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太子后,我转身嫁给了暴戾摄政王》 第1章 大婚之日休太子 “丞相府那废物就算想不开,也不能跳河?” “堂堂丞相嫡女,居然和奴仆有染,换做谁都没脸再活着了!” “这个草包废物,白瞎那样好的出身,真是个没志气的,这下怕是要闹大喽!” “……” 顾颜汐听着嘈杂的议论,浑身湿透,头上的凤冠霞帔沉甸甸的,一抬头,蓦然怔住。 她被闺蜜亲手推入滔滔江水之中,只怕要命丧九泉。 竟然没死? 周遭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比肩接踵,一流水的穿着古装,对她尖酸刻薄的指指点点,或愤怒,或嘲讽。 一顶红灿灿的喜轿引起了顾颜汐的注意,还有那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领头的是一匹血红悍马,马鞍上坐着一个身穿喜袍,身姿凛然的男子。 他正目光凶狠的怒瞪着自己,活像面对仇人一般。 人群中,窜出来一袭娇柔女子,跪在马下,惊慌失措中夹带着窃喜:“嫡姐无意冒犯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沈幕澜不悦的样子缓和了不少,低声道:“这样的残花败柳,岂配做太子妃?还不快让她从哪儿来,滚回哪里去!” 顾颜汐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这男人是在说她? 她虽然只是二流大学的学生,但也算是出身清洁的知识分子,竟被说成是残花败柳? 就在这时,顾颜汐忽感一阵头痛袭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涌入脑海。 顾颜汐,丞相唯一的嫡女,母亲是靖国公独女。 出身高贵的她,因母亲病重多年,从小到大,一直被镇压欺凌,被人看做是个草包废材。 数月前,太子登门求亲,原主本想着终于能远离这亲情冷漠的家宅,从此做个享福享乐的太子妃。 可谁知,大婚之日,半路冒出来个自称是丞相府的奴仆,哭爹喊娘的拦在喜轿前,说与她私下有情多年,原本说好一同私奔,却不想自己竟背信弃义的嫁给太子,还大喊着什么就算是死,也要与她长相厮守的话。 太子沈幕澜当场震怒,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原主不堪受辱,为证清白,冲出喜轿一头扎进护城河中。 丢下这么个烂摊子让她来接手,还真是头疼。 沈幕澜鄙夷的看着顾颜汐,一个身败名裂的破烂儿而已,居然还妄想嫁给他! 跪在地上的娇柔女子连连磕头:“此事的确是嫡姐不守妇道在先,臣女恳求太子殿下恕罪!” 顾颜汐定眼一瞧,这不正是她那惯会惺惺作态的庶妹,二夫人所生的顾颜卿吗? 顾颜汐冷冷的横了顾颜卿一眼,缓缓站起身来,一身湿透的血红嫁衣,发丝凌乱之下,触目惊心! 看热闹的百姓目瞪口呆,不知这草包要做什么,同时惊讶她顽强的生命力。 这都不死? 顾颜汐站在烈马前,阴冷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 沈幕澜咬紧贝齿,恼羞成怒,怒道:“还不快滚!” 侍卫们竖起手中长枪,逼近了顾颜汐,面露凶狠。 顾颜卿姊妹情深的劝道:“姐姐,您快跟妹妹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顾颜汐冷撇了一眼顾颜卿,心想来日方长,等回府之后,再和她好好算这笔账! 之后,顾颜汐面朝沈幕澜,不怒反笑,咬字清晰的说道:“沈幕澜,你与我的婚约尚未解除,现在让我滚,怕是没那么容易?” 第2章 太子殿下,跪下接好我的休书! 四下里一片哗然,寂静之中满是惊愕,心想着今日这草包竟还硬气上了,敢和堂堂太子这么说话。 沈幕澜微微一怔,目中喷出火光,怒斥道:“大胆!本太子是顾念丞相几分薄面,才没深究此事,你这贱胚子不快滚回丞相府!” 顾颜汐平静的站在马下,仰着头戏谑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沈幕澜。 沈幕澜对上顾颜汐波澜不惊的眼眸,怒拧眉梢,凶狠之色乍现:“你若再不滚,可别怪本太子无情!” 顾颜汐嗤鼻一笑:“我之所以嫁给你,是听从父母之命,与你从未有情,又何来无情之谈?” 不等沈幕澜发话,顾颜汐抬手便将凤冠霞帔一把扯下,狠狠的摔在地上,“啪嚓”一声响,珠宝散落一地,惊得马儿连连跺脚。 沈幕澜紧扯马绳,在马上摇晃着身体怒吼着:“顾颜汐,你是在找死!” 顾颜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红盖头,摘下金钗狠狠一划,“撕拉”一声,盖头被划破两半。 “沈幕澜,从今往后,你我就如这盖头,一刀两断,各不相干!”,顾颜汐直视着沈幕澜,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四周百姓皆是瞠目结舌,顾颜汐竟就这样将皇家婚约给解除了? 而且,她今日的表现,也不像传闻中的草包废物啊!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与人私下通奸,像你这种破货也配与本太子提及婚约之事?”,沈幕澜气的暴跳如雷,面红耳赤。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信,旁人口中懦弱的顾颜汐,怎可能会这样? 顾颜汐美眸澈清,露出天真无害的笑意:“我倒想问问太子殿下,迎亲队伍侍卫无数,戒备森严之下,一个奴仆是如何冲到你的马前的?” 周遭百姓缓过神来,不由议论纷纷。 “这草包说得对,咱们看热闹的都被皇家侍卫拦得死死的,一个奴仆是怎么闯进去的?” “没错,侍卫怎能让一个奴仆拦住喜轿,还能跪在太子马前讲话?” “……” 而后,顾颜汐咬破手指,用血迹在那半块盖头上赫然写出两个大字:休书! 百姓的议论声伴随“休书”二字公之于众,戛然而止。 “丞相之女顾颜汐,与人苟且嫁与本太子,此乃欺君罔上,藐视皇家!来人啊,将顾颜汐拿下,关押天牢,听候发落!”,沈幕澜狰狞暴怒,四声怒吼,凶狠之色不容刻缓。 百姓们吓得浑身一颤,心想着顾颜汐今日可真是犯下滔天大祸,废了自己的前程不说,还牵连了整个丞相府。 “姐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毁了整个丞相府的!”,一旁的顾颜卿急切呐喊,连她这个与顾颜汐从小长大的庶妹也没想到,顾颜汐这个懦弱草包竟有这胆量。 只见,顾颜汐莞尔一笑,深邃幽冷的美眸稳如泰山的瞧着沈幕澜,挺直身姿,冷眼瞧望四周的侍卫,轻喝一声:“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第3章 好一处随身空间 顾颜汐从湿透的喜袍中掏出一块鎏金点缀的金龙令牌,高高举起,扬起了嗜血的唇畔。 见此令牌者,如见先皇! 周围百姓瞬间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迎亲的皇家侍卫面面相觑之下,也跟着跪在了地上,面含歉意的看着沈幕澜。 沈幕澜骑在烈马之上,看见先皇令牌的那一刻呆住了,眼前的少女虽浑身湿透且狼狈不堪,可那双坚定澄澈的眼眸,却在戏谑的望着他。 顾颜汐朱唇轻启,不疾不徐道:“太子殿下为何不跪?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顾颜汐,你……”,沈幕澜大怒,心有不甘。 顾颜汐眉梢一挑,扬了扬手中的先皇令牌,使得沈幕澜满腔的怒火无处安放,却只能硬生生的咽下。 伟岸的身姿翻身下马,面朝顾颜汐,缓缓跪下。 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少女一身血红嫁衣虽湿透,发丝凌乱虽狼狈,可却傲然而立人群之中,不可撼动。 顾颜汐放下令牌,对沈幕澜冷道:“即日起,你我再无关系,我祝太子殿下此生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说完后,顾颜汐将写着“休夫”二字的半块盖头,丢在了沈幕澜的膝前,利落转身,洒脱而去。 待顾颜汐走远了,沈幕澜缓缓起身,眼望着那道血红湿透的背影,眼底迸发出猩红怒丝,重重的踩在了盖头之上,将那“休夫”二字狠狠的拧着,恨不得将其踩碎。 “回宫!”,沈幕澜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缓缓离去。 周遭的百姓这才敢纷纷起身,散去的人群里响起了议论: “这丞相嫡女竟让太子给她下跪,胆子也太大了!” “那是先皇赏赐给她外祖父的金龙令牌,见此令牌者如见先皇,太子岂有不跪的道理?” “谁说她是草包,草包能做出这种事?” “今日这么一闹,她的名声怕是要毁喽。” “……” 顾颜汐挺直了脊背,朝成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大红拖地喜袍惹眼,引来周围百姓诧异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一路走过,都是喜袍流下的水渍。 她无视旁人的各异目光,落水使她浑身发软,饥肠辘辘,要赶紧回府歇息才好。 就在这时,一阵眩晕袭来只觉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凉风徐徐,将身上的疲乏全数带走,让顾颜汐整个人感到舒服极了,她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正站在现代化的商场里。 商场的布局很熟悉,正是父母开的百货大楼。 想到父母,顾颜汐心里有点难过,不知道自己穿越之后,父母两个人会多伤心。 ……等等,她现在不是正身处商场门前吗?这么说,她回来了? 顾颜汐赶紧推开商场的玻璃门,急切而又兴奋的呐喊着:“爸!妈!你们在哪儿?我是颜汐啊,我回来了!” 可是,商场内却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爸妈都不在吗?而且,怎么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顾颜汐猛的睁开眼,商场瞬间消失不见,古街还是那条古街,潮湿的喜袍依旧穿在身上,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刚刚是怎么回事?吹空调的感觉那么真切…… 再一次闭上眼睛,顾颜汐心里琢磨着商场的事,这回比刚才更快,她几乎是瞬间就站在了商场门前。 顾颜汐眨眨眼,看了看无人的商场,狠掐自己的大腿。 好疼,这不是梦! 顾颜汐这回没多想,她立刻走进商场,走到售卖食物的地方,撕开一个面包袋就往嘴里塞。 虽然只是普通的豆沙夹心面包,顾颜汐却像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一秒都停不下来。 而后,顾颜汐又开始拿起火腿肠和可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这面包,这火腿肠,这可乐,顾颜汐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些东西这么好吃呢! 饱餐一顿,顾颜汐的饥饿感总算消退,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大概和那些小说里的人一样,不仅穿越了,还有了随身空间。 在这物资匮乏的古代,若是拥有这样的百货商场,就如同得了一件稀世珍宝! 她猛的睁开眼,兴奋之余,连脚步都跟着加快了,愉悦的朝着丞相府走去。 巷口,忽然一道黑影乍现,顾颜汐猛的止住脚步。 这男人大约二十多岁,一拢玄纹藏蓝长袍,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两道浓眉毛泛着柔柔的涟漪,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自带一股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这男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第4章 玉佩 忽闻远处传来怒声呐喊:“摄政王,你已无处可逃,快速速交出玉佩!”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传闻中暴虐阴险的摄政王——沈慕怀? 沈慕怀怒视追凶,拧起浓眉,看了一眼身穿血红嫁衣的顾颜汐如此惹眼,一把就将她扯进巷中暗角,躲进墙角之中。 顾颜汐用力反抗:“放开我!” 却被沈慕怀一把揽进怀中,钳住她的脖颈:“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追凶的脚步声靠近,只听有人道:“摄政王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给我分头找!”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令顾颜汐始料未及。 窄小的死角里,她只能任凭沈慕怀紧紧的锁在怀里,一只胳膊钳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她的嘴巴。 他的呼吸很急促,不敢发出声响,紧贴着他的胸膛,顾颜汐能明显感受到他胸脯上下的浮动,隐约之中,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待追凶远去,忽见巷口走进一男子,唤了声:“慕怀兄,你还好吗?” 这道声音,让沈慕怀整个人放松了警惕,声音也不再冰冷:“我没事。” 男子速速走上前来,瞧见他怀里多了个女人,穆然一惊:“颜汐,你怎么在这儿?” 顾颜汐定眼一瞧,这不是国师夏知晏吗? “你认识她?”,沈慕怀惊疑发问。 “嗯,自小一同长大,如我妹妹一般。”,夏知晏边回着话,边将顾颜汐从他怀里拉过来,护在身后。 看着顾颜汐湿哒哒的喜袍,夏知晏蹙眉:“今日不是你的大喜之日吗?怎么会在这儿?还这般狼狈?” 夏知晏是原主的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好人,他的到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只是这说来话长的经过,顾颜汐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此刻,追凶的怒吼传来:“真是见鬼!一个大活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了,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摄政王!不然咱们都得死!” 这道声音让沈慕怀和夏知晏的脸色同是紧蹙,务必当下做出决断! 只见,沈慕怀从袖中拿出一块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只有掌心般大小,交给了夏知晏:“他们找不见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待我引开他们,你带着玉佩速速离开。” 夏知晏接过玉佩,却为难道:“只怕不妥,我的行踪已被太子盯上了。” 霎时,沈慕怀目含锐利的瞧向了顾颜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子特地选在他大喜之日动手,就是想来个调虎离山!” 顾颜汐深然蹙眉,她不知道沈慕怀到底在说些什么。 夏知晏半带焦急道:“眼下这玉佩……” 看了看手里沉甸甸黑团,夏知晏竟将玉佩放到顾颜汐手中:“颜汐,这玉佩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妥善保管。” 顾颜汐一怔,看着手心沉甸甸的黑团,若有所思。 沈慕怀惊道:“这样重要的东西,你怎能随意交给一个女人?” 夏知晏却是一副安心落意的模样:“慕怀兄放心,我信得过颜汐。” 这时,巷口外传来一声惨叫,夏知晏赶忙前去查探,回来时眉色凝重道:“他们已经开始滥杀无辜了,慕怀兄,不能再耽搁了。” 沈慕怀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瞪向顾颜汐道:“这东西比你的命都重要,倘若有丝毫闪失,本王定将你五马分尸!” 他凶狠的目光,好似黑夜里扑食的狼。 夏知晏不忘提醒道:“颜汐,你快躲起来,等外面彻底没了声音,你速速回府等我。” 语毕,夏知晏跟在沈慕怀的身后,消失不见。 顾颜汐听从夏知晏的话,静静的躲在巷口里,外面响起了追凶者与沈慕怀刀剑碰撞的厮杀声,还有夏知晏阻拦的嘶喊,纵使天翻地覆,她都没有出去。 她知道,她眼下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手里的那块被黑布包裹的玉佩。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顾颜汐才缓缓走出巷口,地上躺着几道尸体,沈慕怀和夏知晏早已不见踪影。 紧了紧手里的玉佩,顾颜汐瞥见巷口墙壁上,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是沈慕怀方才搂着她,背靠墙壁染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可以杀人! 光天化日!市井街口!行凶杀人! 沈慕怀果然够狠! 第5章 进家门的第一把火 “你这个有辱家门,水性杨花的东西,还有脸回来?”,训斥之声,陡然彻响在丞相府内。 顾颜汐刚回丞相府,蹙着眉头,冷冷的看着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一长一少的母女,一个是二夫人秦氏,还有一个正是方才在喜轿前惺惺作态的顾颜卿。 “没想到妹妹走的真快,倒是比我先一步回府了。”,顾颜汐冷视着顾颜卿,不见半点姐妹情谊。 周围的丫鬟奴仆们,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周围。 眉目清秀的顾颜卿,虽只是少女,确有嚣张跋扈的气焰,瞪了顾颜汐一眼,立马装出一副娇柔欲滴:“姐姐,您怎能这般糊涂?若是等父亲回来知晓了此事,定是要重重责罚你的,我已不知该如何替你求情了。” 因自己的母亲病缠床榻多年,无力掌管家宅,秦氏代母亲掌管丞相府十余年,也由此抬高了顾颜卿的身份,以至于顾颜卿这庶女当的,比顾颜汐还要尊贵几分。 说到底,也是因秦氏的母家是勇信侯,若不是因母亲早些嫁入丞相府,她也是有资格做正室夫人的。 好在自己的亲哥哥还算争气,数年前金榜题名,派往封地为官,几年下来政绩颇佳,此次回京胜任户部尚书一要职,可谓是年轻有为的栋梁之材。 “好好的一桩婚事,竟被你搞的丢人现眼,如今闹的满城风雨,你让我们丞相府颜面何存?”,秦氏恶狠狠的指着顾颜汐。 顾颜汐冷冷的看着秦氏,一言不发。 秦氏见状越发气恼:“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给我跪下!” 原主从前是不想多生是非,受了委屈也都全数咽下,十几年下来,便助涨了这对母女的气焰,以至于丞相不在府邸时,家里的规矩便乱了套,她一个妾室竟敢让嫡出给她下跪! 如今,顾颜汐可没那么好欺负了,她冷声问道:“我乃家中嫡女,你不过只是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让我跪下?” “你说什么?”,秦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颜汐竟敢顶嘴了? “我可是丞相府执掌家事的二夫人!”,秦氏撕声呐喊,想用音量来打压顾颜汐。 顾颜汐只是淡漠一笑:“那又如何?妾室就是妾室,永远都别痴心妄想的爬到嫡出的头上!秦姨娘,收收你那臭脾气,这招往后可不好用了。” 一声“秦姨娘”,直接让秦氏的身份降了好几个档次。 周围丫鬟奴仆都听到了,个个面露惊愕,顾颜汐的胆量何时变的这么大了? 秦氏气的肺炸,狠狠的眯了眯眼:“来人啊!将大小姐拿下,关进祠堂闭门思过,等老爷回来,再听候发落!” 家丁撸胳膊挽袖子的上前准备抓人,就听顾颜汐怒吼一声:“我看谁敢!” 秦氏不甘示弱的吼道:“给我将她拿下!” “二夫人!求您不要啊!”,顾颜汐的贴身丫鬟暖翠,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落身就跪下秦氏脚下,连连哀求:“二夫人,求您饶恕大小姐这一次,大小姐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这其中定有隐情。” 秦氏见状更是优越感爆棚,身子一挺,狠厉道:“今日就是天神降世,也救不了大小姐,你若再敢阻拦,我连你一起罚!” 暖翠护主心切,不顾自身安危连连磕头:“奴婢恳求二夫人恕罪!求二夫人饶恕大小姐!” 秦氏双目猩红,声嘶力竭的命令道:“将暖翠这个多嘴的丫头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棍!” 家丁上前架起暖翠的双臂往外拉,暖翠却担心顾颜汐的安危,挣扎着不肯就犯,仍不忘连连求饶。 顾颜汐见状愤恨的咬了咬牙,所谓新官上任还要三把火呢,既是她穿越后第一次进家门,定要让秦氏这个毒妇尝尝她的厉害! 第6章 让毒妇尝尝电棍的滋味 顾颜汐双眼一闭,来到随身空间的大厦门口,拿起保安专用的电棍,再睁开眼的时候,暖翠已肢体凌乱的趴在地上,宁死不屈的挣扎着。 众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暖翠的惨状,无人发觉顾颜汐的变化。 只见,顾颜汐眸锋芒凛冽,氤氲着血凶的杀虐之气,怒迈步履走上前。 “啊!”,伴随着家丁惨叫之下,接连触电而浑身颤抖,晕死倒地。 众人一惊,不知顾颜汐手里拿的是什么兵器,竟然片刻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家丁给放倒了。 秦氏猛吸了口凉气,震惊不已,她如何都没想到,顾颜汐这个草包也有敢动粗的时候:“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秦氏也是一头雾水,疑惑这片刻间的功夫,顾颜汐手里那厉害的兵器是从何而来的? 顾颜卿还想帮着秦氏说些什么,可当她对上顾颜汐那双宛如寒潭般的眼眸,心脏猛然颤动了几下,竟忘了说话。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这废物关进祠堂去!我定要让老爷狠狠责罚这个不孝女!”,秦氏紧握双拳,歇斯底里的喊着。 家丁奴仆们纷纷上前,顾颜汐微扬下颚,扬起手中警棍:“想死的尽管来!我绝不手软!” 七八个家丁奴仆原地不动,看着刚才倒地晕死的下人,不敢往前一步。 “你们这群废物!”,秦氏气的高声嚷着,朝顾颜汐狰狞道:“你这小贱人,真是吃了豹子胆,我今日定要好好替你娘,好好管教管教你!” “吵死了。”,顾颜汐烦躁蹙眉,不等秦氏先动手,她火速走去,按下电棍按钮的同时,用力的劈在了秦氏的颈部。 “啊!” 只听秦氏一声惨叫,轰然倒地,强劲的电流之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她当下才知顾颜汐手里的“兵器”是何等可怖,但更多的是震惊,震惊顾颜汐今日异于往日的狠厉,惊恐瞪眼道:“你……你竟敢打我?” 为了让她彻底安静,顾颜汐将电棍用力的按在了秦氏的身上,任凭秦氏如何惨叫,如何浑身打颤,她皆不松手! 不过是几道呼吸间,伴随着秦氏身体骤停,无声的晕死在了地上。 “母亲!” 顾颜卿失声大喊,赶紧跑过来,发觉秦氏晕了过去,仰头急道:“顾颜汐,你竟敢打我母亲?等父亲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颜汐冷哼一笑:“是父亲不放过我,还是你们这对恶毒母女不放过我?你们买通奴仆的事,一查便知,与其在这和我大呼小叫,倒不如想想,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向父亲解释。” 一句话,足以让顾颜卿乱作一团。 顾颜汐轻蔑的嗤笑一声,将暖翠扶起,柔声问了句:“你还好?” 暖翠点了点头,眼角带泪:“小姐没事就好,奴婢没事。” “我们走。”,顾颜汐带着暖翠离开了。 乱作一团的顾颜卿,纤纤玉指早已无处安放,赶紧命人将秦氏抬回房去,传大夫入府给秦氏医治。 吵闹散去,但议论却未停止,府邸人人惊叹顾颜汐的变化,仿佛感觉这次回来的,是个与顾颜汐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府邸小路,暖翠看着顾颜汐身上湿透的喜袍,心里不是滋味,问:“小姐,您真的投河了吗?” 顾颜汐一回头,看着暖翠欲哭无泪的样子,忙笑:“别听那些流言蜚语,我好的很。” 回想方才发生的种种,暖翠心有余悸道:“小姐您动手打了二夫人,等老爷回来了,她们母女那张巧嘴胡乱说上一通,小姐又要受苦了。” 顾颜汐不屑的扯了扯唇角,眼角余光的凛冽,让暖翠感到一阵森寒。 敢算计她的,她必然加倍奉还! 暖翠眨了眨眼,又道:“小姐方才为何要提起奴仆的事?那不就等同于是在提醒秦氏母女吗?” 顾颜汐童叟无欺的微微一笑:“为了让她自食其果!” 暖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满脑子的疑惑。 小姐好像变了,变的和从前判若两人。 第7章 穷困潦倒的锦绣居 锦绣居,坐落在丞相府偏僻的西侧,一个外观看着不错,实际上冬冷夏炎,透风漏雨。 而这里,正是原主所居住的地方。 顾颜汐站在庭院里,看着被凉风吹得“吱吱”作响的木窗,若有所思。 秦氏当初说什么此地闲静雅致,将外观装扮的极好,让人看着舒适华丽,还大言不惭的装作一副慈善模样。 她真是佩服原主的忍耐力,为了所谓的委曲求全,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想着身为嫡女,来日定能有门好亲事,逃离这深宅苦海。 却不想,被蛇蝎恶人摆了一道。 “小姐。”,暖翠懦懦的声音,拉回了顾颜汐的思绪,她黛眉微蹙,深潭般的黑眸如化不开的墨。 “小姐快将湿透的衣裳换下来,小心受了风寒。”,暖翠低声说着话,扶着顾颜汐进了屋。 好在这些年原主身边还有个忠心的丫鬟,无怨无悔的跟着她。 打开衣柜,皆是陈年的旧衣裳,有些衣角还有缝补的痕迹,想起顾颜卿身上穿的锦缎彩裙,顾颜汐瞬间不悦。 “小厨房剩下的半碗米,奴婢给您熬了粥,小姐换好了衣裳赶紧趁热喝了,驱驱寒气。”,暖翠温声说话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作响,主子吃不饱饭,跟着的丫鬟自然是要挨饿的。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顾颜汐心里不是滋味。 “你先出去,我换好了衣裳你再进来。”,顾颜汐先将暖翠打发出去,然后眼睛一闭,来到了随身空间的百货大楼。 在超市的食物区拿了一只烧鸡,然后又去售卖衣服的柜台,拿了两间合身的保暖内衣。 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看来这身湿衣裳穿的太久了,怕是要感冒,又赶紧去卖药的地方拿了一盒感冒药。 睁开眼,顾颜汐将潮湿的衣服脱下,将保暖内衣穿在里面,外面套上古代衣裙,将保暖内衣遮掩的毫无痕迹。 吃了两片感冒药,顾颜汐朝外面喊了声:“暖翠,你进来。” 暖翠进来的时候,发觉桌上多了一只烧鸡,惊声问道:“小姐哪里来的烧鸡?” “回来的路上买的。”,顾颜汐寻了借口,又让暖翠换上了保暖内衣,问道:“不冷了?” 暖翠笑着点了点头:“这衣裳穿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冷了,只是小姐方才是空手回来的,奴婢怎么没瞧见您买了东西?” 顾颜汐一笑带过:“你还饿着肚子呢,快吃。” 暖翠怔怔的看了看桌上的烧鸡,馋的直咽口水,却道:“小姐,奴婢不饿,还是您吃。” 咕噜…… 暖翠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响声,令她羞涩面红,没底气的说道:“小姐,奴婢真的不饿。” 顾颜汐瞧着暖翠瘦弱的模样,凝了凝眸。 这锦绣居穷的叮当响,吃肉堪比过年,秦氏这些年欺负人欺负的太甚了! 顾颜汐直接将暖翠拉到桌前坐下:“我回来的路上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带的,快吃。” 暖翠不敢不听,撕下烧鸡的鸡腿,颤颤巍巍的捧在手里看着,她真的很久很久都没吃上一口肉了,看着手里的鸡腿,激动不已,一口便狠狠撕下一块肉,用力的咀嚼着。 第8章 进家门的第二把火 鸡肉的香味令暖翠陶醉,饥肠辘辘的她顾不上说话,狼吞虎咽的样子让顾颜汐更是心疼,将仅有的那碗白粥推到她面前,柔声道:“别光吃肉,喝点粥顺顺嗓子,别噎着。” 暖翠看着那碗白粥,想起小厨房里一穷二白的样子,眼睛一酸,眼泪唰唰而下。 顾颜汐疑惑蹙眉:“怎么哭了?” 暖翠委屈的泣道:“这顿是吃饱了,可下顿该怎么办啊!” 顾颜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有随身空间在,还愁吃喝? 她提唇一笑:“别担心,我自有办法,日后咱们不会再挨饿了。” 暖翠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吗?” 顾颜汐轻叹了口气,抚了抚暖翠的双肩:“我们日后不仅不会饿肚子,我们还要搬出这锦绣居,住在我们该住的地方,享受我们该享受的一切。” 这话听着就让暖翠觉得兴奋,一时将烦恼抛诸九霄云外,灿烂一笑:“若真那样,可太好了!” 就在这时,忽闻外面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呼唤:“姐姐,听说你投河自尽,我特地来看你了!” 这道声音,让暖翠食欲全无,脸色难看道:“定是三小姐,她又来看小姐笑话了。” 三小姐顾颜婉推门而入,酸里酸气的故意打了个寒颤:“哎呦,姐姐这地方怎么还和从前一样,比外面都冷。” “嗯?什么东西这么香?”,顾颜婉顺着香味瞧见了桌上吃剩的烧鸡,不敢置信:“你们竟然有肉吃?” 顾颜婉森然发问:“很奇怪吗?” 比起顾颜汐和顾颜卿的出身,顾颜婉就显得卑微了许多,她的生母胡氏,只是县丞庶女出身,所以她自然高贵不到哪里去,内心极度自卑之下,惯会趋炎附势,看人笑话作乐。 只是,可别被顾颜婉的懦弱呆笨的假象给欺骗了,比起顾颜卿,她才是真正难对付的敌手。 “你怎么可能会吃得上烧鸡?不是从哪里偷来的?”,顾颜婉幸灾乐祸的说着,还觉不够畅快,又问道:“我听说姐姐竟然和一个奴仆苟且偷情,不会是真的?外面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姐姐果真这般下贱?” 暖翠气极了,走上前恨道:“我家小姐要歇息了,三小姐还是回去,别在这落井下石了。” 顾颜婉甩手便给了暖翠一巴掌,气势嚣张:“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丫鬟,竟敢撵我走?你也配?” 顾颜汐目中闪出一道狠厉,疾步上前。 “啪!” 一声脆响,顾颜婉的脸上印着暗红指印,惊愕至极:“你……你竟敢打我?” 顾颜汐傲气凌人,拧紧了眉:“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的丫鬟?” 顾颜婉倒吸一口冷气,狠狠的瞪了顾颜汐一眼。 “啪!” 又一声脆响,扇的顾颜汐自己手都有些疼了,阴冷开口:“你若再敢瞪我,我看见一次,打你一次!” 其实方才顾颜婉那巴掌打的并不疼,暖翠歪着头,看见顾颜婉双颊印着血红指印,可比她惨多了。 有人撑腰做主的感觉真好,暖翠暗爽一笑。 “你……你给我等着!”,顾颜婉捂着双颊,气急败坏的跑走了。 说到底,没有娘家撑着的庶女,在顾颜汐面前是不敢太过嚣张的,若不是原主从前良善软弱,岂能让这个十四五岁的顾颜婉在眼前这般猖狂。 顾颜汐抬步便往外走,暖翠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顾颜汐边走边道:“今日之事,不论是皇家还是秦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得想个法子去,以除后患!” 第9章 皇家震怒,兴师问罪 “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回来了!”,暖翠步履匆匆的冲进锦绣居,发现顾颜汐人在小厨房,里面再也不是从前一穷二白的惨状了。 有新鲜的鱼肉蔬菜,香甜的水果美酒,还有好几袋满满登登的大米白面。 “小姐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吃食?”,暖翠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顾颜汐自然不会说随身空间的事,起身不答反问:“出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暖翠着急的说道:“小姐今日的婚嫁之事闹的满城风雨,陛下知晓您拿着先皇令牌休了太子,大发雷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老爷训斥了一顿,命国师入府,要治您的罪。” 顾颜汐淡漠的眨了眨眼,暖翠更急了:“小姐怎么还不着急?眼下可怎么办啊!” “着急能解决问题吗?且先去看看情形再说。”,顾颜汐抬步就出了小厨房,直奔正厅而去。 暖翠跟在身后,急切道:“小姐,要不您快逃。” 顾颜汐眸色一冷:“逃?为非作歹的恶人皆相安无事,我为何要逃?你且在锦绣居等我回来。” “小姐,不要……”,暖翠拦不住顾颜汐毅然决然的身姿,站在庭院里焦急不已,可怜兮兮。 跨过门槛,顾颜汐转头对暖翠温润一笑:“不必担心,我死不了。” 回过头,顾颜汐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换做一副阴森,徜徉而去。 到了正厅门前,已有带剑侍卫等候多时:“大小姐,国师在里面等您呢,请进。” “嗯。”,顾颜汐挺直了伎俩,迈开修长的双腿,跨门而进。 夜色正浓,浮云遮月。 正厅内,没走几步就听见了顾颜卿哭哭啼啼的声音:“国师阁下,嫡姐虽做出苟且之事,戏弄了太子,但还请您顾念父亲为国忠心数十载的份上,万不要迁怒于丞相府。” 夏知晏容颜清隽,淡定沉稳,温润的眼眸如璀璨星河,安宁而深邃。 他提起一盏茶,风轻云淡道:“贵府大小姐的事儿令陛下震怒,岂是你哭啼几句就能草草了事的?” “砰!”,一声巨响,丞相顾衡怒拍桌案:“国师你放心,若我女儿真如太子所言,是个不守贞洁之女,我绝不姑息!” 夏知晏缓缓一笑:“丞相为人正直不阿,这是众所周知的,我代陛下前来,必然会查明此事。” “国师阁下,丞相大人,大小姐来了。”,侍卫带着顾颜汐缓缓走进,恭敬禀道。 霎时间,前厅寂静无声,丞相府上下以及夏知晏,全数瞧向门口。 少女身着淡粉素裙,青丝散落双肩,不戴任何首饰,淡雅素裹之下,有一双另人难忘的灿然的星光水眸。 夏知晏端着茶盏微顿,诧异的看了过去。 他所认识顾颜汐,是柔弱怯懦的,本以为此刻的她定是惶恐难安,却不想竟这般沉稳淡然。 “呵呵,顾颜汐她这个草包也敢打我!今日她定是难逃一死!这下可有热闹看了。”,顾颜婉站在外面,将前厅的纸窗戳破了一个洞,双颊还印着红指印,幸灾乐祸的偷看着。 第10章 歃血立誓 顾颜汐步步生莲而来,露出一抹嗤笑,明眸生辉,倦视着满堂的人。 丞相一惊,若非亲眼所见,他断然不信眼前的顾颜汐,是他从前那个懦弱的女儿。 夏知晏也为之动容,缓缓放下茶盏之际,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一旁顾颜卿的身上,看着她身穿华丽裙摆,头上珠宝金簪闪着华贵光芒,再看看顾颜汐的素颜清淡,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什么,冷清一笑。 “放肆!”,坐在下座的秦氏,昂首挺胸的怒视着顾颜汐,呵斥道:“国师在此,你竟这般傲慢,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顾颜汐笑盈盈的看着秦氏苍白的脸,应是刚刚从昏厥中醒来没多久,红唇轻启:“秦姨娘的身子骨还真是硬朗,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提起这件事,秦氏越发恼怒不已:“你这个以下犯上的不孝女,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 顾颜汐冷眸轻蔑一转:“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也配唤我女儿?说我没规矩?我看秦姨娘才要好好学学嫡庶有别的规矩。” 厅内众人目瞪口呆,一道道目光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从前那个软弱好欺负的顾颜汐吗? “你……”,刚刚从昏厥清醒过来的秦氏,被气的头晕眼花,怒指顾颜汐,险些呕血! “母亲!”,顾颜卿赶忙扶住秦氏,一双水眸可怜楚楚,对顾颜汐道:“姐姐,你打晕了我的母亲,我不怪你,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可你怎能对我母亲这般无礼?” 顾颜汐嗤鼻一笑,漫不经心道:“国师和父亲都听听,妹妹这是在说什么话,我一介嫡女难道还要看一个妾室的脸色?” 丞相紧了紧眉头,并未怪罪。 夏知晏心疼的皱了皱眉,他与顾颜汐一同长大,虽只是住在丞相府的隔壁,但少年时还能护着她,可自从数年前入宫做了国师,便也是山高皇帝远了。 可秦氏就不这么想了,咬紧牙关:“我虽是妾室,但也是掌管丞相府多年的二夫人,京都满城人尽皆知,皆认我为丞相府夫人!你犯下滔天大祸,竟不知悔改,出手伤人,丞相府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知廉耻又大逆不道的女儿?” “我母亲虽然病重不能亲理家事,但也好端端的活在丞相府,有我母亲在世一日,你就别想鸠占鹊巢!什么二夫人,那也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封的罢了!妾室就是妾室,再怎么抬高自己,你也就是个姨娘!”,顾颜汐缓慢的说着,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语气淡漠到没有任何起伏。 丞相、秦氏、顾颜卿还有夏知晏,以及窗外偷听的顾颜婉,呼吸急促,一脸愕然。 “今日我来,可不是来听丞相府家宅内事的。”,夏知晏冷清插话,终究让秦氏闭了嘴。 丞相面朝顾颜汐,正襟危坐,厉声问道:“汐儿,你到底有没有与奴仆苟且?” 一声“汐儿”,唤的轻柔慈悲,丞相还是疼惜顾颜汐的,但也是毫不偏袒的,古板又正直的他,倘若顾颜汐真的与人苟且,他也绝不会姑息。 “女儿对天起誓,若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必遭天谴!”,顾颜汐素颜之上,坚决如铁。 而后,她轻抬纤纤玉指,拿出一把匕首,在掌心狠狠割下一刀。 鲜血顺着手掌流淌,血珠坠地溅飞,触目惊心! “我顾颜汐今日以血为誓,如与家中奴仆苟且,有讳此誓!在世被厉鬼缠身,下半生不得安宁!此生若有子女,代代为奴,世世为娼!亲生父母不得好死,死后不得安葬,魂灵坠入黄泉不得脱生!” 第11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鲜血坠落,顾颜汐绽放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那双眼睛犹如恶狼一般,戏谑的望着她的猎物! 满厅的人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似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夏知晏更是一脸愕然,他从未见过如此刚烈的顾颜汐,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秦氏怒斥道:“你怎能立下如此毒誓?那可是你亲爹啊,你的心也太毒了!” 顾颜卿装作心疼不已的模样:“姐姐,若有冤屈,拿出证据便是,你这是何苦?” 顾颜汐寒光对上顾颜卿的眼:“妹妹不会真以为,我拿不出证据?” 顾颜卿瞬时有些慌乱。 “跟她废什么话,无规矩不成方圆,定要好好惩治这个混账东西,以正家法之下,给皇家一个交待!”,秦氏狠戾的指着顾颜汐,势有尽早坐实她的罪名,心恐节外生枝。 顾颜汐眼底寒光乍现,正要回怼之际,担忧的声音从丞相口中传出:“来人啊,给大小姐包扎伤口。” 一缕暖阳身姿拂过眼前,夏知晏轻挽起顾颜汐受伤的掌心,用丝帕细心的为她包扎止血,叹了口气:“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竟狠心这般弄伤自己。” 温润的话语,让顾颜汐抬眼看向他,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是那样的温暖,犹如冬天里的一缕阳光,令她不由为此动容。 迟来的下人拿了药箱进来,见顾颜汐的伤口已包扎完好,便暗自退下。 夏知晏坐回原处,眉目清素,朝丞相淡淡开口:“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太子大婚,侍卫官兵把守的水泄不通,一个奴仆是怎么闯进去的呢?” 丞相附和颔首:“国师英明,我这女儿柔弱,确实不敢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夏知晏瞧向顾颜汐,阴郁凉薄的脸上蒙着一层寒雾,不由一笑:“我也有数年不与妹妹接触了,今日才知,何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丞相沉吟良久,道:“众所周知,汐儿从前最是乖巧柔弱,国师与她一同长大,自然是知晓的,今日能这般刚烈,足以见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氏见状脸色难看至极,立即给予顾婉卿一道暗示目光。 顾婉卿走上前,娇柔道:“可女儿今日一路跟随迎亲队伍,确实瞧见家中奴仆冲到太子马前,陈清与嫡姐有染,还说早已与嫡姐商议好私奔之事,是嫡姐贪图荣华富贵,爽约嫁给了太子殿下的。” 顾颜汐嗤鼻一笑:“妹妹所言不假,确有此事。但细想想,我放着千金嫡女不做,与一个奴仆私奔,背上苟且骂名不说,到时父亲必然派人追查,以父亲的权势,我该如何藏身?若真有此事,我大可向父亲陈清,求父亲成全。” 夏知晏点了点头,温言道:“此话在理,且不说别的,丞相府手握那奴仆的卖身契,他难道还能不顾家人的安危了吗?” 秦氏一慌,强撑着镇定解释道:“大小姐与那奴仆身份悬殊,若是告知丞相,丞相必然不会答允,更不会放过他们二人,这一点,他们不会想不到。” 顾婉卿也跟着连连点头:“是啊,为了一个‘情’字,什么事做不出来呢?况且,母亲早已查到二人苟且的证据了。” 秦氏骄傲挺直腰身,自信一笑:“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只见,一个丫鬟缓缓走进,跪地行礼之后,将顾颜汐与那奴仆苟且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曾亲眼看到那个奴仆数次深夜进出锦绣居。 顾婉卿顺势故作惊讶之色:“姐姐,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怎能让男子夜间出入你的住处?” 秦氏阴狠挑起唇畔:“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真没想到,你竟不要脸到如此地步,深夜你与那奴仆在房中做些什么,就不用我细问了?” 顾颜汐却不见半分慌乱,轻蔑的冷哼一声:“本想着,你们母女若知难而退,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没想到,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第12章 绝地反击 顾婉卿不由心跳加速:“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顾颜汐轻描淡写的说道:“秦姨娘虽有目击证人,但也比不过当事人的证词有分量?” “这不可能!”,秦氏急不可耐的嚷出一声。 顾颜汐唇畔扬起一抹阴森浓烈的冷笑,朝外面唤了一声:“哥哥,把人带进来。” 随即,便瞧见顾颜汐的亲哥哥,丞相唯一的嫡子,顾逸舟缓缓走进。 他怒视秦氏母女,正义凛然的呵道:“你们这对狠心的蛇蝎毒妇!趁我远在封地这些年,竟敢如此残害我的妹妹!” 顾逸舟的到场,使得气氛变得压抑了不少。 当秦氏看到那个奴仆跟着顾逸舟缓缓走进,整个人陷入了彻底慌乱之态,甚至不敢相信的摇头自语:“不,这不可能!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仅此一句,一旁的夏知晏便洞察到了什么,厌恶的瞥了秦氏一眼。 丞相更是怒瞪秦氏,气的咬牙切齿。 “妹妹,你的手怎么受伤了?”,顾逸舟捧着顾颜汐的手,犹如捧着一颗怕摔碎的珍珠,眼里满是疼惜。 顾颜汐缓缓一笑:“本想让秦姨娘和妹妹知难而退,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若闭口不言,咱们自家的丑事,自然要关起门来再说。” 顾逸舟怒目充斥着火焰,怒视着秦氏道:“她若知悔改,怕是要等到海枯石烂了!” 随后,顾逸舟直接对奴仆道:“跪下!将我问出来的实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顾颜汐走到那奴仆身前,目光似剑:“若有一句谎言,即刻杖杀!” 奴仆惊得浑身一颤,“扑通”跪地:“奴才有罪!还请丞相大人饶奴才一命,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 丞相性情向来黑白分明,咬紧牙关,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顾逸舟挟持了半日,奴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指着秦氏便道:“是二夫人!她说只要我能诬陷与大小姐有染,她便将奴才的卖身契销毁,还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带家人离开京城。奴才一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二夫人,没想到事成之后,她竟要杀我灭口!” 秦氏浑身一颤,她机关算尽也没想到,这个奴仆竟然没死! 顾婉卿护母心切,嚷道:“你胡说!是谁让你诬陷我母亲的?定是嫡姐为了保全自己,和大哥串通一气,让你这么做的!” “奴才所言绝无虚假,就是二夫人让我做的!若不是我被大少爷及时救下,奴才此刻早就尸骨无存了!”,奴仆极力辩解,怒指这秦氏,让秦氏彻底慌了神。 顾逸舟铁面无情的开了口:“今日午时,妹妹来找我,说与奴仆苟且之事完全是被恶人诬陷,此事刚刚发生不久,背后黑手必然会急着毁灭证据,我便赶紧寻了管家要来这奴仆的住处,带人抵达奴仆家中时,这奴仆的母亲已被毒害。” 夏知晏原以为,秦氏待顾颜汐的恶毒,也不过就是家宅内事只见的闺阁之争,竟没想到,秦氏竟恶毒到这般地步! 丞相是十分看重自己年轻有为的嫡子,当下对他的话毫不怀疑,怒拍桌案,吼道:“秦霜!你好大的胆子!” 秦氏慌张的连连摇头:“官人,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事啊!” 顾颜卿眼神慌乱的说道:“众所周知,我母亲被姐姐打晕,昏迷了一日,又怎会派人去做这种事?” 顾颜汐沉稳一笑:“妹妹何必明知故问,秦姨娘虽在昏迷之中,可妹妹你是清醒的,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第13章 进家门的第三把火 “丞相大人,奴才方才的话句句属实,二夫人过河拆桥,派人在奴才家中的饭菜里下了毒,奴才的母亲只喝了一碗汤,就倒地口吐黑血而死。”,奴仆跪在地上,怒恨又后悔。 “你胡说!”,秦氏心跳加速,忙看向丞相,疯狂的摇头:“老爷,这奴仆满口胡诌,根本就是在诬陷我!他与大小姐有私情,必然是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危,才这么说的!” “毒死自己的母亲来帮大小姐吗?这有些说不过去?”,夏知晏温润发话,如山间一泓清泉,不怒自威。 奴仆怒视二夫人,恨道:“奴才与大小姐之间清清白白,这一切都是您指示我做的!若不是大少爷及时赶到,奴才怕是要全家都死光了!您的心太黑了,奴才真是悔不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信了您的谗言。” 顾颜汐眸底蕴含冷霜,淡定道:“此事是真是假,国师派人去奴仆家中一查便知。” 顾颜卿彻底慌了神,站在秦氏的身后,已不知该如何辩解,呼吸都紊乱了。 顾颜汐面朝夏知晏,颔首低头道:“国师阁下,这奴仆想要安然无恙的冲出戒备森严的迎亲队伍,又能拦下太子和我的喜轿,实在是痴人说梦。您大可严查把守的侍卫,看看是谁买通了他们,又是谁想在事后抹除痕迹。” “我外祖父乃是靖国公,镇守边疆的三朝元老,在世时被先皇称之为护国战神,特赐先皇令牌,外祖父驾鹤西去后,就将这令牌给了我母亲,我母亲又给了我,今日若无这令牌傍身,我怕是要身处天牢大狱,想必是有人要在那里解决了我,您也大可一查。” “我堂堂靖国公之后辈,丞相之嫡女,大婚之日被太子厌弃退婚,背负苟且骂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还请国师阁下查明真相,捉拿真正戏弄皇家,欺君罔上的罪人,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已平皇家之怒,还我一个清白!” 满座寂静,四下里落针可闻,只有彼此间微弱的呼吸声。 在宁静的夜里,穿着素净的少女一身铮铮铁骨,三寸不烂之舌分析的头头是道,竟无人当场反驳。 而坐在檀椅上的夏知晏,瞧着顾颜汐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不由想起数年前被太后封为国师,入宫前与这个少女临别的场景,她一遍又一遍的求着自己别走,泪流满面,嚷着没有了他,她便只有顾逸舟一个哥哥了。 皇命难违,他只能狠心松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纤纤玉指,弃她而去。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过问丞相府的事。 “颜汐,这些年我不在,让你受委屈了。”,夏知晏轻柔的话语里含着自责,让众人目光诧异。 顾颜汐水眸看向了他,眼底的冷冽消散,温柔一笑:“我现在已经能保护自己了。” 夏知晏眸色微微一怔,这才发觉,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他来护着的小妹妹了。 “顾颜汐,你竟倒打一耙,你好狠的心!”,顾颜卿大喊,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妹妹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平日这样的场合,你都是可怜楚楚的替我说情,今日怎么装不下去了?”,顾颜汐慢条斯理的问着,却如黑夜恶魔一般! 第14章 虐渣开启 一袭素裙少女,眼含邪佞,缓缓朝着顾颜卿走去,宛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四下里,满座皆惊,纷纷好奇顾颜汐到底要做些什么。 直至顾颜汐走到顾颜卿身前,语声寒凉彻骨道:“从今日起,我要让你为我从前所作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啪!”,声音彻响在整个厅内,令众人为之一惊。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顾颜卿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 顾颜汐冷冷的眯了眯眼,嗤鼻一笑:“这一巴掌是想警醒妹妹,何为嫡庶尊卑。” 顾颜卿狠狠咬着唇,愤怒化作烈火,令她整个人愤怒不已,但她并未跋扈怒张,而是委屈挤出一滴泪花,眨眼间一颗硕大的泪珠滚落脸颊,让人瞧着颇为怜惜。 秦氏怒抿嘴唇,眼眶微红:“顾颜汐,你怎能这么对你的妹妹?” “啪!”,又一声脆响,彻底让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次,是秦氏捂着脸颊,不敢相信的看着顾颜汐。 “若我母亲康健,还轮得到你们在丞相府鸠占鹊巢,作威作福吗?” “妾就是妾!无论如何,也只是位如奴仆的贱籍!永远都别想痴心妄想的爬到嫡出的头上去!” 顾颜卿字字铿锵有力,彻彻底底的刺痛了秦氏和顾颜卿的心,袖下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皮肉。 这么多年来,她们所努力筹谋的一切,就差正室这个名分,即便她们在丞相府执掌权势,可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顾颜汐嫡出的身份。 顾颜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哭的泪流满面:“父亲,您可要相信女儿啊,我……” “国师,请彻查。”,丞相嗓音清冷,打断了顾颜卿的话,面容烦躁厌弃,不想听她的莺莺燕燕。 夏知晏会心一笑,道了句:“好在丞相大人是个明事理的。” 一句话,彻底将秦氏和顾颜卿打入万丈深渊。 夏知晏一招手,外面的皇家侍卫匆匆走进,听从他的命令,彻查此事。 顾颜卿呼吸急促,四肢冰冷。 很快,皇家侍卫去而复返,带来了一个黑衣男人。 皇家侍卫禀道:“国师阁下,那个奴仆所言不假,母亲已被毒死,家中的午饭的汤里有毒。而后,又在顾二小姐的房中搜到这味毒药,与奴仆家中汤里的毒药是一样的。” 话到此处,皇家迫使黑衣男子跪下:“此人是今日太子迎亲队伍里的侍卫之一,正准备逃出城外,并且在他随身的行囊中,搜到了许多金银珠宝,属下查问过丞相府的人,说这些珠宝都是顾二夫人从前戴过的。” 秦氏眉头紧皱,脸色煞白,凶狠的瞪着顾颜汐。 她终究是低估了顾颜汐,本以为除掉这个废物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如此才让这件事破洞百出。 顾颜卿神色慌张,语无伦次。 她以为这一次会和从前一样,顾颜汐会再一次被她踩在脚下蹂躏。 毕竟,她从前只是一个软弱无能的草包。 “是二夫人指使我做的,她说只要让贵府的一个奴仆冲到太子马前就行,剩下的便不用我管了。”,被带来的男人双膝跪地,急忙撇清了干系。 秦氏咬紧贝齿,坐在檀椅上绝望的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长气,屏住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呼出来。 她一句话也不讲,因为她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她已经输了。 第15章 三把火烧完,胜利而归 “不,不是这样的……”,顾颜卿慌张的摇着头,她非常清楚事实暴露之后,自己将面临怎样悲惨的结局。 顾颜卿当即跪在丞相脚下,指向了顾颜卿:“父亲,您一定要相信我,是姐姐在害我!” 丞相面色铁青,怒不可遏,气的快要五脏炸裂,猛的一脚揣在了顾颜卿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踹倒在桌角上,瞬间头破血流。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丞相怒到七窍生烟:“颜汐她能做这么大的局?买通这么多人吗?我堂堂顾家清誉,就要毁在你这孽障手里!来人,把这混账东西拉下去,依照国法,交由皇家发落!” 顾家府兵听命冲进厅内,将头晕眼花,惊慌失措的顾颜卿擒住。 顾颜卿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再也没有往日的优容,可谓是花容失色,连声音都在打颤:“父亲,不要……” “把她拉下去!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孽障!”,丞相厌恶至极。 顾颜卿绝望万分,她慌张看向了秦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母亲,您救救我,救救卿儿!” 秦氏已是自身难保,她深知丞相最是善恶分明,此刻就算是说破了嘴,也是劝不动丞相,咬了咬牙:“卿儿,为娘无用,这次怕是护不住你了。” 顾颜卿震惊的瞪圆了双眸,绝望至极。 府兵左右开弓,将狼狈落魄的顾颜卿,犹如拖着一块破布一般,拉了出去。 与顾颜汐擦肩而过时,她猛的等了过去,挥手想要动粗,却被府兵死死的按捺住。 为什么!为什么顾颜汐会安然无恙?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个草包击溃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不!她不服,她不甘! 顾颜卿再也没有了往日伪装完美的温柔模样,面目狰狞至极。 “顾颜汐!你这个贱人!你会下地狱的!” “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娼妇,你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颜卿张牙舞爪,歇斯底里的叫叫骂声,彻响在寂静的夜里。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顾颜汐的身上。 一双冷透彻琉璃般的美眸,正波澜不惊,淡然自若的看着被渐渐拖走的顾颜卿。 她不为所动,轻挑眉梢,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立于厅内。 下地狱? 殊不知,她才从地狱里活过来。 何惧? 主位上方,衿贵清雅的夏知晏,正温柔的望着她。 “既然真相已经查明,我也该回宫禀报陛下了,只是,不知丞相要如何处置您的二夫人?”,夏知晏缓缓起身道。 丞相铁面无情道:“将这心狠手辣的毒妇交由皇家一并发落!” 夏知晏扬了扬手,皇家侍卫便将秦氏按住。 秦氏终究是年长的妇人,比起顾颜卿,她是平静的,一双眼睛含着数不尽的怒恨,瞪向了顾颜汐。 顾颜汐只是轻轻一笑,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夏知晏与丞相道别几句,顾颜汐忽然出声:“国师阁下,且慢——” 夏知晏温声问道:“怎么了?” 顾颜汐笔直走上前,当着夏知晏的面,对丞相朗声道:“父亲方才也说了,秦氏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像这样的人,日后应该不配再掌管家事了?” 丞相点了点头:“确实。” “我母亲病弱不能料理家事,既如此,日后府邸大小事,便交由我来打理。”,顾颜卿语声虽轻,但却十足的坚定,令丞相出乎意料。 “从前是我年少,无力执掌家事,可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又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于情于理,也该是我。”,顾颜汐字正腔圆,傲然的气势,磅礴如雄山。 丞相这才意识到,顾颜汐要自己当着夏知晏的面首肯此事,如此一来,有堂堂国师作证,顾颜汐执掌家事之权,便是名正言顺,不可撼动。 丞相略显犹豫,偌大的丞相府日后要交到一个少女手中,他还是有些担忧的。 “按理说,这是丞相的家事,我本不该多言,但经过今日之事,的确看出颜汐成长了不少,贵府家事繁杂,总是要有个人打理才是。再者说,颜汐来日终究要嫁人做主位的,也好提早学学该如何料理家事。”,夏知晏的声音很轻,很好听,犹如一汪春水化芙蓉,尽数散开之余,让人无理反驳。 丞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国师所言极是,家中也有几个老成的嬷嬷打理各处,想来汐儿也能得心应手,若有难处便寻为父言明,为父自会为你分忧。” “多谢父亲。”,顾颜汐朝丞相鞠了一礼,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如冬日一抹暖阳,可融化万千。 第16章 夜黑风高,夺命刺客 通往锦绣居的小路,夜色融融,一声温柔的呼唤,打破了无边的静谧。 “颜汐,你且等等。”,夏知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颜汐一回头,问道:“这么晚了,国师阁下还不回宫吗?” 夏知晏走上前来,悠长的身姿留下一道长长的斜影:“不要叫我阁下,就如从前一样,叫我晏哥哥。” 顾颜汐提唇一笑:“那不知晏哥哥找我有何事?” “今日我在巷口交给你的东西,可保管好了?”,提及此事,夏知晏认真的不苟言笑。 顾颜汐点了点头:“那么重要的物件,我自然妥善保管,晏哥哥是要收回吗?” 夏知晏也点了点头:“深夜不便,我就不去你的住处了,我在这儿等你。” 加快步伐的回了锦绣居,暖翠便慌张的跑了过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没事?” 说话的时候,暖翠仔细打量着顾颜汐,边瞧边道:“胳膊也在,腿也在,也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顾颜汐忍俊不禁的抚了抚暖翠的额头:“你这傻丫头,我又不是上刑场,难道还能被大卸八块不成?” “这可比上刑场都吓人,奴婢等的都急死了,看着小姐好端端的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暖翠边擦泪,边高兴的说着。 轻揉着暖翠的额头,顾颜汐温言道:“好了好了,快别哭鼻子了,天儿也不早了,快回屋歇着去。” 暖翠道:“奴婢侍奉小姐歇息。”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成。”,顾颜汐不想让暖翠知道玉佩的事,独自一人回了房。 黑漆漆的屋内,透风的木窗一点也不觉得暖,顾颜汐走到床榻边,刚要去拿些什么,忽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猛地回头,一道黑影正手握匕首,目光凶残的盯着她。 顾颜汐一惊:“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那道黑影手中的匕首,已经横在她的脖颈之下,冷声问道:“玉佩在哪?” 顷刻之间,顾颜汐便知此人身手不凡,脖颈处传来一丝冰凉,令她警觉的咽了口吐沫。 “我不想杀人,乖乖告诉我玉佩在哪,我便放了你!”,黑衣人将顾颜汐囚禁的死死的,匕首紧贴着她的皮肤,焦躁又冷血。 “什么玉佩?我不知道。”,顾颜汐镇定的矢口否认。 “我明明已经看到摄政王将玉佩交给了你,你还撒谎!”,黑衣人压低了声线,愤怒至极。 顾颜汐感受到了他的急不可耐,当下若不赶紧想办法脱身,只怕她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紧闭双眼,顷刻间就来到了随身空间的大厦门口,捡起电棍猛的睁开眼,这个经过短暂到就呼吸之间。 顾颜汐按下开关,黑暗之中,电棍亮出一道红光! 握紧电棍狠狠的打在背后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一惊,来不及说话便被点击的浑身打颤。 头昏脑涨,浑身刺痛之下,他不敢相信,一个方才分明两手空空的弱女子,怎可能会忽然间手握兵器。 而且这兵器,他闻所未闻。 “砰”的一声,黑衣人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顾颜汐赶紧将黑衣人牢牢的绑在了椅子上,知晓他一时半伙儿醒不过来,走到榻边打开枕头,将黑布包裹着的玉佩拿了出来。 等见到夏知晏的时候,他有些焦急:“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你的东西完好无损。”,顾颜汐将东西递给了他 夏知晏接到手里终于安心了,笑道:“颜汐,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救了这天下苍生,我定将你的功劳告知陛下,你就等着领赏。” 顾颜汐疑惑蹙眉,好奇黑布里到底裹着的,是什么玉佩。 夏知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件事除了你,我,摄政王之外,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晓。据我所知,已有贼人盯上此事,你这些日子要好生在府邸待着,若是遇到一个叫苏叙白的男人,万不可接近他!” 顾颜汐尴尬的笑了笑,夏知晏还不知道,那个贼人正被他五花大绑在自己的房中呢。 “既是这么重要的物件,晏哥哥快回宫复命。”,顾颜汐若无其事的说道。 夏知晏点了点头:“颜汐,你且放心,我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明陛下,严惩害你的那些人。” 清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静谧小路上,顾颜汐望着夏知晏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秦氏可是勇信侯嫡女,岂是能这般轻易就能除掉的?” 不急。 来日方长,“温水煮青蛙”方才能让人痛不欲生,昔日践她之人,都得一个一个的付出代价!一个都别想逃! 第17章 把属于我的,通通还给我 晨曦划破天际,顾颜汐斜靠在床框上浅眠,并未更衣。 “哐啷”一声,顾颜汐惊醒,赶忙瞧向椅上,黑衣人仍在昏迷之中,完好无损的绑着。 顾颜汐这才发觉,声音是暖翠发出来的,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黑衣人,铜盆摔落在地,撒了一地的水。 “小……小姐,他……他是谁?”,暖翠惊吓过度,说话都不利索了。 顾颜汐无奈的抿了抿唇:“暖翠,你快要吓死我了。” 暖翠哪有心思与顾颜汐闲谈,目光根本无法从黑衣人的身上移开:“看这个人的打扮,应该是……是刺客?” 顾颜汐点了点头,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暖翠嚷道:“来人啊!抓刺客!有刺客!” 顾颜汐上前拦住,捂住了暖翠的嘴:“别叫,不要让人知道!” 暖翠疑惑不解,扒开她的手:“小姐,她可是刺客啊!赶紧快府兵进来把他抓走啊!” 顾颜汐松开了手,冷瞥了黑衣人一眼:“若被府兵抓去,玉佩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还有,我还想问问他,他到底是谁呢。” “玉佩?什么玉佩?”,暖翠好奇发问,顾颜汐却不答了。 暖翠看着顾颜汐,只觉不可思议,从前的小姐若是遭遇此事,早就吓的魂飞魄散,怎会如此镇定? 等暖翠做好了早饭,看着暖翠啃着之前剩下的硬馒头,顾颜汐问道:“我不是在厨房备满了鸡鸭鱼肉和大米白面吗?你怎么还吃这个?” “奴婢想着,东西再多也有吃完的时候,好东西得紧着小姐吃,奴婢能填饱肚子就行。”,暖翠捧着发黄的馒头,低声说着。 顾颜汐气的将她馒头夺过来:“以后不许再吃这些了,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 见顾颜汐生了气,暖翠反而眼眶一红:“小姐,您对奴婢真好,不仅让奴婢和您一同上桌吃饭,还让奴婢吃这些好吃的。” 顾颜汐越发心疼,抿了抿唇:“暖翠,我都说了,以后我们不用再过从前的苦日子了,山珍海味日后随便你吃。” 暖翠发懵的眨了眨眼睛,感觉顾颜汐是在痴人说梦:“小姐,这怎么可能呢?” 顾颜汐明眸一转,神情泰然:“如今我已执掌家事,待会儿咱们就搬出这锦绣居,住到咱们该住的地方去。” 暖翠霎时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原来顾颜汐昨日没说谎,她真的办到了! 填饱了肚子,顾颜汐便打算离开锦绣居去办正事,临走时不忘嘱咐暖翠道:“看好了那个刺客,他一旦醒过来,速来禀报。” 暖翠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 永春阁,顾颜卿住了整整十余年的住处。 顾颜汐带着数十位府兵和小厮,声势浩大的辉宏而来。 “即日起,这永春阁便由我居住,限你们一个时辰,将顾颜卿的东西都搬出去!”,顾颜汐站在永春阁的下人面前,发号施令。 一个伺候了顾颜卿多年的嬷嬷,不甘发声:“二小姐打小就住在永春阁,凭什么要搬?” 顾颜汐怒瞪一眼,冷道:“将这嬷嬷赶出丞相府,永不录用!” 府兵得令上前,将那嬷嬷押了下去。 永春阁的下人面面相觑,各个发懵,不知所措。 “这永春阁本该是嫡出所居,我的东西,被二小姐住了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顾颜汐轻描淡写的说道。 “若谁胆敢阻拦,通通赶出丞相府!”,顾颜汐一声令下,身后的府兵小厮便上前催促着永春阁的人赶紧收拾东西搬走。 顾颜汐眸光微凝。 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曾提过,她当初嫁进丞相府时,一时风光无限,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亲自派人送了喜礼过来。 可惜,虎落平阳,被秦氏和顾颜卿欺压了这么多年! 身后传来一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姐姐,你这样霸道,怕是不好?这刚刚得了掌管家事的权力,就如此急不可耐的仗势欺人,传出去怕是好说不好听啊!” 顾颜汐斜靠门廊,慵懒的看向顾颜婉,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第18章 兄弟姐妹,没一个好东西 “真是哪儿都能看到妹妹啊,昨夜在前厅外看了那么久的热闹,还不够吗?”,顾颜汐冷漠的看着顾颜婉。 顾颜婉昨夜没能得偿所愿的看到顾颜汐悲惨下场,心里本就带着气儿,轻嗤了一声:“没想到,姐姐从前的软弱都是装的,姐姐藏的这么深,为的就是昨晚那一刻?二姐姐那个没用的东西,还以为拿捏住了你。” 顾颜汐冷撇一眼:“看来,我昨日扇你那两巴掌,没能让妹妹长记性啊!” 顾颜婉咬了咬唇:“日后,离国师阁下远一点,否则可别怪我辣手无情,我可不像二姐姐那么好欺负!” 顾颜汐竟没想到,一向脑子不灵光的顾颜婉,也有飞扬跋扈的时候,露出不屑的笑:“原来妹妹喜欢晏哥哥啊,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只是你卑微的出身,配得上晏哥哥吗?” 顾颜汐故意将“晏哥哥”唤的柔情似水。 “姐姐如今已经声名狼藉,有什么资格说我?谁来掌管这丞相府,我都不在乎,但若有人和我争国师阁下,我绝不容许!” 顾颜汐还是头一次见顾颜婉这般模样,此刻想想,与夏知晏自小一同长大,顾颜婉的确是时常陪伴左右的,那殷勤犯花痴的模样,想来是暗恋许久了。 “顾颜婉,你做的那些龌龊之事,我若告诉了晏哥哥,他还会再看你一眼吗?”,打蛇打七寸,顾颜汐只用了一句话,便足以冲击到顾颜婉的灵魂之上。 顾颜汐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迈步走进永春阁。 背后,顾颜婉的满面阴森,呵斥一声:“站住!” 顾颜汐置若未闻,步伐不停的朝前走。 “我让你站住!”,顾颜婉怒吼一声,怒步上前扯住顾颜汐的衣袖,却被顾颜汐借力回身,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顾颜婉紧蹙眉头,唇角带血。 “就这点本事?”,顾颜汐的声音宛若鬼魅,狠狠的眯了眯眼:“我说过的,你若再敢冒犯我,我见一次,打一次!” “找死!”,顾颜婉碎了一口银牙,将口中鲜血怒怒咽下,发疯似的便朝顾颜汐冲了过去。 “婉儿!住手!” 顾颜婉戛然而止,回头瞧去,是顾逸桓。 丞相府的庶子,顾颜婉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顾颜汐冷视了这对兄妹一眼,不愿过多理会,徜徉而去。 顾逸桓带顾颜婉到了僻静的远处,问:“这是怎么了?” 顾颜婉怒指顾颜汐离开的方向,道:“顾颜汐这个贱人!在国师阁下面前卖弄谄媚,哥哥是没瞧见,昨夜国师阁下是如何待她温柔似水的!” 顾逸桓深舒了口气:“你我兄妹在这丞相府做小甚微这么多年,难道今日妹妹要因为她顾颜汐的几句冷嘲热讽而暴露真身吗?妹妹素来冰雪聪明,可别中了计!” “我绝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国师阁下!”,顾颜婉眸色清寒如霜,小巧的脸颊上布满了腾腾杀气。 比起伪装,她比顾颜卿更胜一筹,当下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虽然她只有十六岁而已。 “只要我能嫁给国师阁下,对哥哥的前程也是有助益的!到时候,我们何需还要看顾颜汐和顾颜卿的脸色,甚至连父亲,都要高看我们一眼!” 顾逸桓轻叹口气:“你若想嫁给国师,需要从长计议,细细思量谋划才是上策,你我兄妹忍辱负重,卑躬屈膝这么多年,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此番话,让顾颜婉冷静了不少,松开愤怒的粉拳,冷道:“我现在才知道,比起忍辱负重,顾颜汐才是佼佼者。这些年,皆以为她是个不足为惧的草包废物,如今看来,咱们都被她骗了。” “只是眼下二姐该怎么办?若我们能救她和二夫人于水火之中,便等同于彻底拉拢了她们,日后在府邸也好谋事。”,顾逸桓紧皱眉头。 顾颜婉冷声道:“只怕是无力回天了,顾颜卿的破绽太多,眼下咱们若不及时撇清关系,都会被她牵连。” “看来,我要尽早去一趟勇信侯府了。”,顾逸桓望着远方,眼底露出诡异的凛冽! 第19章 光天化日,逃之夭夭 永春阁。 正房有五间上房,正中的叫春堂,两旁依次过去是梢间和次间,前后还有几间供丫鬟婆子们上夜居住用的抱厦,顾颜汐把暖翠安顿在了次间,单人单间,环境极好。 红砖绿瓦,燕闺莺楼,她站在这个被顾颜卿霸占了整整十数年的闺房,百感交集。 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要将原属于她的一切,一点一点的,通通夺回来! “小姐,不好了!”,暖翠破门而入,当头就跪在了顾颜汐的脚下。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顾颜汐敛起波澜,恢复了平静:“又出了什么事?” 暖翠跪在地上张皇失措道:“小姐让奴婢看守的那个刺客,他……他不见了。”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使得顾颜汐诧异又不解:“不见了?我绑的那般结实,怎会不见?” 暖翠焦急回道:“那刺客醒了以后,挣脱了身上的绳索,随后就跳窗而逃了。” 顾颜汐细细揣摩,眉头微皱。 是自己大意了吗?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午时刚过,阳光大好,明朗万千。 她如今掌管整个丞相府,却不曾听说有任何刺客逃窜的消息,要么是那个刺客已逃,要么就是仍旧藏在府内。 赶紧叫上了几个可靠的小厮,借着查探府邸的由头,顾颜汐决定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刺客找出来! 可是,直到傍晚时分,整整一个下午过去,顾颜汐翻遍了整个丞相府,却不见那刺客的身影。 暖翠跟在顾颜汐的身后,说道:“那个刺客刚逃出锦绣居,奴婢就速来永春阁禀报了,前前后后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人就逃出了丞相府,想来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顾颜汐轻蔑一笑:“就算他本事再大,还真能光天化日之下逃的如此不露痕迹吗?你当咱们丞相府的府兵都是废物不成?” 暖翠懵懵的眨了眨眼,才道:“小姐的意思是,丞相府里有刺客的内应?” 顾颜汐眸色微寒,晓有兴致的撇出一抹笑来:“暖翠,你终于开窍了。” 暖翠咬了咬唇:“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拿奴婢打趣。您难道就不着急吗?快想想办法。” 顾颜汐反而悠哉的落身坐下:“人逃都逃了,着急又有什么用?此事蹊跷,不必咱们费神,他必然还会再露马脚。” 天刚擦黑,就有一个脸生的小厮入了府,说是奉摄政王之命,急传顾颜汐前去问话。 顾颜汐上了那小厮的马车,一路北行,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夜市。 走在这条并不通往摄政王府的路上,顾颜汐猜到,此刻见她必然与玉佩有关。 直至马车停下,顾颜汐撩开车帘一瞧,眼前景象令她眉头一挑。 匾额之上,“品花楼”三个字格外惹眼,空气里弥漫着浓重混杂的胭脂香气,窈窕女子谄媚接客,里面传来源源不断的娇嫩笑语。 沈慕怀是打算在在这种花红柳绿的地方问话吗? 驾车的小厮走到车窗下,开口道:“殿下正在品花楼内等您呢,顾大小姐随奴才进去。” 第20章 玉佩竟是赝品 品花楼,京都赫赫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 不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达官贵人,只要进了这里,便是沉浸于:今朝有酒今朝醉,酒醉金迷断了魂。 但也并非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至少要占一样,方才能在此享乐。 听说,这品花楼的老板是人中翘楚,是个钱权占尽的大人物,但至于是谁,众说纷纭,神秘的很。 顾颜汐跟着小厮绕过前台喧闹的楼阁,从小路走过一处偌大的花园,而后便是一处豁然开朗的湖畔,湖畔大到目光流转之下仍望不到尽头,而湖面上设有一条通往湖中心的小桥,湖中心上坐落着一处闲静雅致的楼阁。 走过小桥,楼阁有两层之高,周围有数个侍卫把守,里面灯火通明。 跟着小厮来到二楼一处雅间门前,小厮朝里面唤了声:“殿下,顾大小姐人到了。” 里面传来了沈慕怀慵懒而冰冷的声音:“知道了。” 小厮应了一声,不忘提醒顾颜汐道:“顾大小姐,您在此等候即可,殿下若不传您进去,您可千万别擅自入内。” 顾颜汐点了点头,那小厮便悄然而去。 灯火摇曳之下,顾颜汐瞧见雅间里坐着两道暧昧的身影,女子娇柔欲滴的声音,揉进骨髓:“殿下,您要的东西,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得到手的。” 沈慕怀的回话带着几分酒醉:“你做得很好。” 那娇柔身子在烛光的照应下,摇摇欲坠的歪倒在了沈慕怀的身上:“殿下,那您答应我的事呢?何时兑现?” 沈慕怀冷哼一声,冰凉彻骨道:“从此你便是自由身了,从此以后,别让本王在京都看见你!” 仅此一句,让那道娇柔身影立马胆寒起身,不敢再接近沈慕怀,语气里夹带着可怜:“殿下竟是要我离开京都?而不是要接我入王府?” 沈慕怀厌弃至极:“就凭你?也配?” 娇柔身影猛地一颤,他却毫不怜惜的越发冰冷:“像你这种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居然还妄想要入本王的王府?滚!” “哐啷!”,一声巨响,女子破门而出,捂面哭泣的跑了出去。 顾颜汐看着她痛心绝望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进来。”,沈慕怀强而有力的命令了一声。 顾颜汐缓缓走进,发觉沈慕怀只穿了一件单衣,敞着怀,露出健硕的胸膛,慵懒的歪在榻上,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顾颜汐厌恶拧眉,施礼道:“臣女参见摄政王殿下。” 沈慕怀投来打量的目光,紫眸流露出轻蔑目光,音色发凉:“如今顾大小姐可是京都口口相传的荡妇,本王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顾颜汐目中带厉的瞪了一眼,直起腰身,一言不发。 沈慕怀语气缓缓,却半带质问:“说,真正的玉佩在何处?” 顾颜汐一愣:“玉佩我已经还给晏哥哥了。” 沈慕怀狠狠的眯了眯眼,坐直了慵懒的身体,眸光微暗:“你给的玉佩,是赝品。” 顾颜汐猛抽了一口寒气,这怎么可能呢? “本王顾念丞相薄面,才给你机会陈清,你若执迷不悟,可别怪本王辣手无情!” 沈慕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一块万年玄冰,冷的逼人。 第21章 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 “我给的就是当日你在巷口里交给我的那块玉佩,绝不会错!”,顾颜汐坚定如铁,不容质疑。 谁知,沈慕怀不怒反笑,唇角绽出一抹嗜血,命令道:“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两个侍卫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如同丢弃垃圾一般的,将那伤者扔在地上。 顾颜汐定眼一瞧,瞳孔瞬间瞪得溜圆。 竟是那个刺客! 他不是已经逃出丞相府了吗?怎么会在沈慕怀的手上? 沈慕怀唇畔捻着嗜血笑意:“顾大小姐应该对这个人很熟悉?” 顾颜汐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风华绝代又暗藏凛冽的眼睛。 沈慕怀咬紧贝齿,微拧锋眉,终究不耐烦了:“真正的玉佩在哪儿?” 顾颜汐面色骤变:“臣女不知殿下此言何意,臣女不认识这个人。” 沈慕怀终究发怒,起身就抓起了顾颜汐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好一句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为何要将他藏在你房中一日一夜?而本王那块货真价实的玉佩,怎么就经了你的手就成赝品了?” 顾颜汐摇曳不稳,好似在沈慕怀的手里,成了可以随意判定生死的蝼蚁。 她当下才知,自己与这刺客的事情,瞒得过府邸上下,却瞒不过沈慕怀。 他是如何知晓的? 她厌恶这种感觉,脚尖点地站稳了身体,一把推开了沈慕怀的魔掌,冷眸如寒星一般:“我并未藏他,是昨夜发现他潜入我房中,我将他制服后打算从长计议,被他给逃了。” 沈慕怀闷声冷哼:“就凭你?能制服得了苏叙白?” 原来,这个刺客叫苏叙白。 “堂堂雷风教堂主,一剑可敌千人的武林高手,你说你制服了他,谁信?”,沈慕怀质疑的望着她,将她的话视作笑柄一般。 顾颜汐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道了句:“我与殿下无话可说,我要见晏哥哥。” 沈慕怀暗自握紧拳头,若不是夏知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他伤顾颜汐丝毫,他此刻又怎会容许顾颜汐完好无损? 心头恨意难挡之下,沈慕怀抬脚怒踢在苏叙白的胸膛之上。 伴随苏叙白一阵痛苦的哀鸣,胸膛震动,口中溢出鲜红粘稠的血。 沈慕怀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怒声道:“苏叙白,你来说!” 苏叙白睁开垂危的眸,瞄了顾颜汐一眼,道:“玉佩的去向,只有她知道。” 顾颜汐再一次猛抽凉气,惊疑的看向苏叙白。 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男人,为何要撒谎污蔑她? 看着他那伤痕累累,苟延残喘的样子,必然是沈慕怀所制,屈打成招之下,他到底说了什么? 沈慕怀却根本不给顾颜汐任何思考的时间,魔掌化作铁钳一般,瞬间狠狠掐住顾颜汐的脖颈,令她刹那窒息。 看着手中的女人脸色渐渐惨白,沈慕怀却没有松手的打算,反而越发用力:“怪不得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休了太子!怪不得本王当日回来的那条街,早已派人清空,你与本王偶遇!你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玉佩?” 顾颜汐想回答,可却被他生生钳住,无法发声,窒息的感觉令她难过,令她大脑缺氧。 他步步相逼:“本王千算万算,没算到竟被你这女人摆了一道!你藏的够深啊!说!真正的玉佩在哪儿?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沈慕怀只恨当日信了夏知晏的话,将玉佩交到这个陌生女人手里,悔不当初之下,越发恨不得将顾颜汐活活掐死。 顾颜汐闭上眼睛,想进入随身空间找东西做反抗,可大脑缺氧之下,根本进入不了随身空间。 她握紧他的魔掌,想掰开他的手,让自己可以呼吸,哪怕只是一点点空气。 可是,她办不到,这个男人可以让苏叙白这个武林高手伤到奄奄一息,她又怎是他的对手! 情节之下,顾颜汐急中生智,拼尽全力挤出一道声音:“你若掐死我,便彻底找不到玉佩了!” 第22章 兄弟情破裂 沈慕怀松开了手。 顾颜汐两眼发晕,扶着桌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第一次感受到,没有呼吸是多么可怕。 缓过神来,她怒目瞪向他,双目充血,赤红的可怕! 桀骜不驯,似一团纷然烈火,沈慕怀微惊,一时竟有错怪了她的感觉。 可他还是冷声质问:“玉佩在哪儿?” “我不知道!”,顾颜汐低吼一声,后退几步,冷道:“这玉佩中间经了那么多人的手,为何偏偏怀疑是我?这个叫苏叙白的话,就真的可信吗?” 沈慕怀立在原地,没再说一句话,深藏不露之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顾颜汐的话,那就只有夏知晏了。 这个理由,虽然不是没有可能,却是沈慕怀不愿去想,更不愿去信的。 那可是他唯一的挚友,亲如兄弟的挚友!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夏知晏恰逢此刻出现在了眼前。 当沈慕怀望向他的时候,目光复杂到浑浊。 夏知晏却没有去瞧他,而是焦急的看向了顾颜汐,瞥见她脖子上血红的掐痕,夏知晏一惊,这才看向沈慕怀:“慕怀兄,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颜汐丝毫。” 沈慕怀没有任何解释,只道:“你知道那玉佩关乎着什么。”, 夏知晏略有犹豫,走到顾颜汐身前,关切的问着:“颜汐,你还好?” 见到夏知晏,顾颜汐安心不少,摇了摇头:“我没事,玉佩的事,真不是我。” 夏知晏给予了一抹柔光:“颜汐,有我在,你别怕。” 怕? 顾颜汐暗自发笑的看向沈慕怀,这个狠戾又暴躁的男人,还不足以让她感到害怕,有的只是厌恶。 转眸看向夏知晏,问了句:“晏哥哥,那块玉佩我给了你之后,你又给了谁?” “你交给我之后,没有经任何人的手,我便交给了陛下。”,夏知晏的声音很淡,那双柔光漆目,深藏不露到看不见一丝波澜。 只是,顾颜汐也不说话了。 一旁的沈慕怀,看着这两个人,似乎在细细揣摩着什么。 夏知晏转头对沈慕怀道:“慕怀兄,让颜汐回去。” 沈慕怀寒光乍现:“寻不到玉佩,谁都别想回去,包括你。” 这次,换做夏知晏哑然。 这是他头一次听沈慕怀与他如此冷漠的说话。 良久,夏知晏才开口:“那先让颜汐出去,我与你说几句话,这样总可以?” 沈慕怀目光复杂的瞥了夏知晏一眼,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许了。 紧接着,顾颜汐与苏叙白两个人关在了一处雅间里。 直到月上当空,也不见半点消息,顾颜汐推开了门,门外守着两个侍卫。 “晏哥哥呢?我要见他。”,顾颜汐冷漠开口。 “国师阁下和殿下出去了。”,侍卫回道。 顾颜汐一惊:“出去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侍卫冷冰冰的回道:“没有殿下的指令,你别想离开这里。” 之后,侍卫就将房门紧紧关上,这次还上了锁。 顾颜汐只好坐下,看着窗外的残月,她内心早已焦急不已。 “想从那扇窗子逃出去吗?别想了,你逃不掉的。”,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苏叙白醒了。 顾颜汐走过去,看着他那凄惨模样,冷声道:“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逃?” 苏叙白无力一笑:“沈慕怀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的今日,就是你的下场。” 顾颜汐紧了紧牙,她有太多不解要问这个叫苏叙白的男人,只是,还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让苏叙白能毫无保留的,说出实情的机会。 天大亮,阴沉沉的天响着闷雷,沈慕怀和夏知晏谁也没有回来。 “冷……好冷……” 苏叙白脸色苍白,处在半昏半醒中,苟延残喘。 顾颜汐摸了摸他滚烫的身体,若再不医治,死神随时降临。 闭上眼,顾颜汐来到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药箱。 解开苏叙白的衣服,胸膛上约三寸长的刀口令人不忍直视,鲜血翻着白肉,惨目忍睹。 沈慕怀没有夺走他的命,或许就是想让他这样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顾颜汐到底是不忍心看着苏叙白在眼前就这样死去,打算救他,就算是为了想从他口中知晓全部的答案。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的荒郊野岭之中,夏知晏站在一棵枯木前,再也没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而是冷若冰霜的对站在身后的沈慕怀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枯木之中。” 沈慕怀丹田运气,一掌就将枯木劈断,伴随枯木轰然倒塌荡起尘埃,断节的枯木里,放着那块令人熟悉的黑布。 沈慕怀将黑布打开,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而那枚太阳突出少许,上点红漆,轻轻的抚摸上去,会发现那太阳竟然不是红漆点上颜色,而是古玉本身那一处便是红色,剔透晶莹。 这个令沈慕怀彻夜难眠的宝物,终于如愿以偿得手,可他却不见半点喜悦,反而是心寒无比。 “果然是你。”,沈慕怀苍凉发声。 夏知晏一句解释也没有,只问道:“现在可以你放过颜汐了?” 沈慕怀失声一笑。 夏知晏感受着沈慕怀对他的失望,敢作敢当的直视着沈慕怀,问道:“你要怎么处置我?” 沈慕怀紧了紧手里的玉佩,一时恨不得将它捏碎,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视为兄弟的挚友劈碎。 怨怒化作不解,沈慕怀蹙眉凝问:“为什么要背叛我?” 夏知晏深舒一口气:“我有我的身不由己。” 沈慕怀恨恨的紧了紧牙:“你本可以将此事隐瞒的天衣无缝,又为何要这般轻易的暴露自己?” 夏知晏没有作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子,昨夜里,无数个声音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可大功告成。 可顾颜汐替他背锅受辱,甚至会命丧黄泉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充斥脑海,最终令他失去了理智。 沈慕怀看透了夏知晏,冷声发问:“那样一个不知检点的货色,值得你这么做吗?” “颜汐不是那样的人!” 几乎是一瞬之间,夏知晏嘶吼发声,这是少有的模样,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紧接着,夏知晏坚定如铁道:“太子娶她是为了拉拢丞相权势,事后见丞相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这才应允丞相府二夫人陷害颜汐!这些你都知道!” “呵呵。”,沈慕怀冷笑着,更冷视的看着夏知晏此刻的愤愤不平,缓缓开口道:“我真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不如一个女人。” “你不惜一切的利用我得到玉佩!既然背叛我,那就做到底!可你眼下半途而废,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夏知晏,本王在你眼里算什么?这些年的兄弟情,又算什么?” 沈慕怀嘶吼的声音彻响天际,可换来的,却是夏知晏的无声。 沈慕怀越加心寒起怒,一把抓起夏知晏的衣襟,冷道:“既然你喜欢那个女人,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太子?夏知晏,你就是个孬种!” 夏知晏任凭沈慕怀咄咄逼人,漠然的望着他,看淡云烟道:“我乃本朝国师,此世此生不能与人喜结良缘。慕怀兄,等你有了心爱之人,便能懂我今日之苦。” 沈慕怀厌弃的撒开了夏知晏,将他推出去好远,冷道:“别再叫我慕怀兄了,你,不配!” 音落,沈慕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只留夏知晏一人,站在原地五味杂陈的看着眼前的狼藉。 第23章 母亲回来了 傍晚,紧锁的雅间房门终于打开,侍卫冷冰冰的说了句:“顾大小姐,您可以走了。” 顾颜汐瞧了瞧门外,没有沈慕怀,也没有夏知晏,她根本不知道这一日一夜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摄政王殿下还说,既然顾大小姐大发慈悲,苏叙白您可以带走了。”,侍卫语气生硬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而去。 品花楼外,顾逸舟早已带人备好马车等候多时,见顾颜汐走出来,他这才心安:“妹妹,你可算出来了,担心死我了。” 顾颜汐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让顾逸舟担忧道:“你的脖子怎么了?摄政王他对你怎么了?” 顾颜汐摇了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进了马车再说。” 上了马车后,缓缓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顾逸舟疑惑问道:“摄政王急召你到底所谓何事?父亲与我言说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摄政王找你能有什么事?” 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一场偶遇,为了一块顾颜汐根本不知是何物的玉佩。 但这件事,夏知晏说过,不许任何人知晓,顾颜汐也只能敷衍道:“哥哥别怪妹妹不肯说,是不能说。” 顾逸舟目光深然:“我这些年远在封地,与妹妹数年未见,妹妹长大了,与哥哥也有不能说的话了。” 这倒是让顾颜汐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此事深不可测,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她也不敢妄言。 顾逸舟又问道:“对了,方才跟你从品花楼一同出来的男人,是谁?” “他叫苏叙白,是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无处可居,也只能暂且跟着我了。”,顾颜汐寻了一个可以让苏叙白,在丞相府名正言顺居住的借口。 生怕顾逸舟再深问,顾颜汐便转移话题问道:“父亲也知道我的事了?定是很担心?” 顾逸舟点了点头:“摄政王生性毒辣,父亲怎有不担心你的道理,只是因公务缠身,属实不能来亲自接妹妹回去。” 顾颜汐没再多说什么,顾逸舟生怕她多想,又道:“这些日子不论是政务还是家事,都让父亲焦思,先是出了秦氏那桩事,而后政务繁重,父亲屡屡进宫面圣,好像是因为一块玉佩。” “玉佩”二字让顾颜汐竖起耳朵,忙问:“可知是什么玉佩?” 顾逸舟摇了摇头:“此等国之要事,也不是哥哥这个户部尚书能知道的,不过应该是关乎国运的极其重要之物,摄政王也因此受了伤。” 联想到夏知晏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顾颜汐越发好奇这玉佩到底是何等重要之物。 看着顾颜汐一筹莫展,顾逸舟忙提起了一件喜事:“母亲回来了。” 顾颜汐一怔,她的母亲因病重的缘故,数月前去往感怀寺养病。 “母亲的病好些了吗?”,顾颜汐问道。 顾逸舟欣喜的点了点头:“感怀寺的主持医术高超,母亲的病好了许多,眼下可以下床行走了。” 顾颜汐听闻也是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 等回了丞相府,安顿好了苏叙白,顾颜汐便去探望母亲。 母亲居住的地方叫世安苑,是父亲当初特地为母亲安置养病之所,寓意世世平安。 等见到了母亲陶氏,那是一个年过四十,常年疾病摧残之下,残红退尽,却不失端庄华美。 顾颜汐见到她,温润一笑,唤了声:“母亲。” 陶氏瞧来,笑着招了招手:“是汐儿啊,快过来坐。” 顾颜汐走过去坐下,原主的记忆里,每每见到母亲,都是躺在床榻上的,极少见到她能如今日一般坐着说话。 丫鬟端了汤药进来,陶氏服下后,皱着眉头念叨了句:“这汤药可真是苦。” 顾颜汐忙将眼前的蜜饯推到陶氏跟前:“母亲吃颗蜜饯压压苦气。” 捻起蜜饯含入口中,陶氏意味深长的看着顾颜汐,问道:“我不在府邸的这些日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本以为陶氏要怪罪些什么,顾颜汐还下意识的躲开了她的目光。 谁知,陶氏挽起顾颜汐的手,满意笑道:“我的女儿,终于想开了。” 有了母亲的支持,顾颜汐欣慰一笑:“母亲放心,日后有女儿在,必不会再让母亲受苦了。” 陶氏深舒了口气:“母亲是就怕苦了你,从感怀寺一路回来,母亲听了许多关于你的流言蜚语,秦氏那对母女,真是害惨了你。” 顾颜汐满不在意:“秦氏母女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了,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女儿自会想法子平定。” 陶氏稳了稳神色:“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三房的身上,会咬人的狗可从来不叫。” 秦氏在这府邸折腾了十几年,纵使母亲病弱,也没能夺走正室的地位,想来母亲也必是操了不少的心,至于顾颜婉那边,顾颜汐心里明镜的。 看着亲生的女儿花容月貌,陶氏欣慰之下,更多的是担忧:“你当众之下休了太子,令太子蒙羞,此事母亲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其实,不做这太子妃也好,待母亲寻个好家世,母亲只求你余生平安顺遂。” 顾颜汐冷清一笑:“依靠男人而活,这本就是个笑话。” 那双看透世态炎凉的目光,令陶氏哑然,片刻间,她忽感女儿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 但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细想之下,陶氏不由叹了口气:“若是夏知晏当初没有入宫就好了。” 顾颜汐脸色一紧,那样温文尔雅的男子,的确是个好归宿。 只是,她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倾慕夏知晏已久的顾颜汐了。 “人各有志,能成为国师从而飞黄腾达,也是美事一桩。”,顾颜汐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陶氏却仍有不甘:“你与他青梅竹马,母亲也看好夏知晏的为人,若本朝容许国师婚娶,母亲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成全你们。只是,国法难违,夏知晏那样好的孩子,这辈子只怕都要孤身一人了。” 这话题太过繁琐,顾颜汐忙岔开话题:“母亲如今身子终于见好了,可要好生保养才是,等母亲的身子彻底康健了,再操心女儿的事。” 陶氏温润一笑,轻抚着顾颜汐的脸颊,将她疼惜的揽入怀中。 第24章 入宫面圣 天有些阴暗,滚滚乌云像脱疆的野马,奋蹄扬鬓黑压压地盖过来,伴随着隐隐几声闷雷,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洒落而下。 这个本不该外出天气,顾颜汐却冒雨往府外而去,只因皇家太监入府,奉皇帝之命,速传顾颜汐入宫。 “下着这么大的雨,皇帝还要急召姐姐入宫,不知是福是祸?”,廊下走出一道身影,顾颜婉面带不善的发了话。 顾颜汐缓缓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 顾颜婉提唇一笑:“姐姐在品花楼一日一夜的事,整个京都都知晓了,这下怕是要遗臭万年了呢。” 顾颜汐不以为意,轻挑柳眉:“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妹妹清算一下家产,我看看有多少。” 顾颜汐戏谑的看着逐渐龟裂开来的顾颜婉,说道:“从前我年纪小,不能掌管家产,不过从现在开始,就算妹妹是庶出,我也总要清算一下,该是你的,我一样不少的还给你,可那些不该是你的,妹妹就别再染指了。” 顾颜汐一张脸惨的透白,仿佛瞬间抽干了所有血色。 这些年下来,她们三房与秦氏同流合污,可贪了不少好处,她竟没想到,顾颜汐的速度会这么快! 要知道,丞相府浑厚底蕴,若是把那些不属于她的都抽走,那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顾颜婉的嘴唇干涸发白:“姐姐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我已派人前去清算了,只怕不出一两日,账本便会交到我手上,妹妹与其有闲工夫与我斗嘴,还不如赶快回去瞧瞧,不然只怕你是自身难保了。”,顾颜汐幽幽说道。 顾颜婉咬唇怒视顾颜汐。 顾颜汐嗤笑瞥了她一眼,徜徉而去。 顾颜婉回到了泰灵居,果然有官家带着人正在清算,她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 “妹妹,这可如何是好?顾颜汐这是要将咱们打回原形啊!”,顾逸桓愤恨的咬了咬牙:“她竟还想争夺家产!真是疯了!” “她死了就好了。”,顾颜婉满面森寒。 顾逸桓为难的皱了皱眉:“妹妹说的轻巧,此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我已去过勇信侯府了,如今二房的处境堪忧,怕是勇信侯府也难保了,没了二房相助,咱们拿什么与顾颜汐抗衡?” “没有二房还有别人呢,只要利用的恰到好处,有人会比我们,更想要她死。”,顾颜婉冷笑之余,自信满满。 顾逸桓愕然,怔了片刻,凑近顾颜婉,低声问道:“妹妹的意思是?” 顾颜婉阴冷一笑:“顾颜汐与摄政王在品花楼一日一夜,若是这件事被方家那位知道了,哥哥说会如何?” 顾逸桓细细一想,即刻露出称心如意的笑容:“妹妹果然冰雪聪明,我这就去告知勇信侯府,品花楼那种烟花之地,怕是她顾颜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颜婉忙道:“你速去传达,要赶在顾颜汐入宫前,将这个消息告知勇信侯。” 顾逸桓自信道:“妹妹放心,我必定办到!” 顾颜婉默不作声,一脸的高深莫测,眼底涌动着诡异的波澜。 敢与她争的,都得死! 漪澜殿,闻名整个京都的皇宫建筑,坐落在宫廷的正中央,国之大事,皆在此发落。 曾几何时,顾颜汐的外公是这里的常客,先皇极为看重靖国公,在弥留之际,也不忘赐免死金牌。 可惜的是,靖国公年过六十便驾鹤西去,不然若顾颜汐又怎能任人欺凌,没有走上正途。 而现在,她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稳稳的走上那高高的台阶,踏入漪澜殿的那一刻,顾颜汐下定决心,定要将从前所失去的,通通夺回来! 金龙黄袍的帝王高坐龙椅之上,殿中站着沈幕澜、夏知晏、父亲,以及文武百官。 顾颜汐仰首挺胸,步步生莲,走到帝王脚下,缓缓跪地:“臣女顾颜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众多朝臣目光凝聚在那小小的身影之上,或蔑视,或厌视。 皇帝严苛生威,问道:“丞相,这就是你的女儿?” 顾衡脸色发沉,抱拳作揖回道:“回陛下,正是。” 皇帝微微眯眼,不怒生威:“一介官女出身,当众休弃太子,该当何罪?” 顾颜汐直起腰身,面朝至尊帝王,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 皇帝凝眸,默然片刻,又道:“不过,朕念你保护玉佩有功,将功抵过,就此罢了。” 沈幕澜当众蒙羞,此恨不解,他难以平息,忙道:“父皇,此女藐视皇权,怎能就此罢休?” 顾颜汐眼梢闪过一丝阴戾,仰视至尊帝王,不缓不慢的说道:“此事皆因家中妾房秦氏而起,本是太子先当众羞辱于臣女,臣女何错之有?” “放肆!”,沈幕澜震怒。 众臣皆惊讶连连,心想这顾颜汐果真是胆大包天。 太子沈幕澜怒视顾颜汐,冷道:“你与本太子联姻,便是你至高无上的福气,可你是怎么做的?” 顾颜汐失声一笑:“若嫁给太子这样的为人,这个太子妃臣女不做也罢!” 一瞬之间,众人哑然。 沈幕澜怒指顾颜汐,恼羞成怒:“如此藐视皇权!应即刻杀无赦!” 顾颜汐转头看向沈幕澜,血腥又狠毒,令人惶恐难安。 “臣女不怕死,不过在死之前,臣女想问问太子殿下,您为何要娶我为太子妃?” “为的就是想拉拢父亲权势,拥护你成为来日帝王!可父亲正直不阿,即便你娶了臣女这个唯一的嫡女,父亲也不愿与你同流合污!” “所以,在处死臣女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治太子一个窥视皇权,暗中苟且私权的罪名!不知这样的罪,该如何处置?” 沈幕澜迸发出极端怒焰:“你竟敢污蔑本太子!罪加一等!” 顾颜汐傲视众人,缓缓道:“父亲在此,此事到底如何,一查便知!太子暗中做的那些勾当,应该经不起彻查?” 沈慕怀做为旁观者,悠闲的观望着,他猜到过无数种状况,却没猜到,顾颜汐竟是如此刚烈。 暗暗中,不自觉的扬起了唇畔。 流转之际,忽然瞧见身旁的夏知晏,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顾颜汐,那种生怕她一遭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的焦急模样,令沈慕怀脸色一沉。 第25章 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做声,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帝斜视丞相一眼,见他微微低头不开口,索性他这个主宰者也不说话了。 沈幕澜气恼到了极点:“你这荡妇,如此嚣张跋扈,藐视皇权,大逆不道,应当即刻杀之。” 顾颜汐双眸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凉薄寒意让沈幕澜背脊发冷。 “到底是谁不把皇权放在眼里?陛下在此,就算要处死臣女,也应是陛下下旨,轮得到太子您越俎代庖吗?” “倘若臣女单凭一张嘴就将太子休弃,这藐视皇权之罪,臣女便认了!” “众所周知,臣女外公靖国公有先皇亲赐免死令牌,在先皇令牌面前,臣女休弃太子怎么就是藐视皇权了?难道说在太子眼里,当今帝王是皇权,驾崩的先皇就不是了吗?” 音落,沈幕澜气的是两眼发红。 “眼下臣女与人苟且之事,国师阁下已然查明,臣女是被人冤枉诬陷的,太子还一口一个荡妇的唤着臣女,如此做派,臣女又怎会嫁给太子?” “太子如此不信任臣女,臣女就算嫁给了您,日后又怎能夫妻一体?休弃太子,也是臣女不得已而为之,更是为臣女和太子的来日着想,臣女何错之有?” 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令众位朝臣目瞪口呆。 不都说丞相嫡女是个草包废物吗? “罢了!”,皇帝冷声打断:“事已至此,朕也无心追究,你与太子的婚约,就此作废。” 皇帝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是无上帝王,是非对错他心里明镜的,只是不想让沈幕澜在众人面前太过难堪。 可沈幕澜因此颜面尽失,此事如此了结他怎会甘心,面朝皇帝道了句:“父皇,此事怎能就此作罢?” 皇帝皱了皱眉:“你对朕的决策有何疑议吗?” 一声威严质问,震的沈幕澜胆怯,咬了咬牙,道了句:“儿臣不敢。” 皇帝蔑视了沈幕澜一眼,面朝顾颜汐道:“朕听国师说,当日玉佩遭劫,是你暗中保护玉佩,才使得玉佩保全,朕记你这一功,只是你当众休弃太子,令太子颜面无存,实乃过失甚重,就此将功抵过,你可有异议?” 顾颜汐缓缓开口:“臣女尊听陛下旨意,绝无异议。” 就在众人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收尾之时,顾颜汐又道:“只是,希望陛下为臣女证明清白,昭告天下。” 皇帝微微拧眉,沉思之际,看向了人群中的丞相。 来龙去脉这么一想,多半看在丞相的颜面上,更看重顾颜汐刚毅难得的份上,深然点了点头:“好,朕如与你所愿,昭告天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臣女谢陛下恩典。”,磕头之际,顾颜汐满意一笑。 那些恶人想毁了她的名声,想都别想! 皇帝随即又道:“玉佩一事,好在有摄政王与国师忠心相助,才得以让这玉佩安然无恙,此乃大功一件,重赏!” 沈慕怀和夏知晏走上前,施礼谢恩。 暗暗之中,沈慕怀偷瞄了夏知晏一眼,他并未将夏知晏暗藏玉佩一事禀告皇帝,这也是他做为挚友,最后保护夏知晏这一次。 只是,沈慕怀此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不甘的咬了咬唇。 就在众人以为就此收场之时,勇信侯秦凌志缓缓走出人群,朝皇帝抱拳作揖道:“启禀陛下,微臣刚刚得到消息,丞相嫡女与摄政王在品花楼独处一夜,第二日这玉佩便归还宫中,此事不知摄政王作何解释?” 此话一出,丞相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阴霾,夏知晏也洞察到了不详的味道。 一位朝臣也走了出来,禀道:“勇信侯所言不假,确实有人瞧见丞相嫡女昨日进了品花楼,今日方才出来,京都百姓因此议论纷纷。” 皇帝看了看顾颜汐,最终目光落在了沈慕怀的身上:“摄政王,这是怎么回事?” 沈慕怀上前一步,淡定自若的回道:“之前国师交给陛下的玉佩出了差错,儿臣只是想查清此事,传丞相嫡女问话。” 勇信侯面含诡觉的道了句:“既是查问此等要事,又为何要选在品花楼那样的烟花之地?” 沈慕怀不慌不忙的回道:“为了掩人耳目。” 勇信侯冷笑了一下,道:“若想掩人耳目,京都地广辽阔,为何偏偏是品花楼?” 沈慕怀回眸瞪向勇信侯,凛冽生威:“勇信侯为何要揪着品花楼不放?难不成本王选在什么地方查问什么人,还要勇信侯质疑吗?” “微臣不敢。”,勇信侯微微低头,脸上却是不怀好意:“只是微臣诧异,不知摄政王问了什么话,要问一日一夜之久。” 几句话下来,沈幕澜看准时机,指着顾颜汐脖颈间的勒痕,不疾不徐道:“你脖子上的伤,应该是摄政王留下的?” 紧接着,沈幕澜坏坏一笑:“那样的烟花之地,与男子独处一日一夜留下这样的伤痕,还真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太子这是想借此事报复自己吗? 顾颜汐岂能让他得逞,可谁知刚要开口之际,被夏知晏抢了先:“微臣可以证明,摄政王与丞相嫡女,的确是在品花楼相谈玉佩一事。” 皇帝微微挑眉:“你怎么证明?” 夏知晏说道:“因为当时微臣也在场,微臣自小与颜汐一同长大,她不是这样轻浮的女子,脖子的伤口的确是摄政王留下的,是因摄政王心急之下所伤,并无其他。” 夏知晏简短的一句话,让勇信侯愤恨的咬了咬牙。 她的女儿秦氏,被顾颜汐害的那般惨重,当下生死未卜,他又怎会放过顾颜汐。 得到了顾逸桓传来的消息,本想借此激怒方家,来个借刀杀人,没成想竟被夏知晏的几句话给打破了。 众所周知,夏知晏与沈慕怀关系颇为深厚,他的证词,是很有分量的。 皇帝高坐龙椅,谁心里暗藏着什么鬼胎,他皆能猜到个八九分,只是不说罢了。 皇帝不由冷清一笑而过,道了句:“既然有国师作证,自是不必查问细枝末节了,玉佩一事尘埃落定,朕也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天下太平。” “启禀父皇,昨夜国师并未在场。” !! 就在所有人又再一次的以为尘埃落定时,这一句话,终将打断。 而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慕怀本人。 第26章 沈慕怀是个演技精湛的男人 顾颜汐猛的一怔,抬头望向沈慕怀,他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也同样疑惑的瞧向沈慕怀,分明夏知晏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当下,唯有沈慕怀自己知道。 他忽而间改变了主意,他知道夏知晏是何等在乎顾颜汐,在乎到为了顾颜汐,可以藐视他的存在。 他与他之间的兄弟情,居然敌不过一个女人! 这是沈慕怀最恨的! 他最恨背叛,可当背叛之人成了他最在乎的夏知晏时,他又不得不隐瞒此事。 因为他不忍,纵使夏知晏背叛了他,他还是会不忍心将此事禀告父皇,让夏知晏人头落地。 可是,他不甘! 不甘就这样忍气吞声,不甘就这样草草了事! 夏知晏不是在乎顾颜汐吗? 那他便毁了她! “国师与儿臣情深义重,为护儿臣清白,才谎称了方才的话。昨日在品花楼,只有儿臣与顾颜汐两个人。”,一字一句,沈慕怀说的坚定如铁。 这简直让勇信侯一头雾水。 沈慕怀这是傻了吗?自己往陷阱里跳? 顾颜汐深吸一口冷气,言道:“摄政王,你……” “颜汐,你与我情投意合之事,也该公之于众了。”,沈慕怀直接打断了顾颜,抛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顾颜汐诧异看向沈慕怀,她与他之间,何时情投意合? 皇帝深锁蹙眉:“摄政王,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慕怀转头看了夏知晏一眼,朝他坏坏一笑,令夏知晏的心“咯噔”了一下,面色仓皇。 只见,沈慕怀朝皇帝缓缓跪地,面色无比认真道:“儿臣与丞相嫡女早已私定终身,儿臣不求赏赐,只求父皇成全儿臣,迎娶颜汐为妻。” !! “摄政王,你在胡说些什么!”,顾颜汐怒吼一声。 沈慕怀却朝她柔情一笑:“颜汐,别怕,父皇会成全我们的。” 顾颜汐凌乱不安,不知情的她,不知沈慕怀这么做到底会对他有什么好处。 夏知晏终于洞察到了沈慕怀的报复之心,难过到了极点:“摄政王殿下非要如此吗?” 沈慕怀朝他冷声一笑:“昨日在城外密林的那一幕,本王此生没齿难忘,国师若有异议,本王大可将昨日之事讲给众人。” 他竟如此堂而皇之的威胁他! 一瞬之间,夏知晏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跪在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顾颜汐,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她顾不得在场众人,忙问夏知晏:“晏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知晏紧咬牙根,颤抖之余,转头望向顾颜汐。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可那双痛苦的眼眸,犹如净月下一汪暗潮涌动的池水,言说着他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此刻,沈慕怀起身来到顾颜汐身前,含情脉脉的样子,演绎的逼真。 “我曾许诺你,若你愿意等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随时为你候着。可就是这样让你苦熬数年,竟险些被太子捷足先登,本王又怎忍心再让你等下去。” 呸!哪有这些誓言! 顾颜汐还真是没想到,这个暴戾又无情的男人,演起戏来竟这样信手捏来。 随即,沈慕怀轻抚着顾颜汐的额头,缓缓弯身,仅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顾颜汐耳畔道:“你若再敢多嘴,夏知晏必死无疑!” 这道声音虽然很小,却是那般刺耳又狠烈,好似一把钢刀横在顾颜汐的颈下,随时都可夺走她的性命。 顾颜汐了望眼前红砖,看直了眼,彻底彷徨。 她只觉额头一阵湿润,沈慕怀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吻了他的额头! 众臣哑然,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信沈慕怀会当众做出此等举动! 可谁也不知,沈慕怀只是借此机会,能在顾颜汐的耳边说句悄悄话而已。 这样出格的举动,令皇帝拧眉不悦,横眉冷目的面朝丞相,冷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丞相也是一头雾水:“臣……臣并不知晓!” 而后,丞相急切的问着顾颜汐:“汐儿,这是怎么回事?” 顾颜汐跪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夏知晏肯定有什么把柄握在沈慕怀的手里,她只不过是沈慕怀制衡夏知晏的一个棋而已。 她缓缓抬头,目光柔软的落在夏知晏的身上。 夏知晏苦涩一笑,明知自身难保,却还是说了句:“颜汐,有陛下为你做主,你实话实说便是。” 顾颜汐紧了紧牙根,那不是别人,是从小护她周全的哥哥啊! 若无夏知晏周全,她虽然凭一己之力也能扳倒秦氏母女,但绝不会这般毫不费力。 这个护她周全的哥哥,生死关头,她若还毫不顾忌,便是个自私又不念恩德的小人! 顾颜汐稳了一口气,颤抖着双唇,吐出一句:“摄政王所言,句句属实。” 仅仅九个字,顾颜汐说的极其艰难且缓慢。 刹那间,在众人目瞪口呆下,沈慕怀满意的笑了,夏知晏痛心的欲哭无泪。 众人信以为真,沈幕澜更是气急败坏:“好啊!你与摄政王苟且,居然还嫁给本太子!该当何罪?” 沈慕怀为报复夏知晏,为让皇帝首肯,霸气维护道:“太子殿下,你够了!” “本王虽与颜汐有情,但绝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收回你的‘苟且’二字!” “当初你娶颜汐,乃是皇家钦定,圣命难违,本王与颜汐也只能隐忍,或许是苍天见怜,才没能让颜汐与你成婚!” “自始至终,你紧抓颜汐不放,不过就是为了解你蒙羞之恨!如今本王将此事陈清,你若再敢欺凌颜汐,本王绝不袖手旁观!” 沈慕怀如此维护顾颜汐,可谓是让在场人毫无质疑了。 众人不得不对顾颜汐另眼相看,这个众人口中的草包嫡女,没想到竟能让世人畏惧的沈慕怀倾慕! 以至于勇信侯怀疑自己是不是歪打正着,促成了这对隐瞒世人的恋人。 沈幕澜咬紧牙根,怒问道:“既是你与丞相嫡女有情,为何不早点陈清?偏偏要等要这个女人与本太子退婚之际再说?” 沈慕怀信手捏来道:“因颜汐从前年幼,本王也只能默默等待,可刚到婚嫁的年纪,就被太子你捷足先登,本王不隐忍还能怎样?但今日既然有人质疑本王,本王也只有借此公之于众了。” 音落,沈慕怀故意刺激夏知晏道:“国师,你是最了解本王的,你说,对吗?” 夏知晏怒咬唇畔,此事已再无缓转的余地,他咬紧牙关的说道:“摄政王殿下所言极是。” 第27章 身不由己,无语凝噎 雨雾弥漫,暗影婆娑。 大殿里站满了文武百官,却如无人似的,静如一潭死水。 没有人敢说话,眼望着至尊宝座上的帝王,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这样的局面。 “呼……” 皇帝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许多人暗暗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君上,却又竖起耳朵,好奇皇帝会说些什么。 “丞相嫡女护玉玺有功,即日起,特封为郡主,赐号长宁,望京都官眷视为表率楷模,为朝建功。” 皇帝的一番话,使得众人皆为惊叹。 不是说将功抵过吗?怎么眼下就成了封赏了? 方才暗暗低下头的人,顷刻间目光惊愕的望向皇帝,一呼一吸之间,夹带着不可置信。 难道说,陛下这是同意了顾颜汐和沈慕怀的婚事了? 果不其然,皇帝又再一次郑重宣布道:“既摄政王与丞相嫡女情投意合,加之此女功绩昭着,深得朕心,朕固然成全此段良缘,择吉日完婚。” 一瞬之间,大殿众人脸色各异,他们虽然猜到过这样的结局,却没想到皇帝竟是如此果断,几乎没有半分犹豫。 众臣子纷纷跪地道喜:“臣恭贺陛下喜得良媳,恭贺摄政王殿下喜得良缘,恭贺丞相大人与皇家喜结连理。” 百官纷纷道喜之下,却不见众人前站立的那几个人,有任何喜色。 丞相微微怔了怔,心有疑虑却又不敢多言,跪地谢恩:“臣叩谢陛下隆恩。” 皇帝瞧向丞相的身躯,脸色分外深邃,他之所以如此斩钉截铁,多半是看在这个忠心为国十几载的臣子。 他的女儿,嫁入皇家,本就是皇帝一开始的初衷,至于嫁给自己哪个儿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嫡女嫁入皇室,从此丞相便与皇家沾亲带故,从而会越加为国效力。 随即,皇帝看向了顾颜汐,她脸色苍白,木讷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促使皇帝微微蹙眉:“顾颜汐,你为何不谢恩?” 谢恩? 顾颜汐内心泛起一阵苍凉冷笑,到底是恩,还是孽? 沈慕怀,暴戾无情,跋扈嚣张,嫁给那样的男人做妻,真是一场噩梦。 可是,事已至此,她已被推上风口浪尖,毫无退路可言,又能如何呢? 当下的顾颜汐,才知何为身不由己,何为无语凝噎。 “臣女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跪地叩拜谢恩,她别无选择。 “儿臣叩谢父皇成全。” 那道强而有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颜汐用余光扫向同样跪地谢恩的沈慕怀,她忽然觉得,这道声音真的很令人讨厌,讨厌到她不想再听见。 “父皇,您这么做,可有考虑过儿臣的颜面?” 急切而愤然的声音,从太子沈幕澜的口中响起,他双眼狞光的望向皇帝,不甘又气愤。 “你是在质疑朕的旨意吗?”,皇帝横眉冷目,威震之音彻响大殿。 沈幕澜愤愤的咬了咬牙,心中怨恨之词可浩如烟海,可到头来,也只能暗暗低头,道了句:“儿臣不敢。” “此事就此尘埃落定,众爱卿退下,摄政王与太子留下。”,皇帝发号施令下,目光倦怠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目光里满是谴责。 众臣纷纷起身,洋洋洒洒的退出漪澜殿。 夏知晏也包括在内,可他自始至终都是愣在原地,好似没有听见皇帝的吩咐一般。 沈慕怀站起身,十分满意的看着夏知晏当下的模样,低声之下却是高傲的:“国师,本王与颜汐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高兴吗?” 夏知晏缓过神来,转过人对上沈慕怀的眼,那双眼睛里,从原来的愧疚,闪现出一丝恨意,紧咬牙根,缓缓抬起双臂施礼作揖道:“臣恭喜殿下。” 音落,伴随夏知晏缓缓放下双臂的同时,往日情分一扫而光,夏知晏冷眸毫不眷恋的从沈慕怀的身上错别,徜徉而去。 顾颜汐也缓缓站起身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累,累到什么都不愿去想,缓缓的往殿外走,好似身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她,懈怠而无神。 直到漪澜殿只剩下沈慕怀和沈幕澜,皇帝终于露出怒颜,斥声彻响大殿:“你们这两个孽障,又在捣什么鬼?” 沈慕怀与沈幕澜纷纷跪地,率先开口的是沈幕澜,他怒指沈慕怀道:“父皇,摄政王明知顾颜汐当众羞辱儿臣,如今却又要在众臣面前强取豪夺,分明就是蓄意让儿臣难堪!” “朕要听的不是这些!”,皇帝怒吼之下,雷霆之怒瞬时爆发:“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朕要听的,是你们想利用这个女人得到什么!” 沈幕澜瞬时无声,心虚的低下头,目光错乱慌张。而沈慕怀则是继续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皇帝呼吸沉重,冷道:“你们本该兄弟情深,却始终争斗不休,难不成非要让朕在众臣面前颜面尽失不成?” 沈幕澜这才意识到,他方才在臣子面前的举动是让皇帝烦感的,打从一开始,皇帝或许就没想追究顾颜汐与他的婚事,什么功过相抵,不过就是浮云遮月罢了,他的颜面在皇帝眼里,一文不值! “难道儿臣在父皇眼里,就真的一点分量也没有吗?”,沈幕澜的这句话,说的凄凉又婉转,他知道他不该如此质问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可他却忍不住的要问。 “你如今已是太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皇帝振振有词,又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想通过迎娶那个顾颜汐拉拢丞相权势,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有,为何当日玉玺失窃之时,会在你的大婚之日?” 沈幕澜猛抽一口凉气,他竟没想到,自己部署周密的计划,竟被父皇看穿了。 “儿臣,儿臣没有啊……”,沈幕澜矢口否认。 皇帝却是冷哼一声:“试问在这京都,谁敢光天化日之下追杀摄政王?除了你,还会有谁?你要那玉玺做什么?嗯?” “朕看你是这太子之位做的太过顺畅,已不知何为尊卑!朕当初可以封你为太子,也大可一道旨意废了你!” 沈幕澜惊恐万分,顾不上心寒之余,满脑子想的都是父皇震怒之下而废了他,连连磕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啊!父皇明察,儿臣对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鉴!” “哼!”,皇帝冷哼一声,不愿再看沈幕澜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冷道:“朕之所以没有彻查此事,才是真正顾及你的颜面!朕念你是初犯,给你一次机会,但也是最后一次!倘若有下次,朕绝不姑息!” “至于那个顾颜汐,朕如此决断也是看在丞相的情分上,丞相刚正不阿,一心为国,朕终究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忠臣。她的女儿因太子你牵连受辱,名声尽毁,也是皇家的错失。” “朕册封她为郡主,一来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二来也可抚平丞相心中不平,三来嫁与摄政王也是名正言顺,丞相的女儿能嫁进皇家,自然也是对朝政的助益。” 长长的一段话,足以让沈幕澜再无任何反对,他余光扫了一旁的沈慕怀一眼,才知他竟是最大的赢家,夺回玉玺立下大功一件,从而迎娶丞相之女,无形之中可助此得到丞相扶持。 而沈慕怀,看似云淡风轻,内心早已思绪良多,父皇明知太子的阴谋,却故意堂而皇之的不肯责罚,不过就是皇帝制衡权势的手段罢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与太子强权在握,身居高位自然令父皇忌惮,可二人相互争斗的牵制下,父皇才能最大的受益者! 他们,是皇帝的儿子,也是皇帝的棋子! 第28章 喜欢不敢说,放弃又舍不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顾衡之女顾颜汐,恭谨端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相出众,朕闻之甚悦。念其维护玉玺有功,特册封为长宁郡主。加之今皇次子摄政王沈幕澜,年已逾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为配。值顾颜汐待宇闺中,与摄政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摄政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夏知晏手握金黄龙纹圣旨,立于丞相府内,艰难又郑重的将圣旨宣读完毕。 丞相府上下齐齐跪地叩头:“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后,丞相缓缓起身,脸色沉重的接过圣旨,对夏知晏道:“有劳国师阁下,不知为何是国师阁下前来宣读圣旨?” “这是摄政王的意思。”,夏知晏苦涩发声,他知道沈慕怀这是故意的,见丞相略有思索,夏知晏温润劝道:“丞相不必多虑,这也是皇家看重您的缘故。” 顾颜汐起身之时,不见一丝喜悦,身旁的陶氏也是一脸忧愁,低声道了句:“听闻摄政王性情多变,为人冷漠怪张,汐儿嫁过去会过得好吗?” 顾逸舟也是同样担忧,深舒了口气,道:“皇家赐婚,不容置疑。” 陶氏面朝顾颜汐担忧的唤了声:“汐儿。” 顾颜汐瞧过去,看到母亲那张满怀忧思的面容,她牵强一笑,凭谁都看得出,她也是不愿意的。 “真是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了,姐姐到底是有福气,兜兜转转又与皇家结了亲,这连着让皇家下两道旨意册封,这样的福气只怕这世间也只有姐姐了。”,顾颜婉酸里酸气的话,惹得顾颜汐蹙眉。 顾颜汐转身面朝她,冷声道:“我真是替妹妹惋惜,只怕妹妹这辈子也得不到这样的殊荣,毕竟我朝有法,不允国师婚娶。” 顾颜婉一怔,愤恨咬牙。 “颜汐。”,温柔的呼唤来自于夏知晏,他缓缓走来,顾颜婉稳了稳神色,走过去笑道:“国师阁下。” 夏知晏只是对顾颜婉轻浮一笑而过,后对顾颜汐认真道:“颜汐,借一步说话可好?” 顾颜汐点了点头,跟着夏知晏离开。 顾颜婉看着那双背影,不甘的咬了咬唇。 顾逸桓上前,在他耳畔低声道:“妹妹不必生气,她顾颜汐难不成还敢再休皇家第二次?真是没想到,事情比我们所想的还要顺利,不知方家那位小姐知晓了这道旨意,会如何呢?” 顾颜婉得意一笑:“只怕是恨不得要拿刀将顾颜汐开肠破肚?” 花园深处,夏知晏拿出一方锦盒,递给了顾颜汐:“这是恭祝你婚嫁的贺礼。” 顾颜汐接过锦盒打开一瞧,是一柄玉钗。 此钗精细小巧,浑身通透,翠绿欲滴,如千年古潭般寂静幽深,不嚣张,不奢华,质朴典雅,温润细腻。 “这是我母亲生前之物,如今送给你做礼,以表心意。”,夏知晏在看玉钗的时候,目光是柔软的。 记忆里,顾颜汐从未见过夏知晏的母亲,甚至也从未提起过。 顾颜汐忙将锦盒退回:“这样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 “你若不收下,我可是会遗憾的。”,夏知晏认真无比的说着,母亲曾说过,这玉钗要留给来日的有缘人。 顾颜汐摇了摇头:“既是晏哥哥母亲的遗物,我怎敢收,这太贵重了。” 夏知晏紧闭双唇,不知想了些什么,竟吐出一句:“嫁给他,你高兴吗?” 顾颜汐神色一怔,紧了紧唇角,道了句:“我若不嫁,他会放过你吗?” 这一次,换做夏知晏怔神,昨日在漪澜殿的种种异常,终究没有逃过顾颜汐的眼睛。 良久,夏知晏才缓过神来:“你嫁给他,竟是为了我?” 顾颜汐苦涩一笑:“我虽然不知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但他那样的人,必然不会放过你。” 夏知晏有些急了:“颜汐,你不必为我舍弃你自己的。” 顾颜汐咬了咬唇:“从小到大,对我好的没几个,若是有人威胁我哥哥的性命,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样的回答,使得夏知晏神情失落。 原来,他在她眼里,只是哥哥而已。 “没什么,嫁给他做王妃有什么不好,反正凭我的身份,我想嫁给谁也由不得自己。”,顾颜汐轻松的笑着,却让人心疼。 “你若不愿意,我会竭尽所阻拦这婚事。”,夏知晏急切切的说着。 顾颜汐却风轻云淡道:“当初我敢当众休了太子,又何惧他摄政王?罢了,嫁就嫁,也没什么不好。” 夏知晏哑然无声,他此刻多么希望顾颜汐说她不愿意,那么他就有理由可以拼尽全力。 至于顾颜汐,她除了接受已别无选择,当初敢不顾一切的休了太子,皆因身后无忌惮,纵使大祸临头,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受着。可如今却不同了,有了夏知晏的安危做束缚,顾颜汐也就不能这般洒脱了,她可以承受万千苦难降临自己的身上,敢作敢当,却无法因此让对自己好的人无辜受到牵连。 夏知晏内心百感交集,他有些开始恨沈慕怀了。 自己做错的事,自己一个人担着就是,沈慕怀即便摘下他项上人头,他也绝不皱眉。 但为什么,偏偏要招惹顾颜汐。 顷刻间,夏知晏才知沈慕怀的毒辣,他们交好多年,沈慕怀那么了解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痛不欲生。 “颜汐……” 夏知晏轻唤了一声,好想告诉顾颜汐自己的心意,现在、立刻、马上,迫不及待的告诉她,他喜欢她真的很久很久了。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一道声音在夏知晏的脑海一遍又一遍的翻滚着:我朝国师,不允婚娶。 这道声音犹如一把枷锁,封住了夏知晏的喉咙。 顾颜汐看着夏知晏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的,你也不必对我有愧,你从前待我那般好,我又怎能不顾你的安危呢?” “晏哥哥,这玉钗我真的不能收,这对你来说太重要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我情同兄妹,用不着这些虚礼的。” 语毕,顾颜汐将锦盒塞进夏知晏的手里,转身消失在了花丛之中。 看着顾颜汐消失的方向,空荡荡的,夏知晏内心疼的剧烈。 她真的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吗? 不,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 握紧手里的锦盒,夏知晏目光瞬时迸发出一道寒光,走出丞相府,朝着摄政王府而去。 第29章 难缠的方家嫡小姐 秋高气爽,草木黄落。 暖翠小跑进房中,禀道:“小姐,那个刺客醒了!” 顾颜汐慵懒的歪在软榻上,问了句:“他昏迷了多少天?” 暖翠数着指头算了算:“有七八天了,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他。” 顾颜汐毫无兴趣道:“不用了,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我再去。” “小姐不怕他再跑掉吗?”,暖翠还是有些担忧的。 顾颜汐回答的很是平静:“他人虽醒了,但一身伤痛能跑到哪儿?再者说了,你当摄政王会放过他?”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说道:“大小姐,方家小姐派人来了,说要请小姐前去一聚。” 顾颜汐微微蹙眉:“哪个方家小姐?” “就是御史大夫府上的嫡女,方墨柔。” 暖翠听着丫鬟的答话,疑惑蹙眉:“方家小姐与我家小姐素无往来,她为何要请小姐一聚?” 丫鬟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顾颜汐缓缓起身,拿起披风便往外走,暖翠紧随其后的问道:“小姐这是打算要过去吗?” “不然呢?我倒是好奇,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找我到底能有什么事。” 扔下这句话,顾颜汐便匆匆而去。 京都正东的方向,一座恢弘古老的建筑物,屹立于此。 牌匾字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御史府。 这个官职,次于丞相和太尉之下,百官之上。 一辆马车徐徐而来,马车四面镶嵌金珠宝石,轻纱环绕,微风轻扬。 不多时,马车停在御史府的阶梯前,顾颜婉缓缓从马车走出,身如灵玉,气质若兰。 人群中,路过的百姓看出了她的身份:“那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吗?如今可真是不一样了,成了皇家钦定的王妃,腰板都挺直了。” “如今该叫人家长宁郡主了,真是没想到,丞相府的二夫人竟那般恶毒,险些毁了长宁郡主的名声。” “要我说,人家堂堂丞相千金,哪能和一个奴仆有染,如今皇帝亲下旨意赐婚,难不成还能让一个不知检点的人嫁入皇家?” 入了御史府,走过几条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别院。 御史大夫嫡女方墨柔独坐一方,纤纤玉指提起茶壶,清茶入盏,举止之下风华过人,气质天成,宛若缥缈仙女。 顾颜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果真是生得貌美。 方墨柔抬眼瞧向顾颜汐,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多谢长宁郡主赏脸,驾临寒舍,请坐。” 顾颜汐走过去坐下,耀耀生辉的眼眸黯淡了一下,问道:“不知方小姐请我过来,有何贵干?” 方墨柔放下茶壶,将茶盏推到顾颜汐身前,温婉一笑,声音寒凉:“如今长宁郡主可谓是在京都名震四方,我只是久闻大名,想见见郡主真颜。” 顾颜汐无心品茶,不疾不徐道:“明人不说暗话,方小姐有话直说,若只是请我来闲谈品茶,切莫怪罪,我没这闲工夫。” 清冽的声音令方墨柔不悦,抬眸间阴恻恻的说道:“能让摄政王倾慕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既然郡主繁忙,那我也不便多留,只想与郡主说一句话,那就是,胆敢与我争摄政王的女人,下场可都是凄惨的。” 顾颜汐冷哼一笑,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口气还真是不小! 她满含嘲讽的轻笑道:“方小姐请我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方墨柔脸色一沉,皱紧柳眉,满含不悦。 顾颜汐坐起身,冷道:“若是方小姐只是想与我说这些,我可没功夫在这和你浪费时间,沈慕怀那个男人你若想要,我大可让给你。”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甩起披风,打算徜徉而去。 “站住!”,方墨柔嘶吼一声:“你竟敢蔑视摄政王?” 顾颜汐可没心思与方墨柔在这争风吃醋,侧目尖锐道:“你眼里的宝贝男人,在我这一文不值,你若想嫁他,大可让陛下收回成命,将你赐婚与摄政王,我求之不得。” 方墨柔娇声蛮横道:“哼!叫你一声郡主,还真以为是我看得起你吗?我御史府可不是什么野鸡野狗,都能来作威作福的,你真当自己是贵客了?” “背地里欺凌自家妹妹,霸占其家产,能是什么好人?” 仅此一句,顾颜汐便知道,这一切定是顾颜婉捣的鬼! 细细一想,顾颜汐只觉这些女人无聊至极,冷哼一笑,不愿再里方墨柔丝毫,抬步而去。 方墨柔见她要逃,目光充斥着火焰,抓起桌上宝玉便追了上去,怒吼一声:“你若识相,便自请陛下收回旨意,若不然,可别怪我无情!” 顾颜汐彻底失了耐性,抛出一句:“你们这些女人,活着就是为了男人吗?” “你懂什么!”,方墨柔微抬下颚,她自小倾慕沈慕怀,嫁给沈慕怀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敢和她争的,都得死! 随即,只见方墨柔明眸微动,坏坏一笑,纤纤玉指一松。 “啪”的一声,宝玉坠地而碎。 紧接着,就听方墨柔道:“郡主摔坏我方家传家宝玉,我可不能就此放过你!” 顾颜汐轻蔑一笑,这般堂而皇之的诬陷她,还真是嚣张。 只是,她真的懒得搭理这群无聊的女人。 利落转身,速速出了御史府,可是蓄谋已久的方墨柔怎能轻易放过她,早已紧随其后。 顾颜汐刚走到马车前,就见方墨柔走出府邸,腰间多了一条长鞭,指着顾颜汐吼道:“这个女人摔坏了我方家传世宝玉,决不能让她逃了!” 一声震怒,惹得周遭路过的百姓纷纷上前。 顾颜汐这才意识到,方墨柔这是想当众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不敢再嫁沈慕怀。 长长的舒了口气,为了沈慕怀那个男人,的确不值,可是被人如此欺压,这口气,她咽不下! 方墨柔满目挑衅,跨过门槛,直视着顾颜汐。 这个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方墨柔,竟在自家门前肆无忌惮到这般地步! 她缓缓走下台阶,再次鄙夷的看向顾颜汐:“顾颜汐,我方家传了百年的宝玉,岂是你能玷污的?” 什么宝玉,那不过就是想羞辱顾颜汐的借口! 驾车的车夫好心提醒道:“大小姐,您认个错,这可是御史大夫最宠爱的女儿,可别惹麻烦。” 认错?她顾颜汐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认错? 顾颜汐眸色冰寒:“把马车牵走,站在旁边好好看着,我倒要让众人瞧瞧,我顾颜汐可不是好惹的!” 第30章 大打出手,滚来一战 方墨柔阴冷一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货,我可不是那种娇柔的官家小姐,只怕你挨不住我一鞭子!” 顾颜汐往前踏出一步,目如深潭:“看来方小姐是个习武之人,那可敢与我下生死战书?” “我拿丞相府全部家产,以及先皇所赐的全部殊荣,跟你赌!” 此话一出,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疯了,一定是疯了。 “都说丞相嫡女从草包变成刚烈女子,如今看来,是傻了?” “这个败家女啊,人家方小姐的功夫都可与武士过招,她拿什么和人家比?” “真是自不量力,无知!” “这下可有的热闹看了,不论谁输谁赢,都难以收场喽!” 百姓议论纷纷,嘲讽轻蔑下,人群越聚越多,场面好不热闹。 远处,一辆藏青色的马车停下。 轻纱制成的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冽的脸庞。 沈慕怀眯起眼眸,冷漠的看着顾颜汐,眼底深处充斥着疑惑的探究。 “顾颜汐这是疯了吗?敢与方墨柔对决?她拿什么赢?”,沈慕怀拧眉,冷笑一声。 “她要惹祸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拿丞相府全部家产去赌,属下看这样的惹祸精,殿下还是不要娶的好。”,车窗下,一个腰带宝剑的男人回了话。 他是沈慕怀最信任的随从以及杀手——钟蒲。 钟蒲轻声一笑:“方家小姐的功力属下是知道的,虽不算高强,但也占中成,顾颜汐今天怕是要沦为全城的笑柄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慕怀摸了摸下巴,狂放不羁的笑道:“万一,她赢了呢?” 钟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殿下真会说笑,顾颜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拿什么赢?靠死去的靖国公吗?” 钟蒲只觉得,不仅顾颜汐疯了,怕是沈慕怀也疯了。 沈慕怀笑而不语,他曾与顾颜汐打过几次交道,这个女人的确猖狂,但却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御史府门前,银枪侍卫面面相觑,哄堂大笑。 方墨柔蔑视着顾颜汐,尖利的抿唇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敢跟我下生死状?怎么?也要我拿全部家产和你对赌吗?” “不必。”,顾颜汐冷声道:“你若败了,只需跪在我的脚下,磕三个响头道歉,再把你方家真正的传世宝玉给我即可。” “哈哈哈……”,方墨柔忍不住的嗤笑着:“就凭你?我就算是让你一只手,你都赢不了我,还想让我给你跪下?如此狂妄自大,真是无药可救!” 顾颜汐深吸一口气,霸气道:“我顾颜汐是丞相府堂堂正正的嫡女,是靖国公的外孙女,是陛下亲封的长宁公主,更是来日的摄政王妃!我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要高贵!只因你们不如我,嫉妒我,眼红我,才会诟病我,欺凌我,侮辱我!” 闻声,远处马车里的沈慕怀,琥珀琉璃般的眼眸,深深的凝望着顾颜汐。 数年来,他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有何女子这般傲骨霸气过。 这个女人……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也真的是和数年前的自己,很像,很像。 “方墨柔,你不敢吗?”,顾颜汐再次开口,气势磅礴。 “怕一个废物?你觉得可能吗?”,方墨柔动心了,她在意的不是丞相府的万贯家财,她在意的是今日将顾颜汐击倒在地,到时候,她要让沈慕怀亲眼见到,他所选择的王妃,是何等不堪,何等不如她! 顾颜汐毫不退缩道:“且让我进马车准备一番,与你一战!” 方墨柔嗜血一笑,自信满满道:“好!我给足你时间,让你好好准备,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走到马车前,车夫满面担忧道:“小姐,要不要奴才回府叫些人过来?” 顾颜汐冷面回道:“不必,护好马车,别让任何人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们看着顾颜汐进了马车没一会儿,就瞧见马车开始晃动起来。 “这丞相嫡女在马车里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难不成真有本事?” “再有本事还能打得过方家小姐?故弄玄虚。” “不会是驾车而逃?” “大话都说出去了,她逃得掉吗?” 议论纷纷不休不止,所有人都不相信,顾颜汐今日拿什么赢方墨柔。 没一会儿,车夫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他闻所未闻的。 良久,顾颜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对车夫道:“离远点,这里很危险。” 方墨柔势在必得,往前踏出一步,抽出了缠绕在腰部的长鞭,猛地甩向长空。 锋利的细鞭摔破长空,发出石破惊天的爆响,震惊四座! 无数百姓,眼露疯狂! 方墨柔高傲的瞥向顾颜汐:“既是生死状,便在战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场毫无悬殊的战斗,她怕顾颜汐到时惨败反悔,将后路堵死! 方墨柔咬破手指,以血写下自己的鼎鼎大名。 “到你了。”,方墨柔迫不及待,唇角遏制不住的往上扬起。 顾颜汐拿出匕首,面无表情的在割破手指,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战书契约完成,御史府门前成为站台,站台一旦形成,只有胜负之分,就算是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远处的沈慕怀吩咐钟蒲道:“你过去,不论待会儿是谁身处危难之中,都要救。” 钟蒲以为胜负已分,叹了口气:“殿下还真是会难为人,从方小姐的手里抢人,我怕是要惹祸了。” 话虽这么说,钟蒲还是溜进了站台旁,静观其变。 方墨柔眼梢染上了一抹炽热的疯狂,趾高气昂道:“不知郡主要拿什么兵器与我生死一战?可别到时候说我胜之不武。” “对付你的兵器我都准备好了。”,顾颜汐站在马车之上,阴冷发话。 看着双手空空的顾颜汐,方墨柔勃然大怒:“你这是羞辱我吗?” “少废话!滚来一战!” 顾颜汐立于马车之上,霸气之下,令周遭百姓一片哗然! 第31章 心狠手辣的顾颜汐 方墨柔微怔,直接轻功飞起,朝顾颜汐直直飞去。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今日我定要让你输的一败涂地!” “之前老天不收你,皇家不管你,那我就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轻重的女人!” 嘶吼之下,方墨柔已飞到顾颜汐头顶,扑面而来的气势,辉宏磅礴。 顾颜汐没有丝毫胆怯,她依旧稳稳站在马车之上。 方墨柔怒甩手中长鞭,速度极快,势头猛烈,宛如蛟龙出海,令顾颜汐根本无法躲避。 “啪”的一声,打在了顾颜汐的身上。 顾颜汐竟然躲都没躲,直面迎接长鞭落身。 劈山断海的劲道,直接就将顾颜汐劈倒在了马车上,霎时,身体剧烈的疼痛,令她瞬间细汗暴跳。 这个方墨柔,果然是个练家子,霎时伤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一鞭子,够狠! 顾颜汐匍匐于马车之上,连呼吸都是痛的! 百姓残酷的笑着,这样的结局,皆在他们意料之中,似乎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顾颜汐被大卸八块,方才觉得爽快。 方墨柔胜券在握,稳稳落在马车上,不屑道:“顾颜汐,你把衣服脱了,再跪下来给我磕头,说你连青楼妓女都不如,我便放过你,饶你一条狗命。” 顾颜汐伤痕累累之下,却舔了舔唇:“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在她说话的刹那,远处马车里的沈慕怀,不自觉的缩紧了眸子。 方墨柔蹲下身子,贴进顾颜汐的耳畔,重复着:“当着众人的面,脱光衣服给我磕头,说你是个连青楼妓女都不如的烂货,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音落,顾颜汐眼底迸发出杀意狠厉的光芒,如一头猛兽毫无征兆的扑向方墨柔,将她扑倒在地,将匕首狠狠的插进方墨柔的腿弯深处。 “啊!”,方墨柔仰头痛吼,惨叫出声。 “顾颜汐!你!”,方墨柔爆发全身力量,打算震开顾颜汐。 顾颜汐在她气势爆发之前,将匕首无情拔出,鲜血喷射,马车上血红一片。 “你,输了。” 伴随着顾颜汐话音落下,她拿出方才在马车里,从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里找到的打火机,三千如墨般的青丝,在狂风中扬起。 露出一双嗜血残酷的清眸! “啪”一声,打火机点亮,惊得四方人群难以置信,他们从未见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一瞬之间就能打着火的。 随后,只见顾颜汐随手一甩,将燃火的打火机丢在马车上的一瞬间,“轰”的一声,马车燃起熊熊烈火。 方才车夫闻到的那个刺鼻味道,是汽油。 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里,放着一辆汽车,顾颜汐将汽油洒满了整个马车。 最可怕的是,马车里,还放着即将爆炸的油箱。 方墨柔被烈火烤的惊叫连连,想要起身,可腿弯的伤口使她根本站不起来。 方墨柔还想轻功而起,可不论手触碰到哪里,都是滚烫的,烫的方墨柔根本没支撑点可以轻功而起。 顾颜汐冷声道:“你逃不掉了,甚至,死后连全尸也不会有。” “啊!救命!救命!” 烈火吞噬了方墨柔,烧伤了她的纤纤玉指,她想从烈火熊熊之中逃出,太难了。 无论哪里,都滚烫无比,毕生所学在这场大火之中,一点作用也没有。 “呼”的一声,只见一道黑影飞出,扎身于烈火之中,让顾颜汐惊愕瞧去。 钟蒲奋不顾身,将方墨柔横抱而起,逃离烈火的包围。 当他抱着方墨柔刚落地的刹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马车内的油箱炸裂,火光四溅。 “啊!”,周遭百姓连连捂耳发出尖叫,甚至蹲下了身体。 他们从未见过爆裂的场面,有些胆小的甚至吓得仓皇而逃。 同时,远处的马车里,沈慕怀的脸上彻底龟裂开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这才知道,顾颜汐是何等心狠手辣! 方墨柔输了,输在轻敌狂妄,输在不够残酷无情! 他望着那道烈火前刚烈坚毅的背影,胜者风华之态,令他望尘莫及。 看到方墨柔有性命之忧,御史府门前的侍卫蜂拥而至,只要方墨柔一声令下,顾颜汐即刻会被这些侍卫团团围住。 可是,顾颜汐却毫不畏惧,看着钟蒲身下的方墨柔,反倒张扬又浓烈笑道:“真是可惜了,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碎尸万段的就是你了。” 她的脸上,惨白兮兮。 鞭伤的疼痛令她皱紧眉头,傲骨之下,硬生生的挺着。 再看方墨柔,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右手已被烈火烧的满目疮痍,连块好皮也没有。 “你输了。”,顾颜汐缓缓走到方墨柔身前,冷道。 方墨柔万分屈辱,浑身发颤,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牙切齿,艰难且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的确,我的确输了。” 顾颜汐巧笑嫣兮,蔑视了方墨柔一眼,放下了警惕。 就在此时,方墨柔用左手握紧鞭子,用力一甩,只见长鞭化成一柄剑,直接朝顾颜汐的腰部横劈而去! 这一剑,足以将顾颜汐腰斩! 一分为二,血溅当场! 霎时,空中飞来一道黑影,沈慕怀半空中划出利剑,运气挥动宝剑,雄厚之力下,劈断了方墨柔手里的长鞭。 随后,沈慕怀稳稳落地,将白裙染血的顾颜汐,护在了身后。 方墨柔惊得瞪圆了眼睛:“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沈慕怀冷瞧着方墨柔,半带鄙视:“输了就是输了,何必使诈。” 方墨柔难过的咬紧唇畔,在沈慕怀面前,她成了可怜兮兮的小女人,声音婉转羸弱:“殿下,您就这么在意她吗?那我呢?” 沈慕怀却将方墨柔视如空气,望向钟蒲道:“本王的命令,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钟蒲一怔:“方小姐鞭子出的太快,属下没能及时救下顾小姐,望殿下恕罪。” “大胆!谁敢动我方家千金?”,方墨柔之父,御史大夫发一怒之下冲出府邸。 这道声音中气十足,然若雷霆洪钟响起,平地惊雷般的炸裂在整条街。 平民百姓仿佛都感受到了耳鸣一般,心想这下可闹大了,顾颜汐可难以收场了。 第32章 全城的笑柄 御史府门外,熊熊烈火烧的凶猛,再看地上的方墨柔,疼的泪珠直往外冒,看得御史大夫一阵心疼。 “顾颜汐,你竟敢伤我的女儿?”,御史大夫咬牙切齿,狠厉目光似要将顾颜汐吞没。 若非亲眼所见,御史大夫断然不会相信,丞相府的那个废物小姐,竟能把他引以为豪的女儿打成这样。 “是你的女儿非要与我作对,御史大人何来怪我?”,顾颜汐慢悠悠的说着,沉稳无比。 御史大夫定眼一瞧,顾颜汐的身前,赫然立着沈慕怀,皇帝赐婚的旨意,御史大夫定然知晓,他虽身处高官,但在沈慕怀这个摄政王面前,他依然是微不足道的。 以至于,御史大夫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顾颜汐越发觉得伤口剧痛,若再耽搁下去,她怕是撑不了多久,她不能在众人前倒下,她要赢到最后! 顾颜汐虽心有焦灼,但语气却是懒洋洋的:“御史大人,生死状已下,她既然输了,就该履行赌约。” 生死状…… 御史大夫疑惑蹙眉,一旁的侍卫将战书奉上,粗略扫了一眼,被上面的赌约所惊。 顾颜汐侃侃而谈道:“御史大人乃当朝堂堂二品大员,不会不信守承诺?” “你要我方家高贵千金给你跪下?还要我方家传世宝玉?顾颜汐,做人,不要太贪心了!”,御史大夫呵斥道。 “怎么?御史大人是想赖账?”,顾颜汐戏谑道:“若赌不起,打从一开始便不要和我堵,既然生死状已下,就要愿赌服输!这全城的百姓可都看着呢!御史大人难道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御史大夫愤恨的咬了咬牙,生涩的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御史大人是想赖账吗?”,沈慕怀冷声发话:“方小姐与顾小姐的生死战书,本王看得是清清楚楚,御史大人可别坏了自己的名声。” 顾颜汐微微一怔,望着护在身前的伟岸身影,疑惑不解。 他是在袒护她吗?为什么? 只听,沈慕怀继续冷道:“据本王所知,方小姐自小受江湖名师指点,若不履行生死状,日后不论是在京都还是在江湖上,便是劣迹斑斑之人,就算日后踏上武道,也会被天下武者耻笑。” “殿下……”,方墨柔痛心的瞧着沈慕怀,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人,此时此刻,竟帮着其他女人,她的内心犹如千疮百孔的疼。 这一声呼唤,令沈慕怀微微垂下头,看着伤痕累累的方墨柔,他没有半点怜惜,反而愈加冷漠:“你完全是被你父亲惯坏了,竟敢当众蓄意羞辱丞相嫡女,她可是父皇亲封的长宁郡主,更是本王来日的王妃!” “方墨柔,你真当你父亲可以护你万事周全吗?” 飒寒之音降临头顶的一刹那,方墨柔猛的吸了口寒气。 她从未见过沈慕怀当众维护过哪个女人,她妒忌,她愤恨,她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顾颜汐?而不是她自己?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沈慕怀啊!可为什么,沈慕怀还要这么对自己? 一旁的御史大夫,已然因沈慕怀方才的话开始陷入沉思,方墨柔是他全力培养的女儿,日后前途无量。 只是…… 御史大夫咬了咬牙,愤然望向顾颜汐,道:“方家传世宝玉可以给你,但下跪道歉,绝不可能!” 顾颜汐嗤鼻一笑,嗓音铿锵有力:“真没想到,堂堂御史大人竟言而无信,当街耍赖,我真是好奇,您是靠什么坐上御史大夫的!” 顾颜汐的话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御史大夫脸色骤变,原以为不过就是一场小打小闹,敷衍了事即可,却没成想…… 御史大夫深邃的看向了顾颜汐。 这丫头虽然名声不堪,但终究是丞相和靖国公的后人,更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来日的摄政王妃,倘若她较真起来,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御史大夫看向到底的方墨柔,心有不忍的皱了皱眉,硬生生的说道:“柔儿,既是立下了生死状,便赖不掉了。” “父亲……我不要……”,方墨柔疯狂摇头,极力瞪大了双眼,倔强的不让眼底的泪珠流下来。 御史大夫深吸一口气,不忍又决绝道:“我方家的女儿能屈能伸,快去,履行你的赌约。” 方墨柔就此崩裂,痛苦不堪。 御史大夫摆了摆手,两个侍卫将方墨柔架起来,托着来到顾颜汐脚下。 “扑通”一声,方墨柔跪倒在顾颜汐面前,仅剩一直完好的左手,支撑着地面。 “方小姐,还要磕响头呢。”,顾颜汐硬扯着伤口的剧痛,笑的怡然自得。 方墨柔满目痛楚,屈辱满眼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颤。 她心爱之人当下就站在一旁,她却只能忍辱负重,咬碎贝齿。 “砰!” “砰!” “砰!” 三声响头,震惊四方。 顾颜汐天真无邪的看着她,忽然歪头一笑:“对于方小姐今日对我的不敬之处,本郡主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一马,原谅你了。” “噗”的一声,方墨柔怒喷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御史大人,您的传世宝玉呢?”,顾颜汐好整以暇的望着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青筋暴起,命人将传世宝玉从府中拿了出来,瞪视着顾颜汐,递给了她。 顾颜汐瞧也不瞧,笑意盈盈道:“方家小姐对我不义,可我不能不仁,既是御史大人传世的宝物,我怎能夺人所爱?” 御史大夫险些气的吐血:“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顾颜汐笑意越加深邃:“我怎敢羞辱御史大人,只是想让人众人看清楚,我没有摔碎方家的传世宝玉,而是你那愚蠢的女儿,陷害我的!” “今日,分明是你的女儿,随手拿了一块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破玉片子击碎在地,冤枉于我,说那是你方家的传世宝玉。” “我本不想过多纠缠,可你的女儿却紧抓不放,非要与我争个你死我活!御史大人,我顾颜汐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下这口气啊!” 顾颜汐如沐春风的话语,令周遭百姓诧异愕然。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这个方小姐也太卑鄙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怪不得顾小姐会跟御史府拼命呢!”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御史大夫可谓是颜面扫地,嚷了一声:“将柔儿抬回府邸医治!” 而后,御史大夫阴毒狠戾的瞪向顾颜汐,足足瞧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气愤甩袖回了府。 伴随御史府的府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街边百姓哄堂大笑。 第33章 沈慕怀竟有个私生子 丞相府的马车已被烈火损毁,顾颜汐在沈慕怀的邀请下,只能上了他的马车,虽然心有不愿,但毕竟眼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已撑不住她走回丞相府。 “没想到,你较真起来,可真是拼命。”,沈慕怀遥望着马车外的街景,语气淡淡的说着。 顾颜汐靠在马车上,已是颓废不堪,方墨柔虽然败了,但那一鞭子,果然是致命的。 她没有力气理会沈慕怀,反正打心里也不想理他,只想赶快回府,尽快医好自己的伤口。 沈慕怀没有去瞧顾颜汐,目光看着马车外一走一过的景色,面无表情之下,脑中回想着今日所见的种种。 那种孤身一人,硬着头皮也要和人玩命的劲儿,与他当年初登摄政王之位时,如出一辙。 良久,忽闻钟蒲惊呼一声:“殿下,不好了,顾小姐晕过去了!” 沈慕怀转眸定眼一瞧,伸手探了探顾颜汐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微微撩开衣襟瞧了一眼,胸口之上,赫然裂开一条血口,染红了裙内的素衣。 沈慕怀脸色一紧,忙道:“速回王府,快!” 钟蒲应了一声,赶忙吩咐车夫快速驾车而去。 等顾颜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她猛的坐起身,惹得伤口剧痛,不得不扶着胸口,坐在床榻上痛苦蹙眉。 等缓过劲儿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衣,伤口也已被纱布包扎完好,床头的椅子上,放着一个带有药渍的空碗。 这时,一个脸生的丫鬟走了进来,二十几岁的模样,手里端着一碗汤药,瞧见顾颜汐醒了,忙笑:“顾小姐,您终于醒了。” 顾颜汐疑惑问道:“这是哪儿?” 丫鬟端着药走到榻前,回道:“这里是摄政王府,过些时日,这里就是顾小姐的新家了。” “摄政王府”四个字,才让顾颜汐想起自己那日是坐着沈慕怀的马车回来的。 那个家伙,竟然把她带进了摄政王府! “我昏迷了多久?”,顾颜汐问道。 丫鬟端着药碗细心的吹着,笑道:“顾小姐昏迷了三天三夜,伤势很重,好在摄政王派人悉心照料,您才能这么快的苏醒过来。” 什么?自己竟昏迷了整整三天? 自己还是尚未出阁的小姐,就这样住在沈慕怀的府邸,还过了三天三夜,这可坏了!她好不容易挽回来的名声,沈慕怀这是要毁了她吗? 抬手掀起被褥,发觉自己的衣裳不见了,忙问:“我的衣服呢?” 丫鬟回道:“小姐的衣服上都是血,奴婢拿下去清洗了。” 这个地方,顾颜汐一刻也不想多留,厌恶道:“给我拿身干净的衣裳来,我要回府!” “可是顾小姐您现在的伤还没好,大夫说让您好生静养,不宜下榻的。”,丫鬟端着温热的药碗,担忧的说着。 “我让你给我拿干净的衣裳来,我不要呆在这里!快去!”,顾颜汐极尽嘶吼,满脑子想着沈慕怀那个狡诈的男人,已经把她的名声给毁了! 丫鬟被顾颜汐的样子吓到了,不敢不听她的话,放下药碗的时候,不忘说道:“是,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衣裳过来,只是您别忘了把药喝了。” 顾颜汐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顷刻间毁在沈慕怀的手里,便忍不住的气焰。 “这个混蛋!” 顾颜汐怒骂一声,他明明可以将自己送回丞相府医治,可偏偏要把她送到这摄政王府来。 这么做,就是为了气夏知晏! 这个狡诈的男人,把她当什么了?一颗制衡夏知晏的棋子吗? 这时,一声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门口响起:“姐姐就这么讨厌这里吗?” 闻声瞧去,一个约有四五岁的孩童站在门外,怯怯的看着自己。 顾颜汐疑惑蹙眉,哪里来的孩子? 仔细打量一番,这小娃娃装扮贵气,想来身份不一般。 “你是谁?”,顾颜汐好奇问道。 孩童言了句:“我叫沈浠然。” 这个孩子姓沈? 顾颜汐立马问道:“摄政王是你什么人?” 沈浠然眨了眨眼,很是认真的说道:“他是我爹爹?” !! 什么? 这简直令顾颜汐难以置信,沈慕怀尚未婚娶,哪里来的儿子? 就算是有儿子,她的记忆里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颜汐睁大双目,仔细打量着这个五岁孩童,这一仔细看不要紧,与沈慕怀长的也不像啊。 顾颜汐失声一笑,沈慕怀啊沈慕怀,真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还藏着一个私生子! 顾颜汐缓缓走过去,问道:“你娘是谁?” 沈浠然伤心的说道:“我没有娘亲,他们说,我娘亲生下我的时候就死掉了。” 下一刻,沈浠然欣喜的抬头望着顾颜汐,狂喜不已:“不过他们还说,姐姐就是我来日的娘亲了,我不再是没有娘的孩子了。” 顾颜汐厌弃的撇了撇嘴,她只听过喜当爹的,喜当娘还真是闻所未闻。 谁知,沈浠然竟牵起了顾颜汐的手,张开小小的臂弯抱住顾颜汐的大腿,期盼道:“所以我特地来看看娘亲长什么样子,娘亲长得真好看。” 顾颜汐内心一阵犯恶,抬手就想把这难缠又自来熟的孩子推开,可这一低头,那张稚嫩烂漫,天真可爱的模样,终究让她忍不住动粗。 她只能轻轻将他拉开,道了句:“我不是你娘亲。” 沈浠然眨了眨眼睛,音色稚嫩道:“可是娘亲都是爹爹的准新娘了,那就是我的娘亲了啊!” 这孩子……真的是…… 顾颜汐总不能和一个孩子置气,粗粗的喘了口气,不想在理他。 可沈浠然却非要黏着顾颜汐,紧跟在她身后,小跑着笑道:“娘亲,您到底什么时候嫁给爹爹啊?” 顾颜汐蹙眉,声音很是有力的说道:“我说了!我不是你娘亲!你不要这样叫我!” 沈浠然再次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娘亲和爹爹还真是般配,脾气都这么暴躁。” 顾颜汐彻底无语。 这孩子是听不懂话吗? 丫鬟这时拿着干净的衣裳回来了,见到沈浠然在,惊道:“小殿下,您怎么在这?” 沈浠然甜甜的笑道:“我来看看娘亲长什么样子。” 这样的话,使得丫鬟也欣慰一笑,可一抬眼看到顾颜汐那张不高兴的脸,她的笑意渐渐散去。 顾颜汐穿好了衣服,片刻也不留,跨过门槛就往府外走。 沈浠然追着喊道:“娘亲,您这么快就要走吗?您还没告诉我,您什么时候才能住进来呢!” 顾颜汐头也不愿多回,步伐反而家加快。 丫鬟拉住了沈浠然,笑着劝道:“小殿下莫急,用不了多久,顾小姐就能嫁进王府了。” 沈浠然急切的问道:“用不了多久是多久?” 丫鬟哑然,具体要多久,她也不知道。 沈浠然难过的嘟了嘟嘴:“我真的好想有娘亲。” 丫鬟疼惜的摸了摸沈浠然的额头:“小殿下别难过,很快就会有了。” 第34章 错怪了沈慕怀 回了丞相府,刚入永春阁的庭院,暖翠就急切切的走上前来:“小姐,您可回来了,让奴婢担心死了。” 从府门一路走来,好些下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顾颜汐便知自己住在摄政王府三天三夜的事儿,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暖翠又道:“夫人正在房中等您呢,您快进去回个话,免得夫人担心。” 顾颜汐一惊:“母亲也知道了?” 暖翠点了点头:“当日摄政王殿下将小姐带回王府疗伤时,就派人过来通传了,说让老爷和夫人不必担心,夫人一直守在永春阁等您呢。” 顾颜汐愤恨的咬了咬牙。 这个沈慕怀,到底安的什么心,明知道她母亲身体不好,居然还这么做! 加快脚步入了卧房,就看到陶氏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她小时候穿的肚兜,偷偷抹眼泪,那是她还是孩童时,陶氏亲手为她缝制的。 顾颜汐瞧见一阵心酸,赶忙上前唤了声:“母亲,我回来了。” 这道令陶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令她喜出望外的抬起头,发觉自己的女儿果真站在眼前,丢下肚兜一把就将顾颜汐揽入怀里,边轻柔的敲打着她的后背,边语声颤抖道:“你这臭丫头!怎么才回来?害我担心死了!” 顾颜汐内心愧疚不已,忙道:“是女儿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陶氏抬起头,看着顾颜汐那苍白无色的脸,更是担忧不已:“到底哪里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顾颜汐却后退了几步,装作很是康健的笑了笑:“母亲,我没什么事,就是些皮外伤。” 陶氏却不肯,蹙眉道:“我都听说了,你受了鞭伤,晕死在摄政王的马车里,还说只是皮外伤?你要急死母亲是不是?” “咳……咳咳……” 音落,陶氏抚着胸口,一阵急咳。 “母亲,您怎么了?”,顾颜汐赶紧上前扶住陶氏的手。 陶氏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急火气盛,喝几碗药就没事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陶氏一把就将顾颜汐扯到身边,拉她坐下后,解开衣襟看到了顾颜汐被纱布包裹着的胸口,陶氏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个死丫头!还骗我说没事!瞧瞧这伤口深的,方家那丫头下手也太狠了!”,陶氏又气又担心。 顾颜汐忙劝道:“母亲别担心,这点伤养几日就好了,倒是母亲,可别为我上火,好不容易身体见好了些,可别再严重了。” 陶氏请叹了口气:“好在当日有摄政王在你身边,不然你定是晕死街头无人理会了,我这几日急的心里跟熬油似的,可又进不了摄政王府的门。” 提起沈慕怀,顾颜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道:“母亲就别提他了,他若为肯为我着想,大可将我直接送回府邸,如今让我在他的王府住上三天三夜,想必外面定是又要唾骂我一番了。” “这你可就冤枉摄政王了。”,陶氏抿了抿唇,说道:“你在摄政王府的这三日,摄政王根本就没回府,还特地将这消息传了出去,眼下京都人人皆知,怎会往别处想?当日方墨柔将你打成什么样,百姓都看到了,自然理解这人命关天的事。” 顾颜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不成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沈慕怀? 他也有如此正人君子的时候? 陶氏沉思片刻,又道:“你与他已被陛下赐婚,危难之际他出手相助,又刻意留你在王府养伤而避嫌不回府,虽说那摄政王生性狡诈暴烈,但这件事做的,果真是让咱们丞相府找不出一点毛病来,旁人也自然也都是称赞有加的。” 顾颜汐脸色未变,看来自己还真是把沈慕怀往坏处想了,不知不觉中,多少有些愧疚难当。 这时,暖翠走了进来,禀道:“小姐,老爷传您去祠堂问话。” 顾颜汐一怔,怔的是父亲为何要选在祠堂。 陶氏立马脸色焦灼道:“看来,你父亲这是动了气了。” 顾颜汐将衣裳穿好,言道:“母亲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陶氏不忘嘱咐道:“待会儿不管你父亲如何动怒,你都要诚恳认错,别忤逆你父亲。” 顾颜汐点了点头,便朝着祠堂而去。 顾家祠堂,坐落在丞相府的西北角,气魄恢宏的殿宇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祠堂门前守着几个府兵,见顾颜汐走来,自觉的将祠堂的门推开。 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走过两间外室,来到了里间。 顾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香火袅袅升烟,丞相顾衡立于排位下,冷目横了顾颜汐一眼,怒斥一声:“跪下!” 顾颜汐乖乖跪在软垫上,一言不发,甘心受罚。 “你个孽障!为何要与方家小姐大打出手?”,顾衡冷声发问。 顾颜汐抿了抿唇,问心无愧道:“是方墨柔欺人太甚,逼我出手的!” “愚蠢!”,丞相怒骂一声,又道:“堂堂闺阁小姐,在百姓面前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你可知道,此事都闹到陛下耳畔了,你刚刚被册封郡主,就做出如此出格的事,真是让为父在朝堂颜面尽失!” 顾颜汐眼望顾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大气凛然道:“女儿敢作敢当,女儿是错了,可只是错在做出与官家小姐身份不符的事,与方家小姐的事情,女儿无错!” 丞相暗自紧了紧拳头,怒指顾颜汐道:“你这嘴硬的丫头!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定要将你拉出去痛打几十板子才解恨!” “你可知道,方家小姐的右手已经废了!那可是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如此岂不是要怨恨我顾氏一族?” “如此惹是生非,还说你无错!” 顾颜汐挺直腰板,铿锵有力道:“那是方墨柔自作自受!我本不想与她斤斤计较,是她不肯放过我!诬陷我损毁他方家传世宝玉,拦着我不让我离开御史府,特意造势让我在百姓面前出丑!” “如此心肠歹毒,我岂能容之?” “人人皆以为我是草包废物,便都想骑到我头上随意霸凌!我若不杀鸡儆猴,只怕日后在这京是混不下去了!” 第35章 严父的慈爱 “糊涂东西!”,顾衡怒斥一声:“你可有想过,若与方家结仇,会惹来多少麻烦?汐儿,你从前向来柔弱,自打太子成婚之日后,怎么变得如此蛮横了?” 顾颜汐失声一笑:“就因为我从前柔弱,所以我才被恶人欺负的体无完肤!” “父亲向来刚正不阿,可曾替我维护分毫?” 顾衡紧了紧牙根:“父亲就是为你着想,才没有将些许事端闹大。汐儿,为父的心思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顾颜汐闭上眼睛深深舒了口气,缓缓睁开时,眼底犹如一汪清泉,看透了一切:“父亲的良苦用心,女儿都明白。” “其实父亲打从一开始,就知晓女儿嫁不成太子?” 这一句问话,可谓是让顾衡始料未及。 他竟没想到,自己如此年轻的女儿,竟看的这般透彻。 顾颜汐冷清一笑:“您算准了太子知晓您不肯与他同流合污,定会想法子退了这婚事,可也没想到,是秦氏那混账东西挑的头,不然就算是为了顾家名誉,您也不会纵容此事发生。” “所以到头来您机关算尽,不还是出了差错吗?” “女儿知晓父亲的良苦用心,您顾念勇信侯,对秦氏表面放纵,实则内里施压,不然女儿也不会平安长大。您和母亲一样,都希望女儿能嫁给一户善心婆家,得一生安泰,可到头来呢?父亲可算到,陛下会将女儿赐婚给摄政王吗?” 几句话下来,顾衡的眼神终究是软了下来。 很多事,纵使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无法控制。 顾颜汐看着眼前的排位,言道:“试问顾家列祖列宗,哪个不是拼搏一生,才能列席这祠堂之内,享百年香火供奉。” “那么女儿也一样,不能一辈子活在父亲的保护之中,混混沌沌,糊糊涂涂的白活一世。” “我非常清楚我自己是谁,我这辈子,很多事注定由不得自己,所以当皇帝将我赐婚于摄政王时,我没有一句反驳,我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就像父亲这些年默默的保护着我,是一样的。” 胸前的伤口有些微微作痛,许是早上那碗止疼汤药没有喝的缘故。 顾颜汐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道:“对于方墨柔之事,女儿也是始料未及,倘若事先预知,必然早做防范。” “当时大势所趋,女儿无路可选,唯有奋力一搏,若不打从一开始就镇住方墨柔,只怕才是后患无穷。” 丞相脸色微变,第一次与顾颜汐提及朝堂之事:“御史大夫与为父作对许久,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皇家,从而拉拢权势,他十分看重方墨柔这个女儿,你伤了她,御史大夫不会放过你的。” 顾颜汐肆无忌惮的冷笑道:“就算女儿当日忍下屈辱放过方墨柔,他们就会放过我和父亲吗?” 顾颜汐摇了摇头:“不会的,除非父亲肯把丞相之位拱手相让,除非女儿可以让陛下收回旨意,将圣旨上的名字,换成方墨柔的名字。” “可父亲会那么做吗?我顾家为朝忠心几十载,怎能让奸佞毁于一旦!” “我也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一旦让陛下收回旨意,女儿想保护的人,就保不住了。” 顾衡深然望向顾颜汐,赞许缓缓颔首:“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不亏是我的嫡出,你哥年轻有为,你虽是女儿身,自当该如此傲骨。” “只是……”,顾衡拉着长音,疑惑问道:“不知女儿甘愿嫁给摄政王,是想保护谁呢?” 顾颜汐眉目肃然之下,婉婉道:“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却胜似我亲哥哥的人。” 如此,夏知晏的名字在丞相的脑海乍现。 他深邃一笑,精明眼眸蕴出一丝了如指掌的锐利。 沈慕怀与夏知晏这对挚友的决裂,是他打从一开始,就猜到的。 顾衡当下在意的,是自己女儿的周全,蹙眉道:“说到底,皆因你是我顾衡的女儿,才会被人当做棋子利用。” 顾颜汐冁然一笑:“棋子有什么不好?谁输谁赢,要等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方才知晓胜负。” 顾衡语重心长的吐出一句:“汐儿,你可想好了,落子无悔,你走的每一步,可都没有回头路。” “女儿想好了!”,顾颜汐回答的坚定如铁:“与其混混沌沌活到白发苍苍,不如深明大义的度过短暂一生,女儿这辈子的事儿,女儿自己做主,无论结局如何,女儿绝不后悔!” 顾衡暗暗低下头,赞许一笑,已再不见怒色。 他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顾衡走到顾颜汐的肩头,掷地有声道:“那就放手去做,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是对的,父亲就是你坚实的后盾。只是记住一点,倘若误入歧途,父亲绝不姑息!我顾家不出奸佞邪恶的后人!” 说完这句话,顾衡缓缓走出祠堂。 顾颜汐回头了望,才发现父亲隆起的束发上,已然有了银丝。 从祠堂走出来,回到永春阁时,陶氏焦急的问道:“汐儿,你父亲没责罚你?” 顾颜汐安心一笑:“母亲放心,父亲非但没责罚我,我还和父亲聊了许多知心话。” 陶氏深舒了口气:“那就好,你父亲向来严苛,母亲真怕你父亲动气而责罚你。” 顾逸舟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笑道:“如今妹妹长大了,母亲大可安心。” 陶氏笑了笑:“你们再怎么长大,在母亲眼里,也是孩子啊。” 顾逸舟扶着陶氏坐下,言道:“朝廷派我明日下江南,审查盐税一事,怕是要离开京都些许日子。” 顾颜汐忙问:“哥哥要走多久?” 顾逸舟摇了摇头:“尚不清楚,陛下的意思是,要彻查分明才能回京复命。” 陶氏一阵不舍:“你刚从封地回来没多久,这怎么又要走了?这次不会又是好几年?” 趁着哥哥和母亲说话的功夫,顾颜汐对暖翠道:“告诉小厨房,做些好饭好菜来,今日咱们要恭送哥哥离京。对了,还有哥哥爱喝的酒也拿几坛过来。” 暖翠笑着应了一声,便去置办了。 顾颜汐一转头,看着哥哥和母亲相对坐在软榻上,温言细语的聊着话,这样安逸而肃静的日子,若是能一直这样的下去,该有多好。 第36章 秘密终得解 秋风送爽,碧空如洗。 户部传来喜讯,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二月二十八,是极好的良辰吉日。 这样的消息传到顾颜汐的耳朵里,她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话。 翻看着府邸的账本,如今丞相府在顾颜汐的掌管下,一切都井井有条,眼下需要做的,就是让母亲养好了身体,等到出嫁前把执掌家事的权力,还给母亲。 润喉的梨羹入喉,暖翠的烹调手艺,向来是极好的。 暖翠走进来时,问着房中的香气,惊道:“这是什么味道,真好闻。” 顾颜汐笑道:“这叫香水,喷在屋子里久久都不会散去的。” 有着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顾颜汐如今屋子里出现了好些现代物件,都是暖翠瞧了直喊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然,顾颜汐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西药的消炎镇痛的效果,可比古代郎中开的那些苦汤子管用多了。 暖翠这时说道:“小姐,那个刺客说想见您一面。” 顾颜汐抬起眼来,深邃一笑。 过去了这么久,苏叙白终于要见她了。 抬手合上账本,顾颜汐不急着起身,问道:“他何时说的?” 暖翠回道:“小姐派过去伺候的丫鬟,今早来回的话,说是昨夜送晚饭的时候,那个久久不肯开口的刺客,与她说了第一句话,就是想见小姐一面。” 顾颜汐起身轻拍着暖翠的额头,笑道:“你个笨丫头,传个话还这么啰嗦。” 暖翠抿唇一笑:“奴婢怕说不明白,小姐也听不清楚。” “你家小姐难不成是痴傻丫头?还听不懂话了?”,与暖翠打着趣儿,顾颜汐便往苏叙白的住处走。 等见到了人,苏叙白已然可以下地行走自如,顾颜汐特地问过伺候的下人,下人说伤势疗养的差不多了,就是内伤还未痊愈。 许久不见,苏叙白清瘦了不少。 顾颜汐坐在木椅上,问道:“不知苏公子叫我过来,有什么话要说?” 苏叙白站在窗下,躺了许久的他,已不愿再与床榻沾染,道了句:“顾小姐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顾颜汐轻轻一笑:“我这人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若愿说,不必我问,自会告诉我。” 苏叙白遥望着庭院的花花草草,沉思片刻,吐出一句:“那个玉佩,是夏知晏换的。” 顾颜汐神色微变,她这才知道,夏知晏背叛了沈慕怀。 但她仍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端着一盏茶,洗耳恭听。 “我与夏知晏做了笔交易,只要将玉佩交给他,便可获得自由身。”,苏叙白缓缓开口,音如软玉。 “你是谁?那个玉佩到底是何物?晏哥哥又为何要这么做?还有,当日为何要诬陷我,说我偷换了玉佩?”,顾颜汐终于将当初的疑问,一口气的问了出来。 苏叙白深舒了口气,似有些为难之色:“你问的太多了,若想知晓个清楚,怕是说来话长。” 顾颜汐饮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无妨,我今日闲来无事,大有时间听你说个清楚。” 苏叙白转身坐在顾颜汐的对面,徐徐道:“我乃江湖人士,是护龙山庄雷风堂堂主,背负仇恨,此生为报杀父弑母之仇而活。去年春季,我终了此愿,一心想撤离护龙山庄,能帮我的,只有夏知晏。” “夏知晏说,只要我能将护龙山庄的虎符玉佩交给他,他便还我自由身。所以,虎符玉玺是我偷的,只是半路出了差错,被摄政王截下,才发生了后面你所知的那些事。” 顾颜汐静静地听着,她不想打断苏叙白。 苏叙白拧了拧浓眉,继续道:“护龙山庄乃是皇家所创的秘密组织,里面暗藏武林高手,专门为皇家效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私案。而虎符玉玺,就如兵权之中的虎符一样,可调动护龙山庄所有兵马,听之效命。” “虎符玉玺丢窃时,皇帝忧心忡忡,委派摄政王夺回,也让各大势力为之倾慕,其中就包括太子一党。” 话到此处,顾颜汐的面容彻底变了色:“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借这虎符玉佩谋反?” 言外之意,指的就是夏知晏。 顾颜汐不敢相信,他一个国师,为何要谋反? 苏叙白面色极其认真,回道:“那些人要这虎符玉佩做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想获得自由身而已。” “所以国师要它做什么,我不清楚,我也没问过。当日诬陷你,也是最佳良策,因为只有嫁祸在你身上,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理由,既能保全我,也能保全国师。” 顾颜汐回想当日在巷口,夏知晏明明已经拿到了玉佩,可却把她交给了自己,想来也是生怕落到那些追杀者的手里。 可是,疑点还是有的,顾颜汐问道:“既然晏哥哥想得到那块玉佩,当时直接问我索要便是,为何还要你来我房中偷取?” 苏叙白蹙眉道:“为掩人耳目,我与国师之间,也只有一开始的契约,之后甚少来往,当时是信息上出了差错,不知你与国师之间的关系,不然我怎会多此一举?” 顾颜汐冷声一笑,怪不得当日将玉佩交给夏知晏时,他会无端端的提起苏叙白这个名字,让她小心防范。 再想后来沈慕怀传她去品花楼问话的那晚,一切都对上了。 夏知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得到了玉佩,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将这费神费力得来的玉佩,拱手相让。 一切的一切,只因最终受难的人是自己,若换作其他人,只怕晏哥哥必然不会顾及其生死。 那么,沈慕怀后来借自己威胁夏知晏,也定是因为此事了。 萦绕在顾颜汐脑中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解开了。 这摊她曾经看不透的泥潭,终于化作一汪清水,清晰可见。 顾颜汐了然之后,望向苏叙白,冷声问道:“那你为何要把这些不能说的秘密告诉我?只因是我救了你?” 苏叙白先是默不作声,沉思片刻,才道:“我这条命,当日若无顾小姐相救,早就命丧九泉了,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再辜负顾小姐了。” 顾颜汐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冷漠一笑:“然后呢?还有什么?” 苏叙白抬起头,对上了顾颜汐的眼,极其认真道:“我想留在小姐身边,成为小姐的护卫,时时刻刻保护您的安全。” 第37章 晏哥哥,他变了 “多谢苏公子美意,只是,我不需要。”,顾颜汐若玄冰,直言不讳的拒绝了。 苏叙白淡淡的看着顾颜汐,眼里流露了复杂的神色。 顾颜汐缓缓起身,无声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暖翠跟在身后道:“小姐是信不过那个刺客吗?” 顾颜汐冷声道:“一个曾经要杀我诬陷我的人,让我如何信?单凭他那几句无法考证的话吗?” 暖翠低头想了想,言道:“那个刺客说起方才的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顾颜汐停足,转头看了暖翠一眼:“你是在可怜他?” 暖翠愣了愣神,略有迟疑后,点了点头:“奴婢觉得他应该是遇到了难处。” 顾颜汐回眸,继续朝前走着。 不管今日苏叙白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能提出留下来当护卫这件事,的确让人始料未及。 他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 倘若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他的身份就太复杂了,冒然留在身边,不妥。 良久,顾颜汐缓缓开口:“暖翠,你要记得,太过善解人意,不是什么好事。” 暖翠望着眼前那抹倩影,懵然的眨了眨眼睛,听不懂其中的深意。 第二天,顾颜汐刚起身,暖翠端着水盆走进来:“小姐,那个刺客不见了。” 顾颜汐只是点了点头,苏叙白无声的离开,合情合理。 暖翠放下水盆,问道:“小姐就不派人去查查吗?” “他那样神出鬼没的人,怎么查?”,顾颜汐洗着脸,淡淡的说着。 “伺候那个刺客的丫鬟说,夜半就发现那个刺客不见了,夜半三更的,也不敢来打搅小姐休息。”,暖翠递了毛巾过来。 顾颜汐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走就走,随他去。” 午时一过,暖阳热烈。 丞相忽传顾颜汐去前厅会客,刚跨过门槛,就瞧见沈慕怀和夏知晏围着丞相坐在椅上,喝茶闲谈。 这两个如今早已貌合神离的挚友,坐在一起让人觉得不适。 没有人一语道破,装着糊涂的将两人依旧看做是从前的模样。 顾颜汐走上前,施礼道:“臣女参见摄政王殿下,国师阁下。” 夏知晏即刻速速打量着她,刚想询问她的伤势,就被沈慕怀抢了先:“身体可好些了吗?本王很担心你。” “多谢殿下挂怀,臣女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顾颜汐语速很快,敷衍的回答着。 沈慕怀却故意当着夏知晏的面,亲昵热切道:“你在王府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可真是叫本王提心吊胆。” 夏知晏广袖下的手指,渐渐握成了拳头。 顾衡忙笑:“此事还要多谢殿下,小女闯下祸事,幸有殿下在身旁守护,不然险些酿成大祸。” 沈慕怀也跟着笑了:“丞相言重了,颜汐乃是本王的心爱之人,本王又岂能弃之不顾。” 顾衡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沈慕怀,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功夫,还真是…… 让人讨厌。 “本王与国师一同外出办事,回来时路过丞相府,便想着来看看颜汐。”,沈慕怀捧着一盏茶,缓缓的说着,余光不由瞥向了坐在一旁的夏知晏。 顾衡也看向了夏知晏,见他只是微微低头不发话,便道:“能有殿下牵挂小女,也是小女的福气。” 沈慕怀饮了口茶,故意语气加重道:“颜汐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等再过几个月,颜汐嫁入了王府,本王定将这天下最好的,都给她。” 顾衡付之一笑:“殿下言重了,小女福薄,只怕消受不起。” “丞相此言差矣,本王的心爱之人,岂能让她受委屈?”,沈慕怀得意的看着闷闷不乐的夏知晏,顿了顿,又道:“颜汐被方墨柔欺凌之事,本王定不能坐视不理。” 顾衡瞄了一眼盏中的清茶,深邃一笑:“殿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小女虽因此受了伤,但方墨柔不也毁了一只手吗?陛下既有意不愿理会此事,咱们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沈慕怀眉色凝重了些:“父皇到底是何心思,只怕丞相大人并未看透。” 此话一出,顾衡蓦然脸色一紧。 这一下子从闲话家常扯到政务上,顾衡不得不加以小心应对。 顾颜汐懒得见沈慕怀在夏知晏面前做戏,便道:“既然殿下瞧也瞧了,臣女便不多打扰了,告退。” 音落,顾颜汐白了沈慕怀一眼,转身利落而去。 良久,顾颜汐出现在了苏叙白曾经居住的别院。 当她推开门看到夏知晏的时候,忽而间,神色黯淡,目光里闪出一丝失落的光。 “果然是你。”,顾颜汐语声透着失望,看来苏叙白并未撒谎。 夏知晏内心也是一阵难受:“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顾颜汐暗暗叹了口气:“是我让下人不许进出此处,任人随意进出的,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晏哥哥。” 夏知晏心头一紧:“你生气了?” 顾颜汐冷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只是觉得晏哥哥变了。” 夏知晏心急上前:“颜汐,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身不由己,当初……” 顾颜汐抬手拦在他的颚下,打断了他:“晏哥哥,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我一个官家小姐,真的不想听那些与我无关的事。” “只是,我希望从今以后,不想再与什么虎符玉佩沾上任何瓜葛。” 夏知晏默不作声。 好久,他才吐出一句:“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顾颜汐深吸一口气。 夏知晏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 “我原以为,只要做到让沈慕怀满意,你便可安然无恙。”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拿娶你来报复我。” 话到尾处,夏知晏痛苦至极。 当初,他甚至做好了被沈慕怀一掌劈死的准备,可万没想到,沈慕怀竟是如此阴险。 顾颜汐失声一笑:“让人痛不欲生方才能解心头之恨,这个道理,晏哥哥不明白吗?杀了你,对于沈慕怀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但看着你活在痛苦之中,才会让他觉得舒心畅快。” 一语道破,直击要害。 顾颜汐不再说一句话,无声离开。 第38章 卖身还债 暮色已晚,苍霞如火。 顾颜汐坐在马车中,去往回府的路上。 街外的景象让顾颜汐不由想起被沈慕怀带到品花楼的夜,往远处瞧了瞧,再穿过一条街,就是赫赫有名的品花楼了。 那个地方令顾颜汐厌烦,她放下车帘,不想去看。 谁知马车没走出去多远,忽然就停下了,仔细一听,车外热闹非凡,人群涌动。 “怎么停下了?”,暖翠问了一声。 驾车的车夫回道:“街上的人太多,堵住了。” 顾颜汐烦躁的舒了口气,慵懒的靠在了软垫上。 “走过路过的,都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车外呐喊的声音,令顾颜汐好奇,她将车帘撩开一条缝隙。 品花楼门前,跪着一个男人,条幅上白布黑字,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还债! 定眼一瞧,这男人竟是苏叙白! 慵懒之色一扫而光,惊的顾颜汐将车帘彻底撩开,仔细的看着,生怕是自己花了眼。 确认之下,那人果真是苏叙白时,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苏叙白为何会在这儿?而且挂着卖身还债? 这时,从品花楼走出一袭金贵无比的男人,金冠束发,身穿锦缎,脚踩玉履,富贵逼人。 “你们快看,是耿序川!” “在哪儿呢?让我也看看!” 万分激动的人群,里面就乱了起来,一双双眼睛瞪圆了的瞧向那个富贵公子,场面一时就失了控。 顾颜汐也瞧了过去,离得太远,瞧不见细枝末节,只能看到一袭挺拔身姿,穿金戴银的贵气,在晚霞中闪着亮光。 耿序川这个名字,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乃富可敌国的皇商嫡子。 耿序川很少如此引人注目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抬手示意人群不要拥挤叫喊。 渐渐安静后,声音清晰道:“今日,我品花楼不卖女人,谁若是看中了这个男人,只要十两银子。” “原来品花楼的老板是他啊!” “早就传闻品花楼的老板非富即贵,竟没想到是他。” “怪不得达官子弟都来品花楼享乐,有耿序川坐镇,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百姓议论纷纷之下,便听人群中有人起哄道:“那你自己卖不卖啊!不管多少银子,我都买!” “哈哈哈!” 众人知晓这只是玩笑话,哄堂大笑。 耿序川也跟着付之一笑,指着跪在地上的苏叙白道:“这个人欠我十两银子,谁若替他还了债,这人就是谁的了!” “谁不知道你腰缠万贯,还差十两银子?”,百姓打趣的叫嚷,又惹来笑声一片。 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耿序川一人身上,唯有顾颜汐一个人,紧盯着苏叙白目不转睛。 她知道,苏叙白那样的武林高手,能这样忍辱负重,不是沈慕怀的安排,那就是夏知晏的。 不然,又怎会让耿序川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如此大张旗鼓。 这一刻,顾颜汐才知道,那日苏叙白提起要做她护卫的事,竟是为了自救。 “这十两银子,我替他还了。” 人群里,娇柔声音乍现,一个打扮的花红柳绿的中年女人,缓缓上前。 顾颜汐不认识她是谁,担心苏叙白来日的处境,问了句:“这个女人是谁?” 暖翠摇了摇头:“奴婢不认识。” 车夫回道:“那是宝月楼的老鸨。” 顾颜汐脸色骤然难看。 女人上前挑起苏叙白的下颚,满意笑道:“这男人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可为我宝月楼所用。” 苏叙白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足以一拳击毙这个女人的他,硬生生的忍着当下的屈辱。 若苏叙白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堂堂护龙山庄堂主,今时今日竟十两银子出售,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耿序川走到苏叙白身前,目光冷冷的,小声的提醒道:“你日后就是她的人了,若再敢惹是生非,小心你那年幼的妹妹。” 仅此一句,足以让苏叙白为之动容。 可想而知,他落到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手里,下半辈子,便毁了。 毕竟在这世上,难过美人关的同时,也有男人喜欢同类的癖好。 女人将十两银子交在耿序川的手里,对苏叙白甚是满意道:“我不管你从前是做什么的,从今日起,你生是我宝月楼的人,死也要是我宝月楼的鬼!” 苏叙白怒咬牙根,跪在地上双拳紧贴双膝,愤怒的全身微颤。 远处的顾颜汐,早已洞察了一切。 围观聚集的人这么多,加上出入宝月楼的可都是不差钱的,区区十两银子,为何只有这一个老鸨出面? 必然是背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当着众人的面,让今日之事发酵到人人皆知,从而日后在宝月楼可以名声大噪,受辱一生。 此番做法,倒是与沈慕怀的风格很像。 “且慢!” 众人齐齐望向马车,顾颜汐稳坐马车内,迎着众人聚集的目光。 耿序川惊愕瞧去,离得太远,他看不清马车里坐的是谁。 顾颜汐走出马车,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人群,来到了宝月楼门前。 当她出现的那一刹那,苏叙白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耿序川忙是一笑,朝顾颜汐拘礼道:“原来是长宁郡主。” 顾颜汐拿出十两银子:“这个男人,我买了。” 耿序川惊讶之下,也让百姓议论纷纷。 耿序川望着顾颜汐无邪一笑:“郡主,已经有人在你之前付了银子。” 顾颜汐多一句废话没有,掏出一百两银票,直接塞进耿序川的腰带里,冷道:“我出一百两!” 耿序川立马给老鸨递了个眼色,她刚要开口加价之际,顾颜汐便抢先道:“你确定要与我争吗?” 一句话,足以震慑的老鸨闭了嘴。 耿序川目光深邃幽冷,指着苏叙白皮笑肉不笑道:“长宁郡主,这人不过就是个卑贱之躯,您何必呢?” 顾颜汐故意大声的说道:“我看此人骨骼惊奇,定是个习武之人?” 语毕,顾颜汐望向苏叙白,绝美明艳的眼眸,使了个眼色。 苏叙白立马会意,附和道:“郡主好眼力,我自小六岁习武,的确有些功夫在身。” 顾颜汐满意一笑,望向耿序川道:“我正好身边缺个护卫,不如就把他买下来,一个从前与我毫无瓜葛的人,我用着也放心。” 第39章 买了一个小护卫 “可……可分明就是我先付钱的。”,老鸨怯懦懦的说着,已经是铆足的勇气。 顾颜汐眼色冷光一闪,凝望着老鸨,森寒道:“惹恼了我,你可没什么好下场!” “就是,我家小姐可是个暴脾气,把御史府小姐的手都废了,更何况是你这等贱民!”,别看暖翠平日里反应迟钝,当下这句话说的,可谓是恰到好处。 老鸨立马就怂了,仓皇皇的样子,甚至不敢去看顾颜汐的眼睛。 凭顾颜汐如今的地位,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的宝月楼明日就可关门大吉。 顾颜汐看向耿序川,阴寒笑道:“耿公子不会连这点情面,都不肯赏给我?” 耿序川一怔,忙拘礼道:“长宁郡主言重了,过不了多久,在下就得唤您一声摄政王妃了,怎敢不给您情面。” 顾颜汐满意一笑,瞧着苏叙白道:“别跪着了,跟我走。” 苏叙白终于可以安心的喘了口气,起身跟在顾颜汐的身后,穿过人群,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耿序川望着顾颜汐远去的背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随后,耿序川来到宝月楼一处幽静密闭的雅间内,走进去,夏知晏正坐在椅上品茶。 见耿序川回来,他十拿九稳的问道:“人卖到宝月楼了?” 耿序川略带歉意的紧了紧唇角,道:“让国师阁下失望了。” 夏知晏脸色一紧:“出了什么事?” “苏叙白被人截胡了。”,耿序川淡漠的神情里,多了几分为难。 夏知晏生恨的咬了咬牙:“我将苏叙白安排在宝楼月,自有我的用处,买下他的人是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 耿序川为难的皱了皱眉:“是长宁郡主。” 忽而间,夏知晏猛的一怔。 这么巧吗?为什么又是颜汐? 耿序川想了想,又道:“这位丞相府的小姐虽然从前不曾耳闻,但近些时日很是嚣张,国师阁下若想夺回苏叙白,只怕免不了一场风波。” 夏知晏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耿序川误以为夏知晏这是打算迎难而上,便道:“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必了,既是颜汐把人带走的,就算了。”,从夏知晏的这段话里,耿序川察觉到了什么。 耿序川暗暗思索片刻,说道:“她如今的身份复杂,我也不好驳她情面,若是换做旁人,必是要帮国师阁下留住苏叙白的。” 夏知晏并未怪罪,指尖来来回回敲了敲桌案,机敏一笑:“苏叙白跟在颜汐身侧,未必是件坏事,将这个消息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你应该办得到?” 耿序川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就此,顾颜汐身边多了个护卫的事情,惹得整个京都人尽皆知。 一传十十传百的说下去,反而让人觉得很是合理,毕竟不久之前,顾颜汐在御史府门前被方墨柔打伤,买个护卫在身边保护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暖翠拿着账本走到顾颜汐身边,说道:“小姐,三房那边的家产都收回来了,真没想到,他们名下的田产地铺,竟如此庞大。” 翻开账本粗略瞧了一眼,顾颜汐冷道:“你当顾颜婉真的傻?他与顾逸桓兄妹这些年,可捞了府邸不少油水。” 暖翠恨道:“从前二夫人掌管府邸,他们蛇蝎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想起自己之所以能被方墨柔所伤,背后皆是顾颜婉捣的鬼,她便咽不下这口气! 狠狠眯了眯眼,顾颜汐问道:“顾颜婉这阵子怎么这么安静?她在做什么?” 暖翠回道:“奴婢听人说,三小姐整日闷在房中避不见人,好像是忙着什么绣图的事。” 顾颜汐浓眉微皱:“绣图?什么绣图?” 暖翠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人提过几嘴,三小姐的绣工可一向都是最出众的。” 顾颜婉在女红上,可谓是天赋异禀,曾被家里请来教授的绣娘都连连夸赞。 只是,顾颜汐可不信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随便绣着玩儿的。 顾颜婉那个满腹诡计的女人,又在偷偷捣什么鬼? 想查清这件事,总得找个可信又可靠的人,偷偷摸摸的查。 顾颜汐问道:“苏叙白呢?” 当下提起这个人,暖翠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还用问?肯定是站在房顶上了!说什么怕有贼人偷袭小姐,这丞相府安全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不知他费什么牛劲!” 顾颜汐被这话逗的笑了笑,道了句:“让他过来,我与他有话说。” 暖翠走到庭院,仰着脖子看了好半天,方才发现苏叙白立于瓦上,双目如鹰的审视着周围。 暖翠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喊道:“喂!姓苏的,你下来,小姐叫你!” 苏叙白闻声瞧来,轻巧一跃飞到暖翠身前,问道:“顾小姐叫我何事?” 暖翠打心里看不上他,多半是因为他曾经险些伤了顾颜汐,在暖翠这小丫头眼里,不识庐山真面目的他,以为苏叙白就是个阴险的刺客。 所以,暖翠看都不愿看他,转身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道:“你自己问小姐不就成了?我又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就算是看在顾颜汐的情面上,苏叙白也不会与暖翠一般见识,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跟着暖翠进了房。 当看见顾颜汐正认真的翻看着账本,苏叙白也不好上前打扰,只站在珠帘下,默不作声。 “小姐,他来了。”,暖翠应了一声,拿起凉透的茶壶,道了句:“奴婢给小姐换壶热茶来。” 顾颜汐抬眼瞧向苏叙白,问道:“你的内伤好了吗?” 苏叙白摸了摸胸口:“已无大碍。” 顾颜汐将账本合上,身子一歪,靠在软垫上,道:“其实你大可远走高飞,不必留在我身边的。” 苏叙白眉头一紧:“顾小姐对在下有救命之恩,纵使我之前诬陷您与不义,您还是不计前嫌,在下愧疚难当,自不会走。” 第40章 沈慕怀这个臭男人 顾颜汐无所谓的笑了笑:“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留你的意思,你不肯离开,怕是有不能离开的原因?” “若我没猜错,你一旦没了我,连这京都成你都逃不出去。” 苏叙白眉梢微微一颤,他不得不承认,顾颜汐果真冰雪聪明。 但,他还是要寻个说词:“顾小姐仗义为我赎身,那一百两银子,我终究是要还给您的。” “大可不必。”,顾颜汐洒脱回道:“你如今整日跟在我身边,早已成为旁人的眼中钉,我倒是巴不得你走。” “至于那天为你赎身嘛……” “也是出于不忍心。” 顾颜汐语声缓缓道:“我理解你的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怪你当初诬陷我,只是你想好了,你真的要忠心效忠于我吗?” 堂堂七尺男儿,立于珠莲之下,神色微明。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什么护龙山庄堂主,只是一棵在暴雨中随风摇曳的枯草。 只要是人,无论身处何等艰难之中,总要想办法存活。 顾颜汐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别无选择。 “若顾小姐不嫌弃,在下愿赴汤蹈火,护小姐周全。”,苏叙白抱拳之下,倒是真有几分热诚。 顾颜汐轻浮一笑,这世间哪有什么赤诚的效忠,不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说词罢了,唯有利益,才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肝脑涂地。 顾颜汐道:“赴汤蹈火倒是不用,不过如今,我的确想求你帮个忙。” 苏叙白丝毫没有犹豫的回道:“顾小姐请说,只要是在下能办到的,一定全力相助。” 顾颜汐朝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说了悄悄话,苏叙白点了点头:“顾小姐放心,在下必定帮您彻查清楚。” 一日一夜过去,也不见苏叙白的人影,顾颜汐也不急,午时一过,人就有些倦乏,便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一炷香过后,只见永春阁走进来一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使得庭院的丫鬟婆子瞬间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沈慕怀身披玄色披风,赫然而来。 没一会儿,熟睡中的顾颜汐,隐隐约约间,似乎感受到有重物压在身上,猛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容,眉目如画,脸色苍白而精致,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慕怀紧靠着他的颈窝,呼吸时的热气,洒在锁骨和脖颈只见,酥酥麻麻的,宛如触电般传遍了四肢百骸。 一条修长的腿,搭在她的小腹上。 就连手臂,也是紧抱着她的姿势。 顾颜汐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抓起一旁的剪子,抵在男子的脖颈,稍稍用力,血珠溢出。 “给我滚下去!”,顾颜汐暴怒的道。 软榻之上,顾颜汐寒眸里闪烁着嗜血的光,仿佛下一刻,便要将沈慕怀变成一具尸体。 沈慕怀感受到无穷的杀气和脖颈上的痛,疲惫的睁开眼寒星般的眼眸。 顾颜汐感到微微窒息…… 那是一双,无邪而透着诡异的神圣,压人一等的贵气。 “你竟敢刺杀本王?”,沈慕怀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在顾颜汐的耳畔响起,似有刺骨寒风而起。 话音刚落,顷刻间,沈慕怀骨骼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翻身往上,将顾颜汐抵在下方。 几缕青丝飘飘然落下,呢昧而温热。 沈慕怀深邃幽冷的眸子,深深的凝望着顾颜汐,声音骤转急下:“本王为了你险些丢了一条命,你就是这样报答本王的?” 顾颜汐不见半分慌张,冷静的可怕。 他为他险些丢了半条命?她怎么不知道? 沈慕怀脖颈处的伤口流淌出鲜红粘稠的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顾颜汐精致的脸上。 血的浓郁,充斥鼻腔。 血珠,在顾颜汐的脸颊流淌。 刺目的鲜红,绚烂入幕。 沈慕怀的手,轻轻的描绘着她的眉眼,不断往下……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温热额的,扑打在顾颜汐的颈窝。 耳边,沈慕怀的声音少了些狂暴,愈发的低沉暗哑:“这……算是你对本王的报答……” 只见,顾颜汐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之间,怒吼道:“你个畜生!信不信老娘把你剁碎了喂狗?” 直击要害的沈慕怀,当即翻滚落地,震荡之下,他捂着胸口,面目狰狞的呕出一口鲜血。 顾颜汐不觉解恨,一脚踢在他的肩上。 沈慕怀登时疼的怒吼道:“你胆敢侮辱本王!小心本王剥了你的皮!” “砰!” 又是一脚。 沈慕怀恼羞成怒,他动了真格,怒拍地砖,内力挥洒之下,荡然起身。 一把扯住顾颜汐衣襟,将她压到在软榻上,怒道:“女人,你给本王听好了!你若再胆敢侮辱本王,本王会即刻杀了你!” 忽然,门外响起了丞相的声音:“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脚步声起,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霎时乍现。 瞥见软榻之上,惊愕无比。 顾颜汐衣衫不整,被沈慕怀用力的压着,这样的场面,凭谁看了都是触目惊心的。 “你们在做什么?”,皇后怒声发问。 顾颜汐瞪圆了眼,皇后不在宫里,来丞相府做什么? 沈慕怀沉稳的支起身体,理了理衣衫的凌乱,慵懒又风流道:“本王与来日的未婚妻在房中做什么,还用向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吗?” 皇后愤怒的紧了紧唇角:“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眼里可还顾及皇家颜面?” 沈慕怀懒懒散散的回道:“用不了多久,颜汐便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与颜汐做些亲昵的举动,有何不妥?” 就在这时,太子沈幕澜缓缓走了进来,当他看到顾颜汐衣衫不整的模样,也是一惊。 顾颜汐更是大跌眼镜,这到底怎么回事? 丞相上前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摄政王的确人在府邸,你们也都瞧见了,应该安心了?” 皇后回头瞥了丞相一眼,狠狠眯了眯眼:“丞相,你当本宫的眼睛瞎了吗?本宫亲眼看见,摄政王行刺御史夫人!” 丞相笑了笑:“皇后娘娘,拿您告诉臣,当下站在您面前的,又是谁呢?” 第41章 为她平事儿的男人 顾颜汐看着屋子里这几个非富即贵的人,一头雾水之下,紧闭双唇。 沈慕怀故作惊讶的挑起眉头:“御史大夫的夫人不是今日与皇后娘娘去祈福了吗?怎么会被人行刺?” 皇后怒瞪沈慕怀,气的呼吸不稳。 沈幕澜走上前,冷声问道:“摄政王,你果真一直呆在丞相府吗?” 沈慕怀发懵的眨了眨眼睛:“是啊,本王午时过后就来颜汐这里了,一直都呆在她的屋子里。” 随即,沈慕怀转过头,看向顾颜汐,问道:“颜汐,你说对吗?” 顾颜汐对上那双满含深意的眼,硬着头皮的回道:“没错,摄政王午时之后,一直在臣女的房中。” 霎时,皇后和沈幕澜的面容,可谓是难看至极。 皇后狰狞道:“好!很好!摄政王,这件事必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给本宫等着!” 只见皇后气愤荡起凤袍,徜徉而去。 沈幕澜厌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顾颜汐的身上,唾弃冷笑一声,徜徉而去。 待二人走远,顾颜汐赶忙问道:“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丞相却一脸怒容的反问道:“你先回答为父,你和摄政王为何会那样!” 顾颜汐怒瞪了沈慕怀一眼,冷道:“女儿正在房中午睡,摄政王便偷偷溜了进来!” 丞相看向沈慕怀,眼中带着怒火,却又不能爆发。 沈慕怀落身坐下,道了句:“若不是以假象迷惑皇后和太子,他们又怎会相信?” 丞相急迫蹙眉:“那摄政王也不能如此莽撞,被皇后和太子瞧见,成何体统?” 沈慕怀无所谓的笑了笑,玩魅的看向顾颜汐。 他,就是故意的! 这时,忽感胸口一阵剧痛,沈慕怀脸色聚变,抓紧衣襟,又一口鲜血涌出。 “摄政王!您没事?”,丞相赶紧上前,瞥见沈慕怀脖颈上多了一条血口,问道:“这怎么还添了新伤?” 沈慕怀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冷笑一声:“那丞相可得好好问问你的女儿了。” 沈慕怀歪倒在椅上,有些体力不支,丞相赶紧让人将他扶到偏房,还请了大夫过来医治。 自始至终,顾颜汐皆在庭院,不满的问着暖翠:“他来了,你为何不叫醒我?” 暖翠为难的嘟着嘴,道:“摄政王走得太快,奴婢根本就拦不住,想进去叫您起身,摄政王说奴婢若敢阻拦,他就一掌拍死奴婢。” “那你就不叫我了?我就不信,你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他敢在我永春阁把你怎样,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你,就把你吓住了?”,顾颜汐气恼的不行。 暖翠赶忙解释:“小姐,真不是奴婢贪生怕死,是摄政王刚进了小姐的屋子,管家就追过来,说让奴婢不许多事。” 顾颜汐赌气收回目光,她多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暖翠只能嘟囔的补了一句:“摄政王那般吓人,奴婢哪敢阻拦啊。” 这时,丞相从偏房走了出来,说道:“别担心了,摄政王已无大碍,只是旧伤复发。” 顾颜汐才不会去担心他,问道:“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丞相深舒了一口气:“御史夫人手里握着你的把柄,摄政王前去夺回。” 顾颜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的把柄?怎么可能呢?” 丞相当即问道:“你当日去御史府,披风可有带回来?” 顾颜汐仔细一想,当日去御史府的确是穿了件披风,之后从御史府出来披风还在,再然后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王府的丫鬟说衣服拿去清洗,便没在意此事。 难道说,是在与方墨柔打架的时候,掉落了披风吗? 看着顾颜汐疑惑的样子,丞相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披风里,藏着一封与敌国密使的书信。” 顾颜汐猛的一惊,咬牙切齿:“卑鄙!他们这么做,不仅是要我死,更是要父亲和整个顾家上下的人头落地!” 丞相赶忙劝慰:“好在此事被摄政王提早发现,才没能酿成大错。” “今日乃是皇后出宫去寺庙祈福的日子,御史夫人相伴在侧,只怕她人刚回京,便会将你的披风和那封假造的书信,呈交皇家。” 一瞬之间,顾颜汐可谓知晓何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由只觉脊背发凉,竟没想到,一件不起眼的披风,竟差点让她命丧九泉。 丞相深舒了口气,又道:“摄政王夺回披风后,逃离时被皇家暗卫所追,可见此事皇后也有参与,他们是想借今日祈福生事。” “大夫说,摄政王是内里消耗过甚,才会旧伤复发。” 顾颜汐瞧了一眼偏房的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丞相回道:“你进去瞧瞧,虽然他这样竭尽所能也不是全为了你,但终究也算是替你周全了。” 走上台阶,推开了门,顾颜汐走了进去。 沈慕怀脸色更加苍白了,躺在床榻上,无聊的看着墙壁。 走到榻边,顾颜汐竟觉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那样目光杂陈的看着他。 沈慕怀转过头,声音带着些许凉气,道:“你过来,本王有话和你说。” 顾颜汐走过去,刚走到他身边,便被他拽着胳膊一把扯了过去,郑重其事的怒道:“下回敢给别的男人乱看,本王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生气! 沈慕怀一想到方才顾颜汐狼狈的样子被沈幕澜看到,就是满腔怒火。 这女人难道不知道,方才那样的画面,对于男人来说是何等销魂吗? 顾颜汐只觉手臂被沈慕怀攥的生疼,一把甩开:“那还不全怪你?要不是你,怎么会那样!” 顾颜汐抚了抚疼痛的手臂,冷道:“还有,我怎么样,与你何干?” 沈慕怀脸色越发愤怒:“你可是父皇亲赐给本王的王妃!你说与本王何干?本王的女人,岂是能让旁人随便看的?” 这个男人,果真是,不可理喻! 顾颜汐白了她一眼,本还想对他帮自己铲平了麻烦感谢一番,当下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看了一眼他脖子上被自己所伤的血口,心里只有两个字。 活该! “多谢殿下为臣女出手相助,臣女告退!”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即刻转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42章 偷天换日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顾颜汐歪坐在软榻上,玉足蜷在松软的毛毯里,拨弄着从随身空间里拿来的各种护肤品,一边轻柔的拍在脸颊上,一边道:“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苏叙白看着那些他不知为何物的护肤品,只觉香气扑鼻,回道:“这点小事,对于苏某来说,的确是简单了些。” 顾颜汐放下瓷瓶,问道:“那你说说,顾颜婉最近在忙些什么?” “经属下盘查,三小姐闷在房中近一个月,是在专心致志的绣着一副双面绣,昨夜直至午时三更放下睡下。”苏叙白认真的回着话。 顾颜汐微挑蛾眉,心生疑虑。 苏叙白猜到顾颜汐要问什么,便道:“昨夜三小姐临睡前,属下亲耳听到她和身边的丫鬟说,将绣图仔细收到,这是她要准备送给太后的寿礼。” 顷刻间,顾颜汐鼻息间散发出冷哼。 点着手指算了算日子,顾颜汐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寿,她顾颜婉想拿这双面绣从太后那里得到什么?” 苏叙白摇了摇头:“这个属下还未查明,顾小姐再给属下一天时间,我定将此事彻查清楚。” 顾颜婉摆了摆手:“不必了,那些都不重要,你此番查探没被人发现?” 苏叙白自信笑道:“我可以在丞相府行动自如,又怎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发现?” 顾颜汐思索片刻,问道:“绣图绣到哪儿了?” 苏叙白回道:“正面的绣图即将完成,只差背面了。” 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凭顾颜婉精湛的绣工,想在太后寿辰前完工,可谓是轻而易举。 回想当初,自己被顾颜婉这个丫头算计的差点死在方墨柔的手上,必然不会放过她。 她不是喜欢背后使坏、借刀杀人吗? 那顾颜汐就给她来一出偷天换日! 顾颜汐眼底迸发出一丝阴狠,道:“你先出去,我稍作准备后,你再进来。” 苏叙白应了一声,便站在房门外候着。 只见,顾颜汐微微闭上眼睛,顷刻间便来到了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的门口。 推门走进去,来到电器设备前,将崭新的数码相机按上电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卧房。 顾颜汐朝门外唤了一声:“苏叙白,你进来。” 苏叙白走进来,顾颜汐将数码相机递给他,言道:“今夜你再去一趟,将顾颜婉背面的绣图拍下来给我。” 苏叙白听不懂的皱了皱眉,看着顾颜汐手里的稀奇物件,一时甚为不解:“顾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您说让我把绣图拍下来,意思是将绣图损毁吗?” 顾颜汐无奈的舒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 苏叙白走上前去,顾颜汐耐心的教他如何使用数码相机。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苏叙白才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你真明白了?” 顾颜汐担忧的问着,此事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她的计划便会满盘皆输。 为了安全起见,顾颜汐指着一旁的琉璃花瓶道:“你给我拍一下这个琉璃花瓶。” 苏叙白拿起相机,对准了琉璃花瓶,闪光灯亮出一道刺眼光芒。 顾颜汐接过数码相机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使用的,你要把绣图的全貌仔细拍下来,还有,记得将闪光灯遮住,漆黑之下,容易暴露。” 苏叙白一头雾水的皱了皱眉:“闪光灯是何物?” 顾颜汐指了指数码相机闪灯的位置:“就是这里,你一定要记清楚。” 苏叙白不敢马虎,这毕竟是他跟在顾颜汐身侧,顾颜汐交给他办的第一件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完美的帮顾颜汐完成计划。 只是,苏叙白看着手里的数码相机,这个令他吃惊又好奇的先进科技,对于他来说,可是个如同珍宝的东西。 她诧异顾颜汐怎么会有这样世间难得的宝物。 不由回想当日与顾颜汐初次谋面的那个夜晚,顾颜汐片刻间便手握兵器,令他浑身打颤不受控制的昏厥。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哐啷!” 一声巨响,房门大开,凉风袭入,荡起珠帘沙沙作响。 苏叙白一惊,以为有贼人闯入,下意识的便要拔下腰中宝剑,刺杀而去。 定眼一瞧,是沈慕怀。 顾颜汐惊色消散,烦躁的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没离开丞相府?” 沈慕怀恶狠狠的瞪向苏叙白:“夜深人静,你在这儿做什么?” 苏叙白放下紧握剑柄的手,将数码相机藏进袖中,冷眸之下,一言不发。 顾颜汐冷道:“苏叙白如今是我的护卫,要你多事?” 沈慕怀忍着胸口刺痛,怒步走到顾颜汐身前,冷道:“顾颜汐,你当本王是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房中竟然还男人出入?” 顾颜汐只觉沈慕怀无聊透顶,冷哼一声:“你不也在我永春阁住着吗?” “本王住在永春阁是名正言顺?他苏叙白又是什么阿猫阿狗?”,沈慕怀大怒:“顾颜汐,你最好给本王掂量清楚,你是本王来日的王妃,你不要脸,本王还要呢!” “啧啧啧。”,顾颜汐嗤笑的看着沈慕怀:“你若觉得我不知检点,大可向陛下陈清,退了这婚事,我求之不得。” 沈慕怀恨得咬牙切齿,这样的女人,他果真是头一次遇到! “我念你有伤在身,留你在我永春阁居住,不然早就将你轰出去了!” 顾颜汐凛然刺耳的话,令沈慕怀暗自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因有伤在身需静养,他又怎知顾颜汐深夜房中会有男人出入? 顾颜汐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苏叙白道:“时辰不早了,你早去早回。” 苏叙白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顾颜汐稳坐软榻之上,冷目落在沈慕怀的身上:“摄政王殿下这是打算要站到天亮吗?” 沈慕怀紧了紧牙根,若不是因此地是丞相府,他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嚣张的女人。 恶狠狠的眯了眯眼,沈慕怀冷道:“顾颜汐,本王倒要看看,来日你嫁进摄政王府,是否还能这般嚣张跋扈!” 怒哼一声,沈慕怀气的内伤愈加疼痛,捂着胸口,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第43章 太后寿宴 皇家开宴,酒醉金迷。 太后六十大寿,普天同庆之下,皇家大张旗鼓设宴,满朝文武以及家眷闺阁,还有后宫佳丽,令大殿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轻柔的小雪飘飘悠悠的洒向人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太后寿辰之日,天降瑞雪,此乃大吉之兆,恭贺太后福如东海,康健万年。” 有大臣举杯道喜,引得满堂众人一同起身庆贺,举杯恭祝太后。 只见殿上中央,坐着今日众星捧月的主角——至尊太后。 她虽年到花甲,却身穿惹眼的大红金凤霏缎宫袍,细细金线勾勒出精致线条,雍容华贵下,将那保养的白皙胜雪的容颜,映的春光无限。 太后眯笑着,享受着,看着殿下,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 放下酒杯时,目光落在夏知晏的身上,见他并未举杯,目光里满是慈祥的问道:“国师为何不喝?” 夏知晏温润一笑,举止悠然道:“臣下这几日染了风寒,还望太后海涵。” 太后立马皱起眉头,担忧道:“秋末初冬时节,正是寒凉之际,国师可要保重身体啊。” 夏知晏笑着与太后回话,众人趁此时机缓缓落座。 顾颜汐坐在众位官家小姐之中,娇俏容颜立马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她的前面,坐着顾衡。 顾衡回头扫了一眼,先是看了一眼顾颜婉,而后对顾颜汐道:“此等庄重场合,你又何必执意要带你三妹妹过来。” 顾颜汐笑了笑,带了些凉薄道:“三妹妹求了父亲那么久,一心想来参加太后的寿宴,女儿岂能不给她这个机会?” 话间,顾颜汐用余光瞥了顾颜婉一眼,又道:“况且妹妹为了讨太后欢心,可是废了数月才绣了一幅‘牡丹争艳’,总也不能让她成为黄粱美梦啊。” 顾颜汐的语气不屑又冰冷。 待到宴席过半,推杯换盏下,有些人清醒,有些人微醺。 气氛变得随性起来,好些人起身在大殿行走,寻熟人畅谈欢笑,太后和陛下与众臣笑谈之余,视而不见。 只见太后朝着沈慕怀招了招手,沈慕怀便上了台阶走到太后身前,太后笑着挽起他的手说着话,殿中热闹嘈杂,倒是听不到她在与沈慕怀说些什么。 聊着聊着,眼瞧着太后问了什么,沈慕怀便指向了顾颜汐。 太后朝所指的方向瞧过去,顾颜汐坐在花红柳绿的小姐丛中,倒是让太后有些花了眼,对身边太监说了些什么,太监便站出来示意众人不要喧闹。 大殿渐渐恢复了平静,太后望着顾颜汐的方向,问道:“丞相嫡女何在?” 顾颜汐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应了声:“臣女顾颜汐,参见太后,恭贺太后福如东海,福泽康健。”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站出来让哀家瞧瞧。” 顾颜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大殿中央,立于众人眼前,亭亭玉立。 太后满意颔首:“不愧是怀儿看上的女子,长得果然标志,哀家只听说怀儿要娶亲了,倒是没见过你。” 顾颜汐含笑回道:“多谢太后夸奖。” 太后随即瞧向顾衡:“既是丞相大人的女儿,哀家自然是满意的。” 顾衡忙笑,刚要接话之际,顾颜汐便抢先道:“太后有所不知,父亲除了臣女之外,还有一位女儿今日也到场了。” 太后微挑眉梢,略有疑惑。 众人也好奇,顾颜汐忽然提起这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 只见,顾颜汐朝着顾颜婉招了招手,笑道:“妹妹快过来啊,给太后见礼。” 顾颜婉一怔。 她名字顾颜汐不会这般好心,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既是提起了,她便也不好不出面,只能起身走到顾颜汐身旁,朝太后施礼,恭贺太后。 太后瞧着这个庶出的女儿,便有些不在意了,淡淡的笑着,也不说话。 顾颜汐故作满面喜色的说道:“启禀太后,为恭贺您花甲之喜,三妹妹特地精心为您备了厚礼,还望太后喜欢。” 顾颜婉心头一颤,猛的看向顾颜汐。 按照她的计划,本不该是顾颜汐带头呈上她的贺礼。 而且,她绝对不信顾颜汐会真心帮她。 殿上还不知情的太后,就显得十分不在意了,但当着沈慕怀的面,终究不能驳了顾颜汐,点头敷衍道:“好。” 顾颜婉显得有些犹豫,她生怕顾颜汐会使诈。 顾颜汐笑眯眯的看着顾颜婉,言道:“妹妹还等什么?快把你的贺礼拿上来啊。” 事到如今,顾颜婉已无路可退。 心想着自己亲手绣制的作品,就算顾颜汐使坏,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她等待今日这个机会,太久太久了。 顾颜婉朝着带来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手拿画卷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 随即,画卷之上,呈现了一幅令众人叹为观止的“牡丹争艳”。 坐在远处的人,皆以为是一幅普通的画卷,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可坐得近的人却惊呼道:“这绣品可真是漂亮,是如何嵌在画里的?” 殿中众人一听不是画,而是一幅绣品,立马投来好奇的目光,都想一探究竟。 画卷之上的绣品,竟是用蚕丝与画卷缝合,技能完美的镶嵌于一体,又能不破坏脆弱的纸张。 再看那牡丹争艳,绣技可谓是高超绝伦,牡丹迎着朝霞绽放,色泽鲜亮,栩栩如生。 众所周知,太后此生极为喜欢牡丹,本不在意的她,此刻也变得目不转睛,连连赞叹道:“没想到,丞相府的庶女,绣工竟如此精湛。” 顾颜婉哪里只是为了太后的一句夸赞,上前一步道:“启禀太后,这副绣品还另有玄机呢。” 太后越加好奇:“哦?说来听听。” 顾颜婉将画卷翻转过来,将背面亮于众人眼前。 当即,只见朝霞变晚霞,牡丹盛开依旧,迎着晚霞华丽绽放,异彩夺目。 顾颜婉将准备了许久的贺词,盈盈脱口而出:“臣女恭祝太后如画中牡丹,青春永驻,永无凋谢之日。” 一旁的顾颜汐,唇角闪过一抹冷凝。 今日,她定要将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推入万丈深渊! 第44章 牡丹争艳 众人瞧着丞相府两个嫡庶的女儿,脸色各异。 “顾颜汐这是打算提携她的庶妹吗?” 众人里有人提出质疑,好奇的观望着。 太后已是满心欢喜,顾颜婉这马屁拍的可谓是恰到好处,暗指太后是绣品上的牡丹,朝霞盛放,晚霞依旧,更暗指太后的权势永无颓败之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的溜须拍马,太后固然喜欢,笑道:“好!甚好!快,拿上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太监将画卷递到太后眼前,看着朝霞的牡丹夺光异彩,太后摸了摸绣品的丝线纹路,绣技果真精湛到令她笑意连连,牡丹花瓣的边缘,竟是用金线勾边,迎着光闪出金光,十分耀眼。 顾颜婉看着太后欣喜的模样,问道:“不知太后可喜欢臣女送给您的贺礼?” 太后连连颔首:“百花之中,哀家最喜牡丹,这绣品如此精湛,倒是可以悬挂在哀家的寝殿之中。” 仅此一句话,便是太后给予顾颜婉最大的肯定了。 顾颜婉欣喜若狂,附和道:“这是双面绣,正反都可关上,若是寻个好景致,必定是夺目的。” 牡丹乃花中之王,顾颜婉将太后比喻成牡丹,便是将太后视为后宫之主,完全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太后余光瞥了一眼皇后,皇后的脸色可谓是五味杂陈的难看,这更让太后欢喜不已。 顾颜汐立马看准时机道:“太后,妹妹有此孝心,您可不能辜负了她这一番心思,妹妹为了给您送上这贺礼,可是连着熬了两个大夜赶制出来的呢。” 