——” “若是不下手狠一点,王爷也不会信的,毕竟绿腰也不敢真下重手,我只好自己来了。”柳舒窈接过春喜递来的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心里有数,道:“不会留疤的,这也没有指甲划痕,只是手掌印罢了。” “那也吓死奴婢们了,小姐,那快沾染鸡血的布还留不留?”春喜问。 “一起放到衣冠冢里去。”她特地将屋子里各处洒了一点鸡血,又将身上的裤子也染了血,就是为了防止陆祈宁怀疑想要查看证据,没想到他竟然没问,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彻底,免得将来陆祈宁想起来问露馅儿。 “好,奴婢马上就去。”春喜拿起角落里染了血的裤子就要去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挖坑。 也幸好她去了,陆祈宁竟然去而复返,看到春喜在那儿挖坑,便问:“你在干嘛呢?” 春喜吓一跳,连忙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说:“回王爷,奴婢在给那未出世的小少爷立衣冠冢呢,是小姐的吩咐,将一些小孩子的东西放进来。” “那这血衣又是怎么回事?”陆祈宁指着春喜脚边的一团问。 “王爷,这…”春喜支支吾吾,有点难说出口。 “本王问你就快说,结结巴巴算什么。”陆祈宁怕是柳舒窈想不开,将自己的血滴上去,想要陪着自己的孩子,心里焦急。 春喜这才说:“王爷,并非是奴婢不想说,而是怕您伤心,这是小姐小产时穿的裤子,已经被血染了,所以让奴婢一并放进衣冠冢里。” 陆祈宁惊骇,这竟然,竟然是那个孩子的血,他也是即将成为父亲的人,本来可以好事成双,却被人生生破坏了,现在看见这个东西,更是气血翻涌。 他勉强开口:“本王明白了,你快埋了。” 他别过眼不想看,联想到当时的柳舒窈,知道这件事时的心情,应当是不亚于自己的难过,心里对绿腰的恨更深一层。 他本来是想问问柳舒窈有什么药要吃的,从王府的库房里拿给她,可现在却是不敢面对她了,便说:“不要告诉你家小姐本王来过。” “是。”春喜看着陆祈宁伤心地离开,摇摇头继续挖坑,手脚利索地把东西放进盒子里埋好。 她回了房间马上就将陆祈宁又回来一趟的事情告诉给了柳舒窈,柳舒窈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回来,不过却没来找自己。 “他最后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好像很伤心,感觉比在房间里骂绿腰的时候还伤心些。”春喜回忆了当时的情形,说道。 柳舒窈点头,也好,既然看见了,肯定就深信不疑,也免得她到时候再找大夫演戏,也太累了。 她说:“你去换件衣服,身上也脏了。” “是,小姐,奴婢去去就来。” “等等。”柳舒窈叫住她,“你见到刘伯的话,让他派人找找绿腰最后被送到哪家青楼了,告诉他,绿腰的手腕上有蝴蝶形状的胎记,让青楼里的人刺青就在上面盖住就行。” “是,奴婢记住了。” “夏青,你去打盆水来,我想洗把脸,这白粉也太厚了,不太舒服。”柳舒窈摸着自己的脸颊,感觉都能摸出一手粉来,也幸好陆祈宁当时心急,没有注意。 “奴婢和春喜当初都说不用涂那么多了,小姐您就是怕,其实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很真了。”夏青嘴上说着,但脚下还是飞快地出门,打了一盆水过来。 “小姐快擦,这粉留在脸上,也影响伤口的愈合。”夏青把手里的帕子拧干递给柳舒窈。 春喜在换完了衣服后,去找了刘伯,跟他说了柳舒窈的吩咐。 “这绿腰姑娘不是柳小姐的贴身丫环吗?怎么突然发卖出去了?”刘伯是知道点绿腰的小心思的,本以为她对老爷有那么点小想法,谁知道竟是看上更大的鱼了。 “哎呀,刘伯,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打听这些事情,赶快去做。”春喜不愿多说,催促着刘伯赶快去做。 “行了,我的小姑奶奶,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推搡了。”刘伯笑着离开,但还是先去和阳慎之说了一声。 “什么?你可问清楚是为什么了吗?”阳慎之的视线从书上移过来,绿腰曾经在他面前小动作颇多,言语间有勾引的意味,谈论起窈窈也是暗含他意,要不是看在她是窈窈的贴身侍女的份上,早就发落她了。 没想到窈窈竟然能舍弃她们十几年的情谊,干脆利落地处理这件事。 这样也好,在不利的方面能果决一点,也是有好处的,以后若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他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刘伯摇头,“春喜那丫头,嘴巴严得很。不过今天肃王来过了,肯定是有他的因素在,不然下午也不会有那么大动静。” “确实。”阳慎之也听到了那哭喊声,期间还夹杂着咒骂声,那言辞之低俗,直让他皱眉。 “既然这样,就照她的话去做,若是找到了,交代那里管事的,别让绿腰有空闲的机会。”阳慎之知道府里的流言蜚语,知道绿腰在爬他的床失败后又搭上了肃王。 只不过窈窈也不在意这些,所以他就没管,既然窈窈出手了,他也要添柴加火才是。 “老奴马上去办。”刘伯出去找了几个人就出府了。 而绿腰在被送到青楼之后,就一直在挣扎,青楼里的打手可不是怜香惜玉的类型,更何况她还是蓬头垢面的,将她粗粗绑了一下,鞭子就甩了上去。 打了几个来回,绿腰就乖乖认错了,“饶了我,我不逃了,不挣扎了,我愿意留下来。” 管事走上前,捏起她的脸颊说:“要不是看你有点姿色,我也不会好心找大夫给你合上下巴和手臂,没想到你还想逃,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如果你再想逃,我就让手下的人把你腿打断,让你一辈子乞讨为生!” “我不会了,求求您了,饶了我,别打我了。”绿腰连忙求饶,沦落到妓院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如果一辈子瘫痪只能乞讨,那还不如杀了她。 “我会听话的,你也说我很漂亮,我还会一点琴棋书画,你可不可以,通融通融,让我只卖艺不卖身?”她试着和管事商量,却没想到,众人听到她说的话后,都笑了起来。 管事拿着鞭子的手柄指着她说:“你们听听,这么天真的话,我已经很多年没停过了。” 他那鞭子轻轻拍绿腰的脸,“我这里可不是那些贵公子出入的上等妓院,而是供那些出不了多少钱,却又想出来快过的人潇洒的,你还想卖艺不卖身呢?就算没有上面的交代,你也是做梦!” 绿腰顿时心如死灰,逃也逃不出去,退也退不了,这该如何是好? “我告诉你,我可是花了钱买你的,现如今,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若是不遵守这里的规矩,你就等着挨打!”管事警告完她,就准备起身离开,“你们把她抬进房里去,给她文上文身,再饿她几天,不愁她不听话。” “不要,不要,我听话,我听话,管事的,不要这样对我,我身上还有点首饰,我都给你,求求你给我一个好的房间,我真的再也不逃了。”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只有尽早接受才是好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免得受眼前的苦。 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逃出去的,到那时再作打算。 管事要走的脚步停下来,看着绿腰的眼神,确定她没有说谎,才让人松开绑着她的绳子,“你自己拿来,我也不动你。” 绿腰的手脚被绑得已经麻了,却不敢趁机活动,怕管事以为她要逃,将自己身上的首饰一股脑儿地解下来,放在前面的空地上。 第七十五章 管事虽然日日处在这鱼龙混杂的场所,但好东西着实见了不少,所以当绿腰把那些首饰放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放光了,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不等下面的人拿起来,他自己就蹲下肥胖的身体把那些东西都放到怀里。 “算你识相。”他转头吩咐下人,“将二楼靠里的那间房给她,屋里的陈设稍微弄好些,怎么说,也算得上我们这里的头牌不是?” 一群人笑起来,绿腰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生怕自己有个反应吐起来。 这里常年各种各样的底层人来,混杂着无数难闻的气味,地上好像有血迹和尘土混在一起,脏乱不堪,绿腰恨,恨柳舒窈,恨阳慎之,恨柳家每一个人,甚至恨陆祈宁,要不是他们,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好好听话,先将你的身子打理干净,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教你规矩,可别不听话,我这些打手,可是不会疼惜你的。”管事眯着那双贪婪的眼睛,说着狠话。 “知道了。” 管事很快就将房里的人带走,剩下两个人看守着绿腰。 “快起来,去房里洗澡,已经有人把热水准备好了,今天是你第一次来,所以有人帮你准备,今后都要你自己弄了。”那人不耐烦地说。 “是。”挣了那么久,绿腰的身上已经布满伤痕,脸上虽然没被伤着,可也被扇了十来个耳光,嘴角也裂开了,说一句话就疼得厉害。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站在一旁的两人冷眼旁观着,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绿腰也没想他们搀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当时管事的说二楼靠里的房间是她的,而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个青楼一楼的柴房,要上去也不容易。 好在绿腰也是特别能忍的人,硬是一句不吭的走上去了。 果然已经有人在等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身子比较健硕,常年做事的双手满是茧子,看来是怕她逃跑,特地留的。 那婆子一脸不耐,“你还当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这样磨磨蹭蹭,我可还有别的事要做,快点进来。” 绿腰一句话没说,慢慢踱步进去,婆子等得不耐烦,直接将她拉进去了,一把将她推进装满热水的浴桶里,也不管她身上的伤痕。 绿腰痛得直抽气,但也不肯喊一声疼。 老婆子“哟”了一声,“倒是个能忍的,行啊,咱们也不是专门为难人的,这桶里面添加了药材,对你的伤口有好处,自然疼了些,可别怪婆子。” “婆婆好心,绿腰自当受领。”绿腰垂着眼,一字一句的说。 “好孩子,你自己洗干净,婆子在外面等你,教你规矩。”婆子慢悠悠地走了出去,神色轻松,好像根本不怕绿腰会逃走。 而绿腰也确实不想逃了,凭她的本事,出了这个房门,怕是就会被守在外面的人抓回来,到时候又是一顿好打,她的身体再也受不住了。 她慢慢擦洗着身子,仔细地避开伤口,还是难免被热水碰到,也不知道这水里到底加了什么,竟然比平时清洗伤口还疼些。 大概是绿腰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婆子在外面催促:“好了没有?动作快点,到时候你接待客人了,客人可不会等你。” 听到“客人”这样的字眼,绿腰就想吐,她被送来这里之后,那管事可没少在她身上占便宜,肥头大耳的,那油腻的双手碰到她的肌肤都让她作呕。 但她嘴上还是乖乖回应:“婆婆,我身上有伤,自然洗的慢些,还请婆婆稍等片刻。” 婆子没说话了,但也没催促。 绿腰擦干净自己的身子,看见床上已经放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便拿过来穿上。 等到她穿好之后,才发现,这衣衫哪怕层层叠叠,也是透得可以看见白嫩的皮肤,而且身上凡是可以露出来的地方,都露出来了,还没有给她准备底裤,只有一条红线绑在腰间。 绿腰忍着没有哭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柳舒窈他们给她带来的,有朝一日,她若是能从这里走出去,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绿腰迈着步子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裙摆有开叉直接到大腿的根部,走动的时候整个腿部都会露出来,非常夺人眼目。 婆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暗自点头,确实是个美人儿,身体条件非常好。 “首先告诉你的是,既然姑娘已经来到了这里,前尘往事尽可抛了,第一个要改的,就是姑娘的名字,咱们楼里都以百花命名,姑娘既然这么漂亮,可担当头牌,便以百花之王牡丹为名,你可记住了?”婆子拉长了声音,听着刺耳。 绿腰点头,“牡丹记住了。” “其次是咱们这里的规矩,一共八条:一不准逃跑,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你,若是还敢再犯,就是乱棍打死的下场。” 牡丹点头,表示再也不敢逃跑了。 婆子满意地继续说:“二不准热客,三不准甩客,四不准接官场、窑皮子,五不准开盘时偷活儿,六不准私藏钱,七不准倒贴热客,八不准翻八大块儿说丧气话。” 婆子睨了她一眼,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这些都是明面儿上的规矩,暗地里的规矩多着呢,你慢慢儿看,慢慢儿学,咱们这儿不比那些上等青楼,可以给姑娘们配丫环,所以都得自己来动手,而且,也没有歇的时候,只要你醒过来,都要接客,特别是你,管事的交代了,你每日要足足接满一百个客人。”婆子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 牡丹惊恐万分,“一百个?” 婆子却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继续说:“还有姑娘进来之后,必须要在身子上刺青,给姑娘已经约好了师傅,姑娘且等着,婆子也走了。” 牡丹还想再问,却也喊不回来婆子了。 她走出房门,就见到周围的打手警惕地看着她,她实在是不想吃皮肉之苦,抿唇关门了。 身上还是一片火辣辣地疼,等下还要忍受针刺的痛苦。 没过一会儿,刺青师傅就提着工具进来了。 牡丹正躺在床上,刚想对他发脾气,突然反应过来,今时已不同往日了,她再也不是原来能吆五喝六的副小姐了。 刺青师傅一句话也不说,扯过牡丹的两支胳膊,看见其中一支手腕上的蝴蝶胎记,就拿着工具要往上刺。 牡丹看着那工具实在骇人的很,想要抽回胳膊,却没想到这师傅力气大得很,根本抽不动分毫。 “姑娘还是忍着,老汉已经从业几十载了,下手熟练得很。”刺青师傅直接将牡丹的手固定在案板伤感,方便他操作。 针尖刺在皮肤上的痛,确实不值一提,可那一针针,犹如扎在她的心上,她的灵魂深处,成为她此生再也磨灭不了的印记。 第七十六章 因为小产的事,陆祈宁确实来看柳舒窈勤了些,但也不过是呆上一下午的时间,因为顾念着她身子不好,说话太久会疲累,而且最近朝堂上事多,他精力无处发泄,柳舒窈也不可能伺候他,于是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慢慢从天天来,变成隔一天来一次,慢慢的,就是天,也不能见到人影。 而且听说肃王妃的生产日期也不远了,柳舒窈干脆去了口信,就让他别来了。 陆祈宁松了一口气,日日和留宿要呆着,话题时不时就要往那个孩子上面跑,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伤心变成了平静,慢慢地就无感了,更何况,他即将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满心都是期待,也不再适合去看她。 而且今日陆祈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政事上尽与他作对就罢了,竟然还公然上书说自己德行有亏。 谈事情大家去青楼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只是好久没发泄,去那里找找乐子而已,而且陆祈韶他自己敢说自己没去过吗?何来的颜面说自己? 好在父皇也只是口头上说教了一番,并没有怎么样。 陆祈宁心里烦躁,马车已经来到了王府门口,他刚想说调头去别院,不想看王府里的女人争风吃醋,里面就有人来通报,说王妃已经见红,怕是要生产了。 幸好已经接了稳婆在王府里住着,也不至于忙的人仰马翻。 陆祈宁有点激动,他就要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连忙下马车,快步行至肃王妃的门口。 房门紧闭,他被管家拦住,“王爷,王妃生产,您不宜进去,有损您的气运。” 陆祈宁没说话,留在外面等候,坐上了管家准备的座椅。 肃王妃痛苦隐忍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着稳婆一声声的“吸气,吐气”劝说。 外面的人也不禁跟着这样呼吸,紧张得像是自己在生产似的。 陆祈宁心里反倒是一片宁静,他在想象那孩子的样子。 过了一个半时辰,还没有动静,陆祈宁站起来走走,就听见外面有声音渐进,似乎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乾嘉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全德贤。 “全公公,怎么有空来寒舍?”陆祈宁迎了上去。 “皇上听说王妃生产的事,特派奴才来贺喜。”全德贤笑眯眯的,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指使着身后的小太监将礼品端上来。 金银布匹,和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劳烦公公,代本王谢过父皇,本王第一次当父亲,难免激动,就不进宫谢恩了。”陆祈宁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全德贤手里。 全德贤客气地笑笑,“皇上一定会理解的。那奴才就告退了。” “公公慢走。”陆祈宁目送全德贤一行人离开,让下人把那些东西先放进王妃院子里的厢房里。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小孩儿的啼哭声传出来,响亮得很。 外面站着的姬妾和下人都跪下朝陆祈宁贺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陆祈宁欣喜,大手一挥:“都起来,传本王令,今日府里的下人统统有赏,每人十两银子。” “多谢王爷。” 过了一会儿,稳婆才打开门,说:“恭喜王爷,是个小世子!” “好啊,世子好。”陆祈宁乐开了花,“管家,将赏银加至二十两。” “是。” 身后听到的下人都笑得合不拢嘴,都在说:“看来王妃真是母凭子贵了。” 人人都在附和,只有那些姬妾的笑容有些勉强,站在外面等候陆祈宁发话。 陆祈宁走进房间,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不适地闭了闭眼,难免想到柳舒窈那个未蒙面的孩子,心里一沉,算了,大喜的日子,想那些干嘛。 笑着走向床边,小世子躺在一旁的摇篮里睡得正香,肃王妃疲惫得很,但还是睁着眼睛等着陆祈宁来。 她唇色苍白,“王爷,妾也算是不负家族长辈期望,王爷后继有人了。” 陆祈宁抓住她的手,笑着说:“是,你是个大功臣,想要什么?本王尽数给你。” 高文茜笑着摇头,“妾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在王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傻瓜,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能在本王的身边一辈子。”陆祈宁替她整理额间的散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高文茜但笑不语,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在男人的兴头上提起触霉头的事,她说:“那妾饿了,想要王爷喂妾吃饭,行吗?” 陆祈宁身为皇子,他从来就只有被人服侍的份,哪怕是他的妻子,也没有王爷亲自喂王妃吃饭的理儿。 一旁的嬷嬷主动说:“王妃生产累了,想要吃饭是好事,不如让老奴来?” 陆祈宁拦了她一下,说:“本王来,这是文茜第一次和本王提要求,本王怎么忍心拒绝。”他笑着让人送来饭食,真的是没有任何不耐烦地喂完高文茜。 还细心地替她擦了嘴,一脸温柔。 高文茜心里悸动,但明白这温柔不过是昙花一现,她却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自从肃王妃生了孩子,陆祈宁就除了上朝,再也没出过王府了,柳舒窈也乐得自在,还以自己的名义,给肃王妃和孩子各自送了一份礼物。 而阳慎之也开始递折子,申请恢复上朝。 巧的是,阳慎之重新上朝那天,西域也传来战事大捷的消息。 在乾嘉帝关怀了阳慎之几句后,李尚书就递上了折子。 是镇远将军为陆祈风请命的事,说此次大战能胜,关键是陆祈风领兵有方,在战事尾声的时候,还亲自带了几个小兵,深入西域造反的领头国家的王宫,趁夜夺取了那国王的项上人头,才有此胜利。 这篇折子几乎通篇都在夸陆祈风。 乾嘉帝龙颜大悦,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下旨让镇远将军派人镇守边关,带着陆祈风进京听取圣意。 但第二封旨意直接就是册封陆祈风为武王,兼骠骑大将军,镇远将军封一等公,袭侯爵。 朝堂上一片哗然,看来三皇子回京后,又多了一个争夺皇位的有力对手。 四皇子在下面闷不吭声,自从上次他的封王被搅和以后,父皇就再也没提过给他封王的事情了。 看向乾嘉帝的眼神不免有怨气,乾嘉帝好像感受到了,让众位大臣安静,又让全德贤当众念旨,封四皇子陆祈韶为平王,掌管礼部事宜。 “谢父皇,儿臣接旨。” “起来,上次是礼部拟了好多封号,都被朕否决了,没有不给你封王的意思,既然此次你三哥和你一起封王,那封王大典便一起办了。”他这个四儿子,就是有一点好,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从来不会掩饰。 不过有时候也会成为缺点,但只要他安分一辈子,那便也能荣耀一生了。 “儿臣知晓,谢父皇隆恩。”三哥的生母是当今皇后,就算要有怨言,那也是三哥有怨言,他倒是沾光了。 第七十七章 陆祈风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圣旨。 等他起身的时候,镇远将军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好啊你,竟然深藏不露,对老哥哥也瞒得这么深啊?” 听他的语气陆祈风就知道他没生气,所以也是嘻嘻哈哈地回应:“这不是想要锻炼一下吗?若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岂不是要把我当成易碎品一样捧着了?” “别人我不敢保证,你老哥哥我,可是一视同仁。”镇远将军气哼哼道。 “行,老弟以后有事再也不瞒着哥哥了。”陆祈风笑嘻嘻地上马,“还是快走,免得京里的人等急了。” 等到封王的喜事都过去,转眼就是腊八时节,因为是节气,而肃王的小世子又是百日。 乾嘉帝召开夜宴,朝堂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携带家眷参加。 本来陆祈宁是想让柳舒窈称病不出门,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开口问起阳慎之和柳舒窈的近况来,也不知道阳慎之何时这么得父皇的青眼了。 若是让柳舒窈进宫,只怕会和更多的人有接触,就怕有人会在她面前多嘴,他最近的动作颇多,一边与柳国公讨论合作的事宜,一边留着后手,防止柳国公背叛。 近日他联络了几个在朝中官职中等,家中还有女儿未出嫁的官员,已经纳了两个新人入府了。 宫中夜宴最是人多眼杂的地方,柳舒窈多多少少会听到点风声,他有点不愿意。 他知道,阳慎之不能反抗父皇的旨意,可父皇为什么突然想见柳舒窈呢?陆祈宁实在想不明白 而且他最近真的是不顺得很,特别是陆祈风进京以后,仿佛事事都在和他作对,他手底下有好几个官员都开始和自己说起告老还乡的事情,放他们的狗屁,什么告老还乡,一个二个的,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却都胆小如鼠。 陆祈宁眯起眼睛,看来陆祈风韬光养晦几年,也并没有很与世无争嘛,私底下还是有些布置的,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在朝堂上一直处于下风了。 所以他只能让阳慎之把柳舒窈带进宫里,但也是几次警告不允许柳舒窈和阳慎之接触过密。 “你现在刚出小月子,身子还不是很爽利,明天我会派一个丫环来伴你入宫,春喜和夏青从中挑一个带进宫去,知道了吗?” 柳舒窈撇嘴,说什么怕自己身子不好,还不是“明白了,王爷,您放心,妾一定会保重好身子。” 第二天一早,柳舒窈就起床打扮起来,阳慎之只是三品官,柳舒窈没有诰命,所以礼服不怎么繁锁,只是那头冠实在是不好戴,春喜和夏青都不是宫女出身,没见过这种头冠,好在柳舒窈有上一世的记忆,自己动手完成了。 春喜看着打扮完成的柳舒窈,惊叹:“小姐,您可真好看,奴婢自您进府那一天就这样觉得了,今天堪比新婚那天的装扮。” 柳舒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笑着没说话,春喜自知说错话了,现在小姐不是老爷的夫人,好端端地,她为什么要提起新婚的时候。 悄悄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反倒是夏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说:“是啊,是啊,小姐您今天真的很美,好比九天仙女下凡。” 这话倒是新鲜,柳舒窈还是头一次听说,“是不是最近看到神话故事了?才子佳人看完了?” 夏青小脸一红,“小姐,您怎么知道?” 春喜伸出手点她的脑袋,“你那点小心思,小姐只一眼就知道了。” “行了,别贫了,快去准备早饭,过了中午就不能吃东西了。”柳舒窈细细地看镜子里自己的眉眼,宫装确实比较衬人。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入宫,已经是进阳府几年之后了,那时已经快到了夺嫡的尾声,正赶上皇上六十岁寿宴,百官进贺,万国来朝,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陆祈宁已经提前了一个月告诉自己,那一天除了阳府,哪里也不许去,可是临到宴会开始前,他突然改变了想法,让自己随着阳慎之一起入宫。 什么也没跟自己交代,身边也依然有他的人跟着,好像是从那一晚开始,陆祈宁慢慢对自己冷淡起来。 后来还时不时地会盯着他们的儿子看,那冷漠的眼神,不仅吓哭过孩子,也让柳舒窈害怕,她才恍惚过来,原来是在怀疑孩子的血脉。 可那一晚阳慎之不可避免地喝多了,自己只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举止稍微亲密了些,不过是为了搀扶他,免得他在马车梁上摔倒了,之后就保持了距离。 柳舒窈的神思渐渐清明起来,不止那些,那一天男女分席,她仍然听说了不少东西。 关于她的父亲,她和陆祈宁的关系,陆祈宁在外种种布置,一一被他人拿来讨论。 她当时的脸色不太好看,本来也打算之后问问陆祈宁是什么意思,可后来陆祈宁的冷淡让她恐慌,也忘了质问,或许在宴会之后,绿腰和另一个丫环就在陆祈宁的耳边说了许多。 春喜和夏青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柳舒窈才从回忆里抽身。 算了,都过去了,现如今绿腰还不知道在哪儿接恩客呢,再也不会来打扰她的生活了,现在三皇子,哦,不,武王也回了京,事情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柳舒窈展开一抹笑颜,步履蹁跹地去往外间。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而礼服又不能轻易弄出褶子,柳舒窈只能端正姿态,坐在凳子上等着晚上的到来。 不过好在还有春喜和夏青在一旁给她解闷儿,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发白天的时光呢。 下午的时候,陆祈宁就将他的人送来了。 “奴婢见过柳小姐。”那丫环抬起头来。 “画眉?”柳舒窈惊讶道。 画眉笑着问好,“小姐,好久不见了,奴婢时时刻刻惦记着您呢。” 柳舒窈轻轻挑眉,“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我了,就连回了肃王府都还时刻惦记着我。” “小姐是难得的好主子,不管奴婢在哪儿,都惦记着。”画眉低眉回答。 柳舒窈冷哼,在肃王府做个小主子不好么,竟上赶着来她这里为奴为婢。 不过既然是熟人,那她也轻松些,几人便一起等着傍晚的来临。 第七十八章 最后柳舒窈带着春喜和画眉进了宫。 虽说柳舒窈是以阳慎之妻子的名义参加的宫宴,但两人还是分坐两辆马车,是陆祈宁特别吩咐的。 进了宫门,就不能再乘坐马车了,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坐车至午门。 阳慎之在前方不远处等着柳舒窈,柳舒窈隔着后脑勺都能感觉到画眉的视线盯着自己和阳慎之靠近的双手。 柳舒窈提起肩膀,把双手放在自己肚脐上三寸的位置,又刻意往一边移开两步,与阳慎之保持距离。 阳慎之的余光看到了柳舒窈的所有动作,明明心里清楚她是为了不引起肃王的怀疑,但上次雷雨天后他和柳舒窈就没见过面了,还是会觉得她在逃避自己的情意。 忍不住微微失落,偏头看见柳舒窈左侧的画眉,眼里泛起冷意,站在柳舒窈身边,监视她的人,画眉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今晚的宴会,主要还是为了庆祝小世子的百日宴,陆祈宁会有大动作,但武王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其中或许还会有其他王爷的手笔,会是一个忙乱的夜晚。 今晚的事情肃王早有布置,但也仅仅是提前三天才告诉他,人手布局都没有经过他的手,看来肃王还是对自己起了疑。 不过三天也够武王准备了,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太和殿是举行宫宴的地方,到了宫门口,就有宫人带他们去往宴席处。 当柳舒窈刚要落座的时候,就看见旁边坐着肃王妃。 她笑着打招呼,“肃王妃,好久不见,还未恭喜您喜得贵子,近来身体还好吗?” 肃王妃刚刚看得真真的,柳舒窈是和阳慎之一起进来的,两人站得虽然有些距离,但两位年纪相当的年轻男女,能一起来参加宫宴,自然表示两人的关系。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有夫之妇,能和别人的丈夫勾搭上呢?不知道阳大人知不知道,竟然也能容许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 “王妃?”见肃王妃出神地望着自己没有出声,柳舒窈又喊了一声。 “喔。”肃王妃像是才听见一般,歉疚的笑笑,“不好意思,出来许久,有点不放心孩子,所以出了神。” 柳舒窈能理解,莞尔一笑:“没事,为人母总是免不了担忧的。不过看王妃起色挺好,应该恢复的不错,远不见当日妾身见您时的虚弱了。” 肃王妃低声一笑,“也是托阳夫人的福,本妃的身体自阳夫人来看望过后,就一日比一日见好,看来阳夫人是个有福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清楚彼此的意思。 “阳夫人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本妃的意思,是吗?”肃王妃平日是个和气的人,若是陆祈宁找别人,她大可以视若无睹,但这个人是柳舒窈,她开始有危机意识。 那天柳舒窈出府之后,她就派人调查了一下,是柳国公的嫡女,身份高贵,嫁的人是阳慎之,年纪轻轻,便是朝廷的三品官员,前途无量。 今天两人一同进殿,更是证实了她的调查,可以说柳舒窈前半生和后半生都顺风顺遂,衣食无忧,为什么会答应和陆祈宁苟合呢? 正当这时,开始有舞女陆续进入,音乐骤起。 柳舒窈顺势转过头,说:“王爷让妾身明白,妾身自然能明白。” 肃王妃被说得一堵,趁着周围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舞蹈,肃王妃移了自己的位置,和柳舒窈挨得近了一点。 “都是女人,本妃也不会为难你,只是若你还不悔改,到时你红杏出墙的事被人抖出来,可别哭着来王府求人。”肃王妃紧咬着牙齿说出这话,但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 柳舒窈看着肃王妃从来都是低声细语,眉目柔和的模样,还以为她会是一个和蔼的人,没想到竟也能说出这样的狠话。 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反是。 她也愿意做个君子啊,可是陆祈宁偏偏是个小人,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陆祈宁更甚。 柳舒窈冷笑,“王妃也说,大家都是女人,可您现在不就是正在为难妾身吗?” “妾身知道,当日妾身去看您的时候,您就明白妾身与王爷的关系了,可妾身若是有办法,会愿意委身于王爷吗?王妃您身为王爷的妻子,难道还不明白王爷的性子吗?”柳舒窈根本不怕把她和陆祈宁的关系抖出来。 若是两人的关系曝光,自己顶多是落得个人人唾骂,名声有损,但陆祈宁就不同了,他是王爷,更是臣子,与重臣勾结,染指朝廷官员的妻子的罪名,不是他担当的起的。 肃王妃当然清楚,但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拿陆祈宁毫无办法,她才选择向柳舒窈下手,可没想到,柳舒窈也是个硬骨头。 “阳夫人以为,拿王爷来压本妃,本妃就毫无办法了吗?”肃王妃往日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痕,她平日里多与各家夫人打交道,早已不是当初心思恪纯的闺阁少女,所以她说出的话,也让柳舒窈大吃一惊。 “本妃应该说你天真,还是蠢呢?” “王妃什么意思?”柳舒窈警惕地问。 “阳夫人以为,本妃处理你,除了透露出你和王爷的关系,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肃王妃重新戴上了和睦的面具,“你的丈夫不过是个小小的三品官员,即使母家荣耀,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本妃只需要随便安排个人,当做你的姘头,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柳舒窈心惊,她虽然重活一世,但心计属实没有那么深沉,今天肃王妃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她心里实在委屈得很,明明自己和陆祈宁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却要背上这么大口黑锅,看来还是得今早和陆祈宁断了才行。 而且陆祈宁府上明明有那么多女人,肃王妃都能容忍,为什么偏偏针对她呢? 她想出口反驳,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柳舒窈抬起头看向对面,是阳慎之宠溺地提醒:“窈窈,皇上叫你呢。”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歌舞已经停了,皇上和各位大臣说了好一番话,现在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 第七十九章 柳舒窈闻言,拿着酒杯站起来,说:“皇上,臣妇殿前失仪,还望皇上恕罪。”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无妨,大喜的日子,不用在意这些,阳夫人倒是好酒量。”乾嘉帝也仰头喝下手里的酒。 柳舒窈微微福身以示敬意,便坐下了。 乾嘉帝注意到阳慎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柳舒窈,直至她坐下。 “朕听人说从来没见阳爱卿带着自己的夫人出门,许是感情不和,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尽可信。”乾嘉帝笑着调侃阳慎之。 阳慎之没想到乾嘉帝竟然会开口调侃自己,“皇上别取笑微臣了,拙荆面皮薄,该不好意思了。” 皇上突然叫窈窈入宫,现在又这样调侃他们的感情,阳慎之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希望别让肃王误会才好。 乾嘉帝哈哈大笑,看了柳舒窈一眼,果真如阳慎之所说一般,羞红了脸,和柳舒窈说了几句话,便放过她了。 只见众位王爷中间,陆祈宁盯着柳舒窈这边在喝闷酒,事情好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他想将柳舒窈藏在内宅里,可柳舒窈的名字因为阳慎之一直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现在更是被人所知。 他还能看到殿里大部分男人的视线都在柳舒窈的那一张脸上,暗中捏紧了杯脚,手指用力得都泛白了。 肃王妃心中一动,就看到了陆祈宁满是阴郁的眼神,身为女人,直觉准的可怕,她知道,陆祈宁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会任由柳舒窈挤进陆祈宁的心里,若是放任陆祈宁继续疯下去,柳舒窈肯定会抢走自己的位置,以前便也罢了,现如今她得为了她的孩子争一个好前程。 肃王妃站起身行礼:“父皇,天色也不早了,再晚恐怕世子得睡觉了,不如现在就把他抱出来。” 寻常的世子只能在自己府上做百日宴,可父皇能在宫里给她的孩子做百日,这就说明高看肃王府一眼,得抓紧机会,让世子在父皇面前多露露脸。 顺便巩固自己的在陆祈宁心里的地位。 “也好,本来就是为了庆贺世子百日,让宫人把他抱上来。” 宫人把小世子抱来送到肃王妃手里,已经百日的孩子,长得冰雕玉琢的,可爱极了,刚喝完奶,还是笑眯眯的,还没长牙,笑起来只能看见红彤彤的牙龈,逗得人发笑。 “来给朕抱抱。”宫里不是没有过小孩子,但已经长时间没有婴儿了,乾嘉帝一时间也喜爱得很。 肃王妃让宫人将小世子送到乾嘉帝手上,皇后在一旁也开始逗弄,乾嘉帝随口说一句:“小世子长得秀气可爱,看来是随了娘亲了。” 在座的大臣中没有人接话,都埋头吃自己桌上的东西,倒是平王笑得很大声,整个大殿里都回响他的声音。 本来乾嘉帝是没什么意思的,他一抬眼看到陆祈宁端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于是轻咳一声,让平王收敛一点,百来人注视着,他也拉不下脸面道歉,便说:“世子可取了名字了?若是没有,朕便取一个。” 肃王妃瞧了陆祈宁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回道:“还未,只取了小名,叫安安,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陆祈宁听了肃王妃的话,心里有点烦闷,孩子早早就取好名字了,只不过为了父皇的面子,为了王府的荣耀,还要撒个谎去博欢喜。 乾嘉帝举起小世子,笑着说:“那朕来取。”他思考了一会儿,道:“他们这一辈儿是永字辈,就用你们给他取的小名,永安,永远/平安顺遂,也保咱们大梁永远安定祥和。” 本来这个名字是没什么出彩的,但乾嘉帝的解释让肃王妃心下大喜,她压住自己的表情,镇定道:“多谢父皇赐名,儿臣代世子谢过父皇了。” 陆祈宁也站起来表示感谢。 柳舒窈看了偏头看了肃王妃一眼,她是一个好母亲,也是一个好妻子,还比陆祈宁有格局,可对自己来说,不是一个好人。 她们俩之间不应该为一个男人而斗争。 取名过后,就是为世子献上贺礼,说着祝福的话,肃王妃也站到乾嘉帝一旁,身为母亲,她也能收到几句祝福。 待热闹过后,又是歌舞升平。 等肃王妃落座,柳舒窈举着酒杯祝贺:“恭喜肃王妃了,今后想必也不用操心世子的前程了。” 肃王妃面色倨傲,斜了她一眼,说:“是啊,可我这做母亲的,总是得操点心的。”她话音一转,“也幸好生了个男孩儿,若是生了女孩儿,背着母亲去勾搭别人的丈夫,还不知道得生多少白发呢。” 柳舒窈陡然被气,都说不出话来反驳,眼角都红了,大殿中灯火闪耀,亮堂得很,照得柳舒窈玉颜更加鲜艳。 阳慎之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也不知道肃王妃和她说了什么,竟然被气成这个样子。 照理说窈窈只是一个臣子的夫人,是不可能和王妃同排齐坐的,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座位。 他瞟了一眼周边,发现不管是家中已有妻室的大臣,还是尚未婚配的皇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无一不是看望窈窈那边。 忍住心中的醋意,要不是武王还没放信号,他都想带着窈窈早早离席了。 想到这个,他看向武王的座位,武王也正好看向他,朝他摇摇头。 看来陆祈宁还没有动手动的意思,歌舞已经过了三回,现在小世子已经被带回王府了,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失了动手的心思。 他的视线往回撤的时候,被太子看见了,太子还以为他在和自己打招呼,于是朝他笑笑,举起酒杯朝他示好。 阳慎之觉得好笑,便也以酒回敬。 他估计,若不是两人离得太远,太子是一定要和自己说上话的。 太子为人其实很不错,只是在政事上有点平庸,朝野中也颇有争议,若不是在皇上的皇子中能力强的多了些,太子做个守成之主,也是可以的。 第八十章 一晚上的觥筹交错,快到宫门落钥才结束。 什么也没发生,阳慎之不知道陆祈宁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心里觉得庆幸,不用这么快,几人就兵刃相见。 走出殿门的时候,他刚好看见乾嘉帝的御驾从前面离去,和皇后有说有笑的,武王的轿子在一旁,只有贴身侍卫在那里守着,不见人影。 “怎么了?还不走吗?一会儿宫门落钥就出不去了。”柳舒窈看阳慎之站在殿门口不动,便出声催促。 “没什么,现在就走。”轿子还在宫门外,要走上好一段时间的路,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 他们刚走到太和殿的宫门口,陆祈宁就在后面叫住阳慎之。 两人一起回头,陆祈宁还在大殿门口站着,肃王妃已经离开了。 陆祈宁看着那两人站在一处,很是般配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着实刺眼。 “窈窈,还不快走?等着歇在宫里吗?”陆祈宁让柳舒窈先走,留下了阳慎之。 柳舒窈听出陆祈宁声音里的不快,又看了站在身边的阳慎之一眼,心中了然,点头准备离开。 武王就从她对面过来了,身后带着一群宫人。 面带惊艳道:“还在京中的时候就听闻柳国公家的千金绝色,如今一见,果真是不凡。” 柳舒窈没见过武王,但看衣着,应当是位封了王的皇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眉头紧皱,“王爷谬赞了,妾不过是略有颜色,想必是比不过王爷的娇妻。” 武王轻笑,“那是自然。” “不过,也堪称天下第二了,不是吗?阳大人真是有福气。” 柳舒窈心中一哽,只是微微笑着便想要过去了,阳慎之在一旁也顿觉无语凝噎,但现在陆祈宁在,他不能透露出和陆祈风有交情的样子。 柳舒窈走出两步,边听武王说:“宫门已经落钥了,明天再走。” 可是宫里怎么会安排住处?皇上想必不知道还有人留下来? 柳舒窈心中郁闷,首先看向陆祈宁,这让陆祈宁心里舒服了一点,陆祈宁看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武王,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本王记得宫门落钥没这么早,若是按照窈窈,咳…阳夫人的速度,想必能在落钥之前离开。” 武王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嘴角噙着笑踱步过来,“可是这钥匙在本王手里,自然是本王说了算。” 陆祈宁皮笑肉不笑道:“宫门那么多,本来是宫人的活儿,也是难为三哥了。” 这是在骂他多管闲事呢,武王心里不在意,他主要是为了成全有情人,自然要去做这个苦力活儿了,笑着看了在前面的两人一眼。 只是某些人像是不领情呢。 他转过头,笑着问:“这么晚了,六弟不回府陪妻儿,还在宫里做什么呢?” “酒喝多了,在别处眯了一会儿,醒过来就遇到阳大人,便想和他多聊几句,没想到三个竟然提前落钥了。”陆祈宁解释,其实很不耐烦,已经戴了一天的面具了,到了现在竟然还要以假面示人。 “是吗?那就不打扰六弟了,请。”武王摆出请陆祈宁先走的手势,其实陆祈宁还不想离开,他还有话和阳慎之谈,关于今天晚上的。 可是陆祈风这个多管闲事的,横空挡在面前。 于是他横了陆祈风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武王摸摸鼻头,对那两人说:“本王还没在宫外开府,回京以来都是住在宫中的,阳大人和阳夫人若是不嫌弃,便来本王宫里住。” 柳舒窈看了阳慎之一眼,想看看他什么想法,既然这个王爷能提出去这个建议,想必阳慎之和他也是有交情的? 宫里耳朵多,哪怕陆祈宁已经离开好大一会儿,阳慎之也不敢随意说话,他朝柳舒窈点头, 对武王说:“王爷美意,臣却之不恭。” 武王让宫人带他们去自己殿里,他自己人却不跟着去。 阳慎之不好在这里问,只能带着柳舒窈走了。 宫人带他们七拐八拐,绕的柳舒窈头都晕了,这才到了武王的宫门口。 几人来到偏殿,宫人便说:“就是这儿了,武王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待会儿就有人送热水来,奴婢就先退下了。” “嗯,劳烦带路,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今天要进宫,柳舒窈身上没带银子,头上的首饰都是和礼服一套的,不便赠送,只能将手腕上的镯子脱下来送给宫女。 宫女连连摆手,“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柳舒窈笑着把宫女的手拉过来,将镯子放在她手心里,说:“你不说,我不说,王爷怎么会知道呢?” 宫女犹豫地看向柳舒窈,又看向阳慎之。 阳慎之没说什么,柳舒窈:“他也不会说的,放心。” 宫女这才把手里的镯子收下,感激地笑着说:“谢谢夫人,那奴婢先走了。” 两人进了房间,发现这间屋子小的很,竟然只有一张床,连张榻都没有,柳舒窈悄悄看站在一旁的阳慎之,那他们今晚岂不是得睡一张床上? 这个王爷,竟然这么小气,留大臣住宿,就空出这么一间简陋的房间。 这其实是武王故意的,他进京这么久,还没看到自己的兄弟在感情上有任何进展,所以心急地帮他一把。 阳慎之心里明白,只是不能说出口,陆祈风好心帮忙,可终究是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阳慎之注意到柳舒窈的眼神,他主动说:“不用担心,这里有柜子,说不定还有多余的棉被,我打地铺就好了。” “那怎么行,虽然你是男子,身体强壮些,可到底是冬天,会着凉的。”柳舒窈稍微犹豫,但还是说:“没事,你我便如梁祝二人,在床中间放一碗水,就好了。” “也行。”阳慎之没有道理不考虑。 其实宫里都烧的有地龙,房间中央还有一盆炭火,正烧得通红,想来是不会着凉的,可是柳舒窈给了台阶,他得下。 没一会儿,就有宫人端来热水,两人粗略洗洗,就睡下了。 柳舒窈是因为累了一天,被肃王妃一顿训斥,心里也不痛快,早早就睡着了。 可阳慎之心里装着事情,还有佳人在侧,一时睡不着,想要翻身,这床也很小,堪堪容纳两个人,又想到中间有一碗水,更是不敢乱动了。 第八十一章 胡思乱想好久,才终于慢慢睡去。 柳舒窈在睡梦中感受到一阵凉意,眼皮子颤颤巍巍地睁开。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探,原来放在中间的碗已经翻了,碗里的水在床中央留下一大滩印记。 柳舒窈默然,这床是不能再睡下去了,只是这碗是谁打翻的也无从得知。 将阳慎之叫醒,“阳大人,这碗水已经打翻了,不如起来把被子换了再睡。” 阳慎之睁开眼,睡意还不是很浓,好像才睡着不久,他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楚床上的境况。 旁边的炭火没有人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 阳慎之没有作声,柳舒窈也没再说话。 过一会儿,阳慎之才继续动作,他把碗从拿过来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说:“幸好只是湿了这一处,换一床被子还可以继续睡,我去柜子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来换上。” “嗯。”醒来后,被子里就没有了热气,柳舒窈便缩成一团靠在床角。 阳慎之体热,衣服也没披,穿着里衣就下去了。 拉开柜门,里面崭新的棉被有好几床,阳慎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武王才好,心里发笑地把新被子拿过去。 “柳小姐,我把被子换上,你先下来。” “好。”柳舒窈默默地从床上下来,到一边站好,就这样注视着阳慎之换被子。 可能是觉得两人之间空气流通太尴尬,于是柳舒窈主动打开话匣子:“你好熟练,动作很利索。” 阳慎之背对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些许笑意:“小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做惯了。” “喔。”柳舒窈想起春喜和夏青说的阳慎之小时候的事,小时候过得辛苦,所以现在什么都会,她怕揭起阳慎之的伤疤,只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阳慎之也没说什么,不一会儿就换好了,“好了,睡。” 柳舒窈听话上床,却看见阳慎之抱着旧被子离开了,她问:“你不在床上睡了吗?” “没事,这湿的地方不大,还可以睡,我就靠在椅子上,所幸天也快亮了。” 柳舒窈看向窗户,她看不出来,现在是冬天,天亮得晚,太阳出来之前外面都是一片黢黑。 她抿唇思考,这屋子里其实还是有点冷的,阳慎之盖的被子又是湿了一块的,说不定就会感染风寒,这大冬天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难受好几天。 “你还是在床上睡,我不在床上放水了。”柳舒窈闷闷地说。 阳慎之低笑一声,“无事,床上的空间实在狭窄,男女本就授受不亲,现在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出去后更是有嘴说不清。” “虽然春喜不会说什么,但那画眉是肃王的人,我出去找武王过一夜,也是可以的。” 本来他是打算在椅子上凑合一晚,突然想起还有人跟着他们俩,跟进宫的下人去了宫中当值的宫人歇息处休息,但也是看着他们共进一间房的,这事不能大意。 “也好,武王那儿应当不会比这更差了。” 阳慎之听出她的调侃之意,笑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柳舒窈应了一声,阳慎之推门出去很快就将门关上。 她才注意到刚刚阳慎之话语里对武王的亲密,看来他们很熟悉,结合晚上几人的相处,她想,武王就是三皇子。 第二天一早,宫里的声音就嘈杂起来。 自己的房门也被敲响。 “夫人,您起了吗?奴婢来伺候您梳洗。” “进来。”柳舒窈从床上坐起来,就见到一群宫人进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伺候人梳洗用这么大阵仗。 但也不会说什么,静静看着她们手里的动作,该自己伸手的时候就伸手,该坐下的时候就坐下,好似一个布娃娃,任人摆弄。 明明步骤都和在阳府没什么区别,但就是感觉装扮更精细些。 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梳洗完毕。 一群人退下,又有新的人引她去用早膳。 没见到阳慎之和武王,但是见到了武王妃。 她的身边跟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儿,一双小手紧紧捏着自己娘亲的衣摆,小鹿般的眼睛里是看到陌生人的好奇。 武王妃是个高高瘦瘦的,脸色泛着常年不见太阳的不健康的白,她温和一笑:“你便是阳夫人?我是武王的妻子。” “给王妃请安。” “免礼,快起来用膳。”她牵起柳舒窈的手,坐下。 “也不知道这一桌的菜合不合你的心意,都是我去问了阳大人准备的。” 柳舒窈心下微动,武王妃真是很平易近人的一个人,可是问阳慎之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反正说喜欢就好了,也不枉费王妃的一片心意。 谁知道盖子掀开的一瞬间,她还真的见到了好几样自己喜欢的菜式,甚至有道菜是扬州菜,柳夫人是扬州人氏,所以偶尔会下厨为家人做一些家乡菜。 她扬起笑脸,“王妃真是有心了,确实是妾喜欢的菜式。” “你喜欢就好,在这里,不用那么多礼节,就当做寻常人家就好了。”武王妃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就连柳舒窈这个女人听在耳朵里,心里都像被挠痒痒似的,泛起一阵痒意。 “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妃既然看得起妾,妾也就叫王妃一声姐姐,不知道王妃意下如何?” “好,妹妹,咱们再你来我往下去,怕是这桌菜都凉了。” 两人相视一笑,柳舒窈夹起那几道据说是阳慎之说的自己爱吃的菜,宫里的厨艺真是没话说。 武王妃倒是还要照顾着孩子的饮食,虽然旁边也有宫人,但看起来往常都是王妃亲力亲为的,很明显,孩子更习惯王妃的接触。 柳舒窈看在眼里,心里也热,想起上一世她也是这样对自己孩子的,吃着吃着,眼里不免有热气翻涌。 虽然武王妃照顾着孩子,也注意到了柳舒窈的情绪,她关切地问:“怎么了?妹妹?是哪里不舒服了?” 柳舒窈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姐姐,好像冷气进了身体,有点冷到了。” 武王妃吩咐宫人把门掩起来,又叫人拿来厚厚的大氅,给她披上。 第八十二章 柳舒窈一直被武王妃留到了阳慎之下朝的时候,才放她离开。 柳舒窈这才见到了武王的真面目,昨晚天色黑,只隐约看得清楚是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冷硬的男子,现在一看,脸上带了笑,更显得风流俊逸、 她微微福身,“谢谢王爷昨晚的照拂,只是王爷真是有心了,能在宫里找出一间那样独特的房间。” 武王也听阳慎之说起昨晚的事情,他还嘲笑阳慎之没胆子,居然临阵脱逃,现在就被柳舒窈给说了回来。 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大方说道:“你们夫妻两人,想必睡在那样的一张床上,更能增添情谊,本王也是好心。” “这么说来,妾更是要谢谢王爷了。”柳舒窈嘴角含笑。 阳慎之清了清嗓子,陆祈风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这世间就没人能说得过他,什么歪道理都能被他说成大道理。 “窈窈,咱们离宫,昨晚参加晚宴,留在宫中的只有咱们,虽然皇上不说,但心里也肯定颇有微词,咱们不宜在宫中久留。” “嗯。”被留在宫中,难道是他们愿意的吗?还不是陆祈宁,有话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要那时候说,现在在皇上那里还百口莫辩。 春喜和画眉就在殿门口等着,见两人出来之后便跟在两人身后。 一路到了阳府,柳舒窈的背脊才放松下来,春喜扶着柳舒窈进院子,却见到画眉也跟了进来。 “怎么?你还要来顶替夏青的差事吗?”春喜皱着眉,语气凶巴巴的。 “姑娘多虑了,我待会儿就离开,只是看着小姐进房间罢了。”画眉还是一副笑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画眉没有再上前的意思,春喜也不说话了,默默扶着柳舒窈进屋。 画眉果然再她们关上门的那一刻,转身离开了。 而陆祈宁又是好一阵时间没过来。 过年了她和阳慎之也是各过各的,没滋没味儿的。 外面热闹的声音,让柳舒窈触景生情,想起了往年在柳府过年的时日,想必哥哥们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陆祈宁特地告诫她,不许在新年的时候出门,甚至连书信也不能去一封。 只能被困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曾经她还嘲笑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谁曾想轮到自己来做那只“青蛙”了。 而陆祈宁那狗男人,限制了她,他自己却到处潇洒去了,晚上还要去赴宫里的晚宴,真是让柳舒窈气得牙痒痒。 让她没想到的是,肃王妃居然派人送来了贺礼,说是宫里赏下来的年节礼。 柳舒窈兴致缺缺地翻看几下,嗤笑一声,肃王妃也真是拿得出手,金器被磕破了,绸缎也是次等货,还有什么吃食,也是看起来放了好久的。 她挥挥手,“随便放在哪个角落去。” “你告诉王妃,妾不好出门,便不去谢恩了。”既然肃王妃不想给她好脸,那她也不必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那丫环神色倨傲,一个三品官员的夫人罢了,想来也是小门小户出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竟然这么不把肃王妃放在眼里,她冷哼一声,“夫人真是好气势,咱们王妃心善,特地送来这许多东西,没想到夫人还不放在眼里,想必夫人是见过更好的。” “还真是被你说中了,咱们夫人,什么没见过啊,还用得着你们王妃赏吗?”夏青嘴快就这么说了出来。 把那丫环气个好歹,转身就走了。 主仆三人笑成一团,下午的时候,武王妃也派人送来了东西,对比上午肃王妃送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柳舒窈笑眯眯地接下,还送了许多东西做回礼。 “替我向你们王妃问好,这几日不便出门,就不去拜年了。” “王妃也是这个意思,夫人有空再去就是,不拘哪一日。”是宫里的人来送的,所以掐着时间就回去了。 那人走了没多一会儿,李府也来的人,正是李湘君。 “嫂子!”李湘君推开门,露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湘君!”柳舒窈惊喜抬头,朝她招手,“真是好久没见你了,快来坐,外面冷着呢。” 李湘君放下披风就朝柳舒窈走去,搓着被北风吹冷的双手。 “嫂子看起来精神不错,怎么不见阳大哥呢?”李湘君左右看看,随口问了句。 柳舒窈扯出一抹笑,“他事情多,过年也不得歇呢,现在想必又在书房。” “那我可要让爹好好说说他,政事再多,也不能冷落了嫂子啊。”李湘君替柳舒窈抱怨。 她又说:“你们都成婚半年了,怎么嫂子这肚子还不见动静?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我的小侄子?” 柳舒窈面露尴尬,可这各种缘由她也不能说出来,只推说:“可能缘分未到。” 李湘君认同地点头,她又说:“嫂子,你和阳大哥两人过年也太冷清了些,不如到我家去?我家也只有我和父亲,母亲,咱们两家人刚好凑一桌。” 李湘君盛情,柳舒窈害怕拒绝了会伤她的心,犹豫着不说话。 李湘君好像察觉到了,她高涨的情绪降了些,看着柳舒窈的眼睛说:“嫂子,是不是有点难处?” 柳舒窈敛下眸子,没说话。 “嫂子,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就能帮你。”李湘君还以为柳舒窈遇到了难题,所以不能和自己回家过年,她是想着,晚上都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嫂子和阳大哥只有两个人,再怎么热闹肯定也是两人说说话,便过了,还不如去她家,一起玩玩诗词游戏,更有趣儿。 “没有。”柳舒窈笑着说,“湘君,我只是这几天不便出门,所以怕伤了你的心。” “哎呀,嫂子你早说嘛,你不能出去,我还能强求你不成?本来也是父亲让我送点东西过来,他怕你们年轻,准备不好。让你们去我家过年也是我一时兴起的,嫂子你不必放在心上。”李湘君有文人的风骨,但也有江湖侠士的直爽,为人处世,总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谢谢妹妹了,下次若有机会,一定与你一起过年。”柳舒窈许诺,她想,若是事情顺利,她肯定能在一年之后摆脱陆祈宁的钳制,到时候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第八十三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暗,李湘君才提出告辞。 除夕要守岁,柳舒窈和春喜夏青三人一起,也不算太孤单。 只是外面的鞭炮声传来,噼里啪啦的,还有孩童洗脑的声音,热热闹闹的,还是让柳舒窈羡慕不已。 “小姐,咱们也去外面放鞭炮玩。”春喜看到柳舒窈眼底的歆羡,便提议出去,白天没有下雪,外面早已打扫干净,不会脏了衣裙。 柳舒窈的视线从窗外转过来,惊喜道:“咱们府里也有鞭炮吗?”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垮下来,“可是,我不敢。” 往常在家里都是父亲和哥哥们去点鞭炮,她和母亲在一旁看着。 可以说那一天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 “没关系,小姐,我敢,还有刘伯他们呢,咱们都可以把他们叫过来。”夏青毛遂自荐。 “好啊,那你就把鞭炮拿出来。”柳舒窈说着就要穿鞋出去。 “小姐,快把这大氅披上,外面可冷了。”春喜在后面跟上,夏青则去西边的厢房里去鞭炮。 主仆三人才出房门,就发现刘伯来了。 “刘伯,我们刚要去叫你呢。”夏青大喊大叫,兴奋得很。 刘伯看着夏青脸上也露出笑容,“怎么?你这丫头也能想起我这老头子?是不是干坏事了?” 夏青古灵精怪的,和她关系好的,都会开点玩笑。 “刘伯,你说什么呢。”夏青脸红反驳,“我又不是只会干坏事。” 春喜从夏青的背后露出头来,“刘伯,我们准备放鞭炮呢,想叫你一起。” “那感情好,我赶上趟了这是。”刘伯爽朗地笑着。 “刘伯,过年好。”柳舒窈在后面和刘伯打招呼。 刘伯走上前几步,“柳小姐过年好。”他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柳小姐,老爷吩咐我给小姐带东西过来,顺便说一声新年快乐。” 柳舒窈接过东西,心里不知是什么意味,刚开始她和阳慎之只是合作关系,可那天雷雨夜过后,她就觉得阳慎之好像对自己有合作伙伴以外的感情,和武王妃用过早膳以后,她更是肯定了心里的猜想。 不知道这盒子里又是什么东西。 突然觉得这盒子滚烫得很,手里好像拿不住了。 “刘伯,既然来了,就和春喜她们一块儿放鞭炮,大过年的,也喜庆一点。”柳舒窈把盒子放回房里,看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像是手工做的小玩意儿,所以柳舒窈也没放在心上。 “好啊。”刘伯欣然答应,只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只是可怜阳大人,没亲没友的,太孤独了些。” 这话,柳舒窈也不知道怎么接。 阳慎之确实太孤独了些,小时候就是孤身一人,在成长的这么多时间里,也没有一两个知心好友。 从白天上门祝贺的人就能看出来,实在是门可罗雀。 她装作没听见,去和夏青分鞭炮了。 那种大型的炮仗她不敢点,拿在手里的还是敢玩的,凑一凑这年节的热闹。 夏青拿着一炷香,准备去点一个大的炮仗,柳舒窈大叫:“夏青,拿到院门口去!太近啦!” “啊?”周边都是鞭炮声,夏青听不太清楚,而香正杵在炮仗的引线那儿,于是炮仗悄无声息地被点燃了。 “啊——”柳舒窈尖叫着跑出去,想找个能躲的地方。 只是那炮仗虽然声音大,但出来的烟火实在美丽,柳舒窈站在廊下就不躲了,呆呆地看着烟火在半空中盛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慎之也来了,两只手隔着衣袖捂住柳舒窈的耳朵。 柳舒窈后知后觉地往后看,“你怎么来了?” 她赶忙从阳慎之怀里出来,“你不怕陆祈宁知道吗?” 阳慎之注视着眼前的人,解释:“肃王的人已经走了。” “是吗。”原来走了啊,那是不是说,她可以出去了。 她想家了,过年本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团圆,现在这样,她早就过够了。 明天初一,家家户户都要出门拜年,陆祈宁说不定也没心思管她,再说了,现在他得了一个儿子,肯定会和肃王妃在一起。 阳慎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明天带你回家。” “真的吗?”虽然已经打算自己偷偷去,但是能坦坦荡汤的,谁不想呢? 柳舒窈对他笑了笑,“谢谢你。” 陆祈宁本来是不允许她出门的,明天阳慎之带她出去,肯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其实陆祈宁的人能撤走,是因为肃王府出事了,其中就有武王的功劳,陆祈宁现在自顾不暇,肃王妃在这一次的暴乱中也受了伤,小世子差点被人掳走,陆祈宁不得不加强肃王府的守卫,这里的人都被叫了去。 听见肃王府的消息,在京的几个王爷,没有不趁机踩一脚的,气得陆祈宁在书房摔了好几个花瓶。 其实只不过是武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武王回京后,恭王就像要冬眠了似的,不敢出门见人,就连下半年的宫宴都没参加,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 恭王本就是个病秧子,已经活不了几年了,武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能够闭门不出,也算他识相。 当初设计让武王离京,也有肃王的手笔,所以武王趁机报了当年的仇。 大过年的,就算肃王知道是谁主谋,也说不出来,算是吃了一个闷亏。 但柳舒窈不知道,还以为是阳慎之去找陆祈宁求的情,所以高兴得很,邀请阳慎之一起守岁。 阳慎之必然答应,他求之不得。 在外面玩儿也玩儿累了,夏青揉着眼睛说要回去睡觉,柳舒窈也没留她,“快去,院子里有别人打扫,你和春喜就把这台阶上的弄干净就行。” 刘伯收到阳慎之的眼神示意,也告退了。 这下只有阳慎之和柳舒窈两人在房门外,柳舒窈才察觉出不对劲。 这算什么事?只剩她和阳慎之了,可当初是她开口留人的,现在翻脸又不好。 真是难办。 第八十四章 阳慎之忽视了她纠结为难的神情,转身推开门,进去了。 然后回头问她:“不进来吗?外面下雪了。” 柳舒窈抬头看,果然是下雪了,院子几个丫环还在扫地,将废纸屑都堆在一起。 雪粒很大,没一会儿就在地上成了厚厚的一层。 特别是在晚上,银装素裹的,很是好看。 “我想堆个雪人儿。”柳舒窈喃喃道。 她还记得小时候过年,父亲母亲就从来不让她堆雪人,她再央求,父亲就只会让下人堆一个给她看,母亲和哥哥会解释说她还小,在雪地里不注意会着凉,但后来长大了,父母亲还是不同意。 只能说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他们确实将自己看得太脆弱了。 后来成婚了,马上就有了儿子,也就不再想了。 可现在她也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去堆一堆雪人,也没什么的。 阳慎之走出来,“我帮你,小心着凉。” 柳舒窈根本不听,堆雪人,还要人帮忙,那有什么乐趣。 她提着裙摆就要下去,谁知道台阶上结了冰,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啊——” 阳慎之张大了眼睛,这一摔可了不得,万一磕到脑袋就不好了。 他连忙大跨几步,想要接住柳舒窈,没曾想台阶太滑,他直接倒在柳舒窈的身下。 阳慎之闷哼一声,柳舒窈的头直直砸在他的胸膛上。 好在柳舒窈没摔到什么。 “窈窈,你没事?”他慢慢从地上撑起身子,想要查看柳舒窈身上有没有伤痕。 柳舒窈赶忙从阳慎之身上起来,说:“没,没事。” 她转头看见阳慎之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很痛吗?要不要叫大夫来?” “没事。”阳慎之伸出手拦住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的手放在胸口一点一点揉开,没有伤到骨头。 他刚想说没什么大碍,就看到柳舒窈愧疚的样子,眼泪在眼角,要掉不掉。 脑海中又回想起陆祈风说的卖惨,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痛呼出声。 “怎么了?伤到哪儿了?”柳舒窈害怕他伤到骨头,着急想上前查看,可是又碍于身份,不好上手,就蹲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去堆雪人,你也不用受这个苦。”说着说着,柳舒窈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砸在阳慎之的脸上,让他都要后悔了,想要说没什么,可又真的不愿意见到柳舒窈躲着自己。 这几个月,虽然柳舒窈每说,但他察觉得到,她是在有意躲避自己。 或许是肃王让她有所顾虑,但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肃王这个因素不在,那他们就是世人眼中名正言顺的夫妻,到时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置喙。 于是他说:“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你能扶我进去歇一会儿吗?” “好,好。”柳舒窈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珠,扶着阳慎之站起来。 为了更加真实,阳慎之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柳舒窈的身上,装作软弱无力的样子。 柳舒窈艰难地将阳慎之扶进房中,让他在榻上靠着,免得碰到伤处。 除了新婚的那一次,这是他第二次进这个房间。 与他印象中的布置没什么分别,只是多了些女儿家的东西,显得很是温馨。 她跑去内间,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找药膏,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清脆,响在柳舒窈的耳朵里,却很不耐烦,手上的动作越发焦急。 好不容易从一堆药罐里找到可以用的,连忙拿出来。 “你看看,这个可不可以用。” 阳慎之接过,上面写着药名,是有益伤口愈合的,对撞伤无用。 他笑着说:“可以。” “嗯。”柳舒窈看着他扯开自己的衣襟,便转过头,“真是对不起,害得你大过年的还受伤。” “没事,你不必自责,为了你,我是心甘情愿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阳慎之和她说话,再也没了谦称。 柳舒窈虽然说着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话,但听见有个男人这么为自己,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阳大人,你一表人才,想要找个心仪的妻子,肯定很容易,也不必一心放在我身上,不说我对陆祈宁有无心意,但在旁人眼中,我早已是陆祈宁的人,于你交往,实在是在害你。” 阳慎之给自己上药的手停下,他看着柳舒窈的背影,袅袅婷婷,可那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心上,外面明明还有孩童热闹的笑声,屋里却像坠入了冰窟,冻得他浑身发冷。 “窈窈,可在世人眼里,我们才是夫妻,不是吗?” 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柳舒窈想着。 阳慎之看她不作声,继续说:“窈窈,我知道我这样想很卑鄙,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恨不得时光倒流,那天从柳府里出来就向你父亲提亲,而不是等到肃王建议。” 柳舒窈从来没想到,她和陆祈宁之间还有阳慎之的手笔。 她转过身,看着他,“你是说,你曾经来过我家?” “是。”阳慎之毫不犹豫的应下。 “什么时候?” “三月初一,应肃王之命,拜访你父亲——” “你只说,陆祈宁想要你娶我,是不是你提出的。”柳舒窈突然厉声打断他。 “不是。”阳慎之否认。 幸好,她上一世的不幸,不是他造成的,可柳舒窈还没松下一口气,就听阳慎之说:“是他在我的书房见到了你的画像。” 怪不得。 她从来没出过府,也没见过外人,陆祈宁应当只听过她的名儿,而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从小家里人就夸她生得美艳,自己也知道确实有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脸,所以听说过陆祈宁的为人之后,她就从不参加京城中的闺秀们的集会。 却没想到还是被陆祈宁使计,要到了身边。 原来始作俑者在这里。 呵,柳舒窈低笑一声,都是命罢了。 “怎么了吗?”阳慎之看她长久不出声,轻轻问道。 “没什么。”柳舒窈冷冷回答,看了他一眼,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我也困了,阳大人若是还想再这里呆着,自便。” 第八十五章 阳慎之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几句话,柳舒窈的态度就变了。 但是他知道,若是今日不挽留,恐怕以后他和柳舒窈就要渐行渐远了。 所以他说:“窈窈,那幅画像,我并不是有意的。” 柳舒窈的步子没停,“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今天这个局面,终究是你的那幅画像造成的。”柳舒窈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以为她的悲惨是陆祈宁一手造成的,若是阳慎之不告诉自己,她还是只会憎恨陆祈宁给自己带来痛苦。 可偏偏他说,是他的那幅画,才让陆祈宁知道了自己,若是没有那幅画,她原本可以不用做别人外室的。 她堂堂国公之女,多少皇亲国胄等着娶她做正室夫人,她何苦要自降身份,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妾?还是一个任人利用的妾! 阳慎之像是听出了柳舒窈言语中的痛苦,他也顾不得自己正在装作病患的样子了,大步走上前,抓住柳舒窈的手臂,“窈窈,我承认,那幅画是我露于肃王面前,可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成为他的外室,之后的每一天,我也沉浸在后悔之中。” “可是窈窈,我又在庆幸,若不是肃王的提议,我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将你娶进阳府,我庆幸是我迎娶的你,在世人眼中,你我是相伴一世的夫妻。” “我知道我是个无耻之徒,我不求你能够答应我的示爱,只求你能够原谅我,让我能在你身边,将自己酿成的恶果,一一补救。”阳慎之注视着柳舒窈的眼睛,希望她能够看到他眼中的歉意与哀求。 阳慎之害怕,他怕今后再也抓不住她了。 柳舒窈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阳慎之,轻启朱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恶果已然酿下,你再怎么努力,能回到原来吗?” “你知道我进了阳府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知道每日被人监视的滋味吗?” “你知道被圈禁着不能交友,不能见亲人,是什么滋味吗?”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柳舒窈在阳慎之说话之前,就替他回答。 “明明在新婚的时候,你有一千次,一万次机会告诉我,帮助我脱离这个深渊,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柳舒窈一点点逼近,眼里不停地有泪珠滚落,像是要将她上一世,这一世的苦都发泄出来。 她也是隐忍到极限了,她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怪阳慎之,可是她忍不住了,两世加在一起的痛苦,让她只想找个人发泄出来。 陆祈宁加在她精神上的折磨,绿腰在她背后的算计,还有肃王妃的嘲讽,肃王府里每个女人的嫉妒,都让她承受不起。 阳慎之慌了,柳舒窈每次见他,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原来她已经脆弱到极点。 他想到新婚之初,柳舒窈一心靠近自己的样子,就悔不当初,若是他那时候能够回应窈窈一点,想必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那时候他胆小,也认不清自己的内心,就这样将窈窈推开,让她独自一人承受痛苦。 他展开双手,将柳舒窈揽进怀里,“窈窈,是我的错,你今后可以依靠我,再也不用独自面对了,我会帮你,让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是想和离回家,还是想怎么样,都随你,好不好?”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柳舒窈的背,掌心的温暖从柳舒窈的背部扩散开来,那宽厚的胸膛,也让她觉得异常安心,好像无处安放的灵魂有了居所。 柳舒窈啜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但一双手还是紧紧抓着阳慎之肩膀处的衣服不放,阳慎之只能任由她。 “窈窈,回床上睡,已经不早了。”站了许久,他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肩膀处被泪水打湿,有一丝丝痒意。 柳舒窈没回答他的话,他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到她紧闭的双眼,睫毛上还带着几颗小小的泪珠。 阳慎之没做他想,直接把柳舒窈凌空抱起,放到了床上,又小心地给她盖上被子,全都整理好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入睡的柳舒窈发呆。 他并不知道原来窈窈心里有这么多怨气,刚刚那一通指责,让他见识到了更加完整的窈窈,也让他更加心疼她,承受了她原本不该承受的压力,是他的错。 还好,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武王已经回京,并且朝中隐隐有支持武王的趋势,肃王很明显坐不住了,在之后的时间里,皇子之间的争夺必然更加惨烈。 窈窈是被他牵连进来的,他必定会拼尽全力护住她,待事情成功之后,还她自由。 阳慎之一坐,就是坐到天亮,床上的人还在沉睡,他却了无睡意。 已经是正月初一了啊。 是啊,已经是初一了,牡丹也是这样想的,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她来到这里已经半年了。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她来说,这半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无比痛苦。 就连昨天,阖家团圆的时刻,她都是在肥胖臃肿的身体下度过的,没有一刻停歇。 只有今天,老鸨发善心,给楼里的人半天的休息时间,这半天,来之不易。 街上没有多少人,但来来往往中,全都露着笑脸,本来,她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上行走,在今天,还可以去祭奠一下她那素昧蒙面的亲人。 可如今,牡丹转过头,身后永远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只要她稍微有点异样的表情,就会把她押进一楼的柴房里,狠狠鞭打。 可是她本来就只能靠身体愉悦别人,鞭痕不消,她就不能接客,不能接客,老鸨就会不满,自然而然,又是她承受老鸨的怒气。 循环往复,她也麻木了。 突然,牡丹的眼前一亮,街上通过一辆马车。 虽然她只看见过一次,但不会记错,那是阳府的马车。 据她了解,阳慎之在京中并没有什么亲人可以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走动。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生怕错过一点。 就在这时,马车的一边帘子被撩了起来,是柳舒窈!牡丹的眼里充满了怒火,是她,原来是她。 若不是柳舒窈,她怎么会陷入这个牢笼?怎么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一直盯着马车,伸出头去,马车走向了她熟悉的街道。 是了,这条路,是通往柳府的。 原来,他们竟然是是要去拜访柳家吗?牡丹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必须出去,找到肃王,告诉他,她是被冤枉的。 凭什么,柳舒窈这个贱人,明明是她自己红杏出墙,竟然还理直气壮的陷害自己,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妾罢了,难道还想肃王只捧着她,不看别人吗? 今天老鸨和管事的出门了,只剩下一些小喽啰,完全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如果不抓紧,那真的是天理难容。 第八十六章 牡丹收起眼底的算计,施施然将窗户放下,身后的打手看她许久没动作,早已放松了警惕,正在角落里闲聊。 刚好在这时,有一个熟客走上来。 按理来说,是可以拒绝的,可是牡丹摆上笑脸迎接,“哟,这不是吴大哥吗?大年初一还上咱们这儿,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吗?跟牡丹说说,牡丹为你排解排解。” 打手见牡丹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自觉地去往了二楼楼梯口守着。 “别说了,大过年的,真是晦气。那贱人跟着隔壁的鳏夫跑了!”男人还没进门,就开始脱身上的衣裳,许久没洗的外衣上沾满了污渍,传来腥臭的气味。 牡丹心里知道,男人嘴里说的贱人,是他的老婆,四十好几的人了,天天好吃懒做,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犹嫌不足,动辄打骂,还经常偷媳妇儿的钱出来找女人。 不足一年,新娶的媳妇儿就跟着别人远走高飞了。 放在以前,这样的男人牡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还会吐上一口唾沫,说他活该。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笑着安抚:“吴大哥,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生气,大哥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男人淫笑着上前,门都来不及关,一把将牡丹的腰抱住,“可不是嘛,我的小美人儿,我可想死你了。让大爷香一个。” 撅着那张臭嘴,就要往牡丹的脸上凑,牡丹往后移了一步,讪笑着,“大哥,你别心急啊,这不是还没关门呢嘛。” 男人不耐烦地从牡丹身上退开,“砰”地把门关上。 他搓捻着双手,“牡丹,我来了。” 牡丹嬉笑着躲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吴大哥,今天是个好日子,牡丹可以给你平常你舍不得的服务,只是——” 她做了个手势,男人上道地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听到男人的承诺,牡丹也不含糊,当下就将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脱得所剩无几,她娇笑地看着男人,“吴大哥,还等什么呢?” 男人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嘴上还叫着,“牡丹,牡丹,你好香啊。” 牡丹配合地发出娇吟,眼神迷离,一双玉臂攀在男人黢黑的脖子上,“吴大哥,牡丹好舒服,吴大哥——” 床上的幔帐轻轻晃动,床板也发出细碎的声音。 只是男人的声音没一会儿就陡然消失,一根女人的手指撩开帐子,露出牡丹那张妖魅的脸。 她轻蔑地看了床内的男人一眼,从男人掉落在床下的衣服里拿出几颗碎银。 “呸,这么点钱还敢上老娘的床。” 她穿好衣服,呻/吟却一声比一声高亢,守在外面的人也听得不好意思了,对视一眼,离开二楼,去了别的地方。 牡丹从门板处听到脚步声离开,她将门栓得死紧,从窗户那里离开了。 今天是楼里最放松的一次,她得快点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是不是有人发现她了。 她去过一次肃王府,所以知道肃王府的路,路上一口气都没歇,就是害怕有人追上来。 也是她运气好,刚好碰上陆祈宁要去赴宫宴,一行人正准备出门。 "王爷!王爷!救救奴婢,奴婢已经悔改了,知错了。"牡丹看到陆祈宁的身影,就直接跪倒在地。 “大胆!王府门前,竟敢放肆!”陆祈宁还没出声,他身边的侍卫就已经将她扣押住了,肃王府已经出过一次事,见到陌生的面孔,都害怕是刺客。 陆祈宁觉得眼前的女人脂粉气有点重,穿着也是青楼女子的样式,但声音却很熟悉,他拦住身边的侍卫,“你抬起头来。” “王爷。”牡丹涕泗横流,她缓缓抬起头。 “绿腰?你怎么在这里?”时隔半年,陆祈宁早已忘记了当日的丧子之痛,甚至觉得现在这个描眉画鬓的额红唇女子有点陌生。 “王爷。”绿腰泣不成声,她做了半年的牡丹,如今终于有人喊回她原来的名字。 她跪行上前,“王爷,求求你,救我出来,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陆祈宁听着她说的话,面露疑惑,绿腰看在眼里,目光闪了几下,王爷,莫不是已经忘了当初的事情,那还真是,巧啊。 绿腰嘴角翘起,“王爷,那日小姐小产,我确实扇了她一巴掌,可是你想,我的手力怎会大到那种地步呢?想来是小姐诓你的,她只不过是想将我赶出门罢了,王爷。” 绿腰说得恳切,陆祈宁听了这番话,也想起绿腰现在这样都是他吩咐人弄的,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孩子确实已经没有了,绿腰从那种地方跑出来,想必也费了一番功夫。 他让身边的人扶起绿腰,等她站起来,陆祈宁才看清楚绿腰如今的样子,在低等的青楼里,呆了半年的时间,并没有让绿腰的模样有什么大的改变。 但就是有细微的地方不同了,比如那眼神,就是更勾人了些,丝丝眼波流露,让周边的男人身上都酥了。 还有那身段,更柔软了些,哪怕只是站着,也让人觉得弱柳扶风。 陆祈宁也不再计较以前的事,看着这样的绿腰,他也无心计较了。 “好,本王帮你把卖身契赎回来,就把你安排在我的别院里住着,你小姐那边,也不用接触了。” 绿腰啜泣着道谢,“王爷,绿腰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您的救命之恩。” 陆祈宁摆摆手,宫宴的时间快到了,他还得去接在文忠伯家的肃王妃,所以急忙说:“本王还有事,让管家带你去。” “是,王爷。”绿腰看着陆祈宁离开,王爷出行可真威风啊,她现在已然脱离了柳舒窈的控制,现在只需要能勾住王爷的心,她就能衣食无忧了。 绿腰推开侧门进去,管家就等在那里,她还没说什么,管家就说:“姑娘,王爷的意思,老奴都知道,还请姑娘稍等片刻,老奴一会儿就来。” “管家有事先忙着,我不着急。”绿腰乖巧地笑着,这是王府的管家,她必须得好好表现。 第八十六章 牡丹收起眼底的算计,施施然将窗户放下,身后的打手看她许久没动作,早已放松了警惕,正在角落里闲聊。 刚好在这时,有一个熟客走上来。 按理来说,是可以拒绝的,可是牡丹摆上笑脸迎接,“哟,这不是吴大哥吗?大年初一还上咱们这儿,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吗?跟牡丹说说,牡丹为你排解排解。” 打手见牡丹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自觉地去往了二楼楼梯口守着。 “别说了,大过年的,真是晦气。那贱人跟着隔壁的鳏夫跑了!”男人还没进门,就开始脱身上的衣裳,许久没洗的外衣上沾满了污渍,传来腥臭的气味。 牡丹心里知道,男人嘴里说的贱人,是他的老婆,四十好几的人了,天天好吃懒做,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犹嫌不足,动辄打骂,还经常偷媳妇儿的钱出来找女人。 不足一年,新娶的媳妇儿就跟着别人远走高飞了。 放在以前,这样的男人牡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还会吐上一口唾沫,说他活该。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笑着安抚:“吴大哥,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这样生气,大哥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男人淫笑着上前,门都来不及关,一把将牡丹的腰抱住,“可不是嘛,我的小美人儿,我可想死你了。让大爷香一个。” 撅着那张臭嘴,就要往牡丹的脸上凑,牡丹往后移了一步,讪笑着,“大哥,你别心急啊,这不是还没关门呢嘛。” 男人不耐烦地从牡丹身上退开,“砰”地把门关上。 他搓捻着双手,“牡丹,我来了。” 牡丹嬉笑着躲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吴大哥,今天是个好日子,牡丹可以给你平常你舍不得的服务,只是——” 她做了个手势,男人上道地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听到男人的承诺,牡丹也不含糊,当下就将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脱得所剩无几,她娇笑地看着男人,“吴大哥,还等什么呢?” 男人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嘴上还叫着,“牡丹,牡丹,你好香啊。” 牡丹配合地发出娇吟,眼神迷离,一双玉臂攀在男人黢黑的脖子上,“吴大哥,牡丹好舒服,吴大哥——” 床上的幔帐轻轻晃动,床板也发出细碎的声音。 只是男人的声音没一会儿就陡然消失,一根女人的手指撩开帐子,露出牡丹那张妖魅的脸。 她轻蔑地看了床内的男人一眼,从男人掉落在床下的衣服里拿出几颗碎银。 “呸,这么点钱还敢上老娘的床。” 她穿好衣服,呻/吟却一声比一声高亢,守在外面的人也听得不好意思了,对视一眼,离开二楼,去了别的地方。 牡丹从门板处听到脚步声离开,她将门栓得死紧,从窗户那里离开了。 今天是楼里最放松的一次,她得快点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是不是有人发现她了。 她去过一次肃王府,所以知道肃王府的路,路上一口气都没歇,就是害怕有人追上来。 也是她运气好,刚好碰上陆祈宁要去赴宫宴,一行人正准备出门。 "王爷!王爷!救救奴婢,奴婢已经悔改了,知错了。"牡丹看到陆祈宁的身影,就直接跪倒在地。 “大胆!王府门前,竟敢放肆!”陆祈宁还没出声,他身边的侍卫就已经将她扣押住了,肃王府已经出过一次事,见到陌生的面孔,都害怕是刺客。 陆祈宁觉得眼前的女人脂粉气有点重,穿着也是青楼女子的样式,但声音却很熟悉,他拦住身边的侍卫,“你抬起头来。” “王爷。”牡丹涕泗横流,她缓缓抬起头。 “绿腰?你怎么在这里?”时隔半年,陆祈宁早已忘记了当日的丧子之痛,甚至觉得现在这个描眉画鬓的额红唇女子有点陌生。 “王爷。”绿腰泣不成声,她做了半年的牡丹,如今终于有人喊回她原来的名字。 她跪行上前,“王爷,求求你,救我出来,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陆祈宁听着她说的话,面露疑惑,绿腰看在眼里,目光闪了几下,王爷,莫不是已经忘了当初的事情,那还真是,巧啊。 绿腰嘴角翘起,“王爷,那日小姐小产,我确实扇了她一巴掌,可是你想,我的手力怎会大到那种地步呢?想来是小姐诓你的,她只不过是想将我赶出门罢了,王爷。” 绿腰说得恳切,陆祈宁听了这番话,也想起绿腰现在这样都是他吩咐人弄的,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孩子确实已经没有了,绿腰从那种地方跑出来,想必也费了一番功夫。 他让身边的人扶起绿腰,等她站起来,陆祈宁才看清楚绿腰如今的样子,在低等的青楼里,呆了半年的时间,并没有让绿腰的模样有什么大的改变。 但就是有细微的地方不同了,比如那眼神,就是更勾人了些,丝丝眼波流露,让周边的男人身上都酥了。 还有那身段,更柔软了些,哪怕只是站着,也让人觉得弱柳扶风。 陆祈宁也不再计较以前的事,看着这样的绿腰,他也无心计较了。 “好,本王帮你把卖身契赎回来,就把你安排在我的别院里住着,你小姐那边,也不用接触了。” 绿腰啜泣着道谢,“王爷,绿腰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您的救命之恩。” 陆祈宁摆摆手,宫宴的时间快到了,他还得去接在文忠伯家的肃王妃,所以急忙说:“本王还有事,让管家带你去。” “是,王爷。”绿腰看着陆祈宁离开,王爷出行可真威风啊,她现在已然脱离了柳舒窈的控制,现在只需要能勾住王爷的心,她就能衣食无忧了。 绿腰推开侧门进去,管家就等在那里,她还没说什么,管家就说:“姑娘,王爷的意思,老奴都知道,还请姑娘稍等片刻,老奴一会儿就来。” “管家有事先忙着,我不着急。”绿腰乖巧地笑着,这是王府的管家,她必须得好好表现。 第八十七章 管家对于这样的女子,还看不上眼,没有答话,就走了。 半个时辰后,才另一条路走来。 绿腰的脸都冻僵了,也不敢对管家说半句不是,她呼出一口气,将手弄暖和后,又搓了搓脸,才让嘴角的弧度变得柔和,“管家,劳烦你带路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还请你收下。” 她将从男人的衣服里拿来的碎银子,全数放到管家手里。 管家掂了掂重量,没说什么,收进了怀里,“走。” 绿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管家的背影,被人看轻的滋味和不好受,她的后槽牙咬得死紧,只有这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她再也不要忍受别人审视和别样的目光,她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肃王府的别院在西北处,很远,但是管家并没有叫马车,哪怕绿腰已经冻得快说不出话了,她也装作还能走的样子。 街道上的雪虽然被扫干净了,但是积雪融化,路面上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冰。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地方。 绿腰抬起头,哪怕只是一座别院,也有着寻常人家比不上的华贵。 “姑娘,别院已经到了。”管家出声,瞟了她一眼,才继续带她走,“别院一共有四个院子,都是姑娘这样的女人住的,只不过有些人只能住十几天,有些人能住几年,姑娘能住多久,就要看姑娘的本事了。” 言语里明显的看不起,让绿腰攥紧了拳头,哼,这小小的别院,她还不放在眼里,住个几年算什么本事,她必定住几个月就去肃王府了,到时候还轮得到一个管家在她面前搬论是非吗? “只是老奴提醒姑娘一句,这别院里,还住着一位王姬,脾气大得很,姑娘可别冲撞了。”管家看绿腰那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便不再多说。 绿腰则想的是,王姬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在别院里住着,要真有那么大本事,不早就去肃王府里吹枕头风了么。 “姑娘,这就是你居住的院子,里面有下人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再多的,便也没有了。” 绿腰顺着管家的手看过去,里面的下人来来去去,很是忙乱的样子,看来是才街道消息,开始打扫,所以有些地方还有很多杂物堆放着,看起来很不整洁。 “绿腰谢过管家。”绿腰如今的身姿是没话说,一个福身礼也被她做得很是千娇百媚。 管家最是看不惯这样的女人,寻常有眼色的风尘女子,根本不会跟着恩客找到家里来,而这人不仅找来了,甚至还央求恩客收留,真是不知所谓,明明就是荡/妇的样子,还装什么良家妇女,看了都叫人倒胃口。 “老奴告退。”管家在也没看绿腰一眼,转身就走了。 绿腰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王府的人,哪怕只是一位管家,也是她招惹不起的,所以只能忍下这口气。 走到自己的房间,外面虽然还是一片杂乱,但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里面的陈设比她在青楼的房间不知好了多少。 她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直到躺在那金丝软枕上,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探手滑过身下的软被,好柔软,好温暖,她终于从那人间炼狱里逃出来了,不知受了多少折磨,终于拨的云开见月明了。 她的眼角有泪滑过,那是为她的以前哭泣,为她的未来高兴。 宫宴结束后,肃王妃回到房间,找到管家询问:“听下面的人说,今天有一个女人来找王爷?” “是的,王爷已经安排她住进别院了。”管家回答,看着肃王妃的脸色,又说:“看穿着,应当是一个青楼女子,手腕上还有刺青。” 肃王妃点头,没有放在眼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随王爷去。” “如果王妃没有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告退了。” “等一等。”肃王妃叫住管家,“我的梳妆柜里有一些今天皇后才赏赐的首饰,你看着拿一点,送给那位姑娘。” 她身边的丫环出声,“王妃,那些首饰如此贵重,怎么能赏给一个青楼女子呢?” “别人看得上眼,那叫贵重,看不上眼,那便是一些废铜烂铁罢了。”肃王妃说完就开始逗怀里的孩子,“去,管家。” “是。” 第二天绿腰收到那些首饰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这就是王府女主人的手笔吗?一下就能拿出那么多的贵重物品来打赏人。 绿腰不禁开始想象,若是她能成为王府里的女人,是不是能拥有比这更多的东西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绿腰顺着声音望过去,露出欣喜的表情,“王爷,你怎么来了?” “本王不能来吗?”陆祈宁今天心情颇好,所以有心情和绿腰开玩笑。 绿腰娇嗔:“王爷说的什么话?这整座别院都是你的,你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绿腰还能拦着你不成?” “一别数日,竟不知绿腰的脾气这般大了。”陆祈宁靠近绿腰,将她揽进他怀里。 他的头埋进绿腰的肩颈处,“你好香啊。” 绿腰得意地翘起嘴角,那是自然,这种香,只有青楼里的女子才会有,是有人专门研制出来的,清香而不浓郁,最能勾人心弦。 她心知男人是得靠手段才能留住的,所以早早就将这香的配置方法掌握在手中。 “王爷,这还是白天呢。”一句话,硬是说得婉转波折,让人听得心神荡漾。 陆祈宁笑着凑到她耳边,“怎么?你不想要吗?” 绿腰觉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在经过那么多丑陋又油腻的男人之后,服侍陆祈宁这样的男人,真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王爷~”她勾住陆祈宁的脖子,将人拖到床边,“王爷,奴婢真是想你。” “是吗?”陆祈宁剥掉她的衣服,亲吻着洁白如玉的肌肤,“那让本王来看看,你到底有多想。” 绿腰轻笑,她必然会使出全身的本事,让陆祈宁看见,自己的好处。 第八十八章 两人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中缓过来。 陆祈宁只觉得意犹未尽,自从柳舒窈小产,他就没再和她同榻而眠过,而高文茜也因为生产不宜同床,王府里的侧妃、王姬、侍妾虽然多,但难免有点腻味了。 而绿腰服侍他过后,他顿时觉得王府里的女人简直是清汤寡水,绿腰在床上的本事,真的比那些青楼的名妓还要厉害。 陆祈宁脸上的情欲还没有完全消退,心里正是满足的时候,绿腰别过眼悄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笑容,探出青葱般的玉指抚摸过他的胸口,吐气如兰,“王爷,奴婢伺候得你满意吗?” 陆祈宁抓住她捣乱的手指,亲了一口,“当然,本王满意得很。” 他从绿腰的手指一路吻下去,手腕,手肘,手臂,肩膀,脸上尽是绵绵的情意。 绿腰娇俏地笑出声,轻轻推开他的脸,“王爷,奴婢终于能服侍你了,只是奴婢的卖身契……”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忧伤。 她退出陆祈宁的怀抱,翻了个身,难过地流泪,“王爷,若是青楼的人找来,奴婢就又要离开你了,奴婢真的很舍不得王爷……” 她的卖身契还在青楼,一天不能拿回来,她就一天不能安然入睡。 哪怕现在已经身在肃王的别院,但只要青楼的管事拿着她的卖身契找上门来,她就是百口莫辩,还要背上逃跑的罪名。 只要被官府知晓,就算是王爷,也无可奈何。 而且她也知道,若是真的到了和官府对峙的那一天,王爷并不会包庇她。 陆祈宁让她仰面躺着,“啧”了一声,“怎么就哭了。” 粗糙的手指轻轻滑过绿腰的眼下,“这个我不是早就在你到本王府上的时候就说过了吗?卖身契我会给你赎回来的,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在别院里安然度过两天?” “真,真的吗?”绿腰梨花带雨地看着陆祈宁,简直快要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本王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就去本王的衣服里翻一翻。”陆祈宁将双手垫在脑后,笑着道。 绿腰的心直跳,她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容易就逃出来了? 但手已经本能地去翻床下的衣服,果然,有一张纸。 她不敢用力抓,轻轻地捻起来,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她的卖身契! 那个让她拥有无数噩梦的地方,竟然真的要离她远去了! 绿腰大叫:“王爷!王爷!”刚刚的眼泪是假的,这时候的就是真的了,一颗颗竟像珍珠一样。 “王爷的救命之恩,奴婢铭记在心,一定会报答王爷的。”绿腰把头轻轻靠近陆祈宁的胸膛里。 陆祈宁挑起她的下巴,“是吗?是怎么报答法呢?” 绿腰浅笑,看清楚陆祈宁眼底的情欲,将自己的唇递上去。 两人陷入新一轮的情事中。 阳慎之自从向柳舒窈表明了心意后,就好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表示爱意的事情随手就做,表达心事的诗句,信手拈来。 本来柳舒窈还在因为画像的事情而生气,但也不免有些脸热。 就像这次,阳慎之在下朝之后看见了一位夫人在接她下朝的丈夫。 他便将这羡慕之情传达给了柳舒窈,并再一次说明自己的心意,柳舒窈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春夏和夏青还在那里叫唤,“老爷好浪漫啊。” 现在陆祈宁的人不在,她们两人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整天撺掇柳舒窈答应阳慎之的请求。 柳舒窈胡乱折了几下,就将纸随便放进一个抽屉里了,阳慎之真是的,真不知道他的君子之礼都去哪儿了,竟然说出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好了,别说了!”柳舒窈恼羞成怒,吼了一句,但她平时都轻言细语的,春喜和夏青也不怕她。 两人的眼睛眉毛挤来挤去,柳舒窈装作看不懂,问:“怎么?你们的眼睛出问题了?我的箱子里还有药,你们自己去拿。” 春喜:“哎呀,我的小姐,老爷给你送信已经好几天了,你怎么想的啊?难道老爷不好吗?” “对啊。”夏青附和,“小姐,奴婢真心觉得,虽然老爷没有王爷身份尊贵,但他真的比王爷好很多!” 春喜用力点头,“是的,小姐,奴婢第一次见王爷,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么久以来,对你根本就不怎么样。” 夏青:“就是就是,小姐你看王爷,他都有那么多女人了,还一直到处拈花惹草,而你是名门闺秀,又温柔聪慧,竟然只能做被他养在外面的妾室,如果你能和老爷在一起,那你就是老爷唯一的妻子,在奴婢看来,若是老爷能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在跟柳舒窈说阳慎之的好,好像她们是天底下最了解阳慎之的人了。 柳舒窈失笑,她自然知道陆祈宁的不好,可她也不想因为阳慎之对她好,而和阳慎之在一起。 只是求一个男人对自己好,就赌上婚姻,未免也太廉价了。 毕竟这世上,对她好的人,有很多,还是不计较回报的。 她说:“我知道阳大人很好,可是我对阳大人并没有儿女之情,我很感谢他,却不会为了这份感谢,就答应他的追求。” 夏青还要说,柳舒窈制止她,“我知道,阳大人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的男子,可我们并不合适。” 春喜和夏青不懂,对视一眼,问:“为什么?” 柳舒窈笑了一下,“男女之爱,哪有什么为什么。” “可是小姐,你和老爷是合过庚帖的夫妻啊。”春喜是当初接柳舒窈下轿的婢女之一,是亲眼看着他们俩拜堂的,一对璧人,竟然要因为肃王而生生分开。 “是啊,小姐,若是没有肃王,你和老爷自然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夏青看过那么多才子佳人的小说,也只有小姐和老爷这一对,是她觉得最般配的一对了。 是啊,她和阳慎之是拜天地的,交换了婚书,合了庚帖,就连算命先生都说他们的生辰很合,是难得的一对恩爱夫妻。 若是没有陆祈宁,可能他们真的会互相爱上。 可是偏偏有陆祈宁,她还有过那么糟糕的一世爱情,让她对爱情避之不及,对男人的话敬谢不敏。 她只希望这一切结束之后,能够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做一个依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 第八十九章 整个新年里,陆祈宁不是在肃王府陪妻儿,就是在别院里和绿腰厮混。 绿腰得到了很多好处,那根从前用来撑门面的白玉兰翡翠簪,她再也不用戴了,被收进柜子里,不见天日。 别院里的下人面面俱到,如今她也体验了一把当主人的感觉。 在享受珠翠满头的时候,她还不忘了在陆祈宁面前上眼药,诉说着柳舒窈在阳府里的事情。 “王爷,小姐虽说与阳大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她长久居住在阳府也不是个办法,毕竟阳府也不是小姐的,你说是不是呢?”绿腰的眼珠子转动,柳舒窈同样被养在外面,可是在她面前,做足了当家主母的样,真是让人咬牙。 陆祈宁也不是没想过,可是现在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让柳舒窈迁出来,现在朝堂上有头有脸的大臣,包括父皇,谁不知道柳舒窈是阳慎之的妻子? 若是柳舒窈贸贸然出府,独自居住,说不定会牵扯出他背后的谋划来,得不偿失。 绿腰看着陆祈宁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肯,可是柳舒窈不出来,那她还怎么报复? 柳舒窈这个贱人,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阳慎之,却偏偏阻止她靠近,对她动辄打骂,后来被自己戳破了真相,又不允许她与王爷交好,最后将她送进青楼,心思歹毒得很。 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围着她柳舒窈一个人转吗? 而且只要柳舒窈在一天,王爷就不会让她出现在人前,将来更不会让她进王府,她柳舒窈,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家室作威作福罢了。 若是没有高贵的出身,王爷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而且正是因为柳舒窈的家室,说不定以后侧妃都是她的,那自己还有出路吗?柳家,柳舒窈,凡碍着自己翻身的人,都得去死! 绿腰懒洋洋地起身,脸上却是一副急切的样子,“王爷,小姐万万不能在阳府继续住下去了。” 陆祈宁偏头看她,“为什么?” 她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看得陆祈宁本来很惬意的表情都变得焦急起来,“有什么就说。” “王爷,小姐与阳大人常年同处屋檐下,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怎会不情愫暗生呢?”绿腰稍稍停顿,“据奴婢所知,阳大人好似心悦小姐呢。” “果真?”陆祈宁放松的脸部肌肉明显变紧,最近暗卫来报,阳慎之带着柳舒窈去了柳家拜年,果然,是包藏祸心。 “千真万确啊,王爷,奴婢可不敢骗你。”绿腰继续添油加醋,“王爷,且不说阳大人的心思,就是他的忠心度,也需得考虑考虑了,一个臣子,竟然敢觊觎皇子的女人,若是他没有点异心,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绿腰并不知道阳慎之到底有没有背叛陆祈宁,但既然阳慎之对她的爱意视而不见,那么,就不必在她面前碍眼了。 而且,她得不到的东西,柳舒窈凭什么能得到。 不得不说,绿腰的一番话,说到了陆祈宁的心坎里,他确实在考虑这件事,在腊八节宫宴的时候,他就瞧出了端倪,武王明明和阳慎之从未有过交情,为什么能在宫门落钥之后收留他呢? 而且那晚上,听画眉说,武王只收拾了一件房出来。 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连带着对柳舒窈都冷淡了许多。 他很不喜欢有人暗中算计着自己的东西,若这人是他信任的心腹,那更是可恶。 “好,很好。”他的眼里盛满了怒火,当初阳慎之也不过是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穷书生,要不是他,还不知道要在翰林院熬到什么时候呢,现在竟然开始算计他了。 绿腰轻抚他的手背,“王爷,别气,为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大动肝火,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小姐搬出阳府才行。” 她知道柳舒窈暴露在人前的次数越多,陆祈宁去幽会柳舒窈的次数就越少,而且柳舒窈远离阳府,阳慎之也很难顾忌到,柳家就更别说了,只要陆祈宁将房子布置得够好,她下手的时候,就能人不知鬼不觉。 “王爷,你可以让阳大人休了小姐,一个弃妇,自然是没有脸面再回柳家的,到时候,你在外面置办一个宅子,将小姐监禁起来,柳国公还是要听从你的话。”绿腰满脸都是算计,她的打算很好,只要一切按照她的计划实行,就没有人能阻拦她成为侧妃了。 “既如此,到时候,你还是去照顾你家小姐,将你家小姐的日常起居告诉本王。”陆祈宁在心里将绿腰的计划完善了一下,觉得可行,于是搂着绿腰说:“届时,不要再挑衅窈窈,若是让本王知道了,你知道后果的。” 绿腰脸上的不情愿收了起来,陆祈宁是说到做到的性子,她是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了,忙说:“奴婢清楚的,一定帮王爷办好。” “只是——”绿腰抬手抚摸他的脸,眼波流转,“王爷还会不会来看奴婢呢?” “自然会,你可以来别院找本王。”陆祈宁拍拍她的小脸,起身穿衣服。 “王爷,今天不歇在这里了吗?”绿腰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自从她来了别院之后,陆祈宁就一直在肃王府和别院之间来回,今天天色明明还早,怎么就突然要离开了,也没人来通传府里有事啊。 陆祈宁穿好衣服,将宫里赏赐的玉佩丢进她怀里,“去看一下窈窈,你乖乖的。” 要不是今天提到了柳舒窈,陆祈宁也没想起来已经好久没去看过她了,顺便再去和阳慎之说会儿话,虽然心里怀疑,但还是忍不住想试探。 如果绿腰所说的,都是真的,那阳慎之是断不能留了。 绿腰手里捏着羊脂玉精工雕琢的玉佩,看着陆祈宁大步离开的背影,手指在玉佩上来回摩挲,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祈宁表现得再喜欢她,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物,说扔下就能扔下,手上的动作已经由摩挲改为捏,力气大得掌心都被玉佩的边角戳出了坑洞,她也没放手。 明明柳舒窈已经与她的脸面撕破,陆祈宁还是让她去伺候柳舒窈,做什么事,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只要他自己爽快了就行。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玉佩,什么破玉佩,真当她稀罕吗? 绿腰抬起手就要将玉佩砸出去,却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放下手,“来人。” “夫人,什么事?”绿腰来到别院住下,就让这里的下人叫她夫人,过一过侧妃的隐。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绿腰让她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段话,然后将手里的玉佩给她,“这是给你的。” 第九十章 陆祈宁没让人通传,径直去了柳舒窈的院子。 春喜眼尖,大老远就看见陆祈宁的身影了,她咳了一声,“小姐。” 柳舒窈抬头,刚想问什么事,就见她朝外面努嘴,柳舒窈刚好在看阳慎之今天送来的信纸,嘴角还没放下来,就看见了陆祈宁匆匆赶来。 她连忙收起来,起身去迎陆祈宁,“王爷,王爷若不是今天来了,妾还以为王爷把妾忘了呢。” 陆祈宁亲昵地捏着她的笔尖,“看你,嘴都可以挂油壶了,本王这不是刚有空么,这不就来看你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对玉镯,“新春宫宴,父皇赏了不少节礼,本王特地拿来给你。”又拿出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插进柳舒窈的发间。 “本王在看到这支步摇的时候就想到了你,如今一看,果然很配。”陆祈宁面容带笑。 柳舒窈伸手摸在发间熠熠生辉的步摇,莞尔一笑,“多谢王爷,妾很喜欢。” “喜欢就好,来,把这两个镯子戴上,你的手腕白,带青绿色的肯定好看。”他拉过柳舒窈的手,却发现两只手上都戴着玉镯,成色看起来很润,像是有了年头的东西。 “王爷。”柳舒窈抬眸看着陆祈宁,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 陆祈宁笑笑,“既然窈窈已经有了,那就将这两支玉镯收起来,以后再戴。” 话是这样说,但柳舒窈知道,陆祈宁心里肯定不高兴了。 于是她伸手摘下手上的手镯,递给春喜,把陆祈宁手上的手镯拿过来,笑着说:“妾手上的手镯不过是随便戴戴,不是什么稀罕的料子。” “嗯。”陆祈宁走到榻上坐下,夏青端来茶水,恭敬递上:“王爷,请喝茶。” 陆祈宁随意看了眼四周的装扮,因为过年,所以房间多了很多红色的妆饰,桌上还有些没收起来的剪纸。 他随手拿起来,“怎么,都快到元宵了,你们还在剪窗花吗?” 柳舒窈走过来,“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王爷总是不来,妾无聊得很。” “瞧瞧,又开始了。”陆祈宁拉她坐进怀里,“你自从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本王也想着让你好好静养,不是还送了一些药材来吗?可有效?” “妾一直有在喝,王爷看看,妾的面色可还好吗?”柳舒窈稍微抬起下巴,让他看。 “是不错,白里透红的,窈窈也越发圆润了,看来,这药还真是有效。”陆祈宁调侃着。 柳舒窈娇嗔:“王爷,你再说,妾要生气了。” “好好好,本王不说了,窈窈是玲珑有致的美人,本王爱不释手呢。”陆祈宁凑近了说,吐出的气息尽数洒在柳舒窈露出的耳垂上,明明在屋里,还有炭火围绕,她还是感觉生了好多鸡皮疙瘩。 “王爷,大白天的,怎可如此孟浪。”柳舒窈从陆祈宁的腿上跳下,作羞涩状跑去内间,在衣柜里找出药来,用指甲挑了一点出来,看着陆祈宁那眼神就知道,必定没有好事。 桌上放着春喜送来的燕窝,因为嫌烫,还没喝呢,刚好陆祈宁就来了,既如此,就让他享用。 她的指甲伸进去,细细搅拌了一下。 “窈窈,在干什么呢?”陆祈宁撩开帘子走进来。 柳舒窈惊了一下,连忙把手指拿出来,悄悄在桌布上擦干净,“没,没干什么呀,只是想起来还有一碗燕窝晾着的,王爷既然来了,就给王爷喝了。” 她笑盈盈地把勺子递到陆祈宁面前,“王爷。” 陆祈宁推开,“既然是你要喝的,本王喝了算怎么回事,叫人再送一碗过来就是了。” 柳舒窈眉间微拧,一下又松开了,“王爷,那和妾一起喝,好不好?” 柳舒窈放软了声音,陆祈宁觉得骨头都要酥了,若是她能天天这样,他还会长时间不来吗? 陆祈宁拿过碗,笑着道:“既然窈窈要求,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上就喝了一勺,又舀了喂到柳舒窈的嘴边。 柳舒窈犹豫了一下,张嘴就喝了,有了第一口,接下来就是一人一勺,把燕窝喝完了。 “春喜。”柳舒窈把碗放在桌上,春喜来了后,她指着碗道:“把碗拿出去,晚饭前都不用来叫我了。” “是,小姐。”春喜端了碗出去。 柳舒窈主动的时间很少,但有一次都会让陆祈宁欣喜不已,于是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之后,他坏笑地看着柳舒窈,“怎么?窈窈竟如此心急吗?” 柳舒窈轻轻捶了他的胸口一下,“王爷,难道王爷不想吗?” 其实才从绿腰的床上下来,陆祈宁还真是不太想,可是柳舒窈这个样子,还是他第一次见,所以就更想逗逗她:“是谁刚刚说本王孟浪的?” “王爷~”柳舒窈心急,她刚刚是着急忙慌地挑出来一点药粉,没有估好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到时候两人一起从地上醒过来,那就要露馅儿了。 “王爷再说,妾就要走了!”柳舒窈小脸儿通红,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些事,真是羞死人了。 陆祈宁看柳舒窈实在是羞得要钻入地缝了,才笑着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窈窈的邀请,本王就是舍命也要作陪。”陆祈宁的音色很低,又说着这样撩人的话,哪怕是柳舒窈,也恍惚了一下。 巧合的是,在两人刚躺上床的时候,药效就发作了,柳舒窈喝得少些,只是觉得头有点晕,而陆祈宁,已经倒在她的身上不省人事了。 她勉强将陆祈宁从自己身上推下去,觉得身子发软,慢慢地昏睡过去。 阳慎之还是等春喜说的时候,才知道陆祈宁来了,他有些诧异。 挥手让春喜下去,“你守在窈窈的房间外面,有什么异动就来叫我。” 绿腰从青楼逃跑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还听说肃王把她的卖身契买了。 绿腰不怀好意,必定会在肃王面前说窈窈的坏话,今天肃王来,可能没有什么好事。 阳慎之忧心忡忡,不知道窈窈怎么样,肃王会不会对她不利呢? 可是春喜刚刚来,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第九十一章 春喜回到院子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反正每次肃王来,她和夏青都要站在外面等候传唤,已经习惯了,于是她走到夏青身边站定。 “我离开的期间,小姐有什么吩咐吗?”小姐从来不会和肃王在一个房间同处半个时辰,不是小姐离开就是肃王已经睡了,可今天却静谧得很,她站在这里已经一刻钟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 夏青摇头,“你离开的时候还有一点说话的声音,后来就没有了。” 糟了,该不会肃王对小姐…… 春喜不敢再想下去,她想要推开门查看,转念一想,小姐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况且,老爷不是给小姐那个药了吗?她应当会找机会用的,如果他们只是在看书的话,现在闯进去,岂不是让肃王疑心? 春喜心里纠结着,夏青看见她不安的神色,问:“你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就去房里睡一觉,反正这里有我。” 看着毫无所觉的夏青,春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傻人有傻福。 再等一会儿,就算只是在看书,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春喜开始在窗外走动,换做往常,肃王早就出声了,而现在却没人说话。 春喜“砰”地推开门,夏青见状,大叫:“春喜,你干嘛?” 春喜快速看过,榻上没人,内间也没人,她快步走过去,床上的两人都紧闭着眼睛,额头上有细汗,满脸涨红。 春喜的心“咯噔”一下,莫不是小姐她和肃王……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摇晃着柳舒窈,轻声喊:“小姐,小姐,你醒醒。” 还好柳舒窈饮用的少,被春喜摇晃了几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浓厚的睡意:“春喜……” 春喜看了一眼在内侧还熟睡着的陆祈宁,她用眼神询问,柳舒窈懂了她的意思,摇摇头,将手搭在她手上,“扶我出去。” 主仆两人动作缓慢地走出内间,夏青还在那里看着,春喜看了她一眼,“夏青,快去打盆水来。” “哦哦。”夏青连连点头,看着柳舒窈这个样子,她也没问为什么了,两步一跨就跑了出去。 春喜拿出手帕给柳舒窈擦汗,“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和王爷一起睡着了?” “别说了,我也喝了一点那个药…”阳慎之那药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药效这么强,要不是喝的少,春喜又来叫她,她估计天黑了都醒不过来。 而且她的脑袋现在都还昏昏沉沉的,真的很逼真,浑身都汗湿了,身上也软弱无力,颅内的快意真的像经历了一场情事一般。 怪不得到现在陆祈宁都没怀疑过,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布置那些东西了。 随便了,到时候陆祈宁醒过来,她就说已经给他穿上衣服就好了,只需要把外衣扒开,“春喜,你去把肃王的外衣都扯开,只留里衣就是了。” “是。”春喜看着她的脸已经慢慢恢复了红润,放心地去了。 “小姐,水来了。”夏青把水盆放在架子上,打湿了帕子递给柳舒窈。 柳舒窈觉得双手都软绵绵的,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她勉强接过帕子,手一软,就掉在了地上。 夏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坏了,“小姐,你怎么了?奴婢去请大夫来。” “不用。”柳舒窈出言制止,“我只是没力气,不用担心,你帮我擦一擦。” 夏青的眼泪都已经出来了,听了柳舒窈的话,将信将疑,看见她的好气色才捡起地上的帕子,清洗干净,又换了盆水,给她擦洗。 柳舒窈换了身衣服,又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时间也不早了,准备晚饭。” 陆祈宁的药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今晚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睡,若是在这里睡,她岂不是又要用到那个药了。 好在饭菜传上来的时候,里间有了动静。 春喜跑进去,“王爷,您醒了,小姐已经准备好饭菜了,请您用饭。” 陆祈宁“嗯”了一声,由着春喜伺候。 他走出去的时候,温声对柳舒窈说:“你自己先用着,本王去找慎之说会儿话,不用等本王了。” 柳舒窈想不明白,有什么事这么急,连饭都不吃了? 可看他的脸色好像很不错,并不像她刚醒来那般软弱无力,这药的效果男女还不一样? 陆祈宁没听见柳舒窈的应声,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她在盯着自己出神,以为是舍不得,便更加温柔了,“本王明天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啊。” 柳舒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但还是应下,“窈窈知道,王爷只管去忙,窈窈会等着王爷的。” 陆祈宁看着柳舒窈温顺的样子,心里舒坦了,看来只是阳慎之惦记着他的女人,窈窈还是钟情于他的,眉眼都松懈下来,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本王先走了。” “王爷慢走。”柳舒窈看着陆祈宁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安。 陆祈宁到了阳慎之的书房前,被守在外面的人告知阳慎之不在。 “你家老爷去哪儿了?”天都黑了下来,还能去哪儿? 下人摇头,说:“老爷身边只有刘伯跟着,奴才也不清楚。” “嗯,那本王进去等他。”陆祈宁伸手就要推开门,却被下人阻拦。 下人被陆祈宁身上的气势吓到,但还是哆哆嗦嗦地说:“王爷,奴才奉命守在外面,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才。” 陆祈宁本来态度也不是特别强硬,书房也是一个人的私人领地,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里面有什么?竟然这么防备? 他眯起眼睛,“怎么?本王也不行?” “这……”下人犹豫了,管家是说什么人都不许进去,可是王爷以前和老爷来往频繁,应该没什么的…… 于是下人稍稍让开,陆祈宁跨步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布局还是他熟悉的样子,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 书案上的纸大喇喇地放着,好像主人一会儿就会回来在上面写字一般,上面应当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祈宁略过走向书架那里,各类书籍按序排好,有些书边已经翘边了,可以看出来主人翻看的有多勤。 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为什么阳慎之这么防备别人? 陆祈宁不放过每一个地方,一一细心看过,终于在一处找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是一个檀木盒子,上面是精工雕琢的花纹,花纹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就是普通的藤蔓和路边可见的野花,倒是盒面上是一首《蒹葭》。 陆祈宁的呼吸声加重,好你个阳慎之,竟然真的对窈窈有不轨之心,他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个盒子没上锁,只是有暗扣给扣上了,陆祈宁轻轻一划,盒子就打开了,里面也有一首诗,房间里只有几盏蜡烛,他看得比较吃力,但还是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尽管是在书房,但他还是朝北方看过去,柳舒窈的院子,确实在阳慎之院子的北方。 他收回视线,看向盒子里,一个黏土做的小人儿,眉眼间有柳舒窈的模样,他刚想拿出来仔细看,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陆祈宁赶忙将盒子扣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博古架上的东西。 第九十二章 “王爷。”阳慎之匆匆忙忙赶来,嘴边还有寒气喷出,他调整好呼吸,“王爷前来,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让王爷空等,是慎之的罪过。” 陆祈宁低眼觑他,也不说话,阳慎之只得保持行礼的姿势。 片刻过后,陆祈宁缓缓开口:“确实是你的罪过,大过年的,怎么还到处跑呢?” 阳慎之:“明天就是元宵了,皇上以往都会在元宵佳节的时候在城外施粥,所以臣去准备了。” “难怪呢,你看你,头发上都是雪。”陆祈宁走近,将阳慎之身上还未化开的雪花掸开,按着他的肩膀说:“怎么还行着礼,快起来。” 阳慎之顺着陆祈宁的力道起身,用余光瞟见他的脸色不好,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阳慎之识相的选择闭嘴不言。 谁知道陆祈宁坐下后并不说明来意,反倒是一直看着他,阳慎之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询问:“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陆祈宁从来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天是真的有点藏不住怒火,才让阳慎之看出来一点不悦。 他摩挲着右手的扳指,“本王最近听说慎之有了心仪之人,慎之大可以告诉本王,本王一定为你牵线。” 阳慎之心下一沉,难道他府上还有肃王的眼线? “王爷说笑了,臣忙于事业,还没有心思成家。” “是吗?”陆祈宁提高了声音,明显不相信。 阳慎之皱眉,他想到绿腰被肃王赎走的事情,难道是绿腰告诉肃王的吗? “王爷——” 阳慎之刚开口,就被陆祈宁打断:“本王知道,让你和窈窈成亲是本王亏欠了你,让你不能与心爱的女子结为连理,所以本王今天来,就是让你休了窈窈。” “什么?”阳慎之一时失态,在陆祈宁看向他后,咳了一声,“王爷,还请王爷三思啊。” “在世人眼里,柳小姐是臣的妻子,可她自成婚以来,却没犯任何过错,臣无故休妻,想必会被众人怀疑,皇上那边——”他抬眼看了陆祈宁一眼,在提到皇上的时候,果然面色有变,于是继续劝说:“更何况,柳小姐作为女子,若是无故被休,肯定会遭人白眼,世人责骂,王爷,到那时,柳小姐还有何颜面见人呢?” 第一个理由已经够让陆祈宁头疼的了,父皇确实对柳舒窈关注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早朝之后,都会留阳慎之一会儿,聊聊他们的夫妻趣事,骤然休妻,父皇肯定会问,说不定还会让阳慎之重新求取,到时候为表慰藉,还会给柳舒窈一个诰命,也说不准。 第二个陆祈宁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不想要的女人,向来是随手就丢,从来不会为女人的名誉着想,却不料阳慎之还能想到,所以他看阳慎之的眼神又有了变化。 哪怕阳慎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也留不得了。 反正新春的殿试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始,他大可以重新选取人才。 陆祈宁站起身,“嗯”了一声,“是本王草率了,你再想想办法,若是有两全之策,再告诉本王。” “是。”阳慎之垂眸,肃王怎会突然想起休妻的事?莫不是怀疑他对窈窈的心思了?可按照肃王的性子,只要有一点怀疑,就会快速斩草除根,他犹豫了,有点不确定肃王的心思。 陆祈宁在交代完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久留,阳慎之派人送他离开。 总之要做好完全准备,不管是肃王怀疑他的心思,还是怀疑他和窈窈有染,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哪怕现在肃王忍而不发,之后肯定会出手。 而且现在肃王已经不让他触碰隐秘的任务了,重要的决策也不会让他参与,可能是在猜测他与武王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陆祈宁离开之后,阳府又出现了几个生面孔,混杂在下人中间,说不定还有人在房梁上监听,这样的手段,阳慎之已经见多了。 看来这信以后是送不出去了,他看着手里的信纸叹了口气,陡然断了,不知道窈窈会作何想法。 柳舒窈确实感到很奇怪,她已经习惯了阳慎之每日的信件问好和爱意的表达,今天日头西沉,还不见阳慎之派人送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可是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可能冲到他面前去问为什么?那岂不是太不矜持了。 柳舒窈心里像有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陆祈宁就进来了。 “窈窈,在想什么呢?手里的书都要掉了。”陆祈宁笑着。 柳舒窈转头看过去,她觉得陆祈宁的笑容很奇怪,假的很,看来今天心情不好,她得小心伺候着,可别引火烧身了。 “王爷,妾只是在想一个灯谜,今天不是元宵吗?春喜她们出门玩儿了,带回来几个灯谜,让妾猜着。”柳舒窈收好书,不知道陆祈宁又发什么疯,院子里又有人来守着了,本来她还想着出门玩呢。 上次阳慎之带她回家,她着实开心了好久,还以为今后陆祈宁都不会想起来了,结果刚过新年,她就又被禁足了。 “是吗?让本王也看一看,窈窈那么聪明,竟然也被难住了。”陆祈宁走到柳舒窈旁边坐下。 那只是她随口编的,没想到陆祈宁竟然真的要看。 柳舒窈没办法,只能凭着记忆,写几个上一世看见过的灯谜在纸上,让陆祈宁猜。 一共三个灯谜: 元宵月光窗前洒(打一字) 宝玉不知何处去,林妹玉体瘦半身(打一字) 窗前江水泛青色(打一中药名) 陆祈宁一个个看过去,提笔在底下附上他的答案,转给柳舒窈。 “不愧是王爷,到底是妾蠢笨了些,竟然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柳舒窈夸奖他,还不忘贬低自己,表达她的崇拜之意。 陆祈宁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样的谜面,肯定是你在奉承本王。” “哪有,妾是真的想不出来,王爷才是厉害。”柳舒窈走到他身边坐下,给他捏捏肩膀,“王爷这个时辰来,是不是刚忙完政事?累了?妾给你按按,缓解疲劳。” 陆祈宁闭上眼睛,他眼底略有青色,昨晚没睡好,今早又有烦心的消息传来,在书房写字也写不顺畅,去了绿腰那里发泄一通才感觉好了一点。 “嗯,本王好久没让你按了,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王爷身体劳累,妾也没有别的可以帮王爷的,只能在旁的地方想办法了。”哪怕现在陆祈宁看不见她的表情,她都要保持笑容。 “本王果然没看错,有你这样的妻子,本王省了多少心,到时候接你去王府,你也可顺便帮本王管管那些侍妾了。”陆祈宁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柳舒窈听完手上的劲儿便小了,陆祈宁竟然还打算接她进肃王府吗? 什么时候?可是现在皇上身体强健,怎会容许他结交权臣?难道说他已经不在意皇上的看法了? 陆祈宁眉头紧蹙,“力气再大一点,肩膀那里好好捏一捏,本王近日伏案,肩膀疼得厉害。” “是。”把她当做什么人了?还用力一点,怎么不叫肃王妃给你捏呢?真是狗男人,柳舒窈腹诽,但手上的力气还是大了一点。 第九十三章 年节一过,乾嘉帝就恢复了早朝。 这时候阳慎之才真正体会到陆祈宁是真的不信任自己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阳慎之都得做好准备,陆祈宁的一旦对一个人没有了信任,那这个人也不用存在于世了。 整个早朝阳慎之都一言不发,看着陆祈宁和陆祈风两人在朝堂上唇枪舌战,只是战事上的事情,乾嘉帝难免会想要知道阳慎之的看法。 阳慎之在兵部,是比较年轻的,比起那些老头子,一些在战术上的见解可能会与时俱进一点,乾嘉帝也爱和他讨论。 在陆祈宁的话音落下,乾嘉帝就点名阳慎之:“阳爱卿,你对肃王刚刚所说的,有何看法?” 阳慎之微微偏头,陆祈宁只留下个冷漠的侧脸,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有点僵硬,可见是对自己不喜。 他稍微站出来一点,拱手道:“启禀皇上,肃王所说不无道理,对于周边蠢蠢欲动的小国,自然是要杀鸡儆猴才行。只是再过不久,就是先帝诞辰,这时候都要大赦天下以示皇恩浩荡,也不宜见血腥。” “不若就在那些小国的继承人中,挑选出几个质子,一来彰显我朝威严,二来显示大国气度,三也是表露友好之意。” 乾嘉帝满意地点头,“不错,就按阳爱卿说的办,那么,这件事就交由太子来完成。” 太子本来默默无闻地站在队伍中,心里还在为阳慎之提出的建议叫好,就听到了父皇给他布置的任务。 “儿臣领命。”太子虽说早早入主东宫,但身为皇储,他也并没有插手多少政务,一是他觉得自己还不够资历,二是确实是他能力有限,父皇也只叫他在旁边看着,有朝一日监国,也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今天的事情实属稀奇,按理来说叫三哥来做更加合适,不知道为何父皇想到了他。 但太子还是应下了,无他,任谁被朝臣说资质平庸那么多年,都会心里不舒服的,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接下来就没什么大事,大家各自讨论了一下自己的政绩,就解散了。 倒是太子注意到乾嘉帝咳嗽了好几次,脸色都不如从前好了。 说来也奇怪,父皇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骁勇善战,身体强健的很,过年的时候还和大家一起比试了射术,看起来精神头很好,怎么突然就咳了起来呢? 太子在退朝之后跟去了御书房,“父皇。” “太子。”乾嘉帝转过头,声音也不似在早朝的时候那么浑厚雄壮了,唇色都苍白了许多。 太子忧上心头,他上前扶住乾嘉帝的手臂,“父皇,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看起来脸色如此之差?” 已经进了房间,乾嘉帝也不再掩饰,他的肩膀一瞬间就垮了下去,但还是朝太子笑笑,“不必担心,朕大概是要去和你母后团聚了。” “父皇!”太子以为父皇只是普通伤寒,没想到竟如此严重,看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他都没看出来? “父皇,前段时间您不是还和儿臣们比试吗?怎么身体就一下这样不好了?”太子几位皇子中和乾嘉帝相处时间最多的一个,从小就跟在乾嘉帝身后接受帝王心术教导,所以在他心里,乾嘉帝父亲的分量更重一些。 但他也是个笨嘴拙舌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一遍遍说着“父皇不会的,父皇一定长命百岁。” 乾嘉帝老态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太子的真心他是从来不会怀疑的,就是太赤子之心了,难免受人构陷,最让他放心不下。 他屏退左右,让太子趴在他的膝头,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祈歆,父皇能感应到,已经时日无多了,父皇唯一放心不下的,不是这江山社稷,而是你。” 陆祈歆茫然地抬起头,早已是满面泪痕,他完全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父皇,怎么会,明明你还正值盛年,太医请脉的时候也说父皇龙体康健,怎么会突然这样呢?父皇,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儿臣马上去请太医,让太医再诊一遍。” 太子说着就要起身出去,却被乾嘉帝死死抓住手腕,不让他离开。 “祈歆,不必了,父皇的身体,父皇心里有数,不用白费功夫。”乾嘉帝神情蔫蔫,他知道现在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太医早就有论断,再珍贵的药材吊着,也不过是能够过下一个新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得为太子做好筹备。 他抓住陆祈歆的手,还像儿时那样轻拍,“你是个重情的,只是你那些兄弟却不是,父皇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你得学着处理国事,同样防备着你那些兄弟,不要透露父皇的病情,知道吗?” 陆祈歆懵懂地点头,乾嘉帝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没有听到心里去,叹息一声,叫来全德贤,“你去朕的床下,拿遗诏来。” 全德贤的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听命去了。 陆祈歆这才相信,父皇的身体真的快要到极限了,只是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印象中,父皇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大威猛的,何时像这样,身形佝偻,鬓边还有白发呢? “皇上,请过目。”全德贤将装有遗诏的盒子递给乾嘉帝,而乾嘉帝示意他递给陆祈歆。 “太子。”全德贤递到他面前。 太子的双手颤颤巍巍,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遗诏。 他看向乾嘉帝,乾嘉帝点头,“拿出来。” 陆祈歆打开遗诏:“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太子皇五子祈歆,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陆祈歆一行一行看完,视线都模糊了。 “父皇……”陆祈歆声音颤抖,他何德何能,得父皇如此重爱。 乾嘉帝让全德贤将遗诏收好,“送到柳国公手里。” 柳国公为人正直,性格死板,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乾嘉帝才能放心地把遗诏送到他手里。 乾嘉帝将陆祈歆拉起来,扶他坐好,“待朕百年之后,你二哥不必管,他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让他做个闲散王爷罢,你大哥虽说缠绵病榻,但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要与他多说话,登基之后立马将他圈禁起来。” “你三哥和四哥在军事上有本事,但你四哥野心大,容易偏听偏信,不要给他太多兵权,你三哥是个有大主意的,在国事上也颇有见解,凡事多问问他,你六弟不必多说,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届时将他贬为庶人,在肃王府禁足一辈子。” “你的那些弟弟们,还没长大,善待他们,但若是有异心,不必手软,” 乾嘉帝一口气说得口干舌燥,陆祈歆根本不信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若是还有那么多时间,怎么会现在就交代起身后事了? “父皇,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没有多少时日了?”陆祈歆一个大男人,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傻孩子,父皇是怕到时候忘了。”乾嘉帝眉眼温柔,完全看不出年轻时那戾气深重的样子,为陆祈歆擦掉眼泪。 “回东宫去,今后就到东宫处理政务,让你师傅带着你,也不必来上朝禀报了,朕得休养休养。”乾嘉帝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陆祈歆只能应声。 “儿臣去民间为父皇寻名医,一定能治好父皇的。”陆祈歆捏着拳头,他不想让父皇这么早就离开自己,他在国事上实在是没有天赋,还要父皇多教导几年才行。 乾嘉帝笑笑,只让陆祈歆赶快回去,完全不提自己的病为何会这么严重。 第九十四章 阳慎之回到府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府上的陌生面孔多了起来,他也顾不得与陆祈宁的合作了,叫来刘伯。 “老爷。”刘伯躬身行礼。 “我看府上行走的人怎么多了好多陌生面孔,你晚上去查查,多带点人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阳慎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伯领会,“老爷,那柳小姐那边儿……” 阳慎之思考了一下,左右肃王现在也在疏远他了,说不定在背地里就谋划着他的性命呢,大不了撕破脸,他这三年已经掌握了肃王不少结交权臣,贪污受贿的证据,足够让肃王翻不了身了。 “一起解决了。” “是。” 柳舒窈在院子还发着脾气,陆祈宁那个狗男人,竟然将绿腰又送了回来,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薄情寡性的男人,竟然能将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放在眼前,日夜见着。 而且看陆祈宁那个样子,想必两人又勾搭上了,柳舒窈心冷得厉害,她以为上一世已经见识过陆祈宁的绝情了,没想到这一世还是让她胆寒,这样的人,真的要早早远离才行。 和陆祈宁辩解,她也不屑,想必在陆祈宁眼里,她的孩子只不过是一坨没有见识过世面的肉,只有肃王妃的孩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 为了一坨没有感情的肉,而断绝了他的快乐,实在是不划算。 柳舒窈恶心的想吐,而绿腰还不知好歹地往她面前凑,柳舒窈一气之下,给了她一巴掌,“你以为王爷将你赎了回来,我就没有办法再送你进去吗?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绿腰捂着脸,从前柳舒窈不是没有打过她,但这么用力并怀着强烈的个人厌恶情绪,还是第一次,她心里不舒服,但想起肃王交代的事情,也就忍下了。 她姿态端正地跪好,诚恳认错:“小姐,奴婢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小姐,奴婢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真的在反省自己,再也不会触怒小姐了,还望小姐给奴婢一次机会。” 柳舒窈心里正不舒服着,虽说那个小产的孩子是胡诌的,但陆祈宁的处事方式还是让她恶心不已,绿腰此人更是见着就烦,她以为此生再也不用见到绿腰,甚至绿腰还会照着自己的想法,从此堕入深渊,在绝望中死去,没想到竟然还能出现在她面前,真是命大啊。 “不用了,我无福消受,既然你的卖身契已经在你自己手里了,就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柳舒窈是惹不起了,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就是个隐患,现在对她巧言令色,说不定心里怎么算计着她呢。 绿腰张张嘴,还没有说话,柳舒窈就朗声说:“我也想清楚了,曾经我救你一命,你在我家为奴为婢,已经还清了,更何况我还赔上一条生命,你也该满足了,不要再说我对你不起,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要成为王爷的妾室,我也不会拦你。” 绿腰心下惊骇,柳舒窈竟然能将她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这恩恩怨怨,哪有那么容易说清楚呢?她不仅为奴为婢,还被丢进窑子里任人践踏,这怎么说?心里冷笑,嘴上却说:“小姐你误会奴婢了,奴婢的确已经改过自新,深知罪孽深重,想要赎罪,如若不然,王爷也不会将奴婢送到小姐的身边。” 柳舒窈低眉看睨她一眼,知道是说不通的,只是看她在眼前晃,实在是碍眼,虽然那处蝴蝶胎记已经被遮住了,但只要绿腰人在京城一天,就会有变数,“你去外面伺候,贴身的有春喜和夏青就行了。” “是。”绿腰低眉顺眼地出去了,几人看见都不意外,只是不知道这面具会戴到几时。 晚上万籁俱静的时候,前后院的灯都灭掉了,只有廊下的灯笼还散发着微微的亮光,当值的下人守在外面,没有一点儿人声。 绿腰在走廊的拐角处站定,阳慎之的书房外面还站着两个人,看样子不是普通的家丁,定睛一看,腰间竟然还配着剑。 她的头缩回去,身子紧贴着墙,这不好办啊,她怎么才能避过值夜的下人和那两个守卫进去呢? 没办法,肃王的命令不得不遵从,硬着头皮走上去,言笑晏晏地看着两人,“两位大哥,今日我家小姐特地做了几样小菜,想犒劳两位大哥,两位值班着实辛苦,还望大哥赏赏脸。”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绿腰的脸他们并非不认得,只是管家有令,不到换班的时候不得无故离开,于是左边的那个守卫歉疚道:“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奉命值守,不能离开,怕是要辜负姑娘的好意了。” 绿腰还是满脸笑意,“那不知两位大哥何时换班?实不相瞒,小姐和大人都认为几位为阳府的安危不辞辛苦,想要奖赏几位,所以特地派我来给几位大哥送饭菜品尝。” 也就是说,他们吃完了之后,另一班人也可以吃,这是大人的意思,两个守卫有点心动,但这时管家过来了。 “谁让你们当值的时候说话的?”刘伯快速走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原来是绿腰姑娘,不知姑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绿腰将手上的食盒拿出来,她还是原来那套说辞,“小姐让我带来的夜宵。”她也不说是给谁的,刚刚听说的两个守卫自然心中有数,而刘伯只会以为是给阳慎之带的。 果然,刘伯脸上的防备没有那么深了,“还请姑娘把夜宵带回去,今晚风大得很,怕是不宜出门。” 话音刚落,就有打斗声传来,刘伯看向远处的墙上,绿腰也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也知道恐怕是很混乱,所以捏紧了手中的食盒,纵然王爷有令,但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她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姑娘慢走。”刘伯随意叫来一个下人,“你打着灯笼送送绿腰姑娘,天黑路不好走。” 绿腰挺直了背脊,也不等那人跟上来,自己快步离开了。 刘伯看见绿腰走远,转身回到书房门前,“你们两个自己换班后自己去领罚。” “是。”两个守卫心里莫名,但还是应声。 刘伯走到黑暗处,几个旋身,上了屋顶,踩着瓦片走到刚刚传来打斗声的地方,已经结束了,上面横着十来具尸体。 一个暗卫走来,“刘伯,已经解决了,咱们的人死了两个,伤了五个。” 刘伯仔细检查了尸体的衣着,清楚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后,才说:“善待那两个的家人。” “是。”暗卫喊了几个人过来,抬着尸体离开了。 刘伯推开阳慎之的房门,“老爷。” “都解决了?”已经快到子时,但阳慎之还靠在床头看书。 “是的,包括柳小姐那边,还有——” “还有什么?” “绿腰姑娘在不久前来过您的书房,手里提着食盒,说是柳小姐吩咐带来的夜宵。” 阳慎之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绿腰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的?” “老奴也是今天看见了才知道的,估计也就是今早的事,想来是肃王送过来的。”刘伯做了个猜测,“看来她是想进书房替肃王查探呢。” 阳慎之冷哼一声,“不必理会,只需看着她,别伤着窈窈就好,书房那边儿,任她去。” 越是防着,别人就越是关心,不如敞开大门,让他们看个够。 第九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柳舒窈起来打开房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好似院子里的人变少了,平常都会感觉到背后如芒在背,现在没有了。 春喜和夏青在一旁站着,夏青说出了柳舒窈心中的疑惑:“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咱们院子里的人好像走了不少?”她转过头去问春喜:“春喜,是不是老爷的吩咐?” 春喜只是咳了一声:“别多问。” 柳舒窈便明白了,那些陌生面孔也是前几日才来的,应当是陆祈宁派来监视她的,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觉得陆祈宁一会儿撤人,一会儿又派人来,也不觉得是抽风。 那些人是阳慎之派人弄走的,春喜不便多说,而柳舒窈听了春喜的话,只以为是陆祈宁又让人走了,只剩夏青一人在那儿不明所以。 日过三竿,绿腰才出现在院子里,倒不是她特意晚来挑衅柳舒窈,而是自从柳舒窈将她派去做杂活儿了,好不容易才忙完手头的事情,紧赶慢赶地来了。 “小姐,奴婢见过小姐。” 柳舒窈正在做绣活儿,偏过头,“嗯?你怎么来了?” “小姐,奴婢特地做了你在家时最喜欢吃的糕点,请小姐品尝。”绿腰将糕点举过头顶,让柳舒窈挑选。 柳舒窈看向盘中的糕点,被人细心地摆了盘,看起来精致可口,确实是她在家中最喜欢的糕点,杏花酥,不是多罕见的,只是最得她胃口,绿腰又是从小伺候她到大的,在里面加了一些她喜欢的干果,光是闻着味道都有点诱人了。 她收回视线,“你倒是有心了,只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了。” 绿腰便收回手,把盘子放回食盒里,“既然小姐不喜欢了,那奴婢就扔掉。” 柳舒窈“嗯”了一声,不再搭理她。 绿腰在一旁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柳舒窈抬起头,“你还有什么事?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小姐,奴婢知错了。”绿腰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她必须求得柳舒窈的原谅,要做什么事,还是得近身伺候才行,她认为她并没有得罪过柳舒窈,那些高门大户,谁不是将贴身丫环送给丈夫,她也不过是主动了一点,但没有旁的过错。 身无所出还不许丈夫纳妾,那可是犯了七出的,柳舒窈却将自己逐出家门,还送到青楼,若是被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戳她脊梁骨呢。 她有什么好为难自己的?所以只要再服软,应该就可以了? 柳舒窈垂下视线,绿腰的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一片虔诚的模样,但这样叛主的奴才,若不是陆祈宁送了来,她是断断不会再用的。 不把她挫骨扬灰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求得原谅? 柳舒窈冷笑一声,“你说你知错了,那你说错在哪儿了?” 绿腰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试探道:“奴婢不该与小姐争,更不该对小姐不敬。”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怎么在做的时候不知道错处,现在竟知道了呢?”柳舒窈面无表情,身后的春喜和夏青二人面有怒色,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 “这……”绿腰眼中曾经的柳舒窈并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性子,现在她一时倒没能找到理由。 柳舒窈将她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怎么?说不出来了?不是知错了吗?却连个理由都说不出来?” 绿腰俯身磕头,“小姐,奴婢当初是一时糊涂,现在已经醒悟了。” 一直捏着绣花针,柳舒窈手心都出汗了,拿过一旁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心,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是吗?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句知错了就可以挽回的,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这种一时糊涂便背叛旧主的东西了。” 本来是想趁着今日的阳光不错,特地在廊下做做绣活儿,没想到被不长眼的打扰了兴致,她起身回房,“你走,我们之间的情分,早就在你开口挑衅的时候尽了。” “小姐,小姐。”绿腰急急抬头,却没有起身,她想让柳舒窈看到诚意,便跪行上前,扯住柳舒窈的裙摆,“小姐,奴婢是真的知错了,小姐,奴婢在青楼的时候,每每想到小时候与您的时光,都后悔不已。” 她的声音已经染上哭腔,“小姐,都是绿腰的错,绿腰不知好歹,狼心狗肺,小姐,你就看在奴婢已经受过苦的份儿上,原谅奴婢。” 柳舒窈听绿腰的说辞,心中并没有一丝波澜,她承认,自己是一个心软软弱的人,只要别人稍稍认错,她都会谅解,而且若是绿腰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来认错改正,说不定她也会原谅,但是现在,她不想了。 绿腰这种见利忘义,又心狠手辣的人,实在是不适合留在身边,而且她能重活一世,是上天垂怜,这条命她一定得珍惜,不会让绿腰有机会再算计她。 而她呢,必定会找机会,让绿腰远离自己,永远远离。 她微微侧过头,“这些形容倒是蛮符合你的,既然知道你是这样的人,那也不用费尽心机留在我这里了,你不是喜欢王爷吗?王爷能把你送来这里,想必也是高看你一眼,还不如求了他去,让他抬你做妾室,也算是完成了你当初的心愿。” 说完,柳舒窈就进了屋子,春喜和夏青也不给绿腰辩驳的机会,把门“砰”地关上,徒留她跪坐在地。 绿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门,她原以为柳舒窈还会和以前一样,只要她犯了错,稍稍求饶,就能原谅她了,没想到,柳舒窈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既然柳舒窈不愿求和,那就这样,到时候她知会王爷一声,另派人来。 绿腰在转身的时候侧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长叹一口气,她在肃王别院做了不过半个月的主子,却已经不习惯再伺候人了。 古人说的没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能在柳舒窈面前装模作样几天,实属不易。 那就这样,小姐,好歹你我主仆一场,今日就算是诀别。 第九十六章 陆祈宁在家的时候就收到派出去的暗卫命陨的消息,他本来正在逗着怀里的小世子,突然就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扫了下去。 世子吓得大哭,肃王妃在一旁心疼地皱起眉头,将孩子抱过来哄着,埋怨道:“王爷吓着孩子了,要生气也看着点场合。” 肃王妃招来下人打扫地上的狼藉,陆祈宁憋着一股气,却不好在孩子面前发作,便起身离开了。 书房里陆祈宁看着下属送来的消息,越是往下看,越是愤怒,在房中没有发泄出来的气,在书房里撒了个透,他把桌上能砸的东西都砸到地上了。 管家推开门,“哎哟,王爷,仔细着点,可别伤到了自己啊。” “没有你的事,滚出去。”陆祈宁正在气头上,凡是不长眼的到他面前都只能讨得一顿骂。 管家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知道陆祈宁现在没什么心情,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好,很好,阳慎之,本王还没动手呢,你就先造反了,既然如此,那也不便留了。”陆祈宁拍三下手心,房中就出现了一个人,“你去阳府,除了柳小姐外,其余的都灭口。” “是。”几个呼吸间,跪在地上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陆祈宁重新坐在椅子上,好你个阳慎之,之前竟然没发现你的狼子野心,真是会隐藏啊,骗到他现在。 陆祈宁虽然气,但脑子相当清醒,他并没有因为阳慎之的背叛就丧失理智,他想到既然阳慎之能背叛自己,肯定是有人给了更大的利益,那么阳慎之的背后新主是谁呢? 他陷入了沉思,将阳慎之在朝中打过交道的皇子都列了出来。 恭王不常上朝,也不管六部事,可以说和阳慎之并无来往,武王才回京不过几个月,他们在宫中也只有腊八那天说过话,平王有几分可能,在朝中经常和阳慎之讨论兵事,有时候谈到兴起,下朝了还会继续邀请阳慎之去府上。 为此他还怀疑过阳慎之的忠心,要不是当时朝中不明不白消失一个状元,很容易怀疑到他头上,而且阳慎之还几度表明忠诚,甚至告诉了他几个平王的计划,他也不会将阳慎之留到现在了。 他的笔尖从平王的名字上滑过,到了太子,前几日阳慎之才向父皇进言,父皇就将任务送到了太子头上,从此两人在下朝的路上就有说有笑的,好似兄弟一般。 陆祈宁的脸色一沉,他把武王、平王还有太子都圈了起来,这三个人,他得重点观察。 他后面的几个皇子都还小,不成气候,夺嫡的有力人选,就是他们这几个成年的皇子,而除了他之外的皇子登上皇位,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只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母族可以依靠。 陆祈宁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据宫里的探子说,父皇的身体好像已经快撑不过去了,他得抓紧时间,既然已经有人下手了,他也不介意再掺和一脚。 但得先把阳慎之解决掉,阳慎之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着自己还能考上状元,成为兵部的二把手,他确实肯定阳慎之的才干,但阳慎之知道他太多东西了,若是将那些私密的东西告诉被人,他怕活不到父皇驾崩那一天。 不管阳慎之投靠了那个王爷,只要阳慎之一死,那个人的实力就会大减。 而阳慎之死后,柳舒窈成为孀居的寡妇,二嫁给他,父皇就不会不同意了。 陆祈宁想着,心情舒畅了许多,“管家。” “王爷,有何吩咐?”管家没有进来,只是在外候着。 “叫人进来打扫一下书房。” “是。” 阳慎之才从兵部出来,就被人递了纸条,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去往了汀芳阁,那是武王的地盘。 一号房的房门紧闭,果然,武王已经到了,这还是他回京以后第一次叫自己。 武王在厢房里正品着茶,惬意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就听见敲门声,“王爷。” 武王让身后的人不必紧张,“进来。” “见过王爷。”阳慎之一进来就给武王行了个大礼。 武王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他让侍者都离开,“你够了阳慎之,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阳慎之拉开凳子坐下,“大过年的,总得讲点儿礼数。” 武王没搭理他,“我点了好酒好菜,吃,回去可就吃不到了。” 阳慎之刚准备动筷子,动作就僵住了,他转头询问:“你什么意思?” 武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说呢?你都胆子大到和陆祈宁叫板了,还不考虑考虑身后事?”他又摇头晃脑,“只是可惜了弟妹啊,才成婚半年,竟然就要守寡了。” 阳慎之满头黑线,陆祈风这人,话总是不会好好说,“你这人阴阳怪气的,若你不是皇子,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武王摇头失笑,阳慎之真是不经逗,算了,看在他朝不保夕的份上,就放过他。 “等会儿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还是先吃饱,我怕你到时候把饭喷我脸上。” 阳慎之不以为意,什么大秘密,无外乎是家长里短的八卦,他已经习惯了,陆祈风每次都这样骗人,夹菜的手不停,他也确实饿了。 既然肃王要他的命,那他也要吃饱了才能回击。 阳慎之用了两碗饭,才从怀中拿出手帕擦嘴,武王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明明他的袖子里还有一根手帕,怎么倒拿起别的了。 他一伸手就把手帕扯了出来,“你这不是有一根吗?怎么还藏着不用,偏用怀里的?” 阳慎之一把抢了回来,“别乱动。” 武王略一挑眉,有猫腻,他偏要抢,于是趁着阳慎之把手帕放回袖子正松懈的时候,又偷摸地从他背后抢走了。 手帕上绣了几片祥云,没有什么看头,但武王是什么人?从小在宫里长大,好东西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这绣功是顶好的,恐怕宫里的绣娘都还比不上,而且下方隐隐有银线的亮光,他对着窗仔细看,是阳慎之的字——谨喻。 这一看就不是街上随便买的,武王啧啧几声,“是不是弟妹送的?” 阳慎之见状也不抢回来了,反倒生了炫耀的心思,“是啊。” 武王看见他这欠揍的表情就好笑,谁没有呢?将手帕丢进阳慎之的怀里。 “你可当心着点,要是弄脏弄皱了,要你好看。”阳慎之放着狠话。 “嘿——”武王叉腰看着他,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大喊:“多年的兄弟,究竟是错付了。” 第九十七章 阳慎之护着手帕绕到另一边坐下,并不把武王的控诉放在眼里,不是他小气不让看,而是这手帕得来不易,好不容易才让春喜哄着窈窈做出来的,虽然已经有了一个香囊和一根手帕,但他还是想奢求更多,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 现在这两样,他都得宝贝着。 武王又啧啧几声,“你看你那个样子,真是中毒不浅。”他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摇摇晃晃,“看我身上的。”他大大方方的展开双臂,“这领口的绣花,腰间的腰带,香囊,哦,还有这双鞋,都是你嫂子做的。” 小样,还和我嘚瑟,看我不比你多?武王得意的表请太明显,阳慎之恨不得马上就起身离开。 “你到底有什么事?”阳慎之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最好是有要事,不然他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武王正色,表情很严肃,阳慎之的背都挺直了,“是不是恭王那边有动静了?” 恭王已经很久不出门了,连早朝也是能推就推,但他并不是这种缩头乌龟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和武王闹成那个样子。 可以说恭王和肃王是同一类人,但恭王没有肃王豁得出去,武王离京前给他的一击也让他得到了教训,之后做事总是畏手畏脚的。 因此在恭王久病不出后,今天武王说有大事,阳慎之第一反应就是恭王又布置什么陷阱了。 而武王却摇摇头,“是关于你的。” “我?”阳慎之疑问,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说肃王要对我下手了?” 他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放心,我既然敢杀了他的人,自然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我自然不担心他,是关于你的身世。”武王的话着实让阳慎之吓了一跳,什么身世?难道他不是孤儿吗?不过既然陆祈风说了出来,那就说明真相已经清楚了,只要等他说出来便是。 阳慎之也不催,就这样坐着。 武王还在斟酌语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但父皇已经不能等了,他得趁着父皇精神还好,以及那些兄弟们还松懈的时候,将这件事规划好,不然总是夜长梦多。 “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在村口遇到我吗?” 阳慎之点头,“自然记得,如若不是那年遇到你,我可能也就是山村一野樵夫罢了。”他哂笑着当年的苦难,现在看来已不值一提。 武王也笑,回忆着当年见到阳慎之的时候,明明已经十岁了,却还和七八岁的孩子看起来差不多,头发因为没有父母的照顾而显得有点枯黄,但整个人却是齐整的。 “那时候还是小小一个,现在却已经和我一样高了。” 阳慎之觉得陆祈风现在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从来没和父母相处过,但村里的长辈们看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儿?” 武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能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是在感叹岁月罢了。” 阳慎之不能理解,怎么话题转得这么快的吗?不是还说要告诉他身世的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他刚要张口催促,武王就说:“其实呢——” 阳慎之便继续等着。 “唉。”武王长叹一声,“我其实还不想让你暴露在众人之前,但时间不允许了。” 阳慎之已经开始看窗外了,陆祈风这厮肯定在他没来之前喝了不少,才会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看什么?” 阳慎之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武王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果然是满身酒气,他嫌弃的堵住鼻子,武王却伸出手固住他的头,“看着我,谨喻。” “告诉你一个秘密。”武王一张嘴,阳慎之就被酒气熏一脸,他闭上眼睛想要将头偏开也不行,因为武王正扶着他不让他动。 阳慎之无奈,他把武王的手拿开,按住他的肩膀,“你坐这儿说,我听着。” “不行。”武王固执地摇头,他的酒劲儿上来了,非要在阳慎之的耳边说,阳慎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他是皇子,不能随便打。 阳慎之把他耳朵凑到武王跟前,只听武王带着气声说:“其实,你不是孤儿,你是我的亲弟弟,你知道吗?哎——” 武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罪魁祸首坐在他面前,气息已经乱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人,嘴唇颤抖得厉害,“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武王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他直接靠在背后的墙上,微微闭上眼睛,当时的情形很是混乱,他也还小,只记得那是一个艳阳天的中午。 母后刚坐上后位不久,引得后宫众妃嫉恨,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算计,费劲千辛万苦才保住腹中的孩儿,可最后还是早产了。 所有的宫人都在叫喊,他沉醉在即将拥有亲兄弟的喜悦当中,直到所有的太医都来到了中宫,他才开始惊慌起来,里面的稳婆声音都很慌乱,叫着“娘娘用力。” 小小的他跑到父皇身边,哭喊:“父皇,母后怎么还不出来?儿臣害怕。” 泪光中的父皇神情是怎么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父皇宽厚的手掌拍着他的后背,说:“快了,只要你睡个午觉,你母后就出来了。” 他听话地回到宫里睡觉,起来的时候母后已经生产完了,可是却没有见到弟弟,他兴奋地走上前询问:“母后,弟弟呢?” 母后没有回答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声哭泣。 他见到母后哭,也跟着哭了起来,“母后,你怎么了?” 身后的嬷嬷走上前要拉走他,“殿下,皇后娘娘累了,没空照顾殿下,殿下还是先回去,啊?” “我不要,我要陪着母后,我还没看到弟弟呢!”他挣扎着想要离开嬷嬷的禁锢,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母子俩一个躺着流泪,一个站着哭嚎,最后还是宫人看不过眼,叫来了乾嘉帝,才得消停。 “祈风,你听话点,你母后已经很累了,不要来打扰她,快回去念书。”乾嘉帝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好好的一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还哭呢,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父皇发了火,他也只能够夹着泪珠回去了。 后来他也没能见到弟弟,就也不问了,直到他长大了,母后才告诉他真相。 原来那天母后生产时有旁人混了进来,将早产的小皇子调了包,成了一个死婴。 母后虽然精神不济,但那时有宫人将小皇子抱给她看过,左耳耳垂下方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红痣,而那个死婴没有。 母后知道这事不能声张,一直隐忍不发,只在私下告诉他一人,所以在他能出宫建府之后,就开始拜托经常外出的二哥寻找那个未曾蒙面的弟弟的下落。 他二十岁那年,得到了二哥从南方送来的消息,说那个孩子就在岭南。 第九十八章 阳慎之抚摸着左耳耳垂,那里确实有一颗红痣,小时候不太引人注意,但随着他年纪渐长,那颗红痣也越发明显。 “怪不得。”阳慎之喃喃道,“怪不得你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是看我的耳朵。” 他的心绪乱的很,原来,他竟然是皇子。 武王哼笑,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母后也找到机会惩治了那个幕后主使,要说现在还剩下什么,那必然是遗憾和痛惜,一个皇子因为宫中的争斗,吃了那么苦,还错过了与亲生父母相处的时间。 “好在,找到你的时候还不算太迟。” “是啊。”阳慎之也感叹,其实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前十年是过得辛苦了些,但后来在陆祈风的照顾下,他是衣食不缺的,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她。 “你怪不怪我这时候才告诉你真相?”武王盯着他,像是要抓住他每一个表情细节,宫里长大的孩子,其实没多少亲情可言,就算是亲兄弟,最后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更别说他从云端跌入泥淖了。 阳慎之笑着捶了他一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如果不是你到处寻找,我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吗?” “再说了,我心里有数的。”阳慎之倒了一杯酒,递给武王,又给他自己倒了一杯,隔空碰了一下,“你不说这些,我也早把你当作了我的兄长,现在,更加是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干杯。 武王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管身上的脏污,拍了拍阳慎之的肩膀,“跟我回宫,去看看母后,她已等你多时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武王才说明今天匆忙告知真相的理由,“今天告诉你,还是太过草率了,一切都还没准备好,但是父皇的身体拖不得,恐生变故,你也好趁此机会,在父皇的床头敬敬孝。” “皇……咳,父皇的身体,怎么了?也没听说过宫里传来消息。”阳慎之还是不太适应,曾经高高在上的君主,竟然成了自己的父亲,但听到他身子不适的时候,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只是有人等不及了,竟然敢对父皇下手。”武王冷笑,要不是听太子说起,他也不知道有这种事,所以好好派人查了一下,果然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父皇身边伺候的人,也太没用了些,近身伺候都还能有漏网之鱼,所以他把自己的人送到了父皇身边希望能够抓住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终究是知道的太晚了,父皇的身体已经被毒药掏空,但如果能好好养养,也还有两三年的时间。” 阳慎之垂下头,没想到,即使找到了亲人,还是不能相守。 武王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说:“当务之急,就是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这样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就要稍加斟酌一番,还有就是我们兄弟两个,也能好相互帮扶。” “我明白,都听你的。”还好,总归是还有时间的,而且以前不知道的时候,皇上对他也照顾颇多。 两人谈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外,下了马车换轿撵,走到午门外才开始走路。 武王为了给皇后一个惊喜,也没叫人通传,直接就进去了,皇后正在和宫里的人说话。 “母后。”武王快步走到皇后跟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皇后笑着把武王扶起来,“怎么王爷来了,也不通传一声?宫人都干嘛去了?” “母后,是儿臣不让她们说的,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你看儿臣把谁带来了?”武王让开身子,皇后得以看到他身后的阳慎之。 一瞬间,皇后就红了眼眶,“你……” 武王朝阳慎之示意,“快说话啊。” 阳慎之双膝跪地,喉头滚动,“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快,快起来。”皇后站起身,把阳慎之扶起来,“让母后好好儿看看你,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皇后仔仔细细地描摹阳慎之的脸庞,生怕有一丝错漏,又去抚摸他耳垂上的那颗红痣,不住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后拉着阳慎之的手不肯放开,“是母后的错,若不是当年不察,也不会让你平白受那么多委屈,如果你能在皇家好好长大,想必也能成为你三哥这样的人了。” 武王牵着皇后的另一只手,安慰她:“母后,现在也不晚,慎之在朝中表现极好,很得父皇赏识。” “是啊,母后。”阳慎之在偷偷看皇后的脸,曾经他在睡梦中一遍遍描绘母亲的身影,原来,他的母亲长这样,“母后,儿臣已经回来了,以后一定会日日陪伴着您。” “好,好,好。”皇后擦掉脸上的眼泪,问武王,“这件事,你父皇知道了吗?” “没有,今天刚和慎之说完,就带着他来见你了,等明天的朝堂上,我再当中告诉父皇,以免被小人陷害。” “也好,当年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但那时候的人,也有留到这时候的,若是早早透露,想必会节外生枝。”皇后点头,“慎之也长大成人了,你们兄弟两个,刚好能一起走,千万不要被外人挑拨了。” 武王笑着说:“母后,你想什么呢,慎之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他,而且——”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你们先下去,把外面的人也带走。” “是。”宫人们一个个退出去。 “母后,如若太子登上皇位,我自然不会有异议,但若是旁人,我只愿让慎之去坐这个位置。”武王的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皇后是没所谓,无论谁登上皇位,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后,她的母家也能护佑她的儿子们荣耀一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母后都会支持你的。” 阳慎之被震惊到了,他张张嘴,“哥哥,你……” 当初武王确实在他面前说过,不是很想争那个位置,原来是真的。 武王:“别说了,那个位置也不是香饽饽,自然有人想,有人不想,我只想做个闲散的王爷,若是你能登上皇位最好,不能的话,我们便扶持太子上位。” 皇后看向阳慎之,她的眼眶里,盛满了一个母亲的温柔,“慎之,你的想法呢?若是你想,母后定会帮你。” 阳慎之今天经历的实在太多,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说:“母后,哥哥,走一步看一步。” 第九十九章 武王往后一靠,鼻腔里发出叹息声,“都随你,反正我是不想去挑那烂摊子,太子能上位最好。” 阳慎之嘴角一弯,“那是自然。” 皇后自阳慎之来了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像是看不够似的。 一会儿这里摸摸,一会儿那里瞧瞧。 “真好。”皇后感叹了一句。 武王在身后说:“母后,行了,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他人总归不会跑就是了。” 皇后忍俊不禁,“你这德行,也不知道随了谁。” “对了。”皇后拍了拍阳慎之的手,“不是说你已经成婚了吗?怎么不带来给母后瞧瞧?听说是柳国公的女儿,那孩子母后远远瞧见过一次,是个容貌出众的,想必柳国公也把她教得很好。” 武王扑哧一笑,阳慎之掀起眼皮横了他一眼,才笑着对皇后说:“哥哥今天说的时候并没有带窈窈出来,所以只有儿臣一个人来了,下次再带来让母后瞧。” 皇后看听着阳慎之宠溺的语气,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欣慰道:“好,母后从来没想到还能有今天,看到你们兄弟两个都成家立业了,母后也就能放心了。” “只是——”皇后眼里还有点担忧,“慎之你成婚也有半年之久了,怎么还没见儿媳妇儿有消息呢?你哥哥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你也要加快啊。” 武王的嗤笑更大声了,阳慎之很无奈,他也想加快啊,可是他连手都没牵到,只能含糊过去,“母后,这种事情还是得靠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也是,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就行,若是下半年还没有消息,可要母后再挑几个好的?”皇后也是操心,说出的话难免就过了点。 “母后!”武王叫了她一声,眼神里尽是不赞同,才和慎之相认,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他的生活才好,否则他心里会有间隙。 皇后被武王提醒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噢,对,慎之,母后呢,也不是……” “儿臣明白。”阳慎之笑着打断她,明白归明白,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办法,皇后娘娘久居高位,已经习惯这样了。 武王插话:“母后,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就让慎之回去,若是在宫中久留,恐怕引起别人怀疑。” 皇后流露出不舍,“在宫里用晚膳再走也不行吗?” “母后,等慎之身份真相大白的时候,就能天天陪着你了。” 阳慎之也在一旁说:“是啊,母后,到时候您可别嫌儿臣烦。” 皇后笑着说:“怎么会呢,母后稀罕你呢。” 武王又在一旁插科打诨几句,逗得皇后眉开眼笑,才和阳慎之一起从皇后宫中离开。 他送阳慎之到阳府门口,叫住要走进去的阳慎之,“母后今天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太过爱你的缘故。” 阳慎之一瞬间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事,翘起嘴角,“不会,我心里有数,回去,哥哥。” 武王垂眸一笑,“终于也听到了你一声哥哥。” “以后还有很多声的,快回去,小心嫂子审问你。” “行,我走了。”武王退回马车里,交代车夫一声,就从阳府相反的方向回去了。 阳慎之才转过头准备回去,余光就看见一抹身影飞奔离开,他仔细盯着看了一下,光从衣着上,也看不出什么,无外乎也就是那几个人,他摇摇头走进去。 知道了这么大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跟柳舒窈说,脚步自动就往柳舒窈的院子走去。 阳府已经很久没人来监视了,阳慎之往柳舒窈的院子里跑的次数也频繁了许多,都说烈女怕缠郎,柳舒窈对他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那方手帕就是阳慎之央求来的。 春喜正在院子里和春喜踢毽子玩儿,看见阳慎之来了,连忙行礼,“老爷。” “小姐呢?你们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小姐午睡还没醒呢,不让奴婢们在屋里伺候。”夏青在一旁解释。 阳慎之眉头拧起来,怎么睡了这么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快步走进去,柳舒窈也没在床上睡,只是在榻上卧着,被子已经从肩上滑落,一半儿掉在了地上。 这样肯定会着凉,阳慎之走上前给她盖好被子,还好一旁的炭火还旺着,手也是热的,应当不会太冷。 柳舒窈感觉到有人触碰,眼睛半睁着,“唔,春喜,什么时辰了?” “是我。”阳慎之扶她起来,顺便送上来一杯水。 柳舒窈感受到他身上寒凉的气息,往后靠了靠,“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才从宫中回来。”阳慎之拖来一张凳子,坐在柳舒窈对面,顺手接过她刚喝完的茶水。 “怎么了吗?”柳舒窈以为他是要说关于父亲的事,毕竟从宫中回来,除了是和皇上商议完政事,还能是干嘛? 谁知道阳慎之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窈窈,我其实是皇上与皇后的儿子,武王是我的兄长,今天去宫中就是为这件事。” 柳舒窈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开始玄幻起来,怎么会这样呢?阳慎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身世,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开始和上一世脱轨,不再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进。 她突然感觉到眼前所有的迷雾都被拨开了,陆祈宁算什么,阳慎之的身份明朗,她便再也不用受陆祈宁辖制。 “真的吗?”她听到自己这样问,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当然,窈窈,我是想说,我的身份被昭示之后,我们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阳慎之再一次表明心意,当初因为肃王而畏手畏脚,现在肃王已经不能阻拦他了,所以他决定放心大胆地展开追求。 话题一下转换的太快,柳舒窈明显懵了一下,她心里有些好笑,最近阳慎之确实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殷勤,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首饰,衣服之类的,只要他看见了,就会送到她院子里来。 柳舒窈大为感动,当阳慎之提出想要一方手帕的时候,她也没拒绝,但这不表明她就会同意阳慎之的追求,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就拒绝了,“阳大人,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确实不合适,如果你能帮助我脱离陆祈宁的掌控,我很感谢你,但是恕我不能用我的婚姻来回报。” 阳慎之眼里有明显的失落,马上又振作起来,说:“没关系,窈窈,无论不答不答应,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谢谢你,阳大人,哦,不,也许该称呼你为七皇子。”阳慎之比陆祈宁小几岁,又比其余的皇子大,认祖归宗之后,应当会排行老七。 阳慎之笑了一下,“那些头衔都是虚的,你习惯怎么喊就怎么喊。” “那不行,以后我只是臣子之女,而你是皇子,规矩不能废。” 阳慎之心里明白她对自己这样讲规矩,无非就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熟稔的程度罢了,于是提出告辞。 第一百章 陆祈宁很快就收到了阳慎之和武王一同进宫的消息,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本王早该猜到了,阳慎之,隐瞒的很辛苦,今天终于露出马脚了。” 怪不得在腊八那天,武王会上前和从未会面的阳慎之攀谈,还留宿阳慎之,可能他们在阳慎之奉父皇之命去边疆的时候,两人就站在一条船上了。 陆祈宁一拳狠狠捶在桌面上,今天晚上务必将阳府的所有人灭口,不然难以消他心头之恨。 是夜,万籁俱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紧闭了门窗。 只有几个人还在墙根处行走,身影迅速但又很鬼鬼祟祟。 很快他们就从一家院子的后门进去了,目标很明确,那是阳慎之的院子。 一人进去之后,其余人开始原地分散,去了别的地方。 那人轻手轻脚地掀起一扇窗子,床上隆起一个包,很明显正在熟睡。 为了确保顺利,他往里面吹了一口迷烟,闭上窗子一刻钟,再偷偷摸摸地溜进去。 此时月亮从乌云中出来,月光照亮了床上的景色,黑衣人一把掀开被子,右手的刀子就下去了,却发现只有砍破布料,棉花破开的声音。 “不好。”黑衣人再准备出去的时候,就被人围了起来。 他大惊失色,房里这么多人,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看来今天的任务是失败了,他刚想咬破牙根的毒药,自尽而亡,就被人捏住了下颌骨。 “想死?没那么容易。”手上一用力,黑衣人的下巴就脱臼了。 刘伯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满意地点头,“送到柴房去,不要走漏一个人,这一个留活口,其余都杀了。” “是。” 阳慎之从柳舒窈院子的厢房里出来,他今天没有睡在自己的院子,就是武王说的那句话,让他长了一个心眼儿。 等了一个白天,也不见人下手,果然半夜来了。 他看了一眼柳舒窈的房间,没有一丝亮光,应该已经睡熟了,他一直守着的,也不见有声音过来,可以判定肃王对窈窈没有起杀心。 刘伯匆匆赶来,“老爷,人都已经抓住了,就在柴房里。” “嗯,你看清楚那些人都是奉谁之命来的吗?别有漏网之鱼。” “老爷的意思是——”刘伯还真没太注意,他也只是猜到肃王会派人来,毕竟当初老爷对那些暗卫痛下杀手,肃王那个性子,肯定不会任由自己吃亏。 “去查查。”阳慎之看着听着前院的动静,皱起眉头,这些人手脚也太重了些,“怎么办的事?怎么不知道让他们闭嘴吗?” 刘伯也有点不太满意,“回老爷,今天守着的人是刚进来的,今天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可能还不太熟练。” “让暗一好好教教他们,没有练好就不要出来了,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阳慎之慢慢走到柴房,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肃王对下面的人向来残暴,不成功便成仁,看见黑衣人的下巴被扭开的时候,毫不意外。 “老爷,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东西,请老爷过目。”暗卫双手呈上东西,举过头顶。 阳慎之一一看过,迷药,毒药,还有匕首。 都是刺杀用到的东西,看来肃王真的狠毒了他,所以准备了这么多。 烛火在寒冷的东风中摇曳,照亮了匕首上的寒光,阳慎之看出这匕首是淬过毒的,心下感慨,肃王不愧是出了名的毒蛇。 “把他的下巴合上。” 暗卫犹豫,“王爷,恐怕他会自尽。” “有什么好自尽的?我已经知道他的主子是谁了。” 阳慎之的话音一落,黑衣人就瞪大了眼睛,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尽管说,我是不会上当的,主子交代的任务我没做好,是我的失职,但我不会给你任何主子的信息。” “是吗?只要是人,就会有秘密,哪怕是尸体,都会说话。”阳慎之弯起嘴角,打了个响指,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等到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黑衣人明显慌了,那是仵作穿的衣服。 他害怕阳慎之说的是真的,毕竟仵作能够让尸体说话,更不用说这位仵作是大理寺出了名的断案能手,经过他手里的尸体,没有一个被冤枉的。 但他身为暗卫,无亲无故,就算逃出这里,也就是个死,心一横,“阳大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我不杀你,只要你进了大理寺,还能坚守本心,就是了。”阳慎之叫来仵作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他去看看别的黑衣人尸体罢了,来这里,就是想吓唬吓唬黑衣人,没曾想,这人还挺忠心。 阳慎之偏头打了个哈欠,“刘伯,送他去大理寺,让别的人休息去。” “是。”刘伯送走仵作,又派人看好黑衣人,那是证据,可不能销毁了。 陆祈宁在书房等到寅时,都不见有人来回报,心知是不好了。 他还真是小瞧了阳慎之啊,竟然还有几分本事。 陆祈宁看向桌上的信封,新的来信说原来的暗桩出了问题,好像混进了别的人,要排查。另一封信还说送到平王府里的王姬被发现了身份,已经处死了。 真是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陆祈宁气得又砸了好几个古董花瓶,管家在外面直皱眉头,但也不能劝什么,等到里面的额声音消停了,才让身边的人推门进去。 “王爷,请喝点甜羹,消消气。”女人的声音甜津津的,好似染上了蜜。 陆祈宁缓了缓呼吸,抬头看她,“你抬起头来。” 女人微微扬起下巴,让陆祈宁看到个大概。 烛光摇摇晃晃,给女人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陆祈宁心中大半的火气消了下去,放松姿态坐好,“你来问本王喝。” 女人没有推辞,站起身就朝陆祈宁那里走去。 一双青葱玉指拿起白瓷碗,两相照应,更显风情,“王爷,奴家喂您。” 勺子进了陆祈宁的嘴,“真甜啊。” 也不知道是说碗里的羹还是说怀里的人。 女人识趣地放下手里的碗,跨坐在陆祈宁的腿上,娇哼着伺候陆祈宁。 第一百零一章 武王和阳慎之在早朝开始之前,又商议了片刻,最终还是觉得不必在早朝的时候说出来,这也算是皇家的丑事,不能外扬。 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被远处的陆祈宁看见,他微微眯了眼,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了,看来武王已经决定了吗?没想到啊,这漩涡又多出了一个人。 他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走上前去,“三哥,阳大人,怎么不进去?” 两人停住话题,阳慎之拱手见礼,“王爷万安,臣手中的事情有点不清楚的地方,与武王探讨。” “噢。”陆祈宁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既如此,那本王先走了。” 两人看着他远去,武王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往日舒展的眉头紧锁,“他最近有很多布置被暗中破坏了,现在又见到你我在一处,可能心情不好,你得小心点。” “哥哥放心,府上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肃王的一些计划我也知晓,只需要动点手段,就可以给他致命的一击。”因为即将曝光的身份,他是得需要收敛一点锋芒,肃王最近的势力扩大了一点,就连太子都在他那里吃了几次亏。 “那就好,进去,早朝时间也快到了。” 今日乾嘉帝的脸色好似比往日苍白了一点,群臣都开始关心起他的身体,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好的一个朝堂,变成了菜市场。 乾嘉帝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恰好今天恭王也在场,父子俩的脸色如出一辙。 恭王在人群中和肃王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武王暗叫不好,这两人什么时候搅和在一块儿了? 只见恭王从他的专属座椅中站起来,羸弱的身躯更显病态,像是一阵寒风吹过,就能把他吹到似的。 他咳嗽两声,秦丞相注意到响动,不动声色地走近,扶住了他。 恭王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两人并无往来,但看着秦丞相坦然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 “启禀父皇,儿臣有奏。”恭王无力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哦?”乾嘉帝看着他的大儿子,自从他身体不好之后,就很少参与朝堂之事,哪怕上朝,也只在一旁听着,并不说话,今天倒是一件稀奇事,“所奏何事?” 他看着恭王即将跪下,就快速摆手,“行了,你的身体还跪什么,就站着说。” 恭王依言站直身子, “儿臣要弹劾柳国公,暗地里招兵买马,豢养私兵,还贪污受贿,卖官鬻爵。” 恭王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不是窃窃私语,就是窥探柳国公的脸色。 武王心里焦急,这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偷偷看阳慎之,阳慎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没看见恭王和肃王的对视,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恭王会对柳国公出手呢?他们两人在朝政上向来没有冲突。 而且恭王常年在宫中休养,怎么会掌握那么多证据? 这几项罪名,明明就是想置柳国公于死地。 大梁朝自开国以来,就重武轻文,武官在朝堂上有着极高的地位,最明显的便是同品级的官员,文官得向武官行礼。 柳国公是三朝元老,手里有京城的兵权,一直深受乾嘉帝信任,君臣关系融洽,纵使柳国公在朝堂上说了什么忠言逆耳的话,乾嘉帝也是轻拿轻放。 朝中不是没有官员看不惯柳国公,但每次都弹劾都被乾嘉帝三言两语挡去,直到这一次恭王所言,大家才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乾嘉帝苍白的脸上涌出一丝血色,很明显是被气的,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在气恭王,还是在气柳国公。 以前不是没有过武官拥兵自重的例子,但乾嘉帝登基,非常爱开疆扩土,所以对武官要求不严,恭王弹劾柳国公养私兵,应该触及到了乾嘉帝的底线。 更何况还不止这一个罪名。 大梁开国皇帝曾颁布过关于贪污受贿的刑法,很是严苛,基本上很少有人会舍命求财,但很少也不是没有,柳国公却是这一边朝的第一人。 乾嘉帝看了一眼柳国公,面色如常,只是肩膀的弧度变得紧的一些,威严的声音传开:“你可有证据?” 恭王嘴角微扬,证据么,自然是有的,他和肃王两人可费了一番功夫。 “来人,呈上来。” 恭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上去,交给全德贤。 “皇上。”全德贤将方盘往前一送,上面全是来往信件。 没有署名,乾嘉帝耐着心思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朝臣们静静等待着,一时间,大殿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才看到第三封信,乾嘉帝的呼吸就乱了,一巴掌打掉全德贤手里的托盘。 “好大的胆子!”乾嘉帝太过气愤,一时不设防,被冷风贯了嗓子,咳得脸色通红。 “皇上息怒。”众臣从来没看到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惶恐不安地跪下请罪。 乾嘉帝看向柳国公,“柳爱卿,枉朕如此信任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对朕,这样对大梁的?” 阳慎之悄悄动脖子,看向跪在前面的柳国公,他心里焦灼,害怕柳国公一家会因此丢了性命。 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他得把柳国公保下来,不仅为窈窈,也为他自己,“皇上,臣不觉得柳国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 “误会?”陆祈宁讥诮开口,“阳大人可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做出危害江山社稷之事。” 阳慎之抬起头,就看到陆祈宁阴狠的笑容,他才明白了,原来是恭王和肃王联手了。 到底是他牵连了柳国公,可他也有疑问,肃王只是怀疑他的忠心,为何还要对柳国公出手?他不怕被窈窈知道吗? 但他现在不能继续说下去,肃王的那一句,彻底将他和柳国公的关系钉死,皇上肯定会以为他是因为女婿的身份,才会给柳国公求情。 果然,乾嘉帝的脸色变了,“阳爱卿,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你说说,朕误会了柳爱卿哪里?” 阳慎之张嘴欲言,余光看到武王阻拦的眼神,他只能低下头去,“回皇上,臣不知。” 柳国公在此期间一句话都没说,他一向信奉行的端坐的正,这种诬陷的罪名,他也无从辩驳,他知道阳慎之的难处,所以更不会去指责他。 第一百零二章 “柳爱卿,你有什么可说的?”乾嘉帝问,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刚开始有力,呼吸明显加快了些。 柳国公心知拖得越久,乾嘉帝身体越难受,大臣们听到他说:“启禀皇上,臣无话可说。” 若说恭王的弹劾掀起朝堂的第一个波浪,那么柳国公的回话就掀起了第二个。 他们以为柳国公多少会辩驳几句,但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 平常看不惯柳国公的,自然是心里高兴,还恨不得落井下石,而那些知晓柳国公为人的,则只剩下唏嘘。 乾嘉帝咳了几声,“既如此,将柳国公打入地牢,柳氏一族全部收监。” 全德贤看着乾嘉帝快要瘫倒,立马站出来说:“退朝。” 这下,就是有人要趁机搅混水,也不能了。 人群消散,只有阳慎之还站在原地,陆祈宁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他了,没说什么,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 阳慎之看向身边的武王,“确实。肃王竟然和恭王联手,还放弃了柳国公手里的兵权,这是我们没想到的。” 武王:“你忘了,恭王的母族身份不低。” 恭王的母妃是曾任贵妃之位,母家更是武将世家,要不是红颜薄命,早早离世,想必恭王也会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而恭王身子渐弱,纵使有心去争那个位置,必定也不能安稳坐下去,还不如找一个有能力的,扶他上位,这样也可以为以后谋求更多的荣华。 想到此,阳慎之呼出一口气,“这么说,还是因为我,柳国公才会平添牢狱之灾,柳家若是因此破灭,我也无甚脸面去见窈窈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很诡异。”武王一开始也确实被急躁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但恰恰他是旁观者,所以很快理清了思绪。 “怎么说?”阳慎之已经不会思考了,他太过担心,走不出困局。 “你不觉得父皇对柳国公的处罚太轻了吗?”武王接触到阳慎之的视线,他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你想想,拥兵自重,相当于谋反,虽说柳国公地位高,但也不是皇亲国戚,怎么会这么轻拿轻放呢?” 阳慎之转念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尽管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纵观历史,也并没有皇子因为造反而当场杀头的,那是因为他们念及皇室血脉,饶过一命,而柳国公是为什么呢? 而且柳国公在听到恭王的弹劾之后,脸色都没有变,更是没有为他自己辩驳半分,直接认罪,这更像是皇上与柳国公合演了一场戏。 阳慎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武王,武王点头,“对,可能父皇要对陆祈宁一党出手了。” “可是肃王向来谨慎,怎么今日没有察觉?” “只能说,他太过心急了。”武王感慨。 陆祈宁是被连日来的失败刺激到了,所以出手才这样着急。 “你这几日先不要行动,我们静观其变,也不要将此事告知弟妹。”武王叮嘱他,心里好似有了计划,“我看父皇的脸色,好似病情更糟糕了,下午等父皇休息过了,我带你去见他。” 阳慎之点头,兄弟俩一同离开了。 阳慎之确实没打算告诉柳舒窈柳家下狱的事,但他没防到还有绿腰在。 可以说下朝没多久,绿腰就接到了陆祈宁的消息,她暗笑,柳舒窈啊柳舒窈,看你还在我面前清高,这下成为了罪臣之女,可是比我还不如。 她心情颇好地哼了一支曲子,现在正是柳舒窈要午睡的时候,她得赶快了。 绿腰脚步匆匆,上天也在帮她。 柳舒窈此时并没有午睡,而是在外间喝茶,兴致还挺高,与一群丫环笑作一团。 绿腰冷哼,笑,使劲笑,等下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她整了整头发,在原地跑动几下,挤出几滴眼泪,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柳舒窈房间门口。 “不好了,小姐,小姐,出事了!” 柳舒窈停下与丫环打闹的动作,疑惑的看向门口,“出什么事儿了?”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好好整理一下,成何体统。”柳舒窈嫌恶地收回视线,哭哭啼啼的,可能就是这样一副娇弱的样子,才格外惹陆祈宁垂怜。 绿腰被柳舒窈的眼神刺到,下嘴唇被她咬出深深的坑,也不觉得疼,酝酿了情绪,边说:“小姐是老爷,夫人出事了。” 柳舒窈手里的东西一下掉落在地,不敢置信般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爷,夫人出事了,听说是老爷贪污受贿,柳氏一族都被下狱了。”绿腰哭着说道。 一旁的丫环们见势不妙,都退了出去,只有春喜和夏青留在原地看着绿腰。 什么?柳舒窈呆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上一世的这时候陆祈宁还没走到这一步,这一世她也没和陆祈宁有嫌隙啊,怎么会呢? 柳舒窈的脑海中犹如一团乱麻,她从来没出去过,根本不清楚朝中的动向,一直以来阳慎之也说父亲一切都好,怎么会突然下狱呢? 贪污受贿,怎么可能,父亲从来都不屑于不义之财,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愣愣的看着绿腰,这件事,绿腰是不是也有份? 对,是绿要和陆祈宁陷害的,肯定是的。 柳舒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倒下,她一定得找到证据,这样父亲,母亲才能得救。 可是绿腰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呢?她明明还没有和秦丞相相认啊。 “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呀!”绿腰冲到柳舒窈面前。 柳舒窈一直盯着绿腰,不对,不对,她得好好儿想想。 绿腰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柳舒窈一直不说话,春喜和夏青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春喜:“小姐,您怎么了?咱们去找老爷,小姐。” 绿腰听着,心道,果然如此,两人根本就还有联系,难怪王爷不信任她。 绿腰只以为是柳舒窈和阳慎之藕断丝连,才惹怒了陆祈宁,以致于拿柳国公开刀,吓一吓柳舒窈。 但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柳舒窈现在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么肃王妃的任务,她也可以顺道完成了。 柳舒窈听到春喜的话,才恍惚过来,要找阳慎之。 她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的厉害,脚刚沾地,就倒了下去。 春喜和夏青连忙扶住她,“小姐,您要坚持住啊,老爷和夫人就全靠你了。” 第一百零三章 柳舒窈借着春喜和夏青的力量站起来,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的脸色就已经苍白无比。 她联想到上一世的柳家下场,就心惊无比,不,不能,她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绿腰在心底幸灾乐祸,看着她一步步走去门外。 柳舒窈拒绝了春喜的搀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去了前院。 “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差啊?”刘伯听见脚步声就转头看,谁知道竟然是柳舒窈。 “阳慎之呢?他在不在书房?”柳舒窈着急忙慌的,也没顾着男女之防,直接抓着刘伯的手摇。 “哎呦,柳小姐可是来的不巧了,老爷上朝还没回来呢。”刘伯瞧柳舒窈都快哭了,也担心有什么要紧事,“要不柳小姐你在书房坐会儿,我去看看老爷到哪儿了?” 柳舒窈等不及,她怕皇上一个心情不好,就直接将父亲问斩了,毕竟他们这些臣子,一衣一食,都得仰望天恩,她跟上刘伯的步子,“我和你一起去。” “也好,也好,那老奴套一辆马车来。”刘伯也不等她催,马上就走了。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宫门口,却被告知早朝已经结束很久了,刘伯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劳驾小将,可有看到阳大人从宫中出来?” 阳慎之是最年轻的三品官员,为人又谦和有礼,在城门的侍卫几乎都对他有印象。 侍卫左顾右盼,把刘伯的手推出去,“不用了老人家,我刚换班过来,可能有遗漏的,一句话的事儿,我帮你问问当值的。” 刘伯“哎”了一声,“拿着,就当给你买茶水的钱,快拿着。”他直接把钱放到侍卫的手里,不送推脱。 侍卫笑了一下,“您等着,我去去就来。” “哎,好。”刘伯就现在马车旁等着,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人来。 柳舒窈坐在马车里,双手无意识的绞着手绢儿,很久没听见刘伯的声音,便掀开帘子问:“刘伯,怎么样了?” 刘伯走近一些,“小姐别急,侍卫已经去问了。”他回头一看,刚好那个侍卫就跑了过来,“这不,人已经来了。” “你快去。”柳舒窈催促。 刘伯几步走到侍卫面前,侍卫还轻轻喘着气,刘伯特地等了会儿,才问:“小哥儿,怎么样了?” 侍卫缓了一会儿,才道:“上午当值的都没见到呢,不过听宫里的禁军说,好像看见阳大人和武王殿下在一起,应该是还没出来。” “这样啊,谢谢你了小哥儿。”刘伯道了几次谢,又朝他打听了一些消息,才走回马车旁,“小姐,听侍卫说,老爷还没出宫呢,和武王在一起。” “这…”柳舒窈咬着嘴唇,眼里有泪花闪现,她不是命妇,也没有传召,所以不能进宫,难道只能这么等着吗? 她看向宫门,多希望现在就能看到阳慎之的身影从那里走来,她真的没有旁的办法了,父亲一朝下狱,母亲和哥哥们肯定也凶多吉少。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宫门口还真的有马车行驶过来,她连忙叫刘伯,“刘伯,你快看看,那马车是不是阳慎之的。” 她也是急糊涂了,哪有上朝的臣子马车能进到宫门里呢,刘伯知道她有急事,还是应声去看。 随着马车渐进,刘伯看清了车身上的标志,是武王的马车! 看来老爷也在里面了,他高声朝柳舒窈喊:“小姐,是武王的马车,老爷肯定也在里面。” 柳舒窈着急忙慌地从马车上下来,刘伯看见她,“小姐,你怎么下来了?快上去,等会儿老奴自然会叫老爷上马车的。” “我已经下来了,就等他一起。”柳舒窈情急,也是没想到这茬。 等武王的马车靠近,刘伯招手叫车夫停下,“尊驾可是武王府的?” 车夫急急拉停,“有什么事?” “我们是阳府的,请问武王可与我们老爷在一起?” 武王在里面问:“什么事?” “见过武王,老奴是阳府的管家,有事找老爷,不知老爷可与您在一处?”刘伯恭敬行礼。 阳慎之从里面撩开帘子,“刘伯,怎么了?” 阳慎之心底纳闷,有什么急事吗?怎么都找到宫门口来了? “老爷,是小姐有事找你。” “窈窈?她也来了吗?”阳慎之从马车里出来,果然看见一抹杏色身影站在不远处。 柳舒窈听见阳慎之的声音就寻了过来,一见到阳慎之的面,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阳慎之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找到手帕,“怎么哭了呢?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我的父亲…”柳舒窈就说了几个字,阳慎之就明白了,他连忙把柳舒窈拉到自家马车旁,“待会儿再说,你先上马车。” 武王探出头来,“慎之,那我就先回去了?” 阳慎之忙着哄柳舒窈,头也不回地说:“你走。” 武王撇撇嘴,他早该知道这人是个有了媳妇儿忘了哥的,怎么还学不乖呢?就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失算了!他愤愤地捶了一拳。 “回宫。”武王的马车刚到宫门口,又匆匆回去。 柳舒窈也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听从阳慎之的话,上了马车。 两人一起回了阳府。 书房里阳慎之给柳舒窈倒了一杯茶,“喝喝茶,不用着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 “只是,我要先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舒窈瞧着阳慎之语气平和,没有半分焦急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怎么阳慎之说着会帮助她父亲,但现在却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呢? 她也没心思喝手里的茶,放在了一旁。 “窈窈,怎么了?”阳慎之看她垂着头不说话,又问了一声。 柳舒窈心里既急又气,原来阳慎之也不过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罢了,亏她以前还高看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是绿腰说的,怎么了?” “绿腰。”阳慎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不清楚吗?还来问我?” 阳慎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便说:“窈窈,你心里也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对不对?那你怎么还会走进她的圈套呢?” 柳舒窈听了他的话,怔愣在那儿,呆呆的问:“你是说,绿腰是骗我的?” 在听到绿腰说谎的时候,柳舒窈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第一百零四章 “是,也不是。” 阳慎之语气神秘。 柳舒窈抬眸,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是的意思就是,你父亲确实下狱了——” “什么?”柳舒窈蹭的站起来,她脸上浮现出焦灼,“那你还说没事?现在耽误了这阵子,还怎么救出父亲?” 柳舒窈没等阳慎之说完,就要离开,她心里突然怨恨起阳慎之来,这样不慌不忙,是想看她出丑吗? 可阳慎之拖住了她,“窈窈,真的没事,你信我。” 柳舒窈用力甩开他的手,“我父亲都已经下狱了,怎么会没事!” 她突然反应过来,“我懂了,是不是你恢复了皇子身份,想在朝中站住脚,所以才对我父亲冷眼相待?” 不然怎么会看着她父亲被下狱,而不去求情呢?现在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阳慎之听到她的指责,流露出受伤的表情,“窈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柳舒窈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她真的心慌,害怕家人出意外,现在阳慎之又这样告诉她,她难免不害怕,怕阳慎之又是另一个陆祈宁。 她语气低落:“抱歉,是我想多了,我也是着急,我担心父亲母亲在狱中出事,如果他们出事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掩面而泣。 阳慎之将她抱在怀中,心疼的说:“你父亲虽然在狱中,但真的没事,窈窈,我没骗你。” “那为什么…”柳舒窈哽咽,话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这一切都是一个计谋。”阳慎之说,“我还特地去牢里看了你父亲,他精神很好,狱卒关照着他呢。” 一开始阳慎之和武王猜测这一切都是皇上和柳国公将计就计,但还是不放心,跑去地牢里看了一下,果然,一家子都吃好喝好的,根本没受到什么责罚。 “那…我母亲和哥哥们呢?” “都很好,我也去看过了,被子都是宫里送去的蚕丝被。” 柳舒窈慢慢止住哭泣,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阳慎之的怀里,连忙退出去。 阳慎之看着空了的怀抱,只余下曾经的温暖,将手放下来。 柳舒窈问:“为什么?” “将计就计。” “是皇上的意思吗?” 阳慎之点头,“我下朝后去见了皇上,不,如今,他便是我的父皇了。” 柳舒窈站起来,“那什么时候归宗认祖呢?” “过几天,还得礼部安排。”阳慎之凝视着她,“窈窈。” “嗯?”柳舒窈回望过去,“怎么了?” “我……”阳慎之话刚开了个头,随之一哂,“算了。” “等我的身份真相大白,你也再也不用受肃王的胁迫了,你打算怎么办呢?”阳慎之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膝上的绣纹,等着柳舒窈来宣告他的结局。 柳舒窈与他对视,但阳慎之自己偏过头,像是在逃避结果。 她轻笑一声,“阳大人觉得我会如何呢?” 阳慎之看着远处的一点,眼睛眨也不眨,呆呆的说:“我觉得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当然,一切都是假想罢了,毕竟前几天,窈窈还拒绝了他。 “好啊。”柳舒窈满口答应。 阳慎之猛的回头,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柳舒窈娇笑一声,“我说——好!”她在阳慎之的腿上坐下,抚摸他的脸,“我的夫君。” 阳慎之怕她摔倒,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要,再确认了一遍,“真…真的吗?窈窈?” 柳舒窈笑而不语,她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在刚刚的时候突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以为她不会再爱上别人,但刚刚认为阳慎之在骗她的时候,她的伤心难过,就好像被爱人背叛了一样,所以才会那样疾言厉色,怕她再次瞎眼,喜欢上了另一个“陆祈宁”。 后来听阳慎之解释完,她的心才恢复正常,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原来在阳慎之的紧追不舍中,她早已沦陷,当初的那枚香囊,是在春喜和夏青的劝说下做的,而那根手帕,是她自己点头答应的,做不得伪。 阳慎之简直不敢相信,一朝美梦成了真,他倒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只是深情地望着柳舒窈,嘴角咧到了耳根,“窈窈,我好高兴,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柳舒窈故作不明白,“阳大人。” 阳慎之失笑,抵上她的额头,“窈窈,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柳舒窈脸上浮现一团红晕,刚刚是嘴快,现在要她喊,她却突然有点难为情了,“…夫君。” 阳慎之应了一声,“我的窈窈。” 柳舒窈垂下眼睫,感受着阳慎之话语中的深情,心口处怦怦直跳,原来,这就是被心爱的人捧着的感觉吗? 两人的距离越靠越近,阳慎之吞咽了一下,他道:“窈窈,我可以…吗?” 柳舒窈羞愤,捏起拳头,捶了他肩膀一拳,阳慎之轻笑一声,吻上她的唇。 两人紧闭双眼,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两人一般,静静享受着温情时刻,察觉到柳舒窈的呼吸加快,阳慎便稍微退后一些。 阳慎之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满意足了,原来上天对他还是不薄,先是认回了父母,又有了爱情,他的情绪膨胀,意动地叫了柳舒窈一声。 柳舒窈看着他的眼睛,好似盛满了漫天星辰,却只映了她一个人。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两情相悦的感觉,整个人就像在云端,被那柔软的云彩包裹了起来,既舒适,又充满了安全感,是让人觉得安宁的小窝。 但一直侧身坐着,她觉得腿有点酸麻,便轻轻变换着姿势,谁知道碰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 阳慎之缓解了一下,声音是染着情/欲的暗哑:“没事,窈窈,等我们洞房花烛夜。” 柳舒窈静静地看着他,他说:“窈窈,我们的新婚,是错误的开始,我想重新补一个,好吗?” 柳舒窈点头,心里是异常的安宁,她轻轻靠到阳慎之的怀中,两人就这样,抱着呆了一个下午。 第一百零五章 绿腰在书房外偷听了好久,也没听见什么,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商量事情还不用说话的? 绿腰几次将耳朵贴在门上,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刘伯刚整理好府上的账准备找阳慎之汇报,就看到绿腰这样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你在干什么?” 绿腰吓了一个激灵,她从门上起身,干笑着说:“原来是刘伯啊,我家小姐在里面呢,我做好了甜点,准备叫她去尝尝。” 刘伯上下审视她一番,见她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他一边盯着绿腰,一边敲门,“老爷,老奴来送账本了。” 柳舒窈听到声音就从阳慎之怀里抬起头来,她连忙站起身,整理了自己的头发。 怀中一空,阳慎之霎时间还有点不习惯,他笑了一下,“怕什么,刘伯又不是外人。” 柳舒窈瞪了他一眼,“你脸皮厚,我还要脸呢。” 阳慎之闷声笑,他坐正,“进来。” 刘伯推门进去,绿腰紧跟其后,柳舒窈刚好梳理好头发,抬眼就看见绿腰站在哪儿。 刘伯刚把账本放在书桌上,还没说话呢,绿腰就上前来说:“小姐,奴婢做好了你喜欢的糕点,你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去尝尝?” 阳慎之本来还心情美着呢,听见绿腰说的话,他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但碍于绿腰在场,他也不好和柳舒窈说话,刘伯看见阳慎之严肃的表情,还以为是他把绿腰放进来惹阳慎之不喜了,连忙说:“老爷,账本已经清理好了,你稍微看看,签个字就行了。” “嗯。”阳慎之随手翻了翻,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等会儿送给你。” “老奴告退。”他顺手推了绿腰一下。 绿腰却装作不懂的样子,还站在那里等柳舒窈的回复。 刘伯不得不开口:“绿腰姑娘,还是回去,你等会儿再来,老爷和柳小姐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说了一下午还没说完呢?绿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但刘伯已经明说了,她也不能当作耳旁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她余光瞟着刘伯的身影,步伐缓慢,恨不得走一步歇一会儿,见他消失在拐角处了,才停下来,又往回走,停在书房门前。 阳慎之看到书房门关了,重新将柳舒窈揽进怀里,奇怪得很,柳舒窈还没答应他的时候,他好像也不太想着和柳舒窈身体接触,自从今天和柳舒窈呆了许久,现在突然离开了一会儿,反倒有点不习惯了。 柳舒窈顺从地靠近阳慎之怀里,她也正是想和阳慎之亲密接触的时候,也觉得怪异得很呢,上一世她喜欢陆祈宁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你中午怎么没吃饭?都一个下午了,也不说一声?小心身体受不了。”阳慎之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柳舒窈睨他一眼,“你说呢?我那时候哪有心思吃饭。” 阳慎之轻咳一声,不自在地用手摸了摸鼻头,也是他疏忽了,怎么就漏算了绿腰这个不稳定因素,“那后来呢?” “后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还怎么吃?再说了,我那时候也不是很饿。”话音刚落,她的肚子里就传出来一阵响动,她抿了一下嘴角。 阳慎之轻笑,“再等等,刘伯一会儿就送来了。” 柳舒窈觉得惊讶,“可是你又没吩咐。” “他知道的,已经是人精儿了。”阳慎之说着,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深吸一口气,“窈窈,陪我看看账本,以后就是你来管了。” 柳舒窈在心底笑,明明没有吃什么甜食,但是心里却是甜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刘伯就端了饭盒来了,“老爷,晚饭是在这里用吗?” “嗯,你放到那边儿的桌子上。”阳慎之用下巴指了指右边的桌子,手上看账本的速度也不慢。 刘伯只朝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两个脑袋紧挨着,咳,年轻人感情好,他这常年孤身一人的都难免羡慕,心底也不禁为阳慎之感到高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嘴角含着笑,手上动作加快,把饭菜都摆出来,连忙退下了,干柴烈火的,他这个老家伙还是不要打扰了,“老爷,已经摆好了,还是快吃,柳小姐,哦,夫人可能要饿坏了,菜凉了对身体不好。” 刘伯一口气说完,准备关上门退下,就看到柳舒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刘伯善意地笑笑,门彻底关上了。 阳慎之放下手里的账本,对刘伯刚刚的称呼感到满意,他叫了柳舒窈一声:“夫人,去用饭?” 柳舒窈轻“嗯”了一声,明明刚成婚的时候府里的人也叫她夫人,怎么就没有现在这样心跳加速呢?她发现,越和阳慎之相处,就有越多感到奇怪的地方。 用饭间,柳舒窈还没下筷子,阳慎之就知道她要夹什么菜,慢慢地,柳舒窈的碗里堆满了她喜欢的菜式,柳舒窈失笑,“好了,再多也吃不完了。”同时心底也纳闷,“我好早就想问你了,我从来没和你一起用过饭,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 阳慎之神秘的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柳舒窈“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在心底猜了几个人名,然后说:“是春喜告诉你的对不对?” “对,窈窈很聪明。”阳慎之又夹了一筷子菜到柳舒窈碗里。 柳舒窈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下来过,她想,若这是梦,那她也心甘情愿沉溺在这梦里,不愿醒来了。 绿腰本来在书房门口偷听,但没过多久就被去而复返的刘伯叫住了,还说她若是闲得很,就去扫扫庭院的落叶,绿腰直接气呼呼地走了。 她早就喜欢上众人围绕的日子,现在屈尊来这里给人端茶送水,已经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了,他一个小小阳府管家,有什么本事指使她做这做那? 想着今日在书房里看到的景象,她的眼珠子就打转,这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那么久,怎么可能没点情况,再说了,阳慎之本来就喜欢柳舒窈,两人又是正经的夫妻,怎么可能会没有情谊呢? 于是她也不回后院了,偷偷摸摸地从后门离开,去了肃王府,这样低声下气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王爷不是说要处理阳慎之吗?怎么还不动手? 第一百零六章 肃王府里,陆祈宁正在和恭王的心腹讨论接下来的计划,管家来敲门,“王爷,绿腰姑娘来了。” 陆祈宁打了个手势让对面的人停下,他说:“让她回去,没事少来肃王府。” 绿腰就在管家身后,陆祈宁的话她听得真真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当初可是他说的,有事就能来找他商量,怎么把她打发到阳府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管家转过身,满脸为难地看着她,“绿腰姑娘,你看…” 绿腰忍下不满,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下次再来好了,麻烦管家了。”她转过身就收起脸上的笑容,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管家的眼里满是嘲讽,在嘲笑她自不量力吗? 走着瞧好了,以后肃王府总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绿腰没让管家带她出去,反而是拐了个弯,去了肃王妃的院子。 一进院门,就看到肃王妃抱着小世子在玩儿,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小世子长着还没长牙的嘴,笑得只有一条眼逢了。 绿腰看向自己的肚子,心里纳闷,她伺候王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怀上了啊,怎么还不见动静,若是一朝得子,将来也能母凭子贵了。 她舒了一口气,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她也还年轻,总会怀上的。 绿腰扬起笑脸,走了过去,“绿腰给王妃请安。” 肃王妃抬起头,表情平淡,“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是绿腰的错。”绿腰认错态度还是良好的,在面对肃王妃的时候,她的气焰就没那么高了。 “嗯,下次在忘记,本妃可不是这么好脾气了。” “是。”绿腰咬着牙应声,神气什么,一个老女人,任你得意,到时候等她进了王府,还能让你嚣张不成? “这次来有什么事?”肃王妃把孩子送到乳母手里,“送小世子去睡觉。” 哪怕现在孩子还不会说话,也不知事,但在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不想让孩子听见。 