太后点头道:“此话在理,顾颜婉,你若有什么心愿,哀家今日都成全你。” 至此,大殿众人随之一惊。 想着今日顾颜婉可真是出尽了风头,赚的盆满钵满啊! 顾颜婉瞬时大喜,当即跪地恳求道:“臣女不敢奢求重赏,只是听闻国师阁下身前缺个宫女侍奉,臣女愿请太后成全,让臣女跟随在国师阁下的身边。” 这句话简直让所有人意想不到,他们本以为江凝瑶会趁此时机狮子大开口,竟没想到,就是为了这个简单的要求。 但仔细想想,其实这个要求也的确难办。 顾颜婉虽是身份低微的庶女,但也是丞相的女儿,若想跟随在国师旁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顾颜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就为了能接近夏知晏? 难道说…… 众人当即目光各异。 太后虽欢喜,可还没到忘乎所以的程度,她的目光伴随着顾颜婉的话逐渐变得深邃,言道:“这件事嘛,总也要问问国师的意见。” 夏知晏满不在意的回了句:“在下身边虽缺个宫女伺候,但还不劳烦顾小姐费心。” 顾颜婉瞬时心凉半截,她费劲了心思,只为夏知晏一人。 太后当即脸色一沉,瞧着手里的绣品,倒是不说话了。 要知道,当初可是太后提携夏知晏成为国师,所以夏知晏在太后的眼里,可是很有分量的。 就这样寂静了片刻,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顾颜婉心里却还是有底的,毕竟方才太后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了她无论是什么心愿,皆会成全,身为太后一言九鼎,如今想反悔也是不能了。 寂静之中,顾颜汐温声开言:“太后,您就随了妹妹的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皆以为,顾颜汐这是在帮自家姐妹说话,可实则不然。 顾颜汐指着绣图,对太后道:“太后您再看看绣图的背面,妹妹绣的如此用心,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啊。” 太后微微皱着眉头,本想着既然无路可退,也只能硬着头皮让顾颜婉这丫头欢喜一场。 翻开双面绣的背面看了看,忽而之间,越看手里的牡丹越觉得奇怪。 太后索性将绣品抬起,贴进于眼前仔细观察。 片刻功夫,太后瞬间勃然大怒:“顾颜婉,你好大的胆子!” 忽而之间的怒吼,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顾颜汐心底冷哼一声,不被人察觉的抿唇得意一笑。 不知内情的顾颜婉当即傻了眼,发懵的问道:“不知臣女做错了什么,惹太后震怒。” 太后不再欢喜手中的绣图,甚至将绣图厌弃的扔了出去,怒道:“你自己绣的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何必问哀家?” 顾颜婉更是不懂太后在说什么,那可是自己为了讨太后欢心,认认真真的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怎会出错? 她赶紧拾起地上的绣图,仔细的看了个遍,也没看出什么。 就在这时,太后怒声吼道:“背面的夕阳,绣的根本不是牡丹,而是芍药!顾颜婉,你安的是什么心?” !! 芍药? 牡丹和芍药极为相似,的确难以察觉。 牡丹乃花中之王,芍药乃花中之相,如此一来,这寓意可就彻底变了。 顾颜婉的意思是在,太后年轻时如朝阳牡丹,至尊无比,可如今年老色衰,便成了花中之相的芍药,不盛从前。 顾颜婉慌了,彻底的慌了,不停的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臣女绣的是牡丹,并非芍药啊!还请太后明察!” 太后厌恶至极道:“明察?哀家喜欢牡丹喜欢了一辈子,还能看错不成?好你个顾颜婉,还敢求哀家满足你的心愿!你当哀家愚钝至极吗?如此戏弄哀家,你是何居心?” 在场的众人,多半幸灾乐祸。 原想着顾颜婉今日是飞摇直上,却不想是跌入深渊。 看着太后那双怒目狰狞的眼,顾颜婉只觉背脊发凉,她知晓惹怒太后是何等后果,连连哀求:“太后明察,臣女怎敢戏弄太后,臣女绝无此意啊!” 音落,顾颜婉求助的看想着勇信侯。 勇信侯秦凌志眉头微微一紧,壮着胆子的道了句:“启禀太后,顾颜婉一介庶女,她没这么大的胆子。” 太后眼底一冷:“那双面绣的背面分明就是芍药,不是她又会是谁?” 顾颜汐装作疼惜的说道:“勇信侯所言极是,我与妹妹自小一同长大,她绝不敢藐视您,更不敢戏弄您,这绣图……绣图……” 顾颜汐吃力的说着,装作一副很像帮顾颜婉辩白,却又找不到理由,索性转头焦急的问着顾颜婉:“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哪里是在帮顾颜婉,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第45章 拶指之刑 顾颜婉双目惶恐的看着顾颜汐。 自始至终,唯一古怪的地方,就是顾颜汐。 她一开始就怀疑,为何顾颜汐会劝说父亲答应她来参加太后的寿宴。 今日,顾颜汐又当众举荐她。 殊不知,打从一开始,她就掉进了顾颜汐设好的陷阱里。 可是,顾颜婉想不通,顾颜汐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这时,殿中响起了一道声音:“本王与颜汐有情多年,倒是听说她这个妹妹绣工精湛,还以京都第一绣女自称,既如此,又怎会分不清芍药和牡丹呢?” 沈慕怀的话犹如一把利剑,一瞬之间横在顾颜婉下颚一般,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就是啊,既是第一绣女,那定是勤学苦练了不知多少秀拼了,花样也一定绣了很多,怎么会分不清楚牡丹和芍药的差别呢? 其中玄机唯有顾颜汐清楚,她这个庶妹,绣工的确出众,但若说京都第一绣女可就有些夸张了,不过就是顾颜婉早前耍了些手段,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宴席之中,有人附和开口。 “就是啊,在座的女子可都是出自官宦之所,自小受教熏陶长大,凭谁都知道,若是第一绣女,分不清牡丹和芍药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第一绣女怕是她自己给自己封的?试问在这偌大的京都,谁承认她顾颜婉是第一绣女了?如此哗众取宠,真是可笑。” 所谓墙倒众人推,顾颜婉跪在地上,犹如陷入泥潭,无法自救。 她甚至得罪太后是什么接过,慌乱之下,竟说道:“是,臣女不是第一绣女,所以才会分不清芍药和牡丹的差别。” 这慌不择路的样子,惹来许多人暗自嘲笑。 笑顾颜婉为了给自己开脱,脸面都不顾了。 沈慕怀冷凝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绣的是芍药,而非牡丹了?” 顾颜婉摇着头,嚷道:“没有!臣女绣的就是牡丹!不是芍药!” 沈慕怀厌恶蹙眉:“你没必要与本王大喊大叫,又不是本王刀架脖子上让你绣的。” 是啊,又没人逼着顾颜婉,这绣图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的杰作。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戌时已到,一更了。 时辰有些晚了,太后无暇去听顾颜婉辩白,直接怒道:“顾颜婉藐视哀家,罪不可恕!来人啊,重罚这个戏弄挑衅皇权的女人!” 众人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当众施以酷刑——拶指之刑! 许多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色。 “太后,不要啊!臣女冤枉,臣女是冤枉的,太后明察啊!” 顾颜婉吓得浑身打颤,她怕极了。 可是,太后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根本没有收回旨意的心思。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杀鸡儆猴,藐视她的权威,后果是何等惨痛! “啊!” 顾颜婉痛苦的尖叫声,彻响整个大殿。 她的纤纤玉指在竹板间摧残,伴随着两边宫人用力的收紧绳子,剧痛令顾颜婉的模样变得扭曲至极。 “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啊!” 顾颜婉尖叫着,活生生的忍受着指头被夹断的剧痛。 她除了尖叫,说不出任何话。 施刑的宫人却没有因她的痛苦,而怜惜松力,反而勒的更紧! 顾颜婉疼的冷汗直冒,更看的殿中众人痛苦不堪,甚至好些官家女眷捂上了眼睛,不敢去瞧。 而太后,则是悠哉至极,享受的看尽这道美丽风景。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她的权威,不容任何侵犯! “父亲!救我!父亲!”,顾颜婉四声呐喊着,泪如雨下。 顾衡缓缓站起身,朝太后施礼恳求道:“是臣教女无方,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冷撇丞相一眼,脸色略有缓和。 顾衡随即看向顾颜汐,言道:“颜汐,你还愣着做什么?” 顾颜汐看着身边受以酷刑的顾颜婉,稳稳的喘了口气,多一秒耽搁,便能让顾颜婉多一分痛苦。 待气息缓缓呼出,顾颜汐才朝太后跪地恳求道:“恳求太后饶恕臣女的妹妹,太后开恩。” 伴随着太后抬手示意之时,施刑的宫人松了力。 顾颜婉轰然倒塌在大殿之上,苟延残喘,万念俱灰。 “顾颜婉,你可知错?”,顾颜婉瘫在地上,已呼吸孱弱到说不出一句话。 那双断裂的双手,鲜血横飞之下,触目惊心。 顾颜汐跪地道:“太后,臣女的妹妹已虚弱无声,她已知错,还望太后垂怜,饶恕她这次。” 太后没有听到顾颜婉亲口认错,似乎并不满意。 一旁的皇帝不由皱了皱眉头,若不是看在今日是太后寿辰的份上,他早已开口劝慰,可当下却只能任由太后做主,不能言词一句。 就在这时,忽闻殿外有人大喊:“报!捷报!捷报!” 众人齐齐朝殿外瞧去,这么晚了,又在太后的寿宴之上,会是何等不容刻缓的捷报? 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握鲜红旗帜,冲进大殿,跪在众人眼前:“启禀陛下,珩峪关大获全胜,勇信侯之子秦将军,率五万大军击溃敌军,战胜而归。” 嚯!如此特大的好消息,立马引得众人惊愕。 皇帝甚为满意,激动的站起身来:“好!好!速去传朕旨意,告诉秦将军,朕必定重重有赏!” 殿外,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陛下,臣已战胜而归!” 闻声瞧去,秦将军戎装铠甲,仰首挺胸,跨入大殿。 顾颜汐瞬间察觉到一丝不详的预感。 皇帝一惊:“秦将军,你回来了?” 秦将军朝皇帝辉宏跪下,施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微臣想赶在太后寿辰之际,将此捷报做为贺礼,献给太后,便早早而归。” 太后颇为满意的提唇一笑:“这是哀家今日收到最好的贺礼了!赏!定要重重嘉奖!” 话间,秦将军瞥见倒地狼狈的顾颜婉,定神瞧了一眼,略有疑惑。 太后瞧见便道:“将这大逆不道的顾颜婉拉下去!别在这扫哀家的兴!” 侍卫走进来,架起顾颜婉的双肩,拖了出去。 第46章 彻底惹怒了顾颜婉 席间的勇信侯秦凌志,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子对上目光的一瞬间,秦凌志暗暗使了个眼色。 秦将军点头示意了一下,对皇帝道:“不知陛下要如何封赏微臣?” 皇帝听出话外之音,挑了挑眉:“听秦将军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微臣胜战而归,不要真金白银,不要官位加爵,微臣只求陛下,扰微臣妹妹秦氏和其女一条性命。” 伴随着秦将军的话音落下,顾颜汐的脸色逐渐难看。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庆贺击溃顾颜婉,就听到了这样一个令她愤然的消息。 “这……”,皇帝略显犹豫,缓缓看向了殿中的顾颜汐。 说到底,顾颜汐才是受害者,皇帝此刻能给予她一分目光,也算是给足了她脸面。 比起顾颜婉的绣图,秦将军开疆扩土的功勋,简直没有可比性。 众目睽睽之下,顾颜汐若是反对,岂不是落入天下悠悠之口? 国之利益高于一切,顾颜汐冁然一笑,言道:“说到底,秦氏也是顾家生儿育女的妾室,她虽陷臣女于不义,但臣女却不能不顾念亲情。” 殿中众人,不由赞许的看向顾颜汐,赞叹她以德报怨。 皇帝脸色微变,缓缓落身坐下,略有所思之下,道了句:“今日要以太后寿宴为主,秦将军的封赏,朕明日再做定夺。” 秦将军也并未纠缠,应声起身,皇帝特命人摆桌,请秦将军入席。 大殿再一次恢复了热闹,因秦将军战胜而归,以至于宴席到了戌时尾声才结束。 回到了丞相府,顾颜汐命人将顾颜婉抬了回去,当顾逸桓看到自己的妹妹伤的如此惨重,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准备了数月,十拿九稳的亲妹妹落得凄惨下场。 “妹妹!”,顾逸桓惊呼一声,眼眸乱窜之下,猛的瞪向了顾颜汐:“是你!是你害的!” 顾颜汐美眸微动,迎着皎皎月光,笑得怡然自得:“你可有证据啊?” 顾逸桓怒吼一声:“除了你,还会有谁!” 顾颜汐站在原地,直视着顾逸桓的目光,冷凝横了一眼,转身而去。 回到了永春阁,暖翠便忍不住的喜道:“小姐这回可真是出了口恶气!” 顾颜汐只是一笑置之。 这一切的一切,若没有苏叙白的帮助,绝不会这么顺利。 他先是让苏叙白用数码相机拍下背面的绣图,而后花重金找高超画师,照原样临摹了一张,将绣图上的牡丹换成了芍药,之后又让苏叙白潜入顾颜婉的房中,偷天换日。 顾颜婉便照着那张芍药,绣了一副“牡丹争艳”。 本该是畅快淋漓之际,顾颜汐道了句:“永不了几日,秦氏那对母女便要回来了。” 暖翠一惊:“怎么可能?她们都被皇家抓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顾颜汐舒了口气:“当初皇家若有心依国法治罪于她们,又为何迟迟留她们的性命道今日?” 暖翠瞬时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皇家是故意的?” “不然呢?”,顾颜汐苍凉的冷笑着:“当时秦将军正在外领兵出战,皇家不得不顾及他。” “只是……这背后少不了勇信侯暗度陈仓,我一直在想,为何今日在寿宴上,勇信侯会帮顾颜婉求情。” 顾颜汐目色深重,这摊浑水她看不透,思来想去,疲乏的靠在软榻上:“不过也好,秦氏那对母女回来,我又岂能让她们好过?生不如死的活着,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翌日,顾颜婉那边派了人来,要请顾颜汐去一趟。 顾颜汐也不吝啬,悠哉哉的就去了。 当看到顾颜婉双手被纱布裹得好似两个大馒头似的,顾颜汐满意的笑了。 “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顾颜婉的尖叫声,彻响床榻之上。 顾颜汐稳稳落座,环顾四周,如今顾颜婉的住处,已被她压榨的见不到一件奢侈物件。 与她庶出的身份,很是相配。 “顾颜汐!你不要以为你赢了!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顾颜婉斩钉截铁,嫉恶如仇。 顾颜汐云淡风轻的说道:“妹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方墨柔之所以会与我大打出手,定是你在背后挑唆的?” 顾颜婉抽冷一笑:“我是真没想到,方墨柔竟不是你的对手!” 顾颜汐微微叹了口气:“顾颜婉,你比起顾颜卿要狠毒太多了,你的每一个奸计,都是冲着我性命来的。” “我说过,敢与我争抢国师阁下的,都得死!”,破裂的嗓音乍现,顾颜婉恶狠狠的瞪着。 顾颜汐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怡然自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只怕晏哥哥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你我姐妹难得坐席长谈,我今日便把话与你说个清楚。” “你不是惯会借刀杀人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太后之手来惩治你!” “你若日后肯本分手机的学乖,我大可容你继续做丞相府的小姐,不然,可别逼我。” 话到此处,顾颜汐的眼底露出嗜血的狰狞:“因为我若想杀你,你现在连与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顾颜汐!”,顾颜婉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咬的很用力,恨不得将顾颜汐碾在齿间,将她碎尸万段。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严肃又庄重的压低了声音,说道:“顾颜婉,别逼我和你玩真的。不然,你不仅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哥哥,你的母亲,我也一个都不会留。” “这不是在吓你,你若不服,大可试试,我会让你输的永无翻身之日!” 顾颜汐冷视着顾颜婉,如豺狼般的血腥杀意,震慑而下。 待顾颜汐离开没多久,顾逸桓便到了,看着妹妹此刻的狼狈,心疼至极:“妹妹别怕,哥哥已寻到了京都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你不会有事的。” 顾颜婉却沉浸在剧烈的仇恨当众,怒视着床帐,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道:“顾颜汐,她必须死!” 顾逸桓深重的点了点头:“妹妹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委屈,勇信侯说,你二姐姐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哥哥定为你报仇!” 顾颜婉胸口上下起伏,灼热的呼吸下,青筋暴怒。 第47章 半路杀出个堇柠姑娘 雪落续飞,时大时小,有一阵子甚至大如鹅毛,只是没有寒冬腊月里密集,也不能堆积,转眼融化不见了踪影。 顾颜汐站在崖边外望,望不见萌芽小草,望不见抽蕾的花儿,也望不见“东风好作阳和使,逢草逢花报发生”。 “娘亲。”,稚嫩的呼唤声传来,沈浠然身穿厚重的冬衣,手里拿着披风朝着顾颜汐跑来。 “娘亲,崖边风大,您穿上这披风,别感了风寒。”,沈浠然笑眯眯的看着顾颜汐道。 顾颜汐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说过么,不许叫我娘亲,我不是你娘亲。” 沈浠然失落的抿了抿唇,声音极小的问道:“娘亲是不喜欢我吗?” 看着雪中那小小的一团身影,顾颜汐到底是有些不忍心伤他。 接过他手里的披风,问道:“这披风哪儿来的?” 沈浠然将方才的失落一扫而光,嘿嘿一笑:“是我从爹爹那里偷来的。” 霎时,沈慕怀挺拔的身姿,从林中乍现,语中带了些怨气:“浠然,你这淘气包,拿爹爹的披风讨好别人?” 沈浠然小跑到沈慕怀膝下,半带恳求道:“爹爹别生气,孩儿好不容易能见娘亲一面,又怎能让娘亲在寒风里受冻?” 沈慕怀弯身将沈浠然抱在怀里,宠溺的轻刮了一下他俊俏的鼻梁,温声道:“你现在就这样惦记着她,若等她日后嫁入王府,岂不是要合起伙来欺负爹爹。” 这是顾颜汐第一次看到沈慕怀待人亲厚慈悲的模样,在沈浠然的面前,他是没有心计,没有谋算,更没有冷漠的慈父。 顾颜汐将披风一甩,披风借着寒风的力,落在了沈慕怀的身上。 沈慕怀脸色一沉,抬头瞥见顾颜汐那双冰冷的眼,慈眉善目的模样瞬时消散:“浠然还小,你就不能多担待担待他?” “我若不体谅他是个没了娘亲的孩子,又怎么接下这披风?只是一听到这披风是你的,果真扫兴。”,顾颜汐转过身去,眼前的风景忽而间变得索然无味。 沈慕怀冷拧俊眉:“本王难得有空陪浠然外出游玩,你非要扫本王的兴吗?” 若非父亲三番五次劝说,顾颜汐才不会来。 “原来娘亲是不喜欢父亲,才会对我冷漠的。”,稚嫩细小的声音,让沈浠然越发卑微。 “不喜欢”这三个字,让沈慕怀暗暗有些不爽。 “爹爹,我有些饿了。”,沈浠然环住沈慕怀的脖颈,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沈慕怀脸色一变。 顾颜汐诡异的发现,沈慕怀的耳根子泛起了红晕。 没想到沈浠然还有这能耐…… 就在这时,远处竹林传来一阵异响,“沙沙”摇动之下,一列气势凌人的队伍踏出竹林。 这浩瀚气势,令顾颜汐一惊,不知来者何人。 站在最前方的女子,一身干练黑衣,墨色披风下,扎着高高的马尾,手握长鞭。 在她身后,站着多达十数位黑衣手下,一个个眼露狂热,集中在了顾颜汐和沈慕怀的身上。 “她是谁?”,顾颜汐凝声问道。 沈慕怀将沈浠然紧紧护在怀里,站在顾颜汐身前道:“她是方墨柔的师傅,护龙山庄的堂主之一,没人知道她姓什么,都叫她堇柠。” 堇柠踏出一步,震起脚下落雪之际,气势磅礴道:“顾颜汐,你个不学无术,品性堪忧的女人,竟敢伤我徒儿?” 顾颜汐浑然潇潇的冷笑着:“我乃堂堂丞相嫡女,难不成还要看一个御史大夫之女的脸色?” “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与我徒儿比,也不想配不配,我徒儿洁身自爱,武艺高强,岂是你这等不知检点的凡夫俗女可比的?” 顾颜汐微微眯了眯眼,风中凌乱。 方墨柔那个贱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你的名声真差。”,沈慕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推下这万丈深渊!”,顾颜汐烦躁发声,令沈慕怀宛若炸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等她嫁进摄政王府,第一时间,他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女人! 欺人太甚! 堇柠杀气腾腾的瞧着顾颜汐:“真没想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小姐,居然能伤我徒儿一直手,看来顾小姐是有些本事了。” “堇柠姑娘谬赞了。”,顾颜汐冷撇一眼。 看来今日外出游玩的兴致,是要被眼前这个女人彻底给毁了。 “那今日顾小姐便让我开开眼界,看看你的本事!” 音落,堇柠大手一挥,跟在她身后的十数黑衣人竟未上前,而是朝着反方向急速跑进竹林。 不一会儿,便听到林中传来轰鸣,那声音犹如千军万马,似要踏平眼前的一切。 霎时,只见竹林中窜出恶狼。 一只,两只,五只,十只…… 数不清的豺狼呼啸而至,踏雪飞驰而来,凶神恶煞。 “哈哈哈,顾颜汐,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与我护龙山庄的野狼抗衡!”,堇柠狰狞之下,飞身立在竹林之上。 “吼!” 突地,一声狼嚎,刺激着顾颜汐的耳膜。 沈浠然惊慌失措的嚷着:“爹爹!我怕!” 沈慕怀抱进怀中的沈浠然,眉目恶然。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荡开来! 数不清的豺狼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尖锐的獠牙,恐怖如斯! 可想而知,若是被这些财狼扑倒,必然会被撕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们四周空旷无比,身后是万丈悬崖,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打头阵的一只恶狼扑来,沈慕怀当即运气甩出一脚,只听恶狼哀嚎一声,飞驰滚落,口吐鲜血。 “数量太多,敌众我寡,本王也招架不住!” “顾颜汐,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自己惹的祸事,还不赶紧想办法?” 沈慕怀尽最大可能,将扑来的恶狼逐一击毙,但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后面,还有数不尽的豺狼。 顾颜汐看着那速度极快的豺狼,蜂拥而至,脸色也白了几分。 堇柠分明就是想让顾颜汐和沈慕怀今日死在这崖边! 顾颜汐站在崖边看起来清瘦羸弱,都不够这群狼塞牙缝的。 豺狼呼啸,愈发靠近。 那可怕的气势,叫人胆肝俱寒。 让人不禁怀疑,下一刻,少女便会被它们吞入腹中,命丧黄泉! 一片雪花,落在顾颜汐的眼中,她烦躁的揉了揉眼,忽而间,眼底一亮。 看着漫天飘雪,她唇角闪出一丝嗜血的笑意。 她有办法了! 第48章 豺狼成群 “沈慕怀,你会轻功?”,顾颜汐苍凉发问。 听闻此话,沈慕怀无暇多问,大手一挥,荡起真气,打飞一片豺狼。 眼瞧着下一批豺狼蜂拥而至,沈慕怀箭步来到顾颜汐身侧,一手抱着沈浠然,一手挽起顾颜汐的腰际,纵身一跃,飞上云霄。 半空之上,往下崖边密密麻麻的一片,堵在万丈深渊之处,狼满为患。 沈慕怀冷傲的眯了眯眼,轻哼道:“顾颜汐,你求本王,本王今日就救你一命。” 顾颜汐丝毫没有理他,他有些不悦,等着看顾颜汐开口。 顾颜汐这条命,不可能是这些群狼的对手。 他只是想等一等,等这个女人肯放下那高傲的气势。 但—— 只听怀中的女人大吼一声:“去——死——!” 沈慕怀只觉怀里的顾颜汐猛的浑身一抖,丢出去一个“嚓嚓”作响东西。 顾颜汐额头带着细汗,呼呼直喘。 那是因为,刚才她去了一趟随身空间,一路狂奔的缘故。 她扔下去的,是汽车里的发电机,反正上次为了对付方墨柔,这台展览汽车没了油箱已经报废。 只见,发电机可谓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直直朝着崖边坠下。 半空中,飘雪落在发电机之上,直冒电火花。 当发电机坠地,只听“轰”的一声,电光四溅,狼嚎哀鸣。 “怎么可能……” 堇柠站在远处竹林之上,目瞪口呆,怀疑人生。 数百只豺狼顷刻间,惨死倒下。 一脸震惊的,还有沈慕怀。 沈慕怀诧异的看着怀里的女人,她是如何做到的? “哇,娘亲好厉害!”,沈浠然拍着小手。 沈慕怀打算飞身落下,顾颜汐忙道:“不行,下面有电,落地必死无疑。” 原来,顾颜汐利用的是落雪天气,地面潮湿导电的缘故,将整群狼群活活电死。 “电?”,沈慕怀听不懂的皱了皱眉。 竹林之上的堇柠,不懂原理的她,只觉顾颜汐这个女子深不可测,狠狠眯了眯眼:“没想到还真是小瞧你了!” “娘亲……”,沈浠然慌慌张张,紧抓着沈慕怀的衣襟,眼里全是泪:“不要!不要欺负我娘亲!娘亲……不要……” 沈浠然吓的无语轮次,泪水满面,奶声奶气又充满委屈的嚷着,与威严的沈慕怀格格不入。 “娘亲……我怕,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做没娘的孩子……”,沈浠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 顾颜汐的心脏,钝痛了一下。 这个小孩,好像很在乎她的死活。 这时,远处传来苏叙白的声音:“顾小姐,出什么事了?” 闻声瞧去,苏叙白立于林上,面目担忧。 堇柠心念不好,只对付沈慕怀和顾颜汐二人,她还有些把握,可若加上苏叙白,那可就必输无疑了。 苏叙白这时也发现了堇柠,目光随之一震。 堇柠不屑一笑:“真没想到,你放着护龙山庄的堂主不做,偏要给这个女人当狗!” 苏叙白紧了紧唇角,一言不发。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听堇柠大喊一声:“撤!” 人影窜动之下,堇柠带人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回程的马车上,沈浠然依旧偷偷抹着眼泪,许是被吓到了。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顾颜汐拿出丝帕,递给沈浠然道:“把眼泪擦干净。” “娘亲……”,沈浠然愣愣的看着她。 顾颜汐轻柔的抚了抚沈浠然的脸颊,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孩子挺可爱的。 “为什么本王今日的行踪,堇柠会知道呢?”,沈慕怀漠然开口,冷冷的看着苏叙白:“你就没什么解释的吗?” “摄政王怀疑我通风报信的吗?”,苏叙白寒音彻响在马车里。 “本王的行踪,素来都是绝密。”,沈慕怀的语气,坚定如铁。 而后,沈慕怀看向顾颜汐:“你这傻女人,这样不忠的护卫,你也敢留?” 顾颜汐瞧着沈慕怀那张满含不悦的脸,没有急着回话。 马车骤停,车夫在外面禀道:“顾大小姐,丞相府到了。” 顾颜汐起身撩开车帘,忽而戛然而止,道了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得过苏叙白。”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下了马车,走进了丞相府。 “爹爹,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娘亲。”,沈浠然稚嫩的问着。 沈慕怀将他抱在腿上,温润的笑着:“告诉爹爹,你喜欢顾颜汐吗?” 沈浠然点了点头:“孩儿喜欢,就是觉得娘亲有些不好相处。” 年幼的沈浠然,太过迫切的想要一个母亲了。 沈慕怀抚了抚沈浠然的额头,沈浠然又问道:“爹爹喜欢娘亲吗?” 沈慕怀瞬时哑然。 他喜欢顾颜汐? 呵呵,别开玩笑了。 他之所以娶她,是另有打算。 沈慕怀付之一笑,所问非所答道:“浠然不是说饿了吗?爹爹带你吃好吃的去。” 沈浠然冁然一笑,紧靠在沈慕怀的胸口,悠哉的哼起儿歌来。 顾颜汐刚回永春阁,暖翠就急切切的跑了来:“小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二夫人和二小姐回府了。” 顾颜汐眉头拧起,这么快吗? 苏叙白站在身后道:“我之所以去找顾小姐,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丞相的意思是,虽赦免了死罪,在牢狱里也受了刑罚,但家法还是不能免的。” 顾颜汐冷声问道:“她们人在哪儿?” 暖翠回道:“老爷说从今日起,二夫人和二小姐每日晨起都要去祠堂跪至夜黑,在列祖列宗面前诚心思过,眼下她们正在祠堂呢。” 顾颜汐落身坐下,目光冷若玄冰:“就让她们住在锦绣居。” 暖翠舒心一笑:“小姐高明,风水轮流转,也得让他们那对母女尝尝咱们从前的苦了。要我说,小姐过去耀武扬威一番,方才解气呢!” 顾颜汐可没这么无聊,付之一笑:“想要的解气的法子有很多,何必过去与她们斗嘴争执?” “告诉管家,我从前吃什么用什么,过着什么也的日子,她们也要一样都不许差。” 暖翠得意应了一声,迫不及待的赶紧就去找管家了。 第49章 李嬷嬷是突破口 翌日,雪后艳阳普照,令人心清气爽,润红的骄阳为晴天添了一抹色彩,骗扑面的风也不再那般刺骨寒冽了。 用过了早饭没一会儿,陶氏便来了。 她如今的脸色越发见好,甚至能瞧见些红润了,看着永春阁如今精致又奢华,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欣慰,笑道:“眼看着天儿一天天冷了,入冬的东西可准备好了?你如今执掌家事,可别出了岔头,落个管家不善的名声。” 顾颜汐笑着给陶氏倒了杯热茶:“母亲放心,女儿早就叫人去置办采买了,还特地吩咐下人给母亲买个好炉子来,母亲体弱,最是怕冷了。” 陶氏深然一笑:“锦绣居那边,也安排妥当了?” 顾颜汐知晓陶氏话中深意,回了句:“入冬的东西,到时候自然会分过去一些,妾室该有的,女儿一样不差她们,但不该有的,她们就别想了。” 陶氏语气微微起了变化:“我今早倒是叫人去瞧过,秦氏那边如今依旧由李嬷嬷管着。” 暖翠这时走进来道:“小姐,锦绣居那边派人过来,说是缺好些东西,想要些茶叶和被褥。” 顾颜汐闻了闻清茶扑鼻的香气,道了句:“将我打算扔掉的陈茶拿过去,一股子霉味我都没兴致往嘴里喝。” “被褥就用我春夏换下来的给她们送去。” 暖翠暗自满意一笑,爽快的应了一声,就出去置办了。 陶氏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顾颜汐冷哼一声:“从前我在锦绣居,别说茶叶了,连树叶都没有,眼下能赏她们一口茶喝,已是恩赐了。” “我势必要让她们知道知道,身为妾室和庶出,本该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陶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眉目清名道:“你之前只查收了三房的家产账目,二房的可有查收?” 顾颜汐眼底一冷:“女儿自然查了,可收上来的银钱产铺,却有些对不上数,她们在丞相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哪能只有那些钱财?” “这次她们之所以能这么快的从大狱走出来,可话费了不少银子,托了不少关系呢。” “秦氏果然是个奸诈的,怕是许多财产并未入账,四藏着了。” 陶氏放下茶盏,眼底透出一丝凉薄来:“她再过奸诈,也总有破绽在的,女儿可以用李嬷嬷下手。” 陶氏想了想,又道:“我派人查过,李嬷嬷的儿子刚娶了亲,置办了五亩良田不说,还有一处大宅子,甚至还请得起丫鬟小厮伺候着,一介素民,日子过的堪比小财主似的。” “听说她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皆是由李嬷嬷养着,她一个老妈子,月银不过也就五两,哪里来的这些银钱?” 顾颜汐脸色一沉,略有所思。 陶氏不妨把话说的深了些:“汐儿,你仔细想想,你就算如今对锦绣居再怎么苛刻,只要秦氏腰包里银子鼓,大可自己添补,又岂能被你拿捏在手里?” “你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可别等有朝一日她们翻了身,你再想镇压,或许就没这次这么顺利了,趁着你父亲气儿还没消,一并发作才好料理。” 顾颜汐水灵的眸子微微一转,心生一计。 这个李嬷嬷,的确是个好由头,当下秦氏和顾颜卿在祠堂跪着,正是最好的时机。 打铁需趁热,顾颜汐忙道:“来人啊,去李嬷嬷叫来。” 下人废了不少功夫,李嬷嬷人才到永春阁,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李嬷嬷是秦氏身边最体面的老妈子,从前在丞相府也是颇有脸面的,若不是因秦氏如今落了势,加上顾颜汐翻身为主,她必是不把顾颜汐放在眼里的。 李嬷嬷还算规矩的问了句:“不知大小姐找奴婢有何事?” 顾颜汐并未理会这老婆子脸上的不悦,只管问着:“我想看看秦氏过去的账本。” 李嬷嬷当头一愣:“二夫人过去的账本,您不都看过了吗?” 顾颜汐故意找茬儿道:“从前的账本我是瞧过了,可好些账目都对不上,本想去找秦氏问个清楚,可毕竟父亲有令,让秦氏母女在祠堂思过忏悔,我也不好去打扰。我是问过了管家,说早前秦氏的账本,可都是由你接管的。” 李嬷嬷听了这话哪里能高兴,倔强的别过头去,竟不回话了。 顾颜汐不训斥也不恼怒,一脸和气道:“李嬷嬷,你也别多心,我看账本也没想做什么,毕竟这账目对不上,我也不好向父亲交待啊。” 李嬷嬷趾高气扬道:“这种事情,大小姐还是去问二夫人,奴婢把账本都给了您,对不上奴婢也不清楚。” 顾颜汐的好脸色,终究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李嬷嬷,秦氏乃是妾室,你一口一个二夫人的叫着,有些不合规矩?” “你不会真以为,如今秦氏母女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就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你最好趁我平心气和,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别给脸不要脸!不然,可别怪我动家法让你开口!” 李嬷嬷一脸惶然:“大小姐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您这分明就是记恨二夫人,想从奴婢这找由头来对付二夫人?奴婢要见老爷,要向老爷伸冤!” 顾颜汐眼底一冷,失了耐性:“你不让我看账本,是我怕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黑账?你会做的拾起我也会做,我又不是没长嘴,若是我把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父亲,父亲是会信你一个下人的话呢?还是会信我呢?” 如此发问,李嬷嬷瞬间就慌了。 丞相的脾气她不是不了解,若是知道了她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定会扒了她的皮! 李嬷嬷心想着,那些事掩盖了这么多年都没出差头,顾颜汐也不是虚张声势。 一时收起慌乱之色,自以为是道:“奴婢行得端做的正,自然不怕!” 看来,这个李嬷嬷不亏是秦氏看中的人,不用点手段还真是难以应付了。 陶氏坐在一旁,只管悠哉的喝着茶,淡看着自己的女儿,会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第50章 鸡毛掸子,如雷贯耳 “啪!” 一声脆响,顾颜汐抬手便呼了李嬷嬷一巴掌。 李嬷嬷捂着半边脸,惊道:“大小姐为何平白无故的打人?” “打你怎么了?我乃丞相府执掌家事的嫡小姐,打你一个嬷嬷还要理由吗?我想打便打!”,顾颜汐怒气生威,不容置疑。 “你!你!”,李嬷嬷挨了一张气得不行,她从前在府邸,除了二房和丞相,还真没怕过谁,当下脑子一热,竟也不把坐在一旁的陶氏放在眼里。 “大小姐也不去外头打听打听,旁人是怎么说您的!您当下不分青红皂白,打奴婢的脸,可还有公道?奴婢怎么也算是丞相府几十年的老人儿了,大小姐怎能这样待奴婢?” “啪!” 又一声脆响,顾颜汐反手又是一巴掌,不仅如此,怒目吼道:“反了你了!我连顾颜卿和顾颜婉都敢打,还怕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告诉你,叫你一声李嬷嬷那是抬举你,你别不知好歹!” 这两巴掌打下去,打的李嬷嬷两眼冒金星,脑子一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来:“真是没天理了!都来看看啊,大小姐太欺负人了!可让人不能活了!” 李嬷嬷瘫倒在地,犹如市井泼妇,撒起泼来。 顾颜汐自有法子对付她,吩咐一声:“来人啊,给我按住她!” 一声令下,立马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老嬷嬷加三个小丫鬟,上前就把李嬷嬷按在桌子上。 李嬷嬷分离者鞥扎,可也抵不过四五个人,一个老嬷嬷更是眼疾手快的将她的头死死按在桌上,吼了声:“别乱动,放老实点!” 李嬷嬷的脸被在强压之下变了形,大声的喊着:“疯了!疯了!大小姐这是疯了!” 顾颜汐缓缓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让不让我看账本啊?” 李嬷嬷歇斯底里的反抗着:“奴婢不知道大小姐说的是什么账本!奴婢不知道!” 顾颜汐狠狠眯了眯眼,看来不给这老婆子点苦头,怕是不行了! 只见,顾颜汐抄起鸡毛掸子,用力一挥。 “嗖!”,挥动之际抽起一阵凉风,“啪”的一声,狠狠打在了李嬷嬷的后背上。 “啊!”,李嬷嬷尖叫一声,浑身打颤:“来人啊!救命啊!大小姐要杀人了!” 顾颜汐一听更是起怒,又一鸡掸子抽下去,怒道:“你个嚣张跋扈的嬷嬷,我看是从前秦氏对你太过骄纵,以至于你竟敢如此放肆!今日我就替秦氏,好好教训教训你!” “啪!啪!啪!” “啊!啊!啊!” 连连抽打,次次铆足了劲,打的李嬷嬷惨叫连连:“大小姐这是屈打成招,等二夫人今晚回来,我定要让二夫人给奴婢做主!” 顾颜汐冷声嗤笑:“好啊!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秦氏能不能给你做主!” 每每想起从前在锦绣居的苦处和委屈,只给她冷饭馊菜吃,冬日不给她暖衣火炭,窗子透风,屋顶漏雨,顾颜汐便更是怒燥至极。 这个李嬷嬷,就是被秦氏惯的! “啪!啪!啪!啪!啪!” 鸡毛掸子抽打的声音如雷贯耳,打的顾颜汐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李嬷嬷只觉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声音已然发颤:“大小姐,别打了,别打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顾颜汐这才停手,紧了紧牙根:“从前我软弱,你仗着有秦氏撑腰,没少狐假虎威的在我面前叫嚣!你给我记住,日后在这丞相府,你若再敢如此嚣张,我定要打死你!” “哐啷!”,顾颜汐愤怒一甩,将李嬷嬷的头重重磕在桌上,当即就将李嬷嬷的额头磕破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 陶氏有些被吓住了,她这才知道,下人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顾颜汐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人了,若非亲眼所见,她觉不敢信,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永春阁的门外,已有好些下人围观,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顾颜汐顺势走到门前,郑重其事道:“你们都给看清楚了,日后谁若胆敢不尊重我,下场就和李嬷嬷一样!” “是,奴婢决而不敢冒犯大小姐。” 下人齐齐应声,胆怯不已。 这时,顾衡从院外走进,瞧见眼前狼藉,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颜汐在叫李嬷嬷来之前,便差人去传父亲过来,她走过去,回道:“女儿正在管教下人,让父亲见笑了。” 李嬷嬷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哭喊求救:“老爷,救救奴婢,大小姐要打死奴婢啊!” 顾衡久经官场,什么场面没见过,沉稳坐下之时,瞥见了坐在一旁的陶氏,意外的问道:“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怎么不在房中歇息?” 陶氏朝顾衡温柔一笑:“身体好多了,就过来瞧瞧汐儿。” 看着陶氏照比从前好上许多的容颜,顾衡欣慰的点了点头。 顾颜汐示意擒住李嬷嬷的人松了手,李嬷嬷早已疼的站不起身,轰然坠地,火辣辣的疼痛感,令她委屈的落了泪。 她连贯带怕的跪到顾衡脚下,喊冤道:“老爷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什么都没做错,只因大小姐记恨二夫人,她必要打死奴婢。” 既是来了,顾衡也不好不问,便道:“汐儿,你为何出手打人?” 顾颜汐怒气未消,道了句:“女儿难道连责罚一个下人的权力都没有吗?” 顾衡脸色一沉:“李嬷嬷终究是在府邸侍奉了几十年的老人,你打的这么重,旁的下人该如何作想?” 李嬷嬷趁此时机,添油加醋道:“老爷,奴婢在府邸这么多年,可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奴婢在丞相府兢兢业业,乃是二夫人身前最体面的管家嬷嬷,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顾颜汐轻蔑道:“那又如何?” 李嬷嬷当即哭的那叫一个可怜:“老爷,您听听,大小姐如此刻薄,您瞧瞧她把奴婢打的,您若是晚来一步,奴婢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横着抬出这永春阁了。” 第51章 贪污受贿的李嬷嬷 “汐儿,出手打人总要有个理由。”,顾衡皱着眉头道。 顾颜汐蔑视着地上老泪纵横的李嬷嬷,理直气壮道:“李嬷嬷私吞府邸钱财,难道不该打吗?” 李嬷嬷几乎是瞬间嘶吼道:“大小姐含血喷人!奴婢这十几年来,对丞相府忠心耿耿,尽心伺候,怎会做出这等事?” 顾颜汐抽冷一笑:“好一句忠心耿耿!我问你,你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前阵子娶亲,置办两天十亩,房屋一栋,还请了好些人伺候,你不过只是一个管事嬷嬷,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李嬷嬷敢私藏,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回话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奴婢虽是下人,但怎也是二夫人看中的嬷嬷,逢年过节得了不少赏银,这几十年下来,奴婢也攒下了一笔钱,足以置办这些东西。” 顾颜汐拧眉道:“那我再问你,若无猫腻,你为何不肯让我看账簿?” 李嬷嬷咬紧牙关的回道:“奴婢问心无愧,当然不怕大小姐查问账簿的事,只是账簿早前都已经给您瞧过了,您还要看什么? 还真是一个会颠倒黑白的老嬷嬷! 李嬷嬷看出顾颜汐这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心头一横,再度开口:“大小姐,您分明就是记恨二夫人,找茬来挑奴婢的不是,借此刁难二夫人。” 顾颜汐反而沉稳一笑:“纵使我除掉了你,秦氏还会找旁人来做管事嬷嬷,我若想刁难秦氏,又何必要拿你开刀?” 李嬷嬷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她没想到顾颜汐会绕过重点说出这等话。 顾颜汐随即面向顾衡,郑重其事道:“父亲,我到底有没有诬陷里摸摸摸,您一查便知。” 顾衡可不是好糊弄的,朝着身边的随从递了个眼色,随从走上前来,丞相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听随从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谁也不知道丞相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那个随从去了哪里。 李嬷嬷做贼心虚,心里难免忐忑,忙对顾衡道:“老爷,您可不能听信大小姐谗言啊!” “你闭嘴!”,顾衡呵斥一声,满面严肃:“我自会秉公处理此事。” 话音落下,顾衡目光深邃的落在了李嬷嬷的头顶之上,那双因不安而来回撺掇的眼神,让丞相洞察到了什么。 记忆中,自顾颜汐记事起,李嬷嬷就一直跟在秦氏的身边,直到前几年,按照府邸的意思,本想让李嬷嬷出府养老,念在她这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另外多给她三十两银子。 要知道,这点银子对于丞相府来说虽不算什么,但李嬷嬷只是一个下人,这样的赏赐,在整个京都所有朱门绣户中,也算得上是独一份的。 可李嬷嬷却不肯告老还乡,执意要留下来,贪念过重,到底是露了马脚。 一旁的陶氏早已看透,含沙射影道:“李嬷嬷不必担心,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我自当要让汐儿给你个说法,纵使老爷不管,还有秦氏为你做主呢。” 这话瞬时就让顾衡不悦:“我说不管了吗?” 良久,顾衡一言不发的坐在椅上,侃然正色的样子,使得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阵子,随从回来了,丞相直接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随从如实回道:“属下查问过锦绣居的几个下人,都没问出什么来,提起李嬷嬷他们便胆怯不安,皆是一问三不知。” 顾衡神色凝重了些许:“接着说。” 随从又道:“属下随后搜查了李嬷嬷的卧房,清简朴素,并无查出什么不妥之处,也没瞧见有什么账簿。” 顾衡脸色一紧,目光深重的看向了顾颜汐。 李嬷嬷果然是个老油条,哪能傻乎乎的将贪下来的银钱藏在自己的房中,当即更是理直气壮了:“老爷,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大小姐心术不正,她这是想夺权!” 李嬷嬷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多遍,顾衡终于表了态:“汐儿如今是掌管家宅内事的嫡小姐,她何需夺权?我倒是想问问你,丞相府何时需要一个嬷嬷来掌管院房了?” 李嬷嬷当即一慌:“奴婢自是不敢越权掌管锦绣居,这些都是二夫人安排的。” 顾颜汐立马见缝插针道:“依着李嬷嬷这话的意思,从前秦氏掌管府邸时,那李嬷嬷也掌管着丞相府了?” 这话重重的敲打在顾衡的心上,他岂能容忍? 李嬷嬷慌神一惊:“大小姐,您这是信口雌黄!” 这时,苏叙白从外面走了进来,提着一个布包,递给顾颜汐道:“顾小姐想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顾颜汐撩开布包的一角朝缝隙里看了看,冷然一笑,笑的讥讽又阴冷,直接将布包丢在桌上,怒道:“李嬷嬷,你不是想自证清白吗?账簿在此,我看你长了几张嘴能说得清楚!” !! 李嬷嬷惊恐的看着布包,她非常清楚里面是什么。 这不可能!不可能! 顾颜汐怎么会找到的? 随即,顾颜汐又让人将之前李嬷嬷交给她的账簿拿了过来,递给顾衡道:“女儿方才所言是否有假,父亲一看便知。” 顾衡将账簿翻开,与苏叙白拿来布包里的账簿一对比,两本账簿的每笔账,竟然都对得上。 新年之际,之前顾颜卿和秦氏居住的永春阁,吃穿用度多达百两银子。 单拿昂贵的雪鸽来说,拿给顾颜汐看的账簿上,写着雪鸽采买十斤,三两一斤,共三十两。 而苏叙白拿来布包里的账簿,却写着雪鸽一两一斤,共适量银子,又给卖雪鸽的商贩五两银子的封口费,余下的十五两银子呢? 按理说,雪鸽最便宜的时候,也要二两一斤,而想而知这一两一斤的雪鸽是什么残次货色! 商贩又能拿到好处费,必然会帮着李嬷嬷以次充好,时候二人分赃! 比比对照下来,每一笔都暗藏克扣,永春阁从前每个月的开销都很大,如此笔笔算下来,李嬷嬷私吞的银丝足以让人大吃一惊。 顾衡的脸色终于彻底的阴冷了下来,冷冽发问:“李嬷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第52章 李嬷嬷只是突破口 李嬷嬷慌张摇头:“不是这样的,奴婢从未见过大小姐手里的这本账,是她假造诬陷奴婢的。” 顾颜汐抽冷一笑:“照你这话的意思,我要事先拿到你的假账本,然后一笔笔对照造假,这厚厚的一本,没有个七八日可写不完,你可是日日都要记账的,难道李嬷嬷就未察觉账本不见了吗?” “况且,这两本账笔迹一模一样,李嬷嬷,你当我和父亲是三岁孩子吗?” 李嬷嬷当即哑口无言。 她不安的跪在地上,顾不得疼痛,脑子换成一锅粥,不知该如何自救。 顾颜汐哪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当即发号施令道:“即刻派人去搜搜他儿子的住处,必然有所收获。” “不要!不可以!”,李嬷嬷颤抖的嗓音,双膝微微发颤。 顾衡看着李嬷嬷心虚的样子,便什么也不必问了。 他深深的舒了口气,威严道:“从前秦氏掌管家宅十数年,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可想而知,你贪了多少油水!依我看,不如直接交由官府,该罚该杀,任凭国法处置!” 李嬷嬷脸色巨变,哀求道:“老爷,奴婢求求您,饶恕奴婢这一次,奴婢落了罪不要紧,奴婢那无辜的儿子,这辈子便抬不起头做人,前程尽毁啊!” 只是,顾衡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只见顾衡双唇触碰之间,给予李嬷嬷的,只有绝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嬷嬷无法接受的摇着头,卑如草芥的连连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老爷,别将奴婢送去官府衙门啊!” 顾颜汐稳步上前,高高在上的看着李嬷嬷,冷道:“李嬷嬷不会天真的以为,不将你送去官府衙门,在这丞相府便有秦氏护着你了?” 李嬷嬷猛的一怔。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跟在秦氏身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秦氏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陶氏细软的声音,恰到好处的问道:“老爷,秦氏毕竟跟在您身边几十年了,您不会真的一点情面也不给?” 顾衡当即唾弃一声:“哼!秦氏母女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惹天下笑柄,使我顾家蒙羞,我岂能给她情面?” 一句话,让李嬷嬷万念俱灰。 顾颜汐立在李嬷嬷头顶,似要让她坠入万丈深渊之中,方才能为己所用,便道:“李嬷嬷若还不死心,大可随我去祠堂,亲耳听听秦氏知晓你犯下的祸事,会如何处置。” 随后,顾颜汐转头对顾衡道:“父亲不妨也去听听。” 顾衡略有犹豫,陶氏缓缓站起了身:“今日外面的阳光甚好,趁着我这几日身体见好,倒不如去瞧瞧,就当是散步了。” 陶氏走上前,顾颜汐含笑扶着母亲的手,跨过门槛,朝祠堂而去。 顾衡自是不能坐而不闻,叫人押上李嬷嬷,紧随其后。 祠堂,案香浓重,寂静无声。 秦氏和顾颜卿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苍白憔悴,瘦弱无神。 顾颜汐走了进去,顾颜卿闻声瞧来,瞬时怒光乍现:“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顾颜汐凝神一笑:“我还没那么无聊,只是李嬷嬷犯了错,我如今执掌管家之权,自然要来问个清楚。” “管家之权”四个字,令秦氏生恨的咬了咬牙,外表凄惨,撑着口气挺了挺胸。 “秦嬷嬷能有什么过错?我和母亲被你害的险些丢了性命,你还要怎样?”,顾颜卿怒声之下,愤恨不已。 顾颜卿当下还能穿着锦缎,头戴金簪,顾颜汐眼底便迸发出一丝锐利。 顾颜汐将两本真假账簿丢在地上,开口道:“这两本账,你们看过就知晓了,若今日不能说个清楚,李嬷嬷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秦氏瞄了一眼账簿,根本没有去翻看的意思,神情冷漠之下,一言不发。 顾颜卿轻蔑道:“不就是贪了些银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颜汐失声一笑:“看来妹妹对此事是了如指掌了,据我所知,秦嬷嬷从前是永春阁的掌事嬷嬷,秦姨娘将永春阁交于你掌管,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直言不讳的认罪了?” 自始至终,顾颜卿都不愿认输,她紧了紧牙根,看着只有孤身一人的顾颜汐:“我认了又如何?你又能拿我怎样?不过就是个从前被我踩在脚底下了废物,想利用一个老妈子来对付我,你想都别想!” 顾颜汐眉目肃然:“你既知道李嬷嬷私吞家财,你怎能容她?” 顾颜卿骄傲的扬起头:“曾几何时,整个丞相府都归我掌控,既是归我支配,你就不必再管银子的去处了?” 顾颜汐愤怒拧眉:“你可知李嬷嬷私吞了多少银钱?” 秦氏满不在意道:“咱们韶家又不是要破产了,这点银子你何必放在心上?” 这点银子? 顾颜汐查看过账目,几乎每日都有私吞,粗略算下来,数年间就多达百两银子! 敢问京都哪家的嬷嬷,敢这么做! 秦氏皱了皱眉,提醒道:“卿儿,别再说了,小心有诈。” 顾颜卿牙根一紧:“她不过就是故意找茬想对付我和母亲,她以为你如今得了掌管府邸的权力,就了不起了吗?” 到底还是秦氏更胜一筹,顾颜卿这个丫头,真是愚钝至极!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既然妹妹已经承认了此事,你说该如何惩治李嬷嬷呢?” 顾颜卿斩钉截铁道:“李嬷嬷贪污家财,随你处置,与我和母亲何干?” 顾颜卿这是不打算给顾颜汐任何找茬的机会。 “即便是活活打死李嬷嬷,你也不在意?”,顾颜汐刻意加重语气:“听说他那游手好闲的儿子,还指着她养活呢,你就半点也不怜惜?” 顾颜卿毫不犹豫道:“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我为何要怜惜?” 顾颜汐淡漠的闭了口,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她连看一眼都觉得脏。 利落转身,推门而去。 待外面彻底没了声音,秦氏才敢开口:“卿儿,李嬷嬷终究是跟了母亲几十年的老人,你怎能如此不顾她的死活?” 第53章 不给秦氏母女任何翻身的机会 “母亲,不是女儿心狠,是李嬷嬷知道咱们太多秘密了。”,顾颜卿蹙眉:“如今咱们大势已去,顾颜汐紧抓咱们不放,巴不得找到错处大肆报复。” 秦氏紧了紧眉头,犹豫不决。 顾颜卿加重了语气:“母亲,眼下咱们的处境是自身难保,顾不了那么多了!趁着李嬷嬷还未察觉,就算顾颜汐痛下杀手,李嬷嬷也不会供出咱们,不如让她彻底闭嘴。” “母亲,您好好想想,难不成让顾颜汐那个贱人踩在脚下吗?” 秦氏跪在软垫上,满面憔悴的看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在牢狱的受刑留下的伤,隐隐作痛。 她是勇信侯的女儿,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女儿说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朝一日,我定要让顾颜汐那个臭丫头付出代价!” 秦氏这段怒言,令顾颜卿坚定的点了点头:“咱们暂且忍耐,等养精蓄锐后,要将失去的通通夺回来。” 秦氏决然咬了咬唇:“不仅如此,我还要除掉顾颜汐,成为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夫人!” 一想到到时候自己就是丞相府的嫡女,顾颜卿称心如意的笑了笑。 可这样的喜悦,不过一瞬之间,就被祠堂一掌破开的木窗打断了。 顾衡怒目狰狞,火冒三丈的站在窗外,怒瞪着秦氏母女。 顾颜卿瞬时就傻了眼,她万没想到,窗外竟还有人。 秦氏也瞠目结舌,想要开口辩白,却根本寻不到理由。 “你们真是无药可救!”,顾衡怒吼一声。 “父亲!不是这样的,父亲!”,顾颜卿失声呐喊,仓皇之下,跪着爬到窗下。 走近才知,视线后面,还有一脸漠然的陶氏和顾颜卿,以及被五花大绑,遍体鳞伤的李嬷嬷。 顾颜卿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顾颜汐就吼道:“是她!是她使计陷害我和母亲的,父亲,您听女儿解释。” 顾衡隔窗一掌甩在顾颜卿的脸上,将她击倒在地,唇角瞬间流出血红。 紧接着,是顾衡愤怒不止的嘶吼:“我顾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来人啊!将秦时母女禁足锦绣居,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伺候,更不需任何探视!” 府兵应了一声,破门而入,将顾颜卿和秦氏双双拖了出去。 “父亲!您听女儿解释,父亲!” 顾颜卿失声呐喊,做着毫无用处的挣扎。 “顾颜汐!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待声音彻底消失,再也看不到秦氏母女的时候,顾衡怒气难消道:“汐儿,此事你按规矩办就是,不必再来问父亲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顾衡怒甩广袖,徜徉而去,懒得再去理会。 陶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嬷嬷,若你肯乖觉听话,我大可劝我女儿,留你一条性命。” 李嬷嬷一惊:“夫人真的能饶奴婢一命?” 陶氏朝她稳稳一笑:“李嬷嬷放心,我这女儿最是孝顺,必然肯听我的话。” 李嬷嬷当即就给顾颜汐跪下,诚心诚意道:“大小姐,奴婢知错了,您想知道什么,奴婢必定言无不尽。” 顾颜汐落目瞧着:“真的?” 陶氏附和了句:“汐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给李嬷嬷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嬷嬷生怕顾颜汐不信,连连点头:“方才秦氏和二小姐说的话,奴婢都听到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是秦氏她自己说的。” 顾颜汐冷哼一笑:“既有母亲替你说情,我可以饶你一命,但前提是我要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要你答什么你不许有一句谎言,之后赶出府邸,别让我在京都看见你!” 李嬷嬷如临大赦,连连磕头:“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腊月,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 顾颜汐与陶氏烤着热腾腾的炭火,暖翠从外面进来,打了个寒颤:“这天儿可冷死了。” 顾颜汐忙笑:“别进来烤烤火,驱驱寒气。” 几个月下来,暖翠照比从前胖了许多,嫩嫩的脸颊,嘟嘟可爱。 暖翠从怀里掏出一纸包,放在桌上打开,烤红薯喷香扑鼻。 “小姐快尝尝这烤薯,可甜了。” 顾颜汐撕下一块尝了尝,满意的点了点头:“母亲快尝尝,的确好吃。” 陶氏吃了一口,笑眯眯道:“暖翠,你也吃点。” 暖翠提唇一笑:“奴婢回来的路上吃过了。” 顾颜汐打趣道:“母亲就别惦记着她了,好吃的东西她比谁都快,瞧她最近,眼瞅着胖了一圈,小厨房里做饭的嬷嬷都说,她一天得去七八趟,看什么好吃就偷吃什么。” 暖翠羞涩的撇了撇嘴:“怪只怪小姐如今把小厨房添置的太好了,有好些奴婢没见过的东西,哪里管得住嘴。” 顾颜汐抬手轻点暖翠的嘴巴:“你这小嘴要是再管不住,吃成个大胖猪,来日可就嫁不出去了。” “小姐你嘴也太毒了,呸呸呸,奴婢肯定能嫁得出去。”,暖翠扯着嗓子嚷着,惹得陶氏忍不住的笑。 提起婚事,陶氏想到了什么,脸色随之深重了些:“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过完了年再过些日子,汐儿就要出嫁了。” 顾颜汐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些不高兴了。 暖翠插言道:“奴婢听说,礼部前阵子将礼单子送了过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好几页的字,想必定是有好些人备了贺礼。对了,摄政王那边也派人送了聘礼来,小姐说什么也不看,奴婢替您瞧过了,摄政王出手可真是大方,整整好几大箱子,都是奴婢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金银珠宝,还有……” “母亲,红薯太甜,吃多了腻口,您喝口茶。”,顾颜汐故意打断了暖翠的话。 陶氏暗自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你就算不爱听暖翠说这些,但这也都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了。” 暖翠不愿提及自己的婚事,逃避的跳开了话题:“李嬷嬷我已经送回老家了,秦氏母女在锦绣居可还安分?” 陶氏回道:“如今你父亲派人整日看守着,她们想不安分也不行啊。” 暖翠附和道:“苏叙白说他也偷偷去瞧过,锦绣居大门紧闭,庭院里有好些府兵日夜轮流看守,怕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奴婢还听说,二小姐整日吵嚷着屋子太冷,也管家却不理会。” 顾颜汐脸色一沉:“她们这才受冻几日?我当初可是在锦绣居挨冻受饿十数年,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就是要让她们知道知道,妾室庶出该过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陶氏端起茶盏也不喝,温着手,道:“按理说,她是勇信侯的女儿,即便是妾室,也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只是你父亲这次是真的恼了火,府邸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必是不会理会的。” 顾颜汐轻蔑的白了一眼:“活该!勇信侯拿战功换回她们两条命,哪里还敢要求别的?李嬷嬷吐出那么多油水,她们名下不该有的良田产铺,金银财宝,女儿都收了回来,这下定要让她们吃吃苦头。” 陶氏紧了紧茶盏:“如今二房大势已去,三房那边,你三妹妹的手还没养好,想与二房联手也是不行了,倒是能让人舒心一段时日。” 顾颜汐紧了紧牙根,这才哪儿到哪儿,她们那些奸佞蛇蝎,岂能就此罢休? 第54章 沈浠然暴露了 眼瞧着离新年之际只剩下十几天,顾颜汐忙碌的很,毕竟新年是一年之中的大日子。 比肩接踵的街头挤满了采买年货的人,若不是因今日要买些年节贵重的物件,顾颜汐才不会来这里人挤人。 暖翠带着几个家丁,拎着大包小裹,从人群里挤出来,禀道:“小姐,您要的东西奴婢都包好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暖翠,顾颜汐上前理了理她褶皱的衣裙,笑道:“瞧你忙活的,热了,上马车回府。” 暖翠叫下人将贵重物品小心的放在马车上,走到顾颜汐身边道:“这人真多,好像东西都不要钱似的,挤的我差点断气儿了。” 顾颜汐捏着暖翠的脸蛋,打趣道:“你眼瞅着胖了一圈,不被挤着才怪,你看你真快嫁不出去了。” 暖翠不高兴的抿了抿唇:“小姐真坏,惯会拿奴婢取笑。” 顾颜汐抿唇一笑,扶着马车刚要上去,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呜呜呜——救命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一个孩童哭喊的声音,令顾颜汐闻声瞧去。 这道声音…… 定眼一瞧,沈浠然惊慌失措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惹得人群诧异观望。 他的身后,追着两三个带枪侍卫,大喊着:“站住!” 沈浠然怎么会在这儿?谁敢抓沈慕怀的孩子? “浠然!”,顾颜汐高喊一声。 沈浠然瞧来,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了救命的光芒,两条小腿跟拨浪鼓似的,急速跑到顾颜汐身前,扑在她的腿上,喊着:“娘亲!救我!呜呜——救救我!” 众人瞧这孩子叫顾颜汐娘亲,不由低声议论。 侍卫追上前,朝顾颜汐拘礼道:“参见长宁郡主。” 顾颜汐将沈浠然护在身后,冷声问道:“你们为何要追这个孩子?” 侍卫回道:“属下是封陛命,出宫带着孩子入宫问话,谁知这孩子竟使诈。” 宫里的侍卫?使诈? 顾颜汐蹲下身子,抚了抚沈浠然的额头:“浠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浠然擦了擦泪花,小手紧紧抓着顾颜汐的裙角,委屈道:“孩儿在王府一个人呆着闷,跟着嬷嬷出来采买,这些人就冲出来要抓我。” 顾颜汐看了看那些侍卫,手拿红缨枪,定是吓到沈浠然了。 顾颜汐将沈浠然护在怀里,安慰着:“浠然,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告诉我,为何要跑?” 沈浠然胆怯的抿了抿唇:“嬷嬷说,这些都是坏人,他们扣押了嬷嬷,还嚷着要杀嬷嬷的头,孩儿好怕,娘亲,您救救孩儿。” 顾颜汐不怒生威,看向侍卫之时,侍卫忙解释:“是那嬷嬷有意冒犯,属下也只是吓唬几句而已。”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问道:“不知陛下传召一个小孩子有何事?摄政王可知晓此事?” 侍卫回道:“陛下听闻摄政王殿下私生子一事,勃然大怒,摄政王眼下人就在宫中。” 顾颜汐心头一紧,看来是有人告密了。 “娘亲,你别让他们抓我走,我害怕。”,沈浠然怯懦的躲在顾颜汐身后,小手依旧紧抓着裙角。 皇帝传召,无人可阻拦。 周遭越聚越多的人群,已经围堵的水泄不通。 顾颜汐吩咐暖翠道:“你先带东西回府,我要送这孩子入宫。” 侍卫一愣,忙道:“长宁郡主,陛下只传召了这孩子一个人。” 顾颜汐眉梢微挑,冷道:“你们吓着这孩子了,他岂愿跟你们走?摄政王极为疼惜他,若是听说被你们吓的满街乱窜,嚎啕大哭,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霎时,侍卫吓的脸色惨白。 顾颜汐弯身将沈浠然抱在怀里,言道:“倒不如由我送这孩子入宫,你们也好交差。” 侍卫眼神乱窜的想了想,回道:“那就有劳长宁郡主了。” 入了皇宫,直奔养心殿而去。 那是皇帝的寝宫,既是选在这里,想来皇帝也是不想让此事太过宣扬。 牵着沈浠然入了养心殿,皇帝不由疑惑蹙眉:“怎么是你?” 顾颜汐缓缓跪地,叩拜后,解释道:“臣女在街上偶遇侍卫捉拿浠然,浠然哭闹不休,只要由臣女带他来面圣。” 沈浠然哭红的眼睛,发懵的看着周遭的一切,问道:“娘亲,您为什么要跪下?” 顾颜汐拉着沈浠然到身前,柔声道:“浠然,乖,你也要跪下说话。” 沈浠然还是不懂,但听话的跪在顾颜汐身边,发懵的问道:“陛下是什么?” “浠然,不得无礼,那是你爹爹的父亲。”,顾颜汐声音带了些深重,生怕皇帝会怪罪浠然。 果然,皇帝眉目深重的看着那一团小小的身影,有些不悦。 可沈浠然一个五岁孩子,天真烂漫的看着皇帝,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竟冁然一笑:“原来是祖父,孙儿见过祖父。” 沈浠然叩头行了跪拜大礼。 顾颜汐提醒了一声:“要叫皇祖父。” 沈浠然直起腰身,愣愣的眨着眼睛,而后,竟站起了身。 “浠然……” 顾颜汐想唤沈浠然跪好,可这孩子脚底抹油,竟朝着皇帝跑了过去。 跑到皇帝膝下,张开双臂就道了句:“皇祖父,孙儿要抱抱。” 顷刻间,皇帝一惊,方才的不悦神情,消失不见。 这是皇帝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叫自己皇祖父。 看着沈浠然可爱俏皮的脸,再坚硬的心,也终究融化了几分。 说到底,这也算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孙了。 顾颜汐不由担心的咽了口吐沫,她不知道接下来的皇帝,会怎么样。 谁知,皇帝竟温润一笑,伸手真将沈浠然抱了起来。 然后,皇帝将那孩子放在膝上,问道:“你是摄政王的孩子?” 沈浠然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皇帝那捋胡须,伸手摸了摸:“皇祖父的胡子真长,以后等我爹爹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浠然,那是陛下,不得无礼!”,顾颜汐语速夹带着几分慌乱。 皇帝深然一笑,并未怪罪:“你这孩子,倒是胆大,想来平日里你父亲定是对你宠爱有加?” 沈浠然笑着点了点头:“爹爹对我极好,他与孩儿说过,定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孩儿。” 第55章 我是这孩子的娘亲 “来人啊,传摄政王进来。” 皇帝一声令下,沈慕怀缓缓走进,当他看到沈浠然正坐在皇帝怀中,吃惊的挑起俊眉。 “儿臣参见父王。” 沈慕怀朝皇帝拘礼时,沈浠然道了句:“这是我第一次见爹爹给人见礼。” 皇帝凝出一抹冷笑:“难道见了太子,也不见礼吗?” 沈浠然依旧发懵的眨眼问道:“皇祖父,太子是谁?” “呵呵。”,皇帝冷笑一声:“看来你父亲将你藏的真好,你竟谁都不知道。” “摄政王,朕说的没错?” 皇帝深重的嗓音,令沈慕怀脸色难看:“儿臣有罪,不该欺瞒父皇。” 皇帝紧了紧牙根:“朕是如何都想不到,在你的王府里,竟还藏着一个私生子!若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沈慕怀拧着浓眉,一言不发。 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若不是因顾颜汐在场,皇帝定要大发雷霆于沈慕怀。 可就是因为顾颜汐在场,皇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那可是还有几个月,便要嫁进摄政王府的人。 这时,太监走进来道:“启禀陛下,国师求见。” “让他进来。” 看着皇帝如此沉稳的回话,顾颜汐脸色微变。 沈慕怀私生子一事,隐瞒的无人知晓,难道是夏知晏告的密? 疑惑之时,夏知晏已走了进来,施礼过后,禀道:“陛下,太后有旨,命摄政王与颜汐的婚事,延期举行。” !! 顷刻间,殿中几个成年人除了夏知晏以外,皆是一惊。 沈慕怀怒咬贝齿,冷眸对准了夏知晏:“果然是你告的密!” 夏知晏瞧也不瞧沈慕怀,只看着眼前的地面,一言不发。 皇帝很是不悦的问道:“你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太后?” 夏知晏深然一笑:“就算在下不告诉太后,太后也会知道的,侍卫捉拿摄政王私生子之时,已被围观百姓目睹,不出三日,整个京都都会知道,摄政王私生子一事,又怎能瞒得过太后的耳朵。” 皇帝穆然一惊:“朕只是让侍卫暗中接人,怎么成了捉拿了?” 浑然间,皇帝察觉到了什么,鄙夷瞧向夏知晏:“是你,是你违背了朕的旨意!国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在下不敢。”,夏知晏抱拳拘礼,语气深重道:“在下只是听从太后懿旨办事,不敢抗命。” 皇帝愤然,夏知晏身为太后的左膀右臂,可是让他不悦很久了。 “太后的意思是,待查明了摄政王私生子的身份,再谈与丞相嫡女的婚事。”,夏知晏语气平缓,可每一个字,都说那般铿锵有力。 沈慕怀恨得握紧双拳。 他竟没想到,夏知晏竟用这种办法,来阻拦他与顾颜汐的婚事。 皇帝眉目深重道:“摄政王,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一声质问,令沈慕怀脸色骤变。 他几度想要开口答话,却又戛然而止。 皇帝急了:“这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 沈慕怀呼吸急促,脑中无数次的浮现出沈浠然母亲的模样,紧了紧牙根:“父皇,恕儿臣有难言之隐,这孩子的母亲,儿臣不能说。” “放肆!”,皇帝震怒一声,抬手将怀里的沈浠然放在榻边,焦急吼道:“你若不说,朕也保不住你的儿子!” 刹那间,殿中气氛变得压抑而慌乱。 跪在地上的顾颜汐,脸色彷徨。 能让沈慕怀无法脱口的女人,想必定是惊天绝密。 能让皇帝无法隐瞒的孩子,想必其后果。 夏知晏看着沈慕怀此刻的慌乱不安,满意的笑了,犹如当初在漪澜殿,沈慕怀笑看夏知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将顾颜汐赐婚旁人。 这算是报复吗? 夏知晏心头那团怒火,渐渐得到了抚慰。 但是,还远远不够。 “太后有旨,即日起,摄政王私生子由太后看管,直至查明其母身份,再做定夺。”,夏知晏慢悠悠的说着。 “你敢!”,沈慕怀怒声四起。 夏知晏毫不畏惧道:“太后懿旨,摄政王这是要抗旨吗?” 音落,夏知晏朝沈浠然缓缓走去,那道往日充满温柔的目光里,满是冰冷。 “你若再敢往前走一步,本王即刻要你的命!”,沈慕怀是认真的,他以怒发真气,荡起玄袍。 夏知晏冷凝一笑:“摄政王,在下若怕死,又怎敢将此事告密于陛下?” “太后说了,此事关乎皇家血脉,她必要彻查清楚。” “谁若胆敢阻拦,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夏知晏说的极其凝重。 第一,是在提醒沈慕怀,今日阻拦的后果是什么。 第二,是在提醒皇帝,虽然帝王的权力至高无上,但太后是他的母亲。 “不要!我哪儿也不要去!” 沈浠然翻身下榻,扑进顾颜汐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她:“娘亲,救我!” 顾颜汐跪在地上,反手抱住沈浠然。 冥冥之中,她知晓不该管这与她毫不相干的事。 可是这孩子…… 他本就自小没了母亲,活在不被任何人承认的角落里,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在落入太后的手里,只怕……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她知道她接下来的这句话若开了口,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她还是说了:“劳烦国师阁下禀明太后,浠然,是我的儿子。” !! 顷刻间,大殿里的三个男人皆是目瞪口呆。 就连小小的沈浠然,也惊愕的仰着头,看着顾颜汐。 “颜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夏知晏惊呼一声。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我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国师阁下禀明太后便是,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夏知晏微微一震,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却深明大义的笑了。 顾颜汐今年只有十八岁,若说沈浠然是他的儿子,那她至少十三岁就…… 这样的理由,谁信? 可是,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理由,皇家才不能深查。 丞相嫡女,靖国公之后,皇帝亲封的长宁郡主,于情于理,皇家得给足了颜面。 沈浠然若是顾颜汐的儿子,公告天下之后,一来贴合当初沈慕怀说他与顾颜汐情投意合多年的事实,二来他们的婚事,自然是顺理成章,三来当初顾颜汐当众休弃太子,也有了正当的理由。 就是,顾颜汐好不容易扳回的名声到底还是毁了。 还有就是,皇家错综复杂的绯闻,怕是要惹天下耻笑。 但众观全局,这已是最好的安排。 皇帝仰头嗤笑一声:“国师,太后若知这孩子是丞相嫡女的,怕也是无计可施了?” “哈哈哈,真是自作聪明。” 皇帝一边扬首嘲笑,一边背着手,逍遥而去。 第56章 原来不是摄政王的儿子 偌大的养心殿,没有了皇帝的存在,气氛便缓了下来。 年轻人只见的恩恩怨怨,皇帝不屑理会。 “颜汐,你疯了吗?你这么做,名声可就毁了!”,夏知晏冲到顾颜汐身前,紧抓她的双臂,用力的摇着。 顾颜汐反手甩开,语气里带着些厌弃:“是国师阁下逼我这么做的!” 她不再唤他为晏哥哥。 顷刻间,夏知晏觉得他与她之间,已不似从前。 为什么? 夏知晏想不明白,摇着头:“为什么?你明明不愿嫁给沈慕怀的,为什么?” 顾颜汐失声一笑,若单单只为了沈慕怀,她绝不会这么做。 看了看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沈浠然,语声凉薄道:“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国师阁下怎么忍心的呢?” 一句话,令沈慕怀脸色一惊。 顾颜汐对上夏知晏的眼,满是失望:“在我眼里,从前的晏哥哥最是良善体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国师阁下,你可有想过,他只有五岁,倘若落入太后的手里,会怎样?” “你我皆为棋,都是旁人搅动风云想牟利的棋,深知这其中是何等身不由己,你又忍心让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步你我后尘。” “若那么做,这孩子的一辈子,就毁了!” 夏知晏彻底哑然,苦涩的望着顾颜汐,说不出一句话。 “娘亲……” 沈浠然稚嫩的唤了一声,紧紧的抱着顾颜汐的腿。 他虽然懵懂的听不懂顾颜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分辨出,顾颜汐对他是极好的。 沈慕怀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上前一把抓住夏知晏的衣襟,威胁道:“夏知晏,你若再敢动我儿一根汗毛,本王绝对会要了你的命!说到做到!” 夏知晏冷冷的看着他,一把将沈慕怀推开,冷哼一笑:“沈慕怀,你果真要与我斗吗?” 当日的挚友,终究还是成为了今日的仇敌。 沈慕怀狠狠眯了眯眼:“你可想好了,就凭你,拿什么与本王斗?” “呵呵。”,夏知晏冷笑一声,将沈慕怀视如空气。 转眸看向顾颜汐,目光里多了几许不忍:“颜汐,你果真如此绝情,是吗?”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谈何绝情?” 夏知晏深吸一口气:“你只管告诉我,你想不想嫁给沈慕怀。” 顾颜汐咬了咬唇畔,厌恶的收回目光:“真的是够了!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你们二人之间相互报复的牺牲品罢了。” “陛下赐婚圣旨已下,事已至此,已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慕怀这个男人,我嫁了。” 夏知晏艰难的点了点头:“好!颜汐,你若愿嫁,我成全你。但你可别后悔,沈慕怀这个男人,可不是……” “我都说够了!”,顾颜汐嘶吼一声:“不要再说了!” “我真的累了,就让这件事结束,好吗?” “等我嫁进摄政王府,一切尘埃落定,你与沈慕怀之间怎样,与我再无关系!” “国师阁下,你听清楚了吗?听明白了吗?” 烦躁的嘶吼声,回荡在养心殿内。 顾颜汐双眸含着血丝,狰狞的看着夏知晏。 夏知晏唇角微微一颤:“颜汐,不论你怎样待我,我对你,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等到你后悔的时候,我还会等你。” 话音落下,夏知晏凄凉的望着顾颜汐,后退几步,转过身,悄然离去。 这一刻,顾颜汐不知为何,眼睛竟有些湿了。 沈慕怀生前一步,难道的温柔唤了声:“颜汐。” “回府。”,顾颜汐只有冷漠的三个字,好似那万年玄冰,拒人千里之外。 “娘亲,你怎么不高兴了?”,沈浠然娇声问着。 顾颜汐朝他苦涩的笑了笑,将他抱在怀里,抬步而去。 临上马车时,跟在后面的沈慕怀道了句:“你抱的,可是本王的儿子。” 顾颜汐将沈浠然放下,独自上了马车。 车外,响起沈浠然失落的声音:“为什么娘亲每次都走的这般爽快。” 沈慕怀戏谑的回道:“你娘亲的绝情,如今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你可惹不起。” “爹爹,儿臣要走回王府吗?那么远的路,儿臣不想走。” 沈浠然的声音,终究是软了顾颜汐的心,对车夫道:“让摄政王和他的孩子也上来,送他们回了王府,咱们再回去。” 沈浠然立马就高兴的嚷着:“爹爹就会骗孩儿,娘亲才不绝情嘞,娘亲最好了。” 马车朝摄政王府而去,车轮滚滚,沈浠然靠在顾颜汐的臂弯里,睡的香甜。 “今日在养心殿,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沈慕怀忽然发问。 顾颜汐明知故问道:“哪句话?” 沈慕怀道:“说你是浠然生母的话。” 顾颜汐只看着怀里的沈浠然,没有回话。 沈慕怀却穷追不舍的问道:“还是说,你在赌夏知晏不会陷你于不义,故意那么说的。” 顾颜汐烦躁皱眉:“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看不出来吗?烦不烦啊!” 沈慕怀没有生气,反而深邃一笑。 这种回答,其实已经给了明确的答复。 马车外,天色黯淡,街上灯火点亮,星星点点的。 良久,沈慕怀又道:“你不仅救了本王的儿子,更救了本王的姐姐。” 顾颜汐疑惑蹙眉:“此事与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沈慕怀望着顾颜汐怀里的沈浠然,神情复杂:“这孩子,是本王姐姐所生。” !! 什么? 顾颜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慕怀的妹妹,不是尚未出嫁的玉馨公主吗? 那个明明已经二十五岁,却迟迟尚未出阁,被世人所流言蜚语的公主。 沈慕怀抬眼,不堪的回忆乍现脑海,令他脸色黯然:“数年前,本王的姐姐爱上了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姐姐发现怀上浠然,不顾本王和母亲的反对,执意要生下了这孩子。” “事后,为了保住姐姐的声誉,只能寻借口让姐姐在外躲避数月,生下浠然后,便接入摄政王府。” “虽然这些年将浠然隐藏的很好,知道的他的人少之又少,但只要问起,就说是本王的私生子。” 顾颜汐内心百感交集,竟不知,沈浠然竟是这样的身世。 看了看怀里可怜的孩子,顾颜汐道:“你应该把实情告诉浠然,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死了。” 刹那间,顾颜汐想起与沈浠然的初次谋面,那种满怀喜悦,不分场合的上来就唤她一声娘亲。 他是多么希望有娘亲相伴。 沈慕怀无奈道:“为了大局着想,这是对浠然最好的安排。” 第57章 马车侧翻,沈慕怀不知所踪 待到了摄政王府门前,沈慕怀抱着熟睡的沈浠然下了马车。 只瞧着那道健硕的背影没走几步,忽然就停了脚。 “这个月二十二是浠然的生辰,依照往年的规矩,本王都会带着浠然去城外的澜山寺。”,沈慕怀淡淡的念叨着。 这不由让顾颜汐生疑,生辰之日为何要去寺庙?而且还每年都去? 果然,沈慕怀又道:“玉馨公主常年深居澜山寺。” 顾颜汐脸色微变,难道说,玉馨公主每年只能见浠然一次吗?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顾颜汐知道,沈慕怀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这些话。 “今年你随本王也浠然一同去,怎也是浠然叫了娘亲的人,总也要让与玉馨公主见上一面。”,沈慕怀极其认真的说着。 想来,也是他这一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浠然生辰之日,摄政王府早早就派了马车来。 据说澜山寺离京都开外近一百里的路,要提早一天去,第二天赶在晨曦太阳升起的那一瞬,浠然在佛前殿上第一炷香。 仔细一算,这一去,最快也要两天两夜才能回来。 路上,浠然手舞足蹈的十分开心,车里燃着炭火,烤的他小脸红扑扑的热。 顾颜汐陪他玩了好一阵子,炭火烧的很旺,车内空间狭小,倒是让人觉得有些闷热口渴。 “娘亲,我有些热,想开窗子吹吹风。”,沈浠然念叨着。 “外面太冷,吹风会受寒的,浠然喝点水缓缓。”,顾颜汐拿出水带递给了他。 她也有些口渴,也喝了不少的水。 这趟行程,共两辆马车,沈慕怀坐在第一辆,顾颜汐和沈浠然坐在第二辆。 喝下了水没一会儿,顾颜汐就觉脑子发沉,眼睛困的有些睁不开,想来是因昨夜睡的本来就晚,今早还起了个大早,抱着沈浠然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许久许久过后…… 黄昏之际,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放眼望去,山下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顾颜汐缓缓起身,发现自己竟躺在侧翻的马车里,猛地一惊。 赶忙从马车里爬出来,跟随护驾的侍卫,满地血红骨尸。 这是怎么了?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之后会这样? 而且,想来眠浅的她,怎么会连马车侧翻都不知道? 那水一定有问题! 不好!浠然也喝了! “浠然!你在哪儿!浠然!”,顾颜汐大声的喊着,却没有任何回音。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踏过一道道尸体,却不见沈慕怀和沈浠然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小姐……” 微弱呼唤声响起,车夫躺在血泊之中,痛苦的微眯着眼睛。 顾颜汐赶紧跑过去,车夫的肚皮不知被何利器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看来,是有人行凶! 虽知施救已晚,顾颜汐却不肯放弃:“你撑住!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车夫顾不得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她的手:“小姐,别管奴才,你快逃!” 顾颜汐疑惑蹙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杀的你们?摄政王和浠然呢?他们人在何处?” 车夫也想说个清楚,可意识开始模糊,呼吸急促的喘着,用力的抓着顾颜汐的手臂,微微打颤:“小姐快……快逃,他们要杀……杀摄政王!” 见车夫人快要不行了,顾颜汐心急如焚:“‘他们’是谁?” 车夫颤抖着唇角还有话要说,可人已濒临气绝,怒睁双目之下,紧握着顾颜汐的手臂瞬间松了力,头一歪,便断了气。 “喂!你醒醒!醒醒啊!”,顾颜汐用力摇晃着车夫的身体,可却于事无补。 顾颜汐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看着满地尸骸,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她。 既来之则安之,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些追杀者再返回来,那自己便无处可逃了。 跑进可以藏身的山林中,顾颜汐走得极快,片刻也不肯停留,在一处破旧废弃的庙宇里歇了脚。 蜷缩在残缺的佛像下,顾颜汐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 从京都一路走来,途中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她喝了口水,人就受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会是谁呢?谁要杀沈慕怀?他现在人在哪里?沈浠然可否安然无恙。 顾颜汐,一概不知。 不论如何,顾颜汐要赶紧回京都,只有回了京都,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深,熬不住困意的睡去,一声翠鸟鸣啼就醒了,她警觉的看了看外面,天已经亮了。 掸落身上的灰尘,整装出发。 下了山便是一条蔓延看不到尽头的土路,沿着土路一路向北走,忽然瞧见了几辆拉货的马车停在路边,有几个壮汉蹲在马车旁吃干粮歇脚。 一路荒无人烟,可算是见到人了,另顾颜汐喜出望外:“几位大哥,劳烦问一下,去京都怎么走?” 几个壮汉闻声瞧来,皆是疑惑,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会遇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孤身一人? 他们虽有疑惑,但却没人开口说话,只有其中一个男人嚼着干粮,指了指北边的方向。 见这些人不爱搭话,顾颜汐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瞧着他们身穿的衣裳,也应是些做不了主的拉货人。 这时,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人从最前面的马车里走了出来,吆喝着:“都吃饱了?快些赶路,天黑前务必要到灵州城。” 男人精致的着装打扮直接与拉货壮汉们拉开档次,顾颜汐便跑了过去:“这位大哥,劳烦问一嘴,去京都的路怎么走?” 男人同样疑惑的看了看顾颜汐,回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到了灵州城之后,再往北走个二三十里路,就能到京都了。” 顾颜汐一听不免吸了口气,想着几百里路若是全靠两条腿的话,只怕人还没到京都就累个半死了。 顾颜汐便道:“大哥行行好,方才听您说要去灵州城,可否捎带我一程?” 男人有些不情愿的皱了皱眉,略显几分犹豫。 顾颜汐赶紧从包裹里拿出一柄金簪,递给男人:“我不白让大哥送我,这全当是路费了。” 男人接过金簪仔细瞧了瞧,满意一笑:“今儿还真是走运,遇到两个不差钱的主儿。好说好说,看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第二辆马车里有位置,快上去,别耽误我的行程。” “谢谢大哥了。”,顾颜汐赶紧上了马车,撩开帘子一瞧,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车轮滚动朝北而去,马车里还装着货,顾颜汐找了一块干净地儿坐下,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第58章 半路遇见了个倒霉鬼 他大约二十五六岁,一拢藏蓝长袍,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乌黑秀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两道浓眉毛泛着柔柔的涟漪,双眼炯炯有光,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自带一股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这男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你直勾勾的看着我作何?”,男人靠在货物上,略显疲惫和倦怠。 顾颜汐收回目光,不再去瞧。 男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在顾颜汐的身上打量一番,似乎在洞察着什么,良久才道:“你要去京都?” 顾颜汐不愿与陌生人多说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个人?”,男人有些匪夷所思,疑心重重。 顾颜汐微微皱了皱眉:“那你呢?一个人要去哪儿?” 男人并不吝啬,敞亮的回了句:“我也要去京都。” 顾颜汐又问道:“去京都做什么?” 男人想了想,回道:“寻亲。” 顾颜汐不由内心泛起冷笑,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同样搭乘货车去京都,同样去京都寻人。 男人淡淡的说了句:“既是同路,一路同行可好?” 这个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加上自己前路未知,捎带上他,岂不是麻烦,顾颜汐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看着满脸写着“不愿意”的姑娘,男人也不气恼,而是无端端的笑了,俊美的面孔之中透着一股寒凉。 顾颜汐立马警惕蹙眉。 果然,男人掏出一把乌金色的匕首,匕首在他指尖灵活玩转,与他融为一体,举止间看似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却不得不让人生出退避三舍之感。 男人边把玩着匕首,边漫不经心道:“就当是作伴了,可好?” 这样的人,若是当下不答应,定会立马翻脸,她倒不怕他手里的锋利匕首,大可与他抗衡,来上一出短兵相接。 只是,这么做必然会惊扰车队,到时想搭车去灵州城的计划可就毁了,谁会愿意带着两个危险人物同行呢? 想着等平安抵达灵州城再甩掉他,顾颜汐便敷衍道:“好。” 男人满意一笑,随手就将匕首收起,弯起一抹笑意:“我姓秦,名南弦,你呢?” 顾颜汐淡淡回了句:“顾颜汐。” 秦南弦缓缓点头,修长的手指理了理衣上的褶皱:“倒是个好名字。” 顾颜汐哪有与他闲聊的兴致,一声不吭。 可秦南弦却晓有兴致的问道:“这荒郊野岭的,顾姑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独自去京都,不害怕吗?” 怪只怪原主生的柔弱,看上去的确是娇弱,才会让人心生疑虑。 见顾颜汐依旧高冷的不愿开口,秦南弦越发好奇:“你去京都做什么?” 顾颜汐随便找了个借口,冷冷吐出两个字:“找人。” 秦南弦眉头一挑:“哦?巧了,我寻亲你找人,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分。” 顾颜汐彻底有些不耐烦了,身子一斜,靠在货物上皱着眉头:“我累了,想睡会儿。” 瞧见顾颜汐闭了眼,秦南弦脸色渐渐转冷,目光射出一道锐利,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整整一天,顾颜汐皆是闭着眼睛靠在货物上,身边坐着这样一个人,她怎能真的睡过去,全当是闭目养神了。 终于熬到了灵州城,顾颜汐向车主道了谢,找了一家当铺,把身上佩戴的金银珠宝换成方便携带的银子。 从头至尾,皆是顾颜汐走在前面,秦南弦在后面跟着,他走的很慢,好像行动有些不便。 顾颜汐也没多问,寻了一家客栈,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顾颜汐道了句:“找两间客房,再准备些吃食。” “好嘞,客官请随我上楼。”,在店小二的引路下,顾颜汐来到了一间干净的客房,至于秦南弦,就住在她的隔壁。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顾颜汐已是又饿又渴,倒了一杯水豪饮过后,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打开窗往下看了看,这个高度凭她的身手,完全可以安然无恙的一跃落地。 她当即决定,今晚夜半,趁夜阑人静,跳窗而逃,甩掉秦南弦。 待店小二端着热菜热饭走进来,顾颜汐正打算饱餐一顿时,店小二笑眯眯的说道:“客官,打尖儿加上住店,一人二两银子。” 顾颜汐将银子放在桌上,店小二却不肯收:“姑娘,还有与您一同而行的那位公子呢。” 顾颜汐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他的那份儿你管他要,与我说什么。” 店小二尴尬的笑了笑:“那个……那位公子说,您是他的妹妹,银子都带在你身上,所以……” 顾颜汐气怒蹙眉,当下只想出去砸门问个清楚,凭什么要她掏钱? 咽下心中怨气,此时多生事宜便是多份麻烦,顾颜汐又拿出二两银子拍在桌上,店小二这才满意的收下银子离开。 这顿饭吃的有些赌气,想着秦南弦那精致打扮,说什么也不像是拿不出二两银子的人,越发笃定势必要甩掉这个男人。 夜半三更,只睡了三个时辰的顾颜汐就起了身,她特地没脱衣裳,方便今夜跳窗而逃。 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慢慢的推开窗户,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来。 顾颜汐利落的踏上窗框,迎着月光往下瞧,打量着跳下之后的逃跑路线。 一切设想完毕,就在顾颜汐以为计划堪称完美之际,忽然隔壁的窗子推开,秦南弦的声音乍现:“这么晚了,顾姑娘打算要去哪儿啊?” !! 顾颜汐的身子仿佛被钉住一般,不可思议的瞧向隔壁。 秦南弦探出头来,提唇一笑:“江小姐一介柔弱之躯,就不怕从这二楼跳下去会摔断了腿?” 顾颜汐暗自紧了紧牙,纤细身姿蹲在床框上,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秦南弦冷哼一声:“我本就疑心,姑娘穿戴的像个千金小姐似的,怎会独自长途跋涉去往京都?如今看来,的确是不简单啊。” 这个男人,果真难缠。 既然被识破,那也没必要伪装了,顾颜汐冷声回道:“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后会无期!”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利落起身,一跃而下之势,蓄势待发。 第59章 刺客偷袭 就在顾颜汐打算逃之夭夭的瞬间,头顶忽然传来“唰唰”脚踏瓦砾的声响。 顾颜汐当即一惊,房上有人! 不等看个清楚,就见头顶窜出几道黑影,“嗖嗖嗖”的飞入秦南弦的房间。 而后,忽闻一声呐喊:“今日你休想再逃,拿命来!” 再然后,刀剑碰撞的打斗声,在秦南弦的房间骤然响起。 顾颜汐一瞧,这可是她摆脱秦南弦的好机会! “顾颜汐!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死吗?”,秦南弦急切而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噗呲”一声,鲜血染红了纸窗。 看着近在眼前的逃跑之路,只要自己跳下去,她便可以甩掉那个麻烦。 可终究,顾颜汐看着那片血红,还是不忍心的怒骂一声:“该死!” 之后,她顺手紧抓隔壁窗框,如荡秋千般利落飞入秦南弦的房间。 透着月光,看到秦南弦正与三个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顾颜汐飞身一脚踢在了一个黑衣人身上,瞬间踢出去好远,腿上流血带伤,看来方才喷射的血,是他的。 那人一惊,举剑刚要反击,就被顾颜汐抬手拧断了喉咙,断气而亡。 一个黑衣人见状大喊:“他竟还有帮手!” 怒声落下,那个黑衣人就举剑杀来,顾颜汐赶忙捡起死去黑衣人的宝剑,绝地反击。 一时间,就成了秦南弦和顾颜汐与两个黑衣人各自一对一的局面。 黑衣人速度极快,古代武学的招招致命之下,是顾颜汐从未敌对过的对手,与其抗衡有些应接不暇,几招下来已是难以应对。 可顾颜汐也不是善类,瞧准时机腾空而起,宝剑在手中一番,狠狠划破了黑衣人的臂膀,连同袖子在内,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番,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黑衣人的惨叫声更是响彻整个客栈。 趁着黑衣人受伤之际,顾颜汐一个跨步冲上前,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黑衣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已动弹不得。 顾颜汐趁此时机瞧准要害,举剑刺穿黑衣人左部胸膛,利剑贯穿直接身体,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黑衣人这次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倒地而亡。 回身再看秦南弦,与他敌对的黑衣人也倒下了,顾颜汐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黑衣人身上并无任何伤口,就已口吐鲜血而亡。 秦南弦看着被顾颜汐杀死的黑衣人,方才顾颜汐的一招一式,他皆尽收眼底。 他竟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千金小姐,杀起人来竟是手起刀落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目光惊愕之中才知道,他果真是小瞧了她,更想到白日里与她初次谋面,手拿匕首吓唬她的场景,是有多可笑。 这时,店小二已闻声赶来,看到地上躺着三具尸体,吓得不轻,失魂落魄的惊叫一声,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呐喊声引得各处房间烛火点亮,慌乱的脚步声四起。 秦南弦忙道:“快走!若是招来官兵,咱们谁也去不了京都!” 顾颜汐纵身一跃便跳下二楼,坠地之时灵巧滚落一圈。 回头一看秦南弦,他轻功而下稳稳坠地,落地的一瞬间,脚下荡起团团尘土。 秦南弦锐利警觉的眸子在黑夜中试探了一圈,指着远处道:“那应该是刺客的马匹,你会骑马?” 顾颜汐顺着他的手指瞧过去,果然有马绑在不远处的树下,她从前上大学时倒是学过骑马,但技艺不精,毕竟21世纪交通发达,根本就用不到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 不过,顾颜汐还是点头道:“会的。” 二人速速朝马匹跑去,伴随马蹄踏砖的“踏踏”声响,两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路马不停蹄,直至天大亮,二人已到灵州城几十里开外的荒野。 身下的马速度见缓,秦南弦在前面大喊一声:“马跑累了,停下歇歇。” 将马拴在河边树下,马儿吃草饮溪歇息着,秦南弦坐在树下小憩。 顾颜汐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第一次骑马跑了这么久,难免有些筋疲力尽,身子被马儿颠的很是疲乏。 秦南弦瞧了她一眼:“你身手了得,骑艺却不精,真是有些说不通,若我全速前进,定是要将你落下个无影无踪。” 顾颜汐轻薄寡淡的回道:“你是在和我炫耀吗?若不是我昨夜出手相救,你当你还有命走出那间客栈?” 秦南弦轻轻一笑:“江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定当铭记于心。” 这是感谢救命之恩的态度?顾颜汐斜了他一眼,疲乏不堪之下懒得与他斗嘴,落身在他身边坐下。 坐下的一刹那,不小心撞倒了秦南弦的胳膊,令他痛苦不堪的惨叫一声:“啊!” “你受伤了?”,顾颜汐一惊。 他并未回话,痛苦的紧咬牙关。 “让我看看。”,顾颜汐撩开秦南弦的衣袖,吸了口寒气。 只见他健硕的手臂上,缠着数圈被鲜血染红的纱布,解开纱布一瞧,赫然一条三寸长的血红大口。 顾颜汐惊愕瞪眼:“你受伤了为何不说?” 他不以为意的淡淡回道:“都伤了好几日了,无妨,这点小伤死不了人。” 顺着手臂往下瞧,顾颜汐看到他整个手臂上印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秦南弦似乎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伤疤,将袖子放下:“怎么?心疼我了?” 顾颜汐白了他一眼。 秦南弦嗤鼻一笑:“你昨晚杀人的时候,可没这样的怜悯之心。” “那不一样!敌人的生死我自然不在乎。”,顾颜汐硬生生的回着话。 秦南弦脸色一紧:“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颜汐闭嘴不答,秦南弦也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她身穿一袭淡粉色的衣裙,娇柔的面孔。 “你到底是谁?”,他不得不警觉发问。 顾颜汐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等马休息好了还要赶路呢,歇息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便背靠大树,闭上了眼睛。 第60章 没见过世面的男人 一夜粒米未进之下,顾颜汐坐在树边,抱着膝盖闭上眼睛。 她来到了随身空间,在里面吃了些火腿肠,而后又去药柜里给秦南弦拿了纱布和药,本还想给他带上些好吃的,但想着古代物资稀缺,必然会惹秦南弦怀疑,不能一下子让他见到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只拿两块巧克力塞进衣袖里。 睁开眼睛,顾颜汐转头看向秦南弦,神秘一笑。 秦南弦他见惯了她高冷不爱理人的模样,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他很是不适:“你这是怎么了?无端端的傻笑什么?” 顾颜汐说道:“快把袖子撩起来,我给你疗伤。” 看着她反常的样子,秦南弦猛的将身子躲开,警惕的看着她,见她要伸手过来,他大喊一声:“你别碰我!” 顾颜汐皱了皱眉头:“我可是好心好意为你包扎伤口,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语毕,顾颜汐直接抓住秦南弦的手臂将他拉过来,不顾他囧然模样,撩开他的衣袖便将伤口上的旧纱布解开,先用碘伏给伤口消毒,而后又涂抹了促进愈合的药膏。 这个过程,可是让秦南弦疼得不行,连连惨叫:“你给我涂的什么东西?快住手,疼死我了!” 顾颜汐根本不顾秦南弦的反抗,生拉硬拽的帮他边上药边吼道:“你忍着点,我这药可是这世间独有的良药!” 生拉硬扯之下,好不容易给秦南弦包扎好了伤口,顾颜汐这才作罢。 秦南弦扶着自己的胳膊,一脸严肃的坐在树下,向来警觉的他,对顾颜汐还是不放心的。 渐渐的,秦南弦竟神奇的发现伤口不那么疼了,而且还觉得凉凉的,很舒服,不免越发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颜汐:“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颜汐神秘的笑了笑,所问非所答道:“是不是觉得不那么疼了?” 之后,顾颜汐又从衣袖里拿出一盒头孢,将药盒自己留好,以免让秦南弦看到药盒上的简体字,只拿着药板对他说道:“这个是治愈你伤口的药,第一天吃两片,然后一天一片,记得千万不能喝酒,这药和酒相克,会死人的。” 秦南弦接过药板看了看,这东西他一辈子都没见过,塑料材质的板子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九颗白色的药片,而且捏起来“咔咔”作响,可是让秦南弦惊讶又好奇。 看着秦南弦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顾颜汐得意道:“放心吃,这可是好东西,对了,我还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 秦南弦愣愣的抬起头,那样子好像是村里人进城一样,好奇着顾颜汐还能拿出什么他没见过的东西。 顾颜汐拿出巧克力,递给他:“把这个吃了,补充点体力,接下来还得赶路呢。” 秦南弦接到手里,依旧是一脸发懵的来回翻看,他摸了摸滑滑的塑料包装,塑料包装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好奇问道:“这上面写的字为何我不认得?” 顾颜汐内心惊呼一声,她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赶忙把巧克力抢过来,将外包装撕掉又放到他手里:“这个叫巧克力,很好吃的。” “巧克力?那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听说过?”,秦南弦边好奇的发问,边细细打量着四四方方的巧克力,他从来没吃过黑色的东西,一时不敢下口。 顾颜汐耐心的解释道:“这就好比是你平日里吃的糖块或者糕点,可以补充体力的,你尝尝。” 秦南弦略有迟疑,说什么也没敢下嘴去咬,顾颜汐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人也太多疑了,你我无冤无仇,我还能拿有毒的东西害你?放心吃,除了这个,眼下咱们可没任何东西可以填肚子了。” 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完好的胳膊,秦南弦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出于好奇,更是出于饥饿,他试探着要了一小口抿了抿,先是眉头一皱,而来眼底一亮:“这糕点入口虽微苦,但入喉却甘甜,口感丝滑香软,还挺好吃。” 而后,秦南弦才放心咬了一大口,由于饥饿的缘故,畅快淋漓的咀嚼起来,很快就将一整块巧克力吃了个精光。 手上沾着黑乎乎的巧克力,秦南弦起身去溪水里洗了手,依旧没能放下警觉:“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秦南弦眸中带着精光的审视着自己,顾颜汐闭口不答,瞧见他洁白贝齿之上的巧克力残渣,黑白相间之下惹得顾颜汐忍不住一笑:“快洗洗你的嘴再说话。” 秦南弦低头映着清澈的溪水张嘴瞧了瞧,这才发现自己当下是有多难看,猛喊一声:“你这丫头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故意戏耍我是不是?” 语毕,秦南弦捧起溪水便开始漱口,惹得顾颜汐坐在身后忍俊不禁。 一路快马加鞭,扰山路小道又走了一段水路,终于来到了玢凌,这是离京都最近的城池,也是最繁华的地带。 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顾颜汐瞧着古代各式各样从未见过的货物,觉得好奇又新鲜。 可秦南弦就如同变了个人一样,他不再健谈多话,而是露出一副不可亲近的模样,警惕的看着身边走过的每一个陌生人。 “我们这身行头太惹眼了,得换一身。”,秦南弦一边挨个细看擦肩而过的路人,一边说着。 顾颜汐撇了撇嘴:“从灵州一路而来,都是我花的银子,我可没银子了。” 眼下别说连太后的人影都没见着,就连京都的城门都没进去,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得是,顾颜汐总要省着些。 秦南弦极其认真道:“还记得在灵州那些刺客吗?我们这是走了水路,方才这般畅通,眼下离的京都越近,越要谨慎。” 顾颜汐白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之所以要与我一同进京,不过就是因为你身上没钱还受了伤,拿我当冤大头的钱袋子,那些刺客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大不了你我分道扬镳,索性我还不管你了呢。” 秦南弦自信的坏坏一笑:“打从在灵州你救我的那天起,你就等同于是与我一体的了,你以为那些人会放过你?他们抓了你,留你活口严刑拷打逼问我的行踪,也不是不可能。” 第61章 乔装打扮 “你!”,顾颜汐气的咬了咬牙,没想到秦南弦早就算好了这一步,利用她的怜悯之心,从而借此来死死套住她,故意陷她到如此被动之地。 “卑鄙!”,顾颜汐唾骂一声。 秦南弦反而释怀一笑:“无毒不丈夫嘛,走,找家裁缝铺去。” 顾颜汐不情愿的跟在身后,看着那道健硕的背影,她真是气自己还好心帮他疗伤,给他拿好吃的养着,没成想打从一开始,他就动了歪心思。 等到了一家裁缝铺,店小二热情的招待着:“二位客官请进,店内都是今年新进的花布。” 秦南弦瞧也不瞧的回道:“找两身我俩能穿的成衣来。” 店小二看了看秦南弦和顾颜汐,打眼一瞧就不是穷人模样,赶紧端了热茶招待:“劳烦二位客官稍等,我这就去拿成衣过来。”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拿了二三十件衣裳来,皆是上好的布料,精致的花纹花色,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顾颜汐摸了摸自己的腰包,皱了皱眉:“就没有普通一些的吗?” 店小二回道:“夫人,这可都是今年难得的蜀锦,整个玢凌只有我家店才有!” 顾颜汐更不高兴了:“你叫谁夫人呢。” 店小二一愣:“你们不是夫妇吗?” 没等顾颜汐开口,秦南弦便道:“我与她是兄妹,并非夫妻。” “哎呦,看这事儿闹的,是我眼拙了,这位小姐,这难得的蜀锦穿在您身上,必然是大放光彩,您可不能错过啊。”,店小二热情的推销着,巴不得让他们赶紧掏钱。 为了能掩人耳目,秦南弦言道:“就听我妹妹的,拿普通的过来,越普通的越好。” 店小二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不情不愿的将衣裳收起,去后堂拿新的过来。 看着那些好看的衣裙,顾颜汐忽然有了些坏心思,瞧着秦南弦道:“我想买些胭脂水粉来。” 秦南弦还未看出其心思,道了句:“不必特地打扮,越描越黑的道理你不懂吗?” 顾颜汐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不是给我自己用,是给你用。” 秦南弦怔了证,轻斥道:“胡闹!” 他看似不悦,实际唇边含笑,气度高华,更像一个兄长耐心地看着胡闹的妹妹。 顾颜汐一笑置之,婉转回头看向别处,笑起来的样子,与初次谋面的高冷模样判若两人。 秦南弦不由挑了挑眉,这才发现顾颜汐原来是个慢热型的人,眉眼间多了几丝说不出来的意味,趁着顾颜汐转头之际,细细打量起她的侧脸。 她的五官笔墨难以描绘,眉如远黛,眸似清泉,春如朱染。 秦南弦见过美人无数,顾颜汐的姿色虽只占中等,但气韵却是旁人没有的,时而高冷不可亲近,时而顽劣不失可爱,时而杀伐不缺果敢。 这样的女人,他果真是头一次见。 顾颜汐这时转过头来,他赶忙收回目光,挑了挑眉,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生怕被她发现什么似的。 这时,店小二拿出普通百姓穿的染布衣裳,迎客态度直接下滑到语气冰冷:“二位客官慢慢看,看上哪件与我说便是。”,然后店小二竟不理人的走了。 翻看过后,顾颜汐选了一件墨蓝色的长裙,又拿起一件草绿色的长裙对秦南弦道:“可别浪费了你这张美貌如花的脸,你容貌天资,穿上这裙子一定好看,到时我再为你梳妆打扮一番,凭谁能认出你是个男人?” 顿了一下,顾颜汐又补了一句:“正好可以避人耳目,如此乔装,你我姐妹相称,天衣无缝!” 秦南弦缓缓看过来,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道:“你非得逼我与你动怒才肯罢休?” 顾颜汐尴尬的笑了笑,放下了长裙,那笑意太诡异,就好像是被猛兽盯上一般。 等顾颜汐换了墨蓝色的长裙,将头上的首饰摘了个干净,只简单输了个发型,瞬间就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农家姑娘。 再看秦南弦,换了一身淡灰色的长衫,头上的金冠以及腰间的玉佩都不见了,戴了一顶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 顾颜汐不由疑惑,秦南弦就这么怕被人瞧见长什么样子吗? 古代科技匮乏,没有电视电脑以及手机,秦南弦还要这样遮掩面容,可想而知,他一定是个众所周知的人物。 出了裁缝铺,顾颜汐忍不住的问道:“你真的是去京都寻亲吗?” 秦南弦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多的答话。 顾颜汐又问道:“寻什么亲?” “家道中落,寻亲谋条出路。”,他的回答很平淡,更是敷衍,而且说完了话步伐加快的朝前走,生怕顾颜汐再追问什么。 顾颜汐心底不免冷笑,罢了,既是人家有意隐瞒,自己又何必再问呢? 二人用过了午饭,来到玢凌城内的河边,秦南弦指了指河对岸:“今晚趁夜半,咱们过了这条河,明日傍晚就能到京都了。” 江醉瑶看了看河对岸,一排排杨柳茂密葱葱,她疑惑问道:“为何不从城门走?” 秦南弦面露冷色:“太显眼了,咱们翻城墙出去,你会轻功吗?” 江醉瑶哪里会轻功,问道:“城墙有多高?” 他想了想:“可还记得在灵州咱们从客栈二楼跳下来的高度,大概有两三个那么高。” 她眉头一紧,古代楼阁不高,那样的高度不是难度,可这城墙,她怕是办不到了。 他看出了她的顾虑,道了句:“不会轻功也无妨,凭我一己之力,也可带你飞过去。” 江醉瑶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秦南弦笑了笑:“你的药很管用,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知道他在逞强,皮开肉绽想要复原,怎么也得个把月。 他还挺看重面子的,她不由一笑:“我给你的药早就吃完了?再给你两板,你接着吃,一日一颗,可别多吃,用药期间更不许喝酒。” 这一次,江醉瑶更谨慎了,将头孢药片一颗一颗的挤出来,用手帕包好递给他。 秦南弦接过,也知晓江醉瑶不想让他知道这药的来历,识趣的没有多问。 第62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二人站在河边,各自盘算心中所想。 良久,秦南弦忽然问了句:“等到了京都,你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让顾颜汐不知如何作答。 她只是笑了笑:“车到山前必有路,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要找谁?或许我能帮你。”,他的目光是真挚的,态度也是诚恳的。 顾颜汐又笑了笑:“不用了。” 秦南弦微微低了低头,掂量了好一阵,才开口:“我们到了京都,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他的脸色瞬间就寞落了,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全当是报答你救命之恩了,还有路上的盘缠。”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以为意:“多谢你的好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到了京都咱们就分道扬镳。” 看着顾颜汐的侧脸,秦南弦越发好奇这个不可貌相的奇女子,费尽心机的去京都到底欲意何为?也更是不想就这样,与她彻底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忽闻“扑通”一声,只见河水之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拼了命的挥舞着手臂,在水中沉沉浮浮:“救……救命!救命啊!” 湖畔,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妇人,冷冰冰的瞧着水中呼救的男孩,坐视不理。 顾颜汐心里一惊,就听秦南弦道:“川儿为何会在这里?” 她惊问:“你认识这孩子?” 他忙道:“先救人。” 这还用说,顾颜汐抬腿就往男孩的方向跑去,谁知没跑两句,胳膊就被秦南弦抓住。 救人情急之下,顾颜汐嚷道:“放开我!我得去救人!” 他拿出他的玉佩,递给了她:“救了人之后,将这玉佩交给这孩子的娘亲,全当是我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顾颜汐听不懂秦南弦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救人要紧,顾颜汐想着救完了人再问他也不迟,抓起玉佩边跑便将玉佩绑在腰带上。 “救命……咳咳……” 男孩痛苦的呛了几口水,手脚扑腾的越发缓慢,身体眼瞧着就要沉入河水之中。 顾颜汐见状跑得更快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扑通”一声入了水。 游到男孩身边,顾颜汐扛起了他就往岸边游,她水性虽好,可肩上扛着人,加上水流端急,还是相当吃力的。 看着岸上无动于衷的嬷嬷,顾颜汐大喊道:“你还傻看着做什么,快点帮我一把!” 嬷嬷却眉头紧锁的一动不动,势有束手旁观之态。 就在这时,一个美妇跑了过来,焦急痛苦的喊着:“川儿!我的川儿!” 嬷嬷见有人来了,这才赶紧折断杨柳枝,递到水面上:“快,快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顾颜汐简直无语至极,要不是看有人来,只怕这个老妇是打算见死不救了? 顾颜汐奋力游过去,抓住了杨柳枝,老妇用力的将她和身上的男孩拉了上来。 “小少爷,您没事?您可别吓奴婢啊!”,老妇将顾颜汐闲置一旁不理,抱着意识涣散的男孩大哭大喊起来,那样子分明就是做给人看的。 美妇这时赶来,提心吊胆道:“川儿?你怎么样?你别吓母亲啊,川儿!” 男孩缓缓睁开眼睛,胆怯的推开了老妇,惊慌失措就攥进美妇的怀里,唤了声:“母亲。” 摸着男孩冰凉凉的身体,美妇哪能心安,心疼的涌出泪花:“还说没事,这小手凉的像冰一样。” 而后,美妇瞬间变了面孔,凶神恶煞的瞪向嬷嬷:“你是怎么伺候的?” 嬷嬷吓得不轻,赶忙就给美妇跪下,连连求饶:“夫人恕罪,此事与奴婢无关啊!” 顷刻间,嬷嬷怒指顾颜汐:“是她!是她把小殿下推下去的!” 顾颜汐:“……” 她真是无语透顶。 美妇立马将信将疑的看向顾颜汐,下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目光赫然定在了她腰间的那块,秦南弦交给她的玉佩上。 顾颜汐怒瞪嬷嬷,怒道:“人头三尺有神明。我若是有心去害人,何必还把人救上来?” 嬷嬷一慌,跪在地上打了个哆嗦,眼睛已不知该看哪里,早已慌不择己。 她不敢去看顾颜汐的眼睛,硬撑着嚷道:“我从头至尾跟在小少爷身边,怎会不知来龙去脉?是你!就是你!” 顾颜汐狠狠紧了紧牙:“真是可笑,我若是想将这孩子推下河,会当着你的面?然后我再把他救上来,让你当众指认我?” 嬷嬷还想还嘴,顾颜汐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你少血口喷人!我只是路过看到有人落水,好心下水救人却被你说成是凶手!倒是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老妇,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落水却见死不救!” 嬷嬷早已无言以对,怯懦的说道:“我……我不会水。” 顾颜汐冷哼一笑:“你不会水不要紧,难道还哑巴了?不会喊人来救?可有人听见你的呼救声了?” 几句怒怼之下,嬷嬷早已哑口无言,辩无可辩,跪在地上慌乱不已。 “夫人,奴婢对您,对小少爷可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您不能听信她的谗言,冤枉了奴婢啊!”,嬷嬷跪在地上朝美妇连连喊冤。 “母亲……”,男孩虚弱的唤了一声,对美妇道:“是这个姐姐救了我,我是被嬷嬷推下河的。” 美妇一听这话,立马愤怒看向嬷嬷:“真是好一句冤枉!好一个忠心耿耿!” 嬷嬷彻底慌了,连连额头:“夫人明察!夫人明察啊!” “你可是侍奉川儿多年的人,若无事实,川儿会诬陷你?我真是糊涂,竟让你伺候川儿这么久!” 美妇怒言过后,多一句废话没有,吩咐身后下人道:“将这心怀鬼胎的老妇给我丢进河里活活淹死!” 下人应了一声,赶紧就将嬷嬷擒住往河边拖。 “夫人饶命!夫人逃命啊!奴婢冤枉啊!唔……” 一块帕子狠狠的塞进了嬷嬷的嘴里,下人将她抬起,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扔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第63章 不告而别 顾颜汐看着在河里痛苦挣扎的嬷嬷,这个美妇下手这个狠的吗? “姑娘,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儿必遭祸患,我在此给您鞠躬了。”,美妇颤抖着声音,朝着顾颜汐深深鞠了一躬。 顾颜汐赶忙去扶:“夫人不必客气,既然遇见了,谁也不能见死不救。” 美妇直起腰身,看着顾颜汐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忙道:“姑娘快随我去换身衣裳。” 顾颜汐赶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我哥还等着我呢。” 美妇环望湖畔,好奇问道:“你哥人在哪儿?” 顾颜汐抬手指向秦南弦原本的方向:“就在那儿……咦?人呢?” 空荡荡的湖畔,秦南弦早已不知去向。 美妇似乎看出了什么,机敏一笑:“姑娘指的是可是给你这玉佩的人?” 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顾颜汐想起方才秦南弦告诉她的话,点了点头。 美妇笑的越发明朗了:“原来是他啊,他一贯喜欢神出鬼没的,既是走了,你便找不见了。你救了我儿,我岂能失礼,随我去换身衣裳再走。” 这个美妇认识秦南弦? 既有秦南弦有话在先,顾颜汐只好跟着美妇暂且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看了看湖畔,确定秦南弦是真的走了。 成年人的告别方式,有时就是这般突兀,顾颜汐也不知怎的,只觉此刻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马车来到一家三层大客栈,装潢精致,进进出出的客官皆是打扮贵气,而整个第三层都被美妇包下了,以至于到了第三层忽然寂静,与一二层的热闹喧哗彻底划清界限,而且还有一二十个的丫鬟小厮在繁杂的包间里各自忙活着。 顾颜汐立马意识到,这个美妇是个富贵主。 “姑娘,请随奴婢进来,奴婢侍奉您更衣梳洗。”,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站在一间客房门口,对顾颜汐面带卑微且善意的笑着。 顾颜汐朝她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美妇回了客房,吩咐道:“找城内最好的郎中过来,川儿本就体弱,断不能受寒。” 随从赶忙点头应下:“是。” 一旁的丫鬟疼惜的看着男孩苍白的脸,赶忙给他盖上被子:“旅途本就劳顿,小少爷还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真是受苦。” 美妇也是心疼不已,却更是无奈:“这次出行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我怎放心扔下川儿不管?太尉公务繁忙,若将川儿交待给旁人,只怕府邸那些居心叵测的,断不会放过川儿。” 丫鬟脸色一紧:“在公主殿下您眼皮底下,嬷嬷都敢这般明目张胆,更何况是离了您身边呢?好在今日遇到了好心人,不然小少爷就……” 若往下再说,这话便是不敬了,丫鬟也只能戛然而止。 美妇叹了口气:“叫下人好生招待那位姑娘,然后带她来见我,我亲自当面答谢她。” 原来,美妇是太后的女儿,太尉的正妻,当朝公主——沈玉。 如此说来,那个落水的男孩,就是公主和太尉所生的嫡子了,这孩子自打出生便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太医除了说好好看养以外,也没别的好办法,以至于沈玉无时无刻都要费尽心思的护小少爷周全。 等安顿好了小少爷,丫鬟进来禀道:“公主殿下,姑娘那边也安顿的差不多了。” 终于可以安心坐下来的沈玉,半带疲惫的斜靠在椅背上:“她可是川儿的救命恩人,万要好生相待。” 丫鬟笑了笑:“夫人放心,奴婢特地叮嘱过底下的人,先是伺候那姑娘热水沐浴,还特地准备了好饭好菜,方才郎中瞧过了小少爷,奴婢还让他特地给那姑娘把了脉,生怕她染了风寒。” 沈玉放心的点了点头:“那便好,从我的行李里,拿一身新衣裳给她穿。” 丫鬟应了一声,在箱子里拿出一件水蓝色的缎裙,道:“她一介百姓能穿您的衣裳,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了。” 沈玉不以为意道:“就算是看在弦儿的面子上,也不能怠慢,不然我也不会让一个眼生的人跟着我回来,可查过她的行头了?” 丫鬟又点了点头:“她沐浴的时候,已经查过了,身上除了那块玉佩便没其他可疑之物,别瞧这姑娘打扮朴素,身上还有几百两银票呢。” 顾颜汐换上了水蓝色的缎裙,这衣裳对她来说有些宽大,让她的身形更显娇小。 沈玉招手让顾颜汐在她身边坐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目光如炬,细细的瞧着顾颜汐的面容,一寸一毫都不肯放过,她越看越觉得这丫头与某人年轻时不止形似,还神似。 良久,沈玉才柔声问道:“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呢。” “顾颜汐。”,顾颜汐笑着回道。 “原来你就是长宁郡主。”,打从第一眼遇到顾颜汐,沈玉就知道她是个有身份的。 沈玉定眼瞧了瞧顾颜汐,左右言道:“眼下天色见暗,郡主今晚就别走了,我叫人准备一桌好菜,好好答谢姑娘的救我儿性命之恩。” 音落,沈玉不等顾颜汐回话,给丫鬟递了个眼色,便急切切的走了出去。 顾颜汐赶忙起身道:“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吃过了。” 一句话的功夫,沈玉已经走出了房门,只剩下刚走到门口的丫鬟,丫鬟忙回头笑道:“下人给您准备的粗茶淡饭,哪里能算得上招待,姑娘就别推辞我家夫人的好意了,您暂且喝几口茶,奴婢马上叫客栈的小二上好酒好菜过来,很快的。” 看着丫鬟说完了话也走了,顾颜汐不由陷入沉思,素不相识的人如此鬼鬼祟祟,她应该溜之大吉的。 一抬头,顾颜汐瞥见桌上放着秦南弦留下的玉佩,拿在手里边看边想着当时的场景。 秦南弦认出了落水的孩子,然后给了她玉佩说要报答她,也就是说,秦南弦知晓她救了男孩儿之后会遇见谁。 一瞬间,顾颜汐蹙起深深的眉头,这个美妇到底是谁?与秦南弦是什么关系?而秦南弦又怎么知道美妇会帮她? 秦南弦应该是可以相信的?毕竟她救过他,又与他同甘共苦的走了这么远的旅途。 心中揣着连连疑惑,顾颜汐拿着玉佩坐下,决定暂且留下来,静观其变。 第64章 女人的直觉 丰盛菜肴端上桌,肥嫩的肉质被浓香包裹,在烛光下闪着油光,香味扑鼻。 顾颜汐没有动筷的心思,沈玉端起酒盅,感激道:“今日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言谢。”,顾颜汐说话的功夫,若有所思。 沈玉看出了顾颜汐的心思,饮下杯中酒,笑道:“我已见过弦儿了,你与他的事儿,他也与我说了。” 顾颜汐忙问:“那他人呢?” 沈玉回道:“他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已经走了。” 一听这话,顾颜汐心头不免寒凉划过,他果真就这样不辞而别了。 沈玉又是一笑:“弦儿说郡主要入京寻人,我倒是好奇,会是什么人能难住郡主呢?若是需要帮忙,我必定全力相助。” 看来,她的事情,秦南弦已经都告诉沈玉了。 想必秦南弦还不知道,所谓的寻人,不过是当初顾颜汐拿来掩人耳目的,倒是辜负了这份好心好意。 沈玉见顾颜汐犹豫不决,索性把话说的深了些:“郡主放心,我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若是连我都寻不到的人,只怕郡主求谁也没用。” 顾颜汐不免抬眼看向沈玉,这女人并不像是在说大话。 沈玉又道:“还是说郡主不信我?或者说,不信弦儿。” 寻人是假,但也不是说不行,她的确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慕怀和沈浠然到底在哪里。 冥冥中,顾颜汐有了一些直觉。 此时此刻,倒不如大胆一试。 左右这么一掂量,顾颜汐稳了口气,言道:“我想面见太后,不知夫人可否能帮我。” 此话一出,立马引得沈玉一惊:“你要见太后?” 顾颜汐沉沉颔首,早已猜到此话必然惹人惊疑。 沈玉忽然无声,思量许久:“此事郡主就交于我来办。” 顾颜汐惊喜连连:“夫人果真有办法能让我见到太后?” 沈玉莞尔一笑:“事到如今,我便不瞒着郡主了,我乃太后之女,和敬公主。” 顷刻间,顾颜汐被此话所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沈玉,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真找对了人,立马起身:“还请公主相助于我,帮我见上太后一面,我定当重谢。” 沈玉招手示意道:“郡主快坐下说话,你救了弦儿又救了我儿,我必定全力相助。” 顾颜汐落身坐下,看着毫无架子的沈玉,也是个好相处的,便问道:“夫人可否告诉我,秦南弦到底是何人?” 这话引得沈玉痴笑:“你倒是胆大,竟敢直呼他的名讳,放眼整个京都的女子,你还是头一个。” 顾颜汐眨了眨眼:“那该叫他什么?” 沈玉却神秘的摇了摇头:“他到底是何人,郡主进了京自然知晓,他交给你的玉佩我会替他收好,这东西流落在外属实不妥,会给郡主带来麻烦的。” 顾颜汐点头之际,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丫鬟便走进来打断道:“夫人,小少爷忽然发热不止,怕是不好。” 沈玉哪里还坐得住,瞬间心急起身往外走,不忘吩咐道:“给郡主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明日一早回京进宫。” 沈玉担心不已的急速而去,跨过门槛就不见了人。 这一夜,沈玉焦急的脚步声,川儿痛苦的哭闹声,以及到了后半夜川儿无休无止的咳嗽声,让本就眠浅的顾颜汐醒了无数次。 晨起,马车早已备好,她并无资格与沈玉同乘一辆马车,但还是走到她的车前,唤了声:“公主殿下。” 沈玉撩开车帘,怀里抱着脸颊被烧的通红的川儿,焦急里强挤出一丝笑:“姑娘快上车,早日进京,便可早日见到太后。” 眼下,顾颜汐看了一眼呼吸孱弱的川儿,拿出一粒药片递了过去:“公主殿下把这药用水给小少爷服下。” 沈玉疑惑的接过药片,问道:“这是何物?” “退烧药,药效很快的,公主殿下这样着急进京,也是为了能寻个好大夫给小少爷瞧病。”,退烧药是顾颜汐从百货大楼的医药柜里拿来的。 沈玉看着手心那小小的白色药片,闻了闻,立马皱眉:“这药片无色无味,果真能帮我儿退热?” 顾颜汐知道沈玉在担心什么,朝她笑了笑:“公主且将担心放在肚子里,我若无十足的把握,怎敢给您的孩子服用。” 沈玉的黑眸在眼眶微微一转,选择相信顾颜汐的点了点头,立马叫身边的丫鬟去拿水过来。 顾颜汐回了自己的马车里,看着晨曦发呆,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秦南弦的模样,也不知他此刻有没有平安出城,身上也没银子,也不知能否顺利抵达京都,还有他的伤…… 车轮滚动,伴随身子一晃,将顾颜汐拉回了现实,打断了去想秦南弦的思路。 等入了京都,透过纱帘看着街上人烟密集,不亏是一国之都,傍晚时分仍是热闹非凡,一片祥和之景。 马车直奔皇城而去,等到了宫门口,沈玉与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话。 “轰隆”一声,高耸威严的金珠红门打开,从里面吹出来一阵风,那风让人觉得寒凉彻骨,门里鸦雀无声,重重宫殿金顶,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直至到了一处僻静之所,马车方才缓缓停下,顾颜汐下了马车,就瞧见了沈玉还有抱着川儿的丫鬟,川儿照比早晨的时候精神了不少,此刻正在丫鬟的怀里玩着布老虎。 顾颜汐走过去没等先开口,沈玉便面带感激道:“真是多谢郡主,川儿吃了你的药,睡了足足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烧热便退了。” 一日一夜的相处下来,沈玉的随和可亲,让人觉得舒适,顾颜汐忙笑:“小少爷烧热退了便好,许是昨日落水受寒的缘故。” 沈玉没再接话,而是转头看向身前殿宇,面色严肃了不少:“这里就是太后的凤翥宫,随我进去。” 顾颜汐沉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更或许,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担心沈慕怀的安危。 第65章 风口浪尖 华丽的宫殿被池水环绕,四周绿草丛丛,鲜花满地,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走上足有四十八层的台阶,才到了凤翥宫的门口,太监张德海瞧见沈玉时面带惊讶,忙上前施礼:“参见和敬公主,这个时辰,您怎么来了?” 沈玉回道:“本公主有急事要面见母后,你快去通传一声。” 张德海也不急,言道:“不知公主有何要紧事,怎也要与奴才言说几句,奴才也好向太后通禀。” 沈玉只道:“你且与母后说,本公主有事,耽误不得。” 张德海这才应下,走入大殿好一会儿,方才出来让沈玉进去。 顾颜汐站在殿外,静静的等着,环看四周,戒备森严到连只鸟影都看不见,大殿虽被池水环绕,却不见一棵树木,放眼望去一片明朗,想来也是为防止刺客伏击。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天都黑了,沈玉才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她再看顾颜汐时面容极其复杂,那双眼里含着数不尽的忧郁,表情更是五味杂陈。 这不得不让顾颜汐浮想联翩,暗想沈玉进去了这么久,到底与太后说了些什么,竟让她这般。 “太后传你进去问话。”,沈玉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压低了声音吐出这一句话,然后便带着川儿去了偏殿候着,根本不给顾颜汐问话的机会。 顾颜汐只好跟着张德海入殿,殿内好闻的檀香扑鼻,殿中璀璨的奇珍异宝,让她走路都不得不格外小心。 穿过整整三重大殿,方才见到太后一袭身影坐在凤榻上,宫女围绕在侧小心侍奉,纱帘遮掩,见不到太后的真面容。 顾颜汐走到大殿中央,跪地道:“臣女叩见太后。” 太后半带慵懒的声音里,夹杂着威严:“除了张德海,其余人等都退下,没有哀家的指令,谁也不许进来。” 宫女齐齐应下,脚下无声的各自散去,她们撩开纱帘时,顾颜汐从缝隙里看到了一双穿着金丝莲花登云履的脚,还有散落在凤榻下华服裙角上那抹精致无比的凤尾祥云。 “你有何事要见哀家?”,太后的声音很是凝重,更像是质问。 顾颜汐跪在地上沉稳回道:“臣女想知道摄政王的下落。” 顾颜汐跪在地上只等着太后发话,可太后却好久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样寂静了很久,那道身影终于站起了身,太后亲自撩开纱帘,顾颜汐一抬头,瞧见了她的真实面容。 那是一张暗藏细纹却不失细腻的脸,炯炯双目锐利的射在顾颜汐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的审视一遍,一头银丝被金簪凤钗妆点的毫无缝隙,奢华无比。 太后越加严肃的问道:“摄政王不见了,你何故来问哀家?” 气氛有些压抑,顾颜汐稳着气息:“太后,您镇定确定不知晓此事吗?” 太后警觉的眯了眯眼:“放肆!” 太后威震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回往凤榻的几步路走的极慢,落身坐下时,精明的黑眸闪出一道锐利,语声越加冷伐:“不过一介小小官宦的女儿,也敢质问哀家?” “并非臣女有意冒犯太后,浠然年纪还小,臣女属实放心不下。”,顾颜汐急切切的说着。 “浠然,就是你和摄政王的孩子?”,太后阴郁着一张脸,看来已然知晓那日在养心殿的事:“摄政王的确已有多日不在京都,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顾颜汐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太后依旧不觉乏累,反而越发精神百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摄政王被人谋害,不知去向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太后立马下令:“张德海,传国师速来面见哀家。” 张德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心翼翼的回了句:“太后,眼下宫门已下钥,若是此刻传国师入宫,怕是要惹人注目。” 太后面色一凛,瞪向张德海的那一刹那,足以让张德海胆寒不已,他赶紧躬身应道:“奴才多嘴,奴才这就去传恭亲王入宫。” 大殿陷入寂静,太后望着手里的那块玉佩,目光错综复杂,眼神里透着哀凉惋惜,凝视出神良久,方才对顾颜汐招了招手:“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顾颜汐站起身走了过去,太后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缓缓颔首:“长相标致,为人又聪慧多谋,怪不得会被摄政王倾慕。” 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庄严的凤翥宫,殿内暖香柔和。 夏知晏脚迈稳健步伐,缓缓走进大殿,太后当即问道:“哀家听说,摄政王外出之时遭人谋害,眼下人已不知去向,你可知情?” 夏知晏没有任何隐瞒,大方利落的承认了:“启禀太后,此事是在下所为。” 果然,顾颜汐的直觉是对的,暗自心生疑惑,问道:“国师为何要谋害摄政王殿下?” 夏知晏转眸看向顾颜汐,回道:“在下是奉太后之命,彻查摄政王私生子一事,只是摄政王他不愿配合,这才与在下大打出手。” “那日在养心殿,我就已经说了,我就是浠然的生母!”,顾颜汐断没想到,夏知晏竟还不肯放手,担忧问道:“浠然呢?他现在人在哪儿?” 夏知晏淡淡的回了句:“那孩子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顾颜汐平稳的舒了口气。 紧接着,夏知晏压低了嗓音,问道:“只是,你真的是那孩子的生母吗?” 一声质问,令顾颜汐哑然。 这件事,本就经不起推敲,不过就是当日在养心殿的权衡之计。 顾颜汐本以为,这件事已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夏知晏,他非要不肯罢休吗? 太后因国师的这句话有所动容,稳了稳气息:“国师有话直说便是。” 夏知晏上前几步,白玉脸上生出一道锐利:“启禀太后,据我所知,摄政王私生子之母,乃另有其人。” 顷刻间,顾颜汐屏住了呼吸。 她锐利目光射在夏知晏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用凶狠的目光看着他。 这个男人,非要将此事逼到如此绝境吗? 第66章 事态复杂到令人发指 顾颜汐扬声道:“不可能,我自己所生的孩子,难道我自己还不知晓吗?” 苏叙白眼底闪过一丝于心不忍,但下一刻眼底精光一轮,毅然决然的朝殿外唤了一声:“进来。” 不经太后同意,他便可随意召唤,可见夏知晏在太后跟前的分量。 众人无不好奇的看向殿门口,一个与顾颜汐同龄的姑娘走了进来,秀雅绝俗的面貌,自带一股轻灵之气。 这姑娘走上前来,跪地便朝太后悲惨的唤了一声:“太后,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 这一声凄惨叫的,可是让在场的人都晃了神。 这不由让顾颜汐有些惴惴不安,她只知道沈浠然的生母是玉馨公主,其余的一概不知,只有静观其变。 太后扬言道:“难道国师彻查到了什么?” 苏叙白自信提唇:“在下奉太后之命办事,若不查出个水落石出,又怎能轻言放弃?” 跪在地上的姑娘看也不看旁人一眼,满眼只瞧着太后,可怜兮兮道:“太后,我才是摄政王私生子的娘亲,您别听旁的阿猫阿狗胡言乱语,想冒名顶替我。” 顾颜汐当即脸色一冷,终是忍不住发问:“你是谁?” 姑娘看向顾颜汐:“当年,分明是摄政王霸凌于我,才有个这个私生子。” 顷刻间,众人哑然。 姑娘的这句话,可不单单只是冲着顾颜汐一个人来的。 姑娘跪行到太后脚下,哭嘤嘤道:“太后,好在有国师肯为我做主,我才有命来与您陈清,不然只怕要受着这委屈含恨而终了!”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太后不由为之动容。 “等等!”,顾颜汐凛冽发声:“若你所言不假,为何当初一丝风声也未传出来?” 姑娘猛然回头,冷道:“我只是一介小小民女,怎敢与摄政王抗衡?除了忍气吞声又能怎样?” 苏叙白蹙眉看向顾颜汐,道:“颜汐,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我又怎会不知你是不是摄政王私生子子母?。” 顾颜汐的眼睛终究冷着,极尽失望的看着苏叙白。 苏叙白趁此空挡,又道:“启禀太后,倘若颜汐真是那孩子的母亲,丞相又怎会隐忍不报?当初更不会让她嫁给太子殿下。” 这件事本就经不起推敲,众人都知道,顾颜汐当初不过是在帮摄政王挡剑罢了,之所以不深究,皆因她身份尊贵。 跪在脚下的姑娘连连点头,对太后道:“太后,您可一定要我做主啊!我才是那孩子的母亲啊!” 太后陷入了沉思,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太后左右两难之时,顾颜汐开了口:“你说摄政王当初霸凌于你,总要有证据的,试问,摄政王至高无上,即便是做出这等事,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苏叙白嗤鼻一笑:“当初事发之际,陛下刚刚下旨册封摄政王,倘若传出这样令皇家有损颜面的事,他还能坐上摄政王之位吗?” 顾颜汐也跟着嗤鼻一笑:“如国师所言,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何我与摄政王有情多年,却一点也不知情?” 顾颜汐眸光射出一道锐利,瞪着苏叙白道:“国师阁下,您可要想清楚,污蔑摄政王会是何等下场!” 苏叙白丝毫不慌,道出一句:“颜汐,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执拗呢?为了保住摄政王的声誉,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忽而间,大殿响起了一道声音。 “呵呵,为了阻拦本王与颜汐的婚事,还真是让国师煞费苦心啊!” 众人纷纷瞧去,只见沈慕怀大步凛然,步步生风。 “殿下,浠然呢?他还好吗?”,顾颜汐急切发问。 沈慕怀给予了她一抹安心的目光,道了句:“放心,浠然人已回王府,一切都好。” 顾颜汐深深的舒了口长气,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可以落地了。 沈慕怀给太后施礼过后,无奈摇头道:“本王此次前去澜山寺,特地将此消息传到了国师的耳朵了,国师还真是让没有辜负本王。” 顾颜汐这才意识到,这场看似查明沈浠然生母的案情,实际上是夏知晏与沈慕怀之间的明争暗斗。 事到如今,苏叙白也不藏着掖着,妖艳面容上露出一丝阴冷:“摄政王霸凌民女,隐瞒天下,孑然一身想再娶妻生子,如此亡故礼法,在下怎能容之?” 沈慕怀剑眉一挑,言道:“到底是谁想借此来谋取利益?国师心中有数!” “姐姐,进来。” 伴随沈慕怀一声呼唤,一袭俏影,缓缓走进大殿。 玉馨公主,着一身素雅蓝裙,头上只别了一根银簪,清丽脱俗,缓缓而来。 她沉稳朝太后施礼之时,令太后面色一惊:“你不是在澜山寺吗?怎么忽然回宫了?” 玉馨公主直起腰身,不显半点卑色:“皇宫才是儿臣的家,儿臣想何时回来都可,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太后脸色一冷:“那你为何要来见哀家?” 玉馨公主环顾四周,谴退了所有宫人,并未让夏知晏和那位姑娘离去。 她正襟危色道:“事关然儿的安危,儿臣又岂能稳坐澜山寺,不闻不问。” “启禀太后,儿臣才是然儿的生母。” 此话一出,惊得满堂瞠目结舌。 为证言词,玉馨公主起誓道:“儿臣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愿遭天打雷劈。” 苏叙白不屑撇出一丝冷笑:“公主殿下不会以为拿这样的毒誓,就能让太后信服?” 玉馨公主根本不将苏叙白放在眼里,只对太后发言:“太后若不信,大可去向父皇求证。” 这一句话,足以使太后动容,思索间,目光如寒冰利剑,瞪向了跪在脚下冒名顶替的女人。 姑娘一慌,反咬一口:“民女没有说谎!这……这一定是玉馨公主为了袒护摄政王,才这么说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愚蠢的到令人想笑。 玉馨公主不理会任何人,淡淡发声:“事到如今,就让一切尘埃落定,长宁郡主顾全大局,顶替儿臣认了这件事,本就是疑点颇多,想来太后也早有疑虑。” 晨光洒向大地,耀眼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凤翥宫。 这一夜,顾颜汐几乎没睡,沈玉也是一样,只怕其中还包括沈慕怀和苏叙白。 直到早膳过后,太后方才传召问话,再次来到殿门前,顾颜汐已没有了初到时的好奇,她甚至开始有些厌烦这个庄严又冷漠的地方。 沈慕怀早已在殿门外等候,沈玉问道:“国师呢?” 沈慕怀淡淡回了句:“走了。” 沈玉一愣:“走了?什么时候?” 沈慕怀露出一抹冷笑:“姑母又不是第一次见太后袒护国师,何需诧异?我刚到的时候,苏叙白就离开了。” 沈玉不屑的冷哼一声,宣泄着对苏叙白的不满,更表明着太后的偏袒是何等糊涂。 第67章 皇家的丑事 玉馨公主横了跪在地上的姑娘一眼,质问道:“你说你是然儿的母亲,那本公主问你,你是何年何月在何地生下的然儿?然儿身上有块胎记,长在何处?” 姑娘果然慌了神,美眸来回窜动之下,竟不知该落在哪里好,暗藏赌一次的心思,开口道:“当然是长在身上了。” “呵呵。”,顾颜汐冷笑一声:“错了,然儿的胎儿长在后脖颈处,因胎记不大,在头发遮掩之下,令人难以察觉。想查明此事并不难,太后大可派人前去查探,便知儿臣此言是否有假。” 姑娘呼吸急促,一时连哭兮兮的可怜相都忘了,极力对太后解释道:“太后,您别听她胡诌!” 太后老谋深算,当即便看出了她的慌乱,厌恶道:“哀家虽年事已高,但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且不论你是不是那孩子的生母,哀家当下只知道,你的确撒谎了!” 此话让姑娘陷入慌乱之地,她哪敢再与太后讲话,忙是瞧着苏叙白道:“国师,您能证明我的身份,对吗?” 沈慕怀面色黯然而下,言了句:“太后,这些年,不论国师说什么您都信,难道就真的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吗?” 忽而间,太后满带皱纹的眸子里,忽现浑浊的看向国师,目光里夹带着不愿相信却又质疑的复杂神色。 苏叙白只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太后身前,丝毫不惧又欣然接受太后的目光,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对太后温润一笑。 这一笑,足以让太后为之动容,紧接着,太后身心疲惫的道了句:“你们都去偏殿候着,玉馨公主留下,哀家乏了,容哀家再好好想想。” 苏叙白当即施礼应道,给跪在地上的女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前后脚的出了大殿。 顾颜汐也悄然沈玉离去,至于沈慕怀,他似乎还有话要与太后言明,并未离开。 再次回到偏殿,沈玉寻不见川儿的影子,面露焦急:“川儿呢?” 一个宫女回道:“天色晚了,少爷已经睡下,太后已让人安置在寝殿,由您的贴身丫鬟陪着。” 顾颜汐便道:“公主若是担心小少爷,便去瞧瞧,我在偏殿等您。” 沈玉却道:“这里是母后的凤翥宫,还有我的人守在身边,川儿自然安然无事,倒是你当下的处境,才是我最担心的。” 迎着微弱的月光,顾颜汐瞧着沈玉那双满含忧虑的眼,倒还真瞧出几分真情来。 二人结伴入了偏殿,沈玉落寞的叹了口气:“母后就是太过相信国师的话了,今日若不是你机敏,怕是难逃一劫了。” 顾颜汐问道:“太后为何宠信国师?” 沈玉也满带愁容的摇了摇头:“数年前,太后的身边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说是佛法境界甚高,而后封为国师,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来。” 顾颜汐冷清一笑,她与夏知晏一同长大,怎不知他懂什么佛法。 看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而后,沈玉又道:“你也不必诧异,像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后对国师不但信服,而且十分袒护宠爱。” 太后的寝殿中,香炉里燃着极重的凝神香。 玉馨公主的忽然回宫,竟令皇帝深夜到此,与太后言说了近半个时辰,皇帝方才离去。 太后步伐带着倦怠的走到凤椅坐下,眼瞧着殿下的玉馨公主和沈慕怀,目光里夹带着深邃。 “哀家断然没有想到,玉馨公主当初的腹中胎儿,竟还活着。而且,养在摄政王府数年,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露出来。” 玉馨公主淡然接受着太后的质问,全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沈慕怀开了口:“太后,事关重大,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太后冷清一笑:“兜兜绕绕了这么一大圈,有这么多人护着那孩子,为的不就是想保住一个秘密吗?” 殿中寂静一片,三个人谁都没有去捅破那层保守秘密的屏障。 烛光微动,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如今,整个护龙山庄皆在秦南弦的掌管之下,他也十分在意这个孩子的安危?” 五年前,护龙山庄的庄主另有其人。 正是秦南弦的亲哥哥,而这个人,与玉馨公主爱慕多年,却遭皇家不容。 玉馨公主乃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他岂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能江湖人士,而且护龙山庄本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存于世间的组织。 可是,皇帝低估了他们的感情。 就在皇帝要为玉馨公主选择良婿之时,玉馨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怀上了沈浠然。 皇帝闻之大怒,将玉馨公主幽禁。 恰逢此时,护龙山庄遭遇劫难,庄主为护国本,英勇就义。 那一刻,皇帝从愤怒,变成了不忍。 打掉这个孩子,是玉馨公主最好的选择,但是她还是生了下来。 可她却告之所有人,这个孩子没能活下来,死了。 她要的,只是想让这个孩子安安稳稳度过一辈子,将她偷养在沈慕怀的王府之中。 而后,护龙山庄交到了秦南弦的手里,他是前庄主的亲弟弟。 当这件事情在今日公然揭开的那一刻,这块掩盖皇家颜面多年的遮羞布,再也护不住什么了。 沈浠然,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却牵动着太多太多的人。 大殿,静谧了许久许久,打破沉静的,是沈慕怀:“太后既已知晓真相,不知太后要如何处置国师?” 仅此一句,似乎已经触及了太后的逆鳞。 “哀家若处置国师,总要有个理由,那这孩子的身世,可就保不住了。” 太后阴沉沉的话,令沈慕怀不甘。 这么多年了,他猜想过无数次,却猜不到太后为何会这般袒护夏知晏。 每一次,不论夏知晏做错了什么,太后皆是如此。 “罢了,这件事,哀家也不追究了。” 沈慕怀心底冷笑,打从一开始,这把似要夺走他一切的利剑,竟被太后这样轻飘飘的一语带过。 太后深舒了口气:“顾颜汐那个丫头,胆子不小。” 沈慕怀忙道:“太后明察,长宁郡主对此事一无所知。” 太后冷冷瞥了一眼:“就算她当下不知情,日后呢?她既想做这孩子的娘亲,哀家便成全她,只是哀家怕她,无福消受。” 太后缓缓起身,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第68章 太后暗算着什么 入了大殿,太后只穿了件便衣,喝着手里不知是何物的汤药,白白的药汁透着好闻的香气,与通常焦糖色的苦味药汤截然不同。 沈玉瞧见便厌恶道:“母后还在喝国师给您的汤药吗?” 太后点了点头:“国师的药很是好用,哀家一直在喝。” 沈玉无奈的抿了抿唇:“母后本就身体康健,无需汤药也无大碍,国师惯会拿这些手段来讨您欢心。” 谁知,太后竟将汤药不悦的摔在桌上,“哐啷”一声,让沈玉不敢再说些什么。 太后看了顾颜汐一眼,半句不提昨夜之事,只道:“哀家听说了你的遭遇,你是同秦南弦一道回来的?” 沈慕怀当即目光不悦的瞪了顾颜汐一眼。 太后又慢悠悠道:“既如此,总要去他府上报个平安才是。” 沈玉当即一惊:“母后,她一个姑娘家,怎好随意进出男子居宅?这样会惹旁人闲话,不如先让郡主回丞相府。” 太后似乎早已心有定数,道:“哀家自有定夺,不过就是说几句话而已,有何不妥?” 紧接着,太后便问向沈慕怀:“你可愿意?” 沈慕怀淡漠的脸色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淡淡应道:“一切皆由太后做主便是。” 沈玉却很是不愿:“母后,此事……”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太后不等沈玉说完话,就急切打断,又道:“你还要照顾久病不愈的儿子,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 见太后心意已决,沈玉也只能顺从,只是那白皙的脸上生出几丝担忧。 太后再次看向顾颜汐,沉稳的模样看不出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语气依旧是平淡如水:“既然你说你是然儿的母亲,那你便是了。” 无形的压力瞬间镇压在顾颜汐的头顶,她虽感到压抑,却不害怕。 皇家,终究还是要包庇丑闻的。 余下的,太后多一句话也没有,只道:“待会儿皇后要来给哀家请安,你们都各自退下。” 三个人前后脚的出了凤翥宫,沈慕怀走在最前面,沈玉故意走的慢了些,等顾颜汐走上前,嘱咐道:“入了秦南弦的府宅之后,万要记得提防她的妻子。” 顾颜汐一愣:“公主此话何意?” 沈玉皱了皱眉:“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我信你自会将一切处置妥当。你既是救了我儿,便是我的恩人,川儿今早还问起你呢。” 一阵苦涩燃于心头,顾颜汐道:“小少爷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 沈玉给予了她一抹温柔的笑意:“若是能治好,又岂能耽误到今日?人各有命,川儿自有他的命数,我即便是她娘亲,也拗不过天意。” “倒是你,关于你的事,我也略有些耳闻,只是深居府宅,平日里忙于照顾川儿,无暇出门见客,倒是与你头一次打交道,你是个好姑娘。” 这话不由让顾颜汐心头一暖,细想想,沈玉应该是好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沈慕怀说道:“儿臣参见母后。” 定眼一瞧,一个优容华贵的女人立在眼前,凤冠霞帔,金光闪闪,傲视一切的尊贵,给人一种不敢亲近且不好相处的疏远感。 沈玉也跟着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随之落到顾颜汐的身上,问了句:“今日凤翥宫还真是热闹啊,连长宁郡主也在。” 沈玉刚要回话,沈慕怀便抢先开口:“是儿臣带来她入宫面见太后的,毕竟婚期将至,太后也是关心儿臣。” 此话不由令皇后动容:“哦?是吗?” 沈慕怀遮掩道:“母后若不信,大可去问太后。” 皇后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又问道:“那和敬公主为何也在?” 沈玉机灵回道:“我来给母后请安,恰巧遇到。” 皇后清冷一笑,似乎看出了什么,却并未拆穿,瞧着晨曦的阳光,言了句:“今日晨时的光晕还真是好,晒在身上暖暖的。” 皇后这看似闲聊的话里,无不在提醒着,当下的时刻,并不是宫外人入宫请安的时辰。 沈玉根本不给皇后质疑的机会,冷声道:“皇后还是尽早去给母后请安,母后等着您呢。” 说完这句话,给顾颜汐使了个眼色,抬步便往前走,顾颜汐只好跟在身后一同离去。 走到半路,沈慕怀直接顺路上朝,临走前,不忘面含不悦的对顾颜汐道:“你这女人,还真是招风,待本王下了朝,你和秦南弦的事,再与你分辨个清楚!” 看着沈慕怀气愤而去的背影,顾颜汐无奈的叹了口气。 待出了皇宫,早有马车提早等候,临上马车前,沈玉还不忘嘱咐道:“若在秦南弦那里遇到什么困难,你大可来太尉府寻我相助。”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车帘撩开,秦南弦笑着对沈玉道:“公主殿下这是不放心我吗?” 沈玉直言不讳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你府里的那位,上次你带了个女子回了王府,你府里那个醋坛子把人都杀了。” 秦南弦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回道:“公主殿下放心,这可是太后交给我的人,我必定护她周全。” 待入了秦南弦的马车,朝着王府而去的路上,顾颜汐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半带懒散道:“你到底是谁?” 沈慕怀同样神情携带的看着她,提唇一笑:“日后你自会知晓。” 顾颜汐半带不悦道:“你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 沈慕怀畅快一笑:“长宁郡主这样高贵的身份,不也没告诉我吗?” 顾颜汐理直气壮道:“可我说入京寻人的确是真的,我找到摄政王,可你呢?不是说要来京都寻亲吗?” 沈慕怀也问心无愧的回道:“我的亲属皆在京都,我说来京都寻亲,有错吗?长宁郡主,你我皆为聪明人,又何必要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顾颜汐只觉心头堵着一团怒气,可渐渐的,她竟无奈的笑了。而他,也同样扭过脸去,瞧着马车外的某处景致,扬起了唇畔。 第69章 依附他 秦南弦的府邸规模宏大,坐落在京都风景秀丽的西南角,有一条静谧悠长且绿荫葱葱的街巷。 踏进府邸,顾颜汐无不赞叹秦南弦的府邸气派豪阔,其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充分体现了皇室辉煌富贵的风范和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 秦南弦走在前面,数次看向顾颜汐那双来回窜动的眼眸,得意道:“我的府邸还算气派?” 顾颜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本想夸赞几句,可一转头看到秦南弦那得意的样子,立马改了口:“还行,照比太后的凤翥宫可差远了。” 秦南弦知道她是故意的,有些不爽。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悦耳女音响起:“夫君,您回来了!” 这是一种满怀喜悦且期盼的声音,闻声瞧去,顾颜汐便看到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站在眼前。 她正是秦霜所指的不好相处的女人——金玉春。 她此刻正微抬俏颜,含情脉脉的望着秦南弦,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丝绸般墨色的秀发上一缕银流苏闪闪发光,娇嫩洁白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锦缎拖地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鸢花,煞是好看,更加另人目眩神迷,对其仰慕倾心。 顾颜汐竟没想到,秦南弦竟有这样宛如天仙的美人做妻。 做为夫妻,分别良久本该是思念牵挂的,可是,秦南弦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府邸近来一切可太平?” 金玉春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流转之际,瞧见了站在秦南弦身后的顾颜汐,尽管顾颜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却足以让金玉春脸色一紧,有些不高兴了。 “不知殿下身后这位眼生的姑娘是何人?”,金玉春轻声问着,满含不悦。 秦南弦轻描淡写的回了句:“路途上偶遇的一位姑娘。” 金玉春越发的不高兴了,瞧着秦南弦的时候满是失落,却又不敢责怪,只能目光锐利的瞪向了顾颜汐。 这般模样,让秦南弦烦躁的皱了皱眉头,不愿再多看金玉春一眼,抬步便要离开。 金玉春忙道:“殿下旅途劳顿,我备了您爱吃的酒菜。” 秦南弦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金玉春请回。” “殿下!”,金玉春喊着怨气的唤了一声,追上前道:“殿下还嫌府邸的妾室不够多吗?” 顾颜汐一愣,心想着这个金玉春也太敏感了,想的也太多了。 秦南弦烦躁的连解释的心思也没有,冷冷道:“我有多少妾室,你有权干涉吗?” 生冷的语气,让金玉春心凉半截,她恼了:“殿下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带女子入府了,您忘了吗?” 怒火燃上心头,秦南弦压着怒气,道:“这可是太后命我好生安置的人,你若心有不愿,便入宫去向太后陈情。” 随即,秦南弦朝顾颜汐唤了一声:“跟我走。” 顾颜汐忙加快脚步跟在秦南弦身后离开,走出去好远,回头瞧了一眼,金玉春站在原地仍未离开,正双目带着愤恨的瞪着自己。 秦南弦入了书房,慵懒的歪在了软榻上,对顾颜汐道了句:“随便坐。” 寻了椅子坐下,顾颜汐环顾书房四周,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顾颜汐不由问了句:“你回京也有几日了,一直没回府邸?” 秦南弦懒懒的回道:“你也瞧见金玉春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了,我懒得见她。” 汝窑花囊里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引得顾颜汐好奇上前观赏,边看边说道:“我倒觉得很正常,我若是有丈夫,也要问清楚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是谁。” 秦南弦冷道:“她和你想的不一样。” 顾颜汐撇了撇嘴,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顾颜汐望着那副画,问道:“方才听你的妻子说,你的妾室繁多,有多少个?” 秦南弦满不在意的回道:“莫听那女人添油加醋,也就三四个。” 顾颜汐冷哼一笑,看秦南弦那样子还嫌少了?古代的三妻四妾还真是拯救了他。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顾颜汐又问道:“我要安置在何处?” 秦南弦摆弄着一串佛珠,回道:“就在这书房里。” 顾颜汐当即将书房瞧的越发仔细,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住在这里虽然不算委屈,但却让人觉得不合规矩。 顾颜汐便问道:“你的府邸这么大,就没有给客人住的屋子?” 秦南弦回了句:“我的书房平日里不得闲杂人等进出,包括金玉春。” 如此顾颜汐便明白了,秦南弦这是可以避着金玉春呢,毕竟她这府邸的女主人,府邸的每个角落都有权自由进出,除了这间书房。 秦南弦将手里的佛珠放下,面含肃色:“关于你要做摄政王私生子,生母的事,我要提醒你几句。” 这倒是正经事,顾颜汐落身坐回原处,也认真了不少:“说,我洗耳恭听。” 秦南弦双臂搭在桌案之上,撑起了上身笔直无比,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不敢亲近:“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那孩子的生母,从今日起,你就是,明白吗?” 顾颜汐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南弦狠狠的眯了眯眼:“既然你已认下此事,从此以后便要咬住此事觉不松口,你才能活着。” 顾颜汐美眸一颤,与从前接触的模样判若两人,语气里满是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的那种霸道。 秦南弦紧盯着顾颜汐,厉声发问:“你老实回答我,你这么做,果真是为了那孩子考虑?” 顾颜汐一惊:“你怀疑我?” 秦南弦黯然之下,冷道:“没有说谎最好,既今日起,你便只能依附我活着了。” 什么意思? 顾颜汐惊色再起,要她依附旁人存活?这种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自由,不洒脱! 顾颜汐不喜欢,很不喜欢,带着怨气道:“我凭什么要依附你活着?我不要!” 第70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已别无选择!”,秦南弦的语气斩钉截铁,甚至让他怒拧眉梢,语气越发加重道:“当你认下此事的那一刻起,你与我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体,你明白吗?” 顾颜汐陡然无声。 为什么?秦南弦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是顾颜汐始料未及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被卷入利益纷争的旋涡里,而且是眼下无法抽身的那种。 顾颜汐彻底的冷静了下来,眉目肃然的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秦南弦紧了紧唇角:“若你从头至尾所言属实,那我便好对付国师,倘若你只是为了坐享荣华,我也会成全你,让你称心如意的嫁给摄政王,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 “你竟这样看我?”,顾颜汐的心彻底凉了,失魂落魄发问:“你我也算同甘共苦过,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为了荣华而不折手段的人吗?” 秦南弦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便道:“我只是将事态与你言说清楚,并非不信任你。” !你话都说了,再往回找补便晚了!”,顾颜汐愤然起身,想着自己从前什么刀山火海没走过,让她依附旁人存活,成为旁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内心便有数百个不愿意,怒道:“我若不是为了护着浠然,岂能卷入这场与我毫不相干的事件当中?” 顾颜汐正义凛然道:“我大可名正言顺享受我该享受的,绝不会与你同流合污!我该是谁就是谁,绝不妥协!” 这是秦南弦第一次看到顾颜汐倔强模样,不由蹙眉:“你要知道,若真是那样,太后会杀了你。” 顾颜汐气急败坏的回道:“杀就杀!人头落地不过碗大个疤,我若是怕死,便也做不出从前那些事儿!大可带上银钱逍遥人间作乐去了!” “那你可有考虑过我?”,秦南弦也急了:“你一旦不是那孩子的母亲,你可知我的结局是什么?你当这身份的寻常之人吗?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你可有想过?” 顾颜汐冷声一笑,失望至极:“说到底,你不还是为了你自己吗?我不过就是你的一颗棋子,一颗你不得不保护的棋子,一颗你扳倒国师的棋子!依附你存活?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任你摆布罢了!” “顾颜汐!”,秦南弦怒斥一声,彻底震怒:“你最好给我冷静一点!我是昨夜才知晓这些的事情的!” 此话听着的确在理,好似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秦南弦所无法预知的,当下自是为了保护顾颜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已的抉择。 但往深了一想,顾颜汐只觉羞愤:“秦南弦,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还糊弄是不是?你当你这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我是不是?” 秦南弦握紧双拳,一言不发。 顾颜汐气的双颊通红,厉声道:“打从你我遇见开始,你就一直在利用我!” 愤怒之下,顾颜汐直接将过往种种撕开来说,怒道:“在去往灵州的马车上相遇,因为你有伤在身又没钱,拿匕首胁迫我与你同行。” “到了灵州,夜半三更还要盯着我的动向,是因为你早就算准了会有人前来行刺你,借我来对付那些黑衣人!” “紧接着,一路上的花销都是我拿的银子,因为你身上没钱!” “然后呢?遇到了和敬公主之后,我便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就不告而别了,若不是因为太后昨夜传召,我这辈子只怕都不会与你再相见了!” 秦南弦也恼了,愤怒起身:“胡说!我若是你说的那般龌龊,又何必把贴身玉佩交给你,暗示和敬公主帮你寻人,我那时并不知晓你的来路,只以为是寻常百姓,和敬公主大可帮你,可到头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这竟是你诓骗我的谎言!” 顾颜汐冷声一笑:“可你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我这件事,已是事实!你帮我,不过就是为了弥补你利用我的愧疚感,我虽还不知你的身份,但从眼下看来,你若想帮我寻人也是易如反掌,何需交由他人?” “那是因为我南下乃是秘密出行,且自身难保,怕因此牵连于你!”,秦南弦气的呼呼直喘,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多费口舌,气恼之下,烦躁落身坐下,不想再多说一句。 顾颜汐也气的不想说话,也落身坐下生闷气。 这场争执,本就是情绪怒张之下,话赶话的吵了起来,是非对错,各自有理。 书房内寂静良久,两个人的怒火渐渐消退,可谁也不愿率先打破寂静握手言和,各自冷着脸互不相让。 好在,一个健硕身影的出现,缓解了这场尴尬,那是一个腰佩宝剑的男人,可随意进出书房,便知此人与秦南弦关系不浅。 当他发现书房中还有个陌生女人,先是一惊,而后施礼道:“属下不知有客在此,冒然进来有失礼节,还望殿下莫怪。” 此人是秦南弦最信任的部下,名叫白寒。 秦南弦缓了缓气愤的面容,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白寒点了点头:“办妥了。” 秦南弦眼底一道寒光乍现:“人呢?都死了吗?” 白寒又点了点头:“按照您的吩咐,不留活口,全杀了,尸体全数绑了重石,抛进江中,确保查无可查。” 顾颜汐坐在一旁,听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 秦南弦瞥了顾颜汐一眼,吩咐道:“这个女人便且安置在书房之中,在我回来之前,确保她的安全,不可有误!” 白寒仔细打量着顾颜汐,这是他跟着在秦南弦身边,第一次见秦南弦让一个女人在书房里,不由心生惊疑,应道:“是,属下遵命。” 秦南弦便起了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书房,不知去向,看似潇洒离去,实际上是不想再与顾颜汐尴尬相对,趁着白寒人还没走,他也好寻理由离开。 白寒不忘朝着顾颜汐施了一礼,跟着秦南弦急速而去。 顾颜汐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悦的白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71章 皇宫的路不好走 回想当年,死去的护龙山庄庄主,曾是街边一乞儿,带着年幼的弟弟秦南弦,过着乞讨的生活。 靖国公见其潜力无穷,收为弟子,亲自提拔。 皇城门前,秦南弦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眯眯的说:“哥哥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玉馨公主和她腹中胎儿,曾说过,就算倾尽护龙山庄所有,也要保母子平安。” 站在他身边的,是沈慕怀。 沈慕怀没有着急回话,后退了半步。 护龙山庄尽是好男儿,一腔热血,十方宝剑,能杀敌军片甲不留。 它的存在,只效命于皇家,不管对错,不分是非黑白。 但,除了沈浠然。 这个存世于尽百年的组织,终于在今日,与皇家生出芥蒂。 沈慕怀站在一侧,身如青松。 “朝堂之上,情况如何?”,沈慕怀不放心的问。 秦南弦脸色一沉:“两派争吵不休,异常激烈,陛下一筹莫展,浠然的身世,务必要在今日做出抉择!” 沈慕怀蹙眉。 这不是在逼顾颜汐吗? 顾颜汐会如何抉择? 不愧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太后,权衡心术,玩的精妙绝伦! “摄政王殿下,时辰到了。”,钟蒲前来催促:“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与陛下都在等,不能耽误太久。” 沈慕怀望向紧闭的宫门,抬了抬手:“再等一等长宁郡主。” “可金銮殿那边,陛下若发雷霆之怒……”,钟蒲焦急万分。 沈慕怀道:“出了事,本王担着。” 秦南弦侧目瞟了他一眼,失神一笑。 若当年玉馨公主与自己的哥哥如愿完婚,那自己和沈慕怀便要称兄道弟了。 他虽有些不喜欢沈慕怀平日里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车轮滚滚响声传来,只见马车门帘挑开,顾颜汐一身湛蓝色袄裙,锦衣华服,发髻半挽。 眉不画而黛,眸如寒星皎月,似有清辉流转而过。 她脉动修长双腿,缓缓走下马车,来到秦南弦面前,端的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秦公子,久等了。” 嗓音清冽如山间清泉,空灵似春日之风。 眼梢余光,暗藏嗜血戾气。 秦南弦愣神许久,才从惊艳之中回过神来,颔首抱拳:“长宁郡主,请……” 按理说,以顾颜汐当下的身份,皇家必派人前来迎接。 可是,却无人引路。 仿佛是为了告诫顾颜汐什么。 自始至终,没有被理会到的沈慕怀,脸色有些难看。 好似他在她眼里,犹如空气一般。 顾颜汐看着空荡荡的宫门,也不恼怒,只道:“皇宫之中,景致如画,气宇非凡,我虽不是第一次入宫,但若无宫人引路,难不成让我独自前往金銮殿?” “若非宫人引路,我长宁郡主,今日大可不必入这宫门!” 顾颜汐不惧皇家威严,三言两语,令守门侍卫面露凶色。 “娘亲……” 一声呼唤,沈浠然牵着一个嬷嬷的手,担心的望着顾颜汐。 漂亮的眸子,写满了慌张。 他或许也意识到,今天将是一场血腥风雨。 他恨自己太小,拳头不够硬,不能保护好他喜欢的人。 顾颜汐看着孩子水汪汪的眸子,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重物狠狠一击。 “顾颜汐,这是太后圣命。”,秦南弦言语之间,多了几分无奈。 “来人啊,速去通传太后,来人接长宁郡主入宫。” 沈慕怀一夫当关,身上黑袍宛若泼墨,无风自吹。 “颜汐乃本王钦定的王妃,本王绝不允许。”,沈慕怀神色微凛,怒喝! 旁侧,角落里,石砖路上,顾颜婉阴恶杏眸,愤怒的瞪视着宫门前的一切。 顾逸桓满脸质疑:“摄政王为何会为顾颜汐出头?” “顾颜汐,不能留了,否则你我将永无宁日。”,顾颜婉咬牙切齿,那双拶刑后的双手,伤口虽愈合,却留下了斑驳疤痕,犹如毛虫在爬。 “她能得到秦南弦的认可,夏知晏的青睐,还有沈慕怀的维护,又有谋取我们家产的野心,留着的话,终究是个祸害!”,顾颜汐怒瞪之下,指尖发颤。 “她该死!”,顾逸桓狠狠咬牙:“如今二房被她镇压的自身难保,咱们若是在此刻挑起事端,只怕难以应付。” 顾颜婉神情微缓。 “摄政王殿下,不要让属下为难。”,侍卫道:“若摄政王执意如此,休怪属下无礼。” “浠然,站到娘身后。”,顾颜汐将沈浠然拉到后面。 面对名满京都的皇都侍卫,沈慕怀丝毫不惧。 “太后的懿旨,和本王的指令,你们选一个。若是要听从太后的吩咐,想动颜汐一根汗毛,便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沈慕怀肆虐一笑,剑眸流露出炽热的癫狂。 他像一个极端而病态的疯子,偏执的守护着。 秦南弦愣住,欲言又止。 纵然顾颜汐在太后面前再卑微,也是靖国公的后人,曾是他和哥哥在危难之际,施于援手的恩人,他也不会践踏这个女子。 沈浠然仰着头,睁大了眼,看着沈慕怀那伟岸的背影。 这一刻,在他的眼里,父亲宛如高山般雄壮。 两方对峙,当仁不让! 剑拔弩张,风声鹤泣! 沈慕怀以一人之力,仅凭一身霸气,足以令侍卫军队彷徨不安。 良久,沈慕怀依旧无声,秦南弦正犹豫不决。 “罢了,我们走。” 顾颜汐慵懒悠然的声音响起,缓解了如火如荼的气氛。 秦南弦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女子,似乎并不像传闻中所说的穷凶极恶,不知廉耻。 相反,她大方凛然,颇有官家风范。 顾颜汐来到沈慕怀身前,与之对视。 长风四起,掀起了她鬓角的几率青丝,荡在少年面价,酥酥麻麻的,有些痒。 沈慕怀眸光微闪,恍然如梦,怔神看着眼前的女子。 好像今天,是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无需遭这奇耻大辱,太后这分明就是想给你个下马威,有本王在,没人可以欺凌你。”,沈慕怀嗓音暗哑。 角落里,顾颜婉听到沈慕怀的话,登时一惊:“也不知她顾颜汐给摄政王灌了什么迷魂汤!” “自从她休了太子后,好像变了一个人。”,顾逸桓低声道:“难不成,从前那十数年,都是装出来的?” 顾颜婉沉默不语,眼眸爬上几道血丝,怒火几乎要把她吞噬,撕裂,化作灰烬! 第72章 金銮殿 顾颜汐淡淡的望着眼前固执的沈慕怀,久久不言。 “我既是靖国公的后人,更应该背负使命,一步一步的走去皇城。” “我倒让天下人看看,我顾颜汐,是何等忍辱负重。” “这并非是奇耻大辱,而是该有的气概和魄力。” 她盯着沈慕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身后皇家侍卫们,肃然起敬。 沈慕怀目不转睛的望着顾颜汐,若有所思,严地伸出,涌动着别样的情绪。 句句肺腑之言,都说到了沈慕怀的心坎上。 “不愧是我的女人,本王当初的确没看错人。”,沈慕怀说话的时候,唇角藏着喜悦。 顾颜汐付之一笑:“当初我只不过是你对付夏知晏的棋,如今是歪打正着,被你看上眼的。” 沈慕怀明眸微动,死不承认:“胡说。” “啪啪啪!”,拍掌之声,赫然响起。 秦南弦拍着手掌,笑的桀骜肆然:“说的好,这只是你可要想清楚了,做了沈浠然的娘亲,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顾颜汐绽放自信的风采,如骄阳镀清辉,坚定如铁道:“倘若怯懦,今日我便不会站在此地。” 落下一声,顾颜汐挽着沈浠然的手,坚定不移的走入皇城。 她挺直了脊背,傲骨铮铮,不惧大千屈辱! 沈慕怀蓦然瞧去,指尖微颤。 她本是替自己的姐姐扛下所有,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些年来,顾颜汐如履薄冰,九死一生的处境,他何尝不知。 惋惜的是,他出现在顾颜汐生命里的时间,有些太迟了。 若能早一点,该多好。 顷刻,凄凉感如倾覆的海水,无边无际,将他彻底淹没。 顾颜汐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 沈慕怀呆滞片刻,迈开步伐,紧随其后。 秦南弦暗自稳了稳神色,也跟了上去。 路上,沈浠然咧嘴笑的天真烂漫,他还不知道,今日的一切,皆因他而起。 “娘亲,有你真好。” 顾颜汐挽着他的手,温润一笑,笑里带了些苦涩。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乃是权术之地。 顾颜汐一个弱女子,待会儿只怕要被他们给生吞活剥。 稍有差错,她就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仰首挺胸,一步一步,走向金銮殿,神色泰然,淡漠的看着前方。 秦南弦疾步追上前来,腰佩宝剑,这是身为护龙山庄庄主,唯一特权,可带兵器面圣。 “太后也在金銮殿,不管待会儿她如何施压,你都不能有任何动摇。”,秦南弦道。 顾颜汐点了点头,问道:“前些日子,夏知晏不是带了个女人冒名顶替吗?” 秦南弦冷声道:“那个女人我已派人除掉了,当日你们是在凤翥宫深夜密谈,无人知晓,此事不便在百官面前提起,对你不利。” 顾颜汐英气风发,紧了紧沈浠然的小手。 “顾颜汐,你堕落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堂堂正正一回了,别让我看不起你,更别人护龙山庄的武者,看不起你!”,秦南弦紧盯着顾颜汐的眼睛。 顾颜汐风轻云淡的道了句:“你们护龙山庄,未必人人把我放在眼里,曾经有个叫堇柠的女人,还想杀了我。” 秦南弦面露难色:“护龙山庄早已不是从前模样,为了权势和前途,也有异心人。” “只是,沈浠然是我哥哥临死前的遗愿,你胆敢有任何退缩,我会杀了你!” 顾颜汐脚步顿住,侧目望向他。 她又何尝不知,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不论自己作何选择,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境。 “本王竟不知,长宁郡主与秦庄主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沈慕怀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沈慕怀:“秦庄主,你可是有妻室的男人。” 秦南弦虽是一笑带过,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沈慕怀提防的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 紧接着,沈慕怀怒气冲冲的瞪视着顾颜汐,寒芒四起,似有雷霆席卷而来。 火药味十足的眼神,让顾颜汐觉得有些无聊,避开他的目光,视若无睹。 “以后离那个姓秦的狗男人远一点。”,沈慕怀气氛道。 顾颜汐一头雾水:“为何?” 沈慕怀:“他长得丑。” 顾颜汐:“……” 金銮大殿,恢宏如斯,金碧辉煌,有着奢靡华丽和最为古老庄严的气势。 文武百官站于两侧,头戴官帽,身穿官服,一个个都是尊贵无比的人上人,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威严。 九重阶梯,龙座凤椅之上,坐着皇帝和太后。 皇帝气势外露,太后冷傲森严,她双鬓微微灰白,目光所及之处,似有雷霆四起。 以为年迈的臣子,躬身作揖:“启禀陛下,顾颜汐明明与摄政王育有一子,当初却应下太子婚约,全然不把皇家放在眼里,此女,无礼放肆!” 顾衡道:“放心,等我女儿来了,我自当好好管教。” 太尉冷哼一声:“谁人不知,你顾家出了个有本事的好女儿。” 顾衡脸色一变。 顾颜汐的事,成了臣子间的笑谈。 沈幕澜面色大变:“父皇,请让儿臣将那大逆不道的女人擒来!” “太子殿下,好大的口气!” 一道空灵之声,猝不及防的彻响金銮殿。 众臣闻声望去,万丈烈阳洒下,顾颜汐步步生莲,两袖灌风,牵着沈浠然的小手,身后似有半壁江山,蜿蜒而开。 她身姿卓越,不疾不徐,面对文武百官,竟无半分胆怯。 秦南弦自顾颜汐身后出现,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启禀陛下,长宁郡主已带到。” “长宁郡主,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太后面容慈和。 顾颜汐抬眸瞧去,半眯着眸子。 太后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这个本该深居后庭颐养天年的女人,却暗藏着一颗想要搅动天下风云的心。 “皇宫惊色风景如画,一路欣赏而来,怎会辛苦?”,顾颜汐露出绝美的笑容。 太后双目如炬,神色微怔。 满堂群臣,都已怔住。 “见到陛下和太后,为何不跪?”,沈幕澜怒道。 顾颜汐挑起了眉,笑道:“并非是臣女不想跪,只是料想先帝在时,都免了我外祖父的跪拜之礼,今日臣女若当着文武百官跪下,传出去,有损吾皇声誉。” 一张嘴,胡搅蛮缠,颠倒是非! 偏偏还说得旁人无法反驳。 第73章 伶牙俐齿化劫难 “诡辩!”,沈幕澜阴冷的瞪着顾颜汐,暗骂了一声。 皇帝面容缓和:“长宁郡主是护国英雄的后人,跪拜之礼就免了。” 皇帝发话,众人不敢异议,太后也只能无声。 “顾颜汐,父皇把你喊来,你也知道所谓何事?” 沈幕澜阴沉开口,打破僵局:“你未婚先孕,与摄政王诞下一私生子,却答允嫁与本太子,当众休弃本太子,直至皇家颜面扫地,你该当何罪?” “是啊,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怎配做郡主?” 太尉连忙附和道:“依照国法,藐视皇权,当斩立决!” 方墨柔之父,御史大夫满眼恨意道:“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像你这样的女人,怎有资格嫁入皇家,应立即与摄政王解除婚约,就地伏法!” 顾颜汐镇定自若,阴冷一笑。 这些人,还真是联合起来想要至她于死地! “既与本王诞有一子,便是本王钦定的王妃,这婚事又怎能解除?” 金銮殿左侧,沈慕怀踏足走进,雄赳赳气昂昂。 走上前来,沈慕怀给予了顾颜汐一抹目光,似乎在告诉她,别怕。 顾颜汐眨了眨眼,倒是有几分可爱。 只见,沈慕怀当即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拳掌相碰的刹那,用足了劲道,仿佛,天地亦为之一颤! 沈慕怀:“父皇,当初长宁郡主与太子的婚约,本就是太子的自作多情,丞相有意推辞,是太子执意而为。” 皇帝眸光微闪:“你的意思是说,长宁郡主打从一开始就反对这婚事?” 沈慕怀:“父皇明察,长宁郡主若愿意,又怎能在大婚之日,休弃太子?她明知此番做法有违皇家宫规,但执意如此,由此可见,长宁郡主的决心。” 百官之中,沈慕怀的追随者纷纷下跪,异口同声道:“恳求陛下网开一面,饶恕长宁郡主。”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太尉红了眼:“你们要袒护这个藐视皇权的女人吗?” 顾颜汐袖衫微动,微声说道:“我与摄政王诞下一子之事,我认。但百官群臣召集金銮殿,弹劾问罪于我,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以权谋私罢了。” “我儿尚且年幼,隐藏于摄政王府数年,今日大白于天下,更是要给皇家一个交待。” “我与摄政王当年之情,于今朝订婚,实乃有情人终成眷属,何错之有?” 说至此,顾颜汐轻轻一笑,继续道:“倒是太子殿下,有意与臣女结亲,臣女与父亲皆不愿,是你执意求娶,逼的臣女不得不在大婚之日做出忤逆之事。” “当日,臣女被人谋算侮了名声,逼的臣女投河以证清白,可太子是怎么做的?” “您一心想要求娶我,却轻信小人谗言,不过就是因为父亲不愿与你同流合污罢了。” “皇家婚约在你眼里,难道就是谋求利益的手段吗?” 偌大的金銮殿,顾颜汐声音清冽。 立于百官之中,毫不怯弱,巧笑嫣然,暗藏锋芒。 秦南弦惊愕的望着她,伶牙俐齿,不带半点慌乱。 细细数来,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而已! “你信口雌黄!”,沈幕澜怒吼一声。 顾颜汐冷凝一笑:“此事陛下已彻查清楚,太子殿下还想狡辩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臣女藐视皇家,可谁又知道,臣女此番作为就是在维护皇家颜面!” “胡说八道!”,太尉怒嗔一声。 顾颜汐不紧不慢道:“臣女当时大可将太子殿下的私心禀明圣上,只怕到时候群臣弹劾的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了?” “臣女为何没这么做?不就是在顾及皇家颜面吗?” “臣女的父亲几次三番劝太子改邪归正,可太子呢?却执意如此,今日又何来怪罪臣女?” “说到底,我若有心藐视皇权,大可将此事隐藏,与太子成婚,可我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太子殿下怨恨我休弃了你,不够都是因您逼我逼的太甚了!” 秦南弦双手环胸,微抬下额,双目直视殿中的少女,眼底深处有一抹狂热。 “长宁郡主此话在理,我真想问问太尉和御史大夫,你们好歹也是当朝首屈一指的高官,读了万卷书的人,怎么连一个小丫头都懂的道理,你们不懂?” 二人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秦南弦又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我要是你们,就立马卸任,赶紧告老还乡养老去了。” “秦南弦,你不要太过分了!”,太尉怒道:“老臣一言一语,都是为皇家考量。” 秦南弦轻蔑一笑:“你们一个个的,专挑女人刁难,算什么男人?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倒不如退位让贤,只怕长宁郡主都比你们当得好。是,长宁郡主?” 话锋至此,秦南弦笑看着顾颜汐,倒是让顾颜汐觉得有几分尴尬。 人人皆知,秦南弦是护龙山庄庄主,江湖人士,嘴上没个把门的也是人之常情,不比在场官员言词文雅。 太尉面红耳赤,怒火攻心,差点气的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顾颜汐干咳一声,说道:“太尉是朝廷栋梁之臣,世代忠良,在位数十年,诚诚恳恳,兢兢业业。” “比起臣女的父亲,实乃惭愧。” “当年朝廷陷入战火危机,太尉在外领兵作战,守住疆土,伟业功劳,历历在目。” “更是在百忙之中,亲授太子殿下武学,才能使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岂能是我一介女子能相提并论的。” 几句话下来,无不让人匪夷所思。 众人看了看太尉,又看了看丞相。 这两个人,联手暗度陈仓,可不得不让人多虑了。 太尉气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话,下一刻,却是一脸惭愧,自叹不如! 太尉怎不知此事其中蹊跷,他只是厌恶顾颜汐这个女人,想借此机会,了结了她。 太尉悠长的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的心情,格外沉重。 殿上太后,目光皎洁,俯瞰殿下的顾颜汐,唇角扬起一抹赞许。 这样伶俐聪慧的女人,倒不如加以利用,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第74章 尘埃落定 “太尉大人!”,沈幕澜始料未及。 他们分明打从一开始就商议好,将顾颜汐如何拉下水,可太尉当下的模样…… 太尉朝着太子施礼道:“太子殿下,是老臣狭隘,身为朝中大臣,远见却不比一介女子深远,实属有愧。” 顾颜汐眨了眨美眸,睫羽微微颤动。 她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如此的耿直。 秦南弦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太尉会这般玻璃心,不过骂了两句,怎么就…… 他有些尴尬,自己捅出来的烂摊子,这要怎么收场才好? 顾颜汐皱了皱眉头,抬眸道:“陛下,太尉忠心为国,护国疆土几十载太平,功勋数不胜数,还望陛下体恤。” 顾衡微微一怔,他做梦都想不到,金銮殿的局面会演变成这样。 太尉瞧向顾颜汐,连连摇头叹息:“长宁郡主大仁大义,实乃后起之秀的翘楚。” 顾颜汐歉然道:“哪里哪里,太尉大人高风亮节,真乃社稷众臣。” 众官员:“……” 这段商业互吹来的,还真是一点点防备也没有。 静观在侧的沈慕怀,瞪直了眼,颇为凌乱。 “咳咳!” 龙座之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轻咳一声:“长宁郡主说得对,太尉确为国家栋梁,朕又怎能因此小事怪罪于你。” 太尉抱拳作揖:“多谢陛下海涵!只是,摄政王私生子一事,该如何处置?” 众臣无语凝噎。 “既是摄政王后人,必当昭告天下,至于臣女嘛……”,顾颜汐唇角未扬。 众人竖起耳朵。 “该嫁人嫁人,这件事,从此以后,便过去了。”,顾颜汐道。 “胡说!”,御史大夫道:“这件事岂能如此草草了事?” 秦南弦瞪了他一眼:“不然还要怎样?杀了长宁郡主,让摄政王此生郁结伤心,还是说杀了他的后人,让皇家背负骂名啊?” 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百思不得其解,秦南弦怎么站在顾颜汐那边了? 顾颜汐轻飘飘的看了御史大夫一眼,上前一步,郑重其事道:“臣女倒是有一权衡之计。” 皇帝:“说来听听。” 顾颜汐:“臣女与摄政王婚期将至,婚事不仅要办的隆重,而且还要让浠然公之于众,一来,令天下人接受他的存在,二来,也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至于当初休弃太子之事嘛,臣女愿负荆请罪,亲自跪在东宫门前,不论黑夜白昼,雪雨风霜,直至太子殿下消气为之。” 音落,众臣哗然。 心中暗暗赞许顾颜汐的睿智。 这样一来,不仅能让天下人接受这个事实,还保全了皇家的颜面。 “不知太子可愿给我一个恕罪的机会?” 顾颜汐挑起眉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沈幕澜微微一怔,只能道:“若长宁郡主知心悔改,本太子又怎能不给机会。” 皇帝深沉一笑。 多少年了,他坐稳龙椅之上,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这等义正言辞,巧舌如簧,随机应变的女子了。 皇帝侧身,问向太后:“母后,你觉得如何?”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的太后,俯看顾颜汐的身影。 按计划,她此刻应该大手一挥,施难于这个少女,让她今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她改变主意了。 她扶着凤椅缓缓起身,假作乏累:“哀家乏了,前朝的事,就由皇帝做主。” 蓦然间,秦南弦诧异。 他竟没想到,平生做出决定不会改变的太后,竟然…… “众爱卿,退了。” 太监北宫气息,搀扶着尊贵的皇帝,离开了金銮殿。 退堂后,太尉道:“长宁郡主今日受惊了,不如去我府上喝一杯茶。” “太尉言重了,臣女自是与太尉身份悬殊,怎敢自不量力。等来日闲暇,臣女做东,好好请太尉大人喝上一盏清茶。”,顾颜汐缓缓说着。 看着太尉缓缓离去的背影,秦南弦脸色一紧:“这个老家伙,不知心里有揣着什么鬼主意。” 顾颜汐眸光一闪:“你是不是觉得很好奇,为什么今日太尉没能全力相助于太子?” 秦南弦点了点头:“是啊,按理说,你令太子颜面尽失,他不该这么做啊。” 顾颜汐缓缓朝前走着:“我问你,是皇帝的权力大,还是太子的权力大。” “那还用说,当然是皇帝……” 话到此处,秦南弦戛然而止,恍然大悟。 顾颜汐深邃一笑:“玉馨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沈浠然的事情若是闹大了,难道会牵扯出玉馨公主。” 秦南弦深然颔首:“我将心思全数放在太后的身上,倒是忘了陛下。纵使太尉对太子忠心耿耿,也拗不过陛下。” “不然你当太子今日会这般轻易的放过我?不过是看在太尉自己泄了气,他也猜忌到其中蹊跷了。”,顾颜汐抚了抚额头的碎发,笑的清淡。 御史大夫暗中瞧瞧较劲,眼含恨意的瞧着顾颜汐。 勇信侯走上前来,道了句:“御史大夫应该想不到,竟也有被一个黄毛丫头拿捏的时候?” 御史大夫紧了紧牙根:“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勇信侯冷哼一声:“咱们的后人,可都不是她的对手。” 无形之中,含沙射影的提到了顾颜卿和方墨柔。 御史大夫这才明白,怪不得今日这样的好机会,勇信侯却一直默不作声。 原来,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只怕此女日后嫁给了摄政王,便是前途无量了。”,御史大夫感叹一句。 俩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露出凶狠目光,相视一笑,结伴而去。 “娘亲你快看,是黄鹂!” 沈浠然指着天空,眼眸清澈碧透,灵动明媚。 这样好看的眼睛,令顾颜汐微微怔住。 顾颜汐温润一笑,弯身将沈浠然抱在怀里,温声道:“慢些跑,小心摔着。” 沈慕怀跟在身后,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心脏怦然颤抖,微妙的感觉,涌遍了四肢百骸。 良久,他卸下披风,走上前搭在顾颜汐的肩上:“起风了,小心着凉。” 第75章 玉馨公主的为娘心 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身后响起了沈幕澜阴冷的声音:“顾颜汐。” 顾颜汐脚步顿住,身上的披风微扬。 她没有转过身去,背对着沈幕澜。 沈幕澜走上前来,戏谑的看着顾颜汐:“既然你有心要给本太子赔罪,那么就从明日开始。” 顾颜汐也不气,落落大方,端的是不卑不亢,宁静坦然的应了声:“好。” 这个本来对顾颜汐弃之以鼻的男人,对她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开始有些心动。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日为何没将眼前这个女人迎娶。 即便是得不到丞相的鼎力相助,可她也是靖国公的后人,凭她的智谋,大可相助。 为长远计,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他只要一想到那日她休弃自己的模样,都会心生愤怒。 沈幕澜以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将东宫太子的高傲,演绎的淋漓尽致。 殊不知,周围的几个人,都在用看隔壁村二傻子的目光瞅着他。 “颜汐,不得无礼,还不给太子殿下见礼?” 丞相缓缓走来,做为父亲的威严,嗓如洪钟,中气十足。 然而,顾颜汐不为所动,直接将其忽略了。 “顾颜汐,方才可是你自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要亲自负荆请罪,可没人逼你。” 沈幕澜有些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骄傲。 他思索片刻,又补充道:“能让你这样高傲的女人跪下,本太子还真是荣幸。” 他越发得意忘形,沾沾自喜。 顾颜汐嘴角猛的一抽,为了保全沈浠然,她无比要让太子满意,她忍了。 不过,若说呈口舌之快,沈幕澜可不是她的对手。 顾颜汐眯起眼睛,笑道:“太殿下,晃一晃你的脑子。” 沈幕澜愣住,竟鬼使神差的晃了晃脑壳,一脸茫然。 顾颜汐冁然一笑:“太子殿下,您听见了吗?” 沈幕澜问:“听见什么?” “水流的声音。” “……” 语毕,顾颜汐台步而去,不再理会沈幕澜。 “噗嗤……” 秦南弦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其余人等,包括一走一过的文武百官,太监宫女,都压低了脑袋,憋笑到满脸通红。 就连一向不善言笑的沈慕怀,嘴角都不由抽搐了几下,扭头看向别处。 沈幕澜迷茫的看向了顾衡:“丞相,你女儿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太子殿下,顾颜汐的意思是,说你脑子进水了。”,秦南弦说完这句话,不顾沈幕澜发黑的脸色,面朝金銮殿捧腹大笑。 笑的眼泪横飞。 良久,秦南弦才扶着腰杆直起身,歉然道:“殿下切莫怪罪,秦某实在没有忍住。” 听到这话,沈幕澜面容更加黑如锅底,双手怒攥成拳,脖颈青筋暴起,怒火滔天! 顾颜汐! 胆敢羞辱他! 沈慕怀往前走了一步,道:“颜汐为平息此事,忍辱负重,即便是负荆请罪跪在东宫门前,皆因深明大义为护皇家颜面,太子又有什么可孤高自傲的呢?” 说完这句话,沈慕怀跟上了顾颜汐的步伐。 沈幕澜愤怒的瞪视着渐渐远去的二人,险些气到吐血。 出了皇宫,顾颜汐撩开车帘,蓦然发现,玉馨公主坐在马车里。 沈慕怀站在身后:“上去,姐姐与你有话说。” 顾颜汐上了马车,本想抱沈浠然上来,沈慕怀一把将孩子抱起,道了句:“这辆马车送你回了府,便顺路送姐姐去澜山寺了。” 顾颜汐看了一眼沈浠然,知道他不能见玉馨公主,便一人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去,只见顾颜汐“扑通”一声,跪了地。 “多谢长宁郡主舍身相救,这份恩德,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顾颜汐赶紧将玉馨公主扶起:“玉馨公主,这可使不得,您乃千金之躯,我怎能受您一拜。” 玉馨公主满眼含着感激:“我真是要感谢你,从此,我儿终于不必再躲躲藏藏,可以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为母之心,顾颜汐怎能不懂。 漆黑如夜的眼眸,体谅的望着她,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郡主,我知晓,为了护我儿平安,要让你受尽屈辱跪在东宫,我这辈子都欠你的。”,玉馨公主面露难色。 顾颜汐大大方方道:“这点小事,公主无需过心。” “我也是打心里喜欢浠然那孩子,他的确可怜。” “不过就是去东宫门前跪上几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给皇家一个体面,他太子也不能太过刁难于我。” 玉馨公主感动万分,竟有些热泪盈眶。 拾起身边的布包,放到顾颜汐的双膝上:“你与摄政王大婚,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点心意,你收下。” 顾颜汐打开布包一看,竟是一件满绣的血红嫁衣。 上好的锦缎,金线凤凰华丽无比,就连领口都有祥云做案,满绣的嫁衣,无一处空白。 顾颜汐有些惊讶:“这是公主殿下亲手缝制的?” 玉馨公主点了点头:“这是当初我与他情投意合时,我亲手缝制的,只想着有朝一日,能穿上自己绣制的嫁衣,与他喜结连理。” 声音苍凉婉转,百转千肠。 顾颜汐忙道:“这样珍贵的衣服,对公主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收。” 玉馨公主赶忙按住她的手:“你一定要收下,就当圆了我的心愿,可好?” 顾颜汐有些怔神。 她要嫁的人是沈慕怀啊,圆玉馨公主什么心愿? “我做不成然儿的娘亲,让她能亲眼见一见,我绣的喜服,我也知足了。”,音落,玉馨公主眼含热泪。 原来,是为了这个。 顷刻间,顾颜汐的心里不是滋味。 是自己冒名顶替了玉馨公主,成为旁人眼中的生母。 这该让玉馨公主心里多难过啊! 顾颜汐咬了咬嘴唇,坚定道:“公主放心,等来日寻得良机,我定将浠然认亲。” 玉馨公主摆了摆手:“不必了,像我这种身败名裂的公主,会毁了然儿的前程。” “殿下,您不能这么说。”,顾颜汐有些焦急:“其实,浠然还是十分惦念母亲的,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是您。” 玉馨公主擦了擦泪花,强忍道:“罢了,一切都是对浠然最好的安排。” “郡主,你会好好疼惜然儿的,对吗?” 顾颜汐坚定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放心,我必将浠然视如己出,护他完全。” 玉馨公主听闻此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深深的望着顾颜汐,苦涩一笑。 第76章 做给天下人看的戏码 一夜大雪,银白洁净,雪花如柳絮、如鹅毛、如芦花,飘飘洒洒,风中飞舞。 东宫门前,顾颜汐笔直的跪在台阶下,褐色的狐皮大氅被落雪染成白色,积雪堆肩。 一走一过的行人,每每瞧见都要停下脚步,诧异观望,议论纷纷。 “丞相府的嫡小姐已经在这跪了一天一夜了?这么大的雪,还真是苦了她,瞧那身上的积雪,都结冰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自不量力,当她自己是谁啊,也敢休弃太子?这阵子她行事嚣张到何等地步,皇权在上,真是无法无天!” “话不能这么说,做娘的就算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 “是人都有软肋,我看着顾颜汐还真是个铮铮铁骨的人,若不是为了护住他的儿子,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不能跪在这儿。” “她当初宁可投河,宁可冒犯皇权,也要拒婚于太子,对摄政王还真是专情之至。太子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偏要棒打鸳鸯。” 暖翠看着周遭扎堆儿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脸色极其难看,刚要破口大骂,便被顾颜汐拦住了。 “让他们说,我就不信,太子能顶住这悠悠之口。” 暖翠瞄了一眼顾颜汐手里的汤婆子,担忧道:“小姐的汤婆子都冷了,奴婢给您换新的来。” 顾颜汐无声的望着东宫厚重的朱门,眉目深重。 直至,那道朱门缓缓打开。 沈幕澜跨过门槛走出,瞥见顾颜汐一身霜雪,竟有几分不忍。 皱了皱眉头,他居高临下的问道:“顾颜汐,你可知罪?” 顾颜汐不甘的抿了抿唇,为了沈浠然日后的名正言顺,这口气,她忍了。 “臣女知罪,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沈幕澜得意一笑,走下台阶,趾高气扬。 “本太子念你是初犯,这次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这一次。” 顾颜汐利落起身,双膝有些僵硬,冰冷的手,掸落积雪。 “本太子让你起来了吗?”,沈幕澜语声充满呵斥。 顾颜汐淡看着她:“太子殿下不是饶恕臣女了吗?臣女不该起身吗?” “还是说,要当着众人的面,小肚鸡肠的羞辱臣女一番?” “你!”,沈幕澜紧了紧牙根:“你这哪里有负荆请罪的态度!” 顾颜汐鼻息间嗤出一声冷笑:“是非对错,太子殿下比我心里清楚,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 转身之际,狐皮大氅挥动落雪,顾颜汐坐上马车,利落而去。 丞相府,顾颜婉提着几包汤药,看着刚刚归来的顾颜汐,那道背影,令她目光骤然转冷。 “顾颜汐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子就这般轻易的放过了她?”,顾颜婉冷声问着。 顾逸桓跟在身后,道了句:“一切不过就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太子若太过刁难,难免世人要说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顾颜婉紧了紧手里的汤药:“顾颜汐还真是有些手段,事到如今,她到成了让人疼惜的可怜人了。” “来日方长,咱们再想对策便是。”,顾逸桓抬手想去扶顾颜婉回去,却被顾颜婉一把推开。 “眼瞧着年节就到了,她马上就要成为摄政王的王妃了,到时不在府邸,脱离了我们的视线,可就不好对付了!” 顾逸桓为难的皱了皱眉:“眼下大势所趋,局势对顾颜汐很是有利,咱们不好轻举妄动。” 顾颜婉烦躁的将药包摔在地上,恼怒不已:“数月前哥哥便说等,这都多久了?” 顾逸桓弯身将药包拾起,叹了口气:“眼下单凭你我二人,操之过急只会是自投罗网,等风头过去,太平了一些,咱们要从长计议。” 看着顾颜汐渐去渐远的背影,顾颜婉冷静了下来:“确实,之前是我们太急了,小看了顾颜汐,我们要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让她绝无翻身的可能,最好一刀毙命,连生还的机会也没有!” 顾逸桓深舒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我们势力单薄,不然岂能依仗二房那对不争气的母女来办事。” 顾颜婉轻蔑道:“我若有顾颜卿那样的好出身,岂能让顾颜汐欺负到这般田地?废物一个,除了虚张声势,她根本就是个不中用的。” 顾逸桓走上前来,看着顾颜婉那双惨兮兮的双手,言道:“就因为她顾颜卿不中用,才好为我们所用,等顾颜汐嫁出这王府,咱们也方便运筹帷幄。” 顾颜婉紧了紧唇角:“就让她再得意几日,终有一日,我定要将她踩在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春阁,顾颜汐进了门,暖翠就赶紧将她的狐皮大氅脱下来,拿着鸡毛掸子扫落她身上的积雪。 “汐儿,你可终于回来了。”,陶氏早早就等在永春阁,担忧备至的挽起顾颜汐的手,指尖微微一颤:“手怎么这样凉?快进屋烤烤火,别落了病。” 牵着母亲的手进了屋,发觉顾逸舟也在,顾颜汐忙笑:“哥哥回来了?” “南边的盐税之事已处理妥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顾逸舟仔细打量着顾颜汐,道:“这一回府就听说了你的事,哪里还能坐得住,就过来了。” 三人落了座,暖翠上了热茶,还在火炉里添了好些炭火。 陶氏生怕顾颜汐冻坏了,暖心的拿来毯子盖在她的腿上,忧色连连:“你若再不回来,我便让你哥哥赶紧去想法子,好在太子没太过刁难于你,不过跪了一日一夜,也定是遭了不少罪,要不要传大夫来瞧瞧?” 顾颜汐笑着摇了摇头:“母亲别担心,弄的我像纸糊的一样,没那么娇弱。” 顾逸舟提唇一笑:“我就说让母亲别担心,让她吃吃苦头也好,您总这么护着她,等来日嫁入摄政王府,怕是连一点委屈也受不住了,倒是母亲还能追到摄政王府去吗?” “这可是你的亲妹妹,哪有当哥哥这样说话的!”,陶氏横了顾逸舟一眼。 顾逸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本就是做戏给世人瞧的,太子又不是不知晓,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太过刁难的,儿子心里都有数,若是此刻咱们丞相府再不依不饶的求情个没完,反倒落人口舌。” “我自己的孩儿也只有我心疼,看看你和你爹,我说破了嘴皮子也不管用。”,陶氏娇嗔了一句,疼惜的看着顾颜汐, 第77章 一家人的小团聚 顾逸舟端起一盏热茶,道:“瞧瞧母亲这话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颜汐挽起陶氏的手:“母亲就别怪哥哥了,不让我受点苦,太子哪能善罢甘休,这件事从此以后,便就此落幕,就算是换了份安宁,也值了。” 陶氏紧了紧顾颜汐的手,有几分不舍:“眼瞧着年节一过,你便要出嫁了,母亲在你的嫁妆里添了铺子,虽然咱们不必摄政王富贵,但也不能寒酸了。” “母亲就别添了。”,顾颜汐笑道:“父亲那边都添置了好些金贵物件,礼单子整整写满了三张。” “此言差矣,若想日后你在摄政王府停止了腰板,威严是一方面,钱财也不能短缺了。”,陶氏郑重其事,很是认真:“我多病弱多年仍能坐稳这丞相府正妻之位,你当全是因母亲是你外公的女儿吗?还不是因当初嫁妆丰厚,后半辈子好几十年呢,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顾颜汐浅笑着,目光落在顾逸舟的身上:“我都要出嫁了,哥哥就没什么好消息吗?” 顾逸舟一怔,缓缓放下茶盏,有些羞涩道:“倒是看上一家姑娘,只是个刺史的女儿,父亲也点头同意了。” 顾颜汐故作不高兴道:“这么大的喜事,哥哥怎么不与我说,定是拿我当外人了不成?” 顾逸舟忙笑:“怎会,只是她的身份与我有些悬殊,所以才没敢大张旗鼓。” 陶氏无奈的抿了抿唇:“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凡事不到十拿九稳,他是断然不会公之于众的,连我这个母亲都瞒着,到现在都没见过那姑娘。” 暖翠端了些蜜饯进来,顾颜汐拾起一颗含入口,左左右右这么一想,便道:“等年节一过,咱们丞相府做东,由我约京都一些官家小姐打打马球,想必她们都会来的,母亲大可趁机看看哥哥的心上人。” 陶氏连连点头:“如此甚好,若是赶在你婚期前,定是有好些人来凑热闹。” 顾颜汐目光含着深意的看向顾逸舟,顾逸舟低眉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也好,到时母亲若是相中了,儿子便上门提亲。” 陶氏和顾颜汐相视一笑,气氛便静了下来。 暖翠便上前道:“小姐,老爷那边派人传了话,说勇信侯府那边派了人来,正月初六他们府上要出游,想带秦氏和二小姐一起去。” 提起这两个人,顾颜汐的脸色就淡了下来,语声冰冷:“怎么?秦氏这是过不惯锦绣居的苦日子,想去娘家躲几天?” 暖翠也有些不高兴,但没敢多嘴说什么。 陶氏听了这话,面容也沉了:“勇信侯府倒是会挑日子,过了正月初五,这年也就算了过去了,咱们若是不肯放人,倒寻不到什么借口了。” 顾颜汐冷哼一声:“暖翠,你差人去一趟勇信侯府,就说秦氏母女尚在禁足,还不能放人。” 暖翠应了一声,便去照办了。 陶氏犹豫不决的问道:“汐儿,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好说不好听。” 顾颜汐满不在乎道:“随旁人去说,怕只怕这是勇信侯与秦氏早就商量好的,父女一碰面,惹出些祸患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逸舟赞同的点了点头:“妹妹说的对,这阵子的确不太平,也该平静平静了。” 冬日凛冽,下过了两三场雪,年节也就过去了。 正月十三,恰逢十五的尾巴,顾颜汐寻了一块保底,举办了一场马球会。 忙活了一天,顾颜汐回府问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 暖翠回道:“午时一过就回来了,夫人毕竟还要喝药,外面天冷,也不能待太久。” 顾颜汐脚下一转,变了方向,往母亲的住处走,问:“母亲可见过那位刺史家的小姐了?” 暖翠点了点头:“见过了,夫人与那位小姐喝了好一阵子的茶呢。” 待入了母亲的房间,陶氏正包着汤婆子,跟身前的嬷嬷念叨了一句:“我如今这身子骨是真弱了,以为休养的差不多了,这不过是在外面待了几个时辰,就觉得手脚冰凉,到现在也缓不过来。” 顾颜汐一听这话,急切切的走了进去:“女儿不是让下人备了好些炭火伺候在母亲身边吗?那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陶氏忙笑:“你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母亲,还冷吗?”,顾颜汐在陶氏身前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手。 陶氏:“不冷了,原是我身子骨弱,与那些下人无关。” 嬷嬷上了热茶,与暖翠便退到外面去了。 顾颜汐忙问:“母亲可见过那位姑娘了?觉得如何?” 陶氏满意的笑了笑:“虽然家世是差了些,但好在是个知书达理的,只要你哥哥喜欢,我自然是同意的。” 顾颜汐安心点了点头:“我也特地仔细瞧过,人长的也算标志,眉清目秀的,既是过了父亲的眼,想来也是个八九不离十的好姑娘。” 陶氏安心的舒了口气,眼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都有了着落,她这个做娘的也就欣慰了。 可顾颜汐这边,想的就深了些,言道:“我若是出了嫁,家里便由母亲管着了。” 陶氏并未往深处想,只以为顾颜汐是在闲谈,道:“无妨,我如今身子也好了许多,家里家外也都有精明能干的嬷嬷在,不妨事。” 顾颜汐皱了皱眉:“秦氏和顾婉卿,终有一日会解了禁足的。” 陶氏容色一凛。 的确,只要勇信侯不倒,她秦氏便不会安分。 顾颜汐便道:“我瞧着哥哥看上的那姑娘,倒是有几分雷厉风行,等她过了门,母亲大可给她些差事,让她试试。” 陶氏紧了紧手里的汤婆子,道了句:“按理说,她若嫁进来,便是咱们丞相府的嫡妻,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掌管家宅也是名正言顺,但她对付的了秦氏吗?” 顾颜汐安心一笑:“主要还是得看这姑娘是不是品性端正的人,若是个本本分分的,只要不傻不蠢,指点她些时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母亲也别担心,到时我也不会纵容秦氏母女再为非作歹,这好不容易把咱们从前丢的夺了回来,可万万不能再拱手让人了。” 陶氏目中含着锐利的光,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78章 出嫁了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寒风卷着阵阵花香,也吹不散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 顾颜汐身穿玉馨公主亲手缝制的喜袍,喜扇遮面,缓缓而出。 金凤祥云的大喜红袍,映的少女秀色可餐,凤冠的珠宝金光闪闪,美艳绝伦。 顾衡与陶氏双双坐在正席,看着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脸上既有不舍,也有喜色。 沈慕怀一袭红袍,欣长的身躯玉树临风,黑眸定格在顾颜汐的身上,朱唇微扬,好似酒露。 他走上前递出喜绸,象征月老的姻缘线。 顾颜汐一手拿着喜扇,一手接过喜绸。 二人双双站在顾衡和陶氏面前,顾颜汐缓缓跪下,叩首拜别。 顾衡赶紧将她扶起,稳着快要老泪纵横的眼,连声道:“快快起来,日后嫁入摄政王府定要听从摄政王以及皇家亲长的教诲,不可胡作非为,恭敬孝道,言以率幼。”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顾颜汐施了一礼。 “恭迎大小姐出阁。” 小厮大声通传四处,顾颜汐牵着红绸,缓缓而出。 眼瞧着人马上就要跨过门槛,陶氏终究是忍不住,起身上前死死拉住顾颜汐的手,泪光闪烁,泪花遮住视线,只能见方寸之地,那双纤瘦的手,紧紧握着顾颜汐的手臂,指节处隐隐发白。 陶氏鼻子一酸,大颗大大的泪珠,重重的打在母女交握的手上。 陶氏如被烫一般,赶忙松开,肚子里有千言万语要讲,却只是艰难的吐出一句:“汐儿,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难事,记得回来找母亲。” 刹那间,顾颜汐胸闷的喘不过气,酸涩难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出府的路,顾颜汐内心难受的很,她有些担心,母亲那样的病身子,日后一个人在府邸。 …… 脑中乱作一团,一向不会轻易落的顾颜汐,眼角划出一条泪痕。 任由沈慕怀牵着来到了府门口,由顾逸舟背负登轿。 放下轿帘,轿子晃动,启程了。 这一刻,丞相府不再是顾颜汐的家了。 八人抬的喜轿,宽敞的轿内描金珠翠,耳边响着震耳的鼓乐和喜袍,街上满是人群的笑论声。 “可真是兜兜转转,顾家小姐到底还是嫁给了摄政王。” “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嫁过去便有五岁的儿子傍身,她的福气可在后头呢。” 轿外,暖翠探头瞧了瞧帘里,见顾颜汐擦干了脸上唯一的那道泪痕,问道:“小姐,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儿有吃的!” 暖翠从衣襟里掏出一纸包,扔进轿子里:“这是小姐最爱吃的桃酥,奴婢昨天刚买来的。” 顾颜汐“扑哧”一笑。 暖翠这个吃货。 她隔着帘子轻斥了一声:“我不饿。” 暖翠甚是关切:“小姐,您可别忍着啊,入了王府还有好些礼数要行呢,麻烦着呢,得吃饱了!” 顾颜汐一头黑线:“我没忍着!你这贪嘴的丫头,被人瞧见可是要惹笑话的。” 好在京都富贵之所都在东边,丞相府住在扎堆儿的权臣贵勋之中,大约过了两顿饭的功夫,就落轿到了摄政王府。 顾颜汐一手扶着暖翠的手,一手牵着再次被塞进手里的红绸,跟在沈慕怀的身后,一脚踏进了摄政王府。 而后,身后传来喧嚣的鞭炮声,宾客满堂,连连道喜。 长长的喜毯,一直通往正厅喜堂。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颜汐犹如提线木偶,随着宫里派来的礼仪太监吩咐的声音,不断的跪下,起身,再跪下,再起身。 一阵头晕之后,眼瞧着一金碧辉煌,宽敞眼亮的大殿,才知这里就是日后的寝殿了。 目光挑出遮面的喜扇,恢宏的大殿匾额上,苍而有力写着三个大字——广阳殿。 入了大殿,本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了,谁知里面比外头还热闹,一屋子女眷的笑闹声。 想必顾颜汐的窘迫,沈慕怀倒是满面喜色的依照嬷嬷的吩咐,按章办事,很是沉稳。 顾颜汐只觉头顶有黑影袭来,高大的身影,迫使顾颜汐抬眼瞧去。 她对上了沈慕怀的眸子,深深的,静静的,格外悠长。 沈慕怀这眼神,似乎含着深意。 顾颜汐赶忙错开,低下了头,惹得沈慕怀嘴角微抽,满面红光的摘下了她遮面的喜扇。 “呦!这新娘真乃如花美眷啊!” 一个身穿翠绿锦绣裙的夫人笑道,惹得一屋子的女眷跟着起哄,纷纷打趣,嘻嘻哈哈的热闹不已。 顾颜汐一抬眼,满屋的珠翠妇人,一个个穿金戴银的,她立马红透了脸,丫的,自己涂了这么厚的胭脂,也能看出来是如花美眷? 紧接着,嬷嬷带着丫鬟们,一股脑的将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往榻上扔。 头一次婚嫁的顾颜汐也没惊讶,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沈慕怀今日心情好,倒是任由眼前这些花红柳绿的妇人胡闹起来了。 众人知晓沈慕怀的身份和脾气,也不敢过分说笑,皆是点到为止。 嬷嬷端来一盘饺子,递到顾颜汐嘴边。 顾颜汐知道这是风俗,硬着头皮要了一小口,里面果然是夹生的。 嬷嬷笑嘻嘻的问道:“王妃,生不生啊?” 眼瞧着周围的女眷们眼巴巴的期待着,顾颜汐心里大骂,却低声道:“生。” 女眷又是一阵大笑,嬷嬷忙转头笑道:“各位夫人可都听见了,王妃说要生的,将来定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顾颜汐脸颊烧红,提醒着自己,这样的大日子,可不能坏了气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凑着趣儿的憨笑几声。 最后就是交杯酒了,鎏金的酒盅上刻着鸢尾纹,顾颜汐接过就被,红着脸与沈慕怀喝了交杯酒。 身体凑近时,沈慕怀眼睑微垂,瞥见顾颜汐娇美精致的脸颊,他竟也有些脸颊绯红。 “恭祝摄政王与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女眷们齐齐施礼恭贺。 只是,这些人施礼过后却不起身,似乎在等什么。 “咳咳……”,沈慕怀轻咳一声。 顾颜汐半带木讷的瞧过去,这才反应过来,忙道:“众位夫人平身,赏!” 暖翠托着红漆海棠的托盘走上前,里面是各色的珠宝首饰,女眷们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收下,嬉笑连连。 第79章 未来的婆婆 礼成后,女眷们便离开了。 沈慕怀还要出去待客,起身时忍不住的回了下头,道:“今日我母妃也有来,她是个好相处的人,你独自一人在寝殿也是无聊,就当是解闷了。” 说完这句话,沈慕怀便离开了。 寝殿立马就静了下来,只有暖翠一个人。 顾颜汐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深舒了口气:“终于完事了,可累死我了。” 暖翠走上前,问道:“小姐,奴婢给你的桃酥呢?你吃了吗?” 顾颜汐脸色一沉:“放在喜轿里面了。” 暖翠一惊,本以为是心疼那好吃的糕点,实则不然:“小姐要呆在这卧房好久的,哪里会有什么吃食,奴婢特地给你准备的,你怎么就忘记带着了呢。” 顾颜汐身子一歪,倒在厚厚的锦被上,疲累道:“这繁琐的礼节折腾的我脑子发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桃酥。” 暖翠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姐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奴婢出去瞧瞧,看有什么能填肚子的,给您端过来。” 暖翠这一走,偌大的寝殿可就真的安静了。 顾颜汐倒在舒适的锦被上,环顾大殿一周。 贝阙珠宫,琼楼玉宇,还真是一处奢华至极的宫殿,就连殿中的各饰装潢,都是难得一见的名贵物件。 看来沈慕怀还算讲究。 “嫁入王府礼节繁多,你应该很累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乍现,令顾颜汐赶忙坐起了身。 只见床榻后侧站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朱唇带着婉婉的笑意。 顾颜汐想起沈慕怀临走时留下的话,起身施礼道:“臣女参见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面含盈盈笑意,走到软榻坐下,温言道:“平身,既是累了便歇在榻上。” 顾颜汐坐在榻边,这是她平生头一次见沈慕怀的母亲。 那是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女人,慈眉善目。 “今日是摄政王的大喜之日,陛下特地恩准本宫前来观礼,难得出宫一次,到也不想太过张扬,便一直躲在暗处瞧着。”,懿贵妃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很是亲和。 顾颜汐道:“臣女不知懿贵妃在,失礼了。” 懿贵妃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日后,你该在本宫面前自称‘臣妾’了。” 顾颜汐笑了笑,倒是疏忽了这个。 懿贵妃朝她招了招手,顾颜汐走过去。 懿贵妃摘下腕上玉镯,套在顾颜汐的手上,笑道:“这镯子,是当年本宫册封贵妃时,陛下赏赐的,今日送给你,就当是贺礼了。” 顾颜汐微微一怔,低头瞧了瞧手腕上的玉镯,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柔美的光泽。 “玉馨公主送你的喜服,穿着还挺合身的。”,懿贵妃目光仔细的瞧着顾颜汐身上的喜袍,眼里带了些复杂。 顾颜汐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这里面牵扯的事,太多了。 懿贵妃目光顺着喜袍落在顾颜汐的脸上,满意一笑:“从前本宫还发愁,想着不知要如何向怀儿来日的心上人解释,好在你是个大肚的姑娘,本宫谢谢你。” “懿贵妃言重了。”,顾颜汐笑了笑:“其实见到浠然第一面的时候,臣妾也是有些想法的,但好在这孩子招人喜欢,臣妾也就不在乎了。” 懿贵妃深然一笑,摇了摇头:“本宫担心的不是这个,怀儿那样的人,即便有了私生子,京都也有大把大把的姑娘挤破脑袋要嫁给他。” “本宫愁的是,就怕娶了个不识大体的,一来对浠然不好,而来借此事生出祸患。” “你为了浠然做出那些事情来,本宫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放心,浠然日后在你膝下,必然是无忧的。” 顾颜汐低头笑了笑,除了笑,她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懿贵妃挪了挪身子,示意顾颜汐坐下。 顾颜汐落身在懿贵妃身边坐下,身上好闻的气味,令懿贵妃眉头一挑:“你用的是什么香料,倒是让本宫觉得甚好。” 顾颜汐赶忙又起了身道:“懿贵妃娘娘稍等,臣妾去去就来。” 她躲到屏风后面,闭上眼睛在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里拿了一瓶香水。 懿贵妃仰着脖子好奇的瞧着,有屏风挡着也是瞧不真。 顾颜汐拿着某大牌香水,递到懿贵妃手里:“懿贵妃若喜欢,就收下。” 懿贵妃满眼好奇,她这一生也算是享尽荣华,却从未见过香水这种东西。 顾颜汐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示范给懿贵妃,道:“懿贵妃只需每日将香水喷在手腕个脖颈处,香味即刻保持一整天,可别喷多了,不然反而适得其反,味道过重就难闻了。” 懿贵妃惊奇接过香水瓶:“这东西一按就能喷出水吗?可真是稀奇,本宫甚是喜欢。” 顾颜汐心想,这可是价值五位数的名贵香水,只要是个女人,都喜欢。 “懿贵妃若喜欢便收下,就当是臣妾的回礼了,若是用完了,臣妾在给你送过去。” 顾颜汐的话更让懿贵妃觉得这姑娘识大体,笑道:“怪不得能让怀儿过心,的确是个好姑娘。” “怀儿性情多变,望你日后多担待,若是受了委屈,便入宫与本宫言说。” 顾颜汐应了一声。 懿贵妃又道:“本宫听说你身边只有一个叫暖翠的丫鬟伺候着?” 这好端端的提及这些,顾颜汐便有些多心了,点了点头。 “你日后便是尊贵之躯,身边怎么只能有一个陪嫁丫鬟主事呢,本宫给你安置了一个人,是本宫娘家原来的掌事嬷嬷,已经提早安排在王府了,几个月下来,将这王府的事情都摸透了,你大可放心使唤。”,懿贵妃缓缓的说着。 顾颜汐应声之下,寻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也不知懿贵妃这么做,安的是什么心。 这时,门外响起宫人的声音:“贵妃娘娘,掌礼的太监要回宫了。” 懿贵妃缓缓起身,对顾颜汐笑道:“本宫也该回去了,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可在宫中寻本宫。” 懿贵妃迈开步子往外走,顾颜汐拿起香水瓶追上前:“懿贵妃,这瓶香水您收着。” 懿贵妃回身接过,言了句:“原来这东西叫香水啊。” 音落,懿贵妃给予了顾颜汐一抹温润的目光,随后下了台阶,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第80章 洞房花烛前 没一会儿,暖翠便端了一碗清汤面走了进来:“小姐定是饿了?” 看了看外面渐渐发黑的天色,顾颜汐的肚子还真觉得有些空了。 拿起筷子吃着面,暖翠蹙眉道:“王府里都忙着宾客的事儿,谁也顾不上您这边,厨房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奴婢也只能给你煮完清汤面了。” 顾颜汐满不在意道:“没事,偶尔吃些清淡的东西,反倒觉得好吃。” 吃了几口,顾颜汐总觉得味道差了些什么。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丢满床榻的那些花生红枣。 起身走过去,捡起一瓣蒜,就着清汤面吃着,简直美呆了。 暖翠诧异道:“小姐,今日可是您的洞房花烛,您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顾颜汐怔怔的看着暖翠,倒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一脸无辜:“吃大蒜怎么了?” 暖翠尴尬的眨了眨眼睛,这蒜是吃下去了,想阻拦也晚了。 吃饱喝足,顾颜汐也就气定神闲了,懒在软榻上百无聊赖。 忽然,门口传来熟悉的稚嫩声:“娘亲。” 顾颜汐赶紧让暖翠打开门,沈浠然小跑着来到软榻前,满眼晶亮道:“娘亲今天好漂亮啊!” 顾颜汐将沈浠然抱到榻边坐下,满眼宠溺:“你怎么来了?” 沈浠然玩弄着顾颜汐凤冠上的流苏,言道:“我当然是想娘亲了,我盼着娘亲这一天,盼了好久好久了。” “嬷嬷说,今天是娘亲和父亲的大婚之日,不让我来打扰,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偷偷溜进来的。” 顾颜汐付之一笑。 她的寝殿,怎会容许旁人偷偷溜进来,只怕那些侍卫是不敢得罪沈慕怀的心头肉,故意当做没瞧见,放沈浠然进来的。 顾颜汐拿起丝帕,擦了擦沈浠然油光嘟嘟的小嘴:“你偷吃什么好吃的了?” 沈浠然:“烧鸡,卤肉,还有鱼虾,嗯……还有鹅肝汤,挺多的。” 顾颜汐倒了杯热茶:“吃了这么多荤物,喝口茶。” “我不口渴。”,沈浠然拉住顾颜汐的手:“娘亲,你以后是不是都会住在王府,每天都可以陪着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是啊。”,顾颜汐柔声回道。 “太好了!那娘亲明天带我去放风筝好不好,嬷嬷给我买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风筝,可好看了。” 看着沈浠然可爱呆萌的样子,顾颜汐的心瞬间就软了。 将沈浠然揽入怀中,一大一小就这样靠在软垫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聊着聊着,夜就黑了。 古代人睡得都早,沈浠然年纪小就更是要早睡,歪在顾颜汐的怀里,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榻下有炭火烤着,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发懒。 顾颜汐昏昏欲睡时,忽闻殿外一阵喧闹声,然后有人喊道:“摄政王驾到!” 顾颜汐陡然清醒,跳虾一般坐了起来,看了看怀里睡的正香的沈浠然,不敢吵醒他。 随着殿门被重重推开,一阵酒气弥漫而来,两个侍卫十分吃力的扶着沈慕怀进来,然后轻轻放在床榻上。 顾颜汐十分淡定的笑道:“有劳你们了,暖翠,拿红包过来。” 暖翠从袖中掏出红包,递给那两个满头大汗的侍卫,二人掂了掂重量,沉沉的,至少有十两银子,心里大喜。 顾颜汐又笑道:“还得劳烦你们把浠然送到带他嬷嬷那里去。” 收了红包的侍卫欣然迎着,抱着浠然便恭敬的出去了。 顾颜汐看着喝的大醉的沈慕怀,酒气熏的她皱起眉头,厌烦的抽了抽嘴角,落身坐在榻边。 谁知,身旁的沈慕怀忽然醒来,神色还颇为清醒,嘴里嘟囔着:“那帮贪酒的家伙,若不是本王酒量好,今夜便要误了大事。” 顾颜汐更是一脸嫌弃。 只见,沈慕怀高大的身躯,将顾颜汐抵在床栏上,狭长的眼睛勾勒出暧昧的弧线,似笑非笑道:“本王先去沐浴,你也更衣,乖乖等本王回来。” 语毕,沈慕怀抬手轻挑顾颜汐的下颚,坏坏一笑。 一旁的暖翠听了,赶紧低着头不做声。 沈慕怀利落起身,一开始脚步还有些踉跄,走着走着,竟稳当了。 顾颜汐看着那道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暖翠赶紧卸下顾颜汐的朱钗翠环,把大红的喜袍挂起,换上一身柔软的亵衣,愣愣的站在榻边。 顾颜汐看着她,问道:“你站在这里作何,跟守灵似的。” “呸呸呸!”,暖翠急道:“大喜的日子,小姐怎能拿这样不吉利的话打趣。” 顾颜汐忍不住一笑:“你个傻丫头,真是一点眼色都看不出来,今天可是我的洞房花烛,你要站在这里亲眼目睹吗?还是说,要跟我学学手艺,将来你婚嫁的时候,好用得上。” 霎时,暖翠双颊一红:“小姐你真坏,奴婢不是想着等殿下回来了在再走也不迟嘛,奴婢不管小姐了,哼!” 暖翠小跑着落荒而逃的模样,惹得顾颜汐连连发笑。 没一会儿,沈慕怀就回来了,一身雪白的绸缎,湿漉漉的头发,高大的身躯一斜,倒在了床榻之上,幽深的眸子看着顾颜汐,也不说话。 顾颜汐被这样灼热的目光,盯的是浑身难受,干咳了几声:“晚上吃的面有些咸,我去漱漱口。”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到了隔间。 顾颜汐在外做了不下十次的心理建设,深呼吸做了好几次,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她已经嫁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义务的事儿逃避不掉,早晚都得走这么一遭,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洞房花烛那点破事,算的了什么。 最后,她英勇的,决绝的,义无反顾的走回了寝殿。 刚爬上床,却看到沈慕怀靠着床头,睡着了。 顾颜汐一脸黑线袭来,光着的小脚丫来回掰了掰脚趾,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 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完,沈慕怀忽然睁开眼:“你洗漱好了?” 顾颜汐呼吸戛然而止,身子一颤,挪出去好远。 只见沈慕怀一双幽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颜汐,锋利的好像刀片似的,红烛火苗下煜煜生辉,映照的那双眸子流光溢彩。 第81章 洞房花烛夜 顾颜汐呆了几秒,将锦被盖在沈慕怀的身上,殷勤道:“盖上点,小心着凉。”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的手腕,嘴里一阵发干,轻笑一声,眼神暧昧不明:“还不睡吗?” 顾颜汐深吸一口气,扬着声音道:“其实,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沈慕怀很是不在意的皱了皱眉,抬手就将顾颜汐拉入怀中:“明天再说,先把正事给办了。” “等一下!”,顾颜汐做着最后的挣扎:“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慕怀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略有失落:“你不愿意吗?” 顾颜汐咬了咬唇,不敢去看他的眼:“既然是嫁给你了,该履行的义务我自然不会拒绝。” 沈慕怀扯下身上的锦被,挥手就将顾颜汐死死抵在床榻上,青筋暴起:“你就是不愿意!” 顾颜汐一头雾水,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在你眼里,这种事情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你对我,就一点感觉没有吗?”,沈慕怀充斥着怒意,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我……我我……”,顾颜汐结巴了。 试问,有谁见过平日里飞扬跋扈的顾颜汐,还有今夜这般可爱羞涩的模样。 沈慕怀抬手就将凤鸾薄纱卸下,道了句:“忙了一整日,你也是累了,赶紧歇息。” 然后,沈慕怀背对着顾颜汐躺下了。 顾颜汐长长的舒了口气,如释负重,心中暗念:还好,沈慕怀还算是个君子。 顾颜汐盖上锦被,面朝墙壁,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背。 没一会儿,顾颜汐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沈慕怀回头瞧了一眼那抹纤细的身影,气的两眼发绿。 她竟然真的睡了! 他气怒的将顾颜汐扯过来,健硕的身体压了上去。 顾颜汐惊醒,瞪圆了眼:“你不是说累了要睡吗?” 这一次,沈慕怀可就没那么多客套了。 手指握着顾颜汐盈盈纤细的腰肢…… …… “顾颜汐,你给本王听好了,你这可爱的模样,只能给本王一个人看,听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霸道,决绝,以及不容置疑。 晨起,顾颜汐筋疲力尽,丫鬟们进来服侍梳洗,暖翠知晓顾颜汐的生活起居,不需要旁人搭手,一个人就能帮顾颜汐打理完好。 一个年长的嬷嬷,带着好几个丫鬟在屋子里忙活着,偌大的寝殿,一时间变得有些热闹。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来来回回的在寝殿中窜动,顾颜汐不由感叹:这就是摄政王妃的生活了吗? 想想后半辈子,每每起身就要这么多人伺候着,顾颜汐反倒还有些不习惯。 待顾颜汐梳洗完毕,嬷嬷拿起床榻上那块白绫喜绢,端在手里看了看,上面的那一点血红,让嬷嬷满意的笑着将喜绢放进红漆雕花的匣子里,有人送了出去。 顾颜汐身着一件镶蓝百花掐金锦绣华服,金丝彩珠的大头钗绽在发髻上,珍珠步摇灵动飘荡在鬓角两侧,耳坠更是红宝石赤金珠环,胸前悬着蝶采兰花赤金璎珞项圈,连腕子上都套着镂金镶玉镯。 看着镜中的自己,但凡能露出来的地方,不是穿金戴银,就是珠宝满堂。 这一身行头,顾颜汐不由觉得繁琐又累赘,不情愿的问道:“非要打扮成这样吗?我还是喜欢从前的样子。” 第82章 婚后的小日子 嬷嬷打理着顾颜汐的衣襟,笑道:“您日后就是王妃了,王妃就要王妃的体面。” 直至嬷嬷顺着衣襟看到顾颜汐锁骨上的青红淤痕,先是有些心疼,而后看向沈慕怀,横了一眼。 顾颜汐察觉异样,问道:“不知嬷嬷是王府的哪位?” “奴婢姓孔,您日后唤奴婢孔嬷嬷就是了,是懿贵妃娘娘安排奴婢来王府伺候您起居的,也算是您寝殿的掌事嬷嬷。”,孔嬷嬷语气平顺的说着。 顾颜汐不由仔细打量了几眼,既是懿贵妃派来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顾颜汐转头看向沈慕怀,打扮的也比往日要隆重些,一身猩红喜庆华袍,锦绣金线纹绣着团团祥云,腰间一抹嵌雨腰带,悬挂金珠七色宝石白玉佩。 这样浓艳热烈的眼色,穿在他身上不显半分张扬,反而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尊贵无比的。 如火如荼,热烈中带着易积分阴柔,加上他挺拔高大的身躯,生生撑开了气势,一股气宇轩昂围绕身畔。 沈慕怀从镜中发觉顾颜汐在看她,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这样比从前好看,富贵荣华的装扮才适合你。” 顾颜汐笑了笑,并未回话。 沈慕怀走上前来,轻刮顾颜汐的鼻梁,宠溺道:“本王夸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顾颜汐脸色一沉,扭过头去,故意阴沉着脸。 屋子里的下人虽都低头不言语,但心中暗暗吃惊,她们也从未见沈慕怀对哪个女人这样过,想来传言不假,新娶进门的王妃,定是沈慕怀多年的意中人了。 新婚第一天的流程,是要先入宫给皇帝还有皇后娘娘请安,再去见过懿贵妃,之后午时在宫中用家宴。 打道回府后,还要见过王府各色管事的嬷嬷和太监,再把平日里的流水账本过过目,然后接下掌管王府内宅的大权。 这一忙活下来,天就黑了,连晚饭就迟了。 一大桌子的丰盛菜肴,顾颜汐提不起任何兴趣,她乏累的只想找个舒适的地方躺着,哪怕靠着也行。 所以,晚饭只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菜,就懒在了软榻上。 “你这糊涂丫头,王妃累的连晚饭都没吃几口,你还端着腻口的糕点来,去换些清淡的,让小厨房把夜宵备好,王妃夜里若是饿了,可不能耽误事儿。” 阁间响起孔嬷嬷训斥下人的声音。 暖翠道了句:“这个孔嬷嬷办事还真是利索,面面俱到,井井有条。” 顾颜汐觉得一个软垫子太薄,又拿来一个垫在腰上,道:“那可是懿贵妃送给我的大礼,自然是个精明能干的。” “怎么听着小姐这是话里有话啊。”,暖翠皱着眉头。 顾颜汐冷清一笑,这个孔嬷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再琢磨琢磨。 年过四十的孔嬷嬷走了进来,一身暗绿色吉祥如意纹的缎裙,怕是这京都官家下人里,穿的是最好的料子了,容貌素净,端庄得体。 她微笑着走到顾颜汐身前,道了句:“王妃,殿下差人传了话过来,陛下急召他入宫面圣,许是今晚要晚些回来,让您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不必等了。” 顾颜汐淡淡的“嗯”了一声,心想着谁要等他,自作多情的家伙! 第83章 亲和好相处的夫君 丫鬟端了清淡的糕点进来,孔嬷嬷关切道:“王妃晚饭吃得少,吃些糕点,奴婢已让小厨房把夜宵备好了,王妃若是饿了,传唤一声就行。” 顾颜汐点了点头:“幸好有孔嬷嬷打点,不然就凭我带来的陪嫁丫鬟,还真是不能这般面面俱到。” 孔嬷嬷微微一笑:“奴婢侍奉懿贵妃二十余载,自然知道该怎么侍奉主子。” 一听孔嬷嬷是个宫里人,顾颜汐心里暗想了些什么。 孔嬷嬷那对些伺候的丫鬟,吩咐道:“夜黑了,你们都先出去,留个上夜的在外面候着就成了。” 丫鬟应了一声,都退了出去。 孔嬷嬷也知道暖翠是顾颜汐身边的体己人,便没让她出去,走到顾颜汐身前,仔细道:“王妃昨夜洞房的喜绢,奴婢已让人收好了,请王妃安心。” 顾颜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仔细一想,眼下她是与沈慕怀在多年前怀有一子的女子,若是让人瞧见那喜绢上的血迹,那这件事可就露馅儿了。 不必问,这定是懿贵妃的安排。 “有劳孔嬷嬷了。” 顾颜汐话虽这么说,可脸色却是阴沉的。 身边有个懿贵妃的眼睛和耳朵,不知懿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由于昨夜就被沈慕怀折腾的没休息好,加上白日里忙碌了那么久,顾颜汐早早就歇下了。 睡了足足几个时辰,一睁眼,外面天还黑着呢。 看来,自己睡的是真的有些早了。 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声响,撩开窗帘一瞧,外间亮着烛火。 顾颜汐披了件衣裳,走出去一看,沈慕怀回来了,应是刚刚洗了澡,一身净白湿润,穿着白色的软布亵衣,正在吃饭。 沈慕怀朝顾颜汐招了招手,顾颜汐走过去坐下。 “还是孔嬷嬷想的周全,这夜宵丰盛,怕是给你准备的。”,看着四荤四素的菜色,还有滚水烫过的热酒,顾颜汐淡淡的说着。 沈慕怀也从这话里听出些含义,道了句:“你若不喜欢那婆子,本王就让母后接回去。” “你可别。”,顾颜汐忙反对:“孔嬷嬷事事做的体面又周全,我在让你把人送回去,懿贵妃不多想才怪,可别生事了。” 沈慕怀端起酒盅定在半空:“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吗?” 顾颜汐倒也没什么埋怨的,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做你的媳妇儿,可真是不容易。” 沈慕怀好久说不出一句话,将杯中酒饮尽,吃了一口松子鱼,咀嚼之下,道了句:“日后你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本王不在府邸时,谁若敢给你脸色,你大可下旨乱棍打死,包括那个孔嬷嬷,上面若怪罪下来,本王替你担着。” 这话倒是暖心,顾颜汐忙道:“没人给我脸色看,就是从昨日踏进这王府,里里外外这些规矩,加上今日看了账本还有些掌事的下人,很多事我虽然不说,但也知道,想打理好这偌大的王府,可比丞相府难多了。” “王府掌事的下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也是本王让人查问过底细的,你大可放心用。至于孔嬷嬷嘛,你也不必多想,纵使被懿贵妃察觉了什么,她也不敢生事。”,沈慕怀的语速很快,不带半点感情。 看得出,沈慕怀自始至终都提着孔嬷嬷,怕是也在担心什么。 顾颜汐端起酒壶给沈慕怀添了酒,将素什锦推到他面前:“这夜半三更的,吃太多荤物会胀肚子的。” 沈慕怀嘴角含笑的看着顾颜汐,直勾勾的。 这目光让顾颜汐浑身不自在:“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慕怀淡笑道:“从前看惯了你刚强决烈,竟不知你也有小女人的时候。” 顾颜汐无奈的抿了抿唇:“我又不是什么铁打的战士,只是在外人前总要撑撑场面,我哪能在自己家里还板着脸做人啊。” “嗯,自己家,这三个字说的好,本王爱听。”,沈慕怀甚喜,夹起那道素什锦大口大口的吃了好几口。 而后,他意味深长道:“其实本王都明白,你从前的日子苦,平日里在外人前的刻薄,不过就是怕旁人轻视你,欺凌你。” 这段话,重重的敲打在了顾颜汐的心上。 她从未想过有谁理解她,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自己舒服就行,至于旁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她全然不在乎。 只是忽然有个人这么说起来,倒是让她有些欣慰。 紧了紧身上的外衣,顾颜汐低声道:“你也与我从前认识的模样,不同。” 沈慕怀好奇的挑了挑眉:“怎么不同?” “从前,只觉得你是个蛮横冷情的摄政王,我临嫁过来也想过,反正总是要嫁人的,只要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做个享尽荣华的王妃也没什么不好。”,蒙蒙间,顾颜汐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沈慕怀听了这话也气恼,很是认真的问道:“那现在呢?” 顾颜汐对上沈慕怀的眼,迎着烛光,他的黑眸里闪着点点高光。 顾颜汐望向那光亮,道:“感觉你也挺好相处的。” 沈慕怀嘴角弯曲似月梢:“咱们都是出身富贵的人,总是要披着件外衣做人,你我都一样,都是从血水里摸爬滚打活过来的,给人留下些不好相处的印象,未必是件坏事。” 顾颜汐看着那这样面庞带着笑意的脸,实则内里是阴郁寡淡的。 她知道,他一定也有属于他的辛酸史。 “你是真心想娶我的吗?” 这话一脱了口,顾颜汐立马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愣愣的问出这样的话来了呢? 可话都说了,想收回来也是不成了。 沈慕怀也是没想到顾颜汐会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停在半空,戛然而止。 好半天,他才将那块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着,缓缓开了口:“你的确与那些京中官家的小姐不一样,况且又是浠然相中的人,本王……也挺喜欢。” 话到尾处,沈慕怀语速迟缓停顿,看来是认真思考过才说的。 紧接着,沈慕怀忽然坏坏一笑:“你把整个人都给了本王,本王现在想退回去,也不行了啊。” 顾颜汐脸色一沉,怒了:“你要是那么做,可就太不是人了!若是……若是昨夜你没做那些事,不管是你休了我,还是咱们和离,也都说得过去,要是现在正儿八经说这些,我可不能白白让你糟蹋了就卷铺盖走人!不扒你一层皮,我誓不罢休!” 沈慕怀看着眼前这个凶恶恶的小兽,要吃人的架势倒是不是可爱。 对嘛,这才是顾颜汐平日里的模样。 沈慕怀兴致大涨,放下筷子,起身如狼似虎的朝着顾颜汐的头顶压下来:“王妃说的那些事,是哪些事儿啊?” 顾颜汐双颊红透:“你知道的,和来问我?” 沈慕怀看着娇柔欲滴的小娇妻,抬手将她横抱而起,傲娇的扬了一声:“走,进屋办正事去!” “你放开我!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要凉了,喂,你放开我啊!” 顾颜汐做着无用的挣扎,心中低吼:天啊,自己怕是掉进这色胚的陷阱里,在劫难逃了! 第84章 一脑子浆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摄政王与王妃顾氏育有一子,朕心大悦。咨皇长孙沈浠然,睿智夙成,英姿特立,赋质端凝,深得朕心。兹册尔世子,封号景瑞,予册予宝,宜警宜承。钦此!” 太监手捧金黄圣旨,站在摄政王府正厅外,郑重其事的宣读完毕。 顾颜汐携沈浠然跪地叩拜,接过圣旨册宝,吩咐孔嬷嬷好生送太监出府。 “娘亲,刚才那个太监读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沈浠然发懵的眨着眼睛。 顾颜汐将圣旨册宝收好,对顾颜汐笑道:“意思就是从今以后,浠然就是世子殿下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娘亲的好孩子了。” “真的吗?那是不是浠然就不用在整日躲在王府里了?” “是啊,以后浠然不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会有好些人对你卑躬屈膝呢。” “太好了!太好了!” 沈浠然在庭院里举着双臂,绕着圈的欢呼雀跃。 一阵寒风吹来,顾颜汐唤了声:“浠然,外面冷,咱们回屋里玩儿。” 沈浠然欢快的拉着顾颜汐的手,进了寝殿。 宽敞的寝殿,能让沈浠然玩的肆意,先是跟着暖翠玩了好一阵子的丢沙包,然后又有顾颜汐陪着玩了好久的捉迷藏。 没一会儿,沈浠然热的是满头大汗。 顾颜汐:“浠然,玩累了,娘亲抱你去软榻上歇歇可好?” 沈浠然乖巧的点了点头,顾颜汐抱着沈浠然坐在软榻上,吃了些糕点,喝了两盏茶,和暖翠聊话过后,回头一看,这孩子就歪在软垫上睡着了。 暖翠笑道:“小殿下这是玩累了。” 顾颜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跑了那么久,必然是累的,叫嬷嬷抱回去。” 嬷嬷走进来,抱着熟睡的沈浠然,离开了。 没一会儿,孔嬷嬷就拿着多达十几本的账本走了进来,微笑道:“王妃,这些都是王府近三年的账簿,您得过过目。” 顾颜汐皱了皱眉头,看着孔嬷嬷一脸慈眉善目的微笑,她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孔嬷嬷上前一步道:“殿下公务繁忙,家里家外这些事,日后还得仰仗着您呢,总要知道王府平日里的钱都去了何处,还有这些礼单子,也能知晓殿下平日里与谁交好,等来日有人宴请,也好知道该回些什么礼。” 言外之意,就是懿贵妃让她顾颜汐做个贤内助,帮她的儿子处理后顾之忧。 总体来说,这也是好事,也算是这婆母看得起自己。 但是,这仔细数下来整整十八本账簿,若每笔都要过目,还得记下做上标注,顾颜汐怕是一两天都走不出这寝殿了。 罢了罢了,毕竟这也是王妃的分内之事,顾颜汐这个本分负责的人,也是逃避不得。 临到回门的头一天晚上,顾颜汐也算是把那十八本账簿给整理完了,孔嬷嬷是一脸满意的夸赞顾颜汐聪慧伶俐,办事效率一流的出去了,可顾颜汐已头昏脑涨的歪倒在了床榻上。 沈慕怀今日会来的早,见娇妻一脸疲乏,走到榻边坐下,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跟做了苦力一样。” 顾颜汐有气无力的回道:“我这可是比做苦力都累,脑子混浆浆的,你母妃安排过来的孔嬷嬷也太负责了,两天看着整整十八本账簿,比科考都累。” 沈慕怀提唇一笑,言道:“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夜市里有一家烤鱼做的不错。” 顾颜汐半点兴趣也没有,直接将身子侧过去,背对着沈慕怀道:“我累,不想去。” 沈慕怀身子一歪,倒在顾颜汐的身上,抱着她:“难得本王今日得闲,一起去嘛。” 这算是沈慕怀撒娇吗? 可是,顾颜汐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要是想去自己去,我是不去。” “乐趣就在于你陪着本王去,你若不去,本王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沈慕怀把玩着顾颜汐鬓角的碎发。 顾颜汐发痒的挠了挠,推开他的身子:“我是真的累,你就别压着我了,我现在一脑子浆糊,让我歇歇。” 这娇妻受了累,沈慕怀自然不能强求,从怀里拿出一张喜单子,递给顾颜汐道:“明日是回门,我特地备了礼,都写下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顾颜汐一回头,迎着烛光看到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烦躁立马别过脸去:“哎呀,你可饶了我,我现在看到字就头晕,再看我眼睛就瞎了。” 沈慕怀眉头一挑:“当初你可是连方墨柔都打得过,怎么眼下就被一张纸给吓退了?” 顾颜汐回眸瞪了他一眼,不服输的坐起身,夺过他手里的纸,硬着头皮仔细的看。 沈慕怀抿唇一笑,坐在榻边悠哉的喝起茶来。 白纸黑字看全了,顾颜汐盘腿靠在被褥上,言道:“这有些太多了?要不只送一半。” 沈慕怀端着茶盏,认真道:“本王这还嫌少呢,前阵子本王新得了半斤好茶,父皇赏赐的,还有青台的墨砚,你父亲一定喜欢,一并添上送去。” 沈慕怀还觉得不够:“你哥哥和你母亲喜欢什么?要不给你母亲送些上好的人参鹿茸,那可是大补气血的,对了,还有母妃年节送本王的龟苓膏。” “至于你哥哥嘛,一个文官……喜欢字画吗?本王也有些名人典藏,送给你哥哥可好?” 这家伙,沈慕怀还真是钻石王老五,财大气粗的。 顾颜汐紧了紧鼻子:“你这单子上的东西,都要装上几大箱子拉上一马车,再添置的话,就太招摇了,外人会说闲话的。” 沈慕怀到觉得没什么:“那有什么,本王得让全天人知道,你嫁给了本王,这些东西都是凤毛麟角。” 顾颜汐“噗嗤”一笑,忙道:“算了算了,我娘家府邸什么都不缺,你可别太过张扬了,这单子上的东西我再划掉几件,你放心,不会让你脸上无光的。” 沈慕怀卸了口气:“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你母亲一向病弱,补身子的那些补品可得带上,那可真是好东西,宫里都难见的。” 顾颜汐抿唇一笑,这样亲和又多话的夫君,她是如何也没想到能发生在沈慕怀的身上。 第85章 回门 顾颜汐在出嫁前,好些上门来贺喜的官家眷女夸她嫁的显赫,她当时并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直到回门这天,二人下了马车在府门前,家中人等在门口相迎。 两大马车的金贵物件卸下来,可是让人大饱眼福,再看顾颜婉那脸,酸里酸气的快要气吐血了。 顾颜汐凝了凝脸上的笑意,瞪了一眼沈慕怀,虽然没说什么,但沈慕怀察觉出来是有些责怪,那些单子上顾颜汐划掉的物件,他还是原封不动的给送来了。 迎进了门,顾颜汐给父亲和母亲好好磕了个头,说了几句体己话,顾衡和顾逸舟拉着沈慕怀去前厅喝茶,笑谈今日定要好好下上一盘棋,与沈慕怀博弈一番。 陶氏忙拉着顾颜汐回了房,早已让人备下顾颜汐爱吃的糕点茶果。 虽只隔了几日,陶氏好似多年未见一般,拉着顾颜汐的手仔细打量着,越看脸色越难看。 不过才三日过去,顾颜汐憔悴了不少,眼睑下泛着淡淡的倦色,犹如墨滴入水化不开似的,薄薄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眉眼间透着一丝硬撑的气力。 仔细一想,陶氏方才见沈慕怀时,他可是神清气爽,眉眼舒展,精神头倍足,如光四射。 陶氏心里一股气涌上来,夹带着不悦,也只敢心里暗斥沈慕怀,毕竟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一肚子气来来回回折腾的好几遍,陶氏才开口:“嫁入王府这几日,过得可好?” 顾颜汐报喜不报忧道:“一切都好,殿下待我亲和,什么都好。” 陶氏不高兴的抿了抿唇:“一切都好,为何一脸疲倦?” 顾颜汐一笑而过,忙是低下头,拿起一块糕点吃着,也不敢多说话了。 陶氏舒了口气:“若是受了气,定不能瞒着母亲,虽说他是个权贵的摄政王,可要是欺你欺的太甚,我也必然不能坐视不管。” “哎呦,母亲您放心,跟摄政王没关系。”,顾颜汐吃着糕点,想一带而过。 可陶氏哪能放心的下:“汐儿,你与母亲说实话,这才嫁过去几天啊,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瞧母亲说的,我什么样子啊?哪有那么严重。” 顾颜汐含笑打着趣,想着自己也属实没受什么委屈,还是与母亲说了,不然怕是她要端在心里久久放不下。 “就是懿贵妃娘娘送了个掌事嬷嬷过来,看了两日的账簿而已,我刚到王府,陈年旧账自然是多,不免要熬神些,加上今日起得早,就显得疲累了,不妨事。” 陶氏端坐在椅子上,心里纠结难安,有些话嘛,母女独处才好过问,忙道:“你们几个丫鬟先出去,让嬷嬷好生准备晚饭,切莫薄待了摄政王殿下。” 丫鬟们应声退了出去,屋子里就是剩下母女二人。 陶氏稳了稳神色,心里百转千回下,终于开了口:“摄政王他待你如何?” 顾颜汐当然知道母亲要问什么,强制让自己不往那个方面想,低着头回道:“挺好的。” 其实,最正统的问话,应该是:您问的是哪方面? 陶氏欲言又止,不知怎么问下去,索性挑破了这层窗户纸:“我倒是问过暖翠那丫头,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她竟一问三不知。” 顾颜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母亲,暖翠一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啊,您可别乱问。” “我可是你母亲,这种事情,不由我问,由谁问?”,陶氏急了:“你说暖翠是丫头,你年岁又比她大多少?早知道她是个糊涂的,当初就该给你多分一个陪嫁,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肯,母亲还能害你不成?那可是执掌家院的老嬷嬷了,若她跟着你进了王府,何需母亲这样费神的来问你。” 听着母亲滔滔不绝这一席话,顾颜汐赶紧给了答复,以平息此事:“摄政王他待我真的不错,新婚之夜也是相敬如宾,那种事情,女儿怎好说出个细枝末节来。” 想着与沈慕怀相处的这三日,顾颜汐的脸色还真有了几分认真的神情:“从前只觉得他是个脾气古怪的,也曾想过,嫁过去可能日子过的要拧巴些,不过相处下来,倒是个亲和的人,对女儿也是袒护的。” “单看今日送来那辆马车的回门礼,母亲就应该知道,我本有意删减些,可他还是添了好些东西,这不是看重我,又怎能这样?” 陶氏嗤鼻:“他是看重你,还是看重你的父亲?或者是你外公?” “母亲这话虽在理,但若只是表面功夫,他也不会如此费心,叫旁人去置办些体面的回门礼来应付差事就是了。女儿特地盘问过,他在婚前就开始着手这回门礼的事了,还特地叫人细细查问过您和父亲,还有哥哥的喜好呢。”,顾颜汐极力解释着,属实不想让病弱的母亲担心。 陶氏这才缓和了些,舒了口气:“看你这样袒护他,想来他对你还真是不错。” 袒护? 顾颜汐愣了神,自己刚才……真的是在袒护沈慕怀吗? 陶氏肃了神色,又问道:“王府现在是何人在管事?” 顾颜汐迟疑了一下:“王府各处都有专门的掌事下人,孔嬷嬷也带着女儿都见过了,由女儿一手差遣,孔嬷嬷也对他们放了狠话,说是若有不守规矩的,便一通乱棍打死。” 陶氏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既说那个孔嬷嬷是懿贵妃派来的,可有深想过?” 顾颜汐知道母亲在顾虑什么:“女儿当然有,但也总不好驳了懿贵妃的情面,懿贵妃什么心思,女儿也能猜出个大概。” “哦?”,陶氏来了兴致:“那你说与我听听。” 顾颜汐给母亲捧了一盏茶过去,斟酌片刻,道:“懿贵妃不过就是想借孔嬷嬷来知晓我的一举一动,毕竟摄政王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一切的利益都要围拢着摄政王一个人盘算。” “若我是个能担得起事儿的人,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摄政王也是好事一桩,懿贵妃自然不会刁难于我。” “若我是个呆笨的,她也不会暗中使坏,毕竟夫妻和睦才能兴旺发家,她定会暗中指派孔嬷嬷,借孔嬷嬷的手来教我如何管好王府。” 陶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嗯,这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顾颜汐提唇一笑:“其实懿贵妃之所以不放心我,不过就是因为我从前名声狼藉,人人说我是个草包软蛋,生怕我给摄政王添忧,说白了,我若不是丞相和您的女儿,只怕这门亲事也不会这么顺利成婚。” “至于孔嬷嬷那边,我暂且表面迎合,说什么也不能撕破了脸把这里面的道道说透了,来日做几件能让懿贵妃安心的事儿,也就一切太平了。这孔嬷嬷留在身边也无妨,懿贵妃总不能派个人来搅和自己儿子和正室的夫妻和睦不是。” 陶氏这才放心,放下茶盏拍了拍顾颜汐的手,和蔼道:“你能看透这件事,母亲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皇家深不可测,你要万事当心,遇到什么难事就回来与母亲商量,可别由着你那狠烈性子来。”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 第86章 尊尊教导 看着顾颜汐那脸上的笑颜,陶氏反而蹙起了眉头,意味不明的眨眨眼,语气深重:“这门亲事,本不是我与你父亲替你撮合的,而是因陛下一道圣旨,不得不听命让你嫁进摄政王府。” “若要是依着母亲的心思,就算把这京都相配的公子都寻个遍,也不会想到他摄政王的头上,倒不是说母亲觉得这门亲事高攀了,而且是做他的王妃,未必是件乐事。” 顾颜汐闷着声,知晓母亲要说教一番,她也不敢多嘴打扰,乖觉的听着。 陶氏往深处一想,不由叹了口气:“他是天家皇子,地位仅次于太子,来日也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之一,可也总不能光看这个华丽的外表,他生性古怪又冷情,你与他过一辈子,母亲属实心里难安。” “宫闱之事母亲倒略有耳闻,他可是皇后和太子的眼中钉,自小就挪出宫廷搬到宫外养着,他的生母懿贵妃可谓是一天也没养过他,他能有今日,说好听点,是凭自己本事摸爬滚打熬出来的,说不好听的,已不知手上断送过多少条人命了。” “这话也只能关起来说,他上面还有个褒贬不一的玉馨公主,常年居于寺庙,不染凡尘,怕也是个难打理的。膝下还有个不知娘亲是谁的私生子,眼下被你顶了这生母之命,外面的流言蜚语倒也还好,可这眼下看似省心了,以后有的是麻烦呢。” 顾颜汐大受启发,恍然大悟。 陶氏慢慢的靠在软榻上,看似语声清闲,但气韵却是满含压抑:“我看那摄政王,怕是个性子桀骜,生性多疑,又不愿让人管制的主儿,若你如从前那柔软性子,怕是早就被她拿捏在手里了,可依着你当下这决意的性子,只怕也有难过的时候。” “夫妻共处几十年,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一件小事便能掀起波澜,更何况是嫁入皇家?尚有天皇贵胄,下有群臣辅首,伴君如伴虎啊。” 陶氏抬手拍了拍顾颜汐的腿,语重心长道:“你且听母亲一句劝,只管记住,只要他是个懂事理的,凡事莫要与他硬来,不然你必是要吃亏的。” “从他以前处事就能看得出,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若想这夫妻和睦,王妃不过该做的事儿,你可半点也别沾染,要是到了情非得已不得不做的的地步,也要事先与他商量着来,可别做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儿,夫妻生出隔阂,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顾颜汐垂下眼睑,点了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陶氏见顾颜汐那般神情,知她还不能理解其中奥妙,索性把话说开了,语气发狠道:“他到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若是惹恼了他,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可毁了你。” “母亲倒不是让你低三下四的和他过日子,你该硬气也要硬气,但前提是你必是要占理的,平白无故受委屈这种日子,咱们可说什么也不能忍着。” “你且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只要你无错在先,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大不了就和离,回到家里来,咱不怕!” 顾颜汐内心燃起一阵莫名的敢动,忽然觉得,有母亲在,真好。 陶氏又深舒了口气:“母亲也是成婚多年的人,身边认识的,也都是婚配几十载的女眷,你且记住母亲一句话,若想这婚后的日子过的舒坦,你必然要拿住你的夫君,莫叫旁的女人得了空隙!” “纵使他摄政王来日纳妾娶妃,只要认你这个正室,你就能站稳脚跟,你们新婚之际,他对你自然热情,但这热情能维持多久,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陶氏的话令顾颜汐动容,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字字清晰道:“女儿谨记母亲教诲,不论这日后是顺境还是逆境,我也绝不轻慢,不疏忽,不怨天尤人,更不会轻言堕落,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的。” 陶氏方才安心的点了点头:“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好在都是对的,那个孔嬷嬷你暂且不必理会,先静观其变,若是个有贼心的,到时再看是逢场作戏也好,还是直接赶出去也罢,终是不能重用的。” “只要执掌王府内事的权力在你手上,纵使多少磨难,你也有法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皇家那边嘛……” 陶氏拉着长音,细细琢磨片刻,认真道:“只管做好你王妃的分内事,便无伤大雅,逢年过节该走的礼数,一一不落下就成了,也不必特意奉承谁,阿谀谁,始终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方才是上上策。” 顾颜汐点了点头:“母亲的话,女儿都记在心里了。” 细看陶氏的眼角,已经有了微微的细纹,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暖翠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一阵冷风吹进,陶氏捂着胸口便咳嗽起来。 “咳咳……咳……” “母亲。”,顾颜汐心里更是难受,忙起身轻抚母亲的胸口,端起热茶道:“母亲喝口茶顺顺。” 好在咳嗽时间不长,喝了几口茶,陶氏的咳嗽便停了,只是呼吸还有些喘。 “是奴婢不好,奴婢带了风进来,让夫人身子难受了。”,暖翠一脸愧疚的说着。 顾颜汐紧皱眉头:“母亲的身体不是都见好了吗?怎么连一点风都受不住。” 陶氏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我这病见风就这样,这都好多了,若是放在往年,怕是要整日蜷在被子里了。” 顾颜汐赶紧叫下人拿来止咳的药丸,亲自伺候母亲服下,见母亲脸色缓了过来,呼吸也平稳了,她这才安心。 陶氏看着顾颜汐担心不已,便道:“许是方才去外面迎你的时候吹了风,不妨事,你别担心了。” 顾颜汐坐在软榻上,眼望着母亲,广袖下的手指不安的揉搓着,紧皱的眉头始终舒展不开,好半晌,才道:“母亲万要注意身体,女儿定会想法子,治好母亲的病。” 陶氏笑着挽起顾颜汐的手:“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你别放在心上,只要你的日子过的舒坦,母亲也就放心了。” 第87章 顾颜汐的坦诚 直至晚饭罢了,昏色浓重,天空一片渲染金黄,夫妇俩方才起身告辞而归。 宽敞的马车里,有暖身的火炉,铺着薄薄的虎皮毯,顾颜汐靠在马车里,想着今日回门的种种,神情呆滞。 沈慕怀晚饭时与顾衡还有顾逸舟喝了不少酒,迷蒙间,见顾颜汐这般模样,本想浅片刻的他,问道:“你怎么了?” 顾颜汐转头看向他,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他微醺的模样,道了句:“没事,你若是想睡就会儿。” “你这样子,本王哪里还能睡得着。”,沈慕怀有些口干舌燥,偏偏车内无水,只能暗自咽了口吐沫,身子朝顾颜汐的方向凑了凑,将她揽在怀里:“到底怎么了?” 浓重的男性气息平扑面而来,加上高大的身体压着,顾颜汐推搡着:“你别压着我,太沉了。” 沈慕怀挪开了些,一双黑眸始终不肯离开顾颜汐分毫:“你要急死本王不成?” 顾颜汐到底是艰难的喘了口气,低声道:“以后就不能时常陪伴在母亲左右了。” “绝不是因为这个,你到底为何哭?”,沈慕怀多少知晓顾颜汐的性情,她是个硬气的女子,如此感伤寡郁,磨磨唧唧,可不是她的风格,除非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顾颜汐只觉心口压着一块大石,思索良久,才道:“今日回门见到母亲,她与我说了好些体己话,之后不过就是吹了一阵入门风,就咳嗽了起来,我忽然发现,母亲苍老了一些。” 沈慕怀从未感受过母爱,但也能多少体会顾颜汐心里的难过,张开健硕的手臂将她再次揽入怀里:“你若是挂着你母亲,平日里想她了就回府看看,在本王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想回多少次娘家都行。” 温暖的胸膛,给予了顾颜汐在措乱中满满的安全感,她不由自主的弯他的臂弯里。 沈慕怀眸色深黑如墨,盯着前端直了直神情,道了句:“你嫁给本王,应该并不合你母亲心意。” 顾颜汐忽而抬起头:“你为何要这么问?” 沈慕怀眼底蒙上一层阴霾,低头瞧见顾颜汐正仰着头在看她,立马眨了眨眼,极力掩饰着。 顾颜汐缓缓直起身,竟不知为何,看到他那抹一闪而过阴霾,自己这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难受。 想起母亲今日教导自己的那些话,顾颜汐抿了抿唇,道:“你我如今既成了夫妻,我便不瞒着你,母亲的确有些不安,毕竟你处事雷厉风行,颇有手段。” 这个问题有些深刻,令沈慕怀脸色淡漠了不少,酒醉一下子就消了。 “打从今日回门,从你母亲看我那眼神,本王就猜到了。”,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我待外人自然要有皇家风范,但你不同,你是本王的王妃,也就是妻室,夫妻一体,本王又怎能那般与你相处?” 顾颜汐看着那抹越发化不开的黑眸,淡淡道:“作为母亲,必是要将儿女祸福放在头一位,你也别多想。” 马车不小心碾过石子,一阵震荡传来,二个人身子同时一颤。 沈慕怀皱了皱眉头,倒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了嘴。 思来想去,他到底还是问了:“颜汐,在你眼里,你可否愿意嫁给本王?” 这问题就更深奥了,顾颜汐眉头一挑,屏住了呼吸。 沈慕怀见她不说话,更是有些脸色难看:“还是在你心里,本王娶你,就单单只是为了报复夏知晏。” 屏住的呼吸缓缓吐出,顾颜汐眨了眨眼,道:“打从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也想开了。” “我出自丞相府,又是嫡女,我的婚事便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嫁谁都是嫁。我从前名声不好,又惹了那么多的祸事,不管你娶我是为了什么,我全当你是没嫌弃我,我又何来嫌弃你呢?” 沈慕怀眼底微波连连,问道:“既然都是嫁,那为何当初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弃太子?” “你和他可不一样。”,顾颜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虽娶我也并非是因与我情投意合,但他是嫌弃我的,察觉得不到父亲的辅佐,暗中勾结秦氏让我当众出丑,为的就是要休了我,既然已到毫无扭转的局面,我岂能任他摆布?与其让他在众人前凌辱休了我,倒不如我先休了他,反正这亲事是如何也结不成了。” 顾颜汐侃侃而谈,看着沈慕怀静谧的模样,又补了句:“我与太子的婚事,是太子一厢情愿,并非有陛下圣旨,而嫁给你,圣旨已下,我……” “好了!别说了!”,沈慕怀不高兴了,大手一挥,别过身去。 顾颜汐狠狠的咬了咬牙,若换做从前的脾性,定是也冷脸背对着他,宁愿一辈子不说话才好。 可今日被母亲这么一说教,她便道:“我只是不想瞒着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与你说,我若不说,便是来日生出芥蒂的由头。我……我只是想好好与你过日子,既然成了婚,就都好好的。” 话到尾处,顾颜汐的声音有些小了。 沈慕怀转过头来,脸色的怒色已然不见,言道:“你既是这般坦诚,那本王也给你一句话,若你有心与本王好生的过日子,肯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本王自然不会辜负你,若能与你举案齐眉的过日子,本王也自是愿意的。” 果然,母亲的教导还是很管用的。 虽然有些话说出来让人难以接受,但谁又能拒绝一个人的坦诚相待呢? 顾颜汐听了这话,低头微微笑着,若是母亲能看到这般场景,应是该安心了。 沈慕怀眼底的阴霾,伴随着娇妻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靠过去捏起她的小下巴,也笑了:“你可终于是笑了,小滑头。” 顾颜汐一怔,任由他捏着自己:“我哪里滑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慕怀凑近了她,语声带着严肃:“本王分得清真假话,你能把你心里想的都告诉本王,本王很高兴。” 看着眼前娇妻浓密的睫毛,她俏艳的脸颊令他出了神,仔细端详着。 柔顺灵秀的柳眉,睫毛如薄纱矜持的遮着那双媚眼,漾着半分秋水,不由将沈慕怀整个裹入,沉沦其中。 顾颜汐看着那双炽热的双眸,正不知所措时,他猛的将她狠狠拥入怀里,热烈的吻在她娇嫩的唇畔上。 她大脑瞬间空间,来不及思考些什么,除了任由他肆意索取,她好像什么也不会了。 第88章 治家前的嘱托 翌日,顾颜汐在困倦和苏醒中,来来回回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是坚定的从榻上爬了起来。 如今不比从前做小姐的时候,赖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她记得母亲说的话,王妃该做的她都不能疏忽了,今日沈慕怀早晨起早朝,她自然不能睡懒觉。 打着哈欠让暖翠为自己梳洗打扮,穿好了一件宝色蓝团花引蝶的袄裙,外间已经将早饭都备好了。 沈慕怀今日穿的是一件暗红色麒麟珠纹的玄袍,坐在那里端的是身挺如松,高大英俊。 顾颜汐走过去坐下,刚吃了几口饭,沈慕怀就开了口:“本王平日里忙于政务,王府里的大事小情就交到你手上了,为了你能打理有条,本王便与你多说几句。” 沈慕怀这话说的字正腔圆,颇有上级领导要开大会似的,顾颜汐不由严肃了几分:“你说,我仔细听着。” “本王自小就在宫外居住,原先家里掌事的,也都是宫里派过来的人,虽然母妃深居宫中,但大事小情也都是要入宫禀报,听从母妃的指派。” “后来嘛,本王册封了摄政王,便住在这摄政王府了,掌事的虽都换了些人,但只管伺候本王一个人,也就没那么多繁琐的事,只要能让本王过的舒适也就成了。” “那些人的底细你应该也都瞧过,不是陛下和母妃赏赐的,就是罪官罚下来的亲眷,要么就是早年卖身投靠的,这帮人没什么根基,你且瞧着办,想留就留,不想留便发卖了,安排些你放心的人。” 沈慕怀说的极其认真,直到说完这长长的一大段话,才继续吃起饭来。 待咽下口中的食物,沈慕怀内敛沉稳道:“至于孔嬷嬷嘛,还是那句话,你若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本王便叫人给母妃送回去,你不必太在意母妃怎么想,只管你自己舒心就行。” 顾颜汐喝了一口粥,道了句:“孔嬷嬷办事利落,就暂且留下来,有她做帮手,我也能轻快些。” 沈慕怀点了点头,示意同意,又道:“近几年的账簿你也都瞧过了,王府平日里的开销都去了何处,财产都有些什么,若有不懂的,你只管来本王就行。对了,还有钟蒲,他跟在本王身边多年,有些功夫在身,平日里要帮本王办事,或许会让你觉得有些神出鬼没,你也不必理会,他是个可以让咱们安心的人。” 顾颜汐点了点头:“既是你提起的,那我自然不会去管,王府任由他出入便是,只是……既然提起这个,我便有个不情之请。” 沈慕怀放下碗筷,喝了一口清茶漱了漱口,道:“何事?” 顾颜汐洞察着沈慕怀的脸色,思索片刻,才道:“我想让苏叙白也过来。” 此话一出,沈慕怀手里的茶盏赫然停顿在半空,脸色一沉。 顾颜汐忙道:“大婚那日,之所以没带上他,一来是怕旁人诟病,二来没经过你点头,也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沈慕怀放下茶盏,目中似有几分不悦:“他的身份很复杂,你是知道的,若留在身边,你不怕惹麻烦?” 顾颜汐抿了抿唇:“他也是个可怜人,依附我也是为了自保,毕竟他连这京都也出不去,你若不愿意,我便让他继续留在丞相府就是了。” 沈慕怀拿起丝帕擦了擦手:“本王知道,你父亲是个谨慎的,他若常居丞相府,怕是更会夜长梦多。你若不怕日后麻烦,便可留用王府。” 顾颜汐忙笑,沈慕怀立马跟了句:“不过有一条,本王在的时候,不想见到他。” 顾颜汐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多谢殿下海涵了,您真是个好人。” 这时,钟蒲腰配宝剑,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殿下,该上朝了。” 沈慕怀应了一声,起身落目看着顾颜汐:“日后这王府,就劳烦王妃了。” 顾颜汐俏皮的扬起头:“放心,你可别小瞧了我。” 沈慕怀被她这可爱样子惹得唇角微翘:“怎么?你还有本王不知道的本事。” 顾颜汐郑重其事道:“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琴棋书画,八卦算数,医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农田水利,商经兵法,我皆不在话下!” 沈慕怀听得眼睛都直了,谁知顾颜汐骤转急下道:“这都是不可能的!” 沈慕怀戏谑一笑,若不是因要赶着上朝,他定要嘲讽一番,挥了挥广袖:“你这巧舌如簧的小滑头,乖乖在王府等本王回来。” 音落,沈慕怀唇角含笑,满面春风的大步流星而去。 看的一旁的钟蒲是一愣一愣的,他跟在沈慕怀身边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遭瞧见沈慕怀这般模样。 顾颜汐一直瞧着那抹英姿飒爽下了台阶,走出庭院,跨过门槛。 然后,还愣愣的那么看着。 暖翠抬起手在顾颜汐的眼前晃了晃,惊得顾颜汐转过头来:“怎么了?” 暖翠偷笑着说道:“小姐,殿下都走不见了,您就别看了,快吃饭,快凉了。” 顾颜汐知道暖翠是在取笑她,放下粥碗在暖翠的屁股上请打了一下:“你这丫头,越发顽劣了,竟敢笑话我来了。” 暖翠“咯咯咯”的笑着,捂着嘴巴。 忽而间,身后传来了孔嬷嬷的声音:“王妃这样纵容身边的大丫鬟,可不好。” 这声音中干意长,令顾颜汐止住了笑,转头看向了孔嬷嬷。 暖翠瞧见孔嬷嬷,竟如看到瘟神一般,脸上的笑意刷的一下就不见了,换做一副听话乖觉的目光,朝着孔嬷嬷低下了头,笔直的站着,犹如做错事的孩子。 顾颜汐这么一瞧,便猜出个大概来:“暖翠是我从娘家府邸带来的丫头,从前与我便是如此,孔嬷嬷难道连这个也要管吗?” 孔嬷嬷忙笑:“王妃言重了,奴婢是您的婢子,只有您管奴婢的份儿。” 话虽如此,但看孔嬷嬷笑意散尽,脸色极是认真道:“从前王妃是未出阁的小姐,与身边的丫鬟如何相处,旁人自是不会说些什么,可如今您是王妃,身边的人若不知轻重,会落得管教不善的蜚语。” 顾颜汐拧了拧眉,刚要说些什么,孔嬷嬷竟抢先开了口:“奴婢已经提醒过暖翠好几次了,要唤您王妃,不该是小姐,可这丫头好像记性不大好,总是记不住,她时常要跟您出府应客,若被人听见,会惹笑话的。” 第89章 夏知晏的身世 昏色暗晓,夏知晏独坐藤椅,呆滞的盯着眼前的香炉,脑子里浑浊一片。 忽觉脚底发凉,低头一瞧,炭火都熄了,转头看向木窗,才知自己已经呆坐足有两个时辰了。 夏知晏当下才知,时间原来可以走的这么悄然无息。 顾颜汐身穿血红嫁衣,手挽沈慕怀的喜绸,含笑踏入摄政王府,一遍又一遍,挥散不去的在夏知晏的脑子里,不知回荡了多少次。 千疮百孔,百转千回。 夏知晏这才知道,爱而不得,何其痛苦。 他,才是最先认识顾颜汐的青梅竹马。 可是,却只因他是国师,他的爱意,只能埋藏在心里,无处言说。 起身,夏知晏推开了门,寒风袭来,吹起他披肩的长发,他不以为然。 踏雪落痕,来到一处静谧的门前,推开,一股沉重的檀香扑鼻而来。 小小的屋子,摆放着一个排位,上面赫然写道:生母杨氏淑英生西莲位。 那是他的母亲,他从未谋面,却因她,令自己身不由己的母亲。 走上前去,夏知晏目光深明的看向灵位,关于他母亲的故事,是太后讲给他听的。 那一年深冬,陛下还正当意气风发。 “懿贵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夏知晏的母亲杨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雪地里挣扎起身,烙铁烫瞎了她的左眼,血肉模糊,用仅剩的右眼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女人。 “做鬼?臣妾岂能让皇后娘娘成为孤魂野鬼,臣妾这就送您下地狱给您儿子作伴!哈哈哈!” 狂笑结束,沈慕怀的生母懿贵妃,一脚狠狠的将杨氏踢倒在雪地里。 漫天飞雪,皑皑雪地被杨氏的鲜血染红,雪花无情的在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上肆虐着,刺骨的寒冷发疯似的啃咬着伤口,让杨氏痛不欲生。 看着杨氏重刑之下凄惨的模样,懿贵妃十分得意:“皇后娘娘,谋权篡位乃是杀无赦之罪,您就招了,何必再受这皮肉之苦呢?” 愤怒化作一团烈火,燃烧着杨氏最后的傲骨:“你这是屈打成招!你一个贵妃,竟敢对本宫用刑!” “陛下已将此事全权交由臣妾处置,纵使您是皇后又如何呢?” 漫天雪花卷着冷风,懿贵妃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得意忘形的将杨氏的尊严踩在脚下摩擦:“臣妾劝您还是别挣扎了,您若是不肯认罪,臣妾是绝对不会放过您的,难不成您想尝遍后宫七十二道刑罚才肯认罪吗?” 地上的白雪被杨氏抓出五道血痕,冰冷也无法消融她的怒火:“你休想将谋反之罪扣在我头上!我要见陛下!来人啊!带我去见陛下!” “哈哈哈!”,猖狂的笑意尽显在懿贵妃的脸上,仿佛这一刻她才是后宫的主宰:“皇后娘娘,您自己看看,如今还有人听您的命令吗?” 四周的侍卫们握着冰冷的长枪,动也不动的站在雪中,无视杨氏的发号施令。 懿贵妃眼底凶残的暗光无情的刺穿了杨氏血粼粼的躯体:“见陛下?臣妾责罚了您整整一个下午,您见到陛下的人影了吗?臣妾劝您还是招了,只要您认罪,臣妾立马给您一个痛快,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痴心妄想!懿贵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定要亲手杀了你这个贱人!”,怒火嘶吼之下,杨氏用仅剩的右眼里绽放凶光,不肯服输的怒视着懿贵妃。 杨氏残废的左眼流出一道血痕,懿贵妃十分享受笑着:“啧啧啧,瞧瞧您此刻落魄的样子,还有什么本事在臣妾面前耀武扬威?你不招也可以,臣妾这就让人将你弄死,叛你个畏罪自杀!” “圣旨到……” 远处传来一声通传,太监手拿金黄圣旨疾跑而来。 院子里的人跪了一片,懿贵妃也跟着跪下,她的脸上生出几分不安,她有些担心皇帝会心软,会放杨氏一条生路,她太过清楚杨氏的心狠手辣,一旦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杨氏都会杀她个片甲不留。 太监看了一眼凄惨的杨氏,面无表情的道了句:“皇后接旨。” 杨氏硬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跪在雪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氏德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听信佞言,欲戕害帝君,忠奸不辩,实乃大逆不道,罪无可赦!即刻废黜江氏皇后之位,贬为庶人,即刻杖杀!钦此。”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杨氏整个人如失了魂魄一般,跌坐在地上。 她知道,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但这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那个与她恩爱的帝王,居然真的信她谋权篡位,亲自下旨杀了她。 默哀大于心死,她这一刻才知道自古帝王多薄情是有多残忍。 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于她只是个毫无家世庇护的皇后,她能成为皇后,只是因为当初与皇帝情深义重,当皇帝的情爱被后宫佳丽分崩离析时,她只是一个架空的傀儡,任人宰割。 此刻,懿贵妃满心欢喜的笑了,方才的不安是多余的。 她缓缓站起身,太监走到懿贵妃身前,一脸殷勤的笑着:“陛下心寒,已不愿再见皇后一眼,让您依照圣旨处置便可。” 懿贵妃简直迫不及待:“皇后蓄意谋反,现已伏法,将她乱棍打死!” 伴随着懿贵妃的一声令下,侍卫们挥舞着手里的长枪,七零八落的打在杨氏的身上。 “啊!!” 杨氏痛苦的尖叫着,望着远处高高的红墙,那抹红好似被血染一般。 懿贵妃称心如意的勾起冷笑:“就凭你,也配为皇后?跟臣妾斗,自不量力!” 杨氏怒不可遏:“懿贵妃!你这个蛇蝎毒妇!” 懿贵妃凶神恶煞的狞笑着:“皇后娘娘能有今日,怪只怪您太蠢,居然信什么帝王的情爱,在这皇家,哪有什么真情?” 是啊,归根结底,皆是因为那个她深爱的帝王!那个曾对她立下誓言的皇帝,她那么信他爱他,到头来他却亲手将她送上死路! “懿贵妃!秦南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雪纷飞,杨氏愤怒的呐喊如地狱恶鬼锁魂一般,划破长空,久久不能消散。 懿贵妃看着断气惨死的杨氏,轻蔑一声:“他那还未满月的儿子,年岁尚小,暂且不足为惧,等来日,随便找个法子除掉便是。” 懿贵妃身边的孔嬷嬷,应了一声,眼底含着无比的阴冷。 第90章 忽然冒出来个怀孕歌姬 这段往事,夏知晏没有亲眼见到,但从太后的描述中,他能感受到母亲当初的绝望。 在他一岁的时候,懿贵妃派人暗查他幼小的性命,是太后暗中布局,找个了与他同龄的婴儿替死。 由此,天下人皆以为皇后和他的孩子落入皇权,却不知,这个小小的生命,在太后的暗箱操作下,一直存活于京都。 倘若母亲有强大的母家撑腰,倘若母亲没有艰辛与陛下的感情忠贞不移。 那他,如今便是这世间名正言顺的皇子。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顾颜汐为妻。 哀伤在心尖化开,夏知晏紧了紧牙根,难以放下。 从前,他只是被太后推着往前走的一颗棋。 当下,他势必要将当年失去的一切通通夺回,包括顾颜汐! 时光如梭,转眼间,春水化了寒冰,杨柳生出新芽。 数月下来,顾颜汐和沈慕怀过着没羞没臊的夫妻生活,同时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寝殿内,早有露水泡好的凉茶,整齐的摆在桌案上,顾颜汐坐在窗廊下,望着偶尔群鸟飞过的天,呆呆的一动不动。 这样安逸的日子,真好。 院子里头几个年轻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望着了一眼窗下的顾颜汐,几个人拿着扫把假装扫地,凑到一起说起闲话来。 “你们听说了吗?殿下在外面好像藏着一个孕妇。” “当然知道了,要不是因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只怕是半点风声也不会漏出来,殿下和王妃才成婚几月啊,平日里看着恩爱着呢,这怎么才过去几个月,就出了这事。” “这不很正常吗?京都中的权贵都三妻四妾的,殿下外面养这个女人,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我听说,那女子是喝了王妃端过去的安胎药,才滑胎的,你说呢?” “真的假的,还有这事儿?那王妃也太奸诈了,表面大度的将那女人接入王府养胎,背地里竟赶出这样的勾当。” 话还没说完,几个丫鬟便被一道迎面而来的黑影吓得不敢多言,当那道黑影以雷霆之势,愤怒踢开殿门的那一刹那,几个丫鬟皆吓的心惊胆战。 当沈慕怀走进大殿,发觉那个女人竟还有闲情逸致坐在窗下欣赏风景,愈加怒火中烧。 走路大殿,沈慕怀脸上怒色消了大半,轻咳一声,似乎在提醒着顾颜汐什么。 顾颜汐赶紧就变了脸,缓缓起身,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慕怀走上前,小声道了句:“非要这么做吗?” 顾颜汐机敏的笑了笑:“若不演完这场戏,殿下还想不想抓住背后真凶了?” 沈慕怀不忍的皱了皱眉:“母妃马上就要到了,王妃,让你受委屈了。” 顾颜汐满不在乎道:“一切按计划行事,别让母妃和旁人看出破绽来。” 事实是,所谓怀孕的女人,是假的。 前段时日,忽而间冒出来个孕妇,说是沈慕怀私藏在外的女子,怀了身孕,跪在王府门前哭天抹泪的讨个说法。 此事来的突然,按理说,沈慕怀大可放言出去,不忍此事,将这女人绳之以法即可。 但此事蹊跷,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必然有后手。 所以,沈慕怀才没按常理出牌,反倒来了个将计就计,让沈慕怀认下此事,打背后黑手一个措手不及,以此抓住真凶。 毕竟凶手在暗,藏的又深,过去这么久也不见半点动静,顾颜汐才想出今日这一计,与沈慕怀配合演一出戏,引出背后真凶。 “啪”的一声,沈慕怀抬手便打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声音极大,惊得庭院外的丫鬟面生恐惧。 顾颜汐十分配合的怒吼一声:“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野女人打我?” 顾颜汐的声音极大,故意让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慕怀自然假戏真做,火气更盛的指着她:“你个贱人!竟敢害死本王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没有任何解释,只那样冷漠的看着他,四周瞬间安静了。 “我没有害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顾颜汐斩钉截铁的否认着。 沈慕怀不信,坐在眼前威风凛凛:“她喝了你送过去的安胎药,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有了,你还狡辩!” 沈慕怀似乎还觉得不够逼真,咬牙切齿道:“当初本王以为你是丞相名正言顺的嫡女,所以才让你做了本王的王妃!不然就凭你?连踏进这王府门槛的资格都没有!你个满腹心机的女人,本王如今连见你一面都嫌脏!” 顾颜汐微微一怔,虽知这话是假的,可怎么就这么气呢? “懿贵妃娘娘嫁到……” 只见,懿贵妃面含怒色,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身后还跟着孔嬷嬷。 “怀儿,你怎么能对王妃这么说话!” 懿贵妃震怒之下,沈慕怀怒色消了一半,上前施礼。 懿贵妃走到顾颜汐身前,疼惜的抿了抿唇,亲自抬手扶起她,温言道:“好孩子,快快起身,母妃来为你做主了。” 顾颜汐将难过演绎的逼真,一脸委屈,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 懿贵妃见状忙问:“怀儿打你了?” 顾颜汐越加委屈的点了点头,懿贵妃即刻怒瞪沈慕怀一眼。 拉着顾颜汐的手落了座,顾颜汐坐在懿贵妃身旁,可怜楚楚。 “让母妃瞧瞧,可是打疼你了?”,熙贵妃一脸心疼看着。 而后,只见懿贵妃怒瞪沈慕怀道:“你个孽障!为了一个野女人,怎能如此对待你的王妃?” 沈慕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分明打在自己身上还疼着呢,却硬气道:“王妃心肠歹毒,谋害皇嗣,本就该打!” “胡扯!”,懿贵妃厉声嘶吼:“你传出这样的丑闻,惊动皇家震怒,使得皇家颜面尽失,你父皇特派本宫前来查问,你还理直气壮?” “本宫真是不看不知道,没想到你竟这样对待你的王妃,她可是你的正妻,别说是谋害一个野女人的孩子,就算杀了她,又能怎样?” 沈慕怀当下才知,自己的母亲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没想到遇到事儿了,比谁都要厉害三分。 第91章 众人做戏,懿贵妃入戏 “殿下若不信,就把那个女人喊过来,当面对质!”,顾颜汐声音刚硬。 “你别以为有母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沈慕怀指着顾颜汐吼着。 “混账东西!你给本宫闭嘴!”,懿贵妃嘶吼一声,大殿就此安静。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娇柔欲滴的乞求:“殿下,妾身求您了,就饶恕妹妹这一次。” 随即,便瞧见一袭桃粉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腰间裙带勾勒出柔嫩的水蛇腰,走的很急,脖颈后头浸着一层薄薄的香汗。 对于这个女人,顾颜汐特地让苏叙白暗中查过,出自百花楼的歌姬,姓李。 沈慕怀见到她,脸色微微透着一丝嫌弃。 李姑娘猛的抽了口气,走上前来跪了地:“妾身参见殿下、王妃,参见懿贵妃娘娘,殿下切莫与王妃动气,本就是妾身的不对。” 娇柔的声音仿佛能捏出水来。 顾颜汐眯了眯眼,心底冷笑,看来这个女人做起戏来,还真是逼真。 李姑娘可怜兮兮的咬了咬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转头对沈慕怀道:“殿下,王妃她怎会害妾身肚子里的孩子?这其中定有隐情,您先别怪罪王妃。” 沈慕怀极其厌恶的暗暗瞥了她一眼,这女人随机应变的本事还真是强,她明知怀孕一事是假,竟也学起自己将计就计了。 蒙在鼓里的懿贵妃自是气红了眼:“不过就是个无名无分的,也配自‘妾身’?” 李姑娘卑微的低下了头:“民女口误,还望懿贵妃娘娘切莫怪罪。” 顾颜汐偷偷给沈慕怀递了个颜色,沈慕怀立马会意,便道:“药是王妃送过去的,期间根本就没经过旁人的手,还能有什么隐情?” 李姑娘焦急的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担忧的不行:“民女求您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当初是民女为了遮掩妾身与殿下的私情,才瞒着王妃的,本就是民女的错。” 沈慕怀看着身下可怜兮兮的女人,看来这是背后真凶派过来的“死士”,宁可拿性命相博,也要在已贵妃面前,坐实了他在外偷腥的骂名。 沈慕怀假装心生怜惜道:“本王若知她是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当初是如何都不会娶她过门,若说这王妃之位,你远比她更适合。” “放肆!”,懿贵妃怒吼一声:“本宫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介残花败柳,怎配做你的王妃?你要气死本宫吗?” “已贵妃娘娘,您请息怒。”,李姑娘略显犹豫:“民女能与摄政王情投意合,已是民女的福气,民女怎敢奢求王妃之位。殿下若真那么做了,便是民女挨上千刀万刀,也难辞其咎了。” 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顾颜汐,此时此刻暗自叹了口气,这场戏,看来是里里外外就为了蒙骗懿贵妃一个人了。 懿贵妃很恨眯了眯眼:“你个狐媚坯子,在这故作楚楚可怜,真当本宫看不出来吗?就凭你,连给怀儿做通房丫鬟的资格也没有,如今既是没了腹中胎儿,便识趣的滚出京都,别让本宫再看见你!” 李姑娘猛吸了一口冷气:“民女恳求懿贵妃娘娘,民女可以不入这王府,可以不要任何名分,只求别赶民女离开京都,民女求您了。” 顾颜汐白了一眼惺惺作态的李姑娘,终究是将此事推上了风口浪尖,缓缓站起身来,寒凉之中夹杂着铿锵有力:“古有武媚娘杀子诬陷王皇后,今时今日,李姑娘效仿的还真是如出一辙。” 此话一出,李姑娘先是一惊,而后立马露出委屈嘴脸:“王妃此话何意?那可是在民女腹中怀了整整三月的孩子,民女怎能拿他的性命来诬陷您?” 顾颜汐冷冷一笑:“拿他来换王妃之位,这笔买卖可不亏,这可是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你这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你胡说!”,李姑娘柔中带刚的嘶吼一声,委屈的咬了咬唇,顷刻间眼角便挤出几滴泪花来:“民女这几日心里跟熬油似的担心王妃的安危,竟没想到,王妃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咬我一口。” 音落,李姑娘一把攥住秦南弦的手,握得紧紧的:“殿下,您是最知晓民女的,民女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哪会儿去害自己的孩子?王妃这分明就是为了自保而污蔑民女,民女怎能会同武媚娘一般,杀子害人啊!” 看着眼角带泪的李姑娘,负屈衔冤的模样若换做旁的男人,早就一把搂在怀里好好疼惜安抚一番,可沈慕怀就那样任凭李姑娘拉着他的手,一声不吭的瞧着。 这个背后真凶,果然不好对付,竟能找出这样精明强干的女人,不惜舍出生命替他做事。 李姑娘哭的凄惨,泪水唰唰如雨的从脸颊淌落:“当初民女清白之躯全数给了殿下,为的就是能与殿下长相厮守,若民女是个爱慕虚荣的,又怎会如此忍辱负重?殿下可要为民女做主啊,不然民女便去开封府击鼓鸣冤,民女就算是死,也不能背上这样的骂名。” 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一堆话,唯有后半句让秦南弦动容。 原来这个女人的目的,是要将此事彻底闹大,跑到官府喊冤的话,可想而知,皇家会如何,天下百姓会如何。 这一点,顾颜汐已然察觉,不等秦南弦开口,她直接发话:“李姑娘方才有句话说得对,你的确与当年的武媚娘有所不同,毕竟武媚娘是真的有自己的孩子。” 懿贵妃眉头一拧:“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颜汐瞥了一眼李姑娘平坦坦的小腹:“李姑娘她根本就是假孕,我端过去的安胎药根本无恙,是她喝了之后在衣服上涂抹了血迹,诬陷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这可谓是让懿贵妃大吃一惊。 更让李姑娘始料未及,没想到顾颜汐还有这一手。 沈慕怀当即将手瞬间从李姑娘的手中抽出,一双怒目磅礴而狰狞的看着她。 第92章 开塞露 手心落空的李姑娘一慌,忙做辩解:“王妃信口雌黄!自打民女怀孕以来,皆有大夫为民女诊脉安胎,民女若假孕,大夫怎会不知?” 顾颜汐漠然一笑:“我若没记错,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大夫为你诊脉安胎?” 李姑娘眸子乱窜之下,有些百口莫辩。 顾颜汐狠狠眯了眯眼:“你为了周全此事,自当要安排的滴水不漏,不是吗?” “你胡说!”,李姑娘嘶吼一声,双颊涨的通红。 “本宫到底有没有胡说,懿贵妃娘娘在此,一查便知。”,比起李姑娘,顾颜汐是冷静且沉稳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重点上。 沈慕怀将一切收进眼底,虽只是一言不发,但心里却以有了决断。 李姑娘还不肯就犯,眼下是连哭都忘了,恼怒的喊着:“就算如此,也不能断定民女是假孕,此乃欺君之罪,大夫一介百姓,他不敢。” 这话引得顾颜汐冷笑一声:“呵,你也知道这是罪无可赦的欺君之罪?那你还敢这么做!事到如今,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那现在就传太医院其他太医过来,那可都是常年侍奉尊贵之躯的名医,即便妹妹眼下滑胎,但只要摸过你的脉搏,便知你可曾是否怀过孕!” 仅此一句话,便足以让李姑娘哑口无言,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已不知该如何周全。 “罢了!都不要再吵了!”,懿贵妃烦躁的皱着眉头,打断阻止。 她虽不知这三人是在做戏,但单说这怀孕一事,她心里明镜的,毕竟这点剂量,她在后宫存活数十年,早就见怪不怪了。 懿贵妃今日受皇帝嘱托前来,必然要将此事有个尘埃落定的结果。 她比谁都在意的事后的连锁反应,毕竟她与沈慕怀只见,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体。 左右仔细掂量之下,懿贵妃缓缓站起身来,语气深沉道:“此女假孕,污蔑王妃,罪不可赦,此事便全权交由王妃处置。” 话音一落,顾颜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怀儿,你出来,母妃与你有话说。”,懿贵妃音色发寒,带着命令的口吻。 沈慕怀知道,懿贵妃必然是要对他说教数落一番,但为了大计,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懿贵妃出去了。 李姑娘跪在地上,除了眼巴巴的看着懿贵妃和沈慕怀的离去,她竟别无他法。 待二人彻底没了影子,顾颜汐道了句:“别看了。” 李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顾颜汐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面带不屑:“这出戏,你配合着本宫和殿下演到这,就没有什么后手吗?” “还是说,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李姑娘恨恨的握紧粉拳:“王妃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打从一开始,民女就没想到你们会将计就计。” 顾颜汐冷声一笑:“自始至终,倘若那日摄政王没有认下此事,你早就跑到官府了?若本宫没猜错,接下来你背后的主谋,定会将早已安排好的假证扣在摄政王的头上,将这件事彻底钉死,再然后呢?你背后的主谋,到底要做什么?” 李姑娘紧了紧牙根:“哼!民女不可能会告诉你的!” “哦?你就这么肯定?”,顾颜汐戏谑的看着她,闷声冷哼了一下。 看来,不用点非常的手段,还真是不行了。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折磨这个女人,顾颜汐可要好好想想,既不能要了她的命,还得让她痛不欲生,折磨到让她此生难以忘怀,每每想起便心惊胆战,才能撬开她的嘴。 顾颜汐便道:“将这个女人幽禁,没本宫的命令,听候发落。” 一声令下,侍卫走进来想将李姑娘押下去,可她偏偏挣扎不休的不肯就范,几个侍卫合力,才将她押了出去。 顾颜汐闭了眼,心念一动之间,来到了随身空间的百货大厦。 大厦很大,衣服、首饰、食物、电器、药品、化妆品等等,数之不尽。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顾颜汐的手里拿着一瓶透明色的药水。 坐起身时,她拿起一盒药满意一笑。 只见拿药盒上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开塞露。 第93章 屎滚尿流 去往李姑娘的被关押的地方,路上,顾颜汐问着暖翠:“我教你惩治那个女人的方法,可记住了?” 暖翠点了点头:“奴婢都记住了,就是有点不敢。”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放手去做,一切后果由我担着。”,顾颜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稳,让暖翠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待到了地方,殿门已被铜锁紧闭,门前守着两个侍卫。 见到顾颜汐时,侍卫赶紧上前施礼:“参见王妃。” 瞧了一眼静谧的屋子,顾颜汐问道:“怎么这么安静?” 侍卫赶忙回道:“回禀王妃,那个女人被关押回来时,在殿中大吵大闹的摔碎了好些东西,属下实在无法,只好现将那女人绑了起来,听候王妃发落。” 顾颜汐满意一笑:“很好,把门打开。” 侍卫拿着钥匙打开了铜锁,推开殿门走进去,赫然瞧见李姑娘被绳索五花大绑,牢牢的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见到顾颜汐的一刹那,李姑娘怒瞪双目,在木椅上挣扎的浑身打颤,因嘴巴被一团白布死死堵住,只能沉闷的发出呜呜的低吼。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顾颜汐也只是淡淡的皱了皱眉,瞥了李姑娘一眼:“把布拿下来,听听她要说什么。” 暖翠走过去忧心不已,抬手轻柔的拿下堵住嘴巴的白布,而后,便是李姑娘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放开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顾颜汐轻蔑一笑:“他是谁?” 李姑娘狠狠咬了咬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张脸因愤恨而变得扭曲丑陋,让顾颜汐觉得厌恶:“李姑娘,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呢?残害皇嗣,可是罪无可赦的死罪,为了你背后的主谋,你还这么年轻,值得吗?” 李姑娘可谓是恨意难挡:“你懂什么?你不必白费口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看来这个李姑娘,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了。 顾颜汐叫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在她面前坐下,语气平缓:“李姑娘,本宫这是在给你机会,你若此刻告诉你是谁指使的你,我不仅可以饶你一命,还可以保你后世无忧,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想清楚。” 李姑娘鄙夷的横了一眼:“呵呵,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为了查清这件事,顾颜汐不得不接着与李姑娘聊话:“你出自百花楼,那个地方,摄政王从前也去过,所以凭你的身份来诬陷摄政王,能让天下人所信服。但这世间会有谁能让一个花楼的姑娘如此不惜性命的任人摆布呢?想来,也必是与百花楼有关?” 李姑娘白了一眼:“你别废话了!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磨蹭什么!” 顾颜汐深舒了一口气:“本宫不杀你,也不剐你,李姑娘可要撑得住啊。” 李姑娘则是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顾颜汐:“你做什么?” 顾颜汐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顾颜汐便不再多问,只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摄政王的?” 李姑娘傲气凛然的挺直了身子,洋洋得意道:“想知道吗?哼,做梦!” “还真是无药可救。”,顾颜汐冷冷的道了句,将手里的药水递给了暖翠,吩咐道:“按照我来时教你的法子,给她行刑。” 暖翠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动作麻利的人手走上前。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理都不理那个李姑娘,无情的吩咐道:“将药水给她用过之后,不许解开她的绳索,任凭她在椅子上自生自灭,每日三餐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她若不吃,便硬塞进嘴里让她吃,然后再给她用药,一日三次,直至她肯说为止。” 李姑娘惊恐的看着暖翠手里的药液,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顾颜汐下达这样的命令,到底欲意何为:“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顾颜汐丝毫不惧的冷笑道:“你以为,只要你闭紧了嘴巴,本宫就真拿你一点半也没有了吗?” 厌恶的看了李姑娘最后一眼,顾颜汐直接转身利落而去。 三日过后,内几个小丫鬟,凑到一起说起闲话来,场面可谓水热闹非凡。 “你们可听说了?王妃狠狠的责罚了那个百花楼的歌姬,害的她大小便失禁了!” “这谁不知道?听说去行刑的宫人,熏的都吐了,连看守的侍卫都架不住那味道。” “这算什么稀奇消息,我给你们说一个,那个歌姬一直被绑在椅子上,脏东西顺着椅子往下淌,屋子里可谓是屎滚尿流!” “这么惨?假的?王妃一向待人亲厚,会如此狠心?” “我可是听去送饭的丫鬟说的,怎会有假?王妃给她行刑用的药可真是厉害,听说是要将那药液硬生生的塞进去呢!” “塞进去?塞哪里?” “你傻啊!都屎滚尿流了,你说塞到哪里?王妃还叫人整日大鱼大肉的往清凉殿送,那个歌姬若不吃,便叫人硬塞进嘴里往下咽,啧啧啧,王妃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恰巧暖翠这时走了过来,听闻此话,气焰十足的吼道:“你们这几个嘴碎的东西,活都干完了是不是?若是再胡说八道,我便叫人撕烂你们的嘴!” 暖翠毕竟是锦绣殿的一等丫鬟,几个小丫鬟被训斥的胆怯散去。 这时有个丫鬟端着一碗燕窝正往寝殿送,暖翠接过来道:“我给王妃送进去,你先下去。” 暖翠端着燕窝,推开寝殿的时候,瞧见顾颜汐时吓了一跳,忙问:“王妃,您为何贴着一张湿漉漉的面具?” 顾颜汐拿着玉扇摇着风,淡淡的回了句:“这不是面具,这叫面膜。” 面膜?暖翠简直是闻所未闻:“那是何物?” 顾颜汐将脸上的面膜揭下来,丢到废物桶里,一边用清水洗脸,一边道:“这可是好东西,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暖翠走了过去:“王妃,您吃了燕窝再歇息。” 擦干了脸,江醉瑶坐在了梳妆台前,回了句:“放桌子上,我待会儿再吃。” 看着江醉瑶拿着不只是何物的瓶瓶罐罐,倒出很多液体往脸上抹着,味道香香的很是好闻,瞧的海棠一愣一愣的。 待顾颜汐端着燕窝歪在软榻上,海棠便走过去道:“王妃,那个姓李的姑娘想见您一面。” 第94章 风波不止,何时休 顾颜汐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急,且让她在受几日,等到属实熬不住了,才能吐个干净呢。” 立春之后的第二天,便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皇后的诞辰。 后宫大摆宴席,满朝文武以及皇亲国戚皆要入宫庆贺太后千秋万岁,百官之首的丞相顾衡自然也不例外,临去皇宫的路上,恰巧路过摄政王府。 马车里,顾颜汐含笑挽着母亲的手:“多日不见,母亲在府邸一切可好?” 陶氏温柔的瞧着顾颜汐,虽到中年,却是风韵犹存:“母亲都好,你呢?我最近可听到不少流言蜚语。” 顾颜汐略有惊讶:“这种事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都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了,汐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陶氏也是好奇不已。 顾颜汐无所谓的笑了笑:“看来有些人这几日也没闲着,竟让人传出这等消息。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女人假孕诬陷女儿,说女儿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后半段话,听得陶氏发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陶氏又眨了眨眼,这才分辨出黑白:“这是怎样的女人,好大的胆子!” 也不怪陶氏会这么说,从前原主每每受了江凝瑶的算计,都是自己独自承受不愿告诉母亲,所以陶氏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在王府活的舒心自在,当下知晓此事,怎能不气。 陶氏鼻息粗粗喘息着,思量了一阵:“谋害皇嗣可是罪无可赦的死罪,是谁要把你往死里逼吗?” 顾颜汐轻轻一笑,没多说什么。 陶氏有些急了:“汐儿,母亲定要替你想个法子。” 顾颜汐笑了笑,安抚道:“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办法对付。” 陶氏脸色一急:“真的吗?可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都传开了。” 顾颜汐紧了紧陶氏的手:“母亲放心,女儿一切都安顿妥当了。” 陶氏仍有些心有余悸:“若那些事都是真的,摄政王的为人,也不过如此。” “母亲安心。”,顾颜汐笑着应话,本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马车外响起了顾衡怒声发问:“汐儿,你下来,父亲有话问你。” 顾颜汐闻声撩开车帘,瞧见顾衡怒面朝天,心中一下了然,淡笑道:“女儿知道父亲要问什么,您什么也不必问。” 顾衡微怒,命令的口吻再次响起:“我让你下来!” 顾颜汐又笑:“父亲是不信女儿吗?等这件事了结了,您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你就信汐儿这一次。”,陶氏插言道:“这里毕竟是摄政王府门口,惹人注目便不好了,时辰快到了,等过后你再问也不迟啊。” 好在有陶氏劝说,顾衡这才作罢。 陶氏直接抬手将车帘放下,道了句:“时辰不早了,赶紧入宫给皇后娘娘庆生,别再耽搁了。” 伴随车声滚滚响起,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陶氏不免问起:“汐儿,你怎么没和摄政王一同入宫?” 顾颜汐回道:“不知道。” 陶氏微微蹙眉:“今日可是皇后的生辰,按规矩,王妃应是陪同王爷一同入宫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顾颜汐早已与沈慕怀商量好,为了掩人耳目,坐实之前的那桩事,他们今日要分别入宫,让外人以为他们夫妻不睦。 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顾颜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公务繁忙,顾不上我也是有的,这样也好,我也能趁机与母亲说说话。” 陶氏叹了口气:“你啊,就会挑这些好听的与我说,你母亲这么大的年纪了,什么猜不出来?。” 顾颜汐哪还能任由话题继续,赶忙跳开话题:“对了,哥哥的婚事可定下日子了?” 陶氏思索片刻,道:“日子定在今年初秋,具体哪一天,你父亲说找钦天监挑个大喜的日子。” 顾颜汐含笑点了点头,看了看母亲,病态全无,照比从前不止要好多少。 她自然心安,想着如今母亲都能出府参宴了,应是身体基本康健了。 不过,顾颜汐还是问了句:“母亲的身体呢?治好了吗?” 陶氏叹了口气:“照比从前是要强上许多,但若想痊愈,怕是不能够了。母亲瞧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也不求什么了,只要你和你哥哥此生平安喜乐,母亲也就知足了。” 这世间,唯有母亲和哥哥两个亲人,其余那些莺莺燕燕,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想到这里,顾颜汐便问道:“家里一切都好吗?二房和三房可还安分?” 陶氏轻浮的笑了笑:“秦氏那边直到今日还被禁足着呢,她想闹腾也闹不起来啊,至于三房那边嘛,本就是很少出面的,加上顾颜婉要养着那双被太后责罚的手伤,自然也是好打理的。” 掂量了好半天,顾颜汐也知这话不该问,可她终究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问:“母亲,您就没发觉最近的时日有些太过平静了吗?” 陶氏一愣:“你怎么忽然这么问?难道这样不好吗?” 顾颜汐脸色难看了些:“就是想不通,女儿了解她们的脾性,是不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越是这样的平静,便越不能让人心安。” “放心!”,陶氏语气加重了些:“你只管安心做的王妃,家里的事我顾得过来,等来日你哥哥娶了亲,我便又多了个帮手呢。” “女儿还是放心不下,母亲本就体弱,若是万一吃了亏,您一定不愿告诉女儿。” “你这孩子,难不成你要离开王府,搬回娘家住才算放心吗?” 顾颜汐知道陶氏这是还说笑,低头笑了笑。 “放心,母亲一切都好,家里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陶氏生瑟瑟的说着,好像生怕顾颜汐在多问什么似的。 顾颜汐从陶氏的面容上看出了什么,那是一种极力掩盖着什么的模样。 如此顾颜汐知道,事情肯定不会是像母亲说的那般简单。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着就算此刻追问,母亲也是不肯说了,便只好闭了口。 第95章 婆媳亲家间的笑谈风声 上 入了皇宫,站在湖中小桥之上,晶莹湖水清澈见底,红色金鱼成群结队的在脚下游荡。 了望蔚蓝的天,顾颜汐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不由感叹:古代空气就是好,没有雾霾,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汐儿,你与父亲说清楚,摄政王做出那些事,都是真的?”,好好的心情,被顾衡这突如其来的阴沉给毁了,转头一瞧,他阴郁的脸色充斥着不满。 这时,不远处响起陶氏的声音:“多日不见,摄政王近来可好?怎么没与汐儿一路同行入宫?” 闻声瞧去,小桥尽头陶氏正手拿玉扇,与沈慕怀聊话。 顾颜汐直接脚底抹油,下桥刚走到陶氏身边,便听沈慕怀道:“多谢丞相夫人挂怀,本王近来一切都好。本王今日起得早,入宫时王妃还睡着,侄儿想让王妃多睡会儿,便先行一步了。” 顾颜汐不由撇了撇嘴,不想和她一起入宫就直说呗,何需找这些无须有的借口。 陶氏笑着朝顾颜汐招了招手,转头对沈慕怀道:“陛下的几个孩子里,打小臣妇边看觉摄政王才貌双全,没成想臣妇的女儿能与南弦喜结连理,如今看着你们出双入对,臣妇真是打心里高兴。” 看了一眼沈慕怀,与他出双入对? 顾颜汐尴尬的笑了笑,顾衡已走到身边,直接对沈慕怀道:“殿下,父亲想问清楚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我还要陪母亲,就劳烦殿下与父亲说个清楚。”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直接拉着陶氏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走出去好远,陶氏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明知你父亲是个不好糊弄的,还将此事丢给殿下一个人。” 顾颜汐满不在乎的嗤鼻一笑:“他若连应付父亲的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我何必嫁给他活一辈子?还不如求一纸休书,让他把我休了算了。” 陶氏立马就不高兴了:“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皇家婚约,怎能儿戏?” 顾颜汐嘿嘿一笑,忙赔笑脸:“跟母亲说笑罢了,这不是懒得和父亲多费口舌么,倒不如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落得个清闲自在。” 陶氏惋惋摇头:“那不是别人,是你的夫君,是摄政王殿下,也是天家皇子。还有,你在殿下面前怎能自称‘我’?这不合规矩,要称臣妾才是。” 顾颜汐连连点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陶氏又道:“正巧去见皇后的路上要路过咸福宫,一走一过若不进去拜见懿贵妃便不好了,母亲带你去坐上片刻吃口茶,你可别再不懂规矩了,懿贵妃虽是个不多事的,可也别让人瞧了笑话。” 待入了咸福宫,顾颜汐遵守母亲的教导,规规矩矩的朝着懿贵妃施礼道:“臣妾参见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笑脸相迎的将她扶起,又上下打量一番:“快快平身,让本嫔好生瞧瞧,多日不见,倒是比从前打扮鲜亮了,瞧瞧这粉缎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 顾颜汐她喜欢艳丽,今日特地挑了一件亮粉色的百蝶穿花乳烟缎,发髻上珠宝金簪妆点,格外雍容华贵。 陶氏忙笑:“年轻人自然要打扮的俏丽些,不像咱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只能穿些稳重的颜色了。” 懿贵妃赶忙客气招待:“丞相夫人和王妃快坐,来人啊,上好茶好果。” 待入了座,陶氏率先热情开口:“本想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路过咸福宫的门口,汐儿便说一定要来给你请安才是,这孩子不喜热闹,难得入宫一次,心里可挂念着您呢。” 懿贵妃赶忙笑意盈盈的瞧过来,顾颜汐只能含笑相迎,心想着母亲还真是会为自己讨人缘。 再次细细打量了顾颜汐一番,懿贵妃甚为满意对陶氏道:“从前怀儿还未婚娶时,我还发愁像怀儿那样冷性的人,怕是不好婚娶,竟没想到真是菩萨保佑,让怀儿娶了丞相府的掌上明珠,可真是让本宫高兴的几天都合不上眼呢。” 这话说的让顾颜汐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知是客套话,但多少也有些让人听着别扭。 懿贵妃出身高门世家,打从入宫便是贵人,不过短短两年就封了妃,到了第四年诞下沈慕怀,母凭子贵的坐上了贵妃之位,独占贵妃之位数十年而不衰,如今她的恩宠早已不在,可见也是个有点本事的女人。 陶氏忙笑着回话:“懿贵妃此话言重了,众皇子还在孩提时,臣妇便喜欢摄政王这孩子,稳重又机敏,当初为汐儿选夫君时,也是让臣妇满心欢喜的不行,虽是陛下封婚,好在摄政王不嫌弃,也是汐儿的福分。” 这话说的让懿贵妃心情畅快:“今日怀儿得了陛下恩准,来给本宫请安时,本宫还特地嘱咐过,定要好生照顾王妃,这样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可万不能受半点委屈。” 陶氏付之一笑,低头流盼之际,忽然笑意散尽,略有思量,才道:“若说委屈,摄政王待汐儿自然是半点毛病也挑不出的,不过最近出了些风波,倒是让臣妇心里难安。” 懿贵妃听闻此话,笑意也散了几分:“这事儿丞相夫人大可放心,不论到何时,本宫也都是向着王妃的。” 陶氏忙道:“懿贵妃可别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谗言,那不过都是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散播出去的。” 懿贵妃忙是点头附和:“就算丞相夫人不说这话,本宫也是明白的,王妃为人敦厚,岂能做出那些事儿?我今日特地问过怀儿,有人如此肆意妄为,真是胆大包天!” 陶氏这才安心:“罢了罢了,总是要顾全大局的,汐儿也说了,一切要为皇家思量,略施惩戒加以训导便是,毕竟这种事情闹大了,可是要惹祸患的。” 顾颜汐坐在一旁只听而不插话,看着眼前两位长辈如此观点一致,不过也都是为了各自儿女的利益着想。 不过,好在懿贵妃还是向着自己的,如此,那顾颜汐日后就多了一重屏障。 第96章 婆媳亲家间的笑谈风声 下 懿贵妃略带歉意的看向顾颜汐:“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日后若再有人胆敢如此放肆,本宫绝对是不容的。”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懿贵妃娘娘关照,有娘娘这句话,臣妾以后也就什么不怕了。” 懿贵妃极为认真的回道:“你乃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何需怕那些虚无缥缈的?” 顾颜汐故作犹豫:“可毕竟是传出了风波,她又得殿下偏爱,臣妾难免在王府如履薄冰。” 这话立马引得懿贵妃看向了陶氏,洞察其面容之色,才道:“不过就是扶柳之姿,与你乃是云泥之别,她连给你提鞋的资格也没有,当初若不是她不知检点,她能入王府?” 陶氏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语气深沉:“人家自己可不这么想,她费尽心机为的是什么?懿贵妃细想想就知道了。” “做她的春秋大梦!”,懿贵妃难得这样在人前气怒,深舒了口气,又道:“她想当弦儿的妾室?下辈子!” 陶氏舒心一笑,悠哉了饮了一口茶。 懿贵妃放下手中绢帕,朝着顾颜汐招了招手,顾颜汐起身走了过去,懿贵妃温柔的挽起她的手臂,细语柔声道:“好孩子,今日既是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本宫便再多与你说几句知心话。无论日后出现怎样心术不正的人,岂不是要毁了弦儿的前程?所以你放心,你这王妃之位,旁人就算是挤破了头,也想都不要想。” 终归懿贵妃还是个明事理的,顾颜汐点了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有些话说了,就是要作数的。 忽而间,懿贵妃闻到顾颜汐身上的香气,便问:“你上次送我的那个叫什么香水,可真是个宝贝,我喷在身上,连陛下都说好闻呢。” 顾颜汐笑了笑,心想着遇到这样看得起自己的婆婆也不容易,正巧今日为皇后贺寿并非空手而来,她忙叫身边的丫鬟从礼物中挑出一个锦盒,递给懿贵妃道:“懿贵妃娘娘若是喜欢,臣妾再送您一瓶。” 懿贵妃好奇的打开锦盒,玻璃材质的瓶子陶氏从未见过。 陶氏一时甚是好奇,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闻了闻,立马眼底一亮:“嗯!就是这个味道,这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 顾颜汐笑道:“这叫香水,每日喷在身上就可保持香气一整天。” 陶氏两眼发直的瞧着,忙问:“汐儿,你是从哪里得的这东西?” 顾颜汐神秘一笑,自然不会把随身空间的事情说出来。 看着懿贵妃将香水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顾颜汐便道:“懿贵妃娘娘若是喜欢,臣妾就将这瓶香水送给您。” 懿贵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岂不是让你破费了?这样难得的珍宝,定是很贵重?” 该大方的时候,顾颜汐自然是不会吝啬的,拿起香水喷在懿贵妃的身上:“无妨,既是您喜欢,您拿着用就是了。臣妾来教您怎么使用,每日晨起梳妆过后,在手臂和脖颈处喷上两下即可,可别喷太多,不然便是物极必反,香气泛滥成灾,便让人避而远之了。” 懿贵妃抬起手臂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陶氏也说道:“你还别说,懿贵妃你整个人都香气逼人了。” 一瞬之间,懿贵妃可是把香水当成宝贝了,惊喜连连:“本宫在宫里活了这大半辈子,也算是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唯独没见到过这样的好东西,有了它还用什么香囊傍身啊,得了这宝贝,本宫可得金贵着用。” 看着眼前的后宫娘娘,跟没见过世面似的,顾颜汐便笑道:“这一瓶够娘娘用几个月的,等娘娘用没了,臣妾再给娘娘送来,臣妾那里还有好些宝贝呢,到时一并给您带来。” 到此,懿贵妃便更是喜欢顾颜汐这儿媳了,站起了身边往大殿里间走,边道:“既是收了你的礼,本宫自当要还礼的,你且等等。” 顾颜汐下意识的看了陶氏一眼,陶氏深邃一笑,小声道了句:“好好与懿贵妃相处,对你来日有好处。” 等懿贵妃从里间走了出来,拿出一块蜀锦道:“这块蜀锦料子,是陛下打春时亲赏的,你拿回去做几件衣裳,穿在身上定是好看。” 顾颜汐赶忙摆手道:“这样好的布料还是您留着用,臣妾的衣裳够穿的。” 懿贵妃是打心里要送,直接将蜀锦放到顾颜汐的手上,满面含笑道:“本宫喜欢你这孩子,送你什么你便收着,日后记得要常入宫来探望本宫,本宫也好有个说话解闷的。” 顾颜汐面露为难,若不收,便是不识抬举了。 陶氏见状便道:“汐儿,这是懿贵妃娘娘疼你,你就收着。” 顾颜汐只好施礼道:“那臣妾就谢过懿贵妃娘娘恩典了。” 懿贵妃这才肯坐下,满意的瞧了顾颜汐一眼,对陶氏道:“真是不知丞相夫人是怎样能养出这样的好姑娘来,我若是能有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陶氏也不吝啬,直接笑道:“若懿贵妃真喜欢,那日后就当汐儿是你的女儿便是,就是这孩子有时笨笨呆呆的不开窍,你可别嫌弃。” 懿贵妃眉头一皱:“瞧丞相夫人这话说的,本宫看着王妃挺机灵的,说话也亲和待人,怎么就笨笨呆呆了?” 每每想起原主从前的蠢笨,陶氏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但当着外人总不能说自家姑娘不好,便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时,宫女走进禀道:“娘娘,寿宴马上就要开宴了。” 看了看天色,陶氏微微一怔,惊呼一声:“哎呦,光顾着与懿贵妃娘娘聊话,都忘了时辰了,还没去给皇后请安呢。” 懿贵妃忙道:“那丞相夫人快去,若等到宴席一开,可就没功夫了,皇后向来是个挑剔的,可别让她挑理,本宫就不留你了。” 陶氏赶紧起身往外走,懿贵妃好言相送,直至送到了咸福宫的门口,才算作罢。 第97章 暗算 “皇后娘娘眼下正面见其他官妇,烦请丞相夫人和王妃在殿外等候片刻。” 这是皇后宫殿里的宫女,在大约两炷香之前说的。 顾颜汐望了望天,烦躁的皱了皱眉:“母亲,既是皇后娘娘繁忙,咱们就别见了。” 陶氏也有些绷不住焦躁了,脸色难看,压着气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若不来见,有失礼数。” 这时,忽闻一阵嬉笑声,官府女眷从大殿纷纷而出。 顾颜汐这才知道,皇后是故意将她们拒之门外的。 “王妃,丞相夫人,你们可以进去了。”,宫女含笑上前道。 入了大殿之中,皇后坐在凤椅上,瞧见顾颜汐母女二人时,也只是用眼角的余光那么轻飘飘的扫了一眼。 顾颜汐和陶氏双双见了礼。 “平身。”,皇后冷冰冰的道了句,而后抬手示意之下,让她们入了座。 皇后端起一盏茶,华服上的金凤朝霞散发辉亮,语声寒凉:“若不是看在丞相夫人体弱,难得来见本宫一次,本宫还真是不想见你们。” 话中尖刺锐利,令顾颜汐眼色骤转急下,差点直接起身施礼告退。 陶氏同是脸色难看,紧了紧唇角,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这时,宫女端上两盏热茶,皇后道了句:“这是陛下昨个儿赏的天山云雾,你们尝尝。” 顾颜汐稳坐椅上,再金贵难得的好茶,此刻也没心思去喝了。 “咳咳……” 陶氏轻咳一声,顾颜汐以为是母亲身体不适,赶忙转头瞧去。 陶氏并无大碍,端着茶盏给顾颜汐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以大局为重,切莫任性跋扈。 顾颜汐虽心有不悦,但还是懂体统的,看在今日是皇后千秋节的份上,若让得皇后凤颜大怒,必是要惹风波的。 如今百花楼那个歌姬的事情尚未处理妥当,的确不易再生事了。 顾颜汐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皇后唇角荡起一抹阴毒,问了句:“王妃,这茶怎么样啊?” “甚好。”,顾颜汐敷衍的回着话,多一句也不想说。 陶氏也不愿多留,放下茶盏道:“臣妇与王妃给皇后娘娘备的千秋贺礼,臣妇已您身边的宫女收下了,臣妇就不多打扰皇后娘娘了,臣妇告退。” 音落,陶氏给顾颜汐递了个眼神。 顾颜汐缓缓起身,给皇后施了一礼,转身便要与母亲一同离去。 谁知没迈出去几步,皇后就开了口:“这是王妃头一次看本宫,本宫倒是想与她多聊几句。” 顾颜汐一回身,皇后眼底晕着一抹傲然的冰寒。 “怎么?王妃不愿意?”,皇后的声音很冷,冷到令她唇畔上的那抹鲜红,如血。 陶氏见状,拧了拧眉头,刚要开口,皇后又道:“本宫想与王妃单独说几句话,丞相夫人先退下。” 她是皇后,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旨意。 陶氏担忧的望向顾颜汐。 顾颜汐笑了笑:“母亲先去宴席等我。” 陶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面对这天地下最尊贵权重的女人,她也不能违背。 左右想着今日是千秋节,事事都要以皇后为大,便只好点了点头,带着忧色离开了。 “王妃坐下说话。”,皇后道。 顾颜汐不带任何感情的道了句:“皇后娘娘有什么话直说便可,臣妾难得与母亲见上一面,想多陪陪母亲。” 皇后失声一笑:“摄政王那么宠爱你,把你放在心尖上,你若想见丞相夫人,不是随时随地吗?” 不知怎的,顾颜汐忽感胃里有些翻江倒海,来势有些凶猛,强压着咽了口吐沫。 皇后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话:“其实若你与太子有缘,今时今日,便也是太子妃了,你当众休弃太子,偏去做摄政王的王妃,还真是与摄政王情比金坚啊。”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与其他男人未婚先孕诞下一子的女人,的确不配为太子妃,可你却恶人先告状的休弃太子,这就有点不成体统了?” “以为在东宫门前,跪上一日一夜这事儿就算完了?一个不知检点的荡妇,如今竟成了世人眼中可怜人,你本事还真不小啊。” 皇后一句接着一句,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顾颜汐站在原地,胃里翻江倒海之下,开始有些头晕眼花,摇摇欲坠的站不稳。 她锐利的瞥向一旁的茶盏,冷声问道:“皇后是在拖延时间,你在臣妾的茶里放了什么?” 皇后阴毒一笑:“茶里的确加了点料,不过你放心,这毒药要不了你的命,你只要安心睡上一觉,等醒过来,本宫便会将你打回原形。” 顾颜汐脑子发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好像与上次跟沈慕怀去澜山寺途中,昏迷的感觉一模一样。 顾颜汐强撑着意识扶在桌案上,用力的晃了晃头:“你要对臣妾做什么?”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顾颜汐的耳边,嗜血道:“你果真以为当上了王妃,就百事无忧了吗?” 头晕,晕的厉害。 顾颜汐只觉眼皮发沉,她颤抖着身体,朝外面喊着:“来人,暖翠,来人。” 皇后一副半点也不慌乱的坏坏一笑,稳稳落座,十拿九稳。 “暖翠!暖翠!” 顾颜汐大声的喊着,可是大殿,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倒下。 顾颜汐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步履蹒跚,一步一踉跄的往外走。 只要过了那道殿门,就有逃脱的希望。 可是,仅仅一二十步的路,顾颜汐每一步都是步履艰难。 顾颜汐已然开始有些犯恶心,这是中毒后症状,只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才能缓解。 可是,她不能睡,她不能…… “砰”的一声。 顾颜汐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云嬷嬷这时走进来,瞧见顾颜汐瘫倒在地,却半点也不惊讶,问道:“皇后娘娘,一切准备就绪了。” 皇后冷冷的眯了眯眼:“一切按计划行事,宴席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云嬷嬷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皇后冷眸落在顾颜汐的身上,鼻息间嗤出一团温热,歹毒的冷冷一笑。 第98章 毁了顾颜汐 “云嬷嬷,果真要如此吗?这可是王妃啊!” 说话的是个小太监,长相白净,怀里托着一个昏迷的顾颜汐。 那一脸的皱纹也掩不住云嬷嬷的戾气:“呸!不过就是命好托生在丞相府罢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活该!” “可她父亲是丞相,母亲是靖国公后人,夫君又是摄政王,这要是出了事,奴才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太监声音打着颤,怕极了,云嬷嬷却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起来:“人你都带到这儿了,打退堂鼓哪里还来得及?” 太监有些犹豫,看了看怀里的女子,有些良心不安。 云嬷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且放心,此事有皇后娘娘替咱们顶着,只要你我嘴不漏风,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娘病的那么重,这笔银子够给你娘请最好的大夫了。” 想起自己病魔缠身的亲娘,太监一咬牙,心头一横,想到:罢了,这偌大的京都,这样的事儿还少吗?只能说顾颜汐她倒霉! 打开了房门,他们也顾不得去看房中奢华的装潢,手忙脚乱的把女子抬了进去。 云嬷嬷瞥见悬挂在屏风上的精致青衫,谁都知道住在这儿的人是何等非富即贵,忽然间眼角冷光一闪。 像那样的名流公子,顶多把她当成是自轻自贱的上门货色,不出片刻,丞相夫人应该就能满意的看到她狼狈无比的样子,到时定能得到夫人的重赏! 云嬷嬷瞧了一眼门外,阴笑道:“我在门外守着,只给你一炷香的功夫。” 太监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子像被钉在原地一般,不敢动弹:“云嬷嬷,把人带到这里就可以了?怎么也是王妃,何必要做的这么决呢?” 云嬷嬷瞬间暴怒,抬手就给了太监一巴掌:“少废话!事到如今,可没有回头路了!要么你乖乖照我的话去做,要么就去死!你自己选!” 云嬷嬷怒瞪了他一眼,转身飒爽离去。 被逼上梁山的太监,实在别无选择,惴惴不安的走到床榻旁,看着眉清目秀的女子,手脚都被绑在床榻的木栏上,他有些下不去手。 一狠心,太监索性抛开所有的良知杂念,闭着眼睛就去解开女子的腰带,然后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扯开衣裳。 眼瞧着衣裳就快褪了个干净,昏迷之中的顾颜汐忽感一阵冰凉,猛的睁开了眼睛。 原本因昏迷而脑子发沉的她,乍一看有个男人在脱她的衣服,瞬间就精神了,下意识的想起身抵抗,却发觉自己竟被绑在了榻上,惊呼一声:“你是谁!放开我!” 这可把太监吓坏了,整个人惊慌失措:“醒了!云嬷嬷,她醒了!” 云嬷嬷冲了进来,似乎早已料到她会醒,上去一脚狠踢在太监的屁股蛋子上:“你个废物!她绑得死死的,醒了又如何?你快点,这都什么时辰了,办完了事我好交差!” 伴随着意识的恢复,顾颜汐想起来,昏迷前所发生的一切。 “大胆!本宫乃摄政王妃,岂是你们两个下人能欺辱的?快放开我!” 云嬷嬷却肆无忌惮的笑了笑。 顾颜汐用力的挣脱着,可她被绑的太结实了,她意识到了什么:“是谁指使的你们?” 云嬷嬷自然不会说,顾颜汐索性大声呼救:“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呼救声如雷贯耳,可是让云嬷嬷受惊不小,这本就是暗箱操作的事儿,若是被人发现可就遭了! 云嬷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顺手操起一旁的茶壶就砸在了顾颜汐的头上。 伴随着茶壶碎了一榻,顾颜汐两眼一直,瞬间就闭了眼。 云嬷嬷不屑一笑:“这回好了,她一时半伙儿也醒不过来了,你手脚麻利点儿。” 太监颤抖着手,将顾颜汐的衣裳褪的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亵裤,然后逃命似的跑开了。 没一会儿,便瞧见一旷世绝美的男人款款而来。 优雅修长的身姿,天生冰冷俊美的面容,在人群中异常醒目,单说那眼睛,眸如极光,似星耀陷阱,不由让人心甘情愿栽进去,即便是万丈深渊。 光是这副翩若惊鸿的面容,就足以让世间女子趋之若鹜。 他,是最得宠的淑妃所生,和亲王——沈慕玄。 征战沙场,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因护国有功,昨日刚刚册封为亲王,王府尚在修葺之中,暂时住在皇宫内,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也是皇后忌惮许久的眼中钉。 沈慕玄的警惕性向来很高,他回到自己的宫殿,察觉到了什么,如鹰般的黑眸一紧,故意将房门留了一道缝隙。 “谁在房中?” 这声音冰冷透骨,无人回应之下,他更加警惕,从而注意到了一双暗花锦履。 女人的鞋? 沈慕玄不屑的嗤鼻一笑,今日千秋节,各处官家小姐可不少,这些一心想攀附他的女人,如今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居然敢私闯他的卧房! 果不其然,当他走入里间时,床榻上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映入了眼帘。 顾颜汐安静的躺锦被之中,若隐若现的素白肚兜勾勒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弧度。 这张素气雅致的脸颊没有任何气息的冰凉无色,配合着她当下的情形,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喷张。 可这样的场面沈慕玄早已见怪不怪,更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他的目光落在那干净的素白肚兜上,比起方才见到那些官家小姐的风尘味,床上的这个女人居然异常的适合素白。 她更像一朵沉睡的白色鸢尾,尽显单纯的女人味。 单纯? 沈慕玄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接近他的女人,哪有一个是单纯的。 如此,他有些恼怒,嘶吼一声:“起来!” 见顾颜汐动也不动,暴躁的他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从被褥里托了出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她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是新花样吗? 她的身上的香水味,令他鼻息间感到一丝愉悦。 不同于从前的那些女人,身上是浓烈的胭脂香,如此鲜嫩的花朵,让沈慕玄的脸色有了一丝的动容。 可紧接着取而代之的,又是浓烈的厌恶!这是知晓他不喜欢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所以送来了这种清新素雅的女人? 第99章 没有温度的男人 沈慕玄冷笑一声,顾颜汐的肌肤细白如玉,打消了将她赶出去的念头,生出一丝玩味来。 他捏起她的下颚,她的面容彻底的展现在面前,阴凄凄的声音掀起一阵寒凉:“你还要装多久?” 沈慕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有的只是数不尽的冷漠和即将而来的摧残。 沈慕玄的唇角嗜出一抹阴毒,似乎在琢磨着如何毁掉这个空有一副皮囊的肮脏女人。 他一定要让她后悔,后悔如此大胆的爬上自己的床! 手指轻轻的抚向顾颜汐的脖颈,沈慕玄这发觉,这女人没有一点体温,冷若冰霜。 他察觉到她额头上的伤口,抬起手在她的鼻翼下探了探。 还有气。 她不是自愿爬到自己床上的,而是被人挟持来的? 那张嗜血的面孔里,霎时多了一丝震惊和冷疑。 难道说这不是以往的献媚伎俩,而是一场另外的阴谋? 就在这时,顾颜汐的眼睛,刷的一下睁开了。 一抬头,沈慕玄挺拔俊朗的身姿映入顾颜汐的眼帘:“你是谁?” 她的反问令他不满:“你藏在我的房中,居然问我?” “藏”这个字,充满了讽刺。 顾颜汐连忙环顾陌生的房间,才发现那两个仆人已不见踪影,而她自己,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不属于她的床榻上。 她赶忙抓起被子便捂在了自己的身上。 “说!是谁让你爬上我的床?” 沈慕玄轻蔑的看着顾颜汐,那种不肯模样,令他抽冷一笑:“你以为,装死这点伎俩就能引起我的兴趣?像你这种肮脏的女人,装什么贞洁烈女?” 语毕,沈慕玄笑的讥讽又刺骨,这种女人在他见过不少,他甚至都有些看腻了,想着只怕片刻功夫,顾颜汐便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讨好他。 “你的确与之前的那些女人不同,比她们会玩花样,但你可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魔,让顾颜汐迷失,什么爬上她的床?什么装死勾引他? 脑海中浮现绑架前的种种,这是一场阴谋,她成了任人摆布而白白牺牲的棋子! 顾颜汐怎能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绝不! 她赶紧抓起自己的衣裙,用被子遮住身体,手忙脚乱的往身上穿,顾不得自己为什么会起死回生,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她想的只有一个,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沈慕玄怎会让他就这么轻易的走呢? 只见他一个箭步,直接就将顾颜汐按在床榻上,牢牢的牵制住了他,浓烈的男性扑面而来。 她想挣脱,可却不是她的对手,这种挣扎在沈慕玄的眼里,成了一种欲情故纵,反而越发的粗暴狂躁。 “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的声音已经带了怒气。 “放开我!”,顾颜汐挣扎着,眼下的情形,简直快让她发疯发狂! 激烈的反抗下,沈慕玄还真看出她真有几分真实。 沈慕玄略有顿促,按住顾颜汐的手送了些力气,那因愤怒而涨红的眼眶,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楚楚可怜。 难道他真的错怪她了? 沈慕玄竟生出这样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来。 伴随着魔爪松了些力气,顾颜汐忽然安静了下来,瞧着那张厌恶的脸,眼底一道睿智滑过。 “你这样虐待我,我如何能与你说个清楚?不如你先放开我,反正我一个弱女子也逃不出你的手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颜汐的心跳的飞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稳住局面。 能在皇宫这样精致房间里出现的男人,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 沈慕玄轻蔑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就是肮脏女人惯用的伎俩。 他不免觉得顾颜汐是自作聪明,以为拿装死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再欲擒故纵就能让他就犯,果真是令他恶心又厌恶! 但现在还不能杀了她,怎也要知道是谁让她来勾引他的。 之后,他会让这个女人,以及背后主谋知道,他丞相嫡子可不是任人算计谋害的! 他松开了手,直起身子站在榻前,给了她短暂的自由。 顾颜汐赶紧坐起身,将套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趁机穿好,然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要冷静。 不过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失去了耐心:“说!是谁派你来的!” 寂静之中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顾颜汐浑身一颤,看向他。 顾颜汐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所有男子中最帅气逼人的,但却也是最令人胆怯的,那种阴冷的眼神,简直比恶狼还要可怕! 那目光里的张皇失措,泪光闪闪又可怜楚楚,引诱的沈慕玄险些泛起怜悯之心。 该死!他怎会心软? 他再次怒吼一声:“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与我说实话,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杀气腾腾的模样,是顾颜汐从来都未见过的,她暗自咽了口吐沫,动也不敢动,她一定要说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毫无破绽的那种。 可是,又该如何说呢? 就在顾颜汐思索之时,忽闻一阵叩门声,而后皇后的声音响起:“和亲王,房门没关,你应该在里面?本宫有事与你说。” 沈慕玄这才想起,进来时,他故意虚掩了门。 再看了看顾颜汐,皇后的到来未免也太巧合了。 沈慕玄不动声色的回了句:“有何事?” 皇后假惺惺的说道:“摄政王妃走失了,满宫搜了个遍,唯独你这里没人来瞧过。” 沈慕玄冷声回道:“王妃走失与我何干?” 他受尽陛下独宠,孤高自傲到与皇后说话,都是不由礼数的。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可陛下有旨,查询宫中各处,就算是走个过场,本宫进去看一圈就成,眼下摄政王和丞相都急坏了,总也要有个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含着阴毒的笑意,心想着只要自己待会儿进去,看到卧房里死了个人,那她安排的好戏可就要上演了,一时竟有些激动不已。 沈慕玄深邃的眼神浮上了一层阴霾,从他记事起,这数年来在皇宫里的每一日每一天,皇后都在处处与他作对,二人已是水火不容,他怎会相信她的话。 沈慕玄还不知道,他今日要面临的是何等灾祸! 他打算先去会一会皇后,对顾颜汐道:“待会儿我再收拾你!” 扔下这句话,沈慕玄便出了里间。 第100章 劫后余生 机会如此难得,顾颜汐怎能错过,她赶紧抓起自己的外衣,抓起外衣,打开卧房的后窗就跳了出去。 “和亲王,你到底还要磨蹭多久,若是再耽搁,天黑前可就回不来了。” 一个身穿藕丝竹青纹缎裳的男人从住所后门走了进来,看到顾颜汐翻窗而出,难以置信的愣在了原地。 “你是何人?” 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一边跑一边往身上套外衣,衣冠不整又花容失色,这是他来沈慕玄这里,头一次见到的场面。 顺着被顾颜汐推开的窗户往里面一瞧,皇后站在屋内,正一脸惊愕的看着逃离的顾颜汐,她不敢相信她会醒来的这么快。 这样的场景,让身穿藕丝竹青纹缎裳的男人以为沈慕玄与这女人在房中做那种事,被皇后抓了个现行,从而皇后才会那般震惊无比。 这时,沈慕玄走进卧房,见榻上无人,瞬时起怒,立马察觉大敞四开的后窗,看到了飞奔逃离的顾颜汐。 身穿藕丝竹青纹缎裳的男人朝着沈慕玄嗤鼻一笑:“你且忙着,我先撤。” “云泽,抓住她,别让那个女人跑了!”,这声音暴跳如雷,沈慕玄立在卧房之中,愤怒的青筋暴起。 谢云泽还是头一次见沈慕玄对女子这般,那样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本以为只是一场闹剧的谢云泽,这才发觉局势不对,回头一瞧,顾颜汐已经跑出了庭院。 “糟了!” 谢云泽惊呼一声,今日皇宫宾客满堂,顾颜汐若就这样跑了出去,被人瞧见必会惹出丑闻风波,到时陛下应该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谢云泽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沈慕玄也想破窗而出去追,却被皇后一声呵住:“站住!和亲王,你最好给本宫解释皆是,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精心设好的局出了差错,势要将此事掀到天翻地覆的局面。 顾颜汐脑中乱作一团,顺着庭院外的后廊小路飞奔逃窜,紧张的额头上细汗淋淋,因一心想着逃离,随手只带了外衣,腰带落在了沈慕玄的房间里,眼下只能捂着外衣惊慌失措的跑着。 方才的一切不是噩梦! 她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经历这样一场磨难。 身上沾染着那个陌生男人的气味,耳边回荡着沈慕玄鄙夷的唾骂,说她是肮脏的女人! 这不由让顾颜汐回忆起那些难堪的画面。 不!她不是!住口!住口! 她终于明白皇后的目的了,皇后的确没想让她死,而是要毁了她! 再次联想到沈慕怀,也遭人暗算,这样如出一辙的计谋。 难道说,百花楼的那个歌姬,是皇后安排的? 皇后,她深居宫中,却能染指于宫外,这其中必有内应! 是谁? 顾颜汐脑中混乱不堪,所有的一切连贯不到一起,乱的好像解不开的绳索。 跑到了后廊尽头,一阵喧哗倾泻而来,打断了顾颜汐的思绪,外面人群涌动,有好些来庆贺千秋节的官员,场面好不热闹。 顾颜汐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也会多让人浮想联翩,若是就这样走出去,那她的名声就毁了! 可是,她哪里还有回头路,那间可怕的地狱,她打死都不想再回去。 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结实的胸膛。 紧接着,一双细腻的手捂住了她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拖到了后廊角落里。 “放开我!” 她怕极了,生怕是沈慕玄派来的人再把他抓回去,几次挣扎都不得逃脱,心急之下,甩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谢云泽的脸上赫然印上了五指印。 他眼中满是惊愕,明明是他为了不让人发现,将她带到这里,她居然这样报答他! 谢云泽恼羞成怒且诧异至极:“你竟敢打我?” 顾颜汐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出乎意料的看着这个陌生男人。 他是谁? 看着顾颜汐那张充满警惕而又惊慌失措的面容,眼底含着浓烈的羞耻,一种谁若胆敢羞辱她,她立马就会和谁拼命的架势。 她的模样……实在是不像那种投怀送抱的轻贱女人。 让谢云泽惊讶的是,她毫无修饰的脸蛋,竟是那样的清新可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衣裙上,白蝶刺绣妆花裙,用的是上好的锦缎。 由此,他问了句:“你是哪家小姐?” 顾颜汐紧闭双唇不肯回答,警惕的看着谢云泽。 谢云泽温润一笑:“别怕,我并无歹意,想来我那朋友也是误会了你,他一向脾性暴躁。” 朋友?那种恶魔,居然还有朋友? 眼前的男人没有露出任何恶意的神情,笑起来如阳光干净而温暖,与沈慕玄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相差甚远的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看着一直因惊恐而不说话的顾颜汐,就好像是受惊的兔子,死死的捂着自己扣不上的外衣,贴在墙壁上唇角打颤。 谢云泽截下自己的腰带,递给了她:“先把衣裳穿好,你这样子出去可不妥。” 顾颜汐依旧不肯放下警惕,仔细掂量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接过腰带。 警惕心虽然放松了些,但一贯不会轻信旁人的顾颜汐,还是不肯松懈,毕竟表里不一的人,她在尚书府随时都能看到。 “你的脖子……” 谢云泽垂下眼,那白皙的脖颈上淤青丛丛!心想着秦南弦属实过分,怎么能这样无礼的对待一个姑娘。 谢云泽拿出一方丝帕,递给了她:“用它遮着点,别让人瞧见。” 他本想体贴的帮她系在脖子上,却因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神断了念头,只能笑了笑,背过身去。 顾颜汐将外衣穿好,那抹云雁细锦的腰带,配在衣裙上显得格格不入。系好了丝帕,她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平和了不少:“好了。” 他回头,给予了一抹柔和的微笑:“随我来,我送你出宫。” 从后廊走出去,穿梭在各种男男女女之中,顾颜汐紧跟着谢云泽,有他太尉嫡子庇护,一路走下来很是顺畅。 就在眼瞧着就要到丞相府门口的时候,忽然窜出来一个人,竟是云嬷嬷! 顾颜汐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个令她陷入危难之际的老宫女,她怎么可能会忘! 顾妈妈瞧见顾颜汐果然如皇后所说一般,竟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一时震惊无比,竟忘了拜见。 谢云泽冷道:“你是那个宫里的嬷嬷?敢拦我的路?” 第101章 阴谋 云嬷嬷这才缓过神来,仓皇施礼:“奴婢不敢,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摄政王妃过去问几句话。” 谢云泽一惊,这才知顾颜汐竟是丢失许久的摄政王妃! 云嬷嬷又道:“眼下陛下和丞相大人,还有摄政王焦急不已,摄政王妃还是赶紧回去。” “慢着。”,谢云泽当即打断。 他亲眼看到顾颜汐在沈慕玄的房中,是以什么狼狈模样跑出来的。 他更记得皇后当时在场又是何等奸诈模样。 他乃是沈慕玄手下最强干的精将,是沈慕玄的挚友,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察觉到了这是一场阴谋,顾颜汐若此刻前去面见陛下,沈慕玄便身陷囹圄。 谢云泽一低头,看到顾颜汐正一脸愤恨的看着云嬷嬷,便道:“我与摄政王还有急事要办,办完了事,自会去面见圣上。” 云嬷嬷脸色一紧,面露为难:“只是让众人心安,耽搁不了多久。” “大胆!我的命令,是你一个嬷嬷敢违抗的?” 谢云泽怒喝一声,刚要大发雷霆训斥,就见皇后走了出来:“太尉嫡子不会一点情面都不讲?只是片刻功夫罢了,不会耽误太久的。” 谢云泽心念不好,介于皇后的身份,谢云泽也没有办法了,看了看天色。 此时正是开宴最热闹的时候,皇后尊贵之躯却为了此事奔走,看来他的猜测是没错的。 随即,谢云泽瞧向顾颜汐,生怕她生怯,给予了她一抹笑容。 “多谢公子庇佑,既是惹得陛下和摄政王担心,本宫自当要去回话的。”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谢云泽泛起了遐想,若是换做其他碧玉年纪的少女,经历这场浩劫早就吓的魂不守舍了,可她却可以这么快的冷静下来,眼里透着锐利和精明,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但眼下可不是去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谢云泽朝皇后施礼后,转身而去,步伐极快,朝着沈慕玄寝宫的方向去了。 待谢云泽走远了,皇后缓缓走到顾颜汐身前,满面不悦:“没想到,你醒的还挺快。” 看着那张满含歹意的脸,顾颜汐早已见怪不怪。 眼下已脱离险境,她显得格外的冷静:“不知我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您要这般害我。” 皇后扯出一抹阴笑:“你没得罪本宫,但太子是本宫的儿子,你的夫君又是太子的政敌,你便与本宫有仇。若不是托方墨柔的福,这件事,也不能这么顺利。” 方墨柔? 顾颜汐诧异的抽了口冷气,她想不到自己今日所经历的所有,能与扯上方墨柔有什么关系。 她不敢置信的模样,皇后倒显得十分畅快,扬着阴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方墨柔与和亲王乃出自同门,私下皆以兄妹想称呢。” “卑鄙!”,顾颜汐紧了紧牙根:“那个女人被我废了一只手,还不知收敛吗?” “呵呵,顾颜汐,她可是御史大夫的掌上明珠啊,被你废了一只手,哪里能消得了这气焰呢?” 顾颜汐眼瞧着皇后,冷道:“为了谋害臣妾,皇后应该费了不少神?” 皇后也不故弄玄虚,直接开门见山:“的确,其实你不过就是一介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不值得本宫为你这般费神筹谋,但通过你,本宫若能扳倒摄政王和和亲王两个人,那就值得了。” 是为了他们? 顾颜汐狠狠眯了眯眼:“皇后这时承认,百花楼的那个歌姬,是您安排的?” 皇后冷然一笑:“那个女人啊,那可要感谢你有个好妹妹了。” 顷刻间,顾颜汐哑然。 尽管如此,顾颜汐也只是抿了抿唇角:“你处心积虑谋划这场阴谋,就是为了毁掉和亲王和摄政王,对吗?” “陛下和摄政王还担心你呢,快和本宫一起去面圣。” 皇后洋溢着胜利者的小脸,转身而去。 云嬷嬷立马叫了几个侍卫过来,虽没有对顾颜汐动粗,但却围绕在侧。 她跟在皇后的身后,看着那抹金尊玉贵的背影,愤恨的咬了咬牙。 若她方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至少,是一个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的局。 里面牵扯着与顾颜汐还有沈慕怀所有的仇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群蛇蝎奸佞,真是谋划了好大的一场局。 顾颜汐知道,这水很深,深到不止是皇后方才提及的那几个人。 不论是顾颜卿还是顾颜婉任何一个,单凭自己,都没本事能让一个百花楼的歌姬那般舍命,胆敢谋害摄政王。 这个看似只是想毁掉顾颜汐、沈慕怀以及沈慕玄名声的阴谋,却非这般简单。 皇后费尽心思,绝不会只是想损毁这三个人的名声,毕竟这是无关痛痒的。 她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借此事直击三人要害。 只是,顾颜汐眼下还看不透,她猜到皇后必然是十拿九稳的,不然又怎能此事还未尘埃落定,就自信满满的说出了方才的那些话。 就不怕她待会儿见到陛下,说出此事吗? 快到宴席大殿时,皇后忽然停下脚步,阴冷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那个丫鬟暖翠,还在本宫的手里。” 顾颜汐眸色一紧:“你对暖翠做了什么?” 皇后抽冷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让她帮本宫做点事,就看她肯不肯答应了。” 顾颜汐当即心头错乱不堪,她深知暖翠是何等忠心,倘若不肯听皇后的话,那可就…… “暖翠只是个伺候臣妾的丫鬟,她什么都不知道!”,顾颜汐急了。 皇后越发悠哉的笑着:“她不必知道什么,只要是你的贴身丫鬟,就够了。” 顾颜汐紧了紧牙根:“你若胆敢对暖翠怎么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皇后眼底一凛,迸发出一丝杀气:“就凭你?也敢威胁本宫?你当本宫会怕你吗?” “皇后大可一试,倘若暖翠少了一根汗毛,臣妾必倾尽所有,让您血债血偿!”,顾颜汐一字一句,说的是铿锵有力。 皇后起怒,似有要抬手打在顾颜汐的脸上,以泄心中愤恨。 但当她回眸看到顾颜汐那狠毒模样,看得出她是认真的。 皇后嗤鼻一笑:“本宫暂且让你放肆几句,本宫倒要看看,你待会儿还能否有这般气吞山河的魄力!” 皇后愤然扭转身躯,朝着大殿步伐加快而去,已然恨不得早一点将背后的顾颜汐碎尸万段。 第102章 沈慕玄的谋略 “你可知何为归墟?” 夏知晏坐在凉亭下,淡看天边云角,忽然问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太监不懂的皱着眉头:“归墟?奴才不知。” 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刺的夏知晏睁不开眼,就好像她那颗冰冷的心,任凭多暖的阳光,都逃避着不肯融化冰窟。 夏知晏低下头,喃喃道:“《列子》所文: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不曾读过书的太监,一头雾水:“国师阁下,奴才听不懂。” “就是说,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叫归墟,传说只要到了那个地方,就可以重新投胎转世,舍弃今世,得以重生。” 夏知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燃着希望的光。 他多么希望可以去往归墟,她不要再做这个国师,不要去对面那些身不由己的一切,重新投胎转世,哪怕舍弃这吃穿不愁的日子,寻一处农户人家,哪怕日子贫苦,可父亲健在,母亲疼爱,几亩良田,简单释然。 “国师阁下真是说笑,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地方。” 太监的话再一次让夏知晏的心冻结,眼里那抹希望瞬间消散。 是啊,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他之所以远离千秋节的宴席,就是不想去看顾颜汐以王妃的身份陪伴在沈慕怀的身边。 他想逃避,可却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摄政王妃找到了吗?” 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一直陪伴在国师阁下身前,并不知晓。” 没一会儿,一个宫女忽然出现,禀道:“国师阁下,皇后娘娘找到了摄政王妃,宴席就要开始了,您快回去。”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夏知晏生疑:“你说是皇后娘娘找到的?她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宫人回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皇后娘娘是在和亲王的寝宫找到,好像……好像有些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今日的宴席怕是要不太平了。” 夏知晏一听顾颜汐出了事,哪里还能坐得住,速速起身,步伐加快而去,心里无不担忧顾颜汐的处境。 …… 和亲王的寝宫内,沈慕玄坐在汤池里,露出健美的半身,高涨灼热的白气,袅袅生仙。 “搞定皇后娘娘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空荡荡的响起,谢云泽摇着玉扇,款款而来。 不用回头去瞧,单凭声音就知道是他,沈慕玄慵懒的靠在池壁上,语气难得的平和:“你来见我,不会只是为了这个?” 谢云泽无趣的闲看着周围,懒懒的吐出一句:“你们皇家的事儿,我可懒得费神,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那个老女人,岂是我的对手?” 沈慕玄轻蔑的话语,谢云泽早已见怪不怪:“你就不怕这话被皇后听了去?” 沈慕玄更是不屑一笑:“听到又如何?她敢怎样?” “没想到你回对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动了春心,强迫人家一个王妃,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不过,你眼光不错。” 谢云泽是沈慕玄唯一的朋友,好到无话不谈,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出入沈慕玄住处的人。 “娇柔?她那是狡诈!” 沈慕玄咬牙切齿的愤恨不已:“竟敢戏耍于我,简直就是在找死!” 眼前的男人,发丝上还滴着水花,谢云泽眼底燃起一丝不悦:“你还真是蛮不讲理,受了你那般欺负,还不许人家逃?本就是你无礼在先,活该被戏耍。” 霎时,沈慕玄猛地回头,震起发丝水花四溢,目光凶狠瞪了谢云泽一眼。 谢云泽却是提唇一笑:“你也别不高兴,此乃实话实说。” 沈慕玄脸色阴沉的站起身,抓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随手一甩,穿在身上,也不介意湿漉漉的身体沾湿了上好的锦缎。 “我让你去抓住他,可你呢?却把她给放了,你什么意思?” 谢云泽跟在他身后,踩着他滴落的水渍,边走边道:“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当时皇后娘娘还在你房中,我若把人带回来,岂不是给你添乱?再者说,此事若是被你母亲知道了,岂不是要与你哭闹一番,不尽快送她离开,又当如何处置?” “不许你这样说我母妃!” 沈慕玄此生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母亲。 谢云泽落身坐下,随性的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若是个居心叵测的,我自然会帮你逮住,仔细盘问一番。可人家是个无辜的,我哪有扣留的理由呢?” “早知你是个心软的,就不该交给你来办。” 伴随着阴冷的语气,沈慕玄歪身斜在长椅上,抓起谢云泽放下的玉扇,摇风纳凉。 “这摄政王妃够冷静,遇事不慌,年纪相仿的大家闺秀中,可少有这样聪慧机敏的。” 沈慕玄忽的挑起眉梢:“怎么?动心了?你可要想好了,她可是我二哥的王妃,凭我二哥的烈性子,你要是不怕死,就当我没提醒过你。” 话到此处,沈慕玄便想起皇后哦的居心叵测,愤恨的咬了咬牙,想断送他的前程,他岂能让她得逞! “瞧你这话说的,不过是坏了你的好事,怎还扯到我身上了?现在皇后正在宴席上抓着摄政王妃要兴师问罪呢,你还打算不出面吗?” 谢云泽忽然转移话题,让沈慕玄愁眉不展。 “你觉得,皇后她到底会怎么做?”,沈慕玄冷声问道。 “这个嘛,可就不好说了,皇后心思深沉,属实难测。但不过就是借摄政王妃来对付你和摄政王,今日可是千秋节,这样的大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后这是要有一番大动作了。” 谢云泽的话,点醒了沈慕玄。 沈慕玄皱了皱眉头:“既然咱们看不透皇后到底要做什么,便制造一个机会,你去告诉秦南弦,那件事可以昭告天下了。” 谢云泽一惊:“你可想好了,若是当下告知陛下,可为时尚早。” 沈慕玄蹙眉道:“眼下也只有这件事,能让陛下暂且搁置今晚的事,打断皇后的计划,本王再做谋算。” 倔强而有力的语气里,带着不容任何商议的坚定。 谢云泽不由叹了口气:“唉,你啊你,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好,我这就去办。” 沈慕玄索性闭上了眼,什么话也不说了,眉头深锁,目中瞬间燃起一抹怒气。 第103章 惊夜 宫内风云汹涌,沈慕玄非但没有露面,反而趁乱出宫,去往百花楼。 他腰配宝剑,目中满含杀气,气势磅礴到今夜要将百花楼铲平。 只见他迈开矫健步伐,翻身轻功飞上墙,不漏痕迹的跑进百花楼之中。 今夜,他必要摘下护龙山庄副庄主的项上人头,打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辰,本该是百花楼笙歌鼎沸的时候,却嘈杂着官兵的叫嚷。 “护龙山庄的叛贼潜逃,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给我抓住!”,带头的官兵嘶吼着,跟着的弟兄皆不敢马虎。 要知道,能来茗香阁饮茶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官家,扰了谁的雅兴都是一个小小官兵所担待不起的,若只是死了个寻常不起眼的人,哪里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是,死的这个人可大有来头,那护龙山庄的副庄主,背叛皇家后,尸体现在还在一楼包间里躺着,就算是再非富即贵的客人,也是不敢给官兵脸色看。 眼瞧着官兵上了二楼挨个包间的搜查,气势汹汹的连门都不敲,直接破门而入,除了能听到一些男人不满的唾骂声,还有一些女子惊叫的娇柔。 夜黑,茶楼里有卖唱献技的女子,她们都是供客官取乐。 此刻,二层最里面的包间内,舞姬江醉瑶衣衫不整,只穿了件肚兜的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看似是在做些不正经的事,可身下的男人却流着血,一脸痛苦的模样,哪还有心情玩女人。 “待会儿官兵若是闯进来,你可知道该怎么做?”,江醉瑶一脸严肃的问着身下的男人,看着他胳膊上流血不止,她没有半点惊慌。 男人点了点头,捂着伤口,早已疼出了一头细汗。 伴随着门外官兵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吵嚷声越发清晰,江醉瑶坐在男人的胯上,紧张的咽了口吐沫。 “哐啷!” 一声巨响,包间的门被官兵踢开,带头的大喊道:“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 “啊!!”,江醉瑶惊叫一声,故作惊慌,羞涩的捂住了暴露的身体。 官兵立马闻声瞧来,当他们看到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女子,骑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什么都不必问,也知道是在做什么。 官兵先是一愣,平日里粗俗的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一个个的都盯着江醉瑶细皮嫩肉的肌肤看傻了眼,谁都没注意她身下的男人。 江醉瑶抓起衣服慌乱的捂在身上,惊呼道:“你们是谁!怎么也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官兵缓过神来,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为了掩饰尴尬,开始搜查包间四处。 包间本就不大,见并无有可疑的人,带头的官兵看了一眼江醉瑶,顺着她的身子看到了她坐在身下的男人,那个男人此刻将脸别向墙壁,不肯露面。 江醉瑶赶忙叫喊着,吸引官兵的注意:“看什么看!没见我正伺候王爷呢吗?还不快滚!” 带头的侍卫皱了皱眉头,本想仔细询问,可一听江醉瑶口中提起“王爷”二字,便知她身下的男人乃是皇亲国戚,若是冒然询问,那可就太过冒失了。 皇家的王爷,被官兵瞧见正在风花雪月,他一个吃官粮的小官兵,分分钟便可丢了这铁饭碗。 江醉瑶见官兵不动,又扯着嗓子喊道:“不就是抓个刺客吗?至于这般兴师动众?若是扰了王爷的雅兴,你们整个衙门都别想好过!” 一个小官兵跟带头的官兵低声嘟囔了一句:“听说今晚和亲王也在,咱们搜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和亲王,只怕这位就是和亲王。” 话到此处,足以让带头的官兵吓的满面变色,他们都知道襄侯王喜好花天酒地,没有丝毫怀疑的说道:“属下不知是殿下在此,惊扰了,还望殿下恕罪。” 三四个官兵哪里还敢逗留,灰溜溜的赶紧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关上。 江醉瑶赶紧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栓插上,仔仔细细的听了好半天,直到确认外面没了动静,这才舒了口气。 回头一瞧,男人已经坐起了身,地上染了一摊血迹,他撕下青衫一角,绑住了胳膊上的伤口。 江醉瑶缓缓走过去,冷声道:“官兵不敢得罪襄侯王,一时片刻不会再来打扰,等外面安静了,你便从窗户逃走。” 男人受了伤,可是却不曾喊一声疼,扶着地面站起来,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江醉瑶落身坐下,尽管只穿了件肚兜,也瞧不见半点羞涩,大大方方的将外衣穿上,边系扣子边道:“是你杀的护龙山庄的副庄主?” 一句问话,让男人唇角一紧,虽无回答,但已经有了答案。 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江醉瑶整理着领口,余光瞥了男人一眼,寒音传来:“胆子倒是不小,今日算你走运,遇到了我,不然整个茗香阁被官兵堵的水泄不通,你怎逃得出去?你若是落入官府手里,只怕嫡公主也会受牵连?” 话里的最后一句,让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警惕的问道:“你谎称我是和亲王,你与和亲王是什么关系?” 江醉瑶轻蔑一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之所以救你,成全了嫡公主,也成全了我自己。” 江醉瑶,茗香阁的舞姬,她存在的意义看似是供客官赏乐的,可实际上,她是沈慕玄培养多年的一颗棋子,为的就是将她送入宫中为妃,成为沈慕玄的做细,监视皇帝的一举一动。 男人好奇且诧异,但却没有多问,毕竟两个人本就是毫无瓜葛的人。 一口凉茶咽下,伴随着茶杯落下,江醉瑶又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与任何人提起,你既能有本事刺杀副庄主,想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从这包间的窗户跳下去,顺着石板路翻过后墙就能逃出去。可别废了我今晚的一番心思,之后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造化。” 男人定眼看了江醉瑶一眼,这张脸,他已牢记于心。 他暗自紧了紧唇角,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104章 这个歌姬到底是谁 江醉瑶清理着地上的血迹,清水中映出自己的面容。 乌黑如泉的长发,硕大有神的双眸,白腻如指的肌肤,虽谈不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十八岁的面貌洋溢着年轻的气息,也是让她很满意的。 她抬手轻抚着脸颊,这样好的肌肤长在自己的身上,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强推了一下,门被门栓锁着,并未被推开,随后响起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 江醉瑶转头警惕的问道:“谁?” 门外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是本王。” 擦干净了最后一点血迹,江醉瑶将抹布塞进袖中,起身将门打开。 只见沈慕玄一袭挺拔的身影在门前停下,是个面带灰色口罩的男人,见不到其面容。银色的月光透进来,伴随着一阵风袭起他的长袍,将他的身影浮上一层寒冽。 靴子踏着地砖的声音脆响,沈慕玄走到江醉瑶面前,摘下面罩,一脸不悦的看着江醉瑶问道:“我听说,你失了身?” 面对如此冒然的逼问,江醉瑶却没有任何隐瞒,尽管她并未失身,却点头道:“怎么?殿下不高兴吗?” 沈慕玄紧了紧唇角,语气里皆是不满:“为什么这么做?” 江醉瑶不曾在意的冷声回道:“就因为我知道你让我做什么,我才要这么做的。” “你不愿做父皇的妃嫔?”,沈慕玄抛出一声质问,目光如炬的双眸微微眯紧,迸发出一道寒光:“你不过就是我盘上的一颗棋,你若无用,你可知下场是什么?” 面对沈慕玄如此问话,江醉瑶却怡然自得的抿唇一笑:“口气倒是不小,敢拿我当棋子。” 一句话,足以让沈慕玄眉头一挑,他不敢相信江醉瑶竟然敢同她这样讲话。 紧接着,沈慕玄黝黑的双眸冷了下来,紧盯着江醉瑶那张脸,紧了紧牙根:“你不过就是个歌姬,有什么资格同本王口出狂言。” 江醉瑶缓缓朝着沈慕玄走过去,慢步之下端看着那张脸,幽冷且不屑的笑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看似无害的皇子,原来也藏着一颗深不可测的心。” 这话对于沈慕玄来说是莫名其妙的,她让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他精心栽培多年的棋子,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今时今日,竟让沈慕玄觉得如此陌生,到底为何? 为了一探究竟,沈慕玄只是充满怀疑的看着江醉瑶,并未说话。 江醉瑶扯出一抹让沈慕玄看不懂的笑意来,仍旧说着让他诧异的话:“你母亲淑妃当初可是宫中出了名的美人,如今你长大成人,倒是继承了你母亲的优点,单凭这张脸,便是众皇子中最惹眼的了。” 本是来责问江醉瑶的沈慕玄,当下被她这几句话说的有些发懵。 那个从前在他面前乖乖听话的小丫头,今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眼下宫中的局面尚且纷乱,沈慕玄没功夫与她多费口舌,他要的就是借护龙山庄副庄主的死,来打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人虽已死,却不是他杀的。 这背后的暗潮运用,属实让沈慕玄捉摸不透,不能在耽误任何时间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后果,他负担不起。 这些年的努力,不能就这样白白作废。 他到底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屑且愤怒道:“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你明知本王要将送你入宫为妃,可你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里是百花楼,不是青楼妓院!” “呵呵。”,面对沈慕玄的愤怒,江醉瑶竟然轻蔑的笑了。 如此,让沈慕玄更气了,他虽不知江醉瑶为什么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她当下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很讨厌,怒气冲天道:“你笑什么!你如今失了身,便无法为本王所用,本王会将你丢出京都,让你沿街乞讨!” 江醉瑶觉得这话更是可笑,笑的更加放肆了:“沿街乞讨?呵呵。” 沈慕玄见这话没吓住江醉瑶,生恨的紧了紧牙根:“你当本王在和你开玩笑?栽培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报答本王吗?坏了本王的大计,本王大可杀了你!” 江醉瑶满不在乎道:“和亲王,话可别说太早,我的确不想做陛下的妃子,但我还是有办法留在陛下身边的。” 一句话,让沈慕玄静了音。 江醉瑶没等沈慕玄开口问,朝着他提唇一笑:“你让我接近陛下,让我替你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藏着什么不轨的心思?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沈慕玄再也忍受不了江醉瑶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失了耐心道:“本王懒得听你胡言乱语,这就让人打断你的腿,将你赶出京都!” 说完这句话,沈慕玄转身便要往外走。 可他还没迈出去两三步,江醉瑶已然是一副严肃且认真的说了句:“没人比我更了解陛下,没了我,你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一句话,让沈慕玄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疑惑的看着江醉瑶,不知这丫头从哪里来的自信,看着那双真挚的眼眸,倒还真看出几分真实来。只是,她一个常年居住在百花楼的歌姬,哪里有机会接近皇帝,更别说是了解了。 江醉瑶也知道自己这话立不住脚,立马抛出一句:“陛下最喜欢吃御膳房江南厨子做的松子鱼,吃不了鸡蛋,因为陛下对鸡蛋过敏,而且陛下因痴迷长生不老之术,吃了道士的秘药已不能生育。还有,陛下后背左侧有一颗黑痣。” 这话足以让沈慕玄哑口无言。 若说陛下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可以打探的到,可陛下不能生育的事情,此乃机密。 陛下为护颜面,这种事早已不允外传,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连宫里的妃嫔都不知晓,还有陛下后背上的黑痣,这些事情江醉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 要知道,江醉瑶自小被遗弃,是被百花楼捡回来抚养长大的,她从小在百花楼长大,这些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知晓的。 第105章 先皇后归来 沈慕玄不敢置信的看着江醉瑶,曾经这个女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今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他无迹可寻。 惊讶了好半天,沈慕玄不得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严肃了好一阵子的江醉瑶,再一次提唇一笑:“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说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狗皇帝。” “狗皇帝”三个字让沈慕玄脸色掀起震荡,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这样描述皇帝,他想不到这个与父皇没有任何瓜葛的女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惊讶的目光转为审视,从前,他只拿她当一颗棋子,一颗暗插在父皇身边的棋子,她只是替他做事的部下,仅此而已。当这颗培育多年的棋子终于要启动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竟让他如此意想不到。 看着沈慕玄那样惊疑的看着自己,已在江醉瑶的意料之中,她再一次走到他身前,言道:“我不仅了解陛下,我还了解你。” 当话锋一转涉及到了自己,沈慕玄不免心头一颤,目中射出一道冷光,打在了江醉瑶的身上。 江醉瑶唇畔一扬,侃侃而谈起来:“你的母亲淑妃本是江南商户的女儿,后来这个商户发达了,花钱买了个芝麻官,送你的母亲入宫选秀,你母亲乃是国色天香之姿,入选后生下你。” 这话聊下去便长了,江醉瑶转身朝着椅子走过去,落身坐下继续说:“只是按宫中规制,嫔位以下不得赡养子嗣,你便在齐妃膝下抚养。” 当年旧事重提,让沈慕玄脸色有些难看,他似乎很介意江醉瑶提起他的母亲,但为了一探虚实,他并未打断,他任凭江醉瑶一介草民在他这个和亲王面前坐着说话,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说什么。 江醉瑶将身子悠哉的靠在椅背上,继续道:“因你母亲出身卑微,加上齐妃当时膝下有子,所以你并不得齐妃喜爱,你在众皇子中也并不出众。直到你六岁那年,皇后的千秋节上,有人进献皇后一尊精致玉雕,小小年纪的你居然能出口成诗,这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所说的事情太过久远,江醉瑶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阵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水晶宫殿玉雕阑,丝竹丛中墨未干。却道诗情多富贵,故教村落写荒寒。这是你当时在千秋节之上所写的?当时可是震惊四座,谁都不敢相信,一个只有六岁的五尺微童,居然能做出如此惊人的诗句来。” 当时二十多岁的沈慕玄只有六岁的孩童身上,开口便做出这样一首诗来,着实让人惊叹。 江醉瑶抬眼瞧向沈慕玄,声音淡了下来:“自那日起,这首诗在整个京都流传,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所作。从此你名声大噪,引得众目,你不仅出口成章,而且知识渊博,一点也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你在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深得陛下喜爱,陛下可是亲口称赞你是神童呢。” 话到此处,沈慕玄可以说是彻底懵了,江醉瑶是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 这不可能,不可能! 可偏偏,江醉瑶就是知道,所说的也都是事实。 看着沈慕玄那张已然有些发慌的面容,江醉瑶竟觉得有些好笑,姿态优雅的抬起手扶着下颚,又道:“只是孩子就是孩子,不懂收敛,那可是暗藏杀机的深宫,不懂得韬光养晦。” 提起这个,江醉瑶不免叹了口气:“都是皇子,齐妃那样善妒的人,哪里容得了你比她的儿子出色,她不仅处处刁难你的母亲,紧接着又要害死你,好在被当时的皇后发觉,将你送去行宫景悦宫居住,这才逃过一劫。” 话到此处,江醉瑶不自觉的提唇一笑:“所以说,皇后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这口中的救命恩人,并非旁人,而是江醉瑶她自己。 当年的确是她暗中知晓了齐妃要害沈慕玄,趁着齐妃还没动手,救下沈慕玄。 没过多久,她就惨死在了懿贵妃的手里,死在那年的冬夜。 如今,她借尸还魂,重生了。 这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这一次,她不会想去相信什么帝王的情爱,只有复仇! 她要一雪前耻,将上一世欺她辱她的,全部踩在脚下,让她们痛不欲生,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要利用眼前的沈慕玄,一步一步的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然后,就是找到她当年幸存的儿子,补偿这十数年来对他的亏欠。 可是,她不知道那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眼下到底在何处。 提到那个所谓死去的皇后,沈慕玄不悦的白了一眼:“你所指的那个皇后,最后不也死在了齐妃的手里吗?她与父皇情投意合,也拗不过这后宫佳丽三千。” 江醉瑶不由脸色一紧,她不免觉得沈慕玄狼心狗肺,当初好心好意救了他,没想到还如此不领情。 该说的都说了,江醉瑶放下扶着下颚的手,回到了正题上,严肃道:“后来你的确行事低调,而且半点朝政不沾,即使陛下册封你为和亲王,你远离朝堂纷争,带兵征战多年。” 沈慕玄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她忽然变成了谜一般,让他根本就猜不透,索性问了句:“你到底要说什么?” 江醉瑶缓缓站起身,紧盯着沈慕玄,冷道:“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不妨我来猜一猜。当初那个势要将你杀害的齐妃,如今做了这天下的皇后,她的儿子成了太子,你一定无法容忍?但偏偏你又没有实力与他们抗衡,所以你只能暗度陈仓来复仇,我猜的应该没错?” 一段话,让沈慕玄身子微微一颤。 他没能看透她,她却将他的心思洞察的一览无遗。 这还是从前那个唯命是从的歌姬吗? 沈慕玄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样子已经给出了答案,江醉瑶知道自己猜对了,容光满面的得意一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沈慕玄不知江醉瑶此话何意,当即问道:“什么意思?” 第106章 尘埃未定 黑夜浓重,百花楼的热闹已褪去了大半,寂静的包间里,气氛有些压抑。 面对霍昱宁的发问,江醉瑶丝毫没有掩盖的回道:“因为齐妃也同样是我的敌人,还有那个懿贵妃。” 这样的答案,让霍昱宁诧异。 “你?你怎会与齐妃有仇?”,霍昱宁不得不发问,凭谁都不会相信,江醉瑶这个连宫门都没有踏过的人,怎么会与齐妃有瓜葛。 江醉瑶没有解释,毕竟重生这种事说出来没人会信,她只是敷衍的回道:“这个与你无关,你不必过问,你只需要知道,你和我都有共同的目的就可以了。” 这简直让霍昱宁找不到缘由,看着这个被梅三娘捡来的姑娘,他简直想不到有任何蛛丝马迹能将她与熙贵妃连接到一起。 江醉瑶再一次走到霍昱宁身前,他比她高,她要仰着头看他的脸,但却不影响她霸气外露的说道:“你这个从未被人注视的配角,想不想做一次主角?” 霍昱宁当即眉头一紧,警惕的看着她。 “你,想不想做太子。” !! 当这几个字从江醉瑶的口中迸发而出的时候,霍昱宁彻底惊了,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她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眸,他知道她不是一时兴起的胡说。 紧接着,江醉瑶盯着霍昱宁的目光散发出一丝邪魅,嘴角轻扬道:“我扶你登上太子之位,这样你就能报你的杀母之仇,而我,也能亲眼看到那两个贱人失去所有。” 霍昱宁知道江醉瑶这不是在说谎,但这也有些太过胡扯了,他不免轻笑:“就凭你?” 江醉瑶似笑非笑的回道:“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我从不口出狂言,也向来说到做到。这件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你送我入宫,我便可帮你。” 霍昱宁觉得江醉瑶有些痴人说梦,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她的目的,便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江醉瑶妩媚一笑:“对于我来说,谁做皇帝都无所谓,想想陛下的那个几个儿子,与其便宜了他们,倒不如成全你。一个无依无靠无权势的皇子,到最后居然成了太子,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这样严肃的事情,居然江醉瑶的口中说成了是一件乐事。 站的太久,霍昱宁难免有些累了,这一次换他走到椅子前坐下,这个一开始对江醉瑶不满且烦躁的男人,终于肯坐下来与她说话了。 “那你说说,本王为何要相信你呢?”,霍昱宁索性顺着江醉瑶的话发问,他现在反而有些好奇,江醉瑶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她可以说出这些话的。 此刻,江醉瑶不再回话,而是忽然抬起了手臂,捏起了兰花指。 就在霍昱宁好奇江醉瑶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居然在他面前跳起舞来。 没有奏乐,没有观众,江醉瑶就那样无声的在他一人面前舞动起来。 十八岁的年轻躯体婀娜多姿,舞姿曼妙之下,让疑惑的霍昱宁渐渐开始震惊,他不得不承认江醉瑶跳的精湛,即便他知道她是舞姬,培育多年已成百花楼里小有名气的舞姬,但更多的,是惊叹她居然会跳这支舞! 直到最后一个动作静止,江醉瑶收起手臂直起身子,信心满满的问了句:“现在殿下应该知道我的本事了?” “你居然会跳先皇后所创的‘扇舞丹青’?”,霍昱宁问着。 她就是先皇后,这世间除了她江醉瑶,会跳“扇舞丹青”的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江醉瑶谦虚笑道:“眼下虽然没有扇子,但不过也不影响,只是想让殿下看看我的本事。殿下现在应该清楚了,即便我失了身,我也是能留在皇帝身边的。” 霍昱宁笑了,满意的笑了,不得不承认道:“没错,单凭你这支‘扇舞丹青’,便足矣了。” 这时,门口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殿下,谢将军求见。” 突如其来的禀报,打断了所有,霍昱宁站起身,道了句:“本王会另行安排你入宫,你且等消息。” 江醉瑶知道霍昱宁要走,忙道:“那可要快些,我可不想等太久。” 霍昱宁冷冷的回了句:“放心,你可是本王培育多年的棋子,本王也不想拖太久。” 江醉瑶不悦的白了一眼:“我是你棋子的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你我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各求所需,这世间谁都别想把我当棋子利用,不然下场会很惨。” 这并非是大话,曾经想利用江醉瑶的人,不是被她杀了,就是活的生不如死,她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利用。 霍昱宁瞄了一眼门外的身影,毕竟梅三娘还等着他,他便不再逗留,抬步越过江醉瑶,推开门便离开了。 当包间的门再次关闭的时候,江醉瑶脸色深沉的淡了下来,不由开始掂量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江醉瑶不过才重生三日,到底因何还不得而知。 但从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可以猜到,宫里出事了。 如今,她不再是位高权重的皇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舞姬,但她还是要铤而走险的再一次进入深宫那间宽广的牢笼。 有些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散的。 有些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终究是要报的。 还有,他的儿子,到底人在何处? 沈慕玄从百花楼走出,谢云泽走上前道:“你这里处理的怎么样了?” 沈慕玄拧眉道:“副庄主已死,但不是我杀的。” 谢云泽一惊:“那会是谁?还有谁知道副庄主藏在这里?” 沈慕玄摇了摇头,今夜的蹊跷太多,他已是消化不完。 望了一眼残月,沈慕玄问道:“宫里怎么样了?” 谢云泽回道:“按照你的计划,秦南弦已将副庄主暗杀的事情禀明了陛下,陛下果然暂且放弃追查摄政王妃与您的事情,已派人来了。” 沈慕玄紧了紧牙根,吩咐了句:“派人盯紧了江醉瑶那个女人。” 谢云泽一怔:“那个歌姬?看着她做什么?” 沈慕玄紧了紧唇角:“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速速入宫面见父皇,之后再与你说这个江醉瑶的事。” 第107章 恶战前的平静 街市阑珊的灯火渐渐熄灭,星月皆被乌云所吞噬,天空黑漆漆的。 沈慕玄坐在马车里,偶有灯火的长街上,寻了一暗处,马车忽然停下,驾车的是谢云泽,坐在马车外道了句:“殿下,可以见梅三娘了。” 沈慕玄淡淡的“嗯”了一声,马车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穿黑色遮头披风的女人从拐角朝着马车走来,夜色本就漆黑,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此人正是梅三娘,伴随马车微微晃动,她撩开车帘入了马车。 她并不拘谨,坐在离沈慕玄不远的地方,问了句:“殿下怎么才来?让我好等。” 沈慕玄也没想到在江醉瑶那里会耽误那么久,淡淡的回了句:“与江醉瑶多聊了些话,眼下宫里出了大事耽误不得,有什么话就在路上说。” 在梅三娘面前,沈慕玄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显得很是亲和,这也是二人打了多年交道的缘故。 梅三娘将披风遮头的帽子摘下,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无法掩盖她的瑰姿艳逸,身为百花楼的老妈子自是豪阔,但发髻上也只是简单的斜插可一柄海棠金簪,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问了句:“殿下可问清楚了?醉瑶她果真失身了?” 沈慕玄淡淡的点了点头,梅三娘立马发愁的叹了口气:“哎,这丫头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这样的话,引起了沈慕玄的注意,他立马发问道:“她怎么了?” “殿下就没察觉她的异样吗?自打她落水醒来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性情一点也不像从前了。”,梅三娘想不通的回着话。 “落水?”,其中的两个字,引起了沈慕玄的注意。 梅三娘点了点头,回道:“三日前,有客人点了咱们百花楼的茶,特地传了醉瑶去起舞助兴,回房的路上路过后花园,不慎落入湖中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这丫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按理说,这等小事对于沈慕玄来说本是不打眼的,但他却很是好奇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梅三娘回想了一下,言道:“当时我不在场,事后听店仆说,醉瑶醒来以后很是反常,先是拿着镜子照了好半天,然后还问当今是何年何月。” 如此答话,让沈慕玄不免脸色泛起涟漪,这的确是让人觉得可疑。 梅三娘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底一亮,忙道:“对了,店仆说,当时醉瑶醒来之际,竟称自己为‘本宫’。” 忽而一句话,使得沈慕玄神情一惊:“本宫?” “是的,问本宫身在何处?还提起了一个人名,叫……叫……哦,我想起来了,叫锦绣。”,梅三娘一边努力的回想,一边说着。 忽然冒出来的名字,梅三娘不知道是谁,可霍昱宁这个常年居住宫中是知道的。 这个叫锦绣的,曾是皇后驾崩前,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大宫女。 顷刻间,沈慕玄的脸上生出许多变数来,陷入沉思之中竟忘了说话。 梅三娘对此事却并未太过走心,毕竟在她看来,还有更加棘手的,不由面含苦愁道:“醉瑶既已失了身,便不能入宫为妃,咱们可是培养了这丫头好些年,眼下岂不是毁于一旦?殿下可查那客官的身份了吗?到底是何人?” 充耳不闻的沈慕玄陷入了专注了沉思,将梅三娘的话当做耳边风,根本就没听,梅三娘见他出神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试探的唤了声:“殿下,您在听我说话吗?” 片刻的功夫,沈慕玄的唇角竟扬起一抹诡异的冷笑,呢喃道:“怪不得江醉瑶会所出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什么?”,梅三娘听不懂的蹙眉问着。 沈慕玄只是收起冷笑严肃的回了句:“一切按计划行事。” 梅三娘当即一惊:“殿下可要三思,醉瑶若真是失了身,您再执意将她送进宫,您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沈慕玄却毫不担心道:“养了这么多年的棋子,若就这么弃了,岂不是可惜?本王还真想看看,她入了宫会做什么。” 梅三娘一头雾水的看着沈慕玄,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江醉瑶失身的事实是如何都瞒不住的,沈慕玄这岂不是在铤而走险吗? 梅三娘本还想说些什么,已被沈慕玄打断:“这些日子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问起此话,梅三娘立马就拘谨了不少,压低了声音道:“今夜护龙山庄副庄主私会御史大夫,密谈江南盐税一事。” 此话引得沈慕玄当即眉头一挑,他眼底微微一眯:“然后他就被刺杀了。” 梅三娘点了点头:“是的,趁着店仆进去送茶的功夫,冲进去了一个刺客。” “那会见的御史大夫呢?” “刺客只杀了驸马,并未伤及户部尚书,这刺客身上藏着匕首,一刀刺在了驸马的颈部,当场毙命,手法娴熟利落。” “就这么让他逃了?” “咱们暗藏的人前去阻拦,本想活捉,谁知这刺客武功高强,只伤了他的胳膊,之后茶楼里起了乱子,咱们的人也就不敢太过声张去追。我当时已命人看守住了茶楼,心想着等官兵前来捉拿,可是这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这么说,还是让他给逃了?” 梅三娘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沈慕玄沉闷的舒了口气,虽并未再深问,但脸上已是不满,沉思片刻,道了句:“查!定要查出今夜醉瑶把身子到底给了谁!” 沈慕玄果然聪明,一句提点,梅三娘立马洞察到了什么,当即应道:“殿下放心,我定查个水落石出。” 一阵寒风袭来,席卷着尘土掀开了车窗的帘子,沈慕玄从帘子缝隙里看到月亮已高挂当空,时辰已晚。 他从袖中掏出灰色口罩戴上,梅三娘总是能看到沈慕玄平日里拿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早已怪不怪。 “查清楚了之后,速速报于本王。”,沈慕玄淡淡的道了一句,口罩伴随着他说话从唇起了凹凸。 梅三娘应了一声,将披风的帽子戴上,悄无声息的下了马车,消失在了黑色的夜里。 随即,马车直奔皇宫徜徉而去。 第108章 引君入瓮 沈慕玄入了皇宫,来到宴席殿前。 太监守在门前,瞧着沈慕玄前来,赶紧下来台阶笑盈盈的问道:“殿下您可算来了,殿中都闹翻了天了。” 面对皇帝的贴身太监,沈慕玄温润一笑,很是亲和道:“怎么?这与本王有关吗?” “哎呦,殿下这话说的,当然与您有关了,您快进去,陛下正急着要见您呢。”,太监急切切的说道。 沈慕玄笑道:“本王昨日在京都寻了件乐事,特来与父皇分享。” 这个节骨眼,听着沈慕玄这般说,太监不免有些诧异,道:“殿下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通传的片刻功夫,站在沈慕玄身后的谢云泽,小声道:“密探来报,查出刺客的蛛丝马迹了。” 沈慕玄往周边一瞧,周围并未有闲杂人等,只有些侍卫把守,但也站的很远,小声说话是听不见的,他只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说。” “密探说,醉瑶所在的包间窗户下的石板路上,发现了血迹,应该就是刺客留下的。”,谢云泽压低的声音说的很快,但却很清晰。 沈慕玄黝黑的眼珠微微一转,唇角泛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很是神秘,低声呢喃了一句:“有意思。” 片刻功夫,心中已做好了打算,沈慕玄越发坚定今日务必要见到皇帝,转头道了句:“告诉密探,此事不要再查了,以免打草惊蛇。” 谢云泽应了一声,太监殿里走了出来,笑道:“殿下去偏殿,陛下在那儿等着您呢。” 入了偏殿的门,也并非能见到皇帝,而是要走过两道门,穿过两条侍卫严加看管的走廊,到了第三道门方才到寝殿。 太监推门走了进去,禀道:“陛下,和亲王到了。” 寝殿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皇帝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很慢,踩在暖阳玉的玉石地面上悄然无声,一袭龙纹黄锦袍,虎焱发冠束发,脚踩玄黑凤靴,丹凤眼,眉似剑,散发着君王之气,霸气外侧。只是毕竟是五十有余,岁月累积的皱纹漫布于眼角。 “儿臣参见父皇。”,沈慕玄朝着皇帝见礼。 皇帝走到软榻上坐下,半句不提今夜闹出来的丑闻,问了句:“朕听太监说,你有乐事要与朕说?” 沈慕玄直起施礼的腰身,闻着淡淡的龙涎香,朝着皇帝提唇一笑:“是的,儿臣在宫外今夜的确遇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乐事,迫不及待要说与父皇听。” 皇帝立马就好奇了,他这个深居宫中许久没有出宫的人,即刻就来了兴致,指着不远处的椅子,兴致勃勃道:“坐下说,朕倒想听听,你迟迟不肯露面,到底是因何事。” 沈慕玄抬步走到椅子旁坐下,带着几分神秘道:“陛下可知京都最有名的百花楼?” 提起此地,皇帝摇了摇头:“朕一介寡人长居深宫,并未听说。” 沈慕玄回道:“这百花楼可是京都最有名的茶楼。” “既是茶楼,百花楼这名字起的甚妙。怎么?你知道朕爱喝茶,要与朕说茶吗?”,皇帝细问着,霍昱宁摇头道:“这百花楼的茶虽好,但哪里比得上父皇平日里喝的,儿臣是想说里面的一位舞姬。” 话到此处,皇帝泛起一抹冷笑,指着霍昱宁无奈摇头道:“你啊,你啊,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贪图享乐,你就不能像你的兄长,太子和摄政王学学,替朕分担朝政?” 霍昱宁满不在乎的一笑,隐藏的很好:“儿臣愚笨,只怕是帮不上父皇反而画蛇添足,父皇有其他皇兄皇弟辅佐便可,无需儿臣添乱。” 皇帝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倒没心思去听霍昱宁谈论什么歌姬,语重心长道:“今年南边遭了旱灾,眼下正逢秋收之际,南边良田受损,颗粒无收,百姓是叫苦连天。你弟弟老七才十八岁,就知道替朕去南边跑一趟,你怎么就不能把心思放在政事上呢?小时候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长大了就只知道舞刀弄枪。从前可以说你是年纪尚轻不知收敛,如今你都二十有余了,身为亲王还整日花天酒地。” 霍昱宁憨憨的笑着,好像是个一窍不通的孩子,在外人面前做戏做了这么多年,早已让人看不出破绽来:“父皇一见儿臣便是一阵数落,儿臣都不敢来见父皇了。” 皇帝当即眉头一紧:“就因为你整日把心思都放在玩乐上,朕才难得见你,你若是惹恼了朕,朕即刻收回旨意,每日宫门下钥前你务必回宫,再不济便不许你出宫了!” “别啊!”,霍昱宁立马就急了:“父皇若是不让儿臣出宫,还不如杀了儿臣,这宫里枯燥乏味,无趣的很。” “朕就是念你在生母淑妃的份上,太过骄纵你了!”,皇帝越说越气,眼瞧着便要动怒的时候,霍昱宁赶紧说起正事:“父皇不妨听儿臣把乐事说完,您再数落儿臣也不迟。” 霍昱宁平日里很少来拜见皇帝,皇帝也是难见他一面,倒也不似待其他皇子那般严苛,一时没有将怒火发下去,当是默许了。 霍昱宁赶紧道:“百花楼在京都有名,儿臣也想去看看,今夜去百花楼喝茶的时候点了一个舞姬,父皇猜她舞的如何?” 皇帝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这辈子什么美人舞姬没见过,五十多岁的人了,早就对这种事情寡淡了,满面无趣道:“怎么?你看中了一个扶柳之姿?” 霍昱宁立马摇头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想说的是,那舞姬跳的是‘扇舞丹青’!” 话到尾处,“扇舞丹青”四个字,足以让皇帝从容,本对此事不感兴趣的皇帝,还想借此事说教一番,而此刻,整个人的脸色大变了模样。 霍昱宁早就猜到皇帝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惊讶,接着说道:“而且这舞姬将‘扇舞丹青’跳的炉火纯青,根本不比先皇后生前差。” 听着霍昱宁这样的话,皇帝已然开始匪夷所思,那个已经驾崩的女人,是他一直解不开的心病。 第109章 借花献佛 “胡说!这世间怎会有人跳的比先先皇后好,‘扇舞丹青’可是先先皇后所创!”,皇帝一脸严肃的说着,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凝重,很是在乎。 沈慕玄越发有板有眼道:“这等事儿臣岂能胡说,儿臣瞧见那舞姬翩翩起舞,惊的是目瞪口呆,等不及来与父皇说呢。” 话音一落,沈慕玄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大殿深处的墙壁上。 皇帝顺着沈慕玄的目光瞧了过去,只见床榻北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女子正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之下尽显婀娜。 画中人并非旁人,正是驾崩的先皇后! 由此可见,皇帝是在乎先先皇后的,即便她人已不在,他还将他的画挂在榻前。 原本对此事不感兴趣,甚至烦感的皇帝大变模样,他知道沈慕玄不会拿这种事扯谎,脸色严肃的问道:“那舞姬人在哪儿?” 这时候,张福海端着茶盏走了进来,放在了沈慕玄身边的桌上。 沈慕玄哪里有心思喝茶,满心只顾着内心的算盘,对皇帝道:“人当然还在百花楼了,那姑娘才十八岁。” 皇帝没有回话,但眼神里已经开始有些迷离,目光再一次落在墙壁的画上。 人死不能复生,驾崩的先皇后皇帝是看不到了,而此刻有个女人竟会跳她所创的舞蹈,且不论是否跳的如先皇后生前那般精湛,只要是会跳,也是好的。 皇帝目光迷离了好半天,问了句:“你说那舞姬才十八岁?” 沈慕玄点了点头,皇帝立马起疑问道:“‘扇舞丹青’乃是你先皇后年轻时所创,她才十八岁,怎么会跳这支舞?” 沈慕玄见皇帝已经起了兴致,多说无益,问了句:“父皇若是想见那舞姬,儿臣可以安排。” 皇帝此刻的思绪已经被沈慕玄牢牢把控,他简直无法抗拒,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放下了犹豫道:“今日夜深,朕着便衣与你出宫一趟。” 竟没想到,皇帝竟如此迫不及待,竟然无视今夜的闹剧,可想而知先皇后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沈慕玄猜到皇帝这是打算亲自去百花楼亲眼所见了,可他不傻,哪里能同意呢? 一来,皇帝动身出宫万一突发什么事,他便是引祸上身。二来百花楼本就是他搜刮政事的地方,若是皇帝去了,察觉到了什么,那他便因小失大了。 他当然不会选择这么做。 沈慕玄便道:“父皇莫急,儿臣自有安排。” 皇帝立马眉头一挑,问道:“你自有安排?” “儿臣现在就让那舞姬入宫,亲自为您舞一曲‘扇舞丹青’,岂不妙哉?”,看来沈慕玄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计划还是要进行下去,只是稍作改变而已。 这样的话,让皇帝面露几分冷色,道:“你个鸡贼的小子,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沈慕玄忙是一笑,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父皇的慧眼,旁的兄弟都在忙着找千金万银在万寿节上讨您欢心,可儿臣知道,再金贵的物件也比不上先皇后在您心中的地位,儿臣知道父皇挂心先皇后,自先皇后驾崩,您日夜思念,若能寻个人解您心忧,哪怕只是一点点,也算是儿臣尽孝了。” 啧啧啧,瞧瞧沈慕玄这马屁拍的,可真是漂亮,简直不要太违和。 皇帝哪里能拒绝,即便是知道沈慕玄是早有预谋,可也生不出半点气来,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办。” “是,那儿臣这就去准备,儿臣告退。”,沈慕玄起身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出了静心殿,沈慕玄整个人就变了模样,步伐匆匆的往宫门走。 走在寂静无人的甬道上,沈慕玄对谢云泽道:“派人盯着朝堂那便,但凡查到任何有关盐税的事,立马来报。” 谢云泽应了一声,回道:“方才皇后派人来找过您。” 提起这个女人,沈慕玄不耐烦的回道:“她派人来做什么?” 谢云泽回道:“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有关今夜的事。” 沈慕玄立马不高兴的说道:“她还有心在意这些?本王待会儿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心惊胆战!” 聪明人谁都看得出来,沈慕玄就是借今日之事,来掩盖皇后的阴谋,打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毕竟是皇家的事,谢云泽心里明白,但也不好多嘴多舌,并未做声。 沈慕玄也并未太过纠结此事,回道:“派人去告诉皇后,本王正忙,待会儿自会去见她。” 谢云泽点头应下。 尽管沈慕玄对此事不满,但还是并未发火。 等见到江醉瑶的时候,她站在殿门外:“殿下这么快就传我入宫,我希望,是告诉我好消息的。” 沈慕玄看着那纤细的背影,长发散落于双肩,问了句:“怎么?你很着急?” 一句问话,让江醉瑶停下梳头的手,她想了想,冷声道:“我听说,她已经是皇后了。” 虽未提及人名,但沈慕玄也知道江醉瑶说的是谁,点头道:“先皇后驾崩以后,父皇便封她为皇后,摄六宫事。” 江醉瑶愤恨的紧了紧牙根,怒声道:“她也配!” 这一次,沈慕玄不再怀疑,而是镇定的看着江醉瑶。 江醉瑶将梳子愤怒的摔在梳妆台上,气愤的握紧粉拳,她恨当初自己的身子怎么就信了皇帝的诺言,她恨意难挡。 于此,江醉瑶冷声问道:“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皇帝。” 沈慕玄回道:“本王今日就是来告诉你,今日,本王会将你当做礼物献给父皇。” 听闻沈慕玄把她当物件一般送人,江醉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意的提唇一笑:“很好,看来你还算有点本事。” 沈慕玄看着江醉瑶居高临下的样子,蹙眉道:“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江醉瑶怡然自得的拿起篦子继续梳着头,自信道:“放心,你想要的虽然难办,但我都会成全你的。” 若放在从前,沈慕玄一定认为江醉瑶是在说大话,但这一刻,他并未做声,只是目光复杂不定的瞧着江醉瑶好半天,方才转身离去。 第110章 是谁下的毒 一场春雨一场暖,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屋檐上,一道道水帘顺着屋檐倾斜而下。 谁也没想到,昨夜就在江醉瑶即将踏入大殿的那一刻,皇帝忽然晕厥。 这是皇帝有生之年以来,一次突发急病,谁也没能预想到,平日里一向康健的皇帝,怎么就突然之间不省人事。 一场风波就此搁置,顾颜汐被暂时封锁于宫廷,待皇帝苏醒后,再做打算。 冥冥之中,似乎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姑娘,该吃午饭了。”,宫女端了午饭来,和昨日一样,一素一荤,但也和昨日的不一样。 江醉瑶前世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按照皇后的待遇,每顿饭都是二十八道精致菜肴,这样的奢华她过了十数年,如今看着饭桌上这寡淡的一素一荤,倒也觉得新鲜。 一个不经意的眼眸,江醉瑶忽而瞥见送饭进来的宫女,脸上竟含着几分慌怯,虽然难以察觉,但对于江醉瑶来说,还是暴露的一览无遗,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最会拿捏的便是察言观色。 “这盘脆炒腊肉怎么看着有些不新鲜?”,江醉瑶故意这么问着。 只是试探性的一句问话,宫女眼里便闪出一道惊扰的光束,压着声音回道:“许是腊肉腌制的有些久,色泽看上去差一些,宫里的御膳房做的都是新鲜的,姑娘快吃。” 只从宫女那一抹微妙的眼神中,江醉瑶便洞察出了异样,她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于口边,微微张开嘴的那一刹那,江醉瑶目中灵光一闪,眸子盯紧了宫女。 宫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醉瑶筷子尖儿上的那块肉,那眼神里是多么期盼江醉瑶赶紧吃下去,又是多么紧张江醉瑶吃下去,她遮掩在袖子里的手指,已经不知如何安放的开始颤抖。 “啪!”,江醉瑶将肉丢回盘中,将手里的筷子摔在了饭桌上。 这样的举动,足以让宫女惊的双肩微微一颤,问着:“姑娘这是怎么了?” 江醉瑶抬眸看向宫女,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身淡粉宫女装束,是宫里身份最低等的宫女。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江醉瑶忽然开始柔声的问起闲话来,这样温柔声音忽然冒出来,显得十分不合时宜,也让宫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话:“我叫红莲,十七岁。” 其实这个答案对于江醉瑶来说并不重要,她凝视着眼前的红莲,眸色里散发出一丝冷漠,嘴角轻扬,道了句:“十七岁就敢下毒害人,胆子还真不小。” 当“下毒”二字冒出来的时候,足以让红莲浑身一颤,本就不安的手指变得更加无处安放,瑟瑟发抖,强撑着道了句:“姑娘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红莲,江醉瑶不免嗤笑她蠢笨,抬手摘下头上的银簪,扎进了那道脆炒腊肉里,等将银簪抬起时,簪子尖儿上已然发黑。 这是最有力的证据,菜里有毒! 看着眼前自己的饭菜被下了毒,江醉瑶但凡方才粗心一点,她便会命丧酒泉,可她却有一点也不惊慌,这样的场面她前世可经历过太多次了,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以做到稳稳拿着银簪放在红莲的眼前,嗤笑着问道:“我的话,你现在听得懂了?” 一瞬间,红莲只觉五雷轰顶,惊愕的看着江醉瑶忘了回话,她惊讶自己做的如此隐蔽,江醉瑶是如何发现的? “当啷”,银簪摔在饭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江醉瑶脸上的笑意尽散,冷怒的问道:“说,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站在一旁的红莲,不安的咽了口吐沫,她开始质疑江醉瑶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不惊慌,又是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稳如泰山般的发问。 红莲当下才知道,她给江醉瑶送了这么多年的饭菜,一日三餐,日日不落,她以为她了解江醉瑶,所以才敢十拿九稳的在菜里下毒,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了解她。 红莲脑子反反复复的想着自己做下的罪孽,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还是不敢相信的摇着头:“不,这不可能,这几日的饭菜我将饭菜端过来你就会吃的,为何会这样?” 当然,若是换做从前的江醉瑶,面对给她送了多年饭菜的红莲,她当然会是毫无防备,但只可惜,从前的那个江醉瑶已经不在了,此刻站在红莲面前的,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毒后。 江醉瑶根本没兴趣回答红莲的疑问,冷怒之中透着一股华贵之气,只用余光瞥着红莲道:“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即便你只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我也不会手软!” 话到尾处,那铿锵有力的阴狠,让红莲心头一颤,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江醉瑶吗? 江醉瑶见红莲不回话,只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终究失去了耐性,缓缓站起身,阴冷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江醉瑶强大的气场,让红莲觉得眼前这个熟人好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江醉瑶这个样子,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紧张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江醉瑶根本不给红莲防备的机会,疾步上前一把就扯住了红莲的耳朵,用足了力气便往屋子里拽。 “啊!!”,红莲的耳朵被江醉瑶扯得生疼,她无法忍受的惊叫着,她想挣脱,可耳朵被江醉瑶如板上钉钉一般死死捏住,疼的耳朵好像快被扯掉了一般,加上江醉瑶只管扯着她的耳朵一门心思的往里间走,步伐那叫一个快,让红莲根本无法逃脱,为了减轻耳朵的痛楚,她只能顺着江醉瑶手上的力道,跟着江醉瑶往里屋走。 进了里间,江醉瑶撒开红莲的耳朵,没等她缓过神来,一脚踢在了她的腰上,顷刻间将她踢倒在地。 红莲轰然倒地,腰部传来剧痛,但耳朵更疼,她一只手捂着已经紫青红肿的耳朵,跌坐在地上害怕的看着江醉瑶。 若放在从前,这样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江醉瑶亲自动手,她只要轻轻的开口说几个字,便有好几个宫女奴才替她做。 江醉瑶瞄了一眼炉子上烹的茶,狠辣无情的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第111章 又是皇后娘娘捣的鬼 红莲捂着疼痛的耳朵,胆怯的看着江醉瑶不敢说话,她开始害怕了,但还没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真是个嘴犟的丫头。”,江醉瑶烦躁的吐出一句,这样的口气,十八岁的她好像比红莲年纪大出很多一般。 可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对,若较真论起来,江醉瑶可有四十多岁了,只是活在一个十八岁的去躯体里。 江醉瑶随后拎起炉子上的茶壶,那是一壶烧的滚烫的水,她一步一步的朝着红莲走去,红莲怯懦的不由自主的开始挪着身子往后退,她惊恐的看着江醉瑶,此刻好像一个要吃人的恶魔。 “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红莲大身体一边跌坐在地上往后退,一边声的嚷着。 这根本就是无用的,江醉瑶已经走到了红莲的身前,一只手打开茶壶的盖子,然后,将壶里滚烫的茶水不由分说的泼在了红莲的腿上。 “啊!!”,滚烫的开水浇在小腿上,当即就将红莲腿上的皮肉烫熟了,疼的她是龇牙咧嘴,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不行,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江醉瑶没有半点疼惜,她只觉得眼前这个丫头该死,死不足惜的那种! 她扔掉手里的茶壶,茶壶坠地而碎,她毫不在意,稳稳的蹲在红莲的脸前,挑起眉毛的享受着红莲此刻的痛苦,悠哉的说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珍惜,可别怪我。” 红莲早已疼的苦不堪言,腿上的开水还在发作,在烫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上肆意妄为,她此刻方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毛骨悚然,她怕了,真的怕了。 但这紧紧只是开始,江醉瑶目中冷光乍现,抬手抓起红莲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一双怒容压在她的头顶,恶狠狠的吼道:“说!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红莲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刚刚承受过肉体上的折磨,哪里还经得住精神上的压迫,她吓坏了,止不住的哭,哭到极致开始哽咽:“呜呜呜……呜呜……” 可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红莲仍旧不肯说出实情。 江醉瑶彻底烦了,愤怒的紧了紧牙根,怒道:“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红莲软弱的看着江醉瑶那双愤怒的黑眸,声音胆怯着打颤回道:“姑娘,我若说了,就活不成了。” “呵!”,江醉瑶嗤笑一声,无情道:“你既然怕死,何必要做呢?你若不说,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屋子里,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红莲吓坏了,她不想死,她拼了命的摇着头:“我求你,放过我!姑娘,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求求你,放过我!” 江醉瑶哪里会给红莲逃生的机会,她早已想好接下来要如何折磨红莲,一把将红莲如物件一般丢在地上,毫不怜惜。 红莲怕极了,趁着江醉瑶起身离开的功夫,她想起身往外跑,可小腿已经被烫伤,疼的根本站不起来,实在没有办法,她开始往外面爬,求生的欲望强烈到了极点,她趴在地上用胳膊的力量往外爬的时候,可怜极了。 可是,不过爬出去才几步远,眼前便乍现了江醉瑶的黑影,那双腿立在脸前,红莲惊恐的抬头,看到江醉瑶将手里端着火热的炉子,吓得红莲惊恐万分,拼了命的摇头道:“不要!不要!” 泪水横流于脸上,红莲害怕的要死,自己的身子不能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朝着江醉瑶磕头喊道:“姑娘饶命!饶命啊!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红莲此刻的额头如拨浪鼓一般,上下晃动的磕在地上,为了活着,尊严这种东西变得一文不值。 只是这样的场面,对于江醉瑶来说早已麻木,十数年后宫尔虞我诈的生活,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蛇蝎,面对要谋害她的人,她毒辣无情到了极点,她是不会可怜红莲的。 江醉瑶将炉子放在红莲眼前,炽热的温度烤着红莲的脸颊,这样的温热让红莲只觉万念俱灰。 江醉瑶一把抓住了红莲的手,吓得红莲再一次浑身一颤,此刻江醉瑶任何举动,都让她觉得害怕。 江醉瑶看着红莲那细嫩的手指,阴狠道:“你说,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手,若是放到这炭火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样的话足以让红莲惊恐吊胆,若是这双手放进炉子里,那她这双手这辈子都废了,她余生便是个残疾人了。 “不要!”,红莲惊叫着,她害怕极了,开始用力的想将自己的手从江醉瑶的手里抽出来。 可是江醉瑶此刻的魔掌就是一把钢钳,她享受着十八岁年轻有力的身体,死死的将红莲的手臂扣住。 让红莲恐怖到极点的声音再次凌驾在额头上响起,江醉瑶凶神恶煞的说道:“说!是谁让你来杀我的?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红莲绝望到了极点,她吓坏了,开始不知所措,开始绝望至极,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毒害江醉瑶,她怕了,真的怕了。 红莲此刻脸上所有的绝望痛楚,对于江醉瑶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她要的就是一个答案,只要红莲今日不说出是谁,那这场折磨便不会休止。 本就钳住红莲手臂的手指,一瞬间更加用力的捏着,江醉瑶拉着红莲的手便往火炉里按。 红莲直面的感受到了手掌传来滚烫的炽热,剧烈的恐惧感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涌来,让她根本招架不住,眼瞧着自己的手马上就要被江醉瑶插进火热的炭火里,她放下了最后的坚持,大声喊着:“我说!我说!” 江醉瑶立马就松了力,她要让红莲知道自己还有生还的希望,只要她肯说,所有的折磨都是可以结束的。 这果然奏效,红莲已迅而不及的速度将手缩了回去,藏在了胸口里,用胸口死死的按在地面上,万念俱灰的哭道:“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让我这么做的。” 当经历了劫难都不肯说的实话,在这可以崩溃瓦解,红莲哭的更加痛苦了。 江醉瑶却根本不在意,脑子里将朝中的大臣寻了个遍,钱这个姓氏少有,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当即问道:“你说的可是当今皇后,太子的生母?” 红莲哭泣的点了点头,不安的咬了咬唇畔,趴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臂之中,哽咽的哭着。 第112章 暗潮汹涌 答案虽然揭晓,但这并未让江醉瑶满意,她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当下的皇后还不知自己重生的身份,为何要害她一个舞姬。 江醉瑶站在原地思绪片刻。 低头看着哭泣不已的红莲,江醉瑶问道:“她是如何让你来杀我的?” 既然已经松了口,便会像扯开一块小口的布,经不起任何拉扯就会撕开一条大口子,红莲没有隐瞒的如实回道:“皇后娘娘给了我一包砒霜,让我放进你的饭食里,毒死你。” “那你为何答应他?” “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啊,皇后娘娘说只要这件事办成了,便可放奴婢出宫。” “那你可知道皇后为何要害我?” “我不知道。” 这样的答案让江醉瑶有些不满意,她烦躁的皱了皱眉头,红莲生怕江醉瑶再动粗,极力的解释着:“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按照他告诉我的话去做,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话江醉瑶倒是信,背后主谋既然派皇后娘娘来做,就是为了隐藏自己,是不会告诉红莲这个小人物的。 红莲生怕江醉瑶不信,她真的惧怕江醉瑶方才那歹毒模样,趴在地上哭诉哀求道:“姑娘,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姑娘,我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 红莲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单纯的以为只要帮了皇后娘娘做这一次,一切都会得偿所愿。 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更没想到事情败露江醉瑶会如此恶毒的对待她,她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是如何都不会答应皇后娘娘的。 事已至此,房中的吵闹终究惊动了外面,早就有人听到屋子里的惨叫,看守侍卫进来一瞧,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人是和亲王带进宫的,咱们也不好处置,速去请和亲王过来定夺。” 当沈慕玄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惨状,惊呼道:“你在做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沈慕玄,江醉瑶淡然的回了句:“我在审讯。” 沈慕玄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红莲,还有地上破碎的茶壶,湿润的地面,炽热的炉子,顿时起怒:“审讯?你有什么资格审讯宫里的宫女?谁给你的权力?” 江醉瑶根本不把沈慕玄放在眼里,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在椅子上,根本就不搭理他。 红莲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爬到沈慕玄脚下,拉住他的裙角,歇斯底里的恳求着:“殿下救我!这位姑娘要杀奴婢!她要杀奴婢啊!”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沈慕玄也是一头雾水,看着红莲的耳根紫青,已经连带着那半张脸都肿了,再看这丫头站不起身,往腿上一看,一条腿被烫的明显比另一条腿粗了一圈,因为潮湿的缘故,裤子被紧紧贴在皮肤上,苦不堪言。 沈慕玄一下子就恼了,朝着江醉瑶吼道:“你可知当下宫里的局势已到何等垂危之际,你居然还敢惹祸?” 江醉瑶全然不放在心上,指了指外屋的饭桌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慕玄走出去一看,当她看到桌上那柄发黑的银簪,便猜到了所有,但她还是不信红莲会胆大到这种地步,也寻不到红莲谋害江醉瑶的理由,转头问道:“是这个宫女做的?” 江醉瑶皱了皱眉头:“她自己都承认了。” 沈慕玄不敢相信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红莲,问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没有理由啊!” 红莲紧了紧唇角,肠子都快悔青了。 沈慕玄没有再去理睬红莲,而是走到江醉瑶身边质问道:“你应该来告诉本王,谁让你私自责罚的,这里是皇宫,岂容你放肆!你这般心狠手辣,成何体统?” 江醉瑶略有迟疑的看着沈慕玄,音色寒凉道:“若不狠心,她肯说实话吗?我已经很仁慈了,若放在从前,她今日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狠辣无情的话让沈慕玄哑然,他惊讶的看着如今的江醉瑶:“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从前的那个江醉瑶已经死了!还提她做什么!沈慕玄,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更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江醉瑶语气生硬的回怼着,要知道若放在前世,沈慕玄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可以语气责备的质问了。 沈慕玄自然是不高兴的,怒道:“放肆!真是枉费本王多年栽培!” 江醉瑶眉头微微一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但还能沉得住气,冷言道:“从前那个江醉瑶就是个傻子,你若真心待她好,能让她成为一个舞姬供人赏乐?还让她成为你的棋子入宫?十八岁,多好的年纪,你却让她去伺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皇帝,你可知这深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吗?在你眼里,不也同样把她当做棋子,不是吗?” 连连发问,忽而间将沈慕玄哑口无言,她从未想过江醉瑶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醉瑶懒得和沈慕玄废话,毕竟对于她来说,日后入宫复仇的,当即道:“我到底何时能见到陛下?” 沈慕玄气头正盛,一双怒目恶狠狠的瞪着她,紧闭双唇。 江醉瑶见沈慕玄如此,便又道:“若我没猜错,你让我忽然入宫,这是为了你所谓的计划?而皇帝忽然病发晕厥,也应该不是偶然!” “这个宫女只是一个开始,背后主谋若知道计划失败,定不会善罢甘休,拖得越久,对你便越不利。” 生硬的话语让沈慕玄愤怒,但他却又寻不到理由驳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江醉瑶眼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多年筹谋的大计容不得半点差池。 沈慕玄只能忍下心中怒火,叫人将红莲抬了出去。 就在沈慕玄考量接下来如何打算时,顾颜汐的身影在门口乍现。 “怎么是你?”,沈慕玄的声音更冷了,也更是不屑。 顾颜汐稳稳踏过门槛,虽然当下出于劣势,但一举一动之间,却不见半点失态,将王妃的优容华贵进献的淋漓尽致。 顾颜汐松懒懒的道了句:“闷在偏殿也有两日了,侍卫也不许我出这偏殿院子,便过来解解闷。” 话间,顾颜汐将江醉瑶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虽装束淡雅,但举止间,觉散发着傲气凌人的姿态。 打眼一瞧,这女人,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113章 皇帝醒了 顾颜汐悠哉哉的坐下,眉目错落之下,猜忌着沈慕玄与这个看似卑微的舞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同时,江醉瑶也将顾颜汐打量完整,问了句:“她是谁?” 沈慕玄冷声回道:“摄政王的王妃。” 江醉瑶立马露出一副轻屑的模样,王妃在她眼里,轻如牛毛。 顾颜汐并未不悦,而是在想,一个小小的舞姬,有何等能耐令她如此不屑于自己。 顾颜汐并未多言此事,看向沈慕玄道:“千秋节之日,给你添忧了。” 沈慕玄不悦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皇后有心刁难本王与摄政王,你只是推波助澜的一颗棋罢了。” 仅此一句,江醉瑶立马不悦。 “棋子”这个词,令她十分在意。 顾颜汐洞察到了什么,笑而不言,只道:“和亲王一直不肯露面,想必也是在背后找法子拖延此事。” 这也是沈慕怀的意思,当晚众目睽睽之下,顾颜汐被皇后推上风口浪尖之上。 沈慕玄迟迟不肯露面,以至于皇后的计划不能顺利进展。 沈慕怀说,沈慕玄必然是故意不肯出面,在暗处想尽办法来处理此事,让顾颜汐暂且以逸待劳,避免打乱沈慕玄的阵脚。 由此可见,沈慕怀对沈慕玄的能力也是极为认可的。 与此同时,沈慕玄直勾勾的瞧着眼前的顾颜汐,他刚刚征战回宫,并不十分了解她。 关于她的流言,也是从谢云泽的口中得知的。 这个曾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女人,令沈慕玄不得不在意。 “启禀和亲王殿下,摄政王府,陛下醒了,传您二位速去养心殿问话。” 侍卫站在门外,禀报声令所有人动容。 沈慕玄和顾颜汐朝养心殿而去,江醉瑶身份卑微,暂且留在原地等待时机。 养心殿,陛下的寝宫。 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苦涩涩的有些难闻。 顾颜汐走进去才发现,皇帝的榻前簇拥着好些人。 沈慕怀、夏知晏、淑妃、皇后。 看来,皇帝已醒来多时了。 顾颜汐和沈慕玄上前朝众人施礼,一个抱拳作揖,一个附身半蹲。 这样的见礼,未能让皇后满意,怒声冷嗤:“你们两个不知检点的东西,还不跪下认错?” 顾颜汐直起腰身,大气凛然的对视着皇后:“当日千秋节宴席之上,臣妾就已经解释过了,臣妾与和亲王之间是清白的,臣妾无错,为何要跪?” “你个信口雌黄的贱妇,本宫都亲眼看到你衣衫不整,在和亲王的寝殿里落荒而逃,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皇后步步相逼。 顾颜汐眉头一紧:“臣妾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臣妾是被人算计,皇后不去彻查此事,一口咬定是臣妾,欲意何为?臣妾与和亲王素不相识,又怎会平白无故的与他生出苟且之事?”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你本就是个臭名昭着的女子,与人苟且不是你的长项吗?” 皇后紧接着又刻薄道:“摄政王为了拉拢权势,压制太子,这才让你出卖姿色来讨好和亲王,可见摄政王谋权之心何等歹毒!” “你们夫妻,真如世人所言的那般情投意合吗?若真如此,为何成婚不过几月,摄政王便与一个歌姬有染,还怀了孩子?想必,你们不过也是貌合神离?” 顷刻间,这数月之下发生的种种,终于连贯到了一起。 皇后转身面朝脸色憔悴的皇帝,郑重其事道:“陛下,当初摄政王妃口口声声谴责太子为谋权,强娶了她,可实际上,摄政王不也是为了拉拢权势而娶了顾颜汐吗?” “仔细想想,若真如二人所言,那便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多年前还诞下一私生子,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有辱皇家圣誉的举动,摄政王本该等到顾颜汐年满十六,便会请旨迎娶,可为何没这么做?” “婚后又与府外女子有染,可见二人之间的感情早已分崩离析,迎娶顾颜汐,也不过是二人的权宜之计。” 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皇帝的心头。 皇帝躺在床榻上,神色憔悴,呼吸孱弱,脸色越加难看。 淑妃上前,轻柔的摸了摸皇帝的额头,贴心的掩了掩皇帝身上的锦被,关怀备至的问道:“陛下可觉得好些了?臣妾已让御膳房备了参汤,等喝过了再处理这些事情,总也要等气色好一些。” 沈慕玄上前,蹙眉道:“儿臣有罪,没能侍奉在父皇身侧,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儿臣乱了阵脚。” 皇后凛冽的瞪向沈慕玄:“和亲王自始至终不肯露面,不过就是因为心虚?” 沈慕玄眉头一紧:“当日千秋节,儿臣之所以没有露面,是因为去宫外寻到了一个能给添喜的女子,这件事父皇也是知道的。” 皇后不屑一笑:“当日出了那么大的事,和亲王还有心去宫外,果真是令人起疑。” 淑妃插了话:“和亲王本就对这些事情无心,皇后娘娘又何必非要扣上一个罪名?” 沈慕玄撇出一抹冷笑:“这等无聊的事,对于儿臣来说,除了轻笑相对,便也只剩下无语二字,儿臣若想争权夺利,当初也就不会自主请缨,远离宫廷去边塞征战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沈慕怀,此刻终于开了口:“自打父皇醒来,皇后娘娘不曾对父皇有过任何关怀,在母后眼里,是不是只有争权夺利,没有与父皇多年的夫妻情意。” 一句话,令皇后陡然一震。 看着面色憔悴的皇帝,她想解释什么,可又觉得此刻所有的解释,也都是苍白无力的。 皇帝难免觉得有些心寒,道了句:“若说太子和摄政王争权夺利做出些什么来,朕倒是信的,可若说玄儿,朕不信。” 一声“玄儿”,足以证明沈慕玄在众皇子中,在皇帝的心里是不同的。 宫女端了参汤进来,淑妃接过手,贴心仔细的侍奉皇帝喝下。 众人站在旁侧,静静观望谁也不敢打扰。 自始至终,顾颜汐只见淑妃细心侍奉,对于皇帝榻边周围的物件信手捏来,想必平日里也是对皇帝的生活起居极为熟悉的。 这个人到中年的淑妃,盛宠经久不衰,看来也不是不无道理。 第114章 沈慕玄的计谋的确是对的 皇帝喝过了参汤,淑妃又叫人拿了暖手炉垫在皇帝的脚下,然后又让人赶紧准备补气血的膳食,还特地吩咐熬药的宫女仔细小心。 养心殿的宫女和太监们,对淑妃的指令唯命是从,早已认同淑妃的地位。 而后,淑妃又嘱咐了一句:“告诉熬药的宫女,不得离开半步,期间更不许任何接触陛下的汤药,然后亲自送过来。” “对了,叫上陛下最信任的太医过来,时时刻刻守在养心殿,陛下吃过喝过的东西,都要经太医检验过了才能端进来。” 皇帝的贴身太监没有一句反驳的应着话,甚至都没去征求皇帝的意见,赶紧出去照办。 淑妃见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走过去问了句:“陛下要不要坐起来?总这么躺着也累。” 皇帝点了点头,将手递给了淑妃,淑妃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帝坐起了身,还叫人拿来兔绒的软垫,让皇帝能舒服的靠在身后。 “陛下可觉得冷?要不要臣妾叫人端来一盆炭火?”,淑妃体贴的问着。 皇帝摇了摇头,拉着淑妃的手,让她在榻边坐下,道了句:“朕已经觉得好多了,你也坐下歇歇。” 淑妃朝着皇帝温润一笑:“陛下的手终于不是冰凉的了,太医说您静养几日才能痊愈,这几日就让臣妾贴身伺候,旁人的话,臣妾属实不放心。” 语毕,淑妃不忘目光猜忌的看了皇后一眼,令皇后神色起了些变化。 皇帝看在眼里,冷凝一笑:“淑妃说的对,朕这几日吃什么喝什么,还真得由太医过目才能入口。” 皇帝千秋节上骤然昏厥,令人怀疑,以至于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了皇后。 皇后吸了口冷气:“你们都看着本宫做什么?” 众人无声,那凝聚的冷漠目光,便是最好的回答。 趁此时机,沈慕玄当即开口道:“父皇应该还不知道,那个会跳‘扇舞丹青’的歌姬,今日险些被一个宫女毒害。” 皇帝脸色骤然转冷,暗暗的冷哼了一声:“那个舞姬人在何处?” 沈慕玄道:“一直在偏殿候着,陛下若是想见,随时都能见到。” 眼下正经事还没处理,皇帝却率先问起这个,可见先皇后的“扇舞丹青”,在他眼里是何等珍贵。 淑妃听闻此话,对自己的儿子沈慕玄道:“玄儿,你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奇女子吗?先皇后可是你父皇的挚爱,可别让你父皇失望。” 对于先皇后生前护住年幼的沈慕玄一条性命,淑妃十分感激,当日先皇后被废为庶人惨死在懿贵妃手里,尸体还是淑妃请了陛下旨意亲自掩埋的。 沈慕玄道:“母妃放心,儿臣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夏知晏站在众人的最后面,自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目光凝聚在身前的顾颜汐身上。 他若知晓自己的生母重生,就是个舞姬,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皇帝终于将精神头放在了正事上,问道:“护龙山庄忽然包庇于宫外,这件事朕已派人查明。” 语毕,皇帝目光阴冷的瞧向皇后:“是你派人做的?” 皇后一惊,赶忙摇头:“陛下明察,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为何要杀护龙山庄的副庄主?” 皇帝却满不相信的冷道:“你觉得朕没有拿到十足的证据,会这么明晃晃的问你吗?” 皇后心头一颤,当即目光凶狠的瞪向沈慕玄。 这一刻,她才知道,沈慕玄到底在背后捣了什么鬼。 顾颜汐上前一步,言道:“陛下明鉴,若臣妾真有心与和亲王苟且,又怎会选在众目睽睽的千秋节之日?” 皇帝点了点头:“确实,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这般冒失。” 皇后面生急色:“陛下,这件事……” “别说了。”,皇帝陡然打断了皇后,面含不悦道:“难不成,你非要让皇家闹的令全天下人耻笑才肯罢休吗?” 皇后哑然。 夏知晏终于发声:“属下可以作证,当日亲眼见到有人将昏迷的摄政王妃,抬进了和亲王的寝殿。” 这句证词,令皇后神色巨变:“这绝对不可能!” 此事经过皇后周密的安排,她敢十分笃定,绝不会有人会看到这种事情的。 沈慕怀冷声问道:“母后为何这般笃定?难道说,你知道些什么?” 皇后紧了紧牙根,说不出一句话。 夏知晏语声清冷,道:“属下的确看到了,是一个嬷嬷还有一个太监,陛下若不信,便让属下去查询此人,后宫虽宫人繁多,但属下必定全力以赴,三日内必然会抓到此人。” 而后,夏知晏瞧了皇后一眼,稍作停顿道:“这期间,若听闻有宫人暴毙死亡的消息,那定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对于死者更要严查,必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顾颜汐不可置信的看向夏知晏,她知道这件事,他是绝不会知晓的,站出来作证还能如此言辞凿凿,那应该是…… 想到这里,顾颜汐目光转移到了沈慕怀的身上。 沈慕怀给予了顾颜汐一抹稳如泰山的目光,示意顾颜汐当下什么都不必做,他已胜券在握。 皇帝点了点头:“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由国师,还有和亲王和摄政王共同查办,务必在三日内,找出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宫女来。” 皇后猛吸了一口寒气:“陛下,若此事交给他们,他们就算查到什么,也会为了自保隐瞒的啊!他们本就串通一气,查出些什么怎能做为证据?” 皇帝皱了皱眉头,露出几丝厌恶,又道:“那就再加上太子,朕的众皇子中,三个最得力的儿子,加上一个国师,难道还办不成这件事?” 淑妃细心的给皇帝将一盘龙颜剥好,递给跟前道了句:“这件事就交给旁人去办,查出些什么证据来,您也能分辨是非黑白。眼下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若是亲力亲为,身体哪里吃得消,皇后也总要为陛下的龙体思量。” 所谓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淑妃总是能含沙射影的,语气柔和的说出一些很重要的话,以至于让皇后站在原地除了哑口无言,已别无他法。 第115章 噩耗 “这件事就按照朕说的办,朕乏了,都退下。”,皇帝吃了一颗淑妃端在手里的龙眼,神色坚定。 “臣妾告退。”,皇后率先发话离开,想来也是因为心虚,想趁着沈慕怀等人还未动手查办,赶紧处理后事。 沈慕怀自然看出其奸诈的心思,忙作揖道:“那儿臣便带人去查办此事了,儿臣告退。” 沈慕怀这一走,夏知晏自当紧随其后,沈慕玄也是办案人员的其中之一,本想也跟着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了句:“父皇,那个舞姬呢?是先送出宫外候着,还是继续待在宫里?” 皇帝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认真的思考着。 趁着皇帝犹豫的功夫,顾颜汐道了句:“陛下若不放心,可以暂且交给臣妾,您什么时候想见了,臣妾亲自把人带到您面前来。” 此话一出,沈慕玄陡然一惊,看向顾颜汐,不知她为何要插手此事。 皇帝有些犹豫,顾颜汐便道:“此人在宫中遭人暗算,尚未得逞,只怕背后黑手仍不会放过,不如由臣妾带出宫去,远离这是非之地,在摄政王府臣妾也能确保她的安全,等身体康复了,臣妾再把人带来也不迟。” 皇帝点了点头:“好,人就交给你了。” 皇帝眼下口中的食物,目光带了几分深邃:“暂且就让她做你身边的丫鬟,总也得有个身份,不然就这样把人带出宫去,难免会惹口舌是非。” 顾颜汐点了点头:“臣妾遵命,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休养了,臣妾告退。” 转身之时,对上沈慕玄那抹满含争议的眼眸,顾颜汐全当空气一般,错开目光,迈步准备离开。 可谁知刚走出去没几步,皇帝是声音再次响起:“之前伺候你的丫鬟叫……叫什么来着?” 顾颜汐心存疑惑的转过身,好奇皇帝为何要问及此事,答道:“暖翠,是臣妾的陪嫁丫鬟。” “哦,对,太监说是叫暖翠。”,皇帝顿了顿,语声满不在乎的言道:“朕已派人将尸体完好无损的送去摄政王府了。” !! 刹那间,顾颜汐如临泰山压顶:“陛下,您说什么?尸体?” 皇帝淡然点了点头,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他满不在乎。 淑妃见顾颜汐神色惊愕,面含疼惜道:“王妃节哀,那丫鬟今早在宫里的湖畔被人发现,查问过后才知,是不慎落水淹死的。” 悲伤从心底如黑墨滴水,慢慢化开,顾颜汐不相信的摇着头,声音都颤抖了:“不!这不可能,她不是被皇后抓去问话了吗?怎么会不慎落水?” “这件事必定和皇后有关,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稳坐榻上一句话也不答,一个丫鬟的生死,还不能让他动容。 淑妃不忍心的答道:“那丫鬟昨日就被皇后释放了,听闻你被扣押在偏殿,便急着要去寻你。许是初次入宫不知方向,加上夜黑难行,便落水了。” 顾颜汐心痛万分:“这不可能!暖翠又不是小孩子,就算天再黑,又怎能会掉进湖中?陛下,她可是对臣妾最为重要的人,您……” “这件事已经闹到何等地步?难不成你要朕为了一个卑如草芥的丫鬟再生祸端吗?”,皇帝冷声发话,不怒自威。 顾颜汐站在原地,那个对所有人来说,卑如空气的小姑娘,对于自己却是极为重要的。 皇帝看着顾颜汐悲伤的神情如此真实,便道:“等查明了这件事,抓出真凶,朕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顾颜汐恨恨的咬了咬牙根,不甘接受这个事实。 淑妃见状,起身上前,柔声劝道:“王妃节哀,是有人当时路过,听到了落水的声音,等叫来宫人捞上来的时候,那丫鬟就已经断了气。” 视野瞬间被眼泪挡住,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顾颜汐知道,这绝对不是事实。 本想请旨阻拦顾颜汐带走江醉瑶的沈慕玄,看着她此刻伤心欲绝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去说些什么,无声的转身离开。 出了养心殿,江醉瑶无心再去理会千秋节上的任何事,她速速离宫,坐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王府。 踏过王府的门槛,江醉瑶便气急败坏的吼着:“暖翠呢!她人呢!” 府邸的下人被江醉瑶的样子吓坏了,忙是带她去了暖翠居住的抱夏。 当江醉瑶看到暖翠的尸体,被一块白布掩盖,安静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站在门里好半天也不敢上前。 她怕,那个人真的就是暖翠。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抱夏不大,只有十几步的路,却犹如长满了荆棘,令顾颜汐寸步难行。 来到床榻便,顾颜汐颤抖着手,揭开了雪白的棉布。 暖翠苍白无血的容颜乍现,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呼吸。 “啊!” 一声嘶吼,顾颜汐轰然倒塌于榻前,扑在暖翠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门外的下人震惊无比,赶忙关上了抱夏的门,只敢在门外等候,谁也不敢出声。 “暖翠!你醒醒!你快睁开眼睛!暖翠!” 声声呼唤,暖翠的尸体伴随顾颜汐大力的推搡,摇晃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顾颜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入宫前人还是活生生的,还吵嚷着等开了春,就可以吃到街口贩卖的桃花酥,不过短短数日,人就这么死了。 往日关于暖翠的记忆,如过电影一般在顾颜汐的脑海拂过,那些曾经在丞相府最苦最难都不曾离开的人,却在苦尽甘来的日子里,走了。 顾颜汐曾想过,一定要给暖翠最好的,让她成为最体面的大丫鬟。 来日给她寻个好夫君,这辈子衣食无忧。 可谁曾想,竟是这样的结局。 “暖翠!暖翠!呜呜呜……” 泪水控制不住的从顾颜汐的眼里涌出来,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开始随着血液升腾,进入心房,深入骨髓。 随即,她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悲伤残暴的肆虐着她的意志。 到了最后,整个人倒在榻边,握着暖翠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第116章 暖翠离世 直至沈慕怀带着江醉瑶回了府,问着钟蒲,道:“王妃怎么急匆匆的回来了?连陛下安排给她的人都忘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钟蒲紧随其后道:“暖翠暴毙的消息,王妃已经知道了。” 