绿腰看着小世子一时出神,肃王妃捕捉到她的视线,心里开始警惕,这个女人能背弃旧主,就说明为了富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必须得防着点,语气开始不耐,“你若是没事,现在就可以离开,想找王爷的话,他在书房里。” 绿腰回过神来,惊慌地解释:“奴婢不是来找王爷的,奴婢确实找王妃有要事,刚刚只是觉得小世子可爱,所以多看了一会儿,还请王妃恕罪。” “嗯。”肃王妃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罢。” “王妃,你交代的,让我在柳舒窈的饮食里……”在接触到肃王妃警告的视线之后,她做了个下药的动作,“已经安排好了。” “而且,王妃。”绿腰看了看左右,肃王妃顺势挥退众人。 “柳家已经被皇上问罪了,现在她真的就只是一个侍郎夫人罢了,你想解决她,还不是一根指头的事?” “本妃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肃王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绿腰这个人,真的可怕,竟然能对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手段狠辣到这个地步。 绿腰默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肃王妃竟然还不知道这些,看来王爷对这个正妻也没那么看重嘛,她只是想提醒肃王妃一下,想要除去柳舒窈,得趁早。 没想到竟然把火烧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凑上前,笑着说:“自然是阳大人说的,王妃,你别看柳舒窈和王爷还牵扯着…”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下肃王妃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很,她很不明白,肃王府里那么多女人,肃王妃都能和颜悦色的,就柳舒窈这么一个人,她就坐不住了? 绿腰继续说:“其实她和阳大人的感情好着呢,现在正在和阳大人商量怎么把柳国公就出来呢,已经一下午了,还没从书房里出来。” 肃王妃若有所思,“是吗?” “千真万确,奴婢盯着一下午了。” “还有别的事吗?”她带着孩子一下午,还没吃任何东西,现在倒有点饿了,“若是说话了,就和本妃一起用晚饭。” 绿腰欣喜若狂,她还从来没在肃王府里用过饭呢,今天也能有这个荣幸,笑道:“那就谢过王妃了,奴婢万分荣幸。” 肃王妃起身,绿腰就伸出手扶住她,“奴婢扶着你。” 肃王妃其实心里很看不起绿腰,一个丫环出身,还想着勾搭王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和她在一桌吃饭,都是掉身份的事,只是现在有事要她帮忙,所以得给点甜头,以后王爷知道了,别将罪名推到自己头上就好。 绿腰作为一个下人,从来没有与主人同桌而食过,现在却能成为肃王妃的座上宾,那真是极长脸的事情,她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不少。 在见到桌上的菜式的时候,绿腰着实开了眼界,柳家都没有这样多的菜,而且有几样还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但是也不能暴露出自己见识浅薄,她端端正正的坐着,等着下人来布菜。 但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肃王妃哼笑一声,“别拘着了,想吃什么就叫下人夹给你。” “是。”绿腰眼睛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到处看,只吃眼前的菜。 既享受又煎熬。 而在阳府,柳舒窈和阳慎之用完了饭,就开始在阳府里散步了,她疑惑地问:“怎么你现在敢光明正大地和我一起走了?不怕被陆祈宁知道了吗?” “那些眼线都已经除掉了,我现在和他的关系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阳慎之淡淡地说。 “什么时候?”柳舒窈不解,她记得上一世还没这么快呢,至少在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快死了,在暗处,必定要早一些,但也不可能这么早。 “前几天的事情,没那么复杂,就是不想再忍了。”阳慎之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时机也到了,陆祈宁已经在疑心他,若是他反击晚了一步,恐怕就没有今天的局面了。 柳舒窈点头,原来这么简单的吗?为什么上一世会走到那个地步? 第一零七章 最近几天在朝堂上,大家都能感受到乾嘉帝的脸色不太好,但每次问起乾嘉帝的内侍时,得到的结果都是不错,只是最近批折子晚了些。 确实新年刚过,折子有点多,皇上劳累点也无可厚非,众人也就不再询问。 而这里面,只有几人心里最清楚乾嘉帝为什么短时间会疲劳成这个样子,他们在暗地里交换了个眼神。 要说近日里有什么令人兴奋的消息的话,那属实就是睿王即将回京,以及阳慎之的身份被乾嘉帝当众说出来。 几位高位的大臣都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说,只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皇家真的是稀松平常,而有些人则是窃窃私语,平日里共事的人突然成为了皇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最吃惊的莫过于陆祈宁那一派。 在大殿上,陆祈宁直接失态了,指着他大声说:“你怎么可能是皇子,莫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来诓骗父皇的!” “祈宁。”乾嘉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不可如此无礼,算起来慎之还是你的弟弟,你应当有个哥哥的样子。” 陆祈宁纵使心里再不满,也不能继续嚷嚷下去,他只能憋住心里的震惊与怒火,“是,父皇。” 只是心里实在是不舒服,阳慎之被父皇认回来,又是皇后刚继后位的时候怀上的,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嫡子,陆祈宁的视线在太子和阳慎之之间来回徘徊,是不是太子的位置要换人来坐了? 朝中大半的人也如此猜测,但乾嘉帝除了说三天后办祭祀大典,认祖归宗之外,再无其他,便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太子年纪不大,但居东宫时间已久,手上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人会不长眼去做这个出头鸟。 下朝之后,阳慎之周围围了好几个官员,他都笑着去应付,陆祈宁走了过来,“现在倒是左右逢源的很啊,七皇子,本王先恭喜你了,说不定日后还有望成为太子呢?众位说是不是?” 周边的几个官员听出请楚之后也不敢回话,只是干笑着,毕竟太子真的在一旁看着呢,各自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阳慎之笑了笑,“肃王殿下还真是说笑,太子明明还在,哪有议储的道理,再说了,太子贤德,我怎么敢与太子相提并论呢。” 陆祈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有什么不敢的?不是都已经在觊觎本王的东西了吗?人的欲望,可是只会长,不会散的。” 阳慎之听完陆祈宁的话,就知道他在说什么,眉头紧蹙,刚想反驳“窈窈不是可以争来夺去的事物”的时候,他却离开了。 太子刚好走上来,和阳慎之打了一个招呼,阳慎之明白刚刚的话肯定被太子听见了,他满含歉意地朝太子行了一礼。 “哎——”太子赶忙拦住他即将弯下的腰身,“你如今也是本宫的弟弟,如何能受你这样的大礼。” “太子必定听到了肃王的言论,不知别人如何想,慎之是没有这个想法的,还请太子不要介怀。”阳慎之解释道。 太子不在意地笑了,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哪有一句话就能让他太子的位置没了的,再说了,这个太子之位,如果不是父皇封的,他也不是很稀罕,在其位谋其政,而恰巧他的能力不足以谋其政。 “没关系,本宫不会介怀,若是天天因为一句话被气到,那本宫不知要白受多少气。” 阳慎之倒是第一次接触太子,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一时有些新鲜,按理来说,皇家的人很难不去争那个位置,毕竟对普通人来说都诱惑极大,更何况是出身皇家,距离那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子们。 但转念一想,好像武王也不是很稀罕,他就想通了。 阳慎之开怀一笑,“确实如此。” “本宫来找你也没什么事,只是本宫也掌管着礼部的事宜,若是你对于祭祀大典之后有什么想安排的,本宫可以帮你。”太子对父皇的儿子们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他巴不得能力出众的皇子越多越好,到时候他就可以退位让贤了,之后成为一个和二哥一样的闲散王爷,那是最好不过了,所以赶来卖一个人情,希望以后阳慎之能记得他一点好。 阳慎之受宠若惊,他成为大梁的臣子以来,和太子的往来次数屈指可数,也就是最近因为质子的事情才交往过密了些,竟然能得到太子如此看重,但从刚刚太子的那些话里,他也能听出来,太子并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额人,所以也就放心的说:“多谢太子美意,我也没什么想要的,想必礼部都会办妥的。” 太子点头,他明白,陡然释放善意,可能并不会为人所接受,反而会遭受忌惮,他也没再多说,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交代给了礼部,让他们务必办好。 阳慎之谈了会儿话,就提出告辞,他现在和柳舒窈正是情浓的时候,要不是最近朝中事多和柳舒窈一直催促,他还真的不想去上朝了,倒真的和古人说的一样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一夜春宵呢,阳慎之笑着摇摇头,不过,只是见到了窈窈,他就觉得周身都舒畅,若是窈窈能在书房陪他处理公务,那真的是一天都值了。 “再快一点。”阳慎之掀起帘子催促车夫,窈窈说给他做了一双新鞋子,今天下朝就可以拿到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窈窈和试穿那双鞋子了。 在见到阳府大门的时候马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了下来,突然有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哎,既然忘记了,那必定是不重要的事情,他摇摇头走了进去。 宫里武王还站在自己的宫殿门口,迎风而立,自从下朝之后他就在等阳慎之自己过来,谁知道他被人围住了,那自己就先走一步,谁知道过了好久,还是不见人影,他出来看了一下日头,好家伙,都快西斜了,还不见人来。 武王妃拿着一件大氅在他背后披上,“春寒料峭,王爷还是小心身子。” 武王回过头轻拍一下她的手,“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被哄睡了,今天精神头好了些。”武王妃叹了口气,世子前几日非要出去玩雪,宫人没拦住,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热,给武王妃担心坏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一点。 “想必慎之不会来了,可能回去了,不如明天再问他。”武王妃催促他回去,再好的身子也不该迎着风吹。 “也好。”武王在心里摇头,慎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究儿女情长了。 武王妃笑着说:“这还不好吗?我倒还羡慕那个柳小姐呢,被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捧在手心里,该多么幸福啊。” 嗯?武王疑惑回头,难道他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而且为什么羡慕?他难道不够好吗? “我难道对你不好吗?”武王伸手将武王妃搂进怀里,“我堂堂一个王爷,房里只有你一个妻子,连通房丫头都没有,难道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 武王妃羞红了脸,捶了他肩膀几下,“快放开,老夫老妻的,被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那你说,我对你好不好?”武王抵在她的额头上,逼着她承认。 “好好好。”武王妃无可奈何,挣扎着要退出去,“你快放开。”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瓷器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 两人齐齐回头,只看见宫人惊慌失措的背影,武王妃恼羞成怒,“你看看,成何体统!” “我们是夫妻,被人看去又怎么了?”武王理直气壮,拦着武王妃进了屋。 第一百零八章 而阳慎之也确实如武王所想的,已经穿上了柳舒窈专门为他缝制的鞋子。 他看来看去,怎么看都觉得喜欢,“这么好,我都舍不得穿下地走路了。” 柳舒窈娇笑,“哪有那么夸张,鞋子不用来走路,还用来干嘛?” 阳慎之肉痛地踩了一小块地,“嗯,好了,很合脚。”阳慎之就要把鞋子脱下来,被柳舒窈制止了,“还是要走几步,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挤脚,鞋子终究是拿来穿的,难不成你要供着吗?” 柳舒窈看了他的神色,惊呼:“不是?你还真的准备收起来?” 阳慎之坐在炕上没说话,柳舒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样一双鞋子,明明也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可能也就用料珍贵了一点,可阳慎之已经是三品大员,什么好布料没见过,至于这么宝贵吗? “快穿着走走,让我看看,以后又不是没有别的了,不至于这么藏着掖着。”柳舒窈好说歹说,阳慎之还是不情不愿。 “可是这是你亲手做的啊,我舍不得。”阳慎之语气闷闷的,刚刚只是脚尖沾了一下地,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柳舒窈心里一甜,没想到她做的东西阳慎之这么看重,然后她就想起来,“那我给你做的手帕呢?还有那个香囊,你都没用?” 阳慎之点头,手帕天天带着的,但从来没用过,顶多被拿出来摸两下就放回去了,而香囊从来没佩戴过,天天佩戴肯定会有磨损,他也舍不得,而且最近发现手帕上的绣线已经被摸起毛了,他也不敢乱摸了,只是贴身带着。 柳舒窈失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她好像见到宝贝了。 于是捧起阳慎之的脸,笑着说:“我的夫君还真是可爱。” 阳慎之也不郁闷了,扬起笑脸,看着柳舒窈的眼睛,说:“真的吗?是我可爱,还是肃王可爱?” 柳舒窈无语凝噎,虽说上一世她喜欢的事陆祈宁,但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早就将那份喜欢消磨殆尽了,这一世只有恨,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他。 于是她说:“你在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阳慎之嘴角咧开,“那你还给他弹琴,我都没有。” “那天明明你也在场,怎么没有?”柳舒窈其实快要忘记那件事了,只是阳慎之突然提起,她给陆祈宁弹琴也只有一次,那一次好像就是因为她没有让陆祈宁得手,所以陆祈宁怀疑她和阳慎之有情,便天天叫阳慎之一起说话。 她那段时间真是身心俱疲,既要应付陆祈宁,又要给她和阳慎之开脱,谁知道现在和阳慎之的关系倒是坐实了,只希望到时候陆祈宁知道了别太生气。 阳慎之得寸进尺,“可也不是为我弹的,窈窈,为我弹一次,我好喜欢。”他越发靠近,只要轻微抬起下巴,两人就能亲上了。 阳慎之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移动,聚焦在柳舒窈形状漂亮的朱唇上,他轻笑着说:“我要尝尝窈窈今天的口脂是什么味儿的。” 柳舒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要说他轻狂,嘴唇就被另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 很快柳舒窈便生不起其他的心思,专心应付着阳慎之。 没过一会儿,柳舒窈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没了,要不是阳慎之的手扣着她的腰,想必现在已经软倒在阳慎之怀里了。 阳慎之也是个坏心眼儿的,他顺着柳舒窈的力倒在了炕上。 “噢——”柳舒窈惊呼出声,她一个没掌握住,就摔进了阳慎之的怀里,这下两人抱作一团。 阳慎之没等柳舒窈说话,又覆上她的唇,细细品尝。 不知什么时候,阳慎之的手将柳舒窈的衣服解开了,从腹部进去,直接捏住了她那不足一握的细腰,两人的呼吸都重了一些,柳舒窈双眼更是迷离,“夫君……” “嗯。”阳慎之的声音暗哑,满含情/欲,“窈窈,我爱你,你爱我吗?” 柳舒窈脑子早就成了一团浆糊,“爱,夫君。” 两人的情绪都键入佳境的时候,却被敲门声打扰了。 “小姐,奴婢给你送参汤来了。”是绿腰的声音。 两人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只是在弄清楚各自身上的情况之后,都有点不好意思。 阳慎之轻咳一声,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他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又想要帮柳舒窈系好,但柳舒窈躲了过去,她的脸色通红,情/欲未退,又有羞意,好一副美人春色图。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嗯。”阳慎之没有说什么,他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好意思,今天的氛围其实很好,却被人无端打扰,这个绿腰还真是碍事。 而门外的绿腰不清楚屋内的情况,见没人回应,她又叫了一声,奇怪,明明今天没见柳舒窈出来啊,怎么没人呢?而且春喜和夏青好像也不在,难道真的出去了? 不可能,她今天一直在院子里,而且中午的时候阳慎之还进去了,一直到现在屋内都没有人进出过,于是她继续敲门,“小姐?你睡了吗?” 柳舒窈害怕她再不回应,绿腰可能就要推门进来了,赶紧应了一声:“没有,你等着。” 阳慎之站了起来,在屋内走走,装作欣赏屋内装饰的样子,柳舒窈轻声问:“我的发髻乱不乱?” 阳慎之看了一眼,整个发髻其实还好,就是有几支发钗将掉不掉,但也还挺好看的,他说:“没有。” 柳舒窈信了他,说:“进来。” 绿腰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小姐,快趁热喝。”她看见阳慎之站在一旁,就给他行了一礼,“见过老爷。” 阳慎之“嗯”了一声,没有给她过多的脸色。 柳舒窈也没多想,最近她其实还真有点不舒服,所以也没拒绝,一口就喝完了。 绿腰见柳舒窈全喝完了,才端走了碗,只是在临走之前,还认真观察了几眼柳舒窈和阳慎之的神情,却发现两人虽然没说话,但看起来总是黏黏糊糊的,而且柳舒窈的发钗好像松动了。 便又停留了一段时间,说:“小姐,你的发钗好像松动了,奴婢帮你插好?” 柳舒窈挥开她的手,“不必了,你走,我自己来。”说完就瞪了阳慎之一眼,阳慎之摸摸鼻头,他走了几步,去翻看案上的书籍了。 绿腰又回头看了几眼,走了,她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之后,就离开了,两人肯定有什么猫腻。 在看见房门被关上之后,柳舒窈才开始埋怨阳慎之:“我刚刚不是问你了吗?明明发钗都乱了,你还说没有。” “可你问的是发髻乱没乱啊。”阳慎之理直气壮。 行,柳舒窈点点头,她对着阳慎之笑了一下,“那你走,我的发髻乱了,我要梳洗了,非礼勿视。” “哎——”阳慎之被柳舒窈推出门外,还不忘喊:“可我们是夫妻啊。” 柳舒窈不管,其实阳慎之若是想要反抗,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想要逗逗柳舒窈罢了,于是顺着柳舒窈的力气出了门。 第一百零九章 第二天阳慎之上朝依然站在兵部的位置,但众人对他的态度已然发生变化,言语间透露着一丝丝讨好。 不过阳慎之还是和原来一样,并没有感觉自己身份有什么变化,处变不惊的样子,乾嘉帝也是看在眼里的,欣慰地想,他的众多儿子们中,总算也有一两个比较沉稳的。 早朝没什么课说的,众人谈论了自己手上的公务,就已经临近下朝了,可阳慎之一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不太适应地动了动,一抬头就发现是武王正盯着他,一脸怨念。 阳慎之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和武王约好了去母后宫中,随即满含歉意地笑了笑,幸好还没有通报给母后,不然放了母后的鸽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全德贤“下朝”的声音刚落,武王就大步朝他走来,“阳慎之,你昨天最好有要事。” 阳慎之听出来他的声音有点点哑,惊讶道:“你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 “你说呢?”武王阴恻恻地笑着。 “嗯…”阳慎之稍稍退后了一步,虽然在大殿之上武王不至于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但他还是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做好防护,“是我的错,昨日窈窈给我做好了一双鞋子,我赶回去试呢。”阳慎之讨好地笑着,“消消气,消消气。” “怪不得呢。”陆祈宁的声音从武王背后响起,阳慎之抬起头,就看到他臭着一张脸,刚刚的话,肃王不会听到了? 武王也回头看他,“怪不得什么?六弟,有话可别说一半,不然会烂舌头的。” 陆祈宁冷哼一声,“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吗?” 陆祈宁来回扫视他们俩,“怪不得三哥明明从未见过阳大人,却在回京的时候就能马上谈天说地,原来是有这一层关系,瞒得很辛苦,三哥?” 武王轻笑,“还好,也不是很辛苦。” “不过呢,六弟既然知道慎之已经被父皇证实了身份,怎么还叫他阳大人呢?慎之是本王的弟弟,也是六弟的弟弟,可别叫错了。”武王嘴角含笑,但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陆祈宁总是这样小家子气,上不得而台面。 “多谢三哥教诲,六弟谨记在心。”陆祈宁狠狠地看着他们两个。 阳慎之知道他那么多事情,他怎么可能真的让阳慎之安安稳稳的被认回来,不把他碎尸万段就不错了,等着瞧,还没有尘埃落定呢。 陆祈宁直接走了,阳慎之看他那样子,必定是没听到刚刚和武王说的那番话的。 武王盯着陆祈宁的背影,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你最近要小心点,恐怕会有什么不妥。” “嗯,父皇已经派人守住我的宅子了,我到时候让刘伯再注意着点。”阳慎之回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武王略一挑眉,没想到父皇竟然这么妥帖。 “昨天,晚上的时候御林军来了,太晚了,我就没告诉你。” “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多想什么,父皇看重你是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回去,母后今天恐怕没空招待我们了。” 阳慎之:“怎么?” “听说是肃王妃进宫了,带着世子。”武王也是今早听起自家媳妇儿说了一嘴,现在时间还早,肃王妃必定还在皇后宫里,他一向和陆祈宁不和,肃王妃对陆祈宁那护短的性子,对着他也从来不会有好脸色,他还是不去为妙。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窈窈还等着我呢。”阳慎之提起柳舒窈就是一脸的笑意,嘴角就没下来过。 武王啧啧几声:“你看看你的样子,中毒颇深啊。” 阳慎之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他一下马车就朝柳舒窈的院子里奔去,结果却被春喜拦住了。 “老爷,肃王来了。”春喜一脸沉重,肃王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阳慎之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肃王肯定是直接从宫里来的,比他快了一点。 “那你怎么没去房里守着呢?”阳慎之担心柳舒窈的处境,就要赶春喜回去。 春喜却说:“老爷,肃王将我和夏青都赶出来了,绿腰也不在府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阳慎之心道不好,昨天他在窈窈房里,被绿腰看了个正着,可能已经将这件事告诉给肃王了,而在大殿上,肃王隐忍不发,可能是害怕被人知道。 阳慎之赶忙找来刘伯,“刘伯,你脚步轻,去窈窈房顶上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他现在和肃王其实已经撕破了脸面,但窈窈还不行,肃王已经用柳国公警告过窈窈了,要不是父皇其实有意将计就计,恐怕柳国公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他得想个办法才好,肃王在他这里还有很多把柄,但如果肃王用窈窈来威胁他,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总之得一步步慢慢来。 “窈窈,绿腰呢?她去哪儿了?”陆祈宁正品着柳舒窈刚刚倒的茶水,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但似乎是贡品,阳府应当是没有的,而他也从来没有送过这个茶,那她是怎么来的? “王爷,妾可不知道,她自从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服从妾的管教了,兴许是知道有靠山,所以有恃无恐,若是王爷再见到她,可一定要将妾的话带给她,妾这里也不缺她这一个丫环。”柳舒窈语气淡淡,连眼神也不想多给陆祈宁半分。 “是吗?那本王一定好好教训她。”陆祈宁安分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手动脚,柳舒窈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王爷,真是妾房里厨艺最好的丫环做的糕点,你尝尝,有没有王府的好?” 柳舒窈拿起一块蛋黄流心酥就要往陆祈宁的嘴里塞。 陆祈宁的笑意消失在脸上,将柳舒窈的手一把抓住,“窈窈,你老实告诉本王,你的心,到底是在本王这里,还是在阳慎之那里?” 柳舒窈皱起眉头,“王爷为何这样说?你以前就质疑过妾的真心,难道还要用同样的理由来怀疑妾吗?难道妾的心就不是肉做的?” 她把糕点放在盘子里,垂下眼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陆祈宁心中一软,但是想起绿腰昨天说的话,他又再次说:“并非是本王不信任你,窈窈,可是本王的身边已经有人说起你和阳慎之之间的事情,无风不起浪,窈窈,你得想清楚,是不是你和阳慎之之间走得过近了一些,才让这些闲言碎语流出。” “是吗?”柳舒窈冷笑,“王爷,到底是你身边有人听说,还是绿腰在你耳边嚼舌根?” 柳舒窈抬起头,眼前已是一片朦胧,“王爷,你并非不知道绿腰对妾怀恨在心,可还是坚持把她送到妾的身边,平日里妾忍受她的无礼也就罢了,可她心怀鬼胎,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你还要相信她。” “王爷,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你强求,妾本该嫁与旁人做正妻,而不是在这里忍气吞声,做你的外室!”柳舒窈蹭地一下站起来,她忍无可忍了,心里的怨气一多,也就伪装不了了。 陆祈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以为柳舒窈一直是温顺的,没想到脾气竟然也这么大,不过也好,逆来顺受的花瓶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辣点儿,才够味儿呢。 他伸手将柳舒窈揽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她:“窈窈,你是不知道,绿腰她惯会耍些勾栏手段,本王也是被她迷了心窍,所以信了她,本王还是最在乎你的,窈窈,别生气了,啊?难道本王还要拉下脸面来和你道歉吗?” 柳舒窈沉默了一阵,陆祈宁等得不耐烦,刚要半强迫地让柳舒窈认错,就听柳舒窈说:“是吗?那妾的父亲下狱一事,也是绿腰哄你做的吗?” 第一百一十章 陆祈宁顿住了,这件事她怎么会知道的? 本来他让恭王诬陷柳国公,也只是让阳慎之知道他的手段,并不是真正想要让柳国公下台,毕竟他真的想要柳国公手里的那点兵权,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低声下气哄着柳舒窈了。 “窈窈,本王……” “什么?王爷,你又要说什么借口?质问妾是怎么知道的吗?是绿腰告诉妾的,你不追究什么,妾只想问你,难道妾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柳舒窈还没等陆祈宁说完,就打断了他。 陆祈宁也是被柳舒窈的语气惊到了,愣愣地摇头。 “那是妾的父亲在朝堂上对王爷有什么不利吗?” “没有。”陆祈宁冷声回答,他本来是被阳慎之和武王那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气到了,来找柳舒窈缓解一下情绪,顺便确认柳舒窈和阳慎之的关系,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阳府是真的没有他能插手的地方,只能借绿腰的手来获知一点消息,谁知道绿腰竟然这样沉不住气,马上就把那件事告诉给了柳舒窈,现在距离柳国公下狱才几天,事情还没有办完,难道他要因为柳舒窈而中断计划吗? 陆祈宁看向柳舒窈的脸,柳舒窈的泪痕还未干,又有新的眼泪下来,柔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 柳舒窈的啜泣声突然就顿住了,她心头一阵烦躁,怎么陆祈宁这个人时时刻刻都能发情呢? “王爷,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否给妾一个解释呢?妾的父亲,平白遭人陷害,在狱里肯定受了不少苦,他那么大年纪,不知道还能不能……”柳舒窈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父亲在狱里的场景,终于又能自如地流泪了。 她真是服了陆祈宁了,脑子里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偏偏又有野心,难道他只是为了天下的美色才要当皇帝的吗? 陆祈宁胸口动了一下,他受不了一个女人质问自己,但他愿意为了柳舒窈的脸而忍耐,他舔了一下唇角,说:“窈窈,这些事情,本王不能告诉你,你听话些,本王能保证,你父亲在狱里并不会受到刑罚。” 柳舒窈挣脱了陆祈宁的禁锢,“既然如此,王爷还是离开,在妾父亲安好放出来之前,妾都没有心情和王爷说话了,还请王爷恕罪。” 陆祈宁震惊地看着柳舒窈当着他的面就走到床上躺下了,并且还是背对他,“行,好。” 陆祈宁一脸怒气地离开了,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夏青刚走到院子里,就被吓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但手上的东西一下没拿住,摔在地上,引起陆祈宁的注意。 陆祈宁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阳府的一个小丫环,看着还挺面善的,应该是近身伺候柳舒窈的,“你过来。” 夏青不敢不听,慢吞吞地走到陆祈宁面前,声音像蚊子似的请安:“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你抬起头来。” 夏青照做抬起下巴,眼皮向下耷拉着,不敢与陆祈宁对视。 陆祈宁从上到下打量了夏青一眼,身形不错,脸上是有点肉,但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你多大了?” “回王爷,奴婢今年十四。”夏青不知道陆祈宁问她这个干什么,但也只能照做。 “嗯。”陆祈宁点头,看着确实嫩得很,想必还是个雏儿,“你跟本王回府。” 夏青吓了一大跳,她连忙跪下:“王爷,奴婢,奴婢是小姐的人,若是王爷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便是,还请王爷不要吓奴婢。” 她不知道哪里得王爷青眼了,怎么就要让她跟着回肃王府了呢。 陆祈宁本来在柳舒窈那里就受了气,现在一个丫环还敢忤逆自己,他没那么多耐心听一个丫环哭哭啼啼,直接让身后的侍卫把夏青带走。 夏青吓得大哭,“王爷,王爷,还请王爷怜惜奴婢,奴婢不想离开小姐啊,王爷。” “怜惜你?本王难道不是正在怜惜你吗?抬你做本王的侍妾,你就不用再这样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了,难道不好吗?”陆祈宁声音里含着怒气。 夏青也听了出来,老爷肯定是没有能力反抗王爷的,刚刚王爷那样生气地走出来,小姐肯定也是惹了王爷生气,她现在进退两难。 夏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爷。”刘伯从房屋上下来,找了一条小路,进了院子。 “有什么事?”陆祈宁现在心情已经跌下低谷,若是还有人不长眼往上撞,他一定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悄悄。 刘伯弯腰恭敬道:“老爷听说王爷到访,请王爷一叙。” “呵。”陆祈宁冷笑,“怎么?你们老爷还有脸来邀请我?本王愿意踏足这贱地,那也是看在窈窈的面子上,叫你们老爷别触本王的霉头。” “王爷,老爷想给您赔礼道歉,还请王爷赏脸。”刘伯看了夏青一眼,让她快走。 夏青擦干眼泪,就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想到还是被陆祈宁发现了,“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陆祈宁叫侍卫上前,“把她给本王绑也要绑到王府去。”柳舒窈既然不喜欢绿腰,那就换一个人来好了,反正看这丫环,也像是比较忠心的样子,肯定不会背着柳舒窈做一些小动作。 “是。”侍卫手脚麻利地将夏青捆起来,她已经没有反抗了,若是能在王爷身边,给小姐一点助力也是好的,最近老爷和小姐好像走得很近,若是能在王爷面前说上话,肯定也能给小姐行一些方便。 这时候“吱呀”一声,是柳舒窈推开了房门,“王爷。” 陆祈宁没有回头,他愿意离开,并不代表什么事都会依着柳舒窈来。 “王爷若是要把夏青带回去,就是在折辱妾,妾宁愿一死。”柳舒窈说完就将头上的一支簪子拔出来,尖细的簪尾抵住她的脖子。 陆祈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柳舒窈,本王劝你适可而止,若是惹怒本王,你知道后果的。” 他堂堂一个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能看起她身边的丫环是她的荣幸,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他,是不是真的对她太好了? “若是王爷对妾还有半分情谊,还请王爷让侍卫放开夏青,她是妾的贴身丫环,王爷已经要走了妾的一个丫环,难道还想要妾的第二个丫环吗?难道妾身边的人,王爷都要一个个宠幸吗?”柳舒窈一边说,簪子就向她的脖子近一分,现在已经能看出一点血珠了。 “小姐,奴婢不值得小姐这样做的,小姐,你三思啊。”夏青开始挣扎,让侍卫放了她。 刘伯也肉眼可见地焦灼起来,若是老爷知道了,那肯定得心疼了,眼看着柳舒窈脖子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刘伯叫了出来,“小姐,快将簪子放下,小姐你死后一了百了,那些爱你的人该多么痛苦啊。” 他朝柳舒窈使眼色,并没有明说,但柳舒窈明白,手上的力道轻了一点。 陆祈宁难看的脸色被刘伯说得好了一点,他以为刘伯在说他,所以接着刘伯的话道:“窈窈,本王并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本王也不喜欢她们,本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了她们的。” “那还请王爷看在妾的面子上,放了夏青。” 陆祈宁向侍卫做了个手势,“放了她。” 柳舒窈立马松了一口气,彻底松了力道,但簪子还是怼在脖子上,怕陆祈宁反悔。 夏青身上的束缚得以解开,连忙跪下谢恩:“奴婢谢过王爷,谢过小姐,以后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报答王爷和小姐。” “那还请你说到做到。”陆祈宁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伯跟着走了上去,他得防着肃王对老爷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夏青在所有人都离开院子后,走到柳舒窈身边,“小姐,你疼不疼啊?怎么做出这么傻的事情呢?奴婢卑贱,也不在意什么名声。” “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在怎么样,也是我的人,我不想你成为妾室,既然要嫁人,那也得做人正妻才行。”柳舒窈带着夏青回房,她其实控制着力道,只是那些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并不怎么疼。 “小姐,肃王是不是生气了啊?会不会对你不利?”夏青一边给柳舒窈上药,一边询问着,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肃王冷落了柳舒窈,虽然现在小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肃王的样子,但肃王毕竟是王爷,这么得罪他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他是生我的气,又不是生你的气,在这之前我已经气过他了,你不用担心。” “喔。”夏青闭上了嘴,专心给柳舒窈上药,只是一个小伤口,但夏青还是郑重其事地用纱布包了起来,得亏现在天气还冷着,若是夏天,指不定要被捂出痱子来。 柳舒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夏青还贴心地系了个蝴蝶结,看起来还挺俏皮的,与今天的衣着很相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柳舒窈正欣赏着今日的打扮,阳慎之就着急忙慌地进来了。 “怎么样了?快给我看看?”阳慎之说着就要上手,刘伯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听的过程中他就心惊胆战,之后更是什么都不顾地就跑了过来,生怕柳舒窈遭到什么危险。 柳舒窈赶紧避开,“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不必担心。”再说了,这造型还挺好看的,阳慎之粗手粗脚的,万一弄散了怎么办? 阳慎之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眼中还是有着浓重的担忧,像是害怕这一小小的伤口就能要了柳舒窈的命一样。 他将柳舒窈拥进怀里,“窈窈,下次可千万别做这种傻事了,肃王阴晴不定,若真的要了你的命,那我可怎么办?” 柳舒窈覆上他的手,安抚地朝他笑着,她心里清楚陆祈宁心中是有她的,更何况,就算只是把她当做登上皇位的工具人,但现在他也不敢轻易杀了自己,毕竟父亲也不是真的获罪下狱,陆祈宁总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阳慎之不知道她在陆祈宁心中的地位,但她重活一世,还是知道什么是陆祈宁的底线的。 只要在这之前,陆祈宁没有找到另外更合适的利用人选,她就不会失宠于陆祈宁,哪怕是肃王妃逼着陆祈宁放弃她,陆祈宁也只会含糊其辞罢了。 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了解了绿腰,虽然已经让她手腕上的胎记被遮盖了,但只要她这个人在,就会有变数,而她不能容忍这个变数。 有了阳慎之以后,她每天期盼着第二天的到来,所以,她也得狠下心来。 “不用担心,我知道分寸的,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柳舒窈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她看似惹恼了陆祈宁,但其实陆祈宁心里也是有点愧疚的,只是碍于王爷的面子,不能拉下脸来对她道歉。 阳慎之将下巴抵在柳舒窈的额头上,“窈窈,我好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又毫无头绪,明明所有事情都已经按照他的计划来了。 两天后就是祭祀大典,哥哥会帮他安排好一切事宜,太子也说过要从旁协助,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要求,但是按照太子的为人来说,太子肯定也暗中安排好了,睿王常年不在京中,他不清楚睿王的为人,但听哥哥说曾经是睿王告诉的哥哥他的下落,应当是可信之人。 那么剩下的变数也只有恭王、平王和肃王三人,剩下的皇子尚不能插手查证,不足为惧。 不过这三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恭王和肃王就像是躲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必须得有所防备,平王这人虽然野心大,但都是直来直去的,也不用担心。 柳舒窈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不用担心,夫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嗯。”阳慎之回握她的手,“窈窈,我已经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安排在了祭祀的那天晚上,你觉得好吗?” 柳舒窈弯了眼睛,“好啊。”虽然已经经历过两次成婚,但她依然很期待和阳慎之的婚礼。 陆祈宁气冲冲地回到了肃王府,绿腰迎上来,刚准备问怎么样了,就被陆祈宁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把掌力气大得直接将绿腰扇倒在地,她的嘴角都破了,流下了一丝血迹,生理性地冒出了泪花,“王爷……” 绿腰直接蹲坐在地上,满含委屈地询问:“王爷,不知道绿腰做错了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陆祈宁闷头喝完一杯茶水,顺手就摔在地上,满屋都是瓷器的碎片。 他弯腰捏起绿腰的下巴,“本王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留你在身边,是你还有几分用处,但你做得也太过了些。” 绿腰被迫和陆祈宁对视,她在陆祈宁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杀意,缩了缩脖子,“王爷,奴婢,奴婢真的不知……” “不知?好一个不知。”陆祈宁连连点头,“你自己说过的话,倒还不记得了?本王也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他把绿腰的下巴甩出去,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几下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绿腰注意到这一点,眼里闪过一丝记恨,这么嫌弃她,当初不是还挺乐得和她欢好的吗?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就撒在她身上,若是换做肃王妃,他能吗?哪怕是柳舒窈,他也不会这样大发雷霆。 最主要还是她只是一个任人践踏的丫环罢了,她一定要成为人上人,届时所有人都得看她脸色,绿腰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祈宁眼神一晃,绿腰身后就走来几个人,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些刑具。 “参见王爷。” 绿腰顺着声音望过去,就接触到了那几人不怀好意的眼神。 绿腰害怕地往后缩,忍不住直哆嗦,“王爷……王爷,奴婢,奴婢知错了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王爷。” 陆祈宁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空地,根本不听绿腰的认错,其实也不必走到如此地步,但他在柳舒窈那里接连被驳,正是怒上心头的时候,绿腰还不长眼凑上来,甚至就是因为她,他才会被柳舒窈那么下面子,如果不好好泄一泄心头之恨,那他真的是要枉为人。 “别在我面前做这些,新年刚过,世子见不得血腥。”陆祈宁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直接将绿腰打入了深渊。 她满心忧惧,眼眶里都是绝望,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吗?她不想,好不容易能够自如进入王府了,王妃还许诺事成之后给她侧妃的位置,之后完全可以将曾经那些的苦难抛之脑后,她不愿意,她不想。 绿腰摇着头躲避那些人的抓捕,一群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陆祈宁看不下去,大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一个女人?” 站在后面的的一个大汉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绿腰的肩膀,刚要伸手揽过她的腰,想要箍住她,就听见陆祈宁咳了一声,其余人心领神会,纷纷拿出绳子,不上手就把绿腰捆了起来。 绿腰眼见着不能离开了,“砰”地一声,膝盖磕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王爷,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王爷饶恕奴婢,奴婢不该乱说话,惹王爷生气,坏王爷好事,还请王爷责罚。” 她在躲避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王爷这个时辰才回来,不是去了柳舒窈那里,就是去应酬,但哪有大臣不长眼,能让王爷气成这样,恐怕只有在柳舒窈那里吃了亏,才在这里宣泄。 她又联想到前几日柳舒窈知晓柳国公下狱的事情,肯定对王爷出言不逊了。 陆祈宁看她这样诚恳的样子,便挥退了那些人,“你以后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在窈窈面前嚼舌根,那也不必再用了。” 绿腰低垂着头,声音发颤:“是,奴婢知错。” 陆祈宁朝她伸出手,绿腰斟酌了一下,慢慢地将她的手放进陆祈宁的手心里。 虽然绿腰满身都是冷汗,但那汗水竟然将她身上的香味挥发了出来,完全闻不到一丝难闻的味道,陆祈宁着迷地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气,“你身上真香。”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绿腰刚刚受到惊吓,神思还没缓过来,没能马上回答出陆祈宁的话,只能扯开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王爷喜欢就好。” 陆祈宁陶醉地在绿腰身上闻来闻去,也没察觉到绿腰恍惚的神情,“窈窈身边那个叫夏青的丫环,你熟悉吗?” 夏青?王爷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绿腰用余光注意着陆祈宁的神情,像是只是随口一问,但她也不敢大意,回想了一会儿,便说:“奴婢和夏青共同服侍小姐,经常打交道,她说话直来直去的,容易得罪人。” 绿腰没少被夏青那张嘴怼,绿腰对她介怀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夏青已经是柳舒窈身边的贴身丫环,而她只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其实柳舒窈院子里的事情,再也不会经过她的手。 不过照肃王的性子,突然提起一个女人的名字,想必是看上那个女人了,绿腰可不想夏青就这样轻松地进了王府,毕竟她搭上肃王的船,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嗯,既如此,那倒好办了。”陆祈宁身边从来没有过夏青这样的女人,虽说曾经见过几次,但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夏青的脸在他眼前晃了几次,竟是注意上了,以前明明还没有感觉,而且他心里对柳舒窈也有点不满意,他想要一个女人,就一定要得到手,怎么会听从一个女人的话,就此放弃了。 “过几天,本王要在这里见到夏青,你想办法将人弄来。”陆祈宁不管绿腰用什么办法,他就是要见到人,“不过不许弄伤她,本王还想要她伺候。” “是。”绿腰咬着牙,肃王还真是不负名声,随随便便一个小丫环也能看得上。 不过接下来,绿腰就没心思思考这些东西了,陆祈宁的手伸进了她的衣裙里,娴熟的手法一下就挑弄起绿腰的兴致。 细细的娇嗔响在屋内,一下一下,辗磨着人的耳朵,守在外面丫环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接下来的两天,每个人都忙得飞起,只有柳舒窈是闲人一个,虽然阳慎之的祭祀大典她作为妻子也要参与其中,但其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所有需要的东西,阳慎之早就帮她弄好了,只需要当天她的人出现在祭坛便可。 不过真的到了祭祀那天,柳舒窈还是感到了紧张,她的双手掩藏在宽大的袖口里,被阳慎之的手紧紧握着。 乾嘉帝在上面看着他们两人,露出欣慰的眼神,等到太监的旨意宣布完毕,阳慎之两人就开始给各位老祖宗上香,在宗庙的玉蝶上写下各自的名字,以示认祖归宗。 阳慎之回归皇室,自然要将原来的姓氏改掉,随了陆姓,从祈字辈,只是还是从他的名字里取了“慎”字,以敬当年阳家村那些人的抚育之恩。 柳舒窈的名字,在宗谱上也变成了陆柳氏。 祭天的过程还算顺利,之后的游行却是状况百出,不说轿撵上的绳索突然断裂,将他们两人突然摔了下来,就是在游行的过程中,还有人行刺。 不过也幸好武王派人跟在周围,乾嘉帝也因为精神不济,早早回宫了,除了死了几个御林军外,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陆祈慎将柳舒窈牢牢护在怀中,厉声道:“留一个活口!” 因为大街上百姓众多,饶是大内高手,也少不得眼花缭乱,想要追捕那些隐藏在百姓中的凶手,少不得要花费一些精力。 陆祈慎和柳舒窈两人就一直坐在轿撵之上,哪里也没去,周边有几个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今天这样的局面,肯定是冲着陆祈慎来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想让陆祈慎顺利被认回。 在大殿之上不好下手,游行的时候人多眼杂,总是能寻找到机会的。 柳舒窈靠在陆祈慎的怀里,倒不是特别害怕,她担忧地看着街上逃窜的人群,交代:“不要伤到了百姓,还有那些孩子。” 也不知道那些人听到了没有,人来人往的,刺客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标志,只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不断有人靠近,又有人倒在街上,其中就有一个小孩,坐在大街中央,嚎啕大哭。 柳舒窈扯了扯陆祈慎的衣袖,“你看那个孩子,快让人将他抱开,若是他的父母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 陆祈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随手指了一个人,“照夫人说的做。” “是。” 那个御林军几步跳到正在哭泣的孩子的身边,他的眼神还在注意着四周,以防被人偷袭,他一把将孩子捞在怀里,准备抱到轿撵附近等到骚动结束后再放开那孩子。 谁知道刚到轿撵附近,那孩子就动作隐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挣开了侍卫的怀抱,冲到陆祈慎面前。 “小心!”柳舒窈本来还想安慰一下那孩子,却看到一抹寒光闪过,刀尖就冲了过来,她连忙挡在陆祈慎面前。 陆祈慎听到柳舒窈的叫喊之后就反映了过来,想要和柳舒窈交换一个位置,他有信心能躲开刀尖,但柳舒窈不知道,已经死死地抱住了他,陆祈慎目眦欲裂,“窈窈,快躲开。” 柳舒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觉得手脚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软了下去,根本来不及换位置,就被那孩子的匕首刺中了。 “窈窈,你怎么了?窈窈!” 来不及多想,陆祈慎伸手捏住匕首的刀身,死死拦住那孩子的力道,陆祈慎惊了一下,这力道根本不像四五岁孩童那般,待身边的侍卫将那人捉拿住,陆祈慎才得以观察那人的相貌。 原来是一个侏儒,身高矮小,借着这样的优势,伪装成孩子,达到刺杀的目的。 陆祈慎看着怀里紧闭双眼的柳舒窈,伸手夺过身旁侍卫的佩刀,一刀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 这时候人群已经疏散地差不多了,“殿下,凶手已经抓住,但还是有两人跑了。” “嗯,送到大内密牢里,将消息禀告给父皇。”陆祈慎匆匆交代完事情,就抢过一匹马,将柳舒窈死死箍在怀里,快马加鞭地赶到阳府。 皇子府还没建完,陆祈慎便继续住在阳府里。 刘伯迎上来,本来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在见到陆祈慎面含冰霜的神情之后,嘴角就耷拉下来,“殿下,这是怎么了?” “快去宫里请太医,无论是什么科的,只要是技术好的,都请来。”陆祈慎撂下几句话,就抱着柳舒窈进了后院。 他将柳舒窈安稳放在床上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在抖,“窈窈,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若是有事,我做这个皇子也没什么意思了,窈窈。” 他还记得那匕首刺过来之前,窈窈就已经昏倒,脸色也是苍白无比,那匕首在他的阻拦之下,也没刺入多少,肯定是别的原因导致的窈窈昏迷。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地查看了柳舒窈背上的伤口,伤口周围一切如常,只是流出来的血隐隐发黑,显然那刀尖也淬了毒。 陆祈慎心中的怒火翻滚,好一条毒计,竟然如此容不下他吗? 只是万万不该将窈窈牵涉进来,恭王、平王、肃王,这三人中的那一个人参与进来,若是被他知道,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陆祈慎抓住柳舒窈的手,在心里祈祷,窈窈千万要醒过来,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窈窈能醒过来。 陆祈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忙回头,“是太医来了吗?” “殿下,是老奴。”刘伯端着一碗灵芝汤药,他从下人的嘴里知道了游行的事,连忙从库房中找出曾经皇上赏赐的灵芝来,他递到陆祈慎的手中,“殿下,这是灵芝熬的药,兴许能让夫人缓缓。” 刘伯他信得过,但也要亲自喝一口才行,毕竟府上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他尝了一口,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发现没什么事之后,才慢慢喂给柳舒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乾嘉帝听说了游行的事后大发雷霆,下令严加彻查此事。 又担心陆祈慎因为这件事而对皇室心里有疙瘩,将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派了出去,又差人送了好些药材补品,以及金银珠宝之类的,作为补偿。 但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轮番诊治了,还是没有任何起效。 十来个太医在陆祈慎的身后讨论将近一个时辰,最后院判被推了出来。 院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殿下,皇妃身上应当有两种毒,单拉出来各自都不会致命,但两种毒药已经在皇妃身上融合,形成了一种新的毒素,皇妃的昏迷不醒,应当是这两种毒药造成的,现在太医院里还没有针对此类毒药的解药,需得研究。” “你的意思是说,在你们的解药研制出来之前,窈窈都只能躺在床上了?”陆祈慎看着床上的柳舒窈,晚上得到烛光缥缈,映照在她的脸上,好像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唇色却已经发紫,整个面容就像是已经死亡了两三天的样子。 陆祈慎不放心地探了一下柳舒窈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他不敢想象柳舒窈死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又不能把气撒在这群太医身上,只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院判又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惹陆祈慎生气,“殿下,这毒药的毒性虽然从未见过,但好在也不是轻易致命的,若是配制不出来解药,皇妃也能活着,只是……” 院判悄悄抬头查看陆祈慎的脸色,在想还要不要说出来这个结果,谁知道陆祈慎自己就接话了,“只是会一直醒不过来,是吗?” “是,是。”明明是大冬天,院判背后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出了形状,给皇家卖命,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就丢了性命了,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不再说话了。 陆祈慎沉默着没说话,底下趴了一群太医,都像是被拔了舌头一样。 “你们出去,若是有进展,再来禀告。” “是。”太医们都松了一口气,提起各自的箱子就鱼贯而出。 刘伯走上前,看了一眼柳舒窈的病容,说:“殿下,要不要老奴去张榜,召集大夫来?” “也好,你去办。”陆祈慎抬起头,“不要用皇家的名义,就说谁能让阳夫人醒过来,赏黄金千两。” “是。” 虽然柳舒窈昏迷中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但陆祈慎总是期盼着她会在半夜中苏醒过来,于是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看了柳舒窈一晚上。 绿腰是在下半夜的时候回到阳府的,她的身子沉得很,好像是被马车来回辗过了似的,但她心里又是高兴的,毕竟能被肃王如此宠爱的,还没有人能出其右。 不过她想到了夏青,听肃王的口气,好像是非要夏青不可,绿腰躺在床上,身子已经很累了,但就是没有睡意,一直想着如何能把夏青解决掉,她绝对不可能让夏青顺利到王府受肃王宠幸。 也不知道柳舒窈给夏青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对柳舒窈那么忠心,肃王本来就对柳舒窈的感情不一般,连肃王妃都忌惮,若是夏青再在肃王面前吹一下枕头风,那柳舒窈岂不是就此平步青云了? 绝对不能。 眼见着再熬下去,鸡都要叫了,绿腰赶紧闭上眼睛,一觉睡到了下午,也没见到春喜和夏青来回走动。 平常早都在她房门外晃来晃去了,就算柳舒窈没什么事情,都会给自己找事做,怎么现在还不见动静呢? 她拉开门,外边的下人也只是零零散散地站在墙根儿处闲聊,见到她也没有什么表情。 她还是得去找夏青才行,起码给肃王一个回信。 她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走向柳舒窈的院子,如果在下人的厢房处没见到夏青,那必定就是在柳舒窈房里。 结果在拐角处,她就看到了柳舒窈房间来来往往的大夫,身上还挎着医药箱,神色很匆忙的样子,期间还有太医穿梭其间。 绿腰连忙遮挡住自己的身形,这是怎么回事?她只不过两天没在阳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回阳府了,确实不太清楚阳府的情况,柳舒窈病了吗?去医馆请大夫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请来太医呢?柳国公已经被下狱了,阳慎之的官职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请太医? 绿腰探出一个头,正好是刘伯送院判出来。 “还请陆院判多多担待,殿下如今心情不好,言语间可能会不太好听。”刘伯拿出几锭银子,放到陆院判手里,“这些钱,就送给太医院的太医们喝茶。” 陆院判手一抖,赶紧将银子送到刘伯怀里,这次可是皇上的旨意,他也不敢收受贿赂,若是被旁人知道,那他这个院判的位置也就坐不下了。 “刘管家厚爱,为皇妃治病是职责所在,刘管家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 刘伯领会,笑了一下,“陆院判高洁,刘某自愧不如。” 绿腰看着刘伯把陆院判送出去,她缩回身子,“殿下?皇妃?” 她念叨几遍,难道肃王也在这里吗?不对啊,再怎么着,柳舒窈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她才从肃王府回来,肃王妃明明好好的,而且就算肃王妃身子不适,也不会在阳府接受诊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好这时候夏青匆匆跑了过来,绿腰地拉过她的手腕。 夏青发出短促的叫声,“谁啊?” 夏青转过头,就看到绿腰的脸,“是你啊?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几日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绿腰没有回她,指着身后来来往往的人,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小姐出事了?” 夏青警惕地看着她,老爷交代过,小姐的情况绝对不能告诉绿腰,她回道:“不是啊。” “那怎么有这么多大夫?甚至还有太医。”绿腰明显不信,夏青这样的单纯的人,她随便套套话就能套出来了。 夏青没想到她看到了太医,她想起来,恍然大悟道:“是武王妃,她昨天来了,但是身子突然不好,不便回宫,所以叫了太医过来。” 对不起了武王妃,看在小姐的面上,您就认下这件事。 夏青勉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在和小姐相识的人中,也就只有武王妃的身份适合了,而且看绿腰的样子,明显是不知道最近老爷和小姐发生的事情的,她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且武王妃也是不绿腰想见就能见的,她总不可能跑到小姐的房里去见? 绿腰面上犹豫了一阵,她其实还真是这样想的,要不要去证实一下夏青的说辞,但武王妃她不熟悉,确实听说过武王妃身体不好,生了孩子之后就更是多病,能在阳府叫太医来,可能真的是病得急了。 有可能那个“殿下”就是叫的武王,听说武王挺疼爱武王妃的,若是就这样莽然进去,触怒了武王就不好了。 她便歇了心思,夏青见她没什么事了,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被绿腰一把拦住,夏青见到柳舒窈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样子,心里不是很好受,见到绿腰拦住她的去路,更是烦躁,语气就不是很好,“你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绿腰上下打量了一下今天夏青的衣着,虽然只是寻常丫环的打扮,但那脸蛋确实挺可爱的,红扑扑的很是讨喜,身量还没长出来,但也能看出一二,她在青楼里待了半年,也能看出几分门道来。 夏青这样的条件,调/教几下确实是尤物,有些客人就是喜欢这样的。 夏青不耐烦地看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诡异的满意来,觉得不太对劲,匆忙说了一句“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就想要离开。 绿腰拉住她的手腕,“别急嘛,难道你还有别的事吗?”绿腰意有所指地看向柳舒窈的房间。 夏青调整好表情,“没有,只是你太烦人了,我不想看到你,行不行?” 绿腰轻笑一声,夏青就是这张嘴惹人厌,她是真的想拿根缝了,“我也不想找你,但有人想找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夏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谁啊?”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绿腰故作神秘地说。 夏青心里警惕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说:“等我把手里的东西送给春喜再跟你过去。” 绿腰随着她说的话,看向夏青手里端着的东西,是一个药罐子,她也怕耽误武王妃的病情,便说:“那好,你送完了就来我的房间找我,快点儿啊。” “嗯。”夏青跑着到了厨房,春喜正在那儿熬药,太医院送了好几长方子来,都是为了解柳舒窈身上的毒素,但都是让陆祈慎来试药的,就是怕药量没控制好,对柳舒窈身体有害。 春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夏青,便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她揭开药罐的盖子看了一眼,“这一罐药快要熬好了,你马上送过去。” 夏青把手上的药碗放到灶台上,抱怨道:“还不是绿腰,硬拉着我说话,她还让我等会儿去她房里找她呢。” 春喜停下手中的扇子,“她找你有什么事?” “鬼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我先送药去,等会儿再去找她。”夏青拿出一个新的药壶,看向药罐,“现在可以装了吗?” 春喜摇头,看了一下火候,又闻了闻味道,“还得等一会儿。”她突然叹息,“也不知道这药还要熬到几时,小姐病着,老爷也憔悴了,真希望明天一睁眼就能听到小姐醒来的消息。” “是啊。”夏青跟着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又苍白了一点,就像…就像…”她实在是说不出口那个词,哽咽了。 春喜看了她一眼,“小姐一定会好的,别哭了。” 夏青点头,她知道,春喜虽然看着坚强,但在晚上的时候,她总能听到春喜那边传来细细的啜泣声。 “小姐好不容易才和老爷在一起,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呢。”春喜低语着,陆祈慎和柳舒窈这场婚姻的真相,她多多少少知道点,所以总觉得如今的柳暗花明来之不易,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难道真是上天的考验吗? 春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只求老天爷看在小姐和老爷从不作恶的份上,饶了他们,春喜愿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只求老爷和小姐今后的生活平安顺遂。 听到药罐里汤药滚动的声音,夏青推了推发愣的春喜,“你看看,这药好了没有。” 春喜连忙站起来,掀开盖子一瞧,“确实好了,拿药壶来。” 春喜把药倒完之后,又换了一个新的药罐,倒了新的药材进去,重新熬药。 夏青则端了药壶就往柳舒窈的院子走。 绿腰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夏青来她,便走到院门口去堵,果然看见夏青端着药壶走过来了。 “夏青,不是说好了,送了药壶就来找我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绿腰审视着她手里的东西,一看就是没有放,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忽悠她? 夏青看她的视线就明白了,笑着说:“这只是一壶新的药罢了,我还赶着药凉之前送过去呢,你别拦着我。” 新的药?绿腰不信,什么病要这么多药喝?“你莫不是在骗我?” “好姐姐,就算我骗你,药也不能骗你啊,厨房里还炖着一罐呢,你不信就去看。”夏青说着就要从绿腰的身旁过去。 “哎——等着。”绿腰想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送,就算厨房里还有一罐,总不会你送个药的功夫就熬好了?” “行。”夏青一口答应,反正她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干看着罢了。 刘伯送完了太医,就转道去了厨房,让春喜去做别的事去了,他来看着药罐,春喜在去往柳舒窈的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绿腰拦着夏青在说什么。 她皱了眉头,绿腰能有什么要紧事,就这一会儿功夫,都要来拦人了? 以前绿腰就和肃王勾三搭四的,现在三天两头也不在阳府,而且前几天肃王看上夏青的事她也听说了,绿腰现在来找她,肯定就是做肃王的说客。 不行,她不能眼见着夏青被骗,于是走上前,“绿腰,什么时候这么得空,来关心夏青了?” 她拉开夏青和绿腰之间的距离,“不过这关心恐怕不是时候,夏青忙着呢,若是因为你得罪了屋里那位,你担待得起吗?” 春喜并没有明说屋里的是谁,她也是不想将柳舒窈昏迷的事泄露出去,所以含糊其辞,但绿腰自主地代入了武王妃,脸色几变,她干笑几声:“你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找夏青了解一下府上的事情罢了,既然夏青忙着,那就等会儿再说。” 春喜“哼”了一声,推夏青一把,让她快走,朝绿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找我也是一样的。” 夏青没多想,端着药壶就往里走。 绿腰却没了和她周旋的心思,说:“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这个春喜,真是什么事都要来横插一脚,忘了从前在她手下的时候了吗?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估摸着时间,柳舒窈身上的毒性应该发作了?今天再来一碗参汤,距离她成为侧妃的日子就不远了。 绿腰得意地笑着,她轻蔑地看了春喜一眼,就离开了。 “莫名其妙。”春喜瞪了一眼绿腰的背影,就往柳舒窈的房间去了。 而今日的早朝,自然不见了陆祈慎的身影,昨天的事情传得纷纷扬扬,大臣们的心里都清楚,恐怕有几位在朝的皇子的手笔。 其中被打量最多的自然是武王,他和陆祈慎一母同胞,又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之二,好不容易回了京城,怎么能容忍凭空冒出来的弟弟争夺他筹谋了好久的果实。 其实就连乾嘉帝都怀疑过武王,不是他对自己的儿子不信任,而是皇室里,从来不讲究什么亲缘,哪怕是亲兄弟,更何况他和陆祈慎从来没见过。 但是武王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而且他能和陆祈慎相认,还是武王从中搭的桥梁,所以乾嘉帝稍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陆祈宁把朝堂上人的神情都收入眼中,陆祈慎为什么没能来上朝,他心里知道一二,只以为是刺客得手了,并且昨天父皇宫中传来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肯定是陆祈慎危在旦夕。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弧度,陆祈慎哪怕成为了皇子,也没有命享受这荣华富贵。 只是等到下朝之后,他走在回府的路上,却听到周边的人说着什么“赏金千两”“让阳夫人醒过来”的话,他急急地撩起轿帘,“你去问问,是什么事情。” 仆从立马应“是”,跑到百姓围着的地方,拍了拍一个老汉的肩膀,“劳驾,请问阳府发生了什么事?” 老汉转过身子,指着张贴的榜单说:“你看嘛,听说是阳夫人不好了,正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仆从也是识得几个字的,将榜上的消息都背了下来,才跑到轿撵旁边,“王爷,是阳大人的妻子中毒昏迷,寻找民间医术高明的大夫,若是有人能让阳夫人醒过来,赏金千两。” “什么?”陆祈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是谁中毒?” “回王爷,是阳夫人,奴才没看错,周边的百姓也在说这件事呢。” 陆祈宁的心直跳,怎么会?那些刺客都不长眼睛的吗?明明吩咐了是刺杀陆祈慎,怎么会变成柳舒窈了? 怪不得恭王如今一事无成,原来手底下的人都是吃屎的! 陆祈宁狠狠地捶了座椅,他吩咐道:“去阳府。” “可是王爷,王妃交代过,文忠伯病了,等你下朝了一起去看望文忠伯呢?”旁边的仆从提醒。 “病就病了,又不是死了,难道本王看一眼还能马上好吗?明天再去。”陆祈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听到柳舒窈中毒昏倒之后,心就不能平静下来,他真的很怕柳舒窈自此醒不过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平时绿腰在阳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事做,现在就更闲了,在被春喜说了几句之后,她心情不好,就在阳府里到处乱晃。 然后就在大门处发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妆容精致,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普通成衣店里做出来的,袖口处和裙摆处的刺绣样式很像宫里的手艺,她曾经在柳夫人身上见过。 绿腰快步走到假山后面,发现这女人身后还跟了好些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模样很秀丽,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 守门的下人正准备和她攀谈,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脸上的淡漠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是绿腰最想要成为的人。 一个丫环从那女人的身后走上前,手里提了好些礼品,“听说你们夫人不好,我们王妃和王爷很担心,只是王爷公务在身,不便来探望,就由我们王妃代为探望,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丫环将手里的牌子送给下人看了一眼,下人的态度立马更为恭敬,“原来是武王妃,管家在厨房熬药,吩咐了王妃来就带您进去,请。” 一行人跟着下人进去,绿腰连忙紧贴假山,藏住自己的身子,她没看清楚牌子上的纹路,但听到下人说的“武王妃”几个字眼,绿腰满头雾水,武王妃不是躺在后院的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虽然看起来有病态,但精神状态还蛮好的。 原来夏青是骗她的。 绿腰想着,躺在后院的既然不是武王妃,那么是谁呢?会不会是柳舒窈?不应该啊,绿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按照柳舒窈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太医来给她诊治。 可是万一呢?绿腰忍不住这样想,毕竟她听从肃王妃的吩咐,给柳舒窈的饮食里下药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这两天就是病发的时候。 绿腰思索了一会儿,她还是再去准备一碗参汤,以防万一。 春喜听从陆祈慎的吩咐在院门口守着,就是要防着有心人浑水摸鱼。 然后就看到了武王妃一行人,她是跟着柳舒窈进过宫的,和武王妃有过一面之缘,拔腿就往柳舒窈的房间跑,陆祈慎还守在柳舒窈的床前,眼下的青色显示出他的疲惫。 春喜不忍打扰,可眼见着武王妃越来越近,她还是出声:“老爷,武王妃来访。” 陆祈慎动作缓慢地回头,“嗯”了一声,伸出双手来回摩挲几下面庞,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但心理的萎靡或多或少也透露出来许多,“请武王妃进来。” 陆祈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下人的通传,武王妃没让宫人跟进来,自己提起了那些礼品,走到房间里。 “见过嫂子,屋里有些乱,还请嫂子莫怪。”陆祈慎硬挤出了一丝笑容。 武王妃理解地笑了一下,“没事,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 她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久病成医,她多多少少也懂点药理知识,看着柳舒窈的面容就觉得这毒素恐怕不简单,“她一直这样昏迷着,没有醒来过吗?” “没有。”陆祈慎说得特别笃定,他从柳舒窈昏迷到现在,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特别清楚。 武王妃沉思着点了点头,“介意我看看吗?” “不介意,嫂子若是有办法,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陆祈慎在知道太医院的人都被难住了之后,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只要会医术的,他都会见一见,当然,要先在他身上试过了以后才能看柳舒窈。 但武王妃身份不同,他哪怕没那么多信心,也不会拒绝武王妃的一片好意。 得到陆祈慎的同意后,武王妃撑开柳舒窈的双眼,还行,眼珠子还不是很向上翻,说明并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这嘴唇发紫,倒是有点难办了,这世间有很多毒药都能引起嘴唇发紫。 她又从被子中找到柳舒窈的手,指甲也是紫色的,可以缩小一下范围,只是还是有很多选择。 “最近弟妹喝的药的药渣,我能看看吗?” 陆祈慎看着武王妃有理有据的样子,燃起了一些希望,指着夏青说:“快,找出来给王妃看看。” 夏青点头,跑了出去。 “哎——”绿腰端着参汤走过来,夏青没注意就撞到了。 那碗参汤就全都洒到了绿腰的身上,“你怎么回事?不长眼睛吗?” 夏青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手帕,就要给绿腰擦,“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没看清楚,还请绿腰姐姐原谅。” 绿腰没好气地瞪着她,这人参可还是王爷赏的,她自己还舍不得喝呢,全给柳舒窈了,现在好了,又要重新去熬一碗。 “要不是我现在有事,可饶不了你,算你好运,走走。”绿腰转身就要走。 夏青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真是奇怪,绿腰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但她也没空多想,往厨房跑去了。 到了厨房的时候夏青就想高声喊刘伯,却在眼角瞟到一抹绿色,夏青赶紧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憋回嘴里。 “绿腰姐姐,怎么有空踏足厨房了?”夏青走到绿腰前面,将她拦住,就怕她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最近小姐一直在喝参汤,刚刚那碗不是被你撞翻了么?我重新熬一碗,快让开。”绿腰用力推开夏青,还差这一碗,她就可以找肃王妃复命去了,就再也不用在这个小院子里蹉跎了。 绿腰脸上带着笑容,夏青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就是觉得没什么好事,所以拼命拦着她,“我来帮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不用了。”绿腰脸上的笑容变得疏离,“参汤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有什么要忙的就去忙。” 夏青一边防着她做小动作,一边走到刘伯身边,她小声说:“刘伯,老爷让我拿药渣。” 刘伯指了指灶台的角落,“都在那里,你去拿。” 绿腰看着在忙自己的事情,其实耳朵早已经竖了起来,一直在关注身后两人的动静,她好像听到了“老爷”什么的,怎么回事?难道这药是给阳慎之喝的吗?所以说,昏迷的人是阳慎之,什么武王妃,都是夏青糊弄她的。 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是王爷出的手? 绿腰心里诡异地熨帖了一些,阳慎之看不上她,死了也是活该,那么现在就只有柳舒窈一人需要她处理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今后满身珠宝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绿腰嘴角牵起,继续手上的动作,还开始哼起了小曲儿。 夏青整理完药渣准备出去了,就听见绿腰的声音,奇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现在心情就变好了?她也没心思多管别人的事,就离开了。 反倒是刘伯多注意了她几眼,绿腰第一次来厨房熬参汤的时候,他以为是给她自己熬的,所以没怎么看,刚刚听她和夏青的谈话,才知道是给柳舒窈熬的。 可是这参汤也不是能经常喝的,可听绿腰的语气说,柳舒窈应当是喝了好几天了,昨天他去库房找灵芝的时候,库房的人参数量并没有减少,那就只能说这人参是绿腰自己出的,可是据他所知,柳舒窈已经和绿腰撕破脸了,只有表面的和平。 现在突然熬起了参汤,其中确实有点奇怪。 而现在柳舒窈已经昏迷,又遇到了行刺,其中到底有没有绿腰的手笔,还有待商榷。 刘伯只能一边看着眼前的药罐子,一边注意着绿腰的动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刘伯密切注意着绿腰的举动,果然在参汤快要熬好的时候,他见到绿腰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当绿腰左右偷看的时候,刘伯连忙将自己的视线聚焦在药罐上,闭上了眼睛,装作假寐的样子。 绿腰一回头,刘伯就睁开了眼睛,眼见着她把白色的粉末倒向参汤里,然后倒到碗里,准备走出去。 “绿腰。”刘伯出声叫住她。 绿腰正是做贼心虚的时候,听见刘伯的声音直接一个冷战,碗里的参汤都晃出来不少,她把碗放在灶台上,僵硬地转过身子,挤出一抹笑容,“什么事啊?刘伯。” 刘伯的右手快速地在墙角做了几个手势,又发出一点声响,好让梁上的暗卫看到。 “我最近在做府上的账,你什么时候拿的人参?怎么没找我报账?”刘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绿腰惊讶地看着他,“刘伯,这是我自己的人参,没有从库房拿。” 刘伯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抱歉,我老了,记性差了点,差点冤枉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还望姑娘不要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绿腰的表情总算自然了些,“怎么会呢,刘伯也是为府上考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刘伯的眼珠子往上一瞟,看到暗卫已经到手的汤碗,便笑着说:“去。” 武王妃已经辨别出了夏青拿来的药渣,对陆祈慎说:“难道弟妹身上有两种不同的毒吗?我看太医院的药渣基本都是用来根治两种毒的。” “是的。”陆祈慎还以为武王妃只是看着试试,没想到还真的有点功夫,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陆院判说只能看出是两种不同的毒素,但不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两种,现在正在做排除。” 武王妃思考了一下,“思路是对的,有没有银针?我看看弟妹的血。” 夏青应声:“有的,有的,陆院判的银针留在这里没有拿走。” 她从柜子里翻出来,交到武王妃手里。 武王妃从布包里找出自己想要的银针,刚要往柳舒窈的手指上插,就听到陆祈慎“哎”了一声,武王妃回过头,“怎么了?” 陆祈慎踌躇了一下,摇头说:“没事,嫂子继续。” 武王妃看到他眼里的心疼,了然一笑,没说什么,低头对准柳舒窈的手指,看到几个大小不一的针眼,倒是有点理解陆祈慎了。 她自己都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但为了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毒,她还是下了针。 血珠慢慢从柳舒窈的指尖冒出来,武王妃心下有疑惑,但还是不太确定,就对陆祈慎说:“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拿个木盆过来。” 陆祈慎照做,只是在看到武王妃准备用刀划开柳舒窈中指的时候,还是出声制止了,“嫂子,这是有何用意?” 武王妃很耐心的解释:“我从弟妹的血中看到,这毒素好像是慢性的,现在应当还没有波及五脏内府,只是在血液中循环,所以想试试能不能用放血的方式来缓解毒性。” 武王妃看了一眼陆祈慎的神色,又说:“当然,若是你有顾虑的话,我可以不这么做。” 她说完就要放下手中的刀,其实距离柳舒窈昏迷也只有一天的时间,照理来说,只要不是马上死亡的毒药,都还是有很长的时间来解毒的,所以她也不着急,太医院人才济济,总是会有办法的。 陆祈慎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自从柳舒窈昏迷过后,就像是在上刑一样,让他无比痛苦,他既想试,又害怕柳舒窈受到伤害,最后一狠心,一咬牙,就点头了,“行,你试。” 武王妃手上的动作也不含糊,利索地划了一道口子。 众人都可以看到柳舒窈指尖流出来的血已经不是正常人那样的鲜红色,而是红黑色的,看起来就很诡异。 陆祈慎直接屏住了呼吸,那伤口像是比开在他自己身上还疼,两道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武王妃紧紧盯着那血,只是流了一会儿,那血的颜色慢慢就变浅了,最后更是恢复了鲜红色,武王妃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这一步是赌对了。 旁边还有没用完的纱布,她直接拿过来,紧紧裹住柳舒窈的伤口,笑着对陆祈慎说:“我感觉是差不多了,若是顺利的话,这两天弟妹就会醒过来。” 陆祈慎听到武王妃这样说,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倒也不是质疑,就是觉得有点太不切实际了,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措的毒药,武王妃这么轻易就治理好了吗? 武王妃看出了他的疑惑,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着解释:“我也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太谨慎了,加上可能有皇命在身,考虑得多了一点,思维限制了他们。” “有时候啊,往往堵不如疏。”武王妃说着,“我也是久病成良医,偶尔得空的时候,会翻看一些古旧的书籍。” 陆祈慎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有用便好,他拱手朝武王妃道谢:“真是谢谢嫂子了,若不是嫂子今天来,我还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呢。” “哪里。”武王妃谦虚道,“只是弟妹今天放的血过多,你还是得给她熬些补气血的汤药才行,有道是药膳同补,都可以做一做。” “好好好。”陆祈慎满口答应。 武王妃到中午了,出门时间太久,她不放心孩子,就要回去,刚走出柳舒窈房间的门,就看到陆祈宁大踏步地朝这边过来,武王妃挑挑眉,看了一眼里间,怎么陆祈宁会来这里? 她要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陆祈慎本来在给柳舒窈擦身子,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诧异地问:“嫂子,还有什么事吗?” 武王妃笑而不语,接着就听到陆祈宁的声音,“好你个陆祈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隐瞒得这么深!居心何在?” “肃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么生气,是祈慎哪里做得不好了?”武王妃走出内间,满面笑容,“岁数母后还在,但长嫂如母,若是祈慎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你也可以跟我说说,我一定好好管教一下祈慎。” 肃王脸上的怒气就这样挂住了,他也没想到武王妃竟然也在这里,武王妃什么时候和柳舒窈这么熟了? 他连忙调整了表情,“嫂子说的什么话,弟弟只不过是听说窈……呃,弟妹突然出事,平日里和弟妹的私交不错,所以有点生气祈慎没有保护好她。” “是吗?”武王妃略带玩味地问了一句,转而说道:“弟妹出了这样的事情,祈慎也不想的,他已经很自责了,弟妹一天没醒,祈慎就一天没睡,你看看,他熬得脸色都黄了,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当着祈慎的面说了,他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是,是。”陆祈宁连连点头。 这个武王妃,和武王一样,出了名儿的护犊子,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就有千句万句的等着他。 陆祈宁咬紧了后牙槽,他远远看向床上的柳舒窈,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陆祈宁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心都已经绞成了一团。 武王妃在暗中观察他的表情,心里慢慢思索着,这陆祈宁看上去对柳舒窈好像情谊不浅呐,不像是他口中私交不错的样子。 paoshuba.com 陆祈慎起身,虽然听到柳舒窈即将醒过来的消息,但还是心情不太好,现在陆祈宁又来了,他实在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更何况现在他们平起平坐,根本不需要再看陆祈宁的脸色行事。 而且游行那天的刺客,也许就是陆祈宁派出去的也说不定,毕竟他曾经放过话,不会让自己顺利进入皇家。 陆祈慎连面上的和平都不愿意维持,淡漠地说:“六哥怎么来了?也是来看望内子的吗?只是内子现在还处于昏迷当中,恐怕不适宜探望。” 陆祈宁气笑了,好一个内子,好一个内子,他用指尖指了指陆祈慎,马上就被武王妃挡住了,“六弟不是说来探望弟妹的吗?怎么现在倒和祈慎争执起来?祈慎说的也没错,弟妹尚在昏迷,你又是男子,自然不便看望,还是请回。” 陆祈宁的脸部表情绷得很紧,“好啊,那六弟就告辞了。” 陆祈慎拱手:“慢走不送。”他看着陆祈宁愤怒的背影,想着,他确实要进行反击了,就如三哥所说,太子登基,于大家都有利,而肃王,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及早除去才好。 武王妃来回观察两人的表情,开口:“祈慎,你告诉嫂子,陆祈宁对弟妹,是不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若是讲得太过直白,反倒伤了两家的和气。 “是。”陆祈慎直面武王妃的质疑,他苦笑了一声,“当初窈窈能嫁给我,就是肃王牵线搭桥,但其实是他想要窈窈,只是不能直接娶了窈窈罢了,可我却越陷越深,最后和窈窈假戏真做了。” 武王妃是第一次听见这样滑稽的幕后真相,她面上尽是不信,但又是陆祈慎本人说出口的话,她连连摇头,“祈慎,你是糊涂了,当初你哥哥说你在给肃王做事,我就觉得不太妥当,现在更是荒谬,你怎么能答应肃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的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若是这件事被捅出来,不说陆祈宁会怎么样,就是弟妹的名声,都要被毁了,你难道忍心看着弟妹被人戳脊梁骨吗?” 陆祈慎摇头,“我当初也是一时糊涂,可是我与窈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与她又是两情相悦,这叫我如何能控制?” 武王妃下定了决心,对陆祈慎说:“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知道这些事的人都闭上嘴,而陆祈宁,他必然是不能留的了。” 武王妃虽然只是一个夫人,但该狠心的时候比男人还绝情,本来陆祈宁对他们就抱有敌意,近几年更是暗中使了不少绊子,武王妃这样做事无可厚非。 陆祈慎看向武王妃,瞧见她眼神中的坚定,便也肯定了内心的想法,“嫂嫂既如此说,那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们还有谁?” “窈窈的几个贴身丫环,刘伯还有肃王妃。”陆祈慎回忆了一下,“应当就这几个,其余的没别人了。” 武王妃:“肃王妃暂且抛开不论,你说的那几个人,确定忠心吗?如果有变数,还是只有死了的人最听话。” “春喜和夏青都是我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刘伯是哥哥派来的,我很放心,只是窈窈的那个陪嫁丫环……” 陆祈慎的一停顿,武王妃就明白了,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她说:“那这个丫环现在还在府上吗?” “在。”不是陆祈慎说的,两人看向门口,刘伯走了进来。 “殿下,你看看这碗参汤。”刘伯把手里的碗递到两人面前。 陆祈慎接过,刚好手里就有银器,他便插进去一试,再次取出的时候,果然顶部变黑了,陆祈慎表情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绿腰熬出来的参汤,本来是准备端给夫人喝的,只是被老奴拦下了。”刘伯看着陆祈慎的神情道,“绿腰好似还不知道夫人昏迷的事情。” “绿腰。”陆祈慎重复了这个名字,脸上浮现出阴狠,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浑水摸鱼,真是不安好心,“她在哪里?” “被老奴扣起来了,在柴房。” 武王妃听两人的谈话,问道:“这个绿腰就是你说的弟妹的那个陪嫁丫环吗?” 陆祈慎点头,“就是她。” “若是嫂子不嫌弃,就跟我来。”陆祈慎让刘伯先走一步,在柴房等着他。 两人跟在后面,商量着计策。 “照你这么说,这个绿腰,是陆祈宁的人?”武王妃在收集线索。 “是的。”刘伯后退了几步,他朝陆祈慎说:“殿下,还有一件事忘了说,那参汤,据绿腰说,夫人已经喝了一段时间了。” 陆祈慎听到刘伯的话,才恍然想起来,有一天他在柳舒窈的房间里,正巧碰到绿腰来送参汤,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有端倪了,只是他没有注意到。 怪不得,陆祈慎脑中的线索都连了起来,那天游行的早上就见到窈窈脸色不好,只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原来那时候毒药已经在窈窈身体里一段时间了,而窈窈在游行上因为力竭被刺,就是因为绿腰! 陆祈慎捏紧了拳头,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陆祈宁! 武王妃理清了思路,“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其中一味毒药了,就可以告诉太医院,好针对毒性制出解药来。剩下的一味毒药,就可以慢慢来了。” “嫂子说得对。”陆祈慎现在满脑子都是将绿腰挫骨扬灰,根本思考不了那么多。 两人在说话间已经到了柴房,绿腰正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嘴里还被塞了一坨抹布,防止她咬舌自尽。 要说刘伯真是高看绿腰了,她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决心自尽的,现在的她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谁都不能阻拦她走向侧妃的位置。 所以现在绿腰的脸色很平静,她知道,肃王妃很快就会来救她的。 在柴房这么久,她早就知道柳舒窈已经陷入昏迷了,而那些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柳舒窈躺在床上,一点一点没有生气。 倒是阳慎之,哦,不,陆祈慎,她竟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够被认回皇家,成了名正言顺的七皇子,若是当初的她能够坚定一点,说不定现在也能成为陆祈慎的人了呢? 陆祈慎看到绿腰那副眼神就感到恶心,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直接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武王妃瞧见绿腰的面相,就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平日里肯定就不安分,才会想到这样一个歹毒的计谋。 陆祈慎却阻止了身后的下人,武王妃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嫂子,直接杀了她,未免也太便宜她了,窈窈在她手里吃了多少亏,我是知道的,我一定要让她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武王妃点点头,他们的家事,她也不能过多掺和。 “刘伯,你去将刑部大牢里的刑具都拿来,要最折磨人的。”陆祈慎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是。”刘伯看了一眼还一无所知的绿腰,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 绿腰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刑部大牢的字眼她还是熟悉的,她听说刑部大牢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那平日里的刑罚肯定也是出人意料的重,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害怕的。 她挣脱不开绳索,只能蠕动着爬到陆祈慎面前,在肃王妃的人来之前,她必须得留着一口气,不然依照肃王妃那性子,肯定是冷眼旁观的。 “大人,奴婢错了,大人,奴婢再也不会做陷小姐于不义的事了,还请大人宽恕奴婢,奴婢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陆祈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现在就可以报答。” 绿腰惊喜地笑着问:“是什么?只要奴婢能做到,奴婢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陆祈慎却没有再说话了,武王妃看着绿腰的每个表情,都觉得她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下人搬来了座椅,让两人能够坐着等待刘伯取来刑具。 刘伯的脚速还是快的,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个人到了陆祈慎两人面前,“殿下,都带来了。” 陆祈慎眼睛都没睁开,直接说:“一一让她试过。” 绿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刑具,她害怕地往后缩,“不要……不要……” “绿腰姑娘,这可容不得你,作奸犯科太多,老天总是会看不下去的。”刘伯吩咐下人,“将她绑到那边的木架上去。” 刘伯还特地向刑部大牢里的守卫要来了这个绑人的木架,就是为了能更好让绿腰享受接下来的刑罚。 刘伯还特意向绿腰介绍她即将承受的刑具,“绿腰姑娘,老奴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你这么细皮嫩肉的,那就先从插针来好了。” 插针是一种酷刑,就是用针线或其他尖锐物体插进手指甲缝或人体其它部位中,受刑者会痛得锥心刺骨。 刘伯拿来的都是刑部大牢里的人专门用来折磨人的针和竹签,锐利得很,特别是那针尖,还冒着寒光,就是武王妃见惯了世面的人,都打了一个冷战,而且她现在还是一个母亲,更是见不得这样残忍的场面,眼见着刘伯拿着针就要往绿腰的指缝插进去。 她赶忙撇过头,“我出门太久,恐怕孩子都要找我了,如果有什么事要帮忙就差人来府上,我先走了。” “嫂子慢走。”陆祈慎站起身,本来应当是他这个做主人的送武王妃离开,但这里他不盯着实在不放心,便说:“嫂子路上小心,祈慎还有事在身,就不送了。” 武王妃理解地点头,“不必。” 没过多久,柴房附近就响起绿腰痛苦的叫喊,“大人,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绿腰心性高,但又不是个能忍疼的,平时磕破了皮都得缓好半天,更不用说将针插进她的指缝中了,绿腰疼得直抽气,“大人……” 她想要挣脱束缚,可那绑在身上的绳索,还有周围暗卫的钳制,都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挣脱的。 “奴婢知错了,大人……” 陆祈慎重新坐到椅子上,掀开眼皮看着绿腰受刑,窈窈受的苦,他都得从这个女人身上讨回来。 绿腰的头发已经被流出来的冷汗浸湿,手上更是没有一块空地了,全被密密麻麻的针给占了,只是这样还不算完,刘伯又拿出一把竹签来,笑着说:“姑娘,这里还没完呢,还请姑娘先忍一忍。” 绿腰缓缓抬起头,原来的伤口已经麻木了,可新一轮的疼痛很快就来临,她已经没工夫和刘伯说话,全身心都拿来抵御接下来的刑罚,还有为自己求饶。 只是接下来,竹签不是插进她的手指,而是往她身上有缝隙的地方扎,绿腰苦不堪言,“大人……绿腰……知错……” “大人——”绿腰求饶的话音突然顿住,发出痛苦的尖叫:“啊——” 这次的疼痛远远不是之前的痛苦能比的,她简直生不如死,那些竹签刺进她的肉身,好像肉里的刺,让她每一块肌肤都弥漫着抓心挠肝的痛苦。 “奴婢……真的,真的知错了,大人,奴婢愿意,愿意告知大人,肃王,的打算,大人……”绿腰只想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刘伯倒是停下了动作,想要询问陆祈慎的意思。 谁知道陆祈慎的脸色变都没变,直接说:“继续。” 他已经不奢求绿腰将功折罪,反正陆祈宁他是一定要掰倒的,而且他手里已经有了很多证据,并不缺绿腰这一两条。 刘伯听命,继续将手里的竹签扎在绿腰的身上,一轮又一轮的痛感让绿腰觉得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她以为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其实才过去一刻钟不到。 她现在就像是才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就连尖锐的竹签在她身上,都有点滑了。 刘伯看着手里两三只签子,也不再强求,便让人拿出另一个刑具,是一桶米糊糊。 “绿腰姑娘这大半天,恐怕没吃多少东西,殿下体贴,所以命人端来这一桶米糊糊,还望姑娘笑纳。”刘伯笑着说,可那眼神里,分明是戏谑。 绿腰勉强睁开眼睛,她现在只要稍微动一动,身上的签子就会活动起来,扎地她犹如万蚁噬咬,她看向那桶白色的米糊糊,也不顾身上的签子,开始剧烈挣扎,她曾经在柳府见识过这种刑罚,曾经她是执行者,现在却成为了被动承受之人。 所以她知道,这种刑罚有多么可怖,绿腰嚎叫着:“大人,求您……放过奴婢……奴婢已经真心悔改了……” 陆祈慎八风不动地坐在那儿,他的心不受一丝蛊惑,但是听着绿腰的哭喊着实让他头疼,“将她的嘴堵上。” “是。”刘伯快速地舀了一勺米糊糊,直接灌入绿腰的口中,这下,她再也没有心思求饶了,只希望自己的吞咽速度能够快一点儿,不要被这米糊糊堵住喉咙,窒息而亡。 这时,春喜跑了过来,一脸惊喜道:“老爷,老爷,小姐,小姐她……” 陆祈慎“噌”地站起来,“小姐她怎么了?” “小姐的手指头动了!”春喜尖叫,她是在给小姐喂药的时候发现的,虽然只是小幅度地动了一下,但她的眼睛没花,确实没有看错。 陆祈慎不再关注柴房的动静,飞奔而去了,春喜注意到柴房里的动静,走进去看了一眼,“刘伯,这是在干什么?” 刘伯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回答道:“殿下的命令,你别多问。” “哦。”春喜退在一旁,虽然那人的脸被糊住,但春喜还是认出来是绿腰,她有点惊讶,明明早上还在和她谈话,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春喜注意到绿腰身上的银针和竹签,闭上了好奇的嘴,这样的酷刑她曾经见所未见,而且还是老爷的意思,她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春喜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太痛苦,便跑走了。 陆祈慎赶到柳舒窈的床边,正好是夏青在伺候,他抢过夏青手中的药碗,问:“怎么样了?春喜不是说窈窈的手动了吗?” 夏青退到一旁,说:“小姐的手确实动过,但只是一小会儿,便不再动了。” 陆祈慎的眼里流露出失落的情绪,这么关键的时刻他竟然没有看到,反而是被贱人占据的时间。 但很快他又整理好情绪,说:“这里暂时不用你了,先下去。” “是。”夏青拿着手里的盘子告退。 陆祈慎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勺药来,吹得温温的才喂给柳舒窈。 他特地观察了一下,很不错,现在一勺药已经能喝进去七八分了,和刚开始相比确实好了不少。 他的心情稍微放晴,开始慢慢地喂柳舒窈。 等到绿腰在柴房里将酷刑都受了个遍,她已经虚弱地只剩一口气了,刘伯来请示陆祈慎,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祈慎回过身子,他语气冷漠:“既然她这么喜欢男人,那就送她去边疆的军营里,做个军妓,派人看住她,不允许她半路逃离,一辈子都在那里为窈窈祈福。” 刘伯应声:“是。” 绿腰身上的皮肉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刘伯怕她就这样死了,还专门雇了一个大夫,替她诊治。 绿腰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在马车即将出京的时候,就有一群人劫住了马车。 陆祈慎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所以派的人都是不怎么会武功的小厮,反倒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没一会儿小厮就抵抗不住了,大夫见状不妙,赶紧抓起自己的医药箱,就要跳出马车。 劫车的人眼疾手快,直接一把抓大夫的衣领,“你是什么人?” 大夫向来都是老实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两股战战,直接磕头认错,“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是好人啊。” 大夫思考了一下,到底是医者仁心,他不知道这个姑娘以前犯了什么错,但是若让这个姑娘继续躺下去,恐怕就要一命归西了,他又说:“是主人家雇我来给这位姑娘治病的,这位姑娘奄奄一息,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是不好。” 统领也是受了肃王妃的命令来接绿腰的,若是绿腰死了,那他也就白费功夫了,便说:“那你继续,我也不会伤害你。” “是,是,是。”大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幸好不是坏人,他真是吓死了。 地上的尸体自会有人打扫,统领驾着马车往京城里走去。 肃王妃在见到绿腰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回王妃,小的们见到这位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估计是阳府的人动的手。”统领回答道。 肃王妃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只是例行询问一声罢了,看来绿腰这个样子,是被发现了,能让陆祈慎生这么大的气,看来绿腰已经得手了, 肃王妃得意地笑着,看来这个绿腰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柳舒窈依然除去,这绿腰留着也没用了,但是她做不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还是给她治一治罢了。 “将人带下去,好好诊治,别让人死了。”肃王妃心情颇好地吩咐。 “是。” 现在柳舒窈已经没了威胁,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王爷那里,恐怕还不好交代,看王爷平时的样子,必定对柳舒窈颇为上心,只要他有心查下去,就能知道是绿腰在中间作梗。 她得保住绿腰,只要绿腰能保住,她就不会被王爷怀疑。 不过,没了一个柳舒窈,也会有李舒窈,张舒窈,她得想个办法,让王爷绝了这个心思才行。 而且今天她已经在王府等了王爷一个下午了,还不见他的人影,据守在宫门口的下人来禀报,早朝在巳时正的时候就已经结束,王爷必定是去看那个贱蹄子去了! 肃王妃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一个女人罢了,竟然还能让王爷如此牵肠挂肚,难道她的父亲就不重要了吗? 要知道,王爷能有如今的成就,她的父亲也是功不可没的,现在王爷就不将她父亲放在眼里,若是今后出现了一个身份地位更加出众的女人来,岂不是她的王妃之位,也要拱手让人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陆祈宁怒气冲冲地从阳府出来,转头就去找恭王理论去了。 恭王一直住在宫里,身边常年有太医候着,陆祈宁到的时候正好是太医给恭王请脉的时候,陆祈宁现在只要一看到太医就想起柳舒窈面无生机地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走过去踢开太医,“滚。” 恭王最近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笑着让太医出去了。 “什么风把六弟吹来了?”恭王整理了衣服正要坐好,就被陆祈宁一把推倒,陆祈宁揪住恭王的衣领,“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为什么说好的刺杀陆祈慎,现在变成柳舒窈躺在床上!” 恭王不在意地笑笑,轻轻用力把陆祈宁的手掰开,“六弟怎么为这样一件小事大动干戈,就算没有刺杀到陆祈慎,最后让他妻子卧病在床,不也是没亏吗?” 恭王掀起眼皮看着他,笑着说:“更何况,陆祈慎的妻子被刺,他陆祈慎都没有找上门来,六弟你为何如此生气呢?难道说——” “没有!”陆祈宁在恭王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大声反驳,他微微转过身子,吐出一口气,“恭王,本王和你合作,也是看在你有些手段,若是下次陆祈慎还能好好地站在朝堂上——” 陆祈宁凝视着他的双眼,“依本王看,你这个恭王的位置,不如就让陆祈慎来坐好了,反正父皇现在正愁没理由给他封王,不是吗?” 恭王常年避不见人,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而且只是嘴上得逞算什么本事,真的要找回场子来,还是得看背后的计策,恭王哼笑一声:“六弟,年纪轻轻,不要那么大气性,这世上想要做成什么事,哪有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现在陆祈慎不是已经受到重创了吗?” 陆祈宁感受得到恭王打探的目光,恭王最喜欢琢磨人心,他刚刚在恭王面前大发雷霆,恐怕已经引起了恭王的怀疑,现在只能转移话题:“最好如此,本王也不是心急之人,只是现在你也知道,父皇的身体大不如前,我们得趁着现在的时机,将太子的位置撸下来,所以计划不容有错。” 恭王扶着炕上的桌子站起来,拍了拍陆祈宁,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六弟,你看你,还说自己不心急,来哥哥宫里这么久,也没坐下来喝口茶。” 恭王的心思最难猜,陆祈宁没多说什么,他顺着恭王的力道坐下,看着恭王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陆祈宁闻着这茶的香气浓郁,不像是自己府里常喝的茶,轻微抿了一口后,更是觉得比一般的茶叶味道浓重,他不喜地放下茶杯,“你这是什么茶?味道这么浓。” “普洱罢了,只是本王喜欢喝浓茶,养神。”恭王笑着喝了一口,他因为曾经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常年精神不济,所以喜欢上了浓茶。 陆祈宁嫌弃地撇嘴,恭王这殿里一日日地被药材的气味弥漫,也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他实在是坐不下去,提出告辞,只是在最后提醒恭王,“大哥,本王叫你一声大哥,只希望你能将我们的计划放在心上,若是计划略有差池,也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这是自然,你也是本王的六弟啊。”恭王脸上尽是从容的笑容,挑不出一丝差错。 陆祈宁见从恭王嘴里撬不出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有瞧见恭王看着他的背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陆祈宁回到肃王府的时候,正是用晚饭的时间,肃王妃一个人脸色沉沉地坐在饭桌上,饭菜一粒未动,很明显是在等人。 陆祈宁的身影出现在饭厅,肃王妃一下就注意到了,她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敢给陆祈宁脸色看,“王爷,今天早朝下得晚么?怎么这时才回来?” 陆祈宁顺着她的话说:“早朝倒是下得不晚,只是宫里有事,所以处理得久了一点。” 肃王妃压下心中的怒气,是么,只怕是阳府里有事? 她拿起碗给陆祈宁盛饭,“既是如此,那王爷肯定饿坏了,今天妾让厨房炖了你最喜欢的八宝鸭,多吃一点。” “嗯。”陆祈宁接过碗,说:“这样的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 肃王妃牵起嘴角,笑了笑,“没事,服侍王爷,是妾该做的。” 肃王妃见他只是专心吃饭,没有再说别的事情,便主动提起今天去文忠伯府的事情,“王爷,今天妾看你一直不回来,便自己去看了父亲——” “噢。”陆祈宁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抱歉地说:“是本王忘了,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肃王妃的脸色好了一点,回答道:“父亲是老毛病了,这几日天冷得厉害,父亲年纪又大了,病起来比往年难受些。” “嗯。”陆祈宁夹了几筷子菜,“明日休沐,本王和你再去看一次,也尽尽本王这个女婿的心意。” “妾代替父亲谢过王爷。”肃王妃笑着给陆祈宁夹了一些菜,只要陆祈宁还能想起来补偿她,那就足够了。 反正现在柳舒窈也活不了几天了,就让王爷多看几眼,免得以后还牵肠挂肚的。 不过绿腰那丫头还真是命大,受了那么多折磨,竟然还有一口气在,现在大夫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没有危险了,阳府那边的人也都打点好了,若是陆祈慎问起来,也不会有所怀疑。 她畅快地笑着,王爷的心在谁那里都不要紧,只要王妃的位置是她的就行了,现在孩子已经大了,必须要有一个出身高贵的母族,才能承袭郡王之位,当然,若是王爷的大计得成,以后她的儿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她的母族,都会因此而荣耀。 陆祈宁感受到肃王妃的好心情,也对她笑了笑,还破天荒地夹了一些菜给她,肃王妃低头一看,却是自己最不喜欢的胡萝卜,她的笑容一僵,没关系,只要是王爷亲手给的,她都甘之如饴。 肃王妃:“谢过王爷。”她夹起那几根胡萝卜,细细嚼碎后咽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因为下午柳舒窈的手指动过之后,陆祈慎就再也未离开过柳舒窈的床边,就连吃饭也是在内间匆匆扒了几口饭。 春喜皱起眉头,她看着那几乎未动的菜,走上前劝说:“老爷,奴婢知道小姐这样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若是小姐醒来后,你倒了下去,到时候还要小姐强撑着病容来担心你吗?” 陆祈慎本来还恍惚着,在听到春喜的话后,想清楚了,是啊,他得照顾好自己,若是自己倒下了,那窈窈还能依靠谁呢? 他朝春喜说:“那你把饭拿来,我再吃几口。” 春喜依言拿来托盘,上面的菜还是热的。 陆祈慎虽然想通了,但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强撑着吃完了一碗米饭,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好了,春喜,你拿出去,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这里有我。” “是,老爷。”春喜带着夏青退出去。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陆祈慎与柳舒窈两人,陆祈慎用手轻轻抚摸过柳舒窈的面颊,满脸心疼,“窈窈,快醒醒,你看你,脸上的肉都瘦没了,我看着多心疼啊。” “对了,你父亲已经被父皇放出来了,现在一家都平安地回到了柳府,只是倒春寒,纵使牢里有人看顾,但你母亲还是受了风寒,父皇派了专人照顾,又赏了许多东西。” 陆祈慎一句句说着,也不在乎柳舒窈是不是听得见,“你大哥在军营里被授了军衔,虽然只是四品小将,但父皇很是看重他,还专门让三哥带他。” “今年的春闱也快开始了,你如果醒来,还能看到你二哥高中呢,你二哥也说他若是能一举夺魁,希望我们夫妻俩一起去看他状元游街。” “当然了,你昏迷的事情我并没有告知他们,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平安,我想你也不愿意他们再度被卷进这风波里?” “窈窈,咱们的婚房已经布置好了,不是你现在住的这一间,我希望咱们能重新开始,好吗?窈窈?” 陆祈慎抓住柳舒窈的手,看见她指甲上的紫色好了很多,他欣慰地想,看来嫂子的方法是正确的,而且窈窈身体里的其中一种毒素已经明确,并不是什么剧毒,现在只要太医院能够研制出另一种毒药的解药就好了。 他将柳舒窈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窈窈,你的脸色好像好多了,嘴唇虽然还是没有血色,但看起来还有一种别样的美。” 陆祈慎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窈窈,我可不是在骗你,当然,你也不要因为这样的美而一直不醒过来,我还是比较喜欢活泼乱动的你。” 陆祈慎只顾着自己说话去了,没有注意到柳舒窈的眼球在动,那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窈窈,你快点醒过来,虽然才两天,但我已经感觉过去好久了,从前没有你的陪伴,便也觉得稀松平常,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有了颜色。” “没有想到……阳大人话竟然这样多……”柳舒窈的声音有点嘶哑,声音也是细弱无闻,但语气却是轻松的。 陆祈慎惊叹:“窈窈,你醒过来了,窈窈!”他将柳舒窈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力气大得好像要将她融进他的身体里。 柳舒窈的眉头轻蹙,但也没有发出声音,她调侃道:“是啊,再不醒过来,恐怕要被阳大人唠叨死了。” 陆祈慎揩走眼角的泪花,他笑着说:“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陆祈慎抱了她好久,才放开手,说:“这么久没进食,恐怕饿了?我叫厨房炖一碗粥来,等会儿先让太医看看。” “嗯,都听你的。”柳舒窈盯着陆祈慎的脸不放。 她这两日虽然昏迷着,但周边的动静都听得到,能够感受到陆祈慎的担心与焦虑,在看到陆祈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像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都能理解,所以尽她所能的,给陆祈慎安全感,“夫君,快扶我起来,我想好好看看你。”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的。”陆祈慎这样说着,但手里的动作还是没落下,将柳舒窈的枕头垫高了一点,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柳舒窈莞尔一笑,“我也是,我也陪着夫君,哪里都不会去的。”她还没和陆祈慎完成婚礼,怎么会轻易舍他而去呢? 陆祈慎知道柳舒窈的意思,但心里总是有点担心,害怕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窈窈,只是他在做梦罢了,他小心地给柳舒窈掖好被角,说:“我去叫太医来,你先等等我。” “去,我不会睡着的。”柳舒窈应着,看着陆祈慎走出去,她心里感慨,幸好自己命大,这件事的主谋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陆祈宁,也只有他。 厨房的粥自从武王妃说柳舒窈有可能会醒过来的时候就煮上了,在陆祈宁吩咐春喜将粥端进柳舒窈的房间的时候,她还有点不相信,可是在推开门,走近看到柳舒窈正神色平和地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流下了眼泪。 她飞快地跑到柳舒窈的床前,将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笑着说:“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奴婢和夏青好担心你,奴婢已经想好,若是小姐还没醒,就要去寺庙里为小姐祈福了。” 柳舒窈现在身上还没什么力气,但看着春喜这涕泗滂沱的样子,还是伸出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笑着说:“我都已经醒了,你还哭什么?应当高兴才是啊。” “是啊,瞧奴婢,真是的。”春喜七手八脚地用袖子擦掉眼泪,转头拿起碗,说:“小姐,你一定饿了,快,喝一点,这粥熬了好久,浓稠又养胃,对你的病有好处。” 柳舒窈确实饿得厉害,陆祈慎在她床边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了,可惜不能吃,现在看着这寡淡的粥,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嘴里没味儿,好想吃点儿重口的东西啊。 “小姐,快喝啊,奴婢已经吹凉了。”春喜看着柳舒窈出神,便提醒她。 正在这时,陆祈慎带着太医来了。 “陆院判,你看,窈窈可还有什么不妥吗?”陆祈慎满脸担忧,生怕柳舒窈因为这次中毒而留下病根儿。 陆院判一手扶着自己的山羊胡,一手把脉,他思索良久,说:“夫人这脉搏还虚弱着,那两种毒虽然不致命,但还是在夫人的身体里残留了许多,估计得休养个两三年,臣一会儿开个方子,这药需得一日一次地喝着,不能落下,臣会时时来请脉,直到臣觉得妥当之后,才能停药。” 陆祈慎在一旁仔细听着,陆院判的声音刚听,他便提出疑问:“那请问陆院判,内子这样的情况,是否需要忌口?在日常生活中,有需要什么注意的吗?” 陆院判:“不能吃过于寒凉的食物,还有些香料,也是碰不得的,待臣写一些注意事项,交于殿下。” “劳烦陆院判了。”陆祈慎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金银,交到陆院判的手中,止住陆院判推辞的动作,“我知道陆院判不愿意接受这些,但这两天陆院判尽心尽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是不送些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 见陆祈慎都这样说了,陆院判便坦然收下,“那臣便谢过殿下了,今后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臣必然鼎力相助。” “陆院判客气。”陆祈慎在听到柳舒窈现在没什么事之后,一直悬着的心便放下了,“春喜,送陆院判出去。” “是。” 这两天陆院判一直都是住在阳府的,就是为了虽时能够查看柳舒窈的身体状况,由着春喜将他带出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陆祈慎一勺一勺地把粥喂到柳舒窈的嘴里,可是柳舒窈昏迷了两天,虽然肚子很饿,但其实吃不了多少,一碗粥刚过半,柳舒窈就推走了陆祈慎递过来的勺子。 “我不想喝了。”柳舒窈的眉头紧皱,很是抗拒的样子,她的嘴巴里发苦,吃什么都觉得像嚼蜡。 陆祈慎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粥,心里担忧,但也无可奈何,他哄着柳舒窈:“多少再喝点儿,窈窈,你看,快要喝完了。” 陆祈慎将碗里的景象给柳舒窈查看,像是要证明这粥真的很少,他还晃了晃,“真的只剩下几口了。” 柳舒窈敛眉,看着陆祈慎,“可是我真的喝不下了。” “那剩下的我喝一半,你喝一半,好吗?”陆祈慎打着商量,太医已经说了,这碗粥正好是柳舒窈醒过来的食量,不可能多的,现在却还剩这么多,他不得不担心。 柳舒窈看着碗里的白粥陷入沉思,她是感觉肚子里还很空,但嘴巴已经不想再吃了,有种再多吃一口,就要吐出来的感觉,“可是我感觉这粥已经堵到嗓子眼儿了,若是再吃,恐怕要吐。” 柳舒窈一脸认真,陆祈慎好像看到了不想吃饭的小孩子,他展颜一笑,“没关系,我们吃一会儿歇一会儿,怎么样?我们说着会儿话的功夫,已经歇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开始喝一口,好吗?” 柳舒窈除了在小时候被乳母这么哄过之外,长大了就再也没有了,她既觉得新奇,又觉得被人捧着的感觉好舒服,便勉为其难地说:“那好。” 陆祈慎这才舀了一勺,递到柳舒窈嘴边,“啊~” 柳舒窈扑哧一笑,还真的把她当做小孩子了啊,真好。 她面脸幸福地含住勺子,把粥喝进去,她说:“我已经喝了一口了,得歇一会儿。” “好。”陆祈慎一脸宠溺,就真的把碗放在了桌子上,不再逼柳舒窈。 柳舒窈笑着扑进陆祈慎怀里,她好像已经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好,陆祈慎也笑着将她拥入怀中。 “这次游行的幕后主使,找到了吗?”柳舒窈突然想起她昏迷的元凶。 “不知道,我没关注,父皇当天已经派人去查了,估计已经有眉目了,后天上朝就可以知道了。”陆祈慎如实回答,他是真的没有心思关注外界的情况,要不是刘伯将绿腰抓到了,他还真的不知道绿腰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这样啊。”柳舒窈理解的同时又感受到了陆祈慎对她的重视,这种重视和家人的重视是不一样的,让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柳氏一族已经都被放出来了,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只是你的事情我瞒了下来,怕他们担心。”陆祈慎虽然在柳舒窈昏迷的时候说了这件事,但他不确定柳舒窈现在还记不记得住,于是又重新说了一遍。 “那就好,我也不想他们知道,这件事既然瞒了下来,那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柳舒窈也有顾虑,若是父母亲和哥哥们知道了,恐怕会跳入旁人的陷阱。 “那等你好了之后,我们一同去看望父母亲。”陆祈慎提议道,他还从来没有以柳家的儿婿去过柳府呢,这次怎么也要宣告他的身份。 柳舒窈听着陆祈慎缓慢而规律的心跳声,觉得有点困了,奇怪,明明已经睡了两天了,她打了个哈欠,说:“好啊。” 陆祈慎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的哈欠声,说:“已经歇了很久了,来,再喝一口粥。”他端起桌上的碗,很好,一碗刚出锅滚烫的粥喝到现在已经半温了。 柳舒窈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她已经不饿了,但看着陆祈慎这样哄着她,她也不愿意让陆祈慎失望,喝了一口后也不再停歇,要见到碗底,她推开陆祈慎的手。 “好了,你说我喝一半你喝一半的。”柳舒窈看着陆祈慎,那眼神就是“我已经喝了一半了,你还不快喝?” 陆祈慎哭笑不得,这个条件难道不是在他们通过第二条的时候就已经作废了吗?怎么还有?可是看到柳舒窈这样灵动的表情,他也心甘情愿,一口将碗里的粥都喝干净了。 “好了,都喝完了,我们睡觉。”柳舒窈说完就准备躺下,被陆祈慎拦住了,“你现在才吃完东西,不要马上躺着。” 柳舒窈噘着嘴,可是她很困了啊,陆祈慎叫来春喜,让她把碗送出去,之后就走到床边,“那你靠着我,眯一会儿,等会儿就让你躺着。” 也行,她拉住陆祈慎的手,让他赶快坐下来。 含着笑意靠到陆祈慎的肩膀上,陆祈慎动了动身子,找好角度,让柳舒窈躺得更加舒服一点。 他现在觉得世间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如此。 可真的和陆祈慎躺在一块儿,她反倒不困了,她悄悄转过头看向陆祈慎,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本书过来。 柳舒窈靠近了一些,“房里的蜡烛这么暗,不会觉得眼睛不舒服吗?” 陆祈慎笑着说:“没事,已经习惯了。” 柳舒窈闻言抬起头,她一脸正色地看着陆祈慎,也不说话,等陆祈慎自己反应过来。 陆祈慎好久没听见柳舒窈说话,果然看向她,“怎么了?” 柳舒窈将陆祈慎手里的书拿走丢到床边的柜子上,说:“这不是个好习惯,现在不以为意,以后可就要吃亏了。” 陆祈慎捏了捏鼻梁,他确实已经吃亏了,现在看远方的东西有点模糊,但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受的事情,所以一直不当回事,顺着柳舒窈的话说:“好,以后不会了,窈窈看着我。” 柳舒窈这才满意地靠回去,“那还差不多,你若是非要看的话,就让下人把房里的蜡烛弄亮点。” 要知道,当她听见陆祈慎嘴里的那句“习惯了”,她有多难过,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就是从前的生活不如意,虽说陆祈慎说他在被武王带回去之后,生活就好了起来,她还是很伤心,小时候的陆祈慎,该有多坚韧啊。 她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大概是被家人捧着的,看了会儿书觉得累了就有人来让她休息休息,而不是非要看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陆祈慎倒是不在意,“没事儿,也不是什么非看不可的书,既然你睡不着了,那我们就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柳舒窈的脸立马有了血色,她不好意思地退出陆祈慎的怀抱,“你这人,我才刚醒过来呢,就想着那些事情。” “嗯?什么事?”陆祈慎佯装不懂,他笑着说:“我明明是说我们一起谈谈婚房的布置,你在想什么?” 柳舒窈恼羞成怒,怎么能有这么坏心眼儿的人,她要生气了!“我不和你说话了,我要睡了。” 柳舒窈拉过被子就要躺下,却被陆祈慎抱住。 陆祈慎凑到柳舒窈的肩颈处,“窈窈怎么生气了?是我的不是,我太过分了,窈窈罚我,就罚我今晚都要抱着窈窈睡,好不好?” 柳舒窈面含春色,她没有搭理陆祈慎,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难为情的,虽说她和陆祈慎已经表明了心意,但从始至终都是各睡各的,还没有同床共枕呢。 陆祈慎见柳舒窈一直不说话,便说:“既然窈窈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今天便要睡在窈窈这里。” 陆祈慎一直在内室,也没穿外袍,脱了两件衣服就只剩下里衣了,他放下床帐,躺在柳舒窈身边,将柳舒窈揽进怀中,“窈窈,我真的躺下了,你再不说,我可不会走了。” 其实一开始他就是在试探,但柳舒窈的默认,让他壮了胆子,现在柳舒窈更是没有推拒他的怀抱,让他无比欣喜。 “你睡都睡了,还说什么?”柳舒窈咬着下唇,并没有回头。 陆祈慎这下心落在了实处,“哎”了一声,抱着柳舒窈入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来答应了肃王妃今天去看望文忠伯的事情,但恭王的人突然上门拜访,阻拦了他的脚步。 肃王妃见状,也没说什么,只要不是因为别的女人不和她去就好了,反正她父亲的病也没什么,左右也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去看也就罢了。 肃王妃识趣地退出会客厅,“王爷既然有客人,那妾就先退下了。” “你昨天去看望了岳丈,那今天就派人送点礼品去。”陆祈宁交代了一句,本来已经看望过了,若是今天肃王妃再独自去看,说不定旁人怎么想呢。 “是,王爷放心,妾一定办妥。”肃王妃走出会客厅,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什么人,便说:“去庄子上,看看绿腰。” “是,奴婢这就去套马车。”丫环听命离开。 陆祈宁将人带到了书房,才问:“恭王有什么事?” “回肃王殿下,咱们王爷想告诉殿下,明日在朝堂之上万万不要沉不住气,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事后王爷定会想办法为殿下解困。”作为传话筒,他也不想将话说得这么明白,肃王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万一一个不爽,将他乱棍打死了怎么办? 果然陆祈宁在听完这句话后,没有再说话,书房里陷入一阵沉寂,小厮的心七上八下,脸颊上有汗水滴落下的痒意也不敢擦。 陆祈宁语气冷漠地说:“你们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最好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虽然陆祈宁脸上没有表情,但小厮就是觉得他现在很生气,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连忙说:“王爷知道殿下会这样问,但这也不是王爷想的,王爷已经被皇上软禁起来了,奴才也是王爷费尽心思打点才能出来,若是明天有何变故,殿下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陆祈宁冷笑,恭王倒是不管不顾了,把他置于何地?既然早知有这一天,就将计划安排得稠密一点,何苦现在自乱阵脚? 看来父皇已经查清楚了,看来陆祈慎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竟然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只是不知道这重视能不能比得过太子呢? 陆祈宁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告诉你们王爷,这缩头乌龟就让你们王爷自己当,本王不奉陪,滚!”陆祈宁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上,镇纸直接就打到了小厮的额角,马上渗出一丝血迹。 小厮不敢久留,哆哆嗦嗦地告退。 该死,陆祈宁一拳头捶到桌上,陆祈慎不仅没出事,还将和柳舒窈的夫妻名声在众人面前彻底坐实,而且柳舒窈现在还生死未卜,他也不敢轻易找柳国公去谈事情。 恭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怪不得常年窝在他那宫里,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罢了,可现在在父皇眼里,他早已和恭王站在一条船上,已经摆脱不了。 明天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恨。 陆祈宁心里一烦躁,就想找女人,前几天他还特地和绿腰交代,让她过几日把夏青带来,怎么现在还不见动静?陆祈宁扯了扯领口,面色不善地走出书房。 而他口中的绿腰,现在还只是被一口气吊着,全然没有苏醒的样子。 肃王妃特地将她安排在了陆祈宁不常去的城郊的庄子上,就是怕陆祈宁一时心起,想找绿腰结果看到这副场景。 肃王妃到的时候正是下人给绿腰上药的时间。 肃王妃这才看清楚绿腰身上的伤势,没什么大伤口,但那些细密的洞眼和短小的划伤到处都是,简直触目惊心。 肃王妃拿出怀里的手帕,挡住口鼻,免得她忍不住吐出来,问守在一旁的大夫:“这位姑娘的伤势怎么样了?还有多久能醒?” 大夫也是刚给绿腰把完脉,心里有点谱,说:“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看着虽然不重,但其实伤及根本,一时之间恐怕很难醒过来,而且就算之后醒来,没有个年,也很难恢复,而且……” 大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绿腰,年纪轻轻,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真是造化弄人,大夫叹了一口气,肃王妃看见大夫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什么心思和他打哑谜,说:“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只要是能买到的药材,都买过来,总归是能治就好了。” “倒也不是药材的事情。”大夫有点难以启齿,环顾四周,周边的小厮也是挺多的,他也不愿意将一个小姑娘私密的事情当众说出来。 肃王妃立马就知道了大夫的意思,“你们都退下。” 等到下人都出去了,肃王妃这才说:“现在可以说了?” 大夫又叹了口气,“这位姑娘只怕是今生都无法再生育了……” 他不好检查绿腰的下半身,但通过脉象来看,这位姑娘只怕是受了骑驴的刑罚,大夫啧啧感叹,不知道到底是作了什么样的孽,才能有这样的下场。 肃王妃心中一惊,怎么会这个样子,她沉默了下来,是她对不起绿腰,没了生育能力,今后肯定会被婆家嫌弃。 肃王妃知道一个女人不能生育意味着什么,她看向绿腰的眼神中带了一点怜悯,只希望绿腰醒来知道这件事后不要太难过,她一定会保证绿腰今后的荣华富贵的。 “还请大夫一定要想办法,若是能恢复的话,尽量恢复,银子不是问题。”肃王妃恳请着。 大夫看了眼绿腰,又看向肃王妃,说:“生育能力是没办法恢复的,只能尽量恢复她的下半身。” 肃王妃不懂,这生育能力和下半身能有什么牵扯吗?“大夫的意思是?” “老夫也不能多言,只是她今后的房事,可能会有碍。”尽管大夫没有明说,但肃王妃还是懂了,什么才能让房事有碍?只能是那里出了问题,肃王妃也是见识过宫里的肮脏事的,知道绿腰可能遭受了什么,心里不断哀叹。 “还是请大夫尽力恢复,生育能力若实在没有办法,就尽量让她的房事好过一点。”肃王妃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准备离开了。 大夫却叫住她:“这位夫人,办法是有的,只是有点……”他是个男大夫,总归是有点不方便,便说:“夫人还是请一个女医者比较好,可以帮助这位姑娘。” “行。”肃王妃愣愣地点头,反正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说:“但大夫你的医术我也是知道的,还请你不要离开,看着她,免得出事。” “好的,老夫一定尽力,夫人尽可放心。”不用这位夫人说,他也是会这样做的,到底是这个小姑娘太可怜了一点,让他不忍。 大夫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一些字,送到肃王妃面前,“这就是治疗办法,药材都是常见的,只是器具比较贵重,夫人可寻来帮助这位姑娘。” 肃王妃打开药方一看,饶是她已经为人妇,看上一眼还是难掩羞涩,怪不得大夫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些东西原本是闺房情趣,没想到还能用作这用途。 她匆忙点头,“简单,下午就送过来,那我就先走了,若是这位姑娘醒过来,还请告知。” “夫人放心。”大夫还是那句话。 肃王妃又看了一眼绿腰身上的伤势,就走了,今天她的心实在跳得厉害,还是回王府比较好,看看王爷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绿腰来,若是提起,还得想方设法隐瞒过去才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隔天上朝的时候陆祈慎不是很愿意,他宁愿陪着柳舒窈。 “窈窈,你看你现在,脸色还是没恢复过来,不如我今天就陪着你。”陆祈慎抚摸着柳舒窈的脸说,那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实在是不愿意接触了。 柳舒窈大概是才起床,觉得有点头晕,她抚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还是去一下,哪怕是点个卯呢?不是说今天皇上会彻查游行行刺一事吗?你不去的话,若是被他们逃脱了怎么办呢?” 陆祈慎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他不去的话,哥哥也是会帮他的,但既然窈窈提起了,他也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今天的朝堂没有人请假,众人在见到陆祈慎的第一眼就是开口询问柳舒窈的病情怎么样了,陆祈慎在回答问题之于,还抽空看了陆祈宁一眼,果然看到他颇为关心的眼神。 陆祈慎稍微一顿,“感谢各位的关心,内子还是老样子,如果有新情况,我一定会告知。” 众臣微微拱手:“殿下客气了。”他们明显感受到陆祈慎比别的皇子相处起来更加和气,有些人会因此有好感,但有些人就觉得,明明是皇子,却还如此态度卑微,那真的是上不了台面,果然是野路子。 陆祈慎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只是付之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他又不会因为他们的眼光而损失些什么,反正气的也是他们。 没多会儿全德贤就走了上来,“皇上驾到!” 围成一团的大臣们才开始站好,但还是有几个对陆祈慎投去了关心了眼神,那几个都是今年才从地方官升上来的,很明显是在投诚,毕竟在朝的几位皇子都已经培养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有陆祈慎这个半路出来的皇子是孤身一人为阵,他是最好的人选。 陆祈慎反倒没多大兴趣,他只要窈窈就好了,管上面坐的人是谁呢,但绝对不可能是肃王,肃王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不可能再任由肃王逍遥。 乾嘉帝今天的脸色不太好,大臣们都发现了,也不敢在下面窃窃私语,一个个都缩成了鹌鹑。 乾嘉帝观察着下面人的神情,在心里思考,有些人的表情特别明显,一看就知道做了坏事,但那些人里面并不包括陆祈宁。 乾嘉帝在心底冷笑,他这个儿子确实有几分本事,要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不曽被他注意到的皇子,坐到王爷的位置,毕竟他原来是看不上陆祈宁的。 陆祈宁就和他娘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是他讨厌的那一类人。本来陆祈宁顶天是个郡王,但南方水患那一事,陆祈宁确实办得不错,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也是为了让陆祈宁一党闭嘴,他才封了陆祈宁为王爷。 但现在,到底是他草率了,这一决定,不仅伤害了他自己,也害了他的儿子。 乾嘉帝看向站在群臣中的陆祈慎,是他对不起祈慎,若是当初再深入查一下,说不定也不会时隔这么久才会相认,而且听祈风说,祈慎小时候吃了很多苦。 现在能够站在这朝堂上,靠一己之力成为大梁的臣子,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如何让他不爱呢?而且这几年来,祈慎在臣子之位上,也是尽心尽力,若是太子之后登基,他在一旁辅助,一定能让大梁更加强盛。 乾嘉帝不动声色地点头,但是得等他肃清一下朝政,为他的太子铺平道路。 乾嘉帝一直不说话,大臣们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触了他的逆鳞,于是大殿上罕见地安静。 陆祈宁在底下已经站不住了,脸上浮现了一抹焦灼,怎么父皇还不说话,他悄悄掀起眼皮,看着面色威严的乾嘉帝,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父皇是怎样的打算。 乾嘉帝清了清嗓子,下面的人就站直了身体。 “朕今天有一事宣布,全德贤。”乾嘉帝看了全德贤一眼,全德贤就站出来,拿出手中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陆祈勤,六皇子陆祈宁,心思狠毒,残害手足,着剥夺王爷封号,圈禁宗人府,家眷禁足王府。顾念陆祈勤身患重疾,禁足承恪殿,派重兵把守,钦此。” 群臣哗然,原来那天游行的刺客是他们俩的计谋,但这宣旨也太突然了,他们也不敢相信,毕竟以前六皇子和还是臣子的七皇子关系很好,不是吗? 他们的眼神在陆祈宁和陆祈慎身上来回徘徊,大皇子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上朝,现在倒是幸运地躲过了重臣们同情的目光。 陆祈宁在听完旨意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原来这就是恭王所说的顺其自然,原来恭王已经被禁足了,昨天就是他最后一天的自由。 全德贤看陆祈宁不说话,轻轻出声:“六皇子?” 陆祈宁走出队伍,跪在大殿中央,“儿臣接旨。” 全德贤把圣旨送到陆祈宁手上,马上就有侍卫从大殿门口走进来,将陆祈宁押走了。 陆祈宁在经过陆祈慎的那一瞬间,看了陆祈慎一眼。 那眼里尽是不甘心与愤恨,陆祈慎知道,但这种事情,既然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么就不可能让陆祈宁逍遥快活。 而且今天的局面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努力,全都是父皇一手促成的,他心安理得。 于是目光坦然地回视,今后他会和窈窈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用受陆祈宁的辖制。 陆祈宁莫名理解到了这一点,他的心里更加痛恨,若是他再狠心一点,是不是,今天被圈禁的就是陆祈慎了呢? 朝堂继续,但乾嘉帝并没有让大臣陈述他们的公务,反倒是说起前朝皇子自相残杀的事情来,现在在殿上的皇子就只剩下了二皇子睿王,三皇子武王,四皇子平王,太子以及七皇子陆祈慎。 乾嘉帝这是在敲打他们。 太子一直注意着乾嘉帝的精神,乾嘉帝从早朝开始说到现在,嘴唇干了,精神头也没刚开始好了,太子主动站出来,说:“启禀父皇,儿臣们一定谨记父皇的教诲,兄友弟恭。” “嗯。”乾嘉帝点头,他知道太子也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一旦站出来,说的就是他的真心话。 一阵冷风吹进大殿里,灌进乾嘉帝的衣领里,他微微颤抖一下,咳得更厉害了,睿王站出来,“父皇,既然您身体不好,还是早早下朝,若是大臣们有要紧的事,就让他们去和太子禀报,太子也是时候监国了。” 乾嘉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儿子从小心思就不在帝王心术上,反倒是沉醉诗画多一点,在十五之后就全国各地跑,他也能理解,今天说的这一番话,真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些臣子拥护各个皇子,但太子因为资质平庸,倒不被他们看好,可他虽然不止这一个儿子,却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生的,他愿意将这江山送给太子。 乾嘉帝点点头,“朕确实乏了,但朕还有一件事要说,现在已是初春,皇家也很久没有举办过围猎了,趁着这大好时光,不若就举办一次,三品以上大臣,均可携家眷参加。” “皇上圣明。” “父皇圣明。” 乾嘉帝朝全德贤微微点头,全德贤便让早朝散了,扶着乾嘉帝去了养心殿。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陆祈宁被圈禁宗人府的消息传到肃王府的时候,全府上下都乱了套了。 几位侧妃倒还能维持镇定,毕竟她们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危害,但那些地位低的王姬和侍妾就坐不住了,她们之所以进肃王府,就是想要靠着肃王这条大船,让肃王在吃肉的时候,能给她们母家一点肉汤喝。 现在大树已被砍到,她们还怎么乘凉呢? 于是一个二个地都跑到肃王妃面前,自请离府。 肃王妃对着她们自然没有好脸色,她将怀里的世子送到乳娘手上,“把世子抱回房里去。” 等到乳娘的身影消失在内厅,她才一巴掌把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真是难为你们,一个二个地,拉下脸面到本妃这里求情。” 三个侧妃冷眼看着下面的一群女人,她们年轻美艳,在离府之后说不定还能找到出路,但她们母族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哪怕离府也会被视为肃王府一党,还不如就在这深宅大院里,毕竟皇上也没把这宅子收回去不是? 王姬加上侍妾一共十来个人,都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你看我我看你的。 肃王妃见着都心烦,便让她的贴身侍女拿来一堆银两,“本妃这里是你们的遣散费,若真想离开的,便从这里拿走属于你们的,那些受人蛊惑的,若是反悔了,本妃也可接纳。” 肃王妃的目光一直放在她们身上,让几个跪在首位的王姬直打颤。 她们只是想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罢了,也没什么错,树倒猢狲散,自古以来便是这样的。 其中一个穿月白色衣裙的女人抬头说:“奴婢自请离府,还请王妃谅解。” 肃王妃给侍女一个眼神,侍女便给了那女人一包银子,女人伸手接过,顺便掂量几下,应该有五百两,她是一个王姬,遣散费也够了,不再多说,给肃王妃磕了三个头就离开了。 肃王妃也没什么表示,问:“还有谁?别叫本妃等久了。”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稀稀拉拉走了四五个,都没说话,效仿第一个女人,给肃王妃磕了三个头,就离开了。 还剩下几个跪在大厅里,肃王妃扫视过她们,轻启朱唇:“怎么,你们不走吗?”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能进王府其实都是幸运,因为肃王是个喜爱美色的人,她们没什么家室,只是空有一副美貌,就这么进了王府,偶尔得肃王宠幸,就能给家里匀一点儿银两。 她们也不是特别想离开,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现在肃王被圈禁了,但还有皇子的身份,她们待在王府里,也能过个好日子,而不是回到那家徒四壁的土房子里,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她们伏在地上,“奴婢等不愿离府,只愿伺候王妃左右。” 肃王妃扯起鲜红的唇,“既然你们忠心,本妃也乐见其成。本妃知道你们家里难过,那么这剩下的钱,就送给你们补贴家用。” 几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纷纷谢恩,拿着各自的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三个侧妃面面相觑,肃王妃这一举动既笼络了人心,又昭示了王府的实力,让大家看清楚,不要太看不起肃王府。 李侧妃刚要开口说话,肃王妃就说:“你们也别眼红,你们已经是侧妃了,家里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可以过好,皇上不至于因为这些就牵连你们家族,放心。” “你们与那些侍妾不同,有些话,不用本妃说,你们自然是懂的,所以今天本妃没有给你们脸色瞧。本妃手中确实有不少闲钱——”说到这里,肃王妃从另一个侍女手中拿出一个包袱。 肃王妃动作缓慢地打开,漏出冰山一角,那一晃而过的,是金色,三个侧妃惊呼一声,那一捧好似还不少。 她们原本慌乱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了。 肃王妃从中取出一锭,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你们中最晚进王府的,也来了将近五年了,本妃知道你们因为那些王姬,心中常有怨气,但那是正常的事,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的呢?但你们足够安分,所以本妃也愿意抬举你们,今天这些金子,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家族也要出力不是?” 肃王妃和她们一个个对视,出什么力,她们心中自然清楚,她们能有多爱肃王,肃王妃还不知道么,现在能独善其身,才是最重要的,但肃王不能等,在宗人府多待一天,就是多一份危险。 李侧妃最先说话:“王妃言之有理,妾等一定齐心协力,王妃也要保重身子,若是因此伤了神,王爷知道了,该有多难受啊。” 肃王妃最喜欢的,便是李侧妃这审时度势的样子,便将包袱里的金子拿出四锭放到李侧妃手中。 李侧妃笑眯眯地谢恩,但也不离开,就这样坐着,在一旁看戏。 剩下两个侧妃看见李侧妃手中的金子,心头一动,这四锭金子放在寻常,她们是不会看上的,不说母家的财力,就说她们自己,手中的铺子也能收这么多的利钱,但今时不同往日,而且这并不是公中的钱,是肃王妃手里的私产,不拿白不拿。 两人站起身来行礼:“妾谢过王妃,王妃千岁。” “嗯。”肃王妃微微敛起眸子,“本妃也乏了,你们都回各自院子里去。” “是,妾等告退。” 等内厅里只剩下肃王妃一个人了,肃王妃那挺直已久的背脊,才耷拉下来,她装得好累啊,肃王被禁足宗人府,她是最伤心难过的。 平常肃王虽然并没有与她过多交谈,但她一直将肃王是为天,现在相当于她的天塌了,她却连哭一场都不能,还要撑起这偌大的王府。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去宗人府里陪伴着王爷,而不是守着这空荡荡的宅子,一个人。 王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妾会将你救出来的。 侍女在一旁看着肃王妃的脸色,她俯身道:“王妃,已经是午时了,不如传饭?” 肃王妃摆摆手,“不用了,本妃吃不下,扶本妃回房。” 再这样下去,她保不准就要哭出来了,这里人还有这么多,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怯。 肃王被押进宗人府,一路的景色变得萧条。 但也还是红瓦白墙,毕竟是皇室宗族被关押的地方,到底不至于太过荒凉。 在经过一道门的时候,门内出来一个人,头发已经花白,胡子拉茬的,看起来年逾花甲了。 那老人双眼一眯,指着陆祈宁道:“你是不是老三的儿子?” 陆祈宁停下脚步,看着他,老三的儿子?“你是谁?” “我是直郡王。”老人嘿嘿一笑,“当然了,曾经是。” 陆祈宁想起来,他的父皇是有一位兄弟被封为直郡王,但因为行为不端,被祖父打入宗人府了,至今也没放出来。 直郡王排行老九,他的父皇排行老十,并不是所谓的老三的儿子,而且他从来没见过这位三皇叔。 他表情淡然地说:“九皇叔,你认错了,我是当今皇上的儿子。” “哦哦,老十啊,他还好吗?我还挺想他的。”直郡王突然盯着他看,“你犯了什么事?怎么让你爹给关进来了?” 身后的侍卫见他们开始聊起来了,开始催促:“六皇子,该走了,不要让臣等为难。” 六皇子朝直郡王微微点头,朝前走了。 直郡王盯着陆祈宁的背影看了良久,笑了,转身进了院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乾嘉帝下朝之后,把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叫到了他的寝殿里。 几个人在乾嘉帝面前站一排,一个个风姿绰约,看起来都贵气十足,都是人中龙凤。 乾嘉帝现在正躺在龙床上,脸色略显灰败,他看着眼前的几个儿子,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朕昨晚梦见了高宗,可能朕的大限已经快到了,你们几个是什么心思,朕也一清二楚,但你们要记住,兄弟间一定要遵守孝悌之道。” “咳咳……”乾嘉帝这几天一直咳嗽,但精神状态好像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脸色还是难看着,大家就还以为他快要卧床不起了。 现在说上一句长一点儿的话,就要咳一阵,太子上前了一小步,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他没有告诉太子,他的身体其实还不错,太子是个心思藏不住的人,戏要演下去,就必须瞒着。 武王是想要关心,但心里稍微有点儿别扭,他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如果身体不好,就去找太医,在这里拖着有个什么劲儿。” 陆祈慎听着这话就心惊胆战的,那可是天下之主,又不是普通的家主,怎么能这么随意呢?他小幅度地碰了武王一下,让他收敛点儿自己的脾气。 谁知道乾嘉帝在听完这句话后,反倒还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儿沙哑,不似以前爽朗,他看见陆祈慎的动作了,这个儿子才回来,可能是以前被他在朝堂上的威严吓着了,其实他在私底下一直是想像民间一样,享受天伦之乐,他自己没有享受过父爱,就想让自己的儿子享受一下父亲的关怀,但皇家其实不是很适合这样,他也知道。 所以在平常总会对他的儿子们宽容一点,包括陆祈宁,他让陆祈宁进宗人府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陆祈宁已经是想要弑父杀君,残杀手足,他不能容忍这件事在皇室里发生。 “已经看过了,不见起效。”太子站出来说话,当年的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现在父皇和三哥这样子,他也很难受,想要多缓解缓解。 武王面无表情地看回去,只见乾嘉帝含着笑,却苍老许多,他的心里有一口气,过不去,又别别扭扭地扭过头去了。 陆祈慎这时候开口道:“父皇,三哥只是说不出口罢了,他还是关心您的。”他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武王的一个瞪眼,陆祈慎平和地笑了笑,他可不想下一次再见三哥就是去宗人府了。 乾嘉帝满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无事,朕知道他的性子,倒是你,不用对朕这么疏离,朕也是你的父皇,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了。” “儿臣知道,父皇一定要保重身子,您能万岁。”陆祈慎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多真实感,平时虽然父皇母后的喊着,但没那么多感情是事实,嘴甜一点儿,也是想要他们能帮他达到他的目的罢了。 乾嘉帝听着这明显是哄他的话也笑得开心,不管怎么样,只要有这份心就够了。 平王看来看去的,一句话也不说,他心里也别扭着,陆祈宁被父皇送进了宗人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他,毕竟平时他也不是很安分。 站在这里看他们父慈子孝的场面,他就特别难熬,乾嘉帝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祈韶,你怎么了?” “父皇,没什么。”平王没想到他也能被关注到,于是干笑着回答,“只是想到了儿臣府上好像有一些珍贵药材,儿臣也用不到,不如就送给父皇,不知道对父皇的病情有没有用。” “你有这份孝心,朕就满足了,那些药材朕记得还是朕赏赐与你的,你自己留着,你母妃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如送给你母妃,也和她多说说话去。”乾嘉帝边咳边说完了这句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平王似乎听出了他的用意,怯怯地回道:“儿臣知道了。” 睿王一直没说话,就站在那里观察众人的情绪,等到乾嘉帝的咳嗽结束了,他才站出来,“父皇,儿臣这几年游历,也不是一无所获的。前几年在东海那边的一个小村子里认识了一个神医,医术了得,儿臣与他交情颇深,不若儿臣去信一封,让他来给父皇瞧瞧。” 乾嘉帝看着几年未见的儿子,如今也是有一个成熟男人的气韵了,但一双眼睛却是满含灵气,“也可。” 太子脸上的欣喜很快就显露出来,尽管只是听说并没有见到真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乾嘉帝被他的笑容感染,心情也好上几分,“朕今天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你们也看到了祈宁的下场,若是今后有谁再犯,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是,儿臣定当谨记。” 平王稍微探出头,想要给陆祈宁说情,“父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六弟好像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误会?”乾嘉帝的笑容消失,眸色渐冷,“祈慎是没被伤到,可柳舒窈的昏迷是假的吗?你是不是只长了年龄没长心眼儿?” “这件事你最好没有参与其中。”乾嘉帝审视的目光投到平王身上,平王在心里暗道不好,这若是战火烧到了他身上,那还求个屁的情? “父皇,儿臣怎么会参与呢,您说笑了。”平王讪笑。 乾嘉帝冷哼一声,“回,朕看着你就气。” 平王应是,“父皇注意身体,儿臣告退。” 乾嘉帝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挥挥手就让他滚。 几个人看着他离开,心里一阵唏嘘,平王也是心眼儿实,陆祈宁既然被关进宗人府,肯定不止行刺那一件事,听父皇刚刚那口气,说不定父皇的病也和陆祈宁有些关系。 几人对视一眼,也提出告退,乾嘉帝确实支撑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于是点头,太子不放心地看了几眼,在最后走出大殿。 太子站在门口没有马上离开,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去东宫,而是去了旁边的一个小殿,若是父皇能有什么事,他也能马上知道。 乾嘉帝在几个儿子离开后,叹了口气,全德贤走上前,“皇上,六皇子已经在凤穿牡丹那个小院儿住下了,听人说直郡王和他说了几句话,见到他还以为是三爷的儿子呢。” 乾嘉帝听着全德贤的话,陷入沉思,全德贤口中的三爷,就是他的三哥,已经被宗族除名,进了寺庙。 因为钦天监说他八字不祥,而那时候高宗又是最信鬼神之说的人,所以在他出生那一刻,就被严加看管着,在他十五岁那年,有个赖皮和尚,说送往寺庙,或许可解。 乾嘉帝和他三哥其实也见过不少面,多年的寺庙生活,让他多了一分脱离尘世的高深,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 乾嘉帝回想着三爷的面容,好像还真的在陆祈宁的脸上找到了几分他三哥的影子,乾嘉帝无声地笑了笑,“直郡王又见过几次三哥?他也六十了,说不定眼花了呢。” “去将那几个听见直郡王说过话的侍卫都送出去。”乾嘉帝没什么表情地吩咐。 “是。”全德贤没再说什么。 乾嘉帝本来还有些许睡意,只是现在都烟消云散了,他问:“祈宁的母亲原来是做什么的?” 陆祈宁的母妃在全德贤的记忆里也不甚清晰了,他回想了好久,才说:“似乎是伺候当今皇后的宫女,专做洒扫的。” “是吗。”乾嘉帝可有可无地问了一声,他其实连陆祈宁的母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只是隐约记得当初对她甚是不喜,只是有了龙嗣,才不得不抬了位分,她也是个无福消受的,在生下陆祈宁不久后就去世了。 罢了,逝者已逝,就这样,三哥在庙里估计也就这么一个血脉了,他也就当不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陆祈慎回到阳府的时候,柳舒窈才用完午饭,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着,现在春喜和夏青看着她,什么都不让她做,稍微碰了点冷水,就扯着嗓子过来了。 柳舒窈也是无奈,“你们这样让我躺着,我也受不了啊,这腰酸背痛的。” 她边抱怨边捏紧拳头捶后背,春喜见着伸手拦住,“小姐,啊,夫人,这腰可不是能随便捶的,万一捶出个什么事来,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柳舒窈一副不信的样子,她也是学过按摩推拿的,怎么不知道这样的事?“真的吗?你别骗我。” 夏青在后面说:“小姐,春喜怎么会骗你呢,这些都是家里的老人说的,可别不信啊。”夏青总是对老人的话深信不疑,小时候也是因为奶奶说不能在晚上吃东西,否则会触怒天神的,到时候就要变成傻子了。 夏青就害怕得不得了,可是第二天她就看到婶子的儿子在晚上吃鸡腿,她赶忙告诉奶奶,结果奶奶不以为意地说:“他是男孩儿,天神最喜欢男孩儿,女孩儿是不能学男孩儿的,你看看隔壁的杏儿,就是因为在晚上吃东西,被天神惩罚了。” 隔壁的杏儿自夏青懂事起就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见着人就傻笑,还会抓地上的土吃,口水流得都能把领口打湿,还要受后娘的打骂,夏青害怕极了。 她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而且奶奶也说过腰不能乱捶,她父亲就是不听劝,捶了一下腰,不知怎么就瘫痪了,所以她小小年纪,才会被卖进阳府做丫环。 夏青害怕柳舒窈也变成父亲那样,拦着柳舒窈不让她捶背。 柳舒窈失笑地听着夏青诉说小时候的事,那目光里含着一丝怜悯,没想到夏青小时候过的是这样的日子,看来她小时候受了不少奶奶的不公待遇,还能长成这样的性子,也是不容易。 柳舒窈看向春喜,问:“那你呢春喜,你是怎么知道不能捶背的?” 春喜:“呃……”她抬起头回想了一下,她是还没记忆的时候就被刘伯收养了,自然而然成为了阳府的丫环,到底是听谁说的呢? 那必定是刘伯了,她肯定的对柳舒窈说:“是刘伯。” 柳舒窈扑哧一笑,没想到刘伯竟然还信这些呢?她记得刘伯身手很好来着,应当知道一点推拿的手法啊,怎么也这样说? 陆祈慎这时候推门进来,看着说笑的三人,问:“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春喜和夏青挤眉弄眼地对视一眼,“当然是在讨论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啦。” 两人嘻嘻一笑,不等柳舒窈说什么,就退下了。 陆祈慎动作自然地走到床边,将柳舒窈的肩膀揽住,“窈窈,半天不见你,好想你。” 刚刚因为春喜两人的打趣,柳舒窈的梁上浮现一朵红云,听了陆祈慎的话后,耳朵已经是绯红一片了,“油嘴滑舌的。” “哪有,我这是真情流露,窈窈,你是不知道,我恨不得连早朝都不上了。”陆祈慎揉搓着柳舒窈的手,在她耳边厮磨。 柳舒窈:“说到早朝,今天皇上说了关于游行的事了吗?” “说了,原来主谋不止肃王,还有恭王,他们两人策划了行刺一事。”陆祈慎见到柳舒窈就忘了旁的事了,要不是柳舒窈提起,他都快说到即将开始的狩猎了。 “恭王?”柳舒窈从未见过恭王,包括上一世,好像上一世没几年,恭王就病逝了,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肯定是没到时间,“那皇上是怎么处置他们的?” “恭王禁足承恪殿,肃王圈禁宗人府。”陆祈慎将乾嘉帝的旨意告诉柳舒窈,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肃王和恭王这辈子都翻不起什么浪花儿了。 柳舒窈点点头,她也不懂朝政,这样的处置应该比较合情合理。 她突然想起肃王妃来,肃王妃好像对她意见颇深,曾经对她的威胁她都记在心里,害怕肃王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步下杀手,现在应该不足为惧了? “那他们的家眷是怎么处置的?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恭王刚议亲的时候就大病一场,后来女方可能觉得恭王活不长了,所以也转而称病不嫁,恭王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妻,妾室倒是有好几个,只是都不怎么宠幸,乾嘉帝反正是派重兵看管了承恪殿,那几个女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都一样,只不过肃王府宅子还留着,被禁足在那里罢了。”陆祈慎说。 柳舒窈这便放心了,她可真害怕肃王妃暗中给自己来一手,毕竟肃王妃看起来是个极护食的人。 “窈窈,我来这里这么久,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陆祈慎略显委屈地说,“我早饭没怎么吃,在早朝的时候就饿了,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柳舒窈赶忙拉过床上的衣服穿好,准备下床,“你怎么不早说?我叫春喜她们去热一热,今天有你喜欢的菜呢。” 陆祈慎拉住柳舒窈,“何必跑出去?你就在床上躺着,我去就好了,待会儿再来找你。” 柳舒窈无可奈何,只能躺在床上等陆祈慎回来。 只是她等着等着,睡意就涌了上来,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小鸡啄米,陆祈慎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乐了,几步走到床边,“窈窈,你若是困了就睡,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嗯?”柳舒窈已经迷糊了,她看着眼前的人,“你来了?我这不是怕你以为我又昏迷了么。” 陆祈慎嘴角的弧度下降了些许,昨天晚上就是,柳舒窈入睡太快,陆祈慎一时慌了神,还以为那毒还没清干净,着急忙慌地又叫来太医,让他看看。 得出的结论就是柳舒窈睡着了,柳舒窈醒来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好笑,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他宽心,以后不会突然昏迷的。 他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窈窈,你睡,我看着你呢。” 柳舒窈点点头,她将肩上的披着的外套放回角落,便睡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实在是有点儿沉,醒来的时候廊下已经点上了烛火,屋内也灯火通明。 陆祈慎在一旁拿着书在看,只是那眉头皱着,书页也好久没翻了,一点儿都不像是在看书的样子,目光没有聚焦在上面。 她知道陆祈慎恐怕是又在害怕了,于是出声:“怎么不叫我?” 陆祈慎听见声音就把书放在了桌上,走到床边来,“你醒了?饿了吗?晚饭我一直让厨房热着,马上就能吃。” 柳舒窈看着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来这一场昏迷,是真的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了,只是她在睡梦中不知道时间流逝,又因为整天喝药,少不得睡意多了一些。 “我也是在屋子里待久了,若是能出去走走,恐怕就不会这么慵懒想睡了。”柳舒窈没回答饿不饿,着急想要为自己争取出门散步的机会,她觉得若是再在床上躺下去,她可能真的要一睡不醒了,毕竟人是会越来越懒的。 “嗯,明天我下朝就陪你在院子里走一走,只是现在天气还冷着,你得多穿一点。”陆祈慎看了一眼她现在的衣服,“我让刘伯再去帮你定制几件衣服,现在的都太单薄了。” 柳舒窈难以置信,这些都还单薄吗?明明都是去年冬天才做的,还很保暖呢,她说:“不用了?” 陆祈慎坚决不听,他摸了摸床边的外套,“不行,还可以再厚一点。” 柳舒窈满头黑线,若是在厚一点,她可能真的就像一个行走的球了,奈何陆祈慎主意已定,怎么都不能改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绿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廊下人来人往的声音闯进她的耳朵里。 头顶上是金丝帐幔,将屋里的烛光尽数挡住,进入眼帘的光线都变得柔和起来,绿腰的眼珠转来转去,她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 当初阳慎之不是说要把她送到边疆的军营里做军妓吗?这屋里的妆饰看起来尽管不是很华贵,但那几样摆件都不是寻常可见的,样样都透露着一股子奢华。 这肯定不是军营里,那就只能说明是肃王妃将她救了,毕竟她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而且身下棉被的触感都是亲肤柔软的。 绿腰轻轻呼出一口气,刚准备起身,她就痛呼出声,怎么这么痛?感觉身上的关节都已经被打碎了一样,没有一处是好的。 现在身上的感官渐渐苏醒,胀痛、烧灼、针刺的感觉一拥而上,还有一丝丝膏药涂抹在身上的清凉感,稍微缓和了那些疼痛,但却是杯水车薪。 绿腰紧紧拢着眉头,忍着体内的痛感坐起来,这时她才看清楚屋内的摆设,没多少家具,空地上都摆上了炭火盆,屋里很暖和,但绿腰还是感觉有点寒风钻进身体里,她把被子提上些许,盖住肩膀以下。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模样普通的丫环,手里还端着汤药,看见坐起来的绿腰,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马上叫大夫来。” 她动作缓慢地把药碗放到桌上,检查了一下绿腰身上的棉被,又摸了摸绿腰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之后,才放心地出去了。 绿腰不知所以,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怎么这里的丫环对她这么热情的吗?她已经有点怀疑是不是肃王妃救的她了,毕竟肃王妃好像没那么好心肠。 没一会儿丫环就带着大夫来到房里,大夫看见绿腰的精神蛮好,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姑娘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绿腰难受地闭眼,嗓子眼像被铁片滑过一样,说一个字异物感就强烈得很。 丫环马上就递了一杯茶水过来,“小姐,快喝一杯水,润润喉。” 绿腰想想也是,可能喝点水就能缓解了,但大夫拦下了那杯茶,两个人都看向他,一个眼里带着不解,一个眼里含着怒火。 大夫看着绿腰笑了笑,“姑娘莫急,你这嗓子恐怕之前被大面积地东西灌过?是伤到了,现在不能马上喝水,否则会更痛的。” 绿腰想起在柴房被刘伯一勺一勺灌米糊糊的情景,有一抹惊惧浮上,她马上摇头,想将那画面赶出去。 她张张嘴又想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喉咙疼得厉害,她只能闭上嘴巴,大夫见状直接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看看脉象如何。 丫环守在一旁,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绿腰,这位小姐刚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在清洗了之后还挺好看的,谁知道她醒来了,整个五官都活了,更显灵动,还有那眉梢眼角的媚意是怎么都消不去的。 丫环在庄子里没见过多少外人,只觉得绿腰长得惊为天人,好似仙女下凡一般,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然要承受这样大的痛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来的。 绿腰则是专注地想她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大夫和丫环见到她的第一面都在说她终于醒了,看来她昏睡的时间应该挺长,而且当时她被那么折磨,身上的痛感比现在不知强了多少倍,现在能让她清醒地感知到疼痛,应该是用了不少药了。 她尝试着动着手腕这些关节,有点酸痛和沉重,但能克服,不会再痛晕过去了。 大夫把脉的手离开了,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动作快速地写了一张新药方,放到丫环手中,“姑娘,你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内伤,那些明显的伤痕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需要好好调理身体内部情况就好。” “只是还有一点,未来三个月时间,都不要下床得好,等你腿上的关节都长好了再行动,在这期间,也要让人给你按摩腿部,以免之后能站起来了,却不能行走。” 绿腰边听边点头,试着动了一下下半身,能清晰地感受到刺痛,那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疼痛,哪怕已经被纱布重重包裹,加了夹板固定,也不能使力。 就在她动作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身体里了的异物感,那是什么感觉,经历过情事的肯定懂,她不动声色地细细感受了一下,很圆润的触感,在青楼待过半年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反倒接受得很快,可能这是王爷给她的也说不定? 所以并没有开口问大夫,结果大夫却说了起来,“姑娘,你的那处地方损伤得厉害,所以用了不寻常的办法给你恢复,暂时还不要拿出来,等到了时间,就会有女医者来给你换的。” 绿腰愣了一下,那处地方是什么地方?然后便反应过来,大夫说得这样隐晦,恐怕就是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她还不知道这种损伤会有什么害处,于是简单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夫见她没什么害羞的地方,便也不再忸怩,说:“待会儿会有女医者来给姑娘解释,老夫的药方已经给丫环了,明天就按照新的药方喝药。” 绿腰点点头,丫环也说知道了,大夫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药碗,指着说道:“姑娘既然已经醒了,这药便不用喝了。” “是。”丫环顺手就端了出去。 只留下绿腰一人在房间里。 趁四下没人,绿腰在被子里伸手往下半身探过去,动作小心地慢慢把那东西扯出来一点,又凭着触感感受了一下,应当是玉势,绿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用上这些东西。 以往也不过是在老鸨那里见到过了,通常都是客人用来增加趣味的,竟然还能用来作保养用途吗? 绿腰淡然地把那东西放回去,随手在床单上擦了一下手指,等她躺好的时候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是个女人,作大夫装扮。 她友好地对绿腰笑笑,“姑娘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绿腰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大夫也没说什么,打开了她的医药箱,那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让人吃惊的,可能就是那一排排镂空玉势了。 大夫神色自然地拿出中等大小的一支,把药推进去,她注意到绿腰的眼神,笑着解释:“姑娘别害怕,这都是正常的医疗手段,这大小也是刚好合适的,并不会对姑娘的身体造成伤害,反而对姑娘今后的房事有益处呢。” 绿腰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好奇罢了,但是突然听到大夫说对她今后的房事有益处,难道不用这个就不能有房事了吗? 既然这么想,她便问了出来,大夫以为她身边的人早就跟她说了,没想到竟然还不知道呢,大夫说:“是啊,姑娘,你受过刑罚,下半身的溃烂面积很大,甚至伤害到了内部,今后与子嗣无缘,这些药也只能帮这么一点点罢了。” “你说什么?”绿腰怒目圆睁,什么叫作与子嗣无缘?“你的意思是说,我今后,不能生孩子了?”绿腰的眼眶红了起来,不敢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 她激动地抓住大夫的肩膀,质问她:“是不是你乱说的?还是你是柳舒窈派来的人?就是想让我不好过?”绿腰已经魔怔了,若是不能生孩子她今后还怎么成为王爷的侧妃?肃王妃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她也要有个儿子才行,这样才能讨王爷喜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夫被绿腰激烈的态度吓到了,她费劲地掰开绿腰的手指,想要从绿腰的手底下逃脱,谁知道一个刚醒的浑身是伤的病人,力气竟然这么大,她连反抗都不能。 大夫的脸色通红,勉强从嗓子里蹦出几个字来,“姑娘,你先冷静……” 绿腰的下半身使不上力,只能把全身的力气用在手臂上,她紧紧抓住大夫的脖子,“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又没有失去生育能力,我以后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又清晰地知道,这样的结果就是刘伯给她罚坐桩的那个刑罚造成的,当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随便就被旁人捅穿了下半身,让她痛苦万分,最后生生晕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绿腰慢慢松开手上的力气,呆坐在床上,大夫赶紧坐离床边,抚了几下脖子,好让自己舒服点。 “姑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会帮你补救的,这里面的药也有助于生育方面的,只是是否有效,全看天意,姑娘你还是试一试。”大夫试探地靠近,想要让绿腰冷静下来。 绿腰转头愣愣地看着她,全程只听到了“有助于生育”这几个字,问:“真的吗?” 大夫见状直说:“真的,姑娘可否要试?” 绿腰连连点头:“我要,我要。”她自己伸手掀开被子,又脱掉衬裤,让大夫看清楚她的状况。 大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方自然的病人,饶是她见多了人生百态,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在看到绿腰催促的眼神后,才反应过来,拿上药箱里的玉势。 在明亮的烛光下,把绿腰身体里的那根取出来,放了新的进去。 哪怕原来的那根已经在身体里呆了一段时间,让身体有了弹性,但新的进去的时候,绿腰还是感觉到有点涩涩的疼意,她难耐地皱了眉头,在玉势完全放进去之后,她觉着有一抹凉意和难以言说的温暖用上心头,还挺舒服的。 大夫见到她舒展的眉头,笑着说:“我在药包里又加了几味药材,对伤口愈合有好处,还能让你不那么艰涩,你刚刚也感觉到了?有东西进入的时候很痛,完全不像是已经同过房的样子,这就是被伤到了,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会对房事产生抵触情绪。” 绿腰点点头,她也不求大夫解释的这么清楚,只要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哪怕是要含下婴儿拳头那样大的,她也无所畏惧。 大夫用手帕擦净手指,装好医药箱,笑着说:“姑娘身体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离开了,姑娘既然已经清醒,那便用过饭食再睡,你已经有五六日未进饮食了。” 大夫刚交代完,就有丫环端着一碗粥过来,大夫说,绿腰的嗓子还不宜吃过于坚硬的食物,而且昏迷刚醒,也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厨房便做了一碗白粥,什么配料也没有。 绿腰见到这粥便一脸不愿,难道这么富贵的房子主人,还供不起她这一餐饭吗?竟然之送了这样简单的白粥过来,就算有病之人不能大鱼大肉,好歹一些滋补的饮食得送进来? 她根本不想碰那碗粥,于是嫌恶地看了一眼丫环,扯了被子躺下了。 任凭丫环再怎么叫喊,都不应声。 丫环想起来大夫说的,绿腰现在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以免伤着嗓子,于是好言劝着:“小姐,这粥是简单了一点,但也是大夫吩咐的,说你现在不能吃那些味道过重的东西,而且因为嗓子的缘故,最好是这几天都喝粥。” 绿腰心里烦闷,这么几句话就将她打发了?未必不是肃王妃在暗地里使坏呢,她又不是不知道肃王妃的性子。 于是冷哼一声,但她还没坚持多久,肚子就传出几声响动,看来她的那几点骨气,还不能将生理反应给遮挡过去。 丫环听见了,暗自笑了一下,幸好绿腰是面对墙躺着,若是让她看见了,这丫环可能都走不出这个屋子,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嘲笑,哪怕是出自于她自己的行为。 “小姐,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小姐就是再不愿意喝这白粥,也要为了身体考虑啊,本来小姐身子就不好,若是再饿坏了,这可怎么办?”丫环上前几步,把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伸手就要扶绿腰起身。 她以为绿腰自己饿了,她也哄了绿腰了,绿腰自然就能起来吃东西了,结果却被狠狠一推,绿腰头也不回地骂:“滚!” 这一声估计用了绿腰很大的力气,让她咳嗽不止,咳嗽的力度牵扯着喉咙,让她更加难受了,脸色也就更臭,那么丢脸的场景被一个丫环看到了,真是让人生气。 丫环赶紧扶绿腰起来,生怕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动作轻缓地给她拍背:“小姐,有没有舒服一点?你喝一点粥缓缓?大夫特地加了一些可用作饭的药材进去,也不是全无配料的。” 绿腰缓过来后,看了丫环一眼,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也没有嘲笑的意思,绿腰的眼睛瞟向柜子上的粥碗,丫环眼尖地注意到了,在安抚好绿腰之后,她便拿了过来,说:“小姐,这粥还热着,奴婢喂你喝。” 绿腰被捧得很舒服,于是点点头,终于张开了嘴巴。 丫环暗自舒口气,还好,这位小姐的脾气也不是那么不好的。 因为嗓子的缘故,等绿腰喝完了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哪怕只是成人拳头那么大的碗,丫环端久了,手也忍不住轻微发颤。 等绿腰擦完嘴巴,就要躺下的时候,就有人送来今天的新药了。 丫环正好退下,转过身的时候揉了揉手腕。 “小姐,该喝药了。”丫环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送到眼前,汤是黑色的,闻着味道就觉得难以下咽。 而且绿腰在喝完一碗粥之后,感觉肚子已经涨得不行,但她从来不是和生命开玩笑的人,只要这药有一丝利于她的病情恢复,她都会一眼不眨地喝下去。 丫环本来还打算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绿腰喝药,结果绿腰她自己从丫环手中拿过药碗,一口就闷了下去,那药中的腥味重的差点要吐出来,但绿腰还是忍住了,只要坚持,她相信今后还是能给王爷生个儿子的。 “小姐。”丫环将手帕递给绿腰,因为喝得急,所以绿腰的嘴角有一条药水流下来的痕迹。 绿腰接过手帕,随便一擦,就丢到了地上。 丫环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在王府的庄子上,脾气怪异的主子多了去了,也不止绿腰这一个。 绿腰感觉现在肚子里就是一团水在晃动,涨得她腹部很难受,可是她的腿不方便,加上下半身还有那个东西,不宜走动,于是只能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等那股子不适感消失。 丫环见状,便把屋子里的蜡烛熄了几根,说:“小姐早点休息。”就退了出去。 又恢复了一屋子的寂静,绿腰睡了那么多天,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她只能想象一下现在的处境。 从醒来到现在,她见到的不是丫环就是大夫,而他们一个个的对她都很恭敬,不像是知道自己真是身份的样子,可能是主人的吩咐。 那么究竟是不是肃王妃将她救出来的呢?不得而知,毕竟她也没见过这里的主人。 而且她在被送出阳府之后,失去意识之前,见到的就是一群下人,和一辆马车。 绿腰用手抚摸着身下的被褥,像是比婴儿的肌肤还细嫩,是她这辈子都没睡过的,让她忍不住想做一下梦,可能这就是王爷金屋藏娇的另一个地方。 希望明天醒过来就能见到王爷,她怀着美好的愿望入睡,嘴角还挂着甜美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狩猎大会如火如荼的举行了,但是陆祈慎却没有参加,只是因为柳舒窈的身体还没好。 武王有什么好东西是不会忘记他这个好兄弟,傍晚的时候就差人提着他今天打到的猎物送上门了,柳舒窈在一旁看着下人翻看那些猎物。 当一点白毛露出来的时候,柳舒窈“哎”了一声,“那个白毛的拿出来看看。” 陆祈慎在一旁说:“可能是白狐,拿来做狐裘围领最好了,刚好你现在缺一条。” 柳舒窈也认可地点头,确实可以,她好像还没有白狐做的毛做的围领呢。 下人把上头叠一堆的猎物都移开,露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半闭着,但能看出来是一双鸳鸯眼,柳舒窈惊呼一声:“这好像是只白猫,眼睛好漂亮啊。” 送猎物来的那个侍卫马上说:“回七皇妃,这是武王特意差臣送来的,这只猫还活着呢,若是皇妃有兴致,可以养着,这猫很是讨喜。” 柳舒窈赶紧伸手,满是期待地说:“给我看看,这毛也好长,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只白狐呢。” “可不是吗,围场还有些大雪呢,这只白猫出现的时候,武王也以为是只白狐,所以射了一箭,好在是射偏了,臣估计这白猫是误闯进去的。”侍卫在一旁解释,看到柳舒窈担忧的神色之后,急忙说:“皇妃别担心,围场的太医已经给它治疗过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将养两天就能好了。” 柳舒窈从侍卫手中接过白猫,本来半闭着的双眼睁开了,圆滚滚的好不惹人喜爱,她伸出手在猫的下巴处轻抚两下,那猫马上就舒服地闭上了眼,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哎呀,好可爱啊。”柳舒窈简直舍不得放下,这猫真是又可爱又漂亮。 陆祈慎凑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狮子猫,该不会是宫里哪个娘娘的爱宠?”他记得宫里的人最喜欢这样的猫了,所以山东巡抚只要逮到一只猫就会送进宫里讨那些主子欢心。 他转头问侍卫,“这次狩猎父皇带了哪几个娘娘?” 侍卫数着指头回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贵妃娘娘,陈昭仪,还有一位刘采女。” 陆祈慎听着觉得有些怪异,四妃昭仪能随驾也就罢了,怎么最低位分的采女也能伴驾呢? “看来这位刘采女如今颇得宠啊。”柳舒窈也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嘛。”侍卫跟着说,然后用八卦的语气说:“皇妃可能不知道,这位采女是去年夏进宫的,甫一进宫,就独得恩宠,就连曾经被皇上宠爱的淑妃都比不过呢。” “好像这位刘采女也喜欢养猫,该不会这只猫就是这位刘采女的。”侍卫做出了推测。 柳舒窈流露出不舍的表情,但她也不可能做夺人所爱的事,便说:“那劳烦你问问,若是刘采女的,也好及时还回去,若是一直没消息,刘采女想必也会担心。” “哎。”侍卫应声,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他还赶着回去复命呢,便说:“那七皇子和皇妃就看看这些猎物,这猫臣就先抱回去了,若是没主儿,臣就再带回来。” “嗯。”柳舒窈目送着侍卫离开,那白猫的尾巴还晃来晃去的,像鸡毛掸子一样。 陆祈慎轻抚柳舒窈的肩膀安慰,“如果你喜欢,我就托山东巡抚找一只来。” “算了。”柳舒窈叹了一口气,“也不用强求。”这些小动物可爱是很可爱,但她受不了分离的时刻,若是哪天也像今天这只小猫一样,那她该多伤心啊。 陆祈慎笑了一下,转头去看地上那堆猎物,“今天哥哥好像收获颇丰,居然送了这么多过来。” “是啊,还有一只熊掌呢。”柳舒窈眼角一晃就看见了那埋藏在众多猎物下的熊掌,看起来好大啊,她想象了一下若是一只完整的熊出现在她面前,恐怕根本逃不过。 陆祈慎让人来把地上收拾一下,提议道:“那今天就烫个火锅吃,也好暖暖身子,你不是早就想要吃个重口味的了吗?我问了一下太医,你现在可以换换口味了。” 柳舒窈这才露出笑容,“好啊,我可期待着。” 狩猎持续了几天,武王就送了几天猎物过来,还一天比一天的体型大,一直是同一个侍卫,但都是他孤身一人,没有那只白色的身影。 柳舒窈的眼神略显落寞,陆祈慎看在眼里,想着,这山东巡抚怎么还不回信,这么忙的吗?看来得去催一催了。 因为柳舒窈身体的缘故,陆祈慎已经把他们的婚房布置好了,但是一直没有圆房,今天太医来诊脉说是已经完全好了,只要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保养就不会有问题,陆祈慎才跟柳舒窈说了今晚再举行婚礼的事情。 柳舒窈正在梳妆的动作停住了,她回过头看向坐在床沿看着她的陆祈慎,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穿得也太素了,来不及打扮了。” 陆祈慎笑着走上前,眼里都是宠溺,“你这样就很好看了,等下会有喜娘来替你打扮的。” 站在一旁还没把钗子插上柳舒窈发间的春喜就抿着笑退下了,连带着叫走了另一边正出神的夏青。 陆祈慎揽着柳舒窈的肩,看着镜子里的柳舒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赞叹道:“窈窈就是那遗世而独立的佳人。” 柳舒窈心知自己容貌出众,陆祈宁找上她除了她的家室以外,不就是为了她这张脸吗? 但陆祈慎喜欢她是喜欢她的什么呢?她不禁抬头看向陆祈慎,明明她和陆祈慎接触得也不多,好像上一世他就对她挺不错的,而且最后,她想到了绿腰说的陆祈慎被陆祈宁赐死。 其中是不是也有她的原因? 陆祈慎注意到了柳舒窈突然低落的情绪,“怎么了,窈窈?那里不舒服吗?” “没事儿。”柳舒窈转过身子,抱住陆祈慎的腰,问:“我一直就想问你。” 陆祈慎低头,“什么事啊?” 柳舒窈抬起头,“你喜欢我什么?”她抚上脸颊,“是因为这张脸吗?” 陆祈慎惊讶地看着她,皱了点眉头,“窈窈,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抚上柳舒窈的脸,说:“纵然我曾经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的容貌,但我喜欢上你,却是因为你的纯良,但又不是一味的善良。” 他想起柳舒窈在面对伤害她的人时,也不会心慈手软,身上还有一种看透尘世的超脱感,最吸引他的便是那种淡然的神情,好像不能抓住一样,他若是放手,这一辈子绝对再也不能碰到她了。 “而且你忘记了吗?”陆祈慎接着说,“在我刚从边疆回来的时候,你和我在房里谈诗论道,也有很多一致的看法,我也欣赏你在诗词上的论述。” 柳舒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有点好笑,又有点奇妙,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若不是她出现在陆祈慎身边,可能陆祈慎喜欢的就会另有其人,但偏偏又是她出现在陆祈慎身边。 也让她知道了陆祈慎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特别是有了陆祈宁在一边做对比之后,她更加觉得陆祈慎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了。 柳舒窈这么想着,也能想通了,毕竟爱一个人,好像理由是最苍白的,最主要的是,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就够了。 第一百三十章 柳舒窈为了晚上的婚礼,特意想吃少点,但因为有陆祈慎盯着,还是吃完了一小碗饭,擦完嘴角的时候就看到陆祈慎皱起的眉头。 “你怎么今天只吃这么点?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陆祈慎浏览了一下桌面上的菜式,并没有啊,好几样都是窈窈爱吃的,那道辣炒牛蛙还看见窈窈夹了好几筷子呢,依着窈窈平时的吃饭习惯,这一盘菜必定会空盘,但今天却还有一大半。 柳舒窈瞬间理会了陆祈慎的眼神,她哼了一下,“怎么了嘛,今天既然是咱们的婚礼,那我瘦一点,穿礼服也好看,不是吗?” “噢。”陆祈慎失笑,窈窈也太可爱了,但他的语气还是很严肃,“礼服我特意找人放大了一点,你不用担心,而且你这样不是刚刚好吗?何必追求京城中闺秀追捧的那种瘦?” 去年下半年开始,京城中的闺秀们不知从哪儿听说的瘦一点才好看,从那以后,陆祈慎在街上见到的小姐们大都是弱柳扶风的样子,那整个身体好像只剩下骨头支撑着了,陆祈慎瞧着只觉得害怕,哪有半点美的样子。 柳舒窈虽然也不赞成瘦到极致,但她也同意瘦一点儿好看,毕竟她觉得自己的脸上的肉太多了,旁人一见到她,下意识就觉得喜庆,武王妃上次来还调侃她是不是有喜了呢,怎么比昏迷刚醒的时候气色好那么多。 柳舒窈当时只能讪笑,解释着说是陆祈慎天天盯着她滋补的缘故,后来她气得当天晚上没吃饭,还是半夜的时候饿醒了,陆祈慎才端着菜进来,“还好我让厨房把饭菜温着,下次还断食吗?” 柳舒窈没话说,只能笑眯眯地看着陆祈慎,陆祈慎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 陆祈慎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说:“忘了上次不吃饭的后果了吗?” 柳舒窈瞪了他一眼,陆祈慎放下手中的碗筷,说:“窈窈,这众人百态,何必追求一样的美呢,你看看你现在,身材匀称,就是一种美啊。” 他伸手捏了捏柳舒窈肉嘟嘟的脸颊,说:“你看看你,这多有福气的相貌啊,母后也时常夸你呢。” 自从柳舒窈的身体好了之后,陆祈慎就带着她见过一次皇后,皇后拉着她的手一直夸,说她的长相大气,是个有福之人。 “可是……”柳舒窈还想辩驳几句,陆祈慎就打断她,“没什么可是,你漂亮着呢,不用改变了,再说了,女为悦己者容,你已经有了悦己者,还要那么漂亮干什么?” 柳舒窈硬生生地被陆祈慎说红了脸,她道:“真…真的吗?” “当然。”陆祈慎果断回答,“游行的时候你只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京城里的人就说你有天下第一的容貌呢。” 陆祈慎确实没有骗她,柳舒窈其实身姿纤细,只是骨架偏大,但是身量足够,所以看起来比一般的小姐们高大一些,而且鹅蛋脸本身就偏丰腴美人的样子,柳舒窈本人绝对够不上胖的行列。 “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你,无论什么样,你都是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陆祈慎凝视着她的眼睛,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柳舒窈脸上的红晕一直下不来,那温度好像都烫手了,她的睫毛微颤,显示着主人现在的心情。 陆祈慎让人给柳舒窈重新添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说:“再吃一碗,若是不吃,如何度过今晚这漫漫长夜呢?” 陆祈慎这好像话里有话,柳舒窈好像听懂了,她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像里面有一轮漩涡,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轻轻用手推开他,说:“你别挨我这么近,好热的。” “是吗?”陆祈慎不知所以,已经是春末了,屋里的炭盆早就撤去,房门都是敞开着的,微微吹拂的春风让人平添了几分懒意,并不会觉得热。 他浅笑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用晚饭后,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阳府的大门上挂上了红灯笼和红绸缎,路过的行人都觉得新奇,走上前问家丁,“府上最近有喜事吗?” 家丁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糖果,说:“今天是我家老爷和夫人成婚一年的日子,他们要庆祝庆祝,各位也沾沾喜气。” 说来也是巧,今天正好是当初陆祈慎代替陆祈宁把柳舒窈娶进府里的日子,正好给了他们重新办婚礼的理由,也代表着柳舒窈的新生。 路人心里惊讶,这阳府好像是给七皇子住的,他和他夫人在游行的时候露过面,没想到竟然这么恩爱呢,路人连忙从家丁手里接过糖果,若是也能将这样的福气过给他就好了,希望今后也能和他的妻子琴瑟和鸣。 “吃了贵府的糖,祝老爷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路人笑眯眯的说了几句祝福语就离开了,家丁在身后喊:“借您吉言嘞。” 周边的人见状,都纷纷来找家丁要糖果,说了好多的吉祥话,刘伯在门内听到门外闹哄哄的声音出来看,然后就拿来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干果和糖,还贴上了大红喜字。 “若是有人想拿,就送这里面的。”刘伯见了那热闹的情景,心里也高兴,老爷夫人得了那么多吉祥话,想必今后的婚姻,就能幸福美满。 “是。”家丁答道。 刘伯看着这家丁也是个机灵的,会说话,会办事,就说:“你换值的时候来找我,另外给你安排些事。” “好的好的。”家丁连连应声。 陆祈慎专门请了全福之人来给柳舒窈梳发,柳舒窈看着重新被布置成婚房的房间,心里感叹,没想到,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而现在,她已经摆脱了陆祈宁的控制,绿腰也被陆祈慎送到了边疆,再也不会有人危害到她和她的家人了。 她看着镜子中作新娘打扮的自己,从前的种种,都已经如过眼云烟般消散,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她和陆祈慎的了。 身后的老婆婆看着柳舒窈,嘴上赞叹:“夫人的夫妻宫饱满,今后肯定婚姻顺遂。” 柳舒窈展开笑颜:“婆婆,那我就借您吉言了。” 等到梳妆完毕,盖上了盖头,春喜和夏青一人一边搀扶着柳舒窈出门。 身后跟了一大群人,都是乾嘉帝送来的宫女,本来陆祈慎百般推脱,说阳府小,用不了那么多人,奈何乾嘉帝心意已决,根本劝说不了,今天刚好站成一排,在柳舒窈身后提着那些吉物。 今天的客人只邀请了武王一人,也只有他最清楚这三人中的弯弯绕绕,所以让他做了这场婚礼的见证人。 两人喝酒没有喝太晚,一是因为陆祈慎怕柳舒窈等急了,二是武王妃有了身孕,难受的厉害,武王担心,酒席也就散了。 陆祈慎推开房门的时候,眼神依然清明。 他走到桌旁,拿起上面的秤杆,走到柳舒窈面前,终于,他这回能掀起柳舒窈的盖头了。 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都笑了出来,脸上是心知肚明的甜意。 陆祈慎端起酒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柳舒窈,“窈窈,这是我们的交杯酒。” “是的,这是我们的交杯酒。”柳舒窈重复了一句,与陆祈慎两人交颈饮完合卺酒。 接下来的事柳舒窈心里已然清楚,她和陆祈慎同床共枕将近一个月,但是两人根本就没圆过房,陆祈慎一直坚持着等到新婚这天。 她的手心里都是汗,看着陆祈慎的动作,心跳加快了些许。 “窈窈。” “嗯。” “我想亲你。” 柳舒窈本来很紧张,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放松了,心底失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她不会再遇到第二个陆祈宁了。 红色的帐幔被缓缓放下,烛光映射出两个纠缠相拥的身影。 窗外月光如水,房内尽是春色。 大抵是一晚好梦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隔天一早,太阳刚从窗户透进来的时候,陆祈慎就睁开了眼睛。 他感受到怀里的柳舒窈还在沉睡,轻微地转动头颅,看着怀中的人儿。 昨天晚上闹得晚了一点儿,所以柳舒窈现在根本睁不开眼睛,翻了个身,摸到一个坚实的遮挡物,她便把头埋进去继续睡了, 陆祈慎也不是第一天看见这样的柳舒窈,但就是觉得今天不一样了一点,他不由得扯开一抹笑容,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让柳舒窈睡得更舒服一些。 反正狩猎还没结束,他既不用参加围猎,也不用上朝点卯,于是陪着柳舒窈又睡了过去。 等两人同时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正了,春喜和夏青不知道在房门外绕了多少回,都不见两人开门出来的,夏青还嘲笑他们俩竟然在新婚第一天赖床,而春喜则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朝她摇头。 夏青索性把水盆儿放在地上,开始和夏青打闹起来,一边挠春喜的痒痒,一边说:“好啊,你有秘密了,竟然不告诉我!” 春喜快速闪躲,还说:“亏你还看那么多的话本儿,竟然都是白看了,连这些都不知道。” 夏青回想了一下那些话本儿里新婚夫妻的相处时,才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这不是…这不是,没想到嘛……”她抬起头继续追打春喜,“你知道还不告诉我,让我出丑!” 其实她们嬉戏的声音还是特意压低了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柳舒窈就是听得一清二楚,半掩在被子里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她试探着动了动身体,发出一声轻嘶,腿软腰酸,下半身还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肿胀感,她悄悄掀起眼皮看向头顶的陆祈慎,谁知道陆祈慎早就已经清醒,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蠕动了一会儿,让自己的脑袋出来,半抱怨半撒娇道:“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陆祈慎笑眯眯地,“看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叫醒你。”陆祈慎的手摸到柳舒窈的腰间,“是这里不舒服吗?”手上开始慢慢地揉着,缓解了一点酸痛感。 柳舒窈囧了一下,还是有点羞涩,怎么好像是初经人事一样,但陆祈慎的按摩有很舒服,她舒服地呻/吟了一下,陆祈慎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夫人,看起来好可口的样子。” 柳舒窈马上挥开陆祈慎的手,警惕地瞪着他,真是不正经,现在明明才醒,难道要她在床上躺一整天吗? 陆祈慎看见她眼底的控诉,失笑,伸手将她抓回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不顾你身体,非要自己快活的人?” 柳舒窈被噎住,她也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以往在陆祈宁身上吸取到的教训告诉她,男人都是下半身支配的动物罢了。 她让自己的肩膀紧挨着陆祈慎的胸膛,陆祈慎用手臂将她紧紧圈住,说:“你放心,昨晚你都那么痛了,我怎么舍得呢。” 柳舒窈涨红了脸,她想到昨晚两人的情景,明明陆祈慎已经满头大汗了,却为了她的感受而死死不向前一步,最后还是柳舒窈心一横,直接让陆祈慎进去了。 造成的结果就是,两人都卡在那一步,半点儿都不能动,一个疼得咬破了下嘴唇,一个痛得青筋暴出。 还好到了后面能够顺其自然了,不然柳舒窈可要对这件事留下阴影了。 屋内的谈话声传到了屋外,嬉笑的声音停了下来,春喜做了个手势让夏青安静,“老爷夫人好像醒了,咱们敲门进去。” 夏青抬起水盆儿,让春喜敲门。 “老爷,夫人,奴婢们来伺候洗漱了。”春喜敲了三下。 陆祈慎率先穿好衣服,然后给柳舒窈找了一件外衣披着,说:“进来。” 两人这才低着头进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放下手中事物的第一件事,两人就是走到陆祈慎和柳舒窈面前跪下,说:“奴婢们恭喜老爷夫人,祝老爷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陆祈慎听得心里舒坦,柳舒窈也是心里欢喜,异口同声地让她们起来,陆祈慎从钱袋里拿出几锭碎银子,也不需要多,就是讨个彩头,各分一半儿,送到春喜两人手里。 这天,阳府上下都能见到陆祈慎的好颜色,也会凑上前跟他说几句祝福话语,让陆祈慎的好心情保持了一整天。 到了围猎的最后一天,柳舒窈也想见识一下骑马打猎的场景,于是陆祈慎带她去围场转了转。 首先见了乾嘉帝和皇后。 皇后拉着柳舒窈的手说话,眼里都是怜爱,“幸好已经好完全了,多亏了祈风媳妇儿,母后看着你现在气色很不错,看来在府里祈慎把你照顾的很好,母后也就放心了。” “母后,儿臣就是被他照顾得太好了,现在想来围场也是求了好几天才能来的。”柳舒窈嘴里抱怨着,但仍然能听出她言语间的甜蜜。 皇后看着也很满意,小两口感情好,她乐见其成。 “你和祈慎也成婚一个月了?什么时候给母后一个大胖孙子啊?”皇后的眼睛盯着柳舒窈的肚子,就是因为柳舒窈闹着要瘦一点穿礼服才好看的事儿,之后每一次吃饭,陆祈慎都盯得很紧,哪怕她已经吃饱了,但陆祈慎还是怕她偷偷减肥,还会逼着她吃两口菜,所以现在看起来越发圆润了。 柳舒窈随着皇后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小腹微微凸出的样子,真的很像怀孕了一样,柳舒窈露出尴尬的笑容,虽说成婚已经一年,可实际上也是前几天才圆房啊,哪有那么快呢。 皇后看着柳舒窈的肚子想,应当是有了,不然祈慎也不会把她保护地这么好,她的笑容还没展露出来,柳舒窈就说:“母后,儿臣若是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只是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毕竟这样的事,得讲究缘分。” 皇后的心里闪过失落,但还是安慰柳舒窈:“不必太急,母后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要有太大压力。” 柳舒窈真的没有压力,她觉得她的身子好得很,就凭上一世和陆祈宁同房没多久就怀上了,她就有底气说她一定会怀上孩子的,只是这种没凭没据的话,她也不会拿在皇后面前说,只能笑一笑,“儿臣谨记,但也会和夫君一起努力的。” 皇后满意地点头,尽管祈慎的婚事没有经过她和皇上的手,但也是令人满意的婚事了,柳国公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太差。 她突然问起柳舒窈,“母后记得,你的三个哥哥好像都没有婚配啊。” 柳舒窈猜测皇后可能是要给她的哥哥们说媒,便说:“是啊,大哥已经二十七八了,婚事还没有着落,父亲母亲也很着急。” “母后有个侄女儿,今年也才二八,若是你父亲同意的话,可再亲上加亲啊。”皇后喜笑颜开,她这个侄女儿没有闭月羞花之貌,也有小家碧玉之姿,琴棋书画样样不落,只是性格太过跳脱,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 柳舒窈既没答应,也没回绝,只是说:“父亲向来听大哥的,只是大哥现在远在边关,恐怕不能及时赶回来。” 皇后也想起来,柳家大公子好像在军中,那应该能镇住她这个侄女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也不急,“没事儿,届时让你母亲进宫一趟,相看相看,若是满意咱们就同意这门婚事,你大哥总也要听父母的安排不是?” 柳舒窈笑着点头,她是无所谓,就是怕她大哥不喜欢,毕竟大哥那么久,身边也没个女子,说不定只是有了心仪之人,没有说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等到陆祈慎和乾嘉帝聊完天来找柳舒窈,她已经和皇后聊到了现在京城中最时兴的衣服样式了。 原来皇后也如一般的小女子一样,关注着这些东西,而且皇后还能从中找出一些亮点,应用到自己的穿戴上,看起来既不失威仪,又不会太过老气横秋。 柳舒窈稍微细看了一下皇后今日的打扮,夸赞道:“母后果然心思巧妙,儿臣也要好好学学。” “学什么呢?”陆祈慎在后面搭话,两人一同看向他。 陆祈慎走到皇后面前先行了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起来。”皇后心情颇好,武王妃虽然不能一同陪侍,但也是为了皇家的血脉,和柳舒窈聊天,也很轻松,时常能有共同话题,可能这就是寻常人家体会不到的乐趣。 柳舒窈这时候才回答陆祈慎的问题,“和母后学习打扮啊,你没发现母后今天格外地漂亮吗?” 皇后听到柳舒窈的夸赞咯咯地笑,就像是回到了当初还是闺阁儿女时的状态,和她的手帕交姐妹一起聊天谈心。 陆祈慎看不出来,但他聪明地选择同意柳舒窈的说法,“确实是,母后今天艳压群芳。”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柳舒窈注意到了在下方的一个女子,穿得很是艳丽,发髻上倒是素净,手上还抱着一只猫,黑色的,有着黄色的眼膜,看向人的时候,总会引起心底的胆寒。 皇后看见柳舒窈的目光,也顺着看过去,说:“那位是刘采女。” “她就是刘采女?”柳舒窈惊讶道。 皇后侧目,“听你的口气,曾经听说过她?” 柳舒窈这才把侍卫送猫到阳府上的事情跟皇后说,皇后点点头,“刘采女确实喜欢猫,听宫女说,她的寝殿里有好十来只猫。” “这么多么。”柳舒窈感叹,十来只猫,想必寝殿里都没办法下脚了,毕竟一个小小采女,还没够位分住上主殿。 皇后却说:“皇上怜惜她,特地划了一处偏殿给她。” 柳舒窈惊讶了,能住上偏殿,那得是婕妤的位分了,两者相差千万里呢,柳舒窈只是听侍卫说起刘采女很受宠,没想到竟然这么受宠。 陆祈慎甚少管后宫的事,但也觉得不对劲,往年父皇也不是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子,但都不会越过了祖宗规矩去,现在真是太荒诞了。 柳舒窈身为一个女人,总是想得更多些,“这位刘采女身上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皇后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落寞,“这位刘采女,像极了当年的元皇后,一颦一笑,莫不如元皇后年轻时的风采。” 柳舒窈没见过元皇后,但也听说过当初元皇后和乾嘉帝的爱情故事,极其动人。望着那刘采女走动的方向,明显就是去往乾嘉帝的住处,却还带着猫,这是极大的殊荣。 这么说,陆家的儿子都随了皇上了,一样的深情,柳舒窈看向陆祈慎,眼里闪烁着光。 只是同为女人,柳舒窈也不免为皇后感到难过,明明也是夫妻,却从来没有拥有过和元皇后一样的待遇。 在皇后即将看过来的时候,柳舒窈赶忙调整好表情,皇后可以拿来说的事情,未免会喜欢看到她的同情,还是自然一点好。 皇后早就不在意了,只是看到刘采女,还是偶尔会难过,明明她是皇后,却比不过一个采女,这如何能让人甘心呢? 陆祈慎问:“这刘采女是怎么进宫的?” 皇后也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失态,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是六皇子从地方带来的一个家道落魄的女子,听说祖上曾经是尚书,只是到了她父亲那一代,没能考上功名,只能做一个教书先生。” “偏偏一场水灾,让她家破人亡,全家只有她一个人了,六皇子看她可怜,便收进府里,后来被你父皇发现了,从此进了宫。” 陆祈慎听武王说父皇的病情有疑点,而且一病就是重病,曾经身体康健,还能带兵打仗的父皇身体怎么可能差成这个样子,不说武王不信,就是陆祈慎,也是不信的。 现在母后又说刘采女是通过六皇子的手进宫的,他不能不多心。 于是提醒皇后:“母后,这个刘采女可能心思不纯,您在宫中,还要多多留意着。” 围场上人多眼杂,他不能说清楚,但皇后还是明白了,她也联想到乾嘉帝的身体,好像就是从刘采女进宫后才变差的。 尽管乾嘉帝从去年开始就开始纵情声色,但多年练兵的底子在,怎么会如此呢? 皇后点点头,“放心,本宫会的。”在触及到乾嘉帝的健康时,皇后总是最上心的,哪怕乾嘉帝最喜欢的不是她,但她一直都将乾嘉帝当做她的夫君。 时间也不早,陆祈慎趁着天黑之前,带柳舒窈骑马到处转转,便提出告辞。 皇后笑着说:“去。” 陆祈慎特地找来一匹性格温顺的马儿,让柳舒窈先上去,坐稳了之后他才抓着马鞍上去。 陆祈慎拥着怀里的柳舒窈,为她遮挡住吹来的风,“围场里还是比较冷的,好在今天给你披了厚的那一件斗篷。” 说到这个斗篷,柳舒窈翻起了白眼,真的会有人在春末夏初的时候还穿带着毛领的斗篷吗?再说了,围场里根本没有陆祈慎说的那么冷,她和母后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有体会到那股刺骨的寒风到底冷在哪里。 但是若是不穿这个斗篷,陆祈慎根本不会答应带她来围场,人生在世,总是要有妥协的事情,未免陆祈慎调转马头回去,她识相的选择不说话。 进到林子深处,柳舒窈才能看见那些不常见的动物在林间奔跑,时不时还要躲避飞来的箭矢。 这个画面很是残忍,柳舒窈有点不忍心,但是想到陆祈慎说的,这些动物都是专门圈起来用作围猎的,心里又好受了一点,在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被一箭射中后,她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 武王骑着马款款而来,看着相拥的两人,“哟,怎么舍得出门了?” 这不是新婚燕尔吗?天天在府里像是连体人儿似的,他的侍卫每次送完猎物回来都要感慨一句“七皇子和七皇妃感情真好。” 武王的耳朵都要听起茧来了,他和柔儿都没有这么肉麻,而且柔儿还怀了他的第二个孩子,他还不是来围场打猎来了。 也不知道若是以后柳舒窈有孕了,陆祈慎会焦虑成什么样子。 柳舒窈直接不好意思说话,陆祈慎见状,把柳舒窈挡住,“府里也就一亩三分地,总是会厌烦的,所以拉着窈窈出来散散心。” 柳舒窈第一个不同意,才不是他说的这样,明明是她求了好久才来的,还亏了好些呢,比如今晚要用女上的姿势,她真是娇羞难当。 武王却说:“那哥哥一定会帮你向父皇上书,让工部的人加紧建设皇子府了,毕竟这阳府确实小了些。” 陆祈慎也不是那个意思,但确实阳府没有那么多景致,他和窈窈每次逛了一刻钟就逛到头了,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东西,没什么看头。 陆祈慎拱手道谢:“既然如此,弟弟在此先谢过哥哥了。” “不必,等皇子府落成,你进去看了就知道该如何谢我了。”武王眨眨眼睛,示意里面有惊喜。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整整一天,陆祈慎都带着柳舒窈在围场闲逛,既不打猎也不应酬,这一场景在旁人的眼里,就是神仙眷侣的模样,不说那些已经嫁了人的命妇,就是那些还没嫁人的官家小姐,都一脸歆羡。 李尚书的女儿李湘君也在,柳舒窈回来的时候她在一旁打趣,“嫂子,你看看你,如今怕是进了蜜窝了。” 柳舒窈脸皮薄得很,在偷偷瞟了一眼陆祈慎的表情之后,伸手推了她一下,力道也不重,看得出来是恼了,“你这丫头,今后你若是成婚了,怕不比我还胜。” 李湘君嘴角一翘,“我倒是求之不得,嫂子大哥这样的爱情,可是羡煞旁人啊,担得上咱们大梁的模范夫妻了。” 陆祈慎的身份公开的时候,也吓了李尚书一大跳,还告诫他女儿今后不要和柳舒窈来往过密,以防被有心人安上结交皇子的罪名,李湘君还说过他迂腐,“若是七皇子有心,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反倒是你,小人之心了。” 果然当天晚上,陆祈慎就上门拜访,说既然已经认了亲,那便没有反悔的道理,还拉着他在乾嘉帝那里过了明路。 多了个皇子大哥,李湘君倒没什么感觉,还是照常和柳舒窈来往,在得知柳舒窈被刺昏迷的时候天天看望,只是却毫无办法,整天以泪洗面,比陆祈慎还伤心。 柳舒窈现在和她亲得就好像亲姐妹似的。 柳舒窈听她这样说,揶揄她:“可见我们小妹啊,是恨嫁了。” 李湘君平时言语间是大胆了点,但说到这些小女儿家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带了点薄红,“哪有,嫂子净乱说。” 柳舒窈捂嘴笑,“你不是求之不得吗?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她转头朝陆祈慎说:“你身边若是有哪些青年才俊,可得给湘君介绍介绍啊。” 陆祈慎还真的考虑的一下,结果却说:“没有啊,我周围的都是些老头子。” 还真是,现如今朝堂上的官员最年轻的都是三十往上了,早早成家立业,像陆祈慎这样二十五六才成亲的,少之又少,年轻的都是皇子,李尚书肯定看不上,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和皇室打交道太多,如今和陆祈慎往来也是情非得已。 柳舒窈则说:“看看春闱之后,有没有年轻俊美的状元郎啊。”她挤眉弄眼地看向李湘君。 李湘君跺了跺脚,“嫂子!” 陆祈慎和柳舒窈一齐笑了起来。 春闱确实将近了,等到围猎结束,马上就要开始准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盛况呢。 李湘君不比柳舒窈,她是跟着李尚书来的围场,天色晚了,也不能在宫中逗留太久,于是提出告辞。 李湘君刚走出门口,就看到刘采女抱着一只白色的猫走过来,她也不认识宫里的妃子,只是看到刘采女的装束,觉得约莫是女官之类的,于是浅浅福身就离开了。 里面陆祈慎刚好等到李湘君走了就要抱着柳舒窈,两人这一段时间只要有独处的机会,就会叠在一起,成为连体婴儿,却听到宫人禀报刘采女来访。 柳舒窈赶忙从陆祈慎的身上下来,整了整纷乱的头发,站到一边,等着迎接刘采女。 柳舒窈刚好站住脚,就见到刘采女款款走来。 刘采女抿唇一笑,朝两人点头,“这么晚前来,失礼了。” 但看她的神情,并不像是在道歉的样子。 陆祈慎是男人,不便和刘采女接触过多,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柳舒窈微微福身,“见过刘采女。” 刘采女抱着猫不方便,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行此礼节。” 按道理来说,柳舒窈的品级远在她之上,她不用给人行礼是乾嘉帝批准的,但柳舒窈也没有向她行礼的道理。 柳舒窈笑笑没说话,请她上座。 刘采女脸上的表情是很寡淡的,说话间隐隐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疏离,柳舒窈觉得很奇怪,她这个年纪应当不至于,而且听母后说还是出自家道中落的家族,每天应当为生计发愁才是,怎么会有空培养这些仪表呢。 柳舒窈把目光放在她怀里的那只白猫上面,这好像是侍卫那天带来的那只,只是身上的伤早已好透了,现在看起来精神颇足,在主人怀里望来望去的。 “不知刘采女前来,所为何事?”柳舒窈倒了一杯茶,推到刘采女面前。 刘采女看了一眼怀里的猫,说:“听说是七皇妃救了寒酥,若不是七皇妃,寒酥恐怕早已不在人世,特地带她前来道谢。” “寒酥?是她的名字吗?”柳舒窈问,这猫浑身雪白,叫寒酥,也相衬。 刘采女点头,疏离感更加明显了。 柳舒窈摆摆手,说:“刘采女客气了,这猫也不算是我救的,是武王的一个侍卫,送到府上,我夫君恐怕她是有主的,就让送了回去,刘采女若是要感谢,就去谢那个侍卫。” 刘采女:“七皇妃不必如此推却,寒酥现在能在我怀里,也是七皇妃有成人之美的缘故。” 柳舒窈笑笑:“夺人之爱不是君子所为,寒酥那天哪怕有伤,也是干净整洁的样子,想来刘采女对她极为爱护。” 刘采女抚摸着寒酥的背脊,双眼出神,“是啊,寒酥是我还未进宫时,就带在身边的,格外疼惜些,若是丢失了,我恐怕得发疯。” 柳舒窈看着她的神情,好似魔怔一般,从她眼底的情绪能看见,她对寒酥应当很是看重,只是这疯魔的表情,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她试探出声:“刘采女?” “嗯?”刘采女抬起头看她,眼神清明,刚才的疯狂全然不见。 “没事,我是想说,刘采女不必特地来道谢,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柳舒窈也不想凭空惹事,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刘采女却不这么想,她不舍地看着寒酥,又抚摸了两下,说:“七皇妃救了寒酥,就是对我有恩,如今我与寒酥的缘分已尽,看你也是喜欢这些小动物的人,便把寒酥赠与你。” “啊?”柳舒窈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并没有要夺人所好的意思,刘采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初她也没告诉那个侍卫很想要这只猫? 难道是陆祈慎在暗中打听了? 刘采女看着柳舒窈的脸色变换,她浅笑一声,七皇妃的心思真的很好猜,怪不得当初六皇子天天将她挂在嘴边呢,哪怕是一个有夫之妇。 她站起身,把寒酥放到柳舒窈的怀里,“我在围场的时候看见过你,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也想与你交个朋友,寒酥你就收下,她身上的伤我已经治好了,今后就让她陪着你。” 柳舒窈手里抱着个十来斤的猫,也不好动作,她怕情绪稍微激烈点,这猫就会挠她,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说:“刘采女,你还是把寒酥带回去,我也不知道她的性子,不知道该怎么养。” 刘采女看她的姿势实在僵硬,笑意放大,“你放心,寒酥的性子很好的,她是个温柔的小女孩儿,你也温柔,你们俩肯定能合得来。” 柳舒窈不明白,刚开始她明明对寒酥很不舍,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无功不受禄,刘采女还是把寒酥带回去,再说了,你也说寒酥陪你很久了,骤然离开你身边,寒酥可能会不高兴,到时候生病了怎么办?”柳舒窈终于找回肢体的控制权,把寒酥送到刘采女怀里。 刘采女生怕她把寒酥摔着了,脸上的小心肉眼可见,柳舒窈这才觉得刘采女整个人灵动了一些,刚刚那样子,就好像只有一个模子一样,只是在模仿某些行为罢了。 柳舒窈突然想起皇后说的话,她是因为长得像元皇后才被乾嘉帝收入宫中的,可能那些行为举止习惯,都是乾嘉帝让她学着元皇后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刘采女铁了心要把寒酥送给柳舒窈,不等柳舒窈松一口气,就又把寒酥放在柳舒窈的怀里。 “七皇妃不要再推辞了,我是真心感谢你,寒酥也值得有你这样一个主人。”刘采女的眼神很真诚,柳舒窈忘了手上的动作,就这样把寒酥抱在怀里。 刘采女趁着柳舒窈怔愣的功夫,转头就离开了。 柳舒窈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才反应过来,急忙追出去,却连人的背影都看不见,“跑得这么快?” 她嘴里念叨着,又看向怀里的猫,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寒酥的脑袋,毛茸茸的,还挺舒服。 寒酥抬起头朝她软软地“喵”了一声,啊,柳舒窈顿时感觉心都要化了,她把头埋进寒酥脖子的软毛处,好舒服啊,就先享受一下,等会儿就差人把寒酥送回去。 陆祈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柳舒窈正在一脸沉醉地吸猫,他问:“这猫是刘采女送的?原来侍卫送过来的那只?” 柳舒窈正沉醉着,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吓了一哆嗦,回过头,“你怎么突然出声,吓死我了。” 陆祈慎马上道歉:“我的错,我的错,窈窈打我一下。” 说着他就要拉柳舒窈的手打自己,结果柳舒窈缩回手,“你别乱动,寒酥都要掉下去了。” “寒酥?我看它叫团子才对,圆滚滚的。”陆祈慎伸手揉了一下寒酥肥胖的身子。 柳舒窈侧身躲过,拍打他的手,“乱说什么呢?人家是女孩子,可听不得这些。” 陆祈慎看着柳舒窈护犊子的模样,就知道这只猫要来抢占他的地位了,心里发出预警,绝对不行,这只猫不能留。 可能是陆祈慎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杀意与嫉妒,寒酥敏锐地感觉到了,马上就钻进柳舒窈的怀里,还晃了晃尾巴,以示炫耀。 柳舒窈全然不知这里面的硝烟味,解释刚刚陆祈慎的问题:“刘采女说是为了感谢我救了寒酥一命,特地送她来的。” 陆祈慎死死盯着寒酥的尾巴,本来就想将它送走的心思,在听到柳舒窈的解释后,更加强烈了,“还是退回去的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柳舒窈虽然喜欢寒酥,但也不会被萌物冲昏头脑,“听刘采女说,寒酥陪了她好些年,而且看她最后离开的眼神,明显是舍不得的。” 陆祈慎没说什么,看着柳舒窈怀里的寒酥,越发觉得碍眼了。 柳舒窈招来一个宫女,让她把寒酥带去刘采女的宫里。 宫女抱着寒酥走了几条长街,才走到刘采女的宫殿。 “见过刘采女,七皇妃说刘采女的爱猫还是刘采女悉心照顾着为好,且寒酥陪伴采女多年,你们的感情非比寻常,七皇妃若是将寒酥抱了去,无异于争夺采女的家人。”宫女抱着寒酥道。 刘采女没想到柳舒窈竟然这么坚决,她明明在柳舒窈看见寒酥的第一眼中,就看到了惊艳与喜爱,怎么现在还拒绝了呢? 大她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哪怕是寒酥。 她看也不看底下的人,说:“我送出去就不会再要回来,告诉七皇妃,若是她不要寒酥,那么寒酥也只能在这寂寞深宫中流浪了。” 宫女:“是。”她抱着寒酥返回,看着这怀里的猫,叹了口气,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两个主子就推来推去的呢? 刘采女看着宫女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痛惜,没办法,若是寒酥不送出去,她可能就要陪着自己葬送在这冰冷的宫墙里了。 “皇妃,采女说她也不要寒酥了。”宫女将寒酥递给柳舒窈。 柳舒窈头疼地看着这不谙世事的猫咪,头一次觉得被人送礼很烫手。 陆祈慎倒是说:“既然刘采女执意送给你,你便收下,不是很喜欢吗?”陆祈慎说这话是咬着牙的,他也不想寒酥留在柳舒窈身边,可看着柳舒窈很喜欢的样子,他舍不得看着柳舒窈难过。 “真的吗?”果然,柳舒窈眼里迸发出惊喜,她伸手就把寒酥抱到了怀里,“你下去。” 寒酥在柳舒窈的抚摸下,舒服地眯上眼睛,发出呼噜声,柳舒窈喜不自胜,看来寒酥的性子真的很好,哪怕远离了主人,情绪也不会很糟糕。 陆祈慎看着一来就能马上占据柳舒窈目光的寒酥,眼里又一次迸发出杀意,真的是,他后悔了。 从晚饭一直到晚上,寒酥就没从柳舒窈的膝盖上下来过,陆祈慎想要抱柳舒窈,就必须把寒酥也抱上,可是这猫真的很碍事,哪怕它只是一只猫。 陆祈慎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但柳舒窈会觉得不好意思,本来浓情蜜意的小两口,硬生生因为一只猫的到来,只能干瞪眼。 最终还是陆祈慎先投降,“窈窈,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他提着寒酥的后勃颈就要把寒酥扔下床。 “可不可以让寒酥和我们一起睡?”柳舒窈本来是很爱干净的,出门穿的衣服,回家了必须换掉,但现在她为了寒酥妥协了,毕竟刘采女说,平时寒酥也是能上床睡觉的,有宫女为寒酥打扫卫生。 陆祈慎要扔猫的手顿住,转过头说:“你是认真的吗?这猫白日里上蹿下跳,怎么能保证干净?” “我让她上来的时候已经让人给她擦过脚了呀,而且刚刚她在床上蹦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意见吗?”柳舒窈觉得寒酥浑身软绵绵的,抱着睡觉肯定比陆祈慎这个硬邦邦的大男人舒服多了。 陆祈慎:“……” 他看着柳舒窈抱着寒酥欢喜的样子,郁闷的说:“窈窈,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睡了?” 柳舒窈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她来围场的代价……但是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言而无信的人呢,“怎么可能?” “可是你和寒酥一起睡,我睡哪里?”陆祈慎装可怜,他还记得武王告诉他的博得女人怜爱的秘诀。 柳舒窈看了看身下的床,“这么大的床,还不够我们两个人加一只猫睡吗?” 这床,确实很大,大到三个人睡中间还能留下很大的空隙,但陆祈慎的小心思怎么可能会告诉柳舒窈呢?毕竟他得为自己谋福利呀。 “可是窈窈,我想抱着你睡。”陆祈慎继续劝说。 柳舒窈抱着寒酥直接躺下了,背对着陆祈慎说:“没关系啊,我抱着寒酥,你抱着我,不就可以了?” 陆祈慎:“……” 陆祈慎只能放下床帐,郁闷地躺下,伸手抱住柳舒窈的腰,手指还能碰到寒酥散开的毛发。 他暗戳戳地揪了寒酥的毛一下,寒酥可能是感觉到了身上的痒意,还以为又到了蚊子肆虐的季节,尾巴一甩一甩地打在陆祈慎的手上。 柳舒窈娇笑着,“寒酥,你别再动了,你的尾巴扫的好痒哦。” 陆祈慎双目无神,完蛋了,窈窈已经开始和寒酥对话了,这就说明,寒酥彻底得留在阳府里了。 没关系,猫这种动物嘛,一般都会白天觉多,晚上就会很精神的,说不定陪着窈窈一会儿,马上就会到处乱跑了,陆祈慎瞪大着眼睛,等寒酥跳出柳舒窈的怀抱,届时他就可以完全抱住窈窈了。 谁知道,寒酥尾巴扫来扫去,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竟然真的睡着了,他在一旁听着柳舒窈平缓的呼吸声,这其中竟然还夹杂了寒酥的呼噜声。 陆祈慎:“……” 今天就是失算了。 他恶狠狠的想,算什么女孩子,呼噜声竟然这么大,到时候吵醒窈窈怎么办?他愤愤地把下巴抵在柳舒窈的头上,也闭着眼睛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每月的十五,就是肃王妃去探望陆祈宁的日子,前一天她就特地给宗人府的人递了信,让里面的人通融通融,也能带着小世子一起进去,但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些金银珠宝竟然都无动于衷,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管家沉吟了一会儿,说:“那管事的还带了一句话,让老奴说给王妃听。” 陆祈宁被关进宗人府不过半月,肃王妃就憔悴了许多,一点儿都不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她蹙着眉头,一手扶额,“说什么?” 管家支支吾吾半天,“说……” 肃王妃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心情烦闷,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有什么话就快说。” “说能让您去看望王爷已是皇上开恩,肃王府已经不是曾经的王爷府了,还请您不要得寸进尺。”管家颤颤巍巍地说完,其实那管事的原话更难听,管家怕肃王妃听了急火攻心,还润色了一番。 他悄悄抬起眼,肃王妃的脸色还是难看了,他赶快低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中央。 肃王妃到底还是把怒火忍了下去,“你下去,把东西准备好送过来。” “是。”管家担忧地看了肃王妃一眼,就离开了,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王妃这段时间,着实操心了不少事情,现在府里的下人也不多了,只留下了必须的几个,有时候几个主子都还要自己绣些手帕之类的送出去卖。 本来肃王妃手上的铺子还有嫁妆是可以供应王府的开支的,不知道乾嘉帝又从哪儿听说的肃王府花销如流水,还搜刮民脂民膏,罚了肃王府三年的俸禄,现在只能节省着来了。 肃王妃手里拿着要给陆祈宁送的东西站在宗人府的门口处,刚要走进去,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什么人?手上拿的是什么?” 肃王妃哪怕心里着急,也不由得摆出笑脸来,“这是我的腰牌,今天是可以进去的,两位请看看这篮子里,都是些吃食。” 两个侍卫不假辞色,一层一层打开翻看,最后拿出一个青色罐子,“这是什么?” “哦,这是治疗风寒的药丸,里面还有些金疮药,我听说在宗人府里还要自己干活儿,就多拿了些。”肃王妃表情坦荡,两个侍卫也就放了进去,说:“进去。” 里面有人等着肃王妃,生怕她乱入到别的地方去,“王妃请。” 肃王妃笑笑,“劳烦了。” 宗人府一路上都站的有守卫,饶是肃王妃往日已经习惯了路人的注视,但走在道上,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陆祈宁住的地方很是偏僻,肃王妃还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她感觉胳膊上的食盒已经快要把她的胳膊压断了。 终于在肃王妃将要说出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那引路的人说:“到了。” 肃王妃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足足五十两,若是放在寻常打赏,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但肃王妃想要里面的人对陆祈宁好一点,所以出手很是大方。 可那人却拒绝了,说:“肃王妃还是进去,时辰到了,臣会来通知的,请抓紧时间。” 肃王妃脸上挂不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送礼送不出去了。 那引路人脸上没有异样,还是威严地看着肃王妃,催促她快点进去。 肃王妃这才推开大门。 她以为进了门内就不会再有人看着了,谁知道里面的人更甚,基本上院子里能下脚的地方,都站了人,而陆祈宁则在水井旁打水。 应该是没有经验,好几次提上来的水桶里都没有睡,哪怕离水井不远处,就站着一个侍卫,都没有上前来帮忙。 陆祈宁不厌其烦地把不断下落的衣袖挽起来,再一次把空桶放进水井里。 没过多久,肃王妃在看到陆祈宁提上来的水桶还是空空如也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这时候她身上的疲累早已消失不见,只能看见那让她牵肠挂肚了好几个日日夜夜的男人。 “王爷!”她哭着跑过去。 陆祈宁闻声看过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肃王妃把食盒放在一旁的台阶上,拿出手帕给陆祈宁擦脸上的汗水,哽咽道:“是父皇派人来说,可以在今天来看你,以后的每个月十五妾都可以来看你。” 陆祈宁看着肃王妃眼里的泪花,也只有这个女人能在这个时候还担心着他了,王府里的那些女人,只怕已经跑光了。 “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陆祈宁的眼神很温柔,“永安呢?你怎么没把他带来?” 肃王妃再也忍不住了,这半个月她操心了多少事情,却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没有可以哭诉的地方,现在被陆祈宁温柔语气所感染,她埋头钻进陆祈宁的怀里,“王爷,他们不准,只让妾一个人来。” “没事,没事,文茜,这些日子,你辛苦了。”陆祈宁回抱肃王妃,安抚她的情绪。 若是只有她自己,她还能坚持,可现在有陆祈宁在抱着她,还温声细语的安慰她,她哭得更大声了,一度缓不过气。 陆祈宁的脾气在这一段时间里倒是好了很多,肃王妃这样哭,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不断地轻拍她的背。 肃王妃放肆大哭了一会儿,心里已经好多了,于是主动离开陆祈宁的怀抱,低头擦干净泪水,瓮声瓮气地说:“王爷,外面风大,咱们进去,这食盒里有厨房做的菜,得趁热吃。” 陆祈宁拒绝了她,说:“以后来看我,不必带王府里的菜,这里的菜虽说没有那么奢华,但是也能让我铭记,此时此刻的教训。” 肃王妃看着陆祈宁隐忍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些话在这里还不能说,于是转头拉起陆祈宁的袖子,说:“王爷,我来帮你。” 肃王妃虽说在家里是千金小姐,嫁人后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但也不是从来没干过活儿的,她先是帮陆祈宁把袖子挽好,说:“王爷,你看,这样把袖子挽紧,无论做什么就不会掉下来了。” 陆祈宁盯着肃王妃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一只袖子挽紧了,肃王妃正要挽另一只,被陆祈宁拦住了,他自己来,完成了以后,问肃王妃:“是这样吗?” “嗯。王爷真是聪慧,一学就会。”肃王妃弯着眼睛。 陆祈宁笑了笑,其实只是看起来和肃王妃挽的一样罢了,他动动手还是能感觉到不同,肃王妃挽得紧,怎么动都不会滑落,而他挽得松,一不留神就会垮掉。 肃王妃走上前,替陆祈宁改了一下,说:“王爷,我帮你放水桶。” 肃王妃拿过地上的空桶,找了个角度就扔了下去,陆祈宁看着肃王妃的动作,好像和他的扔法也没什么区别,但这也是肃王妃的一片心意,他不会说什么,等会儿多打几遍,说不定就打上了,这半个月都是这样过的。 反正在这宗人府里,天天无事做,他也乐得打水消磨时间。 肃王妃望了一眼水井,拉几下绳子,对陆祈宁说:“王爷,来拉。” 陆祈宁没在意,只用了一成力道,结果绳子那头还真的有重量,陆祈宁这才加大手臂上的力气,把水桶拉了出来,是满满一桶的水。 他提起了兴致,“怎么放的?往常我也是一样的放下去啊,都没有这样满满一桶水。” 肃王妃心疼了一下,他原本是天之骄子,不用管做这些的,肃王妃扬起笑脸,“其实没什么难的,把水桶斜着放下去,多试几次,找准力道就好了,妾进来的时候看王爷角度其实偏低,力道是够的,王爷试试。”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陆祈宁先走几步,把那满桶的水倒进院子里的大水缸里,然后走过来,学着肃王妃的动作,把水桶放进井里。 等再次拉上来的时候,是有水了,但是不多,刚铺了一层底。 “没关系,王爷,再试一次。”肃王妃看了一眼陆祈宁的脸色,说道。 其实陆祈宁的心底很平静,在宗人府里待了不久,他已经学会开解自己了,不就是打水么,不会就多学几次,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陆祈宁把水桶放进井里,还是不行,这次的绳子那头的重量很轻,完全没有在肃王妃放水桶进去的时候的重量重。 拉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还是只有底部的那一点水。 陆祈宁不着急,肃王妃却急了,她怕这样会让陆祈宁产生挫败感,于是走上前说:“王爷,妾拉着你的手放。” 也无不可,陆祈宁侧了一点身子,好让肃王妃的双手搭住他的手。 肃王妃的力道很轻,陆祈宁将手上的力气放弱一点,让肃王妃来控制这个水桶,肃王妃数数:“一、二、三,放。” 水桶应声掉下去,砸到井水里,陆祈宁试探地拉了一下绳子,有重量,但不是满桶的那种,他拉起来一看,果然,有三分之二的水,不过这也是一种进步。 “王爷,有水了。”肃王妃高兴地说,陆祈宁看她一眼,脸上也染上笑容,他打上水来竟然比她自己打上水还高兴,以前只知道肃王妃喜欢他,没想到竟然喜欢到这地步。 陆祈宁把桶里的水倒进水缸,走过来继续放水桶,刚刚他找到了一点手感,若是今天不再打水,恐怕明天就忘记了,明天肃王妃可不会来了。 肃王妃疑惑,这水缸还没满么?她走过去一看,还有大半缸呢,她来宗人府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王爷一早上都用来打水了,还只打到这么点?他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肃王妃快速走到陆祈宁身边,抢过陆祈宁手中的水桶。 这一次陆祈宁打了一满桶的水,本来他只是轻轻提着,谁知道肃王妃来抢,他赶忙握紧,“小心,这桶很重。” 肃王妃不在乎,这桶水她咬咬牙还是能提动的,最后还是陆祈宁先放了手,但还是护在一边,生怕这水桶砸下来。 “王爷,咱们歇会儿,去屋里坐坐,你一上午没吃东西了,用一下饭。”肃王妃眼里满是心疼,她看到陆祈宁的右手虎口有一道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割到的,肉都翻出来了,难道不痛吗? 陆祈宁看了一眼水缸,又看了一眼水桶,说:“好。” 他顺手提起食盒,拉起肃王妃的手,往屋里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陆祈宁主动拉肃王妃的手,她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回握住,嘴角翘起来,心底开始期待下一次的会面。 肃王妃本以为院子里长草就已经够荒凉了,没想到屋子里的陈设更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床。 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其中一个已经起了豁口。 肃王妃赶紧把那个破掉的杯子拿起来,说:“王爷,这样危险的东西,怎么能留在身边呢,还好我带的有一个杯子,勉强可以拿来喝茶。” 肃王妃从食盒里拿出来,那是一个羊脂玉的茶杯,本来是想着带了酒,可以给王爷喝的,谁知道这杯子竟然破掉了。 陆祈宁不在意这些,反正他还有三个完好的杯子可以挑,只是确实没有喝过酒了,他见到肃王妃拿出酒壶来,他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慢慢抿了一口,“嗯,香。” 肃王妃笑着说:“妾就知道你爱喝,这是去年酿的桃花酒,想着可以喝了,便给你拿来了。” 他只是喝了一杯解解馋,剩下的就不碰了,还要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肃王妃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实在不好受,王爷何时过过这样的日子?她眼角痒痒的,怕是泪水要流出来了,好不容易见王爷一面,她得笑着,于是不着痕迹地擦掉,给陆祈宁布菜。 “王爷,妾看你都瘦了,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只是有点冷了。”他们打水的时间太久了,本来她来宗人府的路上就耽搁了一段时间,这些更是凉的彻底。 “无事,只要不是馊的,就都能吃。”陆祈宁淡淡地说。 肃王妃的表情却变了,“你是说,这宗人府的饭送过来是馊的?” 陆祈宁没想到她心思这样敏捷,“没事,反正也吃不死人,有时候也不全是。” 肃王妃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王爷,你受苦了,妾在外面一定想办法,让你早点儿出来。” “不用。”陆祈宁夹了一道菜,他说:“在这里其实挺好的,只要王府里没事,我这里也就没事,你不用大费周章,父皇气消了,自然会放我出去。” 肃王妃哪里听得进去,她只看到了陆祈宁受的苦,在这屋子里环顾一圈,发现东西时真的少,连书都没有。 陆祈宁看这菜多得很,便说:“文茜,你来宗人府,肯定也没吃饭?不如一起吃?” 肃王妃眨眨眼睛,“不用了王爷,妾不饿,你吃,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这些饭菜,晚上还可以再吃。”说着说着,肃王妃就哽咽了,王爷什么时候吃过剩菜? 但是没办法,她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出去,联系一下以往和肃王府走得近的人,让他们在其中多走动走动,趁早把王爷就出来。 陆祈宁听见这话,他也没管了,这饭菜确实可以吃好几天呢,于是尽量把那些看起来大份的菜留着,只吃小份的菜。 肃王妃见状,直接扭过头,她看了心里特别难受,于是起身走走。 她坐上床的时候,发现这床硬的很,掀开一看,这底下竟然只铺了一层稻草!这被子很是单薄,连王府里下人的被子都比不上,还有些破洞,露出了一些棉花。 肃王妃默默擦掉脸上的泪水,她说:“王爷,你这被子破了,妾给你缝一缝。” “嗯。”陆祈宁嘴里含着一口饭,不好说话。 肃王妃从香囊里取出针线,慢慢把洞口缝上,还绣了几片竹叶在上头,那破烂的被子更显得陈旧了。 肃王妃今天戴的是比较厚的斗篷,虽说已经入夏,但晚上还是容易着凉,她走到门口,把斗篷拿过来,放到床上,还好,这斗篷比较宽大,还可以用来当被子。 做完这些,她准备在桌边坐下,和陆祈宁说会儿话,只是刚把府里的情况交代清楚。 陆祈宁问起:“永安怎么样了?” 肃王妃想起永安在王府里调皮的样子,脸上就泛起笑容,刚要回答,门外就有人来催了,“王妃,时辰已经到了,还请出来。” 肃王妃不舍地看了陆祈宁一眼,“王爷,下个月十五,妾再来看你,你要保重身体,这食盒里还有一些药,都是用来治病的,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吃一颗。” 肃王妃还想交代些什么,外面的人就推门进来了,“王妃,请出来,臣也不想难做。” 陆祈宁这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碗筷,擦干净嘴巴,说:“去,文茜,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聚的。” 肃王妃被陆祈宁眼底的坚决打动,提起食盒就朝外面走去,心中还是不舍,但那人已经走远了,眼神中的催促明显,肃王妃提着裙摆跑下去。 她恢复了往日的高贵,“走。” 那人朝左右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就带着肃王妃离开了。 而在屋内收拾饭菜的陆祈宁,突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个侍卫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陆祈宁站直身子,看着他们。 “六皇子,今天吃得很好啊,怎么不给哥儿几个也赏点儿?”其中一个侍卫怪声怪气道。 陆祈宁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向其中几个根本没动过的菜,有一道就是他最喜欢的八宝鸭,他小时候不受宠,御膳房很少送肉菜给他,还是平王知道了,特地把淑妃宫里的八宝鸭拿了来给他吃。 这八宝鸭在宫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名贵的菜,只是他从来没吃过,只是吃了那么一口,就爱上了,从今往后,他的餐桌上都会有这么一道菜。 陆祈宁的手捏紧了又放,随即笑着说:“两位想吃的话,就在这吃,这几道菜我也没动过,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陆祈宁想的是,这几道菜他们根本吃不完,在这吃说不定还会剩下些许,今晚他还可以吃点儿,但那两个侍卫早就在宫里混成人精了,他们说:“皇子赏赐,怎么好咱们独享呢,那肯定要和兄弟们一起吃才够意思啊,你说对不对?” 另一个侍卫笑着附和:“那是自然。” “也可。”陆祈宁退到一边,“那两位就带回去。”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侍卫也不在意,只是一个被圈禁的皇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俩找了几个餐盘,就把那些菜都带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陆祈宁一个人,他一直挺直的背弯了下来,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走几步把门关上,门外的侍卫只是看一眼就转过了头,并不在意他在屋里做什么。 陆祈宁找到肃王妃说的那瓶药罐,拿出一些金疮药来,他缓缓脱下衣服,背上,手臂上全是一道道淤青,还有一些血红的伤痕,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陆祈宁的手搽上药粉,抹到那些伤痕上,明明很疼,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咬紧后牙槽,把所有痛哼都吞进肚子里。 那些外面的侍卫都不是人,净喜欢听别人发出痛苦的声音,这宗人府里住的虽然是皇亲贵族,但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折磨几个皇室宗人找乐子。 这半个月来,陆祈宁被打的最多,实在是宗人府里也没几个皇室宗亲了,好不容易有个新人进来,他们总是最高兴的。 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人说给乾嘉帝听,只有他们自己捱着,陆祈宁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脾性,绝对不能在他们折磨人的时候叫出声来,他们就会没兴趣了。 但这些人依然喜欢欺压陆祈宁,只因为陆祈宁身强体壮,而直郡王已经年老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还好肃王妃来的时候,袖子没有挽太高,所以没有看见他身上的那些东西,要不然那眼泪可能都要成了决堤的洪水了。 陆祈宁一个人上药不是很方便,但还是磨磨蹭蹭的上完了,不知道肃王妃看见这样的情景又作何感想。 肃王妃出了宗人府,就直往庄子去了,往日都被关在王府里,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她得把事情办了才行。 肃王妃到庄子的时候,绿腰正在院子里打骂丫环,她已经在庄子里待了好久了,却从来没见过庄子的主人,下人总是说,时间到了就能见,可什么时候才是时间到了? 她虽然挺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总是不见着主事人,她心里有点儿慌,虽说她身上没有什么可图的,而且那人还帮她把身上的伤都治好了,就连那么隐私的地方都没放过。 她就总是有点惴惴不安,万一又是上次那样,被送进青楼了怎么办?她没有把握再逃出来,这庄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她一个平民没有力气反抗。 近日脾气变得越发不好了,丫环们没有接到主人的新命令,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绿腰一起床就心情不好,这个趴在地上认错的丫环是撞在了枪口上,还不小心把茶水泼出来一点到了绿腰的手上。 本来不是多烫的茶水,但今天绿腰是存心想要找茬,当场就给了那丫环一巴掌。 尽管丫环马上认错,旁边还有人在求情,绿腰都不理会,只顾着在那丫环身上施虐。 肃王妃到庄子上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肃王妃当场就怒气冲顶,“绿腰,你好大的胆子!” 绿腰循声看过去,竟然是肃王妃! 她倒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马上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给肃王妃行礼,“奴婢见过肃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我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我好心好意救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庄子上的下人的?”肃王妃走近翻开丫环的领子,里面已经被茶水淋湿了,还有被烫起的水泡。 再用指尖挑起丫环的下巴,果然,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了,全是巴掌印和指甲划痕。 绿腰看见肃王妃脸上的情绪变化,背上开始冒冷汗,她生怕肃王妃一个不高兴,就让她滚出去了,而她现在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万一柳舒窈他们并没有放过她呢? “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糊涂。”绿腰伏低身子,磕头认错。 “你是狗改不了吃屎。”肃王妃气愤,她早就知道绿腰是什么性子,还以为绿腰在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会有所改变,却没想到还是一如往昔,真是让她失望。 “罢了,你如今也遭受了磨难,我也不想苛责你,你如今身子还未好全,就去面壁思过去。”肃王妃心烦,本来王府事情就够多了,绿腰还不让她省心。 绿腰偷偷长舒一口气,怎么如今肃王妃变性儿了?她也不敢问出口,只怕肃王妃会真的惩罚她。 “王妃的恩德,奴婢莫不敢忘。”绿腰还想起,如今她能完好无损地在这里认错,都是肃王妃相救的结果,她磕头磕得更加诚心了,“奴婢谢过王妃的救命之恩,只要王妃有所吩咐,奴婢一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是我答应你的,你也算是为我办成了一件事。”肃王妃因为在王府里,什么消息都断了,还不知道柳舒窈的情况,只以为柳舒窈还昏迷着呢,恐怕不久之后就要不治而死了,总算有了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绿腰想到这样的事情也牵起嘴角,她之所以被陆祈慎整得那样惨,还不是因为柳舒窈的病情严重吗?肯定是太医告诉陆祈慎,柳舒窈这辈子都没救了,她笑着说:“王妃高瞻远瞩,现在不仅少了个心头大患,还能让陆祈慎一蹶不振。” “哦?此话怎讲?”肃王妃只知道陆祈宁喜欢柳舒窈,并且从柳舒窈的言语中听出她和陆祈慎的关系只是名存实亡罢了,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绿腰刚要开口说话,肃王妃就看见她跪在地上卑微的样子,说:“行了,起来说话,不用这么跪着了,小心你的身子骨。” 她手里也没那么多闲钱了,也不能养闲人。 绿腰受宠若惊,她惊喜地站起身,“王妃还不知道,陆祈慎原来一直喜欢着柳舒窈呢,陆祈慎本来和王爷已经达成了协议,娶柳舒窈只是为了让王爷方便罢了,谁知道他竟然包藏祸心,偷偷和柳舒窈定情。” 她又想起曾经听见陆祈慎在书房中的事情,说:“说不定,陆祈慎为了柳舒窈,还设计陷害过王爷呢。” 这只是绿腰的一些猜测,她并没有听到什么细节的东西,但还是让肃王妃心中一明,对啊,是有可能,要不然怎么解释王爷突然被父皇打入宗人府了呢? 她又想起今天早上在宗人府里看到王爷那样辛苦打水却怎么也打不上的情景,心中酸涩,她一定要帮助王爷,找出事情的真相。 她看向绿腰的眼神里带了一些感激,“绿腰,我知道你是一个目的明确的人,我也最欣赏你这样的人,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你从鬼门关救过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绿腰一听,她赶紧接话:“但凭王妃吩咐。” 肃王妃把这些日子肃王府里遭受的事情都告诉了绿腰,绿腰心中大惊,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王妃表现出很信任她的样子,可是肃王府现在已经如落西山。 她若是还跟在肃王府后面,可能小命也难保,更别说今后的荣华富贵了,她得想个办法,摆脱肃王妃。 但是当肃王妃叫她和她商量计策的时候,绿腰还是不时地点头赞同,并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她已经在另谋生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陆祈宁一个人,他一直挺直的背弯了下来,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走几步把门关上,门外的侍卫只是看一眼就转过了头,并不在意他在屋里做什么。 陆祈宁找到肃王妃说的那瓶药罐,拿出一些金疮药来,他缓缓脱下衣服,背上,手臂上全是一道道淤青,还有一些血红的伤痕,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陆祈宁的手搽上药粉,抹到那些伤痕上,明明很疼,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咬紧后牙槽,把所有痛哼都吞进肚子里。 那些外面的侍卫都不是人,净喜欢听别人发出痛苦的声音,这宗人府里住的虽然是皇亲贵族,但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折磨几个皇室宗人找乐子。 这半个月来,陆祈宁被打的最多,实在是宗人府里也没几个皇室宗亲了,好不容易有个新人进来,他们总是最高兴的。 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人说给乾嘉帝听,只有他们自己捱着,陆祈宁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脾性,绝对不能在他们折磨人的时候叫出声来,他们就会没兴趣了。 但这些人依然喜欢欺压陆祈宁,只因为陆祈宁身强体壮,而直郡王已经年老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还好肃王妃来的时候,袖子没有挽太高,所以没有看见他身上的那些东西,要不然那眼泪可能都要成了决堤的洪水了。 陆祈宁一个人上药不是很方便,但还是磨磨蹭蹭的上完了,不知道肃王妃看见这样的情景又作何感想。 肃王妃出了宗人府,就直往庄子去了,往日都被关在王府里,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她得把事情办了才行。 肃王妃到庄子的时候,绿腰正在院子里打骂丫环,她已经在庄子里待了好久了,却从来没见过庄子的主人,下人总是说,时间到了就能见,可什么时候才是时间到了? 她虽然挺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总是不见着主事人,她心里有点儿慌,虽说她身上没有什么可图的,而且那人还帮她把身上的伤都治好了,就连那么隐私的地方都没放过。 她就总是有点惴惴不安,万一又是上次那样,被送进青楼了怎么办?她没有把握再逃出来,这庄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她一个平民没有力气反抗。 近日脾气变得越发不好了,丫环们没有接到主人的新命令,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绿腰一起床就心情不好,这个趴在地上认错的丫环是撞在了枪口上,还不小心把茶水泼出来一点到了绿腰的手上。 本来不是多烫的茶水,但今天绿腰是存心想要找茬,当场就给了那丫环一巴掌。 尽管丫环马上认错,旁边还有人在求情,绿腰都不理会,只顾着在那丫环身上施虐。 肃王妃到庄子上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肃王妃当场就怒气冲顶,“绿腰,你好大的胆子!” 绿腰循声看过去,竟然是肃王妃! 她倒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马上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给肃王妃行礼,“奴婢见过肃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我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我好心好意救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庄子上的下人的?”肃王妃走近翻开丫环的领子,里面已经被茶水淋湿了,还有被烫起的水泡。 再用指尖挑起丫环的下巴,果然,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了,全是巴掌印和指甲划痕。 绿腰看见肃王妃脸上的情绪变化,背上开始冒冷汗,她生怕肃王妃一个不高兴,就让她滚出去了,而她现在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万一柳舒窈他们并没有放过她呢? “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糊涂。”绿腰伏低身子,磕头认错。 “你是狗改不了吃屎。”肃王妃气愤,她早就知道绿腰是什么性子,还以为绿腰在经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会有所改变,却没想到还是一如往昔,真是让她失望。 “罢了,你如今也遭受了磨难,我也不想苛责你,你如今身子还未好全,就去面壁思过去。”肃王妃心烦,本来王府事情就够多了,绿腰还不让她省心。 绿腰偷偷长舒一口气,怎么如今肃王妃变性儿了?她也不敢问出口,只怕肃王妃会真的惩罚她。 “王妃的恩德,奴婢莫不敢忘。”绿腰还想起,如今她能完好无损地在这里认错,都是肃王妃相救的结果,她磕头磕得更加诚心了,“奴婢谢过王妃的救命之恩,只要王妃有所吩咐,奴婢一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这是我答应你的,你也算是为我办成了一件事。”肃王妃因为在王府里,什么消息都断了,还不知道柳舒窈的情况,只以为柳舒窈还昏迷着呢,恐怕不久之后就要不治而死了,总算有了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绿腰想到这样的事情也牵起嘴角,她之所以被陆祈慎整得那样惨,还不是因为柳舒窈的病情严重吗?肯定是太医告诉陆祈慎,柳舒窈这辈子都没救了,她笑着说:“王妃高瞻远瞩,现在不仅少了个心头大患,还能让陆祈慎一蹶不振。” “哦?此话怎讲?”肃王妃只知道陆祈宁喜欢柳舒窈,并且从柳舒窈的言语中听出她和陆祈慎的关系只是名存实亡罢了,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绿腰刚要开口说话,肃王妃就看见她跪在地上卑微的样子,说:“行了,起来说话,不用这么跪着了,小心你的身子骨。” 她手里也没那么多闲钱了,也不能养闲人。 绿腰受宠若惊,她惊喜地站起身,“王妃还不知道,陆祈慎原来一直喜欢着柳舒窈呢,陆祈慎本来和王爷已经达成了协议,娶柳舒窈只是为了让王爷方便罢了,谁知道他竟然包藏祸心,偷偷和柳舒窈定情。” 她又想起曾经听见陆祈慎在书房中的事情,说:“说不定,陆祈慎为了柳舒窈,还设计陷害过王爷呢。” 这只是绿腰的一些猜测,她并没有听到什么细节的东西,但还是让肃王妃心中一明,对啊,是有可能,要不然怎么解释王爷突然被父皇打入宗人府了呢? 她又想起今天早上在宗人府里看到王爷那样辛苦打水却怎么也打不上的情景,心中酸涩,她一定要帮助王爷,找出事情的真相。 她看向绿腰的眼神里带了一些感激,“绿腰,我知道你是一个目的明确的人,我也最欣赏你这样的人,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你从鬼门关救过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绿腰一听,她赶紧接话:“但凭王妃吩咐。” 肃王妃把这些日子肃王府里遭受的事情都告诉了绿腰,绿腰心中大惊,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王妃表现出很信任她的样子,可是肃王府现在已经如落西山。 她若是还跟在肃王府后面,可能小命也难保,更别说今后的荣华富贵了,她得想个办法,摆脱肃王妃。 但是当肃王妃叫她和她商量计策的时候,绿腰还是不时地点头赞同,并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她已经在另谋生路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午的时候,宗人府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守门的侍卫不敢怠慢,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管事的一直在陪着笑脸,可是那人却还是不苟言笑,只是在问,“六皇子人呢?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管事的也知道宗人府里的侍卫是什么德行,现在这个时间点,恐怕正是他们取乐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带着贵人前去,恐怕会让贵人大发雷霆。 而且听贵人的语气,好像和六皇子交情颇深的样子,他只能继续拖时间。 “现在正是他们做洒扫的使臣,采女若是想要见六皇子,恐怕得等好一会儿。”管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那雪白的帽子下面,赫然是刘采女那风华绝代的一张脸。 刘采女露出嫌恶的神情,她不看那管事一眼,把乾嘉帝给她的令牌拿出来,“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立刻让他来见我。” 管事的头都大了,怎么还有皇上的令牌啊,这可不好办,只希望那群小兔崽子已经收手了。 管事正要去把陆祈宁带来见刘采女,谁知道刘采女改变了想法,叫住了管事,“还是我去见他,这后面好多东西都是要给他的。”刘采女侧身,让管事看见身后的宫女,带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管事这才硬气起来,说:“刘采女,不是小的为难你,只是皇上有令,谁也不能额外给六皇子带东西。” 刘采女根本不听,她一贯的冷脸,“我可听说今天肃王妃带了一些东西来了,怎么她可以带,轮到我就不行了?” 听刘采女的语气,似乎是要怪罪于他,管事的也不好受啊,如今刘采女在皇上面前正得脸,他也不好说的太绝对,只能打马虎眼儿。 “刘采女,这你就冤枉小的了,肃王妃是皇上允许的,而且也仅吃食而已,小的看——”管事伸长了脑袋看刘采女身后的人拿的东西,谄媚地笑着说:“刘采女,你这好多用品,恐怕不适合拿进去,还请刘采女减少一些。” 刘采女看着管事的没说话,她的眼珠子颜色偏淡,不带表情看人的时候就显得很冷漠和威严,让人不敢侵犯。 管事的心里在打鼓,他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只是皇上有交代,要严格把手送进去的东西,若是让六皇子得了什么不该得到的消息,那他们的脑袋也就不能要了。 于是管事地凑上前,说:“刘采女,这样,凡是要进来的东西必须得经过我们的手检查,要是刘采女能让我们检查一下,小的们也好交差不是?” 刘采女下巴一扬,身后的宫女就带着东西走上前,全都打开来让那些守卫看个清楚。 管事的带人都检查了一遍,发现也没什么夹带的东西,然后把那厚褥子收了起来,讪笑着说:“刘采女,这个东西不能带进去,皇上说了,六皇子并不是来这里享福的。” 刘采女的脸冷若冰霜,让后面的宫女收拾好东西,直接就进去了,根本不把管事放在眼里,身后的守卫面面相觑,有一个问:“大人,要臣去把刘采女追回来吗?” 管事一个爆栗敲在守卫头上,“追个头,没看到她手上有皇上的令牌吗?这些东西肯定是过了明路了,以后你们小心着点儿。” 管事的潜在意思他们都明白,纷纷点头,然后问:“可是今儿并不是我们去看六皇子啊,不知道刘采女会不会撞见……” 会撞见什么,管事的心里有数,他的下巴都快要合不上了,“那还不快跟着?!” 管事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刘采女看见不该看的,万一怪罪到他头上,够他在皇上面前喝一壶的了。 还好刘采女还要维持着主子的体面,并且模仿元皇后已经成了习惯,步子迈得很小很端庄,速度慢了许多,管事跟上的时候,她才走了不到一百米。 “刘采女,这宗人府的路不好走,还是让小的陪着你。”管事的笑纹简直能夹死一只蚊子,他还不知所谓地在刘采女面前讨好着。 刘采女没吭声,倒是刘采女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声“大人有劳了。” 管事:“哎,应该的,应该的。” 一路上,管事尽量和刘采女说这话,并且很大声,希望那些人听到,能收敛一些。 刘采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后来直接嫌弃管事话多,让他闭嘴了。 好在最后刘采女到陆祈宁院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些侍卫还是有点理智的,伤痕没有在显眼的地方。 管事的心放了下来,说:“刘采女,那小的就送到这儿了,还请刘采女自便。” 刘采女看见陆祈宁正在扫地,马上就让身后的一个宫女去接了他的扫帚,“六皇子,这种事就交给奴婢。” 陆祈宁这才发现院门口站的有人,他很诧异:“刘采女,你怎么来了?” 刘采女:“见过六皇子,六皇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千言万语,都化在了刘采女的眼神中,她说不出口的,不能说出口的,都在那一双眼中。 陆祈宁没办法回答,但也不能就这样把刘采女赶走,便说:“我这里还有事,没工夫招待刘采女了,还请刘采女见谅。” 刘采女却不听,指着地上的那一堆叶子,“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又指着那些杂乱的水桶,“还是说这些事?” 刘采女看着陆祈宁的那一双手,明显多了很多豁口,还有凸起的水泡,“你看看你,你的手原来可是拿笔的,怎么能做这些杂活儿呢?” 陆祈宁掩去眸中的情绪,说:“这些就不劳刘采女关心了,刘采女颇得圣眷,还是多关心关心父皇。” “他也凭当你的父皇?”刘采女突然就愤怒起来,“小时候对你视而不见,你长大了给了点甜头,又把你圈禁起来,这就是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吗?” “刘采女,慎言!”陆祈宁其实心里是渴望父爱的,但总是得不到,便不自觉地做一些争夺乾嘉帝目光的事情,好不容易得到重视了,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自然不甘,可父皇终究是父皇。 “呵。”刘采女冷笑,她偏过头,“不想说这些糟心事,反正他也时日无多了,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陆祈宁沉默,是,父皇的身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本来他不想做这么绝,可是刘采女的怂恿,还有陆祈慎的出现,让他慌了阵脚。 “不如说说,柳小姐。”刘采女观察着陆祈宁的眼神,转而改口,“哦,不,或许是七皇妃?” 陆祈宁沉声:“你见过她了?” “是啊,我见过了。”刘才女看着陆祈宁阴郁的表情,笑着说:“我该说,不愧是你看得上的女人么?那张脸,真是倾城绝色,我也自愧不如。” “她怎么样了?”陆祈宁焦急的问,他被关进宗人府的时候,柳舒窈还是昏迷着的,现在时不时已经醒过来了?不然刘采女一个深宫嫔妃,不可能见得到她。 他现在还是担心着柳舒窈,王府里有肃王妃打点着,不会出什么乱子,而柳舒窈那边,却没人照顾,更别说陆祈慎还虎视眈眈。 “她自然是醒了,只是你可能要失望了。”刘采女意有所指地说。 陆祈宁想到刘采女刚才说的,“七皇妃?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刘采女道,“他们现在恩爱非常,简直是模范爱侣。” 陆祈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直接甩袖离开,“不可能!” “不相信也罢,事实就是这样,你出去就能看到了。”刘采女跟在一旁,她已经在做准备了,永不了多久,陆祈宁就能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柳舒窈平日里虽说是不爱对他献媚了些,但从日常小事中能看出来柳舒窈对他的爱意。 每次他身上有什么伤或者是不一样的地方,柳舒窈总是会第一个发现,并且表达她的关心,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陆祈慎有什么好的?大家都是皇子,有什么不一样吗?而且他还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在他被圈禁宗人府之后,转而投向陆祈慎的怀抱? 是的,陆祈宁嘴上说着柳舒窈不可能爱上陆祈慎,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动摇了。 刘采女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变换,又说:“六皇子,我也不是有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自知这辈子都与你无缘了,但柳舒窈,你必须放弃了。” 刘采女走上前,“你们把东西都放到六皇子屋里去,然后去外面等我。” 她的手指轻轻攀上陆祈宁的肩膀,神情变得沮丧又愁苦,“六皇子,若是我家族没有落魄,是不是当初也能在你身边了?” 那时候她刚被陆祈宁带回王府,肃王妃把她安排在陆祈宁身边做了一个丫环,但是大家都明白,这或许是一个新的主子,阖府上下,对她都特别恭敬和善。 但刘采女自己知道,陆祈宁不可能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因为在路上陆祈宁就跟她说清楚了,希望她能在宫里做一个内应,刘采女自己也答应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奢望。 她以为凭自己的脸,怎么也能得个侍妾的名头,但等到皇上来王府那天,她的心还是痛了,后来有人来传话,让她不经意经过假山那边,让皇上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就已经麻木了,只知道走,而不知道身边的景色。 皇上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的眼神,她形容不出来,就好像她是皇上失散多年的爱人一样,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是她长得像元皇后,怪不得陆祈宁初见她的表情也很怪异。 之后就有人来教她学习元皇后的一举一动,甚至学习元皇后说话时的神态,刘采女是怎样捱过来的,没有人知道。 陆祈宁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他和刘采女是不可能的,就算刘采女有一个尊贵的出身,他也不会爱上刘采女,因为那张脸,她无论如何,都只会出现在宫里,并且能成为一把很好的匕首。 陆祈宁偏过头,刚好露出了今天的新伤,刘采女伸手抚上去:“你这里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陆祈宁感受到刘采女指尖的温度,马上就要扭过脖子,想要躲过,但刘采女抓住他的衣领,那些淤青和血痕,全都露了出来。 刘采女的眼瞳放大,“怎么会有这么多?” 陆祈宁的表情很不自在,他特别不喜欢被人看到这些,被关在宗人府已经很丢脸了,而他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还每天要承受那些低贱之人的拳打脚踢。 他的手一用力,就把领口合上了,并且远离刘采女的桎梏,“这与刘采女无关,若是无事,刘采女还是离开,我要开始做事了。” “还有什么事,需要你一个皇子来完成?”刘采女变得很愤怒,和上午肃王妃的表情如出一辙,不仅是对陆祈宁的疼惜,还是对陆祈宁的不值,她眼中的陆祈宁是无所不能的,是高高在上的,绝对不是做这些洒扫的人。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是必须陆祈宁亲自做的,那便是去争夺那个位置,成为独一无二的万人之上。 刘采女不管陆祈宁的态度怎么样,抓住陆祈宁的手就要把他拖进屋子,“我去给你上药,这些人都会付出代价,怎么敢这样对一个皇子!” 陆祈宁站在原地不动,刘采女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我已经上过药了,不需刘采女担心,父皇病重,刘采女应该担心的他。” 刘采女自嘲地一笑,“也是,肃王妃早上来过,肯定都帮你做好了。”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夕阳,“太阳已经西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大梁也即将迎来一位新的君主了。” 陆祈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在宗人府是接不到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朝廷情况如何,但刘采女是他的眼睛,也绝不会背叛他,所以这句话应当是可信的,这日子应当也是要过到头了。 陆祈宁的脸色变得和善了一些,“刘采女还是尽快回去,这时候父皇应该快要用膳了,听说不是刘采女夹的菜,父皇都不吃?” 刘采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众人眼中的宠爱吗?那我宁可不要。” 但时间真的不早了,若不是那管事的一直拖延时间,她也不会只能见陆祈宁这么一小会儿,到时候看她一定会在皇帝面前多上一点儿眼药,让那管事的吃不了兜着走,还有那些侍卫,一个个捧高踩低的玩意儿。 “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了。”刘采女没有用那些恶心人的字眼,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再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的脸记在脑海中一般。 “保重。”刘采女见陆祈宁没有要回话的心思,留了两个字就离开了。 陆祈宁只当她是临走前的交代,没有多想,自己拿过地上的扫帚,继续扫地,接下来还有些柴火要劈,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了,恐怕今天要打夜工。 肃王妃在庄子上用了晚饭才离开,绿腰送完肃王妃后,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照肃王妃今天说的,肃王已经被夺去了封号,关进了宗人府,而肃王府的众人,也不能离开王府,周边还有重兵把守。 这今后该怎么办呢?皇子那么多,她也不一定要在肃王身边才行,而且若是被肃王知道,她曾经和肃王妃合谋害了柳舒窈,那她会是什么下场? 主要是现在她的身体还不是很好,大夫也说了要小心养着,否则之后落下病根,老了要受罪,在她眼里,她是一定会颐养天年的,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所以她现在不能离开这个庄子,还好肃王妃现在也不能轻易离开肃王府,再来也是下个月十五了,时间足够她想出一个办法来。 第一百四十章 乾嘉帝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太子代为监国。 所有的皇子轮流去侍疾,但每个皇子总归有休息的时候,嫔妃却是刘采女最多,皇后倒显得没有那么勤勉了。 开始有留言传出来:乾嘉帝不日就要驾崩,如今有另立太子的想法。 当然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刘采女在龙床边侍疾有多久,给乾嘉帝就说了多久陆祈宁的好话,确实乾嘉帝已经没有怪罪陆祈宁的心思了,主要还是确定了陆祈宁的身份,看在他三哥没有后的份上,给他三哥留个至亲。 刘采女以为是乾嘉帝松动了态度,想要放陆祈宁出来,于是更加卖力讨好乾嘉帝,想要陆祈宁早日被放出来。 乾嘉帝躺在龙床上,呼吸平缓而沉重,脸色蜡黄,嘴唇上都是翘起的死皮,刘采女在一旁冷眼看着,明明药碗就在手边,那热气从一开始的柱子,变成了屡屡飘动的烟,直到冷却。 都没有进入乾嘉帝的嘴里。 实在是不舒服了,乾嘉帝缓缓张开眼睛,眼神浑浊,早不似当初的清明尖锐,刘采女马上低垂着身体,走到乾嘉帝旁边。 “皇上,你醒了,妾在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喂了药,太医说这是太医院新配的,可能过几天皇上的病情就会好转了。” 乾嘉帝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现在说话费力得很,“太医……惯会……哄骗朕……”短短的一句话,乾嘉帝都要说好几次,这下呼吸还变得急促了些。 他心里清楚他的病不是身体出现了问题,而是有心人在他的饮食里加了一些东西,因为是慢性的,他也是到了毒发的时候才察觉出来,只是这时候已经变得无药可医了。 本来被发现的时候,还是有疗愈的希望的,睿王找来的那个神医,有些本事,他的身体当真好了许多,为期一个月的围猎,他还参加了半个多月,还能拉起了四十石的弓箭。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病情多然变重了,神医也束手无策,根本找不出源头,而且那药已经伤害了他的根本,现在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他其实已经确定了一些背后人选,真是让他伤心,他的儿子们,他的嫔妃们,好几个都参与其中,真是叫他寒心。 好在御林军的兵符还在他的手中,必要时候,也能够帮太子一把。 刘采女见乾嘉帝嘴巴实在难受,还是伸出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乾嘉帝的嘴边,“皇上,小心烫。” 乾嘉帝嘴里发苦,以为是刘采女给他喂的药造成的,喝茶水也喝不出什么味道来,但又渴得厉害,他的吞咽能力已经大不如前,刘采女却没有放慢喂水的速度,导致很多茶水顺着乾嘉帝的脖子流进了衣领中。 “哎呀,皇上,妾该死,竟然没有注意到。”刘采女手忙脚乱地掏出怀中的手帕,给乾嘉帝擦去水渍。 乾嘉帝动了动脖子,湿了的领子让他感到不适,却已经没有力气发脾气,而且刘采女的那一张脸,让他生不出气来,刘采女如今学元皇后有模有样,就连那慌张的神色都很传神,犹如元皇后在世。 乾嘉帝病得张不开了,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头,刘采女察觉到乾嘉帝的意图,靠近了些许,“朕……不怪……你。你这些天……一直都在……朕的……床边,朕……都知道。” 刘采女沉默着没有说话,知道还不快点把肃王放出来?她嘴巴都快要说干了。 乾嘉帝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你的意思……朕知道,不用再说了……朕不会把他……怎么……样。朕也交代了太子……”乾嘉帝实在是喘不上气,缓了好一会儿,刘采女慢慢给他拍打胸口,让他好受一点。 乾嘉帝存了口长气,把话说了完整,“他若是能当个闲散王爷,自然有他的好去处,可若是他心有谋逆,只能身首异处!” 乾嘉帝浑浊的眼珠子,突然迸发出杀戮的气势,刘采女吓了一跳,她连忙说:“妾也只是觉得六皇子在宗人府太过可怜了一些,那些侍卫都对他吆五喝六的,根本不把他当主子看。” 乾嘉帝盯着刘采女不作声,刘采女也知道,她心急了些,只是乾嘉帝若是生前没有把六皇子放出来,那太子更不会把六皇子放出来了,而且六皇子也不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她现在已经有意识地把药量放低了,皇帝应该还有几天可活,这几天就是她努力的时间。 乾嘉帝是病了,但也不是老糊涂,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的这个爱妃,其实喜欢着他的侄子,进入他的后宫,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不在乎,这大梁,这江山,他已经拥有过了,可他早逝的爱人,他还舍不得。 “你心地善良……这无可厚非,但也不能太过心善。”整个皇城都是乾嘉帝的,难道他还不知道陆祈宁的处境吗?只是想要让陆祈宁多承受一些苦难罢了,陆祈宁这个人,从小心思就深,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算计,就连他这个父皇,都被他算计了不少。 刘采女垂下眼眸,“嗯”了一声,这一个月来她为了让乾嘉帝放六皇子出来,不知说了多少好话,但乾嘉帝都不置一词,今天终于说了些东西,但看他意思是不想把六皇子放出来了。 外面那些大臣收她东西的时候倒是答应得好好的,却一个个都办不出实事来,真是些废物。 “多谢皇上提醒,妾知道了。” 乾嘉帝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你也辛苦了……叫皇后来。” “是。”刘采女把身后的药碗端走,缓缓告退。 皇后到的时候,乾嘉帝已经陷入睡眠之中,皇后轻声叫了几声,都没有叫醒他,便坐在一旁等着,时不时还给乾嘉帝按摩一下身子,怕他躺久了身子僵硬不舒服。 到了亥时,乾嘉帝才转醒,病了之后睡眠就是不好,经常陷入昏迷,但也睡不安稳。 殿里的灯火通明,皇后正坐在一旁休息,眼下还有青色,看来最近很累。 “你怎么还在。”乾嘉帝声音沙哑,好似喉咙里含着砂砾。 皇后骤然醒来,她理了理仪容,“皇上今天睡得挺久,看来太医的药确实有用。” “皇上叫妾前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皇后有好几天没来侍疾了,什么事都是从宫人那里知晓的,今天还是第一次乾嘉帝叫她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乾嘉帝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只是心里有些感慨,皇后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哪怕一直被晾着,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会露出笑脸,他喜欢最喜欢皇后这个性子,所以当初力排众议,在皇后还只是一个小小嫔位的时候将她立为皇后。 皇后看乾嘉帝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被梦魇住了,于是伸手探探他的额头,“皇上,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晚上喝茶不合适,而且乾嘉帝本来就是病人,太过提神反倒不好,于是给乾嘉帝倒了一杯热水,让他润润喉咙。 乾嘉帝的眼珠上移,看清楚皇后脸上的关心,他的笑容不再浮于表面,“没有,只是朕好久没有怎么看过你了,好像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乾嘉帝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许多东西,哪怕近在眼前的皇后,她脸上的纹路也没法看清晰,所以在乾嘉帝眼中,皇后好像还是他第一眼见到的模样。 而皇后只是以为乾嘉帝在逗她开心,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谁不喜欢自己丈夫的甜言蜜语呢?她略微偏过脸颊,但还是细心伺候乾嘉帝喝完水,然后把乾嘉帝身后的靠枕弄得软和一些,让他靠得更舒服。 “皇上还是不要打趣妾了,妾早已不再年轻。”皇后坐回原来的凳子上,等着乾嘉帝吩咐。 “朕比你大那么多,咳咳。”乾嘉帝刚说了一点儿话,就咳得厉害,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皇后上前准备看看乾嘉帝怎么样,但是乾嘉帝做了个让她不要上前的手势,自己在那里平缓呼吸。 等到乾嘉帝的咳嗽声小下去,他的脸色早已通红,好似容光焕发,皇后看在眼里,惊在心里,现在乾嘉帝精神很好的样子,这不是好兆头。 她说:“妾听太医说,皇上的病情好似有些好转了。” 乾嘉帝哼笑了一下,“那些太医不过是怕朕迁怒,才这么说罢了,朕的身体,朕还不知道吗?”乾嘉帝嘴上这么说,但现在说话,全然不像下午的时候和刘采女那样困难。 “睿王带来的那个神医都束手无策,太医怎会有办法,朕这些天想了许多,特地找你来,也是有事情告诉你。”乾嘉帝一双眼睛看着皇后,尽管眼神不似年轻时明亮,但还是保留着帝王的威严。 皇后心里大概知道什么事情,但还是等着乾嘉帝说出来。 “皇上请说。” 乾嘉帝眼睛望着龙床尾部的一个雕花,神思放空,说出接下来的话:“朕大限将至,但你正值壮年,真不是不相信你,你的为人,以及对太子怎样,朕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你有两个儿子,且一个比一个能干。”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乾嘉帝的目光落到皇后身上,眼睛里没有怀疑,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心,“朕的寝殿里有两份遗旨,是关于太子继位一事,朕知道,你是一个好皇后,但同时你也是一个母亲,更别说你的孩子比太子更有能力了,朕不得不防,若是在朕百年之后,太子不能顺利登基,全德贤就会把这两份遗旨拿出来。” 皇后依然维持着皇后的威仪,脸上的笑容也得体地像假人,只是这心已经被枕边人的不信任划成一瓣一瓣的了,她凭着理智说:“皇上放心,妾是祈风和和祈慎的母后,也是祈歆的母后,正如皇上所说,妾也是大梁的皇后,妾会做出有利于大梁,有利于孩子们的选择。” 乾嘉帝放心地点头,“朕知道,你一向有分寸,朕也很放心。” “当然,你也别想着把寝殿里的遗旨拿出来,柳国公那里也有一份。”乾嘉帝嘴上说着放心,但还是告诉皇后这个事实,他也不怕皇后和柳国公勾结,尽管柳国公的女儿已经嫁给了老七,但柳国公本人却不是任人唯亲的人,他可以放手让柳国公去做。 皇后勉强维持住笑容,她点头,“妾知道,妾从来没有妄想不属于妾的位置,只有皇上愿意给,妾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要。” “朕也是最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乾嘉帝拍了拍皇后放在膝上的手,又说:“朕决心封祈慎为诚王,兼任摄政王一职,辅佐太子管理这江山,但来不及写圣旨了,就用你的口谕,明天是个好日子。” 一般摄政王会存在是因为皇帝继位时年纪尚小,不足决策才立的,而太子已然成年,皇后不知道乾嘉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跪下来,“妾叩谢皇上恩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老夫老妻的了,何苦要跪来跪去的。”乾嘉帝摆摆手,让皇后起身。 皇后抿唇:“礼不可废,皇上。” “嗯,还有,朕的灵椁下葬之后,那些地位低的,没有生育的嫔妃,都要殉葬。”乾嘉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语气随意地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皇后也没当做一回事,但还是想起了刘采女,刘采女自进宫之后,就一直很受宠,宫中的份例可以比肩她这个中宫皇后,但刘采女能够恪守本分,并没有做出什么挑衅她的事,而且这还是乾嘉帝吩咐的,她也没什么异议, 不过刘采女尽管受宠,但位分低,包含在乾嘉帝要殉葬的妃子之列,她问:“那刘采女呢?” “刘采女也殉葬。”乾嘉帝宠爱刘采女,只是为了她那一张脸,现在他也不久于人世,刘采女的心思也不纯正,陆祈宁虽说被关在宗人府,但他宠刘采女人尽皆知,说不定她就会利用这一份宠爱,去帮助陆祈宁。 他身为一国之主,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的心思在别人身上。 皇后对此没有异议,她尊重乾嘉帝的每一个决定。 “妾明白了。” 乾嘉帝合上眼皮,“朕也乏了,你先回,等朕有要交代的事情,再派人叫你。” “是,妾告退。”皇后缓缓退下,直到走出寝殿,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她刚刚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第二天皇后的口谕发出的时候,所有人还不知道,只有阳府的人沸腾了。 武王刚好在阳府做客,他疑惑地转过头:“这是父皇的意思?” 只是口谕,但王爷的服侍,印章,绶带,什么都不缺,陆祈慎看着这些东西出神,“应当是的。” “不知道父皇打得什么算盘,这摄政王可不好当。”武王叹了一口气,陆祈慎当了这个摄政王,就等于站在风火浪尖上,不仅太子一党忌惮他,站在他们这边的大臣也会有不该有的念头。 陆祈慎让人把衣服收进房里,他说:“不管怎么样,都得做好这个摄政王,只希望今后太子能顾念着手足之情,不要大下杀手才好。” 他希望的,也不过能陪伴窈窈一生一世罢了,这种权力中心,他实在是不想去触碰。 武王倒了一杯茶,冷笑一声:“若是太子能起杀心,那就说明这些年他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而且,他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倒是也说不定,毕竟没有人能拒绝那个位置的诱惑,还没到手的时候,还可以说几句不想要,没能力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但若是真的能够坐上那个位置,谁能舍得放手? 武王把他手中的兵符的一半交给陆祈慎,“必要关头,可以成事。” 陆祈慎不是很想收,但武王捏住他的手掌,硬是把兵符塞进了陆祈慎的手中,“我知道你不要,而且柳国公也有兵权,但以防万一总归是好的。” “而且柳国公明显的是保皇派,他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女婿就网开一面的。”柳国公的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当年柳国公的亲弟弟犯了法,被他亲自送往刑部大牢,后来皇上判的斩首示众,他也没有和皇上离心,只能说,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一个可怕而又可敬的存在。 陆祈慎点头,“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留哥哥了,想必嫂子已经给哥哥准备好晚饭了。” 本来是陆祈慎邀请他来的阳府,结果却迫不及待地赶他走,武王直摇头,无药可救了反正,他明明自己也有媳妇,而且柔儿还答应今年夏天给他抬一房小妾进府,为什么他还会羡慕这个人呢?真是搞不懂。 武王自己走出门,也不用陆祈慎送了,“你打住,我走了,以后再来你家,我就是狗。” 陆祈慎不在意,这种话武王已经说过好多次了,被偏爱的就是有恃无恐,“那我下次去看你,也是一样的。” 武王摆摆手,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明明一下朝就往家跑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陆祈慎还是让刘伯出去送了人,甚至还把一些皇上赏的好东西送了大半给武王,武王直接在门口就翻看起来,虽然这些东西他府上也不缺,但这也是陆祈慎的一番心意,他也不会客气,就让刘伯送到马车上去了。 陆祈慎回到房间,柳舒窈已经然人送来了晚饭,上面清一色的全是素菜,不见一个荤菜。 “怎么了这是?”陆祈慎不解,怎么好端端的改吃素了?难道窈窈又想减肥了?还是说有别人在她耳边嚼舌根? 柳舒窈看见陆祈慎眼中的神色,她马上反驳:“绝对没有,我今天其实很饿,但不想沾荤腥。” 陆祈慎也没有怀疑,只是“哦”了一声,就让人布菜了。 柳舒窈看他这愣头愣脑的样子,怎么刚开始的时候说话那么招人喜欢,情商那么高呢?现在就变成傻子了? 愤愤地拿起筷子,狠狠地在米饭上戳了两个大洞,陆祈慎察觉到她的情绪,放下刚要夹到口中的菜,“是心情不好吗?今天哪个不长眼?” 今天柳舒窈和李湘君约着去街上逛了,好不容易能出门,她玩了个痛快,李湘君走得直喊累,她却还没有尽兴,要不是下午的时候她感觉到腹部不舒服,去医馆检查了一下,也不会发现惊喜,所以早早停止了心中的计划,决定回家了。 李湘君这时候又不依了,要不是念着柳舒窈身子不适,她一定会一直逛到晚上,但两人回家的时候,身后的下人都抱不住东西了。 柳舒窈没有给陆祈慎一个眼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祈慎反手指自己:“我?窈窈,怎么呢?你说说,我一定赔罪,今天……”他用眼神示意用什么赔罪,窈窈已经好几天没和他亲热了,总是说不想,没有心情,陆祈慎也就放弃了,只是总是素着,他也不习惯了。 柳舒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想。” 你看看这桌上的葡萄,你看看这石榴,你看看这圆滚滚的蛋! 还有那案上的小老虎帽子,还有那小鞋子,以及这寡淡的菜式,你怎么不问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一个人的口味改变,难道不怪异吗? 谁知道陆祈慎还真的自己去想了,连饭也不吃,就盯着柳舒窈细看。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的样子,柳舒窈期待的看着他。 “你今天的发簪以前没见过,是今天新买的吗?很衬你的裙子。”陆祈慎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么一个不同,真的找不出别的了。 柳舒窈泄了一口气,“是啊是啊,吃饭。” 算了,他也不是什么神医,怎么可能凭空就看出来呢,还是晚上跟他说,柳舒窈继续扒饭,说实话,这全是素菜她自己也吃不下,毕竟从前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但在街上的时候她已经是闻到肉味就想吐了,到了家里才好一点。 现在小脸儿还煞白着,干吐真的好难受,她回想到当初的感觉就有种肚子里在翻滚的感觉,赶紧吃口白饭压一压,又伸手抚摸自己的胸口,想要缓过那阵劲儿。 陆祈慎直接抓住她的手,“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肚子不舒服?想吐?” 陆祈慎不敢耽搁,连忙把柳舒窈抱起来,就要把她放到床上躺着,“春喜,快去叫大夫来。” 柳舒窈拍打陆祈慎的手臂,“你快放我下来,我没什么事,不用叫大夫来。” 陆祈慎怎么可能听她的,眼角却看到春喜还没动,甚至在偷笑,陆祈慎怒火中烧,“春喜,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如今我使唤不动你了?” 春喜连忙告罪,“老爷饶命,实在是你误会了,夫人确实没有不适,只是,有身子了。”春喜捂嘴笑。 有身子了?什么?——啊,他要当爹了! 陆祈慎惊喜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柳舒窈,“真的吗?” 柳舒窈噘着嘴,“当然是真的了,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哦哦。”陆祈慎动作缓慢,又小心,生怕把柳舒窈磕出个好歹来,扶着她走到饭桌前坐下,“窈窈,我可真高兴啊!” 柳舒窈看他一脸傻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气质,直接笑出来,“你看你,傻子。” 陆祈慎抓住柳舒窈的手,“我要当爹了,窈窈,我们有孩子了。” 柳舒窈也懒得管他了,迎合他说:“是啊是啊,快吃饭。” 陆祈慎其实已经被惊喜砸懵了,但他顾念着柳舒窈的身子,给她夹了许多菜,“快吃,别饿着了。” 随即又嫌弃起桌上的菜式来,这么寡淡,怎么能有营养呢?他叫来夏青,“去厨房,让他们炖点儿鸡汤来,还有不腻的肉菜,也多上点儿。” 柳舒窈叫住夏青,“不用了,这些就挺好的,别听他的。” 夏青为难地看着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陆祈慎说:“窈窈,不要一刀切,你虽说闻着犯恶心,但让厨房把那肉腥味儿掩盖起来,而且你身子本来才刚好不久,若是不及时补充,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柳舒窈笑着看着陆祈慎在一旁安排,这一次,她能感受到初为人母的喜悦了,原来父亲与父亲之间,之不同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若说当天晚上柳舒窈并没有感受到陆祈慎多大的兴奋,第二天陆祈慎就发生了大爆发,这种大爆发,体现在他一整天的精神上,还体现在他对柳舒窈的态度上。 本来柳舒窈怀上身孕还不足三个月,不宜对外面说,但陆祈慎仿佛成了一个大嘴巴,第二天早已人尽皆知了,乾嘉帝还躺在病床上没醒过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但皇后是实打实的高兴,从宫里送了好多东西,既有孩子的,又有柳舒窈这个大人的。 下午的时候乾嘉帝也派人来送了礼品,可能刚好刘采女也在,所以里面还包含着她的东西,是一只精致的项圈,上面镶嵌着上好的碧玺。 陆祈慎拿着左右翻看,发现没什么不妥,又交给了一旁的太医,是的,没错,因为柳舒窈怀孕了,陆祈慎如临大敌,生怕在这十个月中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从太医院叫了一个太医来,在阳府长住。 太医用各种东西试了,还凑近闻了许久,才交到陆祈慎手上,“王爷,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陆祈慎这才放心地收到礼品中,柳舒窈笑话他,未免太风声鹤唳了,陆祈慎却说:“还是小心点儿好,刘采女本来就和陆祈宁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她也知道你和陆祈宁的关系呢。” 柳舒窈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若是她知道自己和陆祈宁的关系,那肯定知道这个孩子不是陆祈宁的,也有可能对这个孩子不利,今后得防着她了。 柳舒窈想再看看那些小孩子的东西,每一个都是小小的,又精致又可爱,真的好喜欢。 陆祈慎拉过她:“是时候吃午饭了,别饿着,你忘了今天太医说什么了?” 柳舒窈依依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些小东西,“没忘呢。” 虽然柳舒窈已经在外面的医馆里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但陆祈慎还是不放心,又叫太医再看一遍,果然,太医说这一胎必须得小心养着,一日三餐的营养必须跟上,不仅如此,安胎药还得一直喝到六个月才行,否则对母体的伤害极大。 毕竟柳舒窈上次中毒的毒素还没清完,身体有恙,胎儿发育不足,生下来可能会身体不好,母子俩都必须小心护着。 陆祈慎很是担心,生怕柳舒窈会发生意外,本来应该去宫里谢恩的,但他告诉了皇后和乾嘉帝柳舒窈的身体状况,两人特地免了柳舒窈今后的请安,让柳舒窈在阳府好好养胎。 柳舒窈看着陆祈慎一直没放松的眉头,她伸出手替他抹平,“好了,快吃饭,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陆祈慎看着柳舒窈轻松的神色,也不想让柳舒窈跟着他焦虑,于是说:“重要的是你,窈窈,只要你能平安,我就高兴了。” 柳舒窈听了这话却不是很高兴,“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重要了吗?” “也重要,但你是最重要的,窈窈,我很害怕失去你。”陆祈慎眼里始终带着一丝担忧,挥之不去。 柳舒窈心里喜欢他对自己的重视,想说肯定她肯定不会离开他的,但陆祈慎看起来实在是不安,便没有许诺出未来的事情,只有走好当下的每一步,她才又把握和陆祈慎携手一辈子。 “夫君,只要我们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哪怕今后不在一起了,也不会留下遗憾。”柳舒窈夹了一块鱼肉给陆祈慎,“今天的鱼做得很好吃,我吃着也没有犯恶心,你吃吃看。” 陆祈慎点点头,他同意柳舒窈说的话,但他又很贪心,想要和柳舒窈一起一辈子,并且还偷偷奢望下辈子。 绿腰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大夫说药还是要一直吃着,她即将要离开这个庄子,但她身上又没有足够的银子去保证药的开销,于是她拜托大夫一次性给她开了半年的药,反正这药钱也是从庄子上扣的。 肃王妃现在在王府里,应该不会马上得知消息,距离这个月的十五还有三天,她已经计划好了离开的路线,到时候肃王妃知道她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她为了帮助肃王妃整死柳舒窈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肃王妃帮她养伤,也是应该的。 现在她们两个已经相抵了,大家谁也不欠谁。 绿腰已经摸清楚庄子上守夜的规律,庄子上的下人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就是今晚,那么她也可以趁机出去,只是不知道这庄子是在哪个地方,若是要回到京城,需不需要赶路。 她身上也没有钱,唯一值钱的就是她小时候身上带的一枚玉佩,她一直带着,从未离身,她自然是舍不得当掉的,那就只能在房间里拿几样值钱的东西了。 绿腰环顾房间四周,花瓶都不错,只可惜太大了,她也拿不动啊,还有一些古画,大喇喇的挂在墙上,生怕别人不会偷走似的,绿腰确实也带不走,这些画占地方,不懂行的人去当还会被宰,她不会选择这种东西。 她看了一眼身下的床,是金丝楠木雕花的,啊,这帐子上面竟然还缝了几颗夜明珠,绿腰伸手就把那几个夜明珠拽了下来,放到枕头底下,她走到梳妆镜前,拉开那几个抽屉。 因为好久没有女主人到庄子上来住了,所以首饰也没几个,但好歹也能当得些银子,绿雅也不介意,朱钗,步摇,她自己戴在头上就可以拿走,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了。 绿腰躺在床上等着入夜,有丫环要端晚饭进来的时候她都没让进来,因为怕那些丫环发现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绿腰匆匆扒了几口饭,又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装进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里,当做赶路的粮食。 天色将将黑下来,她已经交代过丫环,今天会早睡,让那些丫环不要打扰她,而她已经布置好了床上有人的假象。 做完这些,她就摸出了房门,果然好多地方都是没有烛火的,因为下人都趁着休息去探望自己的家人了,正好给了绿腰跑出去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庄子果然是远在京郊,她本来可以走平坦的大路的,但是她害怕下人发现她不在房间,顺着大路来一下就会找到她的踪迹,于是选择了走坑坑洼洼的小路。 她今天穿得是下人的粗布短打,很适合走山路,但这鞋子实在是磨脚,她刚走了没多远,这脚后跟和脚底板竟然已经有两三个大泡了,她强忍着疼痛不敢停下。 但到了半夜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困了,于是就坐在一颗大树下歇息,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现在只受了这么点苦,就已经要受不了了,真希望快点到京城。 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鸡腿,晚饭没吃多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没几口就把鸡腿上的肉吃完了,就连骨头都嚼碎了吸里面的汤汁,她舍不得吐掉,含了一刻钟,味道都没有了,才吐出去。 绿腰的眼皮子直打架,算了,还是睡一觉,她记得这山上没有什么凶兽,而且靠着京城,应当不会有什么山匪的存在,很安全。 绿腰强撑着给自己盖了一件外衣,就这样睡下了。 到了早上的时候才觉得不妙,她感觉到额头滚烫,眼前模糊一片,发热了,得赶快去看大夫才行,曾经柳夫人在柳舒窈之后还生下了一个男孩,但因为高热救治不及时,就这样没了,绿腰很害怕她也会变成那样,所以哪怕现在是晕头转向的,还是扶着周围的树走下去。 前面的人声多了起来,绿腰知道她找对了方向,但不知怎的,脚下踉跄了一下,她倒在地上,就再也没醒过来。 她倒下的位置很隐晦,是一个死角,要不是有个小厮准备在这地方小解,还不会发现她。 小厮赶忙叫来管家,“管家,你看,这里有个姑娘。” 管家本来不想管闲事,但在小厮把绿腰翻了一个身之后,他的目光就顿住了,这女子,和他家夫人长得好像啊。 不能大意,他说:“把这姑娘扶到马车上去,我们马上回府。” “哦哦。”小厮照着管家说的做,明明他们还要去绸缎庄一趟的,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但他只是一个小厮罢了,不会对管家说的话提出异议。 管家一路上都在催车夫快一点,他看着这女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额头滚烫,衣衫全湿了,就那浅口鞋竟然还有很多血块儿,看她的双手和容貌也不像是常年劳作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还是得快点儿救治才行,等着女子醒来也好问话。 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赶到了府上,大夫的一只脚正准备踏上台阶,就被管家一把扯住,说:“你先别进去了,先看看病人怎么样了。” 管家把轿帘掀开,让大夫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我的天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女娃的嘴都白了。”大夫不假思索地踏上马车,给绿腰把脉,还好只是普通的发热,只是这孩子的身体也太不好了一些,竟然还有陈年旧疾。 他唰唰地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管家,“就照这个药方抓药,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体太差了,要好好养着才行。” 大夫见没什么事了,就打算离开,管家扯着他不让走,“大夫,你稍微留会儿,等这位姑娘的病好了你再走也不迟,咱老爷也不是小气的人,肯定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大夫抬头看着大门上的匾额,赫然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大夫点点头,堂堂一朝丞相,出手肯定阔绰,他也就送佛送到底了。 管家叫来几个丫环,把绿腰背到院子里去,他问守门的小厮,“老爷回来了吗?” 小厮:“管家,老爷应当是还没下朝呢。” 小厮的话音刚落,就有马蹄生传来,管家伸长了脑袋,果然是秦府的马车,他走到台阶下等着。 秦丞相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管家凝重的脸色,“怎么了?小少爷又闹事了吗?”秦家小儿子一直不听话,京城里出了名儿的纨绔子弟,秦丞相为此伤了不少头脑,但还是管不住,也就任由他去了,只是还是要有人在一旁看着,玩闹可以,就是不能闹出人命来。 管家摇头,凑到秦丞相耳边小声说:“老爷,可能大小姐要回来了。” “什么?”秦丞相大声问,“是真的吗?”秦丞相常年紧拢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些,还能从眉间看出那一道道沟壑,都是皱眉习惯了留下的痕迹。 他的夫人给他留下的女儿,在小时候走失,一晃十来年过去了,都没有找到,现在终于要回到他身边了? 秦丞相的眼中有泪花闪动,不管这消息是不是真的,总算是有点希望了。 他一双手紧紧抓住管家的衣袖,“现在在哪儿呢?” 管家安抚道:“老爷宽心,老奴把她安排进东院的厢房了,等老爷确定了身份,便可以收拾大夫人的房间给她住。” 因为还不确定绿腰是不是走失的小姐,所以管家没有把绿腰直接安排进大夫人的房间,而是重新收拾出了一间房。 “好好好。”秦丞相已经等不及了,他想要快点看到他的女儿,“快带我去看看。” 管家笑着扶秦丞相走进大门,秦夫人早就听下人说秦丞相回来了,怎么迟迟不进屋呢?于是想要去看看,结果就看见秦丞相和管家匆匆的背影。 她拉过一旁的小厮询问:“老爷这是去哪儿?” 小厮其实也不大清楚,但是看到管家送了一个年轻女子进府,老爷就急匆匆去看了,于是他说:“好像是去看管家带回来的一个年轻女子。” 秦夫人的脸色沉下来,年轻女子?这管家越发不会办事了,竟然还帮着老爷做这种事,看来她是真的在这个府上没有威信了,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哪天她有空了一定要给管家颜色看看。 秦夫人:“可知道那位姑娘被安排在哪个院子了?” “东院的厢房。”这个小厮还是听清楚了的。 秦夫人就怒气冲冲地赶过去了,她一定要这小贱蹄子知道她的厉害,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竟然勾引她的丈夫! 第一百四十五章 等秦夫人赶到厢房的时候,却发现情形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本以为有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坐在榻上,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正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秦老爷坐在床尾处,管家站在一旁,床头还有一个大夫正在把脉。 只要不是新进来的小妾就好,秦夫人还是伸长了脑袋,看屋里的情况,发现这小蹄子长得也是一个狐媚子样,老爷把她带回来该不会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不管怎么说,人一定要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秦夫人摆出笑脸来,提着裙摆走进去,“老爷,这是怎么了?” 秦老爷却没空搭理她,管家后退一步,说:“夫人,这可能是大小姐,老爷现在也是关心则乱,所以没有和夫人说。” 什么?那短命的女人的女儿要回来了?秦夫人咬着嘴唇看向床上的女子,刚开始在门外她只顾着看相貌了,还没仔细对比眉眼,现在细看,果然眉眼间有些和老爷相像。 秦夫人的笑脸僵住了,“嗯……” 真是棋差一着,她记得当年已经让人把那孩子送到山匪聚集的山上去了啊,现在竟然还能回来,还真是命大啊。 也不对,秦夫人眼前一亮,前几年老爷没死心的时候也到处找过,还张贴了告示,只是找上门来的虽然像那孩子,只是身上没有胎记,也没有证物,所以都打发了,后来老爷也没了信心,渐渐在这件事上懈怠了,找上门来的人倒是少了些。 这还是第一个被抬回来的,秦夫人见秦老爷实在是不想说话的样子,她也只能询问管家:“这姑娘是自己找到的你,还是你找到的她?” 管家看了一眼老爷,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跟老爷说,眼看着秦老爷偏过了一点头,竖起耳朵,显然是也要听的,于是他说:“是这位姑娘倒在一个茶馆的背面,应当是从山上下来的,鞋子上沾满了黄泥,脚上还有血泡,看上去是赶了不少山路。” 秦老爷听到管家说的话,犹豫着想要掀开被子看绿腰的脚,但女大避父,若真的是他的女儿,现在也有十六岁了,且房里还有外男,他便将手收回去。 秦夫人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心里想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还没确认身份就这么关心了,若是确认了身份,那还得了?虽说她生了两个儿子,但一个是个病秧子,一个是个纨绔,哪个都不得宠,若是被认回来了,这府里还有她和两个儿子的容身之地吗? 管家继续说:“刚好老奴和李三在那个茶馆歇脚,看到了这位姑娘,老奴看着这位姑娘面容有几分和大夫人相似,便自作主张把这位姑娘带回来了。” 秦夫人在听到管家口中的“大夫人”时,嘴角耷拉了下来,明明秦府只有她这一个夫人,还说什么“大夫人”,难道她只能算作“二夫人”吗? 秦夫人手中的手帕都快要被秦夫人扯坏了,明明是蚕丝织就,还有苏绣赋予其上,已经被勾出丝来了。 秦老爷的脸色松泛了些,“你做的很好,待会儿得空了去领赏。” 管家连忙行礼,“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这时候大夫才松开把脉的手,面色凝重地和秦老爷说:“发热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太多了,伤及骨髓,但是也能从姑娘的脉象中看出,是治疗过的,不过有一点不知道这位姑娘清不清楚。” 大夫有点支支吾吾的,秦老爷可等不及,这个姑娘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像他原配的了,“什么,你快说,若是有什么难治的,我也会用尽全力去治。” 大夫说:“治是治不好了,只能养着,对身体好一点。” “什么?”秦老爷大惊,怎么年纪轻轻就有治不好的病了呢?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到底是什么病?有性命危险吗?” 大夫摇头,“倒不是什么重症,这对女子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这位姑娘今后都不能生育了。” 秦老爷一个激动,直接掐住了大夫的手,一直质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千真万确?” 秦夫人听到这话,心里却在窃喜,竟然有这种好事?她再看向绿腰时,眼里的不甘少了一点。 大夫被秦老爷摇的直晃,头上的帽子都要掉了,他伸出一只手扶稳,“老夫行医数十年,怎么可能诊错呢。” 秦老爷眼中的难过犹如实质,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哪怕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他的女儿,他也对这个女子感到可惜,明明还正是二八年华,怎么会有这样的病呢? “那有可能治好吗?”秦老爷不死心的问。 “不能。”大夫一锤定音,就算秦老爷不甘心,也无法了,这个大夫是秦家一直信任的老大夫了,他都没有办法,别的人肯定更没有办法了。 秦老爷兀自难过着,而秦夫人听到再也不能治好的消息之后,脸上就乐开了花儿,还好现在剩下的几人都没心思关注她。 秦夫人乐了好一会儿,才闭上嘴巴。 大夫开了好些药,“这位姑娘的身体需得喝上两三年的药才能见好,不过也还是要补品滋补着,若是有个风吹日晒的,或者劳累过度,还是容易生病。” “是是是,我一定会照做的。”秦老爷急忙许诺,却还没想到他根本没有确认绿腰的身份,秦夫人看在眼里,心里直冒火。 等到大夫和管家都离开了,秦夫人才提:“老爷,还得看看这姑娘身上有没有胎记呢。” 秦老爷表情有点儿不情愿,其实这姑娘光从相貌上来说,就已经比以前的像多了,而且这姑娘看起来日子过得很不好,要不然也不会浑身是伤,他有点疼惜这个姑娘。 秦夫人可没那么多同情心,直接把绿腰的双手都拿出来,她并不知道那胎记是在哪里,只知道是一只蝴蝶。 可是秦夫人看来看去,都没找到,只是在右手手腕上看到了蝴蝶形状的刺青,秦夫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不是青楼女子才有的吗? 她觑了秦老爷一眼,秦老爷还没有发现,还陷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样也好,青楼的女子,老爷肯定就不会这么上心了,她把绿腰的手腕翻上来,“老爷,你看这文身。” 秦老爷定睛看过去,赫然是青色的文身圈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虽然秦老爷没去过青楼,但青楼的规矩也是听过一耳朵的,每个进了青楼的女子,都会被刺上相关的文身,代表着风月场所。 秦夫人本以为秦老爷看到这文身就会放弃了,但秦老爷的眼神看起来却更忧心了,看来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啊。 秦老爷从秦夫人手中抓住绿腰的手,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出了青色的文身,还是能看见一点别的颜色的,和寻常肤色不同,那是带了一点紫色的粉,很像胎记的颜色,超出了文身一点点,可以说这文身是按照胎记文的。 秦老爷大喜,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她,就是她,真的是他的女儿! 秦老爷高兴的朝秦夫人说:“她真的是我的女儿,你看,这里有胎记的形状,肯定是青楼的人特意刺在这个地方的!” 秦夫人怀疑这只是秦老爷的说辞,毕竟他看起来是真的同情这个小蹄子,秦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老爷,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秦老爷吹胡子瞪眼的:“胡说!我也不过才四十来岁,怎么可能老眼昏花,你不信来看看。” 秦夫人可没兴趣,秦老爷的脾气固执得很,他已经认定了的东西,哪怕别人说出花儿来,他也是不会信的,“老爷说是就是,只是当年她身上不是还有一个大姐的陪嫁玉佩吗?老爷,你再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秦老爷有点讨厌秦夫人的性子,管他是不是真的,只要长得像不就好了吗?女儿已经走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像的,他也年老了,就当她是真的不行吗? 只是秦夫人这么说,他也不可能反驳,屋外还是有些丫环在的。 他一个男人,也不能随意翻看女孩子的身子,秦夫人他不放心,只能叫来一个丫环,说:“你来翻翻小姐身上有没有一枚玉佩,上面雕的是凤穿牡丹,你仔细看着,别掉了。” 小姐?明明还只是个来路不明的风尘女子,何德何能称得上秦府的小姐?秦夫人的脸部扭曲,想要说什么,却又只能忍着。 “是。”丫环走上前,将绿腰的衣带解开,秦老爷避过身子,走到门口等着,而秦夫人则一瞬不瞬地盯着,生怕漏掉细节。 丫环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于是帮绿腰穿好衣服之后,说:“老爷,奴婢没有找到玉佩。” 秦夫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在秦老爷转过身之后又收敛起来,不过整个人确实是高兴的,“老爷,你看,果然是没有的。等这位姑娘病好了,不如就让她离开。” 秦老爷却沉默了,一副不想答应的样子,然后说:“就算不是,那我也要认她为义女,她以前过得肯定不好,我就想到我的女儿,小小年纪,离开了父母,生死难料,我若是能善待别人的女儿,说不定我的女儿也会被善待。” 秦老爷固执的要将绿腰留下,哪怕没什么证据证明她就是秦家的大小姐。 而正在两人争执的时候,管家走了进来,“老爷,这位姑娘昏迷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个包袱,可能玉佩在里面呢?毕竟是贵重的东西,肯定得好好收着。”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秦老爷朝管家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真不愧是他的左膀右臂,知道他的心思,“那这个包袱在哪儿呢?” 翻看包袱,秦老爷完全没问题,他搓着手掌已经跃跃欲试了。 管家在从外间的榻上拿过来,是一块宽大的黑布包裹起来的,交到了秦老爷的手里。 秦老爷拿到手就拆开了,里面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但看起来也不过是几十两的样子,倒是那几颗夜明珠,看起来颇为珍贵。 秦老爷看也不看地丢在一旁,下面还有一些东西,秦老爷继续打开,好多包裹结实的药包,秦老爷想到大夫说的话,可能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秦老爷眼中掉了一滴泪,马上又擦干了。 最下面一层,有几个盒子,秦老爷挨个打开,是冷掉了的饭菜,秦老爷愣住了,这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在那残渣上面。 最后剩下一个盒子,秦老爷颤抖着双手打开,赫然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凤穿牡丹,在背面还刻有他原配妻子的名字。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秦老爷转过身,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管家叫了一声“老爷。”但他没答应,看来身份是确定了。 秦夫人看到秦老爷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只是她还不死心,说:“老爷,得做一个滴血验亲啊。” 秦老爷瞪了她一眼,显然是对她的话有意见,明明就已经是他的女儿了,还要做什么滴血验亲?这不是让女儿没脸吗? “这枚玉佩就能证明她的身份,还有什么疑问?”秦老爷擦干脸上的泪水,厉声问秦夫人,他知道,她一直不想找到女儿,只是因为怕他把家里的遗产都给女儿,不留给她的儿子,所以他讨厌秦夫人,真是哪里都比不上原配妻子。 秦夫人顶着秦老爷吃人的眼神,还硬着头皮说:“这只是玉佩罢了,说不定她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呢?或者是偷的?又或者是别人送给她的,她不是那里面的人嘛……” 在秦老爷的眼神越来越恐怖的时候,秦夫人说话越来越小声,最后直接缩了脑袋,不发一言。 管家却站出来说:“老爷,还是做一个,最好是当着府上所有的下人一起做,这样才能服众,小姐也能更名正言顺一些。” 秦老爷想想也是,他赞许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你去叫下人们都去大厅集合,准备好清水,等小姐醒了,我们就开始滴血验亲。”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而秦府中的下人们在大厅一等就等到了晚上,这期间,大家什么事都没做,全都盯着那碗清水看。 秦夫人坐在高位上,表情渐渐变得不耐,怎么还没醒,不就是发个热吗?至于昏睡一天? 秦老爷不在大厅,所以秦夫人并没有掩饰脸上的嫌弃之色。 自从秦老爷看到那枚玉佩之后,就吩咐下人把原配夫人的房间收拾了出来,把还在昏睡中的绿腰抬了进去,他现在正在给绿腰喂药,在碗里的最后一口药被绿腰喝下去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大夫说,只要还能喝的进去药,就说明没有什么大碍。 而且现在她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了下去,相信不久之后就能醒过来了。 秦老爷看着看着,就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年他再坚持久一点,是不是就能更早和她相遇了?真是难为她的,小小年纪,吃了那么多苦,还成为了风尘女子。 秦老爷看着绿腰右手腕上的蝴蝶文身发呆,有了这个文身,就说明这个女子不再纯洁,而且她还不能生育了,可以说,哪怕是他丞相府的小姐,也找不到好婆家了。 没关系,他愿意养她一辈子,什么荣华富贵,除了比皇室逊色,还有哪家能比得过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呢? 就在秦老爷在脑海中把绿腰的后半辈子都安排好了之后,绿腰的眼睫毛终于颤了颤,嘴唇在嗫嚅着什么,有醒来的迹象。 秦老爷听得不是很清楚,他把耳朵凑到绿腰的嘴边,“闺女,你在说什么?” 因为秦老爷没事的时候就用水给绿腰润唇,绿腰变得更加口渴,那一点点润意怎么比得上整杯水下肚呢? 绿腰慢慢张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正值中年的男人面孔,横眉入鬓,一双瑞凤眼看起来明亮得很,好像被这双眼睛盯着就能被看见内心所想,眼角还有褶皱,整个人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 她的心里充满了警惕,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绿腰凭着手感,能感觉出来身上盖的和身下躺的都是上好的蚕丝被,看来这家人的身份很不错,应该是个大富人家,绿腰放下心来,平静了心情才问:“请问,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真是非常感谢。” 秦老爷对醒过来的绿腰非常满意,闭着眼睛就已经和他的原配妻子有七八分相似了,现在眼睛睁开,表情生动起来,看起来真是十分相像。 同时也对绿腰的礼仪感到欣慰,没想到这孩子从小吃苦,竟然还能这么懂事,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秦老爷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说:“这里是丞相府,你回家了,我的孩子。” 丞相府?回家是什么意思?绿腰一头雾水,但她不敢轻易开口,怕被拆穿身份,毕竟她可没有亲人,这个男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绿腰虽然有点舍不得身下的触感,但她也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虽然是丞相府,而且这个男人长得还算可以,就是老了一点儿,论整体还是比不过皇子府的富贵的。 没错,区区一个丞相府,她绿腰还看不上,她的最终目标依然是皇子,当然,那几个已经成年的她是不打算了,还是年纪小的比较好骗。 绿腰扯出笑容,想要起身,身上却没太多的力气,秦老爷赶忙扶住她,“小心点儿,你现在刚醒,还不宜突然起身,恐怕会头晕。” 绿腰抿唇,感激地看向秦老爷,“丞相大人,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道你回家了是什么意思,我从小孤身一人,恐怕和丞相府没有半点儿关系,若是丞相大人不嫌弃,只要你提出要求,小女子便竭尽全力报答大人。” 秦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又难过,他的亲女儿在外面竟然是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看得他很是心疼,若是她能从小在丞相府长大,想必也能长成一个进退得宜的大家闺秀? 秦老爷伸出手准备抚摸绿腰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开,秦老爷的心感觉被针扎了一样。 他解释说:“孩子,你不是孤身一人,你就是我秦家的大小姐,是我嫡亲的女儿啊,你些年来,受苦了,是父亲对不住你。” 绿腰的嘴巴渐渐张开,她有点不敢置信,她居然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吗?真的吗?这就像天上掉下了一个馅儿饼,还是往她头上砸的那种,她追求了那么久的金银财富,居然于她本身来说,就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吗? 绿腰再次看向眼前的秦老爷,发现他的相貌真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她颤抖着声音问:“是真的吗?我可以,可以叫你爹爹吗?” 绿腰有点不敢叫,但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秦老爷一阵心酸,他的亲生女儿,想要叫他一声爹爹,都这么小心翼翼。 他哽咽道:“当然可以,我的女儿。” 秦老爷张开双臂,那意思即是想要抱绿腰,绿腰扑进秦老爷的怀抱里,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好没有真实感,好像是个梦一般,真的是真实的吗? 她的心情很乱,既有认亲的激动,又有对名誉金钱的渴望,这些东西,她竟然真的都能拥有了! 秦老爷拥着绿腰哭了一阵,还是绿腰先退出了秦老爷的怀抱,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生父,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绿腰其实很清醒克制,她问:“爹爹,我只记得我是五六岁的时候走丢的,连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秦老爷把袖口卷起来,先是擦干绿腰脸上的泪水,又擦自己的,说:“你的身上一直有一枚玉佩,上面雕刻的事凤穿牡丹,背面还刻着一个名字,叫秋月,是不是?” 绿腰急忙点头,这枚玉佩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反复观看摩挲,上面的纹路她已经熟记于心。 可是这样的玉佩其实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还有可能是她捡到的呢?又或者是别人给她的,又或者是她偷的?为什么他这么笃定自己是他的女儿? 绿腰的脸上仍然有怀疑,“爹爹,这枚玉佩,你就不怀疑来路不明吗?” 秦老爷知道她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心里越发疼惜她,说:“我看到你右手腕上有只刺青蝴蝶,是不是原来你手腕上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 “是。”绿腰回答,这个胎记她曾经不太喜欢,因为和青楼中的女子花纹一样,谁知道后来她还是成为了其中一员。 绿腰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手,本来这个胎记她都有点不好意思示于人前,现在还有这个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刺青,她真的有点厌恶。 她小心地观察秦老爷的神色,生怕他因为她和青楼有关系而不想认回她了。 其实秦老爷怎么会呢?他早就知道这个刺青了,天下间,人人生来平等,何况这还是他的亲女儿,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个标志嫌弃她的,秦老爷注意到了绿腰的小动作,没说什么。 转而说:“现在有两样证据都指明你是我的女儿,只是还需要做一件事,才能让你名正言顺的回到秦府。” “什么事?”胎记是没办法作假的,而且看秦老爷的神色很坚定的样子,她也不怕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于是听到了就想赶紧做完,好让她的头上有丞相千金的头衔。 “滴血验亲。” 四个大字响在绿腰耳边,绿腰脸上高兴的神情有点变了,她还是害怕自己是假货,若是当众被人拆穿,那她该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秦老爷安抚她:“不用担心,一切我都准备好了,现在秦家是我做主,别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就算你不是,你与我有缘,我也会认你做我的义女,怎么样?” 绿腰点点头,既然丞相都这么说,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左右也不过是美梦破灭,反正她也是能靠自己赢得金钱权力的,她也不怕这些。 秦老爷吩咐人给她穿好衣服,说:“小心扶着小姐,小姐身子不适。” 他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绿腰说:“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秦府的大厅,除了这个房间的,所有下人都去那里等着了,我要当着秦府上下的面,宣告你的身份。” 绿腰矜持地点头,她现在身子还软得很,只能把大半的力气靠在丫环身上。 秦老爷带着绿腰一路前往大厅,果然众人都在。 只是秦老爷在看见大厅内的情况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了,他出声打破厅内的安静:“钰儿和那个不肖子孙怎么不在?” 秦夫人听到秦老爷的称呼,顿时脸也拉了下来,特别是看到他身后的绿腰之后,那被保护地简直像金元宝似的。 只是在下人面前,她还是要维持着秦夫人的威严,“老爷,今天事发突然,钰儿身体不好,就想着不必走这一趟了,我也不知道辰儿去哪儿了,所以才没到场。” 秦老爷没有听秦夫人的解释,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又朝绿腰那边招手,让她跟过来坐在旁边,说:“那个败家子不在赌场就是在青楼,要不就是在哪个画舫里鬼混呢,一天的时间,还不够让人去找的吗?” 秦老爷盯着秦夫人,那一双眼睛好像已经把她的心思看透,“你说钰儿身体不好,可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昨天还看见他和府上的下人斗蛐蛐儿呢?今天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秦夫人眼睁睁看着绿腰坐了她的位置不敢说话,碍于秦老爷在场,她也只能在心里愤怒,在表面上还是要赔着笑脸,“老爷,是昨天晚上的事,钰儿院子里的下人来抱,他突然病急了。” 秦老爷冷着一张脸,“限你半刻钟的时间,抬也要把钰儿给我抬过来,那个不孝子也给我找来,我这个做爹的,不介意等一等。” 秦夫人的面子挂不住,干笑了一声,“好,妾这就派人去。” 整个大厅里的下人都不发一言,只是在偷偷看跟在秦老爷身后进来的绿腰,因为在病中,头发只是用一根素簪挽了一半儿,剩下的披散着,但还是难掩俏丽。 本就艳丽的面容,现在更添一种病美人的姿仪,因着跟在柳舒窈身边,到底沾染上了一些高门贵女才有的气质,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秦老爷看绿腰只是干坐在那里,便让人送来几盘糕点,又填上乾嘉帝上次的雨前龙井,说:“闺女儿,你来尝尝,若是这些糕点你喜欢的话,爹爹就叫人天天送到府上来。” 绿腰刚露出感激之情,还没说话,管家就开口了:“老爷,小姐现在还病着,恐怕不能吃这些过于甜腻的东西。” “也对,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拿下去,若是闺女儿看着想吃那就不好了。”秦老爷也是关心绿腰,生怕她有哪里不适应的。 很快就有人把糕点撤了下去,换上了适合病中人吃的甜羹。 众人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秦夫人的身影才出现在大厅中,身后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眼下乌青的高个男子,后面还有一个神色倨傲的散漫公子哥打扮的少年。 可能是被提前交代过,所以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神情,秦夫人走近,而绿腰却没有要让座位的意思,秦夫人面色尴尬地看向秦老爷,“老爷,这……” 秦老爷转过头,然后又不以为意地转过去,“她如今身体不好,你就让一让,站一会儿也不碍事儿。” “是。”秦夫人没话说,只能站在一旁,却咬紧了牙关,看着绿腰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秦夫人可以妥协,但她的两个儿子可不会,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他们的辈分也不是非要坐主位,就在秦老爷的下手坐了下来。 秦老爷看见人都来齐了,满意地点点头,说:“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就宣布一件事情,今天之所以这么隆重,就是因为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为了让我的女儿顺利进族谱,我要当着众人的面,滴血验亲。管家。” 管家走上前,把准备好的清水放在大厅中央的圆几上,“老爷,银针。” 秦老爷接过银针,笑着看向绿腰,“孩子,来忍忍痛,一会儿就好了。” 绿腰什么痛没受过?这刺点儿血罢了,她还受得住,于是走上前,把手指伸到水碗上方,接过秦老爷的银针,直接刺了一个窟窿。 等到绿腰的血滴到清水中,秦老爷才刺破自己的手指,也把血挤到里面。 秦夫人连忙上前,站在前排的下人也探着脖子。 只见那两滴血顺着力量旋转了几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融合在一起,秦老爷和绿腰同时看向对方,而秦夫人则嗫嚅了几下嘴唇,像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两兄弟从坐到椅子上,就一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过是认回来一个女儿罢了,有什么好关注的,一个女子,能成什么大事?今后秦家的财产,还不是他兄弟两个的。 秦夫人看着那两兄弟不上心的样子就咬牙切齿的,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窝囊废? 秦老爷大喜过望,拍了手掌,拉过绿腰的手,高声说:“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大小姐,一定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是。”众位下人脸色平静,多了个主子,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伺候。 绿腰悄悄挺直了腰板,经过这一回,她就是秦府正经的主子了,真好,原来她也是富家小姐,再也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了。 管家看着秦老爷高兴的样子,心里也高兴,老爷终于能放下一桩心事了,夫人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他提醒道:“老爷,接下来就是要打开祠堂,把小姐的名字加进去。” “对对对。”