沈慕怀猛然停下脚步,他早已料到这个消息会对顾颜汐造成怎样的伤害,立马面露怒色:“本王不是说先隐瞒此事,由本王来告诉王妃的吗?是谁嘴这么欠?” 钟蒲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但不是王府的人。” 沈慕怀恨恨的皱了皱眉,道了句:“你先把那个江醉瑶安置好。” 语毕,沈慕怀十分担心顾颜汐,急匆匆的走了。 等他到了暖翠的抱夏,见下人在门外候着,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孔嬷嬷脸色黯然的回道:“王妃一下午都待在屋子里,先是悲伤的哭了足有半个时辰,之后便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奴婢也不敢进去打扰。” 沈慕怀更是担心不已,急忙上前推开了门。 只见,顾颜汐瘫坐在床榻下,神色呆滞,双眼红肿,有些颓废。 沈慕怀急忙走过去,蹲下将她护在怀里,焦急的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寻遍了所有词汇,也知无法抚平她的悲伤,支支吾吾许久,道了句:“地上凉,快起来。” 顾颜汐一动不动,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所有,仿佛丢了魂魄一半。 沈慕怀只好将她抱到椅子上,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背,言道:“是本王不好,早应该事先派人接洽的。” 明亮的泪珠,颤栗地从眼角流下。 顾颜汐终于动了,转头看向沈慕怀的脸,伤心的道了句:“她不过只有十几岁,她什么都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那么狠心?” “皇后想要我的命,她冲我来啊!她来杀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暖翠?为什么!” 话到尾处,顾颜汐的声音变成了嘶吼哀鸣。 顾颜汐指着暖翠的尸体,晶亮的泪珠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你去看看暖翠的身上,全是伤,皇后对她用了刑!” “她肯定什么都没说,不然皇后怎会抓不到我一点把柄?” “她受了伤,还不顾自己的要去找我。” “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我若知道皇后是冲着她性命去的,我就算血洗了皇后的宫殿,也必然要把暖翠救出来。” 沈慕怀疼惜万分,将顾颜汐揽入怀中:“这不怪你,谁也想不到,皇后会杀一个小丫鬟。” “怪我!的确怪我!是我没保护好暖翠,我就不该带她进宫。”,顾颜汐责备的哭泣着。 沈慕怀紧了紧唇角,人死不能复生,也知当下所有劝慰的话,都是无用的。 沈慕怀紧了紧她的身子,说道:“哭,哭出来就好了。” 顾颜汐倒头扑进他的胸膛,搐动的哭着,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光线都似乎变得朦胧浅淡了。 哭声,满屋子的哭声,顾颜汐再次放声嚎哭,没有说任何话。 泣不成声的样子,令沈慕怀也痛苦到自责,原本是有机会挽救暖翠的生命,可是他们都疏忽了。 沈慕怀的泪水扑簌扑簌地落下,打湿了沈慕怀的长袍,直至渗透到皮肤。 沈慕怀任凭顾颜汐释放着悲伤,感受着她温热的泪水,他痛心万分。 好久好久,顾颜汐才抬起头,眼睛越加红肿了,愤恨哽咽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我必定要为暖翠报仇!” “我要让皇后给暖翠偿命,我要她死!” 每一个字,顾颜汐都恨不得碾碎一般。 沈慕怀点了点头,擦着顾颜汐脸上的泪花:“你放心,我必定会找到那两个谋害你的宫人,定会让皇后付出代价。” 顾颜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心碎剧痛,更痛恨万分。 这时,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江醉瑶立在门外,冷冷的看着顾颜汐狼狈的模样。 孔嬷嬷怒道:“你到底是谁?竟敢阻拦我?” 沈慕怀闻声回头,瞥见江醉瑶的那一刻,脸色一冷:“谁让你过来的?” 江醉瑶看着如今长大成人的沈慕怀,冷声道:“你就打算将我交给一个下人处置吗?我怎么也是陛下安排给王妃的人。” “放肆!”,沈慕怀怒吼:“一介扶柳之姿,也敢在王府嚣张?” 江醉瑶轻蔑一笑:“殿下若嫌弃我是扶柳,又何必要搞大一个歌姬的肚子,真是可笑。” 沈慕怀恼怒不已,狠狠眯了眯眼:“你真当你是父皇派来的人,本王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江醉瑶傲然不惧的直视着沈慕怀,脑中浮现出他小时候步履蹒跚的样子,嗤鼻一笑。 顾颜汐擦干了泪花,干哑的道了句:“罢了,我让她跟在我身边,自有我的用处。” “孔嬷嬷”,顾颜汐唤了一声,孔嬷嬷走上前来:“奴婢在。” 顾颜汐吩咐道:“好生安置这位姑娘。” 孔嬷嬷应了一声,面含不爽的看了江醉瑶一眼,道了句:“跟我来。” 江醉瑶看着顾颜汐伤心欲绝的样子,定神瞧了一眼,转身跟着孔嬷嬷离开了。 顾颜汐再一次悲伤的看向暖翠的尸体,道了句:“我要厚葬她。” 沈慕怀深然颔首:“既是你最得意的丫鬟,这是必然的。” 顾颜汐又补了句:“而且还要厚赏她的家人。” 沈慕怀又点了点头:“你是王妃,这件事按你的意思办,本王没有异议。” 顾颜汐吸了吸鼻子,擦干泪珠,愤恨的咬了咬牙:“陛下让太子插手此事,定是有些难办?” 沈慕怀道了句:“他必然会维护皇后,但有本王还有和亲王在,也定不会让他得逞,加之夏知晏的背后还有太后,在咱们三个人眼皮子底下,他想做什么也难。” 顾颜汐紧了紧拳头:“陛下明知皇后心怀鬼胎,却还要绕这么大一圈,看来想让皇后死,怕是要废些周折。” 沈慕怀眸色一紧,顾颜汐这个想法,确实是难办的。 顾颜汐缓缓起身,语声凛冽:“我不管她是不是皇后,不管她手握怎样的势力,我要的,就要让她给暖翠偿命!” 铿锵有意,坚定如铁的气焰,磅礴到令沈慕怀呼吸加重。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向来是凭谁都阻拦不得的。 第117章 她果然是不同的 翌日,夕阳将尽。 孔嬷嬷迈着急速的步伐,来到顾颜汐身前,满含不悦道:“王妃,您快去瞧瞧,您带回来的那个丫鬟,简直快要无法无天了。” 暖翠消亡的噩耗,令顾颜汐迟迟没能从悲伤里走出来,面色黯然的问道:“她怎么了?” “王妃怎能将暖翠的后事交给她去办,她竟将暖翠葬在王府里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柄。”,孔嬷嬷愤怒的喘着粗气,想来定是没能阻拦江醉瑶,来顾颜汐这里讨说法。 顾颜汐并未多问什么,起身跟着孔嬷嬷出了寝殿。 她之所以将此事交由江醉瑶来办,就是要看看江醉瑶的本事,一个歌姬出身,凭什么敢在沈慕怀和沈慕玄的面前那般放肆。 等到王府的西北角,一处废弃许久的院落,明晃晃立好了暖翠的坟,墓碑之上,赫然刻着铿锵有力的字:有功忠奴——暖翠之墓。 坟墓并不豪华,但也不落魄,拿捏有道。 香炉里燃着香,摆放着暖翠生前爱吃的糕点。 再看向废弃的屋子,里面竟设有暖翠的牌位。 于情于理,这都不是暖翠一个丫鬟过世后应有的待遇,这是越规的。 江醉瑶从屋子走出来,孔嬷嬷便忍不住气的怒道:“你这油盐不进的丫头,如今王妃来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江醉瑶嗤鼻一笑,全然不把孔嬷嬷放在眼里。 顾颜汐皱了皱眉:“孔嬷嬷乃是懿贵妃娘娘送来的,也是王府里有头有脸的掌事嬷嬷,你不该如此不屑。” 江醉瑶走下台阶,语气带着讥讽:“那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下人,仗着懿贵妃就可以耀武扬威了?” 孔嬷嬷狠狠的咬了咬唇:“王妃您瞧,这姑娘简直无法无天,方才和我犟嘴的时候,抬手就要扇奴婢的嘴巴,好在奴婢躲得及时。她违背您的旨意,将暖翠葬在王府之中,成何体统?” 江醉瑶满不在乎的蔑了孔嬷嬷一眼,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顾颜汐也不急着怪罪,问道:“你为何这么做?” 江醉瑶有条不紊道:“我特地去了暖翠的家中问过,她家里人早把她给忘了,唯一疼惜她的娘,也早在去年就死了,若按照你的意思,将暖翠的坟安置在家中,她的家人也未必会祭奠她。” 顾颜汐神色凝重:“不过才一天,你的速度倒是快。” 江醉瑶回道:“暖翠的家人就住在京都城外的一个小村落,来来去去骑马自然是快。” 可见江醉瑶的办事效率,只怕昨夜并未合眼。 “真没想到,你一个舞姬出身,还会骑马。”,顾颜汐道。 江醉瑶轻浮一笑:“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孔嬷嬷险些气的炸肺:“真是半点规矩没有!王妃,这样的人怎配在你身前做侍奉丫鬟,依奴婢看,应该好好教教她尊卑有别的规矩。” 江醉瑶斜视孔嬷嬷一眼:“我可是陛下送来的人,比你背后的懿贵妃,不知尊贵多少。” 孔嬷嬷愤恨的瞪着江醉瑶,气的不行。 顾颜汐本就不是在意这个虚礼的人,对孔嬷嬷道:“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先下去。” 孔嬷嬷心有不快,但也不敢违抗顾颜汐,只能应了一声,气呼呼的离开了。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暖翠是丫鬟出身,你将她葬在王府,还如此隆重,可有想过会惹来世人非议?” 江醉瑶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若是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王妃又何必要因为一个区区小丫鬟的死,哭的那般撕心裂肺。” “我将暖翠葬在这里,是最好的安排,毕竟王妃也不想,暖翠的坟无人打理?” “葬在王府,王府可随时都来祭奠,派人专门时时清扫,王妃自然心安。” 顾颜汐望向暖翠的坟墓,若能时时刻刻都能来祭奠暖翠,自然是好的。 江醉瑶走到坟墓前,道了句:“我从暖翠哥哥的口中得知,当初将她卖到丞相府,签的是终身奴契,为的是给他自己娶个媳妇,暖翠跟了王妃这么久,也应该没听她提起过她的家人?” 顾颜汐走过去,朝着暖翠的坟墓上了香,心碎道:“所以她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哪怕我从前的日子再苦,她都不曾离开。” “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更难过了,或许她早已将我看做是家人,更是依靠。” 顾颜汐只觉的心尖发疼,泪水险些流下,别过头去擦掉,又道:“是我的错。” 江醉瑶看着坟墓,忽而想起自己前世临死前的惨状,道了句:“王妃就没想过,或许死去的人,会以平外的一种方式,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这样的话,令顾颜汐动容。 她自己不就是吗? 一个死去的人,穿越到了一个叫顾颜汐的小姐身上,继续活在这世间。 恰巧,江醉瑶也是。 只是与顾颜汐不同罢了。 一个是替另一个人活着,一个是专门回来复仇的。 江醉瑶深舒了口气:“谁都无法预测明日会发生什么,在那样暗黑狡诈的深宫里,性命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不值钱的,那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顾颜汐深邃的看着她,心中暗起思量。 江醉瑶又道:“你能为暖翠的死,哭的撕心裂肺,看来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她的坟墓葬在王府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也会借此时时刻刻提醒府邸的下人,对你忠心耿耿,是不会有任何坏处的。” 顾颜汐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替我安排部署。” “难道王妃就不需要忠心耿耿的下人吗?”,顾颜汐回想自己的前世,若是身边有个忠心人,她也必不会死的那么惨。 “你在这王府独大,免不得会有很多人为了自己而讨好你,但并不一定会忠心。杀鸡儆猴又是会劝退很多人,但厚待对你忠心的人,才会让更多人为你效力,不是吗?” 这一刻,顾颜汐终于知晓眼前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女人,与她平日里见过的都是不一样的。 由此,顾颜汐说道:“怪不得和亲王会与你一个舞姬扯上关系,你这样的人,是她需要的?” 第118章 新来的小丫鬟 顾颜汐刚回了寝殿,便发觉陶氏坐在软榻上喝茶,由下人暂且招待着。 “母亲,您怎么来了?”,顾颜汐边问着话,边朝母亲走去。 陶氏见顾颜汐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好孩子,你平安无事就好,母亲好担心你。” 顾颜汐在陶氏身边坐下,发现母亲身后站着一个姑娘,粗布衣裳,木簪束发,虽着装朴素,但眼神里却闪着精锐的光芒。 顾颜汐并未理会她,脸色暗淡之下,陶氏也猜出了几分:“暖翠的事我听说了,想着你身边也不能每个可靠的人,便给你带来一个。” 顾颜汐立马意识到,陶氏所指的就是这个朴素的丫头了。 年纪和暖翠相仿,虽没有暖翠的灵气神,但骨子里透着一股精明。 顾颜汐一想起暖翠,便错开了目光。 陶氏蹙了蹙眉头:“母亲知道,你喜欢暖翠那丫鬟,凭谁也代替不了她,可你身边总也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伺候着,她是母亲娘家的远亲,你放心使唤她就是。” “母亲想着,那个舞姬总不会一直呆在你身边。” 顾颜汐听闻此话脸色微变:“母亲是怎么知道那舞姬的事?” 陶氏道了句:“让她过来伺候你,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如此,顾颜汐便什么都明白了。 瞧了一眼那丫头,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叫陶婉沁,十六了。”,丫头语声清晰的回道。 顾颜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陶氏插言道:“这孩子是乡下人,命苦,自小没了爹娘,由祖父祖母带大,如今祖父祖母年岁大了,也是想给这丫头奔个好前程,便投靠到我母家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既是母亲带来的人,女儿自是放心。按照规矩,丫鬟是不能带姓氏的,日后就叫婉沁。” 陶氏转过身,面朝婉沁,带了些教导的口吻,道:“日后跟在王妃身边要仔细些,若你伺候的好,王妃自然不会亏待你,若不好,我便立马把你送回去嫁人。” “嫁人”二字,令婉沁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警色,点了点头:“婶娘放心,小女一定尽心尽力侍奉王妃。” 顾颜汐朝外面唤了一声,孔嬷嬷便走了进来,与她说了几句话,孔嬷嬷便带婉沁出去了。 陶氏神色有些担忧的看着顾颜汐:“汐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这样安慰人心的话,顾颜汐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早已麻木,点了点头。 “你父亲今早与我说,这件事有摄政王还有和亲王料理,多半会能保全了你,你父亲也在暗中彻查此事。”,陶氏皱着眉头,心里还是忐忑的。 顾颜汐道:“母亲安心,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会有事的。” 陶氏点了点头:“后宫风云莫测,倒是连累了你。” 顾颜汐难过的紧了紧唇角:“连累我倒不要紧,可却牺牲了暖翠无辜的性命。” 语声凄惨之下,陶氏更是心疼:“事已至此,你也别难过了,给你送来的那个丫头,倒是个有志气的,不比暖翠差。” 顾颜汐想着,既是日后伺候近身的,总要多少了解一些,便问道:“她一个乡下姑娘,能入母亲的眼,怕也是个伶俐的,说说她的故事,女儿也听听。” 陶氏深深叹了口气:“哎,这孩子啊,的确是个苦命人。十五岁就嫁了人,后来丈夫死了,她被夫家休弃,成了个小寡妇。” 顾颜汐一惊:“十五岁就嫁人了?” 陶氏微微颔首:“乡下嫁人都早,听说被夫家休弃回了娘家后,她的伯母处处刁难她,险些要将她许给一个残疾的男人,她不肯,便被祖父送来京都了。” 说到这,顾颜汐到时多少有些疼惜起这个小姑娘来。 关于婉沁的故事,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寒风将大地封紧,骤冷的寒冷好似猛兽,伸出獠牙和利爪,撕的人血肉模糊。 婉沁的嫂嫂张氏凶狠的怒骂着:“那个吃闲饭的寡妇,应该死透了?” 回话的是个声音细软的姑娘:“娘,咱们趁着祖父祖母没在家,就这样打死了姐姐,可怎么交待?” “哼!我还怕那两个老不死的?就算他们知道了还敢报官不成?死了也好,本就是个赶出家门没人要的寡妇,死了还省口粮了!” 这时,忽闻房中传来一阵婴儿哭啼的声音,张氏越发心烦的口出狂言:“既然那个小贱人死了,那她生下的孽种也别留了!” 音落,只听“哐啷”一声,卧房的门被张氏直接踹开,张氏气势汹汹的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已经没有气息的陶婉沁,摇篮里还有她只有两个多月大的孩子,正哇哇直哭。 张氏恶狠狠的瞪向摇篮里的女婴,张开魔抓便要去掐那婴儿的脖子。 她的女儿陶婉柔惊呼一声:“娘,孩子还这么小,要不就算了。” 张氏怒瞪陶婉柔一眼,恨道:“留着这个小孽种做什么?那两个老不死的,土都埋脖子了,等这小孽种长大了,不还得我养着?我可没那闲银子养她!” 看着母亲凶神恶煞的样子,陶婉柔吓得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掐死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抽气,陶婉沁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如同寒星般透着警觉和锐利。 陶婉柔直接惊慌的大喊一声:“啊!娘!她……她活了!” 张氏转头一瞧,也是吓得不轻,手臂还停留在摇篮的半空中,呆若木鸡又不可思议。 陶婉沁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对母女,眉头凛起。 张氏此时可谓是目瞪口呆,惊讶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个小贱人,怎么会……会活过来?” 陶婉沁看着眼前这对邪恶的母女,微微蹙眉,冷声问道:“你骂谁是小贱人?” “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断了气,怎可能会活过来?” 张氏仍然震惊无比,扯着嗓子惊问着。 陶婉沁怎能在她们面前示弱,扯出一抹冷笑:“你们真以为我吃下了被你们下毒的食物吗?我还没那么蠢,岂能让你们这种恶人称心如意?” 第119章 新丫鬟的过往,壹 张氏咽了口吐沫,想着许是这孩子命硬,没被她毒死,看着她那般嚣张,也不由怒声吼道:“你个小贱蹄子!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和你这么说话怎么了?你对我痛下杀手,我这样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陶婉沁绝不容许再被这对母子欺负,气焰滚滚的怒吼道:“滚出我的房间!” 许是亲婉沁的气场太强,摇篮里女婴的哭声戛然而止。 张氏一惊,她习惯了从前软弱无能的陶婉沁,一时因太过惊讶而忘了说话。 陶婉柔吼道:“你竟敢骂我母亲?” 看着眼前的陶婉柔,身上的穿戴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丝绒缎裙里,裹着的是一副圆滚滚的身体。 陶婉沁想着剧本里形容她的表妹身材圆滚,脑满肠肥,看样子还真不假,不由嗤鼻一笑:“你母亲仗着父亲是京都衙门的府尹,在这家里横行霸道多年,教出来你这样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个死胖子,平日里可没少欺负我,也配质问我辱骂你母亲?” 陶婉柔霸道惯了,哪能受这气,听闻此话立马就动了气:“你骂谁是死胖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一个被婆家赶出家门的寡妇,有什么资格讥讽我?傻了唧的!” 陶婉沁也不气,反而笑的畅快:“我告诉你们,我再也不会任凭你们欺负我了,你们以后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陶婉柔在这家里做惯了养尊处优的小姐,平日里可从未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一时气的是怒不可遏,指着陶婉沁便吼道:“你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有什么了不起!长得再好看,不也成了没人要的寡妇吗?” 好在穿越之后,陶婉沁的样貌没变,她当初可是当红女星,样貌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出众,颇为自信道:“我长得漂亮就是了不起,怎么了?比起妹妹肥猪老胖的样子,我可未必是没人要的寡妇,不然妹妹怎么年过十六还嫁不出去啊?” “你!你闭嘴!你就是没人要的寡妇!你就是!” 看着陶婉柔笨嘴拙舌的样子,陶婉沁真是知道剧本里的女主是有多蠢了,竟能让这样的白痴给欺负了。 陶婉沁得意的道了句:“怎么?妹妹不信?那要不咱们站在大街上试试,看看旁人是要你这个肥头大脸的小姐,还是要我这个花容月貌的寡妇?” 这话可把陶婉沁给气坏了,她直接越过张氏的身体,气急败坏:“你敢这么说我?我要撕烂你的嘴!” 陶婉柔手握双拳气势汹汹的朝着陶婉沁走去,那架势势必要把陶婉沁暴打一顿。 陶婉沁怎能束手就擒? 张氏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还以为一切会和从前一样,自己的女儿绝不会吃亏。 陶婉沁看着陶婉柔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身上的肉都直颤悠,要是被这胖丫头打上一拳,她哪里能受得住。 她生怕陶婉柔会伤及摇篮里的孩子,下意识的后退了到了桌边,眼瞧着陶婉柔扑上来的一刹那,她操起一旁的茶壶重重的砸在陶婉沁的头上。 “啊!” 茶壶重击之下,直接把陶婉柔的头砸破了,她疼的尖叫一声,一阵眩晕的跌坐在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茶壶坠地而碎。 “哎呦,疼死我了!”,跌坐地上的陶婉柔赶紧去摸自己的额头,忽感手心一阵湿漉漉的,抬手一看,竟是血! 随之而来,发觉额头疼痛不已,看着手心的血迹,陶婉柔颤抖着那只手惊呼一声:“血!娘,我流血了!” 张氏见自己的女儿头上被砸开了一块血口子,惊讶之下满是愤怒,她万没想到这个从前只有挨欺负的陶婉沁,今天居然敢打自己的女儿! “你个小兔崽子,胆肥了!竟然敢打你妹妹!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张氏戾气极重,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鸡毛掸子上,她抓起鸡毛掸子恶狠狠的吼道:“看我不打烂你的皮!” 陶婉沁看着张氏凶狠恶煞的样子犹如吃人的猛兽,若不反抗,今日可真是要被活活打死。 张氏如虎扑来,陶婉沁大吼一声:“我警告你!就算你是我伯母,你要是敢打我,我也会绝不客气!” “哎呦呵!你个小贱蹄子今日可真是长能耐了!我倒要看看,你敢怎么不客气!”,张氏恶毒的声音暴躁到让人心烦。 陶婉沁微微皱了皱眉头,真当她是吃素的? 眼瞧着张氏扬着鸡毛掸子凶狠无比的抽了下来,陶婉沁灵巧的侧过身,“嗖”的一声,鸡毛掸子落了空,张氏恨得直咬牙:“你还敢躲?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 跌坐在地上的陶婉柔,看着自己母亲耀武扬威的样子,一时可解恨了,心想着自己的血不能白流,母亲一定会为她出这口恶气,捂着流血的额头嚷道:“娘!你要为我出气!打死她这个贱人!” 陶婉沁知道,今天若不给自己这个伯母点厉害瞧瞧,日后怕是在这个家没法立足了。 既然要大干一场,那就来! 眼看着张氏抓着鸡毛掸子朝着自己挥了下来,陶婉沁躲都没躲,竟抬起手臂毫不委屈的挡下了。 “啪”的一声,鸡毛掸子打在胳膊上,立马抽出了一道血痕,疼的陶婉沁浑身一颤,皱着眉头到底抗住了这一下,咬牙硬撑着疼痛,用受伤的手臂反手一抓,死死抓住了鸡毛掸子。 张氏一惊,怒吼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胆肥了,还敢还手了?” 陶婉沁紧了紧鸡毛掸子,冷道:“你就不怕我祖父和祖母回来,看到你这丑陋模样?” 张氏满不在乎的扬了扬眉:“哼,你少拿那两个老不死的压我,你当我怕他们?你今日敢打我女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张氏铁了心的要打人,鸡毛掸子被陶婉沁死死抓住,张氏拽了好几下也没能将鸡毛掸子从陶婉沁的手里抽出来。 陶婉沁看准时机,抬起另一只手,一把狠狠的抓住张氏的头发,大力的往下扯。 “啊!” 张氏疼得直叫,整个头被陶婉沁扯得仰面朝天的扭曲着,张牙舞爪的反抗着:“你竟敢对我动粗!你松开我!我今天定要打断你的腿!” 陶婉沁根本不给张氏挣脱的机会,抓着她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墙上。 第120章 新丫鬟的过往,贰 “咣”的一声,张氏的头被陶婉沁大力的撞在墙壁上,立马磕的她脑子发晕,眼冒金星。 趁着张氏发懵,陶婉沁抽出鸡毛掸子,指着张氏就骂道:“我看今天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还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你敢对我恶毒,我会比你还恶毒!” 张氏头磕的生疼,捂着发晕的脑袋,气的肺子都快炸了,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人,低着头还不忘谩骂:“真是反了天了!你给我等着!今天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张!” 陶婉沁彻底惹怒了张氏,她身为府尹之女,猖狂到不怕闹出人命,她今天势必要打死陶婉沁才解恨! 张氏用力的晃了晃头,强制自己从头昏脑涨中清醒过来,这次她顾不得去找什么凶器,张牙舞爪的就朝着陶婉沁扑了过去。 陶婉沁眉头一皱,本想着方才给她点颜色看看张氏就能老实,没想到竟是如此难缠的泼妇! 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她无情了! 这一次,陶婉沁不再被动,而是主动出击,甩起鸡毛掸子直接抽在了张氏的脸上,打的张氏是措手不及。 “啪”的一声,直接在张氏脸蛋上打出一条血凛子,趁她疼的发颤,一脚就踢在了她的肚子上,将她整个人踢倒在地。 “娘!你没事?” 跌坐在地上的陶婉柔哪里还有心思去握自己受伤的额头,赶紧去扶张氏,看着母亲脸上那道足有两指宽的血凛子,她吓得两眼发直,然后仰头朝着陶婉沁吼道:“陶婉沁!你疯了吗?” “疯?呵,好啊,今天我就疯一个给你们看看!” 陶婉沁怒吼一声,手拿鸡毛掸子如雨点般打在张氏的身上。 “啪!啪!啪!” “啊!啊!啊!” 每一下鸡毛掸子大力的抽下,都能听见张氏痛苦的尖叫。 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张氏喘不过气来,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被陶婉沁打的来回打滚。 原主从前被欺负时的委屈和痛苦涌上心头,使得陶婉沁气坏了,一边打一边骂:“让你从前欺负我!让你害我!你个欺软怕硬的毒妇!我打死你!” 连连抽打了二三十下,陶婉沁体力开始不支,这才停手,坐下椅子上累的呼呼直喘。 再看张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浑身遍体鳞伤,疼的如无数蚂蚁在撕咬她的皮肉,衣服抽出来好些破口,可以看见她背上的血痕一道道交叉着,触目惊心,白中透红,犹如盛开在地狱的彼岸之花。 “别打了!别打了!”,陶婉柔吓坏了的嚷着,整个人护在张氏的身上,害怕极了。 她这一刻才真切的知道,陶婉沁方才的话不是虚张声势,她是动真格的了。 她变了,她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她们任意欺负的小丫头了。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了祖父的声音:“这吵吵嚷嚷的是怎么了?” 随即,便瞧见汝家的老两口陶秉承和姜氏走了进来,当二位老人瞧见这场面可吓坏了,祖父陶秉承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 陶婉柔立马声音撕裂的哭喊着:“祖父!姐姐她疯了,她敢打我母亲!” 站在陶秉承身边的祖母姜氏,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若非亲眼所见,她断然不敢相信汝婉沁敢打人,而且还是对一向嚣张跋扈的大儿媳妇动手。 “父亲,您快救我,汝婉沁这丫头要打死我啊!”,面对曾经从不放在眼里的公婆,张氏眼下将他们看做是救命稻草。 祖父也同样震惊,同样若非亲眼所见,就算是说出龙叫来,他也不信汝婉沁敢打张氏,再看陶婉柔流血的额头,陶秉承惊愕的看向汝婉沁,问道:“沁儿,你怎么能打人呢?” “我要是再不还手,她们就要打死我了!”,汝婉沁呼吸沉重的气极了。 祖母这时看到陶婉柔胳膊上的血痕,立马走过去道:“哎呦,沁儿,你这胳膊是怎么了?谁打的?” “除了伯母,还能有谁?”,汝婉沁恶狠狠的看向张氏,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要将张氏活剥了一般。 祖母看着那道血痕别提多心疼了,瞧着地上的张氏也没了怜惜,怒道:“你打沁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都下狠手,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你何必如此?” 祖父是官员出身,虽只是做了一辈子的芝麻官,但也比面前的这几个妇人强,不必深问也猜到了来龙去脉,脸色一沉,凝结着嗓音道:“想必是大儿媳做的太过火了,沁儿才动手的。” 外出归来的祖母,顾不上歇息片刻,忙道:“这胳膊打成这样子不上药哪行,我拿药去。” 说完这句话,祖母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汝婉沁知道,她的父亲因早年好赌欠债,偷窃银钱犯了法,现在还被关押大牢,从此她的母亲也离家出走,杳无音信。 所以从小无依无靠的她,是被祖父和祖母养大的,在这个家里,唯一疼爱她的也就只剩下祖父和祖母了。 祖父落身坐下,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张氏就哀嚎了起来:“父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祖父必是袒护汝婉沁的,本还想像从前一样护着汝婉沁,可今时今日,汝婉沁已经敢先发夺人的质问道:“明明是伯母有错在先?你要祖父替你做什么主?” 张氏跌坐在地上,头昏脑涨之下吼道:“你目无尊长!我可是你伯母,你竟敢打我!若不是父亲来得及时,我怕是今天要死在你这屋子里了。” 汝婉沁不免抽冷一笑:“呵,伯母可真是会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要对我动手,我会平白无故的打你?我不是没警告过你,你若敢动手,我绝对不客气!是你不信的。怎么?难不成我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尊敬长辈,就要忍受着你的毒打吗?” 张氏还想还口,汝婉沁直接再次发话:“行了!你就别在这叫苦连天的演戏了,是非对错你比我清楚!祖父可不吃你这一套!赶紧带着你那肥猪老胖的女儿滚出去,别在我眼前恶心我!” 这样的话,可谓是让祖父吃惊不小,他可从来没见过汝婉沁这样盛气凌人过。 第121章 新丫鬟的过往,叁 “父亲,您瞧瞧,不是我这做伯母的过错,也不知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您若不严加管教,这日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面对张氏的苦叫告状,祖父也只是沉闷的叹了口气,张氏是怎样的人他不是不知道,心中自有决断,只说了句:“今日沁儿对你动粗,的确是沁儿不对,但若非你恶毒在先,沁儿也不会如此待你。好了,回屋去,叫个大夫过来给你好生瞧瞧。” 张氏怎能咽下这口气,嚷道:“父亲如此袒护婉沁,可考虑过我?” 祖父直接不耐烦的抛出一句:“那你从前苛待沁儿的时候,可考虑过沁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何来怪沁儿的不是?快走,别再闹了。” 张氏知晓陶秉承是断然不会为她做主了,她愤恨的咬了咬唇,将心头怒气硬生生的咽下,撑着地面站起身。 起身的那一刻,目光凶狠的瞪向了汝婉沁,那气势绝不会善罢甘休。 紧了紧牙根,在陶婉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这时,祖母拿着药膏走了进来,赶紧涂抹在汝婉沁胳膊的伤口上,疼惜道:“张氏还真是下狠手,看看这打的,都打出血凛子了。” 祖父固然疼惜汝婉沁,但一向品性端正的祖父说了句:“算了,你也不是没瞧见张氏和婉柔的样子,沁儿下手可比这道血凛子重多了。” 祖母只是一介卖豆腐的草民出身,必然没有祖父想的深远,一时解恨道:“打得好!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沁儿了!” 祖父厌烦的瞥了祖母一眼:“哪里有你这么教导儿孙的,难不成让沁儿来日成为张氏那样的刻薄妇人,你就高兴了?” 随即,祖父面朝汝婉沁,语声缓了下来,劝说道:“沁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今日若不是迫不得已,你必然不会对你伯母动手,只是这样的事,日后可不能再做了,张氏再不好也是你的伯母,传出去可不好听。” 汝婉沁朝着祖父和善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要伯母以后不再欺负我,我定不会再为难她的。” 涂好了药膏,忽闻摇篮里的婴儿哭了起来。 祖母赶紧走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轻拍着婴儿的后背哄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祖父道:“昨日我出去买肉,你猜我遇到谁了?” 祖父并未放在心上的回了句:“我哪儿知道你遇到谁了。” 祖母言道:“遇到张家的二媳妇了,说是东城那边的李家看上咱们沁儿了,想娶过去做媳妇,若是咱们同意,她便愿意从中撮合。” 汝婉沁不由脸色一变,什么?要嫁人? 祖父眨着眼睛想了想,才道:“就是给人说亲的那个张家媒婆?” 祖母点了点头,祖父问道:“此人靠谱吗?” 祖母边哄着怀里的孩子,边道:“咱们京都好些人家的亲事都是她给说和的,听说那个李家是开布庄的,生意还挺红火,想必沁儿嫁过去必不会过苦日子的。张家媳妇还说了,要是咱们沁儿嫁过去,可是明媒正娶的妻呢,就是李家那儿子年纪大了些,二十六了。” 祖父直接脸色就难看了:“咱们家又不是穷到差沁儿这口饭吃,遇不到好人家,我养着就是了。” 话到此处,一直没有说话的陶婉沁才捋顺了,她记得剧本里写着,一开始家里的确有意让她嫁给一个经商的门户,但由于祖父的阻拦,这件婚事便吹了没成。 既如此,陶婉沁心里这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只是,祖母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我都答应张家二媳妇了,说明日要去看看呢。” 祖父立马不悦的训斥道:“此等大事,你怎么不与我商量就答应了?你也不想想,那男人二十六还未婚娶,必然是有蹊跷的!” 祖母这才恍然大悟,嘟囔了一句:“我原想着沁儿能嫁过去做妻也是好事嘛。” 陶婉沁怎不知祖母的好心便道:“既然祖母都答应了,去看看也无妨。” 祖父直接否决:“看什么看,沁儿你都受过一次罪了,可不能再犯糊涂。” 陶婉沁笑道:“祖父放心,我又不傻,只是毕竟祖母都答应人家了,想必那李家也早就做了准备迎着咱们呢,若是不去,岂不是失了礼数,反正就只是看看而已,之后再婉拒就是了。” 于此,祖父只好不做声了,怨气的瞧了祖母一眼,不再发话。 到了第二日,安顿好了女儿,交待给祖父照看,陶婉沁便跟着祖母往李家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祖父抱着婴儿不忘嘱咐道:“既是走个过脸,便早去早回,不必耽搁太久。” “祖父放心,我和祖母很快就回来。”,陶婉沁回着话,便搀着祖母的手走了。 陶婉沁的家住在北城,李家在东城,要穿过好几道街才能到,加上祖母年纪大了走得慢,不免走途中要歇一歇,足有快半个时辰才到李家。 见了李家的二位长辈,说了些客套话,等见到了李家的儿子,果然不出祖父所料,的确是有些毛病的,是个瘸子,而且脸色苍白,聊话的时候连连咳嗽,看样子也是个身子骨不硬朗的。 祖母遵循了祖父一辈子,只是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祖母带着怒气的念叨着:“真不知这李家怎么想的,自己儿子是个瘸子不说,看样子还是个病秧子,怎好意思托人来说媒?” 陶婉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昨日在伯母张氏面前之所以那般猖狂,那都是为了争口气,她清楚自己是个带娃的寡妇,一般人家都是不愿娶进门的,便道:“我毕竟是个嫁过人的寡妇,也怨不得人家。” 祖母却更是不高兴了:“那是你夫君命薄,不然你现在岂能是这般?要我说,你那夫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夫君一死就将你赶了出来,连孩子都不要了,那帮天杀的,怎么不出门被车压死呢。” 陶婉沁知道祖母这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原主的出身她都清楚。 这门亲事是祖父安排的,夫家必是不差的,是商户出身,她的夫君也是疼惜她的正人君子,只是的确命薄,帮家里外出进购原料的时候,马车行山路又是夜里,不慎坠崖身亡了。 夫君这一死,夫家的公婆立马就对她变了脸色,看她生了个不带把儿的女儿,就随便寻了个借口休了她,无处可去时,原主只能再回到祖父和祖母身边。 但这些陶婉沁都不在乎,看着祖母生气的样子,劝道:“祖母别生气了,小心身子。” 第122章 新丫鬟的过往,肆 祖母疼惜的看了看陶婉沁,叹了口气:“我苦命的孩子,本想着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可谁知道……哎,沁儿啊,你别急,好在你还年轻,祖母一定再给你寻个好人家。” 陶婉沁不免心底一阵轻笑拂过,自己的经历告诉她,女人只有靠自己才是出路,所以她从未将后半生的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 搀着祖母的手走过了几条街,明显感到祖母走路越发慢了,陶婉沁便道:“祖母应是累了?歇歇。” 祖母喘着粗气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陶婉沁忙是一笑:“谁说的,祖母康健的很呢。” 望了一眼天上烤人的太阳,正逢炎夏,过了辰时天就开始热了,恰巧听到远处有小贩叫嚷:“冰酪,好吃又解暑的冰酪,五文一碗。” 这是古代夏季特有的冷饮摊,陶婉沁便道:“祖母站在这里正好歇一歇,我去给您买一碗冰酪吃。” 一向简朴的祖母忙是摇手:“别花那冤枉钱,我站这歇一歇,等到家了喝点井水就行,冰冰凉凉的也是解暑。” 陶婉沁哪能让祖母受热,执意道:“离回家的路还有七八条街呢,祖母一边歇着一边吃,回去的路才走的顺啊。” 随即,陶婉沁直接将祖母扶到了阴凉的地方,自己便去买冰酪了。 其实,陶婉沁还是挺好奇古代的冷饮是什么样子的,走过去一看,是由果汁、牛奶、还有冰块混合而成,虽比不上现代五花八门的冰激凌,但看上去也是不错的。 商贩见陶婉沁停在小摊前,便笑着问道:“姑娘,要不要买一碗尝尝,只要五文钱。” 陶婉沁一边掏钱袋子,一边回道:“我要一碗。” 商贩便开始拿出干净的瓷碗出来,陶婉沁又问道:“婶婶,我祖母就在不远处等着,我端过去可好?等我祖母吃完了,我就把碗给您送回来。” 商贩也是个好说话的,笑着点头道:“好。” 陶婉沁本还想好好看看古代的冷饮是怎么做的,忽闻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马儿被惊的嘶吼,再然后就听见一道凶狠的怒骂:“你个老太婆,走路不长眼啊!” 陶婉沁闻声一看,立马大惊失色,远处的祖母已跌倒在地,一辆马车停在祖母的身前,驾车的马夫牵着马绳,朝着祖母怒吼着。 见祖母出了事,陶婉沁哪里还有心思买冰酪,赶紧撒腿就跑到祖母身边,蹲下身子忙是询问:“祖母,您没事?” 祖母跌坐在地上,一脸的痛苦模样,应是摔在地上疼的。 陶婉沁赶紧伸手去扶祖母的胳膊,问着:“祖母快看看能不能站起来,若是站不起来,我这就去找大夫。” 祖母赶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 尽管如此,陶婉沁还是仔细的看了看祖母的身子,问道:“撞到哪里了?” 祖母回了句:“没撞到我,是这马车跑的太快,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来不及躲,没站稳就摔了。” 陶婉沁本打算再问个清楚,就听那车夫气焰嚣张的吼道:“赶紧扶着你家老婆子滚一边去,可别挡了马车的道!” 本没打算追究的陶婉沁,一听这话可不高兴了,直接起身朝着车夫怒道:“是你马车撞了人,你居然还有理了?” 车夫一看陶婉沁还挺蛮横,更是不容了:“你个小丫头,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驾?” 陶婉沁眼底一横:“不管是谁的车驾,总要讲道理?” 车夫懒得和陶婉沁废话,直接抛出一句:“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起开,若是耽误了我家主子的事儿,你可担待不起。” 这时,周围已经有了很多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一个老大爷好心的提醒道:“姑娘,快扶你家老人躲开,这马车里坐着的人,你可惹不起。” 一听这话,陶婉沁便开始有些好奇了,心想着会是谁架子摆这么大,撞了人她还得忍着避让。 仔细瞧了一眼马车,才知这车驾的确不凡,马车由精美丝绸所裹,镶金嵌宝的车窗用一帘淡蓝色的绸纱遮挡,里面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见不到其面容。 车夫以为陶婉沁不做声是怕了,趾高气昂的道了句:“还不快滚?” 陶婉沁也不傻,自然不会招惹是非,但这车夫的气焰属实嚣张,简直让陶婉沁咽不下这口气,横眉冷目的瞪了车夫一眼,转身便想着将祖母扶起来。 可偏偏那车夫非得揪着不放,没等陶婉沁转身,他又嚷道:“你敢瞪我?你可知马车里坐着的是何人?” 这下,陶婉沁是说什么也忍不了了,直接怒不可遏的吼道:“我管你马车里坐的是谁?你不过就是个驾车的车夫,如此狗仗人势,算什么本事?” 车夫被彻底激怒了,直接怒步上前,那架势好像要对陶婉沁动手,吼道:“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跌坐在地上的祖母,做惯了一辈子的平头百姓,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忍着身上的疼,连忙给车夫赔不是:“这位大爷,是我有眼无珠,没看见你的马车,是我不对。” 看着祖母一个老人家如此卑微,陶婉沁更是心里难受,上前扶着祖母的胳膊道:“祖母,不必怕他,本就是他有错在先,还如此猖狂。”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看来不给你点眼色看看,还真是收拾不了你了!” 车夫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冲过来,惊得祖母惊慌失措,陶婉沁上前一步,嘶吼一声:“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动手吗?围观的百姓这么多,是非对错可都看着呢!我可真是要问问你家主子,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这些奴才做事的,如此目无王法,果真是卑劣!” 这般话语,惊得周围百姓是个个脸色惊慌,非但没有帮陶婉沁说话,反而劝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就是,你可知这是谁的马车?” “丫头啊,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摄政王,你怎么能这么大胆。” 第123章 新丫鬟的过往,伍 震惊之下,陶婉沁看向周围的百姓,一个个面色皆是胆怯,可想而知这个摄政王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祖母一听“御史大夫弟弟”三个字,可谓是更加胆颤心惊了,立马跪地连连磕头道:“草民不知是阁下的车驾,无意冒犯,还望殿下开恩!” 看着自己年迈的祖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陶婉沁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忙道:“祖母,咱们没错,你快起来。” 祖母却拉着陶婉沁的手,用力的往下拽,担惊受怕道:“沁儿,快跪下认错,快啊!” 陶婉沁皱了皱眉头:“咱们没错,为什么要跪下?” 车夫顿时浑然怒吼一声:“大胆!不过区区一介草民,竟敢对我家主子无礼,以下犯上之罪,你担得起吗?” 这样的话,可是让围观的百姓替陶婉沁捏了把汗,想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今日算是惹上大麻烦了,可是谁都不敢上前伸张正义,每个人都是无声的看着,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马车里的响起一道浑厚而阴冷的声音:“我还有急事要办,你若气不过,日后代我处置了这丫头便是。” 只是一道声音,却让车夫的气焰瞬间消散,乖乖的施礼道:“是。” 而后,车夫一脸冷漠的对陶婉沁道:“你给我等着!” 陶婉沁横了车夫一眼,弯身将祖母扶起,走到了一旁。 做人嘛,难免要能屈能伸,陶婉沁一个小老百姓,若是御史大夫的亲弟弟硬碰硬,必然是要吃亏的。 车夫坐上马车,甩鞭而去。 待马车跑远没了踪影,周遭的百姓才敢起身。 有好心人上来扶祖母起来,暖心的问着:“大娘,您没事?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祖母摆着手:“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下,不妨事。”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好声好语的对陶婉沁道:“姑娘啊,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那可是御史大夫的亲弟弟,京都的高官啊,人家随随便便一句话,你这辈子可都搭进去了。” 陶婉沁满不在乎的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妇人加重了语气:“若是惹恼了他,你可是要吃大亏的。” 一旁的老大爷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就是,今日幸好他没动怒,不然你怕是要遭殃了。这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有大把的好光阴呢,岂不是断送了?可不能逞一时之气啊!” 面对众人的好言相劝,陶婉沁回道:“多谢劝告,只是看着祖母无辜受罪,我心里果真是忍不下,朝堂名官就可以这般猖狂?” 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跟前小声劝诫道:“那可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大官,在陛下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更何况是你个小丫头,那样的人物可不是咱们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谢过了众人的好意,陶婉沁便搀扶着祖母往家中走去。 临到家门前的时候,祖母嘱咐道:“今日的事可千万别告诉你祖父,不然又要受你祖父一顿责骂。” 陶婉沁想了想,知道祖母一向畏惧祖父,便点了点头。 进了屋子,祖父刚刚将婴儿哄睡,看着陶婉沁和祖母回来,还是不高兴的蹙起眉头道:“不是嘱咐过你,无需逗留太久吗?这都午时了,怎么才回来。” 祖母一向不善说谎,一时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作答,陶婉沁便上前道:“我和祖母坐坐就走了,没耽搁太久,只是祖母走路慢,隔着好几条街呢,难免要歇息几次,加上又在街上逛了逛,所以回来的就晚了些。” 这样的说词,并未让祖父多虑,问道:“可见到李家的儿子了吗?人怎么样?” 陶婉沁一想,若是如实说了,祖父必然又要数落祖母当初不该应下此事,便敷衍道:“人还行,家世也不错,就是身子骨差了些。” 尽管如此,祖父还是不高兴了:“我早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你去告诉张家安媒婆,这婚事不行!” 祖母也不敢多说什么。 陶秉承洞察到了什么,忙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姜氏没底气的回着话。 老两口过了一辈子,陶秉承自是看出了端倪,冷声道:“到底还有什么事!你若瞒着我,来日惹了祸事,我可真是要动怒的!” 祖母心神不定,心想着那御史大夫的弟弟必然不会放过此事,就将此事告诉了祖父。 陶秉承听过脸色黯然,坐在木椅上一声不吭。 “老头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那可是京都高官的亲眷,咱们可得罪不起。”,姜氏已然乱了阵脚。 陶秉承是个稳重的人,思来想去,道:“趁着他们还没怪罪下来,明日我就带沁儿进京。” “去京都?”,姜氏眼眸打转:“老头子,您不会是想去靖国公府?” 陶秉承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么办了,那些人若知晓咱们是靖国公的亲眷,也就不敢来刁难了。” 姜氏立马脸色犯难道:“可是咱们和靖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可绕着好几道弯呢,况且身份悬殊,这都有好些年头没走动了,忽然带着沁儿去,怕是不妥。” 陶秉承深舒了一口气:“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样?沁儿进了京,我托靖国公府给她寻个差事,等过几年再回来,她的女儿就先由咱们照看着。” 姜氏是个拿不定主意的,顺从的点了点头:“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照看沁儿的孩子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苦了我的沁儿,这一走,怕是好几年也见不着了。” 话到尾处,姜氏偷偷抹了一把老泪。 陶秉承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汝婉沁走了进来,言道:“祖父和祖母方才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那就照祖父的意思,我也不想再留在家中了。” 姜氏的脸上更是不舍。 汝婉沁走上前,说道:“其实,我本无心再嫁,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 “去了京都也好,也能让伯母安心,不然她整日看我横竖不顺眼。” “等我在京都混出名堂来,自会接祖父和祖母过去,让你们享享清福,到时候看伯母还敢不敢给咱们脸色看。” 第124章 面见圣上 翌日,顾颜汐起身梳妆的时候,由婉沁侍奉在侧。 按照王府的规矩,她褪去了自己的粗布衣裳,换上了丫鬟统一的淡粉服侍。 看着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各色首饰,从乡下来的婉沁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服侍顾颜汐的丫鬟有好几个,婉沁站在边上仔细的瞧着,暗自记下。 自始至终,顾颜汐都没太过注意到她。 孔嬷嬷差人将早饭端了进来,顾颜汐喝了一口粥,便没了胃口。 寝殿里虽然来来回回的走着下人,可却是安静的。 这不由让顾颜汐想起暖翠,她在的时候,总是会在耳边说个不停,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顾颜汐早已习惯。 这时一个下人端了糕点进来,递给婉沁的时候,婉沁朝着那下人摇了摇头,小声道:“让厨房再去换个糕点来。” 下人脸色略有不悦,道了句:“要换你自己去说,我还有事要忙呢。” 婉沁端着那盘糕点,倒也没不高兴,知晓自己是个乡下来的,会被人瞧不起。 本就没有胃口的顾颜汐,见状道了句:“我没什么胃口,吃点甜的开开胃,端进来。” 婉沁将糕点送了上来,顾颜汐瞧过去,脸色就难看了。 桃花酥,暖翠最爱吃的,馋了整整一个冬季,本想着等千秋节过了,要起大早去排队才能买得到。 “奴婢就知道王妃瞧见了会难过,所以才想让人换别的过来。”,婉沁站在身边说。 顾颜汐难过的咽了口吐沫,将悲伤强压住,摆了摆手:“撤下去。” 婉沁刚要伸手,一旁的丫鬟便过来端了下去,以至于婉沁的手停在半空,略显尴尬。 孔嬷嬷见状道:“你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这种小事,你不必费心,自会有下等丫鬟来做的。” 婉沁放下手,乖乖的点了点头。 顾颜汐看着她,言道:“你倒是个机灵的。” 婉沁笑了笑:“也是听孔嬷嬷提起过一嘴。” “提起一嘴就能记在心上,你有心了,既是与我母亲沾亲,变也是我远方的妹妹了,你若乖巧听话,我日后不会亏待你的。”,顾颜汐淡淡的说着。 这时,江醉瑶踏过门槛走了进来,冷声道:“别吃了,摄政王差人传了消息,让你速速入宫。” 孔嬷嬷极其厌恶的白了她一眼,讨厌她此刻不守规矩的样子。 顾颜汐倒是不在意,赶忙起身往外走。 孔嬷嬷忙道:“王妃是要打算一个人入宫吗?带上个丫鬟在身边伺候着。” 暖翠的惨死,令顾颜汐心有余悸,道了句:“不必了,有江醉瑶一个就够了。” 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顾颜汐和江醉瑶二人始终没说一句话,各自的脸上夹带着各自的情绪。 等到了宫门口,顾颜汐下了马车,望着那厚实高大的宫门,问道:“这次入宫,你就出不来了?” 江醉瑶脸上不见半点忧伤,反而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 二人结伴朝养心殿而去,半路,江醉瑶忽然开了口:“王妃聪慧,定知道今日入宫所谓何事。” 顾颜汐目光深邃的瞥了她一眼:“你指的哪一件?是你的,还是我的?” 江醉瑶眉目肃然,闭口不答。 走出去几步,顾颜汐又开了口:“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做我的侍女吗?” 顾颜汐不等江醉瑶回话,直接给了答案:“我看得出陛下在意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一个素不相识的舞姬感兴趣,但我料想到,你来日会留在陛下身边。” “舞姬这个出身,有些难听,若说是我身边的丫鬟,就顺耳多了。” “呵。”,江醉瑶冷笑一声,并不领情:“王妃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讨和亲王一个人情罢了。” 顾颜汐也同样冷笑一声:“讨好沈慕玄?你可真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江醉瑶问了话,顾颜汐却只回了她一抹神秘的微笑。 由此,江醉瑶的脸上蒙上了一丝猜忌的阴霾。 待入了养心殿,就只瞧见了沈慕怀一个人,看着皇帝正坐在床榻上,喝着淑妃喂给她的汤药。 顾颜汐小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呢?” 沈慕怀回道:“此事已成定局。” 顾颜汐冷哼一笑:“沈慕玄果然是厉害,事发之时避而不见,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化解了这危机。” 沈慕怀余光瞥了一眼皇帝,见他并未注意到此处,才道:“太子选择避而不见,并非是不想管母后,而是知道,单凭这件事,是扳不倒母后的。” 顾颜汐狠狠眯了眯眼:“无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我会让皇后给暖翠偿命!” 没一会儿,淑妃就来到养心殿的次间,言道:“陛下喝完汤药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沈慕怀点了点头,正打算往里走,淑妃忽然说了句:“若想保全你的王妃,你就要猜准陛下的心思,陛下想要的是平和,而非是看到皇家只见争个你死我活。” 沈慕怀眉色一紧,转头看向淑妃:“多谢淑妃提醒。” 淑妃淡然转过去头,临走前,不忘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江醉瑶,眼底燃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无声的离开了。 来到皇帝榻前,他的脸色在淑妃的悉心照料下,起色缓和了不少,看来并无大碍。 皇帝手捧暖手炉,声音发沉的说道:“此事的细枝末节,朕已知晓,眼下最重要的,是护龙山庄的副庄主一事。” 沈慕怀神色凝重道:“父皇应该知道,这是母后在背后捣的鬼。” 皇帝阴狠的皱了皱眉:“后宫不得参政,你母后的确做的有些过火了。” 随即,皇后扫视眼前,轻笑道:“太子果然没来,他连替皇后求情的心思也没有,看来是心中有数了。” “查案的这三日,太子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任凭儿臣和和亲王料理此事,想来也必是有后手的。”,沈慕怀道。 温热的暖手炉,炙烤的皇帝手心发烫,他沉思片刻,道:“此事复杂,牵一发则动全身,要将其中毒瘤逐一戳破,才好办事。” 沈慕怀应了一声:“是,此事全凭父皇做主。” 皇帝放下暖手炉,抓起一串玉佛珠在手里盘着,一边捻着,一边眼瞧着榻上的金龙纹出神。 良久,皇帝捻着佛珠的手戛然而止,道了句:“先处理摄政王妃的事。” 第125章 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如国师所言,摄政王妃的确是被一个嬷嬷还有一个小太监所害。” 提及此事,沈慕怀的脸上满是恨意,将此事说了个完全。 “国师与儿臣搜查宫人整整一日一夜,终于在昨日凌晨,找到了这个太监。” “他被人藏在泔水桶里,打算偷偷送出宫,人已经断了气。” 皇帝面色沉稳:“然后呢?” 沈慕怀紧了紧牙根:“儿臣严刑拷打之下,送泔水的太监才松了口,儿臣顺藤摸瓜,查到了母后宫中的云嬷嬷,儿臣将人送去了慎刑司,刑具之下,云嬷嬷是个硬骨头,誓死不认。” “直到沈慕玄将她唯一的孙儿带到跟前,她才松了口,但只说是自己痛恨摄政王妃,此事与母后无关。” 皇帝抽冷一笑:“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嬷嬷,与王妃可是素不相识啊。” 沈慕怀道:“云嬷嬷说,她是痛恨王妃之前羞辱太子,对母后不尊,才怀恨在心的。” 这样的说词,令皇帝嗤笑更深了:“真是好一个忠心的奴才,朕若没记错,这个云嬷嬷侍奉皇后也是数十年了?” 沈慕怀点了点头。 皇家圣誉要紧,皇帝道:“将此事昭告天下,还王妃清白,肃皇家清誉,将这个云嬷嬷五马分尸,灭其九族。” 简短的一句话,云嬷嬷以及一大家子的无辜性命,便葬送了。 然而接下来,皇帝便没了声音。 顾颜汐脸色一冷,皇帝这是打算让一个云嬷嬷来顶罪? 顾颜汐急切道:“陛下,臣妾的贴身侍女就这样枉死了吗?您答应过臣妾,待查明此事,会……” “难道说,你要让天下人知道,皇后是个连皇儿媳都容不下的一国之母吗?”,皇帝打断了顾颜汐话,语气凝重到不容顾颜汐有任何反驳。 顾颜汐失声一笑。 皇帝见状大怒:“放肆!你这是何态度?顾颜汐,朕容你许多次了,这近一年里,你惹出的风波还少吗?” 顾颜汐握紧双拳,不甘道:“那些祸事是臣妾想去惹的吗?都是旁人谋算陷害,要置臣妾于死地!” “当日千秋节,奴婢不过只是喝了皇后的一盏茶,人就晕过去被抬进和亲王的寝殿,睁开眼的时候,臣妾就成了霍乱皇家,不知廉耻的人!” “在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面前,皇后怒指臣妾不知检点,而后杀了臣妾无辜的侍女,一桩桩一件件,难道就要拿一个云嬷嬷来了事吗?” “在陛下眼里,可还有公道可言。” “大胆!”,皇帝怒吼,刚刚见好的身体,不由气的脑子发晕,强撑着怒道:“这件事,朕自有打算,轮不到你一介女眷插言!” “朕能让你入宫,听闻朕下次决策,已经给足你脸面了!” 脸面? 顾颜汐内心轻笑。 她在乎这些吗?若是在乎,当初也就不会做出那些! 她要的就是一个公道! 皇帝迫不及待的做了最后宣判:“王妃蒙冤一事,就此打住,剩下的,还查到了什么?” 沈慕怀疼惜的看了一眼顾颜汐,转头对皇帝道:“此事的确牵扯甚广,在摄政王妃谋害之前,也早有黑手谋害儿臣,诬陷儿臣与百花楼歌姬有染,儿臣将计就计,本想揪出背后真凶之时,摄政王妃便遇了害,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皇帝紧了紧牙根:“她皇后本事再大,无法在宫外部署的如此周密。” 皇帝靠在软垫上,缓解气得发浑的额头,脑中杂乱一团,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沈慕怀开了口:“国师今日没来,怕也是太后不想插手此事。” 皇帝倍感烦躁的深舒了一口气:“朕这后宫,真是没一个安宁的。” 沈慕怀当即道:“父皇,儿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母后与太后身为后宫之人,如此插手前朝政事,可是极为不妥的。” 皇帝深然点了点头:“那就先从皇后开始下手。” 这么多年,皇帝终于做出了这个令他艰难的决定。 天下皆知,他是个孝贤的帝王,对太后极为尊敬顺从,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不管太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不是伤及朝堂根基,他皆睁只眼闭只眼。 至于皇后,先皇后的死令他愧疚多年,他已废了一个皇后,不想再有第二个。 从前,皇后不过是为了太子谋权做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皇帝看在爱子情深的份上,更顾念夫妻情分,忍让数年。 但当今日之事爆发的那一刻,终究是触了皇帝的逆鳞。 皇帝屏住呼吸,做出了决定:“找出那个歌姬的背后主谋,将皇后之党彻查清楚。” 沈慕怀应道:“是,儿臣即刻去办。” 皇帝却摇了摇头:“不急,当下时刻,皇后必定不肯松懈,你若有大动作,反倒会伤了自己,且先让皇后先舒坦几日,等她松懈了,才好查个水落石出。” “父皇英明。”,沈慕怀淡淡的说着。 自始至终,顾颜汐对他们这对父子间的对话,漠视着。 她恨不得当即要了皇后的性命,为九泉之下的暖翠报仇! 可是,天家皇帝心思深沉,他的长远考量,让皇后得以续命。 皇帝又道:“护龙山庄副庄主的事,朕已交给沈慕玄去查了,你不必插手了。” “是,儿臣知道了。”,沈慕怀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似毫无情绪的面容,内心已然泛起波澜。 言外之意,皇帝已经护龙山庄交由沈慕玄打理。 这个一向被世人只知其名,不知其内情的组织,是皇家最大的屏障和机密之处,连朝堂太尉和丞相,都不允过多盘问。 沈慕玄得了这样的好差事,可见皇帝对他的器重。 这时,淑妃端着一盏参汤走了进来,笑道:“臣妾没打扰陛下与摄政王谈话?” 皇帝目光温润的看向淑妃,宠溺一笑:“这养心殿都快成了你的寝殿了,这样进出自如,后宫妃嫔中,也就只有你敢如此大胆。” 淑妃不惧反笑,走到皇帝榻前坐下:“臣妾不敢,只是参汤凉了伤胃,臣妾一时忘了规矩,真实该罚。” 皇帝笑意斐然:“朕的身体能好的这么快,都是你的功劳,朕赏你都来不及呢,怎会舍得罚你。” 淑妃用玉勺盛了参汤,递到皇帝唇边,柔声道:“龙体要紧,陛下喝了参汤再与摄政王商讨政事。” 皇帝饮了一口,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怀儿,按照朕的意思去办。” “是,儿臣告退。” 沈慕怀拘了一礼,给顾颜汐使了个眼神,顾颜汐面含不甘的施礼后,与沈慕怀结伴出了养心殿。 第126章 李姑娘快不行了 转眼间,骄阳似火的夏季,无声无息的来了。 婉沁走进寝殿,禀了声:“王妃,外面有人来通传,说养在王府里的歌姬,人快不行了。” 顾颜汐拿着玉扇,顶着晒人的日头,便去了。 等到了地方,便看到歌姬李姑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瘦骨如柴,只剩下一口气,微弱的残喘着。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不是已经让人停了责罚吗?” 侍卫上前道:“依照王妃的旨意,对李姑娘的责罚都停止数月了,属下们只管看守她,可后来李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直至今日,人就快不行了。” 顾颜汐斥责了一声:“为何事到如今才来禀报?” 侍卫赶忙低下头:“属下以为此人罪有应得,王妃将她安置于此也是让其自生自灭,便没有及时禀报王妃。” 顾颜汐看着当下的李姑娘,喘气都费劲,更别说是想问出什么。 满面愤怒又气恼。 侍卫见状,问道:“难道不是王妃派人做的吗?” 顾颜汐目光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侍卫道:“属下看李姑娘这样子,应该是中了什么慢性毒,属下还以为是王妃的意思。” 听闻此话,顾颜汐忙道:“速传太医过来。” 侍卫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顾颜汐脑中灵光一闪:“等等!” 侍卫骤然停下脚步。 顾颜汐看着快要不行的李姑娘,心想既是王府有人还让她死,必是背后黑手打算杀人灭口。 此事风头已过,倒是个大好时机。 只是,若传太医过来,必会惊动皇家,再加上侍卫的装扮太过惹眼,如此便会打草惊蛇。 故此,顾颜汐吩咐婉沁道:“婉沁,你替我跑一趟,请京都的大夫入府,若有人问起,就说是给下人瞧病,最好找个不知名,医术还不错的大夫来,明白吗?” 婉沁机警的点了点头,悄悄然的离开了。 等到了晚上,顾颜汐再次来到李姑娘的住处,刚一进门,就听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疑惑的问道:“姑娘不是说要给下人瞧病吗?可我看着她可不像是个下人。” 婉沁打晃道:“大夫只管瞧病就是,不该问的别多问,治了病拿了钱,你只管走人就行,出去别多嘴多舌,我们王妃脾性暴躁,你应是略有耳闻的。” 大夫一听这话,赶忙闭口不言,为李姑娘把脉。 孔嬷嬷站在身后,对顾颜汐道:“别看婉沁这丫头是从乡下来的,人挺机灵的。” 顾颜汐点了点头,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 好半天,婉沁走了出来,见到顾颜汐,先是一愣神,然后赶忙走上前:“王妃来的正好,奴婢正好给您回话呢。” 顾颜汐急切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那个李姑娘的确是中了毒,奴婢让大夫看过李姑娘的吃食,食物里没毒。最后在李姑娘平日里喝的水里发现了异样,有人在水里下毒。”,婉沁捡要紧的,回了话。 顾颜汐每再多问什么,无声转身,回了寝殿。 等到第二日,婉沁来报:“王妃,李姑娘已经不省人事了,大夫说已到大限,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 顾颜汐如墨的黑眸打着转,思索良久,道:“让那个大夫出府,多给些银钱,让他把嘴巴闭紧了,然后叫苏叙白过来。” 婉沁应了一声,速去照办。 直至午时,苏叙白方才来到跟前:“王妃,您叫我。” 顾颜汐吃着冰镇过的西瓜,问道:“你这平日里神出鬼没的不见个人影,在忙什么?” 苏叙白回道:“王妃不是说,别让殿下见我经常出入您的寝殿么。” 顾颜汐放下西瓜,拿起玉扇摇着风:“你既是不愿说,我也不多问。” 苏叙白站在软榻前,没了声音。 顾颜汐便道:“帮我办件事,你跟着我在这王府也挺久了,王府里的人,你应该都认识?” “当初为了确保王妃的安全,我特地费了两个月,盘查了王府所有的下人,虽不与他们来往,但都脸熟。”,苏叙白做事向来周密,的确是让人安心的。 顾颜汐扯出一抹满意的笑来:“甚好,你这几日盯紧了,看看王府可有什么可疑的人,与百花楼有关,尤其是等李姑娘死了以后。” 苏叙白点了点头:“知道了。” 等到了第三天,婉沁急匆匆的跑到顾颜汐身前,道:“王妃,那个李姑娘咽气了。” 顾颜汐不慌不忙的问道:“她可留下了什么话?” 婉沁摇了摇头:“人直到死也没醒过来,在昏迷中咽了气。” 顾颜汐吩咐身前的孔嬷嬷:“等夜深的时候,叫上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卫,把人偷偷埋到乱坟岗去。” 孔嬷嬷应了一声,便出去照办了。 婉沁脸色一沉,藏着心思的站在一旁,多少有些失落。 顾颜汐看在眼里,却不去过问,只管在软榻上坐着。 婉沁思索良久,到底还是问了:“奴婢蠢笨,没能让王妃满意。” 顾颜汐就知道她会忍不住,忙笑:“你多想了,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晚上若不在我身边,会让人起疑的,再者说了,这样不吉利的事,交给老练的孔嬷嬷去办也好。” 婉沁仍心有余悸:“王妃果真是这么想的吗?” 顾颜汐将婉沁召唤到身前:“我若嫌弃你蠢笨,又怎会让你料理李姑娘的事,你跟在我身边也有数月了,若不伶俐,我早让母亲打发你回去了。” 婉沁一下子就急了:“只要王妃别让奴婢回去,奴婢一定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顾颜汐看出了什么:“你的身世,母亲也与我提过几句,若是不想回去,日后就跟着我在京都。” “多谢王妃体恤。”,婉沁施了礼,打心里的高兴。 顾颜汐思量片刻,又道:“其实一直想问你来着,但怕你嫌我多嘴,我听说你还有个孩子。” 婉沁点了点头:“确实,眼下由祖父和祖母在乡下养着。” “孩子还那么小,离了娘亲也不好,你可以接过来的。” 顾颜汐的好意,让婉沁心存感激,但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回道:“我既是来伺候王妃的,又怎好带着一个孩子,旁人也会说闲话的。” 顾颜汐满不在乎的笑道:“我最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自己过着舒坦才最要紧,王府里打下手的人多,你抱过来也无妨,就是怕你想念你的孩子。” 婉沁摇了摇头:“来的时候祖父再三训导,能跟在王妃身边伺候,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奴婢决不能越规,奴婢平日里还得伺候王妃,把孩子抱过来也遭罪,不如在家里养着。” 既是婉沁执意不肯,顾颜汐也不好再坚持,与她笑了笑,便不再提及了。 第127章 背后之人是耿序川吗 又过去了大约七八日,难得酷暑的天气下了大雨,外面吵人的知了可算安宁了。 顾颜汐歪在软榻上,喝着冰凉的果汁,与婉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自打上次和婉沁说了关于她孩子的话,二人之间拉进了不少。 苏叙白冒雨归来,到门口褪去蓑笠,抓着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厮走了进来。 “扑通”一声,就将小厮丢在地上。 婉沁吓了一跳,她并不知苏叙白是何人,好奇的看着。 顾颜汐沉稳的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问道:“人抓到了?” 苏叙白点了点头:“可算是让我逮到了,李姑娘死后,王府一直都没有风声,趁着今日下了大雨,这小厮偷偷跑去了百花楼,回来的路上被我抓到了。他竟还要跑,拳脚相加才老实听话。” 顾颜汐放下玉扇,蔑视着地上的小厮,目光中透着嗜血的凶煞。 吓得小厮连连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你若想活,我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肯说实话。”,顾颜汐的声音冷若冰窟。 炎热的酷暑,竟让小厮吓出一头冷汗:“奴才不敢说,奴才若是说了,就……就活不成了!” 顾颜汐不想和他多废话:“你若肯说,我保你平安无事,若不肯说,我现在就让你死!” “你也看到李姑娘的下场了,我大可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小厮瞬间吓得魂不守舍:“王妃饶命!”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那就乖乖说实话!” 小厮有些犹豫,更是后怕,连连咽了好几次的吐沫,仍是不敢开口。 关键时刻,婉沁插了话:“你也是个蠢笨的,他们能杀李姑娘灭口,更何况是你?他们利用完了你们,便不留活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投靠王妃,还能保住一条命。” 婉沁的话恰到好处,小厮终是松了口:“确实有人让奴才给李姑娘下毒,奴才想着,吃食有厨房的下人时时看守,便在她的水里做了手脚。” 顾颜汐冷声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厮摇了摇头。 顾颜汐瞬间眼底迸发凶狠之色。 小厮吓得忙道:“奴才真不知道,自始至终,奴才与那些人都是靠纸条传递消息,那些人到底是谁,奴才真不知道啊!” “你与那些人是怎么认识的?”,顾颜汐有些不耐烦了。 小厮小声的回道:“奴才私底下去过一次百花楼。” 顾颜汐怒道:“去百花楼做什么?你最好一口气与我说清楚,不要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我没那么多耐性!” “是,是,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小厮颤抖着双唇,一五一十道:“奴才每个月得了银钱,都会去百花楼听曲,两个月前,奴才照例去了百花楼,便被人带到了耿公子身前,是耿公子让我这么做的,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百两银子做为酬劳。” “自那以后,奴才会将李姑娘在王府里的境况写在纸上,然后每隔三日,夜半丑时准时将纸条绑在石头上,化从王府西南角扔出去,墙外自会有人接应,到底是谁,奴才真不知是何人。” “后来,有一天夜里,有人从墙外传递消息,让奴才在李姑娘的食物里下毒,那毒药也是每三日只给奴才一点点,只够那李姑娘吃一次的。” 顾颜汐紧了紧眼底。 还真是谨慎,让人查无可查。 “你们还传递过什么消息吗?”,顾颜汐问道。 小厮慌张的摇了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从头到尾,只有那一次,剩下的都是没有任何回应的。后来李姑娘人死了,奴才去百花楼拿银子去,就被王妃的人抓到了。” 话到此处,小厮颤抖着手臂,从怀里拿出一百两湿漉漉的银票:“王妃您瞧,这就是耿公子给奴才的银票。” 顾颜汐瞧了一眼,收回了目光,厌弃道:“把人带下去,锁到柴房里。” 苏叙白应了一声,拎着小厮的后衣襟,便拖了出去。 等苏叙白再回来,顾颜汐面无表情的坐在软榻上。 苏叙白上前道:“王妃若想查个水落石出,我便去跑一趟。” 顾颜汐赶忙摇头:“百花楼的近况我们并不熟知,此事只能暗中进行,决不能打草惊蛇。” 顾颜汐随即对婉沁道:“你去给那个小厮些银钱,告诉他,这是封口钱,让他继续在王府待着,派个伶俐的下人平时盯着他。” 婉沁应了一声,速去置办。 苏叙白皱了皱眉:“王妃就不怕此人泄露吗?” 顾颜汐十分放心道:“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若此刻放他走,必然会让那个姓耿的起疑,半路堵住那个小厮,施压之下,那小厮必定会供出今日的一切,所以留在王府,是最安全的。” 苏叙白点了点头:“还是王妃思量的周全。” 顾颜汐捧起凉茶饮了一口,问道:“关于那个耿序川,你了解多少?” 苏叙白低眉想了想,言道:“并不熟知,只知道他是皇商嫡子,不差钱的主儿。” 顾颜汐黑眸深明的看向他:“当初你险些被卖身,可是耿序川的意思,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面对质疑,苏叙白极为认真的回道:“王妃这是不信我吗?” 顾颜汐舒了口气,放下茶盏:“看来想查清楚这件事,就得从那个耿序川下手,得找个好机会接近他。” 寝殿陷入沉静。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若冒然接近耿序川,难免会惹他起疑。 一时,也没再好的法子。 直至良久,苏叙白开了口:“此事要不要与摄政王商议?” 顾颜汐陷入沉默。 左右思量周全,道了句:“等此事有了眉目,在与他说,他平日里忙得很,就别给他添忧了。” 苏叙白点了点头:“若能用到我的地方,王妃尽管开口就是。” 顾颜汐笑了笑:“多谢。” 这时,忽闻外面嘈杂的语声里,响起一阵悦耳的鸣啼。 顾颜汐疑惑的看向殿门,心想着下着这样大的雨,怎会有鸟儿停落。 随后,便看到有雨伞由下人立在门边,然后沈慕怀提着鸟笼走了进来,兴致勃勃道:“王妃你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当沈慕怀走进来的一刹那,忽见苏叙白在此,脸色瞬间一沉,别提有多难看了。 第128章 协商浠然的启蒙事 苏叙白挑起蓑笠,消失在了雨雾生烟的庭院。 沈慕怀手提鸟笼,目光冷漠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他消失不见,转过头来,发觉顾颜汐根本没瞧她,而是自顾自的坐在软榻上摆弄起手绢来。 “咯噔”一声,鸟笼被重重的摔在桌上。 顾颜汐只得到沈慕怀为何不高兴,言了句:“他平日里已经很小心的避着你了。” 沈慕怀皱了皱眉,当初自己应下的事儿,如今是想反悔都难了。 顾颜汐赶忙转移话题道:“如今浠然也快六岁了,该请个老师了。” 沈慕怀在身边坐下,抬手环住顾颜汐的腰际,冷漠的脸终于缓和了不少:“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他还想将她搂得更紧,顾颜汐推搡着她:“我哪有什么人选啊,不如你在朝中找个合适的,别人家的孩子四五岁就启蒙了,聪明的三岁就开始了,浠然不能再拖了。” 她越是推搡,他越要将她楼的更紧,直至他温热的鼻息,从耳畔窜进脖子里,顾颜汐面红耳赤:“你放开我,大白天的,被人瞧见不好。” 他却是不肯,手臂一用力,顺势就要用他那伟岸的胸膛将人压在软榻上。 顾颜汐见势头不对,直接站起了身,故意摆着冷脸道:“和你说正事呢,你别闹了。” 沈慕怀温温的笑着,身子一歪,倒在了软垫上,上面沾染着顾颜汐身上好闻的香气,令他沉醉的不想起身。 他的声音有些软糯:“浠然的老师,还是不要为官的人比较好。” 顾颜汐将桌上的糕点递到他跟前的炕桌上,思索片刻:“你在担心什么?” 沈慕怀拿起一块糕点含入口,样子虽慵懒,可眼底却透着一股精明:“若从官员里面找,必然是要请了父皇的旨意,如此一来,便太过惹眼了,本王怕有人借此生事。” 顾颜汐落身坐下,左右这么一想,也是在理。 浠然的身份本就复杂,还是低调些好。 但顾颜汐又不能随便找个老师糊弄,总也得是个知识渊博的。 左右这么一掂量,一时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王府里的景和园闲置许久,离着浠然的住处只隔着一道墙,我先让人打理出来,专门留给浠然日后读书用,至于老师嘛,你既是不方便出面,那我就再找找。”,顾颜汐温言道。 沈慕怀很是放心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你可以问问你父亲,毕竟是首屈一指的文官之首,想来也是有些门路的。” 顾颜汐一听可以回娘家,心下暗喜。 沈慕怀瞧出了她的心思:“看把你高兴的。” 顾颜汐忙笑:“我也许久没见到母亲了,自然是高兴。” 这时,钟蒲在门外道了句:“殿下,时辰到了。” 沈慕怀坐起身来,卸掉慵懒,目光落在他拿来的鸟笼上:“本想着拿只鸟儿来与你逗趣,没想到竟也不得空。父皇前些日子赏了我一盒鹿茸,你顺便给丞相夫人送过去,补身子的好东西。” 顾颜汐站起身来,抚平他身上的褶皱:“既有钟蒲来报,必是耽误不得的正事,快去忙,浠然请老师的这件事,等有了着落我再与你商量。” 沈慕怀宠溺的抚了抚的顾颜汐的额头,便离开了。 翌日,午时一过,顾颜汐就入了丞相府,陶氏欢喜得很,拉着顾颜汐便入了房间,谴退所有的下人,母子说起悄悄话来。 “你这丫头,怎也有一个月不见人了,也不知来看看你娘亲。”,陶氏故作不满的说着。 顾颜汐赶忙解释:“这段时日忙着打理王府,属实抽不开身,这不一得空就来见母亲了嘛。” 陶氏撇了撇嘴:“你这分明就是有事要找你父亲,顺道过来看我的。” “谁说的!”,顾颜汐赶忙拿出一方锦盒,递给陶氏道:“我是特地来看母亲,顺道找父亲的,您看,殿下还给您备了礼呢。” 陶氏自是舒心:“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殿下何必如此啊。” 话虽这么说,可陶氏的嘴已笑如弯月,接过那锦盒便惊道:“这锦盒打眼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木头,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 边说着话,陶氏便打开锦盒,整整两块完好无损的鹿角,角上带杈,绒毛软糯。 陶氏病态多年,吃过的补品数不胜数,当即就笑道:“这是马鹿身上的,乃是鹿茸里的上品,殿下真是破费了。” “这是陛下赏赐的,母亲别四处张扬,私下里自己用就是。”,顾颜汐好心提醒着。 陶氏点了点头:“你回了王府,替我谢过殿下。” “父亲还没下朝吗?” “都这个时辰了,应是下朝后去别处,不知去哪里忙了。” 母子相对而坐,一盘果子一壶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等听闻顾衡回府时,外面的日头都快垂西了。 见到了父亲,顾颜汐就不比在母亲面前自在了,规矩的坐着。 顾衡褪去朝服,换了便衣走出来,边走边问:“你母亲给你送去的那个远房丫头,可还伶俐?” 顾颜汐起身扶顾衡坐下,笑道:“是个机灵的丫头。” 顾衡坐在椅上,盘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了句:“听你母亲说,你这次回来,摄政王还特地送了一盒陛下亲赏的鹿茸,日后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别收的好。” 顾颜汐点了点头。 待放下茶盏,顾衡道:“说,找为父有何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衡的脸色带着几许深邃。 顾颜汐笑道:“浠然如今也该启蒙了,女儿想烦请父亲找个知识渊博的好老师。” 顾衡沉了沉眼:“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摄政王的主意。” “是女儿要求父亲的,摄政王他并无此意。”,顾颜汐知道,父亲讨厌什么。 顾衡瞧了一眼外面闷热的天,道了句:“这死热的天,也不知何时能凉快,昨日下了那么大的雨,今天一丝风也没有。” 顾颜汐没说话,只那样静静的坐着。 等顾衡再开口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朝堂文人墨客多得是,又尚有太傅在,他都不肯寻,怕是不想在朝堂里找。” 果然,顾衡看透了一切。 顾颜汐点了点头:“殿下确有此意,女儿想着父亲平日里接触文人墨客的机会多,便想着求父亲帮个忙。” 顾衡老谋深算的眨了眨眼:“既如此,那也就别在京都里找了。此事父亲会替你周全,一旦有了消息,便会派人去王府知会你。” 顾颜汐应了一声,与父亲说了会儿话,黄昏之际,便打道回府了。 第129章 送上门的好机会 数日后,陶氏便入了王府。 等顾颜汐见到了人,发觉陶氏身边还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华贵妇人。 妇人赶忙起身施礼:“臣妇周氏,参见摄政王妃。” 顾颜汐客气让她入座,问着:“不知这位贵妇是?” 陶氏插言道:“这位是皇商夫人。” 一听此人出自皇商府,顾颜汐不由眼底一亮:“原来竟是富甲一方的皇商啊,这么说,赫赫有名的耿序川耿公子,是你的儿子了?” 周氏半带骄傲的抿唇一笑:“犬子怎入得了王妃的眼,王妃真是抬举了。” 顾颜汐笑而不语,心中早已浮想联翩,但也不急:“不知今日耿夫人前来有何事?”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下意识的看向了陶氏。 陶氏朝她一笑,转头对顾颜汐道:“前些日子,耿夫人来丞相府小坐,看上了一样东西。” 顾颜汐疑惑的看向耿夫人。 耿夫人便只好开门见山:“臣妇发觉你母亲用的胭脂极好,询问之下才知,是王妃送予丞相夫人的,臣妇这才来求见,打扰王妃,真是不合礼数。” “这有什么,我与你也有数年的交情了,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陶氏说着和气话,转头对顾颜汐道:“是我拉着她来的,她打算在京都开家胭脂铺,遇到你送给我的那些好东西,甚是喜欢又满意,所以便想来问问你,这些东西的来路。” 顾颜汐当即就明白了,耿夫人这是朝她寻宝来了。 顾颜汐笑了笑:“既是母亲的老友,那我也就不瞒着了,这东西别说是京都,就是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能拿得出来。” 这话可让周氏有些觉得诧异。 她也算是极富极贵的人,宫里娘娘用的那些金贵物件,也都是他们皇商出身送进去的,一时难免觉得顾颜汐是在说大话。 顾颜汐也不多解释什么,忙叫婉沁将自己寝殿里梳妆台上的各色化妆品拿来。 等暖翠把东西用托盘端上,当即就将一张桌子给摆满了。 什么爽肤水,乳液,粉底,遮瑕,面膜等等一系列现代化的瓶瓶罐罐,简直让周氏看的目瞪口呆。 她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又不敢随意触碰,生怕摔坏了。 她这辈子什么金贵物件没见过,可眼前这些东西,确实是闻所未闻。 顾颜汐笑道:“我送给母亲的不是胭脂,而是腮红。” “腮红?”,周氏发懵的眨了眨眼,这种护肤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好看的容颜可不单单光靠天生丽质,后天的妆容也极为重要,若是将我这些东西用的恰到好处,瞬间就可让人容光焕发。” 这话前半句周氏倒是认同,但后半句嘛,她就觉得有点神叨叨的了。 顾颜汐见状也不急,直接拿婉沁为例。 现场在周氏的眼前,给婉沁化了妆。 两炷香的功夫,婉沁便判若两人,惊得周氏连连叫好:“王妃果真厉害,这么一会儿,您的丫鬟果真不一样了,这要是在穿上一身好衣裳,走出去定是以为哪家大户小姐出门了。” 周氏惊奇到一遍遍的看着暖翠画好的妆容:“臣妇方才瞧着王妃拿着一根笔在这丫鬟的眼睛上描了描,眼睛瞬间就变大了。瞧瞧的肌肤,吐沫的犹如吹弹可破,这眉毛画的也好。” 周氏又绕着暖翠走了一圈:“这身上的香气也是好闻,王妃,您可真是让臣妇大开眼界。” 暖翠被周氏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 顾颜汐见暖翠有些难为情,便召唤她去烹茶。 “耿夫人若是喜欢,我便送夫人一套,夫人拿回去用便是。”,顾颜汐自然会讨耿夫人一个好,毕竟她要找到一个接近耿序川的机会。 “臣妇怎好白白收王妃的东西,多少银子,王妃开个价,臣妇收了东西,立马让人把银子给您送到府上。” 周氏财大气粗,自是不缺银钱。 顾颜汐一笑置之:“夫人言重了,这些东西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您只管拿着用,用完了我贼给您送去就是。” 随即,顾颜汐也不等周氏开口,起身直接来到僻静之处,去随身空间拿了一套完整的化妆品,还特地放在上好的礼盒之中。 周氏和陶氏在前厅坐着说了好久的话,却也知等到暖翠拿着礼盒走进来道:“耿夫人,这是王妃送您的东西,您收好。” 周氏收下礼盒,左右一打量,问道:“王妃人呢?” 暖翠回道:“王妃忽然有要事需处理,实在抽不开身。” 周氏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赶忙就起身说要走。 陶氏热情送客道:“真是对不住,王妃平日里忙碌的很,连我这母亲见上一面都难。” 周氏笑道:“丞相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王妃肯赏脸见我,我就知足了。说到底,还是得托您的福,若无您引荐,我怕是连这王府的门都进不来,何谈还能有幸收到王妃的礼。” “丞相夫人放心,我自是不会白白受了这恩赏,等我回去,便将前几日从南边得来的好物件都给王妃送过来。” 陶氏笑脸作陪,语气欢快的送周氏出了王府。 等陶氏来到寝殿,发觉顾颜汐正悠哉的喝着冷饮。 陶氏无奈的抿了抿唇:“你啊你,是半点都不给我情面。” 顾颜汐起身扶母亲坐下:“我把东西都白送人家了,母亲还说我不给您情面,若是换做旁人,我都懒得理。” 陶氏身子弱,不能吃冰凉之物,顾颜汐忙叫暖翠端温茶来。 “她可是商府出身,平日里在皇后跟前都说得上话,方才说的那些不过也都是客套话,你当母亲今日带她来见你就为了什么?”,陶氏脸色发沉。 顾颜汐道:“母亲是为了什么?” 陶氏紧了紧唇:“还不是为了给你办事,她虽只是女眷,但他夫君是皇商,常年走南闯北,结交了不少四面八方的挚友,若能通过她去求那皇商,世子的老师不就好找了吗?” 顾颜汐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为了这个啊,您倒是提前知会一声啊,我还以为母亲是抹不开面子,才把人带来的呢。” 陶氏叹了口气:“人家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当日看上你送给我的那盒胭脂,根本就没提来见你的事儿,是我自动请缨要带她来的,本想着借此事帮你把世子的事儿给办了,谁知你还避人不见了。” 顾颜汐半点不慌:“母亲放心,这个耿夫人,她一定还会来找女儿的。” 第130章 耿夫人只是敲门砖 直至夏末,燥热再有几日就快过去了,耿夫人确实是来了。 而且还是携重礼而来,顾颜汐故意避人不见,谎称自己不在府邸,让孔嬷嬷先迎客。 待过去了半个时辰,顾颜汐才缓缓朝前厅而去,婉沁跟在身后道:“奴婢偷偷问过孔嬷嬷,她说那个耿夫人非要等您回府呢。” 顾颜汐沉稳的冷笑了一声:“她送来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孔嬷嬷都收了?” 婉沁点了点头:“按照您的意思,都收到库房了。” 顾颜汐来到前厅,跨过门槛,忙笑:“真是让耿夫人久等了。” 耿夫人赶忙起身施礼:“臣妇周氏,参见王妃。” 顾颜汐落了座,忙叫人端上好茶好果。 “耿夫人若是要来,怎么不叫人提前通传一声,正巧赶上我出府办事,害的夫人要苦等许久。”,顾颜汐亲昵的说着话,直接拉近了距离。 周氏丝毫不介意道:“王妃言重了,您身份尊贵,臣妇等您是应该的。” “上次您送了臣妇那些好东西,臣妇自是不能白收,今日特地备了厚礼奉上,亲自给你送过来。” 顾颜汐笑道:“耿夫人见外了,上次您来,本该与您多说上几句话,可我这手边忽然就出了急事,等办完问过丫鬟才知道,您都出府了。我还生怕耿夫人不晓得那些护肤品怎么用,还特地写了说明派人给您送去了呢。” “王妃繁忙,本就是臣妇忽然到访打扰了您,臣妇给您备的礼,您身边的嬷嬷已经收下了。” 顾颜汐听周氏这么一说,立马故作不悦的看向了孔嬷嬷:“本宫没回来,你怎能自作主张?” 孔嬷嬷也知顾颜汐是在做戏,赶忙装作一副知错模样:“奴婢不敢,只是耿夫人太过热情,奴婢想着暂且替王妃收下,奴婢知错。” 耿夫人忙打劝和:“王妃就别怪罪她了,是我三番五次要她收下的。” 顾颜汐立马就消了气,语气转了音色:“既是还礼,耿夫人差人送来既是,既然亲自要送过来,怕是有话要与我说。” 顾颜汐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了。 “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臣妇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您送给臣妇那些护肤的东西,臣妇按照您给的说明用这些日子,可真是效果显着呢。” “平日里但凡见了臣妇的官家女眷,皆是夸赞,还说想要从臣妇手里采买呢,可是……” 周氏暗暗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欲言又止。 顾颜汐见状道:“耿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周氏讪讪的笑了笑:“那臣妇就直言不讳了,臣妇之前与您说过,想在京都开家胭脂铺,定是要寻上好物件来卖的。” “私底下特地叫人去研制,可却让那些人都犯了难,他们可都是做了一辈子胭脂的人,一个个的都做不出王妃手里的。” 话到此处,顾颜汐深邃一笑:“所以耿夫人此次来,是想讨要这些护肤品的制作方法,然后拿起做生意,对?” 耿夫人点了点头:“与王妃这样的聪慧之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王妃您放心,臣妇自是不能白用,多少银子,臣妇都肯出。” 顾颜汐坐在木椅上,黑眸如墨绕过眼眶一圈,深然一笑:“按理说,这样的好东西,不管凭谁来,我都不会告诉她的。” 耿夫人脸色一沉,如霜打一般。 就在她以为此事无望之际,顾颜汐又道:“只是下人瞒着我收了耿夫人的贵礼,我也不好再拿出来退给您,那岂不是驳了您的脸面?” 耿夫人面容变色,笑里带着几丝兴奋:“这礼是感激王妃瞧得起臣妇,送给臣妇那样好的东西,与此事无关的。” “哦?那我当下若是不答应您,怕是您前脚出了王府,后脚就要骂我这王妃不懂世故了?” 顾颜汐故意打着趣,耿夫人忙摆手:“怎会呢,王妃待臣妇亲和,臣妇这礼送的是心甘情愿。” 顾颜汐低眉看了一眼脚尖,眨了眨眼,道:“既然耿夫人想要拿我的东西做生意,我可以帮您,不过嘛……我只供货。” 此话一出,耿夫人脸色一沉。 顾颜汐又道:“我只收两成,耿夫人觉得如何?” 短短几句话下来,耿夫人的脸犹如年画。 一会儿笑,一会儿失落,辗转反侧。 当下沉闷无声,想了想,这笔买卖怎么赚都不亏。 给顾颜汐两成的好处,剩下的利润可谓是盆满钵满。 顾颜汐随即又道:“依我看,这样的好东西,价格当然是不菲的,但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所谓物以稀为贵,若人人都能得到,再好的东西也不值钱了。” 耿夫人问道:“那王妃的意思是……” “当然是要打造为奢侈品,开业前三天,京都非富即贵的人,都会奔着耿夫人的名头来,先让她们试用,绝对不能说价格。” “等到都用完了,再把价格报出来,我这的货可不只有护肤品,吃穿用度都有,只要咱们强强联手,我保证不会让耿夫人失望。” 顾颜汐这一席话,可谓是让耿夫人拒绝不得。 坐在原处左左右右想了个仔细,如今她手里能掌管的家财,不过都是京都外城的商铺。 这胭脂铺可是她拼了好大的神,才从夫君那里求来的买卖。 若这第一笔买卖就和皇家王妃联手,那对她日后的地位可是极有好处的。 想到最后,耿夫人和颜悦色道:“既是王府鼎力相助,臣妇岂能有拒绝的道理,王妃您备好货,臣妇让人将店面装潢完好,自会来找您。” 顾颜汐点了点头,叫孔嬷嬷好生送耿夫人出府。 待耿夫人走远了,暖翠道:“王妃这是打算要赚私房钱了吗?” 顾颜汐嗤鼻一笑:“我若在乎钱财,岂能只要两成利润?我要的,是他的儿子。” 这声音冷若冰窟,令暖翠不解。 心想着眼前的王妃都嫁了人,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合规矩的话。 顾颜汐一抬头,看见暖翠那般模样,抬手轻轻的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要利用耿夫人,接近耿序川,办我要办的事。” 暖翠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在识大体,点了点头,不敢再多问。 第131章 夜黑出行遇惊奇 红衰翠减,百花凋零,一抹浅浅的微凉,抚过这个淡淡的初秋静夜。 耿夫人的胭脂铺如火如荼,取名为回春堂。 卯时刚过,天刚擦黑,顾颜汐走进去发觉,生意还真是好,都这个时辰了,达官妇人络绎不绝。 “我上次来,在这回春堂用过一个叫面膜的东西,那可真是好,贴在脸上一炷香的功夫,皮肤就水水嫩嫩的。” “这儿的口脂也好,是膏状的,拿在手里那么一拧就出来了,涂在唇上可比以往的口脂好看多了,而且颜色也有好多种,你定要去拿一个。” “那叫口红,店小二与咱们说过好多次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 “这里的新鲜物件太多了,都是我活了半辈子闻所未闻的,我哪里记得住。” “这里的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些。” “人家耿夫人都说了,皆是这世间独一份儿的,物以稀为贵嘛。” “但也不至于想买都买不上,我想要那涂在脸颊上就提亮肤色的那个胭脂,叫什么粉底来着,结果拿了银子都不卖给我,说是什么限量款,必须得是提前预约才能拿得到。” 两个官眷聊的话,被一走一过的顾颜汐听到了,她暗暗一笑带过。 她拿来的东西,能这么受欢迎,她打从一开始就是知晓的。 去往回春堂的里间,耿夫人正一脸满意十足的翻看着账簿,一脸欢喜的沉浸在喜悦之中,甚至连顾颜汐走进来都未察觉。 “我拿来的东西,没让耿夫人失望?” 顾颜汐突如其来的声音,惹得耿夫人微惊,闻声瞧来,忙是满面含笑的起身施礼:“臣妇周氏,参见王妃。” 顾颜汐走过去坐下,笑道:“补货我都给你拿来了,足足一马车的货,够你卖好一阵子的了。” 耿夫人更是高兴:“多谢王妃,王妃放心,按照契约,每月十五,臣妇都会让人将您那两成的利润亲自送去王府的。” 顾颜汐本就不在意这些,浅笑着点了点头。 耿夫人入了座,又道:“王妃身份尊贵,以后送货这种小事,您无需亲自跑一趟,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我叫人去取便是。” 顾颜汐温言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求耿夫人帮帮忙。” 耿夫人先是一怔,想着顾颜汐能有什么事托付她,但寄予还得靠顾颜汐赚大钱,立马和颜悦色道:“王妃有事尽管开口,若是臣妇能帮得上忙的,臣妇定义不容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给我儿找个启蒙老师,但又不想在朝廷和京都里找,我想着耿夫人出自商户,你的夫君更是常年在外跑生意,结交天南海北的朋友也多,所以想问问耿夫人,可有人选。”,说完了这句话,顾颜汐知晓耿夫人要好好思量一番,所以也不急着等她回话,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那这件事臣妇可要回去与夫君好好商量商量,毕竟您膝下的孩子,可是皇家第一个世子,这件事可不能有半点疏忽。”,耿夫人回的到是挺快,就是令这件事变得八字没一撇了。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那就有劳耿夫人了,只是要劳烦快些,这眼瞧着过了秋就是冬,到了明年我儿就六岁了,启蒙可就太迟了些。” 耿夫人赶紧站起身:“王妃言重了,能帮您办事是臣妇求之不得的,怎担得起您劳烦二字。您放心,您的事儿臣妇必定放在头一位,回去问过了夫君,就立马来给您消息。”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多久留,由婉沁掌灯,打道回府。 回春堂离着王府隔着七八条街,夜里路黑,顾颜汐也没什么急事,所以车夫为了安全起见,马车行的并不快。 刚走过三四条街,一声尖叫破嗓而出,急速划破了黑夜。 这一嗓子,可叫顾颜汐有些惊愕,忙问:“外面怎么了?” 婉沁示意车夫停下,连忙下车查探,很快她就回来了。 可是,婉沁却是吓得满面苍白,说话都带着颤音:“王妃,咱们还是快快回府去。” 顾颜汐见状忙问:“到底怎么了?” 婉沁不安的咽了口吐沫,指着黑漆漆的不远处,惊恐道:“是一个乞丐,在桥下捡到了吃食,吃到最后,发现里面竟混着一张……一张人脸皮。” 顾颜汐立马面露寒霜,震惊之下,速速下了马车。 “王妃,您还是别过去了,奴婢瞧过,吓人得很。” 婉沁在身后打着灯,已不敢再靠前。 顾颜汐镇定道:“既然被咱们碰上了,自然要查问清楚,不然等这件事报到官府,得知我一个王妃路过而不停留,岂不是要惹是非。” 顺着街边来到桥下,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蓬乱的乞丐,跌坐在地。 就在一炷香之前,这个饥肠辘辘的乞丐,在桥底下发现三个包裹完好,摸上去温热的牛皮纸。 他快速打开,里面装着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炒肝,他往嘴里猛塞,可等吃见底时才发现,肉里竟混着一张人脸皮。 吓的乞丐破嗓尖叫,恰逢顾颜汐这时走过。 顾颜汐急速走过去,光线太暗看不清什么,道了句:“婉沁,打灯过来。” 婉沁有些惶恐,壮着胆的将灯照过去。 等顾颜汐瞧见被打开的牛皮纸里,炒肝被乞丐吃的所剩无几,那张脸皮乍现在眼前时,顾颜汐忽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忙撇过头去强压着作呕的恶心。 乞丐魂飞魄散的起身拔腿就跑,顾颜汐嚷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婉沁赶忙叫来车夫,将人按倒在地。 半个时辰后,官府衙门的人赶到现场,在这方面,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硬汉,可当看到现场后,胃里疯狂反酸,这辈子都不敢再直视熘肝尖了。 顾颜汐将此事交由官府的人,把经过说了个清楚,官府客客气气的让顾颜汐回了王府。 踏进寝殿时,沈慕怀身穿亵衣,手拿书卷在灯下看书打发时间。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回春堂的生意怎么样?”,说完这句话,沈慕怀才抬眼瞧来。 见顾颜汐眉目肃然,身后的婉沁苍白的脸上夹带着丝丝惊恐,沈慕怀察觉是出了什么事,忙是放下手里的书,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132章 难倒众人的案件 “你的意思是说,那乞丐吃的是人肝?” 顾颜汐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与沈慕怀听,沈慕怀不见半点惧色,沉稳的问着。 顾颜汐点了点头,每每想起此事,她就觉得恶心。 “这么大的案件,必然是要惊动父皇的。”,沈慕怀淡淡的说着,可眼底却蒙上了一层深邃。 “没吓到你?”,沈慕怀关切的将顾颜汐搂在怀里。 顾颜汐靠在结实的胸膛上,摇了摇头:“怕倒是不怕,就是令人作呕。” 沈慕怀将顾颜汐抱到榻上,为她盖上了锦被,自己也钻了进去,紧紧的将小娇妻搂在怀里,安慰道:“下次遇到这种事,不必理会就好了。” “我倒是不想理,可我一介王妃,若被人知道路过却不停下,岂不是惹人生疑,到时候衙门的人也回来问询,与其到时一问三不知,不如赶紧报官的好。”,顾颜汐在沈慕怀的胸膛上用手指无聊的画着圈圈。 沈慕怀觉得痒痒的,温热的掌心握住顾颜汐的纤纤玉指,她身上的香气令他熟悉又陶醉,声音呢喃着:“近来本王公务繁忙,是不是想本王了?要不要本王好好疼惜疼惜你?” 顾颜汐嗖的脸颊一红,赶忙挣脱怀抱,背对着他,面朝墙壁道:“我才没有呢,快睡,待会儿困劲儿过去了就睡不着了。” 沈慕怀偏爱挑逗她,她越是躲,他越要缠住她,从背后再一次紧紧搂住她:“每次都累得你疲乏不已,还能睡不着?” 顾颜汐越发娇羞不已:“你别闹了,快睡。” 沈慕怀抿唇一笑,也知今晚的事让她心慌了,将额头靠在她的背上,慵懒道:“好,睡。” 没一会儿,顾颜汐就听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背脊上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温热。 她转头看了看,身子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 这段时日,沈慕怀总是忙到夜半三更才回来,有几次甚至是没回来。 顾颜汐从不过问他平日里忙些什么,但也知道,他最近很累。 直至夜半,顾颜汐睡的正香,就发觉身后传来声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知寝殿亮了烛火,床上没有了沈慕怀的身影。 坐起身,顾颜汐撩开床帐一瞧,沈慕怀正由丫鬟伺候着穿上朝服。 “你要去忙吗?”,顾颜汐还未适应光亮,半眯着眼睛,带着困倦。 沈慕怀一回头,浅浅笑着:“到底还是吵醒了你。” 顾颜汐掀开被子下了榻,跟着丫鬟们一起忙活起来。 “你躺着继续睡,这些是让下人来做就是。”,沈慕怀刚洗过脸,正由丫鬟为他系上腰带。 顾颜汐接过丫鬟端来的燕窝,走过去道:“没事,你快趁热喝了这燕窝。” 沈慕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了句:“钟蒲来报,事情催得急,就不喝了。” “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你穿朝服定是要入宫了,这夜半三更的必是要紧事,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吃早饭。”,顾颜汐强硬的将燕窝塞进沈慕怀的手里。 沈慕怀将燕窝里的勺子拿出来,直接仰脖几口就将燕窝喝了个精光,抬手摸了摸顾颜汐的额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夜里路黑,记得多打几盏灯。” “这些事情钟蒲都会安排好的,想来父皇急召我入宫,也是为了你昨夜看到的事,只怕也令父皇震惊了。”,说完这句话,沈慕怀急匆匆的离开了。 顾颜汐不由想起昨夜看到的场景,如此惨绝人寰,只怕是不能消停了。 接下来,沈慕怀数日都没回王府,听说此案传遍大家小巷,令京都百姓人心惶惶,甚至到了天黑街上就不敢走人了,朝廷十分重视此案,特将此事交由沈慕怀和沈幕澜共同查办。 眼瞧着庭院里的桃树叶都黄了,沈慕怀终于回府了。 顾颜汐赶紧叫厨房做了可口的饭菜,沈慕怀闷了一口酒,脸色发沉。 “案子还没了结吗?”,顾颜汐坐在一旁的陪着,也知道此事并不顺利。 “该查的都查了,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此事的确难办。”,沈慕怀吃了一口鹿肉,又喝了一大口酒。 顾颜汐给他添了酒,心里揣测着却不多言,朝廷的事她向来不多问。 此案一出,在京都引发热议,朝廷不断要集结官员商讨此事,巨大的破案压力,让沈慕怀数日都抽不出空回府,人也憔悴了。 经过许久的层层排查,细致之下,尸源迟迟无法发辨认,案件一筹莫展,死者的身份都查不出来,又怎能抓出真凶,朝廷官员大挠头皮,拖延的太久,不免会让百姓怀疑朝廷的办案能力。 “父皇今日大发雷霆,说此事若再无进展,本王这摄政王之位,也就不配做了。”,沈慕怀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含苦楚。 向来对政事不闻不问的顾颜汐,见夫君如此苦愁,便道:“按理说,这案子影响甚广,官府就没收到人口失踪的案件吗?” 沈慕怀蹙眉摇了摇头:“本王派人家家户户询问过,虽有几户人口失踪的案件,但都与此案无关。” “尸体经查验,那些被扔掉的‘剩菜’,是人体肝脏,死者应是一个年轻女子。” 由此,顾颜汐判断出,这可能是一个没有登记在册的女人。 “可有查过青楼女子?还有各家各户的丫鬟下人?” 顾颜汐的一句提醒,令沈慕怀有所动容:“查过了。” 顾颜汐忙问:“也没有半点突破口吗?” 沈慕怀烦躁的摇了摇头:“这案子的背后真凶,身份必然是不简单的。” 这可就让顾颜汐有些想不通了,若是个有身份的人,为何要杀一个查询不到的人?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不我让苏叙白去给你跑一趟。”,顾颜汐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商量的语气,她知道沈慕怀是介意的。 果然,沈慕怀脸色越发难看,连咀嚼食物都在暗暗发力。 顾颜汐便道:“你与太子查了这么久,一点进展也没有,想来背后真凶早有防备,你们在明他在暗,想来必是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倒不如让苏叙白去试试,脱离背后真凶的视线,说不定会有进展呢?” “既然陛下已龙颜大怒,你若在拿不出点实质性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几句话下来,沈慕怀的脸色几经辗转反侧,最后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道了句:“那就让他试试。” 第133章 办案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顾颜汐也只见到了沈慕怀几次。 朝廷整日紧绷神经,全神贯注查询此案,陛下每日都在震怒之中,压的朝廷官员是大气都喘不过一下。 顾颜汐让苏叙白去调查此事,可人自打一个月以前出了王府,就再也没回来。 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苏叙白踏进寝殿的那一刻,顾颜汐就知道,定是有好消息。 她不等苏叙白开口,急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苏叙白点了点头:“确实查到一个可疑之人,未免打草惊蛇,我并未将人抓回来,想着先问过你再说。” 顾颜汐左右一思量,道了句:“你带我去。” 苏叙白有些意外:“你要亲自去?这不太好?” 顾颜汐直接跨过门槛往外走,边走边道:“此事惹得殿下烦忧,定要查明一二才好禀报他,朝廷人手本就不够用,咱们不到十拿九稳,不能添乱。” 苏叙白无声的跟在身后,他这是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上心。 跟着苏叙白一路来到京都北城,这里远离达官贵胄,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顾颜汐很少会来这种地方,以至于她精致的穿着与旁人拉开档次,显得格格不入。 北城有一家街边肉铺,卖肉的屠夫姓孙,是个在北城生意不错的肉摊子,可就是这样一个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做,肉摊子竟停业了许久,谁也不知姓孙的屠夫去了哪儿。 顾颜汐一路打探情况,寻到了一处狭窄的小巷,小巷里坐落着数间简陋的小屋子,走在小巷里,令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夜里却是热闹非凡的,很多人每每路过,都会停下脚步,不断的朝着巷口里观望。 顾颜汐推开一件屋子的门,便问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各种屠宰器具胡乱的摆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地上满是血迹,也不是知人的,还是牲畜的。 门楣上还挂着一把菜刀,门上还挂着各种刑具,炉子上的小锅里,咕嘟嘟的冒着热气,不知正在煮着什么。 顾颜汐走进内房,就见到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与他对视一眼,那中年男人拔腿就跑。 苏叙白速速去追,很快二人就不见了影子。 等顾颜汐跑出去的时候,便到了中年男人被苏叙白街口的墙上,气喘吁吁,怎么都跑不动了。 “你跑什么!”,顾颜汐走上前,示意苏叙白将人扣起来。 “我……我习惯了。”,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的说着,眼神里透着惶恐。 将他带回王府,顾颜汐即刻展开审讯。 “此人是北城的屠夫,平日里生意不错,百姓叫他孙二刀,自打出了解尸案没几日,他的肉摊子就不做了,整日鬼鬼祟祟的神出鬼没,很是可疑。”,苏叙白先将自己查明的情况,说明了。 孙二刀这才知道,今日抓自己的竟是王妃,令他一个平头百姓惶恐不已,跪在地上忙做解释:“王妃,您放了小民,小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颜汐阴冷的看着他:“一个屠夫,应该对解剖尸体这种事很在行?” “小民只杀牲畜买肉,哪杀过人啊!王妃,这件事真与小民没关系,小民冤枉啊!”,孙二刀连连磕头,魂不守舍。 苏叙白一脚踢过去,当即就将孙二刀踢出去好几滚,吼道:“我都尾随你好几天了,还不说实话!” 随即,苏叙白面朝顾颜汐道:“此人贿赂过办案的官兵,查问死者去向,甚是可疑。” 顾颜汐冷眸瞥过去,语声极冷:“你跪好了,一五一十的与本宫说清楚,本宫可没那么多耐性和你耗!若不肯说实话,拉出去乱棍打死!” 这可把孙二刀吓坏了,不顾身上的疼痛,立马就跪好了,声音急促道:“王妃息怒,小民说,小民什么都说。” 见着孙二刀也不是个硬骨头,顾颜汐就猜到,他应该不是凶手。 孙二刀板板正正的跪在地上,颤着音的回道:“小民原是百花楼打杂的小二,五年前因偷了一位客官的玉佩,被关了三年,百花楼里的几个姑娘讲义气,期间探望过小民数次。” “出狱后,小民走投无路下,饿晕在街头,被原先在北城卖肉的李哥救了,从此以后我便跟着李哥混饭吃,平日里帮他搬搬东西,打打下手。” “可就在去年,李哥出了意外,被马车撞死了,那是个大户人家,赔了李哥好些钱,李哥无儿无女,孤身一人,这钱就落到了小民手里。” “小民也想那这些钱做点什么,可小民除了跟李哥学了几天屠夫的行当,也不会什么了,这时候原先百花楼的姑娘找到了我,说她们被百花楼赶了出来,没地方可去。” “我念在她们从前讲义气,就收留了她们,她们无以为报,便只能重操旧业,我在废弃的小巷买了几间房,白天卖肉,晚上就让那几个姑娘招揽客人。” 市井小民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话,也没一句有用的。 顾颜汐烦躁的皱了皱眉:“我不想听这些!你那屋子里的血迹和菜刀是怎么回事?” 孙二刀回道:“那是杀猪用的,血也是猪血,我对天发誓,我从未害过一个人啊!” 顾颜汐冷眸一紧:“那门上的刑具呢?” 孙二刀生怕顾颜汐不信,跪行几步,极用力的说道:“那些嫖客就好这口,拿刑具对那些百花楼的姑娘们……” “好了,好了,本宫不想听这些!”,顾颜汐厌恶的白了一眼。 苏叙白当即就将腰间包间拔出,眼带杀气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一剑砍了你!”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说,我说!” 孙二刀吓得连连求饶,言道:“前不久,那几个百花楼的姑娘忽然都不见了,我也不敢报官,毕竟这样的事儿官府查下来我也是要吃罪的,只能自己想法子去找。” “前阵子出了那桩事,我就心思去问问,死的是不是那几个姑娘,毕竟平日里他们接客的人里面,什么流氓恶人都有,也得罪了不少。” 眼看这孙二刀对案情一无所知,顾颜汐越审越没劲,准备先将他关押起来,再做打算。 就在这时,沈慕怀回来了,入了寝殿看到这场景,面容立马变了色。 第134章 令人咋舌的案情 他先是让钟蒲传了大理寺的少卿过来,将那保存完好的人皮面具给孙二刀一看,孙二刀立马认出,这张脸皮就是他那些姑娘里面的其中一个,名叫海棠。 这消息让众人兴奋极了,觉得终于查到破绽了。 沈慕怀赶紧将孙二刀扣押,带上人去往大理寺,挑灯夜战,轮番审讯孙二刀。 没想到次日一早,又是在哪个河边,再次发现被肢解的女子尸体,抛尸时辰只在三四个时辰以里。 沈慕怀猛抽大理寺少卿到底脑袋:“这就是你告诉本王的,可以结案了?本王刚得到消息,那个孙二刀四处找人,整个北城的百姓都能作证,根本没作案时间!” “况且,昨日在河边又死了一个,他被整夜关在大理寺受审,人是谁杀的?” “微臣知错,是微臣疏忽,还望摄政王殿下息怒。”,大理寺少卿跪地求饶。 沈慕怀紧了紧牙根:“本王若听信的话,将人带到父皇面前交差,如何是好?你个蠢货,滚!” 大理寺少卿站起身,耷拉个脑袋走了出去,亲自放了孙二刀。 顾颜汐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谁知那个孙二刀这次竟主动找上了门。 “原先跟着小民的那个五个姑娘,先前死了一个海棠,昨日死的那个是玉秋,尸骨无存,只剩一张脸皮。”,孙二刀瘫软的跪在地上,全身无力。 “她们五个,会不会,全都死了……” 孙二刀有气无力的说着。 顾颜汐看着失魂落魄的孙二刀,问道:“这种事,你应该去问府衙,来找我做什么?” 孙二刀吸了吸鼻子:“小民知道,王妃定是也想查清楚这件事,小民愿尽心尽力相助于王妃,只求王妃念在小民忠心的份上,别让府衙追查小民以前做过的勾当了。” 顾颜汐当即知晓,这孙二刀是想将功抵过,也是蹲过牢狱的人,知晓里面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顾颜汐叫人腾出了一间房,暂且让孙二刀住着。 紧接着没几天,河边沿岸再次发现两具碎尸,这回是尸体完好,肝脏肾脏都没见了,经孙二刀确认过,是姑娘里的另外两位——秋容和蜚语。 五个姑娘里,死了四个,还剩下一个叫心蕊,生死未卜。 这样的消息,让孙二刀彻底绝望,她们不仅仅与他只是事业伙伴的关系,更是在危难时期,出手相助的好友。 “她们给我卖身钱,就希望小民能保证她们的安全,眼下成了这样子,小民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她们。” 孙二刀站在顾颜汐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 这一刻,顾颜汐倒还真看出他有情有义来。 “这件事若想查清楚,看来要去一趟百花楼了。” 顾颜汐这话可让苏叙白脸色惨淡不少:“那种地方,王妃还是少去的好。” 顾颜汐点了点头:“确实,如今殿下主审此案,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我不能节外生枝。” 但是,该查还是要查。 顾颜汐托付了耿夫人,才算是见到了耿序川。 二人相约在一处僻静茶楼的包间,耿序川款款而来,手拿玉扇彬彬有礼:“见过王妃。” 顾颜汐微微一笑:“耿公子请坐。” 耿序川在她身前坐下,笑道:“王妃之子启蒙老师的事情,家父已经寻到人了,为了保准起见,将身边所知的文人墨客都请来了京都,只需等上几日人就到了,到时候王妃若有中意的留下便是。” 顾颜汐淡笑点了点头:“真是多谢了,得了空定要请你父亲来王府小坐,我要好好答谢一番。” 这算是二人第二次谋面了。 但这只是表面。 背地里,耿序川可做了不少针对顾颜汐和沈慕怀的事。 耿序川还提起顾颜汐和其母亲合伙开回春楼的事,语气自然是赞扬的。 顾颜汐可没心思与他多费口舌,附和了几句,便说道:“其实今日请你过来,还有一件要紧事。” 耿序川早就猜到了,深明大义的笑了笑:“王妃是想问关于碎尸案的事?” “耿公子果然聪明,听说死者从前是百花楼的人。”,顾颜汐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若想阻拦,怕是要得罪整个摄政王府。 耿序川释怀一笑:“既是朝廷要查办的大案,在下自当全力配合。” 顾颜汐冷眸看向耿序川,半句不提当初在王府假孕死去的歌姬,而是冷声问道:“这件事,不会也与耿公子有关?” 一个“也”字,包藏太多含义了。 耿序川淡淡一笑,沉稳回道:“王妃真会说笑,在下只是一介商人,怎会与这种事扯上关系。” “那便最好,我与你母亲交好,若是你犯了案,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顾颜汐唇畔含着嗜血的笑,冷冷收回目光,起身飒爽而去。 顾颜汐本想将此事继续交给苏叙白,可仔细一想,苏叙白当初在百花楼门前羞辱卖身,若让他参与其中查办,怕是不妥。 谁知,孙二刀毛遂自荐,称曾经也在百花楼混过,大家都认一个情字,曾经有不少百花楼的人帮他平事,多少会给他点面子。 顾颜汐知晓孙二刀也想抓到凶手,为他那个几个姐妹报仇。 给了他几十两银子,让他去百花楼消遣。 孙二刀进了百花楼,与曾经的合作伙伴重聚之下,场面热闹,聊起最近四个姐妹惨死,几壶酒下了肚,相互抱头痛哭了一番。 不久,里面的老鸨义愤填膺,说人虽然离开了百花楼,但也都是她曾经手底下的姑娘,定不能人白死,下令让知情者速来找孙二刀说出实情,还大方的说谁若提供重要线索,有赏银。 自始至终,苏叙白皆在暗中观察,他也生怕孙二刀是个异心的。 回来将来龙去脉告诉顾颜汐时,令她十分诧异:“没想到这个怂货还真有点本事。” 苏叙白点了点头:“看他与百花楼的人聊话时就知道了,说白了,就是个小混混。第一次去他的地界儿,再加上他孙二刀的名号,我还真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后来才知,也是怂宝一个。” 顾颜汐笑了笑:“人是怂了些,品性也有不端的地方,但好在也是个有情有义的,这么大的案子,他本可以袖手旁观,独善其身的。” 等孙二刀醉醺醺的回来了,人已经喝的不省人事,顾颜汐也问不出什么来,让人抬回了房里。 第135章 悬疑 直到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的孙二刀,拿着两张画像来到顾颜汐身前。 “王妃您看,画上的这两个人。” 顾颜汐接在手里一看,两张纸上,画着白纸黑墨的两个中年男人,左右一对比,面容有相似之处。 顾颜汐疑惑问道:“画上的人是谁?” 孙二刀说道:“凭借百花楼知情人的描述,我那五位姑娘里,唯一可能还幸存的心蕊,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两个男人,被赶出百花楼的。” “后来心蕊跟着我不久,才有了后面的四位姑娘。” “画上的这两人我见过,曾经来过我这找过心蕊。” 顾颜汐仔细打量着,问道:“这画像临摹的可否与本人相似?” 孙二刀点了点头:“百花楼那样的地方,还缺能写会画的客官吗?这可是我请人画的,确实是像。” 顾颜汐当即将画给了苏叙白,让他速速交给沈慕怀,并告知其来龙去脉。 而后,大街小巷上便贴满的通缉令,两个中年男人的画像,到处都是。 很快,一个年过六十的老爷子便去衙门报了案,称曾见过这俩人: 这俩人租了他隔壁的房子,住了约有几个月后,就时常能听见夜半三更,有菜刀剁肉的声音,惹得街坊四邻怨声载道。 老爷子还特地上门告诫过,俩人很热情,不仅点头哈腰的道着歉,还把刚炒好的肝端出来,让老爷子带回家吃。 老爷子见俩人认错态度很好,便拿着炒肝回家了,看着里面也不像猪肝,更不是牛肝,也没多想,就着烧酒就给吃了。 打从这起,这俩人便特别会来事,经常提着肉送给街坊四邻,所以让老爷子印象特别深刻。 顾颜汐听到沈慕怀说到这,强忍着恶心,说道:“凶手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沈慕怀点了点头:“我派钟蒲去抓人,可早已人去楼空。” 唤了钟蒲进来,久经沙场的他,回想当日那画面也不由皱起眉头:“属下查问过,人早就不知去了哪儿,也寻了那房子的主人,提供的身份也都查无可查,应该是假的。” “而后,属下让他把房子打开,本以为会是血腥脏乱,却不料,房间干净透亮,一尘不染,像没住过人一样。” 顾颜汐眉头一皱:“怎么可能呢,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钟蒲想起那令人作呕的场面,不由眉头皱的更加深重:“属下带人反复过滤查找,表面的确没有一点痕迹,可见这兄弟二人是老手。” “后来,将房中的土炕扒开,里面恶臭袭来,足有二三十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经过排查,都是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开膛破肚,内脏都被挖了。” 话到此处,一旁的婉沁缩了缩脖子,站在她身边的丫鬟,被吓的捂住了耳朵。 “看来是这几天搜捕的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他们已经溜了。”,沈慕怀阴沉道。 顾颜汐也不觉开始后脊发凉,如此惨绝人寰,令人咋舌。 这时,就见孙二在外面大喊大叫起。 顾颜汐走出一看,孙二刀怀里紧紧握着一件沾满血迹的衣裙,瘫坐在庭院里嚎啕大哭起来。 苏叙白走上前道:“这是心蕊的衣裳,孙二刀才从那对兄弟的住处回来。” 看来,心蕊应该也遇害了。 顾颜汐看着那件带血的衣裙陷入绝望,看到孙二刀抱头痛哭的样子,心也软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孙二刀彻底颓废了,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浑浑噩噩。 直到顾颜汐敲开他的烦恼歌们,激动的说道:“有人在京都城外见到心蕊了,她还活着!” 孙二刀即刻判若两人,激动的问着:“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顾颜汐沉沉的点了点头:“按照你的描述,殿下将心蕊的样子找人画了画像,有人在京都郊外见过她。” 孙二刀高兴的跳起老高,欢呼雀跃下,只觉顾颜汐这人真不错。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心狠手辣的王妃,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没有半点架子不说,眼下还特地将好消息,亲自来告诉他这个小百姓。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这一次沈慕怀就没那么大张旗鼓了。 让顾颜汐带着人,私下前方知情人透露的地点。 孙二刀又有了精神,提出愿意一同跟随,帮助顾颜汐认出心蕊,协助拯救! 顾颜汐带人来到地方一瞧,再一次扑了空,郊外的小屋里,早已空无一人。 苏叙白眉头一紧:“咱们的行动怎么可能会暴露呢?” 顾颜汐咬了咬唇:“这件事的确没那么简单。” 随后,苏叙白带人在住所周边仔细盘查,发现了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一个女尸。 孙二刀心里一颤,难道是心蕊? 尸体已被大卸八块,好在头颅完好无损,可以辨认出身份不是心蕊。 那么死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在分解的衣物里,顾颜汐找到了一块铃铛,应是死者生前的物件。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铃铛,让孙二刀辨认了出来。 “小民知道死是什么人了!” 跟着孙二刀一路往南走,来到了灵州城,他找了他的旧相识,名叫关立春。 第一眼见到这姑娘,顾颜汐觉得她阳光开朗,笑容甜美,没有半点风尘女子的模样,她的腰间也挂着和死者一模一样的小铃铛。 往深了这么一问,才知道他是孙二刀的初恋,当初为了给爹娘瞧病,被迫入了这行当,孙二刀为了保护他,这才也跟着沾染这行当。 爹娘病逝以后,关立春就和孙二刀断了联系,可日子难过,她也不能再嫁人,又不会其他赚钱的本事,只好重操旧业。 再后,她听说孙二刀入狱,这才肯出面,入狱探望过孙二刀几次。 一来二去的,孙二刀出了狱,二人便藕断丝连到如今。 孙二刀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关立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当即联络了她的姐妹,寻找线索。 原来,在她工作的地方,所有的姑娘都要挂着一个铃铛,也算是经营特色。 由此,顾颜汐通过这件事才知道,这个见不得人的行业里,形形色色的故事还真不少。 第136章 疯癫颠的婆娘是关键 顾颜汐在灵州城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歇脚,不久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关立春带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疯疯癫癫的。 顾颜汐见此人精神有些不正常,便找了一间无客的包间,让孙二刀去接待,她躲在屏风后面,既能看得到听得见,又不会被察觉。 “有人吃人!有人吃人!”,这女人犹如无头乱撞的苍蝇,目光里带着恐慌,视线乱窜,手也打颤着的不知放在哪里好,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有人吃人!有人吃人!” 孙二刀诡异的看了看她,对关立春道:“你这带来的是什么人啊?怕是个痴捏呆傻的?” 关立春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什么痴捏呆傻,她是我的小姐妹,之前可不是这样,自打出了你说的那件事没多久,人就疯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疯魔了,后来你给我讲了那些事,就感觉她不对劲了,她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大活人能这样?” 孙二刀也知关立春不会唬他,眼下案情不见任何进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位姑娘,你先别慌,坐下来喝口茶缓缓。” 孙二刀扶着那疯癫的女子坐下,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 关立春给她到了一盏茶,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与我们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伴随着女子脑中一幕幕可怕的场景乍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速度极快的乱窜,想说些什么,可就是舌尖打颤什么也说不出。 关立春将茶盏朝她推了推:“你别急,喝口茶缓缓,慢慢说。” 女人浑身打着哆嗦,触碰茶盏之际,吓得猛声尖叫:“啊——” 她直接摔翻茶盏,落荒而逃至墙角,双臂紧紧抱着双膝,蜷缩的蹲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是热的,那些血都是热的,都是热的,都是热的。” 顾颜汐这一看,若想从这女人的嘴里套出些什么来,怕是要费上些功夫。 孙二刀有些急了:“立春,你这找的是什么人,疯子的话也能信?” 关立春不悦的白了一眼:“是你不远千里来求我办事的,我为了帮你,累的腿都断了,还嫌东嫌西的!” 孙二刀恨恨的咬了咬牙:“这疯婆子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问?” 顾颜汐从屏风走了出来,道了句:“我看今天就算了,带她好好沐浴,先别提这些时候刺激她了,等她情绪稳定着了,再问。” 孙二刀急不可耐:“心蕊下落不明,晚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啊!” “眼下这个女人是唯一的线索,听她方才那些絮絮叨叨的话,感觉有点谱,再等等。”,顾颜汐瞧着蜷缩在墙角,浑身打颤的女人也是可怜。 关立春虽不知顾颜汐是何高人,但从孙二刀对她尊敬谨慎的态度就知道,顾颜汐不是一般人,不然任凭她私底下怎么追问孙二刀,凭他们的关系,孙二刀怎么会闭口不答呢。 关立春便温言道:“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我先带她去沐浴,好好安慰安慰她,等问出些什么,再来回您。” 顾颜汐点了点头,沉闷的回了房。 到了第二天,苏叙白说他搜寻了半个灵州城,也不见心蕊任何消息,只能今天再出去碰碰运气了。 顾颜汐有些焦躁,迫在眉睫的事儿,拖不得。 东方不亮西方亮,临到午时的时候,看到孙二刀一脸兴奋的走进来,顾颜汐就知道,定是好消息。 “王妃,立春果真是个办事利索的,昨日带着那疯癫的女人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又带她饱餐一顿,陪着她好好睡了一个安稳觉,今天早上您猜怎么着?那女人竟清醒了不少,虽然神志还不清晰,但至少说话不哆嗦了。” 孙二刀啰啰嗦嗦了一堆废话,顾颜汐蹙眉道:“说重点。” “那疯魔的女人就是被吓的,她说亲眼看到那两兄弟杀人的全过程,说的和咱们知道的完全吻合,说是眼下人就在灵州城郊。” 顾颜汐面露惊喜:“这可太好了。” 随即,顾颜汐对苏叙白道:“你去城内买匹最好的马,速速赶去京都,让摄政王赶紧带人来。” 孙二刀插了话:“王妃您放心,立春已经去了。” 顾颜汐猛吸了一口寒气:“你说什么?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 孙二刀挠了挠头:“立春说她先去查探一番,看看那个疯癫女人的话是否属实,不会打草惊蛇的,她先去看看也好,别让王妃的人扑了空。” “你个蠢猪!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顾颜汐急的跺了跺脚,当即改变了主意:“苏叙白,你赶紧去找关立春,确保她的安全,要是发现了那两个人,立马擒住他们,一定留活口。” 苏叙白眨了眨眼睛:“那摄政王那边呢?” 顾颜汐拿了盘缠,急匆匆的往外走:“我回京都一趟,孙二刀,你也跟着苏叙白一起去。” 三个人兵分两路,速速展开行动。 等顾颜汐带着沈慕怀还有他的手下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不起眼的宅院里灯火通明,官兵将整个院落包围的水泄不通。 可是,里面的情况却让人不尽人意。 宅院里,并没有那对恶魔兄弟的身影,只有心蕊一个人。 经苏叙白描述,他赶到时,只有心蕊一个人,她正在厨房叮叮咣咣的剁肉炒菜,人被苏叙白锁在了厨房里。 沈慕怀推开了厨房门,烟雾缭绕,辣椒的呛味犹在,可想而知,他们是想用浓厚的辣椒味盖住血腥味。 心蕊蜷缩在角落里,她的脚边,关立春躺在血泊中,开膛破肚,肾脏被完全拿了出来…… 眼下只抓到了心蕊一个人,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人肝人肾,沈慕怀出动全部兵力,调集灵州府衙全数官兵,尽最大能力的连夜捉拿逃犯。 可惜迟了一步,那个恶魔兄弟已逃出生天。 沈慕怀留了大理寺的官员,在灵州继续排查。 一行人也只能先回京都,整理一番,再做打算。 第137章 心蕊是蛇蝎心肠 为了安全起见,沈慕怀派了足足一二十个精干侍卫看守心蕊。 他们每一次行动,似乎都能被那恶魔兄弟察觉,可想而知,在他们的背后,必然有一双大权在握的手,指点迷津。 所以,沈慕怀直接将人关在了王府,连大狱都没去,生怕离了眼皮底下,惹出许多难以猜忌的祸患来。 听闻要审讯心蕊,顾颜汐便赶紧加快脚步的去了。 刚到门前,就看到孙二刀面无表情,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 顾颜汐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吩咐婉沁叫个小厮来陪着,哪怕只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心蕊肯定是被胁迫的,她不会做出那些事,她不敢的,杀人的肯定是那两个男人。”,孙二刀小声的嘟囔着。 他怎么也不能接受,真正的吃人恶魔,竟然是心蕊,更不能接受,关立春的死。 顾颜汐知道他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对婉沁道:“让下人好好照看他,秋夜风凉,先带他回房。” “我不回去,我想听听心蕊怎么说。”,孙二刀坚定如铁。 顾颜汐有些不忍心:“眼下其实不必查问,也知道心蕊都做了些什么,你何必还要听她那些会伤了你的话呢?” “不会的!心蕊她是重情重义的人,她不会的!”,孙二刀还抱有一线希望。 顾颜汐叹了口气,本想阻拦,可想着若不允许,只怕孙二刀这辈子都不安宁,便道:“那你随我进去,不要多说话。” 顾颜汐推开了门,便瞧见心蕊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鼻青脸肿的,想来是受了刑。 孙二刀心里不好受,但谨记顾颜汐的提醒,只能默默心疼。 严刑拷打之下,心蕊终于说出了实情: 那两个恶魔兄弟,一个叫李长海,一个叫李长青。 当初心蕊还在百花楼时,有天清早出门,被两个人虏到租用的房中强。奸了她,原本她想找机会逃跑,没想到又被两人捆起来,说不给钱就杀人。 心蕊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并无积蓄,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就不到五两银子,身上带的金银首饰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只能苦苦哀求,让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 没想到,李长海说:“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条件,把你平日里的小姐妹喊过来,咱们三个一起,谋她们的财,害她们的命。” 心蕊害怕拒绝,说她以后赚的钱都可以给他们,她不敢谋财害命。 李长青说:“眼下只有这两条路,要么你现在就死,要么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干,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百花楼赚的都多。” 心蕊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一心只想活命,便只能答应。 就这么,李长海和李长青在心蕊的引头下,成了百花楼的常客。 先是骗了一个刚才百花楼的姑娘,只有十七岁。 刚开始,心蕊很害怕。 将那姑娘脱光后绑起来,说这两兄弟就喜欢这么玩,那姑娘一听可以多加银子,便同意了。 等把人绑好了,李长海和李长青玩完了,立马拿出刀来。 恐吓威胁之下,才知晓那姑娘虽和心蕊一样是扶柳之姿,但却是个节俭的人,刚到百花楼几个月,手里便攒了一二百两的银子。 心蕊说:“当时我气极了,因为不久前,我还找他借五两银子,她还跟我哭穷,没想到手里竟有那么多!都这么有钱了,还不借给我,真活该她死!” 说完这句话,心蕊的心里一下就平衡了。 拿到了钱,李长海把刀扔给心蕊,让她把人解决了,算是立下投名状正式入伙。 心蕊哆哆嗦嗦的不敢,甚至跪地哀求。 李长海说:“凡事都有第一次,有了第一次,以后就不怕了。来,把刀拿好,我教你。” 李长海手把手的教给她:“就跟杀鸡杀猪一样,一刀捅进脖子的要害之处,再抓着她的两条腿倒立挂在房梁上,把血方干。” 心蕊杀完了人,竟然还上了瘾。 一直旧计重施,约来了百花楼其他姐妹,跟着李长海和李长青抢劫、杀人、分尸、吃人。 百花楼接连有姑娘失踪,引起了老鸨的注意,可这种灰色产业,又不敢报官立案寻人。 没过多久,老鸨就寻了借口,将心蕊赶了出去。 心蕊临走前,还带了平日里相处最好的几个姐妹。 做完了那几个姐妹,抛尸时被乞丐发现,惊动了衙门,一听由摄政王和太子主理此案,他们便逃出了城。 三个人商量,一路往南走,走一城停一城,专找青。楼的姑娘下手。 因为这类人大多都是卑贱之躯,以各种不得已才入行的,就算是忽然失踪,也没人在意,更不敢报官。 而且,这类人也大多都是贪财的,只要拿钱哄骗,何时何地都会轻而易举的把人给骗来。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灵州,遇到了那个疯癫的女人。 心蕊本想拉她入伙,疯癫女人表面服从,实际上只是缓兵之计,人走了以后就不答应了。 他们本想解决了她,可见她被吓得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没人信,加上官府查得紧,本想再做一个就离开灵州继续逃窜,然后就被苏叙白发现了。 心蕊说,他根本不知道会有人来,就知道李长海和李长青把打晕的关立春扔给她,让她按照老办法解决了。 她刚杀了关立春,正在酣畅淋漓的“做菜”时,苏叙白就到了。 李长海和李长青早已寻借口外出,逃之夭夭。 孙二刀听完,强忍着怒气:“立春可是去救你的,你却把她杀了!我真是瞎了眼,还担心你的安危,生怕你出事,没想到,你……你太可怕了!” 整个审问过程,心蕊的述说时,脸上都是没有任何愧疚的。 唯有在孙二刀质问的这一刻,心蕊才露出些许歉意。 但她,仍是找借口解释道:“我也没办法,我要是不答应,我就是下一个!我不听他们的我就活不了!” “再说,前段时间我怀孕又小产,总得吃点肾脏补补,毕竟我也是受害者……” 孙二刀最后一丝怜悯,终究被心蕊这句话击垮的一丝不剩。 他愤步上前,抬手便怒扇了心蕊一巴掌。 “你个毒妇!你不是人!你还我立春,你把立春还给我!” 孙二刀如疯魔了一般,掐住心蕊的脖子就往死里猛的用劲,气愤盖过理智,势要为立春报仇。 沈慕怀赶紧让钟蒲把孙二刀拉开。 心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重情重义的姑娘了,面目全非,如恶魔一般阴笑道:“你心爱的那个立春,不过也就是个破烂货,也就你拿着当宝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要不是我常去牢狱里看你,给牢头红包,你当你会在牢狱里有吃有喝?” 孙二刀推搡着钟蒲,歇斯底里的喊着:“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毒妇!我要给立春报仇!我宁可被叛死罪,也要杀了她!” 顾颜汐见状,赶忙叫人把孙二刀带出去,让人好好照看着。 第138章 真凶仍逍遥法外 顾颜汐回了寝殿,脸色一阵阵的难看。 沈慕怀疲乏的靠在软垫上,道了句:“怎么?是觉得她可怜吗?” 顾颜汐恨恨的咬了咬牙:“她可怜?她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歪在软榻上疲累的闭上眼。 数月下来,他被这案情搞的筋疲力尽,连夜把人抓回来审讯,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了。 顾颜汐拿了毛毯过去给他盖上,他就睁开眼睛:“本王不睡,就是休息一会儿,父皇因此此事动怒许久,得即刻入宫复命。” 顾颜汐疼惜的皱了皱眉:“多休息一会儿,毕竟凶犯还没抓到,只怕你复命之后,有的忙了。” 沈慕怀伸了个懒腰,撑着软榻坐起身,轻柔的抚了抚顾颜汐的脸颊:“本王真是好命,娶了你这么个贤内助。这件事若无你从中周旋,只怕本王现在还毫无头绪呢。” 音落,沈慕怀将她拦在怀里,在脸颊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顾颜汐瞬时红了脸,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婉沁端着参汤走了进来,见二人举止亲昵,忙低下头道:“奴婢不知殿下也在,便没敲门就进来了。” 顾颜汐有些难为情,离开推开沈慕怀站起了身,接过婉沁手里的参汤,婉沁识趣儿的出去了。 “你瞧瞧你,大白天的也不知轻重,让旁人瞧见多不好。”,顾颜汐半带责备又羞涩的说着,将参汤放到沈慕怀跟前。 沈慕怀反倒释怀一笑:“这参汤是你让那个叫婉沁去准备的?” 顾颜汐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不解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沈慕怀当即深邃一笑:“既如此,那她就知道本王在这儿,你不说那丫鬟都是生过孩子的人嘛,她什么不懂啊,看见又何妨?” 顾颜汐咬了咬唇,想反驳几句,可他这话说的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到最后,只能烦躁的道了句:“快把参汤喝了。” 沈慕怀一口一口的喝着参汤,顾颜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胃口大好的样子,脑子里却已开始浮想联翩。 良久,顾颜汐才开了口:“我在想,为何当初百花楼的老鸨明知心蕊有问题,却什么也不问的将人给赶出来,按理说,最起码要好好审问一番。”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百花楼是京都达官贵胄聚集的场所,难就难在涉及甚广,想查背后主谋,怕是难。”,沈慕怀喝着参汤,脸色红润了些许。 顾颜汐仔细这么一合计,眉头不由皱起:“若想查清背后真凶,要么抓住那两个凶手,要么就是从百花楼的老鸨下手,她知道的,顾及要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多。” 沈慕怀没急着回话,直到喝光了最后一口参汤,放下玉碗,拿起丝帕擦了擦唇角,深舒了口气道:“百花楼的事暂且放一放,无缘无故的只会打草惊蛇,先抓住那两个凶手,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才是要紧的。” 语毕,沈慕怀起身抖了抖玄袍上的褶皱,温润的看向顾颜汐,温言道:“只怕本王还要忙上一些时日,很可能会离京,你一个人在王府好好待着,乖乖等本王回来。”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乖巧的意味:“我哪里是一个人,还有浠然呢,最近忙着帮你办事,倒是忘了陪他,你只管放心去忙朝政的事,王府里有我呢。” “有你本王自然安心。”,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慕怀的眼里是有光的,抚了抚顾颜汐的额头,沈慕怀踏出寝殿的门槛,叫上守在门外的钟蒲,便匆匆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真如沈慕怀所言,他忙的不可开交,忙到顾颜汐再没看到他的身影。 只瞧着钟蒲回来了一次,带几件沈慕怀平日常用的衣物,绑了两批马车,带了几个府邸侍卫,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在李长海和李长青逃亡期间,所到之处多次出现失足女子被杀,尸体或沉入鱼塘,丢弃河边,年纪不超过二十岁。 皇帝极为重视此事,特派沈慕怀和沈幕澜二人同行查办,并将朝中的刑侦高手汇集起来,联合调查。 十八般武艺悉数上阵,对那兄弟二人露出的破绽疑点,以及日后的去向,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分析。 孙二刀也没闲着,他卖掉了所有家当,拿出全部身家,跟着沈慕怀去往天南海北,利用广泛的青楼资源,打探两凶手到底下落。 各地青楼女子将自己的卖身钱凑给他,让孙二刀全力追查,一定要替姐妹讨个说法。 与此同时,顾颜汐就暂且无事一身轻了,在家做起了贤妻良母。 整日打理王府上下的同时,得空就去陪浠然玩乐,偶尔去随身空间拿些化妆品,派人给回春楼送去,自打浠然有了顾颜汐之后,比从前还要开朗了,整日无忧无虑的。 这一日,耿序川登门拜访。 去了前厅,耿序川施礼过后,指着身后的几个人道:“王妃吩咐的事,在下已经办妥了,这几个人都是分散在各地的文人墨客,知识渊博的佼佼者,王妃若有中意的,留下即可。” 顾颜汐扫视了一圈,有大到五六十岁的,也有小到二三十岁的,都是男人。 逐一询问过后,发觉耿序川还真是上心,带来的这七八个人,实力相差无几。 但到底该选哪一个,还得再好好思量一番。 顾颜汐索性把人都留下了,说是一人先教浠然一天,轮着来,各凭实力才公平。 耿序川也没什么不同意的,说了几句客气话,人便走了。 顾颜汐让婉沁好好安置这几个人,随后把苏叙白叫来:“这几个人的底细,你帮我查查清楚,留在浠然身边的,必须是底子干净的。” 苏叙白点了点头,凭他的办事效率,话音刚落,人就不见。 七八日下来,苏叙白将这几个人的底细摸了个透,如实相告后,顾颜汐只打算留下两个人。 但,也总得问过浠然的意见才好。 去了浠然的住处,他正在习字,刚刚启蒙的他,字写得极慢,虽谈不上漂亮,但却是工整的。 顾颜汐本不想打扰,浠然抬手蘸墨的时候,发现了她,立马放下毛笔欢快的跑过来:“娘亲。” 他张开双臂抱住顾颜汐的腿,顾颜汐宠溺一笑,弯身将他抱起,坐在了椅子上。 第139章 沈浠然的老师敲定了 “浠然这几日有没有用功习字啊。”,顾颜汐将沈浠然抱在腿上,轻柔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沈浠然乖巧的点了点头:“我有乖乖听娘亲的话,现在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虽然老师说我写的字还需要多加练习,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真乖。”,顾颜汐摸着沈浠然的额头,问着:“那浠然告诉娘亲,这些老师里,你最喜欢哪一个呢?” 沈浠然眨了眨眼:“他们都挺好的,娘亲喜欢哪个呢?” 顾颜汐一怔,无奈一笑:“你这孩子,娘亲是在为你选老师,你喜欢谁才最重要。” “娘亲的意思是说,只能有一个来教我读书吗?”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沈浠然仔仔细细的想了好久,就在顾颜汐不知他会挑选出是谁的时候,沈浠然竟说道:“其实谁都一样,只要是娘亲喜欢的,我就喜欢。” 顾颜汐瞬时哑然。 原想着总要尊重一下浠然的意见,看来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既如此,顾颜汐便自主决定了,本就选定的两个人中,左右摇摆了一下,才开口:“那就请那个姓贾的老者,听说他云游半生,知识渊博,曾教出中了状元的好儿郎呢。” 沈浠然想也不想的回道:“好,娘亲说是哪个,就是哪个。” 而后,顾颜汐将其余的老师都客客气气的送回了耿序川的府上,还都各自包了银两,由耿家自行处理。 随即,又让人在沈浠然的隔壁打扫除一间房来给贾老居住。 翌日,顾颜汐还特地偷偷去瞧过,这才算放下心来。 等午休的时候,沈浠然坐在凉亭里喝茶吃甜点,顾颜汐便请贾老到了远处的树下。 “关于浠然的学业,日后就劳烦贾老多费心了,银钱的方面就按京都名师的来,绝不会少你一分。”,毕竟是日后要多多关照浠然的老师,顾颜汐很是慈眉善目。 贾老抱拳作揖道:“王妃言重了,既是受王妃看重,老朽必不负众望,定倾及所能将毕生所学全数教授于世子殿下。” 顾颜汐满意笑道:“有贾老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学业上的事我不必您懂,但有些话,还是得与您说个清楚的好。” 贾老一本正经道:“王妃请说。” 顾颜汐望了一眼坐下凉亭下的沈浠然,收回目光时,眉目已是肃然:“我希望贾老不要因为浠然是世子的缘故,太过宠溺他了。” 贾老斐然转眸,只是明白顾颜汐话中深意。 为了沈浠然的来日,顾颜汐便把话说的透彻了些:“所谓严师出高徒,浠然本就照比旁的孩子启蒙晚了些,所以还望贾老多费心,您且放心,不论您如何责罚浠然,只要是对浠然有用处的,我不会怪罪您的。” 贾老听闻此话,反而释怀了不少:“王妃既是这般明事理,老朽也就宽心了,所谓溺爱过之反出乱,这一点老朽以为王妃还是明白的,小孩子嘛,读书自小都要受些苦,王妃舍得就成。” “若想来日学业有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是肯定的。” 顾颜汐看着远处小小的沈浠然,说实话,也有些不忍心。 但为了长远考量,顾颜汐紧了紧牙根,狠下心来:“贾老只管放手去做,若浠然有不好的地方,该罚就罚,趁着他刚受启蒙,也好打下根基,若等来日发觉错处再去更正,便为时已晚了。” 贾老目光深然之下,欣慰一笑。 顾颜汐随后对贾老道:“我早已与下人打好了招呼,特地备了一个给您平日里端茶倒水伺候的小厮,您年岁也大了,用着也方便些。” “您在王府也不必拘束,就当是在您自己家一样,平日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的,吃穿用度上若少了什么,便叫身边的小厮来找我,或者孔嬷嬷都成。” 贾老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老朽一个孤寡老人,没那么多讲究,若不是因老朽近几年腿脚不便,就算是王妃再怎么请,老朽都不会来。” 这话听着好似是贾老有些自满,可却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这人喜欢云游四海,领略大千世界,从中领悟。 曾经教出来的状元,也是跟着他一同云游,一同读书的。 贾老笑了笑:“如今老朽是年老体弱,想再去云游四海也是有心无力了,老朽这一辈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这样一肚子墨水,倒也想托付于人,白白揣着它埋了土,倒也可惜了。” 顾颜汐一听这话,心里便有谱了:“贾老若这么说,那我就放一万个心了,浠然是个机灵的孩子,就是顽劣了些,也是从前在王府里受尽娇惯的缘故,日后就有劳贾老了。” 与贾老说了一会儿话,二人便各自散去。 往回走的路上,顾颜汐对孔嬷嬷道:“找个可靠的自己人过去给贾老当小厮,尽心尽力的伺候就行,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不越规,都满足他。若是有半点异常,不得隐瞒,速来禀报。” 孔嬷嬷认真的应了一声,试探的问了一句:“王妃若是不放心那个贾老,又何必让他留在府邸呢?”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不是信不过那个贾老,是信不过耿序川。” 音色寒凉之下,孔嬷嬷也不敢多问,只道:“王妃放心,既是关乎世子的事,奴婢不敢马虎。” 回了寝殿,顾颜汐终于可以畅快的舒上一口气了。 苏叙白恰巧进来看到,含笑问道:“又受累了?” 顾颜汐忙笑,婉沁端了瓜果进来,然后站在身侧侍奉。 “浠然启蒙的事有了着落,便是解了我心底一件大事。”,顾颜汐笑着说道。 提起此事,苏叙白脸色一沉:“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里面有大半都是与耿家经济上有往来的,也有与耿家沾亲带故的,可你只留了贾老这个与耿家毫无关系的人,耿家必然知晓你也是藏着戒备之心的。” 顾颜汐冷哼一声:“浠然的事岂能马虎?耿序川这个家伙,关于他背后做的那些事,我还没抽空彻查呢。” 苏叙白问道:“要我做什么?” 顾颜汐瞧了他一眼,忙笑:“最近你也受累不少,歇息几日,且先等殿下那边抓到了凶手,再做这件事也不迟。” 顾颜汐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她要对付的是一团看不透的迷雾。 第140章 真凶捉拿归案 苍天不负有心人,沈慕怀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在朝廷官员还有孙二刀的协助下,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 有人认出了画像上的两个人,问询行踪后,沈慕怀赶紧带人前去查探。 问过当地的居民百姓,,再次听到了那句熟悉的话: “最近来了两个外地人,大半夜常在屋子里哐哐剁东西,听声音好像是在剁肉,吵得人睡不着觉。” 声音来源于一户不起眼的院落。 沈慕怀赶紧派人暗中监视,终于见到了二人,确实暂住此处,经过跟踪尾随,二人白天睡觉,黄昏出行,夜间杀人处理尸体。 沈慕怀立即开展行动,决定派遣钟蒲扮成老人,将门骗开,实施抓捕。 只见,钟蒲一改往日装扮,特地选了一件宽大的粗布衣裳,可以遮挡他年轻的皮肤,而后贴上假的白胡子,头戴蓑笠帽,遮住他半张脸,只能看到白花花的胡子露出来。 钟蒲走上前去,敲响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屋内迟迟不回应,钟蒲满是疑惑,回头望了一眼潜伏在暗处的沈慕怀,得到首肯后,再次敲门。 “谁啊?” “有人吗?我是住在隔壁的李大爷,你们这些晚上太吵了,让人睡不着觉。” 钟蒲故意扮做老者才有的沧桑声音。 门内的脚步声踌躇了一下,还是缓缓移来。 脚步声骤停,一个中年男人踩着梯子爬上院墙,见门口确实只有一个人,虽然容貌被蓑笠帽遮挡,但白白的胡子露了出来。 “吱嘎……” 门从里面打开了,通缉画上的李长海乍现眼前。 他满面和蔼,半点不像坏人的彬彬有礼道:“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吵着您休息了,我们日后多加注意,过几天带上好酒好菜,去您那里赔罪。” 钟蒲猛然抬头,面容乍现的那一刻,李长海发觉异样。 蓑笠帽下,那是一张年轻的脸颊,根本不是什么老人! 但,为时已晚。 “不许动!” 钟蒲大吼一声,一掌就将李长海劈出去数米开外。 沈慕怀带着精干的手下,鱼贯而入,杀了进去。 炸子音回荡在小小的院落,冲进屋内,空挡至极,只有李长海一人,不见李长青。 “搜!” 沈慕怀发号施令,钟蒲带人全力搜捕,不出片刻的功夫,便从衣柜里,将半身赤裸的李长青抓了出来。 刚被抓捕的逃犯,心理防线往往最是薄弱,沈慕怀立即开展审讯,挑灯夜战,追问犯罪经过。 李长青,38岁;李长海,45岁。 俩人是亲兄弟,据二人交代,绑架、抢劫、杀人、吃人,一套流程下来,总计干了四十九起。 哥俩生意失败后,就打起了抢劫的主意,他们定了条戒律,只杀青楼女子,因为这类人是边缘人群,没人关心,就算完全消失,也很少有人会关注。 后来人手不够,哥俩就威胁心蕊帮忙,让她去当诱饵,去找来更多的受害者。 “心蕊第一次找来的是圆脸的,第二次约来一个个子不高的,还有瘦瘦的,做脸蛋上有颗痣的……” 哥俩只顾得上杀人越货,并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当沈慕怀问起兄弟二人为何吃人,李长海一脸不屑:“同类当然不能吃同类了,但你知道高级猎食者,看到低级的动物时,会想到什么吗?——狩猎!”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要把出声的规则套在自己的头上,沈慕怀恨不得当即拔刀看下二人的头颅泄愤。 沈慕怀强忍住自己劈死二人的冲动,压着怒火问道:“你们只吃肝脏?” 李长青道:“嗯,其他的地方也吃过,不好吃。” 沈慕怀怒拧浓眉:“可为什么肝脏里不见心?” 这一问,李长青和李长海就不吱声了。 沈慕怀狠狠的眯了眯眼:“从你们的作案手法上看,整整杀了四十九个人,人体五脏六腑都凑得全,可单单不见心脏,你们如何解释?” 李长海道:“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与说其他陈述时,表情是截然不同的。 沈慕怀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在撒谎。 沈慕怀紧了紧牙根:“四十九个无辜的性命,虽来自不同地方,却都是不过二十岁的女人,你们只是单单为了谋财?还是说,另有所图。” 两兄弟谁也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知道,一旦被抓,横竖都是死,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 “你们的罪行,足以诛灭九族,若肯如实坦白,本王可以饶恕你们的家人。” 像这种禽兽,沈慕怀是绝不可能放过的,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倒是可以减缓。 李长海有些想开口,偷偷看了一旁的弟弟,李长青瞪了他一眼,李长海便闭了嘴。 看来,要将二人分开审讯了。 沈慕怀刚要下令,就见沈幕澜走了进来,道了句:“二弟一夜没合眼了,去歇着,剩下交给本太子处理就是。” “本王不困。”,沈慕怀冷声道。 沈幕澜深邃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抹金黄,摔在桌上:“父皇刚到的密旨,二弟且先看看。” 沈慕怀拿起一看,目光伴随着上面的字迹,脸色越发变得难看起来。 当最后一个字读完,他彻底恼火,怒目瞬时瞪向沈幕澜:“此事尚未彻查清楚,你为何要告知父皇可以结案了?” 沈幕澜装作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凶手不是抓到了吗?为何不能结案?这样的好消息,当然不能瞒着父皇了。” 李长青和李长海是昨日才抓来的,就算沈幕澜第一时间通禀父皇,此地远在京都千里之外,除非会仙术腾云驾雾,不然怎能只隔一天就收到了父皇的会信密函。 沈幕澜狠狠的眯了眯眼:“是你早在多日之前就通报父皇了?你怎知这二人昨日会被本王抓铺归案?” 充满质疑的话语,令沈幕澜不见丝毫慌张:“怎么?只需摄政王你能查到这二人的踪迹,不许本太子查到吗?” “本太子早就查到这二人的踪迹了,只是一直没有轻举妄动,暗中派人监视,本想着请过父皇的旨意再做定夺,没想到密旨还没到,人就就被二哥给抓了,还真巧啊。” 沈慕怀恶狠狠的握紧拳头,他深知沈幕澜这话每一句话真的,愤愤的咬了咬牙。 第141章 母亲病重 “今日王妃兄长这婚事办的可真是热闹非凡,奴婢看都不亚于您当初大婚之喜,新娘子长得也标志,言谈举止甚是知书达理,与王妃的兄长甚是般配呢。”,婉沁扶着略带疲惫的顾颜汐坐下,孔嬷嬷跟在身旁满面喜色的说着。 今日是亲哥哥顾逸舟娶亲的喜日子,顾颜汐早早就去了丞相府帮忙,直到天擦黑才回来。 亲哥哥与心爱之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顾颜汐打心里高兴,想着今日母亲一直是脸上含着喜色,想来对这门亲事也是甚为满意的。 闹洞房的时候顾颜汐也在,虽只与新媳妇有几面之缘,但也瞧出是个厚道人,顾颜汐也高兴。 门外有小厮来传话,婉沁去听了话,走进来笑道:“王妃,殿下来信了。” “拿过来我瞧瞧。”,顾颜汐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黑眸伴随着自己跳动,读完最后一个字,顾颜汐笑道:“殿下要回京了。” 孔嬷嬷也高兴:“殿下这一走数月,终于要回来了,信上可说是哪天了吗?奴婢好叫厨房被上殿下喜爱的好酒好菜接风。” “信上说最多半月就能抵达京都,还说案子终于抓到了凶手,想来回京第一件事便要先入宫禀明陛下,然后就能回府了。”,顾颜汐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的笑着。 孔嬷嬷高兴的拍着大腿:“这可真是太好了,这案子闹的人心惶惶的,终于尘埃落定了,陛下定是高兴,怕是会好好赏赐殿下。” 顾颜汐到不在意那些旁的,只盼着顾颜汐一路顺风,早些归来。 又过了几日,顾颜汐哄着沈浠然睡下,怕他着凉,轻抬他的掌心将手放进被子里,忽觉手上有些涩涩的触感。 仔细一看,沈浠然食指的指节上,有一块小小的茧子。 问过一旁伺候的嬷嬷才知道,沈浠然这几日习字用功,每日都要写上厚厚一叠的字,茧子是生生磨出来的。 顾颜汐有些心疼,但为了他的来日着想,也只能忍着。 婉沁掌着灯在前面引路,顾颜汐往寝殿去。 谁知半路窜出来个孔嬷嬷,一见顾颜汐就是满面焦急。 夜路本就黑,忽然窜出来个人影让顾颜汐一惊,没等她先问话,孔嬷嬷来不及走上前,就急切的道了句:“王妃,您快回丞相府看看,夫人怕是要出事了!” 顾颜汐猛的一颤,厉声道:“你说什么?” 孔嬷嬷人已走到身前,急道:“丞相府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下午的时候丞相夫人便身体不适,本以为是旧疾复发,吃些汤药就能缓过来,可谁知晚饭还没到,丞相夫人就昏了过去,眼下更是……更是……” 顾颜汐一听心乱如麻,来不及多问,只想着赶紧回丞相府一探究竟,猛喊着:“快拿上我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去!快!备车,我要回丞相府!” 孔嬷嬷也不敢耽搁,忙道:“王妃先去丞相府,奴婢这就拿令牌入宫去找懿贵妃娘娘,有贵妃娘娘出面,定是能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 夜黑如墨,月明星稀。 檀木雕鹤的隔堂屏风虚掩着,丝丝凉风吹进屋里,本就清凉的秋夜,此刻更让觉得透骨。 卧房里,簇拥着好些人,陶氏躺在榻上,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焦黄,眼窝深陷泛着黑晕,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重病残喘的模样。 下人颓然的站在一旁,个个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顾逸舟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在榻前踱步,新娶进门的媳妇夏氏,也是一脸担忧的守在一旁。 丞相顾衡坐在榻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在诊脉的赵太医。 瞪了良久,顾衡终是忍不住了:“赵太医,夫人她到底如何?” 赵太医皱了皱眉,起身道:“丞相夫人需好生静养,屋子里别留太多人了。丞相大人,咱们出去说。” 顾衡赶忙跟着赵太医出去,顾颜汐眼巴巴的瞧着,有些犹豫要不要也过去听听。 看了一眼守在榻边的夏氏,只见她温言道:“王妃也同父亲一起去,我留在这伺候母亲。” “劳烦嫂嫂了。”,顾颜汐强颜笑了一下,赶紧就出去了。 到了外廊上,只见顾逸舟与父亲坐在廊下,顾逸舟焦急问道:“太医,我母亲到底如何?” 赵太医面露难色,想了想,才回话:“这个……不好说。” 这时,顾颜汐走了过去,赵太医瞧了她一眼,压着声音道了句:“总之,暂且是稳住了,具体如何,需等到了明日才知分晓。” 顾衡深深的喘了口长气:“多谢赵太医费心,若需要什么,赵太医尽管开口,丞相府必尽之所能。” 赵太医笑了笑:“丞相大人放心,出宫的时候懿贵妃娘娘留了话,让微臣定要倾尽所能,直至丞相夫人彻底安稳了,再回宫复命。” 顾颜汐走上前,蹙眉问道:“我母亲进来一年,身子康复的极好,怎么忽而间就昏过去了?赵太医,您好歹得给个说法。” 顾衡皱了皱眉:“这么晚让赵太医出宫前来,已是十分打扰,你怎能这么说话,赵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的,他自有定夺。” 赵太医忙笑:“无妨无妨,王妃孝心可嘉,微臣理解。” 随后,赵太医面朝顾颜汐施了个礼,刻意目光深邃的对上顾颜汐的眼:“王妃的母亲从前本就体弱,身子骨自是不如常人硬朗,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有些病痛,微臣刚入丞相府,一时还段不出所以然来,得再慢慢看。” 顾颜汐凝视着赵太医的眼,洞察到了什么,只道:“赵太医所言极是。” 这时,一道令顾颜汐许久没有听到的厌恶之声,在身后骤然响起。 “夫人的身子骨本就孱弱,突发急病也不是头一次了,本来想着等明日天亮再去禀报王妃,谁知下人的嘴这般快,连夜就把王妃给请来了,显得我们丞相府照顾不周似的。”,秦氏迈着涟漪步伐,缓缓而来。 走上前来,秦氏又对赵太医笑道:“连带着还闹到太医院了,让皇家知道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顾衡怒皱浓眉,低声喝道:“王妃也是一片孝心,你快闭上嘴!” 顾颜汐立在一侧,目光阴冷的瞪着刚刚解禁不久的秦氏。 前些日子她忙于帮沈慕怀查案,倒是让秦氏钻了空子,虽然如今还住在哪鸟不拉屎的锦绣居,但已是自由身。 顾逸舟是个识大体的孩子,轻声细气道:“母亲突发病重,妹妹定是忧心,就暂且住在府邸,你的永春阁一直都空着没人住,回头直接就可以过去安置了。” 他又转头看向赵太医:“还有赵太医,我的夫人早就让人给您备了上好的厢房,您只管安心居住就是了。” 第142章 中毒 “母亲如今虽稳住了,但人却迟迟醒不过来,还望赵太医多费心,等母亲醒过来,必定重重答谢赵太医的恩德。”,顾颜汐心里焦急,属实难安。 秦氏一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顾逸舟直接起身抢先道:“正是,有劳太医了。” 语毕,顾逸舟朝太医深深的施了一礼,深表感谢。 赵太医赶紧回礼,他虽有官级在身,但丞相府满门高官,姻亲又显赫,他不敢托大:“尚书大人,微臣不敢当。既有懿贵妃有话在先,微臣必定尽全力医治您的母亲。” 赵太医想了想,言道:“微臣先给夫人扎几针瞧瞧,然后得劳烦府邸派个人,去太医院的药堂取些药来。” 顾逸舟回道:“多谢太医,府邸的下人您尽管使唤就是。” “好,那微臣就先去了。”,赵太医朝着眼前颇有身份的几个人一一点头施礼,再次进了陶氏的卧房。 “你不在锦绣居好好待着,胡乱出来走动什么?你虽解了禁,我也是再三嘱咐,让你别太招摇。”,顾衡强压不悦,冷目瞪着秦氏,尽是不满。 秦氏一脸委屈相的回道:“妾身听闻夫人重病,特地过来探望,难道还错了吗?” 顾逸舟也同样冷声厌弃道:“母亲的事,不劳秦姨娘费心,夜黑了,你还是回去早些歇息。” 顾颜汐满心担忧母亲的病情,没心思与秦氏斗嘴,匆匆往卧房里走。 赵太医先是给陶氏施针,然后又诊了诊脉,拿起笔墨,行笔如风的写下方子。 顾颜汐特地站在一边瞧着,都是些温和滋补的药物,并无针对之效,她不由疑惑蹙眉,不免看向赵太医,他面容沉稳,似有十拿九稳的模样,顾颜汐本想问些什么,可见屋子里伺候的人不少,忍着没有开口。 “夜深了,你尽早歇息。”,顾衡走进来道,身后跟着顾逸舟,秦氏已不见了踪影。 母亲尚未苏醒,顾颜汐怎会离开,回道:“父亲和哥哥回去歇着,我留下来照看母亲。” 然后,顾颜汐对夏氏道:“嫂嫂刚嫁进府邸不久,也跟哥哥去歇着,这里有我呢。” 夏氏有些犹豫,回道:“臣妾留下来伺候,怎能让王妃尊贵之躯守夜。” 顾颜汐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母亲,面带忧伤道:“自小到大,我最受母亲疼惜,自打出嫁后,便不能时常伴侧身前尽孝,如今母亲病重,我怎也要尽尽孝心。嫂嫂还是先回去,都是自家人,什么尊贵不尊贵的,别说那些外道话了。” 顾衡思索片刻:“也好,今夜就由汐儿照看着。太医方才也说了,夫人需要静养,屋子里不能留太多人,都去歇着。” 既有顾衡发话,顾逸舟和夏氏只好听命,临走前,夏氏十分懂事的对顾颜汐道:“那就劳烦王妃了,明日天一亮,臣妾就过来换您。” 顾颜汐朝着笑着点了点头,夏氏便尾随顾逸舟离开了。 瞧着顾衡沉稳的坐下了,顾颜汐上前问道:“父亲明日还要早朝呢,也去歇息。” 顾衡深沉的摇了摇头:“偶尔告假一日,没什么大碍。” 顾颜汐柔婉道:“父亲也有年纪了,这里有我呢,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可别累着了。” 这话让顾衡感到欣慰,内心暖洋之下,浅笑着想说些什么,可这一转头看到昏迷不醒的陶氏,那点笑意也跟着散尽了,换做一脸疼惜:“你母亲这辈子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对不住你母亲。” 顾颜汐皱了皱眉,劝道:“父亲若是留在这里守夜,被旁人瞧见会惹笑话的,会说咱们丞相府的小辈无用,您暂且回去歇着,倘若母亲有什么事,我会速速派人去告知父亲的。” 顾衡受用于心,又被顾颜汐柔声催了即便,才起身离去。 没一会儿,就瞧见婉沁走了进来,面带焦急的问道:“王妃,姨母她没事?” “你不是在王府吗?怎么过来了?”,顾颜汐顺着门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月上当空了。 婉沁喘着粗气,应是一路疾步赶来,带着急切道:“奴婢在王府等了您许久,见您还不回来,就知姨母这是病重了,丞相夫人是奴婢的姨母,于情于理,奴婢也不能坐视不理,掌灯走夜路就过来了。” 顾颜汐欣慰的抚了抚婉沁的肩膀,她只是母亲绕好几道弯,才叫得上一声姨母的远亲,能有这番孝心,也是难得。 看着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个空,顾颜汐吩咐侍奉在母亲身前几十年的吴嬷嬷,面带寒霜,严肃道:“吴嬷嬷,把屋子里外都关严实了,别叫人随意走动打听。” 吴嬷嬷应了一声,赶紧出去照办。 顾颜汐直接走近房中,面带寒霜,冷声问道:“赵太医既是懿贵妃器重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想知道,我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 赵太医似乎也在等这句话,听闻此话,缓缓站起身来,刻意瞧了瞧四处,见人都走了个干净,房门紧闭,本想开口,发觉婉沁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赶紧闭了嘴。 顾颜汐见状道:“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又是我母亲的亲戚,是个知根知底的,赵太医无需多虑,只管说。” 赵太医这才安心,谨慎的低声道:“王妃明鉴,丞相夫人的病症的确蹊跷,微臣问过伺候在夫人身边的丫鬟,先是头疼发晕,而后恶心呕吐,然后浑身发冷而抽搐,这样的症状……” 赵太医有些迟疑,顾颜汐道:“赵太医但说无妨。” “微臣看过夫人以往的药单子,从药单子上就能知晓夫人从前得的是什么病,可这些症状,都不是那些病理引发的,倒像是……像是中毒。” 顾颜汐心如刀绞,愤恨的咬紧牙关,强压住心内怒火,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一旁刚放下热水盆的婉沁也是一脸惶恐,震惊的瞧过来,已不知所措。 待坐稳了,顾颜汐深舒了一口气:“这样的事儿,赵太医可得慎重啊。” 赵太医沉稳道:“微臣行医几十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若无十拿九稳,微臣绝不会轻易开口提及。” 顾颜汐愤怒的咬了咬牙,咯吱咯吱的声响,已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 婉沁走上前来,插言道:“太医可知姨母中的是什么毒?” 按理来说,婉沁一个丫鬟出身,冒然插话是不合规矩的。 但她属实担忧陶氏的处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143章 死螃蟹加青葚子 赵太医皱了皱眉:“虽对夫人中毒症状十拿九稳,但到底是何种毒物,还需微臣再查明一二,毕竟有这样症状的毒物,可不在少数。” “既如此,那边让人把夫人今日吃剩的东西都端来,由太医亲自检验,必能查出蛛丝马迹。”,婉沁的确机灵。 顾颜汐赶紧叫吴嬷嬷进来,将陶氏中毒之事告知于她。 吴嬷嬷听闻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在夫人房中伺候的下人,可都是签了终身契的,最少的也在丞相府有五六年了,怎会有人谋害夫人?” 吴嬷嬷想着今日的种种,恨恨道:“奴婢也觉得夫人这症状奇怪,以往就算夫人病情最重的时候,也没见过呕吐的症状。” 陶氏生活起居的里里外外,吴嬷嬷心里在清楚不过,又道:“今日夫人只吃了早饭和午饭,期间又喝了几盏茶,还有些瓜果糕点,余下的便没了。吃剩的东西应该都在泔水桶里,奴婢这就叫人去端来,就是……那味道……” 吴嬷嬷面带歉意的看向赵太医:“怕是要委屈太医了。” 赵太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无妨,行医数年,习惯了。” 经过赵太医连夜盘查,结果竟让人大失所望,陶氏今日的吃食里,并无下毒痕迹。 夜半时分,顾颜汐也只好先让赵太医去歇息,自己守在母亲的榻边,看着母亲那憔悴模样,她发誓,一定要查清此事! “奴婢让人铺好了软榻,王妃先歇息。”,吴嬷嬷温言道。 顾颜汐摇了摇头,母亲被毒害的事情没查清楚,顾颜汐又怎么能睡得着:“眼下太晚了,吴嬷嬷去歇息,我累了自会安置的。” 吴嬷嬷站在原地不肯走,面露悲色道:“夫人眼下这般模样,奴婢哪能走。” 吴嬷嬷是陶氏从前的陪嫁,原是靖国公府的丫鬟,自小十几岁就跟在母亲身侧,这一伺候就是几十年,早已情深义重。 吴嬷嬷偷偷抹了抹眼泪:“王妃您也别着急,等天一亮,奴婢就叫人盘查伺候的下人,但凡可疑的,通通都要抓起来。” “不可!”,顾颜汐忙道:“母亲中毒的事,眼下只有我和你,还有婉沁知晓,旁人皆以为母亲是旧病复发,你若此刻冒然抓人,便会打草惊蛇,让背后黑手早做防范,到时闹得人心惶惶不说,只怕想抓出凶手也就难了。” 顾颜汐呼了一口漫长的喘息,问道:“你与我说说,母亲昨日里都吃了些什么?” 吴嬷嬷凝神想了想:“早饭的时候,夫人只喝了一碗玫瑰莲子粥,余下的连解口的小菜都没动,上午倒是没吃什么,午饭的时候吃的是碳烤鸭,清蒸醉蟹,还有鸽子汤,余下的菜一口没动,夫人平日里饭量就不大的。” “然后……下午的时候,夫人在房中看书解闷,期间喝了一碗梨汁,又吃了一小盘梅果子,喝了几盏茶。” “就这些东西了,吃过之后没一会儿,夫人就说头疼发晕,以为是旧疾复发,躺在榻上歇息,奴婢赶忙叫人熬药,可这药还没熬好,夫人就开始呕吐不止,一直说浑身发冷,然后顷刻间人就昏过去了。” 顾颜汐听过之后,将心思放在了那道清蒸醉蟹上。 按常理说,螃蟹这种东西,一旦处理不善,吃不好就会出事。 但也都是些小病痛,吃上几副药休养几日也就好了,也没听过谁吃螃蟹吃到昏迷不醒的。 难道说,是母亲比常人体弱,受不住吗? 顾颜汐忙问:“那道清蒸醉蟹,还有吗?” 吴嬷嬷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来一盘吃剩的螃蟹,味道有些难闻。 吴嬷嬷道:“让王妃受罪了,这是方才让太医审查的时候,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 顾颜汐拿出丝帕,半点不嫌弃的来回翻看,味道却是呛鼻,惹得她要强忍着恶心。 仔细翻看之下,顾颜汐猛吸一口冷气:“你们这些糊涂东西,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死螃蟹!” 吴嬷嬷一听这话,汗水涔涔而下:“不可能啊,夫人吃的东西,奴婢每每都是要仔细瞧过的啊!” 吴嬷嬷走上前仔细一看,立马抽了口凉气,猛摇额头:“这怎么可能?明明奴婢看过这道清蒸醉蟹,分明是新鲜的,这怎么……怎么就成死的了?” 婉沁走上前来也跟着仔细看了看,背脊发凉道:“死螃蟹肚脐发黑,这分明就是死的,看来有人在您查验之后,偷偷给换掉了。” 顾颜汐摇了摇头:“不会的,目前是分得清的,若是发现螃蟹是死的,不可能会吃的。” 吴嬷嬷慌神之下,心有余悸的说道:“今日午饭的时候,三小姐那边出了事,奴婢代夫人去料理,并未侍奉在侧。” 一听此事与顾颜婉有关,顾颜汐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 吴嬷嬷慌神道:“午饭刚端上来,就有人来报,说三小姐想要金创膏,她那双废了的手,早就治好了,金创膏一盒价值连城,哪里是她一个庶出配用的东西,当初是夫人怜悯她,将自己用了剩下的半盒给了她。” “夫人以为是三小姐贪心,便让奴婢过去警醒几句,奴婢便去了,当时伺候夫人用饭的,是堇莲。” 天刚擦亮,夏氏人就到了,体贴入微的照看着昏迷中的陶氏,催促着让顾颜汐赶紧去休息。 一夜未眠的顾颜汐,在床榻上浅睡着。 一走一过的下人动作和脚步都是格外小心的,生怕打扰顾颜汐休息。 等顾颜汐睁开眼,也不过只睡了两三个时辰而已。 她速速去找了赵太医,将昨夜的怀疑逐数告知。 赵太医赶紧来到陶氏床前,顾颜汐找了借口,让夏氏先出去,谴退了所有下人。 赵太医越发神色凝重,愈加仔细的诊查着陶氏的病状,而后查看了昨日陶氏吃剩的梅果,放在鼻前闻了闻,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良久,长叹一声:“真是好深的计谋啊。” 顾颜汐屏住呼吸。 “王妃果真没猜错,毒物的确来自于这螃蟹的身上,但也不完全是。”,赵太医脸色发白:“这并非是如鹤顶红一类的毒药,所以极难发觉。按理说,就算是吃了死螃蟹,及时医救并不会伤及性命,更不会让人昏死过去,但是若再加上开了花的青葚子,两者相克,便是可夺人性命的毒药。” 第144章 一群混蛋 那盘梅果子,正是青葚子。 青葚子,刚结果摘下食用非但无毒,而且甘甜润喉,可若等开花后摘下服用,便有毒了。 再加上死螃蟹性寒,一同服用,会激发青葚子之毒猛烈,如此,就是连银针也验不出来。 赵太医指着剩下的果盘道:“亏得夫人没将这一整盘吃光,不然,就算是华佗在世,人也活不成了。” 顾颜汐颤声问道:“那我母亲眼下可还有救?” “既然查出毒物为何物,也就好对症下药了,先以药物催吐,施针定神后,再以解药化解,可就是……”,赵太医斟酌之下,犯难道:“夫人本就体弱,不知如此折腾下来,可否能熬得住。” 顾颜汐不由握紧拳头,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即刻躬身施礼:“太医若能保住我母亲性命,我必当重谢报答您救命之恩。” 赵太医惊得一脸愕然,赶忙回礼惶恐道:“王妃,这可使不得,微臣哪里受得起王妃一礼,救人救命乃是微臣的本分,微臣该做的。” 顾颜汐直起腰身,拧眉沉声道:“一切就托付给赵太医了。” 缓缓从屋子里走出来,顾颜汐面含冷色的站在庭院。 后面跟着已是泪流满面的吴嬷嬷:“这天杀的恶人……王妃,咱们可……可如何是好啊?” 顾颜汐强压心头怒火,对婉沁含笑柔声道:“婉沁,你一向细心机灵,这几日就留在母亲身边,给赵太医打下手。” “王妃放心,奴婢定尽心尽力。”,婉沁乖巧应着话,上了台阶就进了屋。 夏氏端着汤药走来,问道:“怎么样?太医可查出是什么病症了吗?” 顾颜汐装作镇定的回了句:“还没呢。” 夏氏愁苦的叹了一声,端着汤药进去了。 顾颜汐转身道:“吴嬷嬷,你跟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我最信得过你,你把母亲院中所有人都看起来,这里面的所有事,决不能声张出去。” 吴嬷嬷愤恨的紧了紧唇角:“王妃放心,若胆敢有哪个舌头长的,我定撕烂她的嘴!” 顾颜汐不作声张的回了王府,带上苏叙白还有孔嬷嬷,以及平日里精干的侍卫,回到丞相府,从偏门悄然无声的潜进母亲的住处。 随即,顾颜汐对苏叙白道:“你带着侍卫,将整个丞相府给我堵上,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苏叙白应声道:“好,我这就去办。” 带着孔嬷嬷入了屋子,她已将来龙去脉都知晓了,毕竟是打宫里出来的人,神色很是镇定,也更是理智的说道:“王妃,您可要想好了,这件事若按您的意思办了,牵扯的可不单单是丞相府一家。” 顾颜汐主意已定,不容任何更改。 她站在母亲居住的屋子里,看着榻上的玉如意,玉质已经有些泛黄,这是母亲用了几十年的老物件了。 拿起来,捧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察觉玉如意的边角上,有一条裂痕。 那是她小时候来母亲房中,把玩在手里不小心摔倒了地上,这玉如意是母亲的陪嫁,母亲非凡没怪罪她,还说这世间再贵重的珍宝,也不及她珍贵。 顾颜汐看着那道裂痕,满心愤恨,整个人被怒火吞噬。 越想越气,抓起一旁的瓷器甩了出去,瓷器残片四溅,摔得粉碎,她怒吼一声:“这帮混蛋!” 整整一日一夜,顾颜汐一直守在母亲的榻前,催吐,喂药,擦身,事事具体到都要经过自己的手。 她恨自己无用,放着整个随身空间的宝贝东西,却也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吴嬷嬷一直在一旁含泪打下手,就连赵太医瞧了,也好生感动。 当朝二品摄政王妃,实在是难得。 这一夜,孔嬷嬷和苏叙白也没闲着,将整个丞相府彻查了个底朝天,吓得府邸下人心怦怦直跳。 临着天快亮了,顾颜汐才得空躺下能歇息一会儿。 谁知,只觉刚闭眼没一会儿,就被吵闹声吵醒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人出去,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让手底下人随便大人,老爷还要去上朝呢!我家少爷今日还得出门,你们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顾颜汐不得不睁开疲惫的眼睛,坐起身来问过婉沁才知道,她已经睡了足足三个时辰了。 换了件新衣裳,随便梳了个头,方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去。 发觉与吴嬷嬷争吵的,正是三房院里的管事嬷嬷。 她见了顾颜汐,立刻就怂了,卑躬上前,道:“奴婢参见王妃,昨日夜里,您手底下有个叫苏叙白的,带着好些带人来了院里,可真是吓人。” 顾颜汐不屑的回了句:“本宫做什么,还由得你一个老妈子说三道四?” “奴婢自是不敢,奴婢是奉老爷之命,请王妃过去,老爷原本要来质问您,让奴婢给劝下了。” 顾颜汐一声不响,直径朝前走,嬷嬷见她脸色威严含霜,讪讪的闭了嘴。 入了前厅,顾颜汐谴退了所有人,自己走上台阶,刚要推门,就听见秦氏急不可耐的说道:“王妃这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这里丞相府,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竟然带着王府的人,将整个府邸围堵的水泄不通,稍有不肯的,居然还打人!” 顾颜汐目中射出一道寒光,抬手就将门大力推开。 惊得秦氏愣神瞧来,见是顾颜汐,便闭紧了嘴巴。 顾颜汐抬脚跨过门槛,朝秦氏趾高气扬道:“本宫乃当朝二品摄政王妃,更是从前执掌府邸的嫡大小姐,封锁整个丞相府,也是你一个妾室配嚼舌根子的?” 秦氏如今可谓是大势已去,禁足许久吃了那么多亏,已是不敢再如从前那般嚣张,只敢小声道:“妾身也是为丞相府思量,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丞相府还如何在外头立足?” 顾颜汐觉得这话可真是好笑,轻笑一声:“本宫叫人从里头将门堵住,府门紧闭,不得任何人进出,外头的人又如何知晓家中发生了什么?此刻若透出去半点风声,那便是府邸有人窝藏贼心。” 秦氏一时被绕开了思绪,心想着顾颜汐如今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顾颜汐走进去,稳稳坐下:“父亲若不同意本宫这么做,打从昨日本宫带人入府,父亲就会派人阻拦此事,秦氏你今日来父亲耳边嚼舌根,安的是什么心?” 秦氏怒道:“老爷还要上朝呢!你以为你这么做能瞒得住?” 顾颜汐机敏一笑,此事她早已做得周全,甚至是滴水不漏,怎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第145章 真凶,一 “这个秦氏你不必担心,本宫早已派人替父亲告了假,说家中正妻旧病复发,忧心忡忡。父亲向来勤勉,传出去也只会说父亲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绝无半点非议。”,顾颜汐沉稳发声。 秦氏暗暗握紧拳头,才发觉掌心竟出了细汗,顾颜汐这个难啃的硬骨头,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顾衡,终于开了口,语声沉稳:“汐儿,为父放任你做了这些事,你总要给父亲一个理由。你将一家老小都关了起来,是何心思?” “也没什么,就是放着有人通风报信而已。”,顾颜汐笑的优雅,悠哉的靠在了椅背上。 顾衡不解:“通风报信?什么意思?” “下毒。”,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顾颜汐说的极其用力,脸上笑意不在,目光直逼秦氏而去。 秦氏心底一颤,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 顾衡如丈二和尚,沉声喝道:“汐儿,你说什么?” 话音一落,顾衡方才恍然大悟,甚是惊愕:“你说你母亲她……” 后面的话,顾衡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颜汐。 顾颜汐无声的点了点头。 顾衡可就坐不住了,当即愤怒起身,内心似熬油一般,来回踱步之下,定了定神,吼道:“放肆!竟敢有人毒害你母亲!她可是丞相府的嫡妻啊!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 顾颜汐极少看到父亲会这样激动,难以隐忍愤怒,想来也是极为在意母亲的,让顾颜汐倒有些欣慰。 她给孔嬷嬷递了个眼色,孔嬷嬷便拿出一小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盘青葚子的果子,还有陶氏吃剩的清蒸醉蟹。 秦氏一见这东西,当即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顾衡上前看了看,颤抖着指尖指着碟子,问道:“有人将毒药放进你母亲的吃食里了?” “倒不是什么毒药。”,顾颜汐目光直盯着秦氏,冷冷发话。 秦氏稳了稳神色,松下肩膀,似有如释负重。 顾衡顺着顾颜汐的目光瞧过去,瞠目瞪向秦氏,面容愈加恼怒而厌恨。 秦氏瞧见,忙道:“你们瞅着我做什么,此事与我无关。” 顾衡紧了紧牙根,眯着眼睛深思熟虑过后,低声道:“秦氏不会这么蠢,好不容易解了禁,她不敢这么做。” 顾颜汐也不急,端起那碟子青葚子,重重的摔在桌上,冷道:“母亲吃食里虽然没被下毒,但却比下毒更让人胆战心惊。” “父亲,你可知开了花的青葚子,是有毒的?若是与寒凉之物一同服下,便可使这毒在体内挥发旺盛,瞬间就可夺人性命。众所周知,蟹乃是寒物,可若是换做死的呢?” 顾衡眉头紧锁,看着桌上的青葚子和发黑的死螃蟹,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吐沫。 顾颜汐又道:“有人将白过花的青葚子,给母亲断了过去,而后又偷天换日的将一盘新鲜的清蒸醉蟹,换成了死螃蟹。我问过吴嬷嬷,她说这两样东西,母亲在那天都吃过了,而且午饭的时候,她还被人调虎离山,去了三妹妹那边,才让带人得了空隙,换了螃蟹。赵太医也说,若是母亲将这一整盘青葚子都吃进了肚子里,只怕母亲人此刻就在阎罗殿了。” “亏得女儿把心思放在这螃蟹上,不然还真是天衣无缝,下毒之人,心思果真缜密啊!” 音落,顾颜汐盯着秦氏,细查她的神色变化。 顾衡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将府邸有心谋害陶氏的人想了个遍,最后,也将目光转向了秦氏。 秦氏心头一紧,嚷道:“你们看我作何?若是我做的,整个府邸都会怀疑到我头上!我何必要这么做?” 顾衡心头火起,怒吼道:“你个不知悔改的毒妇!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秦氏咬了咬牙,死不承认:“就凭这两样吃食,王妃就想赖到我头上?她定是痛恨我,才要诬陷我!府邸人这么多,伺候夫人的人更是多了去了,昨日吴嬷嬷去了三房那边,你们不去责问三房,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做的?” 顾衡大怒:“糊涂东西!三房胡氏回娘家探亲,人根本就不在京都!逸桓和颜婉的底细,我不是不知晓,他们能有本事暗插人手在夫人身边吗?伺候夫人的,可都是跟随十几年的老人,他们为何这么做?” “倒是你,禁足的时候家里一切太平,人刚放出来没几日,就出了这祸事,你手底下的权势虽没了,但从前跟随你的那些老人,可都还在府邸呢!” 秦氏急了,仰着脖子顶嘴道:“无凭无据,老爷为何偏说是我?您方才也说了,我这么做就是蠢,我若有心谋害夫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你们这么诬赖我,我不认!那个赵太医本就与咱们丞相府不熟知,谁知道他医术到底如何?这里面兜兜转转绕着好几道弯子呢,凭什么认定是我做的?” 顾衡见她嘴硬,气的直喘粗气。 顾颜汐倒不急,冷笑道:“这倒也无妨,太医院又不止他赵太医一个,可以多叫几个来,秦氏你若再质疑,就叫上咱们丞相府熟知的太医来,再不济就把京都的名医都请来,看看我母亲到底是病倒的,还是中了毒。” “不行!”,顾衡急道:“若把这件事闹大,惊动全城不说,连皇家都会知道,你叫来那赵太医,本就是惊动懿贵妃,难不成还要让整个后宫人尽皆知?你之前惹了那么多祸事,好不容易如今都平息了,还想再起祸患吗?” 顾颜汐嗤鼻一笑:“女儿想来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反正抓不到背后真凶,女儿誓不罢休!” 顾衡紧了紧牙根,定神之下,点了点头:“汐儿说的没错,胆敢谋害我正室嫡妻者,必当严查!决不能手软!” 秦氏一听这话,邪火乱窜,嚷道:“夫人她本就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了,谁人不知?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吃出毛病的?你们平白无故的冤枉我,不可能!” 想了想,秦氏又嚷了一声:“你们这是当我是妾室,任由你们拿捏欺凌了?我与旁的妾室可不同,我自有娘家做主!” 顷刻间端出勇信侯府来,顾衡也不得不权衡利弊。 顾颜汐嗤鼻冷笑:“自小到大,倒是头一次见秦氏你胡搅蛮缠的样子,怕是因为你心虚?” 第146章 真凶,二 “秦氏,你若觉得是我冤枉了你,倒也不必这样撒泼,我虽关了这一家子人,但可以破例送你去府衙,请官府来帮你洗清冤屈,不就成了?”,顾颜汐悠哉哉的说着,语气慢悠悠的。 秦氏当即就没了声音,心虚看着脚下。 顾衡见状,怒骂道:“你个贱妇!果真是你做的,对不对?” 秦氏咬了咬唇,别过头去,似有话藏在肚子里,却宁死不肯说。 顾颜汐缓缓走上前,漠然道:“我之所以封锁丞相府,就是不想让此事传出去,已保顾家名声。同时,也是再给秦氏你机会,秦氏你若再执迷不悟,那我也就豁出去,将此事闹到府衙去,我母亲定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人给害了!” 顾衡心头一紧,若果真如此,他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连家中冤屈都不能平定,会被世人非议的。 顾衡一把抓起秦氏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逼在眼前吼道:“说!一五一十的说!你若胆敢有一句虚言,我便叫人将你乱棍打死!” 这是秦氏嫁入丞相府以来,顾衡第一次这么对她。 这让秦氏震惊之中,只觉心寒,仔细一想,都是因为顾颜汐,当初她谋害顾颜汐不成,关入大牢,成了天下人唾弃的毒妾,之后虽保住一命,但在府邸的地位已大势已去,被关在锦绣居禁足的小一年,以至于顾衡对她彻底断了心思。 想清楚这些,秦氏恨意难挡的瞪向顾颜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而后目光回转,直视着顾衡,道:“妾身的父亲是勇信侯,丞相若敢将妾身乱棍打死,妾身的父亲必是不容的!” 顾衡气的肺炸,用力将秦氏摔在椅子上,紧接着甩手就给了秦氏一巴掌,震慑道:“你少拿勇信侯来压我!这么多年了,你仗着你是勇信侯出来的,在家里作威作福这么久,如今竟敢威胁到我头上来了!” 顾衡越说越气,呼呼喘息间,目中闪出一道坚定的锐利:“旁的事,我都可以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但你若敢残害我的娘子,就算是你把天王老子搬出来,我也绝不罢休!” 震天怒吼,吼的是秦氏失了神,她哑然的看着眼前的夫君,她在他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是个妾。 任凭她当初鸠占鹊巢,在丞相府执掌那么多年,她在顾衡眼里,依旧是一文不值的。 这一点,打从一开始秦氏就知道,所以就算她得了权势,她还是无法撼动陶氏正室的地位。 但,当这张蒙蔽的纸被顾衡彻底撕破,那些话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顾颜汐上前劝道:“父亲先坐下来消消气,先听女儿和您说道说道。” 顾衡咬紧牙根,沉了口气,回身坐下。 顾颜汐瞧了一眼狼狈的秦氏,自知不论她如今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势如当初,看着往日的手下败将,她又怎能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顾颜汐镇定的眨了眨眼,寒凉道:“我母亲嫁入丞相府几十载,育有我和哥哥二人,哥哥年轻有为,如今是官居三品的户部尚书,我更是陛下亲封的长宁郡主,更是摄政王妃,于情于理,我母亲都是顾家不可撼动的正妻。” “秦氏你身为妾室,本该恪守本分,敬孝于我母亲,可你心比天高,认为自己是勇信侯嫡女出身,便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因我母亲身体孱弱,你执掌丞相府十数年,可你为丞相府做了什么?” “当初我接管持家之权,才知秦氏你这十数年下来,敛财贪污了顾家千两白银,桩桩件件我虽只字未提,但人证物证俱在,单凭这一条,就够你牢饭吃到死的!” 不知不觉间,顾颜汐满心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秦氏撕个粉碎。 她强忍着,强忍着。 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父亲勇信侯,果然是宠爱你这独女,但反过来想想,为何当初要让你这独女嫁给父亲做妾呢?” 音落,顾衡黑眸微微一凛,暗暗握紧双拳。 顾颜汐嗤鼻一笑:“你当初谋害于我,犯下那样的滔天大祸,勇信侯都把你从阎王殿救了回来,为顾全大局,父亲对你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禁足于锦绣殿,可你却不知悔改,真是无药可救!” “按理说,秦氏你若知悔改,我顾家也会给你机会重新做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那就别怪我顾家心狠!” “汐儿,你和她这毒妇废什么话!”,顾衡太阳穴猛的抽出记下,对秦氏愤怒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谋害夫人的细枝末节,不许有任何遗漏!” 秦氏见这架势,也知自己无路可走,反而释然一笑,似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唇齿紧闭,一言不发。 顾颜汐仍旧不急,走到秦氏身前,冷冷的俯视着她,言道:“方才秦氏有句话说的很对,你虽然狠毒,但却不是蠢人,你好不容易解了禁,就算恨毒了我母亲,你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下手。” 秦氏丝毫不惧的对上顾颜汐的眼,森然道:“王妃若一意孤行,非要将此事闹到不可回旋的余地,可要想好后果!” “我早就想明白了,你之所以这样有底气,不过就是仗着你是勇信侯府出来的人。”,顾颜汐白了她一眼,满腔悲愤道:“若是旁的事,就算中毒的人是我,我也会顾全大局,大事化小,但你若残害我母亲,便断断不可!” 秦氏冷笑连连:“我真是没想到,从前那个软弱无能的顾颜汐,会成为今日模样!若知你能出息到今日这般地步……” 话到此处,秦氏戛然而止。 从前,她有太多机会了结顾颜汐了,可她却从未把她当回事,当恍然大悟之际,早已为时晚矣。 顾颜汐没心思和她说这些,冷声道:“我非常清楚,我若执意要将这件事彻查清楚,必然是要捅破天的!到时,顾家会怪我不识大局,与我生疏。便是摄政王,也会怪我不懂世故,我日后也很可能再无娘家依靠。” 顾颜汐铁了心,狠厉决绝道:“即便如此,我也要这么做!要么,秦氏你今日就将此事交代清楚,咱们私底下了结,对谁都好。要么,我就捅破这天,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无妨,大不了谁都别想好!” “这里面仔仔细细的利益谋算,秦氏你看着办!” 第147章 真凶,三 到这一刻,秦氏方才发觉顾颜汐是何等豁得出去。 她才觉手脚冰凉,瞪着顾颜汐的目光愤愤不已。 可事已至此,若此事闹大,彻底将里面的阴谋翻开来昭告天下,她的生死也就变得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勇信侯府会陷入何等地步。 顾颜汐早已看透了一切,提醒了一句:“此事一旦闹起来,立刻就会成为人人瞩目的大事,小则受贬,大则丢官,保不齐所有牵涉之人,都会吃上官司,按照我朝例法,极有可能亲眷家属会被流放。” “秦氏,你可要想好了,你的命丢了不要紧,勇信侯府可是三朝重臣之门户,难道要断送在你手里?” 顷刻间,秦氏被吓住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她秦氏,也有今日。 印象中,顾颜汐从前就是个软弱无能的草包,不堪重用,随随便便使些手段,就能斩草除根。再后来,即便她摇身一变,成为不容旁人欺凌的嫡小姐,但也是知情识趣知世故,懂得见好就收,顾全大局。 可今日,顾颜汐却如疯魔了一般,咬住不放,狂妄之态令人咋舌。 秦氏抖着呼吸,道:“你……你就不怕你会因此失去所有吗?你这王妃之位来之不易,你真当勇信侯府是你一个人就能扳倒的?” 顾颜汐失声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件事未必是秦氏你做的,可在这丞相府,凭谁也不能将此事做的如此天衣无缝,若无勇信侯府在后背指点,此事岂能做的这么周全?” 秦氏噎住了,转头去看顾衡,面露祈求:“老爷也不会这般糊涂,任凭王妃一意孤行?” 顾衡懒得理她,只道:“她乃摄政王妃,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了,她要做什么,我管不了。” 秦氏瞬时傻了眼:“她顾颜汐什么都不顾了,老爷你也什么都不顾了吗?这一大家人的荣宠,老爷的官途,难道就任凭她顾颜汐拿捏在手里不成?” 顾衡狠狠眯了眯眼:“你个蠢妇!你看看当下情形,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秦氏瞬时就颓废在椅上,他们豁得出去,勇信侯府可豁不出去。 这么多年了,哪怕当初谋害顾颜汐,她被宫中侍卫带走,她也没害怕过! 可当下,她终于面露惶恐,因为这一次,勇信侯府很可能为了利益,会舍弃她。 忽而间,门外传来一声惊叫:“二夫人!” 众人瞧去,一个身穿下人服侍的老嬷嬷闯了进来,当即就跪在了秦氏的脚下:“二夫人,事到如今,您就别再撑着了!” 顾颜汐瞧着此人眼生,下意识的看向了父亲。 父亲面色冷然道:“从前伺候秦氏的,都让我打发走了,秦氏解禁以后,勇信侯府便送来了一个刘嬷嬷。” 顾颜汐不由多看了这个刘嬷嬷几眼,想必此事的来龙去脉,她定是知晓内情的。 刘嬷嬷抬起头,一脸苦楚的盯着秦氏,道:“您就算不考虑您自己,也得想想娘家那边,若私下处置,怎么都好打理,若被王妃公之于众,便没了任何缓转的余地啊!” 秦氏蓦然只见打了个寒颤。 顾颜汐冷哼了一声:“既是勇信侯府送来的人,如此要事,你定是知情了?” 刘嬷嬷转身跪向顾颜汐,还未逼问,就一流水的全说了:“原是勇信侯大人疼惜二夫人,想着身边也每个人伺候,锦绣居又破烂,便差奴婢过来伺候二夫人和二小姐。此事的确与二夫人无关,她从未起过谋害夫人的心思,是二小姐她执迷不悟,背着二夫人做的。” “刘嬷嬷!”,秦氏惊恐喝道。 刘嬷嬷转头看了秦氏一眼,带着歉意道:“事到如今,二夫人别怪奴婢忘恩负义,顾全大局才是要紧的。” 顾颜汐心底不由冷笑,原来秦氏死撑着不肯说,是想隐瞒顾颜卿,保护顾颜卿。 撕开了一个口子,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了。 站得太久,顾颜汐也有累了,缓缓落身坐下。 刘嬷嬷又道:“一开始,二小姐与奴婢商议此事,奴婢当即就回绝了,奉劝二小姐别再生事,所以对此事的来龙去脉,奴婢也不知情。” 刘嬷嬷又看了看顾衡,才道:“适才在门外听了各位家主说的那些话,奴婢也能猜出个几分来。” “王妃不就是想查清谁是凶手,也不想将此事闹大,不然单凭您手里的物证,大可当即治罪。” 顾颜汐连连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老嬷嬷,勇信侯府将你派过来,可真是用心了。” 刘嬷嬷朝顾颜汐磕了个头,恭恭敬敬道:“奴婢身份卑微,本不该此刻闯进来多嘴多舌,可二夫人她护女心切,保不齐要犯糊涂,奴婢这才不得不闯进来。” “奴婢是勇信侯府的老人儿了,二夫人的性情奴婢也是了解的,她若想谋害谁,都是一招致命,又怎会让夫人有活命的机会。” 顾衡见此事有了眉目,火气也消了大半,呼吸沉重的喘着,点头道:“幸有你这个识大体的在,说,这里里外外都牵扯着谁。” 刘嬷嬷认真道:“此事是二小姐背着奴婢做的,到底都有谁参与,奴婢也不知晓。” “刘嬷嬷!”,秦氏嘶吼一声:“枉我那般信任你,你怎能这么对我?那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你这么做,岂不是推她送死?” 刘嬷嬷万般无奈的摇着头:“二夫人,您别怪奴婢。您也瞧见丞相的态度了,他根本不会考虑您的安危,只一心想着正室夫人。王妃又尊贵无比,得懿贵妃宠爱,如今摄政王不再京都,若在的话,知晓此事,怎会饶恕勇信侯府啊!奴婢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一想到顾颜卿很快就会被拉下水,秦氏终忍不住的落了泪,一向刚强的她,竟也有今日。 刘嬷嬷不再去理会秦氏,正脸面朝顾颜汐,道:“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主意,她曾与奴婢说过,痛恨王妃您害的她和二夫人锒铛入狱,后又被送去锦绣居禁足受苦。” “所以,她就要杀人,毒死夫人?”,顾衡也怒了。 “不是不是!”,刘嬷嬷连连摇头:“我今早好说歹说,终于让二小姐说出了实话。” 第148章 真凶,四 “二小姐说,原不过只是想拿开了花的青葚子,让夫人的身体孱弱些,那东西只要吃的久了,人便会生病,到那时候,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二夫人便会将执掌府邸之权夺回来,她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刘嬷嬷悲苦的说着。 “这个孽障!”,顾衡懊恼怒骂,气急攻心,咬的贝齿咯咯作响。 秦氏见此事暴露,哭的越发凄惨,再也没了方才的厉害像,起身就跪到顾衡脚下,哀求道:“老爷,我求你,饶恕卿儿这一次,她年纪还小,只是一时糊涂。” 顾衡一脚就将秦氏踢倒,吼道:“她都十七岁了!还小?就算再糊涂,也不能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有你这样的恶妇做母亲,她不学歪了才怪!” 秦氏顾不得自己,爬起来恳求着:“老爷,我真的求求你了,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卿儿这一个女儿了!” 抽泣之下,秦氏在不顾什么颜面,跪着爬到顾颜汐脚下,紧抓她的脚踝,犹如乞丐讨饭一般:“王妃,我求求您网开一面,看在一家姐妹的份上,饶她一命。” 顾颜汐厌恶的将脚踝抽出来,不屑的白了一眼。 秦氏的手落了空,无处安放之下,惶恐道:“卿儿本无心想害您母亲的性命啊!” 顾颜汐狠狠的眯了眯眼:“你们这是见我哥哥娶了亲,想着就算来日我母亲的身体不行了,持家之权也会落在嫂嫂手里,你们没有半点机会!所以才趁此时机,毒害我母亲,我远在王府自有周全不到的时候,你们便想让一切都回到过去!” 秦氏泪流满面道:“卿儿是有这心思,但她绝无要杀您母亲的心思啊!这其中必有人借卿儿之手,王妃您也想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夺您母亲性命,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啊!” 顾颜汐当即下令,叫人将顾颜卿带来。 顾颜卿到时,即刻就被侍卫强按着跪在地上。 顾衡看着自己这不孝女,大骂之下打了几巴掌,秦氏哭天抹泪的求了好半天,这才作罢。 吵闹过后,顾颜卿的头发也乱了,簪子也掉了,脸上印着顾衡的巴掌印,唇角流血。 事到如今,她也是悔不当初,见平日里为自己平事的母亲都连连哀求没了办法,她也慌不择己。 她如今已不再是丞相府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身上穿的戴的,让顾颜汐想起了原主从前的模样。 这时,苏叙白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丫鬟,走进来说道:“王妃,这丫鬟方才想翻墙偷溜出去,被我抓了个现形。” 顾颜汐点了点头,苏叙白直接将人丢在地上,出去了。 顾颜汐仔细看了看那丫鬟,当即就认出是侍奉在母亲身边的人,而且,正是那个偷换死螃蟹的堇莲。 堇莲被苏叙白动了粗,已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顾衡冷声问道:“这个时候,你翻墙出去要做什么?” 堇莲哭天抢地道:“奴婢冤枉,奴婢的姐姐难产,奴婢等不及,只好……” “你胡说八道!”,秦氏也是从前管过府邸的,立马看出破绽,嘶吼一声:“你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哪有什么姐姐。” “是……是嫂嫂,奴婢刚才一时心急,说错了。”,堇莲狡辩着。 顾衡瞬时大怒:“你这狗奴才!还不说实话!” 堇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嚎着喊冤。 “我可这么多耐心。”,顾颜汐皱眉,看向顾颜卿:“这个人,你应该是熟悉的?” 顾颜卿狼狈的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堇莲,咬唇不语。 顾颜汐烦躁的深舒了口气:“妹妹,我这是在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若抓不住,或许用不了几天,我连这声妹妹,也不用叫了。” 秦氏忙劝:“卿儿,事到如今,你就说实话。” 顾颜卿一惊:“母亲,您就这么认了?” 秦氏无助的摇了摇头,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顾颜汐不妨把话说的深了些:“妹妹你糊涂,你如今是被人利用,还脑子混浆吗?此事做的如此周全,我若母亲死,便查无可查,天下人皆以为我母亲是因病突发而亡。” “可利用你的那些人,大可将此事不干净的地方,时候都抹除的干干净净,可手里却握着你杀人的证据,到时候就算秦氏掌管了丞相府,他们便可借此利用你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到时候,你们不过就是他们的傀儡罢了,你真当勇信侯府放着唯一独女,赶紧嫁进丞相府做妾吗?” 顷刻间,顾颜卿方才恍然大悟,秦氏更是悔恨自己的女儿处事不精。 刘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二小姐,您就说实话,您自己拦下这些罪,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到时丞相大人若依法处置,必然要休了你母亲,到那时,你可怎么办啊!” 秦氏一听这话,更急了:“卿儿,你听母亲的,眼下谁都不必管,谁也不必顾,你还有大好年华,不能就这么断送了!快说!” 顾颜卿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屏住呼吸,左右摇摆之下,泄了气。 “锦绣居的苦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顾颜卿极尽崩溃的嚷了一声,泪水倾斜而下:“我不甘就这么平白白的输了,眼看着夫人的身体一日日见好,大哥哥也娶了亲,我和母亲便再无出头之日,我去求母亲,母亲不答应,去求刘嬷嬷,刘嬷嬷也不肯帮。” “走投无路,便去了外公家,本想着求外公想想法子,外公最疼我母亲的,他不会坐视不管的。可那天外公不在府邸,舅舅也在出征边塞,是舅母接待了我,舅母得知我这心思,便说她有法子,让我先回来等消息。” 话到此处,顾颜卿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孽障!孽障!”,顾衡气的浑身发抖。 秦氏生怕他再打顾颜卿,瞬时将顾颜卿搂在怀里,安慰着:“卿儿不怕,卿儿不怕,有母亲在,卿儿不会有事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颜汐只觉眼前母子乃自食恶果。 但,她还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道了句:“妹妹若能将功补过,真心知错,我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149章 真凶,五 这让秦氏看到了希望,忙对顾颜卿道:“卿儿,你别倔了,快说。” 顾颜卿咬了咬唇,说道:“之后,舅母便告诉了我,开了花的青葚子有毒,就是会比寻常的青葚子个头大一些,到时也好说成是青葚子长圆润,质地好,极难被人发觉。” 话到此处,顾颜卿也觉得舅母狠毒,自己被白白利用,哭的更是伤心,语气都有些哽咽了:“我也派人问过,开了花的青葚子只会让人生病,不会要命的,所以……所以我才做的,我没想杀过人,没有的。” 这话顾颜汐倒是信,她虽心术不正,但还没坏到害人性命的地步,不然从前顾颜卿得势的时候,那么痛恨她,也只是陷害凌辱她,若有害人性命之心,她早就死了。 顾颜卿望向堇莲,哽咽道:“我把夫人那边的情形,说与舅母听,舅母让我等消息。过了几日,舅母说夫人身边有个叫堇莲的丫鬟可利用,我便将开了花的青葚子给了堇莲,由她送给夫人吃。” 秦氏赶忙指向堇莲,吼道:“要杀夫人的是她!不是卿儿,卿儿虽有罪,但并无想害死夫人之心啊!” 堇莲慌不择己,连连磕头:“奴婢不敢!是勇信侯府的大夫人,让奴婢这么做的。” 顾衡彻底烦躁了:“是勇信侯府的大夫人,让你换了螃蟹?” 堇莲点了点头:“奴婢家中的老母亲得了不治之症,需要很多银钱,勇信侯府的大夫人说,这件事做成了,可以给奴婢五百两银子,先给了奴婢三百两,说事成之后,剩下的二百两会如数补上,还会动用她的人脉,找京都最好的大夫来给奴婢的母亲瞧病。” “奴婢一开始也只是以为,只要把青葚子换成是二小姐给奴婢的就成了,二夫人吃了约有一个月,就说找机会把死了的螃蟹给夫人吃。” “奴婢寻了好几日才得了机会,中秋刚过,正是吃螃蟹的好季节,奴婢见机会难得,趁着吴嬷嬷不在,奴婢就偷偷换了死螃蟹。可奴婢不知那是害人性命的啊,就以为和开了花的青葚子一样,只是会让夫人的身体虚弱些,谁知夫人刚吃过没几个时辰,人就不行了。” “奴婢也怕得很,见王妃又将整个府邸都封上了,更是吓得提心吊胆,便想着偷偷翻墙去勇信侯府报信。” 终于审查清楚了,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顾颜汐皱了皱眉,转头道:“父亲,眼下你该清楚女儿为何要封府了?” 顾衡愤恨的紧了紧牙关:“还是你想的周全,若不这么做,只怕家中内贼就通了外鬼,我顾家的名声,也就完了。” “到时候,你外公家自会来讨要说法,你们将此事做的如此周密,到时自会将所有破绽都填平了,我丞相府该如何向靖国公府交待?” 顾颜卿跪在地上,仰望着如今的顾颜汐与父亲平起平坐与正位,言谈举止间,尽显老成。 她这才发觉,她根本就不是顾颜汐的对手。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伎俩,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被顾颜汐给侦破了。 她再没有往日的大喊不闹,叫嚷着让顾颜汐不得好死。 她终究是不如顾颜汐的,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顾颜汐扫视着跪了一地的人,脑中沉思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刘嬷嬷的身上,唤了一声:“苏叙白。” 苏叙白走进来,顾颜汐道:“刘嬷嬷留下,其余人等都关押起来,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苏叙白应了一声,叫人进来帮人都带下去。 临走的时候,秦氏可怜兮兮的问道:“王妃,您若要罚,就罚妾身,妾身愿代卿儿受罚。妾身知晓您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卿儿她到底是你的妹妹啊!” 话到尾处,哀求之音颤抖不已。 “妾身”二字,已表明她心甘情愿的服输了。 顾颜汐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押下去,我自有定夺。” 待人都走了个干净,顾颜汐示意刘嬷嬷起身,言道:“刘嬷嬷,我看得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既是勇信侯府大夫人的主意,便与勇信侯府无关。” 刘嬷嬷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底:“王妃明察秋毫,您要奴婢做什么?” 顾颜汐稳了稳神色,和颜悦色道:“你是勇信侯府出来的人,你回去传话,必是有分量的,你回勇信侯府一趟,避开闲杂人等,只找大夫人说,我母亲快不行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了,二小姐乱了阵脚,请她来一趟。” “请?”,刘嬷嬷一头雾水,事情都到这地步了,活剥了勇信侯府的大夫人都不为过,还请什么啊。 顾颜汐点了点头:“你一定要神色慌张,说丞相府现在乱作一团,这件事二小姐也没经过秦氏点头,现在已没了主意,怕得不行,让你速去找她过来商议对策。” 刘嬷嬷这才听明白,想了想,并不自信道:“王妃说的,奴婢自当听从,可是这人请不请得来,奴婢可不敢保准。” 顾颜汐冷哼一笑:“她巴不得幸灾乐祸呢,若她问起细枝末节,你就说你知晓了消息就赶紧回去通禀了,余下的情况,也尚未知晓。” 刘嬷嬷站在原地左右一思量,才知顾颜汐心思缜密到何等地步,勇信侯府的大夫人,确实一定会过来的。 刘嬷嬷不得不心中暗叹摄政王妃好生厉害,二小姐竟敢与她叫板,果真是不知轻重。 此事闹到这地步,能让勇信侯府全身而退,刘嬷嬷自然是满心愿意的,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 “刘嬷嬷。”,顾颜汐深邃的浅笑道:“你我虽没打过交道,但关于我的事,想必你也略有耳闻,我若不能为我母亲讨回公道,那这牵扯其中的人,不管是谁,都别想好过!你可是从勇信侯府来的,想把自己摘干净也是不可能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顾颜汐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笑道:“所以烦请刘嬷嬷用心点,别露了马脚。” 刘嬷嬷瞬间感到一丝寒凉,跪地磕头道:“王妃言重了,奴婢怎担得起您一声‘烦请’儿子,您放心,奴婢一定把人给您带来。” 待刘嬷嬷走远了,孔嬷嬷将那些罪证收好,道了句:“王妃,奴婢去丞相夫人那边看看,若有不安分的,会与您说的。” 顾颜汐点了点头,孔嬷嬷也走了。 顾衡深舒了口气:“汐儿,你如今真是长大了。” 第150章 养育之恩大过天 顾颜汐亲自给顾衡到了一盏茶,奉到顾衡面前,笑道:“父亲不也容不下旁人谋害我母亲吗?” “那是自然。”,顾衡想了想,又道:“只是心思不比你这般缜密,看着你对下人发号施令的样子,他们对你的话事事听从,为父也就放心了。” 顾颜汐深然一笑:“若比缜密,女儿自然比不过父亲,朝堂风云您都能平定呢,只是家中这点小事,就不劳烦父亲了。” 顾衡点了点头:“放手去做,只要不是歪门邪道,父亲都支持你。” “只是……勇信侯府的大夫人,可是出自御史大夫府上的,你把人诓来,作何打算?” 顾颜汐凝眉想了想,道:“若方才妹妹和下人们的供词都属实,勇信侯府还会护着他们的大夫人吗?” 顾衡冷哼一笑:“还有什么比家族声誉要紧,再者说,她的女儿在攥在咱们手里,勇信侯府有什么脸面和我们谈条件。” “父亲所言极是。”,顾颜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道:“我之所以派刘嬷嬷去,一是因为刘嬷嬷必定会为了让勇信侯府独善其身,拼尽全力也还要把人带来,将祸患都灌在大夫人头上。二是,刘嬷嬷会将这其中利弊与勇信侯府说个清楚,娶进门的媳妇再好,也比不上自家女儿的性命要紧,当然,还有父亲所说的,家族声誉。” 顾衡疑惑问道:“不知汐儿把人骗到手,打算如何处置?” 顾颜汐捧茶饮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顾衡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想到自己从前最了解的女儿,怎么说起杀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顾颜汐放下茶盏,不去看顾衡的脸,往外走,道:“接下来有的忙了,父亲暂且歇息会儿,女儿再去看看母亲。” 顾衡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出女儿,纤细的背影,一身荣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忽然发觉,他好像与她是第一次打交道,觉得有些陌生。 回了母亲的房中,陶氏仍旧昏迷不醒。 孔嬷嬷带人仔细盘查各处,生怕再生事端。 婉沁扶着顾颜汐坐下,面带焦虑的问道:“王妃,姨母的事情,奴婢听孔嬷嬷说了几嘴,其中牵扯的人奴婢虽不了解,但光听起称呼都是些非富即贵的,您一个人能对付的了吗?” 顾颜汐疲惫的靠在软垫上,道:“若他们这般残害我,我都会顾全大局,隐忍之后再做打算,可若害我唯一的至亲,我绝不善罢甘休!” “此事牵扯甚广,丞相府、勇信侯府、御史大夫府,牵一发动全身,我知晓捅破了这天会惹来什么祸患。” “但我也要非做不可,我甚至可以为了给母亲报仇,什么都不要!什么丞相府嫡出小姐,长宁郡主,摄政王妃,这些头衔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四个字:杀人偿命!” 这话一字一句的敲打在婉沁的心上,令她感到沉重:“王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真的就舍下了?” “不为至亲至爱的人报仇,而去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可还对得起母亲的养育之恩?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要的就是公道二字,哪怕要拿我所有的身家名誉去换,我也心甘情愿。”,顾颜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 这副肉身原本不是她的,但她也要替原主守孝,就当是偿还原主的恩情了。 况且,母亲一心护着她,爱着她,她又怎能辜负? “你先出去歇着,我陪会儿母亲。” 婉沁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不过短短半日,陶氏瘦了足足一圈,皮肤也干涩了不少,人依旧昏睡不醒,但在赵太医的努力下,已止住了呕吐和腹泻。 顾颜汐坐在榻边,紧紧握着陶氏冰凉的手,就像记忆中,原主小时受病时,母亲会在榻边握着她的小手,守着她一样。 她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谢谢。 若无这样的母亲照看,想必原主早就死了。 可到头来,还是被人害的跳河自尽。 其实,打她用上了这副肉身时,她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看似毫不畏惧,镇定自如,其实心底里怕得要命。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那一刻,她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直到见到了母亲,她的关怀和温暖,温暖着她那颗居无定所的灵魂。 打那时起,她才知道,有母亲在,她就是有家的人,若没了母亲,她也就没有家了。 每一次和母亲接触,无论何时何地,母亲都是在担心她的处境,告诉她要怎么做,询问她过的好不好,哪怕身体不济,还硬撑着不让强颜欢笑,不让自己担心。 “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顾颜汐含着泪花,这是从得知陶氏出事后,她第一次落泪。 “您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我还来得及尽孝呢,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顾颜汐哽咽的说着,期盼这母亲这次能逢凶化吉,享尽世间荣华,笑看她和哥哥生活美满,孙辈在膝下欢愉。 “您性格温和,不喜争权夺势,从前身子骨不好,所以她们都欺负您。” 顾颜汐忽然哀伤的哭了起来,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其实,您以前的女儿不是草包,她就是太心善了,受了委屈自己忍着,也是想息事宁人,她很好的,和您很像。” “如今,我是您的女儿了,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凡欺负我的,我都要通通还回去!”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我的身份还不如您女儿尊贵呢,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和那些坏人作对,也都是硬着头皮不得已而为之,强撑着一口气和他们那些奸佞蛇蝎斗。” “我没什么厉害本事,单凭这一口气活着,因为我想过,大不了就是一死,也不能窝窝囊囊的活着。” “一路走来,您总劝我,凡事要顾全大局,以和为贵,若您眼下醒了,定要数落女儿做事不计后果,气得不行,还要让女儿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女儿不能那么做,即便是众叛亲离,即便是荣华尽失,我也绝不后悔!” “即便是……此事女儿没做成,到最后丢了性命,也当是尽全力给母亲尽孝了,就当我替您死去的女儿,尽孝了,也不枉我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若母亲得天庇佑能醒过来,女儿自凭本事度过这一劫,自会来您榻前请罪。” 顾颜汐仔细端瞧着母亲憔悴的容颜,紧了紧她的手,哽咽道:“所以,母亲一定要平安无事的醒过来啊!” 第151章 魑魅魍魉,一 这两天两夜,顾颜汐为了母亲,时刻处在精神紧绷之中,两日下来拢共也不过只睡了三四个时辰。 她在母亲榻前,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尽管如此,还是紧紧握着母亲的手。 一点点小小的声响,顾颜汐猛的就醒了,警惕抬眸,发觉是赵太医,才缓下紧张来。 赵太医瞧见顾颜汐那双红红的眼,不由皱起了眉头。 顾颜汐好面子的别过头去,低声道:“太医若是劳累,便去客房歇会儿。” 赵太医方才已睡过个把时辰,疲乏缓和了不少,对顾颜汐拱手施礼道:“王妃客气了,丞相夫人迟迟醒不过来,微臣也不敢长眠。” 见顾颜汐忧色浓烈,抬手抚上陶氏的脉搏,劝慰道:“王妃暂且安心,丞相夫人脉象平稳了不少。” 话虽如此,顾颜汐还是蹙眉道:“但是人终究还是没醒过来。” 她不懂医术,即便随身空间里有多种先进良药,也不知该如何对症下药,说难听点,陶氏现在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并不比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看过药盒上的说明书,就能随便用药的。 赵太医点了点头:“王妃所言极是,只要丞相夫人醒过来,方才能好好诊治,服药也就便利多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婉沁来说午饭备好了,顾颜汐没胃口,婉沁好说歹说的劝着,生拉硬拽之下,才将顾颜汐挪到偏房去,顾颜汐也只是喝了半碗白粥,几口小菜。 直至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孔嬷嬷面带喜色的走进来,禀道:“王妃,人来了。” 顾颜汐整理了一下碎发,深舒了一口气,散去全数疲惫,整装待发而去。 孔嬷嬷跟在身后,见四下无人才敢低声道:“勇信侯府的大夫人,直奔二小姐的卧房去了,奴婢都已安排好了。” 顾颜汐疾步边走边问道:“她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孔嬷嬷蹙眉道:“奴婢已将利弊与秦氏说了个明白,她也劝了二小姐好一阵子,既是将人放出来,应是不会出问题的。” 顾颜汐点了点头,既是人入了丞相府,便牢牢握在手心里,纵使出了什么差错,人也跑不掉了。 孔嬷嬷又道:“勇信侯府大夫人带来的人,已叫奴婢派人偷偷扣下了,都是王府精干的侍卫守着。” 待到了顾颜卿卧房的院门前,刘嬷嬷早已等候多时,瞧见顾颜汐款款而来,速速走上前来迎着。 “刘嬷嬷辛苦了。”,顾颜汐淡淡的说了句,往院子里瞧了瞧,里面寂静一片,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王妃言重了,这是奴婢的本分。”,刘嬷嬷这次回话,就有些小心翼翼的了。 顾颜汐也不急着进去,问道:“跟着勇信侯府大夫人来的,都是她的心腹?” 刘嬷嬷抬头看向顾颜汐,眼底闪过一丝敬佩,道:“王妃所料极是,一同来了两个嬷嬷,四个家丁。两个嬷嬷其中一个是大夫人的陪嫁丫头,家丁也都是与这两个嬷嬷沾亲带故的,只是……” 顾颜汐道:“只是什么?刘嬷嬷快说。” 都到了这份上了,勇信侯府的大夫人若不倒,将她诓来的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刘嬷嬷便道:“两一个嬷嬷,是大夫人儿子里的乳母,也是御史大夫府邸送过去的人,她人刚到府门口,就寻了借口走了。” 顾颜汐一惊:“此等大事,你为何不早说?” 刘嬷嬷紧了紧唇角:“奴婢不敢与旁人说起,人刚走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应该没走远。” 顾颜汐忙道:“速速叫苏叙白把人给我劫下那个嬷嬷,不论是绑来也好,还是打伤虏来也好,总之,决不能让她有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孔嬷嬷不敢怠慢的应了一声,赶忙小跑着去找苏叙白。 顾颜汐走进锦绣居,依如往日破旧不堪,庭院里的秋叶都无人清扫,为了不打草惊蛇,与往日并无什么异样。 上了台阶走到门前,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果真让堇莲去害大夫人的性命?您不是不知道我在府邸的处境,舅母这么做,岂不是害了我?” 顾颜汐提起一抹冷笑,悄然无声的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静静的顺着门缝往里面一瞧,只见顾颜卿气的满面铁青,站在勇信侯府的大夫人方氏的面前吼着。 方氏凝出一抹坏笑,沉稳道:“卿儿莫慌,舅母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丞相夫人死了,你和你母亲才好出头啊。” 顾颜卿青筋暴起,歇斯底里道:“可这些事情舅母您都是瞒着我做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想害人性命,舅母的心也太黑了!” 方氏怒瞪了顾颜卿一眼:“这会儿你倒是装起好人来了,若如此,当初又何必来找我去害丞相夫人?” “我不过就是想让她身体虚弱些,我没想害人!” “你给她吃了开过花的青葚子,还不是害人?”,方氏冷冷道:“既是做了,那便一不做二不休,等丞相夫人咽了气,人不知鬼不觉,到时候靖国公府自会来府邸讨说法,趁着你们丞相府刚娶进门的大少夫人还没拿的起事儿,混乱之下,你和你母亲才好有机会重得权势,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顾颜卿狠狠的咬了咬牙:“如今我才算是看清了舅母的真面目,母亲都与我说了,你之所以帮我,不过就是想借我的手为非作歹,来日好拿着我谋害夫人的证据,让我做你的傀儡!” 方式见顾颜卿如此,当即脸色一冷,连最后一抹假情假意都给收了起来,威胁道:“你少装模作样,当初你和你母亲谋害正室母女的事儿还少吗?当初可是你哭天抹泪跑到勇信侯府,说母亲不帮你,方嬷嬷也不帮你,我是可怜你!如今倒是不知好歹了,怎么?眼看着这件事就要成了,你是打算过河拆桥?” 方式狠狠的眯了眯眼:“我告诉你,别自讨苦吃,就算你把这件事供出来,我也自有办法能保全自己。至于你,呵,丞相夫人可是你名义上的正统母亲,你谋害母亲性命,你能活?” 顾颜卿气的浑身发颤,凝思片刻,竟冷笑出来:“呵,舅母果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与其在这幸灾乐祸,还是想想你接来的处境!” 方式一头雾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52章 魑魅魍魉,二 “意思就是说,你既落到本宫手里,也就别想再逃出生天了。”,顾颜汐推开房门,款款走进,声若寒霜。 见到顾颜汐的刹那,秦方氏犹如绞兔脱聋的蹦了起来,神色有些微惊,不住的往门外的眺望,发觉她只一个人前来,稳了稳神色,施礼道:“臣妇参见王妃。” 直起腰身,目带凶光的瞪了顾颜卿一眼。 顾颜卿心想,这下谁也别想好,待会儿看你怎么办!她头一地下,索性不说话了。 秦方氏只好转回头,看向顾颜汐道:“臣妇特来代勇信侯府来探望二小姐,既是王妃来了,臣妇还有要是在身,就不多打扰了,告退。” “且慢!”,秦方氏刚要迈步,顾颜汐就喝住了她:“我也有要是在身,只与秦夫人说两件事。” 顾颜汐面含霜雪,冷道:“第一,秦夫人真是好谋算好心计,开了花的青葚子加上断了气的螃蟹,心思果真缜密。” 秦方氏脸色一变,阴沉道:“王妃此话何意?臣妇听不懂。” 顾颜汐不予理会,接着道:“第二,把谋害我母亲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屋内,气氛瞬时就冷了下来,很快就到了冰点。 秦方氏看向顾颜卿,见她依旧低着头,心中便有数了,内心百转千回,即刻牵强一笑:“王妃这话说的让臣妇糊涂,真是让臣妇一头雾水。” 顾颜汐稳稳的眨了眨眼睛:“秦夫人听不懂不要紧,回头审问过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王妃为何要审臣妇?臣妇乃是当朝将军的嫡妻,您有何资格?”,秦方氏傲气凌人的笑着,半点不把顾颜汐放在眼里。 顾颜卿嗤鼻一笑,半带幸灾乐祸道:“舅母不是没听说过我姐姐的事,你当你今日逃得掉吗?” 秦方氏脸色惊变,不敢置信的看向顾颜汐:“不会的,王妃不敢的。没有皇家授权,私下审讯官妇,这可是要获罪的!这要是传出去,王妃您不要脸面,皇家呢?丞相府呢?” 顾颜汐朝她温润的笑了笑,转头对外面道:“把人都带进来。” 外面的孔嬷嬷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将秦方氏带进府邸的嬷嬷和家丁由是谁提了进来,其中还有两三个是托进来的,鼻青脸肿,昏厥过去。 往地上那么重重一扔,秦方氏片刻间方寸大乱,凝神看向顾颜汐,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做了。 秦方氏的陪嫁嬷嬷,两条腿被活生生的打断了,血肉模糊,趴在地上爬上前,哭着哀求道:“王妃,您饶了奴婢,奴婢什么都说了!” 孔嬷嬷走到顾颜汐身边,言道:“这嬷嬷吐了个干净,由她代秦夫人,与堇莲暗中勾结,教堇莲如何谋害丞相夫人,开了花的青葚子,还有死螃蟹,都是她私底下给堇莲的。” 陪嫁嬷嬷连连磕头,片刻间,额头便红肿不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秦方氏气的是浑身发抖,怒指她道:“你个贱婢!” 陪嫁嬷嬷哀嚎道:“夫人,奴婢若不说,便要被活活打死了啊!奴婢尚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孙,您念在奴婢这些年服侍的份上,就饶了奴婢一条贱命!” 顾颜汐挥了挥手,侍卫便将陪嫁嬷嬷拖了出去。 而后,她转过头,冷看着秦方氏道:“秦夫人,这下您还敢质疑本宫吗?”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秦方氏咬紧牙关,下颚轻颤,一声“本宫”,瞬间就拉开了她们彼此间的尊卑有别。 “来人啊,将秦夫人拿下。”,顾颜汐转头又对孔嬷嬷道:“我把人就交给你了。” 孔嬷嬷点了点头:“王妃放心,奴婢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审讯人的法子,可多着呢。” 侍卫面带凶色上前,秦方氏惊愕后退几步,嚷道:“你们谁敢动我!我乃勇信侯府嫡妻,御史大夫府的……呜……呜……” 话还没说完,侍卫就堵住了她的嘴,死死将秦方氏擒住,秦方氏奋力挣扎,可在精干的侍卫手底下,也是使不出力气来,只能用力的扭动着身体,侍卫反将她胳膊一擒,顷刻间就传来钻心的疼。 秦方氏疼的几乎要飙泪,脑袋用力一扭,嘴巴得了自由,愤怒朝顾颜卿吼道:“卿儿,我可是你舅母,你就这样见死不救?赶快去叫你父亲过来,派人去勇信侯府喊人来啊!” 顾颜卿木讷的看着秦方氏,恨恨的咬了咬牙,一动不动。 心想着这会儿倒是想起她了,方才让自己背黑锅的时候呢? 秦方氏还想大叫,王府精干的侍卫,平日里做这些事自是信手捏来,抓起桌上的一块抹布,揉成团的塞进秦方氏的嘴里,狠狠的往里面压了压。 秦方氏恶心的想吐,可奈何抹布被侍卫揉的太大,卡在嘴里根本就吐不出来,嘶哑的发出沉闷的叫嚷,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目送侍卫将人带走,吩咐其余侍卫道:“秦氏也押来,同顾颜卿一并关在锦绣居,没我的命令,不许她们见任何人!” 侍卫得令,速速去办。 刚走出锦绣居没多远,就看到苏叙白匆匆而来,面带歉意道:“那个嬷嬷,怕是不能给你带过来了。” 顾颜汐问道:“没寻到人吗?” 苏叙白摇了摇头:“人是找到了,可已经到了勇信侯府门口,我若再抓人,怕是不好收场,只能任凭那嬷嬷入了勇信侯府。” 顾颜汐拧眉想了想,道:“让王府的侍卫都撤了。” 苏叙白疑惑不解:“你不是生怕走漏了风声吗?这门禁要是一开,所有的事可就都瞒不住了。” 顾颜汐冷笑道:“事情也知晓的八九不离十了,该抓的人也都抓了,若是老关着门禁,也会让外衣起疑的。既然已经有人通报勇信侯府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 “若勇信侯府知晓,御史府也就知晓了,她们必然会前来要人,若到那时秦夫人还不肯松口,你可就落罪了,如今摄政王又不在京都,这要是闹到皇家去,只怕……”,苏叙白担心的看着顾颜汐。 顾颜汐狠狠的眯了眯眼:“我相信孔嬷嬷的本事。” 想想适才被活活打断腿的陪嫁嬷嬷,顾颜汐还真是豁出去了。 恰巧这时,侍卫扣押秦氏而来,她头发蓬乱,双颊红肿,看来孔嬷嬷也对她动粗了。 顾颜汐冷冷的看着她,等到秦氏走到身前,侍卫识相的停下脚步。 第153章 魑魅魍魉,三 此时此刻,秦氏深深低下头,再无从前的傲气凌然。 顾颜汐缓步走过去,道:“为了你唯一的女儿,秦姨娘还真是能屈能伸。” 秦氏抬起头,讪讪道:“你如今都是王妃了,你想要的什么都得到了,不会太过为难卿儿的,对吗?” 顾颜汐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秦氏。 秦氏心有余悸,激动道:“你若心有不平,大可那我出气,哪怕是将我杀了,挫骨扬灰也罢,我都绝无怨言,我只求你,放过卿儿这一次,行吗?” 顾颜汐依旧静静的看着她,良久,缓缓道:“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明明父亲知晓你心怀鬼胎,为何还会让你执掌府邸那么多年。”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虽执掌府邸十数年,可我母亲的地位却一直不可撼动,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就什么也没有了,虽然贪了些钱财,但至少,摸清了一切。” 秦氏紧了紧牙根,心灰意冷道:“你父亲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论心机谋算,谁能比得过他?” 顾衡的心思果真是深不可测的,他从未偏爱过任何一房妻妾,容许秦氏这么些年,不过就是想摸清,勇信侯府的心思。 经过此事,便知秦方氏是个居心叵测的,但她敢这样做,想必也是勇信侯府的意思。 顾颜汐叹了口气:“说到底,秦姨娘也不过是勇信侯府牟利的一颗棋罢了。” 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秦氏的心上:“是啊,什么勇信侯独女,我被这五个字,整整诓骗了自己十数年。” 可想而知,当年风华正茂的秦氏,也定是不愿嫁与顾衡做妾的,必是家中长辈拿各种好处引她入瓮,或是许她来日会成为丞相夫人也好,或是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罢,可到头来,当一切分崩离析的那一刻,这些承诺,也就随风散去了。 “妹妹自小养在你膝下,受你熏陶,也是心术不正,但好在没坏到透骨,不然若秦方氏也不会多此一举,大可让妹妹去杀了我母亲,何必诓骗她?” “秦姨娘,若是妹妹被你养的知书达理,没惹出这些祸患来,咱们一家子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姐妹想成,欢笑您膝下,不好吗?” “您也是婚嫁数年的人,比起安稳,还有什么是更可贵的?若妹妹与我真心实意,我怎会辜负她?大可给她寻个好人家,安稳一世,不受任何威胁,不做任何人棋子,这样的一辈子,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秦氏听闻此话,微微一怔,心乱如麻。 是啊,她怎么就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教成了那般模样呢? 就算自己是妾室,可出身却不比正室差,她的女儿也不会卑微到哪里去,若有顾颜汐这个王妃出面,嫁不进高门做妻,但嫁入官宦之所做正室,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有这些谋权夺利,将顾颜卿养的如花朵一般,开朗正直,天真烂漫,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小日子,也是美事一桩。 由此,秦氏想到自己身上。 当初自己是何等尊贵,所到之处皆是万众瞩目,来往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惹京都官家小姐羡慕不已。 她那时是美丽的,气质的,高贵的,更是骄傲的。 骄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骄傲到她无论在何处,都必须要是独占鳌头。 “你父亲是皇帝亲封的勇信侯,你母亲是进出皇宫的诰命夫人,家中亲眷更是非富即贵,你是要做腰缠万贯商户家的夫人呢?还是做官宦高门的正妻呢?” 这是当年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亲口问她的话。 她毫不犹豫的说,她要做官宦高门的正妻。 不久,她母亲便来劝说,让她嫁进丞相府,妾室也不过就是短暂的,她们自会让她成为丞相夫人。 如今想想,也不过是家中指派嬷嬷来套她话罢了。 打一开始,她的婚姻,就是一个局,一个为家中牟利的棋。 从那时起,她高傲的端起架子,努力的做出一副高门千金该有的模样,决心让人人高看她这个大家闺秀。 可到头来,一切不过是自己孤高自傲罢了。 害了自己的一辈子,更害了自己的女儿。 短短片刻,秦氏的脑中犹如过电影一般,将半生来回过了一遍,神色呆滞,透着丝丝懊悔。 她这半辈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若放在以往,勇信侯府早就有人来替她做主了。 可眼下呢? 顾颜汐已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草包了。 上一次,她谋害顾颜汐,还有父亲和兄长拿战功救她一命,当下呢? 秦氏死死的闭上眼,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怎么就落到如此田地了呢? 悲从中来,秦氏颤抖着下颚,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顾颜汐瞧见,也不再说什么了,迈步离开。 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身后的秦氏嚷了一声:“王妃,卿儿她是你的妹妹啊!她的骨子里,流着你父亲的血,与你是至亲啊!” 顾颜汐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秦氏,她已泪流满面。 顾颜汐一笑泯恩仇的柔声道:“若顾颜汐痛改前非,我不会陷她于绝境的。” 秦氏为之动容,挣脱开侍卫的束缚,“扑通”跪地。 朝着顾颜汐,行了个标志的跪拜礼,朗声道:“妾身秦氏,叩谢王妃恩典。” 顾颜汐淡淡的瞧了一眼,转身徜徉而去。 待走远了,彻底瞧不见秦氏了,苏叙白跟在身后问道:“你就这么原谅她们了吗?” “原谅?我没这个资格。”,顾颜汐生冷的话,令苏叙白不解。 说到底,顾颜汐不过是借原主的肉身而活,若说原谅,也该是原主的事,她果真没这个资格。 她也曾恨毒了秦氏和顾颜卿,也曾立誓要让二人血债血偿。 可当她今日看到秦氏的模样,身为母亲甘愿为女儿那般,她有些于心不忍。 说实在的,凭她现在,只要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可借此事要了顾颜卿和秦氏的命。 她看得出秦氏这次是真心悔改,她和顾颜卿其实还有救,她们也都是旁人期盼的一颗棋。 她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秦氏那句话打动了她,毕竟顾颜卿的骨子里,还流着父亲的血脉。 第154章 魑魅魍魉,四 丞相府占地庞大,大小院落加上庭院花廊,足有五六亩地之大。 府邸自是设有闲置僻静,人迹稀少的院落,专门用做审问之用。 侍卫架着秦方氏到了此处,秦方氏恨不得破口大骂,痛打眼前这几个不识好歹的下人侍卫,可她半身酸软的瘫在地上,有心无力。 没一会儿,屋门被人推开,只见她的死对头,步履缓缓的走了进来。 孔嬷嬷搬了把椅子过来,顾颜汐缓缓坐下,秦方氏稳了稳神色,强扯着挺直了身:“王妃以为您将臣妇扣押起来,就可随意了吗?等勇信侯府和御史府知晓了这一切,定会来丞相府讨个说法,王妃可想好到时该如何应对了吗?” 顾颜汐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秦方氏紧了紧牙:“王妃就别费神了,臣妇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您这是污蔑!” 顾颜汐不急不忙道:“你不说没关系,自有人替你说。” 秦氏给侍卫递了个眼神,侍卫拿出绳索,将秦方氏的双手绑在后背,再次拿起那块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孔嬷嬷将余下秦方氏带来的人,那几个还没招供的都提了进来。 一个拔尖的家丁,跪在地上道:“奴才们都是勇信侯府的人,不知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便是有意与勇信侯府不睦,也没道理让咱们做奴才的出气。” 孔嬷嬷上前就扇了一耳光,怒道:“放肆!王妃面前,岂容你多嘴?没问你话的时候,不许插话!” 几个仆人虽是头一次见孔嬷嬷,但也刚刚听说她是宫里出来的人,顿时就泄了气,不敢作妖。 顾颜汐冷冷开口:“本宫的母亲病了,是你们的主子下的毒,今日把你们绑来,就是要问清楚这件事。” 家丁面色大变,斜眼偷偷看着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秦方氏,各自讪讪的低下头,谁也不敢搭话。 他们都是秦方氏的心腹,多多少少对此事都是知晓的,可眼下秦方氏就在眼前,谁敢多嘴。 几个家丁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说道:“王妃可要明察,这么大的事,奴才们怎么会知晓啊。” 方嬷嬷又是一记耳光打下去,面带怒容道:“听不懂人话吗?让你说话时,你才能说!若水再敢多嘴,我便将烧红的木炭塞到谁嘴里,废了谁的舌头!” 下人当即吓白了脸,有一两个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谁也不敢冒然开口了。 顾颜汐冷冷的看着,半点怜悯也没有,生硬道:“你们若谁知晓此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也要与本宫说清楚,谁若肯说,本宫不仅会放过你们一条生路,还会重赏的。” 家丁一片安静,谁也不说话。 方嬷嬷吼道:“此刻王妃叫你们说话,你们怎么没声了?方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一个家丁开口道:“王妃这是想拿银钱,让奴才们诬陷主子吗?不可能的。” 顾颜汐失声一笑:“正是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仆。” 只见,她阴狠的眯了眯眼,嚷出一声:“把人带进来!” 两个侍卫将半死不活的陪嫁嬷嬷提了进来,随手就扔在地上。 四个家丁瞧见,猛吸了一口寒气。 心想着她不是乖乖招供了吗?怎么还不肯放过她? 陪嫁嬷嬷的两条被打断的腿,血肉模糊,再看整个后背,用鞭子抽的皮开肉绽,连同衣服都抽破了好几条,顺着缝隙看到皮肤上,翻开的血肉流着鲜血。 几个家丁瞬时吓得是脸色惨白。 孔嬷嬷上前道:“鞭刑过后,奴婢又拔了她几个脚指甲,她什么都说了。” 顾颜汐扬声道:“你们谁若胆敢知情不报,便是这嬷嬷的下场!更别以为什么都不说,就可独善其身,今日但凡入丞相府的,谁都别想再回去了!” 听闻此话,秦方氏震惊不已。 “你们倘若乖乖的说了,我便放了你们,赏些银两也算压惊了,若不然……”,顾颜汐语调惊变,嗔怒道:“这个陪嫁嬷嬷,本宫是不打算让她活着出去了,你们几个嘛,想怎么死?” 家丁瞬时瘫软在地。 孔嬷嬷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可怖的袭来:“王妃放心,奴婢的手段可多着呢,保证让他们死的方氏各有不同,死前也必然是要动重刑,犹如在油锅里滚上几滚,让他们生不如死,再断了他们的气!” 家丁方寸大乱,慌不择己:“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顾颜汐冷声道:“你们想不想活,可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方嬷嬷,人就都交给你了。” 方嬷嬷应了一声,便将一干人等都带了出去。 顾颜汐随后看向秦方氏,侍卫识趣的上前扯下塞在她嘴里的抹布。 秦方氏嘴巴被抹布撑得发麻,半晌才嘶哑道:“从前臣妇只知王妃是个懦弱草包,就算听闻王妃那些事迹,也没放在心上。今日王妃可真是让臣妇开了眼界了,王妃可真是够狠的!” 顾颜汐恨她露骨,掌心紧握椅子扶手:“你害我母亲,不单单只是为了勇信侯府?更是为了你娘家御史府,对?” 秦方氏气的浑身发抖,方墨柔当初被顾颜汐废了一只手,这笔账可迟迟还没算呢。 她又恨又悔的看着顾颜汐,竟没想到此人如此难缠,恨她害了墨柔一只手,夺走墨柔心爱的沈慕怀,悔自己明明部署的那般周密,为何时候没有小心些。 其实,她也不是没料到此次入丞相府是安稳的,所以临进门前,才叫自己儿子的乳母打道回府。 她之所以明晃晃的走进来,也是因对自己的手法太过自信,想着不过短短两日两夜,竟被王妃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给识破了。 而且部署如此周全,迅雷不及掩耳,处处抢先,绑票诓骗,打人行刑,无所不为! 更令她没有想的是,摄政王妃竟如此不计后果,将所有利益抛诸脑后,可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果真是令人惊恐咋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哪里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子能做出来的,分明是办案老辣的官吏,谁能想到? “王妃不会以为,抓了臣妇手下的几个奴才,就事半功倍了?”,秦方氏冷哼道:“屈打成招,不足为据,臣妇是不会认的!您可是诬陷官妇是何等罪过?大不了就对臣妇用刑,臣妇倒要看看,您如何向勇信侯府和御史府交代!” 顾颜汐肆无忌惮的轻轻一笑:“你以为你不招认,我就没法子了?你说与不说,其实并不打紧。” 秦方氏愣了一下。 第155章 魑魅魍魉,五 “我的母亲是不是你害的,你心知肚明!”,顾颜汐狠戾乍现,铿锵有力道:“纵使我不要这王妃之位,纵使毁了我余生前途,我也要给母亲还个公道出来!” “想杀你,简直不要太容易了,拉出去将你一刀刀凌迟,放进油锅活活熬死你,然后丢进乱坟岗喂狗!” “只是,这么做都觉得便宜了你,你背后的勇信侯府和御史府也决不能独善其身!我要你变成阶下囚,将你这半生荣华在今时今日化作乌有,这才叫你生不如死呢!” 秦方氏听得心底打颤,一阵害怕,强撑着冷笑道:“你若这么做,你那妹妹也妥不了干系!你们丞相府出了个谋害母亲的女儿,你们丞相府也就完了!” 顾颜汐挑了挑眉:“秦夫人,您觉得我在意名声吗?我若在意那些,还会做出从前那些事儿吗?” 秦方氏一怔,疯癫大笑:“是啊,一个尚未出嫁就与摄政王诞下私生子的女人,而后又嫁给了太子,大婚之日休弃太子,最后再嫁她人,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当然是不要脸的了!” “放肆!”,侍卫怒吼一声,一脚就将秦方氏踹到:“竟敢对摄政王妃不敬!” 秦方氏瘫倒在地,仰天长笑道:“哈哈,她自己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吗?哈哈哈……什么摄政王妃,她也配!” 顾颜汐忽然不理她的疯魔,也半点不见恼怒之色。 这时,婉沁走了进来,见这场面,面色拘谨的走到顾颜汐身前道:“王妃,您传奴婢过来有何事?” 顾颜汐淡淡问道:“还记得死去的歌姬,生前我是如何折磨她的吗?” 婉沁不知顾颜汐为何忽然提起这个,点了点头:“那个歌姬的后事是奴婢办的,奴婢自然知晓。” 顾颜汐拿出几盒开塞露,拍在桌子上,冷道:“动手。” 不知情的秦方氏,不知顾颜汐要做什么,看着桌上的东西,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物件,不知里面是什么。 婉沁心头一震,脸色有些惶恐。 顾颜汐见状道:“你若下不去手,我便让孔嬷嬷审完了下人再来。” 婉沁心头一横,坚定摇头:“当下之事不能拖延,王妃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件事办成了,不知王妃想从这人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顾颜汐冷道:“只管折磨她,她既然不肯说,便什么都不必问了。” 随即,顾颜汐遣散了男丁和侍卫,叫了府邸可靠的嬷嬷过来,任由婉沁差遣。 片刻功夫,就将秦方氏五花大绑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两只手和两只脚分别绑在床沿的横木上,在榻上形成了一个“大”字。 秦方氏被牢牢束缚,犹如蛛网上待宰的猎物,动弹不得,不由惊叫:“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牟足了劲的叫嚷,心下是真怕了。 顾颜汐缓缓起身,满意的笑了笑:“秦夫人毕竟是尊贵之躯,我也总不能像对下人一样对你用重型,要确保你的身体一点伤痕也没有,还能生不如死。” 顾颜汐看着康王氏胆怯的模样,越发满意:“再者说,秦夫人若是豁出去了,用上什么自残的伎俩,那接下来,也就不好办了。” 随即,顾颜汐吩咐道:“叫厨房做大鱼大肉来,多放些油,每隔两三个时辰,便端来给她吃,她若不吃,硬塞强灌也要让她吃!” 婉沁应了一声,然后送顾颜汐出去,外面留了几个侍卫看守着。 此刻已近黄昏,府邸各处厨房杂役都动了起来,但气氛却是极其压抑的,全然没有往日热闹的场面。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家眷的后排房屋,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在这节骨眼犯了什么错,受了连累。 家中大小事,暂且由夏氏打理,她初来乍到,一时间忙碌个不停,既要张罗府邸诸事,又要时常看管着伺候昏迷不醒的陶氏的下人们。 她生性谨慎,对这两日两夜的种种异常,一句疑问也没有,更不许下人多嘴多舌,对凭空而来的许多府外人,也都是和蔼可亲。 等到第二天刚亮,府邸里里外外都是分外安静的,隐隐会听到些哀嚎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顺风而来,却无人敢过多盘问,装聋作哑的全当没听见。 顾颜婉一夜未眠,也可以说,这几日她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实在是忍不住了,破门而出,来到兄长顾逸桓的门前,轻轻敲门,唤了声:“哥哥,你睡了吗?” 房门很快被打开,顾逸桓穿戴整齐,同样一夜没睡。 二人相视一眼,顾逸桓侧身让了一步,顾颜婉便走了进去。 顾逸桓还谨慎的看了看四处,见四下无人,速速将房门紧闭。 顾颜婉走进内屋,才敢声音大了一些,忙问道:“可有消息了?” 顾逸桓摇了摇头:“府邸上下紧张兮兮,我也不敢前去查探,不过听说人被顾颜汐给关起来了,把她带来的人,也都责罚的生不如死。” 顾颜婉面色不由难安:“勇信侯府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吗?” 顾逸桓脸色更是难看:“都这个时候了,我哪敢去勇信侯府通风报信,不过想来这一日一夜也没个动静,怕也是不打算管了。” “怕是已审出来了。”,顾颜婉眉目肃然,落身坐下之时,散去不安之色,镇定道:“自始至终,咱们的手可都是干净的,纵使查出些什么,应该也不会有事。” 顾逸桓点了点头:“这里面,咱们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引吴嬷嬷调虎离山,方便堇莲下手,这点小事就算查出来,咱们也好找借口推脱。” 顾颜婉冷哼一笑:“没想到她顾颜汐还真豁得出去,此事闹到这般田地,反倒勇信侯府那边一点声响都没了,也是个怂包。” “听说是刘嬷嬷回去请勇信侯府的大夫人来的,那可是个忠心护主的奴才,怕是把这里里外外的事都和勇信侯府说了,只怕勇信侯府早已看透,不做任何反应,就等于是表态了。”,顾逸桓蹙眉道。 顾颜婉看着哥哥愁苦的模样,反而笑道:“哥哥别慌,出了这档子事,未必是坏事。她们都完了,咱们就成了勇信侯府在丞相府里唯一的依仗了,所以勇信侯府不会把我们也弃了的。” 顾逸桓漠然点了点头:“妹妹说的极是。” 第156章 御史府来捞人了 日落月升,待到月牙刚露出来,天刚下黑,吴嬷嬷急忙忙的跑进来:“王妃,御史府来人了。” 顾颜汐从软榻上坐起了身,疲乏的垂着肩头:“勇信侯府呢?” 吴嬷嬷摇了摇头:“勇信侯府那边一直也没动静,奴婢私底下问过刘嬷嬷,说秦方氏亲生的儿子哭着闹着要来救母亲,但被勇信侯府给拦住了。” 顾颜汐来到母亲榻前,见她起色照比刚昏厥时见好了些,安心的喘了口气。 接下来还有一出硬仗要打,顾颜汐稳了稳神色,道:“叫人来给我更衣梳头。” 吴嬷嬷赶紧叫丫鬟进来,又问道:“王妃,要不要去通传靖国公府一声?” 顾颜汐挑了件鲜艳的浓粉软锦镂金流彩暗花裙,不紧不慢道:“不急,且先看看御史府的人怎么说,我早已派人与靖国公府打好招呼了,需要时,差人过去就是,随叫随到。” 顾颜汐看着眼前的金珠金钗,又道:“给秦方氏也好好梳洗梳洗,她的衣服定是脏了,只叫她穿下人的衣裳就是了。” 她眼下定是满身污秽,熬了这一日一夜,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今日就解决了这个恶婆娘。 穿戴收拾好,顾颜汐出了母亲的院落,拐了个弯去了父亲的书房,笑道:“父亲,御史府来接人了。” 顾衡点了点头,从书房走出来,与顾颜汐并肩同行往前厅去。 “这过了足有一日一夜,勇信侯府半点动静也没有,御史府虽来了人,却也等到天黑人才到。”,顾颜汐笑吟吟的边走边说。 顾衡低着头,沉闷着脸:“他们两家明面上行动不一,私底下都通着气儿呢,既然没一同过来,必是有些事情没谈妥。非要等夜黑,是因为夜黑不惹眼,把人接出去,来日也好掩盖。” “她还想回去?想得美!我能让她平平安安的回去吗?”,顾颜汐依旧是笑着的,只是声音冷若冰玄。 顾衡看着大女儿笑容可掬的模样,他的心里更闷了,心想着自打得知了陶氏中毒,而后的一举一动犹如恶煞反阳,当下御史府来要人,如此紧要关头,她却如没事儿人似的。 顾衡当下才知,自己这大女儿心思是有多沉稳,若是个男儿身,倒是个混官场的好料子。 “勇信侯府不见半个人影,这件事你怎么看?”,顾衡低沉的问道。 顾颜汐幽幽道:“自然是不想趟这摊浑水了,刘嬷嬷早就去递了话,这里面的孰轻孰重,勇信侯府自有掂量,既是不见有人来,怕是要将自己撇个干净,全数赖在秦方氏一个人头上。” 夜里路黑,行过一片柳树荫的小路,顾颜汐暖心抬手,扶起顾衡头上的柳枝,又道:“等待会儿见了御史府的人,父亲大可问一问,勇信侯府为何没来人,看看他们怎么说,从话里就能猜出一二来。” “至于御史府嘛,自然是要和颜悦色的与咱们求商量,如何放秦方氏一马,可女儿不容此事有任何商议,只怕他们是要翻脸的,心存不良,将此事推到咱们丞相府里。” 顾衡心中暗暗赞同,心想着自己这大女儿,看事情倒是透彻,回了句:“他们既是来了,便是软的硬的都部署周全了,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顾颜汐忙笑:“有父亲在跟前呢,女儿还怕什么。” 顾衡蓦然挺住脚,直直的看着女儿,眉目肃然之下,心想着此事从头到尾,可都是女儿自作主张,他连手都插不进去,当下倒是想起自己这个父亲来了,怕也是心中早有定夺,在这哄他开心呢。 父女俩不再耽搁,很快就到了前厅。 却只见御史府的老夫人柳氏坐在木椅上悲痛抹泪,不见御史大夫半个人影,她身下坐着御史府的大儿子方晋,一脸的愁眉不展,身侧站着大儿媳崔氏,面貌颇为精明干练。 既然御史大夫不肯露面,怕也是不想将此事惹大,毕竟秦方氏是嫁出去的女儿,由娘家老夫人出面,便是女眷诸事,也不失体面。 顾颜汐只叫上自己人守在门外,旁的丫鬟奴仆全数被打发走了,前厅门外的庭院数米开外,不许有人窥探,侍卫手握长枪,死守着。 顾衡盘问了几句,得知御史大夫没来,他道了句:“汐儿,你去会会他们,为父在暗处瞧着,暂不露面。” 顾颜汐对上父亲的眼,知晓了父亲的心思,既是御史大夫都没肯,那他这丞相也没必要露面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独自进了前厅。 老夫人见顾颜汐来了,忙是转悲为喜,但发觉只有她一个人时,脸色又难看了下来。 顾颜汐的到来,引得御史府来的三个人都要起身行礼。 待顾颜汐坐下,问道:“怎么只见你们御史府来人?勇信侯府呢?” 方晋脸色一沉,支支吾吾道:“这个……臣下就不知晓了。” 顾颜汐唇角含笑,也算是客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见御史大夫呢?” 方晋更是脸色难看:“家父公务繁忙,加上近日身体不适,所以便让臣下与祖母前来。” 顾颜汐心底冷笑,只怕是御史大夫觉得丢不起这人,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等丑事,再加上顾颜汐还曾让方墨婉吃了大亏,当下又怎愿低头前来捞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就那么回事。 老夫人问了声:“这样大的事儿,怎不见丞相大人?”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御史大夫都不肯露面,我父亲为何要来?再者说,由我这王妃主理此事,还不算给你们御史府脸面吗?”,顾颜汐虽是笑着说的,但那嗜血的笑里,凭谁瞧了都要暗暗咽口吐沫。 御史府的人讪讪的谁也不说话了。 “既是你们来了,那咱们今日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来人啊,把秦方氏带进来。”,顾颜汐一声令下,便有侍卫将秦方氏提了进来。 御史府的人瞧见秦方氏穿着一身下人衣裳,手腕脚腕皆有红肿勒痕,淤血凛凛。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儿这样打扮,闷声不响,她想起私下里打听到的,秦方氏被人绑了一日一夜,大鱼大肉的硬往嘴里塞,然后被丞相府的人下了药,屎尿污秽沾满了身,臭不可闻,这番羞辱痛苦,令老夫人脸色愈加难看。 秦方氏受了这么大的苦,本就精神萎靡,一见到自己的娘家人,顿时犹如见了救命稻草,用力推开侍卫,踉踉跄跄的扑倒老夫人脚下,放声大哭:“祖母,您总算来了!您若再不来,我便要在这丞相府活活被王妃给折磨死了!丞相府……呜呜……还有王妃,他们欺人太甚!我当下真是不如一头撞死,无颜再活着了!” 第157章 闹闹哄哄的一家人 御史府的大儿媳崔氏,赶忙蹲下身来安抚,方晋也温言劝慰,老夫人看着膝下的晚辈匐在腿前,一阵心疼不已。 顾颜汐摆了摆手,让侍卫暂且退下,瞧着眼前这一出团圆一家亲的场面,冷冷一笑:“我母亲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秦夫人你若想死,也要等把这件事说清楚,再自行了断也不迟。” 霎时,屋内的哭闹声戛然而止,御史府的人怔神看向顾颜汐。 秦方氏恨的咬牙切齿:“你私下审讯责罚我这个官妇,便是有违王法!王妃这是滥用私权!”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怒吼一声,惊得秦方氏愣神瞧去。 老夫人指着秦方氏骂道:“从前祖母是如何教导你的,你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让御史府和勇信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秦方氏看着祖母那双深邃的眼眸,便知这是老夫人的权衡之计,赶忙打配合的跪好,哭道:“祖母批评的是,只求宽宥我是初犯,给我一次机会。” 老夫人心酸不已,险些落泪:“我的孙儿啊,我宽宥你可以,可丞相府又该如何交待?” 随即,老夫人看向王妃:“她害了王妃的母亲,属实罪过甚大,不知王妃想如何处置?” 顾颜汐直接言道:“想来你们御史府也都听说了,我母亲忽然病倒昏厥,经宫中太医诊断,竟是中毒。经过我这几日盘查,虽然秦夫人不肯招认,但她手底下的人可都是吐了个干干净净,无论是我丞相府的,还是秦夫人手底下的心腹,招供证词皆对得上,她秦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是是,王妃所言极是,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臣妇以及家眷是无脸来见的。”,语毕,老夫人甩手就给了秦方氏一巴掌,吼道:“你个孽障!怎么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秦方氏跪在地上,诧异的看向祖母,这是从小到大,祖母头一次对她动手,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老夫人眸子涌动之际,暗暗给孙儿媳递了个颜色,崔氏沉下面孔,道:“既是臣妇的小姑子做错了什么,王妃也不该扣在丞相府私自用刑,这种事,臣妇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见。” 顾颜汐抽冷一笑:“原我还想着,你一个外姓嫁进来的女子,何必要跟着来,如今才知,倒是得力干将了。” 老夫人故作脸色不悦,骂了一声:“放肆!王妃面前,岂容你不敬?真是没规矩!” 老夫人转头看向顾颜汐,道:“臣妇这孙儿媳不懂规矩,王妃千万别见怪。不过,既是王妃没有报官,也容臣妇几人入了府,也是想大事化小?若论亲戚,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不好上商量的呢?王妃诓骗绑人,私下严刑拷打,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利。” 看来,老夫人年纪虽大,但口齿还真伶俐,三下五除二的,就想把这件事给说和了。 顾颜汐丝毫不为其所动,凝出一抹冷笑来:“谁说我要大事化小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脸色当即震住。 “我手段再狠,也没说要杀人,可她呢?费尽心机,用了两道吃食,便要夺我母亲性命!我这点手段,照比秦夫人来说,可真是不值一提。” “至于老夫人方才说的脸面,呵,我何时在意过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随即,顾颜汐朝孔嬷嬷递了眼色,孔嬷嬷便将严刑拷打之下,逼问出的罪状放在桌上。 顾颜汐冷道:“这些是供词,有秦夫人亲信的下人,还有她勾结丞相府的下人,桩桩件件,细枝末节,都写的清清楚楚,签字画押也都在上面,老夫人您过过目。” 崔氏上前接过罪状,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粗略翻看了几张,就将罪状放下了,估计此事的来龙去脉,她早就心中有数了。 孔嬷嬷生怕罪状有什么闪失,立马走上前去,将罪状收好。 “老夫人怎么不看完啊,后面几张可是远在京都郊外的一户百姓人家,院子里种了青葚子,可是秦夫人亲自去的,亲口说要开了花的,以十两银子一斤买下来,可真是舍得银钱啊!那百姓人家的供词画押也在呢。”,顾颜汐悠悠然的说道。 老夫人心头一紧,责备的目光瞪向跪在地上的秦方氏。 秦方氏不敢直视,心虚的低下头,手指微微发抖。 她这才知晓顾颜汐当初为何说,她认不认罪都不要紧,这厚厚一叠的供词罪证,便将她的所作所为,死死的扣上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顾颜汐挑衅一句,看向崔氏:“你方才不是还趾高气昂吗?怎么现下没动静了?” 崔氏咬了咬唇,纵使她再精明,也拗不过这铁证如山的供词啊! 心想着这下是坏了,顾颜汐已将自己这小姑子,彻彻底底的压在手心里了。 眼看情势不对,方晋插了话:“这些供词也未必可信?严刑拷打之下,屈打成招也是有的。” 秦方氏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大声嚷着:“没错,哥哥说的极是,他们丞相府就是想把自家二小姐摘干净了,便全赖在我头上!诓骗我前来,暗藏私心,这样的供词,如何能做为证据?” 秦方氏再次扑在老夫人的腿上,苦苦哀求:“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老夫人看向顾颜汐,道:“臣妇听闻,此事府上的二小姐也有参与,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顾颜汐朝外唤了声:“来人,带二小姐进来。” 顾颜卿此刻早已等候在外,一听这话,不由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秦氏站在她身旁,劝道:“女儿莫怕,母亲跟你一同进去。” 顾颜卿痛苦的咬了咬唇:“母亲,难道就没有一点可解之法了?” 秦氏痛苦的摇了摇头:“好孩子,母亲岂能害你,当下只有认下此事,你姐姐方才能给你一线生机。你记住母亲的话,待会儿进去,往日那些违规的称呼都不许再说了。” 顾颜卿微微一怔,这是她头一次从母亲的口中,听到母亲唤顾颜汐是她的“姐姐”。 侍卫上前,语声带着凶气:“王妃传你们进去问话。” 秦氏走在前面,顾颜卿脸色暗淡的跟在后面。 事到如今,勇信侯府不见半个人来,顾颜卿的心里也就明白大半了。 第158章 翻脸不认人 秦氏和顾颜卿一前一后走进来,虽萎靡落魄,但全身上下不见半点破口。 秦方氏瞧见,忙嚷着:“祖母您瞧,她们丞相府的人是半点罪也没受,王妃就是窝藏私心,有失公道!” 秦氏直接道了句:“王妃问什么,妾身与卿儿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妃又何必要责罚我们?” 一声“妾身”,让老夫人有些意外。 看着秦氏做小伏低的样子,半点没有从前的威风,不由暗暗生恐。 若说秦氏如从前跋扈,与顾颜汐势要争个高低,她也就好浑水摸鱼,可见当下情形,便也不好盘算了。 顾颜汐对顾颜卿肃穆道:“妹妹是如何谋害我母亲的,一五一十,说与御史府的人听。” 顾颜卿偷偷瞧了秦氏一眼,秦氏朝她点了点头,顾颜卿便跪下了。 这一跪,老夫人的心就凉了一半。 这里面的轻重利弊,秦氏私底下早已与顾颜卿说了个透彻,以往有勇信侯府撑腰,不论她们犯了什么错,也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就看今日勇信侯府人都没露面,顾颜卿当下越加确信秦氏的话是对的,没了勇信侯府撑腰,她们根本无法解救自己当下的处境,只能将性命托付给顾颜汐一人。 之前在大牢受尽苦楚,整日惶恐难安,这次若再不知回头是岸,怕是顾颜汐一句话,明日就能提到菜市口砍头了。 顾颜卿不安的揉搓着裙角,低声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重回往日在府邸的地位,便想着有求于外公家,那日外公和舅舅皆因事不在勇信侯府,是舅母接待了我,她说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紧接着……” 顾颜卿语声迟缓,将谋害陶氏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谁知,秦方氏竟嚷道:“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毒害主母,诓骗于我,引我入瓮的!” 顾颜卿瞧过去,眼前的秦方氏让她陌生,已不再是平日里好言好语的模样。 她气急攻心道:“舅母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不想全栽在我头上不成?我承认,我的确对母亲心术不正,但我只是想让她身体虚弱些,并无谋害性命之意。你让人给母亲吃死螃蟹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不信你问我小娘,我可有谋害母亲性命之心?” 秦氏护女心切,沉声道:“倘若夫人只是吃了那青葚子,绝不会有性命之忧,那死螃蟹才是罪魁祸首!嫂嫂你这分明就是要皆卿儿之手,谋害我家夫人!” 秦方氏气的嘴唇发颤:“好啊,为了护你的女儿,你们母女二人可真是会能屈能伸,如今都改口了!你们那点心思,都藏着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哪次你回勇信侯府,不是求着父亲和母亲说你在丞相府怎么怎么委屈,让父亲和母亲给你想法子?” 秦方氏跪到在老夫人膝下,哀嚎道:“祖母,这分明就是他们丞相府串通一气来害我!” 秦氏皱了皱眉:“状纸上的一桩一件,那一条是冤枉了你?就算我们本事再大,可以串通所有人,可我们如何说得动你手里的下人,那些可都是你的心腹。” 秦方氏目中一凛:“那是因为……” “嫂嫂是不是想说,那是因为你的人是被王妃屈打成招的吗?”,秦氏冷声一笑:“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你糊弄不了妾身,勇信侯府的情形妾身最清楚不过,你的那些心腹,即便是千银万金也说服不动的,嫂嫂若再攀附,妾身即刻就回勇信侯府,问个清楚!” 秦方氏当即无声。 老夫人一看,勇信侯府连人都不露面,若是秦氏回去这么一闹,那秦方氏就更不能脱身了。 顾颜汐烦躁的皱了皱眉:“供词就在桌上放着,一干人等也都在丞相府里押着,你们御史府若非要争出个谁对谁错来……”,顾颜汐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淡淡说道:“那就去府衙击鼓鸣冤,本宫奉陪到底!” “本宫母亲生死未卜,必须得有个说法,老夫人您快那个主意!本宫可没这么多闲工夫在这和你耗着!” 老夫人精神紧绷,她虽贵为诰命,可也尊贵不过顾颜汐摄政王妃的身份,一时间务必要拿出个态度来。 “祖母!您得救救我,我夫家到现在不肯露面,必是不能管我了,我若落到王妃手里,必死无疑啊!祖母!您救救我!” 老夫人难下抉择,疼惜不忍的看着秦方氏,抬眸哀求的看向顾颜汐,几度要开口说些软话,可都被顾颜汐的铁面冷脸给逼了回去,让老夫人是如何都张不开嘴,忍不住的摇头痛苦起来。 顾颜汐直接发话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母亲是靖国公之后人,丞相府之嫡妻,摄政王妃之亲生母亲,此事不说清楚,我便一纸状书告到陛下面前,不妨请陛下决断!” 老夫人是的身子猛然一颤,也让众人都惊了神。 这要是闹到皇帝耳畔,哪还有这啰啰嗦嗦的场面,顷刻间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不容半点质疑。 就在此时,孔嬷嬷走进来道:“启禀王妃,勇信侯府大将军到了。” 简短的一句话,令众人再次惊神。 勇信侯府的大儿子,秦方氏的夫君,来了! 御史府立马面露喜色,秦方氏也暗暗雀跃,心想着勇信侯府到底不是铁心肠。 只见,秦将军昂首挺胸,气宇磅礴的走进来。 “夫君,你可来救我了,我险些要死在这丞相府啊!王妃她以权谋私,冤枉我,要置我于死地啊!”,秦方氏直接站起身来,扑进秦将军的怀中。 谁知,秦将军厌弃的将她推出去几步远,喝道:“你个毒妇!知错不改,如今还污蔑摄政王妃,真是无药可救!” 秦方氏直接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只见,秦将军缓步上前,朝顾颜汐施礼道:“臣参见王妃。” 顾颜汐莞尔一笑:“秦将军可终于来了,这一摊子事儿,没有勇信侯府的人出面可不行。” 谁知,秦将军直起腰身,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只对顾颜汐道:“臣妻谋害丞相夫人一事,与勇信侯府无关,自始至终,皆是瞒着勇信侯府做的。所以此事,勇信侯府为何要出面料理此事?” 刹那间,御史府的三个人,可谓是都傻了眼。 他们以为秦将军是援军,没想到…… 顾颜汐笑问:“既然勇信侯府不打算理会此事,那不知秦将军来者何意?” 第159章 一纸休书,断了所有退路 秦将军从里怀掏出一信封,信封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他抬手一扬,丢到御史府老夫人面前。 那两个字足以让老夫人目瞪口呆,颤颤巍巍的将信封打开,白纸黑字,断了秦将军与秦方氏二十余年的情意。 “你……你要休妻?”,老夫人面带铁青的惶然看过去。 秦方氏不敢置信,一把夺过休书,眸子伴随字节跳动,读罢,她极尽崩溃的嚷道:“你竟要休我?” 秦方氏起身一把抓住秦将军,嘶吼着:“我可是为你们秦家诞有子嗣的正妻啊!我堂堂御史府的嫡女,你……你竟就这么休了我?” 秦将军甩手就将秦方氏推开,冷道:“你犯下七出之条,杀人害命,我勇信侯府岂能留你?别说你出自御史府,就算是公主,我也照休不误!” “你个白眼狼!”,秦方氏红眼吼道:“你分明就是想将此事撇个干净!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勇信侯府着想?” “胡言!”,秦将军暴怒:“你自己犯下滔天大祸,竟还攀附污蔑于勇信侯府!这样不忠不孝不义的之妻,我必然要休的!” 秦将军有些心虚,生怕秦方氏脑子一热,说出些什么不利的话来,直接面朝顾颜汐抱拳施礼道:“王妃,从此刻起,她便与臣下再无关系,与勇信侯府再无瓜葛。” 顾颜汐心底不由冷笑,这可真是好一出父亲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既如此,顾颜汐冷凝笑道:“我知晓了,但此事牵涉到丞相府二房的庶女,秦氏可是您的亲妹妹,不知秦将军打算……” “既有王妃做主,勇信侯府自当听命,绝无怨言。”,没等顾颜汐把话说完,秦将军放下手臂,眼也不看任何人,转身徜徉而去。 刹那间,秦氏的眼底迸发出一丝愤恨,恨自己这么多年被娘家摆布,到头来,就这么被弃了。 顾颜卿也面带失望的身子一斜,险些跌倒,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舅舅,竟如此狠心。 再看秦方氏,方寸大乱的嚷道:“姓秦的!你个白眼狼,你给我回来!” 边喊边要去追,被侍卫死死拦住。 秦将军就那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夜里,秦方氏万念俱灰的跌坐在地,抱头痛哭。 顾颜汐瞧了过去,冷道:“秦夫人……不,方氏,你既已被夫家休弃,那这便是我丞相府与御史府之间的抉择了,倒也不必麻烦了。” 眼下没了勇信侯府,老夫人也呆滞了。 御史府的大儿媳崔氏一看这形势,忙道:“王妃,话说回来,您也是想私了的,对?若不然,也不会一直隐忍着等我们来了。” 崔氏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方氏,抿了抿唇:“臣妇知晓罪孽深重,但希望王妃看在御史府与丞相府也多有交集的份上,饶恕这一次。” 顾颜汐当即不悦,怒瞪一眼。 崔氏吓得吸了口寒气:“若不然,流放重罚也可,只求王妃留她一条性命。” 老夫人也附和道:“王妃也不希望因此事上了两家和气?此事您丞相府的女儿也有参与,若是传出去,也会污了丞相府的名声,对您和对丞相府的后人,皆是不利的。” 顾颜汐皱了皱眉:“伤害与被伤害,有时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伤害他人,便意味着在毁灭自己。既然秦氏她做得出来,那真是抱歉,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此事绝无商议,该罚的罚,该杀的杀,一应后果,各自承担。” 老夫人瞬时瘫软在椅上,连连点头:“是啊,众所周知,丞相乃正义之士,其门第也必然是刚正不阿,原是我御史府教女不善,养出这么个孽障来。” 语毕,老夫人不禁又落下泪来。 方氏即刻脸色惨白,眼底闪出一抹惊愕的光。 接连两天一日的捆绑羞辱,恶臭沾身,她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又被夫家休弃,精神瞬间崩溃,再见祖母竟说出这等华来,混乱中,只觉自己陷入绝境。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看着满堂的冷笑连连:“好!好!如今我遭夫家休弃,你们便墙倒众人推!连母家都指望不上了!我在你们眼里,便是瞧不起的废物了,是不是?不过一瞬之间,连骨肉至亲都不管我了,我……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语毕,就往桌角冲了过去。 眼瞧着就要撞上了,幸好侍卫眼疾手快,上前堵住了她,将她死死擒住。 崔氏忙道:“想来臣妇这小姑子怕是要疯魔了。” 方氏在侍卫的手里动弹不得,哀嚎着“放开我,让我去死”这类的话。 老夫人灵光一闪,忙道:“此话在理,臣妇看人怕是吓糊涂了,说了些许冲撞之语,王妃千万莫怪罪,不如先带回去歇息,等人缓过来了,王妃再审也不迟。” 方晋也赶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叨扰了这么久,眼看着天就要晚了,臣下及家眷也不好打扰了。” “今日每个结果,谁也别想走!”,顾颜汐怒吼一声:“人若是被你们带回去了,变数可就太多了!” 老夫人险些冷笑出来,但顾颜汐毕竟是王妃,她不敢失礼,忙忍住,沉声道:“御史府岂能做出这等市井小贼的事来,都是高门大户,王妃言重了。” 顾颜汐讥笑冷哼道:“杀人下毒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倘若你们把人放跑了,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难不成我还要请官家满天下的抓人去?” 老夫人紧了紧牙,想着顾颜汐还真是个难嚼的硬骨头,退让一步道:“那就继续在您手里扣着,总得让人清醒些,才好。” “祖母!您就这么看着我死吗?您还看不出来吗?王妃她分明就是要我偿命才肯罢休!祖母这是踩着我这亲骨肉,攀高枝啊!”,方氏扯着嗓子嚷着。 老夫人眉头一拧,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若再敢对祖母不敬,对王妃不敬,我……我也不管你了!” 当下,御史府是方氏唯一的指望,她听了这话,立马就没了声,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而后,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庄重。 顾颜汐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要紧话,谁知,身子骤然落下,直接就给顾颜汐跪下了。 第160章 喜报喜报,母亲醒了 方晋与崔氏,以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老夫人乃是皇家亲封的诰命,更是御史府颇有身份的大长辈,即便是平日里见了顾颜汐,也只是行鞠躬礼便可。 今时今日就这样深深一跪,着实让人咋舌。 老夫人年迈之躯跪于地上,咬了咬牙,面朝顾颜汐行了个十分标志的跪拜礼,投入感情:“启禀王妃,臣妇孙女儿着实犯下滔天大祸,可她终究是臣妇的骨血,千不看万不看,看在臣妇这张老脸的份上,求王妃宽宥一二。” “免去死罪,施以重型让其偿还,往后的日子里,将她禁足于御史府内,吃斋念佛,替王妃的母亲诵经祈福,您说如何?” 顾颜汐鄙夷的白了一眼,坚定如铁道:“倘若只是母亲尚且安好,那一切都可商量,可当下我母亲迟迟昏迷不醒,我怎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顾颜汐瞪了方氏一眼,添油加醋道:“更何况,这等十恶不赦之人,方才还满嘴诅咒撒泼,犹如市井泼妇一般,谁知她会在佛祖菩萨面前求些什么?别诅咒我丞相府满门不得好死?” 老夫人怒气暗生,却不敢发作,只道:“那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顾颜汐半点情面也不给:“人证物证俱全,你们御史府再无推脱抵赖之理,如何处置,简单的很。要么一丈白绫,要么一杯毒酒,抵命就是。” 老夫人吓得一跳:“王妃果真这般无情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顾颜汐铿锵有力,不予任何退让。 老夫人两眼一翻,瘫软在地,直接就半晕了过去。 崔氏和方晋吓得不轻,赶忙上前来扶,大喊“不好了,来人啊”这样的话。 这点把戏,令顾颜汐神色一冷,直接起身道:“既然老夫人受不住惊吓,还是速速会御史府歇着。来人,拉方氏即刻行刑!” 老夫人见这招没用,立马就醒了过来,瘫软在方晋的怀里,卖起可怜相来:“王妃如此剑拔弩张,到底是要与御史府彻底撕破脸面了吗?” 顾颜汐冷哼一笑:“你们御史府的女儿,之所以来害我母亲,一是想借人之手伸进我丞相府做凶,二是因为曾经你们御史府的小姐方墨柔,因我废了一双手!” “但那也是方墨柔欺人太甚在先,是她自作自受!” “你们若不想私了,那便公了,明日一早,我即刻入宫面见陛下,由朝廷出面料理此事!” 这时,吴嬷嬷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顾颜汐一惊:“吴嬷嬷,你怎么来了?是母亲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吴嬷嬷欢喜的满脸是泪:“启禀王妃,是大喜事,夫人她醒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响了雷,众人悠然各生惊色。 方氏发软险些摔倒:终是不用偿命了。 老夫人也瘫软在方晋的怀中:至少不用抵命了。 顾颜汐顾不上再理会堂内众人,速速往母亲的院落去。 等进了屋子,陶氏醒是醒了,就是异常虚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吴嬷嬷生怕陶氏受不住,只告诉她是旧病复发,下毒的事多一字也没提。 顾逸舟和顾衡围榻前嘘寒问暖,夏氏更是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顾颜汐激动的擦了擦泪,忙朝赵太医道谢:“我母亲能苏醒,多亏赵太医尽心,这份恩德我记下了,还望赵太医日后多费心,帮着指点调养才是。” 赵太医赶忙施礼:“王妃言重了,调养之事微臣自当尽力。” 顾颜汐忙叫婉沁备了赏银,锦囊塞得满登登的,沉甸甸的交在赵太医的手里:“这算是答谢赵太医的。” 赵太医忙往外推:“这可使不得,于情于理,这银子微臣都不能收。” 顾颜汐反而用力的按在赵太医的手心上,言道:“太医放心,银子的事,我绝不会让宫里知道,规矩我都明白,您只管拿着就是,劳烦太医尽心这几日,您若是不收,才叫我不安呢。” 赵太医略有犹豫,想了想,便不再推搡,施礼谢恩:“微臣谢王妃恩典。” 赵太医抬起身,微笑道:“夫人既是醒了,也就无性命之忧了,就是先前本就身体孱弱,怕是要好好调养些时日。微臣在太医院这些年,见这些事也不在少数,日后但凡入口的东西,府上可要仔细些,若有下次,只怕就没这等幸事了。” 顾颜汐连连答应,赶忙叫人亲自送赵太医去歇着。 而后来到榻前,看着苏醒的母亲脸色依旧苍白,不由心疼的皱起眉头。 陶氏瞧见她,吃力的问道:“怎么……怎么把汐儿,也招……招来了。” 顾颜汐赶忙走上前,温言道:“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女儿自当要来了。” 陶氏牵强一笑:“我……我没事。” 这更让顾颜汐心疼,人都险些去阎王殿回不来了,母亲总是这样,生怕让她有一点点担心。 就在这时,孔嬷嬷匆匆走进,道了句:“王妃,殿下回来了!” 顾颜汐一惊:“怎么会?信上不是说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京吗?” 顾逸舟插言道:“是父亲让我给摄政王殿下通了信的。” 看向哥哥,他也因母亲的苏醒而高兴的眼圈发红。 顾颜汐不多问,是生怕母亲起疑,但也能猜出一二,此事若有沈慕怀在场定夺,便好办多了。 顾逸舟去了信,只怕沈慕怀是马不停蹄连夜赶回来的。 榻上的陶氏,喘着粗气,有些急了:“又不是什么天大……天大的事儿,告知摄政王殿……殿下做什么?逸舟,你……你简直是不懂规……规矩!” 看着母亲说话都断断续续的,顾颜汐忙安抚:“母亲莫急,人早些平安归来也好。” 陶氏气息不稳,忙道:“你快去见殿下,别……别在这了,不……不合礼数。” 顾颜汐点了点头,走出屋子,问道:“殿下人在哪儿?” 孔嬷嬷道:“殿下是为王妃之事回京,眼下连王府都没回,直接就到了丞相府,正在前厅呢。” 顾颜汐脚底生风,素素朝前厅而去。 第161章 秉公处置,绝不退让 顾颜汐刚到厅堂门口,便听到御史府老夫人的焦急哀求:“丞相府夫人既已康复,殿下为何非要夺去臣妇孙女儿的性命?殿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臣妇求您,若把人关进刑部,不死也残了,殿下这是要人命啊!” 顾颜汐顺势瞧过去,沈慕怀正一脸怒容的瞪着御史府的人。 他还身穿官服,衣角还沾着尘土,怕是人刚进京,就不曾有一丝耽搁的来了。 刑部那种地方,一旦进去,非有皇命,终身不得再出来,那就是一个活死人墓,只要把人灌进去,从此销声匿迹,再无可查。 迄今为止,还没听说哪个从刑部里完好无损走出来的,多半是受尽苦刑折磨致死,抬出来给家人安葬。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御史府,被关进去也无权再干涉。 “殿下,臣妇求您了,臣妇知晓孙女儿罪孽滔天,但好在眼下人醒过来了啊!”,老夫人老泪纵横的跪在沈慕怀脚下,苦苦哀求:“刑部是万万去不得啊!臣妇的孙女儿自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只怕进去熬不上几日,人就断气了,这比直接叛她死刑还可怕啊!” 沈慕怀冷脸道:“本王会安排好一切的,让刑部留方氏一命,进去做苦役而已,她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你个老妇还有脸求本王放过她?想得美!” 沈慕怀冷冷蹙眉:“丞相夫人能醒过来,一是苍天有眼,二是有宫中太医仔细医治,有王妃悉心照料,与你这个老妇有何相干?方氏铁了心要害人,便无理由奢求本王放过她!” “可人终究是活下来的啊!”,老夫人挣扎道。 顾颜汐心中略有欣慰,当下觉得嫁给沈慕怀,果然是没嫁错人。 她跨过门槛,边走边冷脸道:“老夫人此言差矣,我母亲病缠床榻多年,好不容易养的好了些,眼瞧着就快康复了,被方氏下毒后,生生拖垮了身体。您当下可以去看看,我母亲连说话都说不全了,喘息都费力,保不准要折寿个几十年,此等痛苦,让方氏押去刑部做苦役,都是便宜了她!” 沈慕怀眼瞧着顾颜汐走进,许久不见,眼底满是思念之情,但介于有外人在此,也不好太过卿卿我我,只目光温柔似水,朝顾颜汐温润一笑。 顾颜汐对上他的眼,也深情一笑。 “王妃所言极是。”,沈慕怀附和道:“到底该如何偿还,根本就盘算不清,既是本王的爱妻有心私了,那便免去府衙审理,直接送去刑部,这笔恩怨就此购销。若不然,官府判决之下,你的孙女儿,必死无疑!” 音落,沈慕怀无情收回目光,扔出一句:“老夫人是想让您的孙女儿有命活着,还是几日后给她收尸,你自己选。” 老夫人目瞪口呆,愕然不已——摄政王竟如此偏爱他的王妃。 说白了,沈慕怀就是完全按照顾颜汐的意思办,顾颜汐要方氏三更死,沈慕怀连五更都容不下。 顾颜汐瞧着自家老公的侧脸,嘴角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来。 “殿下处置臣下的妹妹这般落,不知丞相府的二小姐,又该如何呢?”,一直没开口的方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脸上带着悲愤。 沈慕怀看向顾颜汐,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顾颜汐不慌不忙道:“我妹妹谋害主母,比起方氏,并未想谋害主母性命,但也是生了不孝忤逆之心,罪不可恕,自当该罚。” 御史府的人竖起耳朵听着。 顾颜汐一字一句道:“即日起,我妹妹会禁足思过,礼佛诵经,忏悔其罪孽。” 一旁的秦氏喘了口大气,拉着顾颜卿跪了地,庆幸道:“王妃所言极是,妾身愿随女儿一同忏悔恕罪,由高僧在锦绣居请尊菩萨来,日日忏悔。” “如此深重罪孽,怎能让妹妹继续留在家中?”,顾颜汐冷道。 顾颜卿愣了一下:“那姐姐要我去哪儿?” “澜山寺,由丞相府在庙里开堂,妹妹日后要削发为尼,余生吃斋念佛,除了逢年过节,不得离开澜山寺半步。”,顾颜汐语气坚定。 顾颜卿骤然尖叫:“削发为尼?那岂不是……岂不是……” “若妹妹不愿意,那便同方氏一起去刑部做苦役,你自己选。”,顾颜汐这话说的,怎么这么熟悉? 沈慕怀暗自一笑,想着顾颜汐不亏是自己的娇妻,连说话与自己都越发相像了。 顾颜汐冷视着顾颜卿,阴冷的眼底,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 按理说,顾颜卿与秦氏从前做的那些恶事,一并加起来算,当下砍了她们的脑袋也不足为过,如今又惹出这等祸患来,顾颜汐能留她们母女二人一条性命,已是善心大发了。 顾颜卿不情愿的摇着头,跪行到顾颜汐脚下,哀求着:“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别让我出家,我可以去澜山寺日日拜佛忏悔,但别让我出家,我求你了!” 顾颜汐瞧也不瞧顾颜卿,阴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秦氏咬了咬唇,言道:“王妃,卿儿还有大把的好年华呢,您……” “秦姨娘,我这已是很仁义了。”,顾颜汐冷冷的打断了秦氏的话。 秦氏险些难过到落泪,咬了咬唇:“我愿替卿儿削发为尼,后半生不入红尘,甚至……甚至可以永不踏入京都,老死在澜山寺,可好?” 沈慕怀冷哼一笑:“若是罪孽可代替,那牢狱里也就不会有罪犯关押了,谁犯了罪过,便让人代替执行罢了,还要国法做什么?” 秦氏痛苦的流下泪水,此时此刻,她再无任何办法替女儿周全。 勇信侯府决绝的态度,已经断了所有后路。 顾颜卿失魂落魄跌坐在地,呆滞木讷的看着前方,悔恨的泪水倾斜而下。 落泪良久,顾颜卿咬了咬唇:“好!一切都依姐姐的,我去!” “卿儿!”,秦氏失声痛哭,悲痛欲绝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才只有十七岁,大好年华的半生,难道就要荒废在澜山寺吗? 她本该谈婚论嫁,经过这一遭祸事,秦氏已不求她的女儿能嫁进什么高门,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荣华名誉,那些深宅大院里的明争暗斗,都比不过踏踏实实的安稳日子要紧。 她只求女儿能得个好去处,简简单单,舒舒服服的过完后半生便是了。 顾颜卿回头挽起秦氏的手,泪流满面道:“您的话,女儿都铭记于心,您说过,女儿此次若真心忏悔,便是唯一的生路。出家也好,女儿累了,守着母亲过完这一辈子,也该心满意足了。” 第162章 云收雨散 自始至终,顾衡一直守在前厅外廊,看着御史府的老夫人,倚老卖老的忽而哀求忽而哭诉,奈何沈慕怀依旧纹丝不动,坚决不肯退让半步。 顾衡想了想,踏进了前厅,他的到来,让御史府的人脸色微变。 老夫人势要起身哭求一番,顾衡直接抛出一句:“既是摄政王下了令子,御史府若再不肯就犯,便是抗旨不尊了,依我朝例法,这可是殃及全家的祸事,老夫人为了一个被休的孙辈,值得吗?” 老夫人的身子钉在原地,自知当下无论如何做小伏低,也是毫无缓转的余地了。 随即,顾衡又道:“事情闹到这般田地,也不见御史大夫有半点动静,想来也是自知理亏。” “看在我与御史大夫同朝为官数十载的份上,好心提醒老夫人一句,我夫人醒来的消息已经派人通传靖国公府,只怕她娘家人现在就在路上,若是来了知晓你们在丞相府,可会轻易放你们走?” 顾颜汐目中带涩的看向父亲,她之所以任由御史府在此哭闹许久而不发落,等的就是靖国公府前来,将此事彻底掀翻,让御史府再无缓转的余地。 可如今被父亲说破,御史府的人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丢下方氏怏怏而去。 方氏歇斯底里极尽绝望的呐喊着,却根本唤不回娘家亲眷。 沈慕怀当即叫钟蒲带人发落,该送刑部的送刑部,该发落澜山寺的发落出去。 等屋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净,顾颜汐不甘问道:“父亲,您为何放御史府的人走?” 顾衡深舒了口气:“你与他们周旋到此时,为的不就是等你外公家的人来,让方氏彻底没了生路吗?” 顾颜汐愤恨的紧了紧唇,怒道:“我母亲当下是醒了,但却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没能让方氏偿命,女儿不甘心!” 顾衡叹了口气:“为父知晓你是个有孝心的,但你总也要想想,这件事若是经了你外公那边人的手,便是要对簿公堂的。当下由摄政王替你做主,将人带到刑部去,这件事就能压下来了。” 顾颜汐大手一挥:“女儿这次就是豁出去了!就算对簿公堂,女儿也不怕!” 顾衡皱了皱眉头:“你若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就不会留秦氏母女性命了,不是吗?” 顾衡说完这句话,朝沈慕怀施了一礼,便出了前厅,眼下他要去多陪陪陶氏,才是正理。 顾颜汐尚不放心,想看着母亲身体好些再走,沈慕怀看出她不想此时回王府,便好奇的向顾衡提出,能否再让顾颜汐在丞相府多住几日。 由沈慕怀发话,顾衡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几日,顾颜汐便一直住在丞相府,靖国公府见陶氏苏醒尚无性命之忧,便留了陶氏在娘家最亲的两三个人陪着,此事靖国公府也是气愤填膺,但有沈慕怀做主了结,他们也就不好再插手了。 沈慕怀身为摄政王身份尊贵,若与顾颜汐一同住在丞相府,自是不合规矩。 所以沈慕怀白天会经常过来陪着顾颜汐,到了傍晚再回王府去、 接连几日下来,丞相府便有些热闹了,夏氏贤惠能干的招待着,多一嘴闲言碎语也不多问,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悉心张罗好饭好菜,招待着靖国公府还有顾颜汐夫妇。 眼见着陶氏比初醒时见好不少,靖国公府的人也不便多留,便打道回府了。 陶氏刚喝了汤药睡下午憩,顾颜汐便回了永春阁,她懒散的斜靠在软榻上,有些倦怠。 沈慕怀陪坐在身侧,他刚刚下朝就过来了,前些时日的连环碎尸案还有颇多事宜要处理,他也是有些累。 喝了几口茶,休憩片刻,沈慕怀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娇妻道:“你在丞相府住的舒坦,可还记得王府还有个儿子?” 顾颜汐听闻此话,抓起靠垫就砸在沈慕怀的身上,笑骂道:“你别讥我,我也挂念浠然,早早就让孔嬷嬷回去伺候了。” 沈慕怀不怒反笑,捧着软垫乐呵呵的靠了过来,抬手便将她揽在怀里。 顾颜汐顺势倒在他结实的胸膛里,低声道:“我知晓这段时日疏忽了浠然,可也是在无法,我也不会分身术,孔嬷嬷会照看好浠然的。” 听着娇妻话里的酸楚,沈慕怀紧了紧她的肩膀:“本王这次可真是担心,若真豁出去了,可有想过会是怎样的境地?” 沈慕怀半路知晓此事,便带着钟蒲抄近路烈马飞驰回京,甚至名字连环碎尸案蹊跷,可还是将杀人犯交在沈幕澜手里押送回京。 因为他知道,顾颜汐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千好万好,但若是遭人算计欺凌,必是豁出性命也要斗到底。 一路上跑死了四匹马,回了京都到了丞相府,得知顾颜汐封禁丞相府,强行抓人你,审问拷打,桩桩件件皆不顾自身安危的奋力一搏,到底不出自己所料。 明哲保身这个词汇,似乎在顾颜汐身上是看不到的,也是她不在乎的。 用用归于尽来形容顾颜汐,似乎才是最恰当的。 当他踏入丞相府,他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要帮她,护她。 见顾颜汐迟迟闷声不说话,沈慕怀轻叹了口气:“你若不愿我说这个,本王便不说。” “我没这意思。”,顾颜汐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身,一脸肃然的看着他。 顾颜汐也坐直了身,等她开口,洗耳恭听。 “母亲这桩无辜受害,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我而起。”,顾颜汐眉目肃然,带了些许自责:“说到底,皆是因我妹妹恨我而起,才殃及了此等祸事,不然就算勇信侯府的大夫人有歪心思,也插不进手来。” 秋风袭来,吹得庭院的树木沙沙作响,屋内放着一盆清水,被风吹的荡起了波纹。 沈慕怀静静的听着。 “打从秦氏入了丞相府,便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仗着自己出身高门,便一直有心做丞相夫人,就此才心生怨恨。”,顾颜汐端起茶盏,捏起茶盖来缓缓的磨着杯沿,又沉静又雅致:“我母亲生性安良,加之常年抱病在身,方才叫那善于谋算的秦氏夺去了管家之权,任由她在府邸作威作福十数年。” 第163章 细水长流才是真 凉风顺着敞开的木窗缓缓吹进,荡起了顾颜汐鬓角的碎发,她饮了一口茶,挽起鬓角的碎发。 紧接着,她放下茶盏,幽幽道:“从此,秦氏便越加放肆,对内对外无不做出一副当家夫人的模样来,以至于我妹妹顾颜卿那个庶女,吃穿用度比我这嫡女还要好。” “秦氏高明就高明在,明面上拿着母亲身体抱恙她不得不执掌家事,暗地里巴不得名正言顺的坐上正室夫人之位,她要强好胜的性子,也让我自小受了不少苦,好在当着父亲的面,她也不得不服软,这才没让她得逞。” “我自小也是个软弱性子,所以府里府外都知道我是个草包,原不过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到头来却被她害的险些死在嫁给太子的大婚之日。” 顾颜汐的语气中,带着对原主含冤而死的哀伤。 “打那以后,我便立誓不能再软弱,所以才会有当初令秦氏母女惨遭入狱的情境。自打这件事起,管家劝就落到了我手上,母亲的病症也见好了不少,父亲见我也能拿得起事儿了,便也不由秦氏兴风作浪,即便她有命被释放,也还是被父亲禁足在锦绣居了。” “我原也料到她们母女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也一直有所提防,但也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按理说,管家之权夺了回来,哥哥也娶了亲,嫂嫂也是个贤惠的,母亲本该受晚敬养,舒舒服服的享享福,可到头来,竟被那毒妇害的险些丢了性命,我如何忍?” 话到此处,顾颜汐酸楚的咬了咬唇,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眼底就湿润了。 “母亲身子骨不硬朗,在我面前却时常要装出一副康健模样,平日里与我说话,也大都是为我着想,她是打心里疼我,我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平白无故受了这等冤屈。” “那……本王当初不顾着你,强行请旨将你娶进门,还让你悲伤未婚先孕的名声,你母亲定是……定是也怪罪本王的?”,沈慕怀声音有些干涩,竟话语吞吐。 顾颜汐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打紧,殿下这般做法,平心而论,做的恰当。被兄弟背叛,换做是我,我也要还回去的,至于浠然的事,就像您之前说的,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原想着,殿下从前在外头的名声有些刻薄,嫁给你也怕没好日子过,甚至做好了与你周旋一辈子的准备。” “可如今看来,你和我一样,是不得不要带着一张面具做给旁人看,只有最体己的人,才知私下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与你成婚这小一年来,殿下不曾让我受过任何委屈,而且诸多凡事也都替我思量考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所以那些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顾颜汐抬起头,湿润的眼眸望着他,带了几分真情:“就像这次,殿下一听我此番遭遇,放下所有的事连夜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肯歇一口气就来护我周全,哪怕知晓我一切无恙,还是要顺我心意,恨不得立即为我报仇出气,我若再拿这些事来与殿下分辨,也属实是个没良心的了。” 沈慕怀心头一热,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平日里冷漠的黑眸,已全数被感化的不见一丝锐利。 顾颜汐抿了抿唇,暗暗擦去眼里的泪花,温言道:“看一个人是否只得托付一生,不是看他做了多少聪明是,而是看他肯不肯为自己做傻事。” “就像我肯为了母亲,豁出一切,在外人眼里,必会说我犯傻。放在殿上身上也一样,旁人也会说你,身为摄政王不以朝廷社稷为重,竟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莽撞。” “此事陛下也一定知晓了,没怪罪你?” 沈慕怀摇了摇头,目光一下子就软了:“傻丫头,下次可不能如此莽撞了,若是给你豁出去捅破了天,动了御史府以及勇信侯府的利益,他们会吃了你的。本王又不在你身边,又如何护着你?” “你若觉得本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前提就要保管好你自己,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暂且放一放,缓一缓,等本王回来了,自会替你出气。” 这样的话,一字一句的敲打在顾颜汐的心上,竟给了顾颜汐极大的安全感。 或许是自己从前一个人强撑太久,无依无靠太久,忽然有一个人这样对她好,竟让她心潮涌动。 顾颜汐心头一热,什么也顾不得的扑进沈慕怀的胸膛里,紧紧的搂住了他。 沈慕怀怔怔的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娇妻,身软如柳,颇有小家碧玉的模样。 每每都是沈慕怀主动,这次换做顾颜汐主动投怀送抱,沈慕怀倒有些受宠若惊。 这让沈慕怀想起一句话——夫妻细水长流才是真。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过多的花哨,平淡的彼此陪伴,待彼此温柔似水,守住岁月依旧。 沈慕怀抬手环住顾颜汐的腰际,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心中有千言万语的甜言蜜语,汇成了一句:“傻丫头,以后有本王了,凡事就别这么拼命了,知道了吗?” 顾颜汐在她怀里沉沉的点着头,泪水瞬间涌出,浸湿了他的长衫。 沈慕怀柔柔的笑着,抬手轻挑她的下颚,将她精致的小脸抬起,逗趣道:“再哭就成小花猫了,本王叫人把你这样子画下来,挂在书房里。” “你敢!”,顾颜汐娇嗔一句,倔强的擦掉泪花,扭过头去。 沈慕怀呵呵的傻笑着,贴进靠过去,柔声问了句:“颜汐,你什么时候能为本王也生个孩子?” 忽而间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惹得顾颜汐脸颊一红,怔神。 颜汐…… 这是她从他嘴里头一次听到如此亲昵的呼唤。 沈慕怀似乎特别喜欢看她娇羞不已的模样,语气加重,又道:“生个女儿,本王将她养的如花似玉,胜过你的美貌才好呢。” “好端端的你胡说这些做什么!”,顾颜汐一把推开她,慌慌张张的下了软榻,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胡乱乱的走到窗前,木讷讷的看着外面,脑子乱作一团。 沈慕怀慵懒歪倒,斜靠在软榻上,目光里带着对来日美好的期许,缓缓闭上了眼。 第164章 慈母之怒 秋风瑟瑟,日头正浓,因午饭吃的有些油腻,即便知晓母亲已休憩睡下,还是过去了,全当散步消食了。 刚走到门前,就听夏氏低声道:“今日叫母亲动了气,我方才劝也劝不好,待会儿你妹妹来了,定是又要发愁了。” 顾逸舟沉默片刻,道:“这些日子咱们虽瞒着母亲,但母亲也总有会知道的一日,倒也是我这做哥哥的不好,这等事,让妹妹一个揽着。” 夏氏沉默片刻,道:“这也不怪你,当日你也是有心主理此事,可父亲提醒咱们,这件事不要插手,全数交给王妃去办。” “况且,御史府是由老夫人带头来的人,便是女眷之间的事,若是以御史府的男人来讨说法,才是你出面的时候。” 顾逸舟皱了皱眉头:“父亲自有父亲的权衡,我自当听从,但就是心疼妹妹。” 夏氏皱着眉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又听顾逸舟吩咐道:“母亲才刚用过午饭,眼下得知病发时的事,心里定是愁苦,这件事暂且别与妹妹说,她这几日一直忙着,也是体乏。” 夏氏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回头我多陪陪母亲,说些好听的,没准母亲一高兴,气也就消了。” 话到此处,顾颜汐迈过门槛,笑道:“都是一家人,哥哥和嫂嫂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夏氏赶紧朝顾颜汐施礼。 顾逸舟起了身:“你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顾颜汐笑着说道:“我可无心偷听哥哥和嫂嫂说悄悄话,正巧走到门口,就听了几句。” 顾逸舟也跟着笑了笑,而后脸色发沉道:“你为母亲做的那些事,母亲眼下都知道了。” 夏氏赶忙道:“方才靖国公府的大娘子来过,与母亲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走。”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顾逸舟谁也没多嘴,是靖国公府的人说的。 顾颜汐自是不会怪罪,道了句:“这种事,原也是想能瞒母亲一日便是一日,如今既是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夏氏皱了皱眉:“母亲心疼王妃,训斥了夫君好一阵子,数落夫君不疼惜您这妹妹,原也是妾身无能,女眷之间的事儿,倒是一点忙也没帮上您。” 看着夏氏如此含蓄的帮哥哥撇清关系,顾颜汐反而是高兴的,有这样一个挂念哥哥的女子做妻,自然是好事。 顾颜汐忙笑道:“嫂嫂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些日子家里的大事小情可都是由你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时时刻刻守在母亲榻前侍奉,若是无能,岂能做到这份上?” “至于那天的事儿,嫂嫂就别放在心上了,都过去了。以后也不必一口一个妾身的叫着,都是一家人,那些虚礼就免了,私下里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可别远了关系。” 夏氏听闻此话自是高兴,笑着应下。 顾颜汐走进内屋,便瞧见母亲心绪不宁的半躺在榻上,一旁的吴嬷嬷端着一碗燕窝粥在旁侍立,讪讪的不知如何劝说。 母亲见顾颜汐走进来,面面相觑之下,赶紧坐直了身,忙叫下人都退下。 顾颜汐走到榻前,柔声唤道:“母亲。” 陶氏一改往日常态,冷笑道:“你把我往日教导你的话都忘了,是不是?” 顾颜汐低声道:“女儿知道,当日为替母亲伸冤,做的是有些过了,要打要骂女儿甘心承受。” 陶氏白了一眼:“王妃此话言重了,您是当朝二品的摄政王妃,您连御史府和勇信侯府都不放在眼里,臣妇岂敢责罚您?” 这话说的顾颜汐的心瞬间就慌了:“母亲,您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 陶氏脸色发沉,道了句:“你若是听话,就即刻让摄政王把人从刑部给放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过去。” 顾颜汐站在原地,为难的皱了皱眉头,道了句:“恕女儿不能听您的话,方氏断断不能轻饶了她。” 陶氏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拍腿大骂:“我看你如今是做了摄政王妃便不把我沼泽母亲放在眼里了!你这件事办成这样,可想过外人会如何评说你?” 对于这个反应,顾颜汐已在意料之中,走上前去坐在榻边,柔声道:“女儿知道,您宁愿受了委屈,也不愿女儿受牵连,您怀胎十月生下女儿,总想着让女儿不吃苦受罪才好,女儿怎不明白您的慈母心肠。” 陶氏眼眶一红,赌气的别过脸去不肯看她:“你说的到好听!可不还是违背母亲的意思做了?” 顾颜汐叹了口气:“女儿知晓母亲的心思,毕竟女儿嫁进王府还不足一个年头,王妃之位还未坐稳,您怕来日会有人拿此事来针对女儿。” 陶氏正过脸来,一板一眼的认真道:“你既知晓这些,为何还要这么做?”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我不能让母亲平白无故的受了这等冤屈。” 陶氏皱了皱眉,苦口婆心道:“你当初嫁进摄政王府,便是顶着天下悠悠之口,闲言碎语怕是写满这一屋子都不够!” “如今你日子过的太平,旁人自然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事,可日后呢?” “人活一辈子,不可能是顺顺当当的,总有落势的时候,到那时,便会有人翻出旧账陷你于绝境之地!” “这些女儿都明白,可比起母亲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这些又算什么?”,顾颜汐坚定如铁:“莫说是来日祸患,就算是让女儿上刀山下火海为代价,女儿也不愿让母亲受任何委屈!” “女儿知道母亲心里气什么,您性情安良,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人,忍了这么多年,全数是为我和哥哥做打算,您想着只要我和哥哥过得好,您受什么委屈都成。” “母亲尚有这番心思,女儿又怎能辜负?” 陶氏仍有不悦,冷着脸,不愿与顾颜汐多说一句话。 顾颜汐紧皱眉头,言道:“这次好在母亲保全性命,不然,女儿便是要悔不当初,没能彻底除掉秦氏母女。” “举头三尺有神明,女儿怎能做忘恩负义之后辈?” 第165章 长远考虑 “糊涂!”,陶氏知晓顾颜汐是个孝顺的,怒色消散些许,苦口婆心道:“为娘怎不知你的孝心,可咱们并非是寻常百姓门户,皆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之户。” “你为母亲做的这些,于情,母亲心里热的很。但于理,便是年轻气盛。” “你想想母亲,这些年在府邸将权势全给了秦氏,你以为母亲是软弱吗?那不过是筹谋而已,因为母亲知道,纵使给了秦氏泼天的权力,她也越不过母亲这正室来。” “给她权势,是助涨她的威风,让她越加跋扈才好连根拔起,不然你当她秦氏只因谋害你那些事,就能让你父亲彻底失心于她们吗?还不是这十几年来做下的桩桩件件,将你父亲心里那点仅存的容忍也都给耗没了。” 陶氏语重心长,叹了口气:“所以,勇信侯府才会弃了秦氏,休了方氏,倘若秦氏还有半点得权的希望,你当勇信侯府这次能不出面摆平此事?” “你如今身为摄政王妃,便将丞相府与摄政王紧紧牵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此番惹怒了御史府,来日便是祸患。” “从长计议,抓住其痛处,连根拔起使其绝无翻身的机会,便可豁出去与他们斗到底,不然,便只有隐忍,静待时机。” 这些道理,顾颜汐都明白,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当时瞧见母亲昏迷不醒,赵太医又说母亲命在旦夕,女儿恨不得三刀六个洞的处决了他们!” “秦氏与勇信侯府勾结,屡教不改,从前还只是关起门来在府宅里内斗,现下越发胆大。隔着一层亲属关系,便与母家嫂嫂联合起来要害您性命,她们也敢!如此滔天的罪过,居然还有恃无恐,想平息此事,倘若这次不下狠手,下回闯出祸患来,怕是要火烧丞相府了!” 陶氏听闻此话,心意渐渐转向:“如今方氏被关押刑部,再也出不来了,但就怕御史府,放不下这笔账。” 顾颜汐脸色一冷,缓了缓悲愤,温言道:“母亲住在这京都几十年,平日里与各处权贵女眷来往,您看看,多少清贵世家,管束后辈极其严厉,就是怕祸起萧墙。他们勇信侯府和御史府,却不引以为戒,想借一个妾室的手吞了咱们丞相府,断断不可能!” 想了想,顾颜汐又加了一句:“如今方氏已被勇信侯给休了,如今又下了大狱,想来御史府也救不得了。” “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将我当下殊荣全数散尽,我也绝不容许方氏谋害母亲之后,还想全身而退!” 这时,忽闻身后传来了顾衡的声音:“汐儿说的没错。” 顾衡刚从外归来,换了便衣,来瞧瞧陶氏的身体休养的怎么样了,刚到门口,便听到了母女间的谈话。 他瞧着陶氏的脸色照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心里也就放心多了,落身坐下,道了句:“若如从前那般小打小闹,我自然会拦着汐儿,但如今胆大到竟敢谋害夫人,可见其妄为到何等地步。” “当日御史府来人,因御史大夫没出面的缘故,我自当躲在暗处,由汐儿出面处理此事,若有何处不妥的,我早就出面阻拦了。” 既有顾衡忽然到此插言,陶氏也就不好再发作了。 顾颜汐挽起母亲的手,缓缓道:“女儿原想着,这次方氏肯插手此事,必然是藏着贼心的,所以事后私下里派人去查过,母亲可知女儿知晓了什么?” 陶氏好奇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顾颜汐冷冷的笑了笑:“勇信侯府里有位姓兰的妾室,膝下有儿有女不说,而且还颇得夫君宠爱,即便夫君在外征战,也是要与她通信相连的,可见此人也是颇有手腕,不然若只单凭夫君喜爱,哪能活在方氏的眼皮底下。” 顾颜汐一愣,立即道:“今日你外公家来了人,我听母家人说,前阵子宫中选秀,其中有个勇信侯府的庶出,颇得陛下宠爱,听说她娘在勇信侯府就是个不简单的,莫非,就是你口中兰姨娘的女儿?” 顾颜汐点了点头,松开陶氏的手,给她掩了掩身上的被子:“如今方氏被休,勇信侯府的儿子没了正房,母亲您说,谁最心慌呢?” 陶氏轻笑了一下:“当然是那个兰姨娘了,听你这话,就知她早已把方氏治的死死的,若勇信侯府娶个续弦夫人回来,她岂有不慌之礼。” 顾颜汐转头看向顾衡,笑问:“所以,别看勇信侯府当下撇了个干净,只怕内宅也不安宁呢。” 陶氏插了话:“若如此,那个兰姨娘倒是希望方氏能再回去,至少她还能左右夫君,若娶个续弦夫人回来,变数可就太多了。” 顾衡早已看透一切,沉着声音道:“未必,兰姨娘之女如今颇受陛下宠爱,有了这层助益,抬兰姨娘做正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顾颜汐点了点头:“父亲说的极是,贪婪乃人之本性,女儿就不信,她姓兰的没有一点当家做主的心思。” 兜兜转转这么一深想,陶氏也想透了:“只怕勇信侯府能那么果断的休了方氏,这个兰姨娘也必然出力不少,如今方氏被关入刑部,即便御史府肯去求陛下饶恕,兰姨娘的女儿也必然会在陛下身前吹枕边风的。” 顾颜汐正色道:“母亲所言极是,他勇信侯府屡屡借秦氏触犯我丞相府,所以这场祸患,其实是迟早的事,区别就是手段的变数罢了,这次不过就是勇信侯府走运,让那方氏背了黑锅罢了。” 话到此处,陶氏的怒火便彻底消散了,坐在榻上沉着脸,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顾衡道了句:“此事有我和摄政王出谋划策,已然被捂住了,谁敢多嘴盘问?” “汐儿做的虽狠了些,但却是奏效的,此时发作,理在我们,若以后再翻出来说理,时过境迁,言词也就无力了,而且还会落些无须有的骂名。亏得此时闹开了,不然等来日有人拿此事说嘴,咱们即便有理,也会惹一身膻。” 陶氏点了点头,彻底被顾衡和顾颜汐说动了,不再提及方才那些话了。 第166章 前因后果的利弊 其实,顾颜汐倒想问问母亲,外公家的靖国公府是怎么打算的,毕竟母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靖国公府也不会打算就此罢休。 可这种话,母女私底下倒好说,如今有父亲在一旁坐着,倒是不好开口问了。 可想想,如此麻烦的事解决了,靖国公府也是一直闷不做声,这些日子来探望母亲也走的勤,必然私底下也早有打算。 具体如何打算的,虽然猜不透彻,但也必然都是为了母亲着想的,顾颜汐也就安心了。 陶氏稳了稳神,道:“花好月圆时,自是无人提起,可若咱们丞相府遇了难呢?自会有人留着这把柄,在紧要关头时插上一刀。” 这番话,让顾衡神色微变,细细一想,不由心中难安。 他位居朝堂一品丞相,站在高处如履薄冰,哪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也会有人恨不得借力掀起波涛骇浪。 “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捂不住。”,顾颜汐回了句:“方氏如今虽关在刑部,可她却牵扯颇多,只单单那她平日里伺候在侧的旁人,也是不少的,哪怕是不在意的一句话传出去,以讹传讹,也会有人图谋不轨。” “所以既是捂不住,那就快刀斩乱麻,人证物证皆握在我们手里,在私底下运筹帷幄,这件事才好办的利索。” 顾衡有些呆目的看着顾颜汐,心里是又欣慰又骄傲。 他倒是小看自己这嫡女,本以为她只是年轻气盛,不计后果的做了这一切,善后的事还得是他这父亲来出面摆平。 可如今看来,顾颜汐当初就早已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给摸透了,权衡利弊之下,才做了那些让人看起来莽撞的事。 如此头头是道,情理俱通,直叫顾衡满意的连连点头。 “所以,这件事咱们丞相府决不能让步,自始至终都要顶住。”,顾颜汐面色严肃的看着父亲,叮嘱着。 顾衡坚决颔首,咬牙道:“汐儿所言极是,非要将那方氏关起来不可!” 外面有小厮来传话,说家中有客摆放,顾衡便起身出去了。 待顾衡走远了,陶氏温婉道:“是母亲思虑不周,我的汐儿,终究是长大了,看事情比母亲都透彻了。” 顾颜汐笑了笑:“这些事,我本与哥哥和嫂嫂都商量好了,本想瞒母亲些时日,可母亲还是知道了,看来外公家那边,也是有私心的。” 陶氏脸色一沉:“你这孩子,聪明的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顾颜汐给陶氏倒了杯茶,走到坐下道:“伺候在母亲身边,都是放心的下人,叮嘱过他们数次,给也不会多嘴多舌的添乱,所以除了外公家的人,还会有谁?嫂嫂也不是个藏贼心的人,她不会的。” 陶氏接过顾颜汐手里的茶,叹了口气:“你外公家也是怕此事会惹了来日的祸患。” 顾颜汐冷声一笑:“只怕他们是担心,来日丞相府倒了,我也倒了,他们便少了一方助力。” 陶氏脸色一沉,说不出话来。 自打靖国公驾鹤西去,外公家的后辈里,也就没有能撑得起台面的人了。 当年靖国公在世时,那可是先帝的座上宾,如今人走茶凉,这世袭传下来的爵位,也不过只是能保世代荣华的虚名罢了。 一盘散沙,若少了丞相府的扶持,随便来一阵风那么一吹,也就散了。 对于此事,陶氏似乎并不想多提,喝了口茶,转了它话:“好在此事有摄政王肯帮你善后,我都听说了,为了你,他连夜从南边赶回来,把政务都放下了,跑死了好几匹马。” 如今提起沈慕怀,顾颜汐的心里就暖暖的,忍不住笑道:“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的。” 陶氏看着顾颜汐不由自主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也是从少女走过来的妇人,一眼便看透了,笑道:“怎么?动心了?” 顾颜汐微微一怔,忙掩饰着道:“女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陶氏笑意深了些:“夫妻一体,这是好事,他能这般待你,母亲也放心了。” 与母亲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见母亲神色倦怠,便扶母亲躺下歇息,待母亲睡熟了,顾颜汐方才离开。 出了院落往永春阁走,说巧不巧,与秦氏和顾颜汐撞了的正面。 此事尘埃落定,她们也该要去她们该去的地方——澜山寺。 如今的她们,着装朴素,再不见从前的荣华,连胭脂和水粉都没擦。 秋季的凉风阵阵,吹着几位女眷的碎发,荡起各自内心的涟漪。 除了护送的下人以外,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脚,相互直视着。 良久,打破沉静的是顾颜汐:“澜山寺路途遥远,秦姨娘和妹妹一路顺风。” 顾颜卿微微低着头,似有些内疚,看来秦氏与她私底下劝说了不少。 秦氏倒是大大方方的笑道:“王妃在京中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这倒是出乎顾颜汐的意料,秦氏竟祝福她。 若方才数月前,即便亲耳听到秦氏这么说,顾颜汐打死也不信这是什么好话。 可如今,看着秦氏虽落魄,但放下束缚多年的利益枷锁,淡然的模样,好似看破红尘,这话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可信。 顾颜汐看着二人头上只别着木簪,与婉沁小声说了几句话,婉沁点头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随即,顾颜汐抬手摘下自己头上的金珠宝钗,走到顾颜卿身前,抬手温婉的别在她的头上,道了句:“妹妹出家为尼之后,也不必寒心,等过些年头,我自会想法子把妹妹接回来的。” 顾颜卿猛的抬起头,不敢相信顾颜汐会如此大方:“姐姐果真会这么做吗?” 顾颜汐笑了笑:“我与姐姐从前虽不交好,但我何时食言过?” 霎时,顾颜卿只觉内心犹如被一道莫名的力量抽筋,令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曾经明明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这次甚至险些害了顾颜汐母亲的性命,可顾颜汐竟不计前嫌。 她似有千言万语的愧疚要说,可那些话哽咽在嗓子眼良久也说不出一句,到头来,化作一声颤抖呼唤:“姐姐……” 秦氏也为此动容,站在一旁紧咬双唇。 顾颜汐看了看二人,语重心长道:“秦姨娘曾说过,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计较,却让我顾念妹妹与我血脉相连,放过她。” “只是,秦姨娘也别忘了,您除了是勇信侯府的女儿,也是我丞相府的亲眷,勇信侯府如今护不住你们母女周全,我丞相府可以。”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秦氏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眼底一酸,立马就涌出泪花。 婉沁这时回来了,将钱袋子交给顾颜汐。 顾颜汐转手塞进秦氏的手中,道了句:“澜山寺自是不比丞相府好,这些银钱秦姨娘省着点用。”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转身而去。 顾颜卿这才知晓顾颜汐金钗的用意,抬手将金钗拔下,放在手里愣愣的看着,顾颜汐的用意很明确了,若在澜山寺遇了难处,将金钗变卖,也可保一时之需。 良久,秦氏嚷了一声:“王妃,三房兄妹才难应付,您要当心啊!” 顾颜汐顿了顿脚步,并未回头,直径徜徉而去。 第167章 方氏的罪有应得 此后的几日,御史府接连派家中亲眷上门,顾颜汐早已派人传话,她要忙着好好照料母亲,这等事不会再出面了,一切交由哥哥来应付。 顾颜汐老老实实待在母亲身边侍奉相伴,偶尔听婉沁来报,顾逸舟皆是敷衍答话,周旋其中,油盐不进。 御史府也想息事宁人,可勇信侯府那边态度就坚定不移了,生怕方氏放出来绝地重生,指天起誓这样出格的女子是如何都不能留了,休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任何变通商议,到了最后,竟对御史府的人关门闭客,不接待了。 任凭御史府来的亲眷,如何言说天地良心,声泪俱下,顾逸舟皆不为所动,虽未像勇信侯那样避不见客,好茶好果的接待,但顾逸舟就是一副态度——任凭你们御史府说破大天,也是笑脸相迎,不肯变通。 御史府的人万般无奈,知此事已不可挽回,也就不差人来做无用功了。 而后,御史大夫终于出面了,但也只是趁着下朝出宫的路上,与顾衡提及此事,说他们御史府从了,但毕竟方氏扣押刑部,这辈子也出不来了,又说家中母亲因此事上了火气,生了病,商议可否让去探望一面。 顾衡也不是铁石心肠,既然御史府服了,那情面也不是不能给,私底下与沈慕怀说了几句,便同意御史府差人去探望一面。 消息一到御史府,亲眷门便赶紧套了马车,专挑冷僻小道去了刑部。 刑部里面的内官见多识广,加之沈慕怀早已提早打点好了一切,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就将方氏五花大绑的将人带了出来,隔着粗木栏,允许试探。 御史府的老夫人泪眼婆娑道:“好孩子,日后你在这里好好的,我会常来探望你。” 这可谓是让方氏惊雷一震,甚至绝望到耳鸣不已,听不清娘家亲眷在说什么,只瞧着他们一个个的张嘴闭嘴的,面容悲伤不已。 自己从小养尊处优,本想着这么多天下来,娘家也必然会寻到法子解救她,可如今一听老夫人这一句话,彻底断了所有希望。 方氏呜呜的哭起来,紧抓着粗木栏杆,嚎叫起来:“祖母,您怎能眼瞧着我一辈子困在这猪狗不如的地方!”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了句:“我们也没办法啊。” “你们这是要我死吗?你们好狠的心,竟然连骨肉至亲的死活也不管了!”,方氏双眼充血,癫疯起来,仿佛一直要吃人的猛兽,冷视把年迈的老夫人吓退了几步。 “你们不肯救我,又何必来看我?如今见我落了势,你们就舍弃了我!也不想想我从前在勇信侯府做正室夫人的时候,你们是如何来求我办事的!你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方氏歇斯底里的吼着,面朝母家,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看着自己的晚辈这般不敬,老夫人抵受不住,急火攻心之下,咳出一口血痰,撑不住的倒下了。 方晋赶忙扶住,他的夫人崔氏对方氏怒道:“祖母为你操碎了心,因你卧床不起数日,你却这般出口相伤!” 方氏啐了一口吐沫:“呸!你个小门小户嫁进来的,也配说我?从前登门求我,低三下四的样子呢?你们一个个的看我被勇信侯府休弃,便过河拆桥的弃了我,我有你们这样的母家,真是可悲!” 方晋看着老夫人孱弱的样子,怒吼道:“好好好,既然妹妹这样想,那以后也不必认我们了,咱们方家就当没生过你这女儿!”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一个刑部内官直接走出来,多一句废话没有,操起手中的棍棒便胡乱打了一通。 打的方氏连连惨叫,不得不服,片刻功夫,她的身上多处紫青淤血,高高肿起。 “若再敢胡闹,我就继续打,我到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棒硬!”,内官毫无表情。 崔氏阴沉沉的冷道:“如此忤逆不孝,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方氏被打的全身摧心剖肝的疼,几乎昏死过去,瘫软在地,只能咬牙道:“我在这猪狗不如的地方受你们一辈子糟践,不如去死的好!” 内官丝毫不动容,冷冷道:“你不必寻死觅活的,这地方天天都有人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官眷呢?” 老夫人咳血之后,人也就不行了,方晋赶忙叫人将老夫人抬出去,回府好生医治,他和崔氏也不愿再看方氏一眼,紧随而去。 而后,一抹娇柔身姿出现,方墨柔缓缓走来,只露出她的左手,她残废的右手可以藏在袖子里,不愿叫人看见。 方氏一瞧见她,眼底猛的一辆,赶紧硬撑着起了身,将手深处栏杆握住方墨柔仅露出来的左手:“好妹妹,你终于来了,姐姐……姐姐我……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给你报仇啊!” 方氏是方墨柔年岁相差许多,但却是一母同胞的姐姐,也可以说,是她们的母亲与御史大夫的老来得子。 所以,方墨柔在御史大夫眼里,称得上是掌上明珠一般。 方氏更是知晓她在御史府的分量,将希望寄托在方墨柔的身上。 可是,方墨柔却轻轻甩开了方氏的手,看着亲姐姐破烂的衣裳,和满身疮痍的伤口,冷声道:“我是来与姐姐道别的,原是娘亲也要来的,现在她被姐姐气得半死,只好我来了。” 方氏摇着头:“适才是我气昏了头,居然辱骂祖母!姐姐求求你,与家中再好好说说,我一定真心忏悔,求妹妹与父亲说些好话,把我救出去。” “呵呵,姐姐真是说笑了,您从前在勇信侯府也算是当家主母,怎不知这刑部的规矩,但凡进来的,哪能那么轻易就会放出去呢?难不成姐姐是要我来刑部劫你逃狱吗?”,方墨柔竟是笑着说的。 方氏急道:“那就求父亲去恳求陛下!” 方墨柔笑的更厉害了:“姐姐真是会打趣,你当这些日子,御史府对姐姐袖手旁观吗?你能想到的法子,家中早都试了个遍,若是奏效,姐姐又怎会还关在刑部呢?” 方氏摇着头,愤然大叫:“不会的!我们的父亲是御史大夫,面见圣上很容易的,若有父亲出面,陛下怎会不凯恩于我?”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啊,您得罪的可不是什么芝麻官吏,可是丞相府的嫡女,摄政王的王妃。再说了,你如今都被勇信侯府给休了,那兰姨娘的女儿正得盛宠,她女儿在宫中随便说上几句,即便父亲说破了嘴,也是白说。” 方氏身上的肮脏气味,使得方墨柔嫌弃的后退了几步,又补了句:“姐姐还是安心伏法,父亲和母亲都不愿来见你,咱们姐妹一场,你若还有什么话,我便给你带回去。若没有,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第168章 落井下石 “你别走!妹妹,再听姐姐说几句。”,方氏慌不择己。 方墨柔有些不耐烦了,挤眉弄眼的瞥了一眼:“姐姐,你能留下这一条命,就该烧高香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倒退个几十年,靖国公还在世的话,只要他在先帝面言说几句,你的项上人头早就落地了。” 方氏颓然的放开手,悲痛交加:“难不成,真的没人肯救我了吗?” 方墨柔冷声道:“不是不救姐姐,是能想到的法子也都做了,可都毫无用处,除非……” 方氏瞪圆了眼睛,急声问道:“除非什么?妹妹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方墨柔冷声一笑:“除非您能说动摄政王妃,若她肯放过你,或许姐姐还有一线生机。” 顷刻间,方氏万念俱灰。 顾颜汐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怎会这么做。 方墨柔这话说的,还真是风凉,方墨柔这才知晓,自己这偌大的母家,也就只有祖母肯为自己想尽办法,其余的,不过都是些凉薄之人罢了。 方氏痛心疾首的看着方墨柔,险些悲愤出眼泪来:“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给妹妹报仇啊!” 一提起这个,方墨柔藏在袖中废掉的右手,不由微微一颤,她痛恨的紧了紧牙:“我真是谢谢姐姐了!你自己蠢得要死,如今到了这般田地,可知外人如何言说?竟传出是我小肚鸡肠,指使姐姐替我报仇!” “害的父亲和祖母私下里查问我许多次,竟怀疑到我头上来了!而且……” 方氏直接打断了方墨柔的无情话语,跺脚撒泼起来:“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去!叫祖母想办法,叫哥哥还有父亲去给我想办法!送银也好,给人许官也罢,托父亲走动官朝友人……” “姐姐就别做梦了!”,方墨柔也急了,终断了方氏的胡言乱语:“勇信侯府来势汹汹的休书,就足以说明一切,如今旁人巴不得离咱们御史府远点,谁会相助?” “还是那句话,姐姐能留下一条命,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为了御史府的体面,也为了你能还有口气活着,也只能如此了。” 方氏愤然道:“我就知道,你们就是为了体面!勇信侯府想休我便休,我离了勇信侯府也能度日,只是你们一个个的让我在这里活受罪,真是让我寒透了心!” 方墨柔讥笑道:“姐姐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您曾也是勇信侯府有头有脸的大夫人,这些道理还用妹妹亲自告诉你吗?一大家子几十口人,难不成都要因为你断送前程不行?姐姐还真以为自己是金尊玉贵的金枝玉叶呢?” 语毕,方墨柔狠狠的白了一眼,心想:什么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氏彻底灰了心,狠狠的咬了咬牙:“妹妹如今定是乐坏了?巴不得见我这般凄惨,是不是?” “还真被姐姐给说对了!”,方墨柔坦诚直言。 “你!你个白眼狼!”,方氏大怒。 方墨柔平稳一笑,神色是隐含了多年的怨气:“打从我记事起,每每犯下过错,听的最多教训就是:你看看你亲姐姐,不仅嫁的好,还能帮家中平事,若我不争气,来日便打发我嫁给个芝麻小官儿。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方氏咬牙切齿的吼道:“可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一母同胞啊!” 方墨柔不见半点姊妹情深,犹如面见杀父仇人一般,冷道:“那又如何?御史府的女儿,不过就是权衡利弊的棋子罢了,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当年,你回御史府可真是风光,父亲说哥哥之所以能入朝为官,是你走动勇信侯府的关系,母亲也欢喜你能为家中筹谋,前呼后拥的围着你。而我,不过是因为说了一句姐姐那日穿的衣裳有些土气,就惹得母亲大怒,罚我跪了一夜!” “可是冬至,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跪浑身冻僵,病了足足半个月才好,姐姐可还记得吗?” “我暗中哭过好几次,夜里噩梦惊醒过来,这些姐姐都知道吗?可日后每每见了你,我还是得与你强颜欢笑,生怕再说错一句话。姐姐以为自己嫁得好,人人都该听你的,处处看你脸色,把你捧在头顶上,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你便要大发脾气。” “姐姐不会以为我方家每个人都喜欢你?嫂嫂早就恨透了你,若不是你暗中撺掇,哥哥又怎能接连纳了两房妾室?至于哥哥,也未必对你感恩戴德,你这倔脾气,早就令哥哥烦透了!” 方氏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不已,神色已变得扭曲。 方墨柔左手抚摸着袖中废掉的右手,用力一捏,残废的右手却早已没有任何知觉,她越加愤恨的咬了咬牙:“我这双废了的手,归根结底,都是拜你所赐!” “胡说!”,方氏怒吼一声:“是你自己不自量力,何来怪我?我又没让你去惹摄政王妃!” 方墨柔恨意难挡的怒道:“我比你小了十几岁,自小到大,家中长辈皆拿你做例,时时刻刻教导于我。所以,我自小便立誓,来日定要比姐姐嫁的还要好,门户还要高,定不能再让人小瞧了!” “所以,这京都城里的高门我瞧也不瞧,只想嫁入皇家,高过姐姐。” “数年前,我倾心于摄政王,想着那样令旁人不敢亲近的天家皇子,我若能嫁给他,必是荣耀。” “所以当我知道摄政王与顾颜汐被赐婚,我心里恨极了,也怕极了,我怕来日不比姐姐嫁得好,便是这辈子都要受尽家中长辈数落。我真的很担心,所以我才会与顾颜汐开战,这双手才会废了!” 话到此处,方墨柔将自己残废的右手赫然亮了出来,那双原本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指,如今已然僵硬发黑,犹如枯死的残木。 “姐姐你看,我这双手见不得人了,这辈子也不会再嫁入皇家了,不怪姐姐吗?姐姐还说,与你无关吗?”,方墨柔苦笑的看着方氏,眼底燃烧着腾腾怒火。 “如今姐姐被勇信侯府休了,关在这刑部里,姐姐如今可真是打了整个方家长辈的脸,一个让方家引以为傲的嫡女,竟落得如此凄惨,哈哈哈,我这心里可真是爽快!” “呵,救你?别白日做梦了,姐姐就安心在这刑部里,度过余生!” 语毕,方墨柔利落转身,飒爽而去。 方氏不由满头大汗,内心千疮百孔之下,顺着牢狱栏杆滑落在地,瘫软的木讷着前方,随即,竟疯魔般的仰颈大笑起来。 这一刻,她在笑自己什么呢? 第169章 有喜了 府邸派出去的人跑回来,说着在刑部偷听来的,御史府与方氏之间的谈话。 这也是沈慕怀的意思,他知道顾颜汐把这件事看得重,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直到那个小厮说完了最后一句,顾颜汐的脸色舒缓了不少。 陶氏半倚在榻上,夏氏坐在榻边侍奉她喝药,顾逸舟差遣小厮下去,而后便是对顾颜汐语出埋怨,声音虽低,可说着说着就来了火气,成了训斥。 一开始顾颜汐还洗耳恭听,到了最后也有些躁了,皱着眉头求道:“哥,你别再斥责我了,我刚才都给你赔罪了,你还说个不停。” 顾逸舟板着脸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这些时日,家里家外都依着你的吩咐做的,可你总也要分清火候。按理说,按位分,我这户部尚书不应对你这王妃无礼训斥,但若按辈分,我是你的亲哥哥,理应教导于你。” “哥,算我求你了,在母亲面前给我留些情面。我知错了还不行,我不该一意孤行把事情闹大,不该肆意妄为软禁官眷,更不该私自抓人用刑,这样总可以了?”,顾颜汐略微嘟着嘴,自是没有怪罪顾逸舟,只是听的果真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不对,这些你都没做错。”,顾逸舟一本正经道:“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那几日你点灯熬油的折腾,倘若有半点出格的,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顾颜汐更是委屈:“既如此,哥哥为何还要训斥我?” 顾逸舟抬手便轻推了一下顾颜汐的脑满,训道:“你不该仗着自己是王妃之位,顶撞父亲,全权处理越过父亲。再不济父亲是长辈,是这府邸的权威,就算你是王妃,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是父亲的女儿!” “父亲并非不明理之人,这么点事,父亲自会处理妥当。你一贯跋扈,从前的一应做法给家里找了不少风波,如今嫁了人本该机巧些,怎么还如此莽撞跋扈?” 顾颜汐训的是一脸灰土,平日里的那些厉害劲儿,当下对自己的亲哥哥是一点也使不出来,嘟囔了一句:“从前的事儿哥哥也没训过我,如今倒是翻起旧账来了。” 顾逸舟眼睛一瞪,又要抬手去推顾颜汐的脑门,顾颜汐脖子一缩,顾逸舟便舍不得下手了。 放下手臂,顾逸舟蹙眉道:“我啊,从前就不该对你心软,打从你坐下的头一桩出格的事儿,就该来训导于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顾颜汐忙道:“哎呦,我的好哥哥,我都跟你认错了,父亲和母亲都不怪我了,你看看你啊,当着母亲和嫂嫂的面,竟这样驳我的脸面。” 夏氏转过脸来,笑着劝慰道:“官人,您就别再说了,王妃这么做也是为了母亲着想。” 陶氏含了一颗蜜饯,也附和道:“汐儿怎么说也是首屈一指的王妃,人也长大了,有些话点到即可,她能明白其中深意的,如此有板有眼的刻薄她,便有些不给她脸面了。” 顾逸舟长叹了口气:“你们就惯着她,从前有母亲一个骄纵也就罢了,如今还多了一个嫂嫂护着她。” 顾颜汐忍不住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忽觉一阵恶心,捂嘴便要吐,半道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顾逸舟皱了皱眉:“怎么?我的话让你很恶心吗?” 顾颜汐摆了摆手,难受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夏氏瞧出不对劲来,关切道:“王妃这几日脸色可不太好,许是侍奉母亲累的,现下赵太医刚给母亲瞧过病,人还没走呢,不如顺道给您看看。” 陶氏满心担忧,忙招手让顾颜汐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在榻上,嘘寒问暖的询问着。 等赵太医来了,给顾颜汐诊脉时,面上露出几丝古怪神情,不由谨慎的品了品脉象,继而看了看顾颜汐的容颜。 静心号脉良久,见赵太医迟迟不开口,夏氏焦急问道:“赵太医,王妃如何?” 赵太医提唇一笑,起身拱手道:“真是大喜,王妃这是喜脉。” 霎时,屋内瞬间沉静。 顾逸舟看了看才刚怒推顾颜汐的两根手指,不由自责。 夏氏忙看顾颜汐平坦的小腹,惊讶的忘了说话。 陶氏猛吸了口气,惊问:“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赵太医苦笑,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生猛的孕妇,怀了两月自己竟毫无察觉不说,还精力旺盛的熬了这么多天,摆平了那么多大事。 赵太医笑道:“脉象平稳的很,丞相夫人不必担心,只是王妃近日有些操劳,好好歇息养胎便是了,在下这就开上几副安胎养神的药,王妃按时服下即可。” 陶氏赶紧让人跟着赵太医拿药方子,送赵太医出去了。 陶氏挽起顾颜汐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数遍,又惊又喜:“你这孩子,都两个多月了,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啊?” 而后,陶氏忽然起怒,甩开顾颜汐的手,嚷道:“你赶紧回王府去!今日就回!” 随即,陶氏又对婉沁道:“快去给王妃收拾东西,套好了马车悉心送回去,不许出了差错。” 婉沁应了一声,赶紧去置办。 陶氏再次上下打量顾颜汐一番,用力拍了拍大腿:“你个不省心的,难不成要等月份大了,肚子大起来自己才知道吗?在我这耽搁这么久,催着你回去你愣是不肯,你立马给我回王府去,若是不听,便再也不要回娘家看我了!” 见母亲是真生气了,顾颜汐忙道:“好好好,母亲别生气,我这就回,我这就回。” 顾颜汐老老实实的往外走,夏氏赶紧跟在身旁扶着,好像生怕她会不小心摔着。 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陶氏忍不住的数落了一句:“这不省心的冤家啊!可愁死我了。” 顾逸舟含笑看着母亲,走上前道:“母亲,我要当舅舅了。” 这话惹得陶氏一怔,心下一想,也笑了:“那我日后也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等你父亲回来,他知道了一定高兴。” 陶氏似乎觉得还有不妥,又道:“汐儿应该还没出府,赶紧给她带上些补身子的好东西,然后多派些人好生送回王府去,还有,一定要嘱咐汐儿,好生养胎,等把孩子生下来坐过了月子才准回来,别总来回折腾了。” 顾逸舟连连应下,忙去照办。 第170章 岁月静好 顾颜汐回了王府,孔嬷嬷带着沈浠然笑吟吟的在寝殿门口迎着。 孔嬷嬷见夏氏亲自扶着顾颜汐坐下,还特地嘱咐她好生休养,不由疑惑顾颜汐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与婉沁低声嘀咕了几句,孔嬷嬷的脸色霎时惊变,气呼呼的瞪着婉沁道:“你也是个糊涂的,王妃两个月没来月事,你为何不说?怎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怎么就没想到呢?” 婉沁低头苦笑了几下,的确是自己疏忽了。 待丞相府的人走了,孔嬷嬷赶紧拉下要顾颜汐陪着玩耍的沈浠然,哄了好几句,才把沈浠然劝回去。 而后又叫人侍奉顾颜汐更衣沐浴,把寝殿味道浓烈的檀香撤了下去,换了清雅无害的檀香来,然后还特地吩咐厨房,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忙前忙后的。 顾颜汐舒服的躺在软绵丝滑的软榻上,伸了个懒腰。 还是自己家里好啊,歪歪扭扭的躺成了个大字形,由着婉沁给她仔细的剪指甲。 婉沁不忘嘱咐道:“王妃有了身孕,可要仔细些,这长指甲是不能再留了,好在奴婢是生过孩子的,知道怎么伺候您,不该吃的东西可千万不能贪嘴,还有安胎药也不能落下,奴婢当时就是嫌药苦,偷偷倒掉了,生产之时可险些差点没疼死过去呢。”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如今还未显怀,从外表也看不出什么来,身材照比从前并无相差,依旧杨柳细腰的。 这下是真有些累了,如今烦心事都解决了,累身又累心,还有个强大的夫君在善后,她大可一概不必再操心了,正想好好歇息几日,吃吃喝喝睡睡,过几日猪头日子,谁知竟怀孕了。 丫鬟端了水果来,孔嬷嬷瞧见一把躲过,训斥道:“我让你拿水果来给王妃吃,你怎么把桃子端来了,这东西甘热,王妃吃了岂不是要上火气?去把葡萄洗好了拿来!” 孔嬷嬷端着桃子就要往外走,顾颜汐看着她手里香甜的桃子眼馋的很,道了句:“孔嬷嬷,你拿过来我瞧瞧。” 孔嬷嬷走过来,顾颜汐拿起一颗桃子看了看,紧接着就咬了一大口。 “哎呦,王妃,这不能吃!”,孔嬷嬷急了,抬手抢了过来。 顾颜汐苦笑道:“没事啊,就一个桃子而已,谁说孕妇不能吃的?” 孔嬷嬷无奈的抿了抿唇:“王妃别怪奴婢无礼,不是说您不能吃,而且这东西上火气,能不吃就不吃,等葡萄端来,您吃那个解馋,记得把葡萄籽也吃了,宫里的太医都是这么嘱咐有孕的嫔妃。” 顾颜汐也只好顺从,可等葡萄端过来,顾颜汐已经躺在软榻上睡过去了,旁人也不好打扰,赶紧将门窗关好,让顾颜汐好生歇着。 等到了黄昏,沈慕怀就跟一阵风似的回来了,直接坐到榻前。 顾颜汐睁开了眼,睡眼惺忪的晃了晃头,精神了些,道了句:“你回来啦?” 沈慕怀小心翼翼的挽起顾颜汐的手,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想吃什么?” 顾颜汐抬手撑着软榻刚想坐起来,沈慕怀忙道:“小心些,本王扶你。” 待顾颜汐坐好了,打趣道:“想吃你的肉!” 沈慕怀想都没想:“这有何难?本王这就割肉去,你想怎么吃?清蒸好不好?” 顾颜汐被逗的忍俊不禁:“就你这身皮糙肉厚的,许是蒸到明日一早,也不见得能咬得动。” 沈慕怀也跟着笑了,仔细看了顾颜汐良久,笑意渐渐散去,低声道:“是本王疏忽了,竟不知你有了身孕。” 他急切又语无伦次及:“你这都怀了两个多月了,前阵子还为本王的案子奔走,然后又为了你母亲折腾了好几日,本王只顾着朝廷的事,倒是疏忽了你……早知你怀孕,本王就……” 绕了半天,沈慕怀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颜汐只觉他当下的样子好笑,素来张扬示威的他,当下不知所措的沮丧着,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嫁给你就是居家过日子的,何必要说的那么清楚,又不是升堂断案。” 沈慕怀正义凛然的直起腰身,有板有眼的正色道:“将来再敢有谁危及你和你的家人,本王定叫她死无全尸!那该死的婆娘,害得你怀着孩子还要折腾这么多日,果真该杀!” 最后几个字,寒气森森。 顾颜汐看着他的模样,眼底一软,温言道:“你的心思我明白。” 何必想那么多,重要的是当下。 他对自己好就够了,专心一意的对自己,对孩子,对家里,全力让她过的安稳就可以了,他们都是那么窘异的人,不过都盼着岁月静好,天长地久。 他那样的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凡事只用行动来证明,这就足够了。 这时,沈浠然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嚷着:“娘亲,你怎么了?” 顾颜汐一愣:“我好好的呀。” 沈浠然急的小脸都红了:“娘亲骗我,我都看到有人给您熬药了,您是不是病了?” 顾颜汐看着急得冒火的沈浠然,心头一暖,抿唇一笑。 沈慕怀笑着将沈浠然抱在怀里:“你娘亲没病,是怀孕了,这是喜事。” “怀孕?”,沈浠然发懵的眨了眨眼,推开沈慕怀的手,脱了鞋子就爬到顾颜汐身边,好奇的看着顾颜汐的肚子。 顾颜汐不由笑起来:“傻孩子,你看什么呢。” 沈浠然抬起头,问道:“意思是不是说,娘亲的肚子里有个小孩儿。” 顾颜汐温柔的抚摸着沈浠然的额头:“对啊,浠然要做哥哥了。” 沈浠然一愣,思考了一阵子,紧接着直接腾身而起,站在软榻上竟欢呼雀跃起来,连连拍手叫好:“太好了!我要做哥哥了!我要做哥哥了!” 这样子,简直比沈慕怀还要兴奋。 沈慕怀赶忙安抚:“小心点,别踩着你娘亲,快好好坐下。” 沈浠然乖巧的坐下,竟问出这么一句:“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娘亲是怎么怀上孩子的?” 这可一下就把顾颜汐给问住了。 谁知,沈慕怀竟骄傲的道了一句:“那自然是你父王的功劳了!” 沈浠然更是一头雾水:“那父王是怎么让母亲怀上的?” 沈慕怀邪魅一笑,说道:“当然是在月黑风高时……” “你闭嘴!”,顾颜汐红着脸,甩手打在沈慕怀的胳膊上,怒道:“浠然还小,那你别胡说八道!” 沈慕怀无辜的耸了耸肩:“这有什么,本王说的是实话。” 沈浠然摇着顾颜汐的胳膊,哀求问道:“娘亲你告诉我嘛,我想不明白。” 顾颜汐简直无语至极,若说实话也有些太难为情了,便道:“我娘亲在寺庙里求来的。” 沈浠然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顾颜汐赶忙从岔开话题:“浠然要不要吃葡萄,可甜了。” 沈浠然点了点头,依偎在顾颜汐的怀里,甜甜的笑着。 沈慕怀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家团圆的安好祥和,他的唇角不由微微扬起。 第171章 嫂嫂与小姑子 接下来的日子,天是一天天的转冷了,顾颜汐整日窝在寝殿,伴着月份大了,肚子也鼓了起来。 沈慕怀叫人好生伺候着,生怕顾颜汐受一点点委屈,加上孔嬷嬷小心谨慎到了极点,婉沁又细心侍奉,顾颜汐的猪头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爽,眼瞧着几个月下来,人就胖了一圈。 期间顾颜汐回了丞相府一回,惹得母亲大骂她不省心,说天冷路滑还下了雪,若是摔倒了怎么好,拧着眉骂了好几句,顾颜汐是如何都不敢再回去了。 至于朝堂的事,沈慕怀只字未提,顾颜汐也没多问,闷头过舒坦日子。 等有了五个月身孕之时,也就快到了过年之际了。 事不宜迟,为怕过年事繁,王府各处忙不开手,顾颜汐早早就下了邀约贴,若有登门拜访道贺的,王府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腊月十六,夏氏登门而来,看着王府的气派,不由惊叹顾颜汐真是好命,丞相府的富贵就让她这刺史的女儿见了不少世面,如今到了王府才知道,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夏氏到来,顾颜汐脸上也是高兴,忙叫人上了茶果点心,笑道:“嫂嫂平日里若是得闲,就常来王府与我走动走动,我如今娘家也是回不去了,怎也要等生下了孩子坐过了月子,母亲才叫回去,一个人闷在王府也是无聊,你过来与我说说话,我自是高兴。” 夏氏抿唇一笑,道:“若是能常来探望王妃,我自是百般个愿意,只是王府这等尊贵之地,妾身若时常进出,叫人瞧见不免惹来闲言碎语。” 顾颜汐笑意散了几分,端起茶盏,目光深邃的道了句:“这话定是哥哥的意思?” 夏氏忙道:“不是不是,这点礼数,我还是知晓的。” 顾颜汐饮了口茶,目光清明道:“你可是我亲哥哥的媳妇儿,便是我娘家亲眷里最亲的嫂嫂了,您与我常常团聚,能惹什么闲言碎语。我哥哥那人同我父亲一样,桩桩件件的事儿都得按规矩来,死板的很。” 放下茶盏,顾颜汐又道:“你这次是依着我母亲的吩咐,给我送来写孕期要用的物件,不然我怕是难见嫂嫂了。” 夏氏一笑,捏着丝帕坐在软榻上揉搓着,脸颊一红,低声道:“如今我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你也知晓丞相夫人看重子嗣,今日我也是求了好一阵子,才能见王妃一面。” 顾颜汐一听,瞬时大喜:“你也有身孕了?哎呦,那可真是大喜事,你说说,你还往我这送什么东西,自己留着用就是了。” 夏氏温润一笑:“丞相府待我极好,王妃无需担心的。” 顾颜汐是打心里真的高兴,若这孩子降世,那她就是做姑母的人了。 眼看着好事成双,顾颜汐便道:“既是有了身孕,那便好好歇着。” 转而,顾颜汐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沉,严肃道:“王府内宅的大小事,交给各处的老嬷嬷们便是,都是些能干的老人儿,如今秦氏母女不在了,你也能安心些,若有麻烦便与我来说,我立马套车回府给你做主去。” 这话让夏氏心里一暖:“王妃如今月份大了,怎好劳烦您呢,家中尚有婆母坐镇呢,不妨事儿。” “我听说,母亲过了这年节之后,又要去瞧病了,到时家里可就都交给你了。”,顾颜汐语声有些深沉:“我倒不是不信嫂嫂,嫂嫂可别多心。” “王妃多虑了,按理说,我这样的出身,是配不上做丞相府嫡媳的,可王妃却从未看低我,打从第一面见我,就是热热乎乎的。而后嫁进丞相府,第二天婆母就说要我治家,我私下问过官人,官人这必是您的意思。”,夏氏也怀了孕,坐的久了不免有些腰酸,微微靠在软榻上。 有这话,顾颜汐也就安心了:“我方才那话的意思,是让你多留意些三房,三房胡氏外出探亲回来了?” 夏氏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回来的,不过我瞧着是个安分的主儿,平日里在府邸也不常露面,只见过几次。” 顾颜汐抽冷一笑:“嫂嫂嫁过来也有些时日了,三房那对兄妹什么尖酸样儿,你应该也知道,能教出那样的孩子,你当那胡氏是什么好人吗?” 这话可就不得不让夏氏多虑了,左右一掂量,就没了声音。 顾颜汐叹了口气,缓缓道:“嫂嫂也知道当初母亲被毒害的前因后果,那日午饭时,母亲身边的嬷嬷,可是被我三妹妹给叫走,这才让人抓了机会,给母亲吃了死螃蟹。” 夏氏脸色一慌:“说起这事儿,我便多嘴几句,其实当初我也怀疑,也曾与官人提起,官人应下到了几句也就没下话了。此事闹出的风波不小,我想着自己也就别多嘴多舌的节外生枝了,也就没再提起。” “嫂嫂性子的我明白,其实若论办事能力,你也是不差的,那些日子住在丞相府我也都瞧见了,就是嫂嫂的性子有些沉静,有时候怕是要吃亏的。”,顾颜汐说完这话,夏氏微微低下头,似有难言之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颜汐索性把话说开了:“我知晓嫂嫂在顾虑什么,你觉得自己身份低,是不是?” 夏氏脸色越加有些自卑,暗暗点了点头。 顾颜汐忙开解道:“这些你不必多想,咱们顾家可从未在乎过这些,不然又怎能让你过门?我们看重的是你与哥哥情投意合,加之人也根本,这才是要紧的。” “既然你嫁进来,从此以后便是丞相府的嫡媳,就是有头有脸的大娘子了,便要拿出大娘子的派头出来。” “三房只是妾身,还又是县丞出身,比你的身份可低多了,你何必惧她们?若是她们安分守己,一大家子团圆亲热,我必然不会说这些话,那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的恶人了?仔仔细细的,嫂嫂好好想想,我这也是为了家好。” 夏氏默了半晌,才道:“王妃的话,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管好丞相府,让您安心的。” 第172章 年节前后 临近年节还有三四天了,王府各处都忙的不可开交,年节里要登门拜访的宾客拜贴厚厚一叠,自是要好生准备。 顾颜汐打理了各处,回来时直接歪倒在软榻上,扶着自己圆润的小腹,道:“这怀着孩子的人,真是走不动了,脚酸的很。” 婉沁笑着走过来,道:“王妃这才五个月,等到七八月时,那才受苦呢,如今您害喜倒是不那么重了,奴婢也放心了。” 十月怀胎不易,顾颜汐头一遭经历,害喜那些时日的苦,她真是想都不敢想,看着自己的小腹,笑道:“只要孩子能平安降世,我受多少苦也愿意。” 等到了年节,顾颜汐按规制入宫参家宴,皇帝见她有了身孕也是高兴,赏赐了好些珍贵补品,太后嘴上也附和着,跟着皇帝一并送了一尊观音。 要说最高兴的,那自然是懿贵妃,家宴过后便拉着顾颜汐去了寝宫,说了好些欢喜不已的话。 顾颜汐知晓懿贵妃是个爱美的,拿了好些护肤品来,婆媳俩在寝宫整整聊了一下午,懿贵妃便叫人大包小裹的将补品好物都让顾颜汐带上。 几分推辞也拦不下,顾颜汐也只能满载而归了。 随后几日,便是款待陆续来拜岁的亲朋好友,大家都眼色的很,见顾颜汐挺着肚,也都不多打扰,只和沈慕怀笑谈。 开了正月,皇帝也要发发发压岁钱,宗室国戚赏赐自然比旁的官员侯爵国公要多,不仅有圆鼓鼓的红包银钱,还有好些金贵的物件,懿贵妃还特地拿了冬日里难见的瓜果,说是给顾颜汐吃的。 大冬天能瞧见这么鲜亮的水果,沈浠然欢喜的很,顾颜汐便送了好些过去,趁着他年节难得能休假不用读书,挺着肚子和他玩乐了好几日。 眼瞧着就快正月十五闹元宵之际,懿贵妃那边下了吩咐,说有个远方亲眷出了点事儿,交由她来处置。 这种事,自然是要先听过孔嬷嬷说个明白,老妇立在软榻前,说了个仔细:“这袁氏是懿贵妃亲哥哥的妻子,不过早年不守本分,惹了些骂名就被休了,可谁知带着儿子就跑了,懿贵妃差人追了好些年,终于把人给带回来了。” “本想着交回母家处置,可谁知这婆娘又跑了,领着儿子跑到千里之外,好不容易抓回来,懿贵妃的意思是,既是她不舍这孩子,不要也罢。” 顾颜汐略有一惊:“不要?那怎么也是懿贵妃亲哥哥的骨肉,说不要就不要了?” 孔嬷嬷脸色一沉:“懿贵妃的亲哥哥已再娶续弦,已有两儿一女了。” 这下,顾颜汐也就明白了。 看来这袁氏早被厌弃,膝下的孩子也就成了问题。 这祸乱送进了府,顾颜汐也不能不管,便道:“把人带上来,我先问几句话再说。” 顾颜汐扶着孔嬷嬷往外走,婉沁带着几个伶俐的下人随后,众人走过长长的游廊,穿过小花园,四周便静了下来,不闻半点声响。 到了一处偏僻的屋子,顾颜汐跨过门槛走进去,只见里头光秃秃的,只摆了一把椅子,余下没有任何白蛇,几个粗壮的侍卫侍立四周,面带铁色的守着屋内立着的母女。 顾颜汐走过去稳稳坐下,孔嬷嬷才肯撒手,抬眼一瞧,一个身穿粗布的衣裳,头戴木簪的落魄妇人立在眼前。 顾颜汐轻搭扶手,道:“我原想着,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呢,如今看来,你这样貌比年龄老了不止十岁,想来也受了不少苦?” 袁氏缓缓抬起头,发丝凌乱,容颜憔悴,满身沧桑遮挡不住,落身跪下,低声道:“妾身是下贱人,不比王妃尊贵,年轻美貌更胜往昔。” 顾颜汐挑了挑眉,转头瞧向跪在夫人身边的男孩,道:“你就是懿贵妃母家哥哥的亲儿子?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表嫂才是。” 那男孩约六七岁的模样,长相白净,就是瘦骨如柴,双手紧拽袁氏的衣袖,脸上满是警惕和憎恨,闻言此话,速速低下头去。 顾颜汐不由叹了口气:“婉沁,叫人把孩子送到西边厢房吃点心去,别苛待了他。” 婉沁应了一声,本想过去把孩子扶起来,却见那孩子歇斯底里的嚷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袁氏,袁氏也紧紧的搂着他。 婉沁见状,直接给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不顾母子挣扎反抗,直接就将袁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外两个侍卫将孩子抱起,迅速走出门去。 顾颜汐朝袁氏笑道:“你放心,我与你无冤无仇,是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打发孩子出去,就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袁氏心中不甘,却也知顾颜汐此话不假,便停了挣扎。 “老实点!若再敢放肆,便打断你的腿!”,侍卫怒喝一声,回到原处镇守。 看着袁氏身上有紫青伤痕,顾颜汐道了句:“想来你日子也过了不易,何必呢?” 袁氏咬了咬唇:“妾身母子入府时,已被搜了身,王妃府上的侍卫还对妾身拳打脚踢,王妃这是要如何?” 顾颜汐面无表情道:“没什么,知晓你是个骨头硬的,回头怕你磕起头来,将我府上的地砖磕裂了。” 袁氏便知顾颜汐这是知晓了自己的经历,立马哀怨哭道:“王妃,妾身求您,放过妾身,妾身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妾身的孩儿。您放心,妾身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离得京都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她说的痛哭流涕,动情之处,磕着响头,片刻功夫,额头就磕青了。 顾颜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打断道:“别磕了!你哭的再楚楚可怜,总也要把话说清楚。这门里门外,就只有守着的侍卫和下人,你有什么话大可直说,出了这屋子,你尽可以赖个干净。” 原是收起眼泪,擦过泪花,跪在地上道:“好,既然王妃这般说,那妾身就明人不说暗话,妾身只要儿子!” 顾颜汐见她收敛了,语声慢慢道:“此事都闹到我这儿来了,你觉得会轻易许你的意吗?那毕竟是官家的骨肉,懿贵妃的亲侄儿,你一个被休的婆娘,就想把人这么带走了?难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第173章 懿贵妃的母家杂事 “王妃,妾身是有苦衷的啊!”,袁氏嚷道:“您也是怀着身孕的人,自是知晓为娘的心思,若让您和孩子分离,您愿意吗?” 顾颜汐冷道:“确实,我理解你为娘的苦衷,但你当初在外与人苟且,你夫家没将你送入大狱,已是千恩万德,不是吗?” 袁氏骤然变了脸:“王妃有所不知,妾身那从前的官人,早已厌弃于妾身,前前后后纳了四五房妾室,还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婆家待妾身也是刻薄,妾身这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本想着托付个依靠,带儿子过几天好日子,可到头来他们还是不放过我,妾身的委屈谁有知晓呢?” 顾颜汐冷笑一声:“你真当我是一概不知是吗?少拿这话来哄我,你说的这些虽是事实,但也不完全是。” “据我所知,你从前的官人休了你之后,随即便又将那几个妾室打发了,其中一个嫁了人的,私底下也派人偷问过,人家还是个完好无损的大姑娘,可见是拿这等事来与你置气,轰你走。” “至于婆家待你如何,我也听人说了,你小肚鸡肠,苛待后辈,不敬长辈,还指望婆家待你好?” 顾颜汐白了一眼:“况且,纵使在如何,也不能嫁做人妇还不知检点!你若有心上人,大可直言和离,再与人相好便是,可你怎么做的?你那点心思,不过就是想霸着婆家的财富,与外人勾结敛财罢了!” 原是脸色铁青:“不是这样的,我与前夫本就无情,与他才是青梅竹马啊!若不是拗不过母家,当初强家给前夫,又怎会如此?” “哦?”,顾颜汐冷笑之下,问道:“那我问你,你所谓的那个青梅竹马的有情人,此时此刻人在何处呢?” 袁氏一愣,当即说不出话来。 顾颜汐白了一眼:“你也不必说那些弯弯绕绕来蒙骗我,像你这样的妇人,休了就是应该的!之所以没把你的丑事抖出来送去官府,也是为了护各自颜面,何必来我这说嘴?” 袁氏咬紧牙关,咬的后槽牙直疼,尖利道:“王妃心如明镜,聪明绝顶,但这些事,只怕也都是懿贵妃的人告诉您的?既如此,那便是一面之词,又怎会说出实情?”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你既知晓这些,便知道你那点苦情戏,也就不必演给我看了。” 袁氏猛吸了一口寒气:“谁都别想分开我们母子!” “我倒也不想这么狠心,但这么做,才是真心为了你儿好。”,顾颜汐白了她一眼:“你若有母家扶持,我倒也可成全你,可你若有母家帮衬,又何至于会沦落天涯过着逃亡的日子?” “这孩子跟着你居无定所不说,来日长大成人,若有你这样败坏名声的娘亲,他可还有前程可言?” 袁氏眼底一凉,落了泪珠:“这些事由,妾身怎不知晓,可妾身属实是放不下这孩子啊!他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舍不得啊!”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无心在这与你磨蹭,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袁氏怔怔的看着顾颜汐,心里满是不安。 顾颜汐直接利索道:“第一条,把孩子留在王府,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他,来日长大成人,也可说是我这皇表嫂带大的,自是不会被人看扁了。第二条,将你送去府衙,判你不守妇道礼法之罪,将你关入大狱,将孩子送回你原先的夫家,各自太平。” 袁氏一听拼命摇头,嚎啕大哭:“王妃,您可不能这么做啊!妾身前夫已再娶,膝下已有两子一女,加之前夫和其亲眷对妾身痛恨疾首,又怎会待妾身的孩子好啊!妾身不怕牢狱之灾,可孩子是无辜的,您不能这么做啊!” “你既知晓孩子是无辜的,便别牵连她!现下就这两条路,你自己个儿选!”,顾颜汐烦躁的皱着眉,已不想再理她分毫。 “王妃,都是妾身糊涂蠢笨,求王妃把孩儿领进王府,好好教养她,妾身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袁氏哭喊不已,自知无路可退,只能如此。 顾颜汐厌恶的皱着眉头:“我用不着你给我当牛做马,懿贵妃在乎的是她母家的骨血,至于你,待我收了你的孩儿,你爱死哪儿就死哪儿!” 袁氏痛苦不已:“王妃,我求您,别……” “你闭嘴!”,顾颜汐直接打断:“你不是硬骨头吗?追了你这些年,不是紧抓着孩子宁死不屈吗?怎么眼下又肯了?” 顾颜汐淡淡的看着她,唇角撇出一抹轻嘲来:“你不过就是想握住这个孩子,好能拿他当摇钱树!单看那孩子的仇恨模样,便知你也没好生教导他,你也配做娘?” 袁氏咬了咬唇:“可她到底是前夫的骨血啊!他们不能不认他的!” “事到如今,我索性就直接告诉你,你在我这的消息,我已让人派人通传了,你前夫的原话是,孩子可以送回去,但决不能认祖归宗,至于你,乱棍打死便好。”,顾颜汐冷声道了句。 “不行!不可以啊!不可以这么做!”,袁氏彻底慌了。 顾颜汐冷声一笑:“若找你前夫的意思办了,这孩子的前程便毁了,你若按照我的意思做,我大可去与你前夫商谈,将孩子养在我膝下,你前夫也不好驳我这王妃的情面,会让孩子入族谱的。” 袁氏的心口犹如被狠狠扎了一刀,脸色惨白速录,嘴里喃喃着:“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顾颜汐也不再讥笑,冷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沉道:“今日看在懿贵妃的情面上,就多回事,孩子我给你养着。” 随即,顾颜汐扯下手里的金镯子,丢到她双膝前,冷道:“这金镯子你拿去变卖了,也够你安家了,永远别让我在京都看到你。” 袁氏颤颤巍巍的捡起金镯子,问道:“若王妃食言,待妾身的孩儿不好呢?” 顾颜汐眨了下眼睛,微笑道:“苍天在上,只要你肯答应,我决不食言。再者说,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府里,还差你儿一口饭吃?孰轻孰重,就那两条路,你自己掂量。” 袁氏心头一紧,看着顾颜汐温和淡定笑脸,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寒意。 第174章 沾亲带故的繁琐 黄昏时分,顾颜汐正喝着鸽子汤的功夫,沈慕怀满带疲倦的进了寝殿,褪去身上的虎皮披风,脚步极轻的走到顾颜汐身后,发坏的将冰凉的手伸进顾颜汐温热的脖颈。 凉气激的顾颜卿惊叫一声,回头一瞧,见是沈慕怀,发恨的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怒道:“你干什么!很冰的!” 孔嬷嬷也吓了一跳,带着笑脸的劝道:“殿下,这可使不得,王妃尚在孕中,可受不得这刺激。” 沈慕怀嘿嘿一笑,在顾颜汐身边坐下,顾颜汐消了火气,问道:“定是还未用饭?尝尝这鸽子汤,鲜美的很。” 说话的功夫,顾颜汐便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婉沁也叫人拿了碗碟筷子上来。 几口温酒下肚,沈慕怀的寒气散了大半,顾颜汐吃饱了停下筷子,陪着沈慕怀。 男人嘛,喝起酒来便要慢些。 想起今日的事,顾颜汐提了几嘴,沈慕怀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母妃与我提起过,是经了我同意,才把人送入王府的。孩子留下便留下,沾亲带故的也不好不管,王府总也不差他一口饭吃,袁氏打发走了?” 提起那个女人,顾颜汐的脸色就难看了:“那样心术不正的人,我自然不会留,咱们王府也不养这样的祸害。” 沈慕怀饮了口酒,呼出一口酒气,道了句:“舅舅也来找过本王,言说他夫人倒是没什么介意的,但袁氏却遭本王外公亲眷一族痛恨,若是将孩子带入府,养大成人可以,但不能入族谱。” 顾颜汐叹了口气:“你那舅舅一族也是不分黑白,袁氏的错找袁氏报就是了,何必牵连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怎么也是你舅舅的亲儿子啊!”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这里面的事儿你不了解,当初袁氏与外宅男人苟且,外祖母便怀疑这孩子骨血不纯了。” 顾颜汐坐在椅子上没了声音,若说放在她那个发达年代,做个亲子鉴定就大白天下了,可放在这古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思来想去,顾颜汐的脸色依旧未有减缓:“说到底,还是因你舅舅如今膝下已有两儿一女,袁氏的孩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加之你舅舅与内室夫妻和睦,也应是担心把孩子接过去了,会坏了夫妻和美。” 含了一颗蜜饯,顾颜汐嗦着甜汁,又道:“再一个就是为了颜面,府邸冒然多了个孩子,必然惹人注目,来日便要时时刻刻的问起提起,那岂不是让你舅舅颜面无光?” 沈慕怀听了这话,眉目也肃然了下来,闷头吃着佳肴,愣是不说一句话。 顾颜汐便道:“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若是我小心眼,今日大可将袁氏和她儿子都打发出去,既是如今养在府邸了,便要说说怎么个养法。” 沈慕怀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顾颜汐,语声沉了不少:“你说怎么养?” 顾颜汐给沈慕怀的杯中斟满酒,不缓不慢道:“论亲戚,那孩子应喊我一声表嫂,袁氏既然被打发走了,养在我这表嫂膝下说出去也名正言顺,我想着由咱们出面,让那孩子入了你舅舅家的族谱,来日也算是有个身份。” “这件事不必咱们出面,只要母妃一句话,舅舅那边不敢不听。”,沈慕怀淡淡道。 顾颜汐一想这也好,还省了费口舌,又道:“袁氏的孩子还小,我看着这些年也没好好教养,瘦骨如柴的定是吃了不少苦,读书上更是不用提了,跟着袁氏颠簸流离的连饭也吃不上,必是没银钱请老师的。” “我已让人将他安置在浠然隔壁,吃穿用度与浠然毫无差别,日后就跟着浠然一起读,也算是有个伴儿。” 这话可让沈慕怀有些叹然,他本以为顾颜汐会绕弯把孩子随便打发了,没想到还真当回事办,一时暗叹顾颜汐的优良品德,笑道:“王妃真是良善,你说本王怎么就这么好命,娶了王妃这么个体贴人呢。” 音落,沈慕怀抬手宠溺的捏了捏顾颜汐的鼻尖。 顾颜汐抬手打落,憋笑道:“你这是听我说了这些话,就跟变个人似的,方才脸色沉的好像欠你几百金似的。”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真切道:“本王不是对你,是对这事儿心烦,若不是母妃苦求,本王是绝不会应允此事的,你尚在孕中,哪有闲工夫理这罗乱事。” 顾颜汐抿唇一笑:“像你说的,母妃难得开口相求,沾亲带故的便不好不管,你既是摄政王,亲眷便都仰仗着你,咱们帮了这事儿,你舅舅一族也自然感恩戴德,亲戚之间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来维系的么。” 沈慕怀欣慰的抚了抚顾颜汐的额头,放下筷子,道了句:“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本王何需愁也?” 这时,钟蒲走进来禀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沈慕怀起身披上披风,顾颜汐忙问:“天都黑了,你去哪儿啊。” 沈慕怀道了句:“本王要去见个人,你若累了就先歇着。” 沈慕怀时常外出奔波,顾颜汐早已习惯,不必问也知道多半是为了朝堂政务,她也无心去问,管好这个家就是了。 等到了十五元宵,天冷路滑的,顾颜汐便没去凑热闹,由孔嬷嬷带着好几个下人,陪着沈浠然和袁氏的孩子上街闹花灯去了。 直到夜深,才见孔嬷嬷回来,顾颜汐笑问:“街上定是热闹的很?” 孔嬷嬷点了点头:“热闹极了,人挤人的,小世子玩的可高兴了,奴婢哄了好一阵子才肯回来,说什么都不愿走呢。” “那个孩子呢?”,顾颜汐问了句。 孔嬷嬷脸色一沉:“王妃说的应是柳承恩?” 顾颜汐点了点头,孔嬷嬷脸色瞬间就难看了:“那不入流的,在街上胡闹不休,还想趁机逃跑,幸有小厮死死盯着才没让他得逞,若依奴婢看,还是让他离小世子远些,可别带坏了。” 顾颜汐并无担忧的笑了笑:“一个小孩子,坏能坏到哪里去,不过就是要看如何教导,他想跑多半也是为了想去找袁氏,儿思亲母也能理解,再让他适应适应,习惯了也就好了。” 第175章 翘课玩闹闯了祸 又过了几日,耿夫人的回春堂来要货,顾颜汐差人套了马车送去,也有数月没去瞧瞧了,闲来无事,顾颜汐便想着就当遛弯走一趟。 谁知刚到王府门口,便听孔嬷嬷慌慌跑来,禀道:“王妃,府邸有小厮不慎跌入湖中了。” 这雪冷寒天的,湖面早就结了冰,怎会有人落水? 顾颜汐问了句:“人救上来了吗?” 孔嬷嬷点了点头:“幸好当时身边还有小世子,既是喊了人过去,好在人没事。” 一听事关沈浠然,顾颜汐脸色惊变:“这个时辰,浠然不应是在读书吗?” 孔嬷嬷也来了气:“还不是那柳承恩祸害的,拉着小世子逃了课,带着他去湖面的冰上玩去了。” 一听这话,顾颜汐当即就来了气,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回春堂,立马转身就往府内走。 等到了顾颜汐的住所,便听一个老嬷嬷的叫骂:“你个不知好歹的!王妃将你好吃好喝的养在府邸,你竟然闯下这滔天大祸来!若是害死了人,可如何是好?” 语毕,就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一顿痛骂:“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乖!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小主子了?你与世子殿下乃云泥之别,以后离世子殿下远点!” “放肆!”,顾颜汐疾步走到门前,怒吼一声。 屋内的嬷嬷和下人惊得脸色巨变,一个个赶忙低下头施礼。 顾颜汐跨过门槛走过去,便看到柳承恩跪在地上,半边脸被打红了,一脸愤恨。 而沈浠然则是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神色虽有些惶恐,但却与柳承恩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颜汐哪能不气,跨过门槛就对大人的嬷嬷怒道:“承恩乃我的侄儿,你不过一个区区奴婢,也敢让他下跪,还动手打他?” 嬷嬷一惊,连忙跪地喊冤:“王妃,奴婢冤枉啊,这孩子胆大包天,拉着世子殿下翘课,还险些让府邸一个小厮丢了性命,如此顽劣不受管教,实乃好生教导才是。” 顾颜汐扶着孕肚,缓缓坐下。 看着眼前犯了过错的孩子,脸色别提有多阴暗了,沈浠然还是头一次见顾颜汐这般模样,吓的低下了头,说什么也不敢直视。 再看柳承恩,可就有些倔了,跪在地上傲气凌然,完全一副不知错还硬气的场面。 顾颜汐紧了紧牙根,先撇下两个孩子不理,对嬷嬷冷道:“是该好好管教,但也轮不到你!府邸有我,有教书先生,再不济还有孔嬷嬷呢,你算什么东西,承恩是你想打便打的?” “单看你今日这般派头,便知私下里是何等不敬承恩,我告诉你,他是王爷舅舅的亲儿,我的亲侄儿,于情于理都是身份尊贵的小公子,岂容你一个奴婢说打就打,还让他跪在你面前,真是不知尊卑!” 嬷嬷当即求饶:“奴婢知错,奴婢是一时心急才坏了规矩,求王妃饶恕。” 顾颜汐扫视屋内众人,冷声道:“如此不知规矩又莽撞的奴仆,王府必是不能留了,来人啊,拉下去痛打二十板子,赶出王府,不再受用。” 嬷嬷当即吓得脸色惨白:“王妃息怒啊,奴婢侍奉小世子数年,一向都是忠心耿耿啊!” 顾颜汐充耳不闻,孔嬷嬷当即喊了几个粗壮的仆人来,将那哭叫连天的嬷嬷拉了下去。 沈浠然有些于心不忍,哀求道:“娘亲,都是我不好,您别赶嬷嬷走。” 这一次,顾颜汐只有寒气逼人,毫不退让道:“犯下过错便要惩罚,不然王府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随即,顾颜汐直接不再给予沈浠然目光,扫视屋内仆人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听清楚了,日后谁若再敢不敬承恩,便赶出府去!一群不知尊卑的奴才,背着我竟这等嚣张跋扈,反了你们了!” 奴仆们皆是神色紧张的应着话。 顾颜汐看了看沈浠然和柳承恩,冷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浠然咬了咬唇,有些害怕顾颜汐的怒气。 孔嬷嬷也是心疼,开口道:“王妃,是柳小公子他……” “我再问这两个孩子,你插什么嘴?”,顾颜汐直接打断,令孔嬷嬷戛然而止,哪怕她改了称呼,顾颜汐仍不给任何情面,看来这次是真动怒了。 只见,柳承恩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凛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拉着浠然弟弟去湖上玩儿的,要打要罚,随你便!” 孔嬷嬷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看着半大的小孩如此倔强,顾颜汐气火属实难消,但这孩子想来也是个有担当的。 沈浠然上前扶着顾颜汐的膝盖,哀求道:“娘亲,这不怪承恩哥哥。” 顾颜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贾老,贾老便上前道:“老朽当时正在教授世子殿下和小公子习字读书,半晌时,世子殿下想去解手,临去时是世子殿下唤小公子作陪,老朽也没多想,便让两个孩子一起去了,可二人迟迟不归,老朽便派人去找,谁知在茅厕并未寻到二人,而后就听闻有人落了水。” 顾颜汐怒目瞪向沈浠然,冷道:“你也跪下!” 沈浠然一惊,可不敢不从,走到柳承恩身边,乖乖跪了地。 柳承恩这可就不高兴了:“是我拉着浠然弟弟去玩的,你怪他作何?”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你们两个,都有错!” “浠然错在不该解手不归,跟着你去翘课贪玩。至于你,错在没将他速速带回,还领着他翘课玩乐。” “你们若想玩,大可等下了课随你们怎么疯玩,读书时怎能如此?” 顾颜汐火气难消,看着两个顽劣孩童,若不及早纠正,任由这他们,来日长大成人再管就晚了。 只见顾颜汐神色一凛,怒道:“你们两个,继续回去好好跟着贾老读书习字,等下了学,罚跪庭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起来!给我好好思过!” 孔嬷嬷心疼的看着沈浠然,道:“王妃,小世子还那么小,可受不起这寒天雪地啊!” 顾颜汐瞪向孔嬷嬷:“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孔嬷嬷立即低下头:“奴婢不敢。” 第176章 两碗水端平 这事出的,使得顾颜汐一整日的脸色都难看不已,更让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多说话,生怕惹恼了顾颜汐受牵连。 直至天将擦黑,孔嬷嬷急道:“小世子都跪在庭院两个时辰了,王妃怎么还不叫起来。” 婉沁撇了撇嘴:“我倒是劝过,可还没说上一句,就被王妃痛骂一顿,想来王妃这是真动气了。” 二人站在寝殿外,孔嬷嬷瞧了瞧沈浠然住所的方向,咬了咬牙:“不行,就算是王妃今日要剥了我这身老皮,我也得去说。” 孔嬷嬷踏过门槛走了进去,看着顾颜汐那张冷清的面容,硬着头皮走上前道:“王妃,天快黑了。” 顾颜汐知道孔嬷嬷要说什么,装作没听见的不吱声。 孔嬷嬷心急不已:“庭院地砖被冷风冻的冰凉,小世子哪里受得住,这也跪了足有两个时辰了,小世子已知错了。” 顾颜汐转眸瞧去,看得出孔嬷嬷是真心焦急,她冷声问道:“你只心疼浠然,那承恩呢?” 孔嬷嬷当即无声,一脸的满不在乎。 顾颜汐也没发火,叹了口气,道:“既是日后都要养在我膝下了,就该两碗水端平,公道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这点道理,孔嬷嬷不知晓吗?” 孔嬷嬷咬了咬唇,有些难堪。 顾颜汐起身往外走,孔嬷嬷紧随其后,知晓她是去收回责罚,脸色终是安心了不少。 婉沁在前面掌灯照亮,孔嬷嬷小心的扶着顾颜汐的手,生怕路滑她会摔倒。 顾颜汐走的不慢不快,却能感受到孔嬷嬷扶着她的手是急躁的,恨不得赶紧抵达沈浠然的住所,立即停了责罚。 顾颜汐又深舒了口气:“你当我不心疼吗?但既是犯了错,若不责罚思过,骄纵之下便是害了他们。” 孔嬷嬷连连点头:“是,是,王妃说的是,奴婢都明白。” 顾颜汐正色道:“你不必在我这打马虎眼,今日我与你把话说个清楚,从今日起,两个孩子一应待遇必须完全一致,不能只因浠然是世子,就与承恩有差别出来。” “府邸下人怎么想的,我是清楚的,不过就是看在世子是我和王爷名下的孩子,你们便不敢得罪,见承恩父亲不管,母亲不在的,就对他刻薄。” “还是那句话,既是养在我膝下,便如同都是我的孩子,你明白吗?” 孔嬷嬷这才知自己那点小心思,还真是小人之心了,点头道:“奴婢知错,是奴婢小肚鸡肠了,日后定好好照看小世子和小公子,也定会嘱咐下人尊敬相待。” 顾颜汐这才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我知晓孔嬷嬷是个明事理的,怎么浠然是主子,承恩怎么就不能是呢?” 孔嬷嬷自愧不如的低下头:“王妃教训的是,奴婢的确有错,这等事若传出去,会败坏王妃的名声不说,懿贵妃母家那头,也自是不高兴的。王妃本事好心,可不能办坏事,疏远了亲戚之间的和睦。” 顾颜汐无奈的摇了摇头:“孔嬷嬷,你这话说得对,但也不对。” “若论利益与好处,我自然该这么做,但若论人之常情,我更应如此。” “别说承恩不是我生的,就算他是个与我毫无亲眷关系,更或者是个平头百姓,只要是我认在膝下的,就都要与浠然一样,你明白吗?” 孔嬷嬷微微抬头,凭借微弱的灯光,看着顾颜汐那张认真的脸,更是羞愧:“是,奴婢知晓了。” 顾颜汐缓缓朝前走,说了几句实心话:“两个孩子都犯了错,便都要罚,不能看在浠然是我和殿下的孩子,就骄纵一旁,只单罚承恩一个。” “今日看着两个孩子哥哥弟弟的唤着,可见二人相处的不错,我若这么做了,岂不是疏远了二人情意。” “两碗水端不平,便会生出怨怼,怨怼一生祸患就起,孩子尚小看不出什么,若来日长大成人,各立门户,那惹出的是非可就多了。孔嬷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奴婢不仅小肚鸡肠,还目光短浅,奴婢真是罪过,幸有王妃提点,您放心,日后奴婢对小公子,定向对小世子一般,绝无偏袒。”,孔嬷嬷扶着顾颜汐的手,自愧不如。 等到了地方,一入庭院就瞧见两个孩子跪在冰凉彻骨的地砖上,身旁有三四个下人侍立在旁,打着灯。 顾颜汐走过去,看着两个孩子冻的发青的脸,心头不由一紧,强端着气场道:“你们可知错了?” “孩儿……孩儿……知错了。”,沈浠然冷的浑身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再看柳承恩,也是冻的凄惨,但硬气十足,似有不肯低头之意。 沈浠然劝道:“承恩哥哥,你就认个错,我冷的……冷的耳朵疼。” 柳承恩瞧过去,见沈浠然耳朵冻的血红,眼底一软,道了句:“我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话音一落,顾颜汐瞬时吐出一句:“让他们进屋去。” 沈浠然心急如焚的就要起身往屋子里走,可双膝跪了那么久,早已僵硬的很,有些踉跄。 柳承恩也摇摆不定的费力起身,扶上沈浠然的小手。 沈浠然朝柳承恩笑了笑,两兄弟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一瘸一拐的往屋子里走。 等人进了屋,孔嬷嬷赶紧吩咐下人添了炭火,还拿了毛毯锦被出来,让小厨房赶紧端来驱寒的姜汤,还有可口的晚饭。 两个孩子裹着毛毯,盖着锦被喝了姜汤后,又吃了一顿饱饭,狼吞虎咽的,也是饿坏了。 等都安置妥了,铁青的小脸都缓过色来,顾颜汐拿了创伤膏来,给沈浠然跪的发青又紫的膝盖上药,柔声问道:“疼吗?” 沈浠然点了点头,又慌张的摇了摇头。 顾颜汐温和一笑:“我让人去药铺买了汤药回来,待会儿你们喝下再睡,别感了风寒。” 沈浠然看着顾颜汐变回往慈母模样,小声道:“母亲白日里可吓坏我了,我都不认识您了。” 顾颜汐温柔的敲了一下沈浠然的小脑袋瓜:“谁让你犯错的?别以为母亲娇惯你,便处处容着你。” 一旁的柳承恩瞧见,默默的别过脸去。 这样母子情深的画面,让他不由想起自己的亲娘。 若说受苦受难,沈浠然可是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当下受了这些苦,只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但对于柳承恩来说,这点苦难不算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他过到今日,跌打损伤更是不计其数,更别说是风寒头疼了。 从前有袁氏在身旁,比起顾颜汐,袁氏是凶悍的,虽然也没撒手不管,但总是一边责骂一边给他上药,发起火来都是要飘脏话的。 所以,柳承恩当下是羡慕的,也更是觉得孤冷的。 第177章 皇帝的新宠 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放眼望去,后宫被白雪覆盖,宁静中透着一丝庄严。 如今皇帝的新宠倚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望着庭院的门口,急切渴望着一个人的到来。 她,就是勇信侯府专宠妾室——兰氏的女儿。 不过数月间,便一跃到了嫔位,皇帝赐号——祥。 宫女端着一碗汤羹走来,道了句:“娘娘近几日感了风寒,陛下特地让人备了雪燕,娘娘趁热喝了。” 祥嫔满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较好的容颜,侧面瞧去棱角分明,如花似玉。 提起那个老皇帝,祥嫔便满心厌恶,若不是为了谋权夺利,她如花似玉的年纪,又怎会入宫侍奉那个老皇帝,风寒也不过是逃避侍寝的借口罢了,以至于皇帝送来嫔位难见的血燕,她也不屑一顾。 她一心盼望着庭院的门,平淡里多了一丝急切:“国师阁下还没来吗?” 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说曹操,曹操到,夏知晏霎时出现在庭院门外,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位太监。 祥嫔欢喜不已,急切切的下了台阶,冒着大雪相迎,那笑脸是掩不住的欢喜。 可是,夏知晏却面无表情的道了句:“祥嫔染了风寒,不已吹雪,快进去。” 祥嫔心头一怔,只想着好不容易能见到他一面,他却是如此冷漠的。 祥嫔只好回身站在廊下,夏知晏上了台阶,道了句:“在下奉太后旨意,来见祥嫔一面,宫闱有规,在下就不进去了,只在门前与您说个清楚便是。” 祥嫔立马对身边的宫人道了句:“你们都退下。” 宫人散去,偌大的庭院,少男少女相对而立,只要说话的声音不大,旁人是听不到的。 “我不能停留太久,便长话短说了。”,夏知晏淡淡道:“二月二春耕节时,按照惯例,皇帝会出宫巡游,太后的意思是,要你跟在身侧侍奉。” “这……”,祥嫔有些犯难:“这样的大日子,不许其他妃嫔相伴的。” “那不过是往年都只有皇后一人作陪而已,并未有这规矩,有太后替你出谋划策,你只管乖乖听话就是。太后给你带了一件衣裳来,这几日你不必再装病了,穿着它去侍寝。”,夏知晏的语气不夹带任何感情,淡淡中,满是命令的口吻。 祥嫔望远处瞧了瞧,跟着夏知晏来的太监手里,托盘上放着一件湛蓝色的舞衣,锦缎金丝,华丽的很。 祥嫔不解:“这衣裳有什么讲究吗?” 夏知晏道了句:“这是先皇后生前的舞衣。” 祥嫔便更是不懂了,夏知晏索性就把话说了个清楚:“你一介庶女出身,入宫不过数月,便深受皇帝宠爱,扶摇直上成了嫔位,不过就是因为你长得与生前的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罢了。” 祥嫔不由心头一怔,呆呆的木讷了。 霎时间,她不得不去怀疑,夏知晏当初接近她的目的。 可是,她又不敢直接问,她生怕他说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与他之间,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左思右想,祥嫔试探的问了句:“你既知晓我是在装病,便知我是不愿与那老皇帝接触,又何必……” “当初可是你说的,你想出人头地,所以才有求于我的,不是吗?”,夏知晏冷声打断,那张满含不悦而愤然的脸,早已没了当初的谦和。 “事到如今,你已无路可走,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夏知晏压着怒火,威胁着祥嫔,转身徜徉而去。 祥嫔呆呆的望着那速速离开的身影,她有些恍惚了。 她这样大好的年华,与他才是良配。 但,这也只是她的想法罢了。 回想当初她与他的相遇,原以为只是机缘巧合,到头来却是早已安排好的一切。 祥嫔回了寝殿,让人将衣服放下,谴退所有下人,孤独心寒的坐在角落,当初的一幕幕,不由浮现于脑海。 那天,是她第一次入宫,选秀之日。 祥嫔独自一人坐在阴凉处,无聊的等待着入宫的时辰,忽然耳边传来悦耳的声音:“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祥嫔好奇的抬起头,瞧见一个打扮同她一样简单的女子,祥嫔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那个女子坐下,很友好:“我父亲是县令,你呢?” 祥嫔看着她很友善,笑着回道:“我是勇信侯的庶女。” 李梦琪顿时一惊,好奇的打量着祥嫔,从头顶看到脚底,疑惑着:“你是勇信侯的庶女?” 祥嫔却无所谓李梦琪的目光,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的打扮和身份有点差池?” 李梦琪诚实的点了点头:“恩,我觉得是勇信侯所出,必然是优容华贵的。” 祥嫔解释道:“我不过是一介庶出而已。” 祥嫔不过是搪塞了一句,倒是引得李梦琪真挚劝慰:“你别灰心,我父亲不过小小县令,你看我和你一样,打扮的都很简单。我听说选秀的考核和打扮无关,不过就是检查身体而已。” 祥嫔看着李梦琪友善的模样,天真的眼底那样透彻,并不是什么坏人。 后来她们都入选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选秀是一件特别严肃的事情,是要经过一番严格审核的。 秀女们要走进紫禁城高高的宫墙,必须经过一道道严格的考察。 但凡是参选秀女,年龄必须在十三到二十之间,且必须出自官宦之所。 而审核也是不容一点疏忽,首先要严格审查秀女家世与年龄,势比登天。 宫中专门的嬷嬷检查秀女的样貌,丑陋的不要、残疾的不要、有疤痕的不要,面部必须白皙清透,不可有一点黑痣。 其次便是裸验,这是很关键的一步,主要就是检查秀女可否还是完璧之身,检查身体细节可否尚佳,能否服侍皇帝。之所以这一关很重要,也是考虑到皇帝的健康,毕竟后宫妃嫔众多,皇帝要与众多女子度过夜晚时光,所以秀女们必须要健康的。 就这样一关又一关的检验过后,数百位秀女们,最后只剩下了七八位,由此可见这选秀是多么严苛的事情。 七八位秀女被宫人带了储秀阁安排住处,还要进行接下来的培训,从中只留四个。 培训的内容有很多,琴棋书画、歌舞女红、礼仪宫规都是有专门人士教授的,入了储秀阁,皇帝便可以宣其去养心殿侍寝,也就是说,秀女们现在要么将成为后宫的嫔妃,要么将成为皇室子孙的妻妾,命运无法改变,但凡有反抗者,那便只有一个死字。 第178章 选秀往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祥嫔每天都在储秀阁学习宫规礼仪以及相关才艺,多才多艺的她从来都不张扬,不让旁人看出她的一点优秀,显得特别默默无闻。 因为祥嫔很清楚,枪打出头鸟,眼下若是露了锋芒,只怕会引来旁人不满,她如今无权无势,勇信侯府当下也不会给她任何帮助,所以凡事还是低调的好。 今日,祥嫔学习了一日的宫规,和李梦琪回到了卧房休息。 李梦琪一下子就摊在床榻上,疲惫道:“哎呦,可累死我了,这后宫的规矩未免也太严苛了,今日我顶着茶杯居然站了一个时辰,我现在脖子都不会动了。” 祥嫔自小就学过规矩,早在八岁那年,她就已经顶着茶杯开始训练了,教授她规矩的师傅甚至让她顶着茶杯走路,洒出一滴水就要罚站一个时辰,所以祥嫔倒不显得疲累,和缓笑道:“好好歇着,待会我打点热水,咱们好好泡个脚解解乏。” 李梦琪却嘟着嘴摸了摸肚子:“姐姐,我好饿啊。” “你不是刚用过晚膳吗?” “不过就吃了一个馒头而已,哪里够我吃啊。嬷嬷偏说咱们要保持身材,这不就是挨饿嘛!” 祥嫔听着李梦琪抱怨的声音,看着她眼下摸着肚皮,想想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正在长身体,哪里挨得住饿。 李梦琪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认真道:“姐姐,咱们去找点吃的好不好?” 祥嫔顿时起疑:“找吃的?去哪里啊?” 李梦琪顿时就来了精神:“我前两日可是瞧见御膳房离着咱们储秀阁不远,去那里看看?” 祥嫔可不会像李梦琪那样凡事不经过大脑,细细一想,犹豫着:“可若是被发现了,咱们可是要被挨罚的。” 李梦琪忙是拉住祥嫔的手,撒娇着摇了起来:“姐姐,人家没吃饱嘛,眼下天还没黑,漫漫长夜的我怎么熬得过去啊。姐姐,求你了,咱们偷偷去,不让人发现,好不好?” 祥嫔瞧着李梦琪撒娇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咱们就去瞧瞧,若是人太多咱们立马就走。” 李梦琪顿时就乐开了花,连连答应着:“好好好!” 祥嫔跟着李梦琪偷偷出了储秀阁,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御膳房,李梦琪问着御膳房的香味,顿时就把持不住了,祥嫔倒是谨慎,提醒着李梦琪不要声张。 到了御膳房,祥嫔和李梦琪已经偷偷的搞到了一个肉包子,李梦琪简直开心极了,当即就躲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祥嫔顿时蹙眉,声音也不敢太大:“梦琪,你怎么在这里吃上了,咱们回去吃。” 李梦琪要摇着头:“这一个肉包子哪里够,姐姐你刚才也看到了,那里还有好多,我快点吃咱们再拿几个回去。” 祥嫔顿时无奈的舒了口气:“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能吃啊,小心吃成个胖子,到时皇上可不要你了!” 李梦琪根本就无所谓:“我现在都饿死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祥嫔属实有些担心被人发现,瞧了瞧厨房无人,为了节省时间便说道:“你先躲在这里,我进去给你拿肉包子,然后咱们赶快离开。” 李梦琪沉沉的点了点头,祥嫔便又偷偷溜进厨房。 祥嫔这时可真是后悔停了李梦琪的话,她真不知道李梦琪这丫头这么能吃,趁着四下无人,她赶紧找了个盘子,从笼屉里拿了三四个包子,时不时的还瞧着外面的动静。 真是为难祥嫔了,为了好姐妹,竟在这做起偷鸡摸狗的事儿。 不过祥嫔也是好奇,如今正值晚膳之时,这面食房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就在这时,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国师阁下请进,您让奴才备下的面食奴婢都准备好了。” 祥嫔顿时就慌了神,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一定会挨罚的。 怎么办? 祥嫔忙是去找藏身之处,可这面食房里哪里有可藏的地方,手里端着肉包子急得要死,忽然她的眼睛落在窗子之处,她想着还是翻过窗子逃跑。 祥嫔箭步飞出,急促着跑到窗子边,身为女警的她,动作自是敏捷,轻快的一翻而过,本想速速逃走,只听“撕拉”一声。 祥嫔回头一瞧,自己的裙角竟然挂在了窗子上,她忙是去解,可怎么也解不开。 “该死!”,祥嫔咒骂了一句。 这时,她就看到面食房里有人走进,忙是别过身去藏在窗外,无奈着急的瞧着自己挂在窗上的裙角,眼下她不能去解,只要一伸手就会被人看到,只有这样傻愣愣的站着,等面食房里的人离开再说。 “国师阁下,按照您的吩咐,这都是上等牛肉所制,味道鲜美得很,太后一定喜欢。” “恩,太后身体痊愈不久,太医说要好好补一补身体,装在食盒里,我要给太后送去。” 祥嫔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夏知晏。 怎么,会是他? 祥嫔躲在窗外,呼吸变得紧张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皇宫见到夏知晏,而且还是在她偷包子的时候,一切这么巧合又这么尴尬。 忽然,只听面食房里面的太监惊呼道:“哎呦,这包子怎么少了几个,明明是满满的一屉啊!” 祥嫔赶忙瞧了瞧自己手里的肉包子,不由紧了紧唇角。 夏知晏的声音再次传出:“你们御膳房是怎么做事的?我交待的事情也能出错?” “国师阁下恕罪,奴才这就去查到底是哪个大胆的奴才动了您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是储秀阁的嬷嬷:“公公不必找了,奴婢找到偷包子的贼了。” 祥嫔顿时一惊,心念一声不好,偷偷瞧了一眼。 果然,李梦琪被宫人压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不怀好意的秀女,祥嫔这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聪慧的她已经猜到,定是那些爱拈酸吃醋的秀女向嬷嬷告发的她们。 嬷嬷缓缓别过头,鄙夷的瞧了李梦琪一眼,怒道:“还不快跪下给国师阁下赔罪!” 李梦琪胆怯的咬了咬唇,看样子有些害怕,缓缓走了几步。 祥嫔顿时就心急如焚,她知道李梦琪性子软弱,只怕这一认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祥嫔顾不了那么多,一下子就站了出来,大声道:“不是梦瑶拿的,是我!” 祥嫔的声音惊得面食房的人都朝着窗外瞧来,众人先是一惊,之后面色各异。 第179章 她的自作多情 其他不认识祥嫔的人都是疑惑,而苏雅琼这时的坏笑早已展露于面部,可夏知晏这时却是惊讶的瞧着祥嫔,对于祥嫔的忽然出现,夏知晏也是始料未及。 夏知晏不由脱口而出:“祥嫔?你怎么在这儿?”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 祥嫔咬了咬唇畔,未免有些尴尬,将卡在窗上的衣裙死劲一拉:“撕拉”一声,裙子坏掉了。 可祥嫔并不在意,灵巧的翻过了窗子,朝着夏知晏施礼道:“参见国师阁下。” 夏知晏忙是将她扶起来,惊讶的瞧着祥嫔:“你怎么会在皇宫?” 随后,夏知晏看了看祥嫔的衣裙,再瞧了瞧嬷嬷,顿时就猜到了:“你如今是秀女?” 祥嫔微微点头承认:“正是,臣女有罪,不知这肉包子是国师阁下的。” 一旁的公公当即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哼,即便这肉包子不是国师阁下的,你也偷不得,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宫规?” 公公还想说下去,却被夏知晏打断:“不碍的,不过是几个肉包子,你若想吃我叫再给你做便是了。” 如此一句,在场的众人又是一惊,一个个都疑惑的瞧着祥嫔,他们不知道祥嫔怎么就认识了夏知晏,但却看得出,夏知晏和祥嫔很是熟。 祥嫔将手上的肉包子放在台上,随后又施了一礼:“臣女有罪,因臣女属实饥饿难耐,实在无法,只能到御膳房来寻吃的,臣女甘愿受罚。” 一旁的李梦琪听过赶忙上前,在祥嫔的身旁同是施礼:“还望国师阁下不要怪罪姐姐,饥饿难耐的不是姐姐,是臣女。姐姐是为了我才偷拿了肉包子,国师阁下若是要罚,就罚臣女。” 夏知晏却是一笑,无所谓道:“不过几个肉包子罢了,都起来。” 祥嫔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危机,顿时深舒了口气,淡然起了身。 可李梦琪倒还是有几分神志不安,起身之后还有几分紧张之色。 夏知晏却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目光全数落在祥嫔一人的身上,微微一笑:“没想到还能遇到你,怪不得在京城找不到你的踪影了。” 祥嫔不由微微一怔,夏知晏找过她? 夏知晏好像对祥嫔略显惊讶早有预料,和缓一笑,端起祥嫔方才放在台上的肉包子,道:“太后也吃不了这一屉肉包子,你的朋友既然饿了,我便赏给她了。” 祥嫔瞧了瞧一旁的李梦琪,忙道:“还不快向国师阁下谢恩。” 李梦琪这才反应过来,忙是上前接过夏知晏手中的肉包子,微微低首:“谢国师阁下赏赐。” 夏知晏并不在意,说到底他赏给李梦琪肉包子,也是看在祥嫔的面上。随后,他瞧了瞧天色,对祥嫔笑道:“我还要赶着去给太后送膳食,改日再去找你。” 祥嫔礼仪一笑,施了一礼:“好,那就不打扰国师阁下了,臣女告退。” 祥嫔随后朝着李梦琪使了眼神,李梦琪忙是跟在祥嫔的身后,匆匆离去。 当祥嫔和李梦琪回到卧房,坐在床榻上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神魂未定。 李梦琪这时好奇的问道:“姐姐,你和国师阁下是怎么认识的?” 祥嫔敷衍着:“不过是偶然的机会遇到了而已,我真是没想到,居然在宫里还能遇见他,话说他是国师阁下怎么会住在皇宫呢?” 那时的祥嫔还天真的以为,夏知晏与她一面之缘过后,多次关注她是对她有心,殊不知,只是因她与先皇后长得有几分相像,夏知晏想为己所用。 如今她入宫成了秀女,倒是省了夏知晏不少力气。 李梦琪解释道:“姐姐你不知道吗?国师阁下可是太后身前的大红人,他自然是要住在皇宫了。” 祥嫔顿时起疑:“他住在皇宫?原先不是的啊。” 李梦琪忙是摇了摇头:“不是的,前阵子太后患了重病,使得整个太医院都没了法子,是国师阁下不知用什么神机妙药给治好的呢,自那以后,便暂住宫中,时时刻刻侍奉在太后身前。” 祥嫔这才明白,心想着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夏知晏,便满心欢喜。 祥嫔疲累的舒了口气:“想想今晚真是托了国师阁下的福,不然咱们两个肯定会受罚的。” 李梦琪自责的抿了抿唇:“都是我不好,一时嘴馋。” 祥嫔忙是一笑,劝慰着:“你不必自责,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以后可不要如此冒险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李梦琪沉沉的点了点头:“恩,我以后全听姐姐的。不过,肯定是那几个秀女通风报信,她们简直坏透了!” 祥嫔微微蹙眉,言道:“方才人太多了,我属实没办法谴责她们,这笔账我记住了,以后会还给她们的!” 翌日,午膳之时,忽然走来一位小太监对祥嫔道:“小主,国师阁下想和您见一面,眼下正在不远处的花园之中等候。” 祥嫔顿时一怔,她倒是想到夏知晏会再找她,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待祥嫔到了小花园,便瞧见夏知晏站在树下,见到祥嫔的时候和缓一笑。 祥嫔走上前施礼道:“参见国师阁下。” 夏知晏忙是开口:“私底下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夏知晏瞧着祥嫔,笑意深了几分:“没想到你我倒真是有缘,能在宫里见到。” 祥嫔同时一笑:“国师阁下您昨天不是说了么,在京城找过我的。” 祥嫔一语点破,到让夏知晏有点尴尬,一笑而过,严肃着:“苏姑娘,我算是你的挚友?” 祥嫔沉沉点了点头:“当然。” “既然如此,那你是否应该对我坦诚相待呢?” 祥嫔顿对对上夏知晏的眼眸,瞧着他柔和的目光,祥嫔大脑陷入空白。 夏知晏和缓的笑着:“我已经派人去找过储秀阁的嬷嬷了,让她好生待你。” “多谢国师阁下。”,祥嫔甜甜的笑着。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以后在宫中有什么困难,你大可来找我。” “我不过一介秀女,眼下只等皇帝传召侍寝或赐婚,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不敢劳烦国师阁下。” 如此一句,无意之间拉开了夏知晏和祥嫔之间的距离。 二人又聊了几句,祥嫔下午学习宫规的时间要到了,便告辞离开。 夏知晏一直看着祥嫔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也不肯离开。 站在原处,悲凉的来了一句:“这世间,又多了一个可怜的女人。” 身旁的小太监疑惑着:“奴才看得出国师在意这秀女。” 夏知晏失落的摇了摇头:“我的确有在意的女子,但不是她,她只是对我有利的一颗棋子罢了。” 语毕,夏知晏便转身离开。 秋日暖阳之下,夏知晏的背影显得格外冷漠而无情。 第180章 铺垫 祥嫔今日的学习结束了,储秀阁的嬷嬷却未让大家离开,站在众位秀女们面前郑重其事道:“半月之后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后宫会隆重设宴,到时咱们储秀阁要献上一个节目助兴,我准备让你们献舞一曲。” 此话一出,众位秀女个个都惊喜起来。 “天啊,终于盼来了一个好日子。” “可不是,那咱们岂不是会见到皇后娘娘?” “嬷嬷,那天陛下是不是也要在啊?” 嬷嬷缓缓点了点头:“陛下自然会在。” 众位秀女便更是掩不住喜悦了,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不由喧闹的欢呼起来。 嬷嬷不悦的皱了皱眉,高声阻止:“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别以为见到陛下你们就会得到宠幸,你们不过是献一个集体舞,陛下未必在意。” 被嬷嬷这么一说,秀女们便失落起来,安静了下来。 嬷嬷继续道:“这次的集体舞,就由梁小主领舞,你们伴舞即可。” 秀女们便更是失落起来,集体舞出彩的当然是领舞的了,领舞者是花蕊,伴舞者不过都是陪衬的绿叶,谁会在意陪衬呢。 “为何是她伴舞?这不公平!” “难道要你领舞吗?就你那舞姿,做伴舞最合适不过。” “我这舞姿怎么了?” “你那舞姿太过平常,连基本的劈腿都做不到,还吵嚷着不公平,真是笑话,我可真怕你到时候扰了陛下的雅兴。” “你!你再说一遍!” 听着其他秀女争风吃醋的吵嚷,祥嫔却显得十分不在意,能否在陛下身前出彩,她早已漠不关心,满心想着的,只有夏知晏。 嬷嬷忙是打圆场道:“两位小主莫争,你们平日舞姿如何,教授舞蹈的姑姑全数看在眼里,这都是姑姑的意思。苏小主你的舞姿自然不差,但是照比梁小主还是有所偏差,虽是伴舞,但也有明显和不明显的位置,奴婢我自然会安排的。” 嬷嬷这话说的多客气,其实秀女们都知道怎么回事。 “明日开始你们就专心排练舞蹈,都散了去用晚膳。” 随后,众人便都散了。 待用过了晚膳,祥嫔和李梦瑶回到了卧房,李梦瑶便直接说道:“若是论起舞姿,我看姐姐你也不比那个梁差。” 祥嫔为了不露锋芒,平日里的练习都是敷衍了事。 祥嫔只是谦卑一笑:“梁小主本就出众,她做领舞也是应当的。” 李梦瑶却撇了撇嘴:“切,梁小主不过的性情张扬,处处喜欢拔尖,再加上她出身高贵,姑姑们都特意夸赞她,我倒是瞧着姐姐你跳的也不赖。” “瞧瞧你,生的哪门子气?” 李梦瑶嘟了嘟嘴:“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祥嫔舒了口气,意犹未尽着:“这皇宫本就没有公平,说到底不过都是为了能够得到陛下的注意罢了,这种事本就是无关于公平,即便梁小主不做领舞,她也照样能够得到陛下垂青。” 李梦瑶赞同着点了点头:“姐姐说得对,就算她样样都不出众,陛下也会让她侍寝,给她封号做嫔妃。” “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不管梁小主做不做领舞,她都会得到圣宠,不是么。” 祥嫔的话让李梦瑶舒缓了许多,她转念一想,不由轻叹了口气:“哎,其实我有的时候也会想,我连陛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宫做了秀女。我娘告诉我,若是有幸见到陛下,一定要学着乖一点,想办法得到陛下的宠爱,可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比登天都难。” 祥嫔不禁轻笑:“圣宠这种事,有什么可难的。” 李梦琪顿时起疑:“姐姐认为不难吗?咱们入宫这么久,连陛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祥嫔目光深邃了几分:“争宠不难,难的是如何留住皇帝的宠爱。所谓争宠,不过就是想些办法引得陛下注意而已。可妹妹你知道么,难就难在等我们封了妃嫔之后的日子。” “姐姐此话怎讲,咱们现在不就是图着能够做个妃嫔么。” 祥嫔摇了摇头:“哪里是那么简单,想在这后宫生存哪是那么容易的。后宫佳丽众多,咱们这一波过去了,还有下一波秀女再入宫,只要陛下活着,每三年就会有比咱们更水灵的女子入宫。谁都喜欢新鲜的,花无百日红,妹妹你觉得呢?” 被祥嫔这么一点拨,李梦琪更是失落了:“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想着眼前的事情了,被姐姐这么一说,我便觉得更加郁闷。” “现实就是残酷的,人人都想着得到陛下的宠爱,可是伴君如伴虎,如何能够留得住陛下的宠爱才是真本事。” “那我肯定是要失宠了,我样貌不过人,才艺也不精湛,哪里会留得住陛下的心。” 祥嫔含笑劝慰着:“梦琪,你无需效仿别人,只要发挥你的所长便是。你的单纯,就是吸引陛下的途径。” 李梦琪微微一怔:“单纯?” 祥嫔点了点头:“后宫是个善于耍心机的地方,陛下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自然也是疲累。而你的单纯,就犹如一道清泉涌入于后宫,陛下不会不留心的。况且,你的女红那样出色,平日里为陛下缝制一件衣裳、绣个香囊,定是会引得陛下注意。” 李梦琪静思了数秒:“姐姐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可现在我连见陛下的机会都没有啊。” 祥嫔又是一笑:“机会是要咱们把握的,若是日日都呆在这卧房,只怕这辈子也见不到陛下。” “姐姐这么说是有法子了?” “这不过是个想法而已,机会不是每天都有,咱们要碰运气。你放心,我自然会帮你。” 李梦琪欣然一笑:“姐姐如此聪慧,有姐姐相助,妹妹一定势在必得!” 祥嫔不过一笑而过。 祥嫔有她自己的想法,如今李梦琪还算是她的朋友,为人单纯善良、没什么心计,虽然不善于耍心机,那也不过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在这后宫日子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自然会成熟起来。 而祥嫔之所以如今帮她,一来是真心想和李梦琪交朋友,二来也是为了以后在后宫可以相互照应。 第181章 千秋节的另一幕 皇后的千秋节如期而至,满宫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热闹的大殿坐满了前来贺寿的大臣,正殿之上,今日的主角皇后娘娘坐在中间,只见她身穿一湘红色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 虽年至中年,眼角带着微微细纹,可那身段却保养的很是窈窕。 而一旁坐着年老女子,那是太后,黑发间已有许许白发,但穿着也是精致,头发梳成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插上了两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垂下细细的羊脂白玉流苏,零零响动的声音极为好听。 虽然面容也夹带着细细的皱纹,但却不让人觉得老气,是另一种的娇艳。 两位女人,皆是优容华贵、高不可攀。 宴席的节目一一上演,大殿众人热闹的把酒言欢,很是随意。 殿下靠前坐着一位优容华贵的女子,是懿贵妃。 祥嫔眼下正穿着舞衣在后阁等待时间,今日储秀阁要尽显一曲雀玲珑,领舞的梁小主身穿深绿色的轻纱舞衣,裙摆上绣着孔雀尾翼图案,大大小小的羽圈让人看着眼晕。 而其他伴舞的,则是身着暗花图案的舞衣,为的就是衬托梁小主。 就在这时,嬷嬷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郑重其事道:“快过来站好,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秀女们忙是站好了队形,嬷嬷还不忘嘱咐着:“今日可是到了你们出彩的时候,谁都不许出错,知道了吗?” 秀女们齐齐应下。 乐声渐渐响起,三十几位秀女们齐整整的渺然而出,随着动听的乐曲盈盈而舞。 梁小主站在队伍中间,身穿雀舞衣的她,将孔雀的姿态挥洒的淋漓尽致。 乐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而其余的秀女们,皆是围着她缓缓旋转,暗花的舞衣盘旋,就好像一只艳丽的孔雀在花丛中闻曲而舞。 大殿众人皆是认真的看着舞蹈,认真的看着每一个舞者,看着见年新进秀女的模样。 而不远处的夏知晏,目光却担心至极的在大殿内窜动,似乎再找什么人,面容极为认真,一刻都不肯离开。 翩翩起舞的祥嫔,舞动间目不转睛的偷瞧着夏知晏,不知夏知晏在找谁。 殿上的皇帝也含着笑意瞧望着,一旁的太后小声道:“这些都是今年新入选的秀女。” 皇帝缓缓点了点头:“恩,跳得不错。” 话虽这么说,可皇帝却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目光再次转动到其他秀女身上,也是粗略一扫而过。 忽然,他的目光在一处骤然停下,面容甚为惊讶,就连拿着酒杯的手都停在半空中没有放下。 他看到了祥嫔。 那张与先皇后相貌相似的容颜,令皇帝有些吃惊。 皇帝这时的面容显得格外认真,目光停留在祥嫔一个人的身上,他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与先皇后容貌相似。 皇帝随后深邃一笑,忽然就来了句:“一遇佳人美兮,再遇佳人倾兮。” 太后听到顿时疑惑着:“皇帝再说谁?难不成有皇帝中意的了?” 皇帝含笑点了点头,抬手指了过去。 “哦?”,太后好奇的看着众位秀女,粗略扫过,目光骤然在祥嫔的身上停下,这一瞧不要紧,当即便知皇帝在意的是什么。 太后满意一笑:“果然样貌出众,把领舞的都比下去了,舞姿也标志。既然皇帝喜欢,那还不快快充入后宫,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帝却一点都不着急:“母后,这种事情急不得,一切全凭天意。” 太后深邃一笑,鄙夷的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后,言道:“只怕这女子若是进了宫,她那张与先皇后相似的容颜,怕是要惹很多人不高兴了。” 皇帝目光深沉了几分,并未说话。 一曲作罢,秀女们齐齐上前,规规矩矩的整齐施礼道:“恭贺皇后娘娘千秋之喜,恭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驻、福寿延年。” 皇后极为满意的勾起唇畔:“难得你们有心了,看着你们个个花容月貌,本宫这心里就掩不住的喜悦,不知陛下可有中意的?” 皇帝缓缓起身走下大殿,秀女们一个个皆是激动无比,虽是含着头,但都抬着眼睛偷偷看着皇帝,虽然皇帝以不再青春,但她们依旧个个欣喜无比。 待皇帝走到众秀女面前,第一个看的人是祥嫔,唇角微微弯起,笑得让人读不出深意来。 而祥嫔这时也偷偷瞧着皇帝一眼,只不过那一眼,就让祥嫔吸了一口冷气。 祥嫔见皇帝也瞧着她,她忙是紧张低下头不敢去看。 皇帝笑得更深了几分,众秀女皆是瞧见了此景,一个个都疑惑的看着祥嫔。 当下,秀女们都想着皇帝定是要携祥嫔上座,可皇帝却是朝着梁小主伸出手臂,微微一笑道:“你方才跳的深得朕心,随朕上殿。” 梁小主喜出望外的欣喜一笑,激动的抬手抚上皇帝的手,此刻的她心中喜悦无比,那笑意仿佛开出了花儿一般。 毋庸置疑,今晚梁小主定是要侍寝于圣上了。 皇帝牵着梁小主的手缓缓朝着殿上走去,梁小主此刻也觉得颇为有面子,偷偷回首不屑的瞧了祥嫔一眼。 而坐在一旁的贵妃,瞧见皇帝牵着梁小主的手,眼底含着数不尽的冷意,广袖下的手,早已捏的发白。 皇后瞧见贵妃这般模样,倒是微微一笑,拿起酒杯悠哉了喝了一口酒,看起来颇为得意。 不远处的夏知晏瞧了祥嫔一眼,眼底迸发出一丝深邃,他倒是希望祥嫔可以成为皇帝的新宠。 但,他心中有数,也是不急。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走上大殿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后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夏知晏也出去了,很久以后,皇后便带顾颜汐前来,道出他与天家皇子暗中苟且的那一幕,惊得满堂瞠目结舌。 祥嫔站在远处,怯生生的看着夏知晏紧盯着顾颜汐担忧不已,那样焦灼的目光,凭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在意她的。 第182章 夏知晏,他黑化了 接下来的日子,祥嫔始终呆在储秀阁,没有任何传召。 就在她觉得自己无望成为皇帝嫔妃时,夏知晏来了。 那是暗黑的夜,祥嫔跟着一个小奴才,来到僻静的一处花园假山后,夏知晏立在月下身姿朗朗,令祥嫔不由红了脸。 “臣女参见国师阁下。”,祥嫔的声音娇柔万千。 夏知晏回过身来,朝她温润一笑,那笑有些刻意,也有些虚假:“多日不见,不知你在储秀阁可好?” 这样的话,当即就让祥嫔迷失了,将那日夏知晏对顾颜汐极其在乎的模样,抛诸脑后:“臣女一切都好,多谢国师阁下挂念。” “你入宫也快有一个月了?”,这也算是夏知晏开门见山了,借着道:“若就这样一直耗下去,想见陛下可就难了。” 祥嫔疑惑看向他,不知夏知晏为何忽然提及这些。 夏知晏含笑走上前,极其认真,也极其凉薄道:“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祥嫔吸了口寒气,屏住呼吸。 夏知晏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却半点也不说破,只道:“你入宫选秀,乃是你小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然勇信侯那个多女儿,为何偏偏是你这个庶女?” “你入宫是为了什么?你别忘了。” 夏知晏的话,一字一句的敲打在祥嫔的心上,有些沉重。 她没有忘记入宫前小娘告诉过自己的话,她要出人头地,容不得失败,她是她母亲在勇信侯府唯一的指望。 可她呢? 却因遇到了夏知晏,把这些都忘了。 祥嫔不安的紧了紧手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知晏看出她入宫是被迫的,但却道:“机会如今放在你面前,抓不抓得住,可就要看你了,若有我相助,我定让你扶摇直上,成为陛下身前的新宠。” 祥嫔仍有些不愿,想着那个与自己年纪相差几十岁的老皇帝,她打了退堂鼓。 日后要伺候那个老男人吗? 夏知晏烦躁的皱了皱眉,但语气还稳得住缓和:“我是真心想帮你的,若你能留在宫中,日后也能与我时常相见。” 仅此一句话,祥嫔的脸上有了动容。 难道说,夏知晏也期盼再与她相见吗? 难道说…… 年少的心有了一丝涌动,激荡起波澜不惊的水花,久久无法散去。 “那就有劳国师阁下了。”,祥嫔终究是答应了。 夏知晏满意一笑,他设下的陷阱,到底是让她沦陷了,他有些得意,笑的更深了些:“据我所知,和亲王正有意将一歌姬进献给陛下,若是被她捷足先登,那你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祥嫔还不知沈慕玄那边的状况,一双水眸绽满了不解。 夏知晏又道:“我会安排好一切,这几日你好生准备,别让陛下失望,也别忘我失望,更别让太后失望。” 祥嫔不由心头一紧:“太后?” 夏知晏点了点头:“太后有意在这批秀女里,扶持一个可靠的人选来,若有我举荐,从此以后,太后便是你最强大的后援,你成为陛下身前的宠妃,也指日可待。” 祥嫔懵懵的眨了眨眼,她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圣宠。 只是成为圣宠,会让小娘高兴,更会让小娘不再是勇信侯府卑微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她能与夏知晏有更多的接触。 情字当头,再聪明的人也是愚蠢的,祥嫔控制不住的点着头:“是,民女知道了。” “这阵子宫里出了些动荡,你什么别不必多听,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便是。陛下前阵子昏迷了多日,一直有淑妃在身边伺候,你万要记住,在这宫里,淑妃是你惹不起的,明白吗?”,夏知晏语气深重的提醒着。 祥嫔点着头,她也听说宫里出了乱子,先是在千秋节上,摄政王妃顾颜汐与沈慕玄有染,惹起不小的祸乱,而后迟迟不肯露面的沈慕玄人一到,皇帝就晕厥了过去。 再然后,此事竟成了有人污蔑顾颜汐,得以平反了。 淑妃在养心殿侍奉皇帝多日,占尽了风头。 再后来,由摄政王、太子以及夏知晏查出真凶,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人心惶惶。 这时的祥嫔,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秀女,关于这里面的细枝末节,她是一概不知的。 但,却让她想起那日千秋节上,夏知晏对顾颜汐专注的态度。 她有些难过,却又不敢直问,毕竟凭她现在的身份,是没与资格的。 思索良久,她才试探的问了句:“听说国师阁下与摄政王是挚友,摄政王妃如今沉冤得雪,也定有您的功劳?” 夏知晏点了点头,想起顾颜汐眼下平安,他忍不住的笑了,笑的发自于内心深处:“嗯,前些日子的确忙碌了几日,好在摄政王妃无恙,不然……” 夏知晏戛然而止,祥嫔忙问:“不然什么?” 夏知晏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事就好。” 祥嫔不由更加难受,那个已嫁过人的女子,夏知晏到底在意她什么? 关于顾颜汐,祥嫔略有耳闻。 一个曾经被人人说成是草包的丞相嫡女,与太子大婚当众休弃太子,害的丞相府的妾室母女被关入大牢,而后又毁了御史府女儿的右手,惹起不小的风波,再然后,又爆出她与摄政王爱慕多年,竟有一个私生子。 桩桩件件,每一样拿出来都可毁了这个叫顾颜汐的,可她都逐一躲过。 这样的女子,在祥嫔眼里简直就是个奇迹。 也是这样的女子,或许才会被人刮目相看,才会被夏知晏所在意。 祥嫔不敢的咬了咬唇,心中暗暗发誓,她也要成为那样的女子,她也要让夏知晏刮目相看。 “国师阁下放心,您尽管安排,我绝不会让国师失望的。”,祥嫔坚定的说着。 夏知晏心底泛起一抹冷笑,面上却是阳春四溢的柔和:“好,只要你肯听话,你想要的,我都会成全。” 果真是温柔刀啊…… “夜深了,回去。” 祥嫔含笑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时,走出去几步,不舍的回头瞧了几眼,方才离开。 黑夜笼罩之下,夏知晏彻底冷了下来,问道:“我要的人心,拿到了吗?” 太监应道:“已经拿到了。” “很好,那可是太后要给太后吃的活人心,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 原来,当初连环杀人案的背后主谋,竟是夏知晏! 那些被人挖去内脏的活人心,竟是夏知晏要给太后服用的补药! 第183章 二月二 二月二,生机盎然,百草萌生。 按规制,皇家今日祭祀先农,皇帝亲耕。 这样重要的祭祀典礼,皇家主要的亲眷皆是要参加的,顾颜汐也在其中。 挺着六个月的孕肚,高高隆起的小腹彰显着母性的美,这是女人一生最特殊的时期,往日浓妆艳抹的脸上一派素颜,走在皇家女眷的姹紫嫣红中,颇为与众不同。 为保障亲耕典礼的顺利进行,皇帝在耕耤之前,都要事先进行演练耕田。 所以山高水长的行宫中,设有专门的丰泽园。 皇帝在田间与文武百官耕地,顾颜汐则跟着皇家女眷在半山腰采桑。 说到底,也不过是形式主义罢了,博个好彩头而已,所以大多都是在应付差事,装装样子。 顾颜汐行动多有不便,则是走在最后面,眼瞧着太后和皇后在最前面说笑,身后跟着皇帝的新宠祥嫔。 顾颜汐不由多打量了几眼,瞧着勇信侯府颇为得宠的兰氏之女,长相标致,但并不是美的出众。 孔嬷嬷小心的扶着顾颜汐的胳膊,低声道:“懿贵妃让奴婢给您带句话,说今日祭祀先农,您可别累着,皇家向来重视子嗣,您偶尔歇歇也不会有人怪罪的。”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与孔嬷嬷说起闲话来:“那个跟在皇后身后的妃嫔,就是祥嫔?” 孔嬷嬷点了点头:“往年的二月二,后宫嫔妃都只有皇后一人陪同陛下出行,今年多了个祥嫔,可见此人正得圣宠。” 看着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成了皇帝那样年纪的宠妃,想想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就让人觉得不和谐。 顾颜汐不由轻笑:“她毕竟是庶出,为了博前程,入宫为妃得了陛下的宠幸,也不枉为一条出路,入宫短短时日就一跃为嫔,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 孔嬷嬷嗤鼻一笑:“王妃还真是高看她了,若不是因她长得和先皇后有几分相似,凭她天资平平,怎能得到陛下的宠爱。” 顾颜汐眉头一挑,不由又多看了祥嫔一眼。 她不知先皇后长什么样子,只能从祥嫔的脸上去琢磨,可以见得,先皇后虽已逝,但却是个让皇帝难以忘怀的。 恰逢此时,祥嫔不经意的转过头,对上了顾颜汐的眼。 看着曾经被夏知晏满眼尽是绝色的顾颜汐,祥嫔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她也不由仔细打量起顾颜汐来,不知为何,顾颜汐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隔阂,好像她们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似的。 顾颜汐低下头,刻意避讳着。 孔嬷嬷语气里带了些轻蔑:“瞧她离得太后和皇后那么远,故意不敢靠近,便知也是个不受待见的。” 顾颜汐随之一笑,只想着后宫的事与她无关,便也不再提及祥嫔,只道:“我瞧着近几日太后的起色绝佳,好似年轻了许多似的。” 孔嬷嬷点了点头:“头上的白发都少了许多呢,听说这都是国师的功劳。” 夏知晏…… 这个名字,忽而间就乍现在顾颜汐的脑海。 她与他数月未再见,却好似过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心里想着夏知晏,蹙眉道:“我听说太后前阵子得了重病,这才几个月过去,就好了?” 孔嬷嬷警惕的瞧了瞧四下,见并无外人,压低了声线:“的确病了,听说很是严重。” 顾颜汐将手里的桑叶放下,看似无心,语气却十分沉重:“有多重?” “据说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内务府都备下后事了。”,孔嬷嬷小心翼翼的说着:“后来是国师阁下用了神丹妙药,几天的功夫就把太后给治好了,不仅如此,而后太后身体康健了不说,精气神儿也是极佳,陛下还因此重赏了国师,如今国师更得太后喜爱了,已经搬入宫中暂住了,说是照料太后的凤体也方便。” 顾颜汐惊愕的转过头来,这样不吉利的话,若是传出去,孔嬷嬷当即会被判个大不敬之罪。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原主与夏知晏自小一同长大,夏知晏会医术的事,她怎么不知晓? 整个太医院都没法子治的病,能治好的人必然是医术高超的,医术这东西若无长年累月的研习和实践,又怎会越过太医院去? 这不得不让顾颜汐心生疑惑。 等临到午时,方才从半山下来,看到皇帝那张冷然带怒的脸,便知这至高无上的帝王是惹了气了。 顾颜汐看向沈慕怀,他离皇帝只隔着一个太子。 沈慕怀走上前去,对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帝瞧向顾颜汐圆润鼓鼓的肚子,点了点头。 沈慕怀便朝着顾颜汐走来。 而后,便听到皇帝龙颜震怒道:“今日祭祀先农大典,顺天府供备牛只,平时不勤加演习,玩忽从事。着将专司供办知县先行革去官职,交部严加议处,顺天府府系专辖之员,着交部严加议处!” 这道口谕,可谓是让气氛瞬间就结了冰。 沈慕怀走到身前,温言问道:“累吗?” 顾颜汐摇了摇头,笑道:“不累。” 沈慕怀挽起顾颜汐的手:“午膳在行宫用,本王带你去。” 顾颜汐看了看四周谁也没动地方,言了句:“陛下和太后还在呢,怕是不合规矩?” 沈慕怀小声道:“父皇惹了怒,怕是要发作一阵,本王已向父皇请了旨,说你孕中不便,特允本王先带你下去歇着。” 这倒是好事一桩,月份大了,顾颜汐的身子骨的确受不住,这一上午走走停停的,属实有些累了。 到了行宫的偏殿,沈慕怀将身上的披风搭在顾颜汐的身上,体贴道:“行宫这地方,是皇家专门用来避暑的,所以殿内有些凉,你别冻着。”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弱。”,话虽如此,顾颜汐还是笑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道:“陛下因何生那么大的气啊?” 提起这个,沈慕怀竟笑了:“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父皇耕种时碰上了不听话的耕牛,将责任推给了顺天府的官员。” 原来,碰巧顺天府所备耕牛不驯服,一时发起了牛脾气,死活不肯耕地。换了很多头耕牛,皇帝还是无法驾驭,最后勉强耕了三个来回。 待礼仪完成稿,又命一些官员耕地,这些官员不会耕地,无法驾驭耕牛,甚至还出现了耕牛四处奔逃的事情。 顾颜汐听过之后,也忍不住的笑了:“陛下可真是难为那些官员了,他们哪里种过地啊,当下革职查办的那几个人,也是冤。” 第184章 夏知晏何时会医术了 沈慕怀一笑置之,心里只惦记着顾颜汐,问道:“你怎么样?累不累?若是累了就先坐马车回王府歇着,下午就别跟着了。” “我来都来了,还差这一会儿?我如今虽特殊,但也别做出让人挑出毛病的事儿来。”,顾颜汐喝了口茶,安抚道:“这一上午,走走停停的也歇息了好几次,太后也惦记着我呢,不妨事的。” “你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的孙儿,皇祖母自然挂怀。” “我如今瞧着,太后的起色可精神了不少,似乎比病重前还好呢。” 沈慕怀忽然就不接话了,脸色一沉。 顾颜汐故意将孔嬷嬷告诉她的那些话说给沈慕怀听,等说完了,又故意问了句:“夏知晏会医术?你与他从前也交好,可曾听闻?” 沈慕怀的脸色越发难看,道了句:“夏知晏,他变了。” 这倒不让顾颜汐有什么惊讶的,毕竟从前她就早已察觉,但毕竟和夏知晏许久没有任何联系,看着沈慕怀那样遇事沉静的人,竟因此变了脸,便知此事不妙。 “夏知晏他做什么了?”,顾颜汐好奇的问着。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这几个月下来,他可忙坏了,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尽了。” 顾颜汐愣愣的看着沈慕怀,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可他并没有,只一脸失望的看向别处。 该做的……不该做的…… 那夏知晏到底做了什么呢? 这种问题,顾颜汐可以问,但最好不要问。 适可而止的沉静,才是最好的知世故。 等午膳开宴,只见祥嫔坐在皇帝身边服侍布菜,皇后则坐在一旁,还有就是皇家亲眷了,太后反而没了人影。 直至皇帝放下筷子,众人也就不再吃了,这是宫规。 刚巧不巧,顾颜汐没忍住的打了个嗝,立马就引来注目。 皇帝便问:“摄政王妃这是没吃好吗?” 顾颜汐忙道:“不是的,佳肴甚好,正是臣妾吃的太好,才会如此,失礼了。” 沈慕怀也跟着附和道:“平日里,王妃饭后都是要走动走动消消食的,怕是坐得太久,一时不适,父皇切莫怪罪。” 皇帝眼下已消了气,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既如此,那王妃便去走走。” 顾颜汐点头应下,扶着孔嬷嬷刚起身,就听皇后道了句:“不如由摄政王妃将这碗参汤给太后端过去,就当是替本宫办件差事。” 顾颜汐眼底一冷,对上皇后的眼,闪过一丝恨意。 暖翠的死,这笔账顾颜汐还没和皇后算清呢,如今每每见到皇后,她的内心都是澎湃的。 顾颜汐不露痕迹的施礼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起身时,给孔嬷嬷递了个眼神,孔嬷嬷上前将参汤接过,便跟着顾颜汐离开了。 待见到了太后,见她正端着一盅汤羹喝的正香,顾颜汐本以为会是燕窝之类的补品,可见太后玉勺里盛出来的,却是血红红的肉片。 听闻顾颜汐是特地送参汤过来,太后语气里满是厌弃:“哀家有国师特地备下的药羹就足够了,不是告诉皇后很多遍了吗?那些无用的参汤,不必再端过来了。” 看着太后手里爱不释手的药羹,顾颜汐更是好奇了,不知夏知晏会奉上何等稀世珍品,竟能让手里大补的参汤,瞬间被秒杀。 故此,顾颜汐还是笑盈盈的端了过去,特意仔细看了看太后手里的药羹。 那是一盅红通通的汤羹,里面赫然放着一颗不知是什么猎物的心脏,已被太后用玉勺拨开,吃着里面的肉。 顾颜汐瞧着只觉得有些瘆人。 太后抿唇笑道:“这可是难得的珍品,哀家得以续命,就靠着这药羹呢。” 为了一探究竟,顾颜汐装笑的好奇道:“那臣妾今日可要开开眼,看看国师给您送了什么好东西。” 凑上前去,刚一靠近,顾颜汐就被那难闻的味道熏得干呕了一下。 那是浓重的调味料里,带着一丝血腥味。 许是自己尚在孕中的缘故,闻了这味道立马不适。 顾颜汐赶忙后退几步,施礼道:“臣妾施礼了,没成想都六月的身子,居然还会害喜。” 这也让顾颜汐有些意外,自己的害喜之症,明明在四个月身孕的时候就痊愈了,怎会如此? 太后放下药羹,将盖子盖上,似有遮掩之意,语气有些冷,看在她怀有皇嗣的份上,并未发怒,只是冷道:“退下。” “臣妾告退。”,顾颜汐施礼走出偏殿,心里暗生疑虑。 谁知刚走到庭院门口,一道身影乍现,止住了她的脚步。 夏知晏也停了脚,瞧见顾颜汐的那一刻,先是一惊,而后有些意外。 时至今日,顾颜汐再看他,已没了往日的亲和,而是一种退避三舍的疏远。 夏知晏看着顾颜汐隆起的小腹,本想和颜悦色的他,忽而间脸色就黯淡了。 顾颜汐提唇一笑:“听说国师近来繁忙,真是难得见你一面。” 无形之间,将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远。 夏知晏皱了皱眉,他想开口接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顾颜汐也不藏着掖着,当即开口问道:“我与国师自小一同长大,倒是不知国师竟会医术这等深奥的本事,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依旧不语。 顾颜汐紧追不放:“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的病症,在国师的手中,几日便妙手回春了。” 她不再唤他“晏哥哥”,而是一口一声“国师”。 夏知晏洞察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沈慕怀与你说了什么?” 顾颜汐失声一笑:“国师是怕殿下与我说什么?” “没什么。”,他回的利落,却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顾颜汐上前一步,问道:“你给太后和的药羹到底是何物?” 夏知晏微微拧了拧眉,待舒展开来,坦然道:“当然是对太后有利的药膳。” 她冷看着他,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内心白感焦思,终究化作一道凉薄的叹息,抬步错别他的肩膀,利落而去。 夏知晏回头望去,问道:“如今你怀了身孕,一定很高兴?” “当然,我非常高兴。”,顾颜汐停下脚步,却不肯回头,语气生硬的回着话,而后再也不看他一眼,徜徉而去。 第185章 皇后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祭祀先农过后,乘马车回了皇宫,太后言词有些乏累,直接回了寝宫。 顾颜汐扶着孔嬷嬷的手下了马车,小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王府?” 沈慕怀道了句:“总要恭送了陛下才好回去。” 折腾了快一日,顾颜汐也有些乏了。 皇帝与众位百官说了几句收尾词,眼瞧着文武百官井然有序的离开,顾颜汐想着终于可以出宫了。 就在这时,皇后忽然道了句:“看到摄政王妃如今怀着身孕,臣妾就羡慕不已。” 顾颜汐脸色一沉,不知皇后忽然提及这话,又揣着什么心思。 皇帝倒没多想,道了句:“太子年岁也不小了,迟迟不肯婚娶,不然早已膝下有子了。” 皇家亲眷之中的沈幕澜,不由脸色有几分尴尬之色。 皇后忙笑:“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可不能由着太子了,臣妾物色了几个人选,还请陛下定夺才是。” 皇帝面带乏累道:“朕今日有些累了,你且先让太子过过眼,若有中意的,再来禀报朕。” 祥嫔顺势扶着皇帝的胳膊,谄媚笑道:“那就由嫔妾服侍陛下回去歇息,可好?” 皇帝看着身前的新宠,宠溺的点了点头。 皇后不悦的白了一眼,她早已过了争风吃醋的年岁,又道:“臣妾今日正巧将人带进宫候着,免得还要再传太子入宫,不如一并见了。” 皇帝转过头,鼻息间嗤出一团热气:“你倒是有备而来。” 皇后笑道:“太子的婚事,臣妾自然上心,若再拖延下去,只怕又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皇帝任由祥嫔扶着自己,全然不顾在场的皇亲国戚,懒散道:“太子既是你的亲儿子,便由你做主。” 说完这句话,皇帝便要走,谁知皇后又道:“臣妾想着,趁着今日摄政王妃也在,不如让她过过眼。” 顾颜汐即刻警惕蹙眉,言道:“臣妾有些乏了,想回府歇息,恕难从命。” 皇后凛冽瞧来,回了句:“本宫的寝殿,难道还不够摄政王妃歇息的吗?王妃就这般不肯赏脸?” 皇帝微微拧了拧眉:“皇后,她如今可怀着皇嗣呢。” 这话说的是凝重至极,一字一句的都在提醒着皇后什么。 皇后提唇一笑:“陛下放心,臣妾只是想着,王妃凭一己之力,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若是得她过目的官家小姐,必然也是错不了的。” 沈慕怀上前一步:“母后,您治理后宫多年,有您为太子筛选良妻,就不必王妃过去了?” 皇后脸色一沉,即刻就变了脸,不悦道:“本宫知道,之前与王妃发生了些误会,以至于摄政王与摄政王妃一直对本宫有偏见,本宫今日相邀也是想求和,你们二人在皇亲国戚面前,就这般不肯赏脸吗?” 这无意间连带着提起了往事,让众人里的沈慕玄不由脸色拘谨了几分。 皇后转过身,朝皇帝既是认真且严肃道:“陛下,臣妾是真心想与摄政王妃求和,臣妾再次立誓,若今日摄政王妃有任何闪失,陛下大可废了臣妾的后位!” 此话一出,可是让众人都吃了惊。 就连皇帝面容都变了色。 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拿出这样的态度来,若再不给情面,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再者说,皇亲国戚都在,也是半点都不容含糊。 皇帝紧了紧眉头,道了句:“朕乏了,这种小事,你们私下定夺。” 说完这句话,皇帝便由祥嫔搀扶着,缓缓离开了。 皇后转过头来,看向摄政王,道:“本宫拿后位立誓,想与摄政王妃求和,摄政王还不肯吗?” 沈慕怀紧了紧唇角,阴冷的眯了眯眼。 皇亲国戚里,有人插了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如此退让求和,摄政王若在执拗不肯,便是大不敬,更是身为儿臣之不孝了。” 仅此一句,当即就将沈慕怀和顾颜汐推上了风口浪尖。 紧接着,便又有一位老王爷道:“就是,不过就是替太子见几个官家小姐,又不是什么难事,有什么不肯的。” 众人推波助澜,将顾颜汐架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顾颜汐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臣妾也只能听命。” 沈慕怀猛的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顾颜汐。 他好像在说:不能去! 可顾颜汐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皇后满意一笑,率先起身,缓缓而去。 顾颜汐跟了上去,沈慕怀忙拦住,低声道:“你且先应付着,本王自会想办法让你早些回府。” 顾颜汐朝着沈慕怀安心一笑,她自然信他,跟着皇后而去。 等到了皇后的寝殿正厅,果然坐着几位官家小姐。 都是些从前见过的,虽不熟知,但脸熟。 顾颜汐扫视众人,目光骤然停下,落在了一道倩影上。 方墨柔跟着其他官家小姐朝她行礼,她风貌正茂一如当初,不同的是,她的右手藏在袖中。 顾颜汐扶着孔嬷嬷的手坐下,端着架势的道了句:“都平身入座。” “谢摄政王妃。”,官家小姐齐齐应声而起,各做坐下。 皇后差人传了话,说换身衣裳就过来,让众人且先等等。 宫人端了茶盏上来,顾颜汐动都未动,只等着敷衍了事,速速离去。 “王妃如今也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一位官家小姐柔声问道。 顾颜汐出于情面的喜笑点头:“六个月了。” “摄政王妃如今可真是越发优容了,真是好福气啊,之前就与摄政王未婚先孕诞下一子,如今若是再添一子,可真是羡煞旁人。”,方墨柔拈酸吃醋的声音,令顾颜汐不满。 她本不想与方墨柔多废话,但既然方墨柔言出讥讽,那她也绝不会忍着。 顾颜汐缓缓瞧去,讥笑道:“我原想着皇后娘娘定会为太子殿下物色京中最好的官家小姐来,却并不像方小姐也在其中,你的手都废了,残缺之躯,怎配嫁给太子?不好好呆在御史府,也好意思来惹人笑柄吗?” 第186章 迷情散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歌舞升平,祥嫔手挽皇帝,弯在他的臂弯里,淡看着眼前吹拉弹唱的歌舞宫女。 酒醉金迷之下,皇帝兴致大起,兴致高涨。 相比祥嫔,她则是神情淡漠,人坐在皇帝身侧,可心早已不知飘荡在何处。 皇帝抬手揽过祥嫔的腰际,想要更深的探索些什么,祥嫔猛的蹙起眉头,心生厌恶。 她赶紧直起腰身,以倒酒为借口,躲避着皇帝。 她厌恶,她厌恶每一次与皇帝接触。 皇帝也洞察到了,眼底生出一丝不悦。 “陛下,国师来了。”,太监走进来禀道。 皇帝淡淡点了点头,示意过后,夏知晏款款走进。 见殿中歌舞升平,他提唇一笑:“陛下真是好兴致。” 皇帝畅快笑道:“今日二月二,难得有闲。” 夏知晏朝着跟在身后个太监招了招手,太监端上来一壶酒,酒壶纯金镶宝石,很是华贵。 皇帝疑惑的看着那壶酒,夏知晏则道:“这是母后新得的白山雾里。” 皇帝为之一震:“白山雾里?就是百年酿造的秘酒吗?” 夏知晏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太后只得了两壶,因此酒名贵,特地让在下亲自给您送来,生怕有任何闪失。” 皇帝小心翼翼的拿起酒壶,生怕一个不小心给碎了,放在鼻尖闻了闻,赏心悦目道:“果然是难得的好酒,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那在下就不打扰陛下的雅兴了,告退。”,夏氏施了一礼,转身离去时,目光深邃的看向了祥嫔,递出一抹暗示的眼神。 祥嫔瞬时一慌,警惕的看了看那壶酒,顷刻间就知晓其蹊跷,又猛的看向夏知晏,紧闭的下颚已微微打颤。 夏知晏目光一冷,似乎对祥嫔这样的反应很是不满,威胁的狠狠眯了眯眼,似乎在警告着她什么。 看着皇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夏知晏送来的酒,白山雾里的酒香令皇帝沉醉,半壶酒下毒,皇帝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他不是因酒醉,而是因为那酒中早已被夏知晏下了迷情散。 “都退下。”,皇帝喘着极重的呼吸,双颊红透,阴沉的下达命令。 殿内的乐声戛然而止,歌姬舞姬纷纷散去,片刻间,热闹的养心殿就只剩下皇帝和祥嫔两个人,瞬间寂静无比。 皇帝一步一步的朝着祥嫔走过去,走得很慢,但却让祥嫔感到一丝无法抗拒的压迫感,身子不安的挺拔了一下,抵在墙面上,倒吸一口冷气。 皇帝已年过五十,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定是俊俏,只是如今面容上刻着一道道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苍老。 祥嫔心底微微一颤,她竟不知,这计划来的这么快。 “站起来。”,皇帝醉醺醺的走到祥嫔身前停下,一抹寒冷的声音响起。 祥嫔不敢不从,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的起了身,清晰的感受着他寒彻入骨的目光,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看着那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在迷情散的挥发下,皇帝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那张脸,逐渐的,彻底变成了先皇后的模样。 皇帝痴迷的望着,望着。 将先皇后死去的事实,抛诸脑后。 皇帝思念不已的女子,那个曾经他视为珍爱的女子,这一刻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皇帝痴醉的念着:“皇后……你……你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让祥嫔忙是抬眼,对上皇帝锐利有神的眼睛,越发的让她感到不安,惊恐的吐出两个字,“什么?” 皇帝充耳不闻祥嫔的惊呼,只把她看做是先皇后,他再也无法克制多年的思念,索性将祥嫔横抱而起,朝着床榻走去。 祥嫔彻底的惊恐了,在皇帝的怀里奋力挣扎。 祥嫔惊恐的喊着,“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祥嫔!我不是先皇后!” “陛下,我是祥嫔啊,我是祥嫔!” 皇帝在迷情散的刺激下,充耳不闻,语声里满是渴望,“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皇后,当初是朕对不住你,为了这天下,朕终究负了你。” 祥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恳求着,“陛下,我求你,放过我。” 她直到如今,依旧无法接受这个老皇帝。 她可以谄媚他,讨好他,但真的做不到与他同床共枕。 她不想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这样被白白糟蹋。 她很贪婪,她想要皇帝的宠爱,想要权势地位,却不想把自己就这么奉献出去。 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后悔了,后悔答应了夏知晏。 “陛下!陛下!” 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着,却又不敢反抗。 她只觉得屈辱,更觉得折磨。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就这样彻底失去心底对夏知晏的爱。 在这之前,她是有资格的,但过了今夜,她便彻底无颜面对夏知晏。 她还是个少女,她有追寻心爱之人的资格,却为了谋权夺利,不得不。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自己这么做,他会高兴吗? 呵呵。 都这么时候了,她还在为他考量。 她何尝不知夏知晏是在利用她,她又何尝不想拒绝他的要求,但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每次夏知晏站在她的面前,用极尽温柔的声音问着她,求着她,她除了答应,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从来都没有逼过她,一次也没有,总是问她,可不可以这样做,可不可以那样做。 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祥嫔屈辱的咬着唇畔,此时此刻,夏知晏又在何处? 今夜倘若自己拒绝了皇帝,他一定会生气的。 因为,她会因此失宠,她对于他来说,也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祥嫔的心颤抖不已,不由想起她的小娘,她卑微的出身,她失宠后要付出的代价。 想到这里,她不再挣扎。 听着皇帝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对先皇后的思念和深爱,她双目如枯木般看着头顶,陷入了绝望。 半晌,她绝望又讥讽的笑了。 笑自己真傻,更笑自己真蠢。 从头至尾,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狠狠的咬了咬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187章 有些人,黑化了 夜,那么漫长。 这是祥嫔这辈子经历过最漫长的夜。 整整一夜,祥嫔感觉自己仿佛是漂泊在大风大浪里孤立无援的船帆,伴随着浪潮的汹涌,她所有的抵抗都是无力的,直到她的意识彻底崩溃。 当清晨的曙光亮起的时候,枕边的人呼吸沉重的睡着,可是她却一夜无眠。 疼…… 浑身刺骨的疼! 这是祥嫔当下唯一的感受。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昨夜她反抗的后果。 祥嫔如一块木头一样,睁着眼睛死死的躺在床榻上,面如死灰的望着头顶,绝望至极。 这时候,皇帝的眉头忽然颤抖了一下,眼睛疲惫的缓缓睁开。 这一夜,他也很累。 当皇帝坐起身掀开被子发现祥嫔的时候,皇帝也抑制不住的惊了。 醉酒褪去,皇帝这才意识到,原来昨夜与她共眠的人并非是先皇后,而是祥嫔。 皇帝看着祥嫔的目光夹杂着令人读不出的情感。 他不愿再多看祥嫔一眼,匆忙的拿起外衣胡乱的穿上,逃也似的离开了。 祥嫔就那样被丢下,一个人。 祥嫔起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情绪再度崩溃。 她急切切的走出养心殿,崩溃不已之下,走的极快,拐角处不慎与正等候多时的夏知晏撞了个满怀。 祥嫔惊得浑身一颤,她凝望着站在眼前的夏知晏,情绪越加痛楚。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看到夏知晏。 她内心的苦楚说上一万句,也无法表达出有多痛苦,她现在只想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可是,迎来的却是夏知晏淡漠生冷的问话:“陛下可有察觉那酒有问题?” 一瞬间,祥嫔的心就凉透了。 祥嫔摇了摇头。 夏知晏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满不在乎道:“这次有我帮你,陛下会对你越加宠爱,你要尽快怀上龙嗣,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扔下这句话,夏知晏便转身而去,头也不回的那种。 祥嫔回到寝宫,身边的宫女殷勤的报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除了先皇后,您可是后宫妃嫔里头一个能在养心殿过夜,就算是受宠多年的淑妃,也没过这等殊荣啊。” “滚!要你来祝贺本嫔?滚出去!”,祥嫔撕裂怒吼,吓得宫女大惊失色,连忙落荒而逃。 一行泪,从祥嫔的眼角落下,她已经无法再承受了。 她以为夏知晏是在意她的,帮她争宠也是如此,可如今看来,她不过就是他谋权夺利的棋。 打从一开始,他接近她,就是为了自己。 而自己一厢情愿,任凭他摆布拿捏,时至今日,她成了什么? 祥嫔此刻觉得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已远远地把她遗弃,只有在她僵硬的脑子里,画着一个悲衰的句号而已。 她累了,真的累了,已经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一条白绫系在黄粱之上,打个死结,祥嫔踏上木椅,双手抓紧白绫,绝望的抬起脖颈,万念俱灰。 “哐啷。” 伴随着一声木椅翻倒在地的声音,祥嫔悬挂在白绫之上,双手垂于两侧,挂在慌乱上来回摇曳。 她的面容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寂静,欣然接受这即将来临的死亡。 在这一刻,宫女从门外走进来,瞧见此景神色瞬间惊慌失措,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将祥嫔救下。 祥嫔跌倒在宫女的怀里,瘫坐在地上,双目灰暗。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宫女面容苍白的吼叫着。 祥嫔悲伤的透彻心扉,“让我死,我已不想再活。” 宫女悲情的摇着头,“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忘了您小娘的嘱托了吗?您的父亲要纳续弦夫人了。” !! 这样的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祥嫔神色惊变,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宫女急道,“您小娘托人传了话,说您父亲已选定了续弦夫人,这几日就要去登门说亲了。” 接下来,便是祥嫔无声的呆滞于原处,两眼发直一动也不动,好像是被钉在了那里。 “娘娘!娘娘!”,宫女急切的呼唤着。 好半天,祥嫔才缓过神来,她哀伤的看着宫女,泪水倾泻而下,颤抖着下颚说不出半句话。 宫女知晓祥嫔此时心头悲伤,激励道,“娘娘,奴婢虽不知您为何忽然要寻死,可您终究得想想,您若不在了,您的小娘在勇信侯府,也就完了。” 祥嫔眨了眨眼,泪水被大颗大颗的挤出来,声音哀凉,“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祥嫔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把推开宫女,冲了出去。 跑到庭院,双膝重重的跌在石砖地上,仰望着天空,怒吼着,“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雨后的天空,晴空万里,湛蓝的一望无际。 祥嫔此刻的悲伤早已大于一切,强烈的悲痛如泰山压顶般地向祥嫔袭来,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于庭院,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 “娘娘,您要振作啊!”,宫女在一旁劝慰着。 祥嫔此刻只感觉到心好疼,撕心裂肺的疼,心脏好像被五马分尸般的拉扯撕碎。 她弯下腰身,扶着石砖地放肆的哭着,泪水滴在石砖地上,晕开成阴。 “呜呜呜——呜呜——啊!!!!” 声声哭泣之后,便是祥嫔歇斯底里的嘶吼。 她恨,她怨,她怒。 她恨父亲喜新厌旧,抛弃了她的小娘,另娶新人。 她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竟看上了夏知晏那个负心人,害的自己无路可退。 她怒夏知晏冷情,蒙骗她,利用她。 祥嫔开始变得不甘,一颗纯净的心渐渐黑化。 复仇之火在心头燃烧,她不再怨天尤人,缓缓起身,眼中有怒火在烧,愤恨而可怖。 宫女还是头一次见祥嫔这般模样,这让她有些害怕,声音也不敢太大,试探的问着,“娘娘,您没事?” 祥嫔愤恨的握紧双拳,斩钉截铁道,“待我强大之日,必灭尽负我之人!” 祥嫔回首,宫女看到她血红的眼,已经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第188章 从此与他过路人 此时,便瞧着庭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再望去,便瞧见总管太监手提圣旨走进,身后跟着数位宫人。 “祥嫔接旨。” 祥嫔脸色阴沉,缓缓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勇信侯庶女祥嫔,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甚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妃,赐号宁,赏黄金千两,赐予朗坤宫,钦此!” 祥嫔面无表情,欣然接下,叩首,“臣妾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妃娘娘,恭喜了,接旨。”,台案件将圣旨递出。 祥嫔接过圣旨起身,对上太监的眼睛,锐利如锋。 两个时辰过后,朗坤宫内,祥嫔一身荣华现身。 彩绣辉煌,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裙,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面饰浓妆,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红唇如火。 就在这个清晨,祥嫔成了后宫人人口中的传奇人物,入宫不过数月,在养心殿侍奉陛下一夜,一跃成妃。 宫女也是头一次见祥嫔这般浓妆艳抹,这样的装扮,显得祥嫔格外妖艳,冷傲不得亲近。 宫女谴退殿中宫人,走到祥嫔身侧,言道,“皇帝这么做,必是打心里喜欢娘娘您的。” 祥嫔厌恶的瞥过一眼,冷眸一转,“等陛下下朝了,我自然要当面亲自言谢他的‘大恩大德’。” 皇帝下朝,刚入御书房太监便禀道,“陛下,御史大夫有要事求见。” 皇帝坐于殿上金椅,回了句,“让他们进来。” 尔后,御史大夫走入御书房,规规矩矩的朝着皇帝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正了正身子,问道,“爱卿有何要事?” 御史大夫直起腰身,面容严肃,“陛下,微臣听闻您立祥嫔为妃,此事实为不妥啊。” 皇帝半带拘谨,问道,“有何不妥?” “自古以来,立妃或者诞下皇嗣,或者立功有绩,更或者侍奉陛下多年,祥嫔她一条也不占,如此会惹天下议论纷纷。” 皇帝毫不担忧道,“朕的后宫妃嫔,立谁为妃,还需你一个官宦过问?” “微臣实乃为陛下考量,如此之下,难平天下悠悠之口啊。” 皇帝面容随之变为深邃,他费尽心机才夺得天下,自然不容他人窥视。 但他自认对先皇后有愧,加之昨夜环境里出现的一幕幕,将他积压多年的情感,一泄额发。 御史大夫见皇帝犹豫,又道,“陛下若真喜欢这女子,大可等其诞下皇嗣在册封为妃,如此才名正言顺,此女魅惑陛下,必存有异心,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皇帝满面愁容,刚要开口之际,便忽闻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御史大夫作何定论,又有何证据,本宫会对陛下存有异心?” 朝着门外瞧去,只见祥嫔款款而进,身后紧跟着神色惊慌的太监,见到皇帝就面容难安道,“陛下,宁妃不容奴才阻拦,非要进殿面见陛下。” 皇帝朝着太监摆了摆手,太监弯着身子便退了出去。 祥嫔朝着皇帝唇畔一扬,春风一笑,红唇诱人,低下身子施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再见祥嫔,面容有几分尴尬,不过还是言道,“免礼。” “谢陛下。” 祥嫔起身,瞧向一旁的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正面带不屑和愤怒的看着她。 祥嫔也不生气,不与御史大夫一般见识的温润一笑,“本宫与御史大人素不相识,御史大人何必落井下石?” 御史大夫不悦的白了祥嫔一眼,气愤填膺道,“臣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要为皇家着想。宁妃娘娘是何身份,不必臣细说,为朝政稳固,臣有职责劝阻陛下。” 祥嫔顿时哧鼻一笑,“御史大人心系朝廷无错,但有何资格插手后庭之事?” “前朝后庭皆乃牵连国运,臣便有此资格。” 祥嫔冷笑更甚,“后庭中事乃皇族家事,陛下封谁为妃,难道还要经御史大人批准吗?再说陛下乃九五之尊,自然会断绝其中利弊,御史大人未免有些狗拿耗子了。” 御史大夫听闻祥嫔辱骂,更为气愤,眼底怒火肆燃。 祥嫔瞧见笑意更为得意,傲慢的看着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面朝皇帝,拱手禀道,“陛下,宁妃如此嚣张,属实不配侍奉陛下近身,还望陛下三思。” 祥嫔立马接了话,“本宫配不配侍奉陛下近身,还轮不到御史大人做定论。” “罢了,罢了,不要吵了。”,皇帝终究是有些失了耐性,烦躁的皱眉吐出这么一句。 御史大夫根本就不想理睬祥嫔,对皇帝又道,“陛下,臣之忠心日月可鉴,为了国运,陛下万要慎思啊!” 祥嫔必然不会让御史大夫得逞,她要让自己强大,而这个妃位,便是祥嫔万不可丢弃的,毕竟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 祥嫔上前一步,面容诚恳半带可怜,“既然陛下有意封臣妾为妃,臣妾自当将陛下视为夫君,陛下乃臣妾唯一的依靠,不然何以存活?” “正因如此,陛下才要三思,您父亲乃勇信侯,左左右右权衡利弊之下,陛下此番做法属实草率。”