秦老爷拍了脑袋一巴掌,“看我,高兴地都忘记了。”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绿腰才安稳地躺在属于自己房间的床上,她看着头顶的床帐,还有屋内的摆饰,真的很不错,这一切,居然都是属于她的。 按照秦家这一代的排行来说,女儿要从晓字辈,她还有了一个新名字,叫秦晓曼,比当初随意取的绿腰好听多了。 还有这个房间,据说是她那已经过世的娘亲的房间,在她回来之前,从未动过,还是今天下人打扫了一天才收拾出来的,真的能看出来一个大家闺秀的气度来。 秦晓曼对着一切都很满意,唯独那个秦夫人,听下人说现在的秦夫人是续弦,还是从姨太太抬上来的,果然是上不得台面,在大厅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秦夫人的敌意,只是要在爹爹面前做一个大家闺秀而已,才隐忍不发。 不然还真的让秦夫人以为她是个绣花枕头吗? 等到她把府上的情况都弄清楚了,一定会让那个秦夫人好看,既然占了她娘的位置,就要乖乖地接受,而不是对她这个原配的女儿还横眉冷眼的,真是让人看了笑话。 她如今有了秦家嫡女的身份,那皇子还不是随意她挑吗?毕竟她的爹爹看起来很疼她的样子,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丞相家的千金认回本家,是一件大喜事,秦老爷专门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办了小型的酒会,朝堂上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上门送上了贺礼。 唯有陆祈慎没有被邀请,只因为秦晓曼死也不肯给他送邀请函,秦老爷问也问不出缘由,索性就由她去了,也就这一个闺女儿,不宠着还能怎么的? 但秦晓曼忽略了武王妃,当初柳舒窈昏迷的时候,她在阳府匆匆见过绿腰一眼,因为相貌太过惹眼,留下的印象很深刻,现在在秦府见到了,更是觉得稀奇,秦丞相的千金,曾经竟然是阳府的丫环。 武王妃参加完酒会转头就去了阳府,准备和柳舒窈说这件事,如今柳舒窈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陆祈慎紧张得哪里都不让她去。 柳舒窈也抗议了,只是效果不是很明显,她还是只能在府里转转,顶多去门口看看街市。 还好阳府是在外城,还可以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也会有些杂耍在门口不远处,柳舒窈还能凑凑热闹,之后诚王府修建好了,就不可能看见这些熙熙攘攘的景象了。 今天柳舒窈正好坐在门边儿看街边的老人吹糖人儿,周边围了七八个孩子,拍手叫好,柳舒窈在一边儿看得正眼馋呢,武王妃就乘着马车到了。 “七弟也真是的,竟然小气到连个糖人儿都舍不得给自己媳妇儿买。”武王妃打趣地说,从身后拿出一串糖人儿来。 柳舒窈眼前一亮,自动忽略的掉了武王妃的话,她笑着拿过来,“嫂子,你怎么知道我想要?” 武王妃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那要飞到那老爷爷的手上去了。”原来武王妃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柳舒窈望眼欲穿地看着老爷子手上的糖人儿,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在大冬天想要吃碎冰一样的眼神。 其实柳舒窈和武王妃比起来,也差不多算是小孩子了,武王本来就和陆祈慎岁数差距大,陆祈慎则比柳舒窈大了将近十岁,武王妃看柳舒窈可不就像看自己孩子呢嘛。 柳舒窈痴痴地笑,经过这么多天害喜,她也想明白了,只要是看见当下想要吃的,就得马上吃,不然可能就再也吃不了了,于是张嘴咬掉了糖人儿的头。 “嫂子怎么今儿有空来了?祈慎还没回呢。”是的,柳舒窈在这门口坐了大半天,一是想要解闷儿,二是想看看陆祈慎回来的时候会带什么好吃的给她,结果陆祈慎没等回来,等到了武王妃。 她让人收起了自己的专属小板凳,和武王妃走了进去。 武王妃用说八卦的语气和柳舒窈说:“今天有一件事稀奇了。” “什么啊?”柳舒窈在府上没怎么出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特别好奇,“嫂子快说,别吊我胃口了。” “是秦丞相家的事,其实也是他们的家事,但因着和你有关,我就想说给你听。”武王妃说。 秦丞相?她和秦丞相家能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绿腰回去了吗?但不可能啊,陆祈慎不是说已经把绿腰送到边疆去做军妓了吗?而且出阳府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怎么可能撑着一口气回到京城? 但听见武王妃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头就直跳,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一直心悸、 她还是问了一句:“是秦丞相找到他的女儿了吗?” 武王妃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她记得这一次酒会并没有把邀请函给阳府。 居然是真的,绿腰真的回到秦家了,怎么会这样?柳舒窈想到绿腰回到秦家之后的事情,背后就开始发凉,突然产生了一种现在这样幸福的日子都是泡影的错觉。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难看了,是肚子不舒服吗?”柳舒窈这一胎实在是怀的辛苦,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舒服了一阵,后面吐得厉害,身子也不爽利,哪怕太医开了各种药,也无济于事,所以也不怪陆祈慎这么紧张。 武王妃也知道这些,看到柳舒窈的脸色苍白下来,心都提起来了,生怕有什么事。 柳舒窈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只知道摇头,武王妃稍微放下心来,还是有点担心,连忙扶着柳舒窈进门坐下,送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里。 柳舒窈借着武王妃的劲儿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嫂子说这件事还和我有关系,是说秦丞相的女儿是我身边的人?” 武王妃点点头,“我当初在你府上匆匆见过她一次,就是她给你送含毒的参汤,被七弟发现了,在柴房严刑拷打的丫环,而现在一身华服,看起来丞相很喜欢她,给她改了名字,叫秦晓曼。” 果然是她,哪怕柳舒窈不愿意承认,也只能接受事实,原来就算她重生了,命运的漩涡还是不会变的,只是她已经身处局中,必须得想办法,逃离出去。 柳舒窈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如今是什么表情,只能感叹命运的安排罢了,“嫂子有所不知,她原来是我的陪嫁丫环,五六岁的时候在外面乞讨,被我看见了,收进府里,成了我的贴身丫环,和我从小一同长大。” 武王妃也不得不感叹,原来竟然是这样的,而且那丫头的命是真的大,当初被七弟用刑,浑身上下每一块儿好肉了,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居然还能活着,还能站在众人面前,接受祝福。 “那你今后可要注意她,在府里的时候她就对你抱有恶意,现在身份转变,肯定要对你下手。”武王妃的担心有理有据,柳舒窈也是这样想的,绿腰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改变身份,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而她就是绿腰实现梦想路上的绊脚石。 绿腰直接或间接的因为她受过很多刑罚,肯定会把这些事算在她头上。 “我会的,如今我还怀了身孕,肯定得事事防备着。”柳舒窈道。 武王妃见柳舒窈心里有数,就放心了,她说:“如果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就告诉嫂子,嫂子的母家比起一国之相来,也是不让的。” 柳舒窈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发现,自从她重生以后,她身边就多了很多朋友,亲人也越来越多了,“谢谢嫂子,我一定不客气。” 第一百五十章 柳舒窈自从武王妃来的那天开始,就让人注意起了丞相府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秦晓曼的院子。 陆祈慎也不放心,他还以为秦晓曼早就在那天被送到边疆了,他还专门估摸着脚程去了一封信,回信上还报了平安,说没有什么意外,陆祈慎就再也没有关注了。 之后却是风平浪静的,乾嘉帝的身体不好不坏的吊着,后妃们成天侍疾都有了怨言,恨不得乾嘉帝早点儿驾崩。 刘采女第一个同意,去侍疾最勤的就是她,天天左敲右击地试探乾嘉帝的心思,可丝毫没有把六皇子放出来的意思,但在乾嘉帝面前她也不敢摆脸色,毕竟她在后宫的恩宠和地位全都来自于他。 可能是柳舒窈刚好怀孕,给了乾嘉帝希望,想要看孙子出生。 一直到柳舒窈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正好是秋老虎盛行的季节,柳舒窈也越发觉得身子笨重,很难捱。 今天白天柳舒窈不仅没胃口,还一直吐,饭都没吃几口,到了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的,床上明明铺的是冰丝,却还是像躺在火炉上,这床单好像生了刺。 陆祈慎本来是在榻上看公务,自从柳舒窈的月份大了起来,陆祈慎的事情都搬到了房间里办理,就是怕柳舒窈出现意外。 柳舒窈翻身的动静太大,陆祈慎就把视线移了过去,“窈窈,你怎么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看见柳舒窈满头大汗,吓了一大跳,已经到了初秋时节,尽管白天热的厉害,但晚上还是有点凉风的。 他拿出手帕,给柳舒窈擦干净汗水,“窈窈,现在还不是很晚,我们出去吹吹风,怎么样?” 柳舒窈肚子也饿,身上又难受,其实很不耐烦,最近脾气也变得不好,但陆祈慎一直是这样温温柔柔的语气,让柳舒窈觉得发脾气都不好意思,所以也克制着自己。 她几次张嘴都想骂人,但看着陆祈慎那张英俊的脸,气也消了七八分,“我好饿。”眼里都有泪花了,看起来是真的委屈,她上一世怀孕其实没有这么辛苦的。 陆祈慎的脸立马揪了起来,简直比柳舒窈看起来还难受,他扶着柳舒窈坐起来,“菜一直有,我让春喜端过来。” “可是我吃不下,又想吐。”也不是柳舒窈矫情,想要陆祈慎哄她,只是这害喜一直没消失就罢了,竟然还越来越严重了,每天不是这里酸,就是那里痛,两只脚还水肿,她越发不爱出门。 陆祈慎拧着眉头,“那我先让春喜端一碗酸梅汤来,配上一些咸菜,吃着开开胃,好吗?” 柳舒窈沉思了一下,觉得也可行,要她饿着肚子睡觉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她可以不吃饭,但肚子里的孩子不行啊。 可是等到她喝完了一碗酸梅汤过后,看着那几样荤腥的菜,还是不想吃下去,脸上充满了拒绝。 陆祈慎叹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见过怀孕之人,刚听到柳舒窈怀孕的时候他也是高兴的,可是现在那种对于自己孩子的期待已经没有了,满心都是对柳舒窈的心疼,他试着说:“窈窈,既然这么难受,那就不生了?” 柳舒窈一听陆祈慎这话即火冒三丈,他怎么可以这样说! “孩子是能听见的,若是知道你这样不喜欢他,他会生气的,万一真的不来我们家怎么办?”柳舒窈横了陆祈慎一眼,她现在心情一点儿也不舒坦,加上陆祈慎这不知所谓的话,真是让她肝脏疼。 陆祈慎却没有改正的想法,他说:“你太辛苦了,窈窈,我真的很害怕,万一这个孩子是以你的性命为代价来的,我是不会喜欢他的。” 柳舒窈能理解他的想法,可她有她的坚持,“当母亲的没有一个容易的,你以为我这样就是很辛苦了,可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只是承受身体上的痛苦就好了,可有些母亲,身怀六甲,还要给她的丈夫端茶倒水,还要下地干活,比我辛苦多了。” 陆祈慎抓住柳舒窈的柔软的手指,他不知道,明明窈窈也是在一个高门大户,平安快乐的长大的,怎么会有这种比惨的思想呢? “窈窈,这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怀孕做农活是辛苦,可她们有可能是甘之如饴,也是不得不去做的,和我和你都都没有关系,而你现在吐得天昏地暗,身体疼痛,也是辛苦,你是我的爱人,我不想你承受这份辛苦。” 柳舒窈抽回自己的手,她有时候觉得陆祈慎冷静的可怕,可是他又深爱着自己,把她捧在手心里,比母后还上心,她应该是高兴的,可他这样不喜欢这个孩子,又让她很难过。 “夫君,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你摸摸他,难道你感受不到那份喜悦吗?”柳舒窈把陆祈慎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这个时候还能感受到孩子在里面动作。 陆祈慎能理解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喜悦,可那和柳舒窈比起来,就是不值一提的。 柳舒窈抬眼,“夫君,你感受到他了吗?他是我们的孩子。”柳舒窈一直在强调“我们”两个字,想要提醒陆祈慎,他们相爱,有了一个连接他们血脉的孩子,这是值得高兴并庆祝的事情。 陆祈慎看着柳舒窈虚弱的脸色,勉强牵起嘴角,“感受到了,我也很高兴。” 陆祈慎将柳舒窈拥在怀里,“可是窈窈,我还是希望你能保重自己的身子。” 柳舒窈点头,“我当然会的。”她转过头对陆祈慎笑,“我的胃口好像回来了,你陪着我一起吃一点儿。” “好。”陆祈慎给柳舒窈先盛一碗汤,一天没吃多少东西,喝汤暖暖。 柳舒窈在陆祈慎的陪伴下,还真的吃了不少东西,起码是不会再饿着肚子了,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在陆祈慎的搀扶下,走到门外吹吹风,刚吃完饭,不宜马上躺着。 就在他们走到廊下没多久,柳舒窈就扶着一根柱子大吐特吐起来,刚刚吃下肚子里的东西一个也没留。 陆祈慎看得提心吊胆,这样子可不是好事,他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 柳舒窈的喉咙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了,陆祈慎眼看着柳舒窈吐完了,适时送上一杯清水,“漱漱口,窈窈。” 柳舒窈难受地闭上眼睛,想要缓缓。 陆祈慎还想去太医请来,但柳舒窈拦住了他,说:“这没什么的,我听说有的人吐得还厉害些,但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都没事了,我再捱一捱就好了。” 陆祈慎不是女人,没法有这些经验,也只能听柳舒窈的,但决定明天无论如何还是要把太医请来看一看才是,不然他总是不放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其实柳舒窈也是根据她上一世的经验说的,她觉得只是怀个孕而已,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就像她现在午夜从睡梦中被肚子的拉扯疼醒。 柳舒窈抹了一把汗,肚子里传来的疼痛又急促又尖锐,她咬住嘴唇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偏过头看见陆祈慎在一旁睡得正熟。 身上的里衣已经湿透了,这疼痛还算能忍得住,她先下床换一件衣服再说。 她睡在里侧,想要出去还得跨过陆祈慎,身体的笨重让她的动作有点缓慢,还有点控制不住动作幅度。 陆祈慎其实早在柳舒窈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那时候柳舒窈没说话,他只以为柳舒窈是睡热了起来坐一会儿继续睡,他问过太医,知道孕妇的体温会比常人的高一点,往常柳舒窈也有过半夜睡醒起来坐一会儿的现象,所以陆祈慎没有太紧张。 现在柳舒窈却要下床,他就伸手扶住了柳舒窈,柳舒窈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现在又正是晚上,她的心怦怦直跳,转过头就看见陆祈慎微微抬起的身子。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最后那个字柳舒窈没有说出口,老人常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柳舒窈因为自身的原因,很信这个。 陆祈慎见柳舒窈神色正常,好像只是汗水比较多,他就以为没什么事,便和她开起了玩笑:“是什么?” 柳舒窈拍了他手膀子一下,他明明知道她怕什么,还要这样问,“就是那什么。” “哦?那什么是什么?”陆祈慎笑着想要拥住柳舒窈,可她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陆祈慎的脸色大变,刚刚还和他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这样了?他将柳舒窈抱进怀里,“窈窈,你怎么了?” 柳舒窈的脸色还行,她本来只是想去换一下衣服的,没想到和陆祈慎说了会儿话肚子就痛得更厉害了。 她笑了笑,“没什么,大概是宝宝在肚子里调皮了,我忍忍就过去了。” 陆祈慎却相当重视,“不行,窈窈,哪怕现在是三更半夜,我也要把太医叫来,你先等等,我让春喜再端一碗安胎药来。” 陆祈慎把柳舒窈放平躺着,他披了一件外衣就走了出去。 柳舒窈还没来得及叫陆祈慎停住,她好像感觉到腿间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但陆祈慎一眨眼就走远了,她只能忍着痛苦起身,去看身下的情况。 因为柳舒窈起夜的次数变多,房间里总是会留着一两盏蜡烛,也方便了她现在看清楚被子下面的情况。 柳舒窈掀开被子,视线一转,就看见自己的亵裤被血色染红了,“血……我流血了……”她颤抖着身子,想要大声呼叫,可是害怕让她的喉咙压紧。 稍微动一下,肚子还是紧的发疼,她没有忍住,痛喊了一声,春喜这才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端着安胎药,准备给柳舒窈喝,“夫人。” 春喜还打着呵欠,等到走进了才看见柳舒窈身下的情况,瞪大了眼睛,“夫人,为什么会这样,老爷还没回来吗?” 她放下手中的安胎药,想要拿个什么东西把柳舒窈身下的血擦干净,但又看见柳舒窈疼得厉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夫人,我,我该怎么做,这么多血,该怎么办啊?” 柳舒窈死死咬住下唇,她在一阵阵的痛感中抽出一丝理智来,“没关系,老爷已经去请太医了。” 柳舒窈现在说话虽然还算冷静有逻辑,但她的心底是一片悲戚,是不是她真的与这个孩子无缘了?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滑下。 “夫人,你别哭,春喜在呢,来喝了这碗安胎药?喝了就不痛了。”春喜刚给柳舒窈擦完血水,那厚厚的洗脸帕全都湿透了,春喜的手上也全是血,根本就擦不干净,尽管她还没经历过这些,也觉得不妙了。 两只手竟然端不住一碗安胎药,不注意就会滑落。 她捏住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柳舒窈嘴边。 柳舒窈疼得满头大汗,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喝安胎药,只一心想着她的孩子,还有陆祈慎怎么还不回来,其实陆祈慎才出去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但柳舒窈却感觉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似的,她好像已经痛出了幻想,眼前的景物都出现了重影。 在柳舒窈无数次的期待中,陆祈慎终于回来了,他没想到离开之前,柳舒窈的气色看起来还算可以,回来了竟然看到了春喜满手的鲜血和柳舒窈被血打湿的亵裤。 他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有千斤重,嘴巴也不会张了,只会呆呆地看着柳舒窈。 柳舒窈在痛苦中没有听到陆祈慎回来的声音,春喜听到了,她转过头,手中的安胎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汤汤水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也无暇顾及。 快步走到陆祈慎身边,把呆愣住的陆祈慎拉到床前,“老爷,你快看看夫人,她怎么这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后面的话她实在是不想说出口,明明老爷和夫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现在终于有了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祈慎现在好像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他伸出手触碰柳舒窈身下的血,那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心里想着的不是失去孩子的痛苦,而是万一柳舒窈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他怎么办?这是他不能承受的。 陆祈慎慢慢把柳舒窈抱到自己的怀里,有眼泪从眼角滑出,“窈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坚持坚持,太医刘伯已经去请了,马上就会到了。” 很快,陆祈慎开始自责,“如果我马上回来就好了,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守在你身边才对……” 柳舒窈慢慢捧住陆祈慎的脸颊,扯出一抹笑来,“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因为失血严重,柳舒窈的脸色越发苍白。 春喜在一旁哭成了泪人儿,她不明白,明明白天夫人精神还很好的样子,根本没有要小产的迹象,怎么会呢? 陆祈慎死死抱住柳舒窈,“窈窈,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他好像除了道歉,和让柳舒窈坚持住,就不会说别的话一般。 柳舒窈感受到下身除了血还有别的东西流了出来,之前和孩子的联系已经被断开了,柳舒窈陷入绝望之中,她失去了这个期待已久的孩子了…… 柳舒窈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夫君,夫君……” 陆祈慎听到柳舒窈的哭声就心疼,“我在呢,在呢,窈窈,别哭。”他看着柳舒窈一直抱着肚子,还以为她是肚子疼,所以也帮着抚摸,想要缓解她的疼痛。 好在刘伯很快地把太医请来了,太医看到柳舒窈的样子就觉得不妙,当下就要把房间里的人都请出去,但是陆祈慎死活不肯,就要守着柳舒窈。 刘伯没有办法,只能恳求地看着太医,“太医,不然还是让我家老爷在这里?他出去肯定不放心。” 太医看着陆祈慎这个样子,有点为难,“七殿下,不然你就在外间守着,如何?这里实在是不适合你来,会有损你之后的气运的,还会有所冲撞。” 陆祈慎直接坐在床边表示他的态度,“我不信这些。”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太医也只能点头了,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麻醉包来,“得罪了,七皇妃。” 柳舒窈痛得直哆嗦,那里还会在乎这些,她看着太医说:“太医,我是不是,没有孩子了?” 太医皱着眉头,依照这个情况,大概率是没有了,但他看着陆祈慎的脸色,也不敢说出这句话来。 他把麻醉包放在柳舒窈的口鼻处,让她吸闻,很快,柳舒窈就失去知觉,闭上了眼睛。 陆祈慎看到,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痛晕过去了?” 太医无奈地从陆祈慎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所以他不想家人留在房间嘛,不论是不是因为气运的原因,真的很妨碍他问诊。 “七殿下,你放心,七皇妃只是睡过去了,等到药效过了,她就会醒的,臣也只是想让皇妃轻松一点,等会儿我会剥离胎盘,母体会很痛的,有甚者还会痛到休克,麻醉包就是为了让人感受不到痛苦。” 太医一字一句的解释,生怕陆祈慎一个听不懂就把他拉出去砍了,不是他谨小慎微,而是皇家的人好像都有这个毛病,动不动就要他们太医院的人陪葬,他已经麻木了。 陆祈慎这才放过太医的衣袖,点点头,突然又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剥离胎盘?是因为这个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他想到刚开始柳舒窈问的那句话,是不是窈窈早有感应?虽然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是他知道柳舒窈有多期待这个孩子。 现在还只是怀孕六个月,但是柳舒窈已经为这个孩子缝制了很多衣服和帽子,白天哪怕是不舒服,也还在绣肚兜儿,现在却要面临这个结果,他怕柳舒窈承受不住。 太医点点头,他看着柳舒窈身下的血,药效一点一点流逝的麻醉,他不能再和陆祈慎说下去了,“七殿下,有话还是等下再说,这麻醉吸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陆祈慎果然马上闭上了嘴,只看着太医的动作。 太医盯着陆祈慎渗人的目光,就要解开柳舒窈的亵裤,本来不打算说话的陆祈慎坐不住了,他一把抓住太医的手,“你要干嘛?” 太医抖了一下,手上的东西差点就要拿不住,时间不等人啊,可是眼前是七皇子,他也不敢言语重了,“七殿下,这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虽然七皇妃还不到生产的时候,可这景象俨然是小产了,胎儿已经成形,得生下来才是,可皇妃失血过多,生不出来,自然得人为干预。” 陆祈慎的脸色变得很怪异,他一方面有点占有欲作祟,不想太医触碰到柳舒窈,一方面又知道柳舒窈等不得,他还是慢慢放过了太医的手。 “你做,我再不会打扰你了。”陆祈慎偏过头。 太医还是不放心,他怕做到一半的时候陆祈慎又突然出声,于是刚开始的时候老是不能专心,但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之后,慢慢投入了精力,能集中注意力了,陆祈慎还真的没有打扰过,只是在一旁看着,揪心得很。 大概天空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太医才收了工具,擦了一把汗,和陆祈慎说:“七殿下,如今胎儿和胎盘都取出来了,是个男孩儿,只是没了呼吸。” 太医把成形的胎儿送到陆祈慎面前,陆祈慎气血翻涌,闭上了眼睛,“拿走,我不看。” 太医也没想到陆祈慎居然是这个态度,他尴尬地收回手,用白布把胎儿包好,不管怎么样,都是需要亲人给下葬的。 他走到桌边开了一张药方,柳舒窈现在的身体非常差,其实这一胎完全不适合怀上,本来以为好好休养,按时喝安胎药就是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小产的下场。 他把药方放到陆祈慎手里,“七殿下,这里是小产后需要喝的药,还有之后调理身体的药,七皇妃自此之后必定是很虚弱的,得静养,不能动怒,这一胎过后,起码三年之内,都不宜生养,之后的三个月,不能行房事。” 他的声音在陆祈慎逐渐凶狠的眼神下,越来越小,最后匆忙交代了在饮食上的注意事项之后,记忆提起药箱走了。 好在刘伯等在外面的,给了他酬劳,在送太医的路上,刘伯还顺嘴问了一下柳舒窈现在的情况,得到了答案后,他的面容和陆祈慎如出一辙,同时还多了几分惋惜,叹了口气。 刘伯回到阳府后,陆祈慎正在厨房盯着药罐子,现在柳舒窈还没醒,春喜在一旁看着,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现在盯着药罐子,也是怕别人在里面动手脚。 太医说过,麻醉醒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而且还有可能因身体的原因,就算麻醉药效没了,也还没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也有,特地交代了让陆祈慎不要急。 他已经怕了陆祈慎了,若是以后七皇子再有什么事,他都不想推脱了,虽然七皇子出手阔绰,给的很多,但是心累。 陆祈慎看着柳舒窈陷入沉睡,就想起了上次她昏迷的时候,哪怕太医千交代万交代了,但他还是很怕,现在也是熬药来转移注意力。 药最终也是有熬好的时候的,陆祈慎端着药到门口,房门大敞开着,屋里还有一大股血腥气。 春喜和夏青都守在一旁,两人的眼睛肿的像湖里的金鱼似的,可见是哭了很久的。 她们见到陆祈慎端着药碗走过来,连忙让开了身子。 春喜:“老爷,夫人身上的血都擦干净了,也换了一身衣服。” “嗯,你们准备一下早饭,或许等下夫人醒了要吃。”陆祈慎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自己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吃的,看到柳舒窈这脆弱的样子,他就食不下咽,只是担心柳舒窈会饿,本来孕期的时候就被折腾的食欲不好。 等到两人离开后,陆祈慎吹了吹药,感觉温度正合适的时候,把柳舒窈扶起来,喂她喝下去,好在吞咽还是会的,陆祈慎稍微放心了些,只要能喝药,就还会好的。 但早饭终究没派上用场,等到柳舒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沉了,陆祈慎正趴在床边补眠。 柳舒窈看了一眼陆祈慎,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肚子上面,她的肚子还没消下去,但是母子之间的感应已经消失了,她完完全全失去了这个孩子。 她非常期待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和陆祈慎的血脉,还因为上一世的那个孩子,是她对不起他,她想要那个孩子再次投生到她的肚子里,看来他们是真的没有母子缘分。 上一世那个孩子只陪伴了她短短五六年的时间,这一世只在她肚子里呆了六个月。 这如何叫她不伤心? 柳舒窈小声啜泣,但陆祈慎还是听到了,他牵住柳舒窈的手,“窈窈,太医说你现在不能常哭的,对眼睛不好。” 陆祈慎动作小心地给柳舒窈擦干眼泪,生怕把柳舒窈碰碎了。 “窈窈,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别难过了。”陆祈慎看着柳舒窈,眉头一直皱着。 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也不能理解她的痛苦。 柳舒窈钻进了胡同里,觉得陆祈慎根本不懂她,她偏过头,不让陆祈慎触碰。 陆祈慎的手指僵在上空,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刚失去孩子,所以心情不好是难免的,他转头端过桌上的粥,说:“窈窈,你昨天没吃多少东西,今天又睡了差不多一天,来喝点粥垫垫肚子?” 柳舒窈肚子饿,但是没胃口,“我不想吃。” 陆祈慎害怕柳舒窈饿出问题来,本来身子不好就应该好好休养,“窈窈,多少吃一口,那个孩子还等着你给他入殓呢。” 陆祈慎知道她心疼孩子,所以特地把孩子的尸体保存好,放在了冰窖里。 柳舒窈无神的眼睛立马聚焦了,她看着陆祈慎问:“他是男孩儿吗?现在在哪儿?” “是男孩儿,在冰窖里呢,你先吃东西,别担心。”陆祈慎立马把粥递到柳舒窈嘴边,希望她吃上一些。 柳舒窈知道是个男孩儿,心里更难过了,果然是他来找她了,可是她不是一个好娘亲,没有养好身体,让他错过了看人间的机会。 柳舒窈没有吃下勺子里的粥,反而又开始哭了起来。 陆祈慎慌忙地把粥放到桌上,坐到床边抱住她的身子,“窈窈,你伤心,就哭,我还在这儿呢。” 他不想让柳舒窈难过,可失去了孩子是个事实,孩子曾经在她的肚子里呆了那么久,一下子没有了,肯定是很难受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柳舒窈断断续续地哭,好在有陆祈慎哄着,最后还是吃了不少东西,就在他放下心就要吹灭蜡烛睡觉的时候。 柳舒窈突然睁开了眼睛,她说:“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上一世她没来得及和那孩子告别,这一世可不能再让那孩子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陆祈慎下意识就拒绝了,现在已经晚了,再说那孩子还在冰窖里冻着呢,以柳舒窈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轻易走动,更何况冰窖那么冷,她的身体那里受得住啊。 柳舒窈坐了起来,她脸上带着浓烈的哀戚,“夫君,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窈窈,你不必求我,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但现在你不能去。”陆祈慎温柔地替她擦干净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泪珠,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柳舒窈,“不是我狠心,而是你现在不宜去那么冷的地方,你的身子好全了再去,好吗?” 柳舒窈不愿意,她一定要看一眼那个孩子,让他知道,他的娘亲不是不爱他,不要带着遗憾和仇恨的情绪离开。 “我穿得厚一点,好吗?”柳舒窈的眼里全是哀求,好像不去看那个孩子,就不能安稳入睡一样。 陆祈慎坐在床沿上,他看着柳舒窈,想将自己眼里的安抚传达过去,“窈窈,冰窖里的温度很适合,孩子在那里会安然无恙的,等你好全了,再去也不迟。” 柳舒窈现在脑子里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她只知道要去看孩子。 陆祈慎轻轻叹息,猛然失去了这个孩子,他心里也很不舒服,可是事实既然已经摆在眼前,就要去接受它,而不是一味沉浸在痛苦里,缅怀过去,那会让自己被迫背上更大的痛苦。 他阻止了柳舒窈掀开被子的动作,“窈窈,你听话,好吗?我知道你很疼爱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下一次,等你养好了身子,说不定他又会变成我们的孩子呢?” 陆祈慎的话真的安慰到了柳舒窈,她抬起头,想要确认这件事情,“真的吗?他真的还愿意让我做他的娘亲吗?” “当然愿意,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他一定会再来的。”陆祈慎看着他她眼底不断涌出的泪珠,心疼到极点,如果当初没有怀上这个孩子就好了,等窈窈的身体养得好一点,说不定就不用承受这个痛苦。 柳舒窈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但还是想要去看一看,今天是那个孩子离开她身边的第一天,一定要去和他说会儿话才行。 她磨得陆祈慎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但也不是让柳舒窈直接去冰窖,而是等陆祈慎从冰窖里把孩子抱过来,免得柳舒窈身子没养好,最后还受寒了。 陆祈慎出门之后,柳舒窈乖乖地坐在床上,望着房门的方向,期待地等着。 陆祈慎把孩子包裹得很严实,才放到冰窖的,现在外面的衣服都已经被冻硬了,他特地在外面把冰霜都弄化了,又擦干净才抱回房里的。 其实这样对孩子的尸体很不好,一冷一热的,尸体会变得很难看,好在现在冻得还不是很久,尸体变化不大。 柳舒窈在房里望眼欲穿,她还以为陆祈慎最后反悔了,刚要下床穿鞋子,陆祈慎就推门进来了。 他看到柳舒窈一双脚已经下了地,马上就跑了过来,说:“孩子在这儿呢,快上床躺好,我抱着给你看。” 柳舒窈着急地跪坐起来,想要扒开包裹孩子的襁褓。 陆祈慎伸手挡在上面,还有些冷气没散尽,他怕柳舒窈等不及了就急忙擦干了包好就回来了。 “窈窈,孩子身上还冷着呢,你先盖好被子,免得冻着你。”他把孩子抱得紧紧的,生怕孩子被柳舒窈抢了抱在怀里。 柳舒窈不高兴了,闷闷地坐回原地,等着陆祈慎,“我就是想抱他,想和他说会儿话。” 陆祈慎坐下,紧贴在柳舒窈旁边,慢慢把襁褓掀开,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儿,五官还没张开,上下眼皮紧紧闭着。 柳舒窈看见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像不要钱似的。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孩子,嘴边念叨着:“我的孩子,娘亲抱抱……” 陆祈慎稍微偏了一点身子,这一举动却让柳舒窈的心一颤,为什么陆祈慎不让她碰孩子,这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啊…… 陆祈慎关注着柳舒窈的一举一动,可以说柳舒窈的情绪一变,他就发现了,又移正了身子,给她看孩子的正面。 柳舒窈心底起了疙瘩,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像平时不甚在意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了,她竟然开始怀疑陆祈慎对她的真心,这不是她想见到的。 于是又开始反思,控制着她内心的暴动。 陆祈慎其实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的一面,太医说过,小产后情绪多变是难免的,若是隐忍不发,反倒会伤了自己,他宁愿她发泄出来。 “窈窈,我把孩子放到被面儿上,你就这样看着,别碰,好吗?”陆祈慎最终还是作出了让步。 柳舒窈眼里一亮,“真的吗?”接着她又小心翼翼的说:“那你可以出去吗?我想要单独和孩子待一会儿。” “好。”陆祈慎只要看见她开心的笑脸,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站在廊下等着。 柳舒窈盯着陆祈慎离开,直到房门关上。 那门一关上,柳舒窈就把孩子抱在怀里了,她轻轻地把襁褓打开一点儿,真可爱啊,才六个月,若是还有两个月,就可以活下来了,柳舒窈的手指在婴儿的脸上轻轻抚摸。 “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娘身子不争气,没能带你到这个人世间来。”柳舒窈的眼泪如黄豆般砸到孩子的脸上,那青紫的脸蛋儿看着就让人心疼。 她哭得很厉害,一抽一抽的,缓不过气来,“孩子,若你在天有灵,下辈子一定要再投生到娘亲的肚子里来,娘亲一定会弥补你上一世没能平安长大的痛苦。” “你要记住,娘亲不是不爱你才不生下你的,你爹也不是不爱你,对于你的离开,他也很痛苦,娘亲在昏迷的时候,能听到他的哽咽,你不要怨他说的那些话,他其实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呢。” 柳舒窈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平安扣来,举到上方,“你看,这就是你爹买的,他可喜欢你了,这是刚知道娘亲有了你的时候,吃过饭就出去买了,上面承载着对你的期望。” 说完,柳舒窈把孩子放在自己怀里,一层层打开襁褓,把孩子的手拿出来,细细小小的一只,平安扣系到孩子手腕上的时候,留出了一大截,她眼里满是母亲的慈爱,“多好看啊,你看到了吗?孩子。” 她凑上去亲了一口,“孩子,娘亲等了你很久,你知道吗?你长得和我上一世的孩子特别像。” 柳舒窈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旁人都说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但身为娘亲一眼就能看出来各自孩子的不同。 想到上一世她的孩子的结局,她的心就一阵揪痛,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娘亲的连累了他,遇人不淑,轻信他人,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孩子,那次你疼吗?柳舒窈的眼泪一直就没断过,陆祈宁就不是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心那么狠,迟早要遭报应的! 还有绿腰,一次次陷害她,明明她都不想再拘泥于过去了,想要和那些痛苦告别,可是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这孩子好不容易再找到她做娘亲,却意外离开了她,若是没有那场行刺和绿腰的参汤,说不定这个孩子能留下来的。 柳舒窈的眼里恨意破天荒地聚集,她并不喜欢被困在仇恨中,这会让她丧失本心,本来她以为陆祈宁被圈禁宗人府,绿腰被送往边疆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今后就能安稳过日子了。 可是宫中有人给陆祈宁斡旋,绿腰被认回了秦家。 而她的孩子却因为这两个人而两次不能看到人间,他们两个凭什么能心安理得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柳舒窈爱抚地看着孩子充满青紫的脸庞,“孩子,你放心,娘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陆祈慎在房门外一直站着,他心里也在悔恨,若是当初多“关照”一下绿腰,窈窈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差了?也不用忍受失子之痛。 这一刻,他和柳舒窈的想法惊奇的一致,只不过柳舒窈是为了给孩子报仇,而陆祈慎是为了柳舒窈,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春喜在看到陆祈慎有又一次不经意间拍打身体,赶走蚊子时,忍不住出声了:“老爷,不如回房,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但蚊子还不少呢。” 春喜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会出来选择和她们一起喂蚊子,而且还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不必了,我再站一会儿。”又是一个打飞蚊子的动作,怎么这些蚊子专围绕着他飞呢? 神奇啊,竟然有一天在夫人在房间里的情况下,老爷还会不愿意进屋子。她看向屋子,难道和夫人吵架了?不应该啊,夫人才小产,老爷又是个好脾气的,怎么会舍得和夫人吵架呢? 不对,有可能真的是吵架了,就是因为夫人刚小产,身体不好,所以老爷才会选择出来。 春喜看向陆祈慎,眼神就带了不一样的情绪,“老爷,你是被夫人赶出来了吗?” “嗯?”陆祈慎发出疑问,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从何得出的?” “你都在外面站好久了,夫人也不叫你进去,难道不是你们吵架了吗?”春喜关心地问,“你们为什么吵架啊?夫人现在身体不好,若是有什么争执,老爷你应该让着夫人才对。不然夫人伤心了,身体就好得不快了。” 陆祈慎听到春喜的一番话哭笑不得,他记得,春喜是他买回来的?怎么言语间偏向窈窈那么多?当然,这样的情况他是乐见其成的,这府里的下人,都应该要这样,窈窈才不会有不是这个府里主人的错觉。 陆祈慎解释:“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夫人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没想到这个解释让春喜直接肯定了,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就是死鸭子嘴硬,都这样了还说没吵架”。 陆祈慎笑着摇摇头,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 月亮马上又要圆了,不知道今年的中秋会不会布置得大一点,父皇的身体一直不好不坏的拖着,这也不是个办法。 今天府里的事情他还没有通传到宫里,父皇和母后都不知道窈窈小产的事情。 父皇一直期待这个孙子,他知道,侍疾的时候也经常关照这个孩子,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犹豫了,他怕父皇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丧失希望,直接去了。 虽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日子,但还是不希望父皇就这样离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柳舒窈终于出声,叫陆祈慎回去。 春喜一脸欣慰地看着陆祈慎的背影,终于,两人要和好了,看来老爷还是听疼夫人的嘛,竟然这么听夫人的话。 陆祈慎走到里间的时候,孩子就躺在柳舒窈的膝盖上,柳舒窈的双手正慢慢抚摸着孩子,像是要安抚他快快入睡一般。 陆祈慎鼻尖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是他没本事,不能保护好她们母子。 “窈窈,我把孩子放回去了,这样孩子才能好好的。”陆祈慎弯腰想要把孩子抱起来。 柳舒窈的手死死箍着孩子的身子,她舍不得,可是又是她把陆祈慎叫回来的,她的内心在挣扎。 “窈窈,乖,放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给孩子办一个葬礼,让他风风光光的入土,也好安息啊。”陆祈慎不敢用力掰,怕弄伤柳舒窈的手。 柳舒窈慢慢放开了手,她的眼里充满了不舍,“夫君,给孩子裹厚一点,不要冷着了。” “好。”陆祈慎只管应着,也不管等会儿是要将孩子送到冰窖里冷冻,符不符合实际。 “我绣的那些东西,全放进去,我已经收好了。”柳舒窈把床底下的一个篮子递给陆祈慎,那是她孕期绣的东西,本来是要等到孩子出生穿上的,可惜事与愿违,那就让这些东西陪着孩子。 陆祈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过篮子,“好,我会放在孩子旁边的。你先睡,我放完孩子就回来。” “嗯。”柳舒窈点头,把身子缩回被子里,合上眼睛。 春喜在门外站着,刚哼着小曲儿呢,就听见门开的声音,怎么又出来了?难道没和好? 她只看见陆祈慎匆匆的背影,手上明显抱着东西,还挎着一个篮子,这是被赶到另一个房间去睡了? 她转头看向屋内,也没传出来声音啊,她挠了挠头,要不要去看看夫人?这么晚了,还在吵架,想必心情很不好? 但是万一夫人很生气,她进去看了,夫人更生气怎么办? 春喜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子那一边,把手指头含进嘴里,在窗纸上戳了个洞,一只眼睛往里看,却只能看见柳舒窈躺在床上睡着的情景。 嗯?睡着了?怎么感觉夫人并不是很伤心呢?难道不是吵架?那为什么老爷会拿着东西走了? 她摇摇头,搞不明白,算了,已经下半夜了,去叫夏青来值夜。 陆祈慎回来的时候,柳舒窈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柳舒窈没睡的时候,就加快了脚步,“你怎么还没睡呢?” “我睡不着。”柳舒窈把手放进陆祈慎的手中。 见了孩子一面后,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偏激了,看到陆祈慎,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陆祈慎脱掉外衣,躺在床上,把柳舒窈抱进怀里,“睡不着,那我就讲故事给你听。” “不要,夫君,我想和你说说话。”柳舒窈趴在陆祈慎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序的心跳声。 “好,你想说什么?”陆祈慎很喜欢和柳舒窈温存的感觉,这会让他感觉到他们两人是一体的,是没有人能够拆分的。 柳舒窈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她就是觉得很孤独,想要有人在她身边,感受一下活着的感觉。 陆祈慎见柳舒窈没说话,也不催促,两人就这样抱着,仿佛能到天荒地老。 柳舒窈看着烛火跳跃,耳边是陆祈慎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切都很安宁,她的手抚摸向肚子,还没有消下去,就好像孩子还在她肚子里一样,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 柳舒窈的眼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今天她一直在哭,脸上的泪痕就没断过。 陆祈慎感受到胸前的湿意,把柳舒窈的脸抬起来,“窈窈,你这样哭,我的心好疼,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才能帮助你?” 柳舒窈通过模糊的泪眼望向陆祈慎的眼睛,那里面有无措,有难过,还有忧伤,无论是什么情绪,都来自对她的爱意,她也不想哭,可是情绪不受控制,“我也不知道,夫君,我就是难过,我明明可以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的,只剩下两个月了,为什么?” 是啊,明明刚怀孕的时候还好好的,太医也说一切正常,小产根本毫无预兆。 陆祈慎看着柳舒窈通红的眼角和鼻尖,他都不敢随意擦了,今天已经擦过很多次,窈窈的皮肤受不住了。 “窈窈,你放心,不管你这次小产是意外还是人为,我都会查出来的。”陆祈慎道,他拿着丝帕给柳舒窈擦眼泪,这下眼角更红了。 柳舒窈点头,不再说话了,静静地抱着陆祈慎的腰身。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最终柳舒窈小产的消息还是被乾嘉帝知道了,是通过刘采女的嘴知道的。 乾嘉帝当天下午马上就把皇后叫到了寝殿里,他张着嘴,两只眼袋厚厚地垂着,望着皇后缓缓走近的身影。 “妾给皇上请安。”皇后站起来就见到乾嘉帝的手伸在外面,现在天气凉了,可还不到烧地龙的时节,她当时就发了脾气:“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皇上的手都冻青了,怎么不知道盖上被子?” 她摸着乾嘉帝的手就一阵心疼,本来生病了身体就不容易聚火气,现在手伸在外面被风吹着,该多冷啊,她把被子给乾嘉帝盖好。 现在乾嘉帝吞咽困难,身子骨也僵硬,不能自主做一些翻身和盖被子的事情,那些宫女太监也太不知事了,堂堂一国之主,竟然要受下人的欺负,真当皇上不能说话就大权旁落了吗? 她冷眼看着这些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眼里都是怒火,“本宫告诉你们,你们既然在这宫里做事,就不要想着欺上瞒下,做一些阳奉阴违的事情,今天照看皇上的人,全都去领棍子,若是再有下次,就小心你们的脑袋!” “奴婢/奴才谨记,谢皇后娘娘。” 皇后怒火发泄完,才走到乾嘉帝身边,摸了一下乾嘉帝身上的温度,感觉还可以,只是那只受了凉的手,现在还没暖和起来。 她用自己的手给乾嘉帝捂着,然后问:“皇上,这么晚了,急匆匆的找妾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乾嘉帝嘴巴动了几下,声音很模糊,皇后不得不再靠近点儿,“皇上,妾听着呢,你慢点儿说。” “老七……媳妇儿……”乾嘉帝费劲儿地动着嘴唇,皇后听得直皱眉,还是只能听见“老七媳妇儿”这几个字。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推断,也许是他挂念着孙子,最近确实没听见祈慎说窈窈的情况了。 皇后直起身子,笑着说:“皇上,老七媳妇儿身子好着呢,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抱皇孙了。” 乾嘉帝直摇头,把被子都挣开了,皇后不厌其烦地给乾嘉帝整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她只以为是乾嘉帝难过,觉得等不到了,才这样的,她劝道:“皇上,只要你好好喝药,就可以好起来了,陆院判不是说你已经有好的迹象了吗?最近是不是已经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乾嘉帝“呜呜”地摇头,他控制着手想要挣脱出来,但其实只能动一点点,皇后根本感觉不到,但皇后还是从乾嘉帝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对劲,她又凑近,“皇上,你说,妾听着。” “她……小产……是不是?……”乾嘉帝发黄的眼睛盯着皇后,想要知道柳舒窈是不是真的小产了,强硬地抬起一点头,眼神里全是质问。 皇后愣了一下,“她”是窈窈吗?窈窈怎么会小产呢?前段时间祈慎还说窈窈一切正常呢,只是食欲下降了一点。 她随即好笑地说:“皇上,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窈窈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怎么会小产呢?看来这宫里的下人都有了二心,不能再留了。” 皇后后半句是看着宫里的下人说的,语气凶狠,像是随时要把他们拉出去斩了一样。 宫女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垂着脑袋,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皇后见乾嘉帝还要说话,把耳朵凑过去,也没心思去管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只等她回去了,一定要清理一下后宫的人,真是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了。 “是……刘……”这两个字刚说出来,皇后就拧着眉头起身,“是刘采女说的?” 乾嘉帝点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他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刚病的时候,柳舒窈就怀了身孕,别提多高兴了,这也预示着他也能和这新生命一样,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可偏偏这希望,突然断掉了,他的脸色都开始发灰。 “刘采女是如何得知的?祈慎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宫中了,妾都还不知道呢。”皇后眼里有着凝重,这刘采女平时和六皇子就来往频繁,如今六皇子进宗人府了,她也会不时地在每月十五的时候去探望,准备的东西比肃王妃还丰富。 肯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乾嘉帝还不说什么,就在半年前又去阳府搭关系,听说窈窈有喜的时候,她也送了东西,是不是六皇子的授意? 皇后不大喜欢刘采女,以色侍人,又宠冠六宫,平时的排场比她这个皇后还大,这一切都是看在乾嘉帝的面子上,她也不是很讲规矩的人,但刘采女不该把手伸到她儿子和儿媳那里。 皇后望了乾嘉帝一眼,乾嘉帝正等着她的回答,看来是刚刚对她的说法不满意,“皇上,窈窈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不可能突然小产,许是刘采女她宫里的人乱嚼舌根,被刘采女听了一耳朵罢了,若窈窈真的小产了,祈慎怎么可能不来宫里说一声呢?” 她突然想起现在是太子监国,祈慎刚被封了摄政王不久,恐怕还忙得很,“祈慎最近也忙得很,窈窈一个人在府里,肯定无聊,妾把她接到宫里来住一段时间,既能陪妾和皇上说说话,也能照顾好她的胎,皇上说呢?” “嗯。”乾嘉帝听刘采女说的有理有据的,所以便信了不少,现在又听皇后言语坦荡,他也犹豫了,既然能把柳舒窈接进宫,那到时候就再看看。 皇后见天色也不晚了,就告退,“皇上你早些歇息,妾就退下了,明天再来看你。” 乾嘉帝除了点头,也不能做其他的动作了。 皇后刚走出乾嘉帝的寝宫,就让她的掌事宫女把那些犯了错的宫女太监都带走了,她坐上轿撵的时候,转头跟宫女说:“去把刘采女给叫到本宫宫里来,就说本宫有事问她。” 宫女点头刚要走,又想起来刘采女虽然品阶低,但在宫里基本上是横着走的态度,她踌躇的问:“皇后娘娘,万一刘采女已经睡了呢?” “睡了也要过来,本宫是皇后,她是小小的采女,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个能陪皇上过夜的宫女罢了,难道还能大得过本宫去?”皇后冷着一张脸,看来她是真的好久没立威了,所以才会让人蹬鼻子上脸。 宫女连声应是,急忙跑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宫女到了刘采女的宫里的时候,刘采女的大宫女正在门外站着,远远的就说:“采女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语气很是不善,特别讨厌这种没有眼色,大晚上还来通传事情,“你是哪个宫的?” 宫女一来就被大宫女的恶声恶气吓到了,她本来就是属于胆小的那种,虽然有幸进了皇后的宫里,但也不经常做这些传话的活儿,不知道怎么涨气势。 “奴婢,是皇后宫里的,皇后娘娘有事,需要找刘采女。”宫女缩着脖子,慢慢的说着话,生怕声音大一点儿,就会被大宫女赶走。 大宫女听见是皇后宫中的宫女,态度变得好了一点儿,但还是有点儿硬气的说:“那烦请你告诉皇后,刘采女已经睡着了,如若不是急事儿,能否明天再去?” 宫女糯糯地说:“可是皇后要刘采女马上过去。” 大宫女是看在皇后的面儿上才脸色好了一点,结果皇后却如此要求,已经睡着了的人还要叫起来,刘采女是正经的主子,又不是什么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阿猫阿狗。 她看向宫女的眼神,很是凶狠。 宫女被她看的退了一步,还是传达着皇后的要求:“还请大宫女通报一声。” 好哇,这宫女看起来胆小的很,没想到还挺坚持。 大宫女横了她一眼,才转身进去。 刘采女并没有睡着,在床上躺着看书呢,就看见她的大宫女进来禀报:“刘采女,皇后宫中有人来请你过去。” 刘采女放下书本,“这么晚了,可以说是什么事吗?” 大宫女摇头:“并没有说,只是要你过去。” 刘采女想了想,他进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皇后也只在她刚进宫的时候,找她说过一回话,其余的时候,她们都是王不见王的状态。 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发生,皇后找她干什么? 但刘采女也没说什么,当下便起身要穿衣服。 大宫女可不是这么想的,她看着刘采女的动作,说:“小主,这么晚了,其实你可以推脱的,说不定皇后也没什么事情。” 依照皇上对她主子的宠爱程度,完全可以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不过是个皇后的头衔,若她的主子想要,皇上照样会答应的。 刘采女却睨了她一眼,“不管怎么样,规矩是要守的,她是皇后,可以,大晚上通传,我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采女罢了,怎么能违抗皇后的命令呢?” 刘采女从镜子里看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很满意,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你要记住,每一件事都要做的滴水不漏,别人才不能找出你的错处。” “奴婢受教了。”大宫女垂头认错。 刘采女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的寝宫正灯火通明,看来这么晚了,皇后还没睡啊,刘采女长了一个心眼儿,她得防备着。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刘采女跪在冰凉的大殿上,等皇后叫她起身。 可皇后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要她起身赐座的意思。 刘采女也只能认罚。 皇后喝了一口茶,顺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听皇上宫中的宫女说,刘采女今天照顾了皇上一天。” “是。”刘采女应道。 “辛苦你了。”皇后话里有话,眼神里的讥诮并没有掩藏。 刘采女也只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这都是妾应该做的,没什么辛苦与不辛苦。” “那肯定是不辛苦,不然怎么还有精神和宫女嚼舌根呢?”皇后言语里的挤兑越发明显。 “皇后娘娘所指何事?妾似乎不甚明白。”刘采女问道。 “你不明白?我看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了。”皇后的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以后不要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否则我这个皇后就算可以给你一点儿小惩大诫,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刘采女:“还请皇后娘娘明说。” “是你跟皇上说,窈窈小产了?”皇后提了一口气,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刘采女心中有数了,柳舒窈小产的事情被陆祈慎瞒得很严实,但她在给陆祈宁挑治疗伤口的药粉的时候,无意中在太医院里撞见了一个太医的脉案。 上面正是柳舒窈的名字,她就翻了一下,没想到是柳舒窈小产了,她才惊讶了一下,宫中根本没有消息。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乾嘉帝的希望,她就要破坏乾嘉帝希望,让他早日归西,这样她才能想办法救陆祈宁出来。 “皇后娘娘竟也不知道吗?”刘采女故作惊讶,“我也是才知道的,原来窈窈早在一个月前就小产了,只是被七皇子瞒了下来。” “你说什么?”皇后急得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窈窈小产是真的? “皇后娘娘,妾所说的每一个字,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就让妾被乱棍打死。”刘采女伸出手指,放在耳边发誓。 “你给本宫说清楚,若是你有半句假话,本宫就把你废入冷宫。”皇后的脸色铁青,看着刘采女的眼神像要吃人。 “皇后娘娘,这件事绝对是真的,妾可不敢乱说,妾和窈窈的关系也很好,怎么会平白无故诅咒她的孩子呢?”刘采女确实还挺欣赏柳舒窈的,为人单纯,善良,又聪明得很,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良家小姐,那是她最想要成为的人,可是她没机会了。 “皇后娘娘,妾经常去太医院,太医院里有窈窈的脉案,上面写得一清二楚,你尽可以去看看。”刘采女坦诚的眼神打动了皇后,她动摇了心里的想法,站着的身体也摇摇欲坠,竟然是真的,可为什么,祈慎没来告诉她? 皇后俯视着刘采女,发现她从进来到现在竟然还跪着,连忙叫她起来,“你说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本宫,万一膝盖跪坏了怎么办?” 刘采女若无其事地笑笑:“妾跪皇后娘娘是应该的。” 她眼尖的发现皇后的脸色不寻常,也知道皇后找她来无非就是为了这一件事,反正也说清楚了,便准备告退,“皇后娘娘,若无其他的事,妾就告退了。” 皇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退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后昨天晚上听到刘采女的那一番话之后,就心里焦急地一晚上没睡着,想要马上找陆祈慎对峙,又顾忌着时间太晚了,他不好进宫。 若刘采女说的都是真的,那窈窈岂不是已经在坐小月子了?陆祈慎一个大男人,能把窈窈照顾好吗?她若是猛然派人去问,窈窈会不会多想? 本来女人心思就敏感,现在窈窈又小产了,肯定更加心情抑郁,对于她的打探说不定心里会不好想,毕竟她只是婆婆,还是皇后,有一句话说的不妥当,都会被窈窈当成她只是在乎皇家的血脉,而不在乎窈窈这个活生生的人。 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叹气,硬生生捱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多了两片青色,好不容易等宫人来通传,早朝结束了,皇后才让她的掌事宫女去把陆祈慎拦下来。 陆祈慎走到皇后面前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来,陆祈慎的脸色不好,心下对刘采女的说辞已经信了大半。 “儿臣给母后请安。”陆祈慎轻摆衣袍,给皇后请安,脸上的疲惫掩饰不住。 皇后没有让陆祈慎起来,她心里是有气的,好歹她也是陆祈慎的亲娘,是窈窈的婆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她瞒得这么久。 陆祈慎进来的时候就能看到皇后脸上的憔悴,脸上也有关心,实在是他最近公务繁忙,窈窈身体也不舒服,他才没得空来请安,“不知母后叫儿臣前来,有何事?母后看着憔悴不少,是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吗?” 皇后坐在榻上,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脸上是挂着一抹笑容的,但没什么温度,“劳你记挂了,若真是有心,就不会瞒着母后了。” 她脸上露出似愤怒,似委屈的神色,“祈慎,母后知道,你从小没在母后身边长大,所以和母后不怎么亲近,母后虽然伤心,但也不怪你,只是母后真心想对你好,你若有什么事,母后想第一时间知道,也不行吗?” 陆祈慎在心底暗道不好,恐怕是窈窈小产的事情被母后知道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母后,儿臣能和母后相认,自然是心里高兴的,和母后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瞒着母后呢?” 他说得镇定,眼神也坦荡得很,皇后一时之间又动摇了内心的想法,毕竟一个是同和她在后宫中争夺皇上宠爱的妃子,一个是她的亲生儿子,信哪一个她还是知道的。 可是刘采女当时说得言之凿凿,而且还说在太医院里看到了脉案,对,就是脉案,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她也可以去找的。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母后也不说什么,只是母后再问你一句,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皇后一直都没叫陆祈慎起来,就是想惩罚一下他,要他知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想着瞒着她,她是一国之母,但也是他的母亲,不向着他还能向着谁呢? 陆祈慎:“母后请说。” “你也有许久没来宫里跟母后说窈窈的胎像了,正好今天你在,不如说说,若是她胎像稳固,就让她进宫来陪陪本宫,本宫也有许久没见她了。”皇后盯着陆祈慎的眼睛说。 陆祈慎心里直打鼓,既然母后能这样问出来,想必是十有八九知道了窈窈小产的事情了,他也就不再瞒着:“母后,实不相瞒,窈窈一个月前刚刚小产,现在正在府里养身体呢,因为她小产后心情不好,所以儿臣在下朝之后,就直接回府陪她了,才没空来找母后请安。” 陆祈慎伏在地上,“儿臣知错,还请母后责罚。” 皇后缠着手指指着陆祈慎:“好啊,真是母后的好儿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母后!母后都没能及时去看顾窈窈!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亏得你父皇时常夸你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就糊涂了?母后也不值得你的信任了吗?” 皇后伤心就伤心在她的儿子竟然不信任她,她真的很难过,她知道在皇家里,亲兄弟也能反目成仇,而皇家对于血脉的重视也是非比寻常的,陆祈慎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无可厚非,可她是他的母后啊。 哪怕他们少了那二十来年,可她对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慈爱的,哪里会如同那些口蜜腹剑的人一般,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 陆祈慎连忙认错:“母后,儿臣怎么会不信任母后呢,儿臣只是害怕母后知道了这件事会伤心,更何况现在父皇的身体不好,怎么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呢?若是儿臣说了出来,想必明天皇宫里就人尽皆知了。” 皇后心力交瘁,还能怎么说呢,当陆祈慎决定瞒下的那一刻,她们母子之间的缝隙就存在了,也是她的疏忽,她曾经在儿女事情上,就不太擅长,如今儿子已经长大了,不亲近也是必然的,“祈慎,你得记清楚,母后是无条件站在你背后的,你可以决定任何事,但只要是关于你的,母后都想知道,并且帮你隐瞒下来,包括你的父皇。” 她知道,皇上总归是要离开她的,只有她的两个儿子在,她才能在今后的日子中过得愉快顺遂。 陆祈慎这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么错误,当时他也是想着母后平日里对父皇言听计从的样子,若是母后知道了,那父皇岂不是也知道了?依照父皇的身体,那必然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他才选择都瞒了下来,谁知道还是被母后知道了。 “儿臣知错了,母后,若是母后有罚,儿臣绝无怨言。”陆祈慎诚恳认错,他知道今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母后想办法,那么陆祈宁那边,他也有办法了。 “只是不知道,母后是从何得知的这件事?儿臣已经叮嘱太医不要声张了。”陆祈慎稍稍抬起身子,问道。 皇后也不瞒着:“是刘采女告诉母后的,她已经在你父皇那里说过一遍了,也是你父皇把母后叫过去,母后才知道的,昨天晚上就找她对峙了,她说是去太医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窈窈的脉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后昨天晚上听到刘采女的那一番话之后,就心里焦急地一晚上没睡着,想要马上找陆祈慎对峙,又顾忌着时间太晚了,他不好进宫。 若刘采女说的都是真的,那窈窈岂不是已经在坐小月子了?陆祈慎一个大男人,能把窈窈照顾好吗?她若是猛然派人去问,窈窈会不会多想? 本来女人心思就敏感,现在窈窈又小产了,肯定更加心情抑郁,对于她的打探说不定心里会不好想,毕竟她只是婆婆,还是皇后,有一句话说的不妥当,都会被窈窈当成她只是在乎皇家的血脉,而不在乎窈窈这个活生生的人。 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叹气,硬生生捱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多了两片青色,好不容易等宫人来通传,早朝结束了,皇后才让她的掌事宫女去把陆祈慎拦下来。 陆祈慎走到皇后面前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来,陆祈慎的脸色不好,心下对刘采女的说辞已经信了大半。 “儿臣给母后请安。”陆祈慎轻摆衣袍,给皇后请安,脸上的疲惫掩饰不住。 皇后没有让陆祈慎起来,她心里是有气的,好歹她也是陆祈慎的亲娘,是窈窈的婆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她瞒得这么久。 陆祈慎进来的时候就能看到皇后脸上的憔悴,脸上也有关心,实在是他最近公务繁忙,窈窈身体也不舒服,他才没得空来请安,“不知母后叫儿臣前来,有何事?母后看着憔悴不少,是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吗?” 皇后坐在榻上,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脸上是挂着一抹笑容的,但没什么温度,“劳你记挂了,若真是有心,就不会瞒着母后了。” 她脸上露出似愤怒,似委屈的神色,“祈慎,母后知道,你从小没在母后身边长大,所以和母后不怎么亲近,母后虽然伤心,但也不怪你,只是母后真心想对你好,你若有什么事,母后想第一时间知道,也不行吗?” 陆祈慎在心底暗道不好,恐怕是窈窈小产的事情被母后知道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母后,儿臣能和母后相认,自然是心里高兴的,和母后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瞒着母后呢?” 他说得镇定,眼神也坦荡得很,皇后一时之间又动摇了内心的想法,毕竟一个是同和她在后宫中争夺皇上宠爱的妃子,一个是她的亲生儿子,信哪一个她还是知道的。 可是刘采女当时说得言之凿凿,而且还说在太医院里看到了脉案,对,就是脉案,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她也可以去找的。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母后也不说什么,只是母后再问你一句,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皇后一直都没叫陆祈慎起来,就是想惩罚一下他,要他知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想着瞒着她,她是一国之母,但也是他的母亲,不向着他还能向着谁呢? 陆祈慎:“母后请说。” “你也有许久没来宫里跟母后说窈窈的胎像了,正好今天你在,不如说说,若是她胎像稳固,就让她进宫来陪陪本宫,本宫也有许久没见她了。”皇后盯着陆祈慎的眼睛说。 陆祈慎心里直打鼓,既然母后能这样问出来,想必是十有八九知道了窈窈小产的事情了,他也就不再瞒着:“母后,实不相瞒,窈窈一个月前刚刚小产,现在正在府里养身体呢,因为她小产后心情不好,所以儿臣在下朝之后,就直接回府陪她了,才没空来找母后请安。” 陆祈慎伏在地上,“儿臣知错,还请母后责罚。” 皇后缠着手指指着陆祈慎:“好啊,真是母后的好儿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母后!母后都没能及时去看顾窈窈!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亏得你父皇时常夸你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就糊涂了?母后也不值得你的信任了吗?” 皇后伤心就伤心在她的儿子竟然不信任她,她真的很难过,她知道在皇家里,亲兄弟也能反目成仇,而皇家对于血脉的重视也是非比寻常的,陆祈慎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无可厚非,可她是他的母后啊。 哪怕他们少了那二十来年,可她对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慈爱的,哪里会如同那些口蜜腹剑的人一般,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 陆祈慎连忙认错:“母后,儿臣怎么会不信任母后呢,儿臣只是害怕母后知道了这件事会伤心,更何况现在父皇的身体不好,怎么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呢?若是儿臣说了出来,想必明天皇宫里就人尽皆知了。” 皇后心力交瘁,还能怎么说呢,当陆祈慎决定瞒下的那一刻,她们母子之间的缝隙就存在了,也是她的疏忽,她曾经在儿女事情上,就不太擅长,如今儿子已经长大了,不亲近也是必然的,“祈慎,你得记清楚,母后是无条件站在你背后的,你可以决定任何事,但只要是关于你的,母后都想知道,并且帮你隐瞒下来,包括你的父皇。” 她知道,皇上总归是要离开她的,只有她的两个儿子在,她才能在今后的日子中过得愉快顺遂。 陆祈慎这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么错误,当时他也是想着母后平日里对父皇言听计从的样子,若是母后知道了,那父皇岂不是也知道了?依照父皇的身体,那必然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他才选择都瞒了下来,谁知道还是被母后知道了。 “儿臣知错了,母后,若是母后有罚,儿臣绝无怨言。”陆祈慎诚恳认错,他知道今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母后想办法,那么陆祈宁那边,他也有办法了。 “只是不知道,母后是从何得知的这件事?儿臣已经叮嘱太医不要声张了。”陆祈慎稍稍抬起身子,问道。 皇后也不瞒着:“是刘采女告诉母后的,她已经在你父皇那里说过一遍了,也是你父皇把母后叫过去,母后才知道的,昨天晚上就找她对峙了,她说是去太医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窈窈的脉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原来如此,这刘采女真的最近在他们夫妻面前活跃得很,时不时就送个东西过来,但刘采女明明是陆祈宁那边的人,每逢十五还去宗人府看陆祈宁。 两人的感情必定不浅,那么窈窈的情况,她肯定在见陆祈宁的时候都说了。 太子最近也说刘采女在试图劝说父皇把陆祈宁放出来,父皇还能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确拒绝了她,但她还是不死心,真是比肃王妃还上心呢。 陆祈慎:“儿臣知道了,母后,刘采女那边,还请你多关照关照。” 皇后笑着说:“她你不必太在意,你父皇交代过,她是一定要殉葬的,不过她最近野心暴露出来了,母后会看紧她的。” 陆祈慎点头,他自然是不愿意和女人斗来斗去的,浪费他心神,他只想和窈窈好好过日子,“母后,那还请你继续瞒着父皇,起码得等他病情好一点再说,你就说窈窈最近胎像不稳,太医不建议进宫,免得受了惊吓。” “好,那母后能去府里看看窈窈吗?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母后去和她聊聊天,也好让她宽慰点儿。”皇后殷切地期盼着,她也是个母亲,曾经知道祈慎被人抱走换了死婴的时候,她也是伤心欲绝,现如今换了窈窈,肯定更加难过。 陆祈慎犹豫半晌,还是拒绝了,“母后,儿臣还是想你过段时间再去,若是你现在去了,恐怕会有人谈论起这件事来,那父皇恐怕也就知道了。” 皇后沉吟片刻,陆祈慎说的也有道理,她若是去了,必定会带东西去,有心人自然是瞒不住的。 “那太医院窈窈的脉案呢?既然刘采女去能看见,想必也要别人能看见,要不要本宫拿来?”皇后想起来,这太医也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能把脉案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也不必在太医院呆下去了。 陆祈慎点头,“母后作主便是,当时时间太晚了,太医院也只有那以为太医当值,便只能叫他了,现在想来,属实不妥。” 当时他也是情急,没有思考那么多,才会找一个不认识的太医来给窈窈手术,后来虽然也做了多方工作,但还是有所疏漏的。 “那你在母后的宫里拿一些东西回去,也算是母后的一点儿心意。”皇后这时候才把陆祈慎从地上拉起来,她蹲下身,亲自给陆祈慎拍打膝盖上的灰尘,“母后当时也是在气头上,你不要怪母后。” “儿臣知道。”他把皇后扶起,他的命都是母后给的,母后心里对他有怨言,定然是他做错了什么。 “柳家可有趣看过窈窈?” “岳母来过一趟,他们都知道。”陆祈慎如实回答。 皇后放心地点头,“那就好,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满的,你就认下,你是为人丈夫的,没能把人家女儿照顾好,他们有什么责怪的地方,也是你该承担的。” 陆祈慎都一应接下,“儿臣省得,母后你放心。” 皇后又跟陆祈慎嘱托了几句话,这才放他离宫。 皇后和陆祈慎说话说了不短的时间,眼看已经要到晚膳时候了,她便起身去了乾嘉帝的寝宫,告诉他消息,顺便照顾乾嘉帝用晚膳。 皇后到的时候,刘采女刚好端了粥给乾嘉帝喂。 不看不知道,原来刘采女是这样对待乾嘉帝的,一口滚烫的粥,还没吹凉,就要喂到乾嘉帝的嘴里,她连忙走过去,拍掉刘采女手中的勺子。 “你就是这么侍疾的?”皇后厉声质问,怪不得她昨晚在乾嘉帝的嘴边看到了几颗水泡,还以为是饮食不当上火所致,没想到竟然是刘采女造成的。 “皇上素日里待你不薄,虽然你只是个采女,但你在后宫中出行的仪仗都快赶上四妃的程度了,现在皇上重病,无法自食其力,你就是这样服侍他的吗?”皇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不辩驳的刘采女,想来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皇后躬身看向乾嘉帝的嘴巴,又用力捏住乾嘉帝的双颊,乾嘉帝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她能清晰地看见乾嘉帝的口腔和舌头上有好几个泡,想必都是被烫的。 乾嘉帝无法行动,口不能言,只能默默承受着皇后的举动,皇后的眼神里全是后悔和愤怒,“皇上,恕妾无礼之罪,但也是情非得已。” 她转过身就一巴掌扇到刘采女脸上,“本宫只是打你一巴掌都还算是轻的,若是皇上此时能说话,想必你早已人头落地,无法享受这主子的待遇了。” 刘采女微微偏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主子?皇后娘娘,妾算什么主子?无非是皇上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宠物罢了,人人都歆羡妾的恩宠,可也不知道,妾何曾想过要这些恩宠?” 刘采女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往日戴得很好的面具,今天都被她亲手撕开了,“妾已经厌倦了活在别人影子下的日子,也讨厌学别人的言行习惯,可妾却偏偏要忍受这些,妾何时能做自己?” “而这些——”刘采女伸手指向躺在床上的乾嘉帝,“都是他带来的!妾的心意,也要因为他而忍耐,妾的救命恩人,因为他而受尽痛苦,妾如何能不恨?” “妾如今也只是在饮食上折磨一下他罢了,他往日加诸在妾身上的痛苦,是这的千倍万倍!”刘采女说的咬牙切齿。 皇后叹了一口气,同为女人,同在后宫中,她自然能知道嫔妃的痛苦,但既然已经是皇上的人,就不应该再肖想别的,终究是刘采女错了。 “来人。”皇后淡淡开口。 她也没有再让刘采女认错,等到有太监进来后,她说:“传本宫口谕,废刘采女品阶,今天开始,打入冷宫。” 刘采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有哭天抢地,神色冷静地跟在太监身后走了。 只是在踏出寝殿门口的时候,她转过头:“皇后娘娘,你是武王和诚王的母亲,也是众位皇子的母后,可不可以不要只把目光放在两位王爷身上,有些皇子,也是渴望母亲的。” 刘采女说完这些就离开了,但皇后知道她在说陆祈宁,皇后暼下眼睛,没有搭理,转头给乾嘉帝喂粥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后给乾嘉帝喂完了粥,拿出手帕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净嘴边流出来的残渣。 又招来太医给乾嘉帝嘴里的水泡开了些膏药抹上,能好得快一点。 乾嘉帝的眼睛一直带着询问看着皇后,皇后昨天答应了他告诉他柳舒窈是否小产的。 皇后扯着嘴角:“皇上,别心急,今天祈慎来妾宫里了,已经说了窈窈的胎像很稳的,皇上只管放心,再有一个半月,你就能看到小孙子了。” 乾嘉帝安心地眨了眨眼,以示知道了。 皇后又说了一些关于刘采女的事,乾嘉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刘采女确实对他态度越来越差,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偏偏宫里的那些人都因为曾经刘采女的恩宠而捧着她。 若不是刚刚皇后来碰巧看到了,刘采女的行为恐怕会愈演愈烈,而那些宫女太监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只是一个将死的老头子罢了。 乾嘉帝用力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皇后,然后把手掌放在皇后的手上,皇后看着乾嘉帝形容枯槁的手,上面已经布满了斑,眨了眨眼睛,有些泪珠被挤了出来,她扯出一抹笑:“皇上尽管放心,这后宫妾都会帮你打理好的。” 皇后环顾四周,发现宫中的宫女太监已经被陌生面孔替代了,有几个宫女做洒扫还很利索的样子,她露出满意的样子。 陆祈慎回到阳府的时候,李湘君正陪着柳舒窈说话,自从柳舒窈小产之后,陆祈慎上朝的时候都会拜托她或者是武王妃来陪着柳舒窈,解解闷儿。 但最近武王妃也快要生产了,武王不太同意她经常出门,怕她不小心出事,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李湘君头上。 李湘君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逗柳舒窈开心,但柳舒窈也不过是随意扯扯嘴角,看着不是很舒心的样子,眉头总是带着一抹愁容。 “好了,你已经在这里演完了《大闹天宫》《精卫填海》《哪吒闹海》了,你额头上的汗快擦一擦。”柳舒窈掏出怀中的手帕,让李湘君走近一点儿。 李湘君笑着放下手中的皮影儿,走到柳舒窈面前,让她给自己擦汗。 李湘君伸出手指放在柳舒窈的嘴角,给她扯出角度,“嫂子,你笑一笑,我学了好久的皮影儿呢,可难学了。” 柳舒窈随着她的力道笑出来,“这么难你都能学了好几个戏,可见你是聪明的紧。” 李湘君就咯咯地笑,柳舒窈看着她开心的笑颜,也不自觉地笑出来,李湘君惊奇地指着柳舒窈的嘴角,“嫂子,你看看你,笑起来多好看,每天多笑笑,才好呢。” 柳舒窈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真好,都有点儿羡慕了。 陆祈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副景象,“湘君今天来了?干爹身体还好吗?” 两个人听见声音同时看过去,李湘君问了声好,“父亲身体还是老样子,一直用药养着呢。”自从李尚书致士之后,在家里就开始了养活种草的生活,时不时还出门遛鸟,身体还算可以,但总有点儿老毛病。 陆祈慎点点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柳舒窈,今天气色总算好了点儿。 柳舒窈问:“你今天回来的有点儿晚啊。” 小产后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多心,她每天看不到陆祈慎的时候,总是会疑神疑鬼的,害怕陆祈慎是不是不喜欢她了,如果陆祈慎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突然没接上话,她就会开始不高兴。 陆祈慎也察觉到了她的敏感,问了太医说是正常现象,是心理问题,不是药物能够治好的,于是陆祈慎只能每天尽早回家,回到家了也不去书房,在柳舒窈面前,让她看到人才会放心。 陆祈慎适时让出身后的宫人,他说:“今天母后叫我去了一趟她的宫里,有人在太医院看到你的脉案了,所以母后也知道了你小产的事情。” 后面的宫人把皇后赏的东西都送上来,陆祈慎的声音就出现:“这些都是母后送你的,说是不能亲自来看你,心里愧疚,送了一些东西,让你多体谅。” “嗯。”柳舒窈也知道,她小产后陆祈慎就说过不能让宫里的人知道,一是会被有心人利用,二是父皇现在身体不好,怕他知道了病情加重,只能瞒下来,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担忧地看着陆祈慎,“那父皇是不是知道了?” 陆祈慎让宫人把东西都送到库房里去,李湘君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只能走上前去看那些药材和补品,把空间留给陆祈慎夫妻。 陆祈慎摇头,走进来坐到柳舒窈身边,“我让母后瞒着。” 他上手摸了一下柳舒窈露在外面的手,有点儿凉,“怎么不多穿点儿?手摸着很凉。” 柳舒窈正好靠在陆祈慎身上,她总觉得腰背不舒服,“在屋里感觉还行,不是很冷。” 陆祈慎真是看到柳舒窈眉头一皱,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上手就给她揉开了,“腰如果不舒服,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夏青给你柔柔,她是专门和师傅学过的。” 柳舒窈撒娇地看向陆祈慎:“可是我就想你帮我揉。” “好啊。”陆祈慎顺势垂头亲了柳舒窈一口,“好啊,明天我早点儿回来。” 柳舒窈对陆祈慎的亲密很喜欢,只有这样她才觉得陆祈慎是爱她的,她好需要被人爱着。 陆祈慎好像从柳舒窈弯着的眉眼中看到了星星,他凑近到柳舒窈的唇边,刚准备亲上去,就听见一声“哎呀”。 柳舒窈一个激灵,两人望向门口,原来是李湘君从库房里看完出来了。 只见李湘君一只手捂住眼睛,指缝漏的超大,大叫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但那嘴角的弧度是怎么也下不来,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柳舒窈被李湘君揶揄的笑羞红了脸,推开陆祈慎的怀抱,站了起来,“湘君,你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去吃饭,刚好也到了晚饭的点儿了。” 第一百六十章 陆祈宁从直郡王口中得知了刘采女被皇后打入了冷宫,他自从进了这宗人府,唯一能打交道的也只有直郡王。 直郡王虽说被关在这儿,但对外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还能和陆祈宁聊一聊。 陆祈宁知道刘采女的境况时,也只是眉头抽动了一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对直郡王闪着光的眼神笑了笑,“这后宫里的女人,荣辱不都是全看天意么?” “也是。”直郡王眯着眼睛望向那湛蓝的天,感叹道:“别说这后宫的女人,就是我们这些王爷,不还是仰望天恩嘛。” 陆祈宁沉默着没有说话,直郡王回过头来,笑说:“你说是不是。” 陆祈宁点头,“是。” 直郡王看着陆祈宁的脸,他天天没事的时候都来找陆祈宁谈天,越看陆祈宁越像老三,他进来地早,也不知道老三在外面是怎么回事,但肯定没娶亲。 不过皇家之人,有些同房也是应该的。 这陆祈宁说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可这相貌和脾性是一点儿也不像老十。 陆祈宁被直郡王悠悠的目光看得直发怵,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直郡王笑了笑,还是年纪小,纵使有城府,在他面前也还是嫩得很。 其实乾嘉帝这一辈的兄弟,心计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乾嘉帝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登上皇位,那一辈皇子走的走,死的死,也不剩下多少了。 直郡王能在宗人府里颐养天年,也算是过得不错的那一类。 好不容易到了肃王妃进宗人府的这一天,她看到陆祈宁面容又苍老了一点,嘴上没说什么,在宗人府什么都要自己做,衣衫都旧了不少。 她若是说出来,陆祈宁虽然脸上不表示,但心里肯定不高兴。 她只能把自己在外面听到了风言风语说给陆祈宁听。 “这个月底能出去?”陆祈宁淡淡地问,直郡王其实也在背地里帮他谋划来着,说是给他找好了人脉,但直郡王成天满嘴跑马的人,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若是能出去,直郡王为什么不自己出去? 肃王妃点头,神色有点紧张,生怕有点儿风吹草动被人听见,“是刘采女的人说的。” 陆祈宁皱着眉头,“你不知道她被打入冷宫了吗?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今天,刚进宫门口的,有人给妾送的纸条。”肃王妃也怀疑起来,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陆祈宁眉间有一道痕,都是进来了之后皱眉头皱的,“刘采女应当是半个月前就被打入冷宫了,她背后没什么人,恐怕给你纸条的那个人背后另有其人。” 肃王妃她也是才开始和那些大臣接触不久,不知道该怎么试探他们的忠心,问陆祈宁又太不方便了,只能自己摸索。 她有种好心办了坏事的愧疚感,“那这纸条怎么办?我们还能信吗?” 陆祈宁把肃王妃手里的纸条抓过来,仔细看了字迹,分辨不出来,要么是找人代写,要么就是刻意模糊了字迹。 “再等等看,也不急于一时。”陆祈宁把纸条用蜡烛烧了扔掉,“父皇的身体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肃王妃摇头,“妾也不清楚,妾再府里禁足,只能在路上听宫人们说几句,听说是已经喝不进去药了。” 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陆祈宁摩挲着下巴,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和直郡王合作,从直郡王那里得来的信息,已经被证实了,确实是差不离的,可是直郡王为什么帮他呢? 肃王妃见陆祈宁只是拿着筷子,不怎么夹菜,她就起身夹了几道菜,放到陆祈宁的碗碟中,“王爷,这菜真的连咱们府上的下人吃的都不如,要不下回还是妾从府里带来饭菜。” 肃王妃每次看见宗人府送来的饭菜都要说上几句,可陆祈宁就是不答应。 陆祈宁从思考中退出来,看了肃王妃一眼,“不用了,反正也吃习惯了。” 肃王妃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一旁伺候陆祈宁。 她突然说了一句,“王爷,妾好像有孕了。” 陆祈宁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略惊喜地问:“真的?” “昨天晚上让太医看过,说是脉象有点像,可能是月份太小,还不准确,等过一个月再看。”肃王妃笑着摸着肚子。 陆祈宁在心里算着时间,只有一个月的话,那就是上个月肃王妃来看他的时候怀上的,那天他兴致好,肃王妃也打扮得挺好看,于是两人做了一回,没想到竟然就能怀上了。 “那你要好好注意身体,这里冷得很,别呆久了,中午的时候就回去。”陆祈宁看着肃王妃略显单薄的衣着,又从自己仅有的几件大氅中拿了一件来给肃王妃披上。 肃王妃笑着看陆祈宁的动作,发现陆祈宁自从进了宗人府后,对她的态度好像都变了不少,动作也更温柔了一些,她喜欢这样的变化。 “妾知道了,只是妾还是想多陪王爷一会儿,一个月不见王爷,怪想念的。”肃王妃的眼睛都不舍得从陆祈宁身上移开,一直盯着看。 陆祈宁无声地笑笑,坐到位置上继续吃饭,手上把肃王妃的手牵住,“没事,总会相聚的,你记得把这件事告诉给宫里,让皇后知道。” “嗯。”肃王妃眼皮垂下,看着紧紧相握的双手,心里盛满了满足。 “陆祈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陆祈宁吃完了饭,就拉着肃王妃在房间里走动,尽管屋子小,但两人还是走了几圈。 “没有,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扶持太子上位。”肃王妃也只是根据她的印象来说的,对于陆祈慎,她真的没有太多关注。 “那,柳舒窈呢?”陆祈宁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对于陆祈宁来说,他对柳舒窈一开始也只是想利用而已,谁知道,渐渐地在他心里的重量越来越多,后来听到刘采女说柳舒窈已经和陆祈慎在一起,甚至还怀了孩子的时候。 他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伤心难过大过被背叛的痛苦。 肃王妃沉默了,她对柳舒窈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王爷知道,否则这份温情,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 现在绿腰也不在庄子上了,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真是头疼。 “妾不知道呢。”肃王妃摇头,看着陆祈宁难过的神色,她又补充道:“妾去差人打听,下个月来告诉王爷。” “嗯。”陆祈宁应了声。 paoshuba.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肃王妃惦记的绿腰早就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家的千金大小姐,秦晓曼。 现在正在府中的庭院里,喝着茶,吃着瓜果消遣呢。 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丞相下了命令,一定要她学会了大家小姐的礼仪,才能出去,和别家的闺秀吟诗作对。 秦晓曼听了就直撇嘴,什么吟诗作对,她年纪小的时候,陪着柳舒窈读书写字就不感兴趣,更别说现在年纪大了,面对太多的诱惑了。 她只想寻得一个贵族公子,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当初她刚表露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被秦丞相训斥了一通,说她的思想不正,要不是看在她是他亲生女儿的份上,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秦晓曼根本就不当回事儿,短短几天,她已经把秦丞相的性格给摸透了,秦丞相总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渴望了十几年的闺女,怎么舍得就把她给扔出去呢? 秦晓曼充耳不闻,她在廊下嗑着瓜子,她的大丫环却在屋内给她写先生布置的作业。 也亏得丫环识得几个字,不然就要在秦丞相面前露馅儿了。 “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吗?”秦晓曼瓜子儿嗑腻了,换了一杯花茶慢慢抿着,她问身边的丫环有什么新鲜事儿,这主角就得是贵族少爷或者哪位临近成年的皇子才行。 等她能出门了必须得露露脸,凭她这副花容月貌,还能找不到一个好婆家吗? 丫环停下剥核桃的手,回想了一下,“奴婢听说六皇子要被放出来了呢。” 秦晓曼放松的姿态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皇上的口谕,应当做不得假。”丫环也是从房门家的那里听了一嘴,六皇子可是今朝第一个被关进宗人府的皇子,当时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如今要被放出来了,更是万人讨论。 秦晓曼在心里打着算盘,若是六皇子能被放出来,那她还是去找上门比较好,毕竟六皇子也算得上是她的老东家,她现在这一副残破的身体,也只能骗得了别人一时,一年半载的,要是被发现了,就算她有一个丞相父亲,也不可能过的有多好。 而对六皇子来说就不同了,怎么说她和六皇子都有一段露水姻缘,如今她身份不同了,想必六皇子也能高看她一眼。 六皇子即将被放出来,那么肃王府应当也被解禁了? 秦晓曼想着,她得去探探肃王妃的口风。 最近她表现的听话了一点儿,秦丞相对她的管教也放松了一点儿。 出去一两个时辰应该也是可以的。 秦晓曼拍了拍手,碎屑应声而下。 “行啊,你别做了。收拾一下,和我出门。” 秦晓曼下巴一抬,让大丫环放下笔。 “小姐,还有一道论述题,就完成了,小姐不如先等一下。”大丫环也是情急,这份作业是明天就要交的,如果今天和小姐出去,今天必然是完不成了,明天先生怪罪下来,受气的肯定是她。 可惜她不了解秦晓曼的脾气,她只是一个丫环罢了,何德何能让秦晓曼一个小姐等她? 果不其然。 秦晓曼当场就发起了脾气:“你是什么东西?我出门,还得等你?给本小姐滚下去。这份作业也不用你做了。” 秦晓曼上手就把丫环扯出凳子,摔在地下,横眉怒眼:“给本小姐滚,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想惹谁的疼爱?” 秦晓曼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颇有姿色的丫环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姿态,真是碍眼。 “管家!”秦晓曼大声喊,也幸好管家就在附近,听到声音就赶过来了,“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自从秦晓曼回来了以后,管家就如秦丞相一般,对秦晓曼提出的要求没有一个不答应的。 秦夫人在一旁看得直跳脚,但也无可奈何,比较秦丞相是一家之主,而秦晓曼又是那个贱人的女儿,自然全府上下都高看一眼。 “我房里不需要这些长得漂亮的丫环,特别是心思不正当的,全换走。”秦晓曼剜了正趴在地上啜泣的丫环一眼,帮她做了几天作业,就把自己当主子看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管家随着秦晓曼的眼神看过去,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既然小姐提出了,那必然是这些丫环做的不好,立马说:“是,老奴马上去办。” 管家朝身后使了一个眼神,就有几个家丁把地上的丫环抬走了。 跟在秦晓曼身后的丫环战战兢兢,生怕被秦晓曼迁怒,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秦晓曼来了秦府以后,虽然跋扈了一点儿,对管家的态度还是相当恭敬的,毕竟管家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不是管家心好,说不定她就病死在荒郊野外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好日子? 秦晓曼当即就对管家笑了一下:“辛苦管家了,劳烦管家给我套一辆马车,我想要出一趟门儿。” 管家也不问她是想去哪儿,马上回复:“小姐稍等片刻,若是马车套好了,老奴差人来叫小姐。” “嗯。”秦晓曼点头,走近了屋子,心情舒畅了,对桌子上的作业也和颜悦色起来,拿起笔刷刷两下就写完了,不是她不会,而是不愿意写,她都及笄了,哪有还有心思去学那些子丑寅卯呢? 每天快快活活的吃喝玩乐,不好吗? 所以还是得找一个丫环代她写作业才行,秦晓曼的眼珠子转了转,大丫环已经被她赶走了,她看向身后的两个二等丫环,“你们谁认得字?” 两个丫环面面相觑,他们认字是认得,可那一手字还不如狗爬的。 “小姐,奴婢两个是家生奴才,只学了认字,写字可是一窍不通。”丫环谨慎说道,生怕秦晓曼一个不顺心,就把她们两个也赶出去了。 秦晓曼无所谓的点点头,不会就不会,这府里的人那么多,总不至于个个都不会。 “那你们两个收拾收拾,跟着本小姐出去。”秦晓曼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装扮,觉得还可以,又稍稍改变了一下朱钗的位置,显得清爽了点,才叫两个丫环出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秦晓曼到了肃王府门前的时候,刚好看到御林军撤走的场景,走下马车的脚一动不动,光顾着看御林军了。 御林军的步伐,像是踏在了秦晓曼的心口上,每一步都让秦晓曼心口直跳。 真是太令人害怕了,怪不得她仅有的几次与肃王妃见面,肃王妃的脸色都憔悴的很。 等到尘埃都落尽,秦晓曼才慢慢走上前,给过家丁递了帖子。 家丁看见帖子上大大的秦府两个字,直接躬身笑道:“小姐稍等,奴才禀报王妃就来。” 在外面的秦晓曼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她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去。” 肃王妃听到下人来报秦府有客来还挺疑惑的,他们府上从来和丞相一党都没有来往,怎么突然会有秦府的客来呢? 听家丁说还是一个年轻小姐,肃王妃这些天为了陆祈宁的事头疼得很,好不容易皇上的口谕下来了,她也想放松一下,不想思考太多,只是这拜贴也来得太快了些,御林军都才撤走,外面的消息这么及时吗? “去传,我稍稍梳洗一下就去会客。”肃王妃今天没怎么打扮,等到有客来才觉得失礼。 “不知今日有客来访,有失远迎,还请……绿腰?!”肃王妃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只看到佳人的背影,想着客气一点。 结果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转过身来,赫然是故人面孔,肃王妃直接惊讶出声:“你不是……怎么会……” 肃王妃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心里的活动,见到绿腰那一刻,她的心真是乱的不行,她十五看完王爷的时候顺道去看望绿腰,却只听到下人说绿腰不见了的消息。 庄子周围经常有野兽出没,她还以为绿腰在庄子周围迷路,被哪个野兽叼走了呢,没想到还能见到她,只是现在绿腰的打扮明显贵气不少。 秦晓曼抿唇一笑,微微福身,“秦晓曼见过王妃,王妃万福。” 肃王妃已经头晕目眩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秦晓曼……你,怎么回事?” 秦晓曼也不等肃王妃说起身,她径直站起来,走到肃王妃身边,扶她坐下。 看到肃王妃疑惑的神色,秦晓曼粲然一笑。 “王妃,这件事复杂得很,容我慢慢说。”秦晓曼现在明显不是原来那个卑微的丫环了,举手投足之间,添了不少贵气,也优雅了许多。 肃王妃楞楞点头,只说:“你怎么改名字了?你和秦府是什么关系?” 秦晓曼把她出庄子的事情做了美化,只说是迷路不小心走出去的,后来就清楚了,肃王妃听得心头直跳。 “原来你是秦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怪不得。”肃王妃感叹,绿腰,不,秦晓曼身世竟然如此坎坷,她看着秦晓曼是有的熟悉的感觉,她小时候曾和秦丞相的原配夫人见过,如今细细打量,秦晓曼眉眼是与那位夫人相似的。 秦晓曼点头,也叹了口气,“到底是托王妃的福,不然我恐怕就没机会和父亲相认了。” 要不是肃王妃在陆祈慎折磨完她之后救了她,可能她真的要死在边疆了。 而肃王妃却想到了她指使秦晓曼下毒害柳舒窈的事情,神色僵硬地笑着,“不敢当,也是你福气好。” 秦晓曼不以为然,“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王妃姐姐的,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愿意服侍在侧,姐姐认为呢?” 肃王是有几分本事的,她也愿意投诚,父亲疼爱她,她想嫁给肃王做侧妃,应当不是难事。 肃王妃面上有些惊讶,没想到秦晓曼是这个意思,她迟疑道:“姐姐自然是没有不愿的,只是现在肃王府已经不比从前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姐姐说笑了,肃王府终究是肃王府,就算不比从前,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而且晓曼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秦晓曼主意已定,若是让她等那些皇子成年,她可能要等到人老珠黄才能成为王妃了。 而肃王尽管被皇上撸去了王爷名头,可肃王府还是他们住着,封号迟早会回来的,她自认为秦家与文忠伯还是能有一比的。 “若是姐姐愿意,今后秦家也能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你说呢?”秦晓曼露出笑容,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诱惑猎物。 这下真是说到了肃王妃的心坎里,眼下王爷虽然要被放出来了,但那些旧臣也跑得差不多了,是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来补上,就算她不喜欢家室显耀的女人进王府,她也得为王爷考虑考虑。 于是她展开一抹笑,“妹妹说的有道理,姐姐以前也是喜欢妹妹的玲珑有致,好几次和王爷说要把妹妹纳进府里,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还好当时没成,一个小小的侍妾,怎能配得上妹妹呢?”肃王妃拉过秦晓曼的手,“等王爷回来了,我与王爷商量一下,再找秦丞相一起,挑个良辰吉日,迎妹妹过府,怎么样?” “妹妹自然是听姐姐的,妹妹相信姐姐,一定会为妹妹着想。”秦晓曼看着肃王妃道,这一字一句都在敲打着肃王妃,不要在背地里使手段。 肃王妃维持着笑脸,“这是自然。” 秦晓曼在肃王府坐了一个下午,和肃王妃商量了一些事情,才慢慢悠悠地坐上马车。 身后的丫环还拿了好些肃王妃给的东西,秦晓曼打量着,心里还是满意的。 坐在马车上,秦晓曼掀开帘子,看着街边的小摊,嘴上噙着笑,今天她见到肃王妃,着实惊了一下。 肃王妃为了会客可能打扮了一下,可是还是掩盖不住眉间的愁容,和长时间睡眠不足的憔悴,明明才二十五六,鬓边多了不少白发。 她有信心,等到王爷同意她进府,她一定能抓住王爷的心。 等到父亲在朝堂上多替王爷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难道还愁不受王爷重视吗? 秦晓曼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到路边一闪而过柳舒窈的面容,她的指尖一紧,怎么会,柳舒窈竟然醒过来了? 她竟然没死吗?秦晓曼慌乱地放下帘子,陷入沉思。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晓曼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哪怕是晚饭,她都没吃。 秦晓曼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不由自主地咬着指甲,心里虽然慌乱,但并不害怕。 是的,她不害怕。 秦晓曼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她过得更好。 而柳舒窈,不过是她走向成功的垫脚石罢了,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现在已经是丞相之女了,陆祈慎想要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皇子又怎么了?皇上尚且顾忌她爹三分颜面,陆祈慎还不是要吃这个哑巴亏,而且现在陆祈慎也并不知道她还活着,不是吗? 秦晓曼躁动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她抚摸脸颊边光滑的床幔,这样好的日子,她可舍不得丢掉。 秦丞相担心,差人问了几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没事。 秦丞相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没事,没事会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理?没事会连晚饭也不吃? 一看这些下人就是不上心,连自己的主子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秦丞相在饭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无外乎是关于秦晓曼近日的情绪问题,斥责下人们的失职。 还迁怒了秦夫人,秦夫人一脸茫然地看着秦丞相唾沫横飞,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秦丞相看着她那不知所谓眼神就一阵烦躁,“你好歹也是当母亲的,晓曼也要叫你一声娘亲,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她?” 秦夫人在心底一顿喊冤,什么叫“不能多关心关心她”?天地良心,她虽然是继母,却也没有不管秦晓曼? 尽管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刚认回来的大小姐,表面功夫她也是做到位了的。 只是那个秦晓曼啊,一点儿也不领情。 把她送过去的东西都丢出来不说,还当着院子里的下人的面儿,阴阳怪气的骂她。 差点儿没把她气出个好歹来,到底她也是个长辈,不想和小孩计较。 现在秦晓曼心情不好,她又何必上赶着热脸疼贴冷屁股呢? “老爷,你可真是冤枉妾了,晓曼自从下午回来之后,就一直闷在房里,谁也不见,妾也去问了几句,她还让妾滚呢。”秦夫人一脸委屈地控诉。 “是吗?”秦丞相的老脸挂不住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心早已偏了,“你也知道,晓曼从小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回来,却得知自己的娘亲早已去世了,心里对你肯定是有一点儿意见的,你这个为娘的多担待一点儿。” 秦丞相见秦夫人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走上前拥住她的肩膀,“晓曼确实是缺少管教了,但你也体谅体谅她,毕竟她才回府,多少会有点儿抵触的,好吗?” 秦丞相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从中夹了一筷子秦夫人喜欢的菜,放到她碗里,“我们成为夫妻也有十来年了,我知道你是大度的,如今晓曼回来了,她也要叫你一声娘不是?” 秦夫人看着碗里的菜,抿了抿唇,“妾知道,老爷放心,妾没有女儿,疼晓曼还来不及呢。” 秦丞相这才放心地点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晓曼。” 秦夫人望着秦丞相离开的背影,手指头渐渐握紧,秦晓曼,秦晓曼,自从那贱人的女儿回来之后,全都围着她转了。 老爷还记得他还有两个儿子吗?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以后难道还指望女婿给他养老吗? 秦夫人嗤笑,真是分不清轻重。 秦丞相走到秦晓曼门口,敲门。 “谁啊?”秦晓曼正在计划怎么设计柳舒窈呢,柳舒窈命大没死成,还和陆祈慎在一起了,她真是不甘心。 “闺女,是爹爹啊,你今晚没吃饭,饿着肚子不好,爹爹给你端了饭来。”秦丞相又拍了两下门。 “不用了爹爹,我今天出门吃了不少东西,不饿。”秦晓曼听见是秦丞相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她这桌上的东西可见不得人。 没错,是那些玉势,她专门带了出来,就是因为大夫说,她的下半身还需要养着。 秦丞相一点也没气馁,“那些零食也不能充饥,晚上饿了也不好休息,晓曼,多少吃点儿,爹爹也放心些。” 秦晓曼的脸色逐渐不耐,她这个爹爹什么都好,就是烦人得很,一定要达到他的目的才行。 若是秦晓曼继续拒绝,秦丞相估计会站在外面一直等。 秦晓曼把东西收好,穿上衣服,才打开门。 秦丞相正准备敲门的手僵硬在空中,“爹爹看你不出声,还以为睡着了,正准备敲门呢。” 刚刚还在说话,怎么会睡着,秦晓曼心底不耐烦,但脸上却笑着,“爹爹辛苦带来饭菜,女儿哪里好意思睡着让爹爹吹冷风。” 她让开身子,“爹爹快进来,别着凉了。” 秦丞相把手中的饭菜放到炕上的桌子上,招呼秦晓曼过来吃饭,“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儿。” 秦晓曼慢悠悠地夹菜吃饭,秦丞相看着看着,眼里闪了泪花,哪怕秦晓曼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是会害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所有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大夫说,你的身子骨弱,得小心养着,爹爹也不想你早早嫁人,干脆就在家里养个两三年,多陪陪爹爹,好吗?” 秦晓曼放下手中的碗筷,丞相府是很不错,可她也不能一辈子待在丞相府,爹爹虽然疼她,可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儿子。 而且再过两三年,她还能嫁给肃王吗?她已经不能生育了,还有谁会想要一个不会生育的妻子? “爹爹,女儿也想要陪着你,可是女儿早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心有所属了。”秦晓曼微微低垂着头颅,脸颊上浮现的嫣红显示着她的心思。 “哦,是谁?”秦丞相虽然意外,但还是问了一下,可他又想到秦晓曼身上的文身,那所处的地方能有真心的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晓曼,爹爹也不是非把你留在家里不可,爹爹只想确定,你喜欢的那个人,会不会对你好一辈子。” 秦丞相重重叹了一口气,“你那两个兄弟,是靠不住的,爹爹不能让你依靠一辈子,所以想了解得多一点。”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秦丞相说得情真意切,秦晓曼听得心颤,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父亲的疼爱,如今骤然被关心,她有点不习惯的同时,还有点难以言喻的奇妙感。 “嗯,女儿知道。”秦晓曼笑着说,手上的动作也不再僵硬,“爹爹,女儿心仪之人,自然不是那登徒浪子,他对我也是有情的,不然我也不会丢掉女儿家的脸面向爹爹承认。” “那你说是谁?”秦丞相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竟然有了心仪之人,那岂不是在家里待不了多久了? 秦丞相戚戚然,“若是真的很好,爹爹一定为你准备好嫁妆。” “是六皇子。”秦晓曼慢慢说出。 “什么?”秦丞相急忙摇头,“不行!” “晓曼,皇室那么多皇子,唯独六皇子不行。” “为什么,爹爹?”秦晓曼露出不解的表情,“是,六皇子曾经是因为犯过错被关进宗人府,可现在皇上不是已经把他放出来了吗?而且也没说要把肃王府的牌匾给收回去呀。” 秦晓曼只是一个女儿家,并不了解朝正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六皇子被放出来了,一定是皇上原谅了他,却不知道这其中代表了什么。 秦丞相叹道:“女儿,且不说六皇子在皇上心中什么地位,就说他的府上。” 秦丞相一脸担忧,“六皇子已有正妻,且出身高贵,你嫁过去,最多也只能得侧妃当一当,爹爹是怕你受委屈呀。” “你若是嫁给其他未婚配的皇子,少说也是个正妻,何苦要去做别人的妾室呢?” 秦晓曼何尝不想做别人的正妻,只是她曾经的过往,还有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如何能当皇子的正妻? 就算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 时间久了,迟早是会被发现的,而那皇子的母妃,难道会眼睁睁的看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站着正妻的位置吗? 想必到时候她的下半辈子会生不如死。 “爹爹,可女儿就是喜欢六皇子,他曾经救了女儿一命,女儿非他不嫁。”秦晓曼执拗道,她知道爹爹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到时候她再使点苦肉计,不愁爹爹不妥协。 秦丞相面带苦色,这六皇子到底有什么好,在他看来,六皇子虽有几分能力,却疑心病重,手段狠辣,又爱好美色。 再加上在皇上那里失了圣心,已经大不如前了。 “可是爹爹,女儿的身子,早已是六皇子的了……”秦晓曼掩面,作出哭泣的样子,她微微扬起下巴,“女儿知道,女儿曾经在什么地方,可是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女儿曾经也有清白之身,在那之前,女儿早就是六皇子的人了。” 秦晓曼抽噎几下,在暗处观察秦丞相的面部表情。 秦丞相脸上闪过哀恸,秦晓曼趁热打铁,自揭伤疤,让秦丞相心疼,“爹爹,女儿是那个地方出来的,又不能生育,肯定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与其做平民百姓的正妻,不如做六皇子的妾室。” “爹爹,你不是担心女儿之后没有依靠吗?六皇子对女儿一片真心,女儿今后不会孤苦无依的。”秦晓曼为了能让秦丞相同意,硬生生曲解了事实。 秦丞相知道秦晓曼会遭受这些,也是他的过错,若是他能早早把秦晓曼找回来,培养成一个优雅知礼的大家小姐,还会愁嫁不到好人家吗? 秦丞相四十好几的年纪,见到自己的女儿哭,也湿了眼眶,“是爹爹对不住你。” 秦晓曼心里也五味杂陈,说到底,她刚来府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恨过秦丞相的,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让她在外受了那么多磨难。 还有那个秦夫人,听下人说,她的母亲过世后不久,就从妾室抬了上来,成为了秦夫人,她的两个儿子,也成了嫡子,身份何等尊贵。 而她,却在柳府端茶倒水,做着粗使活计。 但现在,她对秦丞相虽然也亲近,心里始终有着隔阂,也不过是为了那锦衣玉食罢了。 秦晓曼把下巴放在秦丞相的肩膀上,“爹爹,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过好便是。” 秦丞相拍着她的背脊,“你说得对,女儿,你选择六皇子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你心意已决,爹爹一定支持你。” 秦晓曼扯开嘴角,无声地笑着,出口的声音却带着颤抖:“爹爹……爹爹的恩情,女儿无以为报……” 秦丞相松开怀抱,让秦晓曼面对他,他轻轻地为秦晓曼擦拭眼泪,“傻孩子,我是你爹爹,什么报不报的,只要你以后过得好,爹爹就放心了。” “嗯。”秦晓曼连连点头,露出开心的笑脸,“女儿谢过爹爹。” 秦丞相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你看你,光顾着说话去了,饭菜都冷了,爹爹让人再给你做了端来?” 秦晓曼摇摇头:“不用啦爹爹,我已经吃饱了。” 秦丞相脸上尽是不赞同的神色,“你本来就身体不好,得多吃点儿,长长肉才行,不然也太瘦了。” 秦丞相想了想,说:“既然你不想吃饭,爹爹让人熬点儿蜜羹来,怎么样?好吃呢。” 秦丞相的语气就像在逗小孩子,秦晓曼终于松了口,“好。” 秦丞相和她交代了一些话,看着她把蜜羹吃完了才离开。 秦晓曼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仔细一想,好像都在吃喝玩乐中度过了。 秦府上上下下,敬重秦晓曼得很,从来不敢忤逆她,所以秦晓曼在秦府,根本无所顾忌,想做什么都有人捧,与之前卑躬屈膝的日子天差地别。 让她如何不喜欢? 可是现在,她得从享乐的日子里走出来了,爹爹已经答应她嫁给六皇子的事情,她和肃王妃也有约定,都得一件件办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柳舒窈这个贱人,她得尽快解决掉,还有陆祈慎,她一个也不放过。 等到她嫁给六皇子,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爹爹帮六皇子恢复肃王的封号,然后借着六皇子的手,去处理柳舒窈。 毕竟,六皇子是最讨厌背叛他的人的,更何况是他的女人红杏出墙。 这世上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 秦晓曼弯着嘴角。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乾嘉帝的驾崩来得很突然,在陆祈宁被放出去一个月以后,新年前半个月。 还是天色刚亮的时候,寝殿外正好有宫人在走动。 皇后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她首先是抬起头看一下乾嘉帝身上的被子,还好,盖得很严实。 皇后掀开身上的被子,面前的几盆炭火已经快要灭了,她得趁着乾嘉帝醒之前让人把炭火弄大一点儿,虽然有了地龙,但是乾嘉帝现在是越来越怕冷了,一个屋子里烧了三盆炭火,身上盖了两床蚕丝被都还叫冷。 皇后也没办法,只能多放几盆炭火。 打开寝殿的门,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还是下雪了,她回过头看向乾嘉帝的龙床方向,垂下黯然的眸子,可惜今年皇上是不能陪着她去看雪了。 有宫女端着今天乾嘉帝该喝的药来了,皇后顺势拿过去,“本宫来,你去忙别的,还有那痰盂盆记得倒了。” “是。”自从皇后惩戒了一批宫女太监,刘采女又被打入冷宫之后,这阖宫上下就对皇后态度恭敬了很多。 皇后笑盈盈地端着药碗准备给乾嘉帝喂药,“皇上,皇上,该喝药了,喝了药再睡。” 皇后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乾嘉帝回应,平常第一声的时候,乾嘉帝就会呻\/吟几声醒过来了,今天却还是没有动静,皇后只以为今天天气冷了,乾嘉帝本身就怕冷,所以睡得沉了一点儿,她上手去碰了一下乾嘉帝的手。 惊叫着退后一步,皇后的手指颤抖着,怎么会这样,皇上的手,好冷…… “来人,快来人啊。”皇后惊慌地叫人,她已经不敢再继续探了,只想叫太医来,肯定是她刚醒过来,而皇上的体温时常低于常人,肯定摸着偏凉。 皇后恍惚地退后,她只顾着逃避,却没有想到,死后的人冰凉僵硬的触感和冻凉的触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宫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后惊慌失措的神色,那绝对是往日冷静自持的皇后脸上看不到的,连忙把皇后扶住,“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皇后已经管理不好她的表情了,眼里脸上都是害怕和恐惧,“快叫太医来,快点儿!” 宫女被皇后的狠厉吓住了,愣愣地点头,“好,好。” 宫女连滚带爬地出去,皇后则看着乾嘉帝的脸出神。 原来,乾嘉帝的脸色早已经不是当初那样虽然带着病色,却还有一点红润的样子了,现在看起来,真是毫无人色了。 她偏过头不敢看,眼泪已经开始落下,过了不知道多久,太医终于来了,提着药箱想要给皇后行礼,皇后扶着额头,话也不说,就让他赶紧去看乾嘉帝的情况。 尽管皇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在见到太医连脉也没把就朝她摇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寝殿里的宫女太监已经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都跪在地上埋头哭泣。 皇后挥手让太医下去,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那么多人都说皇上的身体见好,精神头也不错,她的心头总是笼罩着一片黑云,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让她魂不守舍的。 现在听见一声判决,她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一天始终会到来的。 乾嘉帝的死讯一天之间就传遍了京城,全城上下都换上了素白,与白雪相接,晃得人眼疼。 等到乾嘉帝的五七一过,柳国公就拿着乾嘉帝早早留下的遗诏在朝堂上宣布了太子继位的消息。 朝堂上下一片安静,大家的脸色都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毕竟太子在乾嘉帝卧病的时候就已经在监国了。 太子的脸上还带着哀恸,接过圣旨之后,他面朝宫殿大门,“承蒙先帝疼爱,朕一定会治理好这大梁江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嘴上是在奉承着,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新帝将年号改为雍和,如今是雍和元年。 随着太子正式掌管朝政,陆祈慎也忙了起来,当初是乾嘉帝让陆祈慎做的摄政王,如今虽然有人眼红,但也没办法违抗先帝,只能在奏折上给他设置陷阱。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陆祈宁的封号也回来了,以表安慰,给肃王妃封了一品的诰命,肃王府可以说是重新风光了起来。 秦丞相看着陆祈宁虽然还是哪里都不顺眼,好在是今后秦晓曼嫁过去就不会受苦了,只是如今有国丧,他们还只是商量了吉日和聘礼,还没来得及成婚,他们就得守孝三年了。 秦晓曼心里着急,她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和肃王在一起,现在因为国丧,还得等三年,老天爷简直是存心跟她过不去。 明明她前十来年已经过得够辛苦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面临这件事,她知道肃王向来是没有长性的,而美女如雨后春笋,三年后她早就不再年轻了,还拿什么和那时候的小女孩比? 而且柳舒窈比她过得还好,凭什么?把她的人生弄成这个鬼样子,还想要享福吗?根本不可能。 秦晓曼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年初春之前嫁给肃王,不然她也等不了许久了。 秦丞相也被秦晓曼烦得不行,但还能怎么办,到底是他的女儿,他也只能腆着老脸去雍和帝那里求情。 “哦?丞相的意思是说,想要尽快让令爱完婚吗?”雍和帝一改往日的软弱,冷眼看着下方跪着的秦丞相。 秦丞相微微低头,也不知道为什么,雍和帝继位后,瞧着威严了许多,连他这老臣都有点拿捏不住了,“是,还请皇上恩准。” 他打量着雍和帝的神色,说:“只是思量着先帝的丧事还没过,必定不会大办,且小女也只是嫁给肃王做侧妃,简简单单行个礼就算完了,皇上意下如何?” 秦丞相是一心为他的女儿考虑,却忘了他还是大梁的丞相,朝廷的重臣,如今恳求雍和帝允许他秦家与肃王府联姻,其中是否包藏祸心,都是未可知的。 雍和帝的脸色很平静,他只是在想,果然,六弟还是没有改掉那喜欢用婚姻去捆绑权臣的习惯,本来他也只剩下那点身份可以看了,别人还能看上他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雍和帝突然冷笑出声,秦丞相有点疑惑,“皇上?” “就依丞相的意思,只是皇家的婚礼,也别太简单了,定了什么日子,告诉朕,届时朕也好送上贺礼。”雍和帝冷着脸说。 秦丞相只是感慨终于完成了这件事,秦晓曼也能好好吃饭了,“臣谢皇上隆恩。” “嗯,太后如今在病中,也希望这喜事能冲一冲病气。”雍和帝继续批折子,让秦丞相走了。 雍和帝看着这些折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看不上他这个皇帝,特别是那些文臣,拐着弯儿来说他能力不足,言语之间有奉承摄政王之意。 其中也不乏肃王的党羽。 雍和帝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全都不如他意,就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了。 宫殿里跪了一地的宫人,都控制着自己千万别被皇上看见。 这已经不是雍和帝第一次发脾气了,第一次的时候他们还打量着曾经还是太子的雍和帝脾气好,好说话,所以不长眼地凑上前想要安慰雍和帝,谁知道还没靠近就被一个茶杯砸到了额头,当即就被侍卫拖了下去,乱棍打死。 这样的事发生了两三次,其中一次还是后宫嫔妃在一旁,都没能免遭责罚,后来宫人们就知道了,雍和帝发脾气的时候,绝对不能在一边惹眼,不然被连坐了,他们可付不起这个代价。 于是之后雍和帝再次发脾气,大家也只是在一旁等着他自己消气,再也不上前挨打,谁曾想,这一次也不行了,雍和帝直接把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到宫人的身上,“你们都是死人吗?话都不会说一句的?” 就是这样,雍和帝还没有发泄完,看着地上那些只会趴着发抖的人,“既然不会说话,那这舌头也要着没用了。” 他高声喊:“来人,把这些人都拉去刑部大牢,把舌头都割了。” 宫人们全都开始求饶,雍和帝身后的总管太监走上前,“皇上,息怒啊,先帝新丧,不宜见血,就打几棍以儆效尤。” 雍和帝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但总管太监说得不无道理,也是他被那些臣子的胡言乱语气昏头了,怎么会做出这样有违形象的事呢。 门口的侍卫还站着等雍和帝的发令,雍和帝揉了揉鼻梁,不耐烦地说:“就听他的,全给朕滚出去。” 宫人们一溜烟儿的跑走了生怕走得慢一点儿就被拔了舌头。 雍和帝黑着脸走到书桌边坐下,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这皇帝的位置,怎么会轻易让人?这些大臣真是有趣,以为他会怕了吗?不可能,还真以为以前无害又无能的人是他吗?那只不过是在韬光养晦罢了。 他手中的兵马早已准备好,就算当初陆祈宁没有因为行刺的事情关入宗人府,他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陆祈宁进去。 还有武王和诚王,他们最好也是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不然,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没想到,最后父皇还是心软了,把陆祈宁放了出来,要知道,心软是当不了皇帝的。 毕竟父皇也没想到,最后让他匆匆离开人世的,会是他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太子? 雍和帝脸上的算计尽显,他得让那些大臣知道,既然他已经登基了,那就容不得旁人跳脚。 柳舒窈自从小产后,就很少出门,不过如今肃王府有喜事,还是请了皇家的人去观礼,哪怕只是娶个侧妃而已,竟然也劳烦得太后也来了。 柳舒窈跟在武王妃后面,去给太后请安。 “母后,你脸色还这样差,怎么皇上这么不懂事,还叫你出来。”武王妃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太后出行还得旁边的宫女搀扶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也没胃口,皇上还非拉着太后出来干什么?在宫里好好养着不行吗? 太后不在意地笑着,自从乾嘉帝驾崩后,她的身体也开始不好起来,但是想着她的两个儿子,还是不放心,尽管皇帝对她不错,为人处世也像先帝说的一样,恭敬谦卑,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和以前不同了。 “索性哀家在宫中也无事,还不如来这里沾沾喜气。”她看着在不远处接受众人朝拜的雍和帝,还有那满脸喜气的新郎,“听说这个侧妃是秦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你们可见过?” 武王妃和柳舒窈都点头,武王妃是见过,而柳舒窈更是熟悉得不得了,都算是她们的老熟人了。 太后动了动身子,“哦?如何?” 柳舒窈不想说话,她那些日子只顾着伤心难过去了,根本没有心思管别的事情,结果就收到了这个请柬,她现在还失魂落魄呢,害怕走上以前的老路。 武王妃看着柳舒窈这个样子,也能理解,她走上前接话,只是语气中多了分难以言喻的轻蔑,“母后,这虽然是秦丞相嫡亲的女儿,可到底是多年流浪在外的,比不得正正经经的世家小姐,要不然怎么会连三年国丧都守不了,硬求着皇上宽恕了呢?” 太后想想也是,想必是有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才这样着急,心底对秦晓曼也多了几分轻视,“不过也是老六喜欢的,你们若是合不来,也不必强求。” 武王妃连声称是,她推到太后身后,和柳舒窈说话、 “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去?礼都送完了,也没什么可留的了。”武王妃见这短短一个时辰,柳舒窈的脸就苍白的不得了,还以为她小月子还没坐好,身体还不舒服呢。 “让祈慎带你回去,要不要先去那边儿坐着?这里确实怪吵闹的。”武王妃眼里尽是担心,生怕柳舒窈在这里晕倒了。 太后听见了,也关心了几句柳舒窈的身体,“怎么?窈窈不舒服了?祈慎这孩子怎么还在那儿和他们喝酒呢?连自己妻子都不管了?” 柳舒窈强撑着笑颜,回答:“母后,嫂子,我没事儿,只是这风还冷得很,估计着凉了。” 太后眼神儿本来就不好,就着夜色也看不太清楚,于是相信了,让人给她拿了一件狐裘来披着,武王妃却是不信的,明明刚刚回答太后的话都慢了半拍,心里肯定想着事情,她等会儿还是多问几句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近日大臣们都感觉到了雍和帝的不耐,并且觉得在朝堂上气氛越发得紧张了,好些大臣因为说话不注意而被雍和帝责罚,关键是那些大臣本意也不是忤逆雍和帝,可能只是用词不当了点儿,雍和帝却借此大发雷霆。 如今上朝更加要注意言行举止了,为免触到雍和帝的霉头。 就连陆祈慎行事小心的人,也觉得很累。 原来还是太子时的雍和帝,那种温润和气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戾气和算计。 陆祈慎从案桌上抬起头,捏了捏鼻梁缓解疲劳,外面的天色又暗了,本来答应了今天带窈窈去河边看烟花的,不知道时辰过没过,他随便收拾了一下桌面,就匆匆离开了。 在房间的空气渐渐冷下来的时候,有一个小太监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左右环顾了一下,从陆祈慎的书桌上堆积的折子里翻找了许久,看到他想要的东西后,拿出来又把桌子弄乱,离开了。 陆祈慎紧赶慢赶,还是在亥时前赶到了诚王府,现在他们已经从阳府搬出来了,离皇宫近了一点儿,但皇宫那么大,还是有一段距离。 柳舒窈已经在床上躺着了,地龙烧得很旺,昏昏欲睡的样子,只不过记着陆祈慎还没回来,她还睁着眼睛等。 陆祈慎推门进来,拍掉肩上的积雪,尽管陆祈慎关门的动作很快,但柳舒窈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冷风,面上倒是清醒了一点儿,“你回来了?” “嗯。”陆祈慎弯起眼睛,他很喜欢这种临近深夜回家,还有人点着灯等他的感觉。 “在宫里用过饭了吗?”柳舒窈揉着眼睛起床,披上外衣,“厨房还有菜,热着呢,要不要春喜端过来?” 陆祈慎摇头,“在宫里和皇兄用了一点,不过你一说我还是有点儿饿了。” 柳舒窈想要牵陆祈慎的手,却被他躲过去了,柳舒窈嘴一撅,略显委屈,陆祈慎赶忙解释:“外面下雪呢,手凉的很,别冻着你了。” 柳舒窈态度强硬地牵过陆祈慎的手,“我在家里呆着暖和得很,还怕你这点儿冻?” 陆祈慎的手被柳舒窈抓住不放,他也懒得挣脱了,“那就请夫人帮我捂暖和了。”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的氛围是旁人怎么都融入不进去的甜蜜。 春喜在陆祈慎回来的时候,就从屋内离开了,柳舒窈高声将她叫了进来,“春喜,去厨房把今天的饭菜端过来。” “你陪着我一起吃点儿?”陆祈慎转头和柳舒窈耳语,他已经好久没有和柳舒窈同桌吃过饭了,新帝登基忙,加上最近雍和帝有意无意地针对他。 柳舒窈看着陆祈慎脸上的疲色,心疼地皱了眉毛,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不仅仅是她小产一直心情抑郁,朝堂上也美意一件事让人轻松的,先帝在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地去侍疾,最近新帝登基,群心不稳,还要安抚大臣。 陆祈慎真是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柳舒窈给陆祈慎按着太阳穴,让他能放松一点儿,“好啊,我晚上也没吃多少,陪你吃一点儿也不碍事。” 太医说柳舒窈最近的身体需要少食多餐,而柳舒窈最控制不了自己,若说当初她心情郁结的时候还有点食欲不振的样子,随着陆祈慎照顾得当,她已经好多了,每顿不吃饱简直就像没吃,偏偏还要听医嘱,那简直太痛苦了。 饭后总是忍不住吃零食,但也不管饱,她就盼着陆祈慎说这句话呢。 陆祈慎揶揄地看着她,点了一下她玲珑的鼻头,“今天吃了多少零食?让我来摸摸。” 柳舒窈就咯咯笑,当着陆祈慎的手不让他摸,两人正闹得开心,春喜推门走了进来,听到那嬉闹声就知道不对劲,连忙退出去。 只是她身后还跟着夏青,夏青没注意,一头撞上她的背,手上的托盘差点失手打翻,嘴上抱怨道:“你怎么回事?要是我手上没抓紧,你这身新做的衣服可不能要了。” 春喜空出一只手来,捂住夏青的嘴,“嘘。”她又伸手指向屋内,挤眉弄眼地和夏青表达。 夏青一开始还不懂,迷糊地看了春喜一眼,直到屋内又有嬉闹声传来,她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她自己也捂了嘴眉开眼笑的。 春喜清了清嗓子,伸手敲门,“王爷,王妃,饭菜端来了,现在送吗?” 屋内的两人连忙坐好,陆祈慎沉着嗓子让两人进来。 春喜和夏青两人手脚快速地把饭菜摆在桌上,然后就非常有眼色地离开了。 两人边吃边聊了许多,过了差不过一个时辰才收拾好自己。 陆祈慎把柳舒窈抱在怀里,难免心猿意马,他们也很久没亲热了,柳舒窈因为那个孩子没有心情,陆祈慎疼惜她的身子,也因为事务繁忙,身体疲累,想不起来这回事。 现在临近年关,事情也快收尾了,明天又是休沐,他想着可以和柳舒窈亲近一点。 两人喝了一些酒,身子发热,不仅是陆祈慎有这个想法,柳舒窈也想要陆祈慎的安抚,她顺着陆祈慎的动作躺下,一双杏眼湿漉漉地看着陆祈慎,惹得他下身发紧。 “窈窈,今天可以吗?”陆祈慎的眼神烫得柳舒窈不自觉地颤抖着睫毛,好像被陆祈慎的眼神扫到的地方都烫了起来。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手上也没闲着,勾住了陆祈慎的脖子,送上她被酒润过的唇。 外面是数九寒天,而屋内却是春色一片。 第二天一早,府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冬天的,谁也不想离开被子,特别是昨晚上被累到了的柳舒窈,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陆祈慎坐在一旁看书,等柳舒窈醒来一起去用早饭。 刘伯却在这个时候敲门了,“王爷,肃王和肃王妃来了。” 陆祈慎皱着眉头,他怎么来了?眼神一转,看着在睡梦中的柳舒窈,伸手把她脸颊上的乱发撩开,露出一张精致的粉红脸蛋。 只希望不是来者不善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把他们迎进花厅,我等会儿就到。”陆祈慎放下手中的书,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这时候柳舒窈渐渐转醒,她伸手拉住陆祈慎的衣角,“你去哪儿?”将醒未醒,声音有点黏糊,陆祈慎最喜欢的就是她这时候的情态了。 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柳舒窈的下唇,“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待一下,你再睡一会儿,我等会就来陪你。” 陆祈慎想的是尽早把陆祈宁打发了,然后继续陪柳舒窈睡回笼觉。 可柳舒窈迷糊的脑子还是转动了起来,从懵懂中找到一丝清明,“有客人来我这个女主人怎么能缺席呢?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洗漱好。” 柳舒窈撑着身体坐起来,强行让大脑清醒,昨天闹得太晚,她现在不仅身子酸痛,头还因为睡眠不足而胀痛着。 陆祈慎不想说是陆祈宁来了,看着她闭着眼睛缓解疼痛的表情,把她拉进怀里给她揉一揉,“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我去就好了,你看你,没睡好,眼下都还有乌青,再睡一会儿。” “真的吗?”柳舒窈吓得马上拿手触碰了眼下,可惜现在身边没有镜子,她看不到,只能惶恐地问:“这乌青很明显吗?”她早前确实是过于随意了些,没有太在意颜色,现在思绪也变了,自然要在乎起来。 “还好,估计睡一觉起来就没有了。”陆祈慎说得煞有其事,直接让柳舒窈躺在枕头上,给她盖好被子,“我马上回来。” 陆祈慎吻在柳舒窈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马上离开了,“或者你先看会儿话本,我会完客把早饭端来,吃了再睡,怎么样?” 柳舒窈点头,反正外面那么冷,她也省的出去受冻了,还是老实在屋子里等陆祈慎。 她捏着陆祈慎的衣袖摇晃,“那你要早点回来。” “嗯。”短短几句话间,两人又吻在一块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陆祈慎到花厅的时候,陆祈宁夫妇已经喝完一杯茶了,见到匆匆赶来的陆祈慎,肃王妃打趣道:“看来是我们打扰了诚王的好梦了,真是不好意思,做了一回不请自来的客人,还请诚王见谅。” “哪里,哥哥嫂子前来,小弟怎么敢怪罪,是小弟失礼了,晾了哥哥嫂子许久。”诚王拱手道歉,然后坐到了首位上。 三人虚情假意地客气了一番,肃王妃才说:“怎么只看到七弟一人,弟妹回娘家了吗?” 陆祈慎注意到肃王妃提到窈窈的时候,陆祈宁的脸色不算很好,陆祈慎笑道:“天气冷,她向来是爱睡懒觉的,我便没叫她,还请嫂子恕罪。” 肃王妃看了陆祈宁一眼,没什么表情,但脸色已经铁青了,只是隐忍着没有发作,她提起嘴角,唱着白脸,“都是一家人,也不在意那些虚礼,只是你们兄弟俩谈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在一边也不好,不如我去看看弟妹。” 肃王妃站起身就要走,陆祈慎赶忙拦住,“嫂子,窈窈还没醒,就这样见你可能会失礼,不如让下人把她叫醒了来陪你一起说话?” 肃王妃悄悄看陆祈宁的眼神,陆祈宁笑了一下,道:“看来祈慎夫妻感情挺好?” “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样子,算不上好与不好,倒是六哥和嫂子感情才好,外出都带着嫂子。”陆祈慎尽量避免在陆祈宁面前谈起柳舒窈,他知道自己做了小人,对不起陆祈宁,他始终都欠着陆祈宁。 肃王妃听见这话,干笑几声,“你们兄弟慢慢聊,我先去外面走走,等弟妹醒过来再来。” 陆祈慎叫了几个丫环在一旁陪着,肃王妃如今显怀了,看起来肚子大得很,在这冰天雪地的院子里走,保不齐就那里出了差错,他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花厅里只剩下陆祈宁和陆祈慎两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陆祈慎先偏过头,“不如去书房一叙?” 陆祈宁捏着左手的扳指,指尖发白,“也好。”便跟在陆祈慎身后走了。 书房的门一关上,陆祈宁的拳头就打了过来,还好陆祈慎的眼角扫到了一下,连忙撤身让开,截住陆祈宁的拳头。 陆祈慎的身手是刘伯亲手教的,对上陆祈宁还是不会吃亏。 两人交锋许久,陆祈宁渐渐处于下风,他对武学本来就不感兴趣,勉强因为先手让陆祈慎身上被打了几拳,后来都没能占到便宜。 陆祈慎一拐手,把陆祈宁压倒在地,“肃王殿下,可收手了?” 陆祈宁目眦欲裂,眼睛瞪着陆祈慎,全是红血丝,反问陆祈慎:“收手?凭什么本王收手?你倒是风流快活了,当初说好的,柳舒窈到底是谁的人?” 他眼睛一瞟,看到陆祈慎脖子上没有遮住的一块吻痕,更是气愤,“好啊,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想必是背着本王早就勾搭上了?嗯?听说还有了一个孽种?在哪儿?” 陆祈宁不仅是气,更是恨,恨不得把陆祈慎五马分尸,而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等到他重新得势,两个人都不得好死! 虽然想到柳舒窈那张脸,他还是会心痛,但自从秦晓曼进门之后,他也想通了,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他在父皇面前得脸的时候,都还在背地里和陆祈慎眉来眼去的,他进宗人府之后,只怕是亟不可待地和陆祈慎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也不怪那时候刘采女说她已经怀了孩子了,他还以为是刘采女因为嫉妒骗他,谁知道竟然是真的,这种女人,早就该被绑在木架上,在菜市场被人烧死。 陆祈慎听到陆祈宁这一番话,心里也不好受,怒火直冲天灵盖,“肃王殿下,嘴巴放干净点,我和窈窈在一起,是对不起你,可是说到底窈窈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也只是利用窈窈的家世罢了,何曾真心待过她?” “那也不是你们勾搭在一起的理由!”陆祈宁奋力挣脱陆祈慎的桎梏,想要把陆祈慎压在地上,但是两人的力气本来就悬殊,他们刚刚打过一架,早就不足以推翻陆祈慎了。 paoshuba.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喜到房里叫柳舒窈起床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脑袋耷拉在胸前,时不时地点一下,像是小鸡在啄米。 “王妃,醒醒。”春喜走上前轻轻把柳舒窈摇醒。 “嗯?”柳舒窈睁着朦胧的双眼,想要把眼前的景象看清楚,可是总是有一团雾笼罩在眼前,怎么也看不清楚前面的人,只能凭声音认出来,“春喜?” 春喜见柳舒窈一直张不开眼睛,便把水盆里的湿脸帕拿出来,“是我,王妃,先洗把脸,肃王妃等着你呢。” 柳舒窈洗脸的动作一顿,“肃王妃?”她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陆祈慎去哪儿了?客人走了吗?还是说客人就是肃王妃? 她问:“今天来访的客人就只有肃王妃一个人吗?” 春喜一边给柳舒窈准备起床要穿的衣物和要戴的首饰,一边回答:“不是啊,还有肃王,他们一起来的,王爷正在书房招待肃王呢,肃王妃一个人觉得无趣,王爷让下人陪着她逛园子,可肃王妃执意要见你。” 见她?她有什么好见的?她和肃王妃仅有的几次碰面,都算不得愉快,现在她和肃王也没有关系了,肃王妃何必还要揪住往事不放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柳舒窈手上的动作还是加快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她还听说肃王妃又怀孕的,一个有孕之人逛园子,不说脚上不注意发生什么,逛久了还容易着凉。 她催促春喜手脚麻利点,自己还上手插一些首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儿,“嗯,就这样。” “王妃,现在时间还早,估计肃王妃也不会一直逛下去,不如先用点饭?”春喜看见夏青端着早饭过来的身影了,春喜可不管肃王妃会怎么样,她的主子才是最大的。 柳舒窈其实也饿了,她本来是等着陆祈慎的,答应了把客人打发走了就来和她一起用饭,谁知道竟然是肃王一家子来了。 但是她还是想着肃王妃,她曾经也是差一点就当了母亲的人,尽管当初肃王妃那样对她,她还是为肃王妃和孩子考虑。 “算了,就不吃了,估计他们一会儿就走了,回来了我和祈慎一起吃。”柳舒窈的话音刚落,夏青就端着托盘进了门。 “王妃,多少吃一点儿,垫垫肚子,说不定王爷和肃王有事要谈很久呢?”夏青和春喜也是一样的想法,若是王妃因为没吃早饭在会客的时候晕倒,那王爷必定会不高兴的。 柳舒窈脸上犹豫着,太医说她的三餐得准时,而且现在好像脑袋有点发昏了,眼前出现了一些黑点,本来她的身子没养好就怀孕了,怀孕又让她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小产后更加身子虚弱。 春喜和夏青又在一旁劝着,她还是坐在了餐桌旁,“你们去把肃王妃也请来,他们来得这么早,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 夏青倒是无所谓,春喜却不高兴起来,柳舒窈笑了起来,推着春喜出去,“快去啊,肃王妃如今是双身子,饿着了也不好受,去。” 昨天晚上的雪下得很大,早上停了,还以为不会再下,结果肃王妃进屋子的时候,风雪顺着飘了进来,就连肃王妃头上和眼睫都没能避免。 “哎呀,这外面好生冷啊,还是弟妹这里暖和,终于不用受冻了。”肃王妃一脸笑意,可话里总是好像有股挤兑之意。 春喜听出来了,脸拉得老长了,一脸不情愿地给她添了一双碗筷,夏青看到柳舒窈的眼神,把春喜拉出门外,只留了几个二等丫环在一旁布菜。 柳舒窈倒不是很在意,盛了一碗百合莲子羹给肃王妃,满含歉意地笑道:“也怪我,贪懒了点,倒是让嫂子在外受冻了,等会儿给嫂子赔罪,现在还请嫂子用一下早饭。” 肃王妃满含深意的双眼一直在柳舒窈身上打量,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和她浑身散发地母性气息相悖,“这哪能怪弟妹呢,这不是第一次来诚王府吗?听说是建了好久的,武王花了很多心思,我也想好好看看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她确实也没用过早饭,也没怎么客气,就当时自己家里一样,看着桌上的菜式,挺简洁,还有点儿衬不上一个王爷早饭的规格。 “按理来说,诚王不仅是王爷,还是摄政王,怎么这菜式这么小气?”肃王妃突然捂嘴,笑着说:“弟妹,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柳舒窈哼笑一声,肃王妃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不当一回事了,可是这句话真的堵在柳舒窈的心上,让她刚起床的心情平白被毁了,“嫂子说的哪里话,这菜式确实朴素了一点,用来待客有点上不了台面,可嫂子是一家人,想必是不会介意的?” 肃王妃呵呵一笑,“那自然是不会,弟妹能这么不见外,想来是把我当成亲人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下就连那几个二等丫环都察觉出不对劲了,柳舒窈已经笑不出来了,明里暗里说她小气,上不得台面,大早上的,有必要吗?她虽然曾经和肃王有过牵扯,可她也从来没有对不起肃王妃啊,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立场这样对自己。 柳舒窈闷头用早饭,她只盼着快点吃完,然后把肃王妃打发出去。 可柳舒窈不说话,并不代表肃王妃会放过她,“弟妹,真不是我说,诚王已经是王爷了,再也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吃穿用度自然要和之前分开了,可不要把之前的习惯带进来了,嫂子在这里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若是有外人来,恐怕要对你们有意见了。” 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觉得他们是小门小户出声,比不得那些宫门里正经养出来的皇子了,柳舒窈勉强笑了一下,她不能这时候发作,怎么说也快要过年了,肃王妃还怀着孕,就给她几分面子。 “嫂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她嚼着嘴里的东西如同嚼蜡,不知道在想什么。 肃王妃的嘴巴还没停下,“那就是了,弟妹也是国公府出身的,自然知道那些名门贵胄最喜欢势利眼了,你们得把府里布置得奢华一点,让他们无法开这个口。” 肃王妃前半句确实有道理,那些人最喜欢根据穿衣打扮区别对待人,但要他们把府上弄得奢华一点儿,这就不行了,现在皇上已经开始对祈慎不满了,朝堂上有些风声说皇上对诚王府的建造经费有意见,只是有武王顶着,这其中不少是武王自掏腰包出的钱。 皇上纵使再不满也得忍着,若是祈慎再不顾皇上的想法,奢华出行,只怕是这京城再也没有他们一家的立足之地了。 “嫂子说得不无道理,只是现在新帝登基,国库空虚,还有边外部族虎视眈眈,皇上崇尚节俭,咱们可万万不能违逆皇上的意思。”柳舒窈呼出一口气,准备把那些怒气都吐出去,算了,她想着,一孕傻三年,她不和傻子计较。 肃王妃“哦哦”两声,她就专心吃饭了,毕竟来这儿也不是为了气柳舒窈来着,而是为了肃王,肃王自从宗人府出来,就对柳舒窈念念不忘,说什么也要把柳舒窈接到肃王府去。 可柳舒窈已经和陆祈慎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关系,这样把别人的妻子弄到府上,算什么? 陆祈宁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心里总是不甘心,爱与恨交织着,让他头脑里再也想不出什么来了。 在府上给肃王妃施压,肃王妃也没有办法了,她只能挑着今天休沐,和肃王一道来诚王府了。 可是她虽然妥协了,但心里怎么也不舒服,说话就是想刺柳舒窈几句。 她边吃饭边观察柳舒窈的神色,她也是在肃王府解禁之后才知道柳舒窈已经怀孕了的,可是看这情形也不像啊,难道已经生下来了? 肃王妃试探道:“不是说弟妹怀孕了吗?怎么不见小世子?是被奶娘抱出去了?” 柳舒窈愣了一下,因为先帝病重的缘故,她小产的消息始终是被压着的,但现在先帝已经不在世了,新帝登基一系列的事情也让他们忙得很,就忘了说,看来外人还不知道呢。 第一百七十章 柳舒窈浑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悲伤,就连早饭也吃不下了,“嫂子可能不知道,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因为身体的愿意小产了,祈慎为了照顾我,也忘了到宫里禀报母后。” 肃王妃也是当母亲的人,现在还怀了一个,自然能理解柳舒窈的心情,只是柳舒窈再怎么难过,她也还是自己的敌人。 现在柳国公在朝堂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又是四朝元老了,她不得不防,而且家里还有一个丞相之女,她头疼得很。 “原来是这样,那嫂子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弟妹别在意。”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只是柳舒窈现在的心情不是肃王妃说几句告罪的话就能好的,而且肃王妃显然也不是诚心道歉,她笑一笑,没说话了。 肃王妃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吃完,就站了起来,说:“既然已经吃完了,咱们也去花厅看看,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谈完了呢?” 柳舒窈点点头,“那就走。” 她们披着大氅刚走到廊下,就见下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王妃,大事不好了!” 柳舒窈皱着眉后退了一步,“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下人告罪几声,也知道自己现在站得有点儿不太好,而肃王妃直接嫌恶地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好像受不了下人身上的气息。 下人匆匆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只以为是哪个贵妇人,反正不是他们这种人能置喙的,他平缓了气息,道:“王妃,王爷和肃王打起来了,听刘伯说好像已经打得很久了,只是现在书房都快要被王爷他们给拆了!” “什么?” “什么?” 柳舒窈和肃王妃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都在为各自的丈夫担忧着,跟在下人后面往书房赶去。 柳舒窈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打起来,这传到皇上耳朵里,不是引人口舌吗? 肃王妃心里门清,陆祈宁肯定是为了柳舒窈的事,她转过头看向走在一边明显很焦灼的柳舒窈,眉头拧了起来,心里对柳舒窈很是不喜,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承认,比起相貌来,柳舒窈确实出众些,但若论起才情,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能引得两个王爷为她大打出手,真是不知羞耻。 肃王妃回头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书房的时候,果然门窗都已经被毁坏的差不多了,刘伯在一旁劝架,一群丫环家丁在院子里看着,柳舒窈当即就发了火:“你们看什么?主子打架脸上很光荣吗?不想着去劝,反倒看热闹,当诚王府是菜市场吗?” 两人看到柳舒窈的时候都停了下来,只是还是互相在钳制着,不让对方离开。 柳舒窈只是瞥了一眼,就冲站在院子里的下人说:“刚刚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等会儿全都去找刘伯领罚。” 一群人作鸟兽散,生怕被迁怒了。 柳舒窈看都没看陆祈宁一眼,就走上前牵住陆祈慎的胳膊,“夫君,你今天莽撞了,若是传到皇上那里,可怎么好?” 陆祈宁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却是走到另一个人身边,他的眼里有愤怒也有嫉妒,“窈窈,你是不是忘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伸手就要去拉柳舒窈,想要把柳舒窈拉到他身后去,可不仅柳舒窈自己后退半步,就连陆祈慎都谨慎地挡在柳舒窈面前。 陆祈宁瞪得眼睛发红,“好啊,好得很!” 他指着两人来回动着,“一个是本王曾经的心腹,一个是本王的女人,却背着本王勾搭在一起。” 肃王妃站在一边想要进来说什么,却被刘伯拦住了,她一个怀着孕的人,若是进去被其中哪一位碰到了,都要惹得一身骚,还不如断绝了源头,“肃王妃,还请冷静一下,起码两位王爷已经不打架了,你若是贸然闯进去,恐怕会有危险。” 刘伯还特地看了一下肃王妃的肚子,让她注意一点,但只得到肃王妃的一个白眼。 肃王妃也明白自己的身体走进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能留在外面,看着书房里的情形干着急,她看到陆祈宁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看向柳舒窈的眼神越发怨毒。 柳舒窈是第一次见到陆祈宁露出伤心绝望的表情,心里也不是很舒服,这一世的陆祈宁其实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只是她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不得不提早预防,而且她对陆祈宁的感情早就在秦晓曼的撺掇下消失殆尽了。 现在陆祈慎和肃王也可以抗衡了,她也不用在意陆祈宁的动作了,“肃王,其实从一开始只有你一个人以为我是你的女人罢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清白的很。” 陆祈宁气极反笑,“清白?你跟本王说清白?” 陆祈宁逼近她,“要是清白,你怎么会怀上本王的孩子?要是清白,那我们共赴巫山的日日夜夜,你怎么解释?” 陆祈宁还特意看了陆祈慎一眼,希望陆祈慎能够清楚,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女人,不过是他睡过的破鞋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陆祈慎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了,不过不是陆祈宁以为的被他羞辱了,而是对他在大庭广众下败坏窈窈的名声感到生气,,他和窈窈同床共枕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窈窈是不是完璧之身吗? 陆祈慎一个冲动,就把真相说了出来:“你住口,窈窈一个深闺女子,怎么能容忍你这样污蔑!你以为那是你的孩子?那只不过是为了把绿腰赶出去而找的借口,谁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人,自己的孩子没有了,竟然还对那样恶毒的女人抱有仁慈之心。” 他随即嗤笑一声,“而你以为的夜夜欢好,也不过是窈窈给你下的药产生的幻觉罢了。” “什么?”陆祈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什么叫作是借口?是下的药产生的幻觉? “你们,骗本王?”陆祈宁质问,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竟然真的发生在他陆祈宁身上,他从小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好不容易有个同甘共苦的兄弟,却也只是被他当做笑料。 而到了现在,他被人联手欺骗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蒙在鼓里?还一派天真的希望柳舒窈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陆祈慎察觉到陆祈宁的情绪不对,抱着柳舒窈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陆祈宁却一个闪身就把他们拦住,“你们都是好样的,一个二个,不能留在本王身边,不如就死了便罢!” 陆祈宁从墙上扯出一把剑,直直往柳舒窈刺去,刘伯见势不妙,要去拦,陆祈慎手无寸铁,只能抱着柳舒窈躲避,好在陆祈宁在经过一场战斗之后,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哪怕陆祈慎抱着柳舒窈,也能躲到安全的地方,等到刘伯把陆祈宁制服了。 肃王妃离得远,听得不是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现在陆祈宁不是很正常,她得赶快把陆祈宁带回去,现在已经接近中午,消息只怕是要传到皇上那里了,走到陆祈宁身边,她心疼地扶住陆祈宁,“王爷,咱们回去,不值得,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是不好。” 肃王府好不容易恢复往日的平静,她已经不想再生事端了,谁知道陆祈宁根本没有听进去,一直狠狠地盯着柳舒窈,还有抱着柳舒窈的那双手,他用力推开肃王妃,“你滚!” 肃王妃一个不稳,想要后退,结果却踩到他们打架时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茶杯,脚下一滑,就摔倒在地,肃王妃疼得叫出声,“我的肚子,好疼!” 柳舒窈挣开陆祈慎的怀抱,“肃王妃,你没事?快来人,传太医。” 陆祈宁这才意识到他推倒的是谁,惊慌地蹲下身子,还放了狠话:“若是文茜和孩子有什么事,本王饶不了你!” 陆祈宁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文茜,你觉得怎么样?都怪本王,要是本王控制着脾气,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肃王妃勉强从疼痛中抽出意识,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王爷。” 柳舒窈蹲坐在一旁查看肃王妃下身的情况,还好没有血迹,结果也被肃王妃推得一个趔趄,“不用你假好心!” “窈窈!”陆祈慎眼疾手快地扶住柳舒窈,在柳舒窈的背后好几块破碎的瓷器,若是窈窈倒下去,他都不敢想象。 陆祈慎也怒了,直接把柳舒窈抱起来,不让她看肃王妃的情况,“来人,收拾一间房间,把肃王妃抬进去,请太医来,有什么事再来禀报我。” 第一百七十章 柳舒窈浑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悲伤,就连早饭也吃不下了,“嫂子可能不知道,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因为身体的愿意小产了,祈慎为了照顾我,也忘了到宫里禀报母后。” 肃王妃也是当母亲的人,现在还怀了一个,自然能理解柳舒窈的心情,只是柳舒窈再怎么难过,她也还是自己的敌人。 现在柳国公在朝堂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又是四朝元老了,她不得不防,而且家里还有一个丞相之女,她头疼得很。 “原来是这样,那嫂子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弟妹别在意。”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只是柳舒窈现在的心情不是肃王妃说几句告罪的话就能好的,而且肃王妃显然也不是诚心道歉,她笑一笑,没说话了。 肃王妃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吃完,就站了起来,说:“既然已经吃完了,咱们也去花厅看看,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谈完了呢?” 柳舒窈点点头,“那就走。” 她们披着大氅刚走到廊下,就见下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王妃,大事不好了!” 柳舒窈皱着眉后退了一步,“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下人告罪几声,也知道自己现在站得有点儿不太好,而肃王妃直接嫌恶地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好像受不了下人身上的气息。 下人匆匆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只以为是哪个贵妇人,反正不是他们这种人能置喙的,他平缓了气息,道:“王妃,王爷和肃王打起来了,听刘伯说好像已经打得很久了,只是现在书房都快要被王爷他们给拆了!” “什么?” “什么?” 柳舒窈和肃王妃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都在为各自的丈夫担忧着,跟在下人后面往书房赶去。 柳舒窈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打起来,这传到皇上耳朵里,不是引人口舌吗? 肃王妃心里门清,陆祈宁肯定是为了柳舒窈的事,她转过头看向走在一边明显很焦灼的柳舒窈,眉头拧了起来,心里对柳舒窈很是不喜,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她承认,比起相貌来,柳舒窈确实出众些,但若论起才情,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能引得两个王爷为她大打出手,真是不知羞耻。 肃王妃回头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书房的时候,果然门窗都已经被毁坏的差不多了,刘伯在一旁劝架,一群丫环家丁在院子里看着,柳舒窈当即就发了火:“你们看什么?主子打架脸上很光荣吗?不想着去劝,反倒看热闹,当诚王府是菜市场吗?” 两人看到柳舒窈的时候都停了下来,只是还是互相在钳制着,不让对方离开。 柳舒窈只是瞥了一眼,就冲站在院子里的下人说:“刚刚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等会儿全都去找刘伯领罚。” 一群人作鸟兽散,生怕被迁怒了。 柳舒窈看都没看陆祈宁一眼,就走上前牵住陆祈慎的胳膊,“夫君,你今天莽撞了,若是传到皇上那里,可怎么好?” 陆祈宁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却是走到另一个人身边,他的眼里有愤怒也有嫉妒,“窈窈,你是不是忘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伸手就要去拉柳舒窈,想要把柳舒窈拉到他身后去,可不仅柳舒窈自己后退半步,就连陆祈慎都谨慎地挡在柳舒窈面前。 陆祈宁瞪得眼睛发红,“好啊,好得很!” 他指着两人来回动着,“一个是本王曾经的心腹,一个是本王的女人,却背着本王勾搭在一起。” 肃王妃站在一边想要进来说什么,却被刘伯拦住了,她一个怀着孕的人,若是进去被其中哪一位碰到了,都要惹得一身骚,还不如断绝了源头,“肃王妃,还请冷静一下,起码两位王爷已经不打架了,你若是贸然闯进去,恐怕会有危险。” 刘伯还特地看了一下肃王妃的肚子,让她注意一点,但只得到肃王妃的一个白眼。 肃王妃也明白自己的身体走进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能留在外面,看着书房里的情形干着急,她看到陆祈宁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看向柳舒窈的眼神越发怨毒。 柳舒窈是第一次见到陆祈宁露出伤心绝望的表情,心里也不是很舒服,这一世的陆祈宁其实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只是她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不得不提早预防,而且她对陆祈宁的感情早就在秦晓曼的撺掇下消失殆尽了。 现在陆祈慎和肃王也可以抗衡了,她也不用在意陆祈宁的动作了,“肃王,其实从一开始只有你一个人以为我是你的女人罢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清白的很。” 陆祈宁气极反笑,“清白?你跟本王说清白?” 陆祈宁逼近她,“要是清白,你怎么会怀上本王的孩子?要是清白,那我们共赴巫山的日日夜夜,你怎么解释?” 陆祈宁还特意看了陆祈慎一眼,希望陆祈慎能够清楚,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女人,不过是他睡过的破鞋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陆祈慎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了,不过不是陆祈宁以为的被他羞辱了,而是对他在大庭广众下败坏窈窈的名声感到生气,,他和窈窈同床共枕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窈窈是不是完璧之身吗? 陆祈慎一个冲动,就把真相说了出来:“你住口,窈窈一个深闺女子,怎么能容忍你这样污蔑!你以为那是你的孩子?那只不过是为了把绿腰赶出去而找的借口,谁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人,自己的孩子没有了,竟然还对那样恶毒的女人抱有仁慈之心。” 他随即嗤笑一声,“而你以为的夜夜欢好,也不过是窈窈给你下的药产生的幻觉罢了。” “什么?”陆祈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什么叫作是借口?是下的药产生的幻觉? “你们,骗本王?”陆祈宁质问,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竟然真的发生在他陆祈宁身上,他从小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好不容易有个同甘共苦的兄弟,却也只是被他当做笑料。 而到了现在,他被人联手欺骗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蒙在鼓里?还一派天真的希望柳舒窈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陆祈慎察觉到陆祈宁的情绪不对,抱着柳舒窈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陆祈宁却一个闪身就把他们拦住,“你们都是好样的,一个二个,不能留在本王身边,不如就死了便罢!” 陆祈宁从墙上扯出一把剑,直直往柳舒窈刺去,刘伯见势不妙,要去拦,陆祈慎手无寸铁,只能抱着柳舒窈躲避,好在陆祈宁在经过一场战斗之后,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哪怕陆祈慎抱着柳舒窈,也能躲到安全的地方,等到刘伯把陆祈宁制服了。 肃王妃离得远,听得不是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现在陆祈宁不是很正常,她得赶快把陆祈宁带回去,现在已经接近中午,消息只怕是要传到皇上那里了,走到陆祈宁身边,她心疼地扶住陆祈宁,“王爷,咱们回去,不值得,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是不好。” 肃王府好不容易恢复往日的平静,她已经不想再生事端了,谁知道陆祈宁根本没有听进去,一直狠狠地盯着柳舒窈,还有抱着柳舒窈的那双手,他用力推开肃王妃,“你滚!” 肃王妃一个不稳,想要后退,结果却踩到他们打架时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茶杯,脚下一滑,就摔倒在地,肃王妃疼得叫出声,“我的肚子,好疼!” 柳舒窈挣开陆祈慎的怀抱,“肃王妃,你没事?快来人,传太医。” 陆祈宁这才意识到他推倒的是谁,惊慌地蹲下身子,还放了狠话:“若是文茜和孩子有什么事,本王饶不了你!” 陆祈宁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文茜,你觉得怎么样?都怪本王,要是本王控制着脾气,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肃王妃勉强从疼痛中抽出意识,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王爷。” 柳舒窈蹲坐在一旁查看肃王妃下身的情况,还好没有血迹,结果也被肃王妃推得一个趔趄,“不用你假好心!” “窈窈!”陆祈慎眼疾手快地扶住柳舒窈,在柳舒窈的背后好几块破碎的瓷器,若是窈窈倒下去,他都不敢想象。 陆祈慎也怒了,直接把柳舒窈抱起来,不让她看肃王妃的情况,“来人,收拾一间房间,把肃王妃抬进去,请太医来,有什么事再来禀报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柳舒窈扯了扯陆祈慎的衣袖,让他忍一忍,毕竟来者是客,再说肃王妃也是痛得无法思考了,也许是无心之失呢。 陆祈慎胸口起伏好几下,抓住柳舒窈的手掌仔细端看,发现只是沾上了一点儿灰尘没有擦伤,便也忍了下去,望着在地上抱住肃王妃的陆祈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肃王妃的冷汗一直在滴,时不时地咬着嘴唇想要减轻疼痛,她偏过头看见陆祈慎沉着脸,柳舒窈倒是没什么,还对她笑了笑,她当时也是被疼痛冲昏了头脑,把沉积在心里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不说陆祈慎会怎么想,光是王爷发起火来,她都承受不起,想到这里,她不免在心底自嘲,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要担心这些。 肃王妃干脆把头埋进陆祈宁的怀里,逃避了。 陆祈宁则以为,肃王妃是疼得受不了了,于是撩开肃王妃额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想要看清她的脸色,“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忍?等一会房间收拾好了,就把你放到床上躺着。” 他又抬起头大喊:“太医到底什么时候来?还能不能快一点儿了?” 陆祈慎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些事是不能拖的,现在这样的情况,当初窈窈也经历过,他于心不忍,让刘伯去催。 刘伯走上前,毛遂自荐:“王爷,老奴也会把点脉,不如让老奴先试试?” 陆祈慎倒是无所谓,主要就是为了安心,他看向陆祈宁,话也不说。 陆祈宁神色纠结着,但肃王妃的呻\/吟一直在他耳边,最终还是点头,“小心点儿。” 柳舒窈随时关注着肃王妃身下的情况,其实若是没有见红,那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能只是动了胎气。 刘伯蹲下身子,刚要探手搭上肃王妃的手腕,就被陆祈宁瞪了一眼,刘伯也尴尬,他抬头看了一眼陆祈慎。 柳舒窈走出来,明白陆祈宁在想什么,把她的手帕放在肃王妃的手腕上,“现在好了,刘伯,去。” 刘伯点点头,在场的几人都看着刘伯没出声,在等待着一场宣判。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刘伯才收回手,“回两位王爷,肃王妃身体没事,可能是在推搡中动了胎气,必须好好休养才是。” 见陆祈宁眼神中还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他又补充:“当然,老奴也在医术上也只是稍有涉猎,可能看错,还是等太医来了看看。” 陆祈宁扭过头,他看到肃王妃的脸色还是苍白着,只不过没有那样流汗了,心也镇定下来,他开始催促起陆祈慎,“你的人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把房间收拾出来吗?” 这诚王府他们也才搬进来不久,只收拾了两人住的房间,别的房间都暂时空在那里的,现在突然要,当然要费一番功夫,可看着陆祈宁那样担心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快了,你先把肃王妃抱起来,地上也凉。” 陆祈宁气不顺,但也知道陆祈慎说的是正确的,稍微用点儿力气,把肃王妃抱在手上,找了一个尚且能坐的座椅坐下了。 “文茜,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肃王妃稍微歇了一会儿,觉得好像肚子不像一开始那么紧了,笑了笑:“感觉没那么痛了,应该躺会儿就好了。” 等到下人跑过来说房间准备好了之后,陆祈慎赶紧让他带着陆祈宁走。 肃王妃被安顿好了,太医也随之而来,陆祈宁黑着一张脸,“怎么?如今还要三催四请才能来了?” 太医连忙告罪:“还请王爷恕罪,实在是街上的积雪太厚,前行困难,不是臣有意拖延。” “既然有困难,那你就要想办法,若是现在肃王妃要生孩子了,岂不是还要她憋着等你?”陆祈宁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本来因为宗人府那一回,陆祈宁的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但是这一次被陆祈慎气着了,加上肃王妃的事,他实在是心绪难平。 太医跪在地上,头都要磕晕,陆祈宁却说:“还不快来看看?再拖下去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你就别想竖着回去。” 太医也不敢耽搁,横竖都是错,连忙上前把脉。 没等多久,就得出了和刘伯一样的结论,“肃王妃平时身子养得好,摔得可能也不重,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是要多躺躺,喝两天安胎药,也就没事了。” 陆祈宁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陆祈慎也轻呼出一口气,柳舒窈欣慰地笑了笑,今天的一切,都让她害怕,让她想起那天失去她孩子的晚上。 陆祈慎在一旁捏了捏柳舒窈的肩膀,柳舒窈抬头朝他笑笑,表示没事,她已经学会放下了,当初那段日子,她已经伤心够了。 陆祈宁拿着太医给的方子,就说:“行了,本王也不想再你这里多待,你最好一直在皇上面前得脸,不然让你知道,本王也不是好得罪的。” 陆祈慎脾气本来挺好,但对上陆祈宁就没什么好脸色,想争辩几句,却被柳舒窈按住,他看到柳舒窈眼底的不赞同,心里愤懑,却也没说什么。 “肃王,肃王妃现在最好是平躺着,别移动,等她脸色好看一点儿再离开。”柳舒窈好声好气地说着,她对陆祈宁也没什么好印象,只是现在肃王妃这样,她还是心里愧疚。 肃王妃的情商也回来了,连忙对柳舒窈笑了一下,言语之间有拉拢之意,“就听弟妹的,我现在也确实有点不舒服,王爷,你认为呢?” 陆祈宁梗着脖子不说话,肃王妃又拉着他的衣摆,“王爷,大家都是亲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不如握手言和?” 柳舒窈跟着说:“是啊,嫂子言之有理,祈慎,你认为呢?” 肃王妃和柳舒窈都忽略了两人对柳舒窈的争抢,两人之前打的面红耳赤,想要维持面上的和气,可两个男人却不是这么想。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他们两个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根本没想过这些,不管柳舒窈在谁的身边,落单的那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甚至觉得被羞辱了。 而刚刚柳舒窈按住陆祈慎让他别和陆祈宁争论,心里也有了疙瘩,还在想是不是窈窈对陆祈宁还有感情,要不是他硬插一脚,说不定窈窈现在已经跟随陆祈宁去了肃王府了。 肃王妃看着两人还在僵持着,但她又不敢让陆祈宁低头,只能干笑一声。 柳舒窈却拉了拉陆祈慎,她知道,陆祈慎最听她的了,“夫君,你说是不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肃王是兄长,咱们做小辈的,也要低低头,是吗?” “嗯。”陆祈慎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他抬起头,“今天确实冲动了,还请六哥见谅,嫂子身子不好,就多躺一会儿,诚王府的房间还是挺多的。” 柳舒窈听了他的最后一句,不免瞪了他一眼,对肃王夫妻两人笑着说:“现在也到了中午了,不如就留在府上吃个便饭,现在也快过年了,兄弟两人一起喝喝酒,怎么样?” 肃王妃自然是同意的,陆祈宁见柳舒窈这样凑合他们两人,心里更加看不惯陆祈慎了,但也不想下柳舒窈的面子,只能点头同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柳舒窈扯了扯陆祈慎的衣袖,让他忍一忍,毕竟来者是客,再说肃王妃也是痛得无法思考了,也许是无心之失呢。 陆祈慎胸口起伏好几下,抓住柳舒窈的手掌仔细端看,发现只是沾上了一点儿灰尘没有擦伤,便也忍了下去,望着在地上抱住肃王妃的陆祈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肃王妃的冷汗一直在滴,时不时地咬着嘴唇想要减轻疼痛,她偏过头看见陆祈慎沉着脸,柳舒窈倒是没什么,还对她笑了笑,她当时也是被疼痛冲昏了头脑,把沉积在心里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不说陆祈慎会怎么想,光是王爷发起火来,她都承受不起,想到这里,她不免在心底自嘲,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要担心这些。 肃王妃干脆把头埋进陆祈宁的怀里,逃避了。 陆祈宁则以为,肃王妃是疼得受不了了,于是撩开肃王妃额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想要看清她的脸色,“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忍?等一会房间收拾好了,就把你放到床上躺着。” 他又抬起头大喊:“太医到底什么时候来?还能不能快一点儿了?” 陆祈慎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些事是不能拖的,现在这样的情况,当初窈窈也经历过,他于心不忍,让刘伯去催。 刘伯走上前,毛遂自荐:“王爷,老奴也会把点脉,不如让老奴先试试?” 陆祈慎倒是无所谓,主要就是为了安心,他看向陆祈宁,话也不说。 陆祈宁神色纠结着,但肃王妃的呻\/吟一直在他耳边,最终还是点头,“小心点儿。” 柳舒窈随时关注着肃王妃身下的情况,其实若是没有见红,那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能只是动了胎气。 刘伯蹲下身子,刚要探手搭上肃王妃的手腕,就被陆祈宁瞪了一眼,刘伯也尴尬,他抬头看了一眼陆祈慎。 柳舒窈走出来,明白陆祈宁在想什么,把她的手帕放在肃王妃的手腕上,“现在好了,刘伯,去。” 刘伯点点头,在场的几人都看着刘伯没出声,在等待着一场宣判。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刘伯才收回手,“回两位王爷,肃王妃身体没事,可能是在推搡中动了胎气,必须好好休养才是。” 见陆祈宁眼神中还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他又补充:“当然,老奴也在医术上也只是稍有涉猎,可能看错,还是等太医来了看看。” 陆祈宁扭过头,他看到肃王妃的脸色还是苍白着,只不过没有那样流汗了,心也镇定下来,他开始催促起陆祈慎,“你的人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把房间收拾出来吗?” 这诚王府他们也才搬进来不久,只收拾了两人住的房间,别的房间都暂时空在那里的,现在突然要,当然要费一番功夫,可看着陆祈宁那样担心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快了,你先把肃王妃抱起来,地上也凉。” 陆祈宁气不顺,但也知道陆祈慎说的是正确的,稍微用点儿力气,把肃王妃抱在手上,找了一个尚且能坐的座椅坐下了。 “文茜,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肃王妃稍微歇了一会儿,觉得好像肚子不像一开始那么紧了,笑了笑:“感觉没那么痛了,应该躺会儿就好了。” 等到下人跑过来说房间准备好了之后,陆祈慎赶紧让他带着陆祈宁走。 肃王妃被安顿好了,太医也随之而来,陆祈宁黑着一张脸,“怎么?如今还要三催四请才能来了?” 太医连忙告罪:“还请王爷恕罪,实在是街上的积雪太厚,前行困难,不是臣有意拖延。” “既然有困难,那你就要想办法,若是现在肃王妃要生孩子了,岂不是还要她憋着等你?”陆祈宁现在看谁都不顺眼,本来因为宗人府那一回,陆祈宁的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但是这一次被陆祈慎气着了,加上肃王妃的事,他实在是心绪难平。 太医跪在地上,头都要磕晕,陆祈宁却说:“还不快来看看?再拖下去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你就别想竖着回去。” 太医也不敢耽搁,横竖都是错,连忙上前把脉。 没等多久,就得出了和刘伯一样的结论,“肃王妃平时身子养得好,摔得可能也不重,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是要多躺躺,喝两天安胎药,也就没事了。” 陆祈宁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陆祈慎也轻呼出一口气,柳舒窈欣慰地笑了笑,今天的一切,都让她害怕,让她想起那天失去她孩子的晚上。 陆祈慎在一旁捏了捏柳舒窈的肩膀,柳舒窈抬头朝他笑笑,表示没事,她已经学会放下了,当初那段日子,她已经伤心够了。 陆祈宁拿着太医给的方子,就说:“行了,本王也不想再你这里多待,你最好一直在皇上面前得脸,不然让你知道,本王也不是好得罪的。” 陆祈慎脾气本来挺好,但对上陆祈宁就没什么好脸色,想争辩几句,却被柳舒窈按住,他看到柳舒窈眼底的不赞同,心里愤懑,却也没说什么。 “肃王,肃王妃现在最好是平躺着,别移动,等她脸色好看一点儿再离开。”柳舒窈好声好气地说着,她对陆祈宁也没什么好印象,只是现在肃王妃这样,她还是心里愧疚。 肃王妃的情商也回来了,连忙对柳舒窈笑了一下,言语之间有拉拢之意,“就听弟妹的,我现在也确实有点不舒服,王爷,你认为呢?” 陆祈宁梗着脖子不说话,肃王妃又拉着他的衣摆,“王爷,大家都是亲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不如握手言和?” 柳舒窈跟着说:“是啊,嫂子言之有理,祈慎,你认为呢?” 肃王妃和柳舒窈都忽略了两人对柳舒窈的争抢,两人之前打的面红耳赤,想要维持面上的和气,可两个男人却不是这么想。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可他们两个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根本没想过这些,不管柳舒窈在谁的身边,落单的那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甚至觉得被羞辱了。 而刚刚柳舒窈按住陆祈慎让他别和陆祈宁争论,心里也有了疙瘩,还在想是不是窈窈对陆祈宁还有感情,要不是他硬插一脚,说不定窈窈现在已经跟随陆祈宁去了肃王府了。 肃王妃看着两人还在僵持着,但她又不敢让陆祈宁低头,只能干笑一声。 柳舒窈却拉了拉陆祈慎,她知道,陆祈慎最听她的了,“夫君,你说是不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肃王是兄长,咱们做小辈的,也要低低头,是吗?” “嗯。”陆祈慎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他抬起头,“今天确实冲动了,还请六哥见谅,嫂子身子不好,就多躺一会儿,诚王府的房间还是挺多的。” 柳舒窈听了他的最后一句,不免瞪了他一眼,对肃王夫妻两人笑着说:“现在也到了中午了,不如就留在府上吃个便饭,现在也快过年了,兄弟两人一起喝喝酒,怎么样?” 肃王妃自然是同意的,陆祈宁见柳舒窈这样凑合他们两人,心里更加看不惯陆祈慎了,但也不想下柳舒窈的面子,只能点头同意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陆祈慎和陆祈宁在诚王府打架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有心人传到了雍和帝的耳朵里。 本来雍和帝正在愁怎么抓陆祈慎的把柄,这下当着朝堂众臣的面儿,把陆祈慎和陆祈宁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趁机撸掉了陆祈慎摄政王的职位,让他闭门思过半个月,陆祈宁则被罚奉半年。 虽然这样有失偏颇,但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大家都明白,雍和帝和原来那个资质平庸的太子不一样了。 登基后的雍和帝眼光独到,决策果断,只是狠辣的手段让人颇有怨言,但在重刑之下,根本没有人敢反驳。 “诚王,你觉得朕的决议如何?” “皇上英明,臣弟认罚。”陆祈慎伏在地上,语气平淡。 雍和帝本来期待着陆祈慎反驳他,没想到陆祈慎接受良好,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转头看向陆祈宁,“肃王,你呢?” “臣弟也认罚。”他刚从宗人府出来没多久,雍和帝也不想多管他,反正迟早会收拾完的,最好是先把显眼的给打压下去,慢慢来。 “嗯。”雍和帝面色淡淡,眼神却深邃得很,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错了,就起来。你们要记住,你们的身份是什么,也还好是在府上打架,没有旁人看见,但就是这样,也够丢脸的了,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是。”陆祈慎和陆祈宁都低着头,作出理亏的样子。 接着雍和帝从桌上拿起一道折子,打开随意扫了几眼,“西北大雪,几近封村,还有一个村子甚至好几座房屋被压塌,村民流离失所,可却还有人尸位素餐,压着不报不说,被人爆出来,还想着欺上瞒下。” 虽然说着令人愤怒的事情,可雍和帝却翘着嘴唇,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众位爱卿,你们说,这样的官员,该当何罪?” 柳国公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白吃皇粮,他走上前,“皇上,自然是应当抄家,把那贪官的钱财都拿去赈灾,贪官就该拉去菜市场斩首,全家流放,以解灾民心头之恨。” “哦,是吗?”雍和帝右眉上挑,嘴角的笑容略显讥诮,“众位爱卿,觉得柳国公的处置如何?” “柳国公言之有理。”群臣无一人反对,只是对管理西北雪情的官员拘一把汗,都在左顾右盼,想要找出那个人。 站在前面的陆祈慎却心凉了一下,这个折子,好像是他手下的,他明明在好几天前就送到皇上面前了,还特地圈了一下,表明事情的重要性,昨天晚上也有官员来反馈了,事情处理得很妥当,可现在皇上才拿出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雍和帝却点了他的名字,“诚王,你说呢?” 陆祈慎上前一步,“臣……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西北的急报已经处理了,却还是送了旧的折子上来,看来是处理折子的太监出了差错,把以前的混进来了。” 柳国公听到皇上点出陆祈慎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以为只是单纯地问他意见,直到陆祈慎说出后面的话,他才明白,这不是简单地处置一个贪官的事情。 他因为在先帝驾崩的时候带着遗诏宣布雍和帝继位,雍和帝对他有着尊重,可对同样有机会争夺皇位,还是掌控着大权的陆祈慎就不一定了。 最近女儿也确实告诉过他,在朝堂之上要多多注意,雍和帝几次针对陆祈慎的时候,他都是事后被提点了才知道,可现在这么明显的恶意,他若是再晚一点才明白,那就白活几十年了。 可他和陆祈慎的关系,大家都清楚,贸然给陆祈慎说话,还有可能被皇上认为是他们联手欺瞒,担忧地看了陆祈慎一眼,只能见到陆祈慎挺直的背影。 雍和帝“啪”地把折子扔到地上,盛怒道:“你自己看看!” 陆祈慎沉默地走上前捡起来,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左下还有明显的日期,是昨天刚送上来的折子,言语之中颇为急切,怎么回事?难道西北巡抚瞒报了? “皇上,此事是臣弟失职,没有管好部下,还请皇上责罚。”陆祈慎说完就跪在大殿上,等雍和帝下令。 “祈慎啊祈慎,父皇生前如此器重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能让父皇放心?朕也对你抱有重望,可现在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朕也不能因为你是皇子,就对你宽带,你说呢?”雍和帝沉着声音,面色沉重地看着他。 “臣弟明白,皇上是顾全大局之人,臣弟愿意领罚。”陆祈慎的心绪千回百转,西北巡抚一直是他颇为信任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估计皇上早就计划好了,这件事恐怕只是一个引子,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呢。 雍和帝“哼”了一声,“你自然得罚,只是可怜了西北的灾民,还以为能等到朝廷的帮扶,却被黑心的官员给断了生路!” 陆祈慎的头更低了,陆祈宁见状,也恨不得踩上一脚,他微微抬起眼,就看到雍和帝的眼神在他这个方向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皇上就等着他说话吗?这可不行,若是踩进坑里,可没有人能够救他了。 便紧闭了嘴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柳国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为陆祈慎说点话,“启禀皇上,诚王也是被西北巡抚哄骗了,谅在诚王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是从轻发落?” 雍和帝没说话,秦丞相观察了一下雍和帝的神色,又看了一眼陆祈宁,他知道皇上现在在铲除异己了,现在是诚王,下一次估计就是肃王,或者是武王,这朝堂上的几个皇子,能有几个能安然无恙的? 武王站出来,“皇上,诚王确实有错,可也实在冤枉,朝廷的布置早已发给西北,是西北巡抚不按命令办事,诚王也只是监管不力,皇上想必也清楚其中缘由。” 雍和帝看着下面的几个皇子,他在心底冷笑,一个二个,别以为能站在这里就安然无事了,只要是威胁到他的皇位的,都不能留在朝堂上,而武王和诚王,必然是他要第一个除掉的。 他们两个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若是他有什么意外,那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就是继位的人选,只是现在太后还健在,他不能现在出手。 “武王言之有理,只是这件事必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西北巡抚朕自然会处置,诚王也不能姑息。”雍和帝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臣子,“只是众位爱卿要记住,若是再这样下去,朕绝对不会轻饶。” “皇上英明。”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陆祈慎被赶去西北亲自处理雪灾的事情,处理完后继续闭门思过。 西北巡抚因为这件事直接满门抄斩,府中钱财一律充入国库。 本来陆祈慎摄政王的名头已经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是过节的时候都随时有人拜访,现在年关已至,却门可罗雀,这就是皇恩。 大家这才情真意切的意识到,朝堂已经改天换日了,再也不是原来乾嘉帝当政的时候,说话行事都得谨慎小心。 柳国公平时神经大条的很,这时候却知道了雍和帝可能是有意针对,还上门来找柳舒窈说了好一会儿话,让他们夫妻有什么事情就来说,千万别瞒着。 柳舒窈嘴上应得好好的,可她也怕会连累到柳家,和陆祈慎商量了一下,还是他们自己想办法好了,毕竟还是皇子,太后也在,皇上应当不会做的太难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陆祈慎和陆祈宁在诚王府打架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有心人传到了雍和帝的耳朵里。 本来雍和帝正在愁怎么抓陆祈慎的把柄,这下当着朝堂众臣的面儿,把陆祈慎和陆祈宁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趁机撸掉了陆祈慎摄政王的职位,让他闭门思过半个月,陆祈宁则被罚奉半年。 虽然这样有失偏颇,但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大家都明白,雍和帝和原来那个资质平庸的太子不一样了。 登基后的雍和帝眼光独到,决策果断,只是狠辣的手段让人颇有怨言,但在重刑之下,根本没有人敢反驳。 “诚王,你觉得朕的决议如何?” “皇上英明,臣弟认罚。”陆祈慎伏在地上,语气平淡。 雍和帝本来期待着陆祈慎反驳他,没想到陆祈慎接受良好,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转头看向陆祈宁,“肃王,你呢?” “臣弟也认罚。”他刚从宗人府出来没多久,雍和帝也不想多管他,反正迟早会收拾完的,最好是先把显眼的给打压下去,慢慢来。 “嗯。”雍和帝面色淡淡,眼神却深邃得很,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错了,就起来。你们要记住,你们的身份是什么,也还好是在府上打架,没有旁人看见,但就是这样,也够丢脸的了,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是。”陆祈慎和陆祈宁都低着头,作出理亏的样子。 接着雍和帝从桌上拿起一道折子,打开随意扫了几眼,“西北大雪,几近封村,还有一个村子甚至好几座房屋被压塌,村民流离失所,可却还有人尸位素餐,压着不报不说,被人爆出来,还想着欺上瞒下。” 虽然说着令人愤怒的事情,可雍和帝却翘着嘴唇,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众位爱卿,你们说,这样的官员,该当何罪?” 柳国公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白吃皇粮,他走上前,“皇上,自然是应当抄家,把那贪官的钱财都拿去赈灾,贪官就该拉去菜市场斩首,全家流放,以解灾民心头之恨。” “哦,是吗?”雍和帝右眉上挑,嘴角的笑容略显讥诮,“众位爱卿,觉得柳国公的处置如何?” “柳国公言之有理。”群臣无一人反对,只是对管理西北雪情的官员拘一把汗,都在左顾右盼,想要找出那个人。 站在前面的陆祈慎却心凉了一下,这个折子,好像是他手下的,他明明在好几天前就送到皇上面前了,还特地圈了一下,表明事情的重要性,昨天晚上也有官员来反馈了,事情处理得很妥当,可现在皇上才拿出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雍和帝却点了他的名字,“诚王,你说呢?” 陆祈慎上前一步,“臣……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西北的急报已经处理了,却还是送了旧的折子上来,看来是处理折子的太监出了差错,把以前的混进来了。” 柳国公听到皇上点出陆祈慎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以为只是单纯地问他意见,直到陆祈慎说出后面的话,他才明白,这不是简单地处置一个贪官的事情。 他因为在先帝驾崩的时候带着遗诏宣布雍和帝继位,雍和帝对他有着尊重,可对同样有机会争夺皇位,还是掌控着大权的陆祈慎就不一定了。 最近女儿也确实告诉过他,在朝堂之上要多多注意,雍和帝几次针对陆祈慎的时候,他都是事后被提点了才知道,可现在这么明显的恶意,他若是再晚一点才明白,那就白活几十年了。 可他和陆祈慎的关系,大家都清楚,贸然给陆祈慎说话,还有可能被皇上认为是他们联手欺瞒,担忧地看了陆祈慎一眼,只能见到陆祈慎挺直的背影。 雍和帝“啪”地把折子扔到地上,盛怒道:“你自己看看!” 陆祈慎沉默地走上前捡起来,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左下还有明显的日期,是昨天刚送上来的折子,言语之中颇为急切,怎么回事?难道西北巡抚瞒报了? “皇上,此事是臣弟失职,没有管好部下,还请皇上责罚。”陆祈慎说完就跪在大殿上,等雍和帝下令。 “祈慎啊祈慎,父皇生前如此器重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能让父皇放心?朕也对你抱有重望,可现在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朕也不能因为你是皇子,就对你宽带,你说呢?”雍和帝沉着声音,面色沉重地看着他。 “臣弟明白,皇上是顾全大局之人,臣弟愿意领罚。”陆祈慎的心绪千回百转,西北巡抚一直是他颇为信任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估计皇上早就计划好了,这件事恐怕只是一个引子,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呢。 雍和帝“哼”了一声,“你自然得罚,只是可怜了西北的灾民,还以为能等到朝廷的帮扶,却被黑心的官员给断了生路!” 陆祈慎的头更低了,陆祈宁见状,也恨不得踩上一脚,他微微抬起眼,就看到雍和帝的眼神在他这个方向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皇上就等着他说话吗?这可不行,若是踩进坑里,可没有人能够救他了。 便紧闭了嘴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柳国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为陆祈慎说点话,“启禀皇上,诚王也是被西北巡抚哄骗了,谅在诚王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还是从轻发落?” 雍和帝没说话,秦丞相观察了一下雍和帝的神色,又看了一眼陆祈宁,他知道皇上现在在铲除异己了,现在是诚王,下一次估计就是肃王,或者是武王,这朝堂上的几个皇子,能有几个能安然无恙的? 武王站出来,“皇上,诚王确实有错,可也实在冤枉,朝廷的布置早已发给西北,是西北巡抚不按命令办事,诚王也只是监管不力,皇上想必也清楚其中缘由。” 雍和帝看着下面的几个皇子,他在心底冷笑,一个二个,别以为能站在这里就安然无事了,只要是威胁到他的皇位的,都不能留在朝堂上,而武王和诚王,必然是他要第一个除掉的。 他们两个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若是他有什么意外,那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就是继位的人选,只是现在太后还健在,他不能现在出手。 “武王言之有理,只是这件事必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西北巡抚朕自然会处置,诚王也不能姑息。”雍和帝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臣子,“只是众位爱卿要记住,若是再这样下去,朕绝对不会轻饶。” “皇上英明。”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陆祈慎被赶去西北亲自处理雪灾的事情,处理完后继续闭门思过。 西北巡抚因为这件事直接满门抄斩,府中钱财一律充入国库。 本来陆祈慎摄政王的名头已经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不是过节的时候都随时有人拜访,现在年关已至,却门可罗雀,这就是皇恩。 大家这才情真意切的意识到,朝堂已经改天换日了,再也不是原来乾嘉帝当政的时候,说话行事都得谨慎小心。 柳国公平时神经大条的很,这时候却知道了雍和帝可能是有意针对,还上门来找柳舒窈说了好一会儿话,让他们夫妻有什么事情就来说,千万别瞒着。 柳舒窈嘴上应得好好的,可她也怕会连累到柳家,和陆祈慎商量了一下,还是他们自己想办法好了,毕竟还是皇子,太后也在,皇上应当不会做的太难看。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陆祈慎在西北呆了整整两个月,才把西北巡抚捅出来的窟窿补完,但雍和帝的意思是,陆祈慎从西北回来之后,还需要闭门思过半个月,才能继续上朝。 陆祈慎跪在大殿中央,直直地望着似笑非笑着的雍和帝。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出声,而雍和帝一直是沉得住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东宫蛰伏那么久不被人发现。 陆祈慎低下头颅,“臣弟领命。” 雍和帝放下手中的朱笔,走到陆祈慎跟前,“朕知道,在这件事中,朕处置的有点重了。” “皇上言重了,皇上如何处置,自有皇上的道理,臣弟毫无怨言。”陆祈慎避免和雍和帝直视,一直盯着地上新铺的波斯国进贡的毛毯,那花纹还挺别致。 雍和帝轻哂,“自然,按理来说,你是皇子,母后是这大梁的太后,身份尊贵无比,若是想要逃脱这次惩罚,也无可厚非。” 雍和帝说完这句话就一直盯着陆祈慎的头顶,眼眸幽深,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而陆祈慎不知道雍和帝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道:“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当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臣弟一个小小的王爷,算不得什么。” 雍和帝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正是因为你的身份,朕就必须得罚得重点,不然在众位大臣眼中,朕就成了一个是非不分,包庇亲族的昏君。” 陆祈慎俯身磕头,“皇上圣明。” “所以呢……”雍和帝抬起头,看向殿外的红瓦白墙,语气幽幽,“你在闭门思过这半个月里,还要抄录先祖遗训十遍,这诚王的名头,也不要了,等什么时候将功补过了,朕再还给你。” 说实话,陆祈慎一点也不稀罕这什么王爷,摄政王的身份。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寻常的孤儿,能够位极人臣已是他这一生的幸事,有朝一日还能鱼跃龙门,改头换面成为皇子,这也就罢了。 他的原意是帮助三哥得到皇位,本来三哥就是众皇子中能力最突出的,谁知道三哥改变了想法,而他也只能随遇而安。 万万没想到,这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还能被卷进这场争夺,他该怎么表示自己毫无野心? 陆祈慎苦笑,也许就算他认认真真的说了,雍和帝也不会相信的,皇族中,只有死人和傻子才是最安全的。 陆祈慎再次谢恩,“臣弟遵旨。” 雍和帝没想到陆祈慎竟然半点意见也没有,他略显意外,难道陆祈慎真的对皇位毫无想法吗? 不,雍和帝不信,只要有能力,有依靠,怎么可能对那至尊之位毫不动心呢? 而陆祈慎就是条件最优越的那一个,他的母族,他的岳父,在朝堂上的地位都是数一数二的,对了,他还有一个哥哥,亲哥哥。 雍和帝眯起眼睛,这也是他最不放心的一点,他们兄弟俩看起来很是齐心,不过么……皇家真的有信任这种东西吗? 他叫陆祈慎起来,象征性的送了点东西作为补偿,就把他打发出去了。 陆祈慎对这些身外之物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其中有支凤钗是柳舒窈没有的,而且挺搭配柳舒窈的一件淡青色的衣服,他专门收了起来。 陆祈慎对于被罚这件事看得很淡,这没什么,他可以不在乎,但这背后的寓意他必须得在乎。 那就是皇上越发看他不顺眼了,这对于他和武王都不是个好现象,他还好,手中没多少实权,可武王不一样,武王手中不仅握着边疆的兵权,还有京中一半儿御林军的兵权。 陆祈慎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像是一道道沟壑。 他闭门思过的这半个月,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而武王也许就是皇上的下一个目标。 陆祈慎到诚王府门口的时候,发现牌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拆下了,他冷笑一声,竟不知道皇宫的人什么时候办事这么快了。 柳舒窈则满含眼泪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陆祈慎,一动不动,太监已经来宣过旨了,她不知道皇上竟然针对他们府上到了这个地步。 陆祈慎在朝堂上受到的讽刺肯定更多,不能去上朝也好,也不是多大的事,皇上看不惯,他们避着锋芒就是了。 陆祈慎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肩膀不停耸动的柳舒窈,他连忙快步走上前,“怎么哭了呢?这天还冷着,别在外面久站,咱们回屋。” 柳舒窈用手背几下擦干眼泪,笑着说:“大概是刚刚的大风,眯了眼睛。”她抬起头,“你帮我看看,眼里是不是进沙子了?” 陆祈慎默了一下,看着柳舒窈拼命掩饰的神情,他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微微抬起柳舒窈的下巴,“我看看。” 陆祈慎检查的很认真,柳舒窈也配合着睁大眼睛,却没想到陆祈慎一低头,唇就印上了她的。 柳舒窈“唔”一声,这还是大门口呢,不说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守在门口的侍卫呢,她脸色绯红,撑在陆祈慎胸前的双手一直挣扎着。 却被陆祈慎捏住了,在她唇上吐出模糊的话语:“窈窈,专心。” 专心?这光天化日之下,偶有人驻足的大街上,她如何专心? 可是陆祈慎专注于用舌尖挑逗她,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身后的侍卫早已自觉地避开目光,街上有路过看热闹的人也被这对有情人的恩爱闪到了眼睛。 柳舒窈早就在陆祈慎的爱护下沉溺于这个温柔而不含一丝情\/欲的吻中。 等到两人分开,柳舒窈的眼神迷离,看向陆祈慎,眉间浮上若有似无的风情,饶是没有一丝想法的陆祈慎,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指尖在柳舒窈的脸颊来回游走,“窈窈,我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着你了,开心吗?” 柳舒窈笑着点头,陆祈慎去西北的那几个月,她的精神头好像也跟着离开了,每天的思念堆积,让她无暇做任何事。 就连半夜醒来,都觉得身边的床更加空荡,对于陆祈慎的想念,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如果不是西北偏远,路程不好走,她多想陪着陆祈慎一起去了。 陆祈慎温柔又坚定的目光落在柳舒窈的脸上,他知道柳舒窈灿烂的笑容下是对他的担心和悲伤,可这也没办法,他受制于人一天,就要忍受这种猜忌一天,除非,那个座位上,坐的是他的亲兄弟。 陆祈慎的拳头,在看不见的地方捏紧,突然感觉到眉间一抹温度,陆祈慎伸手触碰到柳舒窈的手指。 “夫君,别再皱眉了,你看看你,眉头平展,这眉间都有一道消不下去的痕迹。”原来运筹帷幄的陆祈慎,眉间从来没有这样的印记,看来近来和皇上的争端,让他烦心不已。 柳舒窈一个深闺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大哥去了军中,很少能联系上,二哥常年不在家,去年高中,却申请外放,更是除了年关,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三哥年纪还小,也没法帮助陆祈慎。 而她的父亲,本来是最有能力帮陆祈慎的那一个,却也因为位高权重,无法和他们来往密切,一举一动,都得衡量皇上的心意。 不只是陆祈慎感觉到累,柳舒窈也累得很。 陆祈慎笑了一下,“进去。” 陆祈慎从西北回来,就直接去了皇宫给雍和帝禀报事情,但现在天色也晚了,两人直接用了饭才回到房间。 “今天皇上还赏赐了一些东西,里面有支凤钗,我觉得你肯定喜欢。”陆祈慎从怀中拿出来,放到柳舒窈手里。 就着烛光,柳舒窈细细打量手中的凤钗。 其实凤钗都做得差不多,只有些细微的差别,做工和用料都能区分。 柳舒窈手中的这支,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还是正凤。 最关键是,这凤的眼睛,还是翡翠镶嵌的,种水一流。 柳舒窈眼中的喜爱呼之欲出,放到陆祈慎手上,“快帮我戴上。” 陆祈慎把柳舒窈前额的冠拿掉,换上凤钗,刚好今天柳舒窈穿的衣服和这凤钗相得益彰。 陆祈慎赞道:“窈窈戴着真好看,这凤钗原来看着也很高雅,可窈窈一戴,把它给比下去了。” 柳舒窈胸腔内的欣喜简直要掩藏不住,她满含风情地觑了陆祈慎一眼,让陆祈慎的呼吸都充满了热气。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陆祈慎在西北呆了整整两个月,才把西北巡抚捅出来的窟窿补完,但雍和帝的意思是,陆祈慎从西北回来之后,还需要闭门思过半个月,才能继续上朝。 陆祈慎跪在大殿中央,直直地望着似笑非笑着的雍和帝。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出声,而雍和帝一直是沉得住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东宫蛰伏那么久不被人发现。 陆祈慎低下头颅,“臣弟领命。” 雍和帝放下手中的朱笔,走到陆祈慎跟前,“朕知道,在这件事中,朕处置的有点重了。” “皇上言重了,皇上如何处置,自有皇上的道理,臣弟毫无怨言。”陆祈慎避免和雍和帝直视,一直盯着地上新铺的波斯国进贡的毛毯,那花纹还挺别致。 雍和帝轻哂,“自然,按理来说,你是皇子,母后是这大梁的太后,身份尊贵无比,若是想要逃脱这次惩罚,也无可厚非。” 雍和帝说完这句话就一直盯着陆祈慎的头顶,眼眸幽深,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而陆祈慎不知道雍和帝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道:“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当然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臣弟一个小小的王爷,算不得什么。” 雍和帝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正是因为你的身份,朕就必须得罚得重点,不然在众位大臣眼中,朕就成了一个是非不分,包庇亲族的昏君。” 陆祈慎俯身磕头,“皇上圣明。” “所以呢……”雍和帝抬起头,看向殿外的红瓦白墙,语气幽幽,“你在闭门思过这半个月里,还要抄录先祖遗训十遍,这诚王的名头,也不要了,等什么时候将功补过了,朕再还给你。” 说实话,陆祈慎一点也不稀罕这什么王爷,摄政王的身份。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寻常的孤儿,能够位极人臣已是他这一生的幸事,有朝一日还能鱼跃龙门,改头换面成为皇子,这也就罢了。 他的原意是帮助三哥得到皇位,本来三哥就是众皇子中能力最突出的,谁知道三哥改变了想法,而他也只能随遇而安。 万万没想到,这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还能被卷进这场争夺,他该怎么表示自己毫无野心? 陆祈慎苦笑,也许就算他认认真真的说了,雍和帝也不会相信的,皇族中,只有死人和傻子才是最安全的。 陆祈慎再次谢恩,“臣弟遵旨。” 雍和帝没想到陆祈慎竟然半点意见也没有,他略显意外,难道陆祈慎真的对皇位毫无想法吗? 不,雍和帝不信,只要有能力,有依靠,怎么可能对那至尊之位毫不动心呢? 而陆祈慎就是条件最优越的那一个,他的母族,他的岳父,在朝堂上的地位都是数一数二的,对了,他还有一个哥哥,亲哥哥。 雍和帝眯起眼睛,这也是他最不放心的一点,他们兄弟俩看起来很是齐心,不过么……皇家真的有信任这种东西吗? 他叫陆祈慎起来,象征性的送了点东西作为补偿,就把他打发出去了。 陆祈慎对这些身外之物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其中有支凤钗是柳舒窈没有的,而且挺搭配柳舒窈的一件淡青色的衣服,他专门收了起来。 陆祈慎对于被罚这件事看得很淡,这没什么,他可以不在乎,但这背后的寓意他必须得在乎。 那就是皇上越发看他不顺眼了,这对于他和武王都不是个好现象,他还好,手中没多少实权,可武王不一样,武王手中不仅握着边疆的兵权,还有京中一半儿御林军的兵权。 陆祈慎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像是一道道沟壑。 他闭门思过的这半个月,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而武王也许就是皇上的下一个目标。 陆祈慎到诚王府门口的时候,发现牌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拆下了,他冷笑一声,竟不知道皇宫的人什么时候办事这么快了。 柳舒窈则满含眼泪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陆祈慎,一动不动,太监已经来宣过旨了,她不知道皇上竟然针对他们府上到了这个地步。 陆祈慎在朝堂上受到的讽刺肯定更多,不能去上朝也好,也不是多大的事,皇上看不惯,他们避着锋芒就是了。 陆祈慎回过神来,看到不远处肩膀不停耸动的柳舒窈,他连忙快步走上前,“怎么哭了呢?这天还冷着,别在外面久站,咱们回屋。” 柳舒窈用手背几下擦干眼泪,笑着说:“大概是刚刚的大风,眯了眼睛。”她抬起头,“你帮我看看,眼里是不是进沙子了?” 陆祈慎默了一下,看着柳舒窈拼命掩饰的神情,他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微微抬起柳舒窈的下巴,“我看看。” 陆祈慎检查的很认真,柳舒窈也配合着睁大眼睛,却没想到陆祈慎一低头,唇就印上了她的。 柳舒窈“唔”一声,这还是大门口呢,不说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守在门口的侍卫呢,她脸色绯红,撑在陆祈慎胸前的双手一直挣扎着。 却被陆祈慎捏住了,在她唇上吐出模糊的话语:“窈窈,专心。” 专心?这光天化日之下,偶有人驻足的大街上,她如何专心? 可是陆祈慎专注于用舌尖挑逗她,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身后的侍卫早已自觉地避开目光,街上有路过看热闹的人也被这对有情人的恩爱闪到了眼睛。 柳舒窈早就在陆祈慎的爱护下沉溺于这个温柔而不含一丝情\/欲的吻中。 等到两人分开,柳舒窈的眼神迷离,看向陆祈慎,眉间浮上若有似无的风情,饶是没有一丝想法的陆祈慎,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指尖在柳舒窈的脸颊来回游走,“窈窈,我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着你了,开心吗?” 柳舒窈笑着点头,陆祈慎去西北的那几个月,她的精神头好像也跟着离开了,每天的思念堆积,让她无暇做任何事。 就连半夜醒来,都觉得身边的床更加空荡,对于陆祈慎的想念,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如果不是西北偏远,路程不好走,她多想陪着陆祈慎一起去了。 陆祈慎温柔又坚定的目光落在柳舒窈的脸上,他知道柳舒窈灿烂的笑容下是对他的担心和悲伤,可这也没办法,他受制于人一天,就要忍受这种猜忌一天,除非,那个座位上,坐的是他的亲兄弟。 陆祈慎的拳头,在看不见的地方捏紧,突然感觉到眉间一抹温度,陆祈慎伸手触碰到柳舒窈的手指。 “夫君,别再皱眉了,你看看你,眉头平展,这眉间都有一道消不下去的痕迹。”原来运筹帷幄的陆祈慎,眉间从来没有这样的印记,看来近来和皇上的争端,让他烦心不已。 柳舒窈一个深闺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大哥去了军中,很少能联系上,二哥常年不在家,去年高中,却申请外放,更是除了年关,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三哥年纪还小,也没法帮助陆祈慎。 而她的父亲,本来是最有能力帮陆祈慎的那一个,却也因为位高权重,无法和他们来往密切,一举一动,都得衡量皇上的心意。 不只是陆祈慎感觉到累,柳舒窈也累得很。 陆祈慎笑了一下,“进去。” 陆祈慎从西北回来,就直接去了皇宫给雍和帝禀报事情,但现在天色也晚了,两人直接用了饭才回到房间。 “今天皇上还赏赐了一些东西,里面有支凤钗,我觉得你肯定喜欢。”陆祈慎从怀中拿出来,放到柳舒窈手里。 就着烛光,柳舒窈细细打量手中的凤钗。 其实凤钗都做得差不多,只有些细微的差别,做工和用料都能区分。 柳舒窈手中的这支,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还是正凤。 最关键是,这凤的眼睛,还是翡翠镶嵌的,种水一流。 柳舒窈眼中的喜爱呼之欲出,放到陆祈慎手上,“快帮我戴上。” 陆祈慎把柳舒窈前额的冠拿掉,换上凤钗,刚好今天柳舒窈穿的衣服和这凤钗相得益彰。 陆祈慎赞道:“窈窈戴着真好看,这凤钗原来看着也很高雅,可窈窈一戴,把它给比下去了。” 柳舒窈胸腔内的欣喜简直要掩藏不住,她满含风情地觑了陆祈慎一眼,让陆祈慎的呼吸都充满了热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因为陆祈慎闭门思过的原因,连上巳节他们都没有出门去踏青。 可也乐得自在,至少对于陆祈慎和柳舒窈来说,能有更多的时间黏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哪怕陆祈慎需要抄写先祖遗训,柳舒窈也能在一旁磨磨,被看添香,对于文人来说,也是人生幸事。 可是今天,居然有客来访,他们两人听到刘伯的通报时,显然都很是吃惊,现在朝中的人,对他们避之不及,还有谁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登门? 柳舒窈看了陆祈慎一眼,“也许是三哥呢,他这几天不是和你通过信件谈了几件事吗?也许是害怕信里说得不够清楚,便来了。” 柳舒窈想了想,说:“再说了,皇上只说让你闭门思过,也没不许外人来访呀。” 陆祈慎觉得可行,但他依然是有罪之身,若是在闭门思过期间还不知反省,和朝中臣子来往频繁,只怕皇上知道了,会更加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现在人已经来了,他不得不招待。 陆祈慎让刘伯把人带到花厅,他和柳舒窈一同前往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猜错了,来人不是武王,而是肃王。 陆祈慎远远的就皱起了眉头,柳舒窈的脸色也不算好。 他们都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一场架。 可等到陆祈宁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把那场架当回事。 看陆祈宁的脸色,好像还挺愉快,只见他笑着说:“本王这次来,是为了那场架。” 柳舒窈一听就觉得不妙,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言不合,又打起来怎么办?她的眉头紧锁。 陆祈宁等到两人相继坐下,又继续说:“皇上在那天之后叫了本王,说了很久的话,本王也知道那天是冲动了。但没想到第二天七弟就去了西北,于是想等到七弟回来,本王亲自登门谢罪,谁曾想这几天手头上事情多,皇上还交代了几样事情,所以拖到现在才来,还望七弟、七弟妹不要怪罪。” 怪不得陆祈宁脸上透露着春风得意,原来得了好处,想必是不一般的事情? 陆祈慎心头的不安一直在,看到陆祈宁略有深意的笑容,眉头也禁不住跳了一下,也许他们两个,达成了什么共识,现在就是来试探他的。 “六哥说的哪里话,那天都说好了,握手言和,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若是陆祈宁对窈窈死心的话,他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陆祈宁笑着摇摇头,“那看来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七弟如此宽宏大度,想必对头衔之类的身外之物,也不会放在心上。” 柳舒窈在一旁听着,觉得陆祈宁一句话拐了好几道弯,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活着不累吗? 陆祈慎也笑了笑,他垂下眼帘,掩盖住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六哥今天来,恐怕不是为了这件事?难道是皇上托六哥做说客?” 陆祈宁略显意外地看了陆祈慎一眼,既然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那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陆祈宁右手放在大腿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是啊,皇上自七弟回去以后,就一直在反省自己,他觉得对七弟的惩罚还是太过沉重了,所以托本王问一问,还希望七弟不要太过纠结,皇上其实很想和七弟亲近些,却碍于身份,只能让七弟受委屈了。” 柳舒窈一个妇人家都知道这番话不能信,更何况是久居官场的陆祈慎,“还请六哥告诉皇上,我受些委屈没什么,都是为了大梁的稳定。” “再说了,都是亲兄弟,就算没有封号,没有俸禄,皇上难道会忍心看着我过不下去吗?”到最后,陆祈慎甚至还开了个玩笑。 陆祈宁配合地笑了几声,忍不忍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陆祈慎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而他,也不免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七弟说的有道理,既然七弟能如此看得开,那么本王也不多留了,不过……”陆祈宁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着柳舒窈,“文茜最近想念弟妹的很,不知弟妹可有空上门做客?” 柳舒窈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聊到她身上,别说现在陆祈慎还在被罚,就是旁的日子,她也不会单纯到去肃王府做客。 柳舒窈客气而疏离的笑着说:“只怕是要辜负嫂子的心意了,现在祈慎还在禁足,我这个做夫人的也不能顶着风头浪尖出门,恐怕会遭受风言风语,还是等祈慎能出门了,一起去肃王府做客。” 陆祈宁眯起眼睛,他也不知道现在对柳舒窈是喜欢多还是执念多,只知道他看到柳舒窈站在陆祈慎身边,他就觉得异常刺眼。 