,御史大夫仍旧不放弃的言词着。 “放肆!”,祥嫔冲着御史大夫怒吼一声,“如此大不敬之语,居然敢在殿前直言不讳,御史大人是何居心?” 御史大夫问心无愧的冷笑了一下,“呵,臣还要问问宁妃,如此维护自己,是何居心呢?” 祥嫔眉头一挑,机敏的回道,“如此说来,但凡是陛下的身边人,便都存在祸患了。御史大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朝堂安危之词,是什么意思?难道期盼朝堂祸运将至吗?你怀疑本宫,本宫还怀疑你呢!本宫听说御史大人的嫡女正想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呢,难道也可以说成是对陛下存有威胁吗?” 祥嫔的振振有词,让御史大夫更为愤怒,他极力的说道,“臣与娘娘不同,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乃是跟随陛下打下江山之人。臣一心只愿国运昌盛,但凡是存有威胁之处,臣必然不留!” 如何不容,此时此刻,祥嫔都要忍。 第189章 头破血流 祥嫔目光锐利的瞪了御史大夫一眼,转过脸直接给皇帝跪下,苦楚道,“陛下,御史大人如此不给臣妾留活路,真是让臣妾不知如何是好。臣妾若有御史大人言词之心,又何必会接受陛下赐予的位。臣妾只想好好的活着,并无他想。小娘曾告诉过臣妾,就算生如微草,也要好好的活着。臣妾谨记于心,平日里处处小心,却还是被人看做是眼中钉” 皇帝已经失去了心爱的鲜花昂后,言道,“爱妃多虑了,朕岂能忍心?” 祥嫔更是心伤,“臣妾自认为,陛下既已册封臣妾为妃,便是对臣妾有真情的。臣妾特来叩谢陛下隆恩,谁知却见陛下听朝中大臣反对之词,臣妾真乃好生心伤,亦更是自作多情。” 皇帝本就愧对祥嫔,见祥嫔有此意,有几分焦急,“爱妃岂是自作多情,朕心中自有爱妃。” 御史大夫见皇帝因此动容,越发难忍,言道,“陛下,后宫妃嫔册封,哪里短短数月便一跃成妃的。她并非出自贵族高门嫡出,又未立功,更是庶出,陛下此番作为难平民心,更难抚官员啊!” 祥嫔见御史大夫如此紧抓不放,尚无实力的她的确敌不过这个御史大夫,再一想皇帝为了江山,难保会听信忠臣言词,思来想去不过一瞬间,祥嫔便心生一计。 “既然御史大人不信臣妾,臣妾又让陛下如此难做,那臣妾便一死了之,这样便无后患了。” 语毕,祥嫔愤然起身,朝着殿中的柱子就撞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旁人眼睛跟得上,可却已来不及阻拦。 祥嫔朝着柱子一头磕在上面,雕刻着金龙盘柱的镂金柱子,当即就给祥嫔的额头划开一条大口子。 祥嫔自是拿捏了力道,必然不会用尽全力撞上去求死,但力道也是不小,一下子就跌倒在地。 顿时,祥嫔只觉头部眩晕,疼痛难忍,跌在地上已经无法起身。 祥嫔的宫女立马跑过去吼着,“娘娘!” 御史大夫已经有些吓傻,他万没想到祥嫔是如何刚烈的女子。 皇帝此刻已经下了台阶走到祥嫔身边,俯身一把将祥嫔揽入怀里,见祥嫔额头见红,心疼不已,“爱妃为何如此作践自己?” 祥嫔故作悲情模样,心头想起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了此一生,心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她顺势抓起皇帝的衣袖,哭道,“臣妾愿以死表清白,也更不想让陛下因自己为难,臣妾不做这个宁妃了,免得旁人诟病。” 皇帝脸色难看,“有朕为你做主,你何必在乎旁人胡言乱语?” 仅此一句话,御史大夫便陷入低谷,他知道,凭谁也无法阻拦皇帝立祥嫔为贵妃了。 “来人啊!快传太医!”,皇帝高声吩咐着,太监赶忙领命跑了出去。 皇帝将祥嫔横抱而起,将她放在软榻上,转头极为不悦甚至是带着怒气的对御史大夫道,“朕心意已决,今日起谁都不许再提此事!” 御史大夫还想说话,皇帝就开口愤怒的堵住了他的嘴,“难道你要逼死宁妃吗?她只是个十八岁而已!” 一声怒吼,震慑得御史大夫不敢再说话,闭上了要说话的嘴,俯身施了一礼,言道,“微臣告退。” 随即,御史大夫便离开了。 待太医前来,为祥嫔擦拭了伤口,包扎了一下,对皇帝道,“启禀陛下,宁妃娘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养几日便可痊愈,如今正值初春,娘娘要注意别吹风,若是因此感染便麻烦了。” 皇帝这才放心下来,言道,“即日起,每日去朗坤宫把一次脉,万要侍奉好宁妃,若宁妃因此受罪,你便受罚!” 太医一听不敢怠慢,赶忙应下,“是,微臣遵旨。” 祥嫔此刻已经缓和了不少,除了额头疼痛和脑子有些晕意外,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皇帝很是心怜,坐在祥嫔身侧关怀备至,“你这女子太过刚烈,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朕如何是好。” 祥嫔抬眼,看着皇帝焦急的脸,她却一点感谢的样子都没有,面对这个仇人,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但祥嫔却还要对着皇帝笑着回道,“臣妾无事,只是还是担忧陛下不肯信臣妾。” 皇帝叹了口气,“你都伤成这样子,还想着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且放心,朕自然信你,有朕为你做主,旁人不敢把你怎么样。”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自当是安心了。那臣妾都不叨扰陛下了,臣妾告退。” 皇帝立马吩咐张德海道,“宁妃不能吹风,叫人被一顶挡风的轿子送回去。” 张德海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了。 祥嫔起身,搀扶着琉璃的手,晕晕乎乎的出了御书房。 四下无人,宫女满是担忧,“娘娘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幸好只是皮外伤。” 祥嫔小声的回道,“我又不傻,不会这么枉死的。我必须要守住这个妃位,这样才有机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时,太监从远处走过来,身后有人驾着一顶轿子,祥嫔便停止了谈话。 祥嫔坐于轿中,娇子摇摇曳曳,本就头晕的她更是难受。 “停轿。”,祥嫔再也忍不住头晕了。 轿子落地,祥嫔探头起身,宫女赶忙上前去扶。 待祥嫔走出来,身旁护送的小太监问道,“娘娘有何事?” 祥嫔扶着太阳穴,皱着眉头回道,“这轿子晃得本宫头越发疼了,本宫还是走回去。” 小太监有些担忧,但却并非是担忧祥嫔,而是担忧自己,“陛下吩咐奴才护送娘娘回去,若是半路弃之,陛下必会责罚奴才。” 祥嫔瞧了一眼那太监,对他言道,“陛下若是问起,你就说已将本宫护送回宫,本宫也会在陛下面前如此说的。” 小太监一听要欺瞒陛下,更是难安。 宫女便开了口,“你且放心,娘娘既然这么说了,便会这么做。难不成让娘娘坐在轿子里晃得头越发晕吗?那你回去也难交差。” 宫女说的在理,小太监也是没办法,只要应下,转身离开。 祥嫔走在回去的甬道上,此时时辰将近午时,甬道上人烟稀少,走出去好远也不见一个人。 祥嫔走几步便要歇息片刻,头晕的的确厉害。 第190章 形同陌路 眼瞧着马上就要到朗坤宫了,谁知在拐角处偶遇了一个人。 此人身着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 二人偶遇,却表现出了同样的惊异。 这个男人,便是夏知晏。 虽只过了一日,再相见,身份已大有不同。 “参见宁妃娘娘。”,夏知晏按照规矩给祥嫔施礼,脸色一阵满意。 祥嫔见到此人,因太过惊讶,头疼立马消失了大半,可心底的痛楚,比方才的头疼还要难受。 祥嫔一阵尴尬,竟不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不知国师阁下这是去了哪儿?” “听闻御史大夫刁难于你,我本还担心至极,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哦。” 祥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有下话了,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离开,当下的感觉果真是太难过了。 可是这脚刚抬起来,夏知晏就又开了口,“你好像并不高兴。” 拉着长音的话语,让祥嫔停下了要离开的步伐,祥嫔仓促一笑,“我恨高兴。” 夏知晏看着祥嫔受伤的额头,问道,“头怎么破了?” 祥嫔仓促的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敷衍道,“不小心而已,没事。” 话间,祥嫔已不再敢看夏知晏的眼睛。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如今我成全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到底?” 夏知晏淡淡的一句,却让祥嫔的心泛起了涟漪,蓦然抬头,瞧向了他。 他如从前一样英俊,一点也没变,可彼此的关系,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祥嫔的心底一阵苦涩,也更是语塞。 夏知晏开口道,“那天在养心殿,是你自愿的,还是陛下强迫的?” 仅此一举,祥嫔的心就如被大石重击了一般。 夏知晏为人聪慧,似乎已经猜到了一切。 祥嫔艰难的咬了咬唇畔,开了口,“这种话,不是国师该问的。” “呵呵。”,夏知晏居然笑了,笑的有几分讥讽。 这样的讥笑,令祥嫔坠入深渊一般,心尖硬生生的发疼。 直到最后,还是祥嫔率先迈开步子说了话,“我有伤在身,不易吹风,先回宫了。” 其实,祥嫔在夏知晏面前要自称“本宫”,但是她始终说不出口。 就在祥嫔擦过夏知晏肩头的时候,夏知晏一把抓住了祥嫔的手臂。 这样的力量,让祥嫔再次木讷,停在原地。 夏知晏侧过身,面容庄重的看着祥嫔,语气说不尽的冷漠,“你最好清楚一点,我可以让你短短数月登上妃位,也大可短短数日将你从妃位上拉回来,冷宫可不缺你这一个失宠的妃嫔。” 祥嫔难过的咽了口吐沫,没有去看夏知晏的脸,只是淡漠的回了一句,“我明白。” 再抬眼,祥嫔的眼底已满是泪水。 夏知晏眉头一紧,抬手擦掉祥嫔眼里的泪花,“别哭,你应该高兴才对。” 这样的话,非但没有让祥嫔止住眼泪,反而让祥嫔哭得更厉害了。 夏知晏瞧见,冷冷的狞笑着,似乎在玩弄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猎物。 祥嫔狠着心的说道,“到头来,国师阁下才是最不值得的那个。” “我知道。”,夏知晏不假思索的回着,顿了顿,又道,“当初我可没逼你,不是吗?都是你自己选的,不然凭你一个庶出,不知要苦熬多久,才能有今日。” 祥嫔彻底的崩溃了,方才还绷得住的情绪瞬间瓦解,情绪有些失控,“可我一直以为国师阁下是在意我的!我何尝不知,你我形同陌路,但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去做!我可以为了你讨好那个老皇帝,可到头来,我不过就是一个被你利用的棋子!” “我今日看到你的打扮,就知道你已不是从前的你了。” “不要说了!”,祥嫔崩溃到在无法接受,“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祥嫔吸了吸哭泣的鼻子,擦干了脸上的泪花,脸色冷了下来,“从今日起,我是陛下的宁妃。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这样对你我都好,我的头真的很难受,就此别过。” 祥嫔这次迈开步伐是真的走了,而且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知晏就站在那个地方,直到祥嫔在下一个拐角消失不见,他才离开。 晴朗的天洒下温暖的阳光,可是也照不暖寒心。 就在祥嫔册封宁妃的旨意昭告天下的时候,天知道祥嫔是有多绝望。 近一年的努力,夏知晏终于看到了成效。 他深爱着顾颜汐,却无法和她在一起,谁都不知道在无声无际的夜里,这一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自小,他的母亲就死了,独自一人在深宅府邸长大,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就这样失去了。 他知道利用祥嫔的感情是卑鄙的,可是那又怎样? 夏知晏非常清楚,只有足够的强大,自己才配去自由选择,而通往强大的这条路,必然是充满血腥风雨的。 当初他与沈慕怀兄弟相称时,因一块虎符玉佩,另二人彻底决裂。 当初顾颜汐唤他晏哥哥的时候,他还是失去了她。 他爱顾颜汐到可以违背太后的旨意,这样的爱,何等深厚? 可老天阻拦,人是斗不过天的。 这一段路,夏知晏觉得很短,当自己的思绪停歇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宫门口。 当厚重的宫门关闭的那一刻,沉闷的声响让夏知晏更加难过。 这个高耸红墙,隔着一个他爱的女人,见得到,却得不到的女人。 曾经,他是棋盘上被人左右利用的棋,如今他要成为主宰,利用别人为棋,他再也不要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了。 祥嫔转过拐角,并未离开,直到宫女走过来说着,“娘娘,国师阁下已经走了。” 祥嫔心头一颤,跑过去从拐角露头,看着夏知晏远去的背影,那么小,小到他已经看不清了。 祥嫔再次泪如雨下,生怕自己哭出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双肩颤抖的哽咽着。 方才那些绝情的话,祥嫔是心如刀割说出口的。 祥嫔不由扪心自问,她现在这样的女人,还配有爱情么? 当爱情都不再拥有的时候,留下的情感也就只有恨了。 第191章 家宅杂事 此刻,丞相府内。 只见陶氏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丞相府的这位夫人,给人的印象是寡淡的,很少过问府里的事情,她虽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往,在丞相府的地位却是贵重的。 待陶氏坐下,丞相府上下才敢入座,经过上次被毒害的事一过,人人对陶氏皆是敬重,不敢有一丝逾越。 陶氏扫了众人一眼,言道,“人都到齐了吗?” 夏氏规规矩矩的回了句,“回母亲的话,都到齐了。” 陶氏也只是敷衍的回了句,“嗯。” 话间,陶氏的目光停在顾颜汐的身上,随后微微一笑,“汐儿,你父亲离府这么多日,定是最牵挂你的。” 如此一句,丞相府上下面容各异。 顾颜汐如今可谓是丞相府上下人尽皆佩的人物,早已不再是从前的草包小姐,看着她挺着孕肚坐在那里,一身荣华万千,实打实的金贵。 她现在,只要轻飘飘的随便一句话,便决定在场每一位的生死。 所谓爱屋及乌,丞相从前为了在秦氏面前做戏,表面对顾颜汐放手不管,引秦氏越发跋扈,才有了今日被赶到澜山寺的结局,如今秦氏也不在了,丞相也颇为宠爱顾颜汐,视顾颜汐为掌上明珠,娇惯得很。 若是往日,顾颜汐自然会赞赞自喜的应下,当年的自己太小,不知何为收敛,可如今的顾颜汐却只是谦卑一笑,回道,“母亲言重了,父亲子女众多,不仅牵挂汐儿,也牵挂其他兄弟姐妹。” 这样谦卑有礼的话,倒是让陶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原处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家丁慌忙跑了进来,郑重其事的禀道,“丞相大人回府了!” 众人皆是严肃起来,以陶氏打头起了身,众人紧随其后跟着出了前厅,随后便看到岁已中年的丞相走入庭院,瞧见这一大家子在此迎接,也是喜上眉梢的微微笑着。 待丞相走近,除了陶氏之外,众人皆是规矩施礼,“恭迎丞相回府。” 丞相含着笑意的回道,“都进去。” 一行众人在此入了前厅,待众人坐下后,陶氏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的官人,笑道,“你南下数月,定是劳累?” 丞相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累,夫人不必牵挂。” 夏氏这时也笑着插了言,“得知父亲今日回府,丞相府上下特地早早起身就在此等候了。” 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扫过众人,目光在顾颜汐的身上停下,随后笑道,“汐儿怎么也来了,如今怀孕月份大了,怎么不好好养着?快到父亲身边来。” 顾颜汐含笑点了点头,起身乖巧的走到丞相身边,柔声道,“父亲车马劳顿多日,定是疲劳的很,女儿让人备了您最爱喝的秋梨茶,父亲快解解渴。” 随后,顾颜汐朝着袭秋招了招手,袭秋便端上早已准备好的秋梨茶,给丞相倒了一杯。 丞相一口清茶入口,含笑道,“王妃有心了,这秋梨可还是父亲临走前饮下的去年晾好的秋梨吗?”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去年晾好的秋梨都给父亲备着呢,女人都舍不得喝。” 丞相笑得越发舒心了,依旧笑着,“猜猜父亲给你从南边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顾颜汐摇了摇头,“女儿不知。” 丞相随后对门外的下人唤了声,“把东西拿上来。” 随后,家丁把一件件锦盒拿了进来,大大小小足有十几件,看来里面装的都是从南边带来的礼物。 丞相起身拿起一个精致娇小的锦盒,对顾颜汐笑道,“猜猜这锦盒里装着什么?” 顾颜汐看着那么笑的锦盒,嘟了嘟嘴,“父亲好小气。” 丞相却故作玄机的来了句,“上品之所以精致才价值连城,父亲打开给你瞧瞧。” 随后,丞相便将锦盒缓缓打开,不仅顾颜汐好奇的瞧着,众人也都伸着脖子去看,一探究竟。 随之而来的,便是众人惊异的目光和轻微的感叹声。 只见锦盒的之中,赫然放着一颗夜明珠,圆润无比,有直径五寸大小,即便在明亮的白日,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可想而知,若是在黑夜,它该是会有多明亮。 顾颜汐顿时惊喜感叹,“哇!好漂亮的夜明珠啊!” 丞相随后笑道,“这是父亲特地带给你的,喜欢吗?” 顾颜汐乖巧的点了点头,“喜欢,只要是父亲送的,女儿都喜欢。” 一旁的顾颜卿这时和缓一笑,插言道,“方才姐姐还吵着傅琴琴送的锦盒小,眼下倒是开心的像个孩子。” 这话顾颜卿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言外之意不就是埋汰顾颜汐么,嘲讽顾颜汐看见上好的夜明珠,态度随之转变。 顾颜汐却是淡然一笑,“妹妹所言极是,在父亲面前,我就是个孩子呀!” 这样的话,倒是顶得顾颜卿一句话也没有了,原本得意的笑意散了一般,夹杂的半分的不悦坐在原处。 有了顾颜汐上次的提醒,夏氏如今对顾颜卿眼里不少,冷道:“家中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如此不知礼数,来日嫁到夫家,岂不是要被人说是丞相府管教不善,教出你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庶女来。” 如此责骂,可谓是让顾颜卿愤愤咬唇,恨极了。 顾颜汐暗自满意一笑,全然一副坐视不理的模样。 陶氏这时笑道,“官人,只怕这夜明珠价值不菲。” 丞相却是无所谓道,“汐儿如今坏了身孕,当父亲的自然要多关照一些,只要能让她高兴,我也就高兴。” 陶氏只是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她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随后丞相府上下都收了丞相送的礼物,虽然个个都精致贵重,但比起顾颜汐的那夜明珠,别人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顾颜汐却是非常自然的接受着一切,她根本就不胆怯众人对她复杂的情绪。 她不怕,也不会怕! 眼角偷偷瞥了顾颜卿和顾逸桓两位兄妹,家里的孽障眼下就只剩他们二人了,如今她怀着身孕,自是不好料理,只等来日有了闲功夫,自会将他们一一处决,以除后患。 第192章 选妃前夕 陶氏这时又笑道,“官人这次随南下定是处理了很多事物?” 丞相从来不向家人透露半点朝政之事,半带敷衍且转了话题,“政事固然繁忙,后天宫里准备大摆宴席,特邀请官宦嫡出女儿入宫参宴,三品官员膝下无婚配的女儿,皆可参加。” 陶氏带了几分好奇,“哦?这是为何?” “如今且皇子都尚未娶亲,皇后便有意趁此机会给皇子们寻几桩亲事。” “嗯如此说来,皇后倒是有意在官宦中选女许配了?” “正是。” 话说到此处,顾逸桓赶忙就来了精神,“那是不是三妹也可入宫呢?” 丞相缓缓点了点头,“嗯,是的。” 顾逸桓顿时就喜上眉梢,高兴的瞧着顾颜卿,笑得合不拢嘴。 顾颜汐不免泛起冷笑,笑他们高兴的太早,太子妃的人选皇后自有定论,况且她也早已在几日前的二月二亲自瞧过。 丞相这时又对夏氏道,“你趁着这两日,赶紧叫人给三姑娘做件上等衣裙。” 夏氏含笑点了点头,“是,儿媳待会儿就去办。” 这样的好消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嫡女身份尊贵得幸运,顾颜汐嫁得沈慕怀成了王妃,而其他庶女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的亲事,将来也只不过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命好的寻个低等官宦少爷做妻,命不好的自然是要做妾,这是名门庶女逃不脱的命运。 丞相又闲聊了几句,便言语路途颠簸劳累,便起身离开了,陶氏也说身子乏了缓缓而去。 眼下前厅里便只剩下丞相府上下妻妾子女,一个个坐在座位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颜卿这时朝着顾颜汐和善一笑,言道,“姐姐,快让我好生瞧瞧父亲送你的夜明珠。” 顾颜卿将锦盒打开,并被将夜明珠交给她,只是递到她面前让她观赏。 顾颜卿细细一瞧,顿时惊喜道,“哇!果真是奢华无比,姐姐这下可有福了,晚上就不必点蜡了,我那儿正巧有个上好的檀木桩子,待会儿叫人给姐姐送过去,做个支架将这夜明珠架起来再合适不过。” 虽然顾颜卿此刻面容带着笑意,可眼里却看不出一丝高兴来,顾颜汐很清楚,顾颜卿这是让众人巴不得都嫉妒丞相宠她,巴不得众人一个个都恨她! 顾颜汐根本不领情,不过浅浅一笑,“多谢妹妹美意,这夜明珠珍贵,我还是好生收着不示人的好,至于你那上好的檀木桩子,妹妹还是留着自己用。” 语毕,顾颜汐利落起身,抬步就出了前厅离去了。 待顾颜汐走远了,顾逸桓不屑的白了一眼,不悦道,“瞧瞧她那傲气凌人的样子,做给谁看啊,不就是个夜明珠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氏淡淡的回了句,“终究是丞相对她的宠爱,你有什么看不过去的。” 顾逸桓添油加醋道,“嫂嫂倒是装的大气,父亲也不过只送了大哥笔墨纸砚,只怕四样东西加起来还没有人家王妃装夜明珠的锦盒贵重呢。” 夏冷了一眼,怒道,“父亲送给你什么了?不就是几匹粗布么,就那布料,我连看都不想看。” 顾逸舟见两个人斗得欢,顿时眉头一横,吼了一声,“好了!都不要吵了,一个个的当着下人的面也不知分寸!父亲和母亲都走了,你们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叫人给你们请回去?” 顾逸桓此刻也是来气,没给夏氏什么好脸色,冷道,“走,咱们也回去。” 顾颜汐回了房就往软榻上一趟,慵懒的看着天棚发呆。 婉沁站在一旁,问道,“王妃怎么这般唐突的就回来了?” 顾颜汐瞧了婉沁一眼,回道,“唐突?哪里唐突?” “王妃总要好好告诫他们一番,尤其是三房,心怀鬼胎呢。” 顾颜汐满不在乎道,“看见那兄妹二人我心里就烦,所以眼不见为净。” “话虽如此,但奴婢就是有些气不过。” “气不气得过都是小事,他们如今还敢犯上作乱?反了她们了!” 顾颜卿回了卧房,就将丞相送给她的礼物毫不在意的丢在桌子上,面容沉闷的往软榻上一坐。 顾逸桓这时坐在对面的木椅上,问道,“怎么?父亲送给你的东西你不喜欢?” 眼下四下无人,顾颜卿也露出了她的真面目,直言不讳的说道,“不过就是一柄金簪罢了,与顾颜卿那夜明珠比起来算什么啊?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父亲也太过偏袒顾颜卿了,怎么不把整个京城买下来送给她啊!” 顾逸桓却是笑得满不在乎,“不过就是一件礼物,你何必如此在意?” “我就是气不过,从前为了大局,我整天对她谄媚假笑,果真是累死了。” “再累也要装下去,只有这样,父亲才会待见咱们,觉得你是个纯良敦厚的女儿。” “可这要装到什么时候啊,我都装了这么多年了,明明恨得她牙痒痒,却偏偏要对她笑。” 顾逸桓正了正身子,唇畔微微勾起,“快熬出头了,只要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再也不必对顾颜卿装慈悲了。” 可这却让顾颜卿为了难,不禁眉头一紧,“理儿是这么理儿,就是不知此事能不能成。” 顾逸桓却不这么认为,“成与不成,咱们只管看戏就是,我就不信,这次顾颜汐还能那么幸运,躲过一劫!” 顾颜卿皱了皱眉,“这次入宫,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国师阁下。” “妹妹,我劝你,还是不要与国师阁下走得太近。”,关于夏知晏黑化后,关于他的消息,顾逸桓也听到一些。 顾颜卿也有些不高兴,“哥哥怎么也信那些风言风语?国师阁下不会做出那些事来的,我难得见国师阁下一次的。” 顾颜卿听了这话,笑得越发春风得意了,可数秒过后,她却渐渐变得失落起来,随之便担忧道,“可是,国师阁下却未必待见我。” 顾逸桓原本高兴的样子,被顾颜卿这一句话彻底给弄得烟消云散,阴沉着气道,“你怎么连这么点自信都没有?” 顾颜卿此刻有些情急,“不是没自信,而是事实。” 顾逸桓也犯了愁,沉闷的舒了口气,郁闷道,“有些事,哥哥来想办法。” 顾颜卿也不再说话,反正这件事有顾逸桓摆平,她也就不必去管。 第193章 缎裙上的蹊跷 后日,午时刚过,顾颜汐用过的午膳便在卧房歇着,婉沁这时手里捧着一身崭新的缎裙走了进来,说道,“王妃,丞相府送了新衣裳过来,您今晚就可以穿这件衣服入宫参宴了。” 顾颜汐放眼瞧去,是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这是一件淡紫色的拖地长裙,外罩翠水薄烟纱,里外皆是用上好的锦缎蚕丝所制,上面绣着百蝶穿花的图案,若是穿在身上,必然优容华贵,引人注目。 婉沁见顾颜汐专注瞧着也不说话,便又道,“这身衣服可果真是上品呢,若是穿在王妃身上,今晚您可就是万众瞩目了。” 顾颜汐却是冷冷一笑,抬手轻轻拂过那缎裙,冷道,“今晚我若是万众瞩目,那些官家的女儿该如何是好?” 婉沁却是微微一怔,一时有些没听明白,“王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颜汐目中微微一冷,“好好检查一下这个衣服,一处都不得遗漏。” 婉沁顿时疑惑,可既然她的主子顾颜汐开了口,她也就只有服从的份儿,将缎裙铺在软榻上,检查了一遍。 “王妃,这缎裙没毛病啊。” 顾颜汐头也不回的问了句,“仔仔细细的查,一处都不得遗漏。” 良久,婉沁又道,“王妃,真的没毛病。” 顾颜汐这才回头,她万万不会相信,顾逸桓会待她这么好。 顾颜汐肃然起身,走到软榻前,仔仔细细一处没有遗漏的检查了一遍,果真是没有半点毛病。 顾颜汐顿时心中起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她细细揣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随后对婉沁道,“我不是还有好些缎裙吗?找一件拿得出手的来,我要穿我自己的缎裙入宫。” 婉沁顿时一惊,“您若是不穿这件缎裙,怕是会惹丞相府多虑。” 顾颜汐却冷道,“有些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婉沁终究是闭上了嘴巴,乖乖的应下,转身去了衣柜的方向。 顾颜汐看着床榻上丞相府送的缎裙,本想拿起来好好看个仔细,怎知抬手捏起缎裙的领口,忽然觉得手感有异,忙是停下动作,低头仔细去看。 就见柔软脖颈之处,有一小块向旁边翻起来,冒出些刺来。仔细一看,又不是刺,而是几根细针,细如毫毛一般,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顾颜汐顿时得意一笑,果不其然,顾颜卿那个贱人! 顾颜汐头都不回的对婉沁道,“婉沁,不必找衣裳了,嫂嫂不是说从未喝过我做的秋梨茶吗?你去烹上一壶,我要给嫂嫂送过去。” 婉沁顿时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顾颜汐这是弄得哪一出,方才让她找衣裳,眼下却又让她去烹茶,她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句,“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您不是让奴婢给您找缎裙吗?” 顾颜汐缓缓转身,朝着婉沁微微一笑,“让你做什么照做就是。” 婉沁更是微微一怔,“王妃,奴婢不懂。” 她皱眉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将缎裙递给婉沁道,“你看看这缎裙的脖领的地方有什么。” 婉沁接过缎裙仔细一瞧,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冒然抬手去摸那细针,顿时手指就被刺破了,赶忙缩回手臂惊叫了一声,“啊!王妃,这是针啊!丞相府有人居然要害您!” 顾颜汐阴冷的勾起唇畔,冷道,“我就知道,有些人必是安耐不住的!” 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婉沁又惊道,“王妃,好痒啊!” 顾颜汐顿时疑惑问道,“痒?哪里痒?” “被这针刺破的地方痒。” 顾颜汐赶忙去瞧,只见婉沁被针刺破的地方居然开始变红发肿,原来那针上有毒! 这不过才几秒的功夫,婉沁的手就肿了! 随后顾颜汐附耳到婉沁耳边,小声且神秘的说了几句,随后抬起头问道,“听懂了吗?” 婉沁坚定着点了点头,“奴婢听懂了,奴婢这就去给王妃烹秋梨茶去。” 过了一个时辰,顾颜汐捧着一壶秋梨茶便来到了丞相府。 顾颜汐捧茶入了内阁,只见夏氏正坐在软榻上,瞧见顾颜汐忙起身,“王妃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入宫吗?” 顾颜汐和善一笑,将秋梨茶放在太后身旁的桌子上,“我是特来给嫂嫂送秋梨茶来的,反正还有一个时辰才入宫,便给顺路给你送来了。” 夏氏慈眉善目的含笑点了点头,“王妃也太体贴我了,我可要好好尝尝。” 夏氏倒了一杯,端起茶盏喝下一口,笑得越发满意了,“嗯,果真是好茶,怪不得父亲那么喜欢喝。” 顾颜汐见夏氏喜欢,也是笑得欣喜,“嫂嫂若是喜欢,我便将制茶的方法告诉你。” “好,好。”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婢又走了进来,禀道,“少夫人,王妃的侍婢婉沁来了,说是给王妃送今晚要穿缎裙。” 顾颜汐却故作不悦着说了句,“这婉沁真是不懂规矩,怎么把缎裙送到嫂嫂这儿来了。” 夏氏却是不在意,“不碍的,正巧我也看看,让她进来。” 随后,婉沁便捧着那缎裙走了进来。 顾颜汐眉头微微一皱,训斥道,“你这丫头可还知些规矩?将缎裙送过来你收好便是,我自然会回去瞧的,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这一切都是顾颜汐布好的局,婉沁也是配合,“奴婢该死,一时疏忽,还望王妃恕罪。” 夏氏忙是劝说,“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缎裙拿过来我瞧瞧。” 顾颜汐随后偷偷朝着婉沁往夏氏那个方向使了个眼色,婉沁便支起身子将缎裙送到夏氏跟前。 夏氏瞧过便是赞不绝口,“这缎裙果真是上等,王妃若是穿在身上,定是明艳动人。” 顾颜汐含笑起了身,装作是头次见这缎裙,故作惊喜道,“可不是,没想到嫂嫂还真是上心呢,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件好衣裳。” 随后,顾颜汐将目光落在脖领之处,上面绣着一只蝴蝶,又道,“嫂嫂快瞧,这领口上的蝴蝶绣的多逼真,这针法果真细腻。” 第194章 暗示 若提到针法,一来是看,二来便是摸了。 只见夏氏果然抬手去揉摸着那蝴蝶,满意着含笑点头,可就在下一秒,却忽然一惊,“哎呦!” 一旁的剪春也是吓了一跳,“嫂嫂,你怎么了?” 夏氏皱眉瞧了瞧自己的食指,有个针眼,用力一挤,血珠子破口而出。 顾颜汐当吸一口冷气,“嫂嫂,你的手出血了!” 随后,夏氏又仔仔细细的摸了摸那领口,只是这一次甚为小心,不敢用力。 顾颜汐不被发觉的冷冷一笑。 夏氏的面容越发冷了,被刺破的手指又红又痒又疼,弄得夏氏开始忍不住挠起来。 顾颜汐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疑惑着问道,“嫂嫂,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摸了摸那领口,手怎么还破了?” 夏氏却是这样说的,“没事,我的手啊,早就破了,只是刚刚愈合,被这缎裙的线路把伤口刮开了。” 顾颜汐知道,夏氏这是在故意遮掩,既然如此,她就顺着夏氏的话说,“原来是这样啊。” “没事,不碍的,可惜这缎裙沾了血迹,只怕王妃也不能穿了。” 顾颜汐忙道,“不过就是一小点血迹罢了,在脖领的地方看不见,不碍的。” 夏氏却是不肯,“那怎么行,王妃的衣裳,哪能有一点疏忽。” 话虽如此,夏氏此刻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恨自己一时疏忽,竟被人险些给算计进去了。 有些事,点到即可便好,顾颜汐便道,“那我就先走了。” 顾颜汐临起身之前,偷偷的瞄了一眼夏氏被刺伤的手指,眼下越发红肿起来,随后便转身往门外走,走了不远就听见夏氏吩咐道,“派人去把三小姐叫过来,就说我找她有急事。” 顾颜汐听见这话,唇畔便得意的斜斜勾起,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顾颜卿就来了,含着笑意朝着夏氏施礼道,“拜见嫂嫂。” 夏氏却是阴沉着脸,怒道,“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顾颜卿顿时微微一怔,着实有些慌张,“不知我做了什么,让嫂嫂这般不高兴。” 夏氏随手就将那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丢在顾颜卿的脚下,质问道,“这缎裙的领口上你做什么手脚你自己不清楚吗?” 夏氏此刻更加慌张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怎么被夏氏发现了,“我不知道啊。” “好一句不知道!妹妹这是在我面前装聋卖傻吗?” 随后夏氏亮出她的手指给顾颜卿看,比方才更加红肿的,手指肚明显比其他手指粗了一圈,上面虽然涂抹药膏,可还是遮不住那通红的一片。 “你瞧瞧我的手,被你那毒针刺的肿成什么样子了!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这个样子,若是王妃穿上拿衣服,到时在宴席之上你让她如何是好?这岂不是让她丢咱们丞相府的脸!” 顾颜卿见夏氏的手受了伤,而且还是勃然大怒,死不承认,“嫂嫂,这定是有人陷害我的啊,我平日里对姐姐一向和颜悦色,我哪能害她啊!” 夏氏却是万般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哼!你揣着什么心思,我比你清楚!我没有直接告诉王妃这件事,是不想被王妃瞧了笑话!你这么做,安的是什么心?” “嫂嫂喜怒,我真的是不知情啊。”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痴卖傻,你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谋害王妃,二来便是挑拨我和王妃之间的关系,衣服是我准备的,你这分明就是在诬陷我!” 顾颜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 夏氏厌恶的白了顾颜卿一眼,怒道,“你可曾想过,若是今日王妃在宴席上出了丑,丢的可是丞相府的脸,明日父亲上朝面对百官,岂不是让人对他笑掉大牙?果真是庶出,真是愚笨的很!” 顾颜卿咬了咬唇畔,一言不发,愣是不认自己做的恶事。 夏氏却是深深的舒了口气,“你这丫头,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若不是看在入宫在即,闹出这样的事儿属实不妥,我定要将此事告知母亲,好好治你得罪!这件事你知我知便罢了,但别让我再发现第二次,不然我定不会宽恕你!” 顾颜卿这下终于是安了心,深舒了一口气。 夏氏厌烦的回了句,“眼瞧着就要入宫了,别在我这耽搁了,退下!” 顾颜卿缓缓起了身,便转身出了内阁。 当顾颜卿出了庭院的时候,面容却是骤然一变,与方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生成天壤之别,换做了更加阴冷且黑暗。 待到傍晚十分,顾颜汐身穿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缓缓走出丞相府,当等候在门口的丞相时,她们皆是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顾颜汐此刻简直太美了,青烟紫色的华贵锦鲤长裙拖地,奢华而大气,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丞相顿时朝着顾颜汐满意一笑,汐儿今天果真是明艳动人,待会儿入宫之后,定能艳压群芳。” 顾颜汐和缓一笑,“父亲言重了。” 丞相随后笑着对夏氏道,“这衣服是你给王妃准备的?” 顾颜卿不由面露尴尬,摇了摇头。 顾颜汐却笑着回道,“这件衣服是嫂嫂送给我的,顾颜卿给女儿准备的那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也是好看,但被嫂嫂不小心弄脏了。” 这简直就让夏氏无地自容,当下才知,顾颜汐原来早就知晓那衣裳的蹊跷。 送秋梨茶是假,提醒她被顾颜卿算计才是真。 为了大局着想,顾颜汐才想了这法子来提醒她,夏氏站在府门前,送了一家子人入宫,脸色越加难看。 丞相也未多问,便叫顾颜汐上马车。 顾颜汐上前几步,朝着顾颜卿如往日般和善一笑,随后问向她,“妹妹,我今日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天知道古言此刻笑得有多难看,那样想发怒却又要笑着的样子,果真是滑稽。 顾颜汐也未再多语,直径越过顾颜卿,面容当即就冷了下来,阴冷的得意一笑,上了马车。 第195章 相亲大会 御花园,奇花异草,亭台楼阁。 顾颜汐挺着圆润的孕肚,坐在皇后的后面,端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官家小姐,百无聊赖。 皇后倒是瞧的津津有味,在众位大家闺秀里,寻着来日合意的儿媳。 这样大型的相亲场面,顾颜汐的存在就是充当红花的绿叶,毕竟是皇家子嗣里唯一的皇儿媳,到场也不过是走个脸面罢了。 “太子还没到吗?”,皇后语气里显得有几分焦急。 伺候在身侧的嬷嬷道:“已经派人去通传了,想来正在路上。” 顾颜汐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时,碰撞桌面的脆响引起了皇后的注意,皇后转头瞥了一眼,眉目间闪出一抹冷漠,装笑道:“王妃今日打扮的真是鲜亮,如今也有八个月的身孕了?体态优容,半点不必未出嫁的闺阁小姐逊色。” 顾颜汐冷冷的沉了沉眼,似笑非笑道:“皇后谬赞了,既知晓臣妾有孕八月,行动不便,还要臣妾前来,您也是有心了。” 皇后脸色一沉,有几分不悦,似乎懒得在这样大好的日子与顾颜汐计较,扫兴的收回目光。 顾颜汐也不与她一般见识,提及自己这身衣裳,不由想起了顾颜卿。 事到如今,顾颜汐仍是疑惑,今日是给皇子选妃,她为何要暗中谋害自己呢? 这是说不通的。 如此,顾颜汐扫视众人,竟发现顾颜卿已不见了踪影。 她去哪了? 细想想,顾颜汐便有了答案,平日里大门出不得,二门不让迈的顾颜卿,难得入宫一次,怕是想尽办法的去见夏知晏了? 顾颜汐不由冷笑,笑顾颜卿的痴心妄想。 就在这时,太子沈幕澜与和亲王沈慕玄一前一后的走来,朝皇后施礼后,二人入了座。 刹那间,御花园众位官家小姐的目光,齐刷刷的投来各自不同的期许,幻想着若能被这二人看中,便是飞上枝头了。 嬷嬷上前吩咐了一声,众位官家小姐上前。 黑压压的人群里,顾颜汐瞥见了方墨柔的身影。 “京都三品官员以上的嫡庶小姐都在这儿了,不知太子与和亲王看中了哪一个,只要一句话,本宫便懿旨赐婚。”,皇后笑盈盈的说着。 沈幕澜扫视众人,各种姿色入了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方墨柔的身上。 至于沈慕玄,可就是全然一副满不在乎,连看都懒得看,转头对皇后道:“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想娶个自己喜欢的。” 皇后抿唇一笑,故作慈善:“和亲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不急,本宫和你母妃却一直惦记着呢,今早省安的时候,本宫还与母妃提及过此事,你母妃挂心的很。” 沈慕玄刚要开口,皇后又道了句:“陛下也是心焦,你瞧瞧人家摄政王,孩子都快落地了,你怎么还不着急?” 此话一出,沈幕澜回头看向顾颜汐,讥笑道:“咱们和摄政王可比不了,人家早在数年前就有了私生子,他的王妃还险些成了太子妃,如今想想,本太子只觉后背发凉呢。” 迎着众人集聚的目光,顾颜汐也不胆怯,大大方方的道了句:“当初的事儿,臣妾都已经跪在东宫门前一日一夜,太子殿下也原谅了臣妾,说好不要再提,太子殿下何必如此?今日既是给你们兄弟选妃,就别提这些了。” 话音一落,顾颜汐忽觉小腹有些不适,下意识的摸了摸孕肚,想来是腹中的胎儿踢了肚子。 看着面容微变的顾颜汐,沈幕澜则以为她是有些下不来脸面,嗤鼻一笑,闭了口。 皇后随即叫宫人递了花名册,言道:“你们若看上哪家小姐,将名字写在册子上即可。” 沈幕澜拿起毛笔,沾了墨汁琢磨片刻,毫不犹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利落收笔。 下面的官家小姐眼巴巴的看着,渴望着花名册上会是自己的名字。 顾颜汐知道,应是方墨柔无疑了,今日的相亲大会,不过就是个形式主义罢了。 故此,顾颜汐放开目光,瞧向了人群中的方墨柔,她并未精神打扮,与往日一贯,但脸上却带着知足的安稳与自信,与旁的心神不宁的官家小姐比起来,形成鲜明对比。 顾颜汐心头一冷,即便是方墨柔废了一只手,太子仍要娶她,怕是看重了她爹。 想当初,若不是因父亲不愿与太子同流合污,即便她是人人口中的草包,太子也娶了。 这样的男人,婚姻不过只是为了谋权罢了,至于娶谁,都无所谓。 御史大夫,仅次于丞相,有权过目奏折,只要几句话,便可点拨朝堂风云,若有这样的人扶持,对沈幕澜是大大的有利。 再看沈慕玄,他可就不同了,连毛笔都不愿碰,问了句:“不论是谁,母后都会成全吗?” 皇后点了点头:“当然,只要是和亲王看中的,本宫绝无二话。” 沈慕玄抽冷一笑,他怎会信皇后会这般好心,放眼望去,除了方墨柔,自然还有更好的选择。 但只怕沈慕玄若是选了,皇后也不会让他顺心如意。 看着迟迟不肯动笔的沈慕玄,皇后依旧笑着:“难不成没有和亲王中意的?” 沈慕玄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瞬时大变,道了句:“想当初,母后污蔑儿臣与摄政王妃有染,如此居心叵测,儿臣的婚事,哪敢交由母后处理。” 顷刻间,众人脸色惊变。 顾颜汐也为之一震,脸色比方才有了些许苍白,想说些什么,可小腹里的孩子今日不知怎么的,似乎格外兴奋,不停的在肚子里涌动着。 她难受的咬了咬唇,狠狠的捏了捏小腹。 一旁的孔嬷嬷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顾颜汐,担忧的小声问道:“王妃,您没事?” 顾颜汐摇了摇头,紧闭着双唇,觉得此刻若冒然离开,属实不妥。 皇后脸色暗淡了几分:“当初的确是本宫冤枉了你,时过境迁,本宫也想弥补过错,所以今日才会让和亲王任选,只要你开口,本宫一定成全你,难道这还弥补不了吗?” 和亲王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既然母后这么说了,那儿臣自然不能驳了母后的好意,但儿臣属实没有心上人,怕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皇后脸色一沉,当着这么多人沈慕玄依旧如此,属实让她有些下不来台。 和亲王忙笑:“不过也不能让母后失望,儿臣可以选个侧妃,您看如何?” 皇后冷眸一瞥,冷声回了句:“也好。” 这可让下面的官家小姐失望了,都是三品以上的,侧妃便是妾,谁愿做妾? 但也给了大多庶出期望,她们的命运比不上嫡出,若能做和亲王的侧妃,便是最好的出路了。 霎时间,便是有人失落,有人欢喜了。 第196章 玩弄感情,这还是夏知晏吗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夏知晏坐在奢华的寝殿,惆怅的问了句:“这个时辰,摄政王妃应该入宫了?” 小太监回道:“应该早就入宫了,要不要奴才去打探一番?” 夏知晏轻抚着茶盏上的纹路,淡淡的摇了摇头。 关于顾颜汐的一切,他皆在意,可却不敢打扰。 这时,有人在外面通传道:“国师阁下,丞相府庶三小姐求见。” 夏知晏心生疑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皱了皱眉,放下茶盏之际,道了句:“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顾颜卿便满含喜悦的走了进来,素雅的青色白莲缎裙穿在她身上,娇美的很。 “拜见国师阁下。”,顾颜卿巧笑施礼。 夏知晏不过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语气里充斥着满不在乎,顾颜卿却迎难而上的道了句:“难得入宫,特来拜见国师阁下。” 夏知晏冷冷的瞧着,看尽她眼底的欢愉,心底泛起一抹冷笑。 他自小与顾颜汐长大,也是能时常见到顾颜卿的,她那点心思,他又怎不知晓。 顾颜卿盈盈上前,嫡出一小小的白玉坛子,柔声道:“这是臣女亲自酿的橘子酒,有些小家子气了,还望国师阁下不要嫌弃。” 夏知晏目光落在那白玉坛子上,曾经被太后拶指之刑的手,留着斑斑驳驳的疤痕,他厌弃的瞥了一眼,满不在意。 垂下眼睑,黑眸微微流转,低声对太监道:“你先出去,我与卿儿说几句话。” 一声“卿儿”,喊的顾颜卿是喜出望外,霎时按捺不住的偷笑着。 太监离去,夏知晏缓缓起身,走到顾颜卿身前,看着微微低头不敢直视他而娇羞的顾颜卿,他不屑的鄙了一眼。 转而,鄙意消散,换做一副疼惜的抚上顾颜卿的手:“这双纤纤玉指,真是可惜了,瞧的我好生心疼。” 指尖传来夏知晏掌心的温热,惊得顾颜卿浑身一颤,白玉坛子发出脆响。 今日的夏知晏,令她心跳加速。 “你……是不是喜欢我?”,夏知晏依如回到从前温润模样,暖声问着。 顾颜卿越加娇羞,将头低的更深了,紧紧握着手里的白玉坛子,不敢承认,左思右想,暗暗点了点头。 夏知晏抬手抚了抚顾颜卿的额头:“应该很久了?记得从前住在丞相府旁,我总是偷看我,我便知晓了。” 顾颜卿猛的抬起头,发觉他正深情的看着自己,又赶紧低下头去,双颊绯红,支支吾吾:“国师阁下,您……您知道了啊,臣女自知……自知配不上您,所以一直不敢说。” 夏知晏提唇一笑,语声更加柔和:“别‘臣女臣女’的叫着,这样岂不远了你我的关系?” 顾颜卿咬了咬唇,今日夏知晏突如其来的热情,虽令她欢喜不已,但也让她疑惑不解:“国师阁下今日为何跟变了个人似的。” 夏知晏接过白玉坛子,打开盖子闻了闻,也不管到底是什么味道,便道了句:“我喜欢橘子酒,也就只有你还记得。” 顾颜卿笑着:“国师阁下喜欢的,臣女……啊,不,我都记得,只是国师阁下从前喜欢的是姐姐酿的橘子酒。” 话到尾处,顾颜卿的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恨。 提起顾颜汐,夏知晏虚伪的暖情里,流露出了一抹真实的哀伤:“她如今都是别人的王妃了,还提她做什么呢?” 顾颜卿看着他悲情的模样,瞬间内心燃起醋意,但她不能毁了在他面前的形象,言了句:“其实姐姐也有苦衷的。” “国师阁下与姐姐一同长大,也是知晓内情的,姐姐与摄政王并非青梅竹马,您才是。可当初在陛下压迫之下,姐姐也不得不认,圣旨不可违,姐姐嫁给摄政王也是不得已,好在姐姐如今受摄政王疼爱,不然国师阁下便更痛心了。” 这话说的,看似体贴入微,可细细揣摩,无非是在挑拨离间。 夏知晏怎听不出来,却顺藤摸瓜的道了句:“是啊,汐儿果真是寒了我的心,唤了我那么多年晏哥哥,到头来……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了。” 夏知晏说着违心的话,设下的圈套,瞬时就让顾颜卿中了计:“其实,姐姐嫁给摄政王,最伤心的还是您。旁人不知道,我可是自小看到大的,国师阁下对姐姐爱护有加,如今姐姐嫁给了摄政王,您定是痛心不已,更何况,摄政王还曾是您最好的挚友。” 夏知晏放下橘子酒,抬手抚了抚顾颜卿的肩头,叹了声:“你果真是个体贴入微的,若不是因寒了心,我怕是这辈子都注意不到你的好来。” “我的好?”,顾颜卿一惊,更是欢喜。 夏知晏违心的点了点头:“若论乖巧,你也是善解人意的。” 顾颜卿听了这话,简直高兴的翻跟头,强掩着喜悦,唇角忍不住上翘。 夏知晏瞧时机恰到好处,故作伤感的叹了口气:“唉,只是可惜,我朝国师不允婚娶,怕也是要辜负卿儿的一片真心了。” 顾颜卿猛的摇了摇头:“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陪伴在国师阁下身侧,我就满足了。” 夏知晏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阴冷,问道:“真的?” 顾颜卿用力的点了点头。 夏知晏道了句:“以后你就唤我晏哥哥。” 顾颜卿狂喜不已,内心早已雀跃,掩不住激动的轻声道:“晏……晏哥哥。” 夏知晏虚假的笑着,摸了摸顾颜卿的额头。 顾颜卿自作多情的沉浸在喜悦里,夏知晏设下陷阱的喜悦里。 在她看来,并不知晓如今的夏知晏已然黑化,他还是从前那个纯净良善的少年,是她向往的梦。 如今这个梦得以实现,她所有的理智都抛于脑后。 为了让眼前这个丫头如祥嫔一般失去理智,夏知晏抬手握住顾颜卿的手,顾颜卿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如熟透一般。 虚假的情话刚要出口,便听小太监在门外禀了一声:“国师阁下,宫里出事了。” 夏知晏眉头一拧,眼瞧着计划就要成了,他有些扫兴的冷声问道:“怎么了?” “皇后正为太子与和亲王选妃时,摄政王妃忽感身体不适,腹痛不已,有滑胎之迹,听说还流了很多血。” 太监的一声通传,简直让夏知晏遭晴天霹雳一般,撒开顾颜卿的手,火速就往外走,将顾颜卿整个人抛诸脑后。 顷刻间,顾颜卿犹如被冷水灌顶,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的手上还留有夏知晏的余温,可他人早已消失不见。 这让顾颜卿无比愤恨,方才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犹如到嘴的鸭子飞走一般,妒恨的咬了咬唇,紧追而去。 第197章 一人产子三人疼 此刻,宫殿内彻响着顾颜汐的哀嚎,声声撕裂。 殿外,懿贵妃急的来回踱步,满心惦记着自己的小皇孙能否平安降世,霎时瞪向皇后:“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要与臣妾解释的吗?” 皇后沉稳的站在原地,十拿九稳之态端的是十分洒脱,冷哼道:“本宫要与你解释什么?” 懿贵妃狠狠的眯了眯眼:“懿贵妃可是在你身边时,滑胎的。” “信口雌黄!是她自己好端端的坐着忽然有了滑胎之迹象,在场的宫人加上官宦小姐诶几十个人都可为本宫作证,本宫解释什么?”,皇后阴森森的笑着。 懿贵妃刚要开口,就瞧孔嬷嬷面生惶恐的破门而出,惶恐不安的对懿贵妃道:“懿贵妃娘娘,不好了,王妃怕是有早产的迹象。” 懿贵妃当即脸色一震:“太医怎么说?” “太医正在全力医治,忙的不可开交,说是王妃这胎怕是……”,余下的话,懿贵妃不敢开口言说,艰难的抿了抿唇,更急了:“娘娘还是快传产婆来,太医说若再耽搁,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了。” 懿贵妃猛吸了口寒气,也不管此处是皇后的寝宫,当即发号施令。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似乎早已心里有底,放任着懿贵妃肆意发令,全然不顾。 殿内,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顾颜汐的额头上,急皱眉头拧成一团,眼睛狰狞的几乎要夺眶而出,鼻息毫无规律的喘息着,嗓音早已沙哑,双手紧紧抓着被冷汗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此刻,只觉腹中如万根灼热的利刀割肉一般,摧心剖肝的疼痛随时都有可能让她昏厥过去,仿佛有着上万字虫子在啃食她的肚子,令她痛苦不已。 周遭的太医也急的团团转,该用的药都用了,该想的法子也想了,用尽毕生所学的医术,却束手无策。 顾颜汐脸上的汗珠如雨而下,颤抖的手臂拉住赵太医的袖子,痛苦的问道:“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 赵太医面露焦急:“王妃放心,微臣必定尽全力。” 而后,以往最是沉稳的赵太医,此刻也端不住了,忙问:“产婆呢?还没到吗?” 宫女摇了摇头,她们都是侍奉皇后的人,对于顾颜汐当下的生死,显得漠不关心。 好在孔嬷嬷及时走进,嚷了声:“产婆来了!” 一个中年老妇走进,听说是宫中接生的老手,很有经验。 她走到榻前,看着顾颜汐痛苦的样子,赶紧掀开被子,这一瞧不要紧,猛的吸了口凉气。 呆滞在原地。 一股刺痛再次袭来,犹如一览无云的晴空忽然撕破了一个口子,霎时,疼痛袭来,旋转着,刺痛着,占据了顾颜汐的小腹。 “啊——” 撕裂的尖叫,彻响整个大殿,顾颜汐犹如身在地狱,撕心裂肺。 “快想想办法啊!”,孔嬷嬷看着揪心,催促着被吓着的产婆。 产婆缓过神来,也急了:“眼下没别的办法了,得生。” 孔嬷嬷心头一颤:“可王妃只有八个多月啊!” 产婆急切的催促着宫人准备,太医也赶紧做了生产前该做的一切。 产婆急道:“幸好是八个月,若是月份小了,王妃生下来的不是个死胎,也是要滑胎的!” “太医们快出去等着,宫女们都听我吩咐,不能再耽搁了!” 此刻,沈慕怀人已到,听着顾颜汐痛苦的嘶吼,听得他神魂乱散,情绪难控。 已无心去问顾颜汐为何滑胎,被谁所害,只担心着她和孩子是否能平安。 懿贵妃抖着手递去一杯茶,声线不稳的劝着:“吉人自有天相,王妃不会出事的,喝,喝口茶。” 沈慕怀那还有心思喝茶,敷衍的伸手接过,刚要放下之际,就听见顾颜汐一听撕裂哀嚎彻响。 沈慕怀只觉内心被利刃狠狠割了一刀,手中力量猛的一发力,霎时竟将茶杯给捏炸了。 滚水四溅,碎渣子扎了满手,整个手背烫的通红。 沈慕怀盯着手,水这般烫,碎渣已经入肉,但他竟然感觉不到疼,因为心痛太强烈,让他瞬间暴怒起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破门而出走到殿门前,心如刀割,可又偏偏看不到顾颜汐,只听见殿内忙碌不已,产婆不时的发出急躁的吩咐,还有顾颜汐痛不欲生的叫嚷。 听着那声声撕裂,他心下不安到了极点,越不安生,越觉得疼痛不已,索性连成一片,让他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面色更是惨如白纸,初春凉风瑟瑟,竟然汗滴不辍。 “不好!王妃流了好多血,太医备下的止血散呢?快拿过来!”,产婆在殿内的急躁声,简直让沈慕怀崩溃了。 他哽咽起来,眼睛一红,抬手就要破门而进。 幸得懿贵妃恰到赶到拦住了他:“儿啊!就算是万般焦灼,你也不能进去啊!” 沈慕怀愤恨的咬了咬牙,恨自己此时此刻除了站在门外,竟毫无办法。 此刻,在看宫殿外,一道身影乍现。 夏知晏同样万念俱灰,他藏匿在墙外,拳头如铁的捶打在红墙之上。 比起沈慕怀,他更痛苦,因为他连守在门外的资格都没有。 顾颜汐声声哀嚎,简直喊碎了他的心。 “该死!” 他唾骂一声,重拳击打在墙上,一下又一下,手背被活生生的磨出了血。 他深吸了几口气,却无法平静,整个身体开始颤抖,然后竟有些支撑不住,扶着墙壁险些踉跄跌倒。 杂着震惊,杂着伤痛,夹杂着无法言说的惊恐,夹杂着刺入骨髓的心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血红的眼中,雾气凝结,一滴透明的水珠,从那双黑眸中滚落,坠落尘土。 他怕了,真的怕了。 他好怕顾颜汐这次没能熬过去,他怕以后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真如此,那他现在做筹谋的一切,便毫无意义。 他开始有些呼吸急促,眼角湿润,泪珠无声无息的坠落,那里面是他最心爱的人啊! 此时此刻,真是一人产子,三人疼啊! 第198章 产子后的风波 “啊——” 撕裂的哀嚎划破长空,回荡在幽深的后庭。 “哇……哇……” 孩提坠地,哭声四起。 “生了!王妃您终于生了!”,孔嬷嬷在寝殿欢呼雀跃。 随即,孔嬷嬷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对懿贵妃和沈慕怀报喜道:“恭喜贵妃娘娘,恭喜殿下,王妃诞下一女。” 眼下,临近夜黑。 顾颜汐苦熬了数个时辰,终于尘埃落定。 这样的喜讯,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后心念顾颜汐的命还真是大,竟真的生下来了,面容带了些意犹未尽的失望和痛恨。 墙外,夏知晏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抿唇喜笑着。 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沈慕怀此刻兴奋的大喜道:“本王要当爹了!本王要当爹了!” 夏知晏笑意散尽,心底一丝寒凉划过。 是啊,那又不是他的孩子,他在高兴什么呢? 百转千回,夏知晏悲情许许的转过身去,悄然离开,就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懿贵妃赶忙叫人好生安置顾颜汐,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请了皇帝的旨意,特许她乘马车出宫。 沈慕怀将奄奄一息的顾颜汐横抱而起,抬上马车里,轻柔的让她可以舒适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看着顾颜汐面色苍白,他心疼不已。 “真是恭喜摄政王了,如今膝下儿女双全,真是羡煞旁人啊。”,刻薄的声音乍现,沈幕澜出现在马车外。 他的身后还跟着沈慕玄,沈慕玄倒显得很是无意,抱拳恭贺道:“恭喜摄政王喜得一女。” 沈慕怀看着怀里虚弱的顾颜汐,阴冷的皱了皱眉,道了句:“本王要送王妃回府,今日之事,本王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沈幕澜冷声一笑:“摄政王要查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可没人谋害你的王妃。” “是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颜汐当下见不得风,沈慕怀当即就将车帘放下,扬声命令之下,马车平缓而去。 沈幕澜轻蔑的瞧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踏步走进皇后的宫内。 沈慕玄跟在后面,走了没几步,便开了口:“太子应该知晓摄政王的脾性。” 沈幕澜冷冷的回望了一眼,狠狠眯了眯眼,心中自知他话中何意,却半句也没有,冷哼一声,步伐加快而去。 二人来到正厅,皇后早已等候多时,施礼过后,二人入了座。 对于顾颜汐今日早产一事,皇后只字未提,端看着沈慕玄道:“和亲王,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沈慕玄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对根本无心迎娶任何一位女子,面对皇后的强人所难,他知道必是来者不善。 “若是还没想好,那就由本宫给你做主。”,皇后压低了声线,道:“咱们各退一步,既然你不愿娶正妻,那就如你所愿,纳个侧妃,由本宫来定夺,可好?” 沈慕玄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心思。 他不知皇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倘若再出言否决,只怕难以收场。 侧妃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妾,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更是他的嫡母,名正言顺的母上,由皇后赐婚一个妾室,于情于理,沈慕玄都无法拒绝。 但若想铁了心的拒之门外,沈慕玄也大可放眼抗衡到底,凭他在皇帝眼中的地位,自是可以保全。 可万万让人没想到的是,沈慕玄竟回了句:“好,既是母后做主,儿臣听命便是。” 沈慕玄倒要看看,皇后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他现在还摸不透,不如顺势而为,才好顺藤摸瓜看透底细。 不过就是个侧妃罢了,娶进了门,置之不理就是了。 这时,一位太监带着两个侍卫走了进来,侍卫的手里擒着一个女子,那人正是顾颜卿。 “跪下!”,侍卫将顾颜卿丢在地上。 顾颜卿有些慌乱,在皇后面前她不敢嚣张,乖乖的跪在地上。 这样不合时宜的场面,让众人都有些疑惑,皆匪夷所思的看着顾颜卿。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冷声问道。 太监禀道:“奴才在皇后娘娘的宫墙外,发现了她,鬼鬼祟祟的,便让侍卫抓来了。” 皇后扫过去一眼,瞧着跪地的女子装束并不像是什么歹人,仔细一瞧,立马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太后寿辰之日,‘出尽风头’的丞相庶女吗?”,皇后极尽不屑的说了句。 顾颜卿有些无地自容,当初的“牡丹争艳”,时至今日,仍是人人口口相传的笑柄。 “本宫不是让各家的小姐都出宫去了吗?你怎么还在?”,皇后拧眉发问。 顾颜卿有些慌乱,眼珠微微一转,寻了借口:“臣女听闻摄政王妃早产,臣女身为摄政王妃的妹妹,自是担忧不已,所以便一直守在外面,想知道姐姐可否安好。” 这样的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皇后身边的嬷嬷,小声道了句:“当时国师阁下躲在庭院外时,她就在不远处,奴婢瞧见了。” 这里是皇后的底盘,里里外外都来过些什么人,自然逃不过皇后的眼睛。 在顾颜汐刚生产时,皇后就接到夏知晏躲在外面的消息,但她并未声张,更没有阻拦,装作不知情一般,任由夏知晏呆在那里。 当皇后知晓夏知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她便猜到了夏知晏的心思。 只是,顾颜卿为何在这? 对于丞相府的内事,皇后从未在意过,若说顾颜卿身为庶妹关心顾颜汐的安危,可信,也可不信。 皇后没有发怒,而是和缓一笑:“既是丞相的女儿,那便不妨事,本宫若知晓你担心摄政王妃,就该早早让你留下来的。”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顾颜卿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 皇后仔细一想,她好像在御花园时,并未瞧见顾颜卿,她入宫之后去了哪儿? 由此,皇后凛冽的眯了眯眼,知晓眼前这女子,是藏了心思的。 但她也不挑破,打量着顾颜卿的同时,瞥见了她手上细微的疤痕。 当日太后寿宴,拶指酷刑之下,能保全这双手就算万幸了。 谁知,更让人出其不意的,是沈幕澜忽然发话道:“儿臣瞧着她也是个情深义重的,冒着有违宫规的风险,也要来查探嫡姐的安危,这样的女子,母后倒不如赐给和亲王做侧妃,您意下如何?” 第199章 令人咋舌的赐婚 皇后眉头一挑,目光深邃的瞧向了太子。 母子俩目光四对之下,各自递了几抹眼色,皇后冷冷撇出一抹阴笑:“果然还是太子思虑周全。” 随即,皇后轻蔑的看了一眼顾颜卿,再次瞧向沈慕玄:“今日前来的可都是朝堂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若是选个嫡女给和亲王做侧妃,只怕不论是哪家府上的千金,都是不愿的。” “那便只有从庶女里选,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他的庶女给和亲王做侧妃,甚好。和亲王,你意下如何?” 沈慕玄本就不在乎谁做他的侧妃,他在意的是皇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不假思索道:“此事任凭母后做主。” 皇后淡然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给你们两兄弟选个两日,拟了懿旨赐了婚,双喜临门。” 三个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此事定了。 这简直让顾颜卿无法接受,自始至终,没人问她是否愿意。 “皇后娘娘三思啊,臣女身份卑微,只怕配不上和亲王殿下,还望皇后娘娘收回成命。”,顾颜卿跪地叩首。 她惶恐难安,她想嫁的人,只有夏知晏。 哪怕本朝国师不得婚娶,她也愿为夏知晏孤寡一生。 “所以才让你做和亲王的侧王妃,这已是你一个庶女莫大的殊荣了。”,皇后压低了嗓音。 “皇后娘娘,臣女求您了,求您收回成命!”,顾颜卿声音急躁的很。 皇后根本不愿理她,看向了沈慕玄。 沈慕玄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沈幕澜,这对母子一唱一和,早有蓄谋。 再看向跪在地上的顾颜卿,看得出她也是当下才知此事,百般不愿也是出自真心,看来此事与丞相府无关。 沈慕玄黑眸微微一转,竟然笑了:“仔细想想,也属实和离,太子所选的方墨柔,废了一只右手,母后给儿臣安置的侧妃,也是个双手带疤的,还真是绝配。” 事到如今,沈慕玄已无心纠缠,只等静观其变,洒脱起身:“那儿臣就回去等母后赐婚懿旨了,儿臣告退。” 扔下这句话,沈慕玄便徜徉而去。 月牙从云中探出,阴阴郁郁。 夏知晏独坐殿中,歪在藤椅上,手捧酒壶,大口大口的喝着。 今日的一幕幕,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闪过,令他痛心至极。 太监仓促走了进来,禀道:“国师阁下,丞相府的庶三小姐求见。” 夏知晏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顾颜卿,烦躁的道了句:“不见!眼下我谁也不想见!” 太监犹犹豫豫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夏知晏瞧见,越发烦躁:“糊涂东西!就说我睡了,让她赶紧滚!” 太监仍是不肯走,小声的道了句:“奴才刚刚得到消息,皇后有意将丞相府的庶三小姐赐婚于和亲王,做侧王妃。” 听闻此话,夏知晏神色惊变:“你说什么?皇后为何这么做?” 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不知,不过确有此事。” 夏知晏缓缓放下酒壶,忽而间来了兴趣,歪倒在藤椅上的身体缓缓坐直,深思良久,竟冷哼一笑,改变了主意:“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顾颜卿便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夏知晏依如往日般柔和,甚是体贴的问道:“夜黑了,你怎么还没出宫?丞相大人会着急的。” 顾颜卿失魂落魄,站在夏知晏的面前,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苦楚的抿了抿唇,眼睛就红了。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夏知晏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关怀备至。 “晏哥哥,我……我……”,顾颜卿颤抖着的双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知晏故意做出很是担心的样子,扶着顾颜汐坐下,柔声道:“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顾颜卿痛苦的捂着脸,极尽绝望:“皇后要让我嫁给和亲王做侧妃,晏哥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顾颜卿无助又痛苦的样子,夏知晏没有一丝心痛,却要装出十分心痛的模样。 他故意失落的没了声音,面带苦楚的走了几步,神情哀伤的坐下。 良久,才低声道:“看来,我与你也是无缘了。” “晏哥哥,你别不要我!”,顾颜卿彻底慌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拒绝皇后娘娘的。” 夏知晏叹息一声:“那可是皇后,赐婚便是懿旨,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就像当初陛下将汐儿赐给沈慕怀时一样,我们都别无选择。” “不会的!我和姐姐不一样,我这辈子除了晏哥哥,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顾颜卿坚定如铁的嚷着。 夏知晏抿了抿唇:“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顾颜卿沉沉的点了点头:“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晏哥哥在一起,谁都别想阻拦我,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夏知晏故作感动:“比起汐儿,你果真是个值得被爱的。” “那是一定的!晏哥哥,我真的和姐姐不一样,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急切令顾颜卿失去了理智,她好怕就这样失去夏知晏。 她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夏知晏的片刻温存,她不能就这样失去。 夏知晏心里拂过一丝阴冷,脸上却丝毫不展露破绽,皆是一片柔情:“傻丫头,你若抗旨,可是要丢性命的。既是你有这般决心,我便等你。” 顾颜卿一怔:“晏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命难违,懿旨一旦下达,便再无缓转的余地了,我既是认定了你,又怎能让你冒性命之忧?” “倒不如暂且顺势而为,等日后再做打算。” 顾颜卿瞬时方寸大乱:“那怎样行?我若是嫁了人,怎还有资格与晏哥哥在一起?” 夏知晏抚了抚顾颜卿的额头:“傻丫头,你既是不嫌弃我曾经对汐儿动过心,我又怎会嫌弃你呢?” “我的意思是,你嫁给和亲王就当做是逢场作戏,来日方长,我也有我的打算。” 顾颜卿陷入不知所措,更有些犹豫不决。 夏知晏刻意叹了口气:“若是你不愿等我,那就安心嫁给和亲王,左右我是不会让你涉险的,抗旨不尊的杀头之罪,断断不能!” “晏哥哥!”,顾颜卿急切切的嚷了一声,面带不安的看着夏知晏。 第200章 早产的后遗症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阳光铺满大地。 顾颜汐虽醒了,可月子里仍是不愿起身,加上早产后的虚弱,令她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夜。 沈慕怀特地告假半月,时时刻刻守在顾颜汐身前。 等到日上三竿,顾颜汐方才扶着婉沁的手小心的坐起身,她只觉浑身乏力,腹部有些刺痛,腰部使不上劲,只能倒在软垫上半坐在床榻上。 孔嬷嬷熬了汤药端进来,瞧见这场景可是吓了一跳,忙道:“哎呦,王妃,您怎么坐起来了?” 而后,孔嬷嬷便对婉沁训斥道:“你怎能让王妃起身?太医都说了,王妃要好生静养才是。” 婉沁不安的抿了抿唇:“奴婢倒也不想让王妃坐起身,可王妃偏偏执意要起来。” 顾颜汐便道:“孔嬷嬷就别怪婉沁了,我躺了三天,躺的骨头都疼,便想着坐起来会好一点。” 孔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汤药递了过去:“王妃先先喝药,奴婢特地给您晾温了。” 顾颜汐瞧见那汤药就打怵,因为实在太苦,苦到难以下咽。 她接过药碗,捏住鼻子,硬生生的灌进嘴里,然后迅速咽下,省去品尝的过程。 等松开鼻子的一刹那,呛人的苦味从嗓子眼里往外窜,苦的顾颜汐直流眼泪,厌弃的将药碗丢了出去。 婉沁赶紧端来蜜饯:“王妃吃颗蜜饯解解苦气。” 拿起一颗蜜饯含入口,嘴里的苦味将蜜饯的甜味掩盖的严严实实,顾颜汐用力的嗦着汁水,也不见效。 最后还是孔嬷嬷端了热茶来,漱了好几遍口,方才好了些。 顾颜汐嫌弃的不行:“这药太苦,苦的我连喘气难受。”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可是赵太医开的方子,再苦王妃也得喝。”,孔嬷嬷放下茶碗,又问道:“王妃应是饿了?奴婢叫人熬了糯米粥,还有鸡汤,要不要吃些?” 顾颜汐没有胃口的摆了摆手:“我不想吃,等饿了再说。孩子呢?谁抱走了?” 孔嬷嬷道:“赵太医刚才来过,抱出去医治了,殿下也跟着出去了。” 顾颜汐一脸愁容,孩子不足月的生了下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是先天不足。 记得刚生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紫青紫青的,接回王府这三天,换了好几个奶娘,可就是不愿吃奶,整夜整夜的哭,哭的还没力气。 顾颜汐心里也是着急:“赵太医呢?” 这时,沈慕怀走进来道:“已经回宫了。” 顾颜汐更急了:“我还想问问他孩子到底如何,怎么就走了?” 沈慕怀疾步走来,坐在榻边,看着顾颜汐面无血色的脸,疼惜的皱了皱眉:“你且安心,赵太医说孩子虽先天不足,身子骨的确弱些,但日后好生养着并无大碍。” 顾颜汐仍有些不放心,生怕沈慕怀是安慰她才这么说的。 沈慕怀便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孩子还那么小,不能喝汤药,若是有什么大病,早就乱套了。我让奶娘抱下去好生照看了,倒是你,赵太医说你怎也要养足了月子,不然会落病的。” 早产时撕心裂肺的疼,简直折磨顾颜汐到半死,直至今日想起来,顾颜汐都有些后怕。 沈慕怀抚上顾颜汐憔悴的脸颊,心疼道:“苦药汤子还得继续喝,赵太医说一日都不能停。” “我想看看孩子。”,顾颜汐沉着声,恨自己力不从心,不能亲自照看。 “等奶娘照看好了,自会抱过来的。”,沈慕怀落下手,握紧顾颜汐的手臂:“吃点东西,好不好?” 顾颜汐摇了摇头:“吃不下。”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有些心不在焉,也就不强求了:“好,那就容你到午时,到时无论如何你都要吃点,好不好?” 沈慕怀每一句话都说的十分温柔。 顾颜汐点了点头,社慕怀又道:“丞相府今早来了人,问何时能探望你。” 顾颜汐立马变了脸:“现在不行,我这样子若被母亲瞧见,她该担心了。” 沈慕怀点了点头:“好,我待会儿就让人去丞相府传话,让你母亲和嫂嫂过些日子再来。你可要好好养着,养好了身子,你目前瞧见也放心。” “我早产的事,母亲应是不知情的?”,顾颜汐有些担心,生怕那天的事被母亲知道,母亲定是担心不已,便道:“我母亲身体不好,可不能为了我再操心了,你替我嘱咐嫂嫂一句,别让顾颜卿那诡计多端的多嘴多舌,害我母亲替我担心,我母亲若是担心起来,怕是茶饭不思了。” 沈慕怀反而失声一笑:“你那庶妹,眼下只怕没这闲工夫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颜汐好奇问着。 沈慕怀舒了口气,道了句:“皇后有意让她嫁给和亲王做侧王妃。” “什么?”,顾颜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着无端端的,沈慕怀会拿那种事诓人,猛吸了一口气:“这怎么可能?皇后为什么这么做?” 沈慕怀摇了摇头,他根本无心去理会这些,紧了紧顾颜汐的手:“眼下你和孩子才是最要紧的,那些事就随他去。” 顾颜汐可不这么想,她知道这件事必然是有隐情的。 顾颜卿虽然是个不安分的,但也总不能引起皇后的注意,这是怎么回事?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思虑不已,安抚道:“汐儿,你听话好不好,答应我,好好坐月子,别管那些事了。” 顾颜汐依旧坐在榻上沉思,充耳不闻的样子,令沈慕怀更是担心不已:“看来,我还得继续告假,你什么时候养好了身子,我再什么忙政务。” “那怎么行呢?”,顾颜汐惊道:“你若因我告假太久,传出去成什么了?你别做那孩子气的事儿。” “那你就好好养身子,身子早一日养好,我就早一日上朝。”,沈慕怀说这话的时候,着实认真。 顾颜汐洞察到了什么:“赵太医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弄的好像我没几日活头了似的。” “不许胡说!”,沈慕怀急了:“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赵太医说了,你这月子十分要紧,得好好静养,养好了身子便无大碍了。” 顾颜汐看着沈慕怀关心备至的样子,虽然欣慰,但却也心里没底。 沈慕怀那样在意朝政的人,如今甘心放下所有只陪着她,反而让顾颜汐有些担忧了。 第201章 江醉瑶终于出动了 初春的天很冷,江醉瑶端着一碗解酒清羹,在漆黑黑的夜里急匆匆的走着,本就衣裳淡薄,在初春的深夜只觉冷风寒凉。 自打她数月前从摄政王府离开,入了宫便被沈慕玄暗插在御膳房,隐藏身份过了数月,终于等来了一个接近皇帝的机会。 司膳房的日子真的难熬,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便罢,加之晚膳没抢上一个馒头,江醉瑶当下是又冷又饿。 这样的日子,对于要做大事的江醉瑶来说,可谓是不值一提。 “见到皇帝时,切记谨言慎行,你刚入宫不久,别坏了规矩。” 这句话是江醉瑶临来的时候,锦瑟提醒她的。 锦瑟是御膳房的小丫头,凭江醉瑶的智谋,总要认识些体己人。 去司膳房传话的宫人说,皇帝喝得酩酊大醉,想要一碗解酒羹,这样的深夜,谁都不愿起身去这么远的养心殿,江醉瑶抓住机会自动请缨,这样的苦差事便交给她来做了。 走在寒风中如此久,终是到了养心殿,殿门口守着侍奉的太监,瞧见江醉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来者何人?” 江醉瑶如实回话,“奴婢是领命来给陛下送解酒羹的。” 太监抬步上前,从袖中拿出一柄银针来,打开装着解酒羹的瓷玉盖子,将银针放入其中,待确认无毒,言了句,“送进去。” 江醉瑶没说什么,上了台阶推门入了大殿。 偌大的养心殿内,只有三四盏烛火亮着,里面昏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这使得江醉瑶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脚下绊倒什么。 等走到殿前,迎着那微弱的烛火江醉瑶才隐约看清楚殿上歪着的那个男子,穿着一身淡黄色龙锦缎子,想必应该就是皇帝了。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请饮解酒羹。” 皇帝慵懒的回了句,“端上来。” 江醉瑶应了一声,缓缓走到那男人跟前,将解酒羹放在案桌上,立马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江醉瑶再见这个男人,当初同床共枕数十年,弃她负她的皇帝,江醉瑶的眼底迸发出一丝锐利,故意扬起额头,似乎刻意想让皇帝看见什么,小声的回了句,“奴婢告退。” 正转身之时,皇帝却用命令的口吻吐出两个字,“站住。” 那道声音很凉,凉的会让人双肩一紧,整张背后都跟着发紧,钉在那里不知所措。 但江醉瑶是不同的,她沉稳的立在皇帝身前。 “转过身来,让朕看看你额间的桃花钿。”,男人淡漠的命令着。 江醉瑶的身份那样卑微,与眼前这个男人乃云泥之别,可她却不见半点卑微之色,缓缓转过身,镇定看着他。 与此同时,皇帝也打量着她。 江醉瑶面带几分清秀,纤细的身材穿着宫女装,一路走来受尽冷风,整张脸冻得红通通的。 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额头上的那朵桃花上,看了很久,是那种一直盯着看移不开眼的样子。 她感受到了他眼里的迷离,感觉到他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定是想着什么事,什么人。 良久,他才淡淡的冒出一句,“这桃花钿是你自己画的?” 江醉瑶点了点头,“是的。” 如此一句,竟引得他眉间随之一挑,紧接着他那晶亮的双眸微微一眯,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江醉瑶看得出他在意此事,心下一抹寒凉划过。 只见他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随后再拿起一空的酒盅狠狠的磕在案桌上。 “啪!”,酒盅应声而随,握在他手里的,是酒盅的残片,锋利的很。 皇帝冷道:“朕记得你,是当初和亲王进献给朕的舞姬,朕倒是差点把你给忘了。” 江醉瑶明媚一笑,笑容里含着几许阴狠。 她重生的意义,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复仇。 她当下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帝王撕个粉碎,但她并不能这么做。 皇帝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愿离开她额头的那抹桃花钿上,那是皇帝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印记。 “朕记得和亲王说过,你会跳先皇后的‘扇舞丹青’。” 江醉瑶随即后退到大殿中央,轻盈起舞。 没有奏乐相伴,没有湛亮灯火。 昏暗之中的舞姿更显一丝神秘的美。 娇柔身姿形成极美的身影,将皇帝的记忆拉回到数十年前。 皇帝瞧的是如痴如醉,当江醉瑶最后一个舞姿绽放停滞,皇帝满意的笑了。 自先皇后离世后,虽有人效仿“扇舞丹青”,却没有一个人跳的如江醉瑶这般活灵活现。 目光再次落在那抹桃花钿上,那是先皇后生前最喜爱的妆容。 江醉瑶自信一笑,她知道她得逞了,只要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放过。 翌日的清晨,皇帝由宫人侍奉穿上龙袍,回身瞧向榻上还未起身的江醉瑶。 比起昨夜,他的眼底多了一层暧昧。 太监小心催促着皇帝,若再不动身,怕是要误了早朝。 皇帝道了句:“将她封为常在,赐号……” 看了一眼洒进来的日光,皇帝随口说了句:“赐号为沐。” 扔下这句话,皇帝便往外走,不再理会任何。 江醉瑶起身道了句:“陛下,奴婢有个请求。” 皇帝停下脚步,淡淡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奴婢初来乍到,想让锦瑟做奴婢的贴身侍女,是从前在御膳房做粗活的小宫女,还望陛下成全。”,江醉瑶故意放低了声音,带了几丝乞求。 “好。”,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彻底离开了。 江醉瑶穿好衣裳,出了养心殿,便有个小太监走过来,言道,“小主请随奴才来,奴才带您去住所。” 江醉瑶跟着小太监身后,走过华丽宫廷楼台,穿过花园精致草木,看着眼前的奢华渐渐变得落寞,不知拐了多少条路,走了好远才来到一间庭院。 庭院很普通,却打扫的很干净。 太监回话道,“陛下有旨,册封小主为常在,赐号为沐,以后便住在这清心阁了。” 江醉瑶点了点头,太监便多一句话也没有的离开了。 没有册封圣旨,江醉瑶就这样成了皇帝的常在。 第202章 抓住了机会 江醉瑶入了屋子,卧房很小,只有里间卧房和外间厅堂,家具也是最普通的木头,只有简单那么几样。 这些江醉瑶都不在乎。 江醉瑶坐在椅子上,和锦瑟闲聊,“日后你跟着我,也就不用在御膳房看人脸色了。” 锦瑟笑着点了点头,将随身衣物放进衣柜里,回着话,“你现在位份低,等日后升了位份,咱们自是不必委屈在这小小的清心阁了。” 江醉瑶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从不在乎这些,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从一座宫殿换到另一座宫殿罢了,都是困着人的地方,没什么差别。” 二人并未带太多东西,锦瑟收拾好走过来坐到江醉瑶身旁,目光带着闪烁,“如今可不同了,你已是宫妃,定要出人头地的,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怕熬不出头?” 江醉瑶了解锦瑟,她向来不甘平凡,从前侍奉是贤妃身前的一等宫女,后来贤妃得病而死,她便被打发到御膳房了。 江醉瑶也只是付之一笑,她所做的一切,可不是来享荣华富贵的,她要的是复仇。 锦瑟并未察觉江醉瑶的心思,继续聊着话,“我得空要去替你奔走一番,先打探打探消息,也好知道日后如何处事。” 江醉瑶长了个心眼,听闻此话便问道,“还是你想的周全,从前侍奉过贤妃,倒是个伶俐的。” 锦瑟点了点头,“那是必然的,咱们都是宫女出身,你得了宠幸,怕是会惹妒忌。” 江醉瑶没回话,心里泛起涟漪。 就在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通传,“淑妃娘娘驾到——” 江醉瑶和锦瑟赶忙起了身,随后便看到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江醉瑶前生见淑妃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小贵人,依稀记得她的面容,数十年过去了,淑妃照比从前多了几分风韵,少女之韵在其身上早已褪去全无。 锦瑟瞧见她的时候显得格外惊喜,江醉瑶跟着锦瑟给她施礼,“参见淑妃娘娘。” “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淑妃和缓的笑着入了座。 淑妃满面带笑的言道,“给皇后省安时,就听说陛下纳了个新人,一听是你,本宫真是打心底里高兴,看来和亲王果真没看错人,不过短短数日,终是让你熬出头了。一早就听说你今日入宫,打探到你人在何处,本宫就急急的赶过来,终是见着自己人了。” 关于江醉瑶的事,沈慕玄与淑妃提过几句。 淑妃瞧了一眼锦瑟,笑意更深了几分:“本宫记得你,是从前侍奉在贤妃身边的人?有你伺候着沐常在,本宫也放心许多。” 锦瑟含笑回着话,二人便聊了起来。 江醉瑶一如从前,神色冷淡的很,全然不将淑妃放在心上。 毕竟在前世,淑妃连给她这个皇后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最后,江醉瑶竟把淑妃留给了锦瑟,自己竟出去了,如此不合规矩,让淑妃和锦瑟都有些难堪。 但这就是江醉瑶的性情。 庭院里空落落的,冷清的连花草都寻不见,抬眼瞧去,天空湛蓝得如一汪清水。 京都的一切,这深宫的一切,对于江醉瑶来说,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 来到这里,江醉瑶的决定是大胆的,但却不冒失,也是她唯一的选择,她不知道来日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路,但她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从此清风配酒,路长水远一个人走。 良久,淑妃才从里面出来,经过江醉瑶身旁的时候瞧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额间那朵桃花上,目光微微一亮却不多言语,只是朝着江醉瑶微微一笑,便抬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醉瑶安生的待在清心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就像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宫里,仿佛无她一般。 这一晃,小半月便过去了,江醉瑶多半是自己待在清心阁,也并不觉得寂寞,天日渐暖了,无聊的时候江醉瑶就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她也不着急。 今日,江醉瑶照例无聊的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将前几日采来的野菜折好,江醉瑶人微言轻,御膳房送来的都是残羹冷饭,江醉瑶自是得自己想法子,好在待在司膳房学了些手艺,饿是饿不死的。江醉瑶心态极好,她觉得在这比在御膳房好得多,至少不必每日做着粗活还受人冷眼。 没一会儿,江醉瑶忽闻庭院门外传来阵阵辱骂,声音尖锐极了,江醉瑶一时好奇何人会在这荒凉之地发怒,便起身走过去。 也不敢出太大声,走到门边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从那一道缝里江醉瑶看到,一个穿着得体的女子正指着跪在她脚下的一个小宫女大发雷霆,嘴上更是不饶人,“犯了错还敢出言顶撞!如今没个主子管教你,还真是没规矩!” 跪着的小宫女一脸的委屈,“明明是露答应走路不小心撞在奴婢身上的,露答应何来怪奴婢的不是?” 那个叫露答应的女子更生气了,“不过区区一个小宫女,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以为你还是从前贤妃身边的宫女吗?贤妃已经死了,你现在连狗都不如,明白吗!” 这样的场景,江醉瑶见得多了,她自知宫女在后宫何等被人看不起,看到那个跪在地上弱小的身段,江醉瑶不免想起之前在御膳房的日子,何尝不是如此卑微。 出于怜悯和同情,不喜惹是生非的江醉瑶,到底还是打开了那道门。 本随着门声响起,眼前数人闻声瞧来,见到江醉瑶皆是陌生之色,谁也不知道她是何人。 江醉瑶踏过门槛,望着露答应,缓缓开口,“何人在我门前喧闹?” 露答应扬了扬头,微微蹙眉,问了句,“你是谁?” 江醉瑶回之,“我是沐常在。” 如此,露答应倒是不屑的笑了,“原来你就是陛下前些日子宠幸过的宫女啊,听说不过是舞姬出身,就住在这简陋的地方?” 话语的刻薄讥讽并不足以让江醉瑶动怒,她反而莞尔一笑,“不管我身份如何,居于何处,至少比你位份高些。” 第203章 偶遇的小事 露答应脸色讥讽笑意瞬间就散了,转为微怒,“不过也只是高于我一点点而已!” 江醉瑶无心和她斗嘴,垂眸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言道,“露答应何需与一宫女动气,春季干燥,别因气伤了身子。” 露答应不屑的白了一眼,“我斥责哪个宫女还轮不到你一个舞姬女来教训我?” 江醉瑶又是一笑,“我自是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只是露答应身份如此尊贵,与宫女一般见识倒是让您面上无光了。” 这样的反话比直言讥讽更让人生气,露答应深吸一口冷气,越发的不高兴了,“她走路不长眼睛撞了我,使得我头上的钗子坠地而碎,那可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她赔得起吗?” 江醉瑶环顾四周,果然在露答应脚下不远的地方看到一柄摔断的钗子,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银钗而已,上面的玉珠也是最低廉的,这东西倒是不值几个钱,由此便可看出露答应的为人是何等斤斤计较。 江醉瑶顺手摘下腕间的玉镯,是前几日锦瑟送给她的,算不上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镯子,但比起露答应的银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江醉瑶将玉镯递给她,言了句,“这镯子就当是赔了你的钗子了,露答应就别和这宫女计较了,如何?” 露答应一把夺过江醉瑶的玉镯,拿在手里瞧得仔细,打量好半天,脸上的不悦才稍稍有所缓和,不过还是轻蔑的撇了江醉瑶一眼,随即仍不忘辱骂那宫女,“我这人向来大度,看在贤妃在世时待人亲厚,今日之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若再有下次,我定要好好责罚你,让你长长记性。” 一阵冷嘲热讽,露答应便抬步离开了。 江醉瑶赶忙上前扶起那宫女,言道,“地上凉,快起来。” 宫女扶着江醉瑶的手站起来,万分感激道,“多谢沐常在出面相助。” 放在江醉瑶并未多在意,当下放在瞧见江醉瑶脸上已然红肿,问道,“她打了你?” 宫女点了点头,也不敢说委屈,只是抿唇薄唇,强忍着。 江醉瑶有些心疼,言道,“我这有些药膏,随我进来涂上,这若吹了冷风受了寒,便要起疮了。” 宫女随着江醉瑶进了清心阁,江醉瑶取了些药膏来帮她涂抹上,言道,“我这药也不是什么好药,但总比什么也不涂得强,你拿回去按日涂抹,应该不出几日便好了。” 宫女更是感动不已,起身就给江醉瑶跪下了,“沐常在的大恩大德,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平日里哪里会有人给江醉瑶下跪,这让江醉瑶好生不适,赶忙弯身将宫女扶起,“快起来,快起来。” 宫女起了身,瞧着江醉瑶,感恩之情仍旧尤在,“沐常在真是个好人,今日若不是沐常在出手相助,奴婢定是会被那露答应打个好歹不成。” 江醉瑶当然知晓在这宫里宫女做错事结果如何,越是位份低的妃嫔便越欺负人,因为她们平日里受尽冷落,也就只能拿卑微宫女们撒撒气。 江醉瑶瞧着宫女,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主子的宫女,出了这等事,总得有个主子给你撑腰的。” 这样的问话,让宫女脸色立马就难看了,声音半带苦楚的回道,“奴婢名叫阮玉,原是贤妃的贴身婢女,三个月前贤妃染了重疾撒手人寰,奴婢便落得这荒凉之地。” 江醉瑶听闻此话脸色也严肃了下来,“真是对不起,我初到长安并不知此事,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阮玉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事,不碍的。” 江醉瑶看着阮玉年岁也不大,与她相仿,能做贤妃的贴身侍女也定是灵巧,就是命苦了些,又问道,“那你现在在哪做活?” 阮玉紧了紧唇畔,“贤妃不在以后,也没人通知奴婢要去哪里,奴婢就被赶到这北宫来,自己待在一处破旧的废墟屋子里,就离着小主您不远,今日本打算出去找点吃的,谁知道会碰见露常在。” 江醉瑶眉头一紧,“宫人若是没个着落,这日子就难过了,就没个人安排你吗?” 阮玉摇了摇头,“没有,之前贤妃得的是肺痨,那病传染,一直都是奴婢侍奉近身,贤妃走了以后,人人都嫌奴婢晦气,哪个地方也不要奴婢,奴婢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江醉瑶一听这话,忙道,“你先等着,我给你熬点野菜汤填填肚子。” 阮玉越发的推辞,不想麻烦江醉瑶,江醉瑶言语无碍,便起身去了。 等将野菜汤端给阮玉的时候,阮玉竟吃的狼吞虎咽,看来果真是饿坏了,这样的粗饭都吃的这样香。 几乎是片刻间,阮玉就将一碗野菜汤喝得一点也不剩,江醉瑶生怕她没吃饱,问道,“可还饿吗?若是还饿的话,我在给你煮一些。” 阮玉摇头回道,“吃饱了,沐常在你人真的很好,宫里没人会对我这么好的。早些时候奴婢手里还有银钱能换饭吃,如今手里的银子也花光了,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 江醉瑶自是能体会阮玉的难处,抬手抚上阮玉的手臂想劝慰几句,便觉得触碰的那皮肤粗糙发涩,低眼一瞧,手背上起了冻疮结疤,江醉瑶微微一惊,“你的手起疮了。” 阮玉赶忙将手收进袖子里,不让江醉瑶多看,摇了摇头道,“没事,前阵子拿银子换了些药膏涂上,已经好了。” 江醉瑶追问了一句,“怎么冻的?” 阮玉回之,“奴婢住的地方屋檐是漏的,寒风吹入跟在外面无异。” 江醉瑶一阵心疼不已,她觉得阮玉比自己惨多了,至少自己原先在司膳房的时候,还能睡在不漏风的屋子里,还能吃上凉馒头,可阮玉此刻竟到了这般田地。 江醉瑶实在难以弃了阮玉不管,言道,“你若不嫌弃,日后就和我住在清心阁,至少我能让你不受冻,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不过也是粗茶淡饭。” 阮玉听闻此话吃惊不小,那是一种危难之中受人施恩的感动,当即又给江醉瑶跪下了,连连磕头,“多谢沐常在,多谢沐常在。” 江醉瑶赶忙将江醉瑶再次扶起,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的,日后在我面前也不用一口一个奴婢的叫着,多了我也不敢和你保证,至少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能让你饿着。” 阮玉心中一暖,平日里哪里会有人待她这般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沐常在的恩德我一定不会忘,日后定是忠心侍奉沐常在。” 江醉瑶赶忙去擦阮玉眼角的泪花,心头难受的很,这样的苦命人,有人给她一点点的好,便甚是感恩戴德。 这时候,锦瑟便回来了,进来瞧见江醉瑶面前站着个宫女,还脸上带泪的,立马就认出了她,“阮玉?你怎么在这儿?” 第204章 江醉瑶的一二事,上 江醉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锦瑟一说,锦瑟也甚是同情,“哎,真是个可怜人,那以后就跟着我们住在清心阁,反正你也没地方去,清心阁平日里没人来,不会有人在意这里多个人的。” 阮玉此刻眼圈红红的,感激道,“真是多谢两位姐姐关照,我去把自己的衣物拿过来。” 江醉瑶笑着点了点头,阮玉便出去了。 待阮玉走远了,锦瑟便对江醉瑶道,“你也真是舍得,居然把我送你的镯子给了人,本想着你如今是常在,总该有些首饰撑撑场面的。” 江醉瑶无所谓道,“不过是身外之物,一个镯子能救一个人,方才显出它的价值,不然戴在我胳膊上也是浪费。” “你就是心太好,也不问问那丫头是什么来历,在宫里可有什么仇家,你就这样收下了,万一得罪了哪个主子咱们都跟着受牵连。”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都问过了,她是原先贤妃的贴身婢女,贤妃因病去世,她一个人在这深宫里过得艰难,你平日里总去见淑妃,我身边有个人聊话也当是解闷了。” 提到贤妃,锦瑟脸色一变,“贤妃当时得了肺痨,严重得很,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放弃了,没人敢接近她的。” 江醉瑶早就知道,锦瑟天天去见淑妃,必是有什么要事,但江醉瑶也没多嘴问过,她知道锦瑟是不甘愿只做个小宫女那么简单,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又过去了七八日,锦瑟去见淑妃的次数越发的频繁,江醉瑶照旧什么也不问,她知道有些事情锦瑟是不可能告诉她的,二人关系这般好,又何必让锦瑟为难。 昨日下了场雪,夜里下的很大,本以为早上起来会看到积雪,谁知到了午时就化了。 阮玉从外面进来,身子颤了颤,“今年的春天怎么还不暖和?” 坐在一旁的江醉瑶回道,“冬天比这冷多了,那风才叫冻人呢。” 几日相处下来,两个人已熟悉不少,阮玉坐在江醉瑶身旁,好奇的问道,“可否给奴婢讲讲御膳房的事,我只听人说过。” 那个地方,带给江醉瑶的都是不堪回首的伤心,江醉瑶不想过多提起,敷衍了事的回了句,“没什么可说的,我也不想说。” 与此同时,江醉瑶反而想知道这长安深宫里的事情,毕竟日后就在这里生活,她整日大门不出倒是什么也不清楚,阮玉之前是贤妃身边的人,自然会知道不少,江醉瑶便问道,“你给我说说这宫里的事。” 阮玉如今只有江醉瑶一个人可以依靠,加上江醉瑶待她有恩,她便没过多的顾及,言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陛下宫中妃嫔是不少,却甚少有得宠的。淑妃为人中规中矩,皇后泼辣阴狠,懿贵妃冷言冷语,,下面的嫔位贵人性格不一,若是一一道来说上一日也说不完。” 江醉瑶听过并未有太多起色,那些妃嫔如何她并不在意,也并不想打交道,她来长安可不是做什么妃子娘娘的,仔细一想,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那就说说陛下。” “陛下啊——”,阮玉拉着长音,皱着眉头苦思,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陛下脾性古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 江醉瑶立马好奇了,问道,“怎么古怪了?” 阮玉说起了往事,“陛下不喜美色,很少踏足后宫,即便是传召妃嫔侍寝,第二日也让妃嫔喝下绝子汤药。” 江醉瑶微微一惊,“绝子汤药?陛下为何如此?他不想要孩子吗?” 阮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这已经是宫里不能说的秘密了。陛下性格冷傲又狠,宫里的人都怕他,自打先皇后驾崩后,陛下就不愿让后宫妃嫔产子了,不然又怎能只有太子、摄政王和和亲王三个皇子?早前太后在陛下的寿辰上说过这样的话,若谁能为陛下诞下子嗣,不管是男是女,即刻册妃,那阵子宫里的妃嫔都好像疯了一般,想尽办法的想为陛下诞下皇嗣,可陛下一剂绝子汤药断了所有的路,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提了,妃嫔早都死心了。” 江醉瑶越发的不能理解,尹宸是这样古怪的人吗?这么做必是有原因的,可谁不希望有个一儿半女,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江醉瑶越发的想不通,又问道,“太后是陛下的母亲,陛下都不肯听太后的话吗?” 谁知,阮玉竟冒出一脸的无奈来,“太后并非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就是个养母。” “养母?”,江醉瑶更惊异了,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怎么半点也没听闻? 阮玉点了点头,“这事儿也是先皇后驾崩之后,贤妃偶然半侧陛下喝酒,陛下酒醉说出来的,奴婢在一旁侍奉,也恰巧听见了。” “先帝还在的时候,太后有过一个儿子,可一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之后太后就再也没生育过。后来宫里一个妃嫔诞下陛下之时难产而死,太后就将陛下过继膝下抚养。” “这些话都是陛下当时酒醉时说的,贤妃自始至终都不敢多提一字。” 等天黑了,锦瑟还没回来,阮玉有些担心,“要不我出去找找,天都黑了,锦瑟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江醉瑶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但她知晓锦瑟素来谨慎,回道,“再等等,想必锦瑟在淑妃那儿有要事,咱们若是去了,反而不好。” 等了好一阵子,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玉赶忙朝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喜道,“一定是锦瑟姐姐回来了,我去开门。” 江醉瑶担忧的心也放下了,谁知紧接着传入她耳畔的居然是阮玉的惊叫,“啊!” 江醉瑶赶忙瞧过去,已然看到阮玉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软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瞧着门外。 江醉瑶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起身走过去一瞧,她也惊了。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她不认识,另一个居然是沈慕玄。 第205章 江醉瑶的一二事,中 而让她花容失色的,是沈慕玄此刻受了伤,一只手擎着那个陌生男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利剑支撑,万分虚弱的喘着粗气,唇角带着血迹,身上的衣服更是凌乱不堪,胸口被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淋漓。 驾着沈慕玄的男子来不及解释,赶忙走进来,紧张道,“赶紧关门!” 江醉瑶不安的咽了一口吐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是出了大事,赶忙将门关好。 陌生男子将沈慕玄抬到床榻上放下,江醉瑶忙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儿?” 陌生男子回身,瞧向江醉瑶回道,“属下是御前侍卫张忠义,今日之事乃是绝密,不可透露半字,不然格杀勿论!” 江醉瑶倒吸一口冷气,显然张忠义是不会告诉她缘由了,既是如此,江醉瑶也不多问。 江醉瑶只道一句,“我看殿下伤势很重,赶紧叫太医过来。” 张忠义却阻止道,“不可,外面还有人在追杀殿下,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江醉瑶更是疑惑不解,这里可是皇宫,宫里居然还有人追杀沈慕玄?他可是皇帝啊!还有谁比他厉害,胆敢在宫里行凶? 心里揣着疑问也不敢多问,瞧着沈慕玄此刻的伤口流血不止,她这里也没有止血的药剂,只能寻了块干净的白布来先包扎为沈慕玄止血。 那条血口子很深,深到江醉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血肉。 “啊!”,江醉瑶不懂医术,包裹纱布之时用了点力就惹得沈慕玄惨叫,这倒是让江醉瑶左右不得。 “还是我来。”,张忠义说着话,便接过江醉瑶手里的白布,动作娴熟的帮沈慕玄包扎伤口,看样子很是熟练,想必平日里也定是经常为人包扎。 这一夜,江醉瑶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得坐在那里痴痴的看着,天不知不觉的就亮了。 沈慕玄醒了,意识模糊的很,却还能下达命令,“回宫。” 张忠义应了一声,将沈慕玄背在身上,便离开了。 床榻上,还沾染着沈慕玄的鲜血,红红的一滩血迹。 一直没敢说话的阮玉当下才敢开口,“小主,殿下受了那么重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江醉瑶没回话,只是手脚麻利的将染着血迹的床褥撤下,递给阮玉面带数不尽的严肃,“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它。” 阮玉先是一愣,却也没多问什么,机灵的点了点头,接过那团床褥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阮玉才回来,而且是和锦瑟一同回来的。 江醉瑶瞧见锦瑟归来,昨夜惊悚未散,面带焦急的走过去便对锦瑟道,“你这一夜去哪了?” 锦瑟看着江醉瑶这般模样,倒以为江醉瑶是因担心她,朝着安心一笑,“和淑妃娘娘聊得太久,没顾上时辰,便在淑妃那里歇息一夜。” 江醉瑶一把握紧锦瑟的手,想把昨夜之事告诉她,“锦瑟,你不知道,昨夜……” “小主,锦瑟姐姐都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 江醉瑶话只说了一半,便被阮玉打断,她回头一瞧,阮玉机灵的给她使了眼色,示意不要提及此事。 锦瑟余光别见阮玉面容异样,便知其中有事,问道,“昨夜我不在,出了什么事吗?” 阮玉朝着锦瑟仓促一笑,“锦瑟姐姐一夜未归,小主甚是担忧,并未出事。”,随即,阮玉拿了铜盆过来,递给锦瑟道,“劳烦锦瑟姐姐打些水来,小主一直挂念着你,到现在还没洗漱呢。” 锦瑟打量着阮玉的脸色,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江醉瑶,眼中蒙上一层阴霾,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接过铜盆便出去了。 江醉瑶自是知晓阮玉用意,等锦瑟走远了,言道,“我与锦瑟情同姐妹,你不必担心,她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来的。” 阮玉却紧着眉头机灵的回道,“我当然也是信得过锦瑟姐姐的,但小主可信得过淑妃娘娘?” 此话一出,江醉瑶脸色就沉了,这小半月锦瑟每天都往淑妃那儿跑,她虽从来没问过锦瑟,但已猜到并不是聊话那么简单,只是锦瑟会告诉淑妃吗? 阮玉这是又开了口,“昨夜之事并非是绵羽之事,而且事关和亲王殿下的大事,小主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这一点江醉瑶是真的没想到,她太过信任锦瑟了,并无任何顾虑,当下回想方才锦瑟面容,担忧道,“方才你我二人的举动,只怕已让锦瑟察觉,只怕我现在不说,她会胡思乱想。” 阮玉并无担忧,“小主是主子,主子做事何需看侍婢脸色?” 这话引得江醉瑶有些不高兴,“我从未把锦瑟看做是我的侍婢,她是我的朋友。” 阮玉脸色微微冰冷了下来,“小主,在这深宫里,只有忠心不二的主仆,不会有亲密无间的朋友。我知道这话会让小主听着心有不悦,但这是奴婢侍奉贤妃多年悟出的道理。昨夜那侍卫的话您也不是没听见,若传出半点风声便格杀勿论,淑妃那人不简单,万一让淑妃知晓暴露此事,小主您可有退路?” 江醉瑶当即沉默了。 阮玉见江醉瑶不说话,便又道,“既无退路,那便要确保万无一失,这深宫暗藏杀机重重,一着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小主若是担心我会走漏消息,小主大可除掉我。” 江醉瑶略微一惊,面容纠结,“你说什么胡话,我岂能那么做。好了,我知道你的用心了,不告诉锦瑟便是。” 这时候,锦瑟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二人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日月交替,半个月又过去了,如之前的半个月一样,平静如水。 江醉瑶听说和亲王依旧每日上朝理政,也没听说关于他伤势的消息,她倒是佩服尹宸的坚毅,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不被人察觉的日日上朝,想必此人也是傲骨。 来到长安一个月了,皇帝从未找过她,这让江醉瑶生了几分急躁,毕竟她来长安不是苟且度日的。 也就在此刻,陛下终于派人来了。 总管太监张德海,一个老练有成的太监此刻他正站在庭院里,对江醉瑶道,“奴才是总管太监张德海,奉陛下之命,传沐常在前去养心殿问话。” 江醉瑶卑微惯了,即便身为常在,还是朝着张德海微微弯腰回道,“见过张公公。” 张德海也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在意,“那就随奴才走一趟。” 今日锦瑟依旧不在,阮玉便陪着江醉瑶去了养心殿。 第206章 江醉瑶的一二事,下 这是江醉瑶入宫后第一次走得最远的路,从她的清心阁到养心殿要走近半个时辰,等到了养心殿前厅的时候,张德海对江醉瑶道,“你先在这候着,奴才进去传话。” 谁知这话音一落,寝殿内便传来了皇帝的声音,“直接让她进来。” 张德海微微一惊,到没多说什么,江醉瑶抬步往寝殿走,身后的阮玉欲跟随其后,却被张德海拦下,“陛下说了,寝殿此刻不得通传不允随意入内。” 阮玉也算是宫里的老人,自是知道规矩,立马停足,站在原地。 江醉瑶独自走进去,寝殿很大,大到江醉瑶环顾一圈也能是粗略的看个大概。江醉瑶走上前,便瞧见一个太医,正在为沈慕玄包扎胸口的伤口,样貌清秀舒雅,文质彬彬的。 江醉瑶跪地施礼,“奴婢参见陛下。” 皇帝看也不看她一眼,躺在那里直到等着太医帮他将伤口包扎完毕,才转头瞧向江醉瑶,言了句,“你如今是常在,不必自称奴婢,要称姬妾。” 都一个月了,江醉瑶始终没能接受沐常在这个身份,谨慎卑微惯了,一时间也难以改口。 “起来说话。”,皇帝淡淡的说道。 “谢陛下。”,江醉瑶起了身,瞧了瞧皇帝,脸色带了几许苍白,转眼又瞧了一眼太医,此刻太医也瞧着她,眼里带着十足的好奇。 皇帝看了看江醉瑶,又道,“站得那么远,能听清朕的话吗?” 江醉瑶知晓皇帝传她过来必有要事,抬脚朝前走了几步,离得皇帝进了些。 皇帝这时对太医道,“给她瞧瞧。” 太医走上前,江醉瑶立马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并不难闻。 “劳烦沐常在抬手,微臣给你把把脉。”,太医向来文质彬彬,就算是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 江醉瑶顿时心生疑惑,不知道皇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让太医给她把脉,但也没多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太医抬手为江醉瑶抚脉,只是片刻间便确认无误的对皇帝道,“皇兄放心,沐常在身体十分康健。” 皇帝当即满意一笑,从床榻上坐起了身,抓起一旁的龙袍穿在身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对江醉瑶道,“既然如此,那便为朕所用。” 江醉瑶不知皇帝此话何意,便问道,“陛下要对姬妾做什么?” 皇帝却在唇角碾出一抹笑来,“朕要你做什么,你还敢反对不成?” 好大的口气,这让江醉瑶有些不悦,“那也至少要让姬妾知道,您要做什么。” 皇帝此刻已将衣扣系好,理了理衣襟的褶皱,半带轻浮的回道,“朕要你怀上朕的孩子。” 瞬间,江醉瑶便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面容带了几许不安。 皇帝见江醉瑶如此,笑得越发轻蔑,“你放心,朕对你没兴趣,是用其他办法让你怀上朕的孩子。” 江醉瑶更是百思不解,这是太医给了答案,“沐常在不必惊慌,只要你喝了微臣的汤药,三日之后便会有喜脉。” 江醉瑶将目光转向太医,这次是认真的上下打量,身上带着药香足以证明他是个整日围着药品转的医者,又能为皇帝包扎,想必医术自是不差。 但令她一头雾水的是皇帝这么做是何目的,江醉瑶便问向皇帝,“陛下为什么这么做?宫里妃嫔众多,陛下为什么偏偏选了姬妾?” 皇帝看着江醉瑶的目光是那么的不在意,语气更是轻薄得很,“你不必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做,至于为什么选了你,当然是因为没人比你更合适。” 江醉瑶很讨厌皇帝这样子,做什么都不把话说清楚,带她来长安如此,当下更是如此,她心中生出一分抗拒,“姬妾若不愿呢。” 皇帝似乎早就料到江醉瑶会不答应,所以一点也不意外,回复的话语更是张嘴就来,“在这宫里,随随便便死个小宫女是很正常的,朕记得你封为常在的时候带了个宫女,最近总是往淑妃的长清殿跑,倒是不合规矩了。” 江醉瑶顿时心头一紧,语气有些激动,“陛下何必为难一个宫女?” 皇帝的得意似一笔浓墨在白宣上肆意晕染,毫不顾忌,“朕会不会为难她,那就全看沐常在你了。” 江醉瑶当即了然皇帝何意,紧了紧牙,“陛下这是在要挟姬妾。” 皇帝反而嗤鼻一笑,“朕有在要挟你吗?你的宫女与淑妃纠缠不清到底是何意图?这本就是坏了宫规,朕杀了她有何错?你若肯配合朕,那便是立功,朕大可看在你的情分上放她一马,当下就看你肯不肯救她了。” 江醉瑶内心火热,犹如无数蚂蚁在爬,没想到皇帝竟是这般伶牙俐齿,她区区一个常在,与皇帝乃是云泥之别,弱小到连与他抗衡的资本都没有,为了保住锦瑟,她别无选择,即便她不知道皇帝的目的,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姬妾愿意。” 皇帝脸上洋溢着数不尽的满意,“朕乏了,退下。” 江醉瑶暗自握紧粉拳,如此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心生怨气,可最恨的就是即便如此江醉瑶仍旧不能说任何,只能忍着心头气的应道,“是,姬妾告退。” 待江醉瑶退下去,沈慕玄对皇帝开口道,“父皇真打算让她来做?” 皇帝下令让太医退下,褪去了平日里的威严,放下了所有的拘谨,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平和,“除了她,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太医眼底生出几丝无奈,“的确,皇兄想以此对付太后,也就只能是沐常在了。” 提起太后,皇帝立马带着怨气的回道,“已经等不得了,我若是在无视那个老女人,她怕是要翻天了。” 太医担忧道,“只是儿臣让沐常在牵涉其中,只怕会惹来祸患。” 皇帝冷哼一笑:“明明人就是你举荐给朕的,现下担忧起她的安危了?太后连你都敢暗杀,朕又岂能坐视不管?” 第207章 皇家又在搞事情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顾颜汐就出了月子。 这月子一出,皇家又开始搞事情了,说是大摆宴席,敲定太子与和亲王的婚事。 这内里的事儿不必说,都是早就定好的,不过就是做给天下人看个过场罢了。 皇帝和皇后同众位官宦聊了半晌,却不见皇子和各位嫡女们说话,皇后顿时笑道,“陛下,您与大臣们聊得欢,也不见各位官家小姐们说话,今日可是为皇子们选嫔妃啊。” 皇帝也才发觉这个问题,笑着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那就让各位爱卿的女儿们说几句。” 可大殿却一下子就安静了,毕竟都是大家闺秀,在这一隆重的场合,谁都不怎么好意思第一个先开口。 皇后为让不让气氛变得尴尬,便又笑道,“陛下,各位官女子们也都是初次与皇子们碰面,只怕也不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不让他们先熟悉熟悉?” 皇帝赞同道,“嗯,也好,今日乃是十五,虽不是中秋,但外面的夜景也是甚美,就让他们出去赏赏月色。” 而后,皇帝看向顾颜汐:“这场合总得有个人把持才行,摄政王妃,就由你暂且做主。” 既然是皇帝开的口,谁也不敢有什么疑意,太子与和亲王还有众位官家嫡女一同起身,顺着旁道便走了出去。 顾颜汐由于坐在大殿前排,所以待她出了大殿,殿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平日里相互较好的官女子,自然是结伴站在一起,顾颜汐却与谁都不熟悉,独自一人就朝着一旁走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顾颜卿在身后和善唤道,“姐姐慢些走,等会儿我。” 顾颜汐背对着顾颜卿烦躁的皱了皱眉,她果真是不想与顾颜卿呆在一起,可眼下她们终究是嫡庶关系,她也只能站在原地等候,回身笑道,“妹妹总是那么慢吞吞的,快些走。” 顾颜卿忙是小跑着走到顾颜汐的跟前,二人结伴来到一旁,顾颜汐倒是没兴趣去看旁人,抬眼瞧了瞧天边的明月,果真是圆润皎洁。 顾颜卿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姐姐觉得是太子好,还是和亲王哈奥?” 被顾颜卿这么一问,顾颜汐便收回目光,装笑问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我这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啊,就是随口问问。” 顾颜汐怎能让顾颜卿知道她的想法,敷衍道,“在我眼里,自然谁都比不上摄政王殿下,倒是妹妹,你一个庶出,不知看上的是太子呢?还是和亲王呢?” 顾颜卿听了这话明显眼底露了几许鄙夷,下一秒又装作慈善的模样,“妹妹身份卑微,不过就是过来滥竽充数的。” 顾颜汐不过浅浅一笑,“我并不了解太子与和亲王。” 这样的回答果真让顾颜卿有些出乎意料,本想开口再说话,就听见原处传来热闹的欢笑声。 闻声瞧去,只见众多官女子已经和皇子们亲近起来,围着各位皇子言笑畅谈。 顾颜卿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官女子先占了头筹,赶忙起身对顾颜汐道,“姐姐,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顾颜汐却毫无兴趣回道,“我不喜喧闹,你们这些尚未出阁的小姐过去,我就不过去了。” 顾颜卿想着顾颜汐不去也是好事,不然像顾颜汐这样的绝世美人跟过去,一定会占了她的风头,随后欣然应下,独自离开了。 顾颜汐瞧着顾颜卿离去的背影,眼底露出一丝冷漠,缓缓起身,找了一个静谧的地方独自呆着。 夜风袭过,吹散了顾颜汐鬓角的碎发,顾颜汐瞧着某处发呆,思绪却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她要做的就是两个字,复仇! 忽然,顾颜汐心生一计。 至此,顾颜汐愤怒的握紧粉拳,目光阴冷如冰。 “王妃怎么独自在这?”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太过专注于仇恨的顾颜汐吓了一跳,猛地回了身。 说话的那人,却是还以温情的一笑,柔声道,“怎么?吓到你了吗?” 顾颜汐定眼瞧清了眼前这个人,先是一秒的诧异,随后缓缓福了福身子,“参见太子殿下。”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沈幕澜的颜值果真是高到爆表,用现代话来形容的话,他是再标准不过的高富帅。 沈幕澜顿时含笑道,“王妃不必多礼。” 顾颜汐缓缓起身,抬头瞧向沈幕澜,当她的眼眸对上沈幕澜眼眸的时候,只那一秒便赶忙躲开,不敢再看。 顾颜汐是故意的。 沈幕澜见顾颜汐逃开他的目光,便以为是顾颜汐身为女子的羞涩,英俊的脸再次扬起笑意,声音柔和着,“你还没有回答本太子,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儿。” 顾颜汐礼貌一笑,依旧不敢去看沈幕澜的眼睛,声音也是和善,“我不喜喧闹的。” 沈幕澜听了这话,唇边的笑意越发深邃了,“是不是绝世美人都喜欢独来独往?” 顾颜汐谦虚回道,“太子殿下赞谬了,我不过是样貌平平,不敢攀附绝世美人一词。” 若是旁人,定要夸赞顾颜汐谦卑,可沈幕澜却是一笑而过,不再去瞧顾颜汐,将目光落在原处,悠悠道,“本太子也不喜喧闹,碰巧遇到了你,便和你打声招呼。” 沈幕澜的忽然转变,并不让顾颜汐感到意外,她了解沈幕澜的性子,他不是滥情的男人,美貌不能引起他的关注,沈幕澜在意的是这个女人能否给他带来利益。 顾颜汐无声的抿了抿唇角,想起前世对沈幕澜的亏欠,心头便不由微微一酸,她对不起他,所以忽然就冒出来一句,“太子殿下,对不起。” 下一秒,顾颜汐便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沈幕澜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顾颜汐远去的背影,忽然失声一笑,“今日顾颜汐是怎么了?” 第208章 来日的未雨绸缪 顾颜汐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脑子早已乱作一团,她在想着,如何复仇。 皇后害死了她视如珍宝的丫鬟,这笔账未算,是她从前怀着身孕无暇顾及,如今是必须要算清的! 顾颜汐全然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太过专注,没有太留意自己脚下的路,怎知刚转过一个拐角,就满满的撞入一个男子的怀里。 “哎呦!” 男子不悦的叫嚷了一声,定眼一瞧,发现是顾颜汐,不由微微一惊。 顾颜汐这时也瞧准了眼前的男子,忙是俯身施礼,“参见和亲王殿下。” 原来,是和亲王沈慕玄。 沈慕玄瞬间就变了模样,方才不悦的样子瞬间就不见了,唇畔含着无尽的柔和,言道,“原来是摄政王妃啊,真是好久没与你独处了。” 顾颜汐看着沈慕玄此刻样子,就心生厌恶,但面色却未显丝毫,含笑道,“我失礼了,还望和亲王殿下莫要介怀。” 沈慕玄顿时装作大男子主义道,“摄政王妃也是无意,本王怎会介怀?不知摄政王妃可否得空,留下与本王闲聊几句?” 顾颜汐知道沈慕玄是看她漂亮才这样的,所以赶忙顺嘴找了个理由,委婉拒绝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和亲王了。” 语毕,顾颜汐就要抬步越过沈慕玄,怎知沈慕玄却侧步迈了一脚,挡在顾颜汐面前,唇畔含着鬼魅道,“就和本王聊上几句,能耽误摄政王妃多大功夫?难道摄政王妃就这么不肯赏脸吗?” 顾颜汐顿时觉得这个沈慕玄果真是难缠,就在这时,沈幕澜出现在视线里,高声插言道,“既然摄政王妃不愿意,三弟又何必强人所难?” 沈慕玄回头瞧去,见是沈幕澜面容显了几分不悦,看来是二人不合,沈慕玄有一种被人扰了好事的烦躁,皱了皱眉,“你不是和御史府的方小姐聊得正欢吗?怎么也过来凑热闹。” 沈幕澜不过冷冷一笑,“这皇宫之大,本太子想去哪儿,难道还得要先问过三弟才行吗?” 沈慕玄不悦的瞥了沈幕澜一眼,随后将顾颜汐挡在身后,冷道,“是本王先遇见的摄政王妃,你若想和她套近乎,往后排!” 沈幕澜笑得越发嘲讽起来,“偶遇这种事情哪里有先来后到之分,我瞧着摄政王妃似乎有那么几分不情愿和三弟在一起呢,何不问问摄政王妃,他愿意和谁赏月呢?” 顾颜汐顿时深感无奈,看着二人如此争执,她果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难以抉择之时,便听见沈幕澜又开了口,“摄政王妃同本太子一样不喜欢喧闹,你何必如此为难她?” 沈幕澜这时走上前,对顾颜汐缓缓一笑,“见惯了摄政王妃从前跋扈的样子,今日忽然温柔起来,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顾颜汐面容略微露了几分尴尬,“太子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偶遇,便闲聊了几句。” “哦?那看来是本太子自作多情前来替你解围了?” 顾颜汐心头微微一颤,机智的回了句,“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随后,顾颜汐便匆匆离去,在拐角处没了身影。 沈慕玄这时疑惑着对沈幕澜道,“太子殿下不会也藏着贼心?” 沈幕澜不过付之一笑,“三弟既然用了‘也’字,看来你也是了?” 沈慕玄尴尬的嘿嘿一笑,“她都是嫁过人的,已是王妃,本王哪有那心思,只不过……。” 沈幕澜又瞧了沈慕玄一眼,问道,“只不过什么?” 沈慕玄眼底一冷,道,“只不过这跟女人,若能为己所用,可是大有作为的。” 沈幕澜随后敛起唇畔笑意,说了句,“三弟四弟自便,在外面时间久了,不免有点发凉,我先回大殿去了。” 沈慕玄却唤住了他,“太子殿下,方小姐若知你今日之举,只怕要更难哄了” 沈幕澜深邃的瞧了一眼,深沉道,“哼,那你呢?娶了丞相庶女做侧妃,心里也一定不好过?” 随后,沈幕澜深然的扫了二人一眼,转身徜徉而去。 顾颜汐此刻来到了大殿门前,不由深舒了一口气。 她此刻看着殿前众位官家女子,三三两两的结伴聊天,顿时叹了口气,皇家只有三位皇子,官家女子却有几十位,一个个的为了攀附皇家在这苦等,想想真是有几分可怜。 待众人全数入殿,殿上皇后便对自己的儿子沈幕澜道,“太子,你们兄弟与各位官家女子相处得如何啊?” 沈幕澜缓缓一笑,“各位官家女子甚是柔情,儿臣们与她们相聊甚欢。” 这话让各位官家女子都显得有几分不高兴,明明从头到尾都没见着他人影,何来的相聊甚欢? 这也让顾颜汐瞥了一旁的顾颜卿一眼,不由小声问了句,“姐姐今晚与和亲王相处得可好?” 顾颜卿顿时面露尴尬,牵强一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顾颜汐却是心底泛起鄙夷,想必这句话定是假的。 就在这时,殿上皇帝乏累的打了个哈欠,皇后便笑道,“陛下若是乏了,就歇息。” 皇帝点了点头,“时辰果真是有些晚了,那众位爱卿便都散了,朕要休息了。” 此话一出,大殿众人个个皆是露出诡异的神色,眼下不是应该商讨皇子到底与哪位官家女子联姻的事情吗?这怎么就散了? 可皇帝偏偏不等众位官宦开口,起身就直径退下了,皇帝这么一走,皇后也紧随其后,皇子们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大殿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啊,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这时,有人问向丞相,“丞相,您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让各位皇子和官家女子见了面,怎么就不往下进行了呢?” 丞相深邃一笑,只淡淡说了句,“皇室婚姻事关重大,岂是本丞相能猜得透的,时辰不早啦,大家都散了。” 丞相随后便起身出了大殿,官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议论纷纷的离开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丞相柔声问向顾颜汐,“汐儿,今晚你都同哪位皇子说上话了?” 顾颜汐回道,“女儿都和他们说上话了。” 丞相深然一笑,“这倒是不出乎父亲的预料,太子与和亲王,果然是各怀鬼胎。” 第209章 你算计我的同时,我也一样 夜深了,只怕今夜不管是皇家还是官家,都会有人会睡不着。 这不,寝殿的烛光依然亮着,皇后正襟危坐在软榻上,严肃的问向沈幕澜,“澜儿,让你娶御史府的方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委屈了?” 沈幕澜淡淡的回了句,“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皇后微微有些不悦,“母亲想听听你的想法。” “儿臣没有与任何一位官女子打交道。” 皇后郁闷的叹了口气,“哎,母亲就知道会是这样。澜儿,你已经不小了,该考虑太子妃的事了,你还要孤身一人多久?” 沈幕澜满不在乎道,“皇室婚姻本就不能由儿臣做主,儿臣又何必浪费感情?若是儿臣喜欢上一个母后不看中的女子,儿臣也娶不进门。” “谁说的!就算她是个平民百姓,纳她为妾室不就可以了?” “儿臣喜欢的女子,必要为己所用。” 皇后不高兴的抿了抿唇角,“那你的婚事,母亲就为你做做主,母亲瞧着方墨柔虽然废了一只手,但也算长得标志,也算知书达理,你可以考虑考虑,身份高贵,也能为你的将来出上力。” 果不其然,御史府的权势,日后都可以助沈幕澜登上皇位。 这也似乎并不出乎于沈幕澜的意料,对于他的婚姻,沈幕澜根本不报有希望,他早就猜到了结局,缓缓点了点头,“嗯,母亲所言极是。” 皇后又道,“御史大人的掌上明珠的确是个美人,自小受良好熏陶,也曾是京都闻名一时的千金,只可惜就是废了一只手,不过也无妨,这样才会让御史府越加对你感恩戴德。” “只可惜丞相古板,木鱼脑袋,不然当初若娶了顾颜汐,你有丞相扶持,那才叫完美呢。” 提到这一点,沈幕澜便想起了今晚与顾颜汐所发生的交集,忽然微微一笑,“摄政王妃倒是个奇怪的女子。” 皇后顿时疑惑,“哪里奇怪?” “儿臣今晚倒是与她偶遇了,和她说上几句话,本以为她定是骄阳跋扈,没想到倒是谦卑的很,看到儿臣的时候,倒是显得有几分羞涩。” 皇后听了这话,疑惑之态全然不见,“尽是不同往日,你是太子,她自然是故作矜持讨好你了,还是那句话,她的名声可不好。” 话到尾处,皇后说的加重了几分语气。 沈幕澜当即就没了声音,面容淡漠着,“时辰不早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随后,沈幕澜就起身要往外走,皇后忙是唤住,“澜儿,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呢。” 沈幕澜满不在乎的回了句,“婚事就由母亲做主。”,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后又沉闷的叹了口气,“哎,这孩子。” 而这时,漪澜殿内也是灯火通明,淑妃面容慈祥的问向沈慕玄,“玄儿,今晚宴席如何?陛下把谁许配给你了?” 沈慕玄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淡淡的回道,“父皇也没说明,只是说身子乏了要休息,便都让人散了。” 淑妃顿时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道,“看来你娶丞相府的顾颜卿是定下了,都怪母亲,这几日没见着你父皇,倒是有心无力了。” 沈慕玄却没有一句怨言。 淑妃瞧着沈慕玄不说话,面容也是难看,“玄儿,母亲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否和母亲说说?” 沈慕玄瞧了淑妃一眼,说道,“玄儿曾答应过母亲,要让母亲成为以后母仪天下的太后!” 这样的话,却未让淑妃展现一丝喜色,反倒越发阴郁了,“玄儿,母亲知道你胸怀大志,可是咱们人微言轻,你父皇又不器重你,只怕你的愿望很难实现啊。” “不去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自小到大儿臣受了旁人那么多冷眼,难道儿臣就要自甘堕落吗?” “母亲知道你心里的苦,陛下妃嫔上百,可却只有三个皇子,嫔妃之间尔虞我诈,能有几个皇子可以平安长大成人?母亲当年得天庇护,怀上了你,把你生下来、把你带大也是不易,母亲只希望你平安。” 沈慕玄却是嗤鼻一笑,冷道,“平安?母亲不要痴心妄想了,只要其他皇子登基,就是儿臣的死期!” 淑妃微微呆滞了一秒,为难道,“可是你若想当皇帝,是需要有人扶持你的,是需要千军万马拥护你的,如今你有吗?” “如今我是没有,但借此次婚姻便是个机会。” 淑妃微微一怔,疑惑道,“难道今日有高官家的嫡女愿意嫁你了?” 淑妃还抱着最后的期望,想着当今只有三个皇子,轮也能轮到他的儿子选一个。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朝中有七八位高官大户,就算沈慕玄再不得皇帝器重,可他也是皇子,等到太子挑选过后,自然就会有未能嫁入皇家的高官找上门来。 可沈慕玄却是个要志气的人,他才不会去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沈慕玄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对母亲道,“这玉镯是丞相庶女送给儿臣的。” 淑妃微微一惊,拿起那玉镯一瞧,果真是上品,随后便道,“丞相庶女对你有意?可她是庶出啊。” 沈慕玄解释道,“她虽是庶出,我若娶了他,才好查探皇后让我娶她的目的,才好摸清这摊浑水。” “那丞相的意思呢?毕竟他还有个嫡女嫁给了摄政王。” “话虽如此,所以我才要接近顾颜汐啊,很多事,只有摸清了,才知晓该怎么做。” 淑妃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嗯,既然是丞相庶女,嫁给你这个皇子做侧妃,丞相不会不同意的。” “没错,身为庶出,有皇后懿旨赐婚,凭谁都拦不住。” “那你父皇那边你该怎么说呢?” “父皇那边一直没表态,这几日也不见您,怕是早就默许了。父皇那边母妃别担心,有江醉瑶在,我自有打算。” 一切果然都在顾颜汐的计划之中,沈慕玄还在这里算计顾颜汐,他懵然不知,他已经掉入了顾颜汐的陷阱。 第210章 板上钉钉的婚事 翌日,黄昏时分,一辆精致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前。 顾颜卿缓缓从马车走出,落了地,回眸朝马车里深情一笑。 只见马车里坐着的是夏知晏,他也同样回以温柔似水的笑颜。 顾颜卿欢喜不已,娇羞的转回头,上了丞相府门前的台阶,便入了府。 待车帘放下,夏知晏的脸色骤然转冷:“回宫。” 马车徜徉而去,拐过街角,夏知晏发发觉马车里有顾颜卿不小心落下的丝帕,他当即就将丝帕丢出马车外,一脸厌弃。 顾颜卿下了马车,一路打听询问回到了丞相府,当她入府的时候,家丁便是一惊,满面含笑惊喜的迎接着:“哎呦,三小姐,您可回来了,您这一天去哪儿了,可是让丞相急坏了。” 顾颜卿缓缓一笑:“去寺庙情愿了。” “我这就带您去见丞相,好让丞相放心。” 顾颜卿缓缓点了点头,便跟着家丁去见丞相。 顾颜卿来到了前厅,丞相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当他看到顾颜卿走进的时候,眉目深明了些,也不显高兴,也不显惊讶,谁都猜不出他到底对顾颜卿是喜欢还是厌恶。 顾颜卿朝着丞相缓缓施礼,唤了声:“父亲。” 丞相微微蹙了蹙眉头:“你这一天不见个人影,去哪了?” 顾颜卿看着丞相面容,一点都不像担心的样子,看来这话说的也并非出自真心,不过都是在敷衍她罢了。 顾颜卿也没挑明,付之一笑:“女儿去寺庙情愿了,拜求菩萨保我家顾家安泰,更保我来日嫁进和亲王府,能百事无忧。”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三丫头,你可回来了。” 闻声瞧去,原来是陶氏和夏氏婆媳二人,各自的脸上夹带着不悦。 夏氏走到顾颜卿身边,冷目横在她的脸上:“三妹妹如今是越发不懂规矩了,竟不通禀一声,便擅自出了门。” 顾颜卿不由轻蔑一笑,皮笑肉不笑:“嫂嫂是在担心我吗?这可真是稀奇。” 夏氏笑意一下子就减半了。 一旁的陶氏全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再看今日顾颜卿这般狠厉模样,她便知顾颜卿不是个省油的灯。 陶氏也不急,慈悲一笑,在丞相身边缓缓坐下:“三丫头,你果真是去了寺庙吗?” 话到尾处,陶氏目光冷若冰霜。 顾颜卿不理痕迹的缓缓一笑:“是的,寺庙风景宜人,便耽搁了些时辰。。” 陶氏瞬时满意一笑:“那就好,下次若要出府,记得提前知会一声,就算是你嫡姐从前在府邸,出门之前也是要经我同意的。” 夏氏看着顾颜卿不悦的白了一眼,顾颜卿的鬼心思,她烦透了。 陶氏随后瞧向一旁的丞相,笑道:“官人,我听说明日三丫头还要入宫?” 丞相点了点头:“颜卿与和亲王的亲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了,但这也都是私底下定下来的,该走的规矩还是要走。” 此话,不禁令夏氏一惊。 夏氏带了几丝担忧道:“父亲,三妹妹果真要嫁与和亲王做侧王妃吗?” 丞相面容微微一冷:“如今皇家赐婚圣旨虽未下,但应是如此了。” 夏氏不屑的瞧了顾颜卿一眼,冷道:“三妹妹还真是有福气。” 丞相当即蹙眉:“好了,你们这些妇人家就不要在这耍性子了,我懒得听你们斗嘴。” 夏氏听了这话,当即就不敢再吱声了。 丞相深深舒了口气:“皇家那边也给我递了话,自是皇家的意思,咱们丞相府也驳不得,事已至此,就按规矩办。” “是,我会安排好的。”,如今府邸上下由夏氏打理,她应声道。 顾颜卿这时冷冷一笑:“父亲,您还没问女儿愿不愿意嫁给和亲王呢。” 这样的话倒是让丞相略微一惊,在丞相的眼里,顾颜卿这个庶女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他说往东她不可以往西,别说是反抗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陶氏鄙夷的瞧着顾颜卿,言道:“三丫头,家中同意这桩婚事,可是抬举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顾颜卿依旧笑着,不慌不忙着言道:“女儿哪里敢不识好歹,其实女儿都知道,在你们眼里,女儿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庶出,女儿真是怕不懂规矩入宫丢了苏家的脸面。” 夏氏冷冷一笑:“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夏氏未免太小看顾颜卿了。 不过顾颜卿也没搭理夏氏,她哪里又是唯命是从的人,她与沈慕玄之间的婚事,早已成了与夏知晏商量好的阴谋。 顾颜卿骤然深邃一笑,对丞相道,“父亲,女儿想单独和您聊几句。” 丞相缓缓点了点头,“好。” 顾颜卿随后介意的瞧了瞧陶氏和夏氏,陶氏不悦的抿了抿唇角,转身便离开的前厅,夏氏也就只能闷着脸,扶着陶氏的胳膊,一同离开。 待二人离开之后,丞相便道,“你不想嫁给和亲王?” 顾颜卿面容的笑意骤然不见,面容不夹杂任何情感,严肃道,“女儿为何要嫁?” “因为你是丞相府的女儿,你就要听为父的话。” 顾颜卿顿时嗤鼻一笑,笑得那般嘲讽,“丞相府的女儿?父亲何时把我当做女儿?十七年了,若不是父亲为了向皇家交差,父亲应是不会理会我的婚姻大事?” 丞相有些不悦,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变得锐利,“你别忘了,你这十七年之所以衣食无忧,可都是为父一直供养着。” 顾颜卿的目光也不显一丝柔和,“那点钱对于父亲来说不过就是凤毛麟角而已,说得难听些,父亲不过就是施舍罢了,父亲可曾问过我和母亲这么多年在府邸过得如何?住的可好?穿得可暖?您是否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想必父亲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是顾颜卿头一次在丞相面前如此冷漠,看惯了从前乖觉听话的庶女,丞相心头泛起一抹冷笑。 他叱咤朝廷风云这么多年,当即便看出去顾颜卿也是个不安分的,目光微微一紧:“怎么?如今这是瞧着马上要做侧王妃了,便有底气这么和父亲说话了?” 顾颜卿缓缓施了一礼,敷衍道:“女儿不敢。” 第211章 顾颜卿的拔剑怒张 丞相忽然一笑,“那你告诉父亲,你怎样才能答允这桩婚事。” 丞相这般直截了当,顾颜卿也没必要掖着藏着的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要父亲将我母亲从侍妾抬至正妾。” 此话一出,丞相当即一惊,顿时蹙眉。 顾颜卿瞧见微微一笑,“怎么?父亲不愿意吗?父亲若是不肯做,那我也就不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女儿,反正我自小卑微惯了,这婚事嫁与不嫁,我也无所谓。” 侍妾和正妾虽都是妾,可还是有差别的。 自始至终,顾颜卿的母亲很少露面,皆是因侍妾的身份束缚。 说白了,侍妾的地位犹如下人,不得通传是不允随意走动的,但正妾就不同了,虽身份依旧搬不上台面,但也算是能在自己的院子里使唤人的。 从前秦氏就是正妾,如此才有顺藤摸瓜的独占鳌头这些年,如若是个侍妾,就算是勇信侯府的女儿,也越不过这层卑微。 丞相紧了紧自己的拳头,顾颜卿的母亲身份低微,当年进了丞相府的头几年,其实还算讨人喜欢,可自打怀上了顾颜卿之后,仗着自己膝下有子有了些地位,便有些骄阳跋扈了。 她可不是秦氏,只是个边外官的女儿,丞相眼里不容沙子,一声令下,便将顾颜卿的母亲扔在别院,不管不顾十几年。 可如今,顾颜卿与和亲王的亲事已板上钉钉,丞相不得不为之动容。 丞相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也知道如何抉择,何为孰轻孰重。 丞相没有直接回答顾颜卿,只是说道,“你自小虽性情朗然,但不是个敢违背越规的孩子,从小与你二姐姐走得近,我还当你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如今瞧来,你比你二姐姐聪慧,知晓用伪装来保护自己。” 顾颜卿也不骄傲,淡淡的回道,“说起这个,父亲应该夸赞大姐姐才对,人人都以为她是个草包嫡小姐,转眼间就变了样,如今成为京都首屈一指的摄政王妃,女儿这做妹妹,还真是自愧不如。” “为父看你聪慧敏锐,你应该懂得,你嫁给和亲王之后,该怎么做。” 顾颜卿顿时轻笑,“父亲,您还没答应女儿的要求呢,怎么就和女儿谈起条件来了。” “为父既然这么说,便是答应了你的要求。” 顾颜卿顿时笑容转为满意之色,“既然如此,那女儿明日便入宫,女儿也知道该怎么做,父亲大可放心,女儿也不是自甘堕落的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女儿很清楚。” 丞相冷哼一笑,“你错了,我从未指望过你能为我做什么,我要的就是你安分守己,乖觉的做和亲王的侧王妃,你一介庶女,这等婚事已是大福,可万要珍惜才是。” 顾颜卿不免心头一冷:“父亲如今有嫡姐这个摄政王妃,自然不需要女儿为您做什么了。” 顾颜卿付之一笑,心中早有定数。 她自然不会安分守己,她要搏出一片天地,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夏知晏。 顾颜卿转身往门外走去,忽然在门边停下,微微偏首,语声很淡,“女儿明日就要看到母亲抬为正妾。” 语毕,顾颜卿也不听丞相回话,跨过门槛便走了出去。 翌日,顾颜卿的母亲被抬为正妾的消息,传遍的丞相府。 顾逸桓也是高兴:“还是妹妹有法子。” 顾颜卿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我想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顾逸桓脸色一沉:“妹妹,这婚事来之不易,你要先于和亲王搞好夫妻情分来,毕竟王妃之位还空着,你还有机会。” 顾颜卿冷眸一转:“按规矩,无妻不允纳妾,所以我这庶女才会有机会成为和亲王的侧王妃,至于与和亲王的夫妻情分,呵,那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顾颜卿的眼里,透着一股深邃的谋算。 顾逸桓看出了些什么,忙问:“妹妹这是要打算做什么?” 顾颜卿嗜血一笑:“哥哥以后就知道了,我会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哥哥和母亲就等着享福。” 翌日,当顾颜卿下了马车,她就已经到了皇宫的门口,这是皇宫的侧门,今日是选秀之日,宫人早就遣退了路过的百姓,使得宫门宽敞的空地上,站着很多和顾颜卿一样花容月貌的女子。 顾颜卿今日的打扮有些简单,不过是穿了件普通料子的翠绿裙,头上也只简简单单的别了只桃花簪,不是顾颜卿不想好生打扮,这一切都要拜夏氏所赐。 而站在她身边的方墨柔,今日可真是打扮得优容华贵,上等丝绸缎裙,颈间腕间戴着精致首饰,发上佩着金簪花珠,将她御史府嫡女的身份,彰显的淋漓尽致。 方墨柔精致高贵的打扮,引来众多女子瞧来。 “你们快瞧方墨柔,都废了一只手了,居然还敢来竞选皇家的儿媳。” “自打摄政王妃令她废了一只手,她可就低调多了。” “咦?看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打扮的也太寒酸了,是她的丫鬟吗?” 如此一句,众人将眼光转到顾颜卿的身上,都在猜着她的身份。 就在这时,只见一位女子缓缓而来,对方墨柔言笑道,“方姐姐,你可来了,我恭候您多时了。” 说话的这位,与方墨柔相识,是三品将军的嫡女——王锦兰。 方墨柔朝着王锦兰和缓一笑,“我可真是来迟了,路上催促车夫好多遍呢。” “方姐姐今日打扮的真是亮丽,简直把所有的小姐都比下去了。” 被王锦兰这么一夸赞,方墨柔更显得意了。 第212章 太后又不安分了 王锦兰这时将目光落在顾颜卿身上,顿时起疑,“方姐姐,这位女子是谁啊?” 方墨柔浅笑道,“她是丞相府的庶女。” 方墨柔故意把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使得旁人都听到了,一个个都不屑的瞧着顾颜卿。 可唯有王锦兰面容未变,瞧着顾颜卿的眼睛有几分深邃,甚至还对顾颜卿礼仪一笑。 顾颜卿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她若是介意这个,今日也就不会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尖锐且不耐烦的声音,“都让开,都让开,没看到有马车过来吗?” 顿时,众人的目光皆是瞧去,都在看到底是谁在叫嚷。 只瞧着一辆红木马车停下,随后从里面走出一位女子,当这女子下了马车,众人眼前皆是一惊。 不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有多美,而是她的打扮简直比方墨柔还要金贵,尤其是那一双不可一世的丹凤眼,眼底的冷漠让人根本就看不穿,尖尖的下巴更加修饰了她鹤立鸡群的姿态,走起路来根本不看旁边的人,也可以说,根本不把在场所有的人放在眼里,好像这里她是最尊贵的。 众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方墨柔这个向来看不得旁人比她强的性子自然是忍不住,对王锦兰冷道,“她是谁啊?” 王锦兰回道,“她是太后的表侄女儿梁洛漓,早就传言,是个优秀无比的小姐,甚得太后喜欢,可却从不见人。” 方墨柔依旧是那一副不屑的样子,“哼,有什么了不起,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恨不得旁人都不知道她是谁似的,看她那冷傲的样子,吓唬谁啊。” 王锦兰微微一笑,附和着,“方姐姐说的是,您的身份自然不比她差。” 顾颜卿只是在一旁听着,看得出来,这个王锦兰倒是很抬举方墨柔,说得难听些,是在拍马屁。 这时,梁洛漓已经走到了方墨柔的身边,原本不可一世的她,忽然就在方墨柔的身边停了下来,目光冷冷的对方墨柔道,“你是御史大夫嫡女?” 方墨柔微微一怔,看着梁洛漓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不知怎的,心里竟有几分紧张,一时故作镇定,仰着脖子回道,“你有什么事吗?” 梁洛漓唇畔邪邪勾起,不屑道,“官家小姐之中,也就只有你能和我平起平坐,不过今日看你这模样,倒也成不了我的威胁。” 顾颜卿看着梁洛漓冰冷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还没入宫为妃嫔,就已经开始目色对手了,这简直就是要一斗到底啊。 方墨柔哪里忍得了这气,当即就回斥道,“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难道会怕你不成?” 梁洛漓笑得更深了,“逞强的话别说的太早,等入了这宫门,咱们再一分高下。” 方墨柔还想顶嘴,王锦兰忙是扯了扯方墨柔的衣袖,示意方墨柔莫要多嘴多舌。 梁洛漓万般不屑的瞧着梁洛漓一眼,便继续抬步往前走,当路过顾颜卿身边的时候,梁洛漓也顺势瞧了一眼,当她看到顾颜卿今日妆容打扮如此简陋,全然没把顾颜卿放在眼里,朝着顾颜卿不屑的轻笑了一下,直接继续走着入了皇宫。 众人一下子更是议论纷纷。 “她怎么可以比咱们先入皇宫啊?” “一定是早就打点好了,看样子她一定会入选的。” “她冷漠的样子好吓人啊,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那样高贵,该不会是太子妃的人选?” 方墨柔一时更是忍不住气了,对身旁的王锦兰发起脾气来,“你刚才扯我衣袖作何?看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真想好好数落数落她。” 王锦兰为难道,“这里人多,凡事别强出头,不是什么好事。” “她当着这么多人和我叫嚣,我怎能隐忍?” 顾颜卿一时也懒得理会方墨柔,转身就离开了。 太后的寝宫之中,夏知晏端来一副汤药,递给太后道:“太后,该喝药了。” 太后接到手里,这副汤药她喝了数月,已经成了习惯,道了句:“幸有你这汤药,不然哀家怕是早就驾鹤西去了。” 夏知晏忙笑:“太后说笑了,您身子骨康健着呢。” 话虽如此,可太后如今是越加依赖夏知晏了,她心中早已认定了他。 待喝完了药膳,太后问了句:“这几日这药膳怎么吃的有些少了?” 夏知晏回道:“太后您是知道的,此事摄政王追得紧,也属实不好找药引子了。” 太后脸色一冷:“哀家不是已经处理此事了吗?” 夏知晏目色黯淡道:“摄政王毕竟抓到了真凶,虽然您已暗中将此事压下来,但摄政王一直私底下扔在彻查,毕竟取人心入食这种事,是不可大肆宣扬的。” 太后甚是不悦的眯了眯眼:“这个摄政王,屡次挑衅哀家,你说他若得了权势,哀家如何自处?” 夏知晏顺势接了话:“他是摄政王,也是来日储君的人选之一,必定是事事都要拔尖的,这几年也争着想做出些政绩。” 太后狠狠的紧了紧唇:“她若做了帝王,哀家还有好日子过?” 这时,太监走进来禀道:“太后,梁小主来了。” 太后垂了垂眼睑,凝着戾气道:“有些棋,也该动一动了。” 夏知晏自知太后此话何意,冷冷一笑,一言不发。 待梁洛漓走了进来,极其谄媚的朝太后施礼道:“参见太后。” 太后舒心一笑,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梁洛漓起身走到太后身前,太后上下一打量,挽起她的手笑道:“数月不见,漓儿真是越发娇美了。” 被太后这么一夸赞,梁洛漓不免有些飘飘欲仙:“臣女难得入宫,想见太后您一面也难,若不是趁着今日选秀之际,怕是又不知要等上何年何月。” 太后笑意深然道:“你是哀家亲眷里,年纪最小的表侄女儿了。” 梁洛漓笑道:“臣女虽然年纪小,可在家中辈大,也是苍天泽福,小小年纪能称上您一声姑母,真是无上荣耀呢。” 太后被哄得一脸喜悦:“瞧瞧这小嘴,能说会道的,若来日嫁了人,怕是要哄得夫君团团转了。” 提及婚事,梁洛漓双颊一红,试探的问了句:“太后让臣女来选秀,不知是想将臣女许配给谁呢?” 梁洛漓此刻的心里,只等太后说出太子妃那三个字。 谁知,太后却道了句:“你的婚事,哀家自有定夺,只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第213章 各怀鬼胎 “可是,臣女总也要知道嫁给谁啊。”,梁洛漓撒起娇来,不停的摇着太后的手臂。 太后目光深邃了几分,道了句:“漓儿,你觉得摄政王如何?” 梁洛漓心头一震,安耐不住的慌乱:“摄政王?他不是已经娶了王妃吗?” 梁洛漓真的慌了,她自认高贵的出身,只配做正室,而且还要是最高贵的夫君。 太后松开了梁洛漓的手,无声的喝了一口汤,满含深邃谋算的容颜,不说话了。 夏知晏瞧见,便道:“梁小姐,您是太后最疼爱的小侄女儿,太后自有打算。” 梁洛漓不安的咬了咬唇,本还欢喜着太后定是要将她许配给太子的,沉浸在太子妃的喜悦里,这下可就犹如一盆冷水灌顶,失落至极。 太后放下汤羹,温言道:“傻孩子,哀家岂能让你受委屈呢。” 梁洛漓仍旧疑惑,不知太后此话何意。 太后便道:“今日选秀,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太子早就私下选好了人。” “是谁?”,梁洛漓想不出那些官家小姐里,还有谁有资格与她媲美。 太后生怕提及方墨柔会让梁洛漓不高兴,只道:“是谁你就不必多问了,哀家是想趁着今日选秀之际,为你筹谋。” 梁洛漓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姑母偏心,那摄政王早就娶亲了,臣女嫁过去作何?再说,摄政王性格冷漠,那个摄政王妃就更不必提了,跋扈的很,臣女不嫁。” 按理说,若有人在太后面前这般说话,太后必然是要凤颜大怒的,可谁让这个人是梁洛漓呢。 这颗棋子,太后精心维护了这么多年,眼下正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忙哄道:“你这孩子,总要听哀家把话说完啊。” 语毕,太后拉着梁洛漓在身边坐下,半点安抚道:“那摄政王妃哀家早就看不过去了,行事嚣张跋扈不说,也是个名誉扫地的,外面的风言风语一直不断,如此皇家颜面何存?” “当初是拗不过皇帝一纸婚约,哀家也就不能阻拦了,还得总要看顾着丞相府。” 这一席话,可谓是让梁洛漓听出些意思来:“姑母的意思是……” 太后直接挑明:“今日选秀,便是定夺之时,皇后必然下发懿旨,哀家也可顺势而为,将你许配给摄政王做侧王妃。” “至于你嫁进摄政王妃嘛,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到这里,夏知晏便忍不住的兴奋。 他终于快等到这一天了。 如此,夏知晏插言道:“太后日后定会废了摄政王妃,如此一来,那您就是下一任摄政王妃了。” 梁洛漓忽而间才恍然大悟。 只是,太后只是想利用梁洛漓来对付沈慕怀,余下的到底是谁做摄政王妃,太后可从未在意过。 至于夏知晏,他深谋远虑到今日,终于有了成效。 他不会容许太后废了顾颜汐,让顾颜汐受半点苦楚,他要的就是拆散沈慕怀和顾颜汐,这样他才会有机会。 当初以食人心来获太后欢心,也不过他的一计罢了。 太后年老色衰,总是要头疼脑热的。 人嘛,都怕死。 更何况是坐享荣华的太后,她那样爱慕权势的女人,怎甘心呢? 夏知晏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如今哄得太后团团转,借太后之手,达到自己的不折手段! 大殿之中,三个人看似和睦,却各怀鬼胎,这场面,不免显得有些诡异了。 第214章 沈慕玄的生日宴 接下来的时日,顾颜汐忙碌的生活不告而至,先是要照看着几个孩子,紧接着再过十几天就是沈慕怀的寿辰。 府邸早早的便发出了请柬,原本顾颜汐只让人备了五十份,结果根本没够用,又补发的几十请柬才够。虽然婉沁分担了闺房和偏房的内务,可是拓跋府太大了,顾颜汐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整日的忙碌调快了顾颜汐的生活节奏,虽然累,但却磨平了她桀骜不驯的棱角,练达了她生活中的人情世故,培养了她困境中寻觅捷径的能力。 终于到了八月二十九这天,拓跋府布置的一片喜色,宾客源源不断的涌入拓跋府。满朝文武、达官子弟及家眷多达百人。 顾颜汐在门前迎接宾客,已表摄政王府相迎之礼,等宾客都到齐了,门口已然堆放着琳琅满目的礼品,整个府门都快摆不下了。 顾颜汐这是对孔嬷嬷道,“孔嬷嬷,这些东西仔细入账,要清楚的记下什么人送了什么礼,咱们日后回礼的时候也好有个参考。” 孔嬷嬷点头应下,“王妃放心,我会让人记清楚的。” 随后,顾颜汐便转身回了府内,穿过门廊到了宾客之地,才踏出门槛,便引来各色目光。 “快看,摄政王妃恢复的可真好。” “谁说不是,听说八月早产,人和孩子都受了不少罪呢。” “如今瞧着笑脸相迎的,倒是少了许多从前的戾气。” “……” 顾颜汐伴随着芸芸议论穿过众人,路间不忘对身边的礼貌的相视一笑,而后到了父亲身边,这样的喜日子,丞相府自然是不会缺席的。 丞相这时在顾颜汐耳边言道,“忙坏了?” 顾颜汐浅浅提笑回之,“让父亲久等了,女儿怎也得安排一下才能过来。” 沈慕怀随后站在众人身前,面带笑意的大声回道,“感谢众位亲朋好友今日莅临浅邸为本王贺辰,本王真是感激不尽啊。” 丞相话音一落,便有官员在人群中附和,都是些好听的贺辰之语,丞相一一谢过,随后转头对顾颜汐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顾颜汐上前一步,站在众人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说道,“宴席安排在了傍晚酉时,眼下时辰尚早,府邸东院请了肇京最有名的戏班子,西院安排了歌姬舞姬还有好果好酒,若是累了可以去大殿歇息,里面也有茶果,各位贵人自便就是。我初次设宴,若有何疏忽之处,还望各位贵人海涵。”,众人瞧着眼前这绫罗美人,言语之间尽显高贵优雅,群中更有甚者已经看顾颜汐出了神。 顾颜汐微微点头回礼,转身站回原处。 女眷自是不能太过抛头露面,方才站于人前也只是出于礼节,当下都入了后院。 丞相府的一大家子,被安排在了上座,顾颜卿近来心情大好,对这身旁的顾逸桓道,“今日可真是热闹,来了好些达官子弟,哥哥怎么没去凑凑热闹?” 这话引得坐在周围的陶氏和夏氏脸色拘谨了不少。 顾逸桓看着父亲和嫡兄在人群中笑脸迎客,想了想,摇了摇头,“人太多了,乱糟糟的,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夏氏这时插了句嘴,“三妹,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般轻浮,你可别带坏了你哥哥。” 顾颜卿脸色骤然转冷,“嫂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可是我亲哥哥,我岂能害他?再者说了,就是闲聊几句罢了,嫂嫂何必如此较真?” 如今顾颜卿与和亲王的亲事已定,顾颜卿倒少了些从前的维和。 顾颜汐见状赶忙上前劝说,“好了,好了,今日是大喜之日,吵吵闹闹的会被人看笑话的。” 顾颜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顾颜卿虽不言语了,但是却不悦的白了夏氏一眼,夏氏也没和她一般见识,一脸的不屑之态,直接起身离开了。 走到顾颜卿身前的时候,故意重重的撞了她一下,惹得顾颜卿整个人险些撞在桌角上。 顾颜卿自是来气,朝着夏氏离去的身影就吼道,“嫂嫂你这是干什么!”,夏氏理都不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颜汐装作没瞧见,打心里偏袒夏氏,陶氏更是充耳不闻,遥望着王府的美景,一言不发。 而后,顾颜汐起身离开了,没一会儿,陶氏也扶着下人的手走了。 桌上便只剩下顾颜卿和顾逸桓了。 顾颜卿气的紧了紧唇,目中灵光一闪,微怒道,“太过分了!我和哥哥聊天关嫂嫂什么事,居然说我轻浮!” 顾逸桓顾全大局的好言相劝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若闹起来,对咱们可没好处。” 顾颜卿一想起方才夏氏故意撞她就来气,厌恶道,“自打那个夏氏接管府邸之后,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她怕也是忘了自己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了,我看丞相府都装不下她了!” 顾颜卿这话说的失了分寸,顾逸桓赶忙上提点道,“今日宾客太多,妹妹慎言,嫂嫂有夫人和王妃撑腰,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惹祸,眼下你在出嫁前,还是平安些的好。” 顾颜卿看着顾逸桓,怒道,“哥哥你也听见了,嫂嫂方才说的那叫什么话啊!” 顾逸桓唇角抿了抿,劝慰道,“来日方长,日后你嫁入和亲王府,还需看她夏氏的脸色?” 顾逸桓想了想,又道,“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你可不能得意忘形,要让人觉得咱们丞相府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才好,你这样冷着脸,怕是不妥。” 这话方才让顾颜卿将怒火压了下来,言道,“这些日子,我从晏哥哥那儿知晓了不少事,这里里外外的,也没什么好人。至于这摄政王府嘛,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顾逸桓疑惑蹙眉,忙问,“怎么回事?” 顾颜卿幸灾乐祸道,“虽然赐婚的旨意还没下来,不过也就这几天了,摄政王啊,马上就要有个高贵美貌的侧王妃入府喽。” 顾逸桓惊得亮了眼,言道,“这……顾颜汐刚为皇家添了子嗣不久,皇家这样做,怕是不妥?” 顾颜卿冷哼一声:“你当皇家器重她顾颜汐呢?不过都是表面功夫罢了,哥哥就等着看好戏。” 第215章 里里外外的没个消停 顾颜汐转而来到花园,这里离王府前面不远,她终归不能走太远,以免宴席有什么事她能及时赶到。 顾颜汐到凉亭下坐着,阳光明媚,吹过的风里带着徐徐暖意,她看着眼前那一片绿意,疲累的说了句,“我多久没来花园了,看着眼前的草都觉得甚是好看。” 婉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回道,“王妃这段日子太忙了,连吃饭都得挤时间,更别说来花园了。” 顾颜汐悠长的叹了口气,“可不是,这家可真不是好当的,幸好有殿下体恤我,替我在前面招呼着,不然我现在也没法歇息。” 婉沁赞同的点了点头,“有摄政王殿下在,王妃也不必担心了。王妃现在不比从前,也得抛头露面,奴婢也跟着沾光能去街上逛逛。” 顾颜汐转头看了一眼婉沁,莞尔一笑,“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一直跟着我操劳。” 婉沁不以为然的回道,“没事,奴婢不累。” 顾颜汐放空的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以前还觉得这样闲暇的时光太无聊,如今她才知是以前自己不珍惜。 良久,顾颜汐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对了,三姨娘生辰那天,我让你送一对玉镯过去,你送了吗?” 提及顾颜卿的生母,婉沁眉间一挑,“送了啊,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王妃现在才问,若是没送也晚了。” 顾颜汐身子一泄,声音慵懒的回道,“最近实在太忙,有些事是真的顾不过来,毕竟是父亲抬了她正妾,表面功夫可不能落下,免得落人口舌。” 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婉沁想起另一件事,她赶忙小声的说道,“王妃,奴婢发现一件事。” 顾颜汐看着婉沁这神秘的样子,好奇问道,“什么事啊?要是说三道四的闲话你就别说了,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婉沁却严肃的摆了摆手,“不是,我要说的可是大事!” 顾颜汐不信婉沁能说出什么大事来,不过还是问道,“什么大事啊?” 婉沁谨慎的看了看四处,确认无人,在顾颜汐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奴婢前天在街上看到顾颜卿和一个公子在一起。” 此话一出,顾颜汐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惊了,“你可看清楚了?顾颜卿可不是糊涂的,他马上就要嫁进和亲王府了,若是传出去会坏了她的名声,她不会总这么蠢的。” 婉沁却很是严肃的回道,“这种事奴婢哪敢胡说!前天您让我去街上买红绸,奴婢亲眼看到的,当时还不敢确信,特地偷偷凑近看了个清楚。” 顾颜汐想想也对,婉沁这人一向谨慎,更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便信了几分,她也小声的问道,“可看清那男子面容了?” 婉沁摇了摇头,“奴婢生怕被顾颜卿发现让她为难,没敢上前,再说我当时站在他们身后,只看到了背影。不过光看身材,那公子还算标致,就是不知道脸长什么样了,当时顾颜卿和他在一起笑得可开心了。” 顾颜汐不解。 顾颜卿这样的紧要关头,会冒然与哪位公子在一起呢? 这样的婚事,是顾颜卿一辈子都求之不来的,量她那性子,也绝不会放弃这样的大好婚姻,又怎会这么做? 可既是婉沁瞧见了,那便是真的。 细细一想,顾颜汐脸色微微一怔。 她倒是忘了一件事,若那位公子换做是夏知晏的话,顾颜卿必然是要犯糊涂的。 可是,夏知晏为何要接近顾颜卿呢? 婉沁看着顾颜汐坐在那里,两眼放空的看着某处好半天也不动,试探的问了句,“王妃想到是何人了?” 顾颜汐缓过神来,毕竟此事还未确认,忙摇头,不忘提点道,“没有,你记住,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若传出去,可是要惹事端的。” 婉沁抿了抿唇角,乖乖的点了点头,“王妃您放心,奴婢谁都不会告诉的。” 至此,婉沁也不敢多讲了,道了句,“王妃渴了吗?奴婢给您端碗茶过来。” 顾颜汐微微点了点头,“去。” 婉沁起身离开,顾颜汐独自坐在凉亭里,和睦春风吹过,荡起鬓角碎发,顾颜汐却任凭发丝荡在空中,她还在想着顾颜卿的事。 顾颜卿的年岁比她小一些,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凭谁也想不到会与皇家扯上关系,这桩婚事已阻拦不得,只怕来日又要不消停了。 这个问题让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平静的水面有石子打落,荡起一层层波澜。 顾颜汐暗自紧了紧放在石桌上的玉指,倘若顾颜卿背地里与夏知晏扯上关系,那可就…… 顾颜汐不敢往下想了,这简直就是旋涡,用力的晃了晃脑子,怀疑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居然开始浮想联翩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啪嚓!”,一声巨响,惊得顾颜汐浑身一颤,赶忙回头瞧去。 当顾颜汐瞧见眼前的一切,瞬时就惊得站起了身,大喊一声,“你是谁!” 只见,高墙之上跳下来一个男人,不慎踩落了瓦片,方才突如其来的响声,是瓦片坠地摔碎的声音。 顾颜汐先是一阵惊愕,本想叫府内侍卫,但仔细一瞧,便发现此男子身穿一身藏蓝色蚕纱锦缎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翠竹,头上发冠更是难得的羊脂玉配鎏金,腰间那块奶玉麒麟佩更是价值不菲,加之光天化日之下,便断定他并非盗贼。 顾颜汐想到此处也不害怕了,出了亭台走出去,问道,“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若想来花园大可从石路走过来,何必偷偷摸摸的翻墙闯入此地?” 只见,那男子站在高墙之上,纵身一跃,身段凛冽飞下,落地之时两脚稳健坠地,脚下旋起一阵微风,吹乱了脚边的草。 仅此,顾颜汐便断定此人功夫了得,她虽不懂武艺,但却知道若无深厚的功底,是根本做不到脚下生风的。 那男子一双邪魅而不可一世的眼眸冷冷的撇了顾颜汐一眼,淡淡的吐出一句,“王妃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第216章 到底还是惹了祸 沈慕玄? 顾颜汐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他这般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顾颜汐掌管府邸是知道的,沈慕怀根本没给沈慕玄派发请柬,所以沈慕玄今日入府才翻墙而进,想来必有目的。 顾颜汐紧了紧眸子,语气冷了几分,“不知和亲王造访王府所为何事?若有事大可从正门而入,何必这般?” 几句话,引得沈慕玄极为不悦,,当下多瞧了几眼,唇畔斜斜勾起,好生冷漠,“怎么?王妃不欢迎本王吗?今日可是二哥的生辰,本王岂有不来庆贺的道理?” “那你大可从府门而入,何必如此鬼鬼祟祟?”,顾颜汐不悦的白了一眼。 沈慕玄瞧见也不生气,反而笑道:“王妃与本王说话,就这样无礼吗?” 顾颜汐盯着沈慕玄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蹙眉,“是和亲王无礼在先,我何必以礼相待?” 沈慕玄眼底一冷,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你可知道,这样与本王说话的后果吗?” 顾颜汐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沈慕玄,“和亲王最好说明来意,若不然,我好好问问清楚,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摄政王府,到底是何居心?” “呵呵。”,沈慕玄冷笑着,那种冷笑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种笑不会让人感到喜悦,只会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紧接着他冷道,“王妃若想报官便去,你且看看,他们敢不敢抓拿本王。” 顾颜汐紧了紧牙根,果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时,沈慕玄迈开步子缓缓走上前,打量着顾颜汐,言道,“仔细想想,本王与你还有些渊源,当初在本王的寝殿,可是……” “好了!别再说了!”,顾颜汐不悦的白了一眼,那件事,她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口发闷。 沈慕玄见顾颜汐这般倔强,反而笑着,“本王可是很少与女子说话的,按理说,我应唤您一声皇嫂才是,都是一家人,王妃可太见外了。” 顾颜汐话不多说,赶紧就往前面去了。 走了十几步本想看看沈慕玄人在何处,竟发现人早已无影无踪,顾颜汐越发焦急了,步伐加快的走着,婉沁这时端着茶走过来,顾颜汐无暇理会,只顾着赶紧找沈慕怀。 等出了花园来到府邸前面,宾客们都在自顾玩乐,顾颜汐在人群里寻觅许久,方才发现沈慕怀的身影。此地宾客繁多,顾颜汐也不能太冒失,缓缓走过去对沈慕怀道,“殿下可否过来一下,我有要事要禀。”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一眼严肃的样子,便和眼前人说了几句话,就带顾颜汐到了僻静之处,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颜汐焦急的回道,“沈慕玄来了。” 此话一出,沈慕怀的脸色就微微怔住,忙问道,“他人在哪?” 顾颜汐摇了摇头,“他是翻墙进来的,此刻人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肯定在王府,当下宾客太多,若是冒然请府兵前来捉拿,必然会惹出风波的。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这样的事闹起来,可就不好了。” 沈慕怀面露谨慎,没多说什么,只道,“去把你大哥叫来,你去前面照应着,这件事我来办。” 顾颜汐点了点头,见到顾逸舟便说道,“哥哥,殿下叫你过去。” 顾逸舟点头应下,便转身离开了,宾客前不能没有照应,顾颜汐便留下来招呼客人,装作若无其事的,与宾客们谈笑甚欢。 怎知笑谈之间,便听到了一阵躁动,好像有人起了争执,仔细一听这声音和顾颜卿甚相像,顾颜汐哪里还站得住,赶忙便闻声走过去。 转过拐角,便看到顾颜卿身侧围着好些女子,只听顾颜卿嗔怒道,“你别血口喷人!” 站在她身前的也是个贵家千金,脸色一阵讥讽之色,“我都亲眼瞧见你那日在街上和一男子走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当时还跟身边人说国师阁下真是有福气,能有如此貌美女子相伴,今日一见才知,原来是丞相府的庶出小姐啊。” 顾颜汐当下了然,自己猜想的没错,那个男人果真是夏知晏。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丞相府的名声也就毁了,言说父亲管教不善是小,可若惹得皇家震怒,那可就事大了。 这桩婚事本就是皇后蓄意为之,当下若惹出这等闲话,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顾颜汐怎能容得丞相府受牵连,迈开步子缓缓走上前,人未到声先启,“这位小姐,小心着言语,春日里风大,话说的太多,小心闪了舌头。” 语气里喊着十足的凛冽,让周围的随之瞧来,看见顾颜汐之时,也都知道她是个性格里不容沙子的人。 顾颜汐走上前,她根本不在意顾颜卿的安危,敷衍的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顾颜卿也没好脸色,又不能不答,只道,“她污蔑我。” 那小姐趾高气扬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都亲眼瞧见了,你还不承认!” 顾颜汐昂着额头冷眼看着那位小姐,含笑问道,“不知眼前这位千金小姐出自哪家贵府?” 那小姐得意道,“比起王妃的出身,臣女自然甘拜下风,但有些事,看见就是看见了。”,那位小姐斩钉截铁道。 顾颜汐也不急,唇角喊着缓和的笑意,声音却那般冷漠,“我丞相府家的小姐,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难不成我丞相府的人和谁上街,还得禀告你一声不成?” 那小姐气不过,冷道,“不管到什么时候,臣女都是那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都做得出来,还怕人说?臣女可没污蔑您的妹妹。” 顾颜汐的气焰早已压在她之上,“今日是摄政王的辰宴,摄政王府做东宴请你,你若想惹是生非,是万万不可的!若再胆敢胡言乱语,我立即让人将你轰出去,倒还省了一口饭。今夜看门狗是有福了,省下的那口饭就赏给那畜生,让它开开荤。” 小姐气坏了,指着顾颜汐就怒道,“王妃骂谁是畜生?” 顾颜汐抬手就打落了她的手,微怒,“放肆!这里是摄政王府,岂容你在此嚣张?” 第217章 打道回娘家 天空澄碧,和风送暖。 午后的京都,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 沈慕怀的辰宴转过天的第二日,顾颜汐便回了丞相府。 此时,顾逸舟此刻正坐在花园里歇着,花园很大,可以与宫里的御花园相较,亭台楼阁、湖泊段桥一应俱全。 “大哥这是忙完了吗?这么清闲,居然还有功夫在这里饮茶?”,轻灵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闻声瞧去,顾颜汐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顾颜汐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外罩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顾逸舟瞧她微微一笑,“妹妹倒是清闲,还能得空回丞相府,我这一上午可是累死了。” “反正我只瞧见大哥在这悠哉的饮茶了,可没瞧见你忙着。”,顾颜汐浅笑打着趣,走过去坐下。 顾逸舟一脸委屈道,“我就是因为太忙了,你才看不见我的,当下闲了这么一会儿被你瞧见了,你就数落我。” “王妃不过也是在与你逗趣罢了,你瞧瞧你,还认真上了。”,夏氏蹲着茶果走来插话。 顾逸舟一脸笑意的回道,“我比你了解她,知晓她是在戏弄我。” 这时候,下人走过来,规规矩矩的禀道,“丞相大人回来了,传大少爷过去,让王妃去厅前候着。” 顾逸舟速速起身去见父亲,夏氏陪着顾颜汐到了厅前。 闲来无事,便聊话打发时间,顾颜汐好奇的问道,“父亲入宫去了一上午才回来,定是有要事,嫂嫂猜会是什么事?” 夏氏摇了摇头,“我从不过问朝堂的事,这种事怎么好猜得到。” 顾颜汐摆弄着手腕见玉镯子,言了句,“只怕多半是因昨日摄政王辰宴的事。” 夏氏脸色不由紧了紧:“昨日辰宴虽风光,但也惹出些不愉快的事,例如顾颜卿惹的祸事。” 提及此事,顾颜汐的脸色拘谨了一下。 夏氏瞧着顾颜汐沉默不语,问了句:“王妃,您说顾颜卿她不会傻到这般田地?” 顾颜汐抬头瞧向夏氏,不知她这话是替别人问的,还是自己想知道的,笑了笑,回道:“嫂嫂只管打理好府邸上下便是。” 夏氏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顾颜汐会这么说,坐在椅子上脸色沉闷了半晌,道了句:“既是父亲要与王妃有话要说,我就不多叨扰了。” 夏氏起身施了礼,便转身往外走。 顾颜汐知晓是方才自己的话让夏氏觉得内心不适,对着她的背影道了句:“嫂嫂,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得多。” 夏氏回眸瞧向顾颜汐,尴尬的笑了笑:“王妃多虑了,府邸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去忙了。” 没一会儿,丞相和顾逸舟就走进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带着些许严肃,也让顾颜汐拘谨了许多。 顾颜汐起身唤了一声,“父亲。” 丞相微微点了点头,落身坐下,道,“都坐下,为父和你们说几句话。” 兄妹二人落了座,无声的瞧着丞相,好奇父亲有什么事要说。 丞相先是稳了稳脸上的情绪,方才开口,“为父今早入了宫,陛下有意让为父胜任太师一职。” 太师乃是重臣加衔,作为最高荣典以示恩宠,辅佐皇帝治理朝政,比丞相官位还要高一级。 顾颜汐面露喜色道,“父亲升官是好事,女儿恭喜父亲了。” 丞相的脸上却半点喜色也没有,反而平添了些沉重,“为父还在考虑要不要做这个太师,此事还未定夺。” 顾颜汐不解的问道,“不知父亲在顾虑什么?” 丞相微微蹙了蹙眉,“朝堂之事女儿家少问为好,就是和你提一嘴。” 顾颜汐当下就不说话了,从父亲的脸上洞察到,这个太师一职恐怕对于父亲来说是有难处的。 紧接着,丞相又道,“你哥哥即将接任尚书令一职,陛下亲封的。” 这样的大喜事,却不见顾颜汐有半点兴奋的模样。 顾逸舟年纪轻轻,虽有些政绩,但任职尚书令,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 顾颜汐嘴上没问出口,毕竟朝堂之事女子要慎言自是不能过问,她坐在那里眸子紧了紧,深吸了口气。 这时,顾逸舟开口道,“我任职尚书令之后,只怕要忙碌一阵子,就不能时常回府了,府邸之事,还望妹妹多费费心才是。”,在问这句话的时候,顾逸舟的目光里带了些期许。 顾颜汐怔了怔神:“哥哥这话是何意?” 丞相将手扶在双腿上,回道,“这正是父亲要和你说的,你这几日时常回府盯着点,你嫂嫂嫁入府邸不久,怕也有些应付不来。” 顾颜汐此刻略微一惊,忙道,“家中不是还有母亲盯着吗?再说,嫂嫂为人仔细,不合父亲心意吗?” 丞相似乎早就做了决定,想都不想的言道,“夏氏一切都好,叫你过来也是想让你母亲别太劳累,你母亲的身子骨需要常年休养,摄政王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她没什么可说的。” 顾颜汐见父亲已定夺此事,便不再多言,点头道,“是,女儿知道了。” 丞相随后道,“逸舟,你去准备准备,接任尚书令一职深重道远,顾颜汐留下,为父有话要嘱咐你几句。” 顾逸舟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众人离去,前厅里只有丞相和顾颜汐两个人,丞相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你能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府邸的事你也自然得心应手。” 顾颜汐脸色瞳光碎碎流转,轻启朱唇,“让女儿过来看管倒是无妨,就是……怕嫂嫂会多想。” 丞相倒是相信顾颜汐的能力,安抚道,“你聪明伶俐事事考虑周全,借着这机会,好好提点提点你嫂嫂,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掌管这么大个家,也是有些让她费心费力了。” 当下无他人在,顾颜汐便问了心中疑惑,“父亲,陛下忽然让您做太师,还晋封了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提起此事,丞相倍感压力的长叹了一口气,“哎,既然你问,父亲便告诉你,陛下如今有难,有求于为父。” 顾颜汐的猜测没错,看来朝堂是真的出事了,她问道,“父亲有什么难处吗?” 第218章 嫂嫂多心了 丞相心烦意乱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脸色沉重道,“如今太子在朝结党营私,太后在后宫蠢蠢欲动,朝堂之上怕是要生变故了。” 顾颜汐一听甚是惊愕,“太子不应该辅佐陛下治理朝政的么?他虽为高位,就算结党营私,但也不至于权力这么大?至于太后,她为人虽贪图权贵,但从前也只是在后庭一手遮天。” 丞相只说了一句话,“若事态没到危机地步,你当父亲会与你提及朝堂之事?” 顾颜汐当下就明白了,父亲陛下最信任的臣子,辅佐皇帝治理朝政几十年,皇帝危机之刻,能想到的信任之人,也就只有封福琴了。 转而,顾颜汐问道,“那父亲是怎么想的?看父亲的神色,是不想任太师一职了?” 丞相微微低头思索,道出苦衷,“陛下是忌惮太子权势过大,打算将摄政王手里的权政分给为父一些,再加上为父在朝廷有些地位,以此来震慑他矮子,让他别太过嚣张。” 顾颜汐一时气道,“既然此人让陛下如此为难,那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就压不住一个皇子吗?他太子这般居心叵测,陛下怎能容他?” 丞相无奈的回道,“其中原委你一个深闺女子怎能懂得?太子身后余党牵扯多人,其母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加之如今太后蠢蠢欲动,朝堂风云变幻莫测,要步步为营才是。” 顾颜汐仔细一想,问了句:“国师如今也牵扯其中?” 丞相冷哼一声:“他啊,他已不再是从前的夏知晏了,他变了。” 顾颜汐身为女子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将府邸打理好,女儿不能为父亲分忧,但至少不能给父亲添忧。” 丞相欣慰的点了点头,“为父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你大哥还有三日才入朝为官,你多跟他取取经。” 顾颜汐微微颔首应下,“恩,那女儿这就去找大哥。” 丞相摆了摆手,“去。” 顾颜汐起身去了顾逸舟的住所,见大哥正在屋子坐着,她就走进去唤了一声,“大哥。” 顾逸舟闻声瞧来,微微一笑,“颜汐来了啊,快进来坐。” 顾颜汐走进去坐下,看着顾逸舟笑道,“父亲让我入府看管,我虽从前管过家,但也嫁出去快两年了,不理家里大小事许久,我是来找大哥取经的。” 顾逸舟将书桌上的一摞本子拿过来,言道,“你不来找我,我都会去找你的,咱们丞相府家大业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些账簿流水,还有府邸要事我平日都在记在这上面了,你拿回去专心看,你这么聪明,几天就能理顺的。” 顾颜汐莞尔一笑,感激道,“还是大哥想的周到,那我就拿回去仔细瞧瞧,若是哪里不懂再来问你。” 顾逸舟点了点头,顾颜汐便捧着那一摞书本转身往外走。谁知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顾逸舟说了句,“方才回来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嫂嫂,她听过之后脸色难看了不少,你抽空安抚几句,她自是理解。” 顾颜汐听过,脸色先是一沉,然后朝着顾逸舟笑着点点头,“恩,我知道了。”,随后,顾颜汐便离开了。 顾颜汐将顾逸舟给的资料全数看完,所写明的账款以及重要事件,顾颜汐都一一记下。 转到第二天,顾颜汐早早就到了丞相府,天还没亮就有底下人来取银子,说是进购这个月的银钱,顾颜汐在一旁瞧着,单看夏氏会如何处理。 顾颜汐这才知道,与从前自己掌管时还是有差别的,如今连府邸的三餐吃何物夏氏都要过目,虽然小厨房已经拟定了菜肴,只需夏氏择选其中的便是,可几十道菜光看完就要好一阵子。 这件事刚忙完,便有下人说前些日子打发遣走了一匹奴仆,带的下人人手不够,办事的在外面寻了些奴仆,让夏氏从中筛选分配个各处做事。 这一忙活便是一上午,到了午时方才吃了一口热饭,等吃完了午膳还没一会儿,便有下一件事催着夏氏去办。 七八日下来,可把顾颜汐给忙坏了,虽然只是在一旁指点,但不看不知晓,夏氏果真是有些不妥之处,以至于丞相府如今有些焦头烂额,她不免要跟着起早贪黑,甚是乏累。 而后,府邸进购一批首饰,是分给各房用的,顾颜汐选了一套最好的,拿着给夏氏送了去。 到了夏氏的住所,瞧见她正在看账簿,走进去笑道,“嫂嫂在忙吗?” 夏氏停笔抬眼瞧来,见是顾颜汐,放下手中笔言道,“王妃难得休息片刻,怎么不好好歇着,还有时间来看我?” 夏氏言语之气里带着点酸味儿,顾颜汐并未往心里去,仓促一笑,“今日一早府邸进购了一批首饰,我特地选了最好的给嫂嫂送过来。” 语毕,夏氏便是贴身侍女婉沁手里接过首饰,递给夏氏瞧。 可夏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看都不看,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眼睛望着别处,一脸的不高兴。 顾颜汐仍旧笑着,只是有几分尴尬,将托盘里的那套首饰放在夏氏跟前的桌子上,言道,“嫂嫂瞧瞧可喜欢,鎏金兰花的。” 这套首饰的确精致,纯金打造的一套首饰,耳坠、簪子、朱钗一应俱全,上面用白玉点缀的兰花,甚是好看。 可夏氏却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并无兴趣,不言感激就算了,反而语气里带着几许刻薄,“王妃这是作何?我知晓自己没本事管好丞相府,可是不敢接王妃的赏赐。” 这话冤枉的顾颜汐,她忙解释道,“嫂嫂多心了,我只是想着给嫂嫂选一套好的送过来。” 夏氏坐在那瞧着顾颜汐,浅浅星光缱绻晕开与眼眸,嘴角撕露淡淡余香眉间轻挑,言道,“王妃抬举我了。” 站在顾颜汐身后的婉沁,看着夏氏这般姿态不识好歹,来气的抿了抿唇,心里不高兴,但身为奴婢又不敢说夏氏什么。 第219章 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颜汐见夏氏对她误会至深,只好再做解释,“嫂嫂你别多心,我知道这件事让嫂嫂心有郁结,其实那日你和两位妹妹离开的前厅,我和父亲提起让嫂嫂持家。我母亲走得早,按理说嫂嫂如母,嫂嫂应该打理府邸的,可是父亲有他的想法,我也不好推辞。” 夏氏听闻此话原本还能忍下的不悦,当下即可就展露了出来,眉眼里带着点点微怒,声音了比方才亮了许多,“父亲的想法我很清楚,不就是因为我娘亲是歌妓而看不起我吗?想当年我娘亲嫁给父亲的时候,还没你母亲呢。可是入府娘亲却只是个如丫鬟般的陪房,连妾都不是。只因如此,即便我身为长女也被人看不起,如今你掌管家业就好好管着,何必来我这惺惺作态。” 顾颜汐一时心急,蹙眉道,“嫂嫂多虑了,我从未看轻过嫂嫂。你是我嫂嫂,咱们骨子里都流着拓跋一氏的血脉,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尊卑之说?” 夏氏横眉冷目的哼了一声,“哼,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我即便流着拓跋一氏的骨血,可却还是被人所看不起。” 顾颜汐不知当下如何解释夏氏才肯相信,开口道,“嫂嫂——” “好了!”,没等顾颜汐把话说完,夏氏就直接打断了,“这首饰我收下了,你的心意我也领了。反正身份卑微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也惯了。我也并非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难为你的,知道你打理府邸忙得很,姐姐就不留你喝茶了。”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颜汐也不好多留了,只能言道,“那我就不打扰嫂嫂休息了。”,语毕,顾颜汐便离开了。 等走远了,确认夏氏听不见,婉沁带着气的说道,“大小姐也太过分了,还说自己并非是小肚鸡肠,若不是小肚鸡肠那何必说那些话?听了都让人生气。” 顾颜汐倒是看得开,叹了口气,“罢了,她自己非得纠结这些,我也没办法。” 婉沁不悦道,“小姐好心好意送了首饰过去,她不但不领情还给小姐脸色看,小姐怎么说也是嫡出,她凭什么!” 顾颜汐眉头一紧,略带不悦道,“嫂嫂为何有这样自卑的心思,都是被你们这些下人嚼舌根子说的,自家姐妹哪有尊卑之分,以后别再说什么嫡出庶出的了,听到没有!” 婉沁嘟了嘟嘴,“知道了。” 主仆二人走了几步,婉沁又道,“不过大小姐最后不也说了,此事她也不计较了,小姐也别往心里去了。” 顾颜汐淡扫峨眉,冷清道,“只怕嫂嫂是嘴上不计较,心里却计较着呢,我若不往心里去,便是我蠢钝无心了。” “可小姐该说的夜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能怎么办啊?” “是啊,她难弃嫡庶有别心里犯嫉妒,我也是没办法。” 这时,忽闻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二姐是在说嫂嫂吗?” 顾颜汐闻声顿足,便瞧见顾颜卿,这丫头走路步子轻,顾颜汐竟没发现她人已到身后,随之和善一笑,“这大热天的,你不在屋里乘凉,怎么出来了?” 顾颜卿上前,抿唇笑着,“过几日就是我娘的生辰了,我想出府给娘亲买点东西以表心意。以前出府都是要和大哥说的,如今二姐接管家事,我就来找二姐了。” 这等小事,顾颜汐自是允的,笑着回道,“那便去,记得叫上府邸的马车,天热日头烈,走着去太遭罪了。” 顾颜卿见顾颜汐允许喜上眉梢的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话音刚落,顾颜卿思索了一下,言了句,“长姐尊卑心重,二姐多理解理解,她就是嘴上恶毒了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的。” 顾颜汐大方笑之,“我知道,都是自家姐妹,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妹妹就去忙了。” “去。” 顾颜汐继续前行,婉沁言道,“这府邸的小姐,我看就四小姐人最好。” 顾颜汐付之一笑,那是一种半带轻笑的模样,回道,“长姐平日里少言寡语,脾性照比其他两个妹妹冷了些。三妹正好和长姐相反,性子开朗又善言词。要说懂事乖巧还是四妹,性子不冷但也不张扬,平日里本本分分的,为人也和善。” 婉沁赞同的点了点头,“恩,小姐说的极是,我看大小姐和三小姐都不是省油灯。” 顾颜汐又不高兴,皱眉看着婉沁责备道,“你这丫头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喜欢在背地里嚼舌根子,深宅府邸话多惹是非,就不能少议论点?传出去还以为我管教不善呢。” 婉沁被数落脸色一沉,“我就是随口说说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你知道谁听去了会怎么借此做文章?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顾颜汐也没太过计较,继续朝前走着,走着走着婉沁又开了口,“方才听四小姐说四姨娘生辰的事,奴婢倒是想起这个月也是老爷是生辰。” 经婉沁这么一提,顾颜汐忽然间放才想起,倒吸了一口气惊道,“哎呦,这几日光忙着府邸的事,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今年是父亲五十大寿,府上自是得大办的。”,转念一想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能疏忽,她得问问大哥才是,便问道,“大哥回府了吗?” 婉沁回道,“大少爷自打入朝为官之后就整日不见人,这个时候定是不在府里。” 顾颜汐便说道,“等大哥晚上回来我得去一趟,问问父亲今年的寿辰怎么过,以前都是大哥操办的,我也没做过,可不能马虎了。” 等晚上拓跋奎回了府,顾颜汐便去找了他。此刻拓跋奎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瞧见顾颜汐来了,笑道,“我这刚回府你就来了,一定是有什么事?” 顾颜汐梨涡轻起,含笑颔首,“知道大哥如今忙,若是无事我也不会来打扰大哥。” 拓跋奎坐下,一边倒着茶一边指了指一旁的空位道,“坐。” 顾颜汐走过去坐下,看着拓跋奎给她也倒了茶,便道,“茶我就不喝了,大哥整日在外面忙着好不容易歇息,我也不好打扰大哥太久。” 拓跋奎见顾颜汐这般懂事,笑意渐深,“家里这几个妹妹就数你最乖巧,父亲把家教给你管理自有道理。” 第220章 顾颜婉的婚事 顾颜汐付之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就不和大哥绕圈子,今日来是想问问大哥,今年父亲的生辰打算如何操办。” 提起此事,顾逸舟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认真道:“父亲的寿辰不是刚过吗?” 顾颜汐听了这话,面露惊色:“瞧瞧我这糊涂劲儿,听了婉沁说了一嘴,竟就过来了,真是一孕傻三年。” 顾逸舟淡淡的笑了笑:“你不是这样糊涂的人,只怕不是为了这个而来?” 顾颜汐提唇一笑,顾逸舟又道:“婉沁那丫头不知内情,父亲今年的生辰为的就是避嫌,有什么话直说,你我兄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颜汐瞧了瞧门外,虽是兄妹,但也不能关上门来说话,压低了声音道:“这些日子,我瞧得出朝堂出了变故,摄政王也接连数日见不着人,父亲和哥哥也是如此,我这心里一直有些不安。” 顾逸舟微微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朝堂的事,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妹妹只管看顾好家里就是了。” “处境真的很难吗?” “妹妹,你听哥哥一句劝,来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顾全大局。” 顾颜汐一听这话,一头雾水:“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逸舟抚了抚顾颜汐的肩膀,让她放宽心道:“有些事不到最后一刻,或许还有转机,好好守着丞相府,你是父亲器重的女儿,更是我的亲妹妹。” 顾颜汐这心里顿时就没了底,可在追问,怕是顾逸舟也不会说。 顾颜汐重新坐稳,思索了好一阵子,想着这话该如何问才好。 顾逸舟拿起茶盏饮了口茶,闻了闻茶香道:“有件事,我且与你商讨一番。” 顾颜汐一笑:“大哥说笑了,若是有事直说便是,咱们兄妹之间还绕什么圈子。” 顾逸舟将茶盏放下,脸色淡漠了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房那边,你得多费费心。” 这话里的深意,令顾颜汐脸色微变,坐在木椅上辗转反侧,想了一阵子,才开口:“有件事,我想着还是告诉哥哥的好,顾颜卿她确实不安分。” 顾逸舟放下茶盏:“妹妹想说的,应是顾颜卿与国师私下接触甚秘的事?” “原来哥哥早就知晓了,那日有贵家千金当众拿此事指责顾颜卿,所言不假,我是为了顾及大局,才维护顾颜卿的。”,顾颜汐脸色阴沉道。 顾逸舟点了点头:“你能在众人前维护顾颜卿也是难得,你当父亲不会多心吗?”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那父亲打算怎么做?” 顾逸舟摇了摇头:“有些事,刻意阻拦反而会坏了大计,顺水推舟,才是真正的顾全大局。” 顷刻间,顾颜汐无声了。 顾颜卿毕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他是要弃了这庶女吗? “父亲立于朝堂顶峰,总要有取舍,只有国之安泰,才会有家之安泰。”,顾逸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紧了紧嗓子。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走到门前,叹了口气:“这个家,怕是要被那小贱妮子闹散了。” 余下的,顾颜汐什么也不想说了,跨过门槛,缓缓而去。 等到了三姨娘生辰那日,府邸总要象征性表示表示。 顾颜汐一一瞧过夏氏准备的物件,都是些敷衍人的,不免带了些寒酸。 “嫂嫂这是想打三房的脸吗?”,顾颜汐淡淡的说了句。 夏氏不解,心想着顾颜汐何时在意过三房,道了句:“她只是妾室,难不成还要大操大办不成?” 顾颜汐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嫂嫂如今是当家人,自当要拿出当家人的做派来,若被下人拿住这点事议论嫂嫂,可就不好了。” 夏氏往深了一想,不论顾颜汐平日里如何在丞相府作威作福,她都是丞相府亲生的嫡出,可她自己就不同了,外来嫁进府的,隔着一层亲眷呢。 “王妃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夏氏低声道。 顾颜汐笑道:“其实,我也不愿给三房脸面,若不是因顾颜婉要出嫁的缘故,我大可不必来提醒嫂嫂。且不论顾颜婉做事如何,她的母亲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又点半越规之举,更不曾有错处。” “也不是说让嫂嫂刻意抬举三房,妾室该有的一样不落的给她,方才显得嫂嫂持家公正,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氏一一应下,立马叫人换了物件,还特地找了个可靠的奴仆亲自送去。 顾颜汐刚出院落,就瞧见苏叙白走来,到了跟前便道:“前些日子三小姐趁着给她小娘上街采买的空挡,又与国师碰面了。” 顾颜汐眼底一冷:“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了?” “两个人在街头碰了面,应是事先就约好的,然后进了一间茶楼,王妃不让我打草惊蛇,我也就没敢再跟进去,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二人举止谈话间很是亲密,想来关系不浅。”,苏叙白淡淡的回着。 顾颜汐沉稳的朝前走,内心一阵瑟瑟的。 从前,夏知晏对顾颜婉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为何如今就变了呢? 顾颜婉赐婚的懿旨都下来了,她能冒着风险与夏知晏会面,这倒不让顾颜汐猜忌,毕竟顾颜婉暗喜夏知晏那么久。 但让顾颜汐疑惑的是,她若喜欢夏知晏,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沈慕玄呢?难道,只是因不敢抗衡皇家懿旨那般简单吗? 还有,夏知晏名字顾颜婉如今与皇家结亲,又为何要这么做? 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夏知晏他到底要做什么? 忽而间,顾颜汐停下脚步,脸色一阵阴冷,本以为她会说关于顾颜婉的事,却问道:“王府一切都好?” 苏叙白点了点头:“由孔嬷嬷盯着,一切井然有序。” 顾颜汐随意的将脚下的石子踢出去好远,又问道:“殿下呢?” 苏叙白回道:“殿下已有多日不见人了,不知去向。” 顾颜汐紧了紧双眸,如今要办的事太多了,已是应接不暇。 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办,看来为暖翠复仇的事,还要往后拖了。 第221章 九曲鸳鸯壶 眼瞧着离顾颜婉出嫁没几日了,这样大的喜日子,丞相府自是不敢怠慢。 经顾颜汐上次提点后,夏氏越发清明,给顾颜婉备的嫁妆完全能按照庶出而来,没有半点克扣。 看着顾颜婉的嫁妆礼单子,顾颜汐粗略的扫了一眼,随手扔在桌上。 婉沁站在一旁偷偷瞧了几眼,道:“这嫁妆对于三小姐来说,已很是丰厚了。” 顾颜汐清冷一笑:“这算什么?来日她成了和亲王的侧王妃,荣华富贵便享不尽了。” 婉沁附和着点了点头:“这倒是,和亲王并未娶正妃,她嫁进和亲王府便是一人独大了。” 顾颜汐拧了拧眉色,可想而知若到了那般田地,想再压制顾颜婉,便有些不易了。 看了看外面漆黑的月色,顾颜汐起身便往外走,婉沁跟在身后问道:“这么晚了,王妃不歇息吗?” 顾颜汐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并不想惊动什么,只顾着朝前走。 来到了府邸的库房,顾颜婉的嫁妆特地专门锁在一件屋内,特设府兵把守。 顾颜汐让府兵将库房的门打开,顾颜汐将各色箱子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比不上她出嫁时的一半奢华。 嫁妆准备的很是全面,金银首饰,吃穿用度,都包含在内。 顾颜汐逐一瞧过,婉沁终是不解的问道:“王妃这是信不过大少夫人吗?” 顾颜汐摇了摇头,只顾着仔细端看着,也不说话。 直至最后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顾颜婉来日要搬去和亲王府用的东西。 琉璃彩瓷四大件,金筷银碗,楠木首饰盒…… 等等一系列要用的,顾颜汐都不曾落下。 直到顾颜汐从箱子里拿出一酒壶,不由拧眉。 顾颜婉不曾有贪酒的习惯,为何要准备这个? 上好的铜器打造,镶嵌彩色宝玉,价值不菲的物件,顾颜汐怎么没在彩礼单子上见过? 顾颜汐越发不敢轻易放下,打开酒壶仔细查看之下,赫然发现,这竟是酒曲鸳鸯壶! 九曲鸳鸯壶是为方便服药而命人精心制作而成,酒壶中间有一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后来被奸佞之人用于毒害他人,自古以来,造成了很多冤案。 顾颜汐不由心头一颤,顾颜婉带这东西去和亲王府做什么? 料想近些日子的种种,顾颜汐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王妃,您察觉什么了吗?”,婉沁也看出了什么。 顾颜汐将九曲鸳鸯壶放回原处,冷声一笑:“呵,顾颜婉还真是好深的心计啊。” 婉沁没有一紧。 顾颜汐冷道:“把夏氏叫来,快去!” 婉沁不敢怠慢,赶紧就往外走。 等夏氏人到了,也疑惑这月黑风高的,顾颜汐唤她来到底所谓何事。 看着眼前摆放着顾颜婉的嫁妆,夏氏问了句:“王妃可是觉得我给三小姐准备的嫁妆不妥?” 照比以往,顾颜汐这次的脸色可就没那么谦和的,而是极为严肃道:“顾颜婉的嫁妆你可有仔细瞧过?” 夏氏看着各色箱子都被打开,心里也揣着几分不安,点头道:“给她准备的彩礼,都是经过我手的。” 顾颜汐立马露出不悦的冷意。 夏氏有些紧张了:“所有彩礼都是按照她的身份来的,不曾有半点苛待,王妃哪里不满?”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指着装有九曲鸳鸯壶的箱子,道:“这里面的东西,嫂嫂也瞧过了?” 夏氏顺着顾颜汐的手臂瞧过去,一头雾水:“这箱子东西是三姨娘给三小姐准备的,我也是瞧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生活所需。” 顾颜汐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那九曲鸳鸯壶道:“嫂嫂可知这是何物?” 夏氏愣愣的看着,在她眼里,那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酒壶。 “这叫九曲鸳鸯壶,里面一半可装酒,一半可装药,设有机关,完全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觉中,致人死地。”,话到尾处,顾颜汐加重了语气。 夏氏猛地吸了口寒气,她平生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东西。 心中不免打起鼓来的不安,地头道:“怪我怪我,是我不识物,竟没认出这个来。” 顾颜汐将酒壶放下,言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顾颜婉能这般堂而皇之,就是认定这这东西只要过了嫂嫂的眼,锁进这库房里之后,便根本不会有人再来查问。” “出嫁之日,她的身上携带不便,便将此物藏匿于彩礼之中,可想而知,她如此缜密要对谁下手!” 夏氏一惊,只觉后背发凉:“难不成,她要谋害……天啊,皇家的人她也敢?一旦暴露,这可是牵连九族灭门的死罪啊!她怎么敢?” “脏东西就放进来了,嫂嫂还说她不敢吗?”,顾颜汐语气深重道。 夏氏一个刺史的女儿,哪里有能接触到皇家的事件上,关起门来这辈子遇见再大的事儿,也不过是闺阁内斗。 她平日里见识少,哪里遇见过这等稀奇物,一时间才知丞相让顾颜汐来看顾,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那当下该如何是好?”,夏氏问道。 顾颜汐言道:“我深夜来此,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此事嫂嫂就当做不知情,万不能被顾颜婉知晓,外面的一应众人我也会打点好,凭谁问起,也不会知晓今夜你我来过此处,明白吗?” 夏氏点了点头:“那父亲和官人那边,要不要告知一声?” “嫂嫂若觉不安,告知也可,不过定要将我不想张扬此事说清楚,想来父亲和哥哥是不会有异议的。”,顾颜汐认真的交代着。 夏氏只管连连点头应下,已是有些惴惴不安。 顾颜汐特地将所有的彩礼都原封不动放好,看不出有半点动过的痕迹。 库房让人锁好,安置好了一切,顾颜汐才回了房。 躺在床榻上,顾颜汐久久不能平静,对于这件事,她总得要想个法子才行。 不过终归一点,是万万不能让顾颜婉知晓的,若她藏有害人之心,一旦察觉,此事不成便会再生计谋,倒是会越加小心,等到人嫁出了府邸,再想查探可就难了。 第222章 所有人都瞒着她一个 翌日,顾颜汐特地回了王府一趟,差人去请了沈慕玄来,就说沈慕怀有要事找他商议。 先是去看了沈浠然与柳承恩,两个孩子如今相处的极好,在贾老的管教下,规矩了不少。 再去又看了女儿,照比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的紫青已经褪去,赵太医也时常来诊治,又有孔嬷嬷带着人时时刻刻的看顾着,生养的极好,就是还是要时常喝些汤药,毕竟先天不足的缺陷,总是不比康健的婴儿健壮。 直至沈慕玄抵达王府,顾颜汐到了前厅,他正捧着一杯热茶,一边悠哉的喝着,一边端看着翠绿的盆栽。 “不知王府的茶合不合和亲王的口味?”,顾颜汐一边缓缓走出,一边问着。 沈慕玄闻声瞧来,提唇一笑:“摄政王府的茶,自然是好的。” 放下茶盏,沈慕玄环顾了四周,并未发现有沈慕怀的身影,深邃一笑:“二哥近几日忙的不可开交,我还想着会有什么急事,原来是王妃与本王有话要说。” 沈慕玄说话的时候,一心还留在欣赏盆栽上。 顾颜汐落了座,瞧着他这般模样,冷声道:“我若将事情与和亲王说个清楚,只怕和亲王就没有闲情雅致的去看什么盆栽了?” 沈慕玄转头看过来,也好奇顾颜汐会有什么大事要与他说,抬步走到椅上坐下,道:“那王妃不妨说来听听。” “按理说,我家中庶妹与和亲王结亲,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是……” 顾颜汐故意顿了顿:“我昨夜闲来无事,看了一眼庶妹的彩礼,竟发现一个难得的好物件。” 沈慕玄仍旧不觉事情的严重性,敷衍的回道:“丞相府家大业大,虽是你庶妹,想来假装也是寻常人家不可比的,王妃应是费了一番功夫?” “的确,物件是多了些,但不妨碍我看了个仔细。”,顾颜汐眼底一冷:“九曲鸳鸯壶,殿下见多识广,应该是知道的?” 这等深藏玄机的害人之物,沈慕玄固然知晓,脸色骤然一凛。 见他终于认真了,顾颜汐反而缓和了:“殿下您说,我庶妹将这东西带去您的王府,要做什么呢?” 沈慕玄紧了紧唇角,料想这桩婚姻乃皇后之意,早有防备的他,哪能不因此而面露寒色。 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阴谋。 只是,沈慕玄却先搁置此事,面带疑惑的问道:“这种事,王妃不应该为了保全丞相府,隐瞒才对吗?为何要告知本王?就不怕本王上报父皇?” 顾颜汐无所谓的笑了笑:“殿下想治丞相府的罪?可有证据?给你做侧王妃的虽然只是我母家庶出,但也是丞相府的女儿,更是皇后亲自赐下懿旨的,眼瞧着过几天人就嫁过去了,殿下确定要冒险?” 的确,只怕沈慕玄话刚说与陛下听,顾颜汐早就让人将那九曲鸳鸯壶销毁了。 沈慕玄收回目光,坐在木椅上静谧良久,温言道:“皇嫂既是将此事告知于本王,本王是不是可以把皇嫂当做是自己人?” 顾颜汐神情淡漠,看不出是善是恶,语气平淡如水:“和亲王打算怎么做?” 沈慕玄失声一笑:“摄政王妃打算按兵不动,本王又岂能坏了您设下的局?” 二人相视之下,很是默契的笑了笑。 随即,沈慕玄缓缓起身,抱拳道:“今日多谢皇嫂,这份情,臣弟记下了。” 这是第一次,沈慕玄与顾颜汐亲眷相称。 待沈慕玄放下手臂,淡看着顾颜汐的容颜,神情变得复杂了些:“仔细想想,皇嫂也算是性情中人,应是与二哥和和美美,只是……怕也是要糟心了。” 顾颜汐眉头紧锁:“和亲王此话何意?” 沈慕玄轻叹了口气:“二哥近些时日并非只为朝政繁忙,过些时日,皇嫂自然知晓,到时可要顾全大局啊。” 话音一落,沈慕玄给予了一抹哀凉,更是一种同情,转身而去。 顾颜汐不免心神不宁,忙是叫了孔嬷嬷来,打探一番,竟寻不出半点风声。 他们,到底都在瞒着她什么? 黄道吉日,京都满城大喜,皇家太子迎娶太子妃,和亲王迎娶侧王妃。 两位皇子双双娶亲,京都普天同庆,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丞相府自打天刚亮就忙碌起来,皇家婚姻谁都不敢出半点差错。 直至顾颜婉身穿大红喜袍,因陶氏在外养病,只拜别了丞相。 一家子送新娘子出门,她的小娘因妾室的缘故,也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观望。 顾颜汐站在父亲和哥哥的身后,望着那即将嫁入皇家的庶妹,脸色很是深沉。 不仅是他,丞相和顾逸舟皆是如此,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这场婚姻,似乎就是在完成一项皇家指派的任务,好生将顾颜婉送出门,也就完了。 眼瞧着顾颜婉即将踏出门槛,门外忽然闪出几个太监。 这不由得让众人起疑,皇家派来结亲的人不是早已等候在外吗?这几个人是谁? 只见,带头的一个太监看着眼熟,仔细想想,顾颜汐才发觉,那不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吗?他来做什么? 丞相走过去,笑问道:“公公今日怎么来了?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太监拿出金黄懿旨,回道:“太后颁诏懿旨,奴才本该去摄政王府亲自奉旨,可摄政王殿下人在宫中,摄政王妃也不在府邸,奴才只好来这了。” 顷刻间,丞相的脸色顿时面如死灰,面色焦虑的看着太监手里的圣旨,似乎知晓着里面写着什么。 顾逸舟也猛吸了气,疾步上前道:“公公,今日乃是我府上庶妹出嫁的大喜之日,可否等……” “大胆!太后懿旨,岂能耽搁?”,太监不容顾逸舟把话说完,扬着声音就嚷道。 顾逸舟焦虑的看向父亲。 丞相深舒了一口气,问道:“公公方才说,摄政王人在宫里,是吗?” 太监点了点头:“此刻摄政王正跪在太后的寝宫前苦苦哀求呢,丞相大人,您不会也不明事理?” 丞相紧了紧牙,不忍心的看了看顾颜汐,无奈的唤了声:“汐儿,上前接旨。” 顾逸舟也担心至极的看向的顾颜汐,同样的不忍心。 顾颜汐一头雾水,她直勾勾的看着太监手握懿旨的手,不知为何。 第223章 烈火吞噬了王府 懿旨在上,顾颜汐除了上前跪地接旨以外,已别无选择。 她扫视眼前众人,父亲和哥哥的担忧疼惜之神情,顾颜婉凤冠霞帔下含着藏不住的得意之冷笑,让他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懿旨。 就在此刻,忽闻一个太监仓皇跑来:“等等!公公等等!” 众人一惊,这又是哪里来太监? 那太监跑上前,对拿着懿旨的太监道:“太后有旨,让公公即刻回宫。” 正要颁布懿旨的公公一惊:“这果真是太后的旨意?” 太监连连点头:“奴才怎敢假传太后的懿旨,昨夜摄政王府失火,太后顾念摄政王妃,让公公先回宫。” 听闻此话,顾颜汐心头一震:“你说什么?王府失火了?” 众人大惊,这样大的消息,怎么半点风声也没透出来。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的女儿,还有浠然和承恩,他们怎么样了?”,顾颜汐的声音打着颤。 太监面色略带同情道:“小殿下昨夜从大火里得以逃生,王妃的女儿事先就不在府邸,送去懿贵妃身边养病了,只可惜小公子他……他……” “承恩他怎么了?”,顾颜汐已然察觉到了噩耗,但还是报以希望的问着。 太监摇了摇头:“王妃节哀,小公子没能从大火里逃出来。” 顾颜汐哪里还留得住,提起裙畔就火速往外走,将所有抛诸脑后。 这件事,还得从昨夜说起。 夜雾袭来,深春的夜晚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原本静好的深夜,却发生了一幕惨绝人寰的悲剧。 王府之中,只听“轰”的一声滔天巨响,一阵猛烈强光耀目,照得原本漆黑的夜晚,火光通明。 “轰!轰轰!” 紧接着,三道巨声震天响。 火光熊熊,烟雾弥漫,王府上上下下数十口人皆是仓惶逃生。 随着风势,火势不断蔓延,火海的面积越来越大。 在熊熊烈火之中,有三道黑影,孔嬷嬷牵着沈浠然和柳承恩在火海中逃窜着。 身旁无数的人呼喊求救:“救命呀!救命呀!” 忽然,只见一棵高柳被烈火烧断,直愣愣的便砸了下来,正巧此刻跑过一位侍女,在场有不少人都想救他,但是已经来不及。 只听“哐啷”一声巨响,高柳不偏不正的砸在了那侍女的身上。 随之,便传来那侍女尖锐般的呐喊:“啊……!” 侍女口吐一口鲜血,染红一片。 如此惨烈的场面,吓得众人惊声尖叫,泪水顺着稚嫩的脸颊滑落。 四周弥漫着大火,根本没有退路,将孔嬷嬷逼到了墙角。 这对夫妇,乃是王府的老爷和夫人。 奴仆绝望的泪水划过脸颊,苦楚的瞧着孔嬷嬷:“这可怎么办?” 孔嬷嬷呼呼的喘着粗气,看着四周熊熊烈火逼近,悲痛万分:“我们逃不出去了,这是有人蓄意谋杀!” 奴仆不禁哭出了声音,他瞧着孔嬷嬷怀里的两个孩子,悲痛欲绝着哭道:“那小殿下和小公子怎么办?” 孔嬷嬷此时看着怀里由于惊吓失声痛哭的沈浠然,一时眉头紧蹙,忙是环视四周。 忽然,孔嬷嬷眼前精光一轮,他瞧见高高墙壁之下有一狗洞。 孔嬷嬷瞬间暗喜,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忙是抱着沈浠然冲了过去,语气焦喘着对白浠然道:“小殿下,从这里钻过去你就安全了。你要记住,出去了千万不要回头,往丞相府跑,去找摄政王妃。” 沈浠然面含泪水,痛苦着摇了摇头:“不,我不走,我不能扔嬷嬷。” 孔嬷嬷急了:“你不用管奴婢,小殿下你万万不能有事啊!快跑!” 沈浠然不愿的摇晃着头颅,不舍的瞧着孔嬷嬷。 孔嬷嬷这时目光坚定,紧握着沈浠然的双肩,郑重其事道:“小殿下,千万不能有事!王爷和王妃为了你,已经付出太多了,老奴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你出事。” 而后,孔嬷嬷瞧向柳承恩,他只比沈浠然大一岁,眼下却只能托付在这小小的身躯之上:“小公子,带上小殿下快跑!往丞相府跑,寻到了王妃,你们也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再次坠落一棵高柳,重重的砸在了孔嬷嬷的身上。 孔嬷嬷瞬间被砸倒在地,身上的衣服已被高柳上的火焰烧毁,炽热的火焰灼伤着孔嬷嬷的皮肤。 奴仆们不禁高声呐喊:“啊……!” 侍女忙是冲了过去:“嬷嬷!嬷嬷!” 沈浠然也冲了过去,拉着孔嬷嬷的手尖叫着:“孔嬷嬷!” 孔嬷嬷忍着疼痛,艰难的对沈浠然道:“小殿下,快跑!快跑!” 随即,多棵高柳倒下,犹如山崩地裂般,四处都是火苗,热辣辣的空气,烧的沈浠然的脸灼热万分。 孔嬷嬷顾不得所有,奋力推了沈浠然一把,歇斯底里的喊道:“这里要塌了!小殿下,你要记住老奴的话,快跑!” 沈浠然痛苦的嘤嘤哭泣着,他看着生命危在旦夕的孔嬷嬷,看着即将面临死亡的几十条无辜奴仆的性命,小小年纪的他,简直痛不欲生。 刹那间,多棵高柳坠下,将孔嬷嬷和奴仆们团团围住,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沈浠然尖叫的呼唤着,可是终究听不到父母的回应。 忽然,大火顺着草地蔓延过来,吓得沈浠然胆怯的向后退去。 柳承恩拉着沈浠然的手,嚷着:“快走!再不走就晚了!” 瞧了瞧那狭窄的狗洞,为了逃生,柳承恩喊着:“你先钻进去!” 沈浠然瘦小的身躯钻过了狗洞,可臀部却卡在的洞口。 沈浠然能够感到脚尖的灼热,火焰在烧他的脚趾,可想而知,落在墙里的柳承恩将面临何等危险。 沈浠然疼的声声尖叫,拼劲全力的往外爬。 柳承恩在里面用力的推着沈浠然, 终于,臀部挤出的洞口,沈浠然生还。 沈浠然逃出生天,忙喊:“承恩哥哥,你快出来!” 柳承恩的小脑袋瓜刚钻进狗洞的一刹那,只听“轰”的一声,墙内火光四溅。 重物砸落,一团烈火在小小的狗洞内爆发。 柳承恩甚至来不及喊疼,身子一颤,便没了气息。 “承恩哥哥!承恩哥哥!” 第224章 沈浠然痛失兄弟 沈浠然站在墙壁外面,看着一动不动的柳承恩,他的泪好似决提般的涌出。 曾经富丽堂皇的王府,就在一场大火,就在短短两个时辰,随着浓浓火焰消失不见。 沈浠然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墙壁的温热,让沈浠然感受到了府内的惨状。 沈浠然失声痛哭。 声声呼唤,却唤不来一人的回应。 沈浠然不知哭了多久,失落的站起了身,他看到火焰消散,可是却不敢走进府内。 他不敢直视府内的惨状,他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沈浠然站在黑夜里,小小年纪的他,迷失了方向,他从未去过丞相府,又怎知丞相府该怎么走。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着皇宫走去,除了那里,他不知还能去哪儿。 沈浠然疲累的走到宫门口,宫门已然关闭,他紧紧的靠着宫墙蹲下,将头侵在臂弯失声痛哭。 宫内正好侍卫交接,待侍卫走出,听见沈浠然的哭声,当即一惊,举着火把走过来。 “你是谁?站在宫门口作何?” 沈浠然面含泪水的抬起头,语声沙哑:“救救我!王府起火了,死了好多人!我要见我娘亲!我找不到她!” 其中一位侍卫顿时吃惊不小:“这不是摄政王的儿子吗?” 沈浠然紧紧抓着那侍卫的袖子,苦苦恳求:“求求你,帮帮我。” 侍卫见沈浠然哭得如此凄惨,自是知道是出了大事,忙是应下,带着沈浠然入了皇宫。 待沈浠然来到懿贵妃的寝宫,宫人瞧见满面灰土且悲痛的沈浠然,不由为之一惊。 忙是上前言道,“小殿下?怎么是你?” 宫人诧异的很,这么晚了,沈浠然灰头土脸的,一个人是怎么进的宫? 沈浠然语声哽咽着,“祖母呢,我要见她。” “懿贵妃娘娘已经歇下了,小殿下有什么事吗?” 沈浠然不禁痛哭流涕,“孔嬷嬷死了,承恩哥哥也死了。” 宫人一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小殿下您说什么?” “王府起了火,好大的火。” 宫人不禁呼吸加快,事情紧急,宫人也顾不得其他,忙是领沈浠然入懿贵妃寝殿。 懿贵妃眼下正在熟睡,宽敞的寝殿内,夜明珠照得宽敞的大殿,四周通亮。 宫人来到懿贵妃榻前,语声焦急着低沉道,“懿贵妃娘娘,出大事了。” 懿贵妃从熟睡中醒来,语声还夹带着几分慵懒,“出什么大事了,还要你吵醒本宫?” “娘娘,小殿下入宫了,他说王府起了大火。” 瞬间,便瞧着帐帘内的懿贵妃骤然起身,忙是掀开帐帘,尖声道,“什么?” 随之,懿贵妃便瞧见了站在一旁的沈浠然,看着沈浠然此刻衣服脏乱、面容灰土,当即便信了宫人的话。 沈浠然瞧见了懿贵妃,情绪更不能自控,疾跑着扑到懿贵妃的怀里,失声痛哭道,“祖母,孔嬷嬷和承恩哥哥都死了,祖母……祖母……” 懿贵妃急促呼吸着,忙是吩咐宫人,“你快派人将此事通禀陛下,让陛下赶忙派人前去王府,快!” 宫人也不敢怠慢,赶忙应下小跑了出去。 懿贵妃抬手扶起沈浠然的脸,面容苦楚着,“浠然,告诉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浠然悲伤的吸了吸鼻子,满带哭腔道,“夜深时,府邸燃起一场大火,大火封住了所有的路口,根本就跑不出去。浠然跟着孔嬷嬷逃生,逼不得已到了墙角,承恩哥哥让我先从狗洞里钻出来,可他却没能逃出来。” 懿贵妃顿时身子瘫软,眼底含着泪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怎么会起那么大的火。” “孔嬷嬷说是有人故意纵火的,火影中浠然还看到有黑衣人刺杀。” “那会是谁?是谁留不得你们?” “祖母,浠然该怎么办。” 懿贵妃看着如此悲怀的浠然,不由心头一算,一行泪划过脸颊,随后一把将浠然拦在怀里,郑重其事道,“好孩子,别怕,有祖母在,没事的,没事的。” 沈浠然紧紧的搂着懿贵妃,痛哭流涕着,孩童年纪的他,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创伤。 哪怕是饱经风雨的懿贵妃,也不禁因此而落泪。 翌日,懿贵妃孤坐在寝殿,看着床榻上熟睡的沈浠然失神。 宫人这时慌忙走进禀道,“懿贵妃娘娘,陛下已经派人前去王府了,果然是一场大火。” 懿贵妃语声干涸的问道,“可有生还?” 宫人似乎有些不忍心说,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已经找到了孔嬷嬷还有柳小公子的尸体,王府上下,无一生还。” 懿贵妃当时失落的冷冷一笑,那笑没有任何喜悦,只有苍凉。 懿贵妃忍着眼中的泪水,言道,“陛下说怎么处置了吗?” “今日是丞相府和御史府与皇家联姻的大日子,陛下听闻小殿下无事,便是此事暂且不宜宣扬。” 懿贵妃听过当即不悦,愤然的情绪使得胸脯上下浮动,当即怒吼,“就如此草草了事吗?凭谁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谋害!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宫人见懿贵妃发怒,一时语声也不敢过大,“陛下已经下旨彻查了。” “哼,彻查?一夜已过,还能查出什么!” 懿贵妃的怒吼声,震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沈浠然,浠然轻声唤了声,“祖母。” 懿贵妃顿时回首,瞧见浠然醒来忙是坐在榻边,面容愤怒不见,换做了慈祥,柔声道,“浠然,你醒了。” 浠然轻点下颚,坐起了身子,面色阴沉着道,“祖母,可派人去府上看过了?” 懿贵妃此时面容黯淡几分,语声悲凉,“浠然,你没事就好。” 此语一出,浠然顿时心生悲伤,眼底涌出泪花,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下,语声颤抖,“没有一个人活着吗?一个人也没有吗?” 懿贵妃见浠然落泪,忙是挽上浠然的手,劝慰道,“浠然,只要你活着,祖母就安心了。” 浠然此刻几近崩溃,悲痛的摇晃着头颅,“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承恩哥哥是为了救我的!” “浠然别哭,你还有祖母,还有父亲和母亲呢。” 浠然此刻哪里听得进去懿贵妃的话,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一连串泪水从浠然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浠然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 第225章 悲痛欲绝充斥着小小的人儿 沈浠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无法接受承恩哥哥的离去。 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浠然袭来,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她什么话也没告诉懿贵妃,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声,两眼一黑,就倒在床上了。 懿贵妃见状顿时大惊,忙是高声唤道,“浠然!浠然!” 可浠然却依旧双眼紧闭,懿贵妃忙是吩咐一旁宫女道,“快!传太医!快!” 宫女也不敢耽搁,慌张小跑着便冲了出去。 懿贵妃呼吸有些纷乱,紧紧的抓着浠然的纤纤玉指,“浠然,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一旁的宫人劝慰懿贵妃道,“懿贵妃娘娘,您别着急,小殿下许是情绪激动晕了过去。” “哎,真是苦了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承受得住。” 语毕,懿贵妃眉宇紧蹙,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日之后,葬礼之上。 古往今来,宫里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官宦的小儿子举行葬礼。 皇帝顾念柳承恩舍身救下皇孙,特地命人为他办了一场葬礼。 葬礼虽不大,但却正统,由熙贵妃主持。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弥补沈浠然悲痛欲绝的心。 这三日,浠然粒米未进,脸色苍白,憔悴至极。 她看着白氏数十口棺材浩浩荡荡的整齐缓行,他的心悲痛愈烈,泪水无休无止的划过脸颊。 后庭宫人,皆是跪在两排默哀。 就连懿贵妃也穿上了纯白色的朝服,目光深重,眼圈微红。 浠然眼瞧着棺材就要送出宫门,他不由悲伤的哭出了声。 身旁的懿贵妃即刻紧握住浠然的手,以此给予其抚慰。 可浠然怎也控制不住心中悲伤,挣脱了懿贵妃的手便冲下台阶,朝着棺木疾跑而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哀吼,“承恩哥哥,你别走!别丢我一个人!” 数月下来,两个孩子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满朝文武见状皆是抬首瞧来,就连皇上都不禁为此一惊,懿贵妃忙是命令道,“快拦住浠然!” 怎知,浠然不过刚跑下台阶没几步,便踉跄跌倒。 宫人忙是上前去扶,可浠然却把宫人都推开,“别碰我!” 宫人这时速速前来,擎着浠然的胳膊言道,“小殿下,请节哀啊。您三日未用膳食,眼下身体虚弱得很。” 浠然却不肯起身,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声声悲痛,“是我害了承恩哥哥,是我害了他!若是当时我能快点从狗洞里钻出来,承恩哥哥也就不会死了。” 如此悲景,瞧得众人皆是心生怜悯。 懿贵妃缓缓颔首,随后高声道,“陛下有旨,。” 顾颜汐站在台阶之上,任由沈浠然发泄着悲伤。 虽然浠然保住性命,可柳承恩那孩子的噩耗,也是让她痛心的。 细想想,若不是因巧合,她最近不常在王府,便托人将自己先天不足的女儿送到懿贵妃身边,这样赵太医照看也是方便,不然的话,只怕也是生死未卜。 顾颜汐疼惜的看着台阶下的浠然,心里真真是疼极了。 懿贵妃蹙眉感怀慈悲道,“快快送小殿下去歇着。” 宫人当即应下,随后便将浠然抱起,步伐缓缓回了寝殿。 来到内阁,浠然失神落魄的坐在软榻上,一旁的宫人劝慰道,“小殿下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好在您没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浠然深红的眼眶瞧向宫人,语声沙哑,“可承恩哥哥还是不在了,他答应过我的,等到了夏天,会和我一起去郊外放风筝。” 宫人一时语促。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银铃轻唤,“浠然,你还好吗?” 顾颜汐玉钗松松簪起,纯白罗裙,眼里满是疼惜。 宫人瞧见忙是俯身施礼,“奴婢参见王妃。” 浠然亲切的唤了声,“娘亲。” 顾颜汐匆匆走上前,毫不顾忌的在浠然身边坐下,苦楚道,“浠然,你一辈子都不能忘了柳承恩,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而这时,宫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浠然面含悲伤的点了点头,“娘亲,我真希望,那天逃出来的是承恩哥哥,而不是我。” 语毕,浠然又是满含泪花。 顾颜汐忙是拿出丝帕为其擦拭,劝慰着,“我知道你现在的心一定很痛,别哭了,你还有娘亲,还有你父亲呢。是娘亲不好,没照顾好你和柳承恩,是我的错。” 浠然轻点额头,可面容的悲怀却依旧未能消散,“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若不是父亲和母亲舍命救下妹妹,只怕妹妹也就不在人世了。” “妹妹,你要坚强一点,白氏如今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活着,况且如今懿贵妃已经将你收养在身边,还封为后宫二品掌事,你日后也没有好担忧的了。”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弥补我心中的伤痛。” “妹妹,人生皆是十全九不美,哪里会顺风顺水呢?你我皆是生在官宦之所,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你幸好是懿贵妃的侄女又得懿贵妃宠爱,不然你有该何去何从呢?凡事啊,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浠然一时无声,眼下的她,哪里可以看得开呢? 沈慕雅再次蹙眉,紧了紧浠然的手臂,郑重其事道,“我知道现在让你忘掉悲伤是不可能的,但你也坚强起来,你总是这样以泪洗面是不行的,日子总是要过的。人总是有送别父母的时候,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妹妹你向来聪慧,有些道理你自然懂。” 浠然微微颔首,“姐姐的话我都记住了,放心,妹妹会好好的。” 沈慕雅这才舒心的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这几日我也会多入宫常常陪着你,多和你聊聊天。” “妹妹有姐姐如此相待,妹妹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我自小相识,我和太子也是你撮合的,情谊自然深重,你无需如此客套。好姐妹,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沈慕雅这样的话,的确暖了浠然的心,毕竟此时的浠然很脆弱,她需要沈慕雅的陪伴。 第226章 这道懿旨,简直就是噩耗 春雷阵阵,春雨绵绵,沈浠然团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锦被里。 王府被大火烧毁,皇家安置了新宅,虽不比从前的王妃奢华大气,但至少也算有些气派的。 大多物件都被烈火损毁,所以也没什么可搬的,皇家送来了好些东西,加上母家填补的,几日下来也就够用了。 原先王府烧死了许多仆人,夏氏一早就派了些得力的人时候过来,皇家又赏赐了些。 顾颜汐神色倦怠的守在沈浠然的身边,他好不容易刚歇下,下人们都轻手轻脚的。 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廊下看着外面丝丝细雨,顾颜汐神色黯淡。 婉沁缓缓走来,道了句:“王妃,孔嬷嬷的后事都安置好了,按照王妃的意思,给她家里添置了新宅,懿贵妃也赏赐了许多。” 顾颜汐遗憾的叹了口气:“孔嬷嬷是个好奴仆,记得刚嫁进王府,我还忌惮她是懿贵妃的人,对她有所防范,如今想想,真是不该。” 婉沁也不由思念起孔嬷嬷,自打她跟在顾颜汐身边,孔嬷嬷一直带着她。 婉沁面露悲情道:“听底下人说,那夜大火,孔嬷嬷自始至终都守着小殿下,临死前还不忘嘱咐殿下的安危。”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必定隐藏着什么。 婉沁也让苏叙白去查过,可过去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自始至终,顾颜汐都不曾见沈慕怀的身影,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比眼下的祸乱更重要。 “殿下还没回来吗?”,顾颜汐失落的问着。 婉沁摇了摇头:“殿下在皇宫,听说近来一直和太后交涉着什么。” 顾颜汐有些不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哪怕抽出一时片刻,也该回来看看的。” 婉沁本想劝慰几句,可终究是寻不到安抚的话。 她也不理解,沈慕怀一向是疼惜顾颜汐的,这次是怎么了? “许是……许是政务太过繁忙,不然殿下肯定是会回来的。”,婉沁应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颜汐烦躁的皱了皱眉:“即便他不念着我,也该念着浠然,念着这个家的,不是吗?” 婉沁彻底没话了,她也同样觉得沈慕怀这次有些过分了,但身为奴婢,她不敢多说什么。 忽而间,庭院就走进来几道身影,又是那个传旨的太监。 顾颜汐看向他,已没有了第一次的惊疑,反而淡然。 “奴才参见摄政王妃,懿旨再上,不能再耽搁了。”,太监微微躬着身子,看似低微的说着话,实际上,眼底蕴含着冷笑。 该来的,逃是逃不掉的。 顾颜汐朝前走了几步,走下台阶时,婉沁以在身后撑伞跟着。 宫人拿了皮软垫来,太监见一切都准备好了,太监将金黄懿旨缓缓打开,扬声道:“摄政王妃接旨。” 顾颜汐面朝懿旨跪地,应声道:“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因摄政王妃早产伤身,终身不能怀育皇嗣,哀家顾念皇家血脉得以延续,特将膝下亲侄梁洛漓,赐婚于摄政王,为侧王妃。此女年芳十七,温柔贤淑,秀外慧中,天资聪颖,韵文十足,择吉日嫁与摄政王,愿摄政王妃能与其好生相待,尽心侍奉,不可怠慢,钦此。”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顾颜汐已跪在地上呆若木鸡。 太监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是这般模样,将懿旨合上,躬下身子,不怀好意的道了句:“摄政王妃,您该接旨了。” 顾颜汐缓过神来,眼望着那抹金黄,眼睛瞬间就红了。 “臣妾遵旨,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简短的一句话,顾颜汐说的满是绝望。 艰难的接过太监手里的懿旨,直至太监转身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仍跪在原地。 婉沁满是心疼的道了句:“王妃,还下着雨呢,您快起来。” 顾颜汐一动不动,只转过来头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我不能再有身孕了?” 婉沁咬了咬唇,愧疚的低下头,不敢与顾颜汐直视,纠结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殿下说,让奴婢隐瞒此事。” 顾颜汐失声一笑。 转回头,眼望着绵绵细语化作的珠帘,咬着牙硬生生的将泪水憋了回去。 她才只有二十岁,这辈子却不能再有孩子了。 疼,心尖似乎被锋利的匕首切割般的疼。 她当下终于明白,为何那日顾颜婉在出嫁时,太监来宣旨,她是那样得意。又为何哥哥和父亲,会那般不忍心的看着她。 所有人都知道,只瞒着她一个人。 “王妃,奴婢扶您进去,小心着凉。”,婉沁一手撑伞,一手挽着顾颜汐的胳膊。 直至此刻,顾颜汐那么疼,那么伤心,可还是要强忍着泪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还是做的像毫不在意一样,站起身来。 婉沁撑着顾颜汐的手,感受到了她只见的颤抖,还有手心的冰凉。 同为女子,同为母亲,她何尝不能体会顾颜汐此刻的悲痛。 可千言万语,怕也是抚慰不了她的伤心处了。 顾颜汐眼瞧着雨水顺着瓦砾化成线的流淌,眼前的亭台楼阁,忽然让她觉得甚是凄婉。 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只觉胸口好似被硬物堵住一般,怎么就那么疼呢! 她不得不加快的呼吸着,咬紧牙关硬撑着,她不想在人前出丑。 握着婉沁的手越发用力,直至指尖发白,症状却没有半点缓和,反而加重了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而后便天旋地转。 “颜汐!” 一声急切呼唤,只见沈慕怀冒着细语,全身湿透的奔来。 顾颜汐猛的一回头,直至看到沈慕怀的一刹那,内心疾苦终是绷不住的彻底爆发。 她恨,她怨,她气。 她恨不得打他一拳,撕声问他,这些日子他都去了哪儿? 气火攻心之下,顾颜汐两眼一黑,轰然倒地。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婉沁惊叫着,将伞扔在雨中,用力的晃着顾颜汐的身体。 沈慕怀疾步跑来,满面惶恐,弯身就将顾颜汐横抱而起,大声命令道:“传赵太医!快!” 钟蒲不敢怠慢,赶紧亲自去办。 院落里瞬间就乱作一团,脚踏雨水的声音连绵不绝,匆忙的身影在雨中撺掇开来,慌乱不已。 第227章 虽然气,但还是要忍 连绵的细语整整下了一日,临将夜黑,卧房里早早就点了烛火。 赵太医握笔急速写下一记药方,递给沈慕怀道:“殿下速速差人去宫里抓药,熬煮三个时辰,每日睡前服下,还有微臣放下给王妃喂食的药丸,晨起醒来同第一杯水喝下去,等过了七八日后,微臣再来给王妃把脉。” 沈慕怀赶紧托付可靠的人,拿上药房速去抓药,转过头,急切问道:“赵太医,王妃身体到底是如何?” 赵太医面含苦楚的摇了摇头:“王妃早前因早产的缘故,身体的亏虚恢复的不是很好,加之这几日接连不得好生休息,焦思忧虑多日,积攒之下身体便受不住了。” 沈慕怀面露焦急:“可会落下病根子?” 赵太医稳稳的摆了摆手:“殿下放心,好在王妃年轻,只要按时服药,月余也就好了,只是……妇里之内虚,还得好生调养。” 提起这个,沈慕怀怀恨在心的咬了咬牙,痛恨太后歹意过甚,若非她一道懿旨,顾颜汐是断断不会知晓此事的。 赵太医见状,又道:“殿下也别心急,王妃如今若想再有子嗣,的确是无望,但若能好生加以调理,日后也是有盼头的,只是比寻常康健的女子难怀些罢了。” 想了想,赵太医又补了一句:“定要让王妃宽心,若是整日愁思苦想,日积月累下来,再好的人也是要落病的。” 沈慕怀慎重的点了点头:“劳烦赵太医亲自跑一趟了,钟蒲,替本王好生打赏赵太医,备上马车送太医回宫。” 赵太医立马作揖谢恩道:“此乃微臣之为官本分,殿下太客气了,微臣告退。” 钟蒲赶紧好生接应赵太医,言语客气的送太医出了屋子。 走入殿中,顾颜汐脸色惨白的昏睡着,烛光涌动,映着她的影子在墙上打晃。 沈浠然小小的身子团在床榻,眼圈红红的抽泣着,悲伤不已。 沈慕怀瞧见也是疼惜,道了句:“浠然,很晚了,回去歇着。” “我不走。”,沈浠然不情愿的回着话:“我要等娘亲醒过来。” 那夜的大火,给小小的沈浠然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再经历今日顾颜汐骤然昏厥,他怕极了。 看着榻上憔悴不已的顾颜汐,沈慕怀打心里的难受。 目光移到桌上那道金黄色的懿旨,顾颜汐昏厥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还未将懿旨收好。 沈慕怀目中闪出一丝愤怒,恨自己真是没用,筹谋了这么多日,忙的不可开交,却半点没能挡住太后蓄谋已久的想把自己的侄女儿,嫁他做侧王妃的事实。 内疚及悔恨交杂成怒,沈慕怀失了理智,拿起懿旨便要撕个粉碎。 “殿下,使不得啊!”,婉沁赶忙上前阻拦,急道:“殿下若毁了这懿旨,便是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到时该如何收场?” 婉沁的提醒,终究让沈慕怀冷静了下来,顿在原地,愤怒之色久久不能散去。 婉沁趁此忙将懿旨拿在手里,仔细的收好,生怕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娘亲,您醒了!” 沈浠然的一声呐喊,令沈慕怀浑身一震,赶忙疾步走到榻前。 顾颜汐无力的睁开了眼,一时竟有些混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娘亲,您险些吓死孩儿了,孩儿以为娘亲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沈浠然的痛哭声,彻响在耳畔。 顾颜汐转过头,方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她顾不得自己,无力笑道:“傻孩子,娘亲没事,就是睡了一会儿。” “娘亲说谎,孩儿都知道了,您别哄我。”,沈浠然落了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颜汐,你终于醒了!”,沈慕怀猛的闪进视野里,一张脸憔悴且夹带着担忧,担忧里还伴着喜色。 只是,顾颜汐可就没什么好脸色的,缓缓别过头去,冷了下来。 沈慕怀见状,不由愧疚的紧了紧唇角。 婉沁识趣的上前拉着沈浠然的手,道了句:“小殿下,您该吃晚饭了,奴婢带您先去吃点东西。” 沈浠然摇了摇头,担心的看着顾颜汐。 沈慕怀便附和道:“浠然乖,父亲与你娘亲说几句话,好不好?” 沈浠然虽有不愿,但也是个懂事的,点了点头,挽着顾颜汐的手道:“娘亲好好歇息,孩儿吃过了饭再来看您。”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婉沁便牵着沈浠然的小手,离开了。 当即,房中便只剩下沈慕怀和顾颜汐两个人。 顾颜汐并不想理睬他,刚刚醒过来脑子发沉,道了句:“我难受的很,想睡会儿,你也出去。” 沈慕怀哪里能走,落身就坐在榻边,握紧顾颜汐的手,温言道:“本王知道,是本王对不住你。” 顾颜汐立马就将手抽了出来,藏进被子里,蹙眉道:“你出去,我想静静。” “颜汐……” 沈慕怀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丝乞求,看着顾颜汐排斥他的模样,他急得不行:“是本王无能,没能将此事压下来,与太后抗衡了这么多日,竟还是没能阻拦懿旨下达,你放心,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娶那个梁洛漓的。” 顾颜汐硬撑着一丝力气,转过身去,面朝墙壁,一言不发。 “颜汐,你别这样,本王害怕。”,沈慕怀有些慌了。 落身半躺在床榻上,以手臂撑着身子,将额头沉在顾颜汐的头顶,已是百般卑微:“你别不理本王,好不好?要打要罚,随你便,只要你出气,怎么都行。” 顾颜汐还是头一次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沈慕怀这般模样,心里憋着的气,说什么也发不出来了。 百转千肠之下,顾颜汐道了句:“我渴了。” “好,本王给你倒水。”,沈慕怀如闪电般的下了榻,殷勤的到了一杯水来,亲自给顾颜汐服下。 喝过了水,人也就清醒了些,只是身子还是虚的,只能靠在软垫上,半躺在床榻上。 顾颜汐仔细的看了看他,这才发觉沈慕怀的眼里满是红血丝,应是接连几日都没能好生休息的缘故。 也猜到,他这几日也并非因政务繁忙的不见人影,而是为了阻拦太后赐婚的懿旨。 思来想去,顾颜汐不由叹了口气。 第228章 费尽了口舌 “我生气,也不是气太后赐婚的事。” 顾颜汐身体虚弱,话也说不了太快,无力且慢悠悠的说道:“我是气你隐瞒我,更气你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我身边的人,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这件事,连和亲王都在那话点我,可却只有我不知道,你可还拿我当你的妻子?” 沈慕怀立马就急了:“本王自然当你是正妻,唯一的正妻,不然又怎会为此事奔波?”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顾颜汐问道。 沈慕怀脸色一沉:“本王只是不想让你因此伤心费神。”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懂你的好意,你怕我知晓此事生气,更会愁苦,便想着趁此事还未发落,凭自己的本事将这件事压过去,可我终究是你的妻,你何必只瞒着我?” “还有我不能生育的事,如若不是太后懿旨所写,我只怕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我周围这一大圈子的人,定是受了你的意,没一个与我说实话的。” “本王也是为你着想,你的身子需要好生休养,受不得这样的刺激。”,沈慕怀温言道。 “那你为何迟迟不见个人影?”,顾颜汐急了:“你可知道,家里出了多大的事?” “家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又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就不知回来看一眼?” 顾颜汐越说越委屈,眼底一下就红了:“我就说,丞相府怎么就非要让我回去帮嫂嫂管家,当初还以为是为了查探顾颜婉藏着什么心思,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你和父亲商量好的,将我调虎离山,全然接不到任何消息。” “你平日里本就政务繁忙,家里的祸事都火上房了,你为何还不回来?我倒是想派人去催你,可怎么催?为了顾及这王妃的颜面,我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如若这懿旨没下来,怕是你还不回来呢!” 看着顾颜汐眼含泪花,面容苍白又憔悴,沈慕怀心疼的不行,抬手就将娇妻揽入怀里,一阵讨伐自己的不是:“是是是,王妃教训的是,是本王有错,千不该万不该,把这烂摊子都丢给你一个人。” 顾颜汐将头迈进他的怀里,泪水终究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在哭自己要和另一个女人共享自己的夫君,更是哭自己命苦,不能再有身孕。 原来所期盼的安稳日子,终究是过不成了。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的落着泪,强挺着最后一丝坚强。 “你放心,明日一早,本王就去拜见父皇,说什么也不会让那个叫梁洛漓的嫁进府来,若是父皇不肯,那本王就……” “你要怎样?”,顾颜汐抬起头,弱弱的问着。 沈慕怀心意已决,断不能再寒了顾颜汐的心,刚要开口说下狠话,就被顾颜汐抢了先。 “别说那些傻话了,除非你辞了这摄政王之位,不然这件事怕是不能消停。” 顾颜汐依旧有些头晕发沉,推开沈慕怀歪在软垫上,尚存理智道:“太后懿旨以下,此事已成定局,你若不肯,便是抗旨不尊,此事陛下若不允准,又怎会让懿旨落下来?” “你违抗太后旨意,一来会落个不尊不孝的骂名,二来也会定个违抗懿旨的罪名,岂不是得不偿失?我不能再有孕的事,既然写在了懿旨上,便也算是昭告天下了,太后为你后继着想,将她侄女儿赐婚于你,于情于理,都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你若再执意违抗,天下人会如何评断?说你与我伉俪情深?” 顾颜汐冷声一笑:“如今大势所趋,自有歹人从中作梗,我也会落个小肚鸡肠,善妒偏礼的骂名。” “再者说,就算你捅破大天,将这件事给挡住了,退了梁洛漓这门亲事,那日后呢?太后再给你许个王洛漓李洛漓给你做侧王妃,你难道要次次如此?” “况且,那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岁数小可辈分却高,你这么做,岂不是要将太后亲族都给得罪了?懿旨已下,你冒然退婚,这梁洛漓日后难嫁不说,她一家亲眷姐妹日后又该如何婚配?嫁出去的姐妹又如何在夫家抬起头来?那可都是嫁给达官子弟做妇的,如此一来,你就得罪了一大片人。” “你乃摄政王,地位身份仅次于太子,朝堂之上你总不能日日顺畅,花无百日红,来日若有个灾有个难,这些人岂不是要墙倒众人推?到时候,便是祸患无穷,这些你可有想过?” 顾颜汐说了这么一长串子话,虚弱的身子便有些吃不消了,粗粗的唤着气,需要歇息好一阵子。 这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沈慕怀怎不明白,但他却还是执意道:“我已有了你,便不想再娶别人了,更不想寒了你的心。” 顾颜汐只觉浑身无力,瞧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沈慕怀赶紧就给端了过来。 顾颜汐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几口茶,方才觉得身子有了些力气:“你这心思我都懂,但你是摄政王,位居高位,便要权衡利弊,若将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才是真真的糊涂了。” “我既跪下接旨,便是将此事忍下,待日后那个梁洛漓入了府,也不缺她那一口饭吃,不愿见她我便不见就是了。” 沈慕怀心里如刀割一般:“可本王哪能让你受着委屈啊,你为了本王,已经吃了很多苦了。” 顾颜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些你记在心里就成了,你我夫妻一心才是要紧的,纵使旁人如何挑拨离间也是无用。” 顾颜汐的深明大义,是沈慕怀早就预料到的。 她这个女人,素来没有旁的女子那般小肚鸡肠,更不会哭闹不休,纵观全局,冷静处事,才是她顾颜汐。 可沈慕怀就是不愿,就是不愿! 他冷着脸坐在榻边,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此事。 顾颜汐看出了他的心思,一针见血道:“此事重要的,不是这个梁洛漓,是那你要借此事看透太后的用意,和亲王尚能为了顾全大局违心去了顾颜婉,你为何不行?” “孰轻孰重,今日我是把话都和你说透了,也是都在替你着想,若你一意孤行,那就当我这话没说,白费了口舌。” 第229章 皇家婆婆的凉茶 盛夏的天气,烈火般的阳光,扫尽清晨晶莹的露珠。 众嫔妃给皇后省安过后,懿贵妃便回了寝殿,宫女实相的拿起白玉象牙扇为懿贵妃摇扇纳凉:“这天气越发炎热了,不过清晨刚过,便开始觉得热了。” 懿贵妃憩于软榻之上,语声半带慵懒:“你且知足,本宫这有冰摇纳凉,而且还有冬暖夏凉的玉石铺地,本宫若是还吵嚷着燥热,其他嫔妃该如何度日?” “娘娘所言极是,今年陛下没能去宣德山庄纳凉,倒是让娘娘遭罪了。” “如今陛下身体本就不适,自是不宜动身了。连陛下都要忍耐夏日酷热,本宫岂能叫屈。” 这时,一位宫女走进禀道:“懿贵妃娘娘,摄政王妃求见。” 懿贵妃不假思索着:“快让她进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便瞧着顾颜汐缓缓而进。 今日的顾颜汐,打扮得十分艳丽,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金钗,显的体态修长。但虽穿着艳丽,可面容依旧化着淡淡的妆容,令人觉得艳而不妖,趁其美貌的面容,果真是一副绝美的美人图。 这样的装扮,不禁使得懿贵妃眼前一亮,越发觉得顾颜汐今日神采飞扬,全然看不出任何悲怀之色。 顾颜汐缓缓俯身施礼:“臣妾参见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和蔼一笑:“这些虚礼便免了,今日怎打扮得如此艳丽,许久不见你了,快坐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好生瞧瞧。” 顾颜汐含笑乖巧的坐在懿贵妃身侧,一旁的宫女此刻言道:“奴婢去让人备些凉茶来。” 懿贵妃仔细的端看着顾颜汐,满意的点了点头:“女子家家的,就该如此打扮亮丽。” 顾颜汐谦卑一笑:“这段时日,臣妾一直闷在府邸养病,许久不出门了,整日素面朝天的。” 懿贵妃浅笑摇了摇首:“本宫喜欢你这样打扮。” 语毕,懿贵妃面上笑意浅淡了几分,顿了顿,才道:“平日里多入宫和本宫聊聊天,别整日自己闷在府邸,有些事发生了就无法更改,你要节哀顺变,多来与本宫说说话,便也没时间去想那些令人悲痛之事。” 顾颜汐浅浅一笑:“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懿贵妃听闻此话当即万分欣喜一笑,忙是挽上顾颜汐的手:“顾颜汐,你能这么想,本宫真是打心里高兴。” “贵妃娘娘不必担心。” 懿贵妃当即欣慰一笑:“本宫仔细问过赵太医,你的身子若好好休养,并非绝无不能生育,你也别太过寒心,本宫会让赵太医好生替你调理的。” 顾颜汐深然颔首:“多谢贵妃娘娘,这等事,顺其自然。” 话虽如此,懿贵妃也知顾颜汐说的这些不过是场面话,身为女子,哪能不挂在心里呢。 只是再多的话,懿贵妃也不敢多提:“至于太后给摄政王许了个侧妃的事,你也无需挂心,在本宫这儿,只认你这一个王妃,摄政王那儿也是如此。” 顾颜汐付之一笑:“既是太后的旨意,臣妾自是顺从,并无异议。” 懿贵妃面容微微一变,深深舒了口气:“本宫知晓你的委屈,更佩服你的隐忍,你且放心,无论到什么时候,本宫都站在你这边。” “恩,臣妾知道了,多谢王妃体恤。”,顾颜汐淡淡的应着话,一言一语,都显得格外得体。 懿贵妃轻轻拍了拍顾颜汐的手臂,语声悠扬道:“只要你肯用心,以你的才智,必然会有一番作为的。” 顾颜汐欣然一笑。 这时,宫女便端着凉茶走进,笑道:“天气暑热,懿贵妃娘娘和王妃快喝些凉茶纳凉。” 顾颜汐含笑接过,对宫女言笑道:“听说贵妃娘娘这里的茶皆是珍藏,今日臣妾真是有口福了,想必你也是个烹茶的好手。” 宫女面容浮现几丝喜色,笑道:“王妃真是折煞奴婢了。” 顾颜汐刮着茶沫,回道:“事实如此,岂是折煞?我听摄政王殿下说,能留在贵妃身边的,可都是精明能干的。” 此刻,懿贵妃一口凉茶饮罢,对顾颜汐笑道:“王妃这是话里有话了?” 顾颜汐深然一笑,道:“孔嬷嬷不在了,不知贵妃娘娘打算让谁跟在臣妾身边呢?” 此话一出,懿贵妃脸色微微一顿,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抹尴尬。 其实,懿贵妃早已安排了人选,只是被沈慕怀私底下给推了,这话传到顾颜汐的耳朵里,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饮了口凉茶,顾颜汐若无其事的笑道:“孔嬷嬷是个难得的仆人,像那样得力的人,没有了也就难寻第二个了,贵妃娘娘,您说对吗?” 懿贵妃强颜笑了笑:“是啊,王妃说的是。” 顾颜汐放下茶盏,语气深了些:“臣妾与贵妃娘娘能处的融洽,也有孔嬷嬷的功劳,她是个明事理的,若再换了旁人,误了臣妾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和睦,可就得不偿失了。” 懿贵妃当即无声。 顾颜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点到为止,也是给她几分薄面,若她再执意,便有些过火了。 就在此时,一位宫女走进禀道:“懿贵妃娘娘,太医院来禀,宁妃今日偶感不适,传了太医入宫,查出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了。” 懿贵妃听闻此话,面容笑意不见,随后瞧向宫女。 宫女当即知晓懿贵妃何意:“前段时日,半侧在陛下身边最多的,的确是宁妃。” 懿贵妃冷然一笑:“果真是好命,这下太后可得意了。” 顾颜汐顿时起疑,宁妃是曾经的祥嫔,也是勇信侯府的庶女,为何太后会得意?不由问道:“贵妃娘娘,陈亲切多句嘴,宁妃怀有身孕,为何太后会称心呢?” 懿贵妃当即面含不悦:“宁妃是太后手底下的狗,她咬谁都得听太后的话。” 如此一句,顾颜汐便了然一切。 懿贵妃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言道:“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大事,本宫自然要去一趟,王妃,你也随本宫一同去。” 顾颜汐当即应下,跟随着懿贵妃缓缓而去。 第230章 宁妃有喜了 待到了宁妃的寝殿,众位太医已经云集与此。 众人瞧着懿贵妃和顾颜汐前来,皆是起身恭敬施礼,跟随而来的,还有赵太医,是懿贵妃特地差人把他传召来的。 懿贵妃微微颔首:“都平身。” “谢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来到宁妃榻前,宁妃本预起身施礼,懿贵妃忙是上前阻拦:“如今怀了身孕,繁琐礼节就免了。” 宁妃便照旧坐于床榻,柔和一笑:“谢懿贵妃娘娘恩典。” 懿贵妃欣喜一笑,面容满怀喜色,看不出一丝不悦,对宁妃笑道:“如今怀了身孕,可要好生休养。” 宁妃面含几分得意:“是,懿贵妃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幸得龙嗣,一刻也不敢马虎。” 紧接着,宁妃语声尖酸:“在后宫,能保住龙嗣的嫔妃可没几个。” 懿贵妃瞧着宁妃如此之态,倒也不显一丝不高兴,反倒笑得更加柔和了:“宁妃平日里受太后悉心照顾,自然能顺利产下龙胎。” “懿贵妃娘娘可真是高抬臣妾了,懿贵妃娘娘育有皇嗣,且已封为摄政王,真正的有福之人,还是要数懿贵妃娘娘呢。” 顾颜汐看着宁妃的冷嘲热讽,懿贵妃面色淡然自若,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懿贵妃这时瞧了瞧赵太医,言道:“赵太医,你精通医术,给宁妃把把脉,看眼下脉象如何。” 赵太医当即应下,缓缓上前,对宁妃尊卑有礼道:“劳烦宁妃娘娘抬手。” 宁妃眼底不屑的瞧了赵太医一眼,大方抬起手臂。 赵太医右手三指抚脉,不过几秒,赵太医面容便惊异几分。 论脉象,的确是喜脉。 但其脉象十分有力,却也不像是女子所属之脉象。 赵太医随后面瞧宁妃面容,面色虽用胭脂所覆红润,但只怕卸了妆容便有几分苍白,即是嫔妃,又是妃位,只怕平日用度也次不了,那么为何会面色略显苍白呢? 赵太医不由问了句:“敢问宁妃近些时日可食寒凉之物了?” 宁妃缓缓摇首:“没有。” 赵太医眼底更显几分惊异,没食寒凉之物,如今还是炎热夏季,为何会面色苍白。 赵太医不禁再次为宁妃细细把脉,浮而有力为表实,浮而无力为表虚。 而宁妃的脉搏,也太过有力急速了,浮而不聚为散,按之散而不聚,来去不明,主失血。 璐瑶当即一惊,面色苍白且失血,难道是用了胎蔓散。 懿贵妃瞧着赵太医迟迟不肯放手,一时疑惑道:“赵太医,宁妃脉象如何?” 赵太医缓缓放下手臂,却道:“宁妃脉象平和,并无大碍,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刻。” 顾颜汐将目光瞧向宁妃,只见宁妃速速放下手臂,将手放于背角内,那背角里的手,在抖! 顾颜汐瞧出端倪,但却多一句不说,收回目光。 暗自环视寝宫四处,奢华无比,完全不亚于懿贵妃的寝宫,可想而知,她这个勇信侯庶女,是何等得陛下的宠爱。 这时的宁妃唇角斜斜勾起,语声尖锐:“这么多太医可都确认过了,懿贵妃娘娘这是信不过臣妾了?” 懿贵妃浅浅一笑:“赵太医精通医术,本宫也只不过让他把脉瞧瞧,多一个人看看也不是坏事,宁妃你慌什么?” 宁妃顿时嗤鼻一笑:“臣妾有什么可慌的,就是觉得懿贵妃娘娘有些多此一举了。” 而就在此刻,便听到门外太监传报道:“陛下驾到……” 众人忙是起身施礼迎接,一行繁琐理解作罢,众人才起了身。 陛下这时面含喜悦之笑,坐在榻边兴奋的挽起宁妃的手,笑道:“朕听说你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宁妃不免羞涩一笑,缓缓颔首:“正是。” 陛下当即难掩惊喜之色:“好,好啊!喜事,这可是大大喜事!懿贵妃,你有协理六宫之权,定要要好生安顿宁妃,一切用度都要最好的。” 此话一出,宁妃即刻露出欣喜之色,而宁妃则是满面得意。 懿贵妃含笑应下:“是,臣妾遵旨,臣妾这就让人去准备。” “去。” 懿贵妃随即施了一礼,目光不经意的对上宁妃的眼睛,宁妃这时正春风得意的瞧着懿贵妃,懿贵妃装作没看见一眼,淡漠转身而去。 待懿贵妃回了宫,面色便显得有几分不悦,宫人瞧见言道:“懿贵妃娘娘,您不高兴吗?” 懿贵妃语声淡漠:“若是旁人,本宫也觉得没什么。可偏偏是宁妃,你没瞧见宁妃那扬扬得意的样子吗?” “懿贵妃娘娘,要不要奴婢做点什么?” 懿贵妃缓缓摇了摇头:“罢了,即便宁妃诞下个皇子又如何,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罢了,本宫没心思理会这些,好生照顾宁妃,什么好就给她用什么,她的一切要求全数满足她。” “是,奴婢遵命。” 赵太医这时紧了紧唇角,面容略显几分犹豫,思索片刻,还是开了口:“贵妃娘娘,微臣有一事禀报,” “说。” “微臣方才为宁妃把脉之时,发现了些端倪。” 懿贵妃面容为之一怔,忙问道:“什么端倪?” “宁妃的脉象的确是喜脉,可不过却不像平常孕妇所有,脉象十分有力且跳动迅速,浮脉之象全无,而且久按脉象分散且不凝聚,这是失血现象,况且宁妃面容即便敷太多的胭脂,也可隐隐约约的瞧见苍白之色,这一切都是服用了胎蔓散的征兆。” 懿贵妃顿时疑惑:“胎蔓散?那是什么?” “胎蔓散,顾名思义,胎象蔓延。服用此药,便身体失血,导致月信全无,且有喜脉之征兆。” 顾颜汐顿时一惊:“赵太医,你的意思是说,宁妃是假孕?” 赵太医眉头微微蹙起:“微臣也不敢确定。” 顾颜汐想了想,道了句:“当时臣妾倒是瞧见赵太医为宁妃把脉过后,宁妃紧张的将手藏在被子中,那手在抖” 懿贵妃听闻此话,凤眼微微眯起,双唇只吐出三个字:“查!” 宫人当即严肃颔首应下:“是,奴婢遵旨。” 第231章 假孕 过了三日,懿贵妃正在与顾颜汐闲谈,至于顾颜汐为何最近频频入宫,她自然有她的打算。 就在此时,宫人速速走进,禀道,“懿贵妃娘娘,成了。” 简简单单一句,懿贵妃当即面容微微一怔。 顾颜汐便有些紧张,“我告诉你的法子用了?” 宫人坚定颔首,“奴婢在宁妃的膳食中加了王妃您所交待的药物,宁妃今日便来了月信。” “你敢确定宁妃来了月信?” “王妃放心,已经有人瞧见宁妃的贴身宫女烧了沾染月信的衣物了。” 懿贵妃忙问:“王妃,这件事你拿得准吗?” 顾颜汐道:“一切皆是我问过赵太医,才敢让您的宫人这么做的。” 懿贵妃顿时冷然一笑,“顾颜汐,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顾颜汐此时到不觉得得意,反倒惊叹道,“这宁妃的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假孕,这可是欺君之罪,是死罪。” 懿贵妃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淡笑道,“你在宫里的日子久了,便也就知道了,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宫人这时蹙眉,严肃道,“懿贵妃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懿贵妃这时问向顾颜汐,“可知那药剂能坚持多久?” “一日。” “那便只有今日动手了。” 懿贵妃目光随性的落在宫规之上,正巧看到一则:身为嫔妃,不得欺瞒圣上,如此有损后妃贤德,轻者酌情降级,重者打入冷宫或赐死。 懿贵妃当即阴冷一笑,“去库房取来一件上好的物件,本宫要去探望宁妃。” 宫人当即应下,不一会儿,便取来了一会儿极好的暖阳玉五彩宝石安枕玉。 懿贵妃缓缓起身,对顾颜汐言道,“咱们走。” 待懿贵妃到了宁妃的寝殿,宁妃忙是前来迎接,俯身施礼道,“臣妾参见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不屑的瞧了一眼宁妃,装笑道,“即是有孕,便不必多礼了,平身。” “谢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随即坐于软榻之上,宁妃不禁问道,“不知懿贵妃娘娘前来所谓何事?” 懿贵妃面容依旧含着无尽的柔和,“本宫特地让宫人备了一对儿上好的安枕玉如意,这样宁妃夜里便可安心养胎了。” 宁妃微微一笑,“臣妾谢懿贵妃娘娘恩典。” 随后,宁妃身后的宫女,上前接过宫人手中的锦盒。 懿贵妃瞧了瞧宁妃,目光不由落在了宁妃的小腹,深邃笑道,“今日太医可来为你把脉了?” 宁妃面容略显尴尬,缓缓摇首,“昨日太医刚刚来过,让臣妾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如今天气炎热,臣妾也不好劳烦太医。” “那怎么行呢?你怀的可是龙嗣,陛下特地让本宫好生照顾,既然太医今日没来,便让赵太医为你把脉。” 此话一出,宁妃面容顿时惨白,忙是婉拒,“怎敢劳烦赵太医,臣妾明日再宣太医前来便是。” 宁妃如此作答,懿贵妃便更加坚信宁妃是假孕了,笑意里平添了几丝冷意,“赵太医来都来了,哪里有劳烦一说,不过就是顺便的事。赵太医,还不快为宁妃把脉。” 随即,赵太医缓缓入内,随后走到宁妃身前,躬着身子道,“劳烦宁妃娘娘抬手。” 宁妃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对懿贵妃的逼迫,她根本无法推辞,左手微微颤抖着抬起,不安的咽了口吐沫。 顾颜汐在一旁缓缓一笑,“宁妃这是怎么了?如今天气虽炎热,可却让内务府将您寝殿布置凉爽,您怎么还出汗了啊。” 宁妃呼吸更加快了,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 懿贵妃,则是悠哉的瞧着,仿佛是在看一场好戏。 赵太医抬手抚上宁妃脉搏,不过一秒,目中便显出极深的惊异,因为宁妃眼下根本就没有喜脉! 赵太医不由再次确认,的确,没有喜脉! 赵太医医术精湛,当下便确定宁妃假孕,忙是回身对懿贵妃道,“懿贵妃娘娘,宁妃喜脉全无。” 懿贵妃竟然笑出了声,那笑声冷的令人发指,“呵呵,赵太医,你把错脉了?前几日你不是还说宁妃脉象平稳吗?” 赵太医自是看出懿贵妃是在做戏,附和着道,“宁妃眼下的确喜脉全无,若微臣没有猜错,宁妃今日来了月信。” 此语一出,宁妃不由全身开始发抖。 懿贵妃面容含着狠厉的缓缓起身,走到宁妃身边,抬手轻柔的抚上宁妃的小腹,唇角虽伴着笑意,但语声却是十足的冷漠,“即是如此,那本宫便要验一验了,看看宁妃的肚子,到底有没有龙种!” 话到尾处,懿贵妃的语气显得便不再柔和,显得十分狠厉。抚在宁妃小腹上的手,不由用力的捏了一下,长长的镶金宝石护甲深深的陷入宁妃的皮肤里。 宁妃本就慌乱,再被懿贵妃这么一吓,当即便瘫软在地。 懿贵妃不屑的瞥了宁妃一眼,吩咐宫人道,“验!” 赵太医身为男子,识相的退了出去。 宫人当即应下,上前便与解宁妃的腰带,怎知宁妃却是极力反抗,“不要碰本宫!本要碰本宫!” 宫人冷漠着笑了笑,“宁妃,难道您要违抗懿贵妃娘娘的命令吗?” 宁妃已经顾不得一切,胡乱的甩臂阻拦着宫人,身子速速向后退去,最后缩在墙角,呼呼的穿着粗气,语声急促着,“不许碰本宫!不许碰!” 懿贵妃瞧见此状,自是不悦,愤怒高吼道,“验!今日必须要验!来人啊,给本宫擒住宁妃!” 兰宁殿里可都是宁妃的人,谁也不敢上前,可懿贵妃有备而来。 随后,跟随懿贵妃前来的宫女从殿外走进,宫人当即吩咐道,“给本姑姑按住宁妃,快!” 数位宫女当即应下,上前便死死的将宁妃按在地上,宁妃奋力挣扎着,“放开本宫!你们放开本宫!” 宁妃的贴身宫女此刻也上前撕扯起来,“你们不许碰宁妃娘娘!都起来!起来!” 懿贵妃瞧见当即发怒,上前便抓起宁妃贴身宫女的发髻甩到一边,怒道,“来人啊,此宫女以下犯上,拉出去,杖毙!” 门外太监当即应下,拉着那宫女便托了出去。 宁妃此刻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啊!不要碰本宫!你们这些贱人!滚!滚!” 声声呐喊,却根本无法阻止宫人揭开宁妃腰带的手。 顾颜汐此刻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一切,不由呼吸加快。 第232章 假孕坐实 宁妃此刻被众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高声尖叫反抗着。 可宫人动作也是麻利,不过三下五除二便褪去了宁妃的衣裙,随后赫然瞧见宁妃亵裤里血红一片。 顾颜汐蹙了蹙眉,别过头去。 宫人随即起身,对懿贵妃禀道:“懿贵妃娘娘,宁妃的确来了月信。” 懿贵妃不由得意一笑,摆了摆手:“都退下去。” 擒制宁妃的宫女应下,随后便出了大殿。 得以自由的宁妃忙是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裙,衣冠不整,发丝凌乱,已经吓得泪花盈眶,跪在地上抽搐的哭泣着。 懿贵妃却不显一丝慌乱,姿态慵懒的憩在软榻上,悠然自得:“宁妃,你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啊?” 宁妃依旧无声的哭泣着,一句话也说出来。 懿贵妃一时笑得更加得意了:“若是没那本事,就不要冒这个险。来人啊,给本宫搜,仔仔细细的搜。王妃,你也跟着,代本宫好好搜查。” 顾颜汐自然知道懿贵妃何意,懿贵妃是要找胎蔓散。 宫人当即应下,随后便再次叫人进来,叫寝殿搜了个底朝天,简直一处都不肯放过。 宫女们也是粗鲁,搜出来的东西随处乱丢,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寝殿便乱作一团,地上杂乱不堪。 顾颜汐并没插手,只是瞧着宫人都搜出来了什么东西,这时一位宫女从床榻暗格抽屉搜出一个纸包,随后交给了宫人:“王妃,奴婢搜到这个可疑之物。” 宫人随后接过,将纸包打开,里面放着紫红色的粉末,忙是递给顾颜汐:“王妃瞧瞧这是什么?” 顾颜汐接过,先是闻了闻,一股浓厚的苦涩传入鼻中,随后捏起一小撮,仔细端看,顾颜汐便知里面是何药材。 顾颜汐赶紧将此物交由赵太医确认,赵太医判断无毒,舔了舔指上的粉末,酸楚苦涩的味道使得他当即蹙眉。 从这些特征,赵太医便断定这就是胎蔓散。 顾颜汐随后禀报懿贵妃道:“懿贵妃娘娘,此物就是胎蔓散。” 懿贵妃顿时冷哼笑了笑:“宁妃,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宁妃此刻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懿贵妃见状当即愤然,拿起一旁的茶杯便摔了过去,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宣泄着懿贵妃此刻的威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妃吓得浑身一颤,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一下便摊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懿贵妃在此怒吼:“说话!不然本宫便请陛下过来!” 宁妃听了这话,终于是开了口,可那声音确实伴随着哭泣:“臣妾有罪!臣妾有罪!臣妾不该假孕欺瞒懿贵妃娘娘,还请懿贵妃娘娘恕罪。” “哼!恕罪?你这是欺瞒本宫,欺瞒陛下!乃是死罪!你敢求本宫恕罪!” “懿贵妃娘娘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 懿贵妃深深舒了口气,随后重新坐回原处,语声柔和几分:“想让本宫饶了你,当然可以。只要你告诉本宫,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本宫就饶你一命。” 宁妃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眼神显得慌乱,唇角颤抖:“没人指使臣妾,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想博得陛下宠爱的。” 懿贵妃愤愤的紧了紧牙根:“好啊,果然嘴硬!来人,将宁妃扣下,压到陋室听候发落!” 宁妃一时更显惊慌,万般不愿的摇晃着头颅:“不要!不要!懿贵妃娘娘开恩啊!开恩啊!” 可懿贵妃根本不听宁妃的求饶之语,宫人随即命两位太监,架起宁妃的臂膀就往外拉。 宁妃挣扎着不肯起身,太监便用力,将宁妃入破布一般拖了出去。 种种情形,倒是有些吓到了顾颜汐,不禁不安的咽了口吐沫。 她看着懿贵妃当下淡然自若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懿贵妃瞧了顾颜汐一眼,只淡淡道:“随本宫去见陛下。” 顾颜汐忙是应下,跟在懿贵妃的身后。 待顾颜汐随着懿贵妃来到养心殿,经太监通传,获得陛下允许,二人方才入殿。 陛下此刻正躺在床榻上,而坐在一旁批阅奏折的却是沈慕怀。 沈慕怀瞧见懿贵妃前来,忙是起身,再看后面还跟着顾颜汐,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懿贵妃则朝着陛下施礼:“臣妾参见陛下。” 顾颜汐也是一一施礼,沈慕怀目光深邃的瞧着她,顾颜汐暗自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待会儿不要多言。 陛下缓缓睁开眼睛,语声缓缓:“懿贵妃有什么事吗?” 顾颜汐此刻方才看到陛下的面容,慵态肆意,,从其面相来看,已然是乏累的很。 懿贵妃却似乎根本不在乎陛下眼下不适之态,言道:“陛下,臣妾放下已经查明,宁妃乃是假孕。从其寝殿搜出假孕药物,而且她今日还来了月信。” 陛下听闻此话不禁蹙眉,当即不悦:“放肆!此事便交由懿贵妃你全权负责。” “陛下,您难道就认为此事是宁妃一人所为吗?宁妃可没有这个能耐。” “就处置宁妃一人。” 懿贵妃不禁情急:“陛下,您到底要纵容太后到什么时候?” 陛下略显愁容道:“这是欺君之罪,难道你要朕不顾及皇家颜面吗?” “陛下,此事若不严惩,只会助涨太后气焰,太后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后宫为非作歹了!” “宁妃乃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朕都交给你处置了,你还要怎样?懿贵妃,你向来最识大体。” 懿贵妃一时心有不甘,但面对陛下的命令,她无从选择:“好,既然陛下如此决断,那臣妾听命便是。” 陛下随后无礼的摆了摆手:“下去。” 懿贵妃缓缓施了一礼,随即便退了出去。 而沈慕怀至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 顾颜汐临到殿门之时,听到陛下对沈慕怀说:“继续念奏折。” 顾颜汐当下了然,陛下眼下身体果然匮乏,不过只批了数个时辰的折子,就要沈慕怀念给他听,由沈慕怀代笔替陛下批阅。 第233章 赐死宁妃 懿贵妃面含不悦的走着,烈日当头,可懿贵妃仿佛也不觉得热,步伐显得有些急促,看其面容,是有些生气了。 顾颜汐不禁开口问道:“贵妃娘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懿贵妃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陋室。” 顾颜汐见懿贵妃情绪不悦,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懿贵妃身后。 待懿贵妃到了陋室门口,宫人便候在哪里,懿贵妃问道:“怎么站在门口?宁妃呢?” “懿贵妃娘娘,宁妃已被奴婢捆绑,眼下国师阁下在里面陪着宁妃呢。” 懿贵妃当即阴冷一笑:“宁妃狐媚惑众,欺君罔上,即可处死!你去准备。” 宫人当即应下,随后便迈步匆匆离开。 懿贵妃缓步上前,抬手重重的将门推开,使其发出“哐啷”一声,声音很大,吓得陋室里的宁妃一惊。 顾颜汐跟着懿贵妃进了陋室,这是一件阴暗潮湿的屋子,即便在如此炎热的夏天,陋室里也显得有些凉意。屋子里陈设及其简单,不过就是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味道,使得顾颜汐此刻有些不舒服。 宁妃此刻被绑在扶手椅上,夏知晏则是站在一旁。 面对懿贵妃的到来,宁妃更显几分慌张,夏知晏不过浅浅的鞠了一躬,颇有敷衍之意:“参见懿贵妃娘娘。” 懿贵妃狡黠一笑:“有什么话你们便快说,不然阴阳相隔可就说不着了。” 宁妃此刻吓得脸色惨白:“懿贵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懿贵妃语气冷冷,不慢不快:“陛下已将你全权交由本宫处置,你惑乱君心,欺君罔上,即刻赐死!” 宁妃当即木讷,她仿佛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生命到了终结的时候,谁会不觉得害怕呢? 宁妃顿时面容梨花带雨,哭泣着:“不,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想死啊!”,随后将目光瞧向夏知晏,祈求着:“国师,您救救我,救救我!” 夏知晏此时苦楚的瞧着宁妃,证据确凿,他即便再有能耐,也是爱莫能助。 懿贵妃冷冷的干笑几声:“呵呵,陛下能够不深究此事,已是万幸,你还奢求苟活吗?” 夏知晏当即不悦,一直隐忍在心中的怒气,当下全数发泄出来,低吼道:“懿贵妃,你不要太过分了!” 懿贵妃见夏知晏发怒,当即笑意尽散:“放肆!竟敢对本宫无礼?” 夏知晏瞬时毫不在意的嗤鼻一笑:“我乃本朝国师,受太后恩惠这么多年了,我何尝对您有礼过?懿贵妃,你今日夺走宁妃的性命,我必定会让你加倍奉还的!” 这是顾颜汐第一次,见夏知晏如此霸道蛮横。 懿贵妃冷道:“你们为非作歹在先,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本宫还真是佩服。” 夏知晏不屑一笑:“为非作歹?只怕懿贵妃娘娘不配说这个词?您与我也不过都是彼此彼此罢了。” 懿贵妃不过付之一笑:“国师好生自大啊。” 这样的话越发激怒了夏知晏,不禁使得夏知晏上前几步,怒道:“懿贵妃以为我斗不过您吗?” “斗?本宫在这深宫数十载,最不怕的就是斗!你仗着有太后撑腰,就以为可以在后宫无法无天了?事到如今,不要依旧要对本宫俯首称臣吗?” “俯首称臣,向来不是形容我夏知晏的!” 懿贵妃唇角邪邪勾起:“看惯了国师从前温文尔雅的模样,今日倒是让本宫眼前一亮啊!对于你,本宫根本不用太过废心思,反正也杀不了你,只要稳稳的踩在你的头顶,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了。” 夏知晏此刻气得要紧牙根,面容已然有些扭曲,怒视着懿贵妃。 半晌,夏知晏却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放肆且嚣张:“呵,你以为你还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懿贵妃吗?” 这样的话,当即使得懿贵妃面容微微一变,看来这是事实。 夏知晏一时更是得意了:“在下劝贵妃娘娘一句,不该你管的,你最好不要多事,惹怒了太后,可没什么好下场。” 懿贵妃不禁低首一笑,显得毫不在意:“凡事事在人为,国师你先别太得意,没有走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就像今日一样,你怎也想不到,结局是赔了夫又折兵,计谋不成,反倒把自己人的性命搭进去了,你怪得了谁呢?” “我做事向来不后悔,输就是输了。此次若无摄政王妃心思细腻,还说不定结局会如何呢?” “国师以为自己很聪明?你若是这么想,那便大错特错了,倘若你无太后重新,你早就死一万次了!其实在这后宫啊,留下来的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可怜黄泉路上的那些人,但是这日子长了你会发现,留下来的更可悲。离开的是解脱,留下的才是噩梦的开始。” 就在这时,宫人端着托盘缓缓而进,上面放着三样物件:三尺白绫、一柄短匕、一壶毒酒。 “贵妃娘娘,东西准备好了。” 懿贵妃深深舒了口气:“放在一旁。本宫也乏了,就不打扰国师和宁妃叙旧了。” 语毕,懿贵妃朝着夏知晏得意一笑,缓缓出了陋室。 宫人跟在身后出来,言道:“贵妃娘娘,奴婢什么时候行刑?” “再给他们一炷香的功夫。倘若宁妃不从,就随便解决了她。” “是,奴婢遵旨。” 懿贵妃随后朝着寝宫走去,顾颜汐跟在身后经过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懿贵妃瞥了顾颜汐一眼:“怎么?吓着了?” 顾颜汐缓缓摇首:“没有,只是觉得如今的国师很陌生,臣妾自小与他长大,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懿贵妃顿时深邃一笑:“从前的国师不过是扮猪吃虎罢了,他既对摄政王心存歹意,本宫岂能容他?王妃啊,本宫和摄政王待你不薄,若真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天,你可要抉择清楚。” 顾颜汐内心一紧,懿贵妃这是要打算与国师斗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随后,顾颜汐便也不再说话,静静的跟随懿贵妃回了寝宫。 第234章 谋算了好大一盘棋 午时,烈日当头,殿外热浪腾腾,午膳备的都是清凉可口的。 顾颜汐陪在懿贵妃旁侧,端着一碗冰粥缓缓的喝着。 懿贵妃笑道:“本宫特地让人镇了甜瓜,待会儿用过了午膳,你陪着本宫用些再回去。” 顾颜汐点了点头。 宫人从外面急匆走进,头上惹得满是细汗,站在身前道:“贵妃娘娘,宁妃已经处决了。” 懿贵妃不以为意的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宫人紧了紧脸色,低声道:“奴婢也不清楚。” 懿贵妃骤然不悦:“本宫不是叫你亲自处决的吗?” 宫人面色为难道:“陛下就派了人来,说是由陛下亲自处决,奴婢也就不敢再插手了,不过瞧着宁妃的确是被抬了出来,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流了不少血,应是断气了。” 顾颜汐不由疑惑,陛下为何要多此一举? 忙问:“那国师呢?” 宫人回道:“贵妃娘娘和王妃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国师就离开了。” 听闻此话,顾颜汐没多说什么,而是目光深邃的瞧向了懿贵妃。 懿贵妃黑眸微微一转,冷道:“陛下应是没想到,本宫会杀了宁妃。” 顾颜汐点了点头:“娘娘所言极是,陛下能想到的,或许就是娘娘再狠也只是将宁妃废黜,打入冷宫,并不敢杀她。” 懿贵妃嗤鼻一笑:“陛下以为给本宫留了一句宁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嫔,就以为本宫不敢杀了?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这时,宫人来禀,沈慕怀已到。 待沈慕怀走进,也是热的滚烫,懿贵妃忙道:“快去拿凉茶来。” 喝了凉茶,沈慕怀的燥热便退了大半,懿贵妃温言道:“你来的正巧,与母妃一同用午膳。” 沈慕怀摆了摆手:“午膳就不吃了,儿臣是请了父皇的旨意,才能来给母后请安的,趁机也想与母后说几句话。” 懿贵妃赶忙叫宫人都谴了出去,只留了顾颜汐一个人。 待人走了个干净,沈慕怀皱了皱眉,似有几分不满:“母后太过心急,怎么能就这样把宁妃给杀了呢?父皇当时听闻您要杀人,瞬时就大发雷霆。” 懿贵妃满不在乎的轻嗤了一声。 沈慕怀加重了语气:“那毕竟是父皇宠爱的妃子。” 懿贵妃嗤鼻一笑:“你真当你父皇动了真情?不过就是看着那贱人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罢了,你父皇当年何等爱慕先皇后,不还是一道旨意把人给弄死了吗?何况她一个区区宁妃?” 沈慕怀焦躁的叹了口气,心中只怨母亲这是妇人之虑,半点不懂父皇的心思。 顾颜汐知晓沈慕怀是个不多话的,便替他说了:“娘娘,殿下的意思是,或许陛下另有打算。” 此话一出,懿贵妃笑意散尽,不由仔细盘算。 顾颜汐也不等懿贵妃自己思量清楚,直截了当道:“陛下坐拥天下,怎会被一个宁妃玩弄于股掌之中?想来早就看出宁妃是个不安分的,可却任其放肆,或许陛下也是想借宁妃,来对付太后。” 如此,懿贵妃恍然大悟,可人死都死了,眼下说这个,似乎为时已晚。 懿贵妃紧了紧唇角:“宁妃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祸,必是受太后教唆,太后必然不会只是让她借此事争宠,而是想借她谋权!他们若盘算旁人,本宫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他们是奔着摄政王来的,本宫岂能容之?” 顾颜汐点了点头:“娘娘此话不假,但只怕这其中也必有国师授意,国师他……他方才在陋室与您说的那些话,想必不是逞强的。” 懿贵妃似乎不将夏知晏放在眼里:“就凭他?他就算掀破了大天,想得到什么?不过就是权贵罢了!若是依附本宫和摄政王,他想要的这些我们都可以给他,可他偏偏依附太后,太后想要的是这个天下!” 这话涉猎超纲,顾颜汐已不敢再多言。 沈慕怀喝了口凉茶,道了句:“人都死了,多说无益,宁妃这一死,怕是那个沐常在就要成为新宠了。” 提起此人,顾颜汐差点忘了。 江醉瑶这个没名字,这个人,已是许久许久都没有听到和见到了。 懿贵妃语声凛冽道:“你的意思是,和亲王终于要出动了?” 沈慕怀冷哼一声:“他从未安分过。” 懿贵妃狠狠的眯了眯眼:“是啊,以静制动,想来是淑妃那对母子最拿手的伎俩。” 大殿瞬时陷入沉静,三个人围坐在桌旁,脸色皆是深沉。 良久,顾颜汐打破了沉静:“臣妾今日看着陛下甚是乏累,不知是因何缘故?” 沈慕怀道了句:“父皇这几日身体匮乏,传了许多太医来诊治也不见好。” 懿贵妃似有幸灾乐祸:“皇帝都这般年纪了,身体不适也是常事。” 顾颜汐顿时无声,她倒是在想,为何这个时候,皇帝要让沈慕怀协助批阅奏折? 看来,朝堂也要变天了。 离宫之后,顾颜汐坐在回府的马车里,靠在沈慕怀的肩头,一直闷声不语。 沈慕怀也是一脸愁容,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心里想着各自的盘算。 临着快到王府了,沈慕怀紧了紧怀里的顾颜汐,道了句:“原先的王府被大火烧毁,修葺妥善也要良久,陛下已选定新的王府了,旨意很快就会下来。” 顾颜汐问道:“在何处?” “依旧是城东,位于东宫与和亲王府之间。” 此话引得顾颜汐当即坐直了身子,眼底精光一轮,看向沈慕怀。 沈慕怀释然一笑:“别担心,本王会妥善处置的。” 可顾颜汐却依旧安定不下来。 打从数月前,陛下就想提携父亲为太师,早就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而后接连发生的这一切,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沈慕怀言了句:“新的王府,曾是父皇当年年少时,身居太子之位的东宫,父皇将此处赐给本王,这恩赏,怕是来者不善。” 顾颜汐深吸了一口气,语声沉重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陛下这是要让你们三个皇子争个你死我活了。” 沈慕怀眉目深重的回了句:“不只是我们三个人,还有夏知晏和太后。” 语毕,顾颜汐暗暗握紧拳头,来日的这盘棋,只怕是要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了。 第235章 乔迁之喜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黄道吉日乔迁真是个好时候。 新居搬迁之际,京都各界名流官家,皆来新王府恭贺乔迁之喜。 王府乃是陛下年轻时,身居太子之位的东宫,一众老臣看着熟悉的场景,半百的人回忆年少过往,聚在一起热闹的攀谈着。 顾颜汐满面喜色的接待着各色来客,婉沁忙里忙外,生怕有半点不周,孔嬷嬷不在了,王府上下的内外事,便交由婉沁来做。 丞相府自是一家老小也都到了场,丞相和顾逸舟拉拢着一应群臣,结伴沈慕怀接客,夏氏也没闲着,给顾颜汐打下手的忙着。 得了空当,顾颜汐寻到了夏氏,笑道:“嫂嫂歇歇,本是来客,哪有受累的道理。” 夏氏忙温言回道:“王妃说这话可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 “府邸的事自有下人忙着呢,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开席就好了。”,顾颜汐拉着夏氏的手,二人来到内堂,手捧两盏茶的聊起家话来。 “前些日子,是我不懂事,王妃可别见怪,就当我是猪油蒙了心。”,夏季正热,夏氏摇着手里的玉扇,边摇边说。 顾颜汐知晓夏氏提的是何事,抿唇一笑,不以为意。 夏氏仍忌惮顾颜汐多心,又道:“原是我小肚鸡肠,王妃刚刚诞下子嗣,正是需要好生调养的时候,却顾不得自己的来帮我打理家事,我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辜负了王妃的一片心。” 顾颜汐忙道:“嫂嫂说的哪里话,家里家外哪有不拌嘴的,只要咱们一心都是为了家里好,那些事不值一提。” “我不及王妃聪慧过人,蠢笨如猪的,很多事许是当下看不透,但这日子久了,我再蠢也大彻大悟了。”,夏氏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愧疚的低了头,当初她果真是不知顾颜汐不能生育,如今想来,的确是自己这个做嫂嫂的失了体面。 顾颜汐忙笑:“嫂嫂就别再说了,都过去了。” 夏氏抬眸看向顾颜汐,看其脸色,倒看不出有什么病态,心里倒是想问,顾颜汐的身体休养的如何,可又怕提及不能生育的事,伤了顾颜汐的心。 思来想去,这话就说不出口去问了,夏氏付之一笑:“从前年少不懂事,许多事总想分出个对错来,后来陷入迷茫,不由自问,这人间常态,何为对?何为错?到了现下,也就不在乎对错了。” 顾颜汐含笑饮了口茶,道了句:“咱们不比寻常人家,家大业大的,也是繁重,若是事事都要较真的话,怕也周全不过来,如今顾颜婉也出嫁了,少了那祸害精,嫂嫂管起家来也轻松不少。” 夏氏笑了笑:“确实,府邸少了个爱惹事的,的确好管了不少,这还得论王府先前的功劳,若是家里还留着秦氏那对母女,我怕是费劲脑汁也周旋不过来。” 顾颜汐一笑置之。 提及这些,夏氏想了想,又道:“眼下正是最热的时候,母亲外出去了道观养病,定是要等入秋了才回来,先前来了好写书信,无不担忧王妃。” 顾颜汐脸色一沉:“没告诉母亲我不能生育的事?还有王府的变故,母亲若知晓了,定是顾不得一切的回京,若那样,便是耽误了母亲养病。” 夏氏忙摇头:“没有没有,一切都按王妃的意思办,说您一切都好,您近来的事儿半句也没提。” 顾颜汐这才放下心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夏氏提及这些,自还有别的话,吃着手里的甜橘,把话在心里捋顺了,方才开口:“母亲在信中还说,中途去了一趟澜山寺,秦氏母女倒是安分,让王妃不必挂心。还说玉馨公主特地请了母亲去喝茶小坐,说秦氏母女平日里的一举一动,玉馨公主都留意着呢。” 顾颜汐低眉想了想,笑道:“这定是摄政王的安排了,玉馨公主是摄政王的亲姐姐,自是靠得住的。” 夏氏将橘皮扔在桌上,又道:“自是父亲担忧,玉馨公主若知晓这里面的细枝末节,那皇家那边……” 顾颜汐毫不忌惮的回道:“放心,玉馨公主若是个多事的,也就不会放下荣华富贵,远去澜山寺住着了。” 夏氏点了点头。 顾颜汐知晓夏氏这是在替哥哥和父亲探风,便把话说透了:“秦氏母女大势已去,勇信侯府也自不会再顾念,早已不足为惧,眼下还有好些繁杂的事情要办,等来日的了空闲,我自会对秦氏母女有个定夺,就暂且让她们在澜山寺受受苦。” 夏氏赞同的点了点头:“王妃所言极是,秦氏母女为非作歹那么多年,是该吃点苦肉长长记性,听母亲在信里说,她们在澜山寺过得贫苦,日子还不如咱们府邸的大丫鬟过得好呢,整日粗茶淡饭的,见不得半点荤腥不说,还得做好些粗活,每晚还得守着一盏枯灯在佛前忏悔思过。” 不必多问,这自是玉馨公主的安排。 这料理过的人,顾颜汐也不愿再提,便问道:“顾颜婉最近也有什么动静?” 夏氏摇了摇头:“自打她嫁到和亲王府,便再也没露面。” 顾颜汐不由起疑:“怎么会呢?至少也要回门的啊。” 夏氏也疑惑的回道:“我也纳闷呢,她如今做了侧王妃,本该回府威风一番,可嫁出去第二天,就差人传了消息回来,说和亲王府琐事繁杂,她抽不开身。” 顾颜汐当即嗤鼻一笑:“这话怕是在糊弄傻子呢,她只是侧王妃,和亲王会让她打理王府内事?” 有九曲鸳鸯壶的事在先,顾颜汐早已断定,沈慕玄必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个我就不知晓了,毕竟人都嫁出去了,若再去查细枝末节,被和亲王殿下知道了就不好了,三房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三房妾室本就是个不多事的,倒是三少爷,近来频频出府,我倒想派人跟着,官人说别打草惊蛇,我也就不敢多事了。”,夏氏缓缓说着。 顾颜汐神色深邃了些,只道:“嫂嫂只管料理好家事便可,余下的交给我来办就是,如今这新宅也搬了,嫂嫂可以时常过来坐坐。” 夏氏含笑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话了。 第236章 他是夫家的弟弟,如今也成了妹夫 临着快到开宴时,顾颜汐寻到了沈慕玄,他手拿鱼食,立在湖畔,逗弄着湖里的金鱼。 顾颜汐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道了句:“和亲王还真是有兴致。” 沈慕玄闻声回眸,瞧是顾颜汐,忙笑:“原来是皇嫂啊。” 这一声呼唤,可真是稀奇了。 顾颜汐瞧了一眼湖中翻腾活跃的金鱼,笑问:“和亲王刚刚与我庶妹喜结良缘,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呢。” 提起顾颜婉,沈慕玄冷声一笑,扭过身去:“若不是看在皇嫂的情面上,本王真该好好去一趟丞相府,兴师问罪。” 顾颜汐眉头一挑:“怎么?庶妹不合和亲王的心意吗?” 沈慕玄捏着鱼食随意的洒在湖中,瞧着湖里橘红点点,冷道:“皇嫂果真是没说谎,新婚当夜,你那庶妹便拿着那九曲鸳鸯壶,来与本王畅饮。” 顾颜汐神色缓缓暗下,也不说话。 沈慕玄也没兴致,将鱼食丢在一旁,上了凉亭,道了句:“那九曲鸳鸯壶,本王有幸见过一次。” 顾颜汐跟在身后,忙问:“不知在何处见过?” 沈慕玄遥望着远处,想着久远的回忆,语声缓缓:“大概也得有十年了,那时候本王还很小,在太后那里见过。” 顾颜汐抿了抿唇。 果然是夏知晏! “皇嫂可知,那九曲鸳鸯壶里有何蹊跷?”,沈慕玄神秘问道。 顾颜汐摇了摇头。 沈慕玄轻笑一声:“你那庶妹心思真深,若是本王喝上那壶佳酿,不出一年,本王就会卧床不起。” 顾颜汐眉目肃然:“你是如何知晓的?” “本王料到顾颜婉没那么大胆子,不会新婚当夜就会一壶毒酒害死本王?如此一来,她也就逃不脱干系了,所以那壶酒本王喝了。”,沈慕玄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怡然自得,好像他喝的不是毒,是琼浆一般。 顾颜汐吸了口气:“你明知此事蹊跷,居然还喝?”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沈慕玄冷笑一声:“不然,又哪里知晓王妃的庶妹,给本王喝的到底是什么呢?” 自始至终,沈慕玄一口一个庶妹的叫着,似乎着重提及顾颜婉与丞相府,与顾颜汐的关系。 顾颜汐狠狠眯了眯眼:“和亲王若是介怀,我大可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必然会休了三房,至此顾颜婉便与我丞相府再无关系,您也大可休了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慕玄唇边轻笑愈加浓重:“王妃言重了,您难道就不想知道,顾颜卿到底是谁的棋?她这颗棋,有到底要做什么吗?” 顾颜汐眯了眯眼:“难道这不是和亲王想知道的吗?” 炎夏的热风袭来,吹得人燥热。 沈慕玄身子一歪,开在凉亭木栏之上,道了句:“所以本王才没追究此事。”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又岂能容她放肆,王妃若是疼惜你这庶妹,不妨登门一趟,略施关怀。” 原来如此,怪不得顾颜婉自打出了嫁,便再不见人影了。 为了一探究竟,乔迁之喜一过,转头第二天,顾颜汐便亲自去了一趟和亲王府。 因如今的新宅位于和亲王府与东宫之间,坐上马车不过走了几条街,也就到了地方。 沈慕玄并未在府邸,但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早已给下人留了话,请她入了王府,直径带着她就去了顾颜婉的院落。 那是一处正儿八经的四庭八院的内宅,典饰装潢也是华丽,看来沈慕玄倒是给足了顾颜婉侧王妃应有的一切。 只是,待顾颜汐入了庭院,便发觉起不对来。 引路的宫人走在前面,顾颜婉院里的人,竟没有一个上前过问,而是识趣儿的都避开了。 引路的宫人直接走上台阶,推开了门,对顾颜汐恭敬道:“摄政王妃请进。” 顾颜汐左左右右这么一瞧,看来顾颜婉的身边,都换成了沈慕玄的人。 她抬步走进,宽敞明亮的寝殿里很是安静,静的看不到一个人,连个上前接应的下人也没有。 顾颜汐只能自己往内殿走,撩起珠帘,便瞧见顾颜婉孤坐在梳妆台前,郁郁寡欢。 顾颜汐轻咳了一声,竟吓了顾颜婉一跳,她猛的回身,惊恐瞧来。 似乎在忌惮着,提防着,好似进来的是什么歹人似的。 见是顾颜汐,顾颜婉始料未及的瞪圆了眼,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瞧见顾颜婉如今的模样,顾颜汐也着实是意想不到。 她穿着从前连有都没有的锦缎丝绒,发髻上配着金钗金冠,华贵之下,那张曾经满面春风的脸上,夹带着淤青。 不仅如此,顺着颈部瞧下去,大大小小的坐落着各种淤青,应是被人打的。 再往下看去,手腕上有被绳子活生生勒破的疤痕,广袖下隐隐约约的露着伤口,或是被打的淤青,或是被烫的红肿。 顾颜婉赶紧将广袖往下拉了拉,将衣领又往上提了提,骄傲的抬起头,似乎并不想让顾颜汐看到。 顾颜汐冷声暗笑,不请自坐,威严的坐在顾颜婉的对面,冷道:“昨日乔迁之喜,遇到了和亲王,听说妹妹近来过得不好,我便过来探望。” 顾颜婉紧了紧唇角:“姐姐能有这好心?” 顾颜汐冷冷的看着她嘴边的淤青,许是被人掌了嘴,她没有半分怜惜:“若不是看在一家姐妹的份上,别说我会来,我听你的名字都嫌脏了耳朵。” 顾颜婉恨恨的咬了咬牙,倒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顾颜汐舒了口气:“毕竟妹妹自打出嫁也没回丞相府,嫂嫂也提了此事,加上和亲王也说让本宫来看看你,出于情面,本宫是不得不来。” 一声“本宫”,立马就拉来了二人之间的尊卑。 “想想妹妹出嫁前,在丞相府傲娇的样子,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怎么看着半点锐气也没有了?”,顾颜汐语出嘲讽,当真是让顾颜婉气的发紧。 顾颜汐并不打算放过她,又道:“妹妹一介庶出,能嫁与和亲王做侧王妃,的确是难得的福气,可终究也要想想,凭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你头上,真当皇后会高看你?” 第237章 风光的婚嫁背后 顾颜婉再没有往日的跋扈,她当下满身的伤痕累累,令她狡辩不出一句。 顾颜汐缓缓起身,言道:“既是知晓妹妹还活着,那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我便不打扰妹妹疗伤了。” 顾颜汐起身就往外走,没走出去几句,忽然停下,冷眸回望,言了句:“看在一家姐妹的份上,我会给妹妹送来最好的创伤膏,但只是能不能治得好妹妹的伤,就要看和亲王能否手下留情了,毕竟再好的药,也扛不住整日的毒打。” 音落,顾颜汐抽冷一笑,打算离去。 可是,顾颜婉到底是忍不下了,眸子一紧,盯着顾颜汐恶狠狠的看着,犹如面对仇人一般:“你又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用不了多久,摄政王就要迎娶太后的侄女儿做侧王妃了!到时候,自有苦头让姐姐好好吃上一番。” 顾颜汐本打算前来探查一番就走,她顾颜婉这一开口,她怎能就此离去。 当即,顾颜汐利落回身,面朝顾颜婉立在原地,俯视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她,冷道:“就算摄政王另娶他人又如何?本宫依旧是正室,是王妃,是嫡出!不比妹妹,即便高嫁,得了侧王妃的体面,可日子过的,我看还不如从前在府邸呢。” 顾颜汐故意环视一周,怡然笑道:“瞧瞧妹妹如今用的物件,果真是抬举你了,真是每一样儿是庶出配用的。唉,身边连个伺候你的都没有,我就算来看妹妹,也连正儿八经的通传都不见,这婚事对于妹妹来说,到底是孽,还是福呢?” 顾颜婉恨恨的咬了咬唇:“那也总比姐姐生不出孩子的好!” 这句话,果真是刺痛了顾颜汐。 顾颜汐愤步上前,甩手就给了顾颜婉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的顾颜婉猝不及防。 顾颜婉怒目瞪来,顾颜汐狠戾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一介庶出,也配在本宫面前放肆!” “本宫今日就在和亲王府打你又如何?又有谁肯阻拦本宫?还是说,找和亲王替你做主?” 如此质问,到底是削了顾颜婉大半的气焰。 顾颜汐阴着嗓音冷笑着:“侧王妃?哈哈,依我看,如今怕是在打妹妹的耳瓜子?我倒想看看,在这王府,有谁瞧得起你?出了这王府,这京都又有谁瞧得起你?” 顾颜婉气的肺炸,却也只能微微打颤,强忍着。 整个王府,没有一个人会听她的命令,她甚至连发号施令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贴身侍女早就在她嫁进王府第二天,就被沈慕玄随便找个理由给活活打死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下人,都是沈慕玄安排来的。 这场婚,是她万万都没想到,竟会如此痛苦。 苦到顾颜汐今日甩手她一巴掌,她连叫嚷都不敢。 顾颜汐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倘若妹妹是个安分守己的,我自然会好言好语的劝上妹妹几句,可惜妹妹不是。” “我知道,依着妹妹的脾性,怕是我说破了嘴,妹妹也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也就不费口舌了。” “不过,还是要和妹妹说一句,妹妹来日想为非作歹,大可一试,且看看我这做姐姐的,会不会怕你,会不会疼惜你!劝你一句,若知回头是岸,你至少还是侧王妃,若不然,怕是会难以独善其身。” “你说够了没有!若是说完了,就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顾颜婉嘶吼着。 顾颜汐看着她狰狞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和你说人话,你是听不进去的,果真是无药可救。” 音落,顾颜汐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徜徉而去。 人刚走到庭院门口,便听到寝殿内响起瓷器坠地的声响,还有顾颜婉撕声的尖叫。 顾颜汐停下脚,朝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引路的宫人不以为然道:“摄政王妃不必稀奇,这都是常有的事儿,奴才们都习惯了。” 顾颜汐问道:“她经常如此吗?” 宫人点了点头:“每次摔碎了,和亲王殿下都会叫人换新的来。” 顾颜汐抬步朝前走,轻飘飘的问着:“我看侧王妃身上有伤,怎么弄的?” 宫人回道:“和亲王隔三差五的,就会换着花样责罚侧王妃,侧王妃是个不安分的,总是惹殿下不高兴。” 按理说,这样的话,和亲王府的下人该瞒着顾颜汐才对,毕竟她是顾颜婉的嫡姐。 可就这么明晃晃的说了出来,想必也是沈慕玄授意的。 顾颜汐也就不再多问了,只道:“替我给和亲王带句话,别把人弄死了,不然我怕和亲王不好向皇后交差。” 宫人连连点头:“摄政王妃您放心,和亲王殿下自有定夺,留着侧王妃一口气在,还有大用处呢。” 顾颜汐冷声一笑,直径跟着宫人朝前走,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出了和亲王府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婉沁才敢开口:“我看王妃的庶妹找这么在和亲王府过日子,怕是熬不了几年,也就油尽灯枯了。” 顾颜汐靠在车壁上,满不在意道:“她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别人,若换做是我,我会比和亲王还要狠,娶了个贼心的女儿在枕边,谁能容她?” 婉沁点了点头:“旁人还以为她嫁的有多好,今日跟着王妃这么一看,倒不如不嫁。” 顾颜汐不再接话,夏季炎热,车帘未遮,一阵风吹来,惹得她瞧马车外瞧去。 这里住着皆是皇亲贵胄,所以街上见不到什么闲杂人等,所以很是寂静。 正因如此,当顾颜汐瞧见夏知晏出现在马车外,就显得格外惹眼。 她立马坐直了身子,瞧了过去。 好巧不巧,夏知晏瞧见路上跑过来一辆马车,自然也要是抬头瞧来。 忽而间,二人的目光得以焦距。 顷刻间,夏知晏眉头一挑,眼底的眸光瞬间就软了,如沐春风。 只是,顾颜汐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再没有从前的温润喜色,目光里满是锐利。 “停车!”,顾颜汐吩咐一声,车夫立马收紧马绳,马车骤然而止。 夏知晏知道顾颜汐是为她而停,挺拔的身躯,缓缓朝马车走去。 第238章 必须要说个清楚 “好久不见。” 夏知晏立在眼前,一如往日般谦逊柔和。 顾颜汐直勾勾的看着他,满腹的话要讲,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说。 他们,的确好久不见。 “汐儿照比从前,越发明艳动人了。”,夏知晏含着暖暖的笑。 “你如今该唤我摄政王妃才是。”,顾颜汐冷冷发声。 一瞬间,二人已再回不到从前。 顾颜汐瞧了瞧夏知晏去往的方向,依稀还可以瞧见和亲王府红墙朱瓦内的亭台楼阁。 “国师阁下是要去和亲王府吗?”,顾颜汐的声音更冷了:“是去见和亲王,还是她新娶的侧王妃。” 夏知晏唇边笑意散去不少。 他不肯开口,顾颜汐却早已知晓答案,纠结蹙眉:“你非要将你我还有摄政王,逼到再无缓转的余地吗?” 夏知晏失神一笑:“我从未逼过你。” “可你都做了些什么?”,顾颜汐急了:“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晓你所作的一切吗?我不愿问,也只是不想撕破脸,与你彻底决裂。” 夏知晏淡淡摇了摇头:“我所作的一切,不曾有任何是针对你的,你之所以苦愁,只因你不曾为我思量,你眼下满心在乎的,只有摄政王一人?” “当然!”,顾颜汐毫不犹豫的回答着:“他是我的夫君,我不为他思量,又要为谁?” 心尖犹如冰泉涌火,惹得夏知晏不得不皱起眉头,强忍着心痛:“你若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我倒也就不会痛心了。” 他难过的抿了抿唇:“你在乎他,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走心了。只是,他值得你的用心良苦吗?” “他当初明知皇后不怀好意,却还是不管不顾,令你早产而不能生育。而后,他还要娶旁人做侧王妃,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的。” 顾颜汐眸子一紧,摇了摇头:“我下马车来找你,不是想与你说这些。” “可我想说!”,夏知晏坚定如铁:“我一早就想寻机会与你说清楚!” 夏知晏的呼吸明显加快了:“你与他的婚事,旁人不知内情,我却知晓!”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未婚生子,不过都是沈慕怀他为了报复我而已!你不过就是他权衡我的一颗棋,你那么聪明,为何偏偏还要对他动心!” 这是夏知晏自始至终都想不通的。 明明他才是与她青梅竹马,明明他才是对她有情在先,可到头来,为何会如此? 况且,他知晓顾颜汐最冷静的,最会权衡利弊的,她若为了自己,明明为了自己的前程做出更好的打算。 可当下,最让夏知晏心痛的,是她竟然为了他,可以舍弃自己。 夏季的热风荡起街角的尘沙,吹起顾颜汐发髻上的流苏沙沙作响,映着阳光闪着刺眼的光。 夏知晏迷离的眨了眨眼:“若沈慕怀与你真心相待,我无话可说,只要你过得好,我自然安心成全,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他不配!” “不要再说这些了!”,顾颜汐吼出一声:“她是摄政王,是天家皇子,自有他的身不由己。” “呵呵,是吗?”,夏知晏冷声笑着,好似顾颜汐说了个笑话一般:“你还是不了解他,他若是爱上一个人,纵使万劫不复,他会豁出一切。汐儿,你别再骗自己了。” 顾颜汐果真不想与夏知晏说这些儿女情长,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夏知晏见状,仍是不肯罢休,反而愈演愈烈:“他就是不配!” “若他心里真有你,当初就算惹皇后震怒,也绝不会让你去参加什么给太子选秀!凭谁都看得出来,这等皇家后辈的事,与你一个王妃能扯上什么关系?” “若他心里真有你,纵使太后懿旨赐婚,他也会抗旨,掀翻这层宫规的束缚,毕竟你刚刚早产而不能生育,他怎么忍心?” “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汐儿,旁观者清,你清醒清醒!” 顾颜汐嗤鼻一笑:“这些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简短的一句话,令夏知晏骤然无声。 这十数年的交情,似乎在她眼里如此平淡如水。 他有些恍惚,眨了眨眼,冷清一笑,道了句:“他不能为你做的,不敢为你做的,我夏知晏,都敢!” 每一字,每一句,他说铿锵有力。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你非要说这些吗?” “对!我就是要说个清楚!”,夏知晏咬紧牙关,不容刻缓。 “好啊!既然你想说个明白,那我便如你所愿!”,顾颜汐有些恼了。 上前一步,紧盯着夏知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为何会嫁给沈慕怀?还不是因为你?” “是你背叛挚友在先,你何来怪沈慕怀不仁义?” “若你没有背叛他,他当初是如何都不会娶我!娶我这个他根本就不曾在意的人!” “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我做事?” 几句话下来,已然令夏知晏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颜汐自是当仁不让,又道:“即便如此,我当初也不曾怪过你,因你从前待我好,我甚至可以为了保全你,而应下这桩婚事!我把我这一辈子都为了你搭进去了,你如今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顾颜汐越说越恼,怒道:“之后你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些恶事错事,你的那些理由,不过就是冠冕堂皇的为你开脱罢了!因打从一开始,你就是要与沈慕怀作对,纵使我没有嫁给他,你也不会放过他!” “不是这样的!”,夏知晏歇斯底里:“若他没有娶你,我自然收手,断不会……” “别再说了!”,顾颜汐直接打断:“你拉拢太后,借太后之手翻云覆雨,果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利用太后做棋,真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顾颜汐失望的摇了摇头:“这还是我从前认识的夏知晏吗?这真的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待人亲和的晏哥哥吗?” 顾颜汐下意识的后退了几句:“从前的晏哥哥已经死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谋权夺利,不折手段的陌生人。”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顾颜汐眼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暗淡了:“夏知晏,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确定不会再收手是吗?你若一意孤行,我真的不会姑息,哪怕你是我曾经的晏哥哥。” 第239章 缘分虽已尽,情字难落寞 夏知晏慌了,不停的摇着头,他已无心去解释那些谋权夺利,上前抓住顾颜汐的胳膊,彻底的慌了:“汐儿,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 “若可以,我宁愿不做这国师,宁愿舍弃所有的荣华富贵,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你不会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下来,你不会看不出我的心思!” “可倘若我不是国师,我就是一介平民,又如何高攀你这丞相嫡女?” “汐儿,我没得选!我真的没得选!” 夏知晏极尽崩溃,抓着顾颜汐的手,越攥越紧,生怕她会弃他而去:“汐儿,你等我好不好?等等我,等我可以舍弃这国师的身份,等我权倾天下之时,我们还是会一如当初,最好最开始的,好不好?” 看着夏知晏那张清眸素颜,顾颜汐愣了神。 她果真不知该说什么。 顾颜汐无力的叹了口气:“我既嫁给了沈慕怀,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夏知晏,收手,你我缘尽,那些过往,就放下,做你的潇洒国师,不好吗?” 音落,顾颜汐抬手,想推开夏知晏束缚他的手。 谁知,夏知晏却牢牢抓住,嘶吼道:“我不!缘尽又何妨?那些我曾设想的,与你的那些山高水长,岂是一句缘尽就可以磨灭的?” 顾颜汐烦躁的皱了皱眉,她若知夏知晏如此执迷不悟,倒是真不该下了马车来见他。 顾颜汐已无心再说任何,只想甩手而去。 可他却牢牢用力,紧抓不放。 “放开我!”,顾颜汐冷若冰玄,见他仍不肯松手,下了最后通牒:“放开我!别逼我对你动粗!” 夏知晏仍不肯松手。 忽而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没听到她让你松开手吗?” 顾颜汐惊恐闻声瞧去,几步开外,不知沈慕怀何时出现在这里。 沈慕怀生前,粗鲁的将夏知晏推开,冷眸含带着厌恶,还有杀气。 “滚!”,沈慕怀吐出一字。 夏知晏失声一笑,鄙夷的看着沈慕怀。 沈慕怀见状一把攥起他的衣襟,凶气腾腾道:“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吗?我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夏知晏不屑的眯了眯眼,毫不畏惧:“你也配说汐儿是你的女人?” 沈慕怀火气爆棚,挥拳直击在夏知晏的嘴角。 夏知晏当即嘴角红肿,渗出鲜血。 沈慕怀仍不解恨,抬手拔下腰中宝剑。 宝剑挥起,剑光横飞,闪在眼前,令顾颜汐心头一震,忙拦住沈慕怀的胳膊,吼道:“不行!快住手!” 沈慕怀赫然瞧来,目光里含着彻骨的冰凉,似乎对于顾颜汐的阻拦,让他很是不满。 顾颜汐忙道:“光天化日,你若如此,必然后患无穷!” 沈慕怀紧了紧唇角,恢复理智的落下手。 剑落华鞘,沈慕怀抓起顾颜汐的手,将她拉上了马车。 马车榻尘而去,夏知晏留在原地,孤独的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惆怅至极。 回了王府,沈慕怀烦躁的推开殿门,怒气冲冲的坐在软榻上,愤怒的咬了咬牙。 顾颜汐缓缓走近,道了句:“你怎么会在那里?今日不忙吗?” 这话不说还好,沈慕怀目光如炬袭来:“怎么?本王坏了你的好事,你不高兴了?” 这突如其来的误解,令顾颜汐猝不及防:“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沈慕怀狠狠的眯了眯眼:“本王说的是胡话吗?你挡下本王的剑,就那么在乎他的生死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颜汐急了:“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你若就这样杀了夏知晏,该如何善后?我这都是为了你考虑!” “好一个为本王考虑!”,沈慕怀气势汹汹道:“你若知晓这个道理,也就不会任由夏知晏当街与你说那些话!就凭他那些话,本王就可将他绳之以法,就地杀之!” 顾颜汐紧了紧唇:“我真是懒得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冷静冷静!” 扔下这句话,顾颜汐转身就走了。 “你回来!” “本王的话你听到没有,回来!” “顾颜汐!你找死!给本王马上回来!” 任凭沈慕怀如何嘶吼,顾颜汐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庭院,顾颜汐才发觉,她离开的是自己的寝殿。 无处可去,便躲到了花园凉亭。 婉沁在身旁陪着,也不敢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劝慰。 顾颜汐眼瞧着花园景致,一坐就是一天。 知了一声又一声的叫着,酷暑的热风一阵又一阵的吹着。 顾颜汐就那样坐了整整一下午。 她想了很多,关于自己的,关于沈慕怀的,关于夏知晏的…… 还有过往丞相府的事,很多很多…… 多到将这两年多的种种,都想了个遍。 “王妃,天不早了,您一天滴水未进,天气酷热,会熬不住的,您还是回去。”,婉沁的小心的说着。 顾颜汐缓过神来,瞧了瞧天色,的确不早了。 她缓缓起身,掸落裙上的褶皱,朝寝殿走去。 入了寝殿,顾颜汐一惊。 寝殿内,一片狼藉。 破碎的瓷器残片碎了一地,端进来的茶果散落一地。 往里处瞧去,沈慕怀搬了把椅子放在窗下,背对着窗户瞧着殿内愣愣的瞧出了神。 顾颜汐小心的躲开狼藉,走到殿内一瞧,再次一惊。 沈慕怀不知何时让人将他们新婚的喜服喜袍拿了出来,挂在了衣架子上。 大红麒麟踏祥云的喜郎服,配着金凤喜红珠的新娘袍,登对却又不合时宜。 沈慕怀就那样直愣愣的瞧着,连顾颜汐走进来都没发觉。 顾颜汐没有去打扰他,转头对婉沁道:“叫人进来收拾干净。” 婉沁应了一声,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进来,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惹出什么声响。 等收拾干净了,顾颜汐便叫婉沁去传晚饭过来。 晚饭摆好了,沈慕怀依旧无声的坐原处,依旧看着喜服,不说话。 顾颜汐依旧不打扰,道了句:“都下去。” 婉沁应了一声,带着下人便出去了。 第240章 这婚姻,是无情还是有情 由始至终,顾颜汐都不曾打扰沈慕玄,任凭他在窗下出神。 她就静静的陪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靠在软垫上,忍不住的打起瞌睡。 等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殿内早已燃了蜡烛。 顾颜汐带着困倦瞧过,沈慕怀依旧坐在那里,依旧看着喜服。 婉沁上前,小声道:“王妃,饭菜都热了两遍了。” 顾颜汐站起身,转头问过去:“你吃不吃饭?不吃的话我可先吃了,不等你了。” 沈慕怀动也不动,瞧也不瞧。 顾颜汐带着气儿的叹了口气,独自走到饭桌坐下,自顾自的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她故意将声音弄的极大,刺激这沈慕怀。 婉沁看着两个人谁都不愿相让,便斗胆走到沈慕怀身侧,小心翼翼道:“殿下,该用饭了。” 沈慕怀转头瞧了婉沁一眼,目光惧冷。 婉沁当即低下头,低声道:“王妃在花园的凉亭呆坐了一下午,受尽酷暑不说,也是愁苦的很,殿下您也消消气。” 沈慕怀瞧了一眼娇妻的背影,她虽然吵嚷着吃饭,却至今一口米也没吃,只坐在那里用力的摔着碗筷。 沈慕怀这才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婉沁赶紧跑过去将椅子拉出来,勤快的端上了赶紧的碗筷,还特地端来了沈慕怀最爱喝的酒。 顾颜汐瞧沈慕怀坐过来,这才吃了一口饭。 沈慕怀人虽到了,可两个人由始至终却谁也不理谁,只顾着碗里的饭菜。 婉沁在一旁眼看着顾颜汐碗里的米就快吃完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不欢而散。 婉沁看了看周遭伺候在旁的下人,道了句:“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 下人应了一声,走了个干净。 临出去时,婉沁给顾颜汐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与沈慕怀从归于好,方才离开。 顾颜汐想了想,端起酒壶为沈慕怀斟满了酒,问道:“还生气吗?” 沈慕怀抬眼看向她,眼底含着些许苦情,喝尽了杯中酒,才道:“本王只是气你档下我的剑,是为了夏知晏。” “你想听我说实话吗?”,顾颜汐试探的问了句。 沈慕怀眼下气也消了,点了点头。 顾颜汐一边贴心的给他布菜,一边道:“挡下你的剑,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 听闻此话,沈慕怀手里的筷子骤然停下,目光锐利的看了顾颜汐一眼。 顾颜汐不急不躁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夏知晏是个文人,若你那剑砍下去,他必死无疑。你杀了他,的确是解了气,可事后呢?” “他是国师,又是太后眼前的红人,你可想过后果?纵使像你说的,他与我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不该的,是犯下罪过,依照规矩立法的确该罚该杀,可你堂堂摄政王,也应该把人带到官堂府衙发落,怎能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当街刺死的道理,天下人会如何评说你?” “眼下朝堂势态你是清楚的,太子与和亲王虎视眈眈,你若在此刻犯了错,便是辜负陛下让你代笔批阅奏折的恩旨,更辜负了陛下将他从前的东宫赐给你住的赏赐,到时朝堂之上又会如何讨伐你?” 这话句句在理,沈慕怀道了句:“那你不还是跟着本王回来了吗?若真这么想,为何不当即将问夏知晏的罪,将他带到官府衙门去。” 顾颜汐竟笑了:“你说这话可就是气话了,我是被你拉上马车的,你也不容我再说话了啊。” 沈慕怀被怼的无话可说,喝了口闷酒,脸色不言而喻的烦闷。 即便如此,顾颜汐还是说了本不该说的话:“我接下来的实话,你听了或许会堵心,但你既是容我说,那我也就说了。” “夏知晏从前待我有恩,我就算顾念旧情,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眼前就那么死了。” 沈慕怀眉头一紧:“旧情?” 顾颜汐忙道:“是友情。” 沈慕怀郑重其事的放下筷子,严肃问道:“果真只是友情吗?” “不然呢?”,顾颜汐皱起眉头:“我人都嫁给你了,孩子也有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沈慕怀之所以能消气,也是因这两年下来,顾颜汐的确一心为了王府着想,为他着想,更是与夏知晏毫无瓜葛。 他更是认真的问道:“本王只问你一句,若当初你没有嫁给本王,你会对夏知晏动心吗?” 顾颜汐不做声了。 她本就是个借尸还魂的人,若原主还活着,答案肯定是一定的。 但对于她来说,对夏知晏的感情,不过就是介于那些记忆里,夏知晏曾经所有的好。 她如实摇了摇头:“他是国师,按照国礼,一生不允婚娶。” “你犹豫了,而且,这也不算是回答,本王要的,要么就是会,要么就是不会。”,沈慕怀不满的皱着眉头。 顾颜汐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太敏感了,你问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 沈慕怀急道:“怎么就没有意义?你是本王的王妃,你心里对其他男人是何感情,本王难道不该问个清楚吗?” 顾颜汐郑重其事道:“那我就如实告诉你,由始至终,我从未对夏知晏动过情,也更没想过与他成婚。” 沈慕怀紧皱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顾颜汐声音软了下来:“竟不知,你还是这样多疑的人,若不是有今日之事,我怕是如何都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想法。” 沈慕怀并未就此多说什么,吃了几口饭菜,言道:“方才看着你与本王婚嫁时的衣裳,本王想了很多很多。” 顾颜汐好奇问道:“你都想了些什么,静坐了几个时辰,我倒是好奇。” 沈慕怀轻轻摇了摇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你只记住一句,本王是在意你的。” 音落,沈慕怀挽起顾颜汐的手,握得紧紧的。 顾颜汐知道,沈慕怀定是因听到了夏知晏今日所说的那些话。 顾颜汐笑了笑,沉沉的点了点头:“咱们要好好的,既是成了夫妻,不该做的,我绝不会做。” 沈慕怀好像说些什么,可却欲言又止了。 似乎有些话,该说也不该说。 他们到底只是在履行夫妻的义务,还是真的在意彼此呢? 第241章 外出偶遇的大热闹 残夏,是一年中夏与秋的转折点,白日里依然烈日当空,空气在灼人的阳光下依然闷热。 顾颜汐从宫中出来,坐在马车里,正往回府的路上去。 婉沁坐在一旁,手拿玉扇给顾颜汐摇着风,面带喜色:“奴婢瞧着小郡主被懿贵妃照顾甚好,起色比以往要好上太多了。” 顾颜汐也是欣慰的笑了笑:“宫里自是比王府照顾的周全,加上离着太医院近,赵太医也可时常前去诊治。” “奴婢听懿贵妃话里的意思,倒是有些舍不得小郡主,也是打心里真喜欢您的孩子。” “我看未必。”,顾颜汐脸色一冷:“懿贵妃若是个疼惜孩子的,又怎会放任着玉馨公主远在澜山寺不闻不问?对殿下也一直不冷不热的,但凡有关心之处,也大多是怕殿下惹了祸事,会牵连到她自己身上。” 经这一提点,婉沁方才恍然大悟,担忧道:“若是如此,便将小郡主接回来。”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此事若好办,我早就提了,我的女儿自打生下来就身子弱,这是人尽皆知的,留在懿贵妃身边得赵太医时时刻刻的看顾着,这话无论说到何处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我此刻若执意把孩子接回来,懿贵妃未必肯放人。” 婉沁也是个做母亲的,想到自己的女儿远在乡下,由着最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养着,都时时刻刻惦记着,更何况是顾颜汐了? 婉沁不由蹙眉:“懿贵妃到底要做什么呢?” 顾颜汐摇了摇头,本想说些什么,忽然马车就停下了,车外一阵喧哗。 婉沁赶忙撩开车帘查探,问过车夫才知,是遇上了迎亲队伍,还有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给拦住了。 “王妃,要不奴婢下去吩咐一声,想来娶亲的新郎官也是不敢拦您的马车。”,婉沁手抬车帘问着话。 顾颜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下时辰还早,便道:“罢了,人家的大喜之日,咱们就别跟着添堵了,等会儿。” 外头烈日炎炎的,看热闹的百姓比肩接踵,黑压压的一片,跟下饺子似的,让人瞧了越加觉得燥热。 顾颜汐顺着人群看过去,前头的确走过一群迎亲队伍,放眼望去,一片喜庆的红色。 顾颜汐也不急,心想着等迎亲队伍走过去了,道路自然就通了。 可左等右等,都过去足足有两炷香的功夫了,马车连动都未动。 顾颜汐便问了句:“这是谁家娶亲?竟耽搁这么久?” 婉沁摇了摇头,立即下了马车前去查探,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走上一个来回,便又耽搁了一炷香。 等婉沁回来,已是惹得满头细汗,站在车窗下回道:“王妃,打探到了,只是寻常百姓,听说是今年高中的举人,还未得官职呢,迎亲队伍的阵仗并不大。” 顾颜汐朝前看了一眼,倒是看不清什么,问道:“那为何这么久了还没走过去?” 婉沁回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新娘子要生了,憋在喜轿里,这才停滞不前。” 顾颜汐猛吸了口寒气,这是让她遇上了什么泼天的热闹啊! 既如此,顾颜汐也只好等下去了。 过了好一阵子,忽闻人潮涌动,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好了!新娘子想不开,要跳河了!” 伴随着一声呼喊,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顾颜汐也探出头往外瞧,可拥挤的人群太多,什么也瞧不见。 她很纳闷,既是要生了,哪还有力气跳河? 忽而间,只听一个妇人失声大喊:“孩子!我的孩子!你们别踩着我的孩子!” 声音离得不远,顾颜汐瞧过去,一个妇人挤人群里,推搡着人群,想去护摔倒在地的儿子。 小男孩跌倒在地,已被好几个人踩了几脚,哇哇大哭,若再不管,便会惹出踩踏事件,性命攸关。 做为母亲的顾颜汐,哪里能见得了这场面,立马撩开车帘吼了一声:“都让开!让那孩子站起来!” 众人纷纷瞧来,他们早就发觉这马车贵气无比,却不知里面坐着何人。 车夫见状,很有眼色的嚷了一声:“放肆!一群有眼无珠的,摄政王妃在此,还不快快跪下!” 众人一听,这就是传言中那个骄阳跋扈的顾颜汐,一个个平头百姓可是不敢再喧闹了,瞬间就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人。 吵闹拥挤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顾颜汐速速下了马车,将那摔倒的男孩儿扶起来,问道:“你还好吗?可有受伤?” 男孩痛哭流涕,已然被吓的忘了说话。 顾颜汐上下查探一番,幸好没事。 她看向男孩的母亲,道了句:“看好孩子,很危险的。” 妇人赶紧上前接过自己的儿子,一脸到底庆幸,跪在地上磕头作揖的谢恩道:“草民谢过王妃。” 跪了一地的百姓,谁也不敢冒然抬头直视顾颜汐,只敢低着头偷偷用余光看着她。 这个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女子,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可从未停止过。 他们竟没想到,顾颜汐如此低调。 按理说,王妃出行,见这场面早就自报家门,驱散唯独的百姓,驾车而去。 眼下场面得以平息,顾颜汐放眼望去,这才看清楚,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女子,在不远处跌倒了喜轿前,痛苦连连。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都从马车里出来了,顾颜汐便穿过人群走进迎亲队伍里。 一听顾颜汐这个摄政王妃驾到,又是一阵的跪拜,顾颜汐不发话,谁也不敢起身。 顾颜汐看了看,不远处的确是有条河,但离着迎亲队伍还有很远,想来婉沁这消息打探的并不准确。 而后,顾颜汐再看向那新娘子,大腹便便的跌倒在地,羊水浸湿了嫁衣,惨白的脸上无不透着痛不欲生。 顾颜汐眉头一紧:“这眼瞧着就要生了,为何还不快快接生?” 没人敢冒然回话,还是新郎官跪行到顾颜汐脚下,恳求道:“回禀王妃,事发突然,一时寻不到产婆,加上百姓围堵,喜轿也抬不出去,求王妃施恩,救救我家娘子!” 顾颜汐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吩咐道:“婉沁,把马车叫来,将人抬回王府,赶紧找个产婆来,快!” 婉沁不敢耽搁,立马照办。 第242章 大婚生子,孩子竟不是新郎官的 王府偏殿忙碌着匆匆人影,还有新娘子痛苦的哀嚎。 顾颜汐是个讲究人,不仅将新娘子带回王府,找个产婆来接生,还让下人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午时一过,顾颜汐吃过了午饭,歪在软榻上,问道:“还没生吗?” 婉沁摇了摇头:“奴婢吩咐过,若是生下来便即刻来报,想来是还没生下来。” 顾颜汐不由想起自己生小郡主时的苦楚,那可真真是差点儿丢了半条命,便道:“让人好生伺候着,生孩子这种事,不容易。” 婉沁点了点头:“王妃放心,底下人都悉心照料着呢,奴婢还叫人请了大夫过来,虽不是太医院的,但也是京都里医术精湛的大夫。” 顾颜汐能帮的都帮了,那个新娘子能否平安产子,就得交给她自己了。 这时,从外面一前一后的走进两个人影。 先进来的是沈慕怀,后面跟着的竟是耿序川。 “在下参见摄政王妃。”,耿序川来到软榻前,躬身施礼。 这就让顾颜汐有些意想不到了,这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顾颜汐不解的看了看沈慕怀,沈慕怀也不急着回话,落座在她身侧,道:“本王这爱多管闲事的王妃,可是帮了你大忙。耿序川,你要如何答谢?” 这话是说给耿序川听的,耿序川施礼道:“今日多谢王妃出手相救,在下定感恩戴德,来日必有重谢。” 顾颜汐更是一头雾水,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沈慕怀谴走了所有下人,方才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这耿家嫡子向来风流,那新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什么?”,顾颜汐简直惊掉大牙,目瞪口呆。 她惊愕的看向耿序川,忍不住的问道:“她不是都嫁人了吗?那孩子竟不是新郎官儿的,而是你的?” 耿序川也是一脸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尴尬的低下了头。 沈慕怀提醒道:“此事不宜宣扬,咱们总要给皇商几分薄面。” 顾颜汐嗤鼻一笑:“那新娘子大婚之日,在迎亲的路上要生孩子,疼的她从喜轿里跌了出来,全城百姓都瞧见了,这事儿怕是咱们想捂也捂不住了。” 沈慕怀轻声笑了笑:“眼下人人都以为这孩子是那新郎官的,别让人知道与耿公子扯上关系就成了。” 顾颜汐不悦的抿了抿唇,也懒得去打听这里面的细枝末节,直接抛出一句:“人我是接回府了,她能不能顺利生产,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眼下全城百姓都知道我接了这烂摊子,不知耿公子要如何平息啊?” 耿序川尬色依旧,却也不能不答,道了句:“若孩子平安诞下,自然由我接回去养着,至于那个女人,还是要嫁出去的。” 听闻此话,顾颜汐是如何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恼火了,冷道:“你堂堂七尺男儿,给人家女人肚子搞大了,娶回家去便是了,何必让旁人背锅?” 耿序川简直难为情的不知所措,丢人丢大的了他,当下倒是有些难言之隐。 沈慕怀劝道:“你先别急,总要听听这其中原委才是。” 见沈慕怀这般模样,便知耿序川这是说服了沈慕怀,眼下倒是帮着耿序川来做说客了。 顾颜汐忍下怒色,冷冷的看着脚下。 沈慕怀便道:“耿序川不是开了家百花楼嘛,这女子是百花楼里唱曲儿的歌姬,与那刚中举人的公子情投意合,那举人也是费尽周折,才能娶了这姑娘的,倒也是不易,自然要成全。” 顾颜汐便问道:“那这孩子怎么说?” “男人嘛,喝点酒总有犯糊涂的时候。”,沈慕怀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嘿嘿一笑,可是让顾颜汐厌恶至极,直接别过脸去。 沈慕怀贴过来劝道:“耿公子倒也想负起责任来,可人家那姑娘不是心有所属嘛,那个举人也对这姑娘情深至切,说不介意这孩子的事儿,咱们既是把人给救回来了,便帮到底嘛。” 话到尾处,沈慕怀还殷勤的挽起顾颜汐的胳膊, 顾颜汐直接甩开了沈慕怀,对耿序川气道:“我今日可真算是认识你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若知是这么个烂摊子,说什么也不会把人接回来,叫人将新娘子送回母家,或者直接送到她夫家,他们自行处置便是,如今是想甩手都甩不掉了!” 耿序川脸面尽失,也就不怕再丢脸了,上前连连施礼道:“是是是,今日之事还要对王妃您千恩万谢,您就是活菩萨在世,若换做旁人,谁也不会去理一个平头百姓的事儿。” 顾颜汐白了他一眼:“你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听这一套!” 耿序川赔笑脸道:“在下怎不知王妃心善之处,您定是想着,若将新娘子送回母家,那来日她再想嫁进夫家的门,怕也是要费上一番周折。若把人送到其夫家,大婚之日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瞧见这事儿,也自然是难看的,对那姑娘的来日也是不好。” “所以还是王妃思虑周全,将人接回王府,有您这摄政王妃做主,旁人自然不敢说什么,那姑娘有了您撑腰,日后在夫家也自是不能受了委屈。” 顾颜汐冷哼一笑:“你倒是个聪明的,被你这么一说,我便更是不能撒手不管了,你既知道这些罗乱,当初就别祸害人家姑娘。” 耿序川连连放低姿态:“是是是,王妃教训的是,这件事的确是在下的错,在下理应将这歌姬接回府邸,给了名分,可终究也不能断了人家与旁人的钟情,本想着先将人嫁过去再说,谁知……” “王妃,那个新娘子生了,是个男孩儿。”,婉沁在外面禀了一声,打断了耿序川的话。 顾颜汐只好先搁置此事,起身往外走。 临到了门口,看着耿序川依旧纹丝不动,转头冷声问了句:“你不去看看你的儿子?” 耿序川面露难色道:“那新郎官儿还还在呢,在下属实不好出面。” 顾颜汐愤恨的咬了咬唇,怒瞪了耿序川一眼,收回目光,踏过门槛,拂袖而去。 第243章 这烂摊子 去往偏殿的路上,婉沁瞧着顾颜汐的脸色一阵阵的难看,便道:“适才那举人家里来了人,应是新娘子来日的婆母,奴婢想着此事闹开了,总也不能拒之门外,便让他们去了偏殿。” 顾颜汐什么话也不说,只顾着边朝前走,边认真的听。 婉沁跟在身后,说了个仔细:“耿家公子跟着殿下临去见您的时候,已见过那举人母子,有下人瞧见给了一袋金子,又口上承诺耿家会给上一处店面,哄得那举人的母亲很是高兴呢。” 顾颜汐冷哼了一声:“这么说,那妇人倒是个贪财的?” 婉沁点了点头:“奴婢差人去打听过,就是一户平头百姓,这儿子争气,考了举人,眼下朝廷的旨意还在定夺,正是要用银钱打点疏通关系的时候,若傍上耿家这层关系,对这户人家自有助益。” 顾颜汐听闻此话也不多说什么,等到了寝殿,可是让这户人家高兴坏了,跪下施礼接连磕了好几个头。 待进了外殿,妇人殷勤道:“草民多谢王妃慈悲,若无王妃相救,今日怕是要丢尽颜面不说,许是还会误了性命,草民叩谢王妃大恩大德,这辈子定当牛做马的报答王妃。” 话间,妇人又给顾颜汐跪下了,拉着新郎官也跪下磕头。 顾颜汐瞧出这妇人有意巴结,便道:“路见不平,举手之劳罢了,好在母子平安,本宫这心也就落下了。” 妇人直起腰身,也是不敢起身,连连点头笑道:“王妃已施大恩,其实不必亲自前来,既是孩子落了地,民妇与家儿把人带走便是,绝不给王妃添乱。” 顾颜汐瞧着这妇人也是个趋炎附势的,生的又不是她的亲孙子,肯把她高兴的。 得了耿家的一袋金子加上一处店铺,她定是觉得赚大了。 顾颜汐舒了口气:“方才你的那些话说的属实有些重了,回去好好照顾你的新媳妇便是,也不必说什么当牛做马的话,不过一面之缘,日后也必不会再见面了。” 妇人一听这话,不免有些失落,心里可惜着巴结不上顾颜汐这个摄政王妃,嘴上还得说着好话:“王妃所言极是,王妃至尊无比,民妇与您乃云泥之别,能入这王府见见这富贵,也是民妇的福气了,哪里还敢奢求与王妃再见。” 顾颜汐懒得和她周旋,朝婉沁问道:“新媳妇刚生了孩子,一切都好?” 婉沁回道:“大夫已瞧过了,药方子也开了,人刚生产完,在偏殿总要梳洗收拾一番,奴婢已派人过去了。” 顾颜汐瞧了瞧那妇人:“你就别在这跪着了,去看看你那新媳妇。” 妇人应了一声,不忘感谢顾颜汐的恩德,方才起身而去。 随即,看着身穿喜袍的新郎官,顾颜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耿序川来见过我,已然说了他的打算,这件事毕竟过了我的手,我也总不好撂下不管,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新郎官是个文人出身,照比她那不知轻重的母亲,显得稳重了许多,安分的跪在地上,慢条斯理道:“一切就按照耿公子的意思办,只要彤儿能留在我身边,草民绝无异议。” 看来,那新娘子就是彤儿了。 顾颜汐往深了一想,此事多少要顾着沈慕怀的情面,她就算不想管,也得依了耿序川的意。 正逢刚要说下话的时候,新郎官先开了口:“今日多谢王妃出手相救,在下定牢记于心,只是还望王妃大发善心,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顾颜汐眸子一紧,黑眸微微落下。 新郎官跪在地上作揖道:“王妃今日能出手相救,必是善人,所以在下才敢斗胆请求,彤儿早前在百花楼的事,已惹家中长辈心生怨怼,在下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能将彤儿娶进门,若她生下耿序川之子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彤儿这辈子也就完了。” “在下恳求王妃大发慈悲,此事就到此为止,看在彤儿凄惨的份上,还望王妃成全,在下来日入朝为官,若得前程,必定肝脑涂地的报答王妃。” 看着新郎官深深磕了个头,顾颜汐脸色缓和不少,温言道:“你起来说话。” “谢王妃。”,新郎官缓缓站起身来。 顾颜汐沉了口气,言道:“看得出,你对那歌姬倒是有几分真情,不然高中举人,大可弃她而去,另娶他人就是了。” “彤儿虽出身烟花,但却与那些轻薄女子不同。”,新郎官皱了皱眉,说了实话:“她本是贵家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才做了歌姬,但也只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就是因苦难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在下家中贫寒,若无彤儿相助,在下是断断读不起书,更谈不上考取功名,更何况……” 新郎官顿了顿,思量好一阵子,才道:“彤儿一介清白之躯早已给了在下,在下又岂能弃之不顾?早在数年前,便承诺彤儿,待在下考取功名,定将她娶做正妻,脱离苦海。” “虽后来被耿公子酒后玷污,但这也并未是彤儿本意,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斗得过腰缠万贯的皇商嫡子。” “事后彤儿险些想不开要上吊自尽,幸被恰巧路过的姐妹救下,这……这……” 话到此处,新郎官已说不下去,苦涩尽显在面上,顿时就红了眼。 顾颜汐见状,是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便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在我这儿,必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至于旁人,嘴长在人家身上,我也管不得。” “那孩子你们就不必带回去了,我会叫人传出消息,就说你媳妇生了个死胎,至此以后,你们便可与耿家,与此事,彻底划清关系,再不提起就是了。” 新郎官深鞠一躬:“如此甚好,在下多谢王妃恩德。” 顾颜汐料理了这等事,便将人都送了出去,婉沁抱着刚坠地的婴儿,大步流星的回了寝殿。 耿序川和沈慕怀依旧还在,顾颜汐上前冷道:“耿序川,看看你的儿子。” 耿序川上前接过,抱在怀里倒是看得出有几分疼惜,但却不欢喜。 顾颜汐留了一句话:“我之所以趁你心意的把事儿办了,也是看在那新郎官有情有义的面子上,绝不是因为你。眼下青天白日的,你抱着一个孩子出去太惹眼了,就先别出府了,等天黑了从王府后门出去,从此以后,便不要再提起这些事儿了,就算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放过那户人家。” 耿序川也是个明事理的,忙道:“王妃这是哪里话,在下也想平息此事,您放心,在下绝不会节外生枝。” 第244章 终于要动耿夫人这步棋了 等到夜黑,耿序川抱着孩子离开以后,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钟蒲来报:“启禀殿下,耿公子带着孩子回了府邸,一路上并未有人察觉。” 沈慕怀此刻正在更衣,顾颜汐正在为他系亵衣的腰带,理顺了衣领上的褶皱,沈慕怀挽着顾颜汐手往软榻走,边走边问:“期间没去见什么人吗?” 钟蒲摇了摇头:“没有,从王府后门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府邸。耿公子先是自己下了马车从正门进了府,之后将车拉到后门,叫下人偷偷将孩子抱进去的。” 沈慕怀冷撇唇角:“他倒是谨慎。” 随即,沈慕怀摆了摆手,钟蒲便退了出去。 顾颜汐拿着梳子梳着头,沈慕怀贴过来温言道:“今日之事,还得要谢王妃慈悲,若无你周全,这事儿也就兜不住了。” 顾颜汐顺着发丝捋着梳子,漫不经心道:“既是遇上了,谁也不能瞧见一个活生生的妇人待产不管,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帮耿序川?” 沈慕怀黑眸一沉:“此人有大用处,卖他个人情,来日就好为本王办事。” 顾颜汐仔细一想,梳头的篦子缓缓停下,眼珠微微一转,问道:“你这种人,怕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与那耿序川做了什么交易?” 沈慕怀眉头一挑,表情怪张的问道:“本王是什么人?嗯?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音落,沈慕怀的身子就压了过来,完全不避讳一旁还在场的婉沁。 顾颜汐脸色一红,忙是推搡:“我是在夸你呢!” “本王怎么听不出来这是夸赞,你这丫头越发胆大了,看本王怎么收拾你。”,而后,沈慕怀一把搂住顾颜汐,势要将她整个人都揽在身下,往软榻顺势而倒。 顾颜汐忙躲,娇小的身子呲溜的从他怀里逃开,瞥了婉沁一眼,难为情道:“你别闹了,我和你说件正事。” 婉沁是个识趣的,当下铺好了床,便无声的离开了。 沈慕怀朝顾颜汐温润的笑着,抖了抖衣领,端起茶盏,问道:“什么事?” 对于沈慕怀的避而不答,顾颜汐也不深究,不再提及耿序川,而是说道:“你既是帮了,便好人做到底,那个举人不是在等朝廷旨意么,你看看可有法子?” 沈慕怀立马明白了顾颜汐的意思,饮了口茶,思量片刻,才道:“那就让他去京外做个地方官,这样可好?” 顾颜汐忙笑:“如此甚好,这样一来,那个举人便可带上一家子人离开京都,也就没人知晓她新娶的娘子是个未婚先孕的了,还是你想的周全。” 沈慕怀放下茶盏,眼底含着深邃道:“此事这么办,一是为了圆你的菩萨心肠,二也是为了耿序川。” 顾颜汐站在他身前没了声,不免要深思一番。 沈慕怀便直接给了答案:“那个举人是个才子,家境贫寒凭一己之力高中,若留在京都任职,这样出身清白的官员,用不上几年,保不齐就成了他人在朝堂上谋权夺利的手中刀。” “况且,他若想来日出人头地,凭借他自己的家事,哪有银钱疏通关系,必是要结党的。” 朝堂风云的事,顾颜汐很少过问沾染,但也略知一二。 再清白的人,只要进了官场谋了职,也禁不住那浑浊深潭的熏染。 沈慕怀音色清冷道:“若是来日升了官,你当他还会像今日忍气吞声?必是要找耿序川讨个说法,那祸乱也就多了。” 顾颜汐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若让他做了地方官,再怎么折腾不敢牵扯耿序川那样的高门嫡子,可在京都的确不同,若是攀附个高官,怕是要生事。” “看得出他是个有良知的,不然也不会娶了那歌姬做妻,这其中必也是坎坷的,既是这样清流之士,让他远离京都这沉潭,倒也是好事。” 话到此处,沈慕怀便不再提及此事,抬手便要去拉顾颜汐的手。 有了前车之鉴,顾颜汐忙后退一步。 沈慕怀看她有意躲避,猛然起身,直接将她横抱而起,已胜利者的目光得意的看着怀里的娇妻,扬眉道:“还想逃?” 顾颜汐脸颊红透,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将额头深深迈进他的胸膛里。 沈慕怀优越一笑,直径朝着床榻走去。 临到还有几天入秋,顾颜汐也将新宅一应的闲杂事儿都安置妥当。 近来耿序川入了几次府,都是有沈慕怀在时,两个人或在书房,或在前厅,也不知坐在说些什么。 顾颜汐也懒得露面,直至派了马车回春堂来要货,耿序川的母亲也来了。 顾颜汐先是叫人清点了货物,便将耿夫人请到前厅品茶。 入秋的白日依旧是有些热,但总比炎夏的酷暑要好上太多了,徐徐日光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耿夫人将几张大额银票放到桌上,又推到顾颜汐面前,含笑道:“昨日统了账,这是王妃近来的分红。” 顾颜汐拿起银票数了数,深邃笑道:“这么多?耿夫人,怕是您算错了?可别赔了。” 耿夫人笑意更深了,带了几分感激:“前些日子序川给王妃添了不少麻烦,自是王妃应得的。” 顾颜汐笑意淡了不少,直接将银子推了回去。 耿夫人见状,笑意彻底散尽,换做了几分惶恐不安。 顾颜汐语气缓缓道:“耿夫人回去再算算,我该得多少分红,就拿多少,余下的,我多一分不要。” 耿夫人面色黯然,眼珠窜动之下,速速眨了几下眼,不知顾颜汐这是什么意思。 顾颜汐也不容她多想,直接说道:“前阵子的事儿,我也没想到能与你儿子扯上关系,咱们也合作这么久了,我也总不能看着你儿落难不是?” 耿夫人连连点头:“王妃恩德,臣妇感激不尽,臣妇那孽子尚未娶亲呢,若此事宣扬出去,有的乱子要惹呢,王妃将此事压下来,有您坐镇,旁人自然不敢生事,但也自然给王妃添了麻烦,所以这银子……” “我不要银子。”,顾颜汐直接打断了耿夫人的话,眼角余光含着凛冽,道:“若想报恩,只需耿夫人替我办件事就成了。” 第245章 打耿序川一个措手不及 夜幕降临,百花楼如往日宾客满堂,嘈杂声里夹带着女子的娇柔,还有腻人的胭脂香。 顾颜汐避开惹眼的正门,从偏门偷偷进了百花楼,事先安排好的耿夫人,早已清出一条寂静无人的路。 顾颜汐上了三楼,入了一处包间,耿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王妃,您请上座。”,耿夫人上前迎着。 顾颜汐走过去坐下,问道:“耿序川呢?” 耿夫人回道:“手上还有些事,也不知王妃您何时来,我已差人去叫了。” 顾颜汐也就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等着。 自始至终,耿夫人也不知顾颜汐到底来百花楼做什么,但又不好多问,思来想去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百花楼乃烟花之地,臣妇甚少接管,全权交给序川打理,不知王妃到底要做什么,臣妇也好提前有个安排。” 顾颜汐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了句:“我想办的事,只有你儿子办得成,由你在中间撮合便是,余下的,你不必再管了。” 耿夫人不敢再说什么,连连点头应着,又道:“序川那孩子年纪尚轻,若有什么地方思虑不周的,还望王妃您多担待。” 顾颜汐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多一句话也不说。 没一会儿,耿序川人就到了,耿夫人自是识趣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不忘提醒道:“王妃乃是你的恩人,托你办什么事,你可要机灵些,若再顽固不灵,你父亲可轻饶不了你。” 耿序川应了一声,耿夫人便走了。 耿序川走上前来,装笑问道:“不知王妃今日来在下这百花楼,所谓何事?” 顾颜汐也不急着回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 “谢王妃。”,耿序川上前坐下。 顾颜汐冷清的看着他,沉了口气:“这百花楼,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回想当初,还险些在这丢了性命呢。” 耿序川懵然然的笑着:“王妃言重了,纵使那时您还尚未出嫁,但也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在下哪敢夺您性命?有道是不打不相识,那时摄政王于百花楼有意逼迫于您,在下也不敢出手相救。” 顾颜汐当即眉头一挑:“我与殿下自小便生情愫,怎是不打不相识?” 耿序川当即愕然,自知是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 顾颜汐嗤鼻一笑:“我果然猜得没错,这些事情,怕是夏知晏告诉你的?” 耿序川颈部的喉结涌动,忙道:“王妃多虑了,我这等烟花之地,堂堂国师怎会沾染。” 顾颜汐冷笑更深:“我怎么说也是帮你摆平了祸乱,你又何必与我装糊涂呢?若我猜得没错,我今日来百花楼,夏知晏也一定知晓?” 耿序川神色瞬间转冷,目光里迸发出一丝警惕。 顾颜汐反而迎难而上道:“还是说,我今日与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落的传进夏知晏的耳朵。” 耿序川微微紧了紧牙,已不敢再开口,生怕再说错什么话。 顾颜汐不怒反笑:“你也不必担忧,我与你母亲有些交情,还帮你平了事,如今你又与摄政王走得近,于情于理,我也没有坑害你的道理。” 话虽如此,可顾颜汐的脸上,依旧夹带着警惕之色。 顾颜汐语声越加柔和了:“你且安心,不是什么大事,摄政王要娶侧王妃的事儿,你应该知道?” 耿序川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多说。 顾颜汐故意抬起手来算了算日子:“依照太后懿旨,眼瞧着不足三月,那女人就要入王府了,本宫倒是对她半点也不了解。” “我近来听说,他的哥哥倒是你们百花楼的常客,今日可有来啊?” 顾颜汐乃是有备而来,耿序川自是察觉,不敢扯谎,点头道:“确实在百花楼中。” 顾颜汐便道:“我若前去,自是太过惹眼,就让婉沁代我走一趟,你差个人给她带路。” 耿序川不敢不从,起身道:“替王妃办事,交待给旁人怎么成,我亲自安排便是。” 顾颜汐当即阻拦:“大可不必,不过就是让婉沁去瞧瞧而已,不必亲自麻烦耿公子,你留下与我说会儿话。” 不等耿序川再开口,顾颜汐便道:“婉沁,你去。” 婉沁应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耿序川神色紧绷,安排了一个手底下可信的人,带着婉沁一同离开。 期间,顾颜汐神色安然的与耿序川聊话,东扯葫芦西扯瓢的,竟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耿序川一一应下,面容夹带着各种难安。 直至婉沁回来,身后跟了一位打扮的花红柳绿的姑娘。 耿序川瞧见,诧异的看向顾颜汐,目光里夹带着些许锐利。 顾颜汐今日就是要打耿序川一个猝不及防,也不瞧正眼瞧她,只盯着那位姑娘上下打量。 婉沁上前道:“王妃,奴婢的确看到了梁洛漓的兄长,这个女子正坐在他怀里,奴婢问过屋里的姑娘,说她是梁洛漓兄长最得意的舞姬,回话的只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厮,想必所言可信。” 顾颜汐点了点头,朝着那姑娘招了招手。 那姑娘看着装扮优容华贵的顾颜汐,举止间流露着高贵典雅,不敢冒然上前,而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耿序川。 耿序川眉目深重的道了句:“这位摄政王妃,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姑娘猛的一惊,得知顾颜汐是这等尊贵之躯,落身就跪下了:“草民拜见王妃。” “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顾颜汐温言道。 姑娘涩涩的抬起头,只敢瞧着地面,不敢直视。 顾颜汐凝神一笑:“果然是娇柔之姿,梁洛漓的兄长很喜欢你,是吗?” 姑娘也不知是该答是,还是不是,生怕说错什么话,支支吾吾的看向耿序川。 顾颜汐当即道:“你不必看他,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就是,你看他也没用,我不发话,他是不敢开口的。” 本还想提醒的耿序川,当即就张不开嘴了,坐在那里紧咬牙关,愣是开不了口。 这下那姑娘更有些慌神,跪在地上暗暗咬着唇。 婉沁语声清冷道:“大胆!王妃问你话,你敢不答?” 第246章 欲意何为 “草民不敢。”,姑娘忙道:“梁公子的确时常来探望草民,但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草民乃扶柳之姿,等到日子久了,梁公子自然也就不在意草民了。” 顾颜汐满不在乎的道了句:“无妨,只要这几个月在意你,就够了。” 姑娘斗胆抬眼看向顾颜汐,那发髻上金光灿灿的首饰,迎着烛光闪着光芒,她不知道如此高不可攀的王妃,话里到底有何深意。 顾颜汐凝出一抹冷笑来,言道:“你替我办件事,若办成了,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姑娘不安的咽了口吐沫,在她眼里,顾颜汐的每一个微妙的表情,都足以让她思量许久。 她不敢应,只得看向耿序川。 耿序川便道:“王妃在上,交待你什么,你照做便是,看我做什么?” 有了这话,姑娘心里也就有底了,方才应道:“不知王妃要让草民做什么?只要是草民能办到的,必定尽力而为。” 顾颜汐直接扔出一包药粉,丢到姑娘的膝前,道了句:“找机会,给那个梁公子喝下去,这东西无色无味,你大可放手去做。” 姑娘猛地浑身一颤,惊恐万分。 同时,耿序川也震惊无比。 顾颜汐阴冷的补了句:“放心,这东西不会害人性命。” 姑娘看着地上那小小的药包,打碎了骨头也是不敢去拿,呼吸急促之下,唇角打着颤。 顾颜汐不悦蹙眉:“你不敢?” 姑娘慌了神,到底是流露出几分真情来:“王妃,梁公子待草民不薄,草民不能这么害他啊!” 婉沁上前就甩了那姑娘一巴掌,吼道:“放肆!王妃的命令,岂是你能违抗的?” 顾颜汐微微俯下身,眼底充斥着嗜血,声音彻底寒凉,铺天盖地的充斥在姑娘的额头之上:“你觉得,你若是不答应我,我能让你活着出去吗?” 姑娘猛抽了一口冷气,跪在地上浑身打颤。 顾颜汐冷冷的,缓缓的,白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威严道:“你既是知道了这件事,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替本宫把这件事办了,事后本宫为你赎身不说,还会给你一笔足以安度余生的银钱,平安将你送出京都,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要么,就是死!我不仅会杀了你,你的全家老小谁也别想好过!” 姑娘是彻底乱作一团,她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天,怎么就遇上这事儿了。 惊恐的看着顾颜汐,她觉得这个王妃很可怕。 可怕到当下让她连求饶都不敢。 顾颜汐见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人性命的,就是想让梁公子身体弱些,事后自然全无大碍。” “你知晓你们这些烟花女子,步入此地自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我答应你的,必然会信守承诺,你也不想这辈子都荒废在这百花楼?” 这话让姑娘有了动摇,她暗暗的看向了耿序川。 顾颜汐烦躁蹙眉道:“我方才说了,你看他也没用,本宫发话,他敢不发放你走?” “我可不想和你磨蹭下去,答不答应给句话。” 姑娘呼吸打着颤,跪在地上左右摇摆之下,点了点头:“草民听从王妃吩咐便是。” 婉沁冷道:“那还不把药包捡起来?” 姑娘颤抖着拾起地上的药包,略带惶恐的看着,紧紧的握在掌心。 顾颜汐不再理会她,看向耿序川道:“这件事就劳烦你百花楼的姑娘了,我看她也是个胆小的,此事就由你替我盯着,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耿序川应了一声:“是,在下遵命。” 而后,耿序川派了个信任的手下,吩咐了几句,将那姑娘带了下去。 耿序川再回房之时,顾颜汐已走到门口,耿序川便道:“王妃这是要走吗?” “不然呢?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我还要在你这百花楼过夜不成?”,顾颜汐冷冷的吐出一句,直接便要越过耿序川离开。 谁知,耿序川忙道:“王妃,恕在下多嘴,那梁公子可是太后亲眷,您这么做,可有想过后果?” 顾颜汐顿足,无比坚定道:“我既是决定了,便想好了一切。眼瞧着那个梁洛漓就要嫁进王府了,我岂能坐视不理?你放心,不过就是借那梁公子之手,查查梁洛漓的底细而已,这件事只要你闭紧了嘴巴,便是天知地知了。” 音落,顾颜汐便迈步而去,可走出去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了脚,回身道:“这件事,你会告诉夏知晏吗?” 这也是耿序川犹豫不定的。 顾颜汐见他不说话,又道:“你既是跟了夏知晏那么久,必然知晓夏知晏对我的情意,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阻拦此事的。” 耿序川紧了紧唇角,抬眸看向顾颜汐。 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他定了定神,问道:“王妃既然知晓在下是为国师办事的,为何还要让在下替你办这件事,这毕竟是对太后极其不利的。” 顾颜汐神秘一笑:“话可别说太早,人心难测,你就这么笃定,你会自始至终都对会夏知晏忠心耿耿吗?” 耿序川眉目深明,呼吸都不平稳了。 顾颜汐凝神一笑:“我知晓,这件事交给你,你不敢不办。不是因为我是王妃,也不是因为我有权势,而是因为利益驱使。” “说到底,我帮你摆平的那些事,还不足以让你对我事事顺从。” “但你也要想想,若想接近摄政王殿下,得到摄政王殿下的信任,你总得过了我这一关。”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这次便彻底的离开了。 耿序川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如何都想不到,这是数日前,那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良善王妃。 对顾颜汐毫不了解的她,当即心生警惕。 出了百花楼,上了马车打道回府的路上,婉沁担忧的问道:“奴婢瞧着那舞姬是个担不起事儿的,王妃交待她来办,若是办砸了,可如何是好?” 顾颜汐毫不担忧道:“办砸了也无所谓,这种私底下到的事儿,搬到台面上也是无凭无据,至于那个梁家,打从一开始太后就容不得我,我还怕得罪吗?” 顾颜汐眼瞧着车窗外的黑夜,星光点点之下,音色幽深道:“那个梁洛漓,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哪里值得我如此谋划。我今日就是要打耿序川一个措手不及,那个舞姬若是个聪明伶俐,这件事还不好办了呢。” 音落,顾颜汐阴冷的眯了眯眼,悠长深邃的黑眸,远望着黑夜,浑浊不清。 第247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耿序川果然是个办事利落的,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药已下。 等过了几天,便传出梁家公子得了重病,寻了整个太医院以及京都名医都束手无策。 顾颜汐此刻便放出消息,说她有法子能医治,梁家果然派人拿了重金以及厚礼前来相求。 顾颜汐即刻便乘上马车而去,等到了梁家,由梁家主母亲自接待,梁夫人急的火上眉梢,简短说了几句话,就匆忙带着顾颜汐去见了梁公子。 顾颜汐装模作样的瞧了瞧,下了一副药,便由梁家人去抓药,这功夫她便歇在前厅。 梁家上下皆围着梁公子一人忙的团团转,赵太医趁此空挡抽身而来,借口自是好寻的,就说是顾颜汐想问问梁公子的病情。 二人相见于前厅,确定四下无人,顾颜汐低声问道:“赵太医给我的方子,不会出任何问题?” 赵太医沉稳回道:“王妃放心,这药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待会儿梁公子服下您方才给的解药,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再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顾颜汐满意道:“这几日梁公子的病没被人查出端倪,必然是要劳烦赵太医从中筹谋,此事若成了,我定重谢。” 赵太医稳稳笑道:“王妃言重了,既是有懿贵妃娘娘做主,这些都是微臣的分内事。梁公子病情来得急,微臣也自有理由一直呆在梁府守候,只等您来呢。” 等药熬好了,梁公子喝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人果然就缓过来了。 顾颜汐自然要过去亲自瞧瞧,刚进了屋,就瞧见梁夫人感激涕零的跪地谢恩,道:“臣妇叩谢王妃救儿下一命,此等大恩大德,臣妇无以为报。” 顾颜汐忙笑着过去将梁夫人扶起,走到榻边瞧了瞧梁公子,脸色依旧虚弱苍白,赵太医把了脉,装模作样的惊呼道:“王妃这一剂药下去,果真是立竿见影,梁公子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顾颜汐回了句:“既是人救过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让梁公子好生歇息,接下来由太医院的太医看护着,也就用不着我了。” 梁夫人赶忙上前道:“王妃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此番恩德,臣妇要好生答谢才是,还请王妃上座。” 顾颜汐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梁夫人再次回了前厅。 梁夫人特地让人奉了好茶好果,仍是掩不住的激动:“这几日,真是愁苦了臣妇,臣妇膝下只有这一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妇怕是要去投河才是。” 顾颜汐劝道:“说来也赶巧,我母亲常年抱病,这事儿您也是知晓的,我时常侍奉身侧,也是久病成医了,这症状从前遇到过,不然我哪有这本事。” “方才只顾着臣妇那苦命的儿子,倒是疏忽了王妃,真是失礼。臣妇也没什么好答谢的,特地让人包了些物件,眼瞧着入秋了,都是秋日里用得上的。臣妇知晓王妃金贵,那点子东西入不得您的眼,可也都是府邸最好的了,也算是臣妇一点心意,您说什么都得收下。”,梁夫人感激至极,说话的时候用尽了力,晃的头上的步摇一个劲儿的摇着。 顾颜汐笑了笑:“既是梁夫人一番心意,那我便收着,只是还得嘱咐您几句话。” 梁夫人忙道:“王妃有话尽管嘱咐便是,臣妇洗耳恭听。” 顾颜汐沉了沉脸色,带了几丝认真:“梁公子这病来的急,我方才也问过赵太医,给梁公子瞧病的,不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圣手,也是京都屈指可数的名医,想来也自有人猜测梁公子是被人给暗算了。” 提及此话,梁夫人立马脸色一阵,带了几丝担忧:“王妃所言极是,这也是臣妇最是担忧的。” 顾颜汐随即问道:“梁夫人别怪我多嘴,怎么只瞧见您一个人照顾着梁公子,他父亲呢?” 梁夫人冷心的叹了口气:“臣妇那官人倒也焦急,但家中又不止只有臣妇这一个儿子,自是不比臣妇焦心的。” “那怎能相提并论?您的儿子可是嫡子,旁的可都是庶子啊。”,顾颜汐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 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臣妇这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若不是因与太后沾亲带故,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纨绔子弟罢了。” 这话不假,整个梁家,也没能出一个能指望来日重振家门的男丁,不过是仗着有太后在,世袭了爵位罢了,就算上梁公子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坐享爵位吃皇家口粮的。 来日他若没了,这梁公子便是袭爵的第一人,有铁饭碗傍身,自然是整日花天酒地。 但这些,都不是顾颜汐在意的,她眸子一转,冷声道:“来日或许会有人那这事儿来攀扯到我身上,梁夫人可要擦亮眼睛啊。” 这倒是梁夫人没想到的,猛的瞪圆了眼,往深了那么一想,当即气道:“胡说八扯!王妃若是有心害臣妇的儿子,又何必出手相救?能说这等话的人,就该被乱棍活活打死,污蔑您这等尊贵之躯,谁敢?” 顾颜汐冷冷一笑:“咱们都是依附着皇家,才有这锦衣玉食的日子,自有旁人容不下,也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毕竟来日您的女儿要嫁进摄政王妃做侧王妃,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的。” 顾颜汐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妻妾内斗的事儿,我不必细说,您也是懂的,自然会有人说我个善妒的,容不下您的女儿,便来害您的儿子。” 梁夫人深舒了口气:“王妃真是多虑了,其实一开始听到您能救人的消息,臣妇这心里也属实没底,毕竟来日臣妇的女儿要嫁进摄政王府,臣妇哪还敢求您呢?” “可人命关天,若有一线希望,臣妇这个做娘的,也得想尽办法一试,原想着您定是不肯的,没想到爽快的就来了,看来是臣妇小肚鸡肠了,想想真是不该。” 顾颜汐笑道:“既是人命关天,我必然不能坐视不管,过来这一趟,也是想看过了才能知晓能不能救,一瞧您的儿子与我当初所遇的症状一模一样,哪有不救的道理?” “再者说,谁说妻妾之间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若您的女儿是个安分守己的,能与我一同尽心侍奉摄政王殿下,我自会与您的女儿和睦相处,都是出自官家的女儿,我心眼儿怎会那般小。” 梁夫人听闻这话,可是高兴不已,忙道:“王妃果真是贤良,我那女儿被我宠坏了,原想着让她来亲自谢您,可她扭着性子就是不肯来。您且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导她,来日嫁到摄政王府,定事事听您吩咐,断不能越过您去。” 顾颜汐与梁夫人又说了些话,便起身而去了。 第248章 步步为营 出了梁府上了马车,婉沁一直心里揣着糊涂,走出去好远,方才忍不住的问道:“王妃,奴婢实在糊涂。” 顾颜汐问道:“怎么了?” “奴婢不明白,您不是想借此事打探那个梁洛漓吗?可今日连人都没见着,您怎么就打道回府了?下次再想进这梁家,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婉沁皱着眉头。 顾颜汐深邃一笑:“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等到了摄政王府,顾颜汐刚下马车,婉沁就指了指远处。 顾颜汐顺着婉沁的手指瞧过去,便看得到夏知晏身披暗色披风,站在对街不起眼的树下张望着。 顾颜汐脸色一沉。 婉沁扶着顾颜汐的手,低声道:“这些日子苏叙白人都不在,有人跟着也属实察觉不出来,奴婢是下了马车,才发现的。” 顾颜汐眸色一紧:“耿序川那个家伙,果然把一切都告诉夏知晏了。” 婉沁问道:“国师既是跟踪您,有故意让咱们发现,许是特地找机会要与您说几句话,您可以先回王府去,奴婢私下安排,绝不会有人发现的。” 顾颜汐摇了摇头,利落回身道:“不必了,现在见他,还为时尚早。” 直到黄昏,婉沁来报:“王妃,国师一直在对街的树下等到方才,人才走。” 顾颜汐坐在软榻上,看着沈浠然写的字,冷道:“他以为我会见他?呵呵。” 婉沁道了句:“王妃不见也好,自打上次从和亲王府出来,半路您遇见了国师,惹了摄政王殿下不高兴,若这事儿被殿下知晓了,怕也是说不清了。” 顾颜汐将习字的纸张放下,道了句:“这整个王府都是殿下的,我做的这些事,你当殿下会不知道?” “若换做旁人,殿下早就插手了,不过是因我与殿下有几分情意在,他才容着我的。” 话到此处,婉沁也就不敢多嘴了。 这时,沈浠然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嚷着:“娘亲可看过我写的字了吗?贾老都说我进步极大,娘亲看了吗?” 顾颜汐立马散去脸上的深邃,灿然一笑,抱着跑到膝下的沈浠然,将她放在双膝上,温言道:“娘亲刚刚瞧过,浠然真厉害,都会写这么多字了,而且还写的很是好看呢。” 自打经历了上次的大火,沈浠然失去了柳承恩之后,消沉之后重振旗鼓,对学业便越加用心了,仿佛几日间就长大了不少。 哄着沈浠然玩乐了一阵子,夜幕降临,沈慕怀也就回来了,二人说了会儿话,便歇下了。 又过了好些日子,就见婉沁急匆匆的走来禀道:“王妃,百花楼的那位姑娘来了。” 虽未提人名,顾颜汐也知是谁,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半点不惊的问道:“人在哪儿?” “奴婢见是她,便让她入了府,安顿在无人的偏殿,眼下正派人守着呢。”,婉沁机灵道。 顾颜汐起身往偏殿走去,等到了地方,殿门紧锁,由可靠的人把守着。 顾颜汐推门而进,只见那姑娘立马惶恐的站起身,一脸的惊慌失措,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敢冒然上前。 顾颜汐沉稳的坐下来,冷声问道:“你胆子不小,竟敢来王府见我?若被发觉,你可知下场如何?” 姑娘魂不守舍,上前就给顾颜汐跪下了,慌张得很:“王妃恕罪,若不是万不得已,草民怎敢如此?” 顾颜汐高高在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有什么要紧事?” 姑娘一抬眼,害怕的红了眼:“求王妃看在我替您周全的份上,救草民一条贱命!” 姑娘深深磕了个头,抬起身道:“那梁公子终究是察觉了,势必要查出是谁给他下的药,昨夜前来百花楼,句句盘问于草民,草民怕得很,求耿公子保护,耿公子却说此事他做不得主,唯有王妃才能救草民一命。” 顾颜汐嗤鼻一笑:“瞧瞧你那点儿胆子,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那毒如今都解了,只要你咬死了不认,那个梁公子也查不出什么。” 姑娘慌张的不行:“王妃,草民属实怕得很啊,您……您不是说这件事只要办成了,您就能帮草民赎身吗?草民眼下是彻夜难眠,还望王妃成全。” 看着如此胆小如鼠的歌姬,顾颜汐撇出一抹冷笑。 越是这样的人,便越好拿捏。 顾颜汐慵懒的抚了抚鬓角的碎发,道:“既是本宫答应你的,本宫自然会做到,只是这件事还得再放一放。若是当下就让你消失在京都,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姑娘猛然吸了口冷气,诧异的看着顾颜汐。 顾颜汐深邃一笑:“你且安心,梁公子他查不出什么的,若你这时走了,便等同于告诉他,此事与你有关,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若肯依附着我,有我护着你,你自是安然无恙。” “可……可……”,姑娘跪在地上,魂魄已丢了大半。 顾颜汐便顺水推舟道:“既然是你怕得很,我倒是可以先给你赎身,怎么样?” 姑娘跪在地上,眼珠子来回乱窜,早已没了主意,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 顾颜汐便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姑娘低声回道:“草民名叫玲容,姓周。” 顾颜汐朝她招了招手,玲容拘谨的站起身,走了过去。 顾颜汐在她耳畔说了几句悄悄话,玲容越加难安,却又不敢不听,低声道:“是,草民明白了。” 顾颜汐压低了嗓音,道了句:“这件事若想办成,你嘴巴可得闭紧了,若是让耿序川知道,他是不会放你走的。” 玲容有几分犹豫,更是不敢。 适当的时侯,婉沁便开了口:“坐在你面前的可是摄政王妃,乃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主子,在王妃面前,耿序川他什么也不是,你若想保全你这条贱命,就乖乖听话。” 回想起那夜耿序川在顾颜汐面前的模样,玲容到底是有了主意。 她虽胆小怯懦,但也知道,她既是沾染了这样的事儿,耿序川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眼下除了依附更强的尊者,她别无选择。 “王妃放心,草民会安排好一切的。” 第249章 掀起风云前的大戏 垂柳成林,一缕清风,秋高气爽。 顾颜汐站在河畔,目光一直徘徊此处,似乎在等着什么。 婉沁见状道:“王妃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那个玲容一定会来的。” 果不其然,一炷香过后,只见玲容跟在梁公子的身侧,出现在的河畔远处。 看似是作陪梁公子游玩,实际上,部署周密的计划,即将上演。 顾颜汐趁着梁公子还未发觉,赶紧退到了隐蔽处,垂柳遮掩,遮住了梁公子的视线。 婉沁按照计划,将风筝丢进河中,顾颜汐刚走到远处,就听远处传来“扑通”一声。 沈浠然闻声跑来,见婉沁挣扎水中,大声喊着:“娘亲,婉沁姑姑落水了!” 顾颜汐这才从高耸垂柳冲出,大声喊着:“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救人啊!快来人啊!” 不知情的沈浠然,以为婉沁真的遇了难,也跟着惊慌嚷道:“救命啊!快来人!有没有人啊!” 霎时,视线里窜出来一个人影,快的根本看不清是谁,纵身就跳进了河中。 很快,就将落水的婉沁救了上来。 定眼一瞧,除了浑身湿透的婉沁以外,另一个便是玲容了。 紧接着,梁公子也急速走了过来,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一脸愕然。 顾颜汐装模作样的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婉沁的身上,问道:“你没事?” 婉沁依照计划,跌坐在岸边,摇了摇头:“奴婢没事。” 而后,顾颜汐瞧向玲容,言道:“多谢姑娘相救。” 玲容有些迟疑,似乎还未入戏。 顾颜汐锐利的给予了她一抹目光,玲容这才装作犹如与顾颜汐初次谋面一般,回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而后,玲容刻意走到了梁公子的身边。 顾颜汐瞧了过去,当即一惊:“梁公子?怎是你?” 梁公子也颇为意外,立马施礼道:“在下参见摄政王妃。” 玲容也跟着施礼,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草民参见王妃,恕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顾颜汐立马上前道:“你救了我的贴身侍女,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你都湿透了,快与我回府换身衣裳,别染了风寒。” 梁公子看了看眼前这场景,便道:“玲容身份卑微,怎敢劳烦王妃,我自会妥善处理的。” 顾颜汐蹙眉道:“那怎么成?我要好好答谢这位恩人,若没有她,婉沁今日多半是要出大事的,快与我速速回府,若是染了风寒,可是不好。” 婉沁也站起身来,打着哆嗦:“就是,奴婢冷的不行,更何况是恩人了?” 语毕,顾颜汐便上前拉着玲容的手,就往马车去。 沈浠然自是上前护着婉沁,一同跟在顾颜汐的身后。 见顾颜汐这尊贵之躯,不介意尊卑的带着玲容而去,梁公子自是不好阻拦,只好跟着一同而去。 入了王府,顾颜汐便叫人将湿透的婉沁和玲容带下去好生伺候着,还特地叫了大夫入了府。 安顿好了,方才去了前厅,与梁公子说起话来。 “我看着今日天气好,便带着浠然去河边放风筝,谁知风筝掉进河中,我的贴身侍女婉沁想把风筝捞上来,竟不慎失足落水,今日多亏你身边的那位姑娘了,待会儿我定是要好好谢过那位姑娘才是。”,顾颜汐坐在梁公子的对面,几句话就把今天的事儿,解释的毫无破绽。 梁公子礼仪一笑:“在下这条性命,若无王妃当日一剂药,在下也就没有今日了,于情于理都该亲自答谢才是,只是家母生怕在下失礼,便未来打扰。” 顾颜汐忙笑:“说来也巧,竟不知那位姑娘是你带着的人,这样好的姑娘,与您作配属实是天作之合呢。” 这话,引得梁公子面露尴尬:“王妃误会了,她只是百花楼的一个舞姬,陪着在下今日外出游玩,仅此而已。” 顾颜汐脸色一沉,道了句:“舞姬怎么了?看得出她是个好姑娘,难道入不得梁公子的眼?” 梁公子讪讪的笑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下人便带着玲容走了进来,玲容当即跪地道:“草民参见王妃。” 顾颜汐赶紧起身将她扶起:“快快起来,你可是救下婉沁的恩人,快坐下说话。” 看着顾颜汐那张慈眉善目的脸,玲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夜满口威胁她的摄政王妃。 玲容坐下,顾颜汐也入了座。 下人回道:“启禀王妃,婉沁已歇下了,大夫来瞧过,说是幸好就得及时,眼下并无大碍。” 顾颜汐忙道:“可给这位姑娘瞧过了?” 下人点了点头:“瞧过了,大夫也说没什么大碍,开了几副驱寒的药方子,按时服用便是。”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安心道:“如此便好,真是上天保佑,好在今日遇到你们了。” 而后,顾颜汐拿出早已备好的银两,对玲容道:“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好意,这点银子你且拿着。” 玲容坐在椅上,迟疑的看着,不肯说话。 梁公子不悦的提醒道:“既是王妃给的,还不快快谢恩?” 顾颜汐便道:“梁公子说什么呢,这是她应得的,何需谢我?她虽是舞姬出身,可你也太看扁她了。” 梁公子看着眼前的顾颜汐,加之早前救了他一命,越发对顾颜汐生出几分好感来。 趁着梁公子发愣,顾颜汐给玲容递了个眼色。 玲容当即起身跪地道:“草民不敢授受王妃的银两,草民身份低微,能为王妃做事,是草民应当应分的。” 听闻此话的顾颜汐,当即就不悦了:“旁人若是看扁你就罢了,你自己怎能看扁你自己?” “你不收银子也成,但你的恩我还是要报答的,即日起,你便不再是百花楼的舞姬了,我替你赎了身,日后你也无需再这样低三下四了。” 此话一出,梁公子当即一惊,随之面露欣慰之色,他断没想到,人人口中褒贬不一的顾颜汐,竟是这样善解人意又黑白分明的人。 玲容跪地谢恩道:“草民谢王妃成全。” 顾颜汐吩咐道:“来人啊,去趟百花楼,就说本宫喜欢玲容这姑娘,不管多少银子,本宫都替她赎身了,从今日起,玲容也就不必再回去了。” 下人领了命,当即就领命照办。 第250章 王府出了个刺客,我干的 深夜喧哗才过,王府上下寂静的无声无息。 婉沁悄悄走进寝殿,轻咳了一声,顾颜汐当即就睁开了眼,瞧了一眼熟睡的沈慕怀,她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下了榻,拿起披风搭在身上,便去了外殿。 婉沁说话的声音极轻:“按照王妃的吩咐,已为玲容赎了身,眼下安置在府邸了。” 顾颜汐披发素面的坐在木椅上,同样轻声道:“若有人问起,就说她暂时无处可去,便留在王府小住几日。” 婉沁点了点头:“王妃放心,上下都打点好了。” 顾颜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苏叙白什么时候回来?” 婉沁回道:“明日一早。” 顾颜汐点了点头:“夜深了,你也早点歇息去。” 婉沁应了一声,便悄悄然的离开了。 夜来幽静,顾颜汐静坐在椅上,脑中回想着来日的筹谋,困意全无。 良久,殿内响起了沈慕怀雄厚的嗓音:“还不回来睡吗?”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颜汐缓过神来,起身走进殿中,漆黑一片,看不到他是何神情,只得走近了温言道:“吵醒你了?” 沈慕怀静静的躺在榻上,回道:“没有,翻身时寻不到你,就醒了。” 顾颜汐也没回话,褪去披风后,正准备上榻继续睡。 谁知人刚走到榻前,沈慕怀忽然就坐起了身。 速度很快,令顾颜汐的身子定格在原地。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顾颜汐隐隐约约看清了他的脸,表情很是浓重。 “你近来似乎很忙。”,他只道出这么一句话。 顾颜汐知道,若不做清解释,怕是不妥,落身坐下,才道:“暖翠不能就那么冤死了。” “可她是皇后。”,沈慕怀语气凝重:“这等事,交给本王处置即可,你只管照看好王府便是。” 这话,引得顾颜汐有些不高兴,冷了脸:“有些仇,就算过去再久,也无法消散的,你说对吗?” “倘若暖翠如今还活着,那该多好?” “她跟着我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眼瞧着苦尽甘来,人却不在了,如此深仇大恨,必是要我亲自来做。”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倒头便躺下了,似乎不给沈慕怀任何反对的机会。 沈慕怀就那样直挺挺的坐了半晌,想说些什么,可却欲言又止。 到头来,他起身而去,不知去了何处。 寝殿陷入寂静,顾颜汐暗自叹了口气。 他与沈慕怀之间,若说没有情爱,可却为了彼此都舍身过,可若说有情爱,平日里的相处,却也只是相互尽了夫妻应尽的义务而已。 这种感觉,就好似隔了一层纱,模模糊糊的,令人难以捉摸。 天亮,顾颜汐起身的时候,婉沁带人进来服侍起身,便说苏叙白已在外面等着了。 梳妆过后,顾颜汐喝着一碗清粥,问道:“殿下在何处?” 婉沁回道:“殿下人在书房,已经起身上朝去了,早饭也没吃。” 夹起素菜的筷子,陡然在半空挺住,愣了愣神,顾颜汐才将素菜放进碗中。 他昨夜必是不高兴了。 苏叙白这时走进来,许久不见,一如从前。 顾颜汐瞧过去,发现他清瘦了不少,便问:“最近在忙什么?” 苏叙白稳了稳神色,回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顾颜汐眸子渐渐发冷:“外头人都以为你是我的随从和护卫,实际上,我给你了太多自由了。” 苏叙白脸色微变:“王妃曾嘱咐过我,说摄政王不喜属下与王妃多有接触,所以属下才会如此的,但只要王妃有吩咐,属下必随叫随到。” 顾颜汐放下粥碗,脸色越发阴郁。 她知道,这不过是苏叙白的借口,那些曾经所发生的事,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释清楚。 顾颜汐更知道,此刻就算问,他也未必会说。 既如此,顾颜汐只是眨了眨眼,什么也不问,只道:“的确想托付你办件事,就今晚。” 苏叙白走上前,仔细听着。 当夜,下了大雨,雨水敲打屋檐,叮叮作响。 钟蒲在窗外急切禀道:“殿下,府邸忽然有刺客行凶!” 此话一出,沈慕怀当即猛然坐起身来,困意瞬间散的无影无踪,掀开被子就下了榻。 顾颜汐也跟着无声的起了身。 沈慕怀回头道了句:“你且好生歇着,外面危险,带在寝殿别出去。” 顾颜汐朝他笑了笑:“放心,此事是我安排的,不会有危险的。” 沈慕怀漠然一惊。 他就知道,王府戒备森严,既有刺客也必然是高手,却没有前来寝殿行凶。 顾颜汐什么也没解释,推开了门,婉沁早已等候在门外,撑起的伞。 钟蒲一愣,发觉出不对,走到门前对站在殿内的沈慕怀问道:“殿下怎么不去?” 沈慕怀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一阵阵的难看:“把人都撤了。” 钟蒲更是疑惑,站在原地发懵的想了想,却如何都想不通,但又不敢不听从沈慕怀的吩咐,冒雨而去。 来到玲容的房间,屋内的地上躺着一个尸体,鲜血横流。 顾颜汐不悦的皱了皱眉,她只是想让苏叙白吓唬吓唬玲容,这怎么就杀上人了? 抬眼瞧去,玲容蜷缩在床榻的角落,惊恐的浑身发抖。 顾颜汐走了过去,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了?” 玲容吓得不清,惊恐的嚷着:“王妃,有人要杀草民!一定是他,一定是梁公子派的人,他肯定都知道了!” 苏叙白果然是个办事利落的。 顾颜汐叫人将尸体抬出去,落身坐在榻边,细声问道:“可看清那刺客长什么样了吗?” 玲容惶恐的摇着头:“当时屋子里太黑了,草民没看清。” “既是没看清,人也跑了,那就不好说是谁派的人了。”,顾颜汐道了句。 玲容早已方寸大乱,当即跪在榻上,万般哀求:“王妃,草民求您可怜,他们敢派人入王府行凶,可见想杀草民的决心到了何等田地,您救救草民!” 顾颜汐安抚道:“我既是把你收在王府了,便不会不管你,你先别慌,总要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第251章 沈慕怀不高兴了 顾颜汐叫人都散了,把屋子里的血迹也都清理了干净,让婉沁在门外守着,只一人留在玲容身边。 屋子里点了好几盏烛火,通亮通亮的,玲容的恐慌缓了下来。 顾颜汐细语柔声道:“你先别慌,我看这事儿未必是梁公子做的。” 玲容怔了怔神:“除了他,还会有谁?” 顾颜汐美眸流转,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梁公子虽有些地位,但他说白了也只是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这件事他也并非察觉出什么蹊跷,我倒觉得更像是耿公子。” 这么一提醒,玲容屏住了呼吸,眼珠子来回乱窜,点了点头:“的确,耿公子明面上是个做生意的,可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儿都是常有的,可他为何要杀草民灭口呢?” 顾颜汐稳了稳神色,刚要开口说什么,玲容猛的瞪圆了眼:“草民知道了,王妃将我赎身之时,耿公子也极其不愿的,但又不敢驳了您的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赎金收下,放草民出了百花楼。” “耿公子也知道,王妃是有意送草民出京的,如此一来,草民知晓的那些秘密,也就一并带走了。” 听闻此话,顾颜汐神色立即深邃,她果然没下错这步棋,果然有所收获。 “你还知晓什么秘密?”,顾颜汐忙问。 玲容一下子就闭了嘴,略显张皇失措,不敢开口。 顾颜汐便道:“事到如今,性命攸关,你还要替那耿序川瞒着不成?你若告诉本宫,本宫也能护你周全,大不了将你养在王府一辈子,量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汗毛。” 玲容蜷缩在床榻角落,仔细这么一想,眼下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背靠顾颜汐这个王妃的大腿了。 她一介草民,手无缚鸡之力,若能攀附上顾颜汐,也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一时间,玲容放下戒备,言道:“草民知道的这件事,本想着就算死了,也要带进棺材的。” 顾颜汐和善笑道:“你且放心,本宫向来信守承诺,必护你周全。” 玲容紧张的咽了口吐沫,言道:“草民知道,耿公子有个视如珍宝的女子,被国师挟持在手上。” 顷刻间,顾颜汐诧异至极。 她如何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事。 玲容如实回道:“也是当初草民在百花楼时,不小心听到的,耿公子深爱一个女子,得了不可医治的病症,需常年服用一种药物,而此药只有国师才有,国师便将人挟持在手,以此来让耿公子为他办事。” “草民还知道,百花楼有一处密楼,那是国师专属之处,也是百花楼的禁地,像草民等人是不容许随意接近的,常年有习武之人把守,机密的很。” 顾颜汐冷声一笑:“怪不得耿序川会对夏知晏言听计从。” 玲容点了点头:“所以国师要耿公子做什么他不做?给什么他不给?草民知晓此事后,耿公子本打算杀草民灭口,草民当时吓得魂不守舍,万般恳求之下,说愿意一辈子呆在百花楼,这才消了耿公子要杀草民的心思。” “如今草民被王妃赎身离开了百花楼,耿公子派人来杀草民,也是不是不可能,他平日里可接触不少习武之人呢。” 顾颜汐敛起神色,道了句:“此事我再细查查,你且安心在王府待着就成。” 玲容仍心有余悸:“王妃,不是草民不信您,是耿公子真的会放过草民吗?” 顾颜汐给予了一抹沉稳的笑意:“且安心,若真是耿序川做的,我自会与他说个明白,他也就不会再刁难你了。行了,也不早了,你先歇着。” 待顾颜汐回了寝殿,发觉沈慕怀人已不在,问过才知,他又去了书房。 顾颜汐也不再多问,褪去衣衫便歇下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沈慕怀身穿亵衣,外罩披风,孤坐在椅上,一脸的凝重。 待钟蒲归来,站在放满了笔墨纸砚、书卷典籍的书桌前,禀道:“殿下,属下已派人清了场,加强了府邸守卫,必然不会再出事了。” 沈慕怀冷面冷声的问道:“刺客可抓住了?” 钟蒲摇了摇头:“没有,逃的无影无踪。” 沈慕怀眉头一紧,很是不悦。 钟蒲便问:“殿下若想追查,属下这就去办。” 沈慕怀当即怒道:“查什么查,难不成要揪出王妃,本王还能治她的罪不成?” 钟蒲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能逃的无影无踪,竟是王妃派人做的?属下还想着,会是怎样身手矫捷的刺客,竟能悄然无声的溜进王府行凶,王妃为何要这么做?” 沈慕怀深舒了一口气:“你个呆瓜,若真是什么刺客,费尽周折就为了杀死一个不起眼的奴仆?” 钟蒲点了点头:“属下细查过,那此刻杀了那奴仆人就跑了,看样子是冲着那个叫玲容的姑娘去的,实际上,玲容毫发未损,这等身手矫捷之人,大可当场杀了玲容再逃。” 沈慕怀紧了紧牙,似乎在痛恨着什么。 钟蒲跟随沈慕怀多年,自是猜到了沈慕怀心中所想,便道:“殿下若不喜欢王妃这样,何不加以提醒。”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王妃的性子你不了解,她是个执拗的人,若铁了心要做什么,岂是本王拦得住的?” 这让钟蒲有些诧异,他所了解的沈慕怀,是断然不容身边人这等忤逆,怎会去体恤旁人,早就大发雷霆的加以阻拦了。 沈慕怀成婚也有两年多了,对于顾颜汐钟蒲虽不了解,但也知道,沈慕怀在这王妃的身上,对比旁人还是不同的。 沈慕怀皱了皱眉:“王妃在本王眼皮底下,如此明目张胆,本王是担心他的安危,如今的朝局,眼看着就到千钧一发之时,她这是要犯陷啊。” 钟蒲便道:“既如此,殿下何不好言相劝?” “劝?”,沈慕怀嗤鼻一笑:“一个当年敢在众人前休了太子的女人,本王劝得住吗?罢了,他为了本王也受了许多委屈,眼瞧着梁洛漓就要入王府了,本王……” 话到此处,沈慕怀甚是无奈的深舒了口气,剩下的话是说什么也难以出口了。 钟蒲自是其中辛酸,便道:“殿下当初为了阻拦此事,可是将太后得罪了个干净,那场大火就是太后对您的警告,由此可见,此事已毫无缓转的余地,不过就是个女儿罢了,殿下要以朝局为主。” 沈慕怀生恨的咬了咬牙,紧盯着某处,铁面紫青。 第252章 这婚姻,愁肠百转 数日过后,苏叙白来报:“百花楼的确有处密楼,但戒备森严,我没敢上前细查,深怕打草惊蛇。” 顾颜汐手捧玉如意,抚摸着凹凸不平的温玉纹路,道:“连你都要如此谨慎,只怕是大有来头了。” 苏叙白点了点头:“镇守的人不多,也就只有三四个,但确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其中一个,我曾在护龙山庄见过。” 顾颜汐当即眼底一凛:“护龙山庄?夏知晏竟可调遣护龙山庄的人手?” 提及护龙山庄,苏叙白知道的可就多了,便道:“想必是夏知晏借太后之手办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顾颜汐神色认真了下来,放下玉如意,正襟危坐的问道:“你之前与夏知晏也多有接触,可曾听闻过这密楼?” 苏叙白摇了摇头:“并不知情,那时我并不知夏知晏与百花楼之间有什么关系。” 顾颜汐眼底泛起一层雾水,拧紧了眉头,深思不语。 苏叙白又道:“那密楼虽有人把守,但似乎只是盯着外面的动静,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那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顾颜汐阴冷的眯了眯眼。 “若能查探里面的细枝末节,一定能洞察到突破口,夏知晏的很多秘密也就会浮出水面,。”,顾颜汐冷着脸,目光深沉的很。 苏叙白疑惑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想找皇后复仇吗?为何这么在意夏知晏?” 顾颜汐紧了紧眸:“皇后权倾天下,若想动她根基,岂那般容易?但夏知晏不同,我一直好奇,一个与皇家半点扯不上关系的人,为何能下这么大一盘棋,又为何太后会那般在意他?” 顾颜汐缓缓站起身来,深舒了口气:“一切需牵一发则动全身,我必然要查清这里面的虚实,才能从长计议。” 苏叙白站在原地,紧了紧眉头,道:“我劝你,还是别太在意夏知晏了,你若动他,只怕动不起。” 顾颜汐猛然瞧去,目中带厉,眼露凶光。 这时,婉沁走进,道了句:“王妃,侧王妃嫁入王府的礼单子拟好了,请您过目。” 至此,心中思绪全然被打断。 顾颜汐收起神色,接过婉沁手里的礼单子,粗略扫了一眼,冷清一笑:“太后还真是看重这个梁洛漓,你们瞧瞧,这单子上的物件,大半都是太后赏赐的。” 婉沁暗暗低下了头,不敢多言什么。 苏叙白也无声了。 这似乎是一件很敏感的事。 顾颜汐将礼单子丢在桌上,不屑,更懒得再看:“日子真快,还有不到三天,梁洛漓就入府了,你们说,太后要借梁洛漓做什么?还是说,这一切也是夏知晏的计谋。” 顷刻间,苏叙白才知为何顾颜汐要那般在意夏知晏。 因为当下梁洛漓嫁入王府,才是最紧迫的。 婉沁到底有些不忍心了,劝道:“其实这个侧王妃入府,也是殿下身不由己的。” 顾颜汐失声一笑,落身坐于软榻上。 纤细的身材,只轻轻的搭了一小点边边,撑着软榻的扶手,顾颜汐遥望着窗外的种种,语气悠长道:“他是摄政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别说娶个侧王妃,就算是妻妾成群,又如何呢?” 苏叙白微微皱了皱眉,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自始至终,我与他不曾有情意,各自都在做尽一个夫君,一个正妻,该做的。” “太后赐给她一个女人,我就算有万般不愿,就算当时淋雨晕厥,醒过来还要为他周全,让他别再忤逆,让他顺从,让那个女人入府。” “因为我是王妃,我就要事事为他周全,我要体谅,可谁又问过我,是否情愿呢?” 顾颜汐就那样呆呆的看着窗外,痴痴的说着。 看似是谁说旁人听的,其实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婉沁和苏叙白除了无声,还是无声。 看着那道背影,苏叙白竟有些迟疑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顾颜汐吗? 这还是他当初认识的顾颜汐吗? 很久,真的过去了很久很久,顾颜汐问了句:“侧王妃的寝殿都安顿好了吗?” 久久没有说话的婉沁,立马回道:“已经安置好了。” 顾颜汐缓过神的转过身,面容已是淡漠:“他可有去瞧过了吗?” 婉沁摇了摇头:“殿下本就对此事不曾过心,早有旨意,说此事皆由王妃您做主。” 顾颜汐轻轻一笑,她倒是不想沾染。 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说了句:“侧王妃该有的,半点也别少了,体面上该给的都给她,至于伺候在她身边的人,可要安排好了。” 婉沁机灵的点了点头:“奴婢早都安排好了,都是咱们自己人。” 梁洛漓嫁进王府的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听着外面鞭炮彻响,顾颜汐站在前厅,瞧着沈慕怀手牵喜绸,另一端是大红喜袍,团扇遮面的梁洛漓。 这女人长的果真是貌美,说是倾国倾城也不足为过。 顾颜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不能有任何表情,不能让任何人瞧出她有半点妒忌。 “一拜天地……” 听着太后指派过来的太监高鸣礼节,顾颜汐站在一侧,竟有些迷离了。 她不由想起自己嫁进王府那一日,好像就在昨天。 “王妃,您该坐过去了。”,婉沁的提醒,唤醒了陷入沉思的顾颜汐。 她缓过神来,才发觉拜嫁礼节已过。 她缓缓走过去坐下,太监高喊:“下跪。” 梁洛漓缓缓跪在蒲团上,太监又喊:“敬茶。” 下人递过来一盏茶,梁洛漓腾出一只手,接过茶盏,面朝顾颜汐道:“臣妾参见王妃,请王妃喝茶。” 顾颜汐接过茶盏,顾颜汐缓缓弯下腰身,跪拜施礼。 饮了一口茶,温热,还有些微苦。 抬起眼眸,顾颜汐瞥见梁洛漓眼里的不屑和不愿,那种桀骜不驯,毫不遮掩。 像梁洛漓这样的出身,若说嫁给沈慕怀做王妃,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今对外宣称顾颜汐不能生育,她做为侧王妃嫁入王府,还真是打了顾颜汐一记狠狠的耳光。 顾颜汐放下茶盏,摘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梁洛漓道:“既今日起,望侧王妃能好生侍奉殿下左右,早日为殿下开枝散叶。” 音落,顾颜汐的心瞬间碎了。 她这才知晓,不能生育这件事,她竟是这样在意。 从嘴里说出让另一个女人为沈慕怀生育,又是这样辛酸。 第253章 大喜之夜,弃新妇而去 初秋的夜,太阳下去了,月亮上了头,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一片乌蓝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 “王妃,殿下那边还未熄灯呢。”,婉沁站在珠帘外,瑟瑟的道了句。 “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他熄不熄灯,不必与我来说。”,说完这句话,顾颜汐呼的吹了一口气,吹熄了灯。 寝殿瞬间陷入死寂。 黑暗中,微弱的月光洒进,顾颜汐只一人坐在窗下,黯然失色。 另一处寝殿,容貌出众的梁洛漓,举着团扇,露出姿色秀丽的脸颊,娇中带羞的道了句:“殿下,夜黑了,该歇息了。” 顺着她那双明艳的美眸瞧过去,沈慕怀身穿喜袍,落坐在门口的椅上,目光时不时的朝着顾颜汐寝殿的方向瞧,对梁洛漓的呼唤不闻不问。 直至婉沁的身影从庭院走进,沈慕怀终是脸色稍有缓和,隐隐中含着喜色,似乎在期待着婉沁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婉沁走到门边,看着殿内一片红灿灿的喜气,不敢冒然走进。 沈慕怀忙道:“进来说话。” 婉沁这才走进,一走一过,不由看向寝殿深处,梁洛漓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床榻边。 “她怎么说?”,沈慕怀急切的问着。 婉沁脸色一沉,为难的摇了摇头:“王妃已经歇下了。” 沈慕怀愕然一惊:“什么?她睡了?本王不是让你与她把话说个清楚吗?” 坐在殿内的梁洛漓,脸色骤然阴冷了下来。 婉沁瞥了梁洛漓一眼,尴尬的抿了抿唇,低声道:“奴才本想说清楚的,可刚说一句,王妃就吹了灯,奴婢也不好再说了。” 沈慕怀气的直接站起身来,他倒是半点也不顾及梁洛漓的存在,吼道:“你是她的贴身侍女,即便是熄灯,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婉沁忙解释:“奴婢只说了一句,殿下此处还未熄灯,王妃就说……就说……说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您此处熄不熄灯,不必通传,紧接着王妃就吹了灯,奴婢也就不好接下话了。” 沈慕怀顿时恼羞成怒,气的来回踱步。 她竟半点也不在乎吗?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沈慕怀怒气难消,为泄怒火,顺手操起桌上的茶杯便要砸个粉碎。 婉沁忙拦住:“殿下,使不得啊!今日您若砸了这茶杯,必然会惊动府邸上下,到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音落,婉沁下意识的看向了梁洛漓,她的脸色已铁青铁青的难看。 沈慕怀恨恨的咬了咬牙,到底是将茶杯放下了。 偏巧,这时下人端着水盆走了进来,道了句:“殿下,奴婢们侍奉您歇息。” “歇什么歇!滚!都滚!”,沈慕怀怒发冲冠的嘶吼着。 前来侍奉的侍女们吓得胆战心惊,已不知何去何从。 婉沁朝她们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敢悻悻离去。 钟蒲这时站在门外问道:“殿下若不想在此过夜,属下便让人去书房伺候着了。” 沈慕怀更是怒不可遏:“那帮蠢货不识相也就罢了,你怎么也看不出个眼色来!去什么书房!” 钟蒲虽聪慧,但对于儿女情长之事,可谓是一窍不通,发懵的暗暗低下头,心想着自己方才的话,说的也没毛病啊。 到底还得是婉沁这个嫁人生子的开了口:“殿下息怒,王妃说的也都是气话,奴婢瞧着虽是吹了灯,但人却坐在窗下黯然神伤呢。” 果然,沈慕怀的怒色消散了不少。 只是,他那颗想去见顾颜汐的心,脚下却迈不动步。 于情于礼,今夜他都该歇在梁洛漓这里的。 梁洛漓此时已气的脸色发白,也是顾不得礼节,将团扇放下,走过来,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妾身侍奉您先歇下,您若是想见王妃,明日也不迟。” 这已经算是梁洛漓最大的让步了。 沈慕怀转过头,冷瞥了她一眼。 她的美貌,在他眼里可谓是一文不值。 沈慕怀眨了眨眼,满是不屑的收回目光,管它什么礼节,他是这王府的主宰,他想在哪里过夜,谁能拦得住他? 狠下心来,沈慕怀毅然决然的迈开步伐,踏过门槛,洋洋洒洒的离去了。 “殿下!今日可是妾身与您的大婚之日啊!”,梁洛漓惊的花容失色:“殿下!殿下!” 她大声的嚷着,想用高亮的声音,唤住沈慕怀的停足。 可沈慕怀别说是停足了,连头都没回,离去的背影更是毫不犹豫。 梁洛漓终是追到门里停下,那道矮矮的门槛,此刻好似一堵高墙,更是一道又深又长的鸿沟。 婉沁和钟蒲忙跟在身后,或是疾走,或是小跑,一同而去。 霎时,只留下梁洛漓孤身一人,呆滞的站在门里。 直至沈慕怀的身影消失了好久好久,她还那样痴痴的看着。 “侧王妃,秋夜凉,进去。”,一个身穿侍女装扮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这是梁洛漓的陪嫁丫鬟——暮秋。 暮秋扶着梁洛漓的手臂,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看着梁洛漓神伤的模样,暮秋劝道:“侧王妃别伤心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梁洛漓失落冷笑,自嘲道:“我还哪里睡得着?” 环视寝殿气派奢华的一切,梁洛漓难过的咬了咬唇:“当初摄政王敢冒然向太后阻拦这婚事,那不顾一切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嫁给他,必是要受冷落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大婚之夜,他竟会弃我而去,他就那么讨厌我吗?” 暮秋温言劝道:“来日方长,殿下自会发觉您的好,会回心转意的。” 梁洛漓倔倔的低下头,偷偷抹了一把泪。 暮秋越加心疼道:“侧王妃,您好好想想,论家事、论容貌、论出身,您都不比王妃差,她又是个不能生育的,膝下最多不过也只有一儿一女罢了,太后又容不下王妃,自会替你筹谋,日子长着呢,您迟早会得到殿下倾心的。” 梁洛漓吸了吸鼻子,忍住泪花,委屈道:“临来的时候,母亲教导过我,要与王妃和睦相处,她怎也是救我哥哥性命的人。” 暮秋眼色一变:“那也挡不住太后对王妃的厌恶,大势所趋,您终有出头之日的。” 梁洛漓黯然叹息一声,无奈的道了句:“服侍我歇息。” 第254章 第一句情话 “哐啷!” 一声巨响,惊得坐在软榻上的顾颜汐,猛然一惊。 殿内漆黑一片,沈慕怀伟岸的身影,照映在月光下,立在门外。 顾颜汐深吸了一口气,今夜不是他大喜的春宵之夜吗? 他怎么来了? 沈慕怀瞥见顾颜汐果然没睡下,满是怒色的脸上,终是有所缓和。 踏过门槛,他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黑暗之中,顾颜汐看不清他的脸,可却感受到他周身围绕着凉薄的气息。 她缓缓站起身来,只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开场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至他走到身前,她觉得若再不开口,就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只得悻悻开口:“你怎么来了?”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就后悔了。 这话好像不希望他来似的。 不等她再多想,他强势将他搂在怀里,紧接着便是激热的深吻。 突如其来的吻,像暴风雨般的让顾颜汐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顺从的闭上眼睛,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良久,他才作罢。 浓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就这么不想本王来吗?” 顾颜汐摇了摇头:“没……没有。” “明明很在意,为什么还要装作满不在乎?”,沈慕怀挑破了这层纱,令顾颜汐甚是尴尬。 见她不回话,搂着她的手,狠狠的收紧,他怒问:“说话!” 顾颜汐有些凝噎,喘了几口气,才道:“我也是为你着想。” 这话引得沈慕怀好气:“为本王着想?你说这是为本王着想?” 沈慕怀恨不得将怀里的娇妻撕个粉碎,但他那般在乎她,又怎会如此。 又爱又恨的折磨着沈慕怀的心绪,使得沈慕怀说起话来很是激动:“你可知本王有多煎熬?你若为本王着想,就该让本王立刻过来!” 顾颜汐陡然瞪圆了脸,终是迎着月光,看清了他此刻的脸。 那是极其认真,又灼热的目光。 她所有的委屈,瞬间就融化了。 顾颜汐抿了抿唇:“我是王妃,不能善妒,那是皇家旨婚给你的侧王妃。” “那就是个狗屁!”,沈慕怀口爆粗语:“顾颜汐,你给本王听清楚!本王在乎的,只有你一个,你明白吗?” 这算是他们结婚以来,说的第一句情话。 来的太过突然,突然到让顾颜汐应接不暇。 她终是放下最后的伪装,将整个人扑在他的胸膛,紧紧的搂着他。 很紧,很紧。 忘乎所以的热情,让顾颜汐什么都不想去考虑,只想就这样紧紧的搂着他。 身体被他用力的束缚着,这种感觉,沈慕怀很喜欢。 他轻柔的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头,温言道:“傻丫头,别再让本王寒心了,好不好?” 顾颜汐沉沉的点了点头:“我也想让你今晚不要待在她那里,可我不能,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我不能这么做。” 沈慕怀摇了摇头:“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没错,但你更是本王的妻子啊!” 顾颜汐心头一暖:“你若不来,我真不知道这漫长的夜该怎么熬过去。” 沈慕怀缓缓一笑:“本王若看到你还能没心没肺的闷头睡下,本王定是要砸了你这寝殿,好好让你睡个够!” 这话惹得顾颜汐也跟着笑了,抬起头来,问道:“今夜你不管她,真的好吗?哪怕只是在那他过个夜,也好。” “顾颜汐!”,沈慕怀怒吼一声:“你若再这么说,本王真的就生气了!” 顾颜汐抿唇一笑:“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那还不快快侍奉本王歇息?”,沈慕怀高傲的说道。 顾颜汐忙传婉沁进来点灯,如往常一样,一切如旧,只是夜比以往深了些。 翌日,顾颜汐起身用过早饭,沈慕怀还懒在床榻不愿起身。 婉沁走进,禀道:“王妃,侧王妃在外面候着给您敬茶呢。” 顾颜汐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看着依旧躺在床榻的沈慕怀,道了句:“她来敬茶了,你快起来。” 他动也不动的回道:“既是来给你敬茶的,与本王何干?本王难得休假三日,不想起身。” 顾颜汐皱了皱眉,对婉沁道:“让侧王妃再等等。” 随即,顾颜汐走到榻边坐下,生拉硬拽的想把沈慕怀拉起来,半哄半劝道:“快别说傻话了,人家依照规矩敬茶,你怎能不在?快起来更衣,等她敬过茶,你也该吃早饭了。” 沈慕怀却是百般不愿,反手将她拉下,将她搂在胸膛之上,道了句:“那些繁琐的礼节,都免了,烦得很。” 说罢,沈慕怀将她搂得更紧,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细语柔声道:“再陪陪本王,可好?” 顾颜汐忙是推搡:“你别闹了,晴天白日的,羞不羞!” “这有什么?快来,快来!”,他急了,手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起来。 顾颜汐慌得不成样子,羞涩的更是忙去拦住她的手:“快别闹了!你太沉了,快起来!” 沈慕怀当下只觉得身下的娇妻啰嗦,双手抽不开空,只得用热吻堵住她的啰嗦的嘴巴。 这一场见不得人的暧昧场景,恰巧被走进寝殿的梁洛漓尽收眼底。 霎时,梁洛漓脸色惨白,隔着一道珠帘,呼吸急促的瞧着。 婉沁赶忙咳嗽了一声:“王妃,侧王妃来给您敬茶了。” 一句提点,令沈慕怀回头瞧来,见梁洛漓站在不远处,烦躁的皱了皱眉,冷道:“谁让她进来的?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 顾颜汐慌乱的推开沈慕怀,坐起身来双颊绯红,带着气儿的瞪了沈慕怀一眼。 婉沁回道:“奴婢也想让侧王妃等等,可侧王妃说待会儿还得入宫给太后请安,误不得时辰,便进来了。” 被搅了好事的沈慕怀,瞧着梁洛漓更是来气,不悦的白了一眼:“既是侧王妃,岂能随意出入王妃的寝殿?怎也是贵家千金,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梁洛漓被训斥的肺炸,却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只敢在心里谩骂。 心想着沈慕怀自己满口的规矩礼制,那昨夜他弃她而去,又算什么? 如此只需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法,属实让梁洛漓难消怒火。 第255章 这夫君,真是执拗 顾颜汐给沈慕怀递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说了。 随即,朝梁洛漓笑道:“殿下还未起身,就算再赶着给太后见礼,也得等殿下更了衣裳随你一同去才是。” “婉沁,快让人侍奉殿下更衣。”,顾颜汐吩咐一声,婉沁忙叫下人进来去伺候沈慕怀。 顾颜汐带着王妃去了前厅,发觉桌上还放着尚有余温的茶,便知梁洛漓早就在此等候敬茶了,只是顾颜汐迟迟未来,才去了她的住处。 顾颜汐视若无睹的坐在正位上,看着花容月貌的梁洛漓,只是朝她和睦的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偏偏沈慕怀异于平日,等了许久人也没来。 梁洛漓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终是有些不耐烦了,道了句:“殿下为何还不来?” 顾颜汐舒适的靠在椅背上,回了句:“侧王妃且再等等,应是很快了。” 梁洛漓深深的吸了口气:“王妃当下应该很得意?” 顾颜汐立马目光带了一丝锐利,看向她。 梁洛漓也知这话不合规矩,但还是说道:“妾身实在是忍不住了,妾身已忍让太多了,你们太过分了!” 果然是桀骜不驯,这点委屈就受不住了。 顾颜汐冷冷一笑:“让你苦等的,是殿下,侧王妃若是心有不满,还是与殿下说个清楚。” “与本王说什么?”,沈慕怀的声音传来,人也走了进来。 沈慕怀同是坐在正位,不悦的看了梁洛漓一眼,转头问向顾颜汐:“她可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顾颜汐忙笑:“没有的事,就是殿下迟迟不来,侧王妃有些等不及了。” 顾颜汐果真不想惹些无关紧要的繁杂,给婉沁递了个眼神。 婉沁换了一盏新茶。 梁洛漓接过手里,在顾颜汐身前缓缓跪下,受了好半天的气,她面色冰冷,声音生硬的端着茶,道:“妾身参见王妃,恭请王妃请茶。” 看着如此应付差事的梁洛漓,顾颜汐也不生气,接过她手里的茶,饮了一口便放下了。 “妹妹快起身,日后就有劳妹妹侍奉殿下左右,定要安分守己,谦和顺意才是。”,顾颜汐淡淡的说着。 随后,拿出一方锦盒,道:“我特地为妹妹备了见面礼,这是我当初的陪嫁,还望妹妹能喜欢。” 梁洛漓提起裙摆站起身,冷着脸接过顾颜汐手里的锦盒,连打开都没打开,很是不高兴。 顾颜汐视若无睹她的不悦,转头对沈慕怀道:“你快随她入宫去给太后见礼,起得太晚也来不及吃早饭了,我让人拿些糕点给你带着,你在马车里吃。” 自始至终,沈慕怀都百无聊赖的看着别处,顾颜汐这一开口,他才转过头,正神道:“在马车里怎么吃得好。” 随即,沈慕怀看向梁洛漓,淡漠道:“既是侧王妃等得不耐烦了,那就自己入宫给太后见礼,本王就不陪着了。” 梁洛漓一惊:“这怎么行呢?” 沈慕怀瞬时怒目瞪向她。 顾颜汐觉得沈慕怀的确有些过了,便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新婚刚过,若自己入宫见礼,岂不是要被人耻笑,你快别执拗了,快去。” 谁知,沈慕怀广袖一甩:“本王说不去就不去!” 而后,竟愤然起身,洒脱而去。 顾颜汐彻底无奈了,叹了口气,看向了梁洛漓。 按理说,她该好好劝和才是,免得梁洛漓在太后面前说些什么不好的。 可她也知道,就算说尽了好话,怕也是不能了。 梁洛漓站在原地,越想越气。 她堂堂京都的高贵小姐,本该嫁做他人做正妻,如今却要受这等委屈。 她又气又恨的跺了跺脚,嚷了一句:“你们太过分了!” 而后,扭头便跑开了。 婉沁瞧见,道了句:“王妃,这该如何是好?”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起身而去。 回了寝殿,沈慕怀果然在,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饭。 顾颜汐走过去,道了句:“她应该是入宫去了,你若去追,还来得及。” 沈慕怀端着粥碗,似乎忌惮道:“不去。” 顾颜汐落身坐下,一脸无奈:“你何必如此,就当是做戏也好,随她去走个过场再回来就是了。” 沈慕怀依旧自顾自的吃着,根本就不在意。 顾颜汐皱了皱眉头:“你昨夜弃她而去,她心里本就带着怨气,今日再受了你这般冷落,只怕是更恼了。你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沈慕怀放下粥碗,毅然决然道:“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让满宫知道,本王不喜欢她这个侧王妃!” 顾颜汐眉头锁的更紧了:“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在与太后作对?你总也要想想,她母家那头的。” “一大家子与太后沾亲带故的,你若把事做的这般难看,他们岂不记恨你?” 沈慕怀也有些烦了,深深的看向顾颜汐:“若论冷静辨事,你可真是理智,若放在旁的女人身上,本王这么做,怕是要啊高兴的出去放挂鞭了。” “那才是害你呢!”,顾颜汐加重了语气:“我若那么做了,岂不是给你的官路添堵?你是摄政王,重在朝政社稷,我做为你的王妃,就要为此考量。” “我若是你的妾室,大可不必管这些,自是可以顺着你的意,但我既是王妃,便不能!”,顾颜汐语速极快。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此刻梁洛漓早就走远了,沈慕怀若再去追,怕也是来不及了,只能黯然叹息。 沈慕怀继续端起粥碗,一幅懒散的态度。 良久,他才道:“太后让她嫁给本王,就是想借她生事,打从一开始,就藏着心思的,本王又何必要迎合?” 顾颜汐无奈的摇了摇头,自知此刻说再多也都是废话了。 只得顾着眼前,将参汤推到沈慕怀身前,道了句:“别光吃那些素菜,喝口参汤。” 沈慕怀这才顺心一笑:“这就对了嘛,关起门来与本王好好过日子,别管那些,多好。” “快吃,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顾颜汐说这话的时候,是含着笑的。 沈慕怀眉头一挑,假装带着不悦道:“本王真是太宠着你了,与本王说话越加没规矩了。” 音落,沈慕怀端起参汤喝了一口,心里也是高兴的。 顾颜汐无奈摇了摇头,低下头窃笑着。 第256章 安阳公主,一 “王妃!侧王妃从宫里回来啦!”,婉沁小跑着进了寝殿,一脸的高兴。 顾颜汐刚剥好了一盘龙眼,放在罐盅里捣碎,淡淡看着婉沁一眼,问道:“回来就回来呗,你有什么高兴的?” “哎呦,这样的粗活哪能让王妃您来做。”,婉沁接过罐盅,边捣着龙眼,边笑道:“奴才方才真是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顾颜汐拿起丝帕擦着指尖的汁水,闲来无趣的,不妨听听。 婉沁在顾颜汐身前坐下,兴致勃勃道:“侧王妃从宫里回了府,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奴婢瞧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跟在后面瞧着。” “随后侧王妃回了寝殿,没一会儿就听见摔打的声音,还有侧王妃漫天叫骂。” “仔细问过才知晓,王妃您猜怎么着?” 顾颜汐放下丝帕,歪在软榻上,问道:“怎么着了?” 婉沁甚是兴奋的将罐盅放下,极其认真道:“说是侧王妃入了宫,在太后面前好一番诉苦,没想到竟被安阳公主训斥了一番,把侧王妃骂的是狗血淋头,侧王妃这才气不过,听说将寝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顾颜汐神色起了疑惑:“安阳公主?就是那个颇得陛下宠爱的那位公主吗?” 婉沁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看着真是解气,王妃您是没瞧见那场面,摔打的声音好似过年放炮仗似的,可是热闹了。” 顾颜汐失声一笑:“瞧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你这般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传进侧王妃的耳朵里,她可是要记恨你的。” 婉沁拿起罐盅继续捣着,很是沉稳道:“王妃放心,奴婢是回了咱们寝殿才敢这样的,想想真是解气呢。”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有什么解气的,她刚嫁进王府第二天,新欢之夜独守空房不说,今日殿下是半点情面也没给她,放谁身上不是要生好大的气,既是如此暴躁的回来了,想必也是被那安阳公主骂的狗血淋头的了。” “王妃不去瞧瞧吗?奴婢瞧着声势极大,闹的久了,怕是不好。” 顾颜汐毫无情绪的扯出一抹冷笑:“她此刻正在气头上,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更要闹个不休了。让她摔去,总不过都是她房里的东西,摔碎了她自己添补就是,爵府的千金小姐,也不差那点瓷器。” “她就算闹破了天,也必是在她自己的寝殿,闹不出王府的,随她去。” 婉沁想了想,又道:“奴婢看着侧王妃也是个任性撒泼的性子,倒是好拿捏。” 顾颜汐拿起玉如意把玩在手里,回了句:“若不好拿捏,太后也就不会让她嫁进王府里来了。” 由始至终,顾颜汐都没把梁洛漓放在眼里。 出了这等事,与自己也是无关紧要,不过还是疑惑问道:“不过这个安阳公主,我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她母亲走的早,自小养在太后膝下,甚少抛头露面,还很是得陛下宠爱呢。” “那奴婢就不知情了,若是孔嬷嬷还在,她许是知晓些宫里的事。”,提起已然逝去的孔嬷嬷,婉沁的脸色瞬间就黯淡了,也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立马就闭了嘴。 顾颜汐也是脸色一沉,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顾颜汐正发愁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关于夏知晏的那些事,似乎有些停滞不前,又无从下手。 顾颜汐本想再去找玲容套些话,宫里就来了人,说是懿贵妃传召。 顾颜汐只好作罢,换了身得体的衣裳,便乘马车入了皇宫。 待到了懿贵妃的寝殿,她正抱着顾颜汐的女儿一脸慈祥的哄着,顾颜汐脸色一沉。 自打这孩子生下来,在顾颜汐的身边就没待上几日,懿贵妃一直以小郡主身体不好,留在宫里由赵太医照看。 可实际上顾颜汐很清楚,懿贵妃紧抓着小郡主不放,势必是要将小郡主拿捏在手里。 “王妃你来啦?”,懿贵妃含笑将小郡主放在摇篮里。 顾颜汐施礼过后,走到摇篮前,小郡主已有数月大了,看着那白嫩嫩的小脸,顾颜汐的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臣妾瞧着小郡主气色已然好了许多,今日就让臣妾抱回去。” 顾颜汐只说了这么一句,懿贵妃便道:“赵太医说,还得再好好养着呢。” 顾颜汐紧了紧唇角:“可臣妾终究是这孩子的母亲,自打生下来也没照看几日,懿贵妃平日里还要协理六宫,就不劳烦您了。” 语毕,顾颜汐便要上前将小郡主抱起,势有不容懿贵妃再拒绝的机会。 谁知,懿贵妃赫然起身,挡在了顾颜汐的身前:“王妃这是不信本宫了?” 顾颜汐脸色一沉,心中烦感十足,但脸上还得装笑:“怎会呢,就是臣妾也十分惦记小郡主。” 懿贵妃深舒了口气:“本宫自然知晓你这为娘的心思,但小郡主先天不足,若无赵太医照料可如何是好?也总不能让赵太医整日宫里宫外的来回奔走,前几日本宫还抱着小郡主给陛下瞧过了,陛下说也喜欢的紧,也说既是身体不好,便留在宫里养着,还说要亲自给小郡主起名字呢。” 悠长的一句话,果真是让顾颜汐无从反驳,只能站在原地,脸色愈加难看。 懿贵妃视若无睹,道了句:“今日让你入宫,也是有件正事要办。” 顾颜汐将火气硬生生的咽下,语气少了几分柔和:“懿贵妃要让臣妾办什么?” 懿贵妃反倒不以为意:“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安阳公主年少不懂事罢了,闹的不可开交的,太后传旨让皇家亲眷里的女眷都入宫,待会儿去太后寝宫好生相劝。” 顾颜汐不由疑惑:“安阳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至于惹出这么大的惊动?” 懿贵妃不屑的嗤笑道:“谁让那是太后亲自抚养成人的公主呢,不然就凭她,能惹出什么动静,犯下这等糊涂事,早就被一道旨意幽禁了,哪有她今天,还得要这么多人哄着劝着的。” 顾颜汐更是疑惑不解了:“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懿贵妃满不在乎道:“不过就是那丫头喜欢上了一个穷秀才,哭天抹泪的要与那穷秀才成婚,一介公主还真是不知轻重,太后哄着劝着好几天也不成,这才叫着女眷们都来劝和。” 顾颜汐瞬时对这个安阳公主有了兴趣,不知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能让太后如此捧在手心的溺爱着。 懿贵妃又补了句:“待会儿见了人,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走个过场就是了。” 第257章 安阳公主,二 午时一过,顾颜汐就跟着懿贵妃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到了地方才知道,还真是声势浩大。 整个大殿里,坐满了皇亲女眷,其中也自然包括顾颜婉和方墨柔。 许久不见,方墨柔已是金尊玉贵的太子妃,从头到脚的华丽无比,绫罗绸缎刻意把袖子做的很长,以便于能遮住她残废的右手。 至于顾颜婉,相比之下就逊色了不少,只是侧王妃,着装打扮自是被比下去了,而且人瘦了一大圈,胭脂水粉施的极重,刻意掩盖着她憔悴苍白的容颜,如今只是刚入秋,却穿着厚棉的长裙,脖颈处的领子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瞧见她被毒打的印记。 顾颜汐跟着懿贵妃坐下,一屋子的女人坐在一起,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场面有些聒噪。 顾颜汐扫视一圈,道了句:“臣妾瞧着,宫里的妃嫔也都来了。” 懿贵妃冷哼一笑:“本宫看太后这就是多此一举,多大点儿事啊,关起门来自行教导就是,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就是个公主下嫁而已,至于么。” 顾颜汐想了想,道:“臣妾看太后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让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在众说纷纭的压力下,让安阳公主想嫁都嫁不成了。” 懿贵妃百无聊赖道:“敷衍过去就成了,左右与咱们无关。” 说话的功夫,懿贵妃也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顾颜婉的身上,嗤鼻一笑:“本宫倒是听说,你那庶妹自打嫁进和亲王府,日子可不好过啊。” 顾颜汐沉了脸:“臣妾倒是去探望过一次,我那庶妹也捂着盖着的什么也问不出,我也就不好再深问了。” 这时,太监一声通传,年迈的太后携着一位少女缓缓而来。 如今的太后,越发容光焕发,好似比从前还要年轻许多,精神很是饱满,看来夏知晏还真是有点本事。 不过,顾颜汐将目光过多的投放在了那么少女身上。 太后可真是将她养的极好,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轻移莲步,眉蹙春山,眼颦秋水,一走一过,茉莉香随风飘扬。 太后落身坐下,安阳公主对眼前众人满是不屑,那样子似乎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高贵似的,一看便知是个傲娇的女子。 太后说了几句开场白,皇家亲眷以及后宫嫔妃就开始你一嘴我一语的劝了圈起来。 “堂堂公主,尊贵之躯,怎能下嫁?” “就是,若是有身份的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个穷秀才,公主也千万不能糊涂啊!” “公主可要三思,本嫔膝下也有一女,若是像你一样这般不懂事,本嫔定是要重重责罚的。” “您可是太后亲自抚养成人的,自是公主里最金贵的了,若是嫁给一个穷秀才,怎对得起太后对你的养育之恩。” “……” 场面渐渐有些混乱,女人多的地方,自然嘈杂。 大家一人一句的说个不停,让顾颜汐颇觉无聊。 放眼望去,说话的都是平日里地位略显低微的,有身份的可谁都没开口。 听着听着,安阳公主就烦了,恼怒之下,嚷道:“都不要说了!本公主心意已决,此生非他不嫁,太后若不同意,那本公主就削发为尼,一辈子守着一盏佛灯到死!” 这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本以为依着太后的脾性,定是要大发雷霆的训斥一番。 谁知,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你且看看在场的,可都是嫁过人的,都是过来人,她们的话您怎就一句也听不进去呢。” “太后今日让这些人来,不过就是要给孙儿施压罢了,她们也不必拿什么孝顺来当由头谴责孙儿,孙儿出家为尼后,就在寝宫专门设个佛堂,一辈子守在太后身边,孝顺您一辈子。”,安阳公主冷着脸,倔强无比。 “糊涂!”,太后终究是急了:“你还有大好年华,怎能如此?哀家将你养的如花似玉的,岂能就这么糟蹋了?京都良才俊子数不胜数,你偏偏怎么就看上了那个穷秀才?” 安阳公主别过脸去,一副就算众人说破嘴皮子,也断断不会改变主意的模样。 众人也就不再多言了,到底都是涉及不到自身利益的。 太后唉声叹气,一声接着一声。 可大殿坐满了人,偏偏谁也不说话了。 太后环顾四周,倒是把怒火撒在众人的身上:“你们方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都不说话了?嗯?” 众人暗暗低下头。 太后更气了:“一个个的真是没用,哀家若知你们都是些指望不上的,何必叫你们入宫?” 太后扫视众人,瞧着方才没开口的,都是些聪明过人的。 她老人家是愈加难控怒火,吼道:“平日里那些能言善辩的,今日怎么都哑巴了?安阳公主怎也是你们的晚辈,你们就这般冷漠无情吗?眼看着她误入歧途?还是说,根本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众人更是拘谨了。 而后,太后便开始点名,将方才没开口相劝的,都点了个遍。 这些人也就不敢不答了,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的话。 随后,便轮到了懿贵妃的头上,懿贵妃缓缓一笑:“安阳公主年纪尚轻,情窦初开难免犯糊涂,本宫劝你一句,你且再好好想想,若这婚事尚好,咱们一大家子自然成全,可你瞧瞧,在场的哪有一个是赞同这婚事的,一个两个的反对也就罢了,若都这么说,想来这婚事怕也是不成的,若得空去本宫那儿坐坐,本宫与你好好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好?” 安阳公主直接冷道:“不必了,贵妃娘娘忙得很,还得照顾着小郡主呢,儿臣哪敢前去打扰。” 懿贵妃敷衍一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随即,太后的目光从懿贵妃的身上移开,立马就瞧见了坐在一旁的顾颜汐,脸色明显淡漠了下来,声音更是冷漠:“摄政王妃,此事你怎么看啊?” 第258章 安阳公主,三 顾颜汐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道了句:“这婚事,臣妾自然是不看好的,但臣妾看着安阳公主心意已决,怕是劝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倒也不如不说了,自己选的路,来日受什么苦,也得自己熬着。” 这话照比旁人哄劝的好听话,就显得刺耳多了。 方墨柔看出顾颜汐是打算草草了事,忙推波助澜道:“众人皆知,摄政王妃最是聪慧伶俐,嘴上功夫也是了得,何不好生劝劝安阳公主呢?” 顾颜婉也跟着附和道:“太子妃所言极是,妾身这姐姐最是明事理,姐姐不妨多劝劝安阳公主,怎也是自家人,总也不能看着晚辈误入歧途才是。” 顾颜汐知晓她们可没揣着什么好意,便道:“我可没你们那么会说话,若是让我说,只怕就难听了,安阳公主可受得住?” 这话倒是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她今日凑了这么大的场面,给安阳公主施压是一方面,更希望的是能彻底解决问题,旁人那些哄人的片面之语,没一个能奏效的,此刻倒是希望有个人能训斥几句,真正刺痛了安阳公主才好。 太后便道:“摄政王妃畅所欲言,哪怕是那句话说得不得体,哀家今日也绝不怪罪。” 顾颜汐脸色一凛,既然如此,那她可就真的直言不讳了。 顾颜汐看向殿上的安阳公主,音色带着几许凌厉,道:“安阳公主,我劝你还是断了这念想。” 安阳公主冷冷的看了顾颜汐一眼,不悦的白了一眼。 顾颜汐自是不会与一个年轻气盛的晚辈计较,极是严肃道:“这世间女子,不论尊卑,婚嫁之事,是断断不能下嫁的!” “不是说要让这世间女子贪慕虚荣,而是因身份悬殊会不平衡的。” “那穷秀才高攀了公主,婚后的日子过得久了,为了自尊心就要打压你了,你们情深之时,什么穷啊贫啊,软弱犹豫啊,高冷骄傲啊,这些看起来都是与众不同的优点,但是若成婚之后一旦在一起过上了日子,可就不好说了。” 果然,这等话的确刺痛了安阳公主,她怒道:“你懂什么!他与其他男子不同,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顾颜汐失声一笑:“我从头到尾,也没说他不喜欢你,只是,恋爱和成婚,是两码事。” “公主年纪尚小,许是不懂何为人性,门不当户不对里面的苦楚,你可是要受一辈子的。若等来日受了苦才为今日后悔,可就晚了。” “你别说这些歪理邪说了!”,安阳公主急躁的站起身来,瞪了顾颜汐一眼,怒视众人道:“你们今日来此说教于我,不过就是仗着太后在此罢了,哪有一个是真心为我着想的?” 顾颜汐也站起身来,不显半点拘谨,反而气势轩昂道:“没错,你不过一介庶公主,若非太后下旨,咱们这么多人别说来了,只怕管都懒得管!” 众人当即脸色各异,心想着顾颜汐也太敢说了,何必撕破脸呢。 懿贵妃也轻咳了一声,示意顾颜汐点到即止便好。 顾颜汐却毫不犹豫的凛然道:“我也本不想管,但既是今日把话说了,倒不如与公主说个透彻,公主恼怒也好,记恨我也罢,终归都是对你好的,你仔细想想,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出言害你?” 而后,顾颜汐走到大殿中央,嗓音清亮道:“太后将公主养的很是高贵,如此花心思的培养公主,为的是什么?” “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态,但公主也得找个配得上你的,结果你现在找的这个秀才,与公主身份悬殊,根本就不相配!” “我虽未见过此人,但一介草民出身能高中秀才,还能令公主倾心,想必也是个优越于常人的,只是这样的人只适合女儿情长,公主这是被爱情蒙住了双眼,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安阳公主气的险些炸肺,恼怒的呼吸不稳,吼道:“你口口声声说他与本公主身份不配,不过就是爱慕虚荣罢了!我看重的,是他的真心,他能对我好一辈子!” “愚蠢!”,顾颜汐怒吼一声:“你把他当真命天子,他把你当什么?” “想必那秀才定是对公主百依百顺,公主深居宫中,只怕平日里也难与这秀才能见上几面?既如此,公主就认定他对你是真心爱慕了?真心这种东西,不是靠嘴巴靠眼睛来评断的,靠的是时间,是磨难与波折,他还是否能对公主一如从前!” “公主,我不妨把话说的再难听点,你到底有没有用你的脑子去想想,有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想拿你当做是他在仕途上的跳板,能为来日在朝堂立足,过几年还能借你飞黄腾达!” 顷刻间,安阳公主被顾颜汐怼的哑口无声。 众人皆是面色各异的瞧着,想着顾颜汐这话说的虽在理,可也太刺耳了,气氛不免有些僵冷了下来。 方墨柔不怀好意的插言道:“摄政王妃何必如此针锋相对,难免会伤了公主的心。” 顾颜汐瞪了方墨柔一眼:“难不成要像你们一样,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草草了事吗?我要么就不说,要说就说个明白,不是太子妃非要让我劝说的吗?眼下也就别怪我把话说的刺耳又难听,其中道理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可有一句错处!” 方墨柔立马收回目光,顶得她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太后虽不喜欢顾颜汐,但这句话下来,脸色缓和了不少,对安阳公主道:“摄政王妃的话很是有理,你要听到心里去。” “孙儿不听!”,安阳公主气的喘着粗气:“她们什么也不懂,就来孙儿面前说教这些,她们不配!” 顾颜汐失声一笑:“我的确不了解内情,但也可以想得到。”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日公主嫁到那秀才家里,只怕您当下所享受的金尊玉贵,也就没有了。” “他与公主相比,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公主会过的习惯吗?旁的不说,寻常人家的女子,平日里粗茶淡饭,还要操持家务,公主会吗?这样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天两天倒也无妨,可成婚是一辈子的事,别说一辈子了,就让公主过上的一两年,只怕公主就受不住了。” 顾颜汐拉长音色,悠然然道:“公主啊,是不能凑合的。” “安阳公主,你记住我今天这句话,这世间所有女子都可以凑合,但你,不可以!”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公主的事儿了,公主可要仔细掂量。” 语毕,顾颜汐朝太后施了一礼,言词告退,直起腰身,利落转身,徜徉而去。 第259章 安阳公主,四 当晚,沈慕怀回了王府,发觉顾颜汐正躺在榻上,轻声走过去,问道:“这么早就睡了?” 顾颜汐一回身,问道:“你回来了啊?可用过晚饭了?” 沈慕怀坐于榻边,回道:“本王在外面吃过了,你若是不困,便坐起来,本王与你说几句话。” 顾颜汐坐起身,靠在软垫上,脸色仔细着:“出什么事了吗?” 沈慕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慕怀的确显得有些并不是很在意,一边褪去脚上的长靴,一边道:“只是听闻你今日入了宫,当着皇亲女眷的面,是半点也没给安阳公主留一点情面。” 提起此事,顾颜汐就更不以为意了,脸色立马降了好几色:“这事儿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速度如此之快,怕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消息?” 沈慕怀脱下靴子,双腿上了榻,盘坐在顾颜汐的身边,道了句:“那毕竟是太后宠爱的公主,你何必得罪人呢?” 顾颜汐摆弄着垂到肩头的发丝,淡淡道:“我倒是不想管,可架不住有人非要让我说几句。” 沈慕怀叹了口气:“你啊你,劝我的时候头头是道,落到你自己身上就犯糊涂了,纵使与咱们无关,你何必得罪人。” “那安阳公主就是个无脑的,仗着有太后宠爱,便跋扈任性的不行。”,顾颜汐不悦的白了一眼:“我说的这些话,句句都是为她好,忠言逆耳啊!就算传出去又如何,凭谁听了都挑不出错处来。” 沈慕怀抬手轻抚在顾颜汐的膝上,道了句:“安阳公主在太后眼里,可谓如亲生一般,太后此人虽性情冷傲,但在亲情上,可是太后最大的软肋,连太后都不舍得教骂,你何必出头?” 顾颜汐满心的不以为意,靠在软垫上低着头,充耳不闻。 沈慕怀见状越加语重心长了:“安阳公主与那秀才,早在年初的时候这事儿就有了,虽没像今日拿到台面上来说,但在皇家亲眷里也早就传开了。”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看那高阳公主就是被太后娇养的太甚了,一介公主竟连做出这等没头没脑的事儿。” “她若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说什么,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名字和秀才根本就不可能的,偏偏还要迎难而上。” “且说我这个嫡女出身,当初若是看上个秀才,怕是要被我父亲和母亲打死才好,什么情啊爱啊的,两个人能接触几面,怕是只看上那秀才的表面了。” 沈慕怀无奈的叹了口气:“若真是二人情深至切,本王今日就不会这样与你言说了,那秀才私底下也是个不安分的,本王是怕安阳公主来日吃了苦头,你可就成罪人了。” 这一提点,顾颜汐脸色就严肃了不少:“你知道些什么?” 沈慕怀冷声一笑:“你之前不是一直关注着百花楼么,去问问就知道了。” 顾颜汐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被沈慕怀这么一说,哪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得过且过。 转头到了第二天,就赶紧去找了玲容。 仔细那么一问,玲容才道:“来百花楼作乐的,不是达官就是富家,所以王妃提及的秀才,怕也只有那个姓张的公子了,她倒是百花楼的常客,但也只是听戏。” 顾颜汐眉头一紧:“他不是家事贫寒吗?怎去得起百花楼?” 干这行多年的玲容,一副颇有经验的轻笑道:“男人嘛,不都好这一口。” “王妃有所不知,来百花楼寻欢作乐的,也是要分高低的,能在包间听曲赏乐的,一晚上下来也得几十两银子才够,可就这寻常百姓一年的银钱,也是被百花楼瞧不上的,梁公子在草民包间,哪天晚上不是要花出去百两银子,加上打赏何处的赏钱还有物件就更别提了。” “至于在大厅跟着众人听曲作乐的,也就不必花费太多,只需点上一壶茶就是。” 顾颜汐倒不关心这些事,只问:“那关于这个张秀才,你还知道什么?” 玲容摇了摇头:“草民从前在百花楼,也算是头等歌姬了,只接私活,一楼更是少去的很,只是这秀才穷困听人说道几句,具体的草民并不知情。” 顾颜汐往深了一想,若想知晓细枝末节,看来要亲自去百花楼走一趟。 这事儿看似与她无关,但实则隐患重重。 她昨日当着皇亲女眷的面说了那些话,若来日传出这秀才是个花天酒地的,伤了安阳公主的心是小,保不齐会有人拿此事攀附到她身上,若被有心人加以运作,那便是祸患。 如此,等夜刚擦黑,顾颜汐就换了便装,亲自去了百花楼。 这个时辰,正是百花楼最热闹的时候。 顾颜汐并未从正门大张旗鼓的进去,而是从偏门进去的,她也算是“常客”了,自有百花楼的下人去耿序川身前告密。 人刚走到一楼大厅,耿序川就来了。 “不知今日王妃前来,所谓何事?”,耿序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颜汐转头瞧过去,言道:“我只是来瞧瞧热闹,耿公子不必挂心。” 耿序川脸色一沉:“若是旁人这么说,在下自然是信的,但若放在王妃身上,在下只觉满心不安。玲容那姑娘都被王妃带走了,真不知王妃还有何事要来在下在百花楼呢?” 顾颜汐站在角落,她似乎并不想让人发觉,只瞧着眼前热闹非凡,闭口不言。 耿序川扫视了一圈,仍未放弃:“王妃之前对在下有恩,在下善意提醒您一句,百花楼的事儿您还是少插手的好,您前些日子派人暗查百花楼里的密楼一事,在下已经知道了。” 顾颜汐当即瞪向耿序川,眉色凝重之下,语气寒凉:“真是好大的口气!仗着你百花楼有夏知晏坐镇,倒是也敢与我这么说话!” 耿序川前辈一笑:“在下不敢,国师阁下对您的情意,在下再清楚不过了,就算王妃真的做了什么,国师阁下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只是,善意提醒您罢了。” 第260章 安阳公主,五 顾颜汐冷冷看着耿序川,这个半点官爵不沾的公子哥,却有着富可敌国的家世。 这个男人,已成了夏知晏行走的钱袋子。 就在顾颜汐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闻一声尖叫:“张昀!你别跑!站住!” 这一声呐喊,声音大到盖过了热闹的嘈杂,还有乐声的吟唱。 顾颜汐立马被吸引,当然,还有满场客官。 放眼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安阳公主。 她此刻全然不顾公主形象,提着裙摆猛跑着,穿梭在众位或站或坐的客官里,好似在追着什么人。 顺着她跑去的方向一看,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正以袖口捂着脸,逃窜着。 “张昀!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安阳公主仓皇追去。 眼瞧着那青年男子马上就要逃出去了,却被爱管闲事的一位客官拦住,笑眯眯的看着安阳公主:“这位姑娘,此人我替您拦下了,不知您要如何报答我呢?” 安阳公主追了过去,由于跑的猛烈,气息有些不稳。 众人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意斐然。 安阳公主一把揪住青年男子的衣领,质问道:“有人说你在烟花之地逍遥快活,我原还不信,没想到,你真在!你这么做,可对得起我?” 青年男子大惊失色,心虚道:“您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拦住青年男子的客官,一副幸灾乐祸道:“看姑娘这打扮,必是出自贵家,不知是哪家千金?” 安阳公主冷冷瞧去,气愤之下,高高在上道:“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客官一怔,想着若非是个跋扈的,也自是不能在众人前做出这般失态之举。 客官低头瞧着慌乱不已的青年男子,打趣道:“张昀,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手段,一个穷秀才,居然能攀附上这么个贵家千金,有本事啊!” 这一嗓子冒出来,可是让周遭的人都暗自轻笑起来。 眼瞧着安阳公主势必要当着这么多人大发雷霆,顾颜汐立马走到光亮处,高喊一声:“真是胡闹!” 这一声,引得众人齐齐瞧来。 他们不认得深居宫中的安阳公主,可却都认识名声大噪的摄政王妃。 一个个的立马都起身施礼,齐呼参见王妃。 顾颜汐越过施礼众人,走到安阳公主身前。 安阳公主见是顾颜汐,厌烦的白了一眼:“你怎么在这?” 顾颜汐走过去,厉声道:“我倒想问问你,你怎么会来?” 安阳公主紧闭双唇,怒气难消的她,一心全数放在青年男子身上,根本不想理会顾颜汐。 趁着在场众人还未发觉安阳公主的身份,顾颜汐便道:“有什么话,还是找个安静之处,别扰了百花楼做生意。” 说完这句话,顾颜汐根本不给安阳公主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对耿序川道:“你安排一下。” 耿序川自是配合道:“还请王妃上楼,楼上自有僻静的包间。” 顾颜汐回身看着安阳公主,冷道:“带上他跟我来,别在这闹笑话了。” 随即,顾颜汐便大步流星的上了二楼。 安阳公主看了看大厅里数不清的人头,黑压压的属实有些多,她看向青年男子,恨恨的咬了咬唇,甩袖便跟着顾颜汐而去。 青年男子不敢不从,把头低到最深处,悻悻的跟在最后面。 待三个人走了个干净,众人直起施礼的腰身,面面相觑的一头雾水。 有客官好奇的问道:“耿公子,方才那姑娘是什么来头,竟能让摄政王妃如此在意。” “就是,今日百花楼可真是热闹,摄政王妃怎么会来?” 耿序川摆手安抚众人道:“王妃乃尊贵之躯,我岂能知晓内情,左右与咱们无关,大家继续听曲儿。” 音落,耿序川赶紧让台上的歌姬舞姬唱跳起来,还让下人上了好茶好果。 一楼大厅重新恢复的方才的热闹,无人再挑头问起此事。 包间内,激烈的质问和谴责,声声刺耳。 顾颜汐站在门外,悠长的走廊,见不到一个人。 婉沁走来,禀道:“王妃,奴婢都查看过了,这层没人,屋子都是空的,耿序川也让人守在楼梯口的,不会有人上来的。” “啪嚓!” 一声脆响,茶盏坠地而碎,安阳公主的谩骂愈演愈烈。 顾颜汐烦躁的皱了皱眉,任凭那个傲娇公主发泄,静静的守在门口。 直至屋内彻底安静了,顾颜汐才推开了门。 包间里,安阳公主坐在椅上,怒瞪着青年男子气的呼呼直喘。 再看那青年男子,已然双膝跪地,半边脸被打的红通通的,担惊受怕之下,不见半点对安阳公主有何情意。 顾颜汐走过去,道了句:“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儿也该消了?” 安阳公主正在气头上,等着顾颜汐道:“与你有什么关系?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顾颜汐郁闷的皱了皱眉头,却没法火,走过去坐在椅上,对婉沁道:“将这男人先带出去,好好看着。” 婉沁应了一声,冷声让那青年男子起了身,将他带出了包间。 安阳公主知道顾颜汐这么做是有话说,没有一点好脸色道:“王妃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顾颜汐稳坐木椅之上,嗤鼻一笑:“公主以为我会再教导您一番?还是说,会以傲人姿态,来证明当日我当着皇亲女眷与您说的话,都是对的?” 顾颜汐瞧着这个亭亭玉立的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公主年少,经历的少,若知关乎这些,我也就不必冒然被旁人说三道四的风险,出面阻拦此事,毕竟我一个王妃出入百花楼这样的地方,传出去,是难听的。” 这就让安阳公主疑惑不解了:“那你要说什么?” 顾颜汐稳了稳神色,冷眸瞧向她:“公主年少,可有想过,今日你若在百花楼大肆胡闹一场,自是整个京都都会知道,惹了笑话是小,其余的呢?” 安阳公主倔强的别过脸:“我不怕!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在乎!” 第261章 安阳公主,六 “是,公主有太后撑腰,即便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也自有太后替你摆平。”,顾颜汐语声沉稳:“可我呢?只怕就难以独善其身了?” 安阳公主一头雾水,听不懂顾颜汐这话里的深意。 顾颜汐轻叹了口气:“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深居宫中,是如何知晓这秀才人在百花楼的?” 安阳公主也没多想,当即就说了实话:“是和亲王的侧王妃告诉我的。” 顾颜汐眉头一挑:“这我就想不通了,公主与太子平日里并无来往,与侧王妃更是少有往来,她怎么就会这么好心?” 一番提点,安阳公主的神色就起了变化。 顾颜汐正襟危色道:“我猜太后能放你出宫,也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这秀才的真实面目,好让你能收心,断了与这秀才的情意。” “但只怕侧王妃可不会这么想,这件事一出,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安阳公主眉头一紧:“怎么会呢?这件事若闹开了,旁人也自会说你慧眼识珠,怎会让你落难?” 顾颜汐摇了摇头:“任何事,若被人加以利用,都是可以变的。” “这件事一旦闹开,侧王妃大可借此来对付我,说我或许早就知晓这秀才是个花天酒地的,却不肯早早劝说公主,也或许说我借此筹谋,接近公主,不管她想怎么说,反正都不会想让我好。” 安阳公主神色渐渐变得僵硬,美眸乱窜几分,不可思议道:“王妃的意思是,是侧王妃想利用我来对付你?” “不然呢?”,顾颜汐冷凝一笑:“若非如此,我今日何必多管闲事,公主你自己的事儿,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安阳公主呼吸明显加快,瞬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侧王妃今日会特地入宫来与我说这些,我原还不信张昀是这样的人,她却执意证明,竟是为了这个!” 顾颜汐可真是服了这个安阳公主了。 眼眸微微一转,顾颜汐问道:“安阳公主由太后抚养成人,只怕平日里,与国师也多有接触?” 安阳公主点了点头:“从前国师住在宫外,我与此人并不熟知,可自打太后让国师住进宫里,平日里也是常见的。” 顾颜汐立马来了劲头,忙问:“我可否多问一句,公主与这个秀才,是怎么认识的?” 安阳公主回道:“新年之际,我听闻宫外十五闹花灯很是热闹,便求着太后允准我出宫,太后一开始是不肯的,可架不住我百般恳求,便将我托付给了国师,出宫游玩。” “当时我与国师走散了,初次出宫也不知去向,方寸大乱之际,便遇到了张昀。” 顾颜汐问道:“然后呢?” 那些回忆浮现脑海,是美好的,但当下,对于安阳公主来说,却也是刺痛的。 她半带哀伤道:“我当时也不敢冒然说出我是公主的身份,只说与自家哥哥走散了,是张昀鼎力相助之下,才帮我找到国师的。” “之后,便与张昀一同在街上游玩,那天晚上,真是开心。” 安阳公主神色开始变得迷离:“那是我从小到大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可以肆无忌惮的跑,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以往的公子,见到我不是拘谨就是做作,但他是真实的,他说的每一句话,竟都与我想的如出一辙,他就是我的知心人。” 顾颜汐冷哼一笑:“然后公主回了宫,就对这个张昀念念不忘,是不是?” 安阳公主点了点头:“嗯,自那以后,我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我还想见他,哪怕只是在一起说几句话。” “可我知道,这不容易,便只能求国师帮我,国师好心之下,让张昀数次假扮太监,一来二去的,我就……” 话到此话,安阳公主难为情的咬了咬唇。 顾颜汐不由叹息一声:“我的傻公主啊,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事到如今的,居然还说国师是好心,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国师为人是很好的!”,安阳公主极其肯定道:“他那样温柔如玉的人,怎会藏着什么心思,再说,我与张昀是偶遇。” “偶遇?”,顾颜汐唾了口气:“只怕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顾颜汐语气加重道:“太后那么看重宠爱你,夏知晏带你出宫,必是要全神贯注的护你平安才是,怎会轻易与你走丢?说的仔细些,就是生怕你有任何闪失,不然他如何向太后交待?” “可他偏偏就与你走散了,凭他一个国师,一声令下便可下达指令,是召集京都守卫也好,还是指派宫中侍卫也罢,定是要满街的寻你。” “可是呢?就安安静静的放任着让你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就在这时候遇到了这个张昀,一个穷秀才出身,夏知晏怎会让他与你们同行游玩?还恰巧此人正和公主的心意,公主就没怀疑过吗?” “不!不可能的!你别胡说了!”,安阳公主语气焦灼,话虽这么说,可她却依然开始慌乱猜忌了。 顾颜汐无奈的抿了抿唇:“公主深居宫廷,平日里能见着几个男子,又被太后保护的那般好,经历过几次人心谋算?你在夏知晏面前,就是个傻白甜,夏知晏说几句话,假装示好几次,公主就深信不疑了。” “不会是这样的,国师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安阳公主激动的嚷着:“他对我是很好的,对太后也是恭顺有加的,他是好人!” 顾颜汐嗤鼻一笑:“是不是在公主眼里,这世间谁都好人啊?” “唉,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今日你也算是看清张昀这个人了,我奉劝公主一句,日后别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安阳公主目不转睛的看着顾颜汐,眼底眸光打着颤,光亮亮的。 这样清澈见底的眼眸,让顾颜汐倒是有几分疼惜涌上心头,语声也缓了下来:“和亲王的侧王妃,是我的庶妹,我深知此人的品性,她早就与国师同流合污了,这怕是早在年前,就是夏知晏做好的局,引你入瓮,若我没猜错,十五闹花灯这样的热闹,也是夏知晏告诉你的?” 安阳公主瞬时屏住的呼吸,说不出一句话。 顾颜汐便知自己猜对了,长叹一声:“既是他告诉你的,自是猜到你定会求太后的旨意出宫,然后由他带着你见到早已谋划好的张昀,借你为棋,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安阳公主摇着头:“不!我不信!这些都是你自己从猜测罢了!我不信!” 恰逢此刻,婉沁推开了门,言道:“王妃,那个秀才晕过去了。” 顾颜汐眉头一皱:“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晕过去?” 婉沁也是一脸发懵:“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在隔壁守着他,他忽然就开始浑身打颤,轰然倒地,就不省人事了!” 安阳公主心头一焦,起身就要往外走。 顾颜汐拉住她,言道:“公主小心,只怕这里有诈!” 安阳公主甩手推开顾颜汐,嚷道:“张昀自小患有心症,定是发病了,我必须要过去看看!” 看着安阳公主顾不得任何的焦急而去,顾颜汐站在身后,再一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262章 安阳公主,七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便瞧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走进张昀的房中。 隔着纸窗,透过烛光,顾颜汐在外面看到安阳公主的身影起起落落,焦心不已。 等大夫再出来,顾颜汐就那样轻易的让他走了。 婉沁问道:“王妃不拦下问问吗?” 顾颜汐冷声道:“那个张昀刚发病,这郎中就迅速赶到,必是早有安排,我就算问了,他的回答也未必是真的。” 看着郎中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顾颜汐站在原地,木讷的看着,脑中已在迅速运转着种种。 忽而,问出一句:“耿序川呢?即刻带他来见我。” 婉沁应了一声,速速而去。 等耿序川人到了,淡然自若的模样,没有半点疑惑和惊讶。 顾颜汐暗暗眯了眯眼:“堂堂尊贵公主,来到你这百花楼闹了这么大一出戏,你竟然半点也不慌乱,我还真是佩服耿公子的镇定啊。” “王妃有话直说便是,在下还有要紧事在身,不便久留。”,耿序川语速极快的说着。 顾颜汐却故意拉着长音道:“耿公子是要忙着给夏知晏通风报信?” 耿序川神色一震,虽未说什么,但却足以证明一切。 顾颜汐深邃一笑:“眼瞧着天色见晚,公主迟迟未归,太后必然会派人前来追寻,耿公子却依然稳如泰山,只怕一切早就心中有数?” 音落,长廊陷入寂静,耿序川依旧一言不发。 顾颜汐目色黯淡下来,道了句:“既是等不得的大事,那就快快去通报夏知晏,不过,别告诉他我在这儿。” 耿序川猛的抬眼瞧来,目光里满是不驯。 顾颜汐也不担心,慢条斯理道:“耿公子若是不答应,那我便将密楼的事传出去,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等耿序川回话,顾颜汐便原路回了包间。 直至耿序川远去的脚步声彻底不见,婉沁担忧问道:“耿公子真的会听王妃的吩咐吗?” 顾颜汐毫不担忧道:“他能为了密楼中的那个女人,任凭夏知晏摆布,可想而知此事对于耿序川来说,是何等要紧,他有什么理由不听?” 缓了口气,顾颜汐又道:“去把安阳公主叫来。” 婉沁出去没多久,安阳公主便来了。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安阳公主眼下已眼眶红肿,方才的怒色全然消散不见,满是悲情。 顾颜汐知道这个对世间险恶涉足不深的少女,眼下必是心疼不已。 她懒得多费口舌,只道:“我瞧着,今日安阳公主这泪算是白流了,简直被那个张昀耍得团团转。” 安阳公主气的脸青:“他险些一命呜呼,若不是郎中来得及时,今日怕是熬不过去了!” 而后,安阳公主踏出一步,质问道:“自始至终,王妃与张昀形同陌路,素不相识却处处说尽他的坏处,你又是何居心?” 顾颜汐脸色一沉:“这怕不是安阳公主自己悟出来的?是谁告诉你的?张昀吗?” 安阳公主恨恨的紧了紧牙:“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希望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的事就不劳王妃操心了。” 扔下这句话,安阳公主转身便要走。 顾颜汐迅速开口:“安阳公主若不信,大可与我打个赌!若我今日所言不实,我日后决不会再多管闲事。” 安阳公主回眸不屑的瞥了顾颜汐一眼,似乎对这场赌局没兴趣。 顾颜汐随之又补了句:“若王妃不同意,那我就将今日之事如数禀报太后,更会让摄政王将这秀才赶出京都,公主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了。” “你敢!”,安阳公主怒吼一声,转过身来,怒视着顾颜汐。 “我敢不敢,安阳公主大可一试。”,顾颜汐坚定如铁。 安阳公主霎时钉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都敢当众休弃太子的顾颜汐,她只知道这样的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我和你赌!我倒要看看,王妃输了这赌局,还会不会如此高傲!”,安阳公主已然气急败坏。 “放心,我必不会输,只怕到时候安阳公主还要谢我呢。”,顾颜汐自信满满。 而后又道:“一会儿,夏知晏肯定是要来的,我猜他必然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劝慰公主,更会将张昀今日出现在百花楼,解释的干干净净。至于那个张昀嘛,不知会如何安排啊?” 安阳公主倔强的白了一眼:“他眼下身体抱恙,自是要好生歇息。” 顾颜汐赞同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想必定是会安排在百花楼静养,夏知晏也定会想办法,让公主常来探望的。” 安阳公主嗤鼻一笑:“王妃怎么知道?” 顾颜汐深邃的看向安阳公主:“因为我已经算清了夏知晏的这步棋,安阳公主若不信,便在这等着夏知晏来。” 扔下这句话,顾颜汐便徜徉而去,彻底的离开了。 打道回府的路上,顾颜汐坐在马车里,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下来。 婉沁看着她那张阴郁的脸,劝道:“王妃也别太过担心了,既来之则安之。” 顾颜汐望着涌动的车帘,目光里透着一股清凉,道:“我与安阳公主的这场赌局,我若输了,我失去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婉沁皱了皱眉:“依奴婢看,这秀才对公主并非真心,王妃必然不会输的。” 顾颜汐冷哼一声:“若论事实,我的确不会输,可怕就怕我没猜准夏知晏的心思,他若将安阳公主耍得团团转,那我自然是输了。” 婉沁不由叹了口气:“哎,奴婢瞧着这公主还真是单纯,怎么一点心计也没有。”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她从小长在宫里,哪里见过这世道的险恶,或许在她眼里,身边的一个坏人也没有,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没经历过风吹雨打,自是头脑简单。” “要奴婢说,让安阳公主经历这些也好,她也能清醒清醒,若一贯这般心思简单,来日可如何是好?”,婉沁回道。 顾颜汐倍感压力的舒了口气,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眼睛,身心俱疲。 第263章 安阳公主,八 之后的几天,一切如顾颜汐所料,一切都被她猜中了。 安阳公主可以时常出宫前去百花楼,每次都有夏知晏陪同,这便让顾颜汐不好露面了。 既然隐藏自己是行不通的,便只有想另外的办法。 顾颜汐让玲容假借拿旧物的由头,算准了时辰,随她一同去了百花楼。 既是有备而来,顾颜汐自是找准时机,与夏知晏来了一场偶遇。 他先是让苏叙白潜入百花楼中,前去密楼处生出事端,如此一来,夏知晏和耿序川自然会前去查问。 趁此空挡,顾颜汐寻到了安阳公主。 张昀躺在床榻上熟睡着,脸色却又几分苍白,这让顾颜汐有几分悸动,难不成自己果真猜错了? “怎么是你?”,安阳公主惊愕发问。 时间紧迫,顾颜汐指着张昀问道:“他怎么了?” 安阳公主面露悲伤,道了句:“他的病症越发严重了,心悸之症只怕医不好了。” 听闻安阳公主这话,顾颜汐便知至少安阳公主眼下对她少了些烦感。 毕竟夏知晏这几日的做法,的确与顾颜汐当夜猜测的如出一辙。 顾颜汐赶忙将乔装打扮成随从的赵太医叫进来,让他速去给安阳公主把脉。 片刻功夫,赵太医就发现了端倪:“此人并非有心悸症状。” 此话一出,安阳公主大惊失色:“不可能!” 赵太医赶忙施礼道:“公主殿下,微臣行医数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心悸之症并非是什么疑难杂症,微臣已经仔细把过脉了,他并无此病。” “怎么可能?”,安阳公主半带慌乱。 顾颜汐便道:“那便是装病来骗公主你了。” “不会的!”,安阳公主急切道:“这几日,生病的样子怎么装的出来?” 赵太医此刻开口道:“依微臣之见,此人不像是生病,反而更像是中毒。” 这话不仅让安阳公主惊愕,更让顾颜汐也跟着变了色:“难道他不是睡着了?” 