他恨不得陆祈慎现在就身败名裂,而柳舒窈也要为她的水性杨花,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勉强了,希望过几天能看到七弟和弟妹来府上做客。”陆祈宁说完这句,转身就离开了。 刘伯趁机说:“王爷,肃王还派人送了好些礼物,王爷可看看?” 陆祈慎没心情,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和窈窈呆在一起,他更喜欢这样无所事事,悠闲惬意的时刻。 柳舒窈也是这样想的,她见陆祈慎没有说话,便说:“放库房里去,等年节的时候,送出去。”陆祈宁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想沾手。 陆祈慎在一旁点头,“就按王妃说的办。” 陆祈慎带着柳舒窈离开,诚王府建成之后,他还没带着窈窈好好逛过,这几天差不多逛了一半,今天继续逛着。 两人边走边聊,园子里的景色怡人,见到陆祈宁糟糕的心情被抛诸脑后。 “三哥的心思真巧,从这个窗子里望过去,能看见一片竹林,从后边儿的窗子里望过去,能看见一片桃林,还有这座小桥走过去,就是一片梅园。”柳舒窈拍手叫好,“果真是五步一景,十步一阁,我在家的时候,已经觉得国公府蛮大了,没想到这诚王府更大,景致也安排得更加巧妙。” 陆祈慎偏头看着柳舒窈绽放的笑颜,心里也高兴得很,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来过,“前边儿还有一片湖,可以游船。” 柳舒窈嘴巴张大,“真的吗?现在可以去吗?”她牵着陆祈慎的手就想走过去,却被陆祈慎拉了回来。 “太冷了,而且湖面的荷花都已经枯萎了,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等到盛夏的时候,荷花开放,我们再来游船摘莲藕。” 柳舒窈不禁在脑海中描绘陆祈慎说的景象,期待得不得了,“好啊,到时候还可以收集荷叶上的露珠,煎茶吃。” “嗯。”陆祈慎点头,说到煎茶,现在已经到了三月份,桃花盛放,陆祈慎回头,透过窗子,桃花迎着风开得正灿烂。 “我们去桃林瞧瞧?正好可以摘点桃花,做桃片糕。”陆祈慎曾经的家乡盛产桃片糕,后来被武王接走,就再也没吃过了,他还挺想念,现在得了空闲,不免想亲手做做,也想让窈窈尝尝他家乡的味道。 柳舒窈眼睛亮得很,“你会做吗?” 陆祈慎点头,“会,只是差不多有十多年没做过了,恐怕会有点不尽人意。” “没事。”柳舒窈一点都不介意,她从小接受的理念,就是君子远庖厨,他的父亲再疼爱母亲,也从来没有下过厨,现在陆祈慎居然愿意为她下厨,她觉得这满腔的爱意都无处释放了。 柳舒窈盯着陆祈慎,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哪哪都好,可能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就是让她和陆祈慎做一对恩爱夫妻! 她踮起脚尖,轻轻献上一吻,本来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没想到陆祈慎扶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春风中,漫天的花香里,拥抱着彼此,交换对方的爱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因为陆祈慎闭门思过的原因,连上巳节他们都没有出门去踏青。 可也乐得自在,至少对于陆祈慎和柳舒窈来说,能有更多的时间黏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哪怕陆祈慎需要抄写先祖遗训,柳舒窈也能在一旁磨磨,被看添香,对于文人来说,也是人生幸事。 可是今天,居然有客来访,他们两人听到刘伯的通报时,显然都很是吃惊,现在朝中的人,对他们避之不及,还有谁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登门? 柳舒窈看了陆祈慎一眼,“也许是三哥呢,他这几天不是和你通过信件谈了几件事吗?也许是害怕信里说得不够清楚,便来了。” 柳舒窈想了想,说:“再说了,皇上只说让你闭门思过,也没不许外人来访呀。” 陆祈慎觉得可行,但他依然是有罪之身,若是在闭门思过期间还不知反省,和朝中臣子来往频繁,只怕皇上知道了,会更加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现在人已经来了,他不得不招待。 陆祈慎让刘伯把人带到花厅,他和柳舒窈一同前往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猜错了,来人不是武王,而是肃王。 陆祈慎远远的就皱起了眉头,柳舒窈的脸色也不算好。 他们都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一场架。 可等到陆祈宁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把那场架当回事。 看陆祈宁的脸色,好像还挺愉快,只见他笑着说:“本王这次来,是为了那场架。” 柳舒窈一听就觉得不妙,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言不合,又打起来怎么办?她的眉头紧锁。 陆祈宁等到两人相继坐下,又继续说:“皇上在那天之后叫了本王,说了很久的话,本王也知道那天是冲动了。但没想到第二天七弟就去了西北,于是想等到七弟回来,本王亲自登门谢罪,谁曾想这几天手头上事情多,皇上还交代了几样事情,所以拖到现在才来,还望七弟、七弟妹不要怪罪。” 怪不得陆祈宁脸上透露着春风得意,原来得了好处,想必是不一般的事情? 陆祈慎心头的不安一直在,看到陆祈宁略有深意的笑容,眉头也禁不住跳了一下,也许他们两个,达成了什么共识,现在就是来试探他的。 “六哥说的哪里话,那天都说好了,握手言和,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若是陆祈宁对窈窈死心的话,他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陆祈宁笑着摇摇头,“那看来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七弟如此宽宏大度,想必对头衔之类的身外之物,也不会放在心上。” 柳舒窈在一旁听着,觉得陆祈宁一句话拐了好几道弯,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活着不累吗? 陆祈慎也笑了笑,他垂下眼帘,掩盖住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六哥今天来,恐怕不是为了这件事?难道是皇上托六哥做说客?” 陆祈宁略显意外地看了陆祈慎一眼,既然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那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陆祈宁右手放在大腿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是啊,皇上自七弟回去以后,就一直在反省自己,他觉得对七弟的惩罚还是太过沉重了,所以托本王问一问,还希望七弟不要太过纠结,皇上其实很想和七弟亲近些,却碍于身份,只能让七弟受委屈了。” 柳舒窈一个妇人家都知道这番话不能信,更何况是久居官场的陆祈慎,“还请六哥告诉皇上,我受些委屈没什么,都是为了大梁的稳定。” “再说了,都是亲兄弟,就算没有封号,没有俸禄,皇上难道会忍心看着我过不下去吗?”到最后,陆祈慎甚至还开了个玩笑。 陆祈宁配合地笑了几声,忍不忍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陆祈慎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而他,也不免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七弟说的有道理,既然七弟能如此看得开,那么本王也不多留了,不过……”陆祈宁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着柳舒窈,“文茜最近想念弟妹的很,不知弟妹可有空上门做客?” 柳舒窈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聊到她身上,别说现在陆祈慎还在被罚,就是旁的日子,她也不会单纯到去肃王府做客。 柳舒窈客气而疏离的笑着说:“只怕是要辜负嫂子的心意了,现在祈慎还在禁足,我这个做夫人的也不能顶着风头浪尖出门,恐怕会遭受风言风语,还是等祈慎能出门了,一起去肃王府做客。” 陆祈宁眯起眼睛,他也不知道现在对柳舒窈是喜欢多还是执念多,只知道他看到柳舒窈站在陆祈慎身边,他就觉得异常刺眼。 他恨不得陆祈慎现在就身败名裂,而柳舒窈也要为她的水性杨花,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勉强了,希望过几天能看到七弟和弟妹来府上做客。”陆祈宁说完这句,转身就离开了。 刘伯趁机说:“王爷,肃王还派人送了好些礼物,王爷可看看?” 陆祈慎没心情,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和窈窈呆在一起,他更喜欢这样无所事事,悠闲惬意的时刻。 柳舒窈也是这样想的,她见陆祈慎没有说话,便说:“放库房里去,等年节的时候,送出去。”陆祈宁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想沾手。 陆祈慎在一旁点头,“就按王妃说的办。” 陆祈慎带着柳舒窈离开,诚王府建成之后,他还没带着窈窈好好逛过,这几天差不多逛了一半,今天继续逛着。 两人边走边聊,园子里的景色怡人,见到陆祈宁糟糕的心情被抛诸脑后。 “三哥的心思真巧,从这个窗子里望过去,能看见一片竹林,从后边儿的窗子里望过去,能看见一片桃林,还有这座小桥走过去,就是一片梅园。”柳舒窈拍手叫好,“果真是五步一景,十步一阁,我在家的时候,已经觉得国公府蛮大了,没想到这诚王府更大,景致也安排得更加巧妙。” 陆祈慎偏头看着柳舒窈绽放的笑颜,心里也高兴得很,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来过,“前边儿还有一片湖,可以游船。” 柳舒窈嘴巴张大,“真的吗?现在可以去吗?”她牵着陆祈慎的手就想走过去,却被陆祈慎拉了回来。 “太冷了,而且湖面的荷花都已经枯萎了,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等到盛夏的时候,荷花开放,我们再来游船摘莲藕。” 柳舒窈不禁在脑海中描绘陆祈慎说的景象,期待得不得了,“好啊,到时候还可以收集荷叶上的露珠,煎茶吃。” “嗯。”陆祈慎点头,说到煎茶,现在已经到了三月份,桃花盛放,陆祈慎回头,透过窗子,桃花迎着风开得正灿烂。 “我们去桃林瞧瞧?正好可以摘点桃花,做桃片糕。”陆祈慎曾经的家乡盛产桃片糕,后来被武王接走,就再也没吃过了,他还挺想念,现在得了空闲,不免想亲手做做,也想让窈窈尝尝他家乡的味道。 柳舒窈眼睛亮得很,“你会做吗?” 陆祈慎点头,“会,只是差不多有十多年没做过了,恐怕会有点不尽人意。” “没事。”柳舒窈一点都不介意,她从小接受的理念,就是君子远庖厨,他的父亲再疼爱母亲,也从来没有下过厨,现在陆祈慎居然愿意为她下厨,她觉得这满腔的爱意都无处释放了。 柳舒窈盯着陆祈慎,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哪哪都好,可能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就是让她和陆祈慎做一对恩爱夫妻! 她踮起脚尖,轻轻献上一吻,本来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没想到陆祈慎扶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春风中,漫天的花香里,拥抱着彼此,交换对方的爱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后来陆祈慎还真的给柳舒窈做出了桃片糕,但是因为好久没下过厨了,手有点生,最后糖和盐还弄混了。 陆祈慎把新鲜出锅的桃片糕摆上盘,端到柳舒窈面前。 柳舒窈坐在厨房厨娘转用的小板凳上,笑着看陆祈慎走到自己面前,“就做好了?闻起来好香啊。” 陆祈慎其实心里在打鼓,他也不知道现在做出来是什么味道,好在卖相还是算好的,闻起来也不像是难吃的样子,看到柳舒窈这样捧场,他还是很高兴的,从盘子里取出一片,递到柳舒窈嘴边,“快尝尝,小心烫。” 柳舒窈张开嘴咬了一口,可能是咬得太小了,她细细嚼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倒是像盐放多了,但也不是太咸,若是喜欢吃咸的东西,恐怕会喜欢,但这是陆祈慎亲手做的,还因为忘了步骤做了好几次,才做出来。 在陆祈慎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柳舒窈又咬了一口,这一口很大,她只是嚼了几次,就皱了眉头,甚至五官都扭曲起来,这也太咸了,难道陆祈慎小时候就是吃这么咸的东西吗? 陆祈慎看到柳舒窈奇怪的表情,他问:“怎么了?很难吃吗?”陆祈慎把盘子放到鼻尖闻,味道和小时候倒是没什么差别,但因为本来就不自信,所以就把柳舒窈手上的那片桃片糕拿了过来,“别吃了,小心吃坏肚子,我再研究研究。” 柳舒窈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说:“其实还可以,桃片糕本身很软,一点儿也不粘牙,只是你可能把糖和盐弄混了,所以有点咸。” “真的吗?”陆祈慎受到鼓励,他看了看手里的桃片糕,柳舒窈咬了两口,但还是有一大半,他一口吃了进去,刚嚼就察觉出异样了,这哪里是柳舒窈说的有点咸啊,那真的是齁死人了。 陆祈慎“呸呸”几声,把口中的桃片糕都吐了出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窈窈,你是不是怕说真话打击到我?” 柳舒窈哈哈大笑,感觉肚子都要痉挛了,一直停不下来,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当陆祈慎吃到嘴里露出的那个表情,让她很是愉悦,“怎么会呢?你第一次做,这样已经很好了,再说了,也不是难吃,你是不是把盐和糖弄混了?” 陆祈慎郁闷地点点头,他确实认不出来什么是糖,什么是盐,两个罐子长得一样,外面也没有标签说明,他只能凭直觉判断,而且在下一次之后,又忘了他刚刚是从哪个罐子里拿出来了,最终造成这个局面。 柳舒窈笑得停不下来,陆祈慎看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见到柳舒窈这么开心,也没说什么。 柳舒窈自己其实也分不出来,她从来没下过厨,上一世仅有的几次为陆祈宁做饭,也是厨房把所有东西准备好了,她自己翻炒几下,最后还是厨娘做的。 但看到陆祈慎出糗的模样,这还是很稀奇的,毕竟陆祈慎出现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脸镇定,运筹帷幄的模样。 陆祈慎把盘子放在灶台上,他把柳舒窈拉起来,“工序和用料上是没问题的,你先回房等我,我再做一次。”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初春时节,可陆祈慎在厨房忙活了这么一会儿,即出了一头的汗,就连脸上都被烟雾熏出了黑色,柳舒窈的拇指在他脸上划拉几下,然后给他看那烟灰,“你看看,成了花脸了。” 这还是柳舒窈自小产的情绪中走出来最开心的一天,陆祈慎也喜欢她这样开怀大笑的样子,便伸着脸去触碰柳舒窈的脸颊,说:“那我们也要成为一对儿花脸。” 柳舒窈笑着躲避,但被陆祈慎拦住了去路,只能被迫接受陆祈慎把烟灰蹭在她的脸上,陆祈慎为了给柳舒窈坐桃片糕,把厨房里的人都赶出去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嬉闹,一点儿也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 闹了一会儿,柳舒窈的气息变重,她喘了几口气,撑住陆祈慎准备扑过来的身子,“好了好了,快去洗,我也累了。” 陆祈慎自然没有异议,听到柳舒窈说累,他连忙从身后拖了个凳子,放到柳舒窈身后,让她坐下,“还好厨房烧水也方便,你先坐着,我去烧水。” 柳舒窈“哎”了一声,心说这种事情让下人来做就是了,哪里还需要他动手呢,只是陆祈慎今天做了桃片糕之后,好像找到了下厨的乐趣,没等柳舒窈说出下一句话,就跑到灶台边忙活上了。 见陆祈慎回过头来冲她笑,柳舒窈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上一世的阴影全都没有了,她已经进入了全新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她面前那个忙碌的男人带来的,她觉得,若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段时间,那该多好啊。 两人在厨房呆了一个下午,刚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就听到刘伯来禀报,有客人来访。 陆祈慎和柳舒窈两人对视一眼,怎么突然他们府上开始热闹起来了?那天是陆祈宁,今天是谁? 他们又是刚从厨房出来的,身上难免沾染了烟火气息,就连头发都凌乱了不少,不能马上去见客。 柳舒窈还好,只是坐在旁边看陆祈慎忙活,陆祈慎可是实打实地烧火做菜了,不止衣物上的烟火味,手上还有没洗干净的面粉粒粘着的。 柳舒窈其实已经累了,她逛了半天的院子,又在厨房呆了大半天,虽说不是她在做事,但今天没有午睡,她的精神头不是很好,若是男客人,她就不去了。 “是谁啊?”柳舒窈拿出手帕给陆祈慎擦手上的面粉粒,现在去沐浴也来不及了,只能擦一擦。 “是武王。” 两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迎客了,若是武王,他们也不用太在意礼节。 “武王妃来了吗?”柳舒窈想着,若是嫂子来了,她就稍微梳洗一下去见武王妃,然后在房间和武王妃聊聊天。 刘伯摇摇头,“听说小公子最近不好,武王妃在照顾。” 武王妃在柳舒窈怀上那个孩子之前就怀孕了,前几个月生了一个男孩,但好像是胎里不足,一直生病,武王妃也被折腾得分身乏术。 柳舒窈点点头,她朝陆祈慎说:“我先回房了,休息一会儿,等吃晚饭了再叫我。” 陆祈慎看柳舒窈确实很疲惫的样子,也点头,捏了一下她的手,“那你先去,我去看看三哥有什么事情。” 柳舒窈本来已经走了,后来一想,又转过身,“祈慎,你还是先换一套衣服再去,把头发也梳一下。” 陆祈慎抬起袖子闻了闻,他已经习惯身上的味道了,现在反倒是闻不出来了,但想到那柴火的味道,还是跟着柳舒窈一起换一身行头。 等到陆祈慎在书房见到武王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刻钟了,武王正端着一杯茶,抬起头看推门进来的陆祈慎,笑着说:“我这茶都喝了好几道了,还想说,你再不来,我就去更衣了。” 陆祈慎连忙道歉,“三哥,实在是这衣服脏了,听到三哥来访,重新去换了一件,让三哥久等了。” “不用道歉,也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让你手忙脚乱的。”武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站起来将陆祈慎带进去,神情自然地好像就是他自己家一样。 “不知三哥前来,有何要事?”陆祈慎知道,武王这时候来也是情非得已,但不知道什么事需要连夜赶来? 武王扯着嘴角,眼里泛出冷意,“恐怕是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陆祈慎好久没有触及到朝堂的事情了,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懵,“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是啊。”武王长叹一口气,他转过身看陆祈慎,“你没上朝不知道,现在朝堂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祈慎把主位让给武王坐,武王摆摆手,他今天一天已经坐够了,而且刚刚喝了好几杯茶水,肚子都喝鼓了,得站一会儿才舒服。 陆祈慎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让武王细细道来。? ?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后来陆祈慎还真的给柳舒窈做出了桃片糕,但是因为好久没下过厨了,手有点生,最后糖和盐还弄混了。 陆祈慎把新鲜出锅的桃片糕摆上盘,端到柳舒窈面前。 柳舒窈坐在厨房厨娘转用的小板凳上,笑着看陆祈慎走到自己面前,“就做好了?闻起来好香啊。” 陆祈慎其实心里在打鼓,他也不知道现在做出来是什么味道,好在卖相还是算好的,闻起来也不像是难吃的样子,看到柳舒窈这样捧场,他还是很高兴的,从盘子里取出一片,递到柳舒窈嘴边,“快尝尝,小心烫。” 柳舒窈张开嘴咬了一口,可能是咬得太小了,她细细嚼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倒是像盐放多了,但也不是太咸,若是喜欢吃咸的东西,恐怕会喜欢,但这是陆祈慎亲手做的,还因为忘了步骤做了好几次,才做出来。 在陆祈慎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柳舒窈又咬了一口,这一口很大,她只是嚼了几次,就皱了眉头,甚至五官都扭曲起来,这也太咸了,难道陆祈慎小时候就是吃这么咸的东西吗? 陆祈慎看到柳舒窈奇怪的表情,他问:“怎么了?很难吃吗?”陆祈慎把盘子放到鼻尖闻,味道和小时候倒是没什么差别,但因为本来就不自信,所以就把柳舒窈手上的那片桃片糕拿了过来,“别吃了,小心吃坏肚子,我再研究研究。” 柳舒窈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说:“其实还可以,桃片糕本身很软,一点儿也不粘牙,只是你可能把糖和盐弄混了,所以有点咸。” “真的吗?”陆祈慎受到鼓励,他看了看手里的桃片糕,柳舒窈咬了两口,但还是有一大半,他一口吃了进去,刚嚼就察觉出异样了,这哪里是柳舒窈说的有点咸啊,那真的是齁死人了。 陆祈慎“呸呸”几声,把口中的桃片糕都吐了出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窈窈,你是不是怕说真话打击到我?” 柳舒窈哈哈大笑,感觉肚子都要痉挛了,一直停不下来,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当陆祈慎吃到嘴里露出的那个表情,让她很是愉悦,“怎么会呢?你第一次做,这样已经很好了,再说了,也不是难吃,你是不是把盐和糖弄混了?” 陆祈慎郁闷地点点头,他确实认不出来什么是糖,什么是盐,两个罐子长得一样,外面也没有标签说明,他只能凭直觉判断,而且在下一次之后,又忘了他刚刚是从哪个罐子里拿出来了,最终造成这个局面。 柳舒窈笑得停不下来,陆祈慎看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见到柳舒窈这么开心,也没说什么。 柳舒窈自己其实也分不出来,她从来没下过厨,上一世仅有的几次为陆祈宁做饭,也是厨房把所有东西准备好了,她自己翻炒几下,最后还是厨娘做的。 但看到陆祈慎出糗的模样,这还是很稀奇的,毕竟陆祈慎出现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脸镇定,运筹帷幄的模样。 陆祈慎把盘子放在灶台上,他把柳舒窈拉起来,“工序和用料上是没问题的,你先回房等我,我再做一次。”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初春时节,可陆祈慎在厨房忙活了这么一会儿,即出了一头的汗,就连脸上都被烟雾熏出了黑色,柳舒窈的拇指在他脸上划拉几下,然后给他看那烟灰,“你看看,成了花脸了。” 这还是柳舒窈自小产的情绪中走出来最开心的一天,陆祈慎也喜欢她这样开怀大笑的样子,便伸着脸去触碰柳舒窈的脸颊,说:“那我们也要成为一对儿花脸。” 柳舒窈笑着躲避,但被陆祈慎拦住了去路,只能被迫接受陆祈慎把烟灰蹭在她的脸上,陆祈慎为了给柳舒窈坐桃片糕,把厨房里的人都赶出去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嬉闹,一点儿也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 闹了一会儿,柳舒窈的气息变重,她喘了几口气,撑住陆祈慎准备扑过来的身子,“好了好了,快去洗,我也累了。” 陆祈慎自然没有异议,听到柳舒窈说累,他连忙从身后拖了个凳子,放到柳舒窈身后,让她坐下,“还好厨房烧水也方便,你先坐着,我去烧水。” 柳舒窈“哎”了一声,心说这种事情让下人来做就是了,哪里还需要他动手呢,只是陆祈慎今天做了桃片糕之后,好像找到了下厨的乐趣,没等柳舒窈说出下一句话,就跑到灶台边忙活上了。 见陆祈慎回过头来冲她笑,柳舒窈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上一世的阴影全都没有了,她已经进入了全新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她面前那个忙碌的男人带来的,她觉得,若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段时间,那该多好啊。 两人在厨房呆了一个下午,刚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就听到刘伯来禀报,有客人来访。 陆祈慎和柳舒窈两人对视一眼,怎么突然他们府上开始热闹起来了?那天是陆祈宁,今天是谁? 他们又是刚从厨房出来的,身上难免沾染了烟火气息,就连头发都凌乱了不少,不能马上去见客。 柳舒窈还好,只是坐在旁边看陆祈慎忙活,陆祈慎可是实打实地烧火做菜了,不止衣物上的烟火味,手上还有没洗干净的面粉粒粘着的。 柳舒窈其实已经累了,她逛了半天的院子,又在厨房呆了大半天,虽说不是她在做事,但今天没有午睡,她的精神头不是很好,若是男客人,她就不去了。 “是谁啊?”柳舒窈拿出手帕给陆祈慎擦手上的面粉粒,现在去沐浴也来不及了,只能擦一擦。 “是武王。” 两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迎客了,若是武王,他们也不用太在意礼节。 “武王妃来了吗?”柳舒窈想着,若是嫂子来了,她就稍微梳洗一下去见武王妃,然后在房间和武王妃聊聊天。 刘伯摇摇头,“听说小公子最近不好,武王妃在照顾。” 武王妃在柳舒窈怀上那个孩子之前就怀孕了,前几个月生了一个男孩,但好像是胎里不足,一直生病,武王妃也被折腾得分身乏术。 柳舒窈点点头,她朝陆祈慎说:“我先回房了,休息一会儿,等吃晚饭了再叫我。” 陆祈慎看柳舒窈确实很疲惫的样子,也点头,捏了一下她的手,“那你先去,我去看看三哥有什么事情。” 柳舒窈本来已经走了,后来一想,又转过身,“祈慎,你还是先换一套衣服再去,把头发也梳一下。” 陆祈慎抬起袖子闻了闻,他已经习惯身上的味道了,现在反倒是闻不出来了,但想到那柴火的味道,还是跟着柳舒窈一起换一身行头。 等到陆祈慎在书房见到武王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刻钟了,武王正端着一杯茶,抬起头看推门进来的陆祈慎,笑着说:“我这茶都喝了好几道了,还想说,你再不来,我就去更衣了。” 陆祈慎连忙道歉,“三哥,实在是这衣服脏了,听到三哥来访,重新去换了一件,让三哥久等了。” “不用道歉,也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让你手忙脚乱的。”武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站起来将陆祈慎带进去,神情自然地好像就是他自己家一样。 “不知三哥前来,有何要事?”陆祈慎知道,武王这时候来也是情非得已,但不知道什么事需要连夜赶来? 武王扯着嘴角,眼里泛出冷意,“恐怕是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陆祈慎好久没有触及到朝堂的事情了,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懵,“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是啊。”武王长叹一口气,他转过身看陆祈慎,“你没上朝不知道,现在朝堂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祈慎把主位让给武王坐,武王摆摆手,他今天一天已经坐够了,而且刚刚喝了好几杯茶水,肚子都喝鼓了,得站一会儿才舒服。 陆祈慎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让武王细细道来。? ? ?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现在朝堂完全是皇上的一言堂,有谁忤逆他的意思,轻则罚奉,重则砍头,已经有好多官员被罚了。”武王说到这里就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也是没想到雍和帝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还记得当初因为恭王的事情被父皇赶出京城时,雍和帝一脸愤恨,帮他求情,在他离京后,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 可以说他离京多久,雍和帝就为了他和父皇的关系头疼了多久,还有他回京后,雍和帝见到他惊喜的表情。 父皇驾崩之后,雍和帝长哭不起,在父皇的灵位前承诺会善待手足,守好大梁的江山。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可现在的雍和帝让他觉得陌生得可怕。 雍和帝现在对谁都是一副笑意,但他知道在那面具之下,有多么肮脏的算计。 看来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演戏罢了,那纯熟的演技,竟然连他都骗了过去,想到当时一腔热忱支持雍和帝上位,他就觉得那些热心都被喂了狗。 陆祈慎对这件事完全不意外,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雍和帝现在估计是想巩固手中的权力,当初父皇驾崩,把京城中的势力都分散了,他能成为摄政王就是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害怕雍和帝太过软弱,被陆祈宁之类的人抢权。 可事实是雍和帝并不如以前表现的那样,自从雍和帝掌权之后,对朝中的大事都能做出正确的判决,只是有一点,特别激进,容易钻进胡同里。 对于大臣们来说,这和以前的懦弱比起来,完全是不足计较的小毛病,所以没有人提出来让雍和帝改正。 等到雍和帝摩拳擦掌准备对付自己的兄弟的时候,他们才觉得大事不妙了,毕竟新帝登基不足一年,那些皇子都还是很安分的样子,根本不需要这样草木皆兵。 以前陆祈宁可能还算是一个威胁,但现在他并没有表露出要争权夺位的意思,不是吗? 就更不用说陆祈慎和武王之前一直支持雍和帝为帝了,他们根本没做出有害社稷,不利于帝王的事情来。 当有几个文官提出让陆祈慎提前解禁的时候,雍和帝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好看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稍有颜色的几位大臣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是雍和帝的逆鳞。 长袖善舞的几位文臣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去赌,但有些死心眼的就不知道收敛了,一直提议让雍和帝善用贤臣,说得雍和帝头疼,心里也不舒服,当场就讽刺了那谏官几句。 这下好了,几位谏官更是有话说了,又提起雍和帝之前的事情,还说陆祈慎和武王是怎样支持他上位的,为他规避了多少风险。 雍和帝的脸色是在谏官的话语中越来越黑,当场发怒,家室较好的谏官倒是留了一命,其中一个寒门出身的谏官,当场被侍卫拉去菜市场砍了头。 这就拉开了雍和帝斩杀朝臣的开端。 陆祈慎听着武王说的,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原来雍和帝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但仅仅是这样,武王也不会这么情急地赶来找他。 要说他现在被禁足,真是多了好多弊端,他对外界的消息接收都不敏锐了。 “难道之后皇上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武王点头,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忧心,“是母后……” 陆祈慎腾地一下站起来,“母后怎么了?” 武王似乎不太像提及,但又不能逃避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他大意了,才造成这样的结果,还有父皇的死因,都有可能是他间接影响的,武王流下两行清泪。 陆祈慎大惊,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三哥伤心至此,他走到武王身边,抚上他的肩膀,一边探究着武王的神色,“三哥,母后,究竟怎么了?”他很害怕接下来听到的消息让他难以接受。 “母后好像中毒了……”武王抬起头看他,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二哥还在宫里,他是唯一一个不受雍和帝忌讳的人,可以随意在宫里走动,这些消息都是二哥告诉他的。 “什么?中毒……”陆祈慎记得他从西北回来之后,还见过母后一面,那时候的母后虽然还伤心着,但也没有生病,看起来很精神。 武王无力地点头,神医曾经说过一些,这毒药不是日常能看见的,比较稀有,像是从西洋那边来的,武王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仔细一想,好像只有当时的太子,才有机会和西洋来的人接触,而这些东西,也许就是太子的。 “怎么会呢?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祈慎情急,一把抓住武王的胳膊,让武王正面看着他。 武王粗略地抹了一把泪,他说:“二哥说,这药,或许是皇上下的,而且……”武王说着,眼泪又开始堆积,想到他竟然放任一个凶手在身边,甚至已经害死了他们的一个至亲,那无异于是养了一头猛虎在家,却任它用獠牙伤人。 武王沉默了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而且,这药,似乎就是曾经父皇中的毒药。” 这消息简直是一道惊雷,响彻在陆祈慎耳边,竟然是这样,雍和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他好像是雾里看花,看不清雍和帝的面目了。 他怔愣着问武王:“难道,母后,也会……” 武王不知道,二哥只说母后有中毒的迹象,没说别的,还让他们小心雍和帝。 “二哥说的,我们现在只能等结果,二哥已经把母后曾经用过的吃食送给神医了,也许神医会查出些踪迹。”武王的心底也是一片凉意,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他原以为陆祈宁才是最狼子野心的那一个,没想到竟然是他身边藏得最深的一个人,真是瞎了他的眼! 陆祈慎嘴唇轻颤,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完全可以信的,旁的人都让他有危机感,“二哥,可以信吗?” 武王对睿王倒是放心,他知道睿王是最不喜欢权势的人,“二哥可以放心,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对书本知识倒是样样上心,但听到为君之道什么的,他就开始耍泼皮了,十五岁之后就开始游历大江南北,一年到头也不会回京一次。” “对后面的皇子也像个哥哥一样,以后我若是没有在京城,你也可以找他帮忙,你还是他找回来的呢。”武王又重新提起了睿王替他找陆祈慎的事情,本来睿王只是在偶然间得到了消息,那时候他马上就要启程去两广了,但接到武王的祈求,他还是在岭南多住了半年的时间。 也对亏了那半年,武王才有机会见到陆祈慎。 陆祈慎回想第一次见到武王的情形,也心生感慨,但现在不是感叹人生的时候,他们得布置起来,为免雍和帝先下手为强。 现在他被关在诚王府,雍和帝也无法下手,可能是想要让母后不在了,才好对他们兄弟动手。 陆祈慎把心中的想法告诉给武王,武王也颇为赞同,现在雍和帝已经开始动些小手脚了,在陆祈慎被禁足之后,他的政务也出了不小的问题,他也不明白,雍和帝到底是布置了多大的网,竟然连他身边都有眼线。 武王现在进宫也很困难,主要是雍和帝怕武王见太后时会看出异样,而陆祈慎就更不用说了,他已经成了一个靶子,雍和帝想什么时候算计他,他就得全盘接受。 “三哥,我手中熟悉的人,几乎全是你的人,现在我也不好和他们联系——”陆祈慎注意到武王的表情,连忙说:“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就算我们兄弟齐心,但在旁人眼里也未必。” “三哥,你还是和他们好好说,开始布置起来,皇上再这样下去,别说我们兄弟,就是陆祈宁,还有平王,大概都会被他一一铲除掉。” 武王点头,他何尝没有这样想过,以前的努力好在也没有白做,现在捡起来还是可以用的,他和陆祈慎在书房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后在诚王府用了晚饭才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现在朝堂完全是皇上的一言堂,有谁忤逆他的意思,轻则罚奉,重则砍头,已经有好多官员被罚了。”武王说到这里就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也是没想到雍和帝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还记得当初因为恭王的事情被父皇赶出京城时,雍和帝一脸愤恨,帮他求情,在他离京后,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 可以说他离京多久,雍和帝就为了他和父皇的关系头疼了多久,还有他回京后,雍和帝见到他惊喜的表情。 父皇驾崩之后,雍和帝长哭不起,在父皇的灵位前承诺会善待手足,守好大梁的江山。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可现在的雍和帝让他觉得陌生得可怕。 雍和帝现在对谁都是一副笑意,但他知道在那面具之下,有多么肮脏的算计。 看来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演戏罢了,那纯熟的演技,竟然连他都骗了过去,想到当时一腔热忱支持雍和帝上位,他就觉得那些热心都被喂了狗。 陆祈慎对这件事完全不意外,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雍和帝现在估计是想巩固手中的权力,当初父皇驾崩,把京城中的势力都分散了,他能成为摄政王就是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害怕雍和帝太过软弱,被陆祈宁之类的人抢权。 可事实是雍和帝并不如以前表现的那样,自从雍和帝掌权之后,对朝中的大事都能做出正确的判决,只是有一点,特别激进,容易钻进胡同里。 对于大臣们来说,这和以前的懦弱比起来,完全是不足计较的小毛病,所以没有人提出来让雍和帝改正。 等到雍和帝摩拳擦掌准备对付自己的兄弟的时候,他们才觉得大事不妙了,毕竟新帝登基不足一年,那些皇子都还是很安分的样子,根本不需要这样草木皆兵。 以前陆祈宁可能还算是一个威胁,但现在他并没有表露出要争权夺位的意思,不是吗? 就更不用说陆祈慎和武王之前一直支持雍和帝为帝了,他们根本没做出有害社稷,不利于帝王的事情来。 当有几个文官提出让陆祈慎提前解禁的时候,雍和帝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好看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稍有颜色的几位大臣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是雍和帝的逆鳞。 长袖善舞的几位文臣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去赌,但有些死心眼的就不知道收敛了,一直提议让雍和帝善用贤臣,说得雍和帝头疼,心里也不舒服,当场就讽刺了那谏官几句。 这下好了,几位谏官更是有话说了,又提起雍和帝之前的事情,还说陆祈慎和武王是怎样支持他上位的,为他规避了多少风险。 雍和帝的脸色是在谏官的话语中越来越黑,当场发怒,家室较好的谏官倒是留了一命,其中一个寒门出身的谏官,当场被侍卫拉去菜市场砍了头。 这就拉开了雍和帝斩杀朝臣的开端。 陆祈慎听着武王说的,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原来雍和帝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但仅仅是这样,武王也不会这么情急地赶来找他。 要说他现在被禁足,真是多了好多弊端,他对外界的消息接收都不敏锐了。 “难道之后皇上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武王点头,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忧心,“是母后……” 陆祈慎腾地一下站起来,“母后怎么了?” 武王似乎不太像提及,但又不能逃避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他大意了,才造成这样的结果,还有父皇的死因,都有可能是他间接影响的,武王流下两行清泪。 陆祈慎大惊,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三哥伤心至此,他走到武王身边,抚上他的肩膀,一边探究着武王的神色,“三哥,母后,究竟怎么了?”他很害怕接下来听到的消息让他难以接受。 “母后好像中毒了……”武王抬起头看他,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二哥还在宫里,他是唯一一个不受雍和帝忌讳的人,可以随意在宫里走动,这些消息都是二哥告诉他的。 “什么?中毒……”陆祈慎记得他从西北回来之后,还见过母后一面,那时候的母后虽然还伤心着,但也没有生病,看起来很精神。 武王无力地点头,神医曾经说过一些,这毒药不是日常能看见的,比较稀有,像是从西洋那边来的,武王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仔细一想,好像只有当时的太子,才有机会和西洋来的人接触,而这些东西,也许就是太子的。 “怎么会呢?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祈慎情急,一把抓住武王的胳膊,让武王正面看着他。 武王粗略地抹了一把泪,他说:“二哥说,这药,或许是皇上下的,而且……”武王说着,眼泪又开始堆积,想到他竟然放任一个凶手在身边,甚至已经害死了他们的一个至亲,那无异于是养了一头猛虎在家,却任它用獠牙伤人。 武王沉默了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而且,这药,似乎就是曾经父皇中的毒药。” 这消息简直是一道惊雷,响彻在陆祈慎耳边,竟然是这样,雍和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他好像是雾里看花,看不清雍和帝的面目了。 他怔愣着问武王:“难道,母后,也会……” 武王不知道,二哥只说母后有中毒的迹象,没说别的,还让他们小心雍和帝。 “二哥说的,我们现在只能等结果,二哥已经把母后曾经用过的吃食送给神医了,也许神医会查出些踪迹。”武王的心底也是一片凉意,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他原以为陆祈宁才是最狼子野心的那一个,没想到竟然是他身边藏得最深的一个人,真是瞎了他的眼! 陆祈慎嘴唇轻颤,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完全可以信的,旁的人都让他有危机感,“二哥,可以信吗?” 武王对睿王倒是放心,他知道睿王是最不喜欢权势的人,“二哥可以放心,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对书本知识倒是样样上心,但听到为君之道什么的,他就开始耍泼皮了,十五岁之后就开始游历大江南北,一年到头也不会回京一次。” “对后面的皇子也像个哥哥一样,以后我若是没有在京城,你也可以找他帮忙,你还是他找回来的呢。”武王又重新提起了睿王替他找陆祈慎的事情,本来睿王只是在偶然间得到了消息,那时候他马上就要启程去两广了,但接到武王的祈求,他还是在岭南多住了半年的时间。 也对亏了那半年,武王才有机会见到陆祈慎。 陆祈慎回想第一次见到武王的情形,也心生感慨,但现在不是感叹人生的时候,他们得布置起来,为免雍和帝先下手为强。 现在他被关在诚王府,雍和帝也无法下手,可能是想要让母后不在了,才好对他们兄弟动手。 陆祈慎把心中的想法告诉给武王,武王也颇为赞同,现在雍和帝已经开始动些小手脚了,在陆祈慎被禁足之后,他的政务也出了不小的问题,他也不明白,雍和帝到底是布置了多大的网,竟然连他身边都有眼线。 武王现在进宫也很困难,主要是雍和帝怕武王见太后时会看出异样,而陆祈慎就更不用说了,他已经成了一个靶子,雍和帝想什么时候算计他,他就得全盘接受。 “三哥,我手中熟悉的人,几乎全是你的人,现在我也不好和他们联系——”陆祈慎注意到武王的表情,连忙说:“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就算我们兄弟齐心,但在旁人眼里也未必。” “三哥,你还是和他们好好说,开始布置起来,皇上再这样下去,别说我们兄弟,就是陆祈宁,还有平王,大概都会被他一一铲除掉。” 武王点头,他何尝没有这样想过,以前的努力好在也没有白做,现在捡起来还是可以用的,他和陆祈慎在书房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后在诚王府用了晚饭才走。? 第一百七十七章 paoshuba.com 陆祈慎能出府上朝的时候,就在想办法进后宫,也不知道雍和帝是怎么想的,竟然加大了后宫的侍卫守备。 寻常往来的王公贵族都要接受查验,而陆祈慎和武王,则是被明令禁止探望太后。 武王最近也是一摊子烂事,加上他新生的小儿子身体一直不好,嘴角都长了好几个泡。 陆祈慎站在朝堂上满脸疲惫,望着他身边的武王,也是一样的神情。 按理说,他现在身上所有的职务都已经被雍和帝撤了,也可以不用上朝的,但是他想要知道朝中的动向,加上先帝曾有令,不论如何,已成年的皇子都需要上朝听政,眼下虽然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陆祈慎,好歹也没有说出什么风凉话。 雍和帝现在已经撕开了伪装,好像已经不怕朝臣的质疑了一样,大肆打压其余皇子,恨不得就连几个手中权力比较重的公爵,都要被试探。 有人心惊胆战,自然有人隔岸观火,还有人则是无所畏惧。 后两种一般是早已投靠雍和帝的阵营,要么就是中间派,不想生事端,但态度又比较暧昧。 就是苦了被雍和帝怀疑又针对的大臣,陆祈慎和武王首当其冲,就连柳国公最近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更别说一些地位低微,又和陆祈慎关系比较好的大臣了。 今天的朝堂依然火药味很重,陆祈宁眼睁睁地看着雍和帝、武王和陆祈慎三人唇枪舌战,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三人的关系已经紧绷到顶峰了,就连最没眼色的谏官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陆祈宁这样的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就在雍和帝马上要质问陆祈慎公务的时候,陆祈宁站出来一步,“皇上,七弟也是年轻,在处理公务方面难免缺乏经验,能多历练历练,之后必能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雍和帝嗤笑一声,陆祈慎这样缺少经验,还能让他忌惮,若是再成长一番,这皇位岂不是要换人来坐了? 但是在朝堂上面,他必须保持一个皇帝的威仪和宽宏大度,“肃王说的是,但大梁江山和黎民百姓,不是能拿来练手的,若是每个皇子都有这样的念头,把这万里江山置于何地?把大梁百姓置于何地?” “既然朕把这事情交与各位,就是朕信任你们,也是百姓信任你们,更是把他们的未来放在你们手上,若是你们只是以练手的态度来完成任务,那么百姓将怎么看待你们?” 雍和帝扫视了一圈群臣的神色,然后说:“各位爱卿,朕说的可有道理?” “皇上英明。”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什么,雍和帝自从杀了几个大臣之后,在朝堂上的威严就立起来了,但凡有人想要反驳的,都会忍在心里。 陆祈慎是没想到陆祈宁会帮他说话的,但这几句话,还不如不说,而因为雍和帝这几句话,各位大臣们可能还会觉得是他能力不足加上态度轻浮。 早朝结束以后,雍和帝把陆祈慎和武王都留了下来。 两人不知道雍和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着雍和帝的脚步进了内阁。 雍和帝让他们俩进来,却又不发一言,甚至还不让他们落座。 等到雍和帝批完一沓折子抬起头来,才恍然想起陆祈慎和武王的存在。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快坐啊,你们怎么还站着,朕一时被公务牵扯住,李公公也是的,竟然不提醒朕。” 现在雍和帝身后的总管太监“哎哟”一声,知道雍和帝没什么怪罪的意思,那站着的两人不过是雍和帝的消遣罢了,“奴才也是糊涂了,只顾着皇上的茶点了,忽略了两位……” 李公公刚想说两位王爷,又想起陆祈慎的封号被褫夺了,改口道:“两位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其实李公公哪有什么忙的,一直站在雍和帝身后,只有时不时帮雍和帝递一下东西,哪有忙到忽略两个大活人的地步。 但陆祈慎和武王又能说什么呢?只不过是站半个时辰罢了,也没有少块肉。 等到李公公差人送来两把椅子时,他们还要向雍和帝谢恩。 雍和帝这时候才开始用正眼看他们两兄弟,放下手中的朱笔,“前两日太后宫中的姑姑前来告病,朕还以为只是寻常伤寒感冒,谁知道太后竟然一病不起……” 雍和帝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殿中有椅子腿脚滑动的嘎吱声,他悄悄偏过头,就看到武王的手正压在陆祈慎座椅的扶手上。 他微微一笑:“怎么了?七弟是有什么事吗?” 武王向陆祈慎微微摇头,替他回答:“没事,只是他觉得这椅子好像有点不稳,才移动了一下。” 陆祈慎也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雍和帝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们出手,想必是已经有了底气了,而他们的计划还没有成型。 他满含歉意地笑着说:“突然出声打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雍和帝摆摆手,“哎——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这里只有咱们兄弟三人,不必太客气。” “是。”陆祈慎拱手回答,然后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雍和帝继续说太后的病情,“太后虽然不是朕的生身母亲,但从小到大,都对朕视如己出,朕看见太后这个样子,心中甚是悲痛。” 陆祈慎两兄弟就这样看着雍和帝演戏,只待雍和帝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说几句客套话。 “朕请了许多太医看过,但都只能看出些皮毛,这药也是一日三餐不落的吃着,可就是不见好。”雍和帝说着,还流了两滴眼泪,满脸悲痛的样子。 陆祈慎和武王哪怕只当雍和帝在演戏,可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愤怒,特别是武王,他和太后相处的时间最多,当知道太后生病的时候,就焦急的很,更不用说听闻是眼前的人给太后下毒了。 他恨不得揪着雍和帝的领子,扑到他身上打几拳,让他知道什么是孝悌仁义。 可现实是他只是臣子,而雍和帝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必须得恪守君臣之道。 陆祈慎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愤怒,他听到武王手骨的咯吱声,他们两人心底都不好受,也不知道雍和帝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只是想把他们叫进来,在他们面前表演一下母慈子孝吗? 陆祈慎眉头紧锁,只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对太后的心意咱们兄弟心中都是清楚的,只是人吃五谷杂粮,这个病,那个灾的,都很难躲过,还请皇上宽心,天佑大梁,太后的病想必也会变好的。” 真是可笑,明明他和武王才是太后的亲儿子,明明他们俩才是最担心太后身体的,竟然还要在这里宽慰一个白眼狼的心,若是让人知道,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雍和帝假模假式地擦了几下眼泪,又端过李公公刚送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这是自然,朕也希望太后的身体快点恢复,但……” 雍和帝已经完全进入了戏中,好像他真的成为了那个担心母亲身体,而食不下咽的孝顺儿子,“但母后的病情……和先帝刚生病的时候好像,朕…朕是怕……” 一句话没说完,雍和帝就陷入无尽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雍和帝没提到先帝还好,一提到先帝,武王和陆祈慎的脸色变得铁青,那眼神看起来就像想要把雍和帝千刀万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胆子提起这件事来的,明明他才是先帝驾崩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能面无愧色的说起这件事。 还有这潜在意思,不就是说太后最终会像先帝那样病终吗? 武王骤然站起来,座椅被他的力道推到身后,和地板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哪怕是沉浸在哭戏中的雍和帝,也被惊得抬起头来,“怎么了?” 陆祈慎担忧地看向身边的武王,只见他的手掌几经开合。 “皇上……”武王的气息变重,这是被气的,他的鼻腔中奋力放出气息,“臣听到皇上说的,也心生感触,想要去探望一下太后,只是太后宫中,如今守卫颇多,无法轻易进去,还请皇上准许。” 什么无法轻易进入,还不是雍和帝亲自下达的命令,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但无一人点破。 雍和帝挤了几下眼睛,把泪水都挤了出来,接过李公公从身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他轻笑一声,“当然,朕都这么伤心,你们两个身为太后的亲生儿子,自然是更为担心,若是不亲眼去看一看,恐怕会更担忧。” “只是呢,太医也交代了,太后的病需要静养,旁人不得打扰,朕也只是偶尔去一趟。”雍和帝好似振作过来了,“但是,朕也害怕,有些人不长眼,乱闯进太后宫中,打扰了太后的清净,所以多派了些人手,守在太后宫外。” 陆祈慎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也站起来,“皇上,臣弟和三哥也是关心母后的身体,再说臣弟和三哥也算不得旁人,从太后生病以来,臣弟和三哥从未探望过病情,还请皇上准许臣弟两人去探望母后。” 雍和帝沉吟片刻,就答应了,“只是……” 武王和陆祈慎齐齐看向雍和帝,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朕也不是不近人情,自然不会让你们母子三人留下遗憾,只是你们若要去看望太后的话,就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雍和帝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左右也不是他的母后,他可不会心急。 雍和帝说的话就让他们两个怒气大涨,什么叫做“留下遗憾”?难道他已经认定母后会因此薨逝吗? 但他们俩也无可奈何,只能问:“什么条件?” 雍和帝此时已经没了人前的紧绷,开始放松身体,他的背脊和座椅的靠背微微贴合,还翘起了二郎腿。 一脸轻松的笑意,“也没什么,只是你们知道的,朕得到这个皇位多不容易……” 说到这里,陆祈慎和武王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讽刺的神色,有多不容易?可以说雍和帝得到这个皇位,没有废一丝力气,全靠他兄弟二人在背后扶持。 加上先帝的旨意和保皇派的支持,他有什么脸说不容易? 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雍和帝说出他最终的目的。 “朕虽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但也终日惶恐不安,生怕有什么错漏,更害怕旁的威胁——” 什么威胁,雍和帝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清楚,新帝初立,还有人蠢蠢欲动,但绝不包括他们兄弟俩。 可皇帝的疑心恐怕是天生的,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了信任别人的能力,这世间最能相信的,就只有他自己。 武王最先表忠心,“只要皇上吩咐,臣愿意为皇上鞍前马后。” “臣弟也是。”陆祈慎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为了能见到太后,他可以做出牺牲,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自雍和帝的刁难。 雍和帝低笑,很是愉悦的样子,“朕也没什么要吩咐的,只是想要你们手中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对你们来说也无用,只有在朕的手里,才能利益最大化。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给呢?”雍和帝状似商量的语气,其实目光里,隐隐透露着威胁。 武王和陆祈慎同时感到心累,武王是在军营里待久了,习惯了直来直去,而陆祈慎则是厌恶绕着弯儿说话,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他能避免就避免,可雍和帝为了皇帝的颜面,偏偏不会直说。 陆祈慎感受到武王的不耐烦,他先一步说:“不知皇上要的是何东西?只要臣弟拿的出来,必定双手奉上。” 既然陆祈慎这么说了,那么武王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雍和帝也不再客气,直接点明:“这个东西你们自然是有的,可以说,成年的皇子手里都有这个东西……” 雍和帝说到这里,陆祈慎和武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个东西自然是先帝留给他们的。 这个东西就是可以掌控御林军的信物,还有京城部分军权的虎符。 武王短促地笑了一下,“皇上,这个东西,臣自然是有的,但是臣给不了。” 陆祈慎扭头看向武王,不知道武王怎么突然变卦了,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论雍和帝说什么,他们都先答应着。 但是这个时候,陆祈慎也不会做出和武王相反的决定。 雍和帝听到这个回答,他略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有多母子情深呢,原来竟也抵不过这手中的权力吗? 他转头看向陆祈慎,“七弟,你呢?” 陆祈慎微微垂头,咬着牙道:“臣弟…也不能给。” 尽管两人的决定都在雍和帝意料之外,但他也不生气,他能理解,这权力当然是世间最诱人的东西,母子情又算得了什么?毕竟他也是为了这个位子,给最爱他的父皇的饮食中下了毒啊…… 雍和帝的手掌微微在座椅的扶手上摩挲,“既然这样,那朕也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了,不过你们尽可以放心就是,朕一定会帮你们照顾好太后的。” 雍和帝的语气满含深意,武王和陆祈慎听着就算愤慨,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接受现实,等回家的好好布置,好在已经有大臣答应他们的 计划。 雍和帝登基短短半载,就已经有大臣不满他的作风了。 雍和帝可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就算他们现在不给,他也有办法拿到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们现在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可真让人心生愉快,他最喜欢看这样的表情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证明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退下,朕也乏了,就不留你们在宫里吃饭了。” 武王和陆祈慎告退,脚下快速离开了。 两人走出大殿,才看到今天的阳光居然这么好,他们默不作声地往前走,谁都知道这条长街通向谁的宫中,谁都知道今天也会是无功而返,但他们还是想着碰碰运气。 果然,今天的侍卫又换了一批,全都是生脸,有些侍卫甚至从来没在宫中见过,只怕是曾经东宫调过来的。 他们还想着能够和熟悉的统领说一下情,能够通融通融,可是现在雍和帝把什么路都堵死了。 他们两人抬头,还能在屋顶上看到走动的人影,那是暗卫。 呵,真是难为雍和帝了,竟然能考虑到这一点。 武王微微眯起眼睛,“走,等明天再来。” “明天?”陆祈慎疑惑,明天难道就有办法进来了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武王卖了个关子,让陆祈慎和他一起回武王府,“我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 第一百七十七章 paoshuba.com 陆祈慎能出府上朝的时候,就在想办法进后宫,也不知道雍和帝是怎么想的,竟然加大了后宫的侍卫守备。 寻常往来的王公贵族都要接受查验,而陆祈慎和武王,则是被明令禁止探望太后。 武王最近也是一摊子烂事,加上他新生的小儿子身体一直不好,嘴角都长了好几个泡。 陆祈慎站在朝堂上满脸疲惫,望着他身边的武王,也是一样的神情。 按理说,他现在身上所有的职务都已经被雍和帝撤了,也可以不用上朝的,但是他想要知道朝中的动向,加上先帝曾有令,不论如何,已成年的皇子都需要上朝听政,眼下虽然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陆祈慎,好歹也没有说出什么风凉话。 雍和帝现在已经撕开了伪装,好像已经不怕朝臣的质疑了一样,大肆打压其余皇子,恨不得就连几个手中权力比较重的公爵,都要被试探。 有人心惊胆战,自然有人隔岸观火,还有人则是无所畏惧。 后两种一般是早已投靠雍和帝的阵营,要么就是中间派,不想生事端,但态度又比较暧昧。 就是苦了被雍和帝怀疑又针对的大臣,陆祈慎和武王首当其冲,就连柳国公最近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更别说一些地位低微,又和陆祈慎关系比较好的大臣了。 今天的朝堂依然火药味很重,陆祈宁眼睁睁地看着雍和帝、武王和陆祈慎三人唇枪舌战,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三人的关系已经紧绷到顶峰了,就连最没眼色的谏官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陆祈宁这样的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就在雍和帝马上要质问陆祈慎公务的时候,陆祈宁站出来一步,“皇上,七弟也是年轻,在处理公务方面难免缺乏经验,能多历练历练,之后必能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雍和帝嗤笑一声,陆祈慎这样缺少经验,还能让他忌惮,若是再成长一番,这皇位岂不是要换人来坐了? 但是在朝堂上面,他必须保持一个皇帝的威仪和宽宏大度,“肃王说的是,但大梁江山和黎民百姓,不是能拿来练手的,若是每个皇子都有这样的念头,把这万里江山置于何地?把大梁百姓置于何地?” “既然朕把这事情交与各位,就是朕信任你们,也是百姓信任你们,更是把他们的未来放在你们手上,若是你们只是以练手的态度来完成任务,那么百姓将怎么看待你们?” 雍和帝扫视了一圈群臣的神色,然后说:“各位爱卿,朕说的可有道理?” “皇上英明。”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什么,雍和帝自从杀了几个大臣之后,在朝堂上的威严就立起来了,但凡有人想要反驳的,都会忍在心里。 陆祈慎是没想到陆祈宁会帮他说话的,但这几句话,还不如不说,而因为雍和帝这几句话,各位大臣们可能还会觉得是他能力不足加上态度轻浮。 早朝结束以后,雍和帝把陆祈慎和武王都留了下来。 两人不知道雍和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着雍和帝的脚步进了内阁。 雍和帝让他们俩进来,却又不发一言,甚至还不让他们落座。 等到雍和帝批完一沓折子抬起头来,才恍然想起陆祈慎和武王的存在。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快坐啊,你们怎么还站着,朕一时被公务牵扯住,李公公也是的,竟然不提醒朕。” 现在雍和帝身后的总管太监“哎哟”一声,知道雍和帝没什么怪罪的意思,那站着的两人不过是雍和帝的消遣罢了,“奴才也是糊涂了,只顾着皇上的茶点了,忽略了两位……” 李公公刚想说两位王爷,又想起陆祈慎的封号被褫夺了,改口道:“两位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其实李公公哪有什么忙的,一直站在雍和帝身后,只有时不时帮雍和帝递一下东西,哪有忙到忽略两个大活人的地步。 但陆祈慎和武王又能说什么呢?只不过是站半个时辰罢了,也没有少块肉。 等到李公公差人送来两把椅子时,他们还要向雍和帝谢恩。 雍和帝这时候才开始用正眼看他们两兄弟,放下手中的朱笔,“前两日太后宫中的姑姑前来告病,朕还以为只是寻常伤寒感冒,谁知道太后竟然一病不起……” 雍和帝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殿中有椅子腿脚滑动的嘎吱声,他悄悄偏过头,就看到武王的手正压在陆祈慎座椅的扶手上。 他微微一笑:“怎么了?七弟是有什么事吗?” 武王向陆祈慎微微摇头,替他回答:“没事,只是他觉得这椅子好像有点不稳,才移动了一下。” 陆祈慎也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雍和帝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们出手,想必是已经有了底气了,而他们的计划还没有成型。 他满含歉意地笑着说:“突然出声打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雍和帝摆摆手,“哎——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这里只有咱们兄弟三人,不必太客气。” “是。”陆祈慎拱手回答,然后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雍和帝继续说太后的病情,“太后虽然不是朕的生身母亲,但从小到大,都对朕视如己出,朕看见太后这个样子,心中甚是悲痛。” 陆祈慎两兄弟就这样看着雍和帝演戏,只待雍和帝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说几句客套话。 “朕请了许多太医看过,但都只能看出些皮毛,这药也是一日三餐不落的吃着,可就是不见好。”雍和帝说着,还流了两滴眼泪,满脸悲痛的样子。 陆祈慎和武王哪怕只当雍和帝在演戏,可听着这些话,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愤怒,特别是武王,他和太后相处的时间最多,当知道太后生病的时候,就焦急的很,更不用说听闻是眼前的人给太后下毒了。 他恨不得揪着雍和帝的领子,扑到他身上打几拳,让他知道什么是孝悌仁义。 可现实是他只是臣子,而雍和帝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必须得恪守君臣之道。 陆祈慎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愤怒,他听到武王手骨的咯吱声,他们两人心底都不好受,也不知道雍和帝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只是想把他们叫进来,在他们面前表演一下母慈子孝吗? 陆祈慎眉头紧锁,只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对太后的心意咱们兄弟心中都是清楚的,只是人吃五谷杂粮,这个病,那个灾的,都很难躲过,还请皇上宽心,天佑大梁,太后的病想必也会变好的。” 真是可笑,明明他和武王才是太后的亲儿子,明明他们俩才是最担心太后身体的,竟然还要在这里宽慰一个白眼狼的心,若是让人知道,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雍和帝假模假式地擦了几下眼泪,又端过李公公刚送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这是自然,朕也希望太后的身体快点恢复,但……” 雍和帝已经完全进入了戏中,好像他真的成为了那个担心母亲身体,而食不下咽的孝顺儿子,“但母后的病情……和先帝刚生病的时候好像,朕…朕是怕……” 一句话没说完,雍和帝就陷入无尽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雍和帝没提到先帝还好,一提到先帝,武王和陆祈慎的脸色变得铁青,那眼神看起来就像想要把雍和帝千刀万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胆子提起这件事来的,明明他才是先帝驾崩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能面无愧色的说起这件事。 还有这潜在意思,不就是说太后最终会像先帝那样病终吗? 武王骤然站起来,座椅被他的力道推到身后,和地板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哪怕是沉浸在哭戏中的雍和帝,也被惊得抬起头来,“怎么了?” 陆祈慎担忧地看向身边的武王,只见他的手掌几经开合。 “皇上……”武王的气息变重,这是被气的,他的鼻腔中奋力放出气息,“臣听到皇上说的,也心生感触,想要去探望一下太后,只是太后宫中,如今守卫颇多,无法轻易进去,还请皇上准许。” 什么无法轻易进入,还不是雍和帝亲自下达的命令,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但无一人点破。 雍和帝挤了几下眼睛,把泪水都挤了出来,接过李公公从身后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他轻笑一声,“当然,朕都这么伤心,你们两个身为太后的亲生儿子,自然是更为担心,若是不亲眼去看一看,恐怕会更担忧。” “只是呢,太医也交代了,太后的病需要静养,旁人不得打扰,朕也只是偶尔去一趟。”雍和帝好似振作过来了,“但是,朕也害怕,有些人不长眼,乱闯进太后宫中,打扰了太后的清净,所以多派了些人手,守在太后宫外。” 陆祈慎实在是忍不了了,他也站起来,“皇上,臣弟和三哥也是关心母后的身体,再说臣弟和三哥也算不得旁人,从太后生病以来,臣弟和三哥从未探望过病情,还请皇上准许臣弟两人去探望母后。” 雍和帝沉吟片刻,就答应了,“只是……” 武王和陆祈慎齐齐看向雍和帝,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朕也不是不近人情,自然不会让你们母子三人留下遗憾,只是你们若要去看望太后的话,就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雍和帝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左右也不是他的母后,他可不会心急。 雍和帝说的话就让他们两个怒气大涨,什么叫做“留下遗憾”?难道他已经认定母后会因此薨逝吗? 但他们俩也无可奈何,只能问:“什么条件?” 雍和帝此时已经没了人前的紧绷,开始放松身体,他的背脊和座椅的靠背微微贴合,还翘起了二郎腿。 一脸轻松的笑意,“也没什么,只是你们知道的,朕得到这个皇位多不容易……” 说到这里,陆祈慎和武王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讽刺的神色,有多不容易?可以说雍和帝得到这个皇位,没有废一丝力气,全靠他兄弟二人在背后扶持。 加上先帝的旨意和保皇派的支持,他有什么脸说不容易? 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雍和帝说出他最终的目的。 “朕虽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但也终日惶恐不安,生怕有什么错漏,更害怕旁的威胁——” 什么威胁,雍和帝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清楚,新帝初立,还有人蠢蠢欲动,但绝不包括他们兄弟俩。 可皇帝的疑心恐怕是天生的,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了信任别人的能力,这世间最能相信的,就只有他自己。 武王最先表忠心,“只要皇上吩咐,臣愿意为皇上鞍前马后。” “臣弟也是。”陆祈慎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为了能见到太后,他可以做出牺牲,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自雍和帝的刁难。 雍和帝低笑,很是愉悦的样子,“朕也没什么要吩咐的,只是想要你们手中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对你们来说也无用,只有在朕的手里,才能利益最大化。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给呢?”雍和帝状似商量的语气,其实目光里,隐隐透露着威胁。 武王和陆祈慎同时感到心累,武王是在军营里待久了,习惯了直来直去,而陆祈慎则是厌恶绕着弯儿说话,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他能避免就避免,可雍和帝为了皇帝的颜面,偏偏不会直说。 陆祈慎感受到武王的不耐烦,他先一步说:“不知皇上要的是何东西?只要臣弟拿的出来,必定双手奉上。” 既然陆祈慎这么说了,那么武王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雍和帝也不再客气,直接点明:“这个东西你们自然是有的,可以说,成年的皇子手里都有这个东西……” 雍和帝说到这里,陆祈慎和武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个东西自然是先帝留给他们的。 这个东西就是可以掌控御林军的信物,还有京城部分军权的虎符。 武王短促地笑了一下,“皇上,这个东西,臣自然是有的,但是臣给不了。” 陆祈慎扭头看向武王,不知道武王怎么突然变卦了,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论雍和帝说什么,他们都先答应着。 但是这个时候,陆祈慎也不会做出和武王相反的决定。 雍和帝听到这个回答,他略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有多母子情深呢,原来竟也抵不过这手中的权力吗? 他转头看向陆祈慎,“七弟,你呢?” 陆祈慎微微垂头,咬着牙道:“臣弟…也不能给。” 尽管两人的决定都在雍和帝意料之外,但他也不生气,他能理解,这权力当然是世间最诱人的东西,母子情又算得了什么?毕竟他也是为了这个位子,给最爱他的父皇的饮食中下了毒啊…… 雍和帝的手掌微微在座椅的扶手上摩挲,“既然这样,那朕也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了,不过你们尽可以放心就是,朕一定会帮你们照顾好太后的。” 雍和帝的语气满含深意,武王和陆祈慎听着就算愤慨,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接受现实,等回家的好好布置,好在已经有大臣答应他们的 计划。 雍和帝登基短短半载,就已经有大臣不满他的作风了。 雍和帝可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就算他们现在不给,他也有办法拿到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们现在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可真让人心生愉快,他最喜欢看这样的表情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证明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退下,朕也乏了,就不留你们在宫里吃饭了。” 武王和陆祈慎告退,脚下快速离开了。 两人走出大殿,才看到今天的阳光居然这么好,他们默不作声地往前走,谁都知道这条长街通向谁的宫中,谁都知道今天也会是无功而返,但他们还是想着碰碰运气。 果然,今天的侍卫又换了一批,全都是生脸,有些侍卫甚至从来没在宫中见过,只怕是曾经东宫调过来的。 他们还想着能够和熟悉的统领说一下情,能够通融通融,可是现在雍和帝把什么路都堵死了。 他们两人抬头,还能在屋顶上看到走动的人影,那是暗卫。 呵,真是难为雍和帝了,竟然能考虑到这一点。 武王微微眯起眼睛,“走,等明天再来。” “明天?”陆祈慎疑惑,明天难道就有办法进来了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武王卖了个关子,让陆祈慎和他一起回武王府,“我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武王把陆祈慎带回武王府,和他其实也并没有谈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说是已经把该准备的准备充分了,剩下的就只剩陆祈慎那边的布置。 陆祈慎看着武王递给他的计划,觉得很可行,虽然武王习惯了军营里直来直去的风格,但做事其实是粗中有细,就比如这计划书,什么都考虑到了,很是详细,有些还有备注,陆祈慎一个从来只在兵书上看过城防图的,都觉得这个布防图很完美。 “三哥,若是成事,你必定是个福泽万民的明君。”陆祈慎也不是说客套话,他是真心这样觉得的,他自认为有几分本事,可那些本事全都是学着怎么辅佐君主,而不是学着怎么成为一个君主,只有武王,才是从小学着帝王之术长大的。 武王摇摇头,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当初和还是太子的雍和帝来往的景象一直在他的脑海中闪现,那谦卑有礼,进退有度的太子,终究是回不来了。 “其实我想让你成为这个人,你知道吗?你比我更适合,若是没有皇上,我也会选择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但雍和帝演技精湛,竟然骗过了他们两兄弟,最终吃苦最多的,还是陆祈慎。 武王双手撑在陆祈慎的肩膀上,“七弟,你有这个能力,你向来冷静自持,而我已经不受拘束惯了,受不了宫中的那些规矩。”他看到陆祈慎不赞同的目光,“你不用反驳,我知道你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只缺少了一些教育,可是有没有人规定,帝王一定要出身宫中。” 陆祈慎很惊讶武王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但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武王最是不喜欢那些规矩,恐怕在军营中的那几年,早就改变了他的想法。 武王继续说:“纵观史书,建立朝政的太祖,有几个是出身帝王家的?恐怕也只有后面的皇帝才能真正说是出生正统?” 他微微转头,看向屋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绿荫洒在地上,散发出光斑,“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只要成为这个定规矩的人,做出什么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是啊,武王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就算是雍和帝,杀人杀得毫无道理,不也没有大臣敢反抗么?也只会在背后说几句,还要小心被旁人听了去,因此而丢掉性命。 陆祈慎饱读诗书,但也不是一味死读书的,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现在他们做的事情,就是这样,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武王心意已定,他说:“只要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让那些臣子拥你为主,而皇上,就做个碌碌无为的皇子就好了。” 陆祈慎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心里也不愿意坐在那高位上,他知道,只要成为那个人,肯定会束手束脚,哪怕手中的权力比谁都大,但还是不能为所欲为,就连自己的婚事也不能自己作主。 雍和帝登基之后,为了稳定朝臣的心,不知道娶了多少不合心意的女人回宫,而他并不愿意这样做,也不愿意委屈了窈窈。 武王看着他说:“明天你就装病在家,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找你进宫的。” 陆祈慎知道这和他们商量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武王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反正武王是不会做什么有害于他的事情的, 陆祈慎点点头,“那你呢?” 武王:“我也称病,不去上朝了。” 他最近累得很,已经好久没有陪过武王妃了,还有他的小儿子,只知道刚刚出生的时候是小小的一团,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听听武王妃说还是小小的一只,像是从来没有长大一样。 而且也很少能吃进奶,对奶娘的奶也挑得很。 明天上午就好好陪他们母子,下午再去和那些人斗智斗勇。 “对了,还有陆祈宁。”武王突然道,“今天他说那番话,可能只是想做一个捕螳螂的黄雀。” 陆祈宁从来不会对皇位死心,装出了几个月乖觉的样子,就以为会躲过皇上的针对吗?真是可笑。 要说起心计深沉来,有谁能比得过上面的那位? 陆祈宁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陆祈慎也能听出来,虽然是在为他说话,可句句都在拱火,生怕他死得慢了一点。 两人在书房讲了许久的话,直到武王妃来催,他们才知道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吃饭?顺道看看你的小侄子。” 陆祈慎本来想拒绝,他答应了柳舒窈每天回去吃晚饭,但武王这样说,陆祈慎说:“饭就不吃了,窈窈一个人在府中,每天就想我快点儿回去陪她,要是回去晚了,只怕是有得折腾呢。” 虽然陆祈慎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我就先去看看小侄子,等会就回去。” 武王看着他脸上能闪瞎人的笑意,就觉得刺眼地很,明明他也有王妃,怎么能被他比下去呢?连忙把他赶出去了。 陆祈慎随着武王妃去看望武王的小儿子,一路上问了不少问题,其实武王妃也算是身子不是很好的,第一胎因为没什么顾虑,所以能够好好养着,没有落下病根儿。 但经过武王离京的事情,武王妃一人在京中带着孩子,难免思虑过重,加上怀上孩子的时机也不是最佳的,那段时间除了先帝的病,还有各位皇子的勾心斗角,她身为武王的妻子,也没能避免风波。 最终孩子虽然生下了,但胎里带来的不足很明显,一些伤寒感冒都得小心照顾,否则就会一命归西。 武王妃笑着说:“你这些问题都是为了弟妹?” 陆祈慎有点不好意思,“是的。” “你是个好丈夫,弟妹嫁给你有福了。”武王妃丝毫不藏私,把孕中的注意事项都告诉给了陆祈慎。 陆祈慎在奶娘的房中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根本不像是有半岁的样子,五官虽然长开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皱皱巴巴的,就连身长都比同岁的婴儿短了许多。 陆祈慎小心翼翼地在周围看着,根本不敢像奶娘那样把孩子抱起来,生怕会折断了他的小手脚。 “嫂子最近也是忧心了,这孩子生下来了,也还有许多担心的。”陆祈慎说的话,一看就是还没有当过父母的,但武王妃也不在意。 “是啊,为人父母,总是要一直担心的,不是病痛灾祸,就是他们的人生幸福,都是操不完的心,现在还小,小病小灾的,好好照顾着就是的,以后长大了,想必更让人操心。”武王妃眉间还有疲色,但脸上却是笑着的,带着一丝宠溺,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嫌呢? 陆祈慎曾经在柳舒窈的脸上也看到过这样的神色,虽然身体很累,但内心很满足,一点都不会觉得是负担。 陆祈慎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孩子还小,他一个大人,身上多少带了外面的灰尘,更不用说孩子身体还不好了,所以早早就离开了。 他心里还想着柳舒窈,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想必府上已经开饭了,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就在街上买了许多曾经柳舒窈想吃可他不让吃的小零嘴。 回到府上的时候,前院里没有看到柳舒窈的身影,问了刘伯才知道,柳舒窈让人在桃园里扎了一个秋千,现在还在玩儿呢,晚饭也还没吃。 陆祈慎听到这里,急忙赶了过去,天色都黑了下来,柳舒窈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为了玩乐而不吃饭呢?恐怕是忘了病痛了。 陆祈慎拿着零嘴赶到桃园的时候,园子门口就听到了桃林深处柳舒窈的嬉笑声,还伴随着春喜和夏青两个人的打闹。 陆祈慎慢悠悠地走过去,主仆三人已经抛弃了秋千,在玩儿捉迷藏,柳舒窈的眼睛上蒙着一块手帕,伸着手在左右试探,而那无人坐的秋千还在前后摇晃着,想必是她们无意中碰到的。 陆祈慎看到柳舒窈身上穿的衣服,脸色就沉了下来,“窈窈。”他大步走过去,抓住柳舒窈还在触摸的手。 柳舒窈在听到陆祈慎声音的时候就转过了头,等到陆祈慎牵到她的手的时候,就一把把手帕扯了下来,眉眼弯弯,但嘴巴里却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饿了。” 恶人先告状,陆祈慎棋差一着,只能忘了刚刚还想着要质问的事情,告饶道:“今天三哥有事,就聊得晚了一点,窈窈,绝没有下次了。” 柳舒窈轻哼一声,眼睛向下一撇,就看到了陆祈慎手中的零嘴,她惊喜地拿过来,拆开其中一个包装袋,就把糖果扔进嘴里,模糊不清的语气道:“算了,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就饶过你。” 陆祈慎笑着道:“是,夫人。”他这时候才开始问罪:“那你现在穿的衣服呢?怎么在这个天气穿这么薄的衣衫?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陆祈慎手上也没有可以披的衣服,看向自他进来就乖乖站在一边的春喜和夏青,“王妃的衣服呢?” 春喜皱着眉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颗桃树说:“在那棵树上。” 那是她们刚开始进来荡秋千的时候,柳舒窈随手一扔挂在上面的,她们本以为这颗树蛮矮的,谁知道她们三个谁也抓不着了。 陆祈慎看了一眼衣服,又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咬着糖葫芦的柳舒窈,柳舒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陆祈慎没办法,只能走过去,稍微一伸手,就把衣服拿了下来,掸干净上面的花瓣和枝丫,然后给柳舒窈披好,“下一次出来多带点下人,可以让他们把衣服拿着,也不必甩到那上面去了。” “知道啦——”柳舒窈拉长了声音,拖着陆祈慎往回走,“咱们回去,我饿死了。” 陆祈慎无奈地摇摇头,跟在柳舒窈身后回去了。 第二天陆祈慎称病没上朝,雍和帝本来还想借故发挥一下,谁知道竟然找不到人了,雍和帝眯着眼睛在下面扫视一圈,武王竟然也没来,那就算了,到时候自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就有大臣提出太后的病情已经很久不见好了,若是能请民间的巫神来驱驱鬼,也许可以缓解。 雍和帝本来就没让太医用心治疗太后的病,他有意拖着,就是让太后能够悄无声息地薨逝,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对付武王兄弟俩了。 但请巫神驱鬼也没什么,反正是替他洗刷名声的事情,雍和帝自然答应了。 不过里面有什么人,雍和帝还是好好查了一下,生怕有人浑水摸鱼进来,特别是那两兄弟今天没一个来上朝的。 别不是在背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等到李公公回来禀报,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雍和帝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也和那些巫神一同进了太后的宫中,反正奏折什么时候都能批,若是太后那里出了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在西藏降神仪式是西藏藏传佛教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项仪式,降神是西藏纯粹的宗教活动。是某个神灵附体在特定的男人或女人身上,使他(她)代神发言,预卜吉凶,医治疾病,驱邪送祟。这些神灵附体的人就是巫,男的称巫师或神汉,女的称巫女或神婆。 《西藏的神灵和鬼怪》一书写到:在西藏,降神活动是非常神秘而又神圣的,一般来说,一名普通的神巫,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随心所欲地降神的。因为在藏族人的观念里,所有的神灵或者说护法神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乐意附在神巫的身上,解答人们所提出的五花八门的问题。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里,他们却非常乐于做这种事情。? 然而一个着名的神巫,在降神的时间上则要自由的多。 相传在新月的第三日和第五日,是神灵附体最多的时候,这时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神巫,也可以随时降神。而那些修习过高级的瑜伽密法和马头明王本尊的高级神巫,除了在这些时间里可以经常降神外,其他时间也可以随意进行。? 在西藏,还有一个专门的降神吉日,这就是每年藏历的五月十五日。在这一天的早晨,西藏要举行瞻部洲公众焚香日仪轨。相传就在这一天,西藏大神殿中的许多护法神灵都要附体到同该神灵有关系的神巫的身上,所以,雪域所有的大大小小的神巫都要降神进入幻迷的状态之中。? 不光如此,就在这一天里,所有的护法神和他们的伴神也将从他们居住的天界或者是神界下凡,相聚在西藏山南的桑耶寺,欢庆这一盛大的护法神大会。? 这一天的早晨,西藏的许多寺院以及民间村落和牧场,都要举行程度不同、简繁不一的崇拜护法神的各种仪轨。而那些从天界和神界下凡的各路神灵在桑耶寺参加完欢聚庆典后,就要迅速离开这里,奔赴他们各自的代言神巫的寺院或者是神殿,然后把自己附于代言神巫的体内。? 虽然所有的西藏神巫都要在他们所属的寺院或者是神殿作法降神,但是整个西藏的赡部洲公众焚香日仪轨的重头戏还是在乃穷寺。 除了噶厦地方政府的格鲁派的显要人物要来乃穷寺参加仪轨外,拉萨和附近地区的着名神巫们也将来到这里,此外,还有无数的男女老少信徒穿上最好的节日盛装来到这里向他们平时难得一见的神巫们供奉哈达或者是禅杖,以表示他们一年来对神灵给予的保佑的感谢,当然他们更希望这些护法神包括附于他们体内的神灵能够在来年继续护佑他们。 仪式的中心部分是把弥勒佛像放在四轮车上,在拉萨的大街小道上穿行。这时处于幻迷状态的乃穷神巫被人搀扶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以便清除路上可能出现的各种魔障。 这个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乃穷神巫就该动身返回乃穷寺了。 在介绍了有关降神的时间后,下面我们将主要介绍包括乃穷神巫在内的部分护法神的降神内容。通过这种介绍,我们也许可以对西藏的降神有一些新的具体的印象。 有关乃穷神巫降神的资料是不太多的,我们只能依据仅有的一些藏汉文资料来勾勒基本的概貌。 一般来说,降神之前,乃穷神巫被悄悄地领进乃穷寺的大殿,但是由于他有非凡的\"通灵\"的本领,所以一入场往往会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为了充当传递神谕的媒介,他必须使自己的\"灵魂\"与\"凡体\"脱离,以便使寺院里的白哈尔神附着在他的肉体上,然后通过自己的嘴来解答噶厦的提问。只有在这段时间里,白哈尔神才会显示出来,几乎所有的西藏人都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大殿上香火缭绕,浓烟呛鼻。 乃穷神巫从他的禅房被专人领了出来,他的胸前 挂着一面闪闪发光的大铜镜。助手给他穿上了缎袍,然后领他登上宝座。乃穷神巫降神的宝座安置在一间与乃穷寺大殿相连的护法神殿里。 他两腿分开,两手置于膝上做克敌手印。 这时,护法神殿里几位喇嘛吹响了胫骨法号,粗犷的鼓点合着挠钹的沉闷声,顿时一种神秘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大殿。 当喇嘛们再一次吹响起胫骨法号时,坐在大殿前参加降神仪轨的几排僧人开始高声诵唱邀请白哈尔神的祈神经文,祈求他降临,并且附着在乃穷神巫的身上。? 拉萨乃穷护法神降神师 一文中也描述到降神师身着全套礼仪长袍,处于神迷状态般地出现在寺院门口。在通常情况下,这位降神 师只应受到护法神比哈尔的助手\"金刚扎丹\"的邀请。 在这种情况下,比哈尔护法神应该附着在降神师身上。在降神师进入场地之前,从寺院屋顶传来法号声。降神 师一出现在门口,号声戛然停止。接着几名僧人乐师开始吹奏唢呐。降神师进入场地,侍僧递给他一把剑和一支没有弦的弓。在铃和小钹柔和音乐的伴奏下,他开始 跳起缓慢而优雅的舞蹈。 在表演过程中,他三次向摄政王鞠躬致意。他的头鞠得很低,头盔上的旗子几乎触地。降神师的这个独舞叫做\"献福德\"。舞蹈结束后,人 们递给降神师一只金杯,内盛清茶。他走到摄政王面前,摄政王呷一口茶后又把杯子还给降神师。他喝完余下的茶,然后躬身向前说出他的神秘预 言(只能说给摄政王听)。 随后,降神师才公开预言来年将要发生的种种事件并由其助手记录下来。随后,降神师坐在一个座位上,政府官员按其官阶大小顺序向他 敬献丝制哈达以示尊崇。在这段时间里,公开的预言已记录完毕,最后加盖官方大印。 乃琼寺要举行一次非常有趣的\"羌姆\",这与西藏降神师一年一度的瞻部洲烟祭有关,该节日叫做\"瞻洲烟祭节\"。在其他地方是藏历五月十五日举行这个庆祝活 动。而乃琼寺却在五月十日举行。所跳的\"羌姆\"通常俗称为\"神赛\",与之有关的仪式被称为\"乃琼寺闰月初十\"。与上面提到的\"恩赐\"仪式截然不同的是,没 有官方代表参加。在\"乃琼寺闰月初十\"的场合里,尕东(喜面)降神师和十二丹玛(女护法神)附身的女降神师都来到乃琼寺。在节日清晨,大降神师坐在主殿后 面安放的银座上,然后进入神迷状态。在神殿右侧为尕东降神师安放了宝座,在主殿左侧为丹玛降神师也安放了宝座。当护法神在尕东降神师身上附体时,降神师即 刻起身,走到大降神师的宝座边,向附着在降神师身上的更高神灵致意。同时,丹玛女神之一也附身在女降神师身上。在神迷过程中,女降神师依然坐在其座位上, 因为附着在她身上的女神通常是不向比哈尔神致意的,因为她认为自己比这个护法神的地位更俗称林卡节。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武王把陆祈慎带回武王府,和他其实也并没有谈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说是已经把该准备的准备充分了,剩下的就只剩陆祈慎那边的布置。 陆祈慎看着武王递给他的计划,觉得很可行,虽然武王习惯了军营里直来直去的风格,但做事其实是粗中有细,就比如这计划书,什么都考虑到了,很是详细,有些还有备注,陆祈慎一个从来只在兵书上看过城防图的,都觉得这个布防图很完美。 “三哥,若是成事,你必定是个福泽万民的明君。”陆祈慎也不是说客套话,他是真心这样觉得的,他自认为有几分本事,可那些本事全都是学着怎么辅佐君主,而不是学着怎么成为一个君主,只有武王,才是从小学着帝王之术长大的。 武王摇摇头,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当初和还是太子的雍和帝来往的景象一直在他的脑海中闪现,那谦卑有礼,进退有度的太子,终究是回不来了。 “其实我想让你成为这个人,你知道吗?你比我更适合,若是没有皇上,我也会选择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但雍和帝演技精湛,竟然骗过了他们两兄弟,最终吃苦最多的,还是陆祈慎。 武王双手撑在陆祈慎的肩膀上,“七弟,你有这个能力,你向来冷静自持,而我已经不受拘束惯了,受不了宫中的那些规矩。”他看到陆祈慎不赞同的目光,“你不用反驳,我知道你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只缺少了一些教育,可是有没有人规定,帝王一定要出身宫中。” 陆祈慎很惊讶武王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但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武王最是不喜欢那些规矩,恐怕在军营中的那几年,早就改变了他的想法。 武王继续说:“纵观史书,建立朝政的太祖,有几个是出身帝王家的?恐怕也只有后面的皇帝才能真正说是出生正统?” 他微微转头,看向屋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绿荫洒在地上,散发出光斑,“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只要成为这个定规矩的人,做出什么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是啊,武王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就算是雍和帝,杀人杀得毫无道理,不也没有大臣敢反抗么?也只会在背后说几句,还要小心被旁人听了去,因此而丢掉性命。 陆祈慎饱读诗书,但也不是一味死读书的,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现在他们做的事情,就是这样,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武王心意已定,他说:“只要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让那些臣子拥你为主,而皇上,就做个碌碌无为的皇子就好了。” 陆祈慎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心里也不愿意坐在那高位上,他知道,只要成为那个人,肯定会束手束脚,哪怕手中的权力比谁都大,但还是不能为所欲为,就连自己的婚事也不能自己作主。 雍和帝登基之后,为了稳定朝臣的心,不知道娶了多少不合心意的女人回宫,而他并不愿意这样做,也不愿意委屈了窈窈。 武王看着他说:“明天你就装病在家,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找你进宫的。” 陆祈慎知道这和他们商量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武王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反正武王是不会做什么有害于他的事情的, 陆祈慎点点头,“那你呢?” 武王:“我也称病,不去上朝了。” 他最近累得很,已经好久没有陪过武王妃了,还有他的小儿子,只知道刚刚出生的时候是小小的一团,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听听武王妃说还是小小的一只,像是从来没有长大一样。 而且也很少能吃进奶,对奶娘的奶也挑得很。 明天上午就好好陪他们母子,下午再去和那些人斗智斗勇。 “对了,还有陆祈宁。”武王突然道,“今天他说那番话,可能只是想做一个捕螳螂的黄雀。” 陆祈宁从来不会对皇位死心,装出了几个月乖觉的样子,就以为会躲过皇上的针对吗?真是可笑。 要说起心计深沉来,有谁能比得过上面的那位? 陆祈宁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陆祈慎也能听出来,虽然是在为他说话,可句句都在拱火,生怕他死得慢了一点。 两人在书房讲了许久的话,直到武王妃来催,他们才知道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吃饭?顺道看看你的小侄子。” 陆祈慎本来想拒绝,他答应了柳舒窈每天回去吃晚饭,但武王这样说,陆祈慎说:“饭就不吃了,窈窈一个人在府中,每天就想我快点儿回去陪她,要是回去晚了,只怕是有得折腾呢。” 虽然陆祈慎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我就先去看看小侄子,等会就回去。” 武王看着他脸上能闪瞎人的笑意,就觉得刺眼地很,明明他也有王妃,怎么能被他比下去呢?连忙把他赶出去了。 陆祈慎随着武王妃去看望武王的小儿子,一路上问了不少问题,其实武王妃也算是身子不是很好的,第一胎因为没什么顾虑,所以能够好好养着,没有落下病根儿。 但经过武王离京的事情,武王妃一人在京中带着孩子,难免思虑过重,加上怀上孩子的时机也不是最佳的,那段时间除了先帝的病,还有各位皇子的勾心斗角,她身为武王的妻子,也没能避免风波。 最终孩子虽然生下了,但胎里带来的不足很明显,一些伤寒感冒都得小心照顾,否则就会一命归西。 武王妃笑着说:“你这些问题都是为了弟妹?” 陆祈慎有点不好意思,“是的。” “你是个好丈夫,弟妹嫁给你有福了。”武王妃丝毫不藏私,把孕中的注意事项都告诉给了陆祈慎。 陆祈慎在奶娘的房中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根本不像是有半岁的样子,五官虽然长开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皱皱巴巴的,就连身长都比同岁的婴儿短了许多。 陆祈慎小心翼翼地在周围看着,根本不敢像奶娘那样把孩子抱起来,生怕会折断了他的小手脚。 “嫂子最近也是忧心了,这孩子生下来了,也还有许多担心的。”陆祈慎说的话,一看就是还没有当过父母的,但武王妃也不在意。 “是啊,为人父母,总是要一直担心的,不是病痛灾祸,就是他们的人生幸福,都是操不完的心,现在还小,小病小灾的,好好照顾着就是的,以后长大了,想必更让人操心。”武王妃眉间还有疲色,但脸上却是笑着的,带着一丝宠溺,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嫌呢? 陆祈慎曾经在柳舒窈的脸上也看到过这样的神色,虽然身体很累,但内心很满足,一点都不会觉得是负担。 陆祈慎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孩子还小,他一个大人,身上多少带了外面的灰尘,更不用说孩子身体还不好了,所以早早就离开了。 他心里还想着柳舒窈,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想必府上已经开饭了,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就在街上买了许多曾经柳舒窈想吃可他不让吃的小零嘴。 回到府上的时候,前院里没有看到柳舒窈的身影,问了刘伯才知道,柳舒窈让人在桃园里扎了一个秋千,现在还在玩儿呢,晚饭也还没吃。 陆祈慎听到这里,急忙赶了过去,天色都黑了下来,柳舒窈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为了玩乐而不吃饭呢?恐怕是忘了病痛了。 陆祈慎拿着零嘴赶到桃园的时候,园子门口就听到了桃林深处柳舒窈的嬉笑声,还伴随着春喜和夏青两个人的打闹。 陆祈慎慢悠悠地走过去,主仆三人已经抛弃了秋千,在玩儿捉迷藏,柳舒窈的眼睛上蒙着一块手帕,伸着手在左右试探,而那无人坐的秋千还在前后摇晃着,想必是她们无意中碰到的。 陆祈慎看到柳舒窈身上穿的衣服,脸色就沉了下来,“窈窈。”他大步走过去,抓住柳舒窈还在触摸的手。 柳舒窈在听到陆祈慎声音的时候就转过了头,等到陆祈慎牵到她的手的时候,就一把把手帕扯了下来,眉眼弯弯,但嘴巴里却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饿了。” 恶人先告状,陆祈慎棋差一着,只能忘了刚刚还想着要质问的事情,告饶道:“今天三哥有事,就聊得晚了一点,窈窈,绝没有下次了。” 柳舒窈轻哼一声,眼睛向下一撇,就看到了陆祈慎手中的零嘴,她惊喜地拿过来,拆开其中一个包装袋,就把糖果扔进嘴里,模糊不清的语气道:“算了,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就饶过你。” 陆祈慎笑着道:“是,夫人。”他这时候才开始问罪:“那你现在穿的衣服呢?怎么在这个天气穿这么薄的衣衫?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陆祈慎手上也没有可以披的衣服,看向自他进来就乖乖站在一边的春喜和夏青,“王妃的衣服呢?” 春喜皱着眉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颗桃树说:“在那棵树上。” 那是她们刚开始进来荡秋千的时候,柳舒窈随手一扔挂在上面的,她们本以为这颗树蛮矮的,谁知道她们三个谁也抓不着了。 陆祈慎看了一眼衣服,又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咬着糖葫芦的柳舒窈,柳舒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陆祈慎没办法,只能走过去,稍微一伸手,就把衣服拿了下来,掸干净上面的花瓣和枝丫,然后给柳舒窈披好,“下一次出来多带点下人,可以让他们把衣服拿着,也不必甩到那上面去了。” “知道啦——”柳舒窈拉长了声音,拖着陆祈慎往回走,“咱们回去,我饿死了。” 陆祈慎无奈地摇摇头,跟在柳舒窈身后回去了。 第二天陆祈慎称病没上朝,雍和帝本来还想借故发挥一下,谁知道竟然找不到人了,雍和帝眯着眼睛在下面扫视一圈,武王竟然也没来,那就算了,到时候自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就有大臣提出太后的病情已经很久不见好了,若是能请民间的巫神来驱驱鬼,也许可以缓解。 雍和帝本来就没让太医用心治疗太后的病,他有意拖着,就是让太后能够悄无声息地薨逝,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对付武王兄弟俩了。 但请巫神驱鬼也没什么,反正是替他洗刷名声的事情,雍和帝自然答应了。 不过里面有什么人,雍和帝还是好好查了一下,生怕有人浑水摸鱼进来,特别是那两兄弟今天没一个来上朝的。 别不是在背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等到李公公回来禀报,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雍和帝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也和那些巫神一同进了太后的宫中,反正奏折什么时候都能批,若是太后那里出了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在西藏降神仪式是西藏藏传佛教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项仪式,降神是西藏纯粹的宗教活动。是某个神灵附体在特定的男人或女人身上,使他(她)代神发言,预卜吉凶,医治疾病,驱邪送祟。这些神灵附体的人就是巫,男的称巫师或神汉,女的称巫女或神婆。 《西藏的神灵和鬼怪》一书写到:在西藏,降神活动是非常神秘而又神圣的,一般来说,一名普通的神巫,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随心所欲地降神的。因为在藏族人的观念里,所有的神灵或者说护法神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乐意附在神巫的身上,解答人们所提出的五花八门的问题。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里,他们却非常乐于做这种事情。? 然而一个着名的神巫,在降神的时间上则要自由的多。 相传在新月的第三日和第五日,是神灵附体最多的时候,这时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神巫,也可以随时降神。而那些修习过高级的瑜伽密法和马头明王本尊的高级神巫,除了在这些时间里可以经常降神外,其他时间也可以随意进行。? 在西藏,还有一个专门的降神吉日,这就是每年藏历的五月十五日。在这一天的早晨,西藏要举行瞻部洲公众焚香日仪轨。相传就在这一天,西藏大神殿中的许多护法神灵都要附体到同该神灵有关系的神巫的身上,所以,雪域所有的大大小小的神巫都要降神进入幻迷的状态之中。? 不光如此,就在这一天里,所有的护法神和他们的伴神也将从他们居住的天界或者是神界下凡,相聚在西藏山南的桑耶寺,欢庆这一盛大的护法神大会。? 这一天的早晨,西藏的许多寺院以及民间村落和牧场,都要举行程度不同、简繁不一的崇拜护法神的各种仪轨。而那些从天界和神界下凡的各路神灵在桑耶寺参加完欢聚庆典后,就要迅速离开这里,奔赴他们各自的代言神巫的寺院或者是神殿,然后把自己附于代言神巫的体内。? 虽然所有的西藏神巫都要在他们所属的寺院或者是神殿作法降神,但是整个西藏的赡部洲公众焚香日仪轨的重头戏还是在乃穷寺。 除了噶厦地方政府的格鲁派的显要人物要来乃穷寺参加仪轨外,拉萨和附近地区的着名神巫们也将来到这里,此外,还有无数的男女老少信徒穿上最好的节日盛装来到这里向他们平时难得一见的神巫们供奉哈达或者是禅杖,以表示他们一年来对神灵给予的保佑的感谢,当然他们更希望这些护法神包括附于他们体内的神灵能够在来年继续护佑他们。 仪式的中心部分是把弥勒佛像放在四轮车上,在拉萨的大街小道上穿行。这时处于幻迷状态的乃穷神巫被人搀扶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以便清除路上可能出现的各种魔障。 这个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乃穷神巫就该动身返回乃穷寺了。 在介绍了有关降神的时间后,下面我们将主要介绍包括乃穷神巫在内的部分护法神的降神内容。通过这种介绍,我们也许可以对西藏的降神有一些新的具体的印象。 有关乃穷神巫降神的资料是不太多的,我们只能依据仅有的一些藏汉文资料来勾勒基本的概貌。 一般来说,降神之前,乃穷神巫被悄悄地领进乃穷寺的大殿,但是由于他有非凡的\"通灵\"的本领,所以一入场往往会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为了充当传递神谕的媒介,他必须使自己的\"灵魂\"与\"凡体\"脱离,以便使寺院里的白哈尔神附着在他的肉体上,然后通过自己的嘴来解答噶厦的提问。只有在这段时间里,白哈尔神才会显示出来,几乎所有的西藏人都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大殿上香火缭绕,浓烟呛鼻。 乃穷神巫从他的禅房被专人领了出来,他的胸前 挂着一面闪闪发光的大铜镜。助手给他穿上了缎袍,然后领他登上宝座。乃穷神巫降神的宝座安置在一间与乃穷寺大殿相连的护法神殿里。 他两腿分开,两手置于膝上做克敌手印。 这时,护法神殿里几位喇嘛吹响了胫骨法号,粗犷的鼓点合着挠钹的沉闷声,顿时一种神秘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大殿。 当喇嘛们再一次吹响起胫骨法号时,坐在大殿前参加降神仪轨的几排僧人开始高声诵唱邀请白哈尔神的祈神经文,祈求他降临,并且附着在乃穷神巫的身上。? 拉萨乃穷护法神降神师 一文中也描述到降神师身着全套礼仪长袍,处于神迷状态般地出现在寺院门口。在通常情况下,这位降神 师只应受到护法神比哈尔的助手\"金刚扎丹\"的邀请。 在这种情况下,比哈尔护法神应该附着在降神师身上。在降神师进入场地之前,从寺院屋顶传来法号声。降神 师一出现在门口,号声戛然停止。接着几名僧人乐师开始吹奏唢呐。降神师进入场地,侍僧递给他一把剑和一支没有弦的弓。在铃和小钹柔和音乐的伴奏下,他开始 跳起缓慢而优雅的舞蹈。 在表演过程中,他三次向摄政王鞠躬致意。他的头鞠得很低,头盔上的旗子几乎触地。降神师的这个独舞叫做\"献福德\"。舞蹈结束后,人 们递给降神师一只金杯,内盛清茶。他走到摄政王面前,摄政王呷一口茶后又把杯子还给降神师。他喝完余下的茶,然后躬身向前说出他的神秘预 言(只能说给摄政王听)。 随后,降神师才公开预言来年将要发生的种种事件并由其助手记录下来。随后,降神师坐在一个座位上,政府官员按其官阶大小顺序向他 敬献丝制哈达以示尊崇。在这段时间里,公开的预言已记录完毕,最后加盖官方大印。 乃琼寺要举行一次非常有趣的\"羌姆\",这与西藏降神师一年一度的瞻部洲烟祭有关,该节日叫做\"瞻洲烟祭节\"。在其他地方是藏历五月十五日举行这个庆祝活 动。而乃琼寺却在五月十日举行。所跳的\"羌姆\"通常俗称为\"神赛\",与之有关的仪式被称为\"乃琼寺闰月初十\"。与上面提到的\"恩赐\"仪式截然不同的是,没 有官方代表参加。在\"乃琼寺闰月初十\"的场合里,尕东(喜面)降神师和十二丹玛(女护法神)附身的女降神师都来到乃琼寺。在节日清晨,大降神师坐在主殿后 面安放的银座上,然后进入神迷状态。在神殿右侧为尕东降神师安放了宝座,在主殿左侧为丹玛降神师也安放了宝座。当护法神在尕东降神师身上附体时,降神师即 刻起身,走到大降神师的宝座边,向附着在降神师身上的更高神灵致意。同时,丹玛女神之一也附身在女降神师身上。在神迷过程中,女降神师依然坐在其座位上, 因为附着在她身上的女神通常是不向比哈尔神致意的,因为她认为自己比这个护法神的地位更俗称林卡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