赵太医点了点头:“这人是晕过去了,从起脉象和面相来看,的确像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还得微臣细细查明才知。” “那赵太医还等什么?快查啊!”,安阳公主已是急不可耐。 顾颜汐忙道:“不行!” 安阳公主猛的看向顾颜汐,有些想要生气,却又有些拘谨。 顾颜汐脸色缓和下来,解释道:“今日我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方才有机会来见公主一面,时间紧迫,太医根本没有时间细查,夏知晏很快就会回来,若被他发现此事,便会打草惊蛇。” 安阳公主哪里经历过这些谋算,有些乱了阵脚:“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张昀中毒在身而不管不顾?” 顾颜汐劝慰道:“公主莫急,只怕这也毒是夏知晏捣的鬼,他既是想用张昀来牵制你,必是不会轻易让张昀死掉的,依我看,就是些会让你看起来他确实有心悸之症的毒,以骗取公主的信任。” 安阳公主呼吸加快,已有些不知所措。 顾颜汐忙道:“夏知晏随时都会回来,我不能逗留太久,我来见你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只要我前脚刚走,百花楼的人便会立刻禀报,夏知晏若是问起,公主承认我来过便是,但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今日带太医来给张昀把过脉。” “公主定要对此事守口如瓶,只说我是陪同赎身的舞姬来取旧物,与公主偶遇而已,在你房里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 安阳公主仔细的听着,想了想,懵懵的点了点头。 随即,顾颜汐又道:“至于张昀的下毒的事,日后公主再与我从长计议,公主若想见我,便去找懿贵妃,我随时都可入宫,赵太医又是太医院的,您也可时常通传,但定要长得心眼,别让夏知晏看出什么端倪来,还有太后。” “公主可都记下了?”,顾颜汐皱着眉头,极其认真的追问着。 安阳公主再次点了点头,这次,比之前的要更用力了些。 随即,顾颜汐赶紧带着乔装打扮的赵太医速速而去。 叫上玲容出了百花楼,速速乘马车回府。 人刚入王府,苏叙白就回来了。 顾颜汐紧张的问道:“你没被夏知晏和耿序川发现?” 苏叙白上前道:“王妃放心,我只是制造了些动乱,夏知晏人刚到,我就撤了。” 顾颜汐安心的舒了口气,朝着寝殿缓缓而去。 今日,可谓是走了一步险棋。 夏知晏当下必然知晓她已去了百花楼,还见了安阳公主,定是对她起疑了。 但这步险棋,冒的值得。 她必须要让安阳公主对她信任,才能好办接下来的事。 顾颜汐足足等了大约半个月,才有了消息。 懿贵妃言词郡主身体忽然不适,传她速速入宫探望。 到了懿贵妃的寝殿,瞧见小郡主安然无恙的躺在摇篮里,赵太医守在一旁,顾颜汐便知这不过就是个借口。 很快,懿贵妃带着安阳公主就到了。 懿贵妃笑道:“行了,王妃本宫也替公主叫来了,你们有话便说,只是公主可别耽搁太久,不然太后前来讨人,本宫可就不好交待了。” 懿贵妃临出去时,目光不忘深邃的瞧了顾颜汐一眼,方才无声的离开了。 顾颜汐省去所有浪费功夫的开场白,直接道:“我不是让公主小心行事吗?您这么做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了。” 安阳公主走近道:“王妃放心,今日我是伙同懿贵妃演了一出戏。” “我已懿贵妃早已商量好,我寻借口去了湖边散心,懿贵妃带着小郡主出去透风,相遇时我假装抱着小郡主不慎摔落,自是要陪同在身侧,直至小郡主平安无事才能回去,太后不会怀疑的。” 顾颜汐赶紧看向小郡主,见她确实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 安阳公主见状道:“王妃放心,一切都是做戏罢了,我没真摔了您的女儿。” 如此周密的计划,必不是安阳公主想出来的。 顾颜汐知道,这一切定是懿贵妃的安排。 看了一眼一旁的赵太医,借着小郡主到此,也是合情合理。 第264章 安阳公主,九 安阳公主落了座,面带焦灼道:“这些日子,我假装感了风寒,与赵太医见过几面,才知张昀的确是被国师给算计了。” “何以见得?”,顾颜汐问道。 安阳公主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道:“自那日王妃从百花楼离开后,我便长了个心眼,想着下毒必是要从吃食下手,便数次偷偷将张昀吃剩下的东西,背着国师带了一些回来。” “终于让赵太医查出了蛛丝马迹,在张昀的糕点里,查到了毒物。” 顾颜汐看向赵太医,赵太医点了点头:“此物虽不是什么夺命的毒药,但却是隐蔽的很,毒性只存于体内一日,之后便会随之排出体外,若不是微臣在糕点里查出毒物,单凭把脉或者诊查,是如何都查不清楚的。” 顾颜汐拿起药包疑惑的看了看:“那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总不会是安阳公主在张昀身上发现的?夏知晏可不会这么不小心。” 安阳公主回道:“这是我在国师的房间里找到的。” “什么?”,顾颜汐微微一惊。 她不是惊讶这东西出现在夏知晏的房间里,而是惊讶安阳公主还真是无脑又胆大,一旦被发现,一切的谋算都会毁于一旦。 “王妃放心,国师不会发现的,他的房间里,这种药多达数百包,我拿走了一个,他是不会知道的。”,安阳公主回道。 顾颜汐心底微微一震。 数百包?这么多? 夏知晏他到底要做什么? 关于这个疑问,当下自是差不清楚的。 顾颜汐稳了稳神色,对安阳公主道:“公主当下应该知道,我当初所有的猜测,都没有骗你?” 安阳公主神色黯淡,抿了抿唇。 似难过,似自责,喃喃道:“我真没想到,国师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顾颜汐没有回话,她在想,夏知晏如此费心心机的利用安阳公主,到底是要达到怎样的目的。 安阳公主皱着眉头,略显急切:“王妃,您得想想办法,救救张昀。” 顾颜汐缓过神来,瞧着安阳公主那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当骗你的只有夏知晏一个人吗?张昀必然也是知情的,傻丫头,他这样利用你,你为何还要挂着他?” 安阳公主纠结的咬着唇畔:“我怎不知晓这些,可我是真喜欢他。” 顾颜汐皱了皱眉头,看着悲情的安阳公主,道了句:“人是可以救,但希望安阳公主还是早日与他了断,这样的人,可不值得你对他动情。” 安阳公主痛苦的低了下头,小小的年纪,初尝爱情的苦果,令她痛苦不已。 随即,顾颜汐看向赵太医,问道:“赵太医可有法子解毒?” 赵太医便道:“既知晓了是何毒物,自然好对症下药,这毒隐蔽就隐蔽在难以察觉,所以就算是知晓是中毒只状,怕是再高明的太医也寻不出解药来。” “王妃,你帮帮我,帮我想个办法,既能让国师不察觉,还能帮张昀把这毒解了,好不好?”,在感情面前,安阳公主放下平日里所有的高傲和跋扈,犹如手足无措的孩子,半带恳求着。 顾颜汐为难的皱了皱眉:“倘若张昀不知情,这件事倒还好办。可难就难在张昀不然是知晓内情的,你发现了他在百花楼花天酒地,他为了平息此事,混淆视听的装病来蒙骗你,这毒药必也是他心甘情愿吃下去的。” “解药就在夏知晏的手里,他想解毒,随时随地都可以,根本无需我们做什么。” “你若想救他,便与他断了来往,他自不会再去吃夏知晏的毒药,他本就没病,你也无需再担心了。” 长长的一段话,让安阳公主恍然大悟。 自始至终,这段被她视如珍宝的感情,竟是一场谋算。 打从一开始,就欺骗她的谋算。 安阳公主眼圈一红,难过到想哭,为了情面硬生生的强忍着。 顾颜汐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道:“事已至此,发觉了也是好事,若你依旧执迷不悟,嫁给了这个张昀,耽误的可就是一辈子,更会被夏知晏利用一辈子。” 这时,婉沁在门外禀了一声:“王妃,太后差人来了,说即刻传公主回去,有要事。” 顾颜汐赶紧抚上安阳公主的手背,劝道:“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定会想到办法的,公主先回去,别让人发现出端倪来。” 安阳公主没有说话,失落的站起身,面如死灰的朝外走去。 直至人走出大殿,赵太医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顾颜汐本想与赵太医说些什么,忽闻安阳公主在外吵嚷起来,她赶紧走到门边,本想问个清楚,谁知安阳公主提着裙摆,仓皇跑走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 顾颜汐赶紧走下台阶,问着婉沁:“这是怎么了?” 婉沁皱着眉头道:“奴婢站在一旁听到,太后传来的人说,那个秀才心悸复发,死了。” “什么?”,顾颜汐大惊失色,忙眨着眼睛仔细想着。 忽而间,瞪圆了眼,惊呼:“坏了!赶紧去拦住安阳公主!快!” 而后,顾颜汐速速追了出去。 焦急的安阳公主早已跑的无影无踪,顾颜汐急切的往太后寝殿的方向走,她也顾不得此刻去太后那里合不合规矩,只想着赶紧拦住安阳公主,尽快抚平她的激动,断不能让夏知晏察觉出什么。 等她来到安阳公主的寝殿外,整个人已累的气喘吁吁。 听闻太后在寝殿,赶忙叫门口的宫女进去通传,得了太后的允准,她才走进安阳公主的寝殿。 当她看到寝殿里的场景,整个人愕然呆住。 张昀的尸体不知被谁,更不知为何,已没有任何呼吸的摆放在寝殿冰凉的地砖上。 安阳公主抱着蒙着白布的尸体,万念俱灰的痛哭哀嚎。 太后坐在正位上,冷冷的看着。 他的身边,还站着面容同样波澜不惊的夏知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颜汐看了看太后,最终将目光落在夏知晏的身上,她万万没想到,夏知晏会杀了张昀。 他不是应该好好利用张昀来牵制住安阳公主吗? 顾颜汐算准了他的每一步,却偏偏还是失算了。 夏知晏,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265章 安阳公主,十 “今日倒是稀奇,是什么风把王妃给吹来了?”,太后捏着嗓音,语气里满是猜忌。 顾颜汐朝太后施了一礼,道:“臣妾听闻小郡主出了事,便特地入宫前来探望,在懿贵妃那儿遇到了公主,见公主如临大敌般惊慌失措的离开,臣妾属实担心的很,便赶紧跟过来瞧瞧。” 太后不屑冷哼一声,一头白发配满了金黄首饰,苍老的手扶着椅子缓缓起身,含着数不尽的冷怒:“若不是看在你当日肯直言不讳的教导安阳公主,今日哀家必是不会让进来的。” “不过,哀家倒是好奇,王妃何时这般在意安阳公主了?” 顾颜汐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默默无言,因为无论怎样回答,似乎都不会让太后满意。 夏知晏见状,赶紧帮顾颜汐周全道:“安阳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公主如此失身落魄的跑回来,王妃也是怕不好与太后您交待。” 有夏知晏解围,太后果然脸色缓和了几分,不再追问什么。 安阳公主嘤嘤哭声再次响起,太后顺着声音瞧过去,虽疼惜,但也算解了一桩心头事。 张昀已死,也就彻底断了安阳公主下嫁的心思。 事已至此,人都死了,太后倒是成全安阳公主与张昀好好来上一场离别。 缓缓抬起手来,便有太监里面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送太后出了门。 “呜呜呜……” 整个寝殿,充斥着安阳公主痛苦又哽咽的哭声。 安阳公主跌坐在地,紧紧的抱着冰冷的尸体,像一个夜幕降临迷了路的孩子,哭自己,哭蓦然消失的爱人,哭她的痛苦,哭她的伤心。 夏知晏缓缓走过去,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劝了句:“人死不能复生,请公主殿下节哀。” 那双哭红的眼,猛的瞪向了夏知晏,带着数不尽的愤怒和仇恨,吼道:“你走开!我用不着你在这惺惺作态!” 夏知晏顿感诧异,他不知平日里一向将他视为哥哥一般的安阳公主,为什么会忽而间这般仇视自己。 顾颜汐忽感一阵慌乱,安阳公主眼下情绪激动,生怕她会说出些什么,坏了大计。 顾颜汐赶紧走上前去,温言道:“这秀才本就有病在身,这次没能熬过去,也是可惜了,您何必与国师动气。” 有了这话,夏知晏脸色就缓和了。 在他眼里,安阳公主不过就是个傻白甜,他断然想不到,她能知晓一切,全当是安阳公主悲伤过度,而朝他乱发脾气。 顾颜汐侧过脸去,并不想看夏知晏虚伪示好的样子,只看着地面,道:“公主伤心过度,我在此陪她说说话,你先出去。” 夏知晏不由蹙了蹙眉头,有些疑心。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顾颜汐又补了句:“你知道我不愿见你的,要么我走,要么你走,总得有个人留在公主身边看守着才好。” 顾颜汐曾在百花楼探视过安阳公主,所以她能知晓这秀才的存在,并未让夏知晏怀疑过。 毕竟他信得过耿序川,自始至终,耿序川在办这件事时,对顾颜汐只字未提。 而且,那日密楼的乱子,他也从未往顾颜汐的身上考量过。 情字当头,夏知晏只有顺从,道了句:“有劳王妃体恤公主,在下告退。” 他转过身去,走到门前临出去时,还不忘不舍的看了顾颜汐一眼,方才离开。 待夏知晏彻底走远了,顾颜汐才开口:“公主节哀。” 安阳公主嘶哑的声音尽显苦涩,好似被黄连水浸泡过似的:“是夏知晏,一定是夏知晏!是他杀了张昀!” 顾颜汐抿了抿唇,安阳公主的痛苦,她也经历过。 回想当初暖翠离开时,她是那样的痛苦,便知当下就算说尽了劝慰的话,也是于事无补。 她任由安阳公主抱着冰冷的尸体,任由她苦痛流涕。 顾颜汐能理解她的痛。 明知怀里的男人不曾爱过她,明知他只是在利用她,可当他真的死了,她依然是痛心疾首的。 因为她对张昀的爱,是真真切切的。 真正悲伤的哭泣,只有泪流,没有惊天动地,却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安阳公主瞧望着紧闭双眼的尸体,一字一句,咬紧牙关道:“我绝不会放过夏知晏的!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这句话,顾颜汐似乎早就料到了。 她忙道:“公主切莫冲动,眼下您还得装作对一切都不知情,夏知晏敏锐聪慧,此事需从长计议。” 顾颜汐冷静的想了想,道:“夏知晏既是想借张昀来利用公主,怎会还为达目的就将人杀了?只怕是计划有变。” 安阳公主拧眉:“王妃的意思是?” 顾颜汐沉了口气,道:“见方才太后那沉稳的样子,似乎对张昀的死一点都不惊讶,或许,这是太后的意思。” 顷刻间,安阳公主的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开始随着血液升腾,进入心房,深入骨髓。 “太后?”,安阳公主颤抖着下颚:“她为了阻拦此事,竟将人就这么杀了?” “在这宫里,能让夏知晏不顾计划的,也就只有太后了,而且依着太后的脾性,她能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顾颜汐知道这话会刺痛安阳公主,但她还是说了。 此时此刻,她不希望安阳公主再糊涂下去了,必须要让她知道现实的残酷。 果然,安阳公主越加伤心至极,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浪,心中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太后就算不想让我嫁给张昀,也不该害人性命啊!” “太后对我那么好,她怎么忍心?她不是知道,我若知晓张昀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顾颜汐抿了抿唇,再过残忍的话,她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安阳公主颤抖着咬着唇畔,只觉眼睛重的抬不起来,长长的睫毛挂不住繁重的泪水,她的眼睛来来回回的眨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那颗纯净的心,顷刻间被暗潮侵入,击碎的伤痕累累。 第266章 前后呼应的悬疑 深秋的阳光温馨恬静,微风和煦轻柔。 安阳公主生辰这日,太后如往年一样,为安阳公主设了小小的家宴。 从前,只有太后作伴,而进,大殿里多了一个人,正是顾颜汐。 太后赏赐了丰厚的礼物,安阳公主不再似从前,没有开心的欢呼雀跃,更没有谢恩时的撒娇欢喜,而是规规矩矩的朝太后施礼谢恩。 如今,没有人敢在安阳公主面前提起张昀,甚至连秀才两个字都不敢脱口,生怕惹她难过。 看着亭亭玉立的安阳公主,太后一手养大的花朵,她早已忘却张昀的死,给这个花季少女带来何等毁天灭地的打击,只那样得意的看着,满意的瞧着。 良久,太后收回目光时看到了殿下的顾颜汐,看似无意,却很是有意的问了句:“安阳公主如今督倒是颇为喜欢摄政王妃啊。” 安阳公主稳了稳神色,回道:“摄政王妃与旁人不同,她虽话语凌厉了些,但也都是为了孙儿好的。” 太后不露任何情绪,只端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后,安阳公主又道:“孙儿喜欢摄政王妃,想求太后一个旨意,孙儿平日里孤单的很,可否让摄政王妃可以时常来陪孙儿说话解闷?” 看在今日是安阳公主的份上,这点小小的心愿,太后自然成全:“你若喜欢,一切便由着你就是了。” “孙儿多谢太后恩典。” 家宴结束,天色还早,顾颜汐便随着安阳公主来到她的寝殿。 两个人对坐在软榻上,安阳公主目光悠长看着窗外的一事一物,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张昀早已下葬,可安阳公主却从未忘记过他。 她整日都沉浸在悲伤里,喃喃道:“我当下才算是彻底明白,我当初是有多糊涂。” 顾颜汐沉了沉脸色,已不知该如何回话。 安阳公主收回目光,看向顾颜汐道:“若能向王妃一般就好了,听说王妃与摄政王乃青梅竹马,能嫁给心爱之人,我真是羡慕。” 顾颜汐神情变得复杂。 这世间,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她和沈慕怀只见的婚事,并非如此。 只不过是因她比安阳公主理智,知晓自己的出身,婚姻大事是由不得自己的。 所以当初嫁给沈慕怀,她没有任何反对,只是顺从天意。 顾颜汐只能是淡淡的笑了笑。 安阳公主深舒了口气:“若我当初能顺从太后的心意,或许他也就不会死,虽然不能在一起,但至少他能好好的活着。” 在顾颜汐眼里,她是半点也不可怜张昀那个秀才。 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听从夏知晏的话,就可以抱上安阳公主这条大腿,从此可以飞黄腾达。 人往高处走,这句话顾颜汐是认可的,但也要理智的,张昀是死于太过贪婪了。 但这样的心思,顾颜汐却不能与安阳公主明说,伤了她的心。 看着冒着热气的茶,安阳公主的神色越加悲凉:“纵使我知道他从前都是骗我的,但我还是甘心被他利用,我甚至想过,被利用也无所谓,只要能嫁给他,就够了。” “我……是不是很傻?” 傻与不傻,人都死了,已是多说无益。 顾颜汐也跟着叹了口气:“公主这是爱他爱的太深了,如今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晚了。” “是啊,说什么都晚了。”,安阳公主哀伤的重复着,或难过,或后悔,或什么的都好,但都是悲哀的。 她眼睛一红,泪水涌了出来。 她没有因此痛哭流涕,而是决绝的擦去泪花,忍着不哭。 成长这条路,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 “这些日子,国师会时常来看我,他不敢提及张昀的事,我也无心思去问,对我假惺惺的示好劝慰,还真是会做戏。”,安阳公主厌恶道。 顾颜汐脸色一冷。 夏知晏的确是有些龌龊了。 当下,充斥着安阳公主整颗心的,都是负能量的。 报仇!报仇!还是报仇! 她狠狠紧了紧贝齿:“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打算还是与你说了。” 看着安阳公主决绝的模样,便知定是她思量许久才做的决定,便道:“公主请说。” 安阳公主警惕的看了看窗外,确保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早前太后不是忽然抱病,王妃应是知晓的?” 顾颜汐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是知晓的,听说是被夏知晏医好的。” 安阳公主轻蔑一笑:“当初太后的症状,与张昀中毒时,很是相像。” 此话一出,顾颜汐猛的眉头一挑,警觉道:“公主确定?这种事,可得仔细考量啊!” “我思量了这么多日子,若非没有点把握,我是断断不会说的。”,安阳公主毅然决然道:“当初太后忽而间一病不起,也是我时常侍奉太后身侧,所以关乎病情我是知晓的,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甚至传出太后怕是不好的这种话,偏偏夏知晏一两日就治好了。” 经历过张昀的事,安阳公主也算是开窍了不少。 安阳公主又道:“从前我只觉国师是个善人,所以也从未往这层面上设想过,如今看来,这里必有诈。” “公主的意思是,夏知晏为了能得到太后的器重,才这么做的?”,顾颜汐的声音越发细腻,不敢大声。 安阳公主点了点头:“当时也有人质疑,国师不懂医术,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怎么他就能治得好。国师说他从小到大受恩于太后,特地学了好些保养天年的法子,加之太后对此深信不疑,旁人也就不敢再质疑什么了。” 顾颜汐仔细一想,夏知晏的确是打从这件事后,才彻底得到了太后的宠信。 加之此等大事,安阳公主若心中没谱,也不会冒然开口。 思来想去,顾颜汐疑惑问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一件事,太后是何等心思细腻,怎么就半点也不怀疑吗?” 安阳公主回道:“自打这件事后,太后的身体虚弱不少,国师又端来一剂药膳,太后服用后可谓是容光焕发,如此才彻底信了国师,而进还要日日进补呢,关于这药膳也是神秘的很,有国师专门烹饪,听说期间不得任何外人接触,更不许太医院过问,捂得严严实实的。” “前些日子我去给太后请安,见她正在喝此药膳,不过只问了几句,太后就脸色大变,不允我再过多盘问了。” 顾颜汐神色凝重的道了句:“只怕这药膳必然是不简单的。” 第267章 连环杀人案再次浮出水面 时间过得很快,一夜寒风就把不凉不热的秋天吹走了,追随着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飞过,初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来了。 整个秋季,顾颜汐时常以入宫探望小郡主为由,与安阳公主碰面。 有了太后的首肯,旁人自是不敢过问什么,只是纳闷顾颜汐是怎么忽然与安阳公主走的近。 今日,顾颜汐将新得的一块狐皮,当做借口给安阳公主松开。 如今二人以很是熟知,安阳公主邀顾颜汐坐下,叫人烹了热茶,谴退了下人。 “今日要告诉王妃一个好消息,关于太后药膳的事儿,我终于查出些蛛丝马迹了。”,安阳公主神采飞扬,拿出一块神秘的包裹,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竟是药膳的底子。 安阳公主道:“这可是我废了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也不枉咱们废了这么久的功夫。” 顾颜汐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都是些内脏之物,由于废弃的久了,味道有些难闻。 “就只有这些吗?”,顾颜汐很是疑惑,既是能让太后容光焕发的药膳,底子竟这般简单? 安阳公主点了点头,言道:“这底子算是夏知晏的人一时疏忽,专门熬药的吃醉了酒,扔掉的时候还说这些都是……都是……” 看着安阳公主脸色逐渐惨白,顾颜汐问道:“都是什么?” 安阳公主背脊发凉的回道:“都是人的。” 顾颜汐猛的抽了口寒气:“你说什么?” 回忆立马拉到不久之前,那桩震惊全国的碎尸案,终于浮出水面。 想想时间,的确与太后突发病症之后不久。 怪不得朝廷如此重视,沈慕怀查询了这么久,竟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顾颜汐越想越觉得心口发寒,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她再次仔细的看着药膳的底子,忙道:“不对,这些都是牲畜身上的。” 安阳公主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顾颜汐:“王妃怎么就能如此确定呢?您见过真人的肝脏长什么样子吗?” 那段快要忘掉的回忆,一点点浮现脑海。 记忆里模模糊糊的响起,久远的一日,她从回春堂回王府的路上,看到一个乞丐在桥下拿着牛皮纸,啃食着热气腾腾的肝脏,还有那张人皮…… 回忆里模糊的画面变得越发清晰,顾颜汐垂眸看向那药底子,只觉恶心的不行,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不知情的安阳公主忙问:“王妃这是怎么了?” 顾颜汐干呕之后,掩了好几口吐沫,已不敢再往下想。 她忙问:“公主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确定没被人发现?” 安阳公主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确定,咱们查了数月,我才找到专门熬药膳的人,是个脸上的小太监,我从未见过。你告诉我不能打草惊蛇,我便只能在暗处偷偷找机会。” “头几次果真是没机会,因为这小太监每每处理药膳底子的时候,都是特别谨慎的,是那日吃醉了酒才让我抓住机会,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这是人身上的,也是把我吓得不轻。” 顾颜汐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了。 夏知晏真的可怕。 他竟然为了得到太后的宠信,如此残忍的草菅人命。 但这案子都了结许久了,若想查明细枝末节,还得从长计议。 顾颜汐忍着恶心,将那些肝脏包好,藏匿在身上,认真道:“且等我回去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安阳公主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只要咱们坐实了这件事,国师必然会身败名裂!他谋杀张昀的仇,我也就算是报了!” 顾颜汐速速回了王府,左等右等,直到天刚擦黑,晚饭的功夫,沈慕怀才托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顾颜汐赶紧去迎:“你今天怎么才回来?” 沈慕怀一怔:“本王平日里不都这个时辰回来吗?之前夜不归宿也不见你盘问过,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颜汐赶紧拉着沈慕怀在饭桌上坐下,又让身边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更让婉沁守在门外,不许旁人靠近。 如此沈慕怀更是猜不准了,疑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颜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回道:“要不你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沈慕怀哪还有心思吃东西,焦急道:“你先说,本王听听是什么大事。” 顾颜汐将从安阳公主那里偷偷拿出宫的布包放在桌上,沈慕怀看着包裹如此严实的东西,也是疑惑不已。 他一层层的打开,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令他上半身后倾,看着包裹里被煮熟冷透的内脏,厌恶道:“这是什么?” 顾颜汐正襟危坐,极是认真:“前段日子,那桩连环杀人案,你还记得?” 忽然提及此事,沈慕怀神色一凛。 再次看向包裹的内脏,猛的吸了口气:“你这煮熟的东西,不会与这杀人案有关?” 顾颜汐严肃的点了点头。 沈慕怀即刻就来了兴致:“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快与本王说个清楚!” 顾颜汐便将来龙去脉如实与沈慕怀说了个清楚,听得沈慕怀是惊愕连连。 “疯了!本王看夏知晏这是疯了!”,沈慕怀怒吼一声。 顾颜汐忙劝:“你小声些,若被人听了去,可就遭了!” 沈慕怀早已神色大变,回想当初这案子,他坐在椅上气的呼呼直喘:“本王就知道,这绝不只是一对平民百姓出身的兄弟,能做出来的事儿!就算他们再残忍,也总得有个理由!” “本王派出去彻查的人,一拨又一拨,数都数不清,便知这背后必有强权遮掩,若说是太后所为,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夏知晏果真是疯了!他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顾颜汐便道:“所以我才让你先吃饭再与你说清楚的。” 沈慕怀指着那包裹里的内脏,怒道:“本王若是吃饱了饭,再看到这脏东西,必是要全都吐个干净!” “人身上的东西,夏知晏也敢动手脚,真是胆大包天!” “太后也吃的进去!本王看太后想长生不老也是想疯了!” 顾颜汐赶紧劝阻:“你小声些,这件事眼下可掀不得,在暗处方才好筹谋。” 第268章 忽而间就生疏了 接连两三日下来,沈慕怀甚少出门,除了日常上下朝以外,便整日呆在顾颜汐的寝殿。 除了婉沁和钟蒲以外,不得任何人在一旁侍奉,偶尔见过苏叙白进出几次以外,再无旁人。 他们,一定在密谋着什么。 可却是让所有人看不懂的,猜忌着沈慕怀这几日为何出奇的没有在外忙碌,可他们也知晓沈慕怀回府便会歇在顾颜汐处,自打梁洛漓进门,便入守活寡一般。 若说沈慕怀这几日不忙,呆在顾颜汐那边也不会让人发觉什么,但为何这般神神秘秘的。 下人们只敢心里琢磨,谁也不敢冒然盘问。 过了几日,沈慕怀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做派,下人们也就渐渐打消了顾虑。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顾颜汐的母亲陶氏从外养病归来,说是挂念许久不见的女儿,特地来王府探视。 可顾颜汐却将人拦在府门外整整七天,也可以说,是故意避而不见。 婉沁带人前去说破了嘴,陶氏说什么也不肯力离去,就赖在王府门前哀求,可顾颜汐却半点情面也不讲。 七天已过,可是让众人都疑惑不解。 顾颜汐平日里最是孝顺自己这母亲,当下如何狠心,怕是母女间定是生了什么大事。 几日下来,不仅府邸人人皆知,就连府外都传出些许风声。 顾颜汐今日坐在软榻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郁郁寡欢的。 这样的状态,自打从陶氏被拒之门外便有了,伺候的下人们也都知晓,但谁也不敢问。 “王妃,夫人又来了。” 婉沁进门禀报,发现顾颜汐呆滞的根本就没听见。 她的声音大了些:“王妃!夫人又来看您了!” 这一嗓子,惊得顾颜汐浑身一颤:“你这么大声作何?吓死我了。” 婉沁可怜巴巴的回着话:“奴婢禀报一次了,您没听见,所以这才声音大了些。”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一脸的烦闷,有些刻意。 寝殿尚有下人侍奉在侧,婉沁也不避讳道:“王妃对丞相夫人避而不见的事,都传遍了大街小巷,您总也该见见的。” 顾颜汐不悦的白了一眼,婉沁便道:“奴婢还是让夫人入府,若因此事惹出什么闲言碎语,可就不好了。” 下人们看着顾颜汐那张阴冷不悦的脸,越加小心忙活着各自手里的事儿,不敢招惹。 顾颜汐起了身,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了陶氏站在门外。 顾颜汐再没有往日的亲昵,冷冰冰的唤了声:“母亲。” 陶氏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上前体贴入微的挽起顾颜汐的手:“汐儿,怎么迟迟不肯见母亲?母亲回来才知,这段时日你受了多少委屈,可还好?” 母亲此刻担心的模样,让顾颜汐厌恶,下意识的将手从母亲手里抽了出来:“母亲坐,婉沁,上茶。” 婉沁应了一声,便叫人备茶了。 两个下人出了寝殿,备茶的功夫说起闲言碎语来。 “王妃从前最是孝顺丞相夫人,这几日是怎么了?” “这还用问么,这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丞相夫人接连七天被堵在王府门外,好些人都瞧见了。” “王妃也是,如此明目张胆,落得一个不孝的骂名,太不值了。” “咱们奴婢的小心干活就是了,这几日可得仔细些,可别惹了王妃的火气,快些泡茶。” 殿中,两个下人端着热茶,小心翼翼的奉了上前,周边还有几个侍女伺候着。 陶氏落身坐下,发觉顾颜汐站的离自己很远,脸色愈加难看:“汐儿,母亲外出养病这些日子,你出了这些事,为何要瞒着母亲?” 顾颜汐爱答不理得到:“女儿一切都好。” 陶氏顿时就急了:“你生女早产,以至于落病不能生育,这叫一切都好?从前的王府被大火烧了精光,还死了那么多人,这叫一切都好?你定是瞒着我什么,与母亲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别让母亲担心,可好?” 顾颜汐烦躁的皱了皱眉:“真的没事,母亲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厌烦的语气里,听得出顾颜汐这是在下逐客令,下人们竖着耳朵听着,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陶氏也不敢再多问下去,想起心中忧愁,不由焦虑:“这几日母亲愁苦的很,昨日忽然发热,大夫来瞧过,说需要一种珍贵的草药,只有宫里才有,可你父亲他却不肯去求。” 顾颜汐默不作声。 陶氏语气急躁:“我的病不能再拖了,若再拖下去……” 后面的话,陶氏戛然而止的不敢再说。 顾颜汐一回头,看到母亲已经眼含泪花。 若放在从前,顾颜汐早已急的火上房了,可今日却面色冷漠道:“母亲没找高明的大夫再试试吗?” 陶氏无助的摇了摇头:“眼下能救母亲的,只有那味药。” 顾颜汐有些不耐烦了:“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汐儿,我已与你父亲商量过了,你父亲说,若是想求到那味药,只能靠你去求国师了。” 顾颜汐脸色瞬间惨白:“母亲,你这岂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陶氏立马站起身,紧紧抓住了顾颜汐的手:“汐儿,母亲实在走投无路。这么多年下来,我这病该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仍不能保全,好孩子,你最是孝顺,为了母亲,牺牲一下,可好?” 话到尾处,陶氏留下了愧疚的泪水。 顾颜汐一把甩开母亲的手,再也无法与母亲心平气和:“牺牲?你是我的亲生母亲,这种话您是如何脱口而出的?我在母亲眼里是什么?是可以随便做交易的物件吗?” “汐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母亲这些为了你,可谓是忍辱负重,就算是母亲求你了,好不好?母亲还不想死啊!” 陶氏的声声哀求的将自己推入深渊,即便她已哭的不成样子,却换不到顾颜汐任何怜悯,有的只有悲痛欲绝。 “母亲自己这些年是忍辱负重,可女儿这些何尝不是忍辱负重?为了母亲不受苦,我从前在丞相府忍下了多少排挤和算计?眼下,母亲越发变本加厉,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陶氏梨花带雨之下,仍是执意:“若母亲能寻到那药,绝不会来求你。。” 因哭的激烈,陶氏吸了吸鼻子,又道:“汐儿,你母亲我危在旦夕,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不成?” “不要再说了!”,顾颜汐嘶吼一声:“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为了顾全大局,受了多少苦?忍了多少骂名?” 第269章 这对母女到底是怎么了 今日这场面,可谓是让人大跌眼镜。 顾颜汐这不孝女的样子,还有陶氏蛮不讲理的样子,简直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所以,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了?我可是你亲生母亲啊!” 顾颜汐是何等坚强的人,但今日面对母亲如此嘶吼,她的泪花竟那样轻易的涌了出来。 陶氏已变了模样,换做一副冷脸,铁心石肠的话语坚如磐石:“还是说,让我去跳江,你才满意?” 苦笑洋溢在顾颜汐悲痛的脸上,那笑容很难看,难看到有些扭曲:“母亲,您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你是我母亲,我岂能袖手旁观?若想寻药,可另想法子,母亲非要这样残忍待我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陶氏愁苦的皱了皱眉,唇角颤抖了好久,好似有很多话要说,可到头来,却只是一句:“汐儿,你莫怪母亲,要怪就怪咱们命苦。” 顾颜汐的心渐渐没了温度,整个人跟着失落的心泄了气:“母亲执意要如此吗?” “反正母亲这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你救不救,自己拿个主意。如今你哥哥也忽然重病,连朝堂也不能去了,大夫说也是因我的缘故,两条性命如今就指望着你来救,你看着办。”,陶氏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从前那个最是善解人意的丞相夫人。 藏在广袖下的手指微微一颤,伴随着陶氏这句话,顾颜汐的心彻底凉了。 陶氏只是淡淡的瞧了女儿一眼:“我将你哥哥也带来了,我也是不打算再领回去了,你若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就准备后事!” 而后,陶氏竟然没有再说任何话,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随着母亲的冷情离去,站在原地的顾颜汐,泪水瞬间崩塌。 婉沁走上前来:“王妃,您没事?” 顾颜汐赶紧擦干泪花,不让婉沁看到自己的泪水,只问道:“哥哥人在何处?” 婉沁回道:“奴婢已安置在偏殿了。” 没有一句委屈,没有一句怨言,顾颜汐直接迈步跨过了门槛。 留下一屋子的下人,目瞪口呆的惊讶,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入了庭院,藤椅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顾逸舟。 敛起所有的不快,顾颜汐牵强的露出一抹微笑,唤了声:“哥哥。” “妹妹。”,顾逸舟这一声呼唤,虽无力,但却愉悦。 顾逸舟想起身相迎,却体力不支的跌在藤椅上。 顾颜汐赶忙走过去拦下:“好生坐着,别起来了。” “母亲说,妹妹有法子能治好我的病,真是要劳烦你一阵子了,听说你这阵子也忙,不会打扰你?”,顾逸舟说话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看来真是病得很重。 顾颜汐温柔一笑:“近来确有些事务缠身,不过比起哥哥,那些都不要紧,哥哥近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妹妹放心,我一切都好,今日出来晒日头,神清气爽的很。” 顾逸舟这是报喜不报忧,顾颜汐自然心中有数,瞧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大丫鬟渡春。 渡春即刻面露悲苦,小声禀道:“少爷的病情近来愈发重了,今早服药时,还呕了血。” “呕血?” 顾颜汐惊呼一声,担忧的看向了哥哥,那张惨白的小脸上,连呼吸都是孱弱的。 “妹妹别担心,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喝点药就好了。” 就是顾逸舟这样的一句话,惹得顾颜汐心疼不已。 渡春这时又道:“而且少爷夜里咳嗽连连,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 “父亲就没想法子吗?” 渡春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顾颜汐不悦的蹙了蹙眉。 “父亲政务繁忙,自是没闲时来探望我的,妹妹莫怪父亲。”,顾逸舟坐起身,紧紧的握着顾颜汐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恳求。 顾颜汐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哥哥的额头:“你都这样了,居然还挂着旁人。” “你是我的亲妹妹,怎是旁人?妹妹,我听说梅花开了,等我身子好些了,妹妹带我去看,可好?” 话到此处,顾颜汐说什么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泪花乍现,却还要笑着:“好,等你身体好些了,妹妹就带哥哥去踏青。” “一言为定!我听渡春说,你王府花园里的腊梅最是好看了。” 看着哥哥对未来给予厚望的兴奋不已,顾颜汐越发心酸。 “咳咳……咳……” 顾逸舟紧握着藤椅扶手,捂着嘴便一阵急咳。 惹得顾颜汐担忧不已:“哥哥,你怎么了?” 渡春惊呼一声:“少爷说了太多的话,许是撑不住了,奴婢这就去拿药。” 本就虚弱的顾逸舟,急咳之下整个身体都跟着打晃,苍白的脸憋得通红,胸腔震荡之下,脸色痛苦极了,直至咳的弯下了小小的身体,等再抬起头时,嘴唇染着血迹。 “哥哥!你没事?你别吓我!大夫!快传大夫!” 渡春赶紧拿出一粒药丸来,端着茶盏给顾逸舟服下,他果然就不咳了。 “你们都聋了吗?还傻站着作何?去请大夫啊!” 心急之下,顾颜汐怒了,朝着站在远处的下人们怒吼起来。 渡春无奈的摇了摇头:“少爷的病,让好些大夫束手无策,即便是去请了,也不会登门的,奴婢都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了。” 看着瘫在藤椅上的哥哥,虽然停止了咳嗽,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渗着细汗,软弱无力。 “咳了一头的汗,见不得风,快送进屋子里去。” 仆人里的男丁赶紧走上前,抱着顾逸舟就入了卧房。 “妹妹,我有些困了。” 顾颜汐赶紧把顾逸舟身上的被子盖好,牵强笑道:“好,哥哥且安心睡。” 轻拍着哥哥的后背,怀里的顾逸舟睡的很快,不是因为困,而是乏。 看着怀里的哥哥,顾颜汐忍不住的流下了心疼的泪花。 “婉沁,把我身边最伶俐的侍女传过来侍奉在哥哥身边,然后再把赵太医也请来,看看哥哥的病可还有法子能治好。” 婉沁应了一声,便赶忙出门去置办。 第270章 没一个省油灯 余下的日子,顾颜汐一心放在为哥哥治病的事上。 偏殿一日一日的灯火通明,侍女也从一两个,增加到了十几个。 夜里顾逸舟痛快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又清晰。 赵太医来过几回,每次都是摇头而去,开了不知多少药方子,可顾逸舟如数喝下,却半点也不见好,反而更是加重了。 直至最后顾颜汐再去请,赵太医竟避而不见。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使得王府上下人尽皆知以外,在京都也都传开了。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刚落下,后宫太后寝殿内,她正端着药膳一口一口的喝着,夏知晏陪伴在侧。 内务府送了冬日里的必需品,样样都是最好的,太后粗略瞧了一眼,命道:“今年的雪照比往年来的迟了些,但也依旧是冷的,挑几样好的给安阳公主送过去。” 太监应了一声,叫人将东西就抬了下去。 提起安阳公主,太后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近来怎不见摄政王妃来与安阳公主说话了?她们不是相处的极好吗?” 夏知晏回道:“王妃眼下一心照看自己病重的哥哥,必是抽不开身的,太后深居后宫,自是不知晓。” 太后冷声一笑,似有幸灾乐祸:“这事儿都传遍京都了,哀家又不是聋子,怎会不知晓?她那哥哥都多久不上朝了,就是不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夏知晏站在太后身侧无声,关于顾颜汐的任何消息,他都是不会错过的,这件事来的突然,他还尚未查明。 这时,一个太监走进,禀道:“太后,摄政王的侧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放下手里的药膳,回了句:“她来的正好,让她进来。” 梁洛漓走入大殿,朝太后施礼后,得了太后允准,方才褪去御寒的披风,落身坐在太后身下。 太后抱着汤婆子,笑道:“你这丫头,隔三差五的便往哀家这儿跑,也不嫌折腾吗?” 梁洛漓殷勤的笑着:“从前妾身尚未出嫁,自是不好常来探望太后,如今既是侧王妃了,便可时常入宫,妾身巴不得天天都来陪太后说话呢。” 太后付之一笑:“你与摄政王新婚不久,应当多陪陪摄政王才是。” 此话一出,梁洛漓脸上的笑意可就全散了。 她如今别说是陪沈慕怀了,自打新婚过后,是连沈慕怀的面都没见着。 太后又道:“你若早日为摄政王诞下皇嗣,哀家方才高兴呢。”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还谈什么生育皇嗣,梁洛漓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呢! 这种事,梁洛漓自是觉得丢人不能提起,牵强笑着附和道:“太后所言极是。” 梁洛漓在摄政王府的处境,太后心里明镜的,但她似乎也不曾担忧,稳了稳神色,问道:“哀家听说摄政王府的亲哥哥因病住进王府了,你应是知晓的?” 梁洛漓点了点头,太后便道:“闲来无事,你仔细说说,哀家就当是解闷了。” 一旁的夏知晏,也忽然显得认真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提及此事,因顾颜汐的缘故,梁洛漓瞬间就没了好脸色,言道:“这事儿可闹出不小的笑话来,听说王妃的哥哥忽然就得了大病,好像是遗传他母亲的病症。” 太后眉头一挑:“哦?丞相夫人身体不好,都是多少年了,没想到还牵连到后辈身上了?” 梁洛漓即刻就来了劲头:“可不是,听说病情与丞相夫人年轻时极其相像,妾身特地打听过,这病其实凶险呢。” 太后看着梁洛漓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神色略显深邃道:“你特地打听过?你倒是很在意此事。” 梁洛漓哼了一声:“只因王妃哥哥如今住的偏殿,离妾身的住处很近,妾身也不过是随便盘问几句,没想到王妃哥哥身边有个叫渡春的大丫鬟,是个无脑子的蠢货,妾身这一问,她那张大嘴巴什么都说了,还求着妾身想办法呢,说妾身也是出自名门,若有法子医治,丞相府必有重谢。” 这长长的一段话里,让夏知晏听出不少端倪来,插言问道:“既是顾大人身边的大丫鬟,必也是个伶俐的,怎能是侧王妃随便问几句,就能全数告之的,顾大人真的病重了吗?” 梁洛漓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妾身可是亲眼瞧过,病入膏肓的样子怎能是装出来的,国师您瞧见就知道了,人病的就剩一口气吊着呢。” 夏知晏皱了皱眉:“凭王妃和丞相府,自是有法子的?” 梁洛漓幸灾乐祸道:“若有法子,丞相夫人也就不会撒泼了,把人直接扔在王府就不管了,名医大夫不知瞧了多少,连赵太医看过都直摇头,怕是没救了。” 夏知晏顿时沉默,站在原地仔细的想着。 太后将手里的汤婆子放下,揉搓着温热的手掌心,言道:“赵太医的医术,可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若连他都没法子,怕真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哀家倒是听说,前阵子王妃对丞相夫人拒之门外接连七日,王妃此人虽跋扈了些,但可是很孝顺的。” 梁洛漓便道:“听说母女间就是因为顾大人这病,大吵了一架,伺候在王妃身边的下人都知道这事儿,好像是丞相夫人逼着王妃做什么,王妃不肯。” 大殿瞬间沉静。 香炉里淡淡的香气飘散着,太后缓缓靠在椅背上,目光悠长的道了句:“哀家之前提醒过你,若想在王府出人头地,便要做好筹谋,你还知道什么啊?” 梁洛漓提唇一笑:“今日妾身入宫,就是要与太后说件要紧事,妾身打探到,若想治好顾大人这病,或许国师有办法。” 此话一出,夏知晏当即一怔。 “丞相夫人想让摄政王妃求国师施以援手,可谁知王妃不愿,这才使得母女间生出芥蒂来,还放话把人扔在王府,王妃若愿眼睁睁的看着顾大人去死,就瞧着好了。”,梁洛漓又补了一句。 如今,太后这身体保养的极好,她老人家自是信夏知晏是有本事在手的,倒也没有任何怀疑,看向夏知晏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国师走一趟。” “是,在下即刻去办。” 夏知晏应了一声,走出大殿的时候,脸色却是阴沉无比的。 第271章 原来只是一场戏 “王妃,国师来了。”,婉沁踏入房门,急切切的说着。 殿内弥漫着浓厚的药味,顾颜汐看着床榻上苍白的哥哥,不慌不忙的问了句:“这么快就来了?侧王妃人在哪儿?” 婉沁回道:“早就出府了,奴婢派人偷偷紧随其后,入了宫。” 顾颜汐立即转头看向渡春,又问道:“我之前教给你的那些话,你都说给侧王妃听了?” 渡春沉沉的点了点头:“奴婢按照您交待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说给侧王妃听了。” 顾颜汐抬起手,掐指一算,道:“侧王妃是个好糊弄的,但夏知晏可不是,趁着哥哥此时不省人事,让他亲眼瞧瞧才好,再叫人偷偷去唤母亲来。” 婉沁应了一声,速速出了屋子。 没一会儿,婉沁便带着夏知晏来了,当他看到顾逸舟病入膏肓的惨状,也是颇为惊讶。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信一个康健的年轻男子,竟在数月之间病成这般模样。 为了不让夏知晏察觉异样,顾颜汐冷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面对顾颜汐的爱答不理,夏知晏已是习以为常,道了句:“听闻顾大人病重,在下特来探望。” 音落,夏知晏送上了厚礼:“这些都是补身子的好东西,王妃瞧着那样适合,便给顾大人用上。” 顾颜汐瞧也不瞧,更是连话也不接,还是婉沁识趣儿的接过来,施礼替顾颜汐道谢。 顾颜汐故意装糊涂的问道:“是父亲让你来了吗?” 夏知晏摇了摇头。 顾颜汐又问道:“那定是母亲了。” 夏知晏又摇了摇头:“也不是,是侧王妃给太后请安时提起的,在下听闻过后,才知晓。” 顾颜汐抽冷一笑:“我哥哥病重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京都,国师说你才知晓?谁信?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由侧王妃那个长舌妇将此事说与太后听,你才过来,是何居心?” 夏知晏难过的皱了皱眉:“在下是真心担心顾大人才来的,王妃何必要这么想?” 顾颜汐冷眸看向他:“若放在从前,我定相信国师是一片好心,但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正说这话的功夫,陶氏人就到了,她跨过门槛走进时,瞥见夏知晏正面朝顾颜汐立于殿内。 由于背对着陶氏,陶氏肆无忌惮的目光深邃了一下,而后半带惊喜的嚷了一声:“国师阁下,您可来了!” 夏知晏一回身,瞧着陶氏满是期盼的朝自己走来,顿时有些疑惑不解。 陶氏走上前来,一脸欣慰的对顾颜汐道:“汐儿,你可算是想清楚了。” 陶氏又赶忙瞧向夏知晏,以感恩之态道:“国师阁下,我和我儿这两条命,可都指望着你了,你自小与汐儿一同长大,定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夏知晏更是一头雾水,朝陶氏和缓一笑:“丞相夫人您先别急,不知在下能帮上您什么?” 陶氏一怔,看了看顾颜汐:“不是汐儿叫你来的吗?” 顾颜汐厌恶的皱了皱眉:“今日国师忽然到访,定是母亲私下筹谋的?何必做戏给我看?” “胡说!”,陶氏冷声怒喝:“你个不孝女,如今仗着做了王妃,对我这个母亲是半分礼节也不顾了,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和我说话!” 这可谓是让夏知晏意外,顾颜汐无论是从前软弱也好,还是后来果敢也罢,但对她的母亲可都是一向顺从孝敬的。 心里正揣着万般的想不通,顾颜汐就怒道:“原是母亲逼迫我在先,何来怪女儿的道理?父亲一向做不出这糊涂事,也只有母亲你,为了哥哥你便舍弃我这女儿,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真是让女儿心寒!” 陶氏气的脸色发紧,一个劲儿的呼呼直喘,假装气血攻心,扶着胸口一阵猛咳。 患病多年的陶氏,对于病症突发的样子拿捏有道,一时间让人只觉跟真事儿似的。 夏知晏忙扶着陶氏道:“丞相夫人有话坐下慢慢说,身体要紧。” 陶氏被夏知晏搀扶坐下,一脸苦涩的拉着夏知晏的胳膊,可怜兮兮道:“国师自小与汐儿一同长大,你是个良善的好孩子,比起汐儿,你懂事多了。” 而后,陶氏怒瞪了顾颜汐一眼,气道:“我若知养了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当初不如不生的好!” 夏知晏皱了皱眉,一阵安抚,方才让陶氏消了气。 顾颜汐怎能让刚热起来的气氛就这么降下去,忙拱火道:“母亲来探望哥哥,我自是阻拦不了,你自便。” 说完这话,顾颜汐起身就要走。 陶氏再次火气腾升,怒喝一声:“你站住!” 陶氏指着顾颜汐的背影,吼道:“你现在是王妃了,便不把母亲放在眼里,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就是不肯救我和你哥哥,是吗?” 顾颜汐自是不会离去,冷脸立在原地。 陶氏咬牙切齿道:“我今日可算是看清了你!原想着把你哥哥送入王府,你定是会心软,没想到你竟如此铁石心肠!你就算不顾我这个母亲,可你哥哥可是与你血脉相连的至亲啊!” 顾颜汐回头冷瞥了陶氏一眼,看似无情,却满含委屈道:“母亲说我是铁石心肠,那你呢?为了哥哥和你自己,便出卖自己的女儿,你又是什么?” “放肆!”,丞相夫人气愤填膺:“我可是你母亲!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汐儿啊汐儿,你如今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母亲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母亲的吗?” “那也总要有个底线!”,顾颜汐也开始气急败坏:“我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和哥哥出事,可母亲要我做的那些,真不如杀了女儿的好!” “母亲口口声声说我如今是王妃,全然不将你放在眼里,在简直就是胡诌!” “自打我做了这王妃以来,我为母家做了多少?而我自己呢?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您可知道?我早产落下病根,不能生育,母亲可有在意过?哪怕只是一句关心的问候,可有过?” “到底是您看清我,还是我看清了您?” 音落,顾颜汐嗤鼻一笑,默哀大于心死的收回目光,抬步而去。 第272章 将夏知晏推到无路可退 “你回来!你别走!”,陶氏大声的喊着,可顾颜汐却脸头都不回,走的那叫一个利落。 “顾颜汐!你给我站住!”,陶氏直呼着自己女儿的名讳,气的炸肺。 而后,陶氏又是一阵急咳。 夏知晏赶忙劝道:“丞相夫人,您消消气,小心身体。” 陶氏坐在椅上,缓和了好一阵子,一脸愁苦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自己苦熬了几十年不说,如今自己的儿子也病成这样子,女儿还是个指望不上的,我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顾颜汐撒手不管而去,这摊子留给了夏知晏,他就算是看在顾颜汐的份上,也不能甩手而去。 落身在陶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劝慰道:“丞相夫人可万不能这么想,您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与我说个明白,只要我能帮上的,定义不容辞。” 陶氏立马瞪圆了眼,好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可谓是喜极涕零:“有国师这句话在,我就安心了。” 陶氏难过的稳了稳神,长叹了口气:“按理说,这话本不是我该说的,但如今我儿病入膏肓,眼瞧着人就快不行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我那女儿指望不上,也就只能由我舍下老脸来求您了。” 夏知晏温润一笑:“丞相夫人言重了,您先说与我听听,我且看看能否帮得上。” 陶氏既是认真道:“国师一定帮得上,您连太后病危都能妙手回春,必是有法子就我儿一命的。” “其实,早前听说国师有这过人的本事,我便想让汐儿求您,让您给我也瞧瞧,可汐儿就是不肯。” 夏知晏和颜悦色之下,目光随之流转黯淡。 陶氏继续说道:“那时太后也是忽然就病了,整个太医院都没法子,这简直与我儿如出一辙,既是国师能有办法救太后,也自是能救我儿一命的,我原想着让汐儿求您,可汐儿就是不肯,这个不孝女,真是气死我了!” 夏知晏沉稳之下,内心是虚的。 他若真有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定是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不为别人,只因那人是顾颜汐的亲哥哥。 可他没有这本事,顿时也就无言以对了。 陶氏瞧着夏知晏迟迟不肯开口,心生担忧的吸了口气:“国师这是不肯帮了?” 夏知晏忙道:“我不是不肯,而是怕没这本事。” 陶氏急了:“怎会?” 夏知晏忙道:“丞相夫人您先别急,且听我慢慢与你说这其中道理,顾大人虽与太后病发相像,但病理这种事复杂得很,您也算是看过许多名医的人了,不必我多言,您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陶氏紧紧抓住夏知晏的手:“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当下叫你一声好孩子,你自小与汐儿一同长大,也是常常与逸舟玩乐在一起的,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医不好也罢,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这做母亲的怎能放弃?你就给逸舟瞧瞧,万一治好了呢?” 夏知晏当下心底是难得很,回头瞧了病入膏肓的顾逸舟,他哪有这通天的本事。 可眼下实在不能拒绝淘的百般哭求,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好,丞相夫人先别急,且等我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再来,可好?” 陶氏心中大喜,起身就要施礼言谢,夏知晏赶忙阻拦。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夏知晏方才离去。 为了掩人耳目,陶氏离开王府时没有去见顾颜汐,带着怒气的离开了王府,好些人都瞧见了。 等婉沁来报时,顾颜汐满意笑道:“夏知晏说他明日会来?” 婉沁点了点头:“渡春的确是这么说的,还有一件事,侧王妃从宫里回来了。” 顾颜汐满不在意道:“她不是关键的,主要是看夏知晏,没有这妙手回春的本事,他该如何自圆其说。” 翌日,过了午时,夏知晏果然来了。 顾颜汐自然是要到场的,去了才知,夏知晏还带了一个脸生的男人来。 那是一个年过百半,白发苍苍的老者,在顾逸舟的榻前周旋了好一阵子,与夏知晏低声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而后,夏知晏恭恭敬敬的将老者送了出去,还让人仔细搀扶着,想来必是个极其重要的人。 随后,夏知晏对顾颜汐道:“你哥哥这病来的急,加之耽搁太久,怕是不好治。” 顾颜汐洞察着夏知晏脸上的神色,淡淡道:“那就是有救了?” 夏知晏点了点头:“你不高兴吗?” 顾颜汐神色一冷:“一想到国师做事向来只看利弊,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国师若救我哥哥一命,要我拿什么条件和你交换?” 夏知晏脸色一紧:“汐儿,你的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顾颜汐抽冷一笑:“你知道我母亲原先让我做什么?” 夏知晏能猜到个七八分,却摇了摇头不言语。 两个人站在庭院,初冬的冷风袭来,吹散了顾颜汐脸上所有的春水:“你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我母亲自是看出了你的心思,为了救我哥哥一命,我母亲竟要我与你……” 顾颜汐故作停顿,紧了紧唇角:“谄媚你也好,讨好你也罢,反正就是无所不用极其,让你救我哥哥。” 顷刻间,夏知晏哑然,脸上瞬间就失了色。 对于他这种最会掩盖情绪的人,能明晃晃的露出真实情绪,倒是少见。 夏知晏静默良久,言道:“你不必做那些,我自会治好你的哥哥。” 看他的模样,很是十拿九稳,也很是认真。 顾颜汐只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当下,她什么都不需要,只管默认就是了。 因为夏知晏知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面对亲哥哥的生死,她不会拒绝自己的。 这时,婉沁走上前道:“王妃,赵太医来了,奴婢差人去请了不下十次,终于是请来了。”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面露哀伤。 夏知晏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既是赵太医也没法子,你也就不必在强人所难了,此事就交给我来办,我明日再来。” 夏知晏揽下此事,也不问顾颜汐同不同意,说完这句话,人就走了。 第273章 真真是好大一步棋 偏殿中,赵太医仔细给顾逸舟把过脉,道:“王妃放心,微臣小心谨慎的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看着如今看似病入膏肓的顾逸舟,顾颜汐岂能不担心,言道:“一切都是按照赵太医的吩咐做的,可别出了差错。” 赵太医仔细道:“给王妃办事,微臣岂敢马虎,您放心,既是微臣安排的,自有办法让顾大人毫发无损。” 顾颜汐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顾逸舟,难过道:“我真希望,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人,是我。” 赵太医顿时就慌了神:“这可万万使不得,王妃的身体可经不起这般折腾,我这药方子猛烈,若换成是王妃,定是熬不过来的。” 一切,都是顾颜汐和沈慕怀的计划。 为了查探连环杀人案的细枝末节,他们只能暗度陈仓的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原本的打算,是让顾颜汐装病,引夏知晏入瓮,夏知晏必然会倾尽所有,不会让顾颜汐出事。 可偏偏顾颜汐经历过早产之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赵太医说这药猛烈,康健的女子就算熬过来,也会落下病根子,若换成是顾颜汐,便有性命之忧。 前些日子顾颜汐与沈慕怀在寝殿紧闭大门的那几天,就是在商讨此事。 最后才定下与母家亲眷做下这出戏。 这也是经过赵太医点头的,他私底下探过顾逸舟的身体,确定他能熬得住,方才如此。 至于母家能同意此事,也必然是经过丞相点头的。 纵观全局,如今朝堂看似平静,私底下的纷争却犹如滔滔江水般猛烈。 借此事,也可顺藤摸瓜,达到父亲想看到的局势。 这小半月下来,顾逸舟受了不少苦,更是让顾颜汐还有陶氏担心不已。 顾颜汐随即道:“夏知晏今日与我说,他能治好哥哥的病。” 赵太医有些疑惑,顾颜汐又补了句:“他带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过来,许是他有办法。” 赵太医的神色这才安顿下来:“原来如此,微臣还想着,若非是医术高人,断然不会有任何法子的,这算是微臣从医一生以来,最拿手的绝技,看来此人也必然是医术圣手了。” 顾颜汐不免担忧问道:“那他不会察觉出来这病理的蹊跷?” 赵太医摆了摆手:“王妃放心,既是微臣的拿手绝技,是断然不会察觉是人为的,只会以为是顾大人得了急病。” 接下来的日子,夏知晏时常进出王府,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再也没有见过。 不过七八日下来,顾逸舟真的就见好了,不再整日昏迷不醒,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明显见强不少。 自始至终,顾颜汐都没有再露面,只让婉沁前去招呼着。 深夜,赵太医入了王府,顾颜汐将顾逸舟这几日喝下的药渣子递给赵太医道:“夏知晏是带着药来的,寻不到药方子,劳烦太医瞧瞧这药渣子。” 赵太医拿着药渣走到烛光下,样样仔细瞧过,惊呼道:“高!真是高手!能看出这等药方的人,必不是寻常人。” 顾颜汐问道:“何出此言?” 赵太医道:“给顾大人用的,都是世间难寻的草药,而且其用量很是讲究,但凡有半点偏差,顾大人眼下人就没了。” 顾颜汐猛的吸了口气:“什么?如此凶险吗?” 赵太医点了点头:“王妃有所不知,药理之事错综复杂,有些药用的恰到好处能救人,但若有半点不小心,便会让人丢了性命。” 而后,赵太医捏起一块犹如树木枝节的草药,对顾颜汐道:“单拿这一味寒骨枝来说,倘若多加半两,人服下后便会一命呜呼,此药金贵无比,能有此药的人必然不是寻常人不说,敢用此药的,可想而知是何等高手。” 顾颜汐哪里还能想太多,急切问道:“那我哥哥呢?万一这人下药出了错,我哥哥人就没了!” 赵太医沉稳道:“王妃放心,凶险都过去了,眼下顾大人需要的是静养医治,有他在,顾大人自然痊愈,也就用不着微臣在插手了。” 顾颜汐当下只觉后怕,若是如此凶险,她断断不会让自己的亲哥哥喝下这几日的汤药。 这时,沈慕怀外出归来,见赵太医在此,便知因何,并未过多盘问。 他在顾颜汐身边坐下,将这几日的种种听了个全面,脸色一沉一黯之下,道了句:“本王原本就怀疑,夏知晏何来的本事敢算计太后性命,原来是有高人指点,眼下得知道这高人是谁。” 顾颜汐赞同点头:“没错,如此深不可测的高手,能听命于夏知晏,只怕夏知晏的背后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若能查出此人是谁,便可找到突破口。” 时辰不早了,顾颜汐叫人好生送赵太医回去。 沈慕怀烤着炭火,思索良久,道了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本王来办。” “你要做什么?”,顾颜汐问道。 沈慕怀神色一冷:“从前夏知晏深居后宫,本王也不好派人跟踪,这几日出宫频繁,本王跟踪的人也查到了不少蛛丝马迹,你不是想知道百花楼密楼里的事吗?” 顾颜汐忙问:“你查到什么了?” 沈慕怀将烤热的手心握起,缓缓的靠在椅背上,散去了满身的疲倦,回道:“那密楼里的确藏着一个女人,你说夏知晏能让太后病重,让一个女人生病,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颜汐顿时恍然大悟,仔仔细细一掂量,惊呼一声:“夏知晏是想以此来掌控耿序川!” 沈慕怀点了点头:“百花楼这么大的生意,接管在耿序川名下,平日里进进出出的达官子弟,朝堂百官有很多,夏知晏这是想利用耿序川,可是时常查探朝堂内事。” 顾颜汐脸色一冷:“这只是其一,耿序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如此一来,他也就成了夏知晏的钱袋子。” 沈慕怀抽冷一笑:“不然就凭他能做出这么大的局吗?这可是要花费不少真金白银的。” 顾颜汐当即道:“此事还需咱探探,朝堂的事自是交由于你,百花楼的事我且盯着,之后咱们再做商议。” 第274章 故技重施 皎皎白月挂当空,寂静的深夜,嘶吼的吵闹声如雷贯耳的清晰。 “顾颜汐!你别太过分了!”,,沈慕怀撕裂怒吼,透过纸窗,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愤怒的挥舞着。 “人命关天,我顾不了多了!”,,顾颜汐厉声回怼,恼怒不已:“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哥哥去死?”, “本王就是对你太过纵容了!你若再如此肆无忌惮,小心本王休了你!” “哐啷”,一声巨响,沈慕怀摔门而出,怒气汹汹的从顾颜汐的寝殿大步流星的愤怒而去。 翌日,花园中。 顾颜汐约见夏知晏,问询哥哥的病情,这一幕正巧被路过的梁洛漓瞧见,不由浮想联翩。 “怪不得听闻殿下要休了你,原来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梁洛漓拧着帕子冷嘲热讽道。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顾颜汐可不害怕梁洛漓,如今她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是以,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妾身说,王妃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臭女人!”,梁洛漓嘲讽了还不算,还不顾别人的侧目,伸出纤纤玉指怒骂道。 “你说什么?说我水性杨花?臭女人?”,顾颜汐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只不过眼里似乎含冰染霜一样的盯着梁洛漓,让梁洛漓的小肩膀抖了抖。 “还请侧王妃慎言。”,夏知晏脸色随之一沉。 “与她废什么话!她摆明了是来给我的心头添堵的。”,顾颜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 顾颜汐心下也想好了如何处置梁洛漓的方法。 当初她还念着梁洛漓有几分可怜,所以她才没有出手教训,如今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整治她一翻了。 “梁洛漓,你有胆子再大声的说一遍!”,顾颜汐冷冷一笑。 当梁洛漓又一次傻傻的复述后,顾颜汐一巴掌就挥了过去,不仅如此,还狠狠踢了一脚。 梁洛漓当即被踢倒在地,额头磕在假山上,顿时磕破了一大块,痛的她嗷嗷直叫。 “汐儿,你这太鲁莽了!”,夏知晏满脸震惊的看向顾颜汐。 “这是她活该!来人呐,吩咐人把她送回寝殿去!”,顾颜汐冷冷一笑,随即吩咐下人道。 “可是你明目张胆的伤了她,太后不会放过你的!”,夏知晏为她的处境担忧。 顾颜汐但笑不语,她要的结果远远不止眼前这一点点。 因为只有她顾颜汐早已谋划好了一切。 如若太后不同意此等交易,那么很抱歉,梁洛漓也就别想再喘气儿了! 不得不说,顾颜汐这招很毒很损,但她这么设局也是别无他法。 她很清楚,若想深挖夏知晏的根基,首先也要将太后那个老谋深算的捏在手里,梁洛漓不过就是引君入瓮的棋子罢了,但就是要苦了梁洛漓。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梁洛漓也是个藏着贼心的,这回好了,知道了,当初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她后悔也晚了。 “汐儿,你不担心吗?”,夏知晏为她拧了一把汗,而她却像没事人似的,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我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至今为止,可没有后悔过!”,顾颜汐淡若春风的轻笑道。蓦地她抬头看见夏知晏还没有回去,于是又劝说道。“你若没事,就早些回宫去,眼看如今天空乌云密布,免不得要下一场雨呢。”, “嗯,那我先回去了,我得空了再来瞧你。”,夏知晏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摄政王妃。 夏知晏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人正鬼鬼祟祟的走到侧门,于是他多了一个心眼,悄悄地走近对方,还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啊!”,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阳公主。 她心道,本想趁着夏知晏出宫这空挡,趁机盘查点什么,谁会料到这个时辰上,竟然还碰到了夏知晏,她真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公主?怎么是你?”,夏知晏见是安阳公主,心下好奇。 “公主偷偷摸摸的到我这地方,所谓何事?”,夏知晏脸色一沉,疑惑的看着安阳公主。 “我!我!我!”,安阳公主对夏知晏恨的牙痒痒,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第一次结巴了。 她心道,自己好歹是个公主出身,被人发现,真是有些难堪。 “有点闷了,无聊才闲逛到此处的。”,安阳公主一边说一边翻了翻白眼儿。 她自己都快不相信这样的说辞了,因为她身上正穿着一件小厮服呢。 “公主这是打算在我的住处,搜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聪明如夏知晏,已然洞察到了什么。 “是的,我就是想知道,当初张昀是怎么死的!明明我去瞧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过第二天人就没了?”,安阳公主见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识破,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了,直接承认得了。 “张昀的事情已然尘埃落定,公主还是放下为好。”,夏知晏冷声道。 安阳公主微微愣了一下,不在说什么,便离开了。 安阳公主带着宫女出来之后,便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直接出了宫。 身穿小厮的衣服,偷偷出宫,她如此冒险,到底是为了什么? 出宫之后,安阳公主直接来到了太子东宫,站在门前观望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公主,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等呢?”,都站了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见安阳公主想要回去,宫女搞不懂公主的心思了。 “别问本公主的事情,再多嘴,本公主把你卖去青楼去!”,本来等的一肚子气的安阳公主正没处撒气呢,这宫女可是自己找抽。 “不,公主,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公主不要把奴婢卖去青楼啊!”,这话说的宫女慌忙下跪,她可是听说了那种地方,可是清白女子的噩梦啊。 “那还不闭嘴!”,安阳公主冷冷的哼了声。 远远的瞧见沈幕澜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的随从。 沈幕澜在看到清秀婉约的安阳公主时,一头雾水,心想着他与安阳公主并不熟知,平日里连面都少见,今日这是吹得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安阳公主心想自己可不能大刺刺的上前去喊沈幕澜为大哥啊,不然大哥他一定以为自己是疯子。 第275章 安阳公主又在作什么 是以,安阳公主突然小跑着冲到沈幕澜的马蹄下,也幸好沈幕澜扯住了马的缰绳,否则安阳公主必定命丧马蹄之下,这是她出的险招。 宫女被这一变故吓的花容失色,心想自家公主这是不要命了吗?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吗?”,沈幕澜俊眉猛挑,他想他若晚拉缰绳,这么一条年轻轻的性命岂不是已经去见了阎太子? “我知道太子会拉住缰绳的。”,安阳公主趴在地上,螓首吃力的抬起,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是故意的?”,沈幕澜听她这么说,于是怒目而斥道。 周围的随从们不禁为这莽撞的姑娘捏一把冷汗了,这是什么场面啊,竟敢冒然拦下太子的马匹,这不是找打吗? “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想见你!”,安阳公主虽然受伤不轻,俏丽的脸上爬满了尘土,但是她笑了,笑的很甜美,让沈幕澜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诡异的感觉。 “到底是谁让你来的?”,沈幕澜这个时候已经轻轻的跃下了马背,扬声怒道,他雪白的蟒纹靴子已经渐渐地靠近地上趴着的安阳公主了。 “我不是谁派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安阳公主缓缓抬头,美丽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 “你自己要来?”,沈幕澜面色一冷,接着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猛的扼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怒道。 最近他在朝堂上的动作太大,似乎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了,之前他已经杀了好几拨来暗杀他的刺客了,所以眼前这个平日里接触不多的庶妹,他有必要去怀疑,去质问。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太子你单独说。”,安阳公主不能当场说,因为现在那么多人呢! “比方说?”,沈幕澜疑心病大,他依旧保持着他捏着她下巴的动作,问道。 “比方说你妹妹的死因!太子可有兴趣?”,安阳公主觉得他肯定有兴趣知道,是以,她轻声说道。 “好,进府里头再说。”,沈幕澜松开了对安阳公主的禁锢,便扬手吩咐人将安阳公主拽了起来。 “公主。公主。”,宫女担心的呼喊道,可是任凭她再怎么呼喊,两个凶巴巴的护卫把她架开。 安阳公主只想进去,根本就不顾及宫女,是以,宫女晕倒在门口,她也毫不知晓。 沈幕澜在书房召见了她。 “你知道我妹妹的死因?”,沈幕澜一步一步走近,漫不经心的目光扫了一眼站立在书房里的女人,然后缓慢无比的将视线伸向她的双眸。 数年前,沈幕澜到底亲妹妹,离奇的上吊自尽了。 “大哥。”,安阳公主克制不住心里的深深思念,深情的唤道。 突然的喊声让沈幕澜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他扬手就给安阳公主一个巴掌! “大哥也是你叫的吗?”,沈幕澜半个身子都向前仰着,嘲讽的笑道。 “我也是你的妹妹啊!”,安阳公主吃疼的抬手捂着小脸,期期艾艾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你说是太后暗中派人杀了我妹妹?你有证据吗?”,沈幕澜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当年他的亲妹妹无端端的上吊自尽,他便知这必然是有诈,但查了许久,却半点蛛丝马迹也没寻到。 等等,她说太后暗中派人杀了兰心?不太可能啊?太后为何要对他的妹妹痛下杀手呢? “我自小被太后抚养长大,这种事我怎能胡说?你妹妹偷听到了太后与人密谋,所以太后才痛下杀手,最后还伪装了你妹妹上吊自尽的场景。”,安阳公主蹙眉,努力回忆道。 只是安阳公主的这个说法没能让沈幕澜相信。 “滚!滚出去!哪里来的疯婆子,胡说八道!”,沈幕澜想要喊人把她扔出府门外去。 “那年恰逢太后寿宴,宴席结束后,你妹妹去湖畔闲游,偶然听到了太后与人密谋,这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诉太子的,只是如今有求于太子,才会冒险而来。”,安阳公主极其认真的说道。 沈幕澜看着安阳公主乔装打扮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诓骗他而来的,毕竟这样的谎言是经不住彻查的。 沈幕澜当即关紧殿门,与安阳公主秘密交谈。 “王妃,太子来了!”,,婉沁禀报着,也觉得甚是奇怪,不知沈幕澜怎会忽然造访。 “或许他有事情和我说呢?或许还是一桩大买卖!”,顾颜汐当然清楚沈幕澜的野心,意在江山,他位居太子之位,又是皇朝正统,他绝对不愿意自己当一个如此平平庸庸的! “他问王妃可有空见他一面?”,白芙将沈幕澜的请求的说了出来。 “好,你带他进来见我便是!”,顾颜汐望着这个靠窗的雅间,风景独好,恰好可以看见池塘里盛开的粉荷,清风拂过,还能嗅到清香的味儿。 沈幕澜本以为自己再见到顾颜汐,他是该生气的,可是他一点气也生不出来,甚至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仙子。 她双手托腮,半个身子慵懒的倚靠在墙壁上,视线瞧着不远处的亭亭玉立的荷花,斜洒而入的细碎阳光宛如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芒似的,好比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子,圣洁而美丽,清纯而秀美,怕是他后院的众多美人也不及她此时此刻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要不,也不会有人说美人微微一笑很倾城了。 “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顾颜汐自然是感觉到室内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听说近些时日国师时常出入王府,引得摄政王对你很是不悦,说要休了你?”,是疑问。 “太子可真闲,这是我的私事,你问这个做什么?”,顾颜汐半眯着眼睛,心里冷笑。 “本太子好奇不可以嘛?不过,也是沈慕怀他没有福气,放着漂亮的美人儿不要,就这么休了你,可真是他的一大损失呢!”,沈幕澜抬起下巴,视线也瞧往窗外不远处盛开的粉色荷花,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容。 “我的私事和你太子毫无一点关系,所以,你最好别过问!我平日里可是很忙的,没功夫和你浪费时间!”,顾颜汐闻言,倏然睁开眸子,冷声斥道。 第276章 沈幕澜的白日梦 “只是我听说了一个秘密,似乎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呢,你想不想听?”,,沈幕澜迈开修长的腿走近顾颜汐,俊脸骤然低俯,那唇角的笑容让顾颜汐觉得这个男人很欠抽! “什么秘密?”,,顾颜汐的目光迎着沈幕澜正在注视着她的高深莫测的目光,娇艳的面容笑若春风,只是在沈幕澜看来却是宛如来自冰川雪地的寒风,此刻,她的眼中宛如千年古井一样的幽暗无波。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他呵气如兰的靠近她洁白如玉的脸颊,视线所及是她雪白的脖颈,那下面有着动人心魄的风情,摇曳出无限的风韵,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贪婪的想要看到更多更多! “我不感兴趣!太子,有事快说,没事的话,别妨碍我!”,,顾颜汐的确有气死人的本事,她这么一说,让沈幕澜气得想要掐死她。 不过,沈幕澜很快就缓过劲来了,“好,算你狠。”,, “耿序川和你是什么关系?”,,沈幕澜退开一步,寒眸微凛,唇角一勾,淡淡的笑意在他的脸上。 顾颜汐一点也不在意他从何得知耿序川和自己的关系,除了被混入内奸,她真是不知道该做何解释他是如何清楚的,既然他这么问,定然是有了确凿的证据了。 于是顾颜汐眉梢轻扬,轻笑着朝他淡淡道:“既然知道了,何必来问我。”,, “与我合作,我许你荣华富贵一生!”,,如果顾颜汐和耿序川都能归他所用,那对他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所以,他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太子,在这个世界上,我要的,你给不起!”,,她既是王妃,当然可以荣华富贵一生,但是权势和地位都是她最想要的。 “那你倒底想要什么?”,,沈幕澜挑眉,黑眸闪烁,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的嘲弄意味,脸上的神情不怒反笑了。 “你没有必要知道!”,,她抬头与他直视,红唇微启。 闻言,沈幕澜瞳眸森寒,寒气扩散出来冻结掉他唯一的一丝浅浅笑容。 “你和耿序川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本太子都知道了,难道你想撇的干干净净吗?”,,沈幕澜见顾颜汐不为所动,马上阴沉着俊脸怒道。 “这些与太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呵呵,太子的一手变脸术真可谓冠绝天下呢!”,,顾颜汐冷笑道。 “顾颜汐,你如果不希望本太子将你这些丑事抖出来,你最好乖乖地和本太子合作,到时候等本太子登上皇帝宝座,本太子可以许你后位!”,对沈幕澜来说,他不光是想得到皇位,他更想得到顾颜汐这么个绝色美人,虽然这个美人如玫瑰花一样会长刺儿,可是偏偏他对她的感觉不错,起码她这身段很符合他的审美观。 “太子啊,如今还没有到晚上呢,你怎么已经开始做梦了呢?”,顾颜汐骂人都不带脏字,她暗讽他在做白日梦。 沈幕澜冷哼一声,靠的她更近了,伸手抓住了她的精致下巴,森亮的眼眸,宛如头顶初升的银钩,冰冷森寒,令人畏惧。 但是顾颜汐丝毫不害怕,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轻的甩开了他的手,沈幕澜那张如古希腊美男雕像的俊脸再一次染上阴霾之气。 “顾颜汐,别给脸不要脸!”,沈幕澜愤恨道。 “都说了,我对你提出的条件不感兴趣!”,顾颜汐把玩着腮边的几缕青丝,扬唇冷笑道。 “你总有一日会感兴趣的!哼!”,沈幕澜见此次交涉失败,便冷着一张俊脸走了。 “婉沁,送客!”,顾颜汐朝着门外喊道。 “哼,本太子自己会走。”,沈幕澜跩跩的推门离开了。 “婉沁,进来!”,顾颜汐咬唇,心下担忧,她不敢置信竟然有人背叛了自己。 “王妃,出什么事情了?”,婉沁匆忙赶了进来,接着她紧张兮兮的问道。 “你有没有嗅到沈幕澜身上的芝兰香气?”,顾颜汐觉得很奇怪。 “是有那味道,王妃,你的意思是。难道……”,不会啊,不可能背叛的。 “婉沁,我也不希望是她背叛我,原本我当她是可怜人,哎,这样,让苏叙白去跟踪她,看这两日倒底在做什么?如果不是她最好,如果是她,就用规矩办了她,永绝后患!”,顾颜汐闭上眼眸,微微用鼻子里呼出了一口气,咬牙吩咐道。 “好,王妃的意思我懂!我会将此事办好的,请王妃放心。”,婉沁抱拳说道。 “嗯,这样最好,你赶快去办。”,顾颜汐朝着婉沁轻轻挥手道。 才说到这儿,就有侍女禀报说耿序川来了。 顾颜汐冷着脸,道了句“不见。” 等沁扭头问顾颜汐,“王妃,确定不见吗?”, “嗯。”,顾颜汐淡淡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 “王妃,眼下这节骨眼,还是有必要见见的,毕竟您也想知道百花楼里密楼的事情,既是人来了,为何不见?,婉沁有些想不通,对于顾颜汐深沉的心思,她总是捉摸不透的。 “婉沁,我问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子会知道我和耿序川之间的事?”,顾颜汐这问题简直把婉沁问的哑口无言。 “奴婢这就去找苏叙白。”,婉沁唇角抽搐,觉得自己还真是想的太少了。 “嗯!去!”,顾颜汐淡淡颔首。 耿序川在听到侍女说顾颜汐不肯见自己,他顿时心里很难受,他其实都来了好几日了,顾颜汐却接连几日不肯见他,这让他焦急不已,他当下属实遇到了棘手的困难,也只有顾颜汐能帮他渡过去,可偏偏顾颜汐就是避而不见。 “对不起,耿公子,王妃她还是不肯见你。”,侍女在禀报了第二遍后,叹气道。 “这样,拿一套你们府邸小厮的衣服,我打扮成小厮的样子进去见你家王妃。”,情急之下,耿序川想出了一个笨办法。 侍女自是不敢:“耿公子您在说什么胡话,王妃一旦发现,奴婢可就遭了罪了。” 耿序川直接给了侍女一袋银子,颇为自信道:“你放心,王妃不会不给我情面,我保你平安无恙,这袋银子,可够你花一辈子的了。” 第277章 耿序川竟不是嫡出 “耿公子?怎么是你?” “耿公子请留步,王妃正在歇息,您不能进去啊!” “来人!快拦住他!” 婉沁激动的喧嚷,终究惊动了殿中的顾颜汐,她推开门一看,挑眉一惊。 耿序川正身穿一身小厮的衣裳,与前来阻拦的侍卫周旋。 “住手!”,顾颜汐呵斥一声,方才终止了殿外的吵闹。 侍卫松开了耿序川,他立在庭院,累的呼呼直喘,冬日里白气从口中团团成烟。 顾颜汐跨过门槛,婉沁上前道:“启禀王妃,耿公子乔装成小厮,想蒙混接近您。” 顾颜汐冷冷的看向耿序川:“我不是说不想见你吗?没想到,堂堂皇商嫡子,竟还用这等龌龊手段。” 耿序川眉色一紧:“若非紧要关头,在下也绝不会如此。” 看了一眼庭院里的侍卫,还有好些暗处里看热闹的下人。 “都看什么看!一个个的都闲着没事做是不是?”,婉沁面含厉色的将下人赶走,侍卫也都跟着散了。 冬日严寒,出于人道,顾颜汐携耿序川去了前厅。 “不知是什么火上房的事,还值得让耿公子如此煞费苦心,非要见我一面不可。”,顾颜汐有些爱答不理。 “实不相瞒,密楼之事不知太子为何知晓,夏知晏为掩盖此事,竟要将密楼毁之。”,耿序川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极快。 顾颜汐没想到他就这样明晃晃的将此事说了出来,看来果真是到了千钧一发而无路可走之际。 顾颜汐冷哼道:“从前对于密楼的事,耿公子一向是捂着盖着的不让我知道,今日为何登门特意提起?” 耿序川愁苦的摇了摇头:“国师心意已决,只求王妃出手相救。” “救谁?救你那心爱的女子吗?”,顾颜汐眯了眯眼:“没想到耿公子还是个情种,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耿序川当即脸色微变,几度犹豫之下,愣是没有解释一句。 顾颜汐反而不慌不忙道:“我在夏知晏面前,的确能说上几句话,但总也知晓,这个帮值不值得我去帮。” 耿序川稳了稳神色,低声道:“密楼里住着的,是我的亲生母亲。” 此话一出,足以让顾颜汐大惊失色。 不是说住着的是耿序川的心爱之人吗?怎么成了她亲生母亲了? 顷刻间,顾颜汐脑中迅速思考。 细想想,他若有心爱之人,当初又怎会与旁的女人有孕? 而且,为了这个心爱之人,他几乎可以说是倾尽所有,真的值得吗? 可若将此人换做是耿序川的母亲,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话若非是亲耳听耿序川亲口道来,顾颜汐是断断不会信的。 想来,玲容早前打探的那些消息,也未必都是真实的。 此刻的耿序川,满面尽是哀凉:“众人皆知,我是皇商嫡子,却不知我并非嫡母所生。” 顾颜汐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不是耿夫人的亲生儿子,她又怎会那般在意你?而且,我从未听闻你父亲有过任何续弦,耿夫人乃你父亲原配,你若不是她亲生的,又怎会是嫡出?” “其实,我只是庶子。”,这个在这世上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耿序川守了二十几年,就在这一刻,真相大白。 “当年我生母与嫡母同时有孕,恰巧又在同一天生产,嫡母诞下一女,而我生母诞下了我这个儿子,生母为了我的来日着想,便偷偷将我与嫡母的女儿悄悄换掉了,至此,世人皆以为,我是嫡母所生,我的生母诞下一庶女。”,耿序川的话越说越慢,也越说声音越小。 霎时,顾颜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耿序川随即又道:“后来,嫡母的女儿生下来便是个病儿,不久后就夭折了,至此我母亲在府邸的日子很是难过,只盼着我来日继承家业,享几日清福。可谁知我母亲得了重病,身为妾室,家中怎会过多在意,我也只能偷偷给生母医治,可这病却是疑难杂症,我请了好些名医也是无法,可我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生怕被嫡母瞧出端倪,怀疑我为何要对一个妾室如此在意。” 话到此处,耿序川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心里的苦涩,五味杂陈。 顾颜汐便替他说了:“之后夏知晏出现了,帮你治好了你的母亲,对吗?” 耿序川黯然点了点头:“他认识一些高深莫测的医术圣手,虽然治好了我生母,但这病无法根治,只能长期拿药续命,我为了掩人耳目,便假造了生母患病离世的假象,将她偷偷养在百花楼,这样一来,我便不必再为了担忧旁人怀疑,可是随时随地的去照顾生母,夏知晏带人前来给母亲医治,也自然是方便许多。” “可我万万没想到,夏知晏会拿此事做为要挟!”,耿序川的语气瞬间就沉重了,带着怨气和怒火,道:“他拿我生母的性命,威胁我帮他办事,我若不办,他便让人停了药。” 听了这么多,顾颜汐真得感谢耿序川今天想尽一切办法来见到了她,不然她还真就错过了如此机密的要事。 随即,顾颜汐问道:“我很是好奇,夏知晏是如何会认识医术圣手的?而且还对他唯命是从?” 耿序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颜汐不悦的眯了眯眼:“你与夏知晏共事这么多年,就没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我真的不知道。”,耿序川极其认真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与你说的?夏知晏的背后,必然藏着一股庞大的势力,他不仅有医术圣手对他唯命是从,还有很多武林高手为他卖命,而且藏得极深,凭我的本事,根本查不出清楚。” 顾颜汐陷入沉思,她想不明白,夏知晏何来这样的本事? 耿序川急道:“王妃,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我母亲的安危最是要紧,您若肯帮我这一次,我定肝脑涂地的报答您。” 随即,耿序川起身便要给顾颜汐跪下,恳求她施以援手。 顾颜汐忙将他扶起,言道:“我可以帮你,不过得给我点时间。” 耿序川焦急不已:“王妃,等不得了!若非到了无路可退之际,我怎能冒然来求您?” 顾颜汐忙道:“夏知晏是个极其谨慎的,我总要给他一个相信的理由,你且先回去,我这边速战速决,明日定给你一个答复。” 第278章 一场大戏 夜幕降临,因顾逸舟突发病重,夏知晏速速从宫中赶来。 没一会儿,沈慕怀也忙完政务归来,瞧着顾颜汐衣冠整齐的坐在软榻上,他不由看了看天色,问道:“平日里这个时辰,你早已准备歇息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顾颜汐赶忙起身走来,一脸焦急:“你可算回来了,若再不回来,我便要差人去找你了。” 沈慕怀脸色一震,正儿八经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顾颜汐极是认真道:“我让婉沁将夏知晏给拖住了,时间紧迫,接下来我与你说的话,你要认真仔细的听。” 沈慕怀一听这话,立即坐下洗耳恭听。 顾颜汐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通,听得沈慕怀脸色一阵阵的难看,当即吼道:“不可!万万不可!这样以来岂不是委屈了你?” 顾颜汐苦口婆心的劝道:“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也是我能接近夏知晏,探查他底细的好时机。” 沈慕怀广袖一甩:“不行!本王自打娶了你,都舍不得你受半点苦,哪能动手打你?前些日子咱们不是装模作样的吵了一架吗?府邸上下也是人尽皆知,你就拿这个理由与夏知晏游说。” “这些远远不够!”,顾颜汐急道:“这些小打小闹,也不过都是为了骗过侧王妃,可夏知晏那样聪明的人,不来点真的,他岂能信?” 沈慕怀也知夏知晏是个不好糊弄的,但他属实打心里觉得这场戏演的有些过火了,扭过脸去,倔的很。 顾颜汐长叹了一口气:“咱们做下这么大的一场局,难不成只是为了哄骗梁洛漓,通过她来骗取太后?眼瞧着终于有点眉目了,断断不能前功尽弃啊!” “殿下,你仔细想想,眼下我哥哥还在偏殿躺着受罪,我母家也知晓此事,既是配合的演了一出,这才让夏知晏没察觉出半点端倪,难不成当下要止步不前?”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了!为了大计,更是为了您的前程,为了我的复仇啊!” 沈慕怀脸色一紧,他怎不知这些道理? 可他却实在不忍对顾颜汐动手! 这时,渡春跑进殿中,急道:“王妃,时辰不早了,国师要回宫去了,婉沁实在是拖不住了,您赶紧拿个主意。” 顾颜汐紧了紧牙,毅然决然道:“一切按计划行事,你速速回去与夏知晏说,就说殿下大发雷霆的要休了我,还动手打了我,夏知晏他一定会来的。” 渡春应了一声,便赶紧跑出去了。 沈慕怀气愤起身:“本王还没答应呢,你怎能自作主张?” 顾颜汐根本不听沈慕怀说话,目光朝墙壁一横,狠狠的瞪了一眼,猛头就撞了过去。 “哐”的一声,雪白的墙壁上瞬间留下一块浓血。 再看顾颜汐,已头昏脑涨的跌倒在地,额头撞破了一大块,鲜血直流。 “王妃!”,沈慕怀吼出一声,担心备至的抱住顾颜汐:“你是不是傻!若是撞坏了可如何是好?” 顾颜汐忍着剧痛,一把推开沈慕怀道:“夏知晏马上就来了,你还等什么?难道要我白撞了不成?”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倔强不已的模样,气的跺了跺脚。 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婉沁大声的嚷着,发出信号:“国师,您请留步啊!天色已晚,您这样闯进去不合规矩的!” 夏知晏早已心急如焚,他知晓沈慕怀暴烈的脾性,满心担忧着顾颜汐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上了台阶就将殿门推开。 而后,便听到沈慕怀暴跳如雷的嘶吼:“你个荡妇!拿本王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本王告没告诉过你,让夏知晏不许在入府了!” 顾颜汐跌坐在地,叫嚷着:“那是我的亲哥哥!眼下只有夏知晏能救他,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殿下自己没能耐,还不许我想法子?” 沈慕怀一把扯起顾颜汐的衣领,双目狰狞道:“京都这么大,你偏偏让国师入府,你是何居心?侧王妃都看到你和他在花园私会了,你还敢狡辩!” “我没有!”,顾颜汐吼道:“母亲将哥哥扔到王府,我岂能再将哥哥送出去?这件事闹的整个京都人尽皆知,我若那么做了,旁人该怎么说我?” 沈慕怀甩手便给了顾颜汐一巴掌,当即就将顾颜汐打倒在地。 他的心疼得要死,指尖微微发颤,硬撑着怒容吼道:“让夏知晏时常入府,你怎么就不怕旁人风言风语了?你个贱妇,本王定要休了你,贱妇!” 而后,沈慕怀还要上前动粗,夏知晏怒道:“住手!” 继而,夏知晏冲到二人身前,蹲下身子扶起倒地的顾颜汐,见她脸上印着五指印,额头磕破了一大块,鲜血横流,伤痕累累,凄惨的模样自戳夏知晏的心窝。 “汐儿,你没事?”,夏知晏疼惜不已。 沈慕怀暗暗舒了口气,心想着夏知晏可算是冲上来,不然他哪里再舍得对顾颜汐动粗。 心里这么想,沈慕怀的脸上却越加暴怒道:“你怎么来了?汐儿也是你叫的?” 夏知晏抬起头,面容已然冰冷:“你竟敢对一个女人动粗,算什么男人?” 沈慕怀不屑冷笑:“怎么?国师心疼了?” 夏知晏站起身来,极其认真,更极其嗜血,坚定如铁道:“你若敢在动汐儿一根指头,便从我身上踏过去!” “呵呵。”,沈慕怀冷笑一声:“国师如此在乎这个贱妇,还说你与他之间是清白的?” 沈慕怀冷冷的看向顾颜汐:“顾颜汐,你竟敢背着本王与人苟且,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还忘不掉与他青梅竹马的情意?还想藕断丝连的重归于好?” “不要再说了!”,顾颜汐痛苦的扶着额头,虽是在做戏,但她脑子发晕,头部剧痛,这是真的。 “你不是要休了我吗?好啊!我也和你过够了!”,顾颜汐故作撕心裂肺,看向夏知晏道:“带我离开这儿,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这一刻,夏知晏来不及去想,毫不犹豫的将顾颜汐扶起。 “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沈慕怀嘶吼道。 夏知晏将顾颜汐护在怀里,毅然决然道:“沈慕怀,你大可试试,看你拦不拦得住我。” 第279章 谄媚夏知晏 马车里,夏知晏小心翼翼的给顾颜汐包扎好伤口。 她脑子发沉的靠在夏知晏的肩头,令夏知晏那颗本就蠢蠢欲动的心,越加无法平静。 “夜深了,我送你回丞相府?”,夏知晏柔声细语的说着。 顾颜汐摇了摇头:“若被父亲和母亲看到,他们会担心的。” 夏知晏疼惜道:“可你伤成这样,总不能再回王府去了。” 顾颜汐咬牙切齿道:“我才不要回去!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他!” “好,好,你想去哪儿,我都依你。”,夏知晏看着靠在自己肩头上的顾颜汐,温柔的目光令人神往。 顾颜汐喃喃道:“去哪儿都行,只要能离开他。” 而后,顾颜汐看了看天色,道了句:“先去百花楼,总得熬过今夜再说,我这样的身份,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 此时此刻,别说是百花楼了,就说是天涯海角,夏知晏都义不容辞。 到了百花楼,从避人视线的偏门进去,夏知晏将顾颜汐安置在了后院的一处抱夏,远离前台的吵闹。 婉沁小心侍奉在榻上的顾颜汐,警惕的看了看外面,确定无人,才小声道:“王妃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这怎么还弄的头破血流的。” 顾颜汐头昏脑涨的皱了皱眉,回了句:“若不如此,岂能骗得过夏知晏?他人呢?” 婉沁道:“不知道,说是去安置些事情,人就走了。” 过了好一阵子,夏知晏才回来,手里拿着一瓶药,对顾颜汐道:“这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药,每日晨起一定要记得敷,今夜太晚了,明日我再叫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细语柔声之下,顾颜汐点了点头,看着夏知晏放在床头的药瓶,猜想到在这百花楼之中,一定有医者存在。 顾颜汐给婉沁递了个眼神,婉沁便无声的出去了。 夏知晏掩了掩顾颜汐身上的被子,道了句:“你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顾颜汐一把扯住夏知晏的衣袖,半带恳求,更小鸟依人道:“你别走,陪我说说话。” 一瞬间,夏知晏的心就软了。 他落身在榻前坐下,温柔的笑着:“好,我陪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 顾颜汐松开夏知晏的衣袖,侧躺在榻上,问道:“他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你打算如何应对?” 夏知晏知道顾颜汐指的是沈慕怀,肆无忌惮道:“放心,他动不了我,有我在,他也不会再伤你分毫。” 顾颜汐皱了皱眉:“可他是摄政王。” 夏知晏嗤鼻一笑:“我也是国师啊,汐儿,你别害怕,我何时骗过你?” 看着夏知晏那沉稳的样子,好似根本不把沈慕怀的权势放在眼里,那种自信的样子,是如何都装不出来的。 如此难得的机会,顾颜汐怎能放过? 她知道,她当下说的每一句话,必须是夏知晏想听的。 顾颜汐黯然神伤的低下头,喃喃道:“我真后悔嫁给了他。” 果然,夏知晏温柔的目光里,瞬间就闪出一丝光亮,那是一种欣喜若狂,更是机不可失,务必要牢牢抓住的眼前这个大好机会的目光。 接下来顾颜汐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说到了夏知晏的心坎儿里。 “自打我嫁给他,事事以他为主,做尽了一个王妃该做的一切,可他总是不满,我真不知我到底还要怎样,他才肯满意。”,顾颜汐当下的样子,好似一个受尽轻伤的可怜人。 这般模样,看得夏知晏一阵心疼:“说到底,一切都怪我,若不是当初我惹了沈慕怀起怒,他也不会在陛下跟前说出娶你的事情。” 顾颜汐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为了他,遭人暗算,以至于小产伤身不能再孕,可他呢?到底还是娶了梁洛漓。” 夏知晏目光一凛,道了句:“可他当初为了你,还是与太后争执许久的,全然不顾的样子,我也是瞧见了的。” 夏知晏果然是个不好蒙骗的。 顾颜汐信手捏来道:“那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罢了,他清楚太后让梁洛漓嫁进王府,必是太后想利用梁洛漓生事,哪里是为了我?” “人人皆以为我与他青梅竹马,但到底是不是,你还不清楚吗?” 夏知晏眸光流转之下,依旧是疑心的。 顾颜汐又道:“当初他不过是为了报复你,才强娶了我,对我哪有什么情意,我原想着,做好我王妃该做的,与他和平相处就是了,可谁知,他竟是这样暴躁。” 这一点,夏知晏倒是认同,众人皆知,沈慕怀脾性暴虐,半点不顺心便会动怒。 这件事虽然沈慕怀在顾颜汐面前从未展露,但平日里与人接触,谋算朝政之时,确实是如此。 顾颜汐继续道:“为了让世人相信我与他是青梅竹马的事,当着众人前,他待我是很好的,人人都说我这王妃当的有福,可谁知关起门来,他又是如何对我的?” 夏知晏看着顾颜汐额头的伤口,雪白的纱布上渗出一团红血,疼惜道:“也是,你若心里有你,又怎会出手打你?” 顾颜汐难过的咬了咬唇:“她休了我也好,我也算是解脱了,至此与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夏知晏甚是大喜,眼里的光都随之一亮:“苦海无涯,你若能这么想,便是好的。” 随即,顾颜汐苦楚道:“可是,我怕他不肯轻易放过我,以他的脾性,怎是求和的人?他若想休我,早就休了。” 夏知晏抬手轻抚顾颜汐的臂弯,语气极是坚定道:“汐儿,你若想好了,我可以帮你。” 顾颜汐猛的抬起眼:“你?这怕是不好?” 夏知晏语气深重道:“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你只管安心待在我身边,就算他是摄政王,我也绝不会让他再将伤你分毫。” 顾颜汐顿时无声,看着夏知晏那张真挚的脸,如此深情的话语,还真是让人“感动”。 夏知晏以为顾颜汐瞧着他不说话,心里定是在想着什么,便问了句:“你不信我吗?” 顾颜汐没有给予确定的答复,头疼令她思路有些混乱,只道了句:“让我再想想。” 第280章 子时的街口很危险 黑沉沉的夜,顾颜汐走在无人又寂静的街上。 额头缠着雪白的纱布,冷风袭来,吹得伤口刺痛,更让人清醒。 一日一夜过去,顾颜汐没有再见到夏知晏,睡醒之后,夏知晏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寂静无人的街道,顾颜汐有些好奇,虽然当下时辰很晚了,可这里是京都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方,怎么半个人影也不见? “汐儿。”,一声呼唤,在无人的街上显得格外清晰。 顾颜汐猛地回头,有些意外,她不知夏知晏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夏知晏微微一笑:“见你人不见了,我担心的很,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顾颜汐没有说什么。 夏知晏走上前,温言道:“想来你是因心烦才夜里出来的?我陪你走走。” 顾颜汐不好推辞,点了点头。 她和夏知晏并肩前行,婉沁跟在身后。 两个人并排走着,夏知晏先开了口:“百花楼里设有花园湖畔,你若想透透气可以去那里的,外面不安全。” 顾颜汐知道夏知晏在介意什么,并不挑破,只道:“闲来无事,便出来散散心。” 夏知晏敷衍的点了点头:“这里这么乱,汐儿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顾颜汐有些不解,瞧了瞧四周,:“这有什么可乱的?” 夏知晏转头瞧了顾颜汐一眼,微微一笑:“不过就是表面看起来没事而已,这种地方,再过一个时辰,很乱的。” 顾颜汐还是不明白:“你这话我不明白。” 夏知晏抬头瞧了一眼挂在天上的明月,又看了看街道两旁灯火未熄的店面,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顺福路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每晚子时一过,所有店面都会打烊,到时候,白天开起来热闹非凡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又黑又静,某些人会趁此时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样的话,一下子就将顺福路说的好神秘,让顾颜汐也很好奇。 顾颜汐似乎也想起了刚才婉娘的话,子时之后也不要再来。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疑惑的问着:“某些人?什么人?” 夏知晏依然笑着:“顺福路的店面都不是一般人开的,能来这里消遣的也不是一般人。既然都不是一般人,就会有很多是非,这顺福路的夜里啊,死上几个人都很正常。” 顾颜汐原本不害怕,被夏知晏这么一说,看着天边的圆月,估计离着子时也快了,身子不免缩了缩。 夏知晏看着顾颜汐此刻的模样,问了句:“害怕了吗?” 出于面子,顾颜汐摇了摇头。 这时候,只听远处更夫从街头走来,大声的叫嚷着。 “咚!咚!咚!——”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咚!咚!咚!——” “子时三更,关灯关门!”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颜汐暮然一惊,已经到了子时吗?看来方才是自己估错了时辰,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伴随着更夫的叫嚷,沿街的店面果然一家接着一家的熄灯关门,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在街道散去。 这条顺福路顾颜汐才走了三分之二,还有一段路没走完呢。 夏知晏这时朝着顾颜汐微微一笑:“别怕,有我在。” 夏知晏继续朝前走着,顾颜汐多少有些胆怯,紧跟在夏知晏的身后,不管夏知晏怎样,他毕竟是个男人。 渐渐的,街道果然同夏知晏说的一样,变得又黑又静。仿佛子时就是一个分隔符一样,肇京最热闹的地方,眼下变得漆黑静谧,让人不知觉的就会害怕。 顾颜汐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鞋底摩擦地砖的声音,那么细小,但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声音很清脆。 顾颜汐当下有些后悔出来了。 谁知,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嗖——” 顾颜汐抬眼一瞧,一处光点从头顶飞过,那不是星光,而是火! 顾颜汐的目光紧盯着那火光:“啪”的一声,那团火就穿过了客栈的二楼,打破了纸窗飞进去了。 她这才看清,那原来一把火箭! 顾颜汐惊吓不小,忙嚷了一句:“有人放火!” 夏知晏瞬时转身抬手捂住顾颜汐的嘴,一直保持着笑容的脸,此时严肃了下来,冷道:“别说话!不想活了吗?” 顾颜汐倒抽一口冷气,就在这说话间,飞进客栈的那把火箭,原本从一团微弱的光,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从下面瞧去,那间屋子已经燃起了大火。 紧接着,就听到那屋子里面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道:“着火啦!来人啊!救命啊!” 听声音,是个男人。 再后来,便看到从客栈屋顶飞出五六个黑衣人,轻功矫健,穿过窗户飞进了那间客栈。 在月光的照映下,黑衣人手里的利刀,反射出刺眼的光亮。 顾颜汐惊得身子就怔住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要谋杀住在那间客栈里的人。 夏知晏抬手抓起顾颜汐的胳膊,拔腿就跑。 夏知晏跑得很快,顾颜汐尽管双腿快速的跑着,可是还是有些跟不上。 “哎呦!” 顾颜汐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夏知晏赶忙将她扶起来:“快走!” 顾颜汐踉跄的站起了身,顾不得其他,继续往前跑。 顾颜汐一心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明亮的呵斥:“杀了这个知县大人,随行人等都不许留活口!把这件客栈给本王烧个片甲不留!手脚麻利些!” 这一道声音,立马就让顾颜汐停下了脚步,她认得这个声音,猛地回头,眼睛一下子就呆住了。 在月光和火光的照映下,顾颜汐清清楚楚的看到,沈慕怀此刻手握利剑,正站在那间客栈的窗边。 !! 居然是沈慕怀? 还没等顾颜汐想清楚,便看到客栈拿出燃起大火的二楼,刀光剑影的厮杀开来。 过来了并非是孤身而来,还带着些许手下,和那间屋子里的人厮杀了起来。 夏知晏这时候重新拉起顾颜汐的手臂,语声有些焦急:“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啊!不要命了?” 夏知晏根本不等顾颜汐迟疑,拉着顾颜汐就开始跑起来。 顾颜汐此刻也很害怕,顾不了那么多,跟着夏知晏就是一顿跑。 他们跑了好久好久,一刻也没有停歇,终于跑到了百花楼的偏门。 第281章 被太子劫持了 夏知晏这才松开了顾颜汐的手,顾颜汐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呼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真的是累坏了。 夏知晏额头也渗出了细汗,但比起顾颜汐,还不是那么太喘。 低头看着顾颜汐,说道:“快进去。” 顾颜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抬头对上夏知晏的眼睛,问道:“你说那间客栈里的人,会出事吗?” 夏知晏脸色一沉:“已经死了。” 顾颜汐眼底一亮:“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那个黑衣人拿刀抹了他的脖子。”,夏知晏深沉的回答着,语气是那么平淡。 夏知晏也不再多说什么:“你快回去,以后晚上别再去那地方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便转身上了王府的台阶,再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夏知晏已经不见了。 她忙是环视四周,再也寻不到夏知晏的身影。 这么快? 她立马意识到,夏知晏一定有不可耽搁的要事在身。 婉沁走上前抬手叩门,守门的小厮在里面问道:“谁啊?” 婉沁回着:“是我。” “哦,等一下。”,随即,偏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就在此刻,顾颜汐忽闻耳边传来一声脚踏落地之声,好像有人从空中飞下,她赶忙回头去瞧,发现身后已然站着一高大的身影,夜里漆黑,迎着偏门口灯笼微弱的光,顾颜汐只能看到他身穿一身黑衣,面容用黑布遮挡。 一瞬之间,顾颜汐来不及分辨是何人,只是惊呼:“你是谁?” 站在门前的婉沁也看到了,赶忙大力的敲着门:“快开门!有刺客行刺!” 黑衣人纵然一惊,许是不想惊动,迅速从里怀抽出一丝帕,将顾颜汐扣在胸膛,用丝帕捂住顾颜汐口鼻。 顾颜汐脸色惊变,挣扎着想挣脱,可是此人力大无比,她一女子岂是他的对手,顾颜汐本想急中生智,可还没等片刻,只觉闻到一股刺激味道,顾颜汐意识到是捂在自己口鼻的丝帕上有东西,她赶忙抬手阻止,想掰开黑衣人捂住自己口鼻的手,黑衣人察觉到顾颜汐此举,越发大力的按压着她的脸,刺鼻的味道愈发浓烈,顾颜汐只觉眼前一黑,便摊到在黑衣人的怀里没了知觉。 这时偏门打开,守门府兵瞧见有人劫持顾颜汐,赶忙上前阻止,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随即,府兵拔下腰间利刀,朝着黑衣人便杀去,谁知黑衣人功夫了得,从腰间拔下匕首,速度极快,还没等府兵跑到身旁,便将手中匕首不偏不正的刺在了心脏处,当匕首刺穿心脏的那一刻,府兵整个人就定在了原地,痛苦的连叫声都没喊出来,就到底咽了气。 婉沁吓坏了,她一个丫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早就魂飞魄散,但为了救顾颜汐,她还是顾不得自己的冲上去:“你放开她!” 婉沁的花拳绣腿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黑衣人抬脚蹬在婉沁的腹部,将婉沁瘦小的身体直接踢出去几丈远,婉沁整个身体仿佛是飞出去的,随即重重的撞在偏门上,跌落在地,还没等婉沁做反应,只觉腹部一阵难忍刺痛,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整个人的身子就虚弱不已,五脏六腑如炸裂般疼痛,已无法起身,婉沁太弱了,她根本受不住黑衣人这等功夫了得人的一脚。 黑衣人面带冷漠的瞄了婉沁一眼,随即将怀里顾颜汐横抱而起,脚下轻功腾起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等府兵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偏门口奄奄一息的婉沁,哪里还瞧得见顾颜汐的踪影,众人将婉沁抬进府邸,然后赶忙去通禀夏知晏。 …… 等顾颜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亮,她昏昏沉沉的支撑身体坐了起来,迷药有些猛烈,使得顾颜汐用手扶着额头在床榻便缓了好一阵子,方才有了精神。抬眼一看,顾颜汐便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的房间,瞧了瞧自己的身子,一切都安然无恙。 站起了身,走到门边推开门,便看到门前站着两个府兵。 见到顾颜汐醒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去传话。”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哪里?”,顾颜汐问着门前那个府兵。 谁知,那府兵却一句话也不回,好像并不想透露,直接将门关上。 顾颜汐赶忙用力推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他在外面反锁了,顾颜汐大力的敲着门,嘶吼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门外却一声回应也没有,只能透出纸窗看到守在门前的身影。 顾颜汐知道,他是什么都不会和她说的,也更不会放她出去。 顾颜汐放弃了,回身找了木椅坐下,仔细打量着这件屋子,是一处卧房,一应家具齐全,看来抓自己的人是非富即贵了。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前停止,一道命令:“把门打开。” 随后,开锁的声音入耳,伴随着卧房的门被打开,顾颜汐看到沈幕澜站在门前。 顾颜汐眼色一冷,心中萌生怒意,沈幕澜却举止淡然的走了进来,问了句:“这一夜定是睡得很沉?” 顾颜汐知道,她当下身在东宫了,这是沈幕澜的地盘,她无处可逃。即便如此,顾颜汐还是不肯低头的冷道:“放我出去!我要回去!” 沈幕澜却颇为得意的笑了:“回去?你是说摄政王府呢?还是百花楼呢?或者说,是丞相府?” 顾颜汐愤恨的看着沈幕澜,恨道:“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夫君也不会!” “哈哈哈……”,沈幕澜竟然肆无忌惮的仰天长笑起来,那种样子就好像顾颜汐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当沈幕澜重新低下头看着顾颜汐的时候,脸色已经冷若冰霜:“你觉得我会怕吗?” 顾颜汐心头一紧,缓缓站起了身子,迎面直视着沈幕澜的目光,冷道:“你到底要怎样?” 面对顾颜汐的逼问,沈幕澜反而显得怡然自得了,他含着笑意坐在顾颜汐身旁的椅子上,悠哉的翘起二郎腿,语气很慢,每个字都让顾颜汐听得清清楚楚:“我觉得,把你软禁在我这东宫,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282章 太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休想!”,顾颜汐气急败坏的嘶吼起来:“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幕澜转头一瞧,那样子颇为自信:“你不会的。”,他可以顿了顿,审视着顾颜汐,接着说道:“你不是懦弱的女子。” 顾颜汐暗自握紧粉拳,早已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恨道:“你这个疯子!” 沈幕澜又笑了,他很爱在顾颜汐面前笑,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的时候也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疯了,顾颜汐,你的确有本事,可以得到我沈幕澜的心,但你要知道一点,拿走本太子的东西,可是要还的。” 顾颜汐知道自己不是沈幕澜的对手,更何况这里是太子东宫,她不能激怒他,不然吃亏的终究是她。 顾颜汐强忍心头怒火,但脸色依然冷到了极点,问了句:“你要怎样才会满意?” 沈幕澜回的淡然:“我想要的你不清楚吗?” 顾颜汐很清楚,坚定回道:“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沈幕澜却不以为然道:“我现在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我不管你给不给得了,你入了我这东宫,就别想再轻易的出去了。” 顾颜汐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若不如此,那他就不叫沈幕澜了。 顾颜汐颇为无奈,当下可以说是被沈幕澜关押了,论功夫她又打不过他,这里又是他的王府,她在这里寸步难行,想逃出去的不可能的,她此刻只恨自己怎么招惹了这样的一个恶魔,当下如膏药一般黏住自己,甩都甩不掉。 顾颜汐不安的咽了口吐沫,眉头一紧:“你这样的人物,何必在我一个弱女子身上费功夫?” 沈幕澜沉吸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此刻还能站在我身前安然无事的和我说话,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吗?” 顾颜汐咬了咬唇畔,她不怕死,她只是不想屈服,怒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我对于你来说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即便你没有了我,也不会对你有所损失,即便你得到了我,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你为什么就对我紧抓不放?” 沈幕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目光是那样的炽热:“你拿走了它,我的心,你说本太子会轻易放弃吗?这天下将来都是本太子的,更何况是你?” 好大的口气,他的确太过猖狂自大了,但他也属实有这个资本。 顾颜汐无法理喻的看着他,沈幕澜面容认真的看着她,良久,他先开了口:“我真当我那日对你说的话,是白日梦?若来日我称帝之时,只要我一句话,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呵呵…… 顾颜汐心头泛起冷笑,这样的话早已打动不了她了。 顾颜汐不再理会她,问道:“你告诉我,是谁在你面前出卖的我?”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沈幕澜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顾颜汐会问出这样的话,但惊异只在片刻便消了,仍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原来你知道啊,不过依我看,你一定还不知晓是谁?” 顾颜汐懒得和沈幕澜多废话,冷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幕澜民唇一笑,得意道:“既是有人前来告密,我何不好好利用一番呢?” 瞬间,顾颜汐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那是一种夹杂着惊愕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沈幕澜看着顾颜汐这样的表情,笑意渐深:“看来你还不够十分了解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嘛。” 顾颜汐岂能容忍,冷道:“你今日所说的话,若是被方墨柔听到,怕是不好?他可是你的太子妃。” 沈幕澜不屑冷哼一声:“一个残废的女人,也配做我的太子妃?” 顾颜汐斩钉截铁道:“你最好不要冒犯于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幕澜肆无忌惮的理了理青衫褶皱,回的怡然自得:“哦?那我可要看看,你会让我如何后悔呢? 这时,下人走进来禀道:“殿下,太子妃求见,此刻正在寝殿候着呢。” 沈幕澜唇角闪出一丝诡异的笑来,瞧着顾颜汐道:“正好,也让你亲眼看看。” 随即,沈幕澜起身,抬步出了卧房。 顾颜汐也想知道内情,默默的跟在沈幕澜的身后,等到了前殿,沈幕澜带着方墨柔从后门而入,离着寝殿隔着一屏风处,沈幕澜用仅能二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你就在这里听着。”,语毕,沈幕澜便独自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顾颜汐独自站在屏风后面,她看不见前殿,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当她听到方墨柔亲昵讨好的唤着沈幕澜的时候,她十分的不感兴趣,但又不能冒然离开,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 沈幕澜这般肆无忌惮,竟让她亲自在此偷听,大可知晓沈幕澜对方墨柔是无情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让顾颜汐知道,她违背沈幕澜的结果到底有多可怕。 前殿内,沈幕澜并未正眼去看方墨柔,他对她一向如此,只有利用,并无感情,即便方墨柔生的貌美,可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坐在正位上,沈幕澜瞧都不瞧方墨柔一眼,语气是那么冷淡,和对顾颜汐的样子判若两人:“你来有何事?” 一点寒暄都没有,直接就开口问了,方墨柔似乎也看惯了沈幕澜如此,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有的只有讨好:“方墨柔今日前来是特地告诉殿下一个消息,侧王妃昨夜被黑衣人劫持,眼下不知所踪。” 屏风后面的顾颜汐脸色沉重了起来。 方墨柔本以为这样的消息会讨得沈幕澜欢喜,可他却一脸淡漠的回道:“人是我劫持的,眼下就在东宫。” 此话一出,方墨柔惊愕不已,这是她没想到的,当下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殿下不知道呢。” 顾颜汐仔细的听着,她倒要看看,方墨柔接近沈幕澜,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第283章 对峙 方墨柔站在原地瞧了沈幕澜一眼,试探的问了句:“不知殿下劫持王妃要做什么?” 沈幕澜仍旧一副不以为意,语气里夹杂着几丝不屑:“难道本太子做什么还需向你说明吗?” 方墨柔脸色明显一沉,明明心里不好受,但还是要强挤出些笑意来。 沈幕澜到此刻才抬眼看了方墨柔,目中有几分冷意:“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方墨柔点了点头:“方墨柔明白,殿下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沈幕澜唇畔微微翘起:“只要你肯听话,本太子会给你想要的。” 方墨柔脸色一时舒缓许多,思虑片刻,方才回话:“殿下知道臣妾想的是什么。” 沈幕澜当然知道,但他却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屏风后,唇畔肆起一丝坏笑,问道:“你想要什么?” 方墨柔却未曾发觉沈幕澜此刻用心,面带几许羞涩,言道:“既是嫁予殿下,自是相遇殿下夫妻同心,恩爱百年。” 这样的话语入了顾颜汐的耳朵,她黯然一笑,她笑方墨的异想天开,像沈幕澜这种人,哪有什么真心。 沈幕澜不屑的笑了:“就凭你?一个残废的人?你能嫁给本太子,已是你的荣耀,若再贪,怕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沈幕澜肆无忌惮的讥讽,瞬间如一盆冷水泼在方墨柔的心上,她最忌讳旁人提起自己残废的事,原本还能忍得住的和善,当下是全然消失不见,代替的事几许寒凉,为了达到目的,她选择忍耐,仓促笑着:“但我是御史府的女儿。” 沈幕澜眉间一挑,似乎来了兴趣:“接着说。” 这样的问题该如何答话,方墨柔早就编排好了,当下无需思索,直接回道:“殿下胸怀大志,但却总是差那么一步,臣妾大可助殿下一臂之力,让殿下早登帝王之位。” 沈幕澜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方墨柔,语气里夹杂着十足的质疑:“你能帮我什么?” 方墨柔上前一步,脸色严肃却认真道:“殿下如今的绊脚石是什么?无非就是摄政王,其势力和殿下不相上下,足以牵制殿下与您抗衡。我既是嫁给了殿下您,无形之中御史府便是您的后盾,如此一来,朝堂之上的群臣,自然会对越加重视殿下。然而,陛下也会起忌惮,殿下这般机敏过人,到时再做些手脚,大可掀起一阵风雨,您从中获利。而我嫁给殿下也不会碌碌无为,御史大夫是我的父亲,殿下要想做什么,我这样的身份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幕澜听着方墨柔这一番话,脸色愈发阴沉了。 这桩婚事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场政治婚姻。 此刻,站在屏风后面的顾颜汐再也忍不住了,她不能再无声,当即越过屏风朝着方墨柔怒吼道:“真没想到方小姐还正是敢想,摄政王也是您能鞭策的?” 顾颜汐突如其来的声音,当即吓了方墨柔一跳,当她瞧见此刻顾颜汐站在她眼前不远处的时候,她更是惊愕不已,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顾颜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慌失措闪过,她忙是对上沈幕澜的眼,当他看到沈幕澜那副好似平常的面容,便知这一切都是沈幕澜安排的。 方墨柔心头一紧,她万般想不到,沈幕澜居然允许顾颜汐藏在暗处偷听。 顾颜汐疾步上前,走到方墨柔身前,愤怒质问道:“方墨柔,你到底要做什么?” 事情败露,方墨柔已没什么可辩解的,索性脸色一沉,大方承认道:“本宫做什么还用不着你来管,如今本宫是太子妃,就算你是摄政王妃,也在我之下!” 沈幕澜此刻身子松懈的靠在木椅上,颇有兴致的看着两个人将如何对话。 顾颜汐真的很气,指着方墨柔就怒道:“你若安分守己做的你太子妃,我必然不会多管闲事,但若是敢对摄政王不利,我岂能容之?” 最后那四个字,顾颜汐咬的很重很重。 方墨柔看着此刻面红耳赤的顾颜汐,冷笑道:“呵,摄政王妃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我既有本事坐上太子妃之位,便也有本事做更多!顾颜汐,你真当你废了我一只手,我会原谅你吗?” 顾颜汐放下手指,不可理喻的问道:“当初是你有错在先,自食恶果,何来怪我?” “我当然要恨!”,方墨柔不假思索的回了话,语气坚定如铁:“从小到大,我是御史府金尊玉贵的嫡大小姐,自小拜名师学武,受高人指点,父亲含辛茹苦将我养育成人,可我大号的前程,都被你顾颜汐给毁了!” 陈年旧事,顾颜汐是知道的,她回道:“那是你逼我的!当初是你请我去御史府,又污蔑于我,想置我于死地,难不成我还要任凭你欺凌不是?当日,我不是没给你机会,再三询问之下,是你非要将事情做绝的!” “可我的手废了!我母亲因此事上了好大的火气,发了高热,嗓子都烧哑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好好说话了!” 方墨柔歇斯底里起来,唇角带着微微颤抖,那种恨意从那一丝丝颤抖里宣泄出来:“你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怎么可能!顾颜汐,从那日起,我便立下毒誓,我方墨柔若不让你血债血偿,我誓不为人!” “还有沈慕怀,我一片倾心对他数年,可他却视我如空气!呵呵,你毁了我,毁了我母亲,又夺走我心爱之人,要我原谅你,不可能!你现在来质问我所做的一切,你们没有这个资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方墨柔这么做没错!有朝一日,我会傲凌在你们头上,让你们对我俯首称臣!” 顾颜汐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墨柔,这才知道她的野心居然如此深重,原来她想要的不是一般的荣华富贵,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顾颜汐想不明白,她只是个少女而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心险恶。 第284章 方墨柔这个糊涂蛋 顾颜汐看着方墨柔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心中百感交集,半晌说出一句话:“你心肠如此歹毒,若不知悔改,终将毁了你自己!” “你闭嘴!我用不着听你在这教训我!你没这资格!”,方墨柔厉声道。 顾颜汐深舒了口气:“你已是至高无上的太子妃了,你还不知足吗?当时你我立下生死状,无论谁输谁赢,结局如何,都当自己承受!你没这胆量,又何必与我大打出手?” 方墨柔却不领情的回道:“那又怎样!我每每看到你富贵荣华的展现在人前,我就难咽心中怒气!尤其是你站在沈慕怀身边的时候,沈慕怀看你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他那样狠厉暴虐的人,怎可能会对一个女人这样!至于这太子妃之位,不过就是空有一个头衔,我却依然会被人看不起,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顾颜汐越发觉得方墨柔不可理喻,她现在已经身陷囹圄无法自拔,自认为她那错误的思想是对的,顾颜汐再次苦口婆心道:“天下好男儿多得是,没有沈慕怀,你另择夫婿便是,你果真要毁了你一辈子吗?” 方墨柔却依旧执迷不悟:“哼!你说的倒轻巧,你害得我这般模样,谁还愿意娶我?你可知道,我为了嫁给太子,我们御史府,还有我,付出了什么吗?” 顾颜汐蹙眉道:“路都是你自己走的,孽也都是你自己做下的,倘若当初你没有心术不正的来害我,也就不会有今日了。” 方墨柔当仁不让:“不可能!我怎么会容忍沈慕怀娶别的女人?不管是谁,只要敢与我争的,就都得死!” 顾颜汐目光里满是厌恶:“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你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太子尚在眼前,你说出这等话,就不觉得羞愧吗?” 方墨柔毫不在意道:“太子娶我尚且无情,我说了又如何?再者说,这些不过都是从前的往事罢了,从此只要我与太子携手共进,你还有沈慕怀还有活路吗?待太子登基,我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高高在上,我要谁死,谁能活过明日?” 顾颜汐震怒:“可你好好看看这个男人到底适不适合做皇帝!这样的人把持江山,只会生灵涂炭!”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心狠方才能站住脚跟,坐稳江山!” “方墨柔,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我不糊涂!这世间向来能者居高,成王败寇不分对错,胜者永远都是对的,败者即便是对也是错!” 顾颜汐看着方墨柔那坚定的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这么做了,御史府一世的千古留名,但只怕留的是骂名。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方家列祖列宗吗?你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方墨柔凛冽回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做没错,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是非对错我不想和你争辩,你我不同路,便无话可谈。” 瞬时,顾颜汐已不再回话,道理她说了,软话也讲了,可终究还是无用,她知道,方墨柔已误入歧途,难以自拔。 方墨柔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朝着沈幕澜施礼道:“臣妾不打扰殿下清静,告退。” 随即,方墨柔利落起身,看都不看顾颜汐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颜汐看着方墨柔离去的背影,心凉了大半,她惋惜御史府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更叹息堂堂御史大夫怎么也是个糊涂的,任由自己的女儿如此作恶。 直到方墨柔的身影消失不见,一直没说话的沈幕澜开了口:“你也看到方墨柔是有多龌龊了?这样的女人,也配做我的正妻?” 顾颜汐回身,瞧着沈幕澜:“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鱼找鱼虾找虾,你们可真是门当户对!” 沈幕澜眉间微微皱起,回道:“你若是跟了我,我大可向你保证你拓跋一氏平安无事,终享荣华富贵。” 顾颜汐厌恶的眯了眯眼:“呵,别做梦了,你这样狼子野心的人,我是不可能会追随你的,依着你的性子,你狠心起来什么事不能做?像你这种杀人连眼睛都不眨的?” 沈幕澜眼底一冷:“人生在世不过云云数十载,若不去追随自己喜欢的,岂不是枉活?” 顾颜汐无心和沈幕澜多话,厌恶的回了句:“你和方墨柔还真是般配。” 扔下这句话,顾颜汐便打算离开,沈幕澜却开口道:“此地乃我东宫,你打算去哪?” 顾颜汐顿足,望着门外那片陌生的景色,顾颜汐内心一片茫然,方才太过气愤,她倒是给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沈幕澜不知何时起身走到顾颜汐身边,言了句:“想出去的心思还是免了,你是不可能独自踏出这东宫一步的。” 顾颜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回想起昨夜,她开口问道:“你昨晚杀人了?” 沈幕澜一点愧疚都没有,就好像是平常事一般的回道:“你不都看见了吗?” 顾颜汐微微蹙眉,沈幕澜又道:“你和夏知晏很熟吗?” 顾颜汐不想回答,只道:“与你何干?” 沈幕澜深舒了一口气:“若只是泛泛之交便罢了,若不然,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顾颜汐听出了言外之意,问道:“他怎么了?” 沈幕澜只回了这么一句:“他不是一般人,别把他看成只是一个国师那么简单。” 顾颜汐心底泛起涟漪,当昨夜夏知晏在深夜消失眼前片刻不见的时候,顾颜汐就知道他必有玄机。 不仅如此,夏知晏到底隐藏着什么,竟能让沈幕澜忌惮。 那么,隐藏在夏知晏背后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顾颜汐当下知道,在这京都隐藏着太多秘密,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实的,谁会想到她堂堂一个摄政王妃,如今竟被太子堂而皇之的劫持?谁又能想热闹非凡的百花楼后面,竟藏着不为人知的住所?更想不到里面坐着的柔弱女子,身份也那样神秘。 当下乱世,看来不只是朝堂风云那么简单。 第285章 顾颜汐下落不明,急坏了一大家子 此刻,摄政王府乱作一团,沈慕怀派出去好些府兵满城寻找顾颜汐,可却始终没有顾颜汐的消息,好似顾颜汐凭空人间蒸发了一样。 丞相府一早得知顾颜汐失踪,也同样派人去搜寻,丞相托在肇京有权有势的朋友帮着一同找寻,可到了傍晚仍旧没有顾颜汐的消息。 丞相带着人到了摄政王府,沈慕怀顾不得其他,急切问道:“丞相大人,可有消息?” 丞相一脸忧容的摇了摇头:“该求的人我都求了,找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啊。” 沈慕怀一时愁眉不展:“一早城门还没开,我就让通知官府封了城门,京都就这么大,顾颜汐怎么还半点消息也没有?” 丞相回道:“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劫持王妃的人,定是将王妃藏在什么地方了。我们现在难在不知道是何人劫持了王妃,若是知道是何人,那便好查了。” 沈慕怀越发急躁了,整整一天都没有顾颜汐的消息,他深居高位平日牵扯太多恩怨,一时也锁定不了到底是何人劫持了顾颜汐,他现在就怕劫持顾颜汐的人伤害到了顾颜汐。 他此刻急的在原地来回走动不已,眼看着天就黑了,他越发焦急起来。 钟蒲也是急不可耐,可无奈眼下实在没有顾颜汐半点消息,境况陷入止步不前,只能分析道:“王妃尚未牵扯恩怨,只怕劫持王妃的人是冲着摄政王府或者丞相府来的。” 丞相赞同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劫持之人若有此目的,应该拿来了作为人质来要挟咱们,可怎么到现在半点消息也没有?难道是欲擒故纵?” 沈慕怀赶忙摆手反对道:“不可能,咱们今日寻找来了造了这么大的声势,若是劫持者有任何目的,早就来消息了。” 当即,所有人都陷入困境,沈慕怀实在等不得了,赶忙吩咐钟蒲道:“你速去一趟官府,出兵寻找,不管顾颜汐是生是死,都要找到人在哪,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钟蒲应了一声,速去照办。 前厅里,此刻就只剩下丞相和沈慕怀二人,丞相带着愁容道:“殿下办事向来思虑周全,怎能让王妃遭人劫持?” 沈慕怀从顾颜汐被劫持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本来想着一切皆在计划之中,夏知晏也绝不会伤顾颜汐分毫,若是早知有半点危险,沈慕怀断然不会让顾颜汐去做的。 事已至此,再后悔已是无用,沈慕怀言道:“本王思虑不周,对不住丞相大人了。” 丞相有些急了:“都找了一天了亲能求的人都求了,可还是找不到,王妃只是个弱女子啊!” 这话倒是提点的沈慕怀,他忙问道:“那夜子时过后,那条街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丞相自然知晓:“从地方来的知府昨夜烧死在客栈。” 沈慕怀一时有了大胆的想法:“此事会不会和王妃有关?” 丞相不知这话从何而来:“这和王妃能有什么关系?” 这两件事表面上看的确没什么关系,可当下顾颜汐半点消息也没有,沈慕怀不想放弃任何线索,哪怕只是渺茫,他等不及了,言道:“本王去查查。” 丞相提点道:“殿下先探探风声,若这件事和王妃无关,殿下不仅浪费时间,咱们还会牵扯其中。知府的死甚是蹊跷,他是入京觐见陛下,必有私密要事,人刚到京都就死了,杀他之人必然是达官显贵,若是牵扯其中只怕会招来祸患。” 沈慕怀谨慎的点了点头:“本王明白。” 沈慕怀出了前厅,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去见了婉沁。 婉沁昨晚负伤,此刻已经无法下地行走,正躺在床榻上养伤。沈慕怀走进来的时候,婉沁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少爷,可寻到王妃了?” 沈慕怀忧愁的摇了摇头,婉沁也急了:“怎么会?就连殿下和丞相大人一同出手都没有半点消息吗?” 沈慕怀来见婉沁自是有要事要说,直接急切道:“本王眼下都在全力查找顾颜汐的下落,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你昨夜一直跟在王妃身边,没看清劫持之人的面容吗?” 婉沁皱着眉头摇头道:“没有,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再加上夜里黑,又是百花楼不起眼的偏门,奴婢实在没看清,但那人功夫了得。” 这个沈慕怀自然相信,又道:“你将昨晚见到王妃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仔细说给本王听,本王看看可有可疑之处。” 婉沁暗自低下头回想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一边想一边道:“一切都是按照王妃和您计划行事的,夜里入了百花楼,待王妃睡下了,夏知晏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儿,奴婢就不知道了。” “转头到了第二天,王妃本想去找耿序川,但想着刚入百花楼,若这么做了必然会惹夏知晏怀疑,便打消了这念头,一整日都呆在房中。” “到了夜里,王妃呆的心烦意乱,便说想出去走走,奴婢便跟在一旁陪着,半路遇到了夏知晏,他说那条路到了子时不安全,便跟着夏知晏一同回了百花楼。” 沈慕怀一听来来龙去脉没没半点线索,更急了:“没发生其他事吗?” 婉沁回道:“奴婢还没说完,回来的路上忽然看到一家客栈有人纵火杀人,我们生怕被那些人发现,一路狂奔到了百花楼的偏门,当时夏知晏送王妃到府门口就走了,可谁知奴婢上前扣门之时,就有黑衣人出现劫持了王妃。” 沈慕怀似乎发现了什么,更加断定顾颜汐与知府遇害之事有关,他连忙道:“看来本王要去查查这件事。” 沈慕怀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婉沁忙唤住:“殿下可以去找夏知晏问问。” 沈慕怀顿足,不解道:“他知道这件事?” 婉沁解释道:“奴婢也不敢确定,但就觉得夏知晏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突然发生纵火杀人的事,夏知晏却半点也不慌乱,这就很蹊跷了。” 沈慕怀点了点头,便加快步伐离开了。 第286章 寻人 沈慕怀到了那条街,依旧如昨夜一样热闹非凡,沈慕怀赶到了那间客栈,已经被官府查封,知府的尸体已经妥善处理,当下只有被大火烧焦的残骸,听说昨夜大火烧得猛烈,连带着客栈的人都受了伤,旁边好几家店都受了牵连。 喧闹的接壤,这种地方似乎被隔离开来,残骸之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官府的一些人搜索蛛丝马迹,更是不让沈慕怀靠近,他询问之时,官府的人也不愿多说,沈慕怀便打算从其他处询知,可事发之时的人此刻不知在何处,沈慕怀也更不认得他们,思来想去,还是去了百花楼。 百合花楼依旧宾客满堂,曲声潺潺入耳,沈慕怀直接从后门进去,想去后堂找夏知晏,谁知刚到门口,便被百花楼的人拦下:“这位客官,后堂不允外人不得入内,您想可去前享乐。” “把夏知晏叫来。”,沈慕怀冷着脸,发号施令。 那人一怔,不知眼前人是何来头,见他气宇轩昂,便知是个身份不浅的,加之开口便提起夏知晏,更是不敢冒犯。 “这位客官,劳烦您报个名头,若找人,怎也得……” 沈慕怀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人手里,打断道:“我有要事找他。” 那人收下银子,自然肯为沈慕怀办事,但言了句:“若是没寻到,还望您见谅。” 沈慕怀点了点头:“你和他说,王妃昨夜失踪,我是为这件事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便撩开后堂门帘走了进去,沈慕怀独自在门外等了一阵子,那人再出来的时候,言道:“客官,您请进,入了后堂上了二楼,进右侧第三件屋子就能见到您想见的人了。” 沈慕怀道了句谢,便入了后堂顺着楼梯上去,到了二楼才发现,这里很安静,按照那人说的,右拐第三件屋子,沈慕怀上去敲了敲门,屋子里响起了夏知晏的声音:“进来。” 沈慕怀推门而入,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料,他此刻无暇去瞧屋子的陈设,瞧见坐着一个男人的背影,便知那人是夏知晏。 夏知晏回身,淡淡的瞧了沈慕怀一眼,没有惊讶,没有起疑,语气里满是平淡:“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沈慕怀从此番话语里听出了深意,言道:“你倒是能掐会算。” 夏知晏一边卸妆,一边回道:“摄政王府和丞相府在京都找了一天,动静那么大,我当然知道了。” 沈慕怀上前一步,急切问道:“我听丫鬟说,昨夜是你和顾颜汐一起回来的。” 夏知晏瞧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沈慕怀,回道:“你是想问昨夜客栈起火的事情?”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沈慕怀便知夏知晏不是蠢笨之人,他倒是愿意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会省去很多口舌,微微颔首。 夏知晏缓缓起身,二人对视,已再不似从前无话不谈。 对于顾颜汐的失踪,夏知晏一直都保持静观其变的态度,他这样的人,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淡然自若的。 夏知晏瞧着沈慕怀,言道:“客栈起火之事我不清楚,只是和汐儿路过偶遇的,只看到几个人行凶,当时为了自保,我护送汐儿回来,本以为都到了百花楼便没事了,我就离开了。” 沈慕怀皱了皱眉头:“不知你可看清是谁行凶的?” 夏知晏面容未变脑中亮光一闪,便知沈慕怀这话何意:“你的意思是,昨夜有人看到我和顾颜汐,生怕走漏了风声被官府知晓,所以才劫持了顾颜汐杀人灭口?” 沈慕怀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夏知晏却不屑的笑了:“若是如此,我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毕竟当时我也在场。” 沈慕怀回道:“眼下只有这一条线索,哪怕只有希望渺茫,我也要试试。” 夏知晏扶着桌案起了身,一个七尺男儿,坐于梳妆台前,听着会让人觉得有些不适,但眼前的夏知晏,却没有半点娇柔之态,仿佛只是无处可歇坐在那里而已,而同样身怀武功的沈慕怀也洞察到,这般胫骨奇特的男人,也并不是个普通人。 夏知晏看着沈慕怀,言了句:“我可以带你去见那间客栈的掌柜。” 如此,沈慕怀面露淡淡喜色,只要见了掌柜,大可会知道昨夜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知晏却不慌不忙的回道:“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仅此一句,沈慕怀脸色一紧,他看着夏知晏,想着方才夏知晏说的话,便猜到夏知晏是早已断定他会来找他,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他,那么夏知晏也是有自己的目的,沈慕怀萌生出了几丝警惕,问道:“你居然还敢和我谈条件。” 夏知晏自是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的回道:“不可以吗?” 沈慕怀微怒:“顾颜汐是在你手上走失的,你说可不可以?当日你带走了顾颜汐,本王还没怪你挟持王妃之罪,你居然还敢来和本王谈条件。” 夏知晏冷清一笑:“你我的本事,咱们心里都清楚,我若没点本事,岂敢冒然带汐儿离开?你要休了汐儿的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人也你打了,你还有理了?” 沈慕怀生怕夏知晏目的不纯,警惕的问了句:“你要做什么?” 夏知晏却冷笑道:“我要做什么便是我的事了,当下是你我在交换条件,你若是不愿意便罢了,我不强求。” 沈慕怀心头一紧,他若是还有半点法子,就不会来找夏知晏了,而夏知晏也断定了这一点,所以才能这般毫不顾忌。 此刻最要紧的是找到顾颜汐的下落,每耽搁一天,顾颜汐就有一天的危险,沈慕怀怎会就此放弃,当即回道:“好,你可以带我去见客栈掌柜了吗?” 夏知晏满意一笑,转身拿起披风,言道:“那咱们走。” 又过了一天,顾颜汐依旧困在东宫,虽然沈幕澜允许她可以在院子里随意走动,但时时刻刻身边都有人看守,想逃出东宫是不可能的了。 第287章 沈幕澜这个狗男人 顾颜汐步行道花园,东宫的花园不小,从这头走到那头也要几炷香的功夫,里面设有亭台湖畔,还有灌木花草。 这样的好景色,也提不起顾颜汐的半点兴趣,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忽闻远处传来琴声,顾颜汐心生好奇,朝着琴声的方向走去,想看看是何人奏乐。 走了一段路,便知琴声出自假山后侧,越过一处假山,便看到左前方设有一凉亭。凉亭里,坐着一位女子,弹奏筝曲,而沈幕澜坐在石凳上,品茶赏景。 顾颜汐瞧见沈幕澜,赶忙就扫兴的转了身,想趁着沈幕澜没看见她赶紧离开。 谁知道这身子刚转过去,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见沈幕澜说了话:“既然都来了,何必要躲?” 话语声音不大,但是却让顾颜汐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身子当即就顿住,面露无奈,到底还是让他发现了。 顾颜汐只好转身走过去,站在凉亭下冷看着他。 沈幕澜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目光始终看着手里的茶,慵懒的说了句:“上来。” 顾颜汐心生无奈,本不想上去,却被身边的侍女给推了上去,她只能上了台阶入了凉亭。 凉亭后方是一处湖畔,前方是放眼无际的一片园林,再加上身旁还有女子奏琴,沈幕澜倒是挺会享受。 沈幕澜这时朝着奏琴的女子摆了摆手,吩咐道:“退下。”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缓缓起身,朝着沈幕澜施了一礼,悄声的走出了凉亭。 顾颜汐站在沈幕澜身前,淡漠的看着他,等他开口说话。 沈幕澜端起茶饮了一口,抬眼瞥了顾颜汐一眼,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话题,索性也就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品茶。 良久,顾颜汐一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见沈幕澜也不开口,便言道:“若无他事,我便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沈幕澜白了一眼,转身打算离开。 可沈幕澜却不肯罢休,淡淡的说了句:“我让你走了吗?” 顾颜汐有些烦躁:“你让我上来,可又不说话,你到底何意?” 沈幕澜这时终于肯抬眼正视着顾颜汐了,只是目光有些冷,语气更冷:“你很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吗?” “是的。”,顾颜汐毫不犹豫的回答着,似乎是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就脱口而出。 这样的举动,竟让沈幕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顾颜汐会这样干脆利落,这是在回绝他。 沈幕澜心有不悦,细细的眯了眯眼睛,那样锐利的眼神,让谁人瞧见了都会紧张几分,可顾颜汐却没有一丝波澜,淡定自若的看着沈幕澜。 沈幕澜开了口,语声还是那么冷:“你确定?” 顾颜汐坚定如铁的回道:“是的,我确定,而且是很确定!” 沈幕澜微眯的眼睛紧了一下,寒光从缝隙里射出,刺在了顾颜汐的身上。 随后,沈幕澜缓缓的站起了身,朝着顾颜汐步步逼近,待走到她面前,抬手捏起顾颜汐的下颚,用力一抬。 顾颜汐吃不住力,一张美人脸被沈幕澜捏起,不舒服的仰着头,下颚被沈幕澜捏的发白,而且有些刺痛,可她却隐忍着,一句软弱的话也没有,目光里含着冷漠,死死的盯着沈幕澜。 沈幕澜属实忍不了顾颜汐这样看她,瞬时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那可恶的目光收回去!” 可是顾颜汐却根本不从,反而变本加厉,目光寒冷刺骨,似乎能看穿一个人。 沈幕澜心头生恨,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可知道忤逆我的后果吗?” 顾颜汐倔强不服的回了句:“最可怕的事情你都做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提起这个,沈幕澜反而鬼魅的笑了,语气里带着讥讽:“那又怎样?你现在不还是被我死死的控制在手心里吗?” 顾颜汐原本还撑得住的沉稳,一下子就稳不住了,愤恨的瞪着沈幕澜,咒骂了一句:“混蛋!无耻!” 沈幕澜笑得越发高兴了,那弯起的唇畔,含着几分奸笑,不怀好意:“顾颜汐,趁我对你还有兴趣,你最好乖一点,不然,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颜汐再也忍不住被沈幕澜这样践踏尊严,抬手就推开沈幕澜捏着自己下颚的手,下颚微微刺痛,可她却不在乎,怒视着沈幕澜,愤恨道:“若不是没有办法,我死都不会待在东宫里!” 停顿片刻,顾颜汐又生恨道:“我认可流落街头,也不想在你这东宫呆一日。” 沈幕澜眉头一挑:“怎么?这里就让你这么讨厌?比起摄政王府,我这东宫可是要好上千倍万倍?” 顾颜汐觉得沈幕澜这话说的可笑,冷笑了一下,白皙的脸上因愤怒而显得冷漠:“可是我不稀罕!只是不想和你再有任何交集罢了!” 沈幕澜原本心底的愤怒,此刻已经燃起一团火,怒抿唇畔:“可我就是要让你困在这东宫里无法踏出去一步!” 顾颜汐阴冷的笑了:“你激不到我的,我的内心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沈幕澜听出顾颜汐话中言外之意,锐利的问了句:“你的意思是本太子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顾颜汐不屑的白了沈幕澜一眼:“我要走了。” 顾颜汐真心懒得再和沈幕澜纠缠下去,本来是因心烦意乱出来走走,谁知更是添堵,早知如此,顾颜汐就不出来了。 顾颜汐也不管沈幕澜这回同不同意,铁了心的就要走,管他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要下台阶。 可沈幕澜疾步上前,抓起顾颜汐的胳膊就拉了回来,目光阴冷的看着顾颜汐。 毫无防备的顾颜汐,身子猛地被沈幕澜拉回,身子有些踉跄,等站稳了,怒视着沈幕澜就吼道:“你放开我!” 可沈幕澜却根本没有放开她,而是大力的将她抵在凉亭柱子上,死死的将她扣在怀里,抬手就撕开了她身上的缎裙。 “撕拉——” 丝绸破裂的声,惊得顾颜汐花容惊慌失措,香肩外露,奋力的挣扎着,嚷了句:“你疯了吗?滚开!” 第288章 士可杀,不可辱 沈幕澜却将顾颜汐死死的按在柱子上,生恨的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治不了你了吗?” 顾颜汐惊得浑身一颤? 沈幕澜真的是疯了,这是在外面,他就算不顾及顾颜汐,难道就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竟做得出这样的事,难道都不想后果的吗? “撕拉——” 又一声刺耳的丝绸撕裂,顾颜汐的外衣已被沈幕澜撕毁,顾颜汐拼了命的喊着:“放开我!” 站在一旁的侍女吓得不轻,可是连声都不敢出,赶忙低下头。 面对顾颜汐的尖叫,沈幕澜却没有停止动作,继续撕扯着顾颜汐身上的衣服,似乎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衣服都撕掉,每撕下一条绸缎,就大力的扔在地上。 顾颜汐拼了命的挣扎了,可是却于事无补,上身出了抹胸还在,其他的部分都没有了,纤细的双腿也若有若无的展露在外。 顾颜汐极近崩溃,怒眉睁目的朝着沈幕澜歇斯底里的吼道:“沈幕澜!你就是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此时,凉亭里就只剩下顾颜汐和沈幕澜两个人了,沈幕澜越发的猖狂了。 此刻的顾颜汐,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沈幕澜毫不怜惜的手掌压在上面,顾颜汐只感觉浑身都疼。 顾颜汐余光忽见远处走来两个侍女,便拼了命的呼喊:“救命啊!救救我!” 那两个侍女瞧了过来,脸色一惊,竟当作没瞧见一样,逃也似的转身就走了。 顾颜汐陷入了绝望,这摄政王府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害怕沈幕澜。 沈幕澜大力的将顾颜汐的外衣全部撕下,此刻她只穿着内衣,如果再被沈幕澜这样撕扯下去,那么顾颜汐就完全曝光外露了。 古时,女人连脚都不能轻易外露,更何况顾颜汐已经如此。 顾颜汐不想再经历这样可怕的狂风暴雨,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顾颜汐急中生智,张口就咬在沈幕澜的手臂上,用劲十足,沈幕澜当即就疼得叫嚷了一声,甩手一轮,给了顾颜汐一巴掌。 “啊!”,顾颜汐疼得惨叫了一声,被沈幕澜打倒在地,瞬间口中就传来一丝血腥味,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顾颜汐浑身疼痛难忍,跌坐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显得软弱无力。 顾颜汐抓起沈幕澜刚才脱去的外衣就盖在自己的身上,她已经顾不得手里抓的到底是谁的衣服。 沈幕澜瞧了一眼被顾颜汐狠咬的地方,雪白的衣衫处,已经渗出了鲜血。 沈幕澜勃然大怒,恶狠狠的等着顾颜汐,那样凶狠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顾颜汐生吞了。 “顾颜汐!” 沈幕澜大声的咒骂了一句,惊得顾颜汐惊慌的往后爬。 直到顾颜汐的身体抵在凉亭的柱子上,无路可退的时候,顾颜汐有些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苦楚?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被眼前这个不曾相识的男人这样凌辱?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颜汐已经生无可恋,她觉得与其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的好。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顾颜汐抬手支撑着凉亭柱子艰难的站起了身,愤恨的看着沈幕澜,而沈幕澜也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逃不出掌心的女人,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顾颜汐决心已定,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到石桌上,抓起茶壶就摔在地上,迅速拾起锋利的瓷器碎片,毫不犹豫的就割在了手腕上。 霎那间,手腕被割开了一条大口子,血管被割裂,鲜红的血液抑制不住的喷射出来。 地上、衣服上、石凳上,一时间,尽是鲜血。 顾颜汐仿佛得到了解脱了,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任凭血液纵横,也不再惧怕沈幕澜在对她做什么,她心甘情愿的等待着死亡。 …… 沈幕澜此刻也惊了,他万没想到顾颜汐是这样刚烈的女子,认可死了也不愿顺从他。 他要的,不过就是将眼前这个女子玩腻了,或扔掉,或灭口,纵而给沈慕怀一个下马威。 平日,有无数女人甘心情愿的投怀送抱,却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宁死不屈。 沈幕澜站在原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顾颜汐数秒,眉目之间展露一丝锐利,弯身将顾颜汐横抱而起,大喊一声:“来人!” 下人跑了出来,瞧见顾颜汐手臂鲜血直流吓了一跳,忙应道:“奴才在。” 沈幕澜不肯停留的朝着顾颜汐的寝殿走去,急忙的吩咐着:“传大夫!快!” 当顾颜汐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夜黑,当她看到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寝殿,虚弱的问了一句:“我还活着?” 侍女瞧见顾颜汐醒过来,跪在榻前点着头:“王妃,您可吓死奴婢了,太子殿下说了,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就屠了奴婢一家!” 顾颜汐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已经缠着厚厚的纱布,她脸色没有一丝波澜,看到的只有悲凉:“谁救的我?” 侍女回道:“是殿下,是殿下将您抱回寝殿,然后叫了大夫过来。大夫说您失血过多,这几日要好生休养。” 顾颜汐抽冷一笑,她真的猜不透这个恶魔。 明明是他一心想要折磨欺辱她,可为什么偏偏还要救她? 这时候,另一个侍女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瞧见顾颜汐醒过来也是面露狂喜,急匆匆的走到塌边,激动的说道:“王妃,您可醒了。” 顾颜汐瞧了那侍女一眼,便看到了珍珠的脸颊红通通的,已经有些肿起,便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侍女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脸色一沉,声音极小的回道:“奴婢做错了事,被殿下的人打的。” 另一个侍女这时补充了一句:“王妃在被殿下欺凌的时候,她想上去救您,不免跟殿下的那些府邸仆人们撕扯了一场,那些人一气之下就打了她一巴掌。” 顾颜汐无声,此刻身体虚弱,心中却夹杂着数不尽的愤怒。 第289章 求救信号 此刻还在外面苦苦找寻顾颜汐的沈慕怀,已经从那间客栈掌柜的口中得知,当晚是有人纵火,而且还听到了厮杀声。 回去问过丞相,丞相亲自去了官府询问才知道,烧死的官员身上,的确存在致命伤口。 这样的消息,让沈慕怀知道是有人暗杀,顾颜汐当时路过定是被发现了,这才惹来祸患。但背后黑手若只是怕此事暴露而杀人灭口,那为何夏知晏现在安然无事? 所以沈慕怀也洞察到,劫持顾颜汐的人,是冲着顾颜汐去的。仔细一想,既敢堂而皇之刺杀朝廷官员,又对顾颜汐感兴趣的人,在京都便只有他了。 范围一点点缩小,沈慕怀已找到了答案,可即便如此,仍旧是难做,若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是无权彻查太子东宫的。 又过了一日,这样度日如年的时光里,每个人都夹杂着不安。 顾颜汐心里更是焦急难安,昨日可怕的场景历历在目,沈幕澜已经忍不住对她那般,她意识到自己若是再呆在这王府里,只怕已是自身难保。 昨日为保清白割腕,已让沈幕澜知道她的决然,但这并非是长久之计,依着沈幕澜的性子,保不齐哪天又会发疯。 顾颜汐知晓自己失踪,拓跋府和尹府定是想尽办法在找自己,而过了三天了仍旧没有丝毫动静,那肯定是还不知道她人在摄政王府,所以她要想办法自救。 顾颜汐几乎整夜都没睡,她用尽脑汁也想到什么办法,深困王府,到处都是沈幕澜的人,她步履艰难,该怎么办? 从黑夜熬到天亮,漫长的让顾颜汐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抚摸着腕间的伤口,隐隐的还有些疼,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她为什么要经历不属于自己该有的波折,现在心里最想的还是自己的夫君,他定是寝食难安的担心她,一想到这里,便觉得昨日为了保住贞洁而割腕是正确的,她知晓沈慕怀爱她,为了这样的不惜生命,是值得的。 回想当初种种,她竟发觉沈慕怀的好,为什么当初就没能看见呢? 心里更是纠得难受,若是当初看清了沈幕澜,早点发觉沈慕怀的好,是不是当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想的入了迷,侍女端着早膳进来都不知道,等她开口方才发觉:“王妃,该用膳了。” 顾颜汐撑着身子起了身,昨日流了太多血,眼下坐起身来只觉浑身无力,侍女走过来惨扶着她起了身,不经意的瞧了门外一眼,那样好的阳光洒进来,随口说了句:“多好的光啊。” 侍女也并未放在心上,回了句:“今日天气大好,待会儿王妃用了膳,去外面晒晒日头。” 顾颜汐却站在原地不动了,侍女好奇的瞧着,看着顾颜汐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好像是全神贯注的想着什么。 这样好的天气,让顾颜汐忽然想起了那天,也是这样晴好的天,她还没有嫁给沈慕怀,在府邸也沈慕怀放纸鸢的日子。 侍女看着顾颜汐出神的样子,声音大了些:“王妃,您看什么呢,该用膳了。” 侍女的话语打断了顾颜汐的思路,顾颜汐回头一瞧,竟冒出这样的话来:“去找个纸鸢来,待会儿我要出去放纸鸢。” 这让侍女有些意想不到,她好奇顾颜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放纸鸢,但也没多问,扶着顾颜汐坐下,便起身离开了。 顾颜汐只喝了一碗清粥,她现在没心思吃东西,眼下活着就是为了出去。 回忆提醒了她,她知道现在父亲和夫君定是在外面苦苦寻找她,她期盼他们察觉到蛛丝马迹,就一定会来摄政王府,他也希望沈慕怀不要忘记那天的纸鸢,若是记得,他看到纸鸢的话就一定会来的。 这是眼下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任何渺茫机会顾颜汐都要一试,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侍女找来的纸鸢,顾颜汐便动身去了花园,她眼下身子虚弱,便让侍女把纸鸢放了,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线轴,期盼着能被沈慕怀瞧见。 顾颜汐无暇去欣赏花园的美景,眼睛看着天上的纸鸢,她不知道这样的方法是否有用。 沈幕澜下朝回来,天气炎热使他急不可待的将外衫脱下,喝了口凉茶,问向身边仆人:“她在干嘛?” 仆人也知晓沈幕澜口中的“她”是谁,点头道:“身边的侍女来报,说正在花园放纸鸢呢。” 沈幕澜不经意的提唇轻笑:“她还有这心思?” 就这样不以为然的随口一句,便当即让沈幕澜脸色大变。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会有闲情雅致放纸鸢? 回头瞧着了一眼门外,外面日头这么烈,她昨天流了那么血,她熬得住? 沈幕澜脸色一沉,扔下茶盏急匆匆的就去了花园。 此刻,顾颜汐依旧放着风筝,天气热得她有些晕晕乎乎的,可她还是坚持着,目光呆滞的看着天上的风筝,忽然只觉手中线轴一颤,紧接着细微的绳断声音入耳,那绷得很紧的线瞬间松了力,天上的纸鸢立马失去了控制,立马就落了下来。 顾颜汐一惊,不知何人捣乱,赶忙看向四周,当她看到沈幕澜手里拿着暗器的时候,脸色就冷了。 沈幕澜缓缓走到顾颜汐身前,声音很淡的说了句:“眼下你身子虚,不宜出外走动。” 顾颜汐仍旧坐在石头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冷道:“怎么?打算将我关在卧房里?你这东宫再大,可到处都有你的眼睛,你还不放心?” 沈幕澜并非此意,言道:“你当然可以在东宫随意走动,但你此刻应该休息。” 顾颜汐不理会他,吩咐侍女道:“把纸鸢捡回来,我要放。” 侍女却下意识的瞧了瞧沈幕澜,试探的问了句:“殿下,奴婢要去捡回来吗?” 沈幕澜回道:“她若喜欢就捡回来,只是以后不许在放了。” 侍女乖乖应下,便转身寻纸鸢去了。 顾颜汐眉头一紧,今日她身边的侍女换了人,只怕昨日那个想救她的侍女,此刻早就不在了。 第290章 逃生遇难 顾颜汐扶着身边的树起了身,晕乎乎的晃了晃头,站稳了身子,定在那里。 沈幕澜的语气很淡,却夹杂着丝丝警告:“别想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的呆在东宫,我不会亏待你。” 顾颜汐转过头,看着沈幕澜的脸,厌恶道:“你藏不住我的,父亲和夫君此刻一定在外面寻我,找不到我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沈幕澜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他们,即便知道你在这,他们还敢硬闯我东宫不成?” 顾颜汐知道与他多说无益,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沈幕澜看着顾颜汐远去的身影,并没有跟上去的心思,吩咐身边仆人道:“她现在身子虚,叫人好好伺候着,再叫大夫来瞧瞧可有大碍,千万别委屈了她,若是她有半点差池,本王就杀了你全家!” 仆人一听这话不敢怠慢,忙是应下,赶忙就跟在顾颜汐的身后。 此刻,沈慕怀急匆匆的来到了拓跋府,丞相也刚下朝,询问着手底下的人可查到了顾颜汐的消息。 沈慕怀见到丞相,就迫不及待的唤了声:“丞相,本王可能知道顾颜汐人在哪了。” 此话一出,丞相整个人都变了,赶忙迎上来问道:“人在哪?” 沈慕怀回道:“可能在东宫。” 此话一出,丞相尤为震惊,脸色大变:“你敢确定?” 沈慕怀却犹豫了一下,思索片刻,才回道:“应该有这个可能。” 丞相见沈慕怀消息并不确凿,便道:“你应该知道沈幕澜的脾性,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能去东宫要人的。” 这一点沈慕怀当然清楚,他回道:“昨天我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从而猜想到劫持顾颜汐的人应该是太子,所以今早去东宫外面勘察,便发觉有人在东宫放纸鸢。” 不知内情的丞相回道:“这有什么可令你怀疑的吗?” 沈慕怀接着说道:“丞相你听本王把话说完,当初本王和顾颜汐未成婚前,就与她还有沈浠然一同放过纸鸢。当时我想着东宫出了太子自己,并无其他小主,便对此有所怀疑,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便去了西城塔楼。” 丞相当然知道西城塔楼是什么,东宫位于京都西城,而西城有座十六层塔楼,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京都,更别说是位于西城的东宫了。当初皇帝让太子住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为的就是因东宫地理坏境便于在城楼上观察,以此来第一时间洞察沈幕澜府宅的消息。 丞相听闻此话,忙问道:“你看到顾颜汐了?” 沈慕怀回想了一下,回道:“城楼太高,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虽看不到了容颜,但是和顾颜汐很像。” 丞相脸色愈发深沉了,站在原地深思。 这三天,他和尹忠几乎将京都挖地三尺也没找到顾颜汐的下落,城门也在出事当日天没亮就封了,所以他断定顾颜汐还在京都城。分析沈慕怀给的消息,若是真的话,怪不得他和尹忠找不到顾颜汐。 沈慕怀见丞相迟迟不说话,言道:“丞相,咱们快去东宫寻人。” 丞相却抬手示意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沈慕怀焦急万分道:“丞相,等不得了,都过去三天了。我只要想着顾颜汐在太子的手里,我一刻都不安心。本王这几天告假不上朝,就是为了寻找来了的下落,眼下虽不确定,但终要去试一试的,我们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啊!” 丞相微微点了点头,也是赞同沈慕怀的意见,但他做事向来周全,言道:“此事若牵连到沈幕澜头上,那咱们就必须谨慎小心,咱们现在手里没有确凿证据,若是就这样去了东宫,你觉得沈幕澜会把顾颜汐交出来吗?” 沈慕怀顿时无声,他也知晓这个道理,可是他早已急得不行,这几天没好好休息,他也没来得及顾着自己,满心想着顾颜汐的下落,言道:“要不在商议对策。” 丞相微微颔首:“我正有此意,走。” 就在此刻,门外却匆忙的消失了一个身影,步伐极快的躲到了拐角处。 是梁洛漓,偏巧听到了方才二人的对话。 梁洛漓瞧着丞相和沈慕怀步伐急速的离开,她的脸色萌生出一丝异样,匆忙转身从府邸后门朝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过了午时,梁洛漓无心用膳,闷在卧房胡思乱想。 忽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没来得及回头去瞧,便听到了沈幕澜不悦的声音:“我警告过你的,别耍花样。” 梁洛漓瞧见沈幕澜的时候,略微一惊,因为她还看到了站在沈幕澜身后的梁洛漓。 沈幕澜走到顾颜汐身边,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醋意:“你和他还真是伉俪情深,不过就是一个纸鸢,就能让他知道你人在我这。” 顾颜汐转眼瞧了梁洛漓一眼,便洞察到定是她通风报信的,顾颜汐越发的看不起梁洛漓,冷道:“没想到是你出卖我。” 梁洛漓却面容优越的翘起唇角微微一笑,瞧着顾颜汐道:“几日不见,王妃竟这般憔悴。王妃也别怪我,大势所趋,我也是迫不得已。” 顾颜汐要对梁洛漓说的话,早在那日就说尽了,她知晓梁洛漓当下已下定决心不折手段,心中既惋惜又带着点点恨意。 这时,沈幕澜朝着门外吩咐道:“进来服侍顾颜汐服药。” 门外响起一声回应,便五六个有仆人进来,其中一个端着药碗进来。 顾颜汐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药,当即拒绝:“我不喝!” 沈幕澜却冷道:“这由不得你!” 随即,五六个仆人走上前将顾颜汐死死的按在椅子上,顾颜汐瞬时就慌了,拼尽全力挣扎,可她当下身子虚,哪里是五六个人的对手,就算用尽力气也挣脱不开五六个人是束缚,顾颜汐失声尖叫:“放开我!放开我!” 仆人端着药碗走上前,顾颜汐将头别到一旁,嘴巴闭得紧紧的不肯喝。 压制顾颜汐的几个人见状,腾出几只手来将顾颜汐的头按在椅背上,抬手大力的掰开顾颜汐的嘴,端药的仆人不顾顾颜汐反抗,将一碗汤药全然灌进顾颜汐的嘴里。 顾颜汐呛了好几口,就算不愿也被迫喝了好几口苦汤子,仆人松开顾颜汐,顾颜汐已然咳嗽不止,喘了好几口粗气,怒瞪着沈幕澜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沈幕澜看着顾颜汐这狼狈样子,有些心疼,微微皱眉道:“我怎会害你,安心睡一觉。” 没一会儿,顾颜汐就觉脑子越发的沉,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顾颜汐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又是陌生的一切,自己又在一件陌生的卧房,外面寂静的很,什么也听不见。 顾颜汐撑着床榻起了身,浑身无力又虚弱,但还是硬撑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推开门,干净的庭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哪? 第291章 苏叙白,何许人也 顾颜汐看着周围简单的陈设,还有庭院简陋的一切,知晓这里并非是东宫,那么这是哪里? 跨过门槛,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四周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顾颜汐试探的走到庭院门前,推开门,就是一条望不穿的甬道,甬道上还有其他的庭院卧房,石子路打扫的很干净,可就是一个人也没有。 顾颜汐不敢出声,这样寂静的四周,她生怕惊扰到什么。 她顺着甬道扶着墙缓缓的走着,身上没什么力气,肚子也饿得空瘪,好在今日阴天,没有那么烈的阳光。 好不容易走到了甬道尽头,看到一个宽敞的石板广场,这广场很大,大到顾颜汐从这头看到那头,眼前的一切就显得好小。 广场上没隔一段就设有一雕像,雕像是刻着不同的动物,有丹顶鹤,有雄鹰,有狮虎,有野马。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顾颜汐试探的走到广场中央,石板上偶有一些陈旧的痕迹,仔细瞧过,应该是被皮鞭或者利剑留下的痕迹。 再看广场四处,每个雕像动物之间都有一条甬道,多达几十处,当下顾颜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哪条甬道里走出来的了。 顾颜汐看向广场正前方,坐落着一间硕大的大殿,走上前才看清楚匾额歇着:漪澜殿。 顾颜汐蹙眉,好奇的踏着台阶走上去,台阶多达几十,顾颜汐走完了台阶已经筋疲力尽。 顾颜汐回头瞧向身后,仍旧空无一人。 既然这么辛苦的走上来,顾颜汐便进了那漪澜殿,踏进去的时候,便闻到很好闻的香料,仔细闻过方才知晓这应该是竹子香。 顾颜汐走进大殿,宽敞明亮,所有陈设都是那么干净整洁,虽都不是什么金贵陈设,但却都是精致的。 “有人吗?”,顾颜汐还是忍不住的问着。 四周静极了,没有人回答他。 进了大殿中央,顾颜汐便看到一个软塌,软塌上躺着一个人,看着有些熟悉。 顾颜汐急忙走了过去,看到其面容就吓得软了身子,随即不发踉跄的跑了过去,扑过去就大声的喊道:“沈慕怀!沈慕怀!你醒醒!” 沈慕怀躺在软塌上,任凭顾颜汐如何唤他,他都没有醒过来。 顾颜汐跪坐在软塌旁,不安的咽了口吐沫,看着此刻双眼紧闭的沈慕怀,她有些紧张了,抬起手放于沈慕怀鼻前,试探他是否还有呼吸,是否还活着。 当手指感受到了沈慕怀温热的鼻息时,顾颜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还好,他还活着。 “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顾颜汐一跳,忙是闻声回头瞧去,当她看到苏叙白站在眼前的时候,她更是惊愕不小,甚至连起身都忘了,惊呼一声:“苏叙白,你怎么在这?” 苏叙白轻缓的笑着:“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顾颜汐倒吸一口冷气,她彻底疑惑不解了,这到底是哪儿? 此刻,顾颜汐心里有太多解不开的疑问,她很想知道自己被公良恒灌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凭谁遭遇如此都会迫不及待,顾颜汐也是如此,发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叙白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彬彬有礼的弯下腰身将顾颜汐扶起来:“地上凉,咱们坐下谈,我烹了茶。” 顾颜汐扶着苏叙白的手臂起了身,跟着苏叙白走到不远处的地方坐下,桌上的确摆放着刚烹制好的热茶,但顾颜汐却无心去品,问道:“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苏叙白依旧不急,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回道:“我对于王妃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王妃何必知晓我是谁呢?” 顾颜汐焦急蹙眉:“我想知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我夫君为什么也会在这昏迷不醒?” 苏叙白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神秘笑意:“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 顾颜汐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苏叙白的脸上,此刻的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衫,头发用银制的发笄束起,舍弃了平日里戏子的妖娆,当下的苏叙白给人的感觉十分干净清秀,只是那带着暗光的眼睛,却显得此人有几分心机。 苏叙白暗自低头看着茶盏里的茶色,接着说道:“我就讲讲你昏迷的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顾颜汐略微吃惊,她竟不知道自己居然昏迷了三天,怪不得醒来之时浑身无力。 苏叙白随即徐徐道来:“当时你被太子迷晕,太子打算将你偷运出京都藏在密林,只是半路被摄政王发现,拦截之时与太子的人厮杀起来,寡不敌众便负了内伤,我正好途径便帮了点小忙,本想当时送你和摄政王回尹府,但却没想到太子的支援来得那么快。当时我带着你和摄政王属实无法和太子的抗衡,便只能将你和摄政王安置在此地了。” 顾颜汐越听越担心,问道:“父亲可知道我身在何处?” 苏叙白朝着顾颜汐安心一笑:“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丞相府了。你当时身在东宫的事情,应该是被丞相和摄政王知道了,摄政王是担心你的安危,暗自守在东宫周围,这才发现你的行踪。你从东宫出来没多久,丞相和御史大夫便去了东宫,借着前几日在客栈死的那个知府之事,言词此事和太子有关而去的,想来也是借此事想在东宫寻你。” 顾颜汐心想自己既然已经脱离了公良恒,便试探的问了句:“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眼下我已经安全了?” 苏叙白顿时眉间一挑,眼底透出几丝神秘:“可以这么说,你在我这,总比在东宫要好得多。” 顾颜汐一听便知根本不是苏叙白说的那么简单,牙根一紧:“你何必与我周旋?有什么便说什么。” 苏叙白也是爽快:“我自然不会刁难你,只要丞相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就会让你和摄政王回去的。” 果然,一切并非如此简单,她看着苏叙白,再次发问:“你到底是谁?” 苏叙白却神秘着不肯说:“我是谁不重要,对于所有人来说,我不过就是个江湖人。” 顾颜汐暗自握紧粉拳:“江湖人最讲情义二字。” 苏叙白嗤鼻一笑:“当然,不然我大可袖手旁观眼看着你和摄政王落在太子的手里,我既然肯拔刀相助,你们也总要拿点什么来表达一下你们的情义?” 如此,顾颜汐竟无言以对。 谁知,苏叙白却又笑了,笑得很是轻松:“王妃放心,我没为难丞相,不过就是要了点银子罢了。” 顾颜汐听了这话便放心不少,但她知道苏叙白并非是贪财之人,他要这笔钱定有他的用处,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苏叙白端起茶盏,淡淡的回道:“一万两。” 第292章 苏叙白果然深藏不露 顾颜汐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一万两?你让我父亲去哪里寻那么多银子?” 苏叙白却回的如此轻描淡写:“堂堂一国丞相,区区一万两算得了什么?” 顾颜汐顿时拍案而起,朝着苏叙白冷怒道:“区区一万两?你是不是太高看我父亲了?他十年的俸禄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万两啊!” 苏叙白看着顾颜汐此刻愤怒的脸,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丞相的能耐有多大,你比我更了解,他们手里没有一万两,也有法子凑够一万两。” 顾颜汐这才知道苏叙白这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明抢,他一定早有预谋,顾颜汐微微眯了眯眼:“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苏叙白神色微变,定神看了顾颜汐片刻,夸赞道:“王妃的确聪慧,比你王府里的侧王妃你聪明多了。” 顾颜汐不早知道苏叙白为什么忽然会提起梁洛漓,一时蹙眉:“梁洛漓怎么了?” 苏叙白淡淡的呼了口气:“知府的事情已经暴露,太子为了压下这件事,已经开始运筹帷幄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夺帝之争便会上演。” “什么?”,顾颜汐一时不可置信。 苏叙白又道:“想来此刻丞相大人定是忙的不可开交。” 顾颜汐一时便出了神,茫然的坐下,犹如丢了魂一般。 若果真如此,那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顾颜汐此刻迫切的想要回去,瞧了一眼不远处昏迷不醒的沈慕怀,问道:“我夫君何时能醒过来?” 苏叙白回道:“殿下受是内伤,需好生休养,我已叫大夫医好了他,白芨他还得睡上两三日才能醒过来。等你走的时候,白芨会给你带些药,只要按时服用,你夫君便无大碍。” 顾颜汐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她不知道这个白芨是谁,但想来应该是个医者。 苏叙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缓缓起身道:“时辰快到了,你候在这里,傍晚前自会有人来接你回去的。” 语毕,苏叙白便抬步离开了。 卧房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寂静,顾颜汐起身走到沈慕怀身边,看着沈慕怀此刻脸色苍白的样子,她莫名的心疼,抬手扶在沈慕怀的手臂上,不经意间才发现自己手腕上已经没了纱布,抬手一看,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另一只手触碰一下,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仔细一想,定是苏叙白方才提到的那个白芨治好的。 当时腕间割的伤口很深,大夫说怎么要养一个月才能长好,没想到那个白芨居然只用了三天就让伤口愈合了,看来此人医术高超。 这不由让顾颜汐更加好奇苏叙白到底是什么身份,他说这里是他的家,可是却如此神秘,这么大个地方却见不到一个人,跟随在他身边有医术高超的,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厉害的人物。 顾颜汐意识到,苏叙白的身份不过就是用来掩盖自己真实身份的一个幌子,他利用这个身份肯定也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那么他有什么目的?他要那一万两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这些疑问还不得而知。 大概过去了两个时辰,顾颜汐便听见殿外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那是一种十分急切的脚步,踩着台阶噔噔作响。 顾颜汐赶忙起什么跑到殿门,便看到了婉沁带着十几个人来了。 这么多天,顾颜汐终于看到了自己人,一时感到分外亲切,大声呼唤:“姑姑!” 婉沁见到顾颜汐也是激动,步伐加快的跑了过来,看着顾颜汐脸色憔悴的样子,目光便软了:“丞相让奴婢来接您和殿下回去,殿下人呢?” 顾颜汐指了指殿内:“殿下受了伤还在昏迷。” 婉沁赶紧带着人进了大殿,看到沈慕怀昏迷的时候,婉沁也惊了,唤了几声见沈慕怀不醒,顾颜汐便道:“苏叙白说殿下还需昏迷几日才能醒过来。” 婉沁赶忙叫身边将沈慕怀抬起来,随后对顾颜汐道:“此地不宜久留,王府赶紧离开这里。” 顾颜汐点了点头,便跟着婉沁往外走。 顾颜汐跟着婉沁从苏叙白的住处出来,直奔着一条甬道去了,婉沁似乎知道该从众多甬道里选哪条路能走出去。 进了甬道,只顾着快点离开这里,顾颜汐无暇去考虑再多,甬道的路很长,长到顾颜汐走得有些筋疲力尽,方才从甬道里走出来。 眼前一片开阔视野,顾颜汐这才知道此地设在一处深山密林,长长高墙望不到头一般,只有这一小小的暗门。 早有马车在此等候,婉沁让人将沈慕怀抬上马车,对顾颜汐道:“咱们快回去,别让丞相在王府等着急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跟着婉沁上了马车。 一路上,走的都是林间小路,再加上马车跑的极快,石子颠簸的让人连呼吸都不平稳。等马车从深山密林跑出来行驶到石板路上的时候,顾颜汐觉得这段路怎也要跑了一个时辰。 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顾颜汐问向婉沁:“这林子这么大么?好像行了很久才出来。” 婉沁点了点头:“这是一处荒山野岭,附近几百里都寻不到一处人家,若无人带路,进这林子定会迷路的。” 顾颜汐越发觉得苏叙白的身份神秘起来,便问道:“你可知道苏叙白为何如此神秘?” 婉沁思索片刻,微微摇头:“我只知道他是一神秘组织的头目,太多的奴婢也不清楚。” “什么组织?” “是一暗杀组织,只要给的钱能让雇主满意,不管何人,他们都从来没有失手过。” 顾颜汐心头一紧,看着苏叙白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居然还有这等高深莫测的身份,顾颜汐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是为朝廷做事吗?” 婉沁带着些许疑虑:“他们只管收钱替人消灾,与朝廷无关。朝堂风云莫测,有些不便亲自动手,便会花钱请苏叙白来做。很多人所知道这暗杀阻止,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组织的头目是苏叙白,因为苏叙白很少抛头露面,他们有自己专门的人,和专门的方式来洽谈。” 顾颜汐猜测到,苏叙白的身后定是有一个庞大的团队。 婉沁这时提醒道:“回了京都,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今日的事,也更不要透露苏叙白的身份,不然王府会招来杀人之祸,那样杀人不眨眼的人,是不会管您是什么身份的。” 从婉沁的话里,顾颜汐听到了苏叙白的无情,但顾颜汐却从未在苏叙白的身上察觉到半点冷血,看来苏叙白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第293章 打道回府 顾颜汐再次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后面随行的马车,那里面躺着还在昏迷的沈慕怀,她脸上萌生出了几丝担忧。 一旁的婉沁看在眼里,安慰了一句:“王府且放心,殿下应该并无大碍。苏叙白此人虽冷血,但却是个信誉之人,他既然告诉殿下没事,那就定是无事。” 顾颜汐听着婉沁这样的话,试探的问了句:“你对苏叙白很了解吗?” 婉沁付之一笑:“早前王妃安排苏叙白帮您做事,都是奴婢传话,一来二去的,闲聊时才知道这些的。” 顾颜汐当下觉得必不是这么简单,就算是闲聊,苏叙白为何会对婉沁说这些。 马车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天黑前回了王府,天色已然暗淡。 等到了王府后,丞相早就等候多时,看到多日不见的顾颜汐平安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可当他们看到昏迷不醒的沈慕怀时,脸上又生出担忧来,顾颜汐赶忙叫人将沈慕怀安置在卧房,仆人去唤了大夫。 在场的,还有耿序川。 一切安顿好之后,众人回到前厅,先开口说话的是耿序川,耿序川对丞相道:“丞相大人,既是殿下平安归来,我还有要是在身,就不多留了。” 丞相点了点头:“有劳你了,欠你的银子我凑齐了会还给你的。” 耿序川却不以为然的笑了:“这一万两银子就当是我给殿下花的,丞相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丞相脸上一阵欣慰,起身抚了抚婉沁的肩膀,言了句:“你既是有要是在身,我就不多留你了,走。” 耿序川点了点头,半句废话没有,转身便离开了。 没等顾颜汐多想,便被丞相万分担忧的声音拉了回来:“汐儿,你还好?” 顾颜汐转过头,看着父亲关怀备至的脸,她安心一笑:“女儿一切都好,并无大碍。” 丞相紧了紧唇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几日可真把为父吓到了。” 顾颜汐缓缓起身,朝着丞相施礼道:“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丞相却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这不怪你,朝堂出了事,为父没有处理好,若不是如此,太子也不会难为你。” 越是这样,顾颜汐就更是难安,站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丞相这时看到顾颜汐手腕的伤,赶忙问道:“你受伤了?” 顾颜汐立马将受伤的手缩进袖子里,回道:“没事的,只是点皮外伤罢了。” 丞相叹了口气:“哎,你这孩子懂事,这么说,怕是不想让我担心。” 丞相越发心疼起来,言道:“这几日你定是受了不少苦,要好好休养几日。” 可顾颜汐却还有她的担忧:“父亲,这几天我听闻了不少事。” 丞相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但老练深沉的他并没有展露太多情绪,只是随之颔首:“朝堂的事你不必担心,一切有父亲在,你只管照顾好你自己,你眼下平安归来,为父就安心了。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也不要去听外面的风言风语,知道吗?” 顾颜汐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丞相又嘱咐了顾颜汐好几句话,但眼下天色已然全黑,丞相也不好再留王府,便动身离开回府了。 顾颜汐便回了卧房。 推门走进去的时候,便看到陶氏和夏氏此刻坐在沈慕怀的床边,各自面容带着些许担忧。顾颜汐走近,唤了声:“母亲。” 陶氏闻声回头,瞧见顾颜汐的时候脸色就激动了起来,赶忙起身走过来,粗略打量一番,万分心疼道:“苦命的孩子,看你这几日,人都瘦了一大圈。” 夏氏也万分担心的走过来,一把抓住顾颜汐的手,激动道:“王妃您可回来了,这几日都担心死我了。” 话到尾出,夏氏心尖一酸,眼睛就红了。 顾颜汐见夏氏要哭,忙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别担心了。” 夏氏擦了擦眼里的泪花,仍旧带着些许后怕:“我真怕王妃回不来了,好些人都说王妃失踪这么多天不见踪影,父亲找不到你,定是出事了。” 陶氏立马提点道:“别说那些不吉利的。” 顾颜汐看着夏氏这样担心她,心里一热,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陶氏看着顾颜汐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真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竟遭受这般,这脸都瘦了一大圈,定是受了不少苦。孩子,这阵子让你受了太多苦了。” 顾颜汐刚忙摇头:“这件事也让丞相府受了累,我哥哥也为了我病了一场,母亲若是如此说,倒是更让我不知所措了。” 陶氏拉着顾颜汐在一旁坐下,牵强的笑着:“这几日我让小厨房炖些补品给你补补身子,大夫看过殿下就走了,明日再让大夫来给你瞧瞧,看看还需要吃些什么补药。” 夏氏也跟着附和道:“我那里还有几株红参,都是富家姐妹送的好东西,明日给王妃拿过来,王妃这几日的确清瘦了不少,这衣服穿着都显得大了。” 顾颜汐回道:“母亲和嫂嫂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大夫来瞧过殿下,可说什么了?” 陶氏自是担心的,回头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慕怀,言道:“大夫说殿下受了内伤,气血两空,幸好婉沁拿来的药是上等的好药,大夫说能开出这药方的人,在京都可是寻不见的,也不知婉沁在哪里请的名医。” 顾颜汐自然知道此人是谁,她不想让母亲和夏氏担心,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送药的人说了,殿下按时用药几日就会苏醒,眼下我只觉心里对不住殿下,因为我受了牵连。” 陶氏回道:“你可别这么说,殿下是你的夫君,一家人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 夏氏点了点头:“是啊,王妃,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这几日父亲和母亲都十分担心,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在府邸干着急。” 这样的话语瞬间就暖了顾颜汐的心,尹家并未把顾颜汐当外人看,待她如亲人,这让顾颜汐更觉对沈慕怀有愧,转头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沈慕怀,脸色不由担忧起来。 第294章 终于醒了 接下来的两天,顾颜汐整日守在沈慕怀身边照顾着,即便陶氏让她自己多休息,顾颜汐也是不肯。 到了第三天,顾颜汐出去打水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慕怀居然醒了,正艰难的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要下床。 顾颜汐一时又惊又喜,疾步走过去放下水盆,扶住沈慕怀的胳膊道:“你可算是醒了,快躺下好好歇着。” 沈慕怀口渴的抿了抿唇,声音弱小道:“本王好渴。” “我给你倒水。”,顾颜汐起身倒了一杯清水,沈慕怀是真的渴了,几口就喝光了。 顾颜汐又问道:“还要喝吗?” 沈慕怀摇了摇头:“不喝了,现在觉得好多了,本王是被渴醒的。” 顾颜汐看着沈慕怀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你终于醒了,等的我好着急。” 沈慕怀朝着顾颜汐勉强的笑了笑:“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卧房,就知道一切都已平安无事了,此刻看到你好好的坐在我身边,本王更是放心。” 顾颜汐难过的蹙了蹙眉:“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我做什么。” 沈慕怀目光带了几许深情:“因为你是本王的妻子啊,你比本王的命都重要。” 这样的话,引得顾颜汐心头一颤,她自知沈慕怀为了自己受了多少苦,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有说不尽的愧疚。 顾颜汐赶忙叫人传大夫过来,再去通知丞相和陶氏。 沈慕怀苏醒的消息传到府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丞相和陶氏没一会儿就到了。 看到沈慕怀已经醒了,丞相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陶氏一阵心安大道“殿下您可终于醒过来了,您知道王妃这几日多担心你吗?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王妃也得丢了半条命不可。” 沈慕怀看着陶氏如此,他心里也是不好受,言道:“是本王无能,让你们都跟着担心。” 陶氏带着数不尽的喜色:“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殿下想吃什么,臣妇好让厨房给你做。” 丞相这时走上前,言了句:“昏迷这么多天刚刚醒过来,自是得忌口的,等大夫来瞧过了,听听大夫怎么说。” 沈慕怀这时看着丞相,唤了声:“丞相也特地过来了啊。” 丞相虽没有陶氏情绪那般失控,但也能看出担忧,当下言道:“好好养身子,你这几日卧床昏迷,都是王妃在身边照顾你,这孩子也不听劝,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说什么都要照顾你。” 这话让沈慕怀心头一热,能让心爱的人如此在意自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微微一笑,对丞相道:“眼下王妃平安无事,本王也就放心了,自己这点苦也算没白受。”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焦急的询问:“父亲醒了是不是?快让我进去看看!” 随即,就瞧见沈浠然的身影跑进卧房,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沈慕怀身上,见到他当下躺在那里睁着眼睛,面容那叫一个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塌前,蹲下身子一把就紧紧的抓住沈慕怀的胳膊,情绪失控的嚷着:“父亲怎么才醒过来啊,父亲知道孩儿多担心你吗?孩儿天天来看你=您,怎么喊您也不醒,孩儿都快急死了!” 话间,沈浠然的眼里已经带着泪花了。 沈慕怀笑着回道:“父亲当然得醒过来了,父亲还要护着你和你母亲呢。” 沈浠然鼻子一酸,泪水更是遏制不住,用衣袖擦了擦泪花,语声带了些哽咽:“父亲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您若是倒了,孩儿年纪还小,该如何是好?” 沈浠然说的虽是事实,但这话听着便让人不舒服。 顾颜汐那么惯着她,都不由皱了皱眉。 丞相更是不用说了,直接面容带了冷色的数落道:“世子怎么口无遮拦的,你父亲刚醒,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沈浠然却顾不得的回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嘛。” 顾颜汐在一旁言道:“浠然还是个孩子,也是担心过甚,父亲别生气。” 丞相叹了口气,这时候大夫就提着药箱走了进来,顾颜汐便对沈浠然道:“别缠着你父亲了,快让大夫瞧瞧。” 大夫瞧见丞相醒过来也是高兴,赶忙走过去给丞相把脉,然后询问丞相当下身体感受,一番望闻问切后,起身对丞相道:“丞相大人请放心,殿下眼下已无大碍,好好休养半月便可行动自如了。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几副药果真厉害,在下都甘拜下风,如此药到病除,真乃堪称神医了。” 这样的回话,让所有人都安心了。 陶氏这时问道:“殿下好几日没进食了,眼下该吃点什么?” 大夫回道:“今明两天还是以清淡为主,第三天以后可以吃些硬食补品,我也会开上几副补药的。” 陶氏赶忙叫身边的丫鬟让小厨房熬粥,丞相则是让管家带大夫下去开方子付银子去了。 没多久,丞相就有政务要出府,便自行离开。 陶氏和沈浠然一直陪在沈慕怀身边,到了傍晚的时候,陶氏对沈浠然道:“咱们先走,明日再来,让王妃和殿下说说话。” 沈浠然点了点头,对顾颜汐道:“母亲你自己也多注意身体。” 顾颜汐笑着应下,陶氏和沈浠然便离开了。 众人离去,卧房就只剩下沈慕怀和顾颜汐了,顾颜汐沾湿了毛巾,为沈慕怀擦拭额头,问着:“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大夫说你受的是内伤,眼下定是难受?”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如此关怀,笑意盈盈的回道:“本王没事,你放心。” 顾颜汐给沈慕怀擦完了脸,放下毛巾叹了口气:“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瞧瞧这脸色,苍白的一点光泽都没有了。过了明天,我让厨房熬些党参鸡汤还给你补补身子,这些时日你就好好养着。” 沈慕怀抬手握住顾颜汐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却目光却是那样炽热:“你瘦了。” 顾颜汐微微愣住,又立马笑了:“你昏迷这么多天,许是好几天不见的缘故,我本就清瘦。” 沈慕怀却摇了摇头:“你别蒙本王了,我不必询问旁人,也知道你这几日受的苦,你只顾着照顾本王,为何你照顾照顾你自己?” 第295章 洪府的喜事 顾颜汐任凭沈慕怀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掩了掩沈慕怀身上的被子,说的那般不以为然:“你别担心我了,我怎么说也能下地走路,可你却不行。” 沈慕怀将顾颜汐的手拉到自己脸颊处,用侧脸贴着顾颜汐的手背,语气带着几许凝重:“我不可能不担心你,都是本王的错,若不是本王由着你的性子,让你跟着夏知晏走了,你那晚也不会出事。你父亲和本王找遍了整个肇京都寻不见你,本王是真怕你出了事,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更觉得自己无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顾颜汐忙道:“你别这么说,当下无人,你我夫妻便可无话不说。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 沈慕怀反倒劝说起顾颜汐来了:“你我如今已是夫妻,我在乎的是你与我在一起的日子,你的过去如何,我真的不在乎。” 顾颜汐看着沈慕怀的眼睛,心里纠着难受:“当初选择嫁给你,也是我深思熟虑的,我知道自己身为丞相嫡女,婚姻大事必然由不得自己,终归是政治婚姻,便从所有选择里选了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归宿。嫁给你心甘情愿,也想在你身边做个好妻子,却不想就此牵扯出这么多麻烦事儿来,我的心里真的难受,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沈慕怀提唇一笑,紧了紧顾颜汐的手:“我受的伤,你自是不必太过自责,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哪怕赴汤蹈火,我都不能让你出事。” 顾颜汐一时哑然,这样动情的话,除非铁石心肠,不然凭谁不感动? 心里百感交集,却不知用什么语言能表达对他的愧疚和感激,顾颜汐坐在那里思索好一阵子,才憋出这样的一句话:“沈慕怀,你今日能为我如此,我顾颜汐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此生能得你这样的夫君,我必珍惜。” 顾颜汐的话发自肺腑,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人对你好到不顾自身安危?更何况是顾颜汐这样的身份,纵使世间好男儿无数,但对顾颜汐好的人却只有沈慕怀一个,顾颜汐若是再辜负了他,那真是比从前个更糊涂了。 也正是因为顾颜汐这样的身份,就越发知道此情珍贵,便越发懂得该如何珍惜。 等到沈慕怀的身体可以行动自如时,府上就接了道喜帖。 今日洪府宾客满堂,所谓的洪府乃是懿贵妃的远亲,府邸也有后人在朝为官,宾客满堂,多半都是给懿贵妃和沈慕怀几分薄面。 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洪府的大儿子洪轩便迎亲归来,喜轿在府门口落下,鞭炮声便轰轰隆隆的响起来,宾客都围在洪府门里观望,洪家夫妇二人也是在府门口迎着。 新娘从轿子里走下来,便跟洪轩牵着红绸花带往府里走,璐瑶盖头盖得严,一点也瞧不见她的容貌,只是步伐婀娜的跟着洪轩往礼堂走。 三拜夫妻礼行过,伴随着的司仪的一声“送入洞房”,这门亲事就算是圆满了。 众多宾客坐在偌大的庭院里吃席,洪轩身穿大红喜郎衣一一与宾客敬酒,四周吵嚷声让人听不见任何,顾颜汐吵得心烦,就等着洪轩到自己这桌子敬酒,再说些吉利话就准备回府了。 沈慕怀抬手饮了口酒,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尹公子身体尚未痊愈,可不易贪杯啊。” 沈慕怀忙是回头瞧去,顾颜汐也好奇是谁说话,转头一看竟是苏叙白。 如今的苏叙白,早已在顾颜汐的眼里变成了另一个人,看到他的时候,顾颜汐的目光里透出了一丝深邃。 沈慕怀也是不例外,眉头微微一颤,心中虽复杂,但脸上还是很客气的笑道:“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 正巧这时坐在沈慕怀旁边的那个人起身离开,苏叙白便顺势坐在沈慕怀的身旁。 苏叙白这一坐,沈慕怀的目光更是复杂了。 苏叙白好似与沈慕怀相识许久,随性的说着话:“在下和洪轩公子有些私交,今日是洪兄大婚之日,我一早就收到了喜帖,自然要来喝杯喜酒的。” 沈慕怀只是淡淡的付之一笑,却不想和苏叙白多说什么,敷衍的应着。 随即,苏叙白便说了这样的话:“殿下不会忘了日前答应过我什么?再过几日,就是大将军的寿辰了,也不知道大将军喜欢什么,我好早做准备。” 顾颜汐一听苏叙白这话里带话,忙是转头瞧向苏叙白,苏叙白真正目光带着神秘的看着沈慕怀,沈慕怀更是凝重的看着苏叙白。 由此,顾颜汐断定二人一早就见过,而且还说什么,顾颜汐也不多问,只是坐在那里听着。 沈慕怀放下酒杯,脸色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淡淡的回道:“我会安排的,到时候会通知你。” 苏叙白听闻此话满意一笑,带了些许悠哉:“殿下办事我自然放心。” 沈慕怀阴沉的看了苏叙白一眼,眼底喊着猜不透的目光,言道:“丞相府都给你了一万两银子,你还不知足?” 苏叙白反而笑得理所应当:“一万两是买你和王妃的两条命,你应该知道从太子手里抢人有多危险,当时若不是我出手相救,殿下以为你和王妃还能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吗?就凭这,还不值一万两吗?至于去大将军府嘛,呵呵,那是另一笔账,若不是当初我帮殿下一把,殿下能洞察到王妃身在太子东宫吗?所以这本就是两笔买卖,不能混为一谈,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不是?殿下你说对?” 苏叙白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这让沈慕怀的脸色终究是难看了。 顾颜汐还记得婉娘的话,苏叙白是暗杀组织,收钱替人办事消灾,这等事在他眼里就是一笔生意,生意人只谈利益。 这时候,洪轩拿着酒杯走到桌前敬酒,新郎官来了自是要礼仪相待,谁也不再去说私事,同是斟酒起身。 等敬到顾颜汐的时候,洪轩甚是客气的唤了声:“参见王妃。” 顾颜汐温润一笑,饮下杯中酒,回道:“恭喜洪公子喜结连理,祝与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慕怀和善的跟了句:“洪轩,好好干,来日必有前途。” 顾颜汐随之一笑,点了点头:“是啊,年轻有为的官员可不多,前程似锦呢。” 顾颜汐本想着咱再说几句话送了洪轩就离开这吵嚷之地,谁知这时远处传来一时高喊:“太子殿下驾到……” 第296章 婚宴上的不太平 庭院里,吵嚷声瞬间戛然而止,这就是沈幕澜的气魄,人还未出现,就足以让众人安静下来。 洪轩此刻好奇的嘟囔了一句:“奇怪,府邸并没有给太子送喜帖啊,他怎么来了?” 而后,就看到沈幕澜从庭院门走了进来,众人既是俯身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这等场合,顾颜汐自是跟着众人施礼。 洪轩的父亲,洪连庚步伐加快的走上前,脸上带着许许敬畏,朝着沈幕澜施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沈幕澜眼里带着些许不屑的看着洪连庚,直接问道:“这样的大喜之日,洪府怎么也不给东宫送喜帖?若让旁人知道,还以为本太子和洪大人之间不睦呢。” 洪连庚的脸上顿时就起了惶恐之色,他没给沈幕澜送喜帖,多半是因为懿贵妃和沈幕澜的缘故,要是请了太子过来,也是怕惹二位不高兴。 当下沈幕澜亲自来了,还同他说了这样的话,这怎能不让洪亮更为难。 这时候,洪轩踏步上前,面带客气的回道:“殿下日理万机,辅佐陛下治理朝纲,洪府自是不敢打扰,再说殿下身份尊贵,哪里是洪府能高攀得起的,洪府也是不敢妄自菲薄。” 洪轩的确聪明,表面上看似巴结沈幕澜,实际上则是解了麻烦,后半句话里带话,言外之意就与沈幕澜划清了界限。 这让沈幕澜多瞧了洪轩几眼,唇角闪出一丝鄙夷,面容更是不屑,不经意的一转头,便看到此刻正施礼的顾颜汐。 这一瞬间,沈幕澜脸上所有情绪便都散了,他走到顾颜汐身前,言了句:“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无需给本王施礼,快起来。” 语毕,沈幕澜便向顾颜汐伸出了手,等着顾颜汐扶着他的手起身。 这样的举动,不免引来旁人异样的眼光,尤其是沈慕怀,他此刻已然有些不高兴了。 顾颜汐看着眼前那双牛皮旱靴,根本不想伸手,直接言道:“殿下言重了,我一妇道人家,岂担得起殿下如此重语,这属实让人惶恐。” 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就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沈幕澜脸色一沉,收回手臂直起腰身,蹙眉朝着众人道:“都起来。” 随即,众人起身,顾颜汐这才跟着众人一同站了起来。 沈幕澜走到庭院中央,面朝众人言了句:“今日是洪府贵子大喜之日,本太子也备了贺礼。” 话音一落,沈幕澜手底下的人便端着一蒙着红布的物品走上前,所有人都好奇这那红布下的东西是什么。 沈幕澜抬手将红布掀开,顿时另众人眼前一亮,竟是一尊上好的送子观音,那雕尊的材质是用玉打造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在阳光映衬下光泽润滑,地盘用真金打造,暗花雕刻的极为细致。 沈幕澜瞥了一旁的洪连庚一眼,半带不在意的言了句:“这是本太子日前在南海寻的一块美玉,特地让最好的工匠打造了这尊送子观音,不知洪大人可喜欢?” 洪连庚哪里敢说不喜欢,忙是回道:“多谢殿下恩赐,微臣甚是喜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重礼给洪连庚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嘴上说着喜欢,可脸上却含着重重的阴沉。 洪连庚叫仆人上前收好此礼,仆人走过来刚要接过那尊送子观音,就听沈幕澜语声带了几分冷傲:“可得小心着点,这等好东西若是不小心摔坏了,本太子可是会大发雷霆的。” 此话一出,立马就让仆人惊着了,伸在半空中的手停在那里,面容夹杂着惶恐,最后还是胆怯的将那双手收了回去。 沈幕澜瞧见唇角斜斜一勾,似乎很是享受旁人惧怕他的样子,一时得意道:“罢了,还是让本太子的亲自送到洪府的库房,免得这小厮没等送过去,就被吓死了。” 洪连庚脸色一沉,明明心里不高兴,可愣是不敢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仆人这沈幕澜的人,端着那个送子观音下去。 沈幕澜的到来,让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众人不再是举杯换盏随意聊天,而是各个拘谨的坐在各自的位置,谁也不敢多说话。 这样的气氛,本不是在大喜之日该有的,顾颜汐坐在那里更是无心逗留了,凑到沈慕怀耳边言道:“咱们回府。” 沈慕怀也更是不想逗留,微微点了点头,尔后起身对洪连庚道:“洪大人,在下有伤在身,眼下到了服药是时辰,都不多留了。” 随即,顾颜汐也跟着起了身。 洪连庚朝着沈慕怀一笑:“殿下有伤在身便回去。” 沈慕怀起了头,立马就有好几个人站起来找理由离去,看来都因沈幕澜在此而打算离开。 洪连庚也并不想为难任何人,都允了。 顾颜汐跟着沈慕怀往庭院外走,谁知还没走几步,就瞧见方才护送送子观音的那个人跑进来,步伐极快似有什么大事,跑到沈幕澜身前停下道:“殿下,属下有要事要禀。” 这样的话,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所有人都投来目光。顾颜汐也知道沈幕澜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给沈慕怀递了个眼色,沈慕怀立马会意,加快步伐的往外走。 可那人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消了顾颜汐离开的念头。 “殿下,您前几日丢失的貔貅属下找到了,就在新娘子的彩礼里面。” 果然,顾颜汐听闻此话立马就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瞧了过去,只见沈幕澜的人手里果真拿着一墨玉貔貅,正递到沈幕澜眼前。 沈幕澜接过那貔貅,脸色冷了下来,当即将目光瞧向了马上要离开庭院的顾颜汐。 这一刻,顾颜汐和沈幕澜的目光相对,神色各异。 沈幕澜缓缓起身,冷道:“你们最好给本太子解释清楚。” 洪府娶的乃是吏部尚书府的嫡女,乃是身为尚书令顾逸舟的人,也是当初哥哥一手提拔上来的。 听说这婚事,也是由哥哥做媒,方才定了亲的。 顾逸舟身体尚在休养,今日只是礼到人未到,不知沈幕澜今日要闹出什么风头。 第297章 拔刃张弩 当下洪连庚也懵了,看着沈幕澜手里的貔貅,他根本就不认得此物,言道:“微臣并不识得此物。” 沈幕澜再次瞧了一眼手里的貔貅,脸上夹杂着阵阵寒凉,言道:“这东西是在丞相府的嫁妆里找到的,洪大人若不知道,那就只有王妃知道了。” 众人疑惑瞧向顾颜汐,疑惑新娘的彩礼与她能扯上什么关系? 沈幕澜阴冷一笑:“本太子听说,这新娘的彩礼,可是由王妃过目的。” 顾颜汐脸色一紧:“因新娘母家与我哥哥交好,所以前些日子,我代哥哥前去道喜,的确让我瞧了彩礼,看看可有疏忽之处,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新娘的彩礼是当初顾颜汐的确瞧过,哪里有什么貔貅,这东西她更是不认得,本打算离去的她,此刻自是不能走了,上前一步朝着沈幕澜冷道:“这貔貅根本就不是新娘彩礼里面的东西。” 沈幕澜看着顾颜汐那愤慨的样子,他反而怡然自得的笑了:“那就奇怪了,本太子丢了数日的宝物,怎么会在新娘的嫁妆里?难不成这貔貅长翅膀会飞吗?” 沈慕怀这时上前一步,言道:“此事必有隐情,太子东宫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吏部尚书府小姐的嫁妆里?” 沈幕澜看着沈慕怀,看着这个娶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他心中便满是愤怒:“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仅此一句,便让顾颜汐和沈慕怀脸色大变。 沈幕澜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本太子搜证,搜了个底朝天,前脚刚走,后脚本太子这貔貅就丢了,当时本太子没证据也不好亲自登门询问,今日这貔貅就在吏部尚书府的嫁妆里,不用本太子多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顾颜汐怎能不激动:“吏部尚书家不缺你这块貔貅,也更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沈幕澜微微眯了眯眼:“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貔貅会出现在吏部尚书府的嫁妆里?” 顾颜汐紧了紧牙根,事出突然,她也无从得知,只能问道:“你怎么证明这貔貅就是你丢失的?” 这样的问题根本治不住沈幕澜,沈幕澜直接将貔貅底部亮了出来,大气凛然道:“这是父皇赏赐我的,底部印有父皇宝印,这貔貅本是一对,另外一只在陛下手里。” 至此,顾颜汐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先帝的宝印天下独一,这是根本没办法伪造的。 沈幕澜微微蹙眉,将此事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是旁的东西,本太子大可不计较,可这是父皇赏赐的圣物,偷窃皇家之物乃是杀头之罪,若不严惩,难以服众!” 此事已经到了无法回旋的余地了,貔貅在新娘的嫁妆里已是事实,必须要证明吏部尚书府没有偷拿这块貔貅。 顾颜汐知道定有人故意陷害,可是当下情况紧急,哪里容得了去查,当下父亲和哥哥都不在,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今日之事闹大就无法收场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众人之中站出来一个女人,看着沈幕澜言道:“太子先别动怒,按理说吏部尚书乃是忠臣,必然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沈幕澜瞧了一眼安阳公主,扯出一丝笑来:“没想到洪大人还真是有面子,居然请得动妹妹。” 安阳公主柔和一笑,起身之间尽显优雅大方,清秀且深邃的面容,显出几丝老成:“洪大人日前对我有恩,我自当要来贺喜的。太子殿下,今日怎么说也是洪家大喜之日,你别坏了气氛。” 沈幕澜微微蹙眉,显得有几分不高兴:“那依妹妹之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安阳公主此刻已经走到庭院中央,看着沈幕澜宛然一笑:“我哪有这么大的权力,太子的东西丢了,太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妹妹好言相劝一句,换个时候来查,总是要给吏部尚书府一些面子的。” 沈幕澜看着安阳公主,她的夫君是太尉,更是沈幕澜最得力的部下,再加上安阳公主的身份,于情于理这面子沈幕澜都是要给的,当即言道:“好,我就给妹妹你一个面子,此事我会禀报圣上处理。” 看来,沈幕澜还真是给安阳公主几分薄面,顾颜汐知道这并给只是看在太后的情面上,毕竟从前,沈幕澜可是连安阳公主瞧都不会瞧一眼的,他们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安阳公主提唇一笑,转头瞧了顾颜汐一眼,目光带了几许深意,随后瞧向沈慕怀道:“哥哥既然身体不适急着用药,哥哥还不快些,若是耽搁了用药时辰可就不好了。” 顾颜汐知道安阳公主这是在帮她,感激回了一笑,沈慕怀施礼道:“多谢妹妹。” 二人出了洪府,临上马车的时候,追上来一个小丫鬟,举止恭敬的言道:“摄政王殿下请留步。” 沈慕怀看着这个陌生的丫头,问道:“你是何人?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丫鬟回道:“奴婢是侍奉安阳公主身边的人,公主特地让我提醒电脑下一句,今日之事太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尹大人赶紧回府与丞相商议对策。” 沈慕怀点了点头:“好,转告安阳公主,多谢。” 丫鬟一笑带过,随后朝着顾颜汐道:“王妃,我家小姐想让你午时见一面。” “让我去?”,这倒是出乎顾颜汐的预料。 因为她知道,上次安阳公主在沈幕澜面前出卖了她,可今日为何又要帮她? 这个公主,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姑娘了,她到底藏什么心思? 丫鬟及其确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公主有要事和王妃说。” 出于安阳公主今日出手相助,顾颜汐是没理由拒绝的,而且她也想知道,安阳公主到底欲意何为,点头应下:“好,转告公主,我一定准时到。” 丫鬟礼仪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顾颜汐和沈慕怀上了马车就速速往府邸赶,吩咐王妃赶紧去府邸叫父亲来王府商议对策。 看来今日,又将是一拔刃张弩的一天。 第298章 梁洛漓的蛮不讲理 回了王府,顾颜汐便开始与沈慕怀商议对策。 婉沁去厨房的功夫,路上惹恼了梁洛漓。 讲道理说,是梁洛漓故意刁难。 冬天这么冷,清水冰的冻手,婉沁拿着抹布的手已经被凉的发红。 她擦拭了好一阵子,桥台上那摊黏糊糊的东西遇水则化,可是却始终擦不下来,使得桥台的大理石上越擦越花,加上天气严寒,原本只是冻结的一小团,变成冻结一滩。 婉沁这才发现,想把这桥台擦干净,看来是得费些功夫了。 婉沁围着那桥台站了整整一个时辰,那一滩污渍才擦去一半,另一半还冻结在桥台上。 外面这么冷,婉沁开始觉得浑身发凉,右手碰了好些凉水,冻得有些僵硬,连手指打弯都觉得硬邦邦的。 侍女提了一桶新水过来,瞧着婉沁小手冻得通红,言道:“要不奴婢叫些人来,人多也能快点。” 婉沁却摇头道:“既是侧王妃刁难我,必有人在暗处监视,王妃还有要事在身,咱们别给王妃添乱了。” 果然,没一会儿,梁洛漓就来了,瞧见顾颜汐在此擦着桥台,吩咐身边的侍女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擦干净?去请王妃过来。” 身边的侍女应下便去了,便听她施礼道:“奴婢参见王妃。” 婉沁回头,瞧见是顾颜汐,缓缓低下头去,她知晓顾颜汐今日繁忙,不应打扰。 梁洛漓也跟着直起腰身,看着婉沁用力的擦着桥台上的污渍,脸上带着几许得意:“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怎么如此蠢笨?” 顾颜汐暗自白了梁洛漓一眼,回道:“真不知侧王妃何时敢使唤我的贴身侍女了?” 梁洛漓反而冷笑了一下:“分明就是你侍女有错在先,我一个侧王妃,还不能使唤一个下人了?” 顾颜汐擦拭的手臂停下,回身望向梁洛漓,冷道:“侧王妃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奴婢虽是下人,但也是王妃身前的大丫鬟,您至于这样耿耿于怀吗?” 梁洛漓悠哉的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言道:“眼下瞧着王妃来给你撑腰了,这脸子变得也太快了,方才怎么不见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就在此刻,远处走过来两个身影,是沈慕怀和沈慕玄。 这等小事,本不该惊扰到二位的,不过是因沈慕玄入府,沈幕澜前去接客,路过而已。 沈慕玄也是宫里长大的,早就看惯了后宫风云,虽不认得梁洛漓,但从其打扮也看出是个嫔妃,再看她脸色得意的对着顾颜汐说着话,便知发生了什么。 而后对沈慕怀道:“看来二哥这王府里,还真是热闹啊。” 沈慕怀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沈慕玄这时又道:“二哥不过去替王府解围吗?” 沈慕怀遥望着远处的顾颜汐,淡淡的回了句:“这等小事,何需本王出面,看看再说。” 这时,梁洛漓趾高气扬的说道:“还真以为自己出自丞相府就了不起了?您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如今旁人都是如何说您的,我还真是心疼您,这件事惹得后宫成了笑柄,我要是您啊,真是没脸在出门了。” 婉沁本就因今日遭遇本就心有不爽,想着不给顾颜汐添麻烦,方才忍到此时,想着擦干净了,干完了活,这件事就算完了。 可当下再被梁洛漓这般嘲讽自己的主子,她肚量再大也忍不住了,一时间气的将手里的抹布甩在地上,冲着梁洛漓就怒道:“侧王妃,奴婢警告你,你如何欺凌奴婢,奴婢都能忍,但别来招惹王妃,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梁洛漓却丝毫不惧的笑了:“不过就是个侍女,也敢警告我?你这话可吓死我了,不知你一个侍女,打算如何不给我好果子吃啊?” 婉沁微微眯了眯眼:“若不是仗着太后是你姑母,你敢在王妃面前耀武扬威?你记住,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侧王妃!” 梁洛漓不屑的白了一眼:“你可别拿这个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奴婢就是奴婢,你看看当下遭报应了?这手都冻红了,真是可怜。” 顾颜汐怒火中烧,她顾颜汐怎也是王妃,岂容得梁洛漓这般,当即怒道:“本宫还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资本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你自打入了大婚之后,就再没见过殿下,殿下许是早把你忘了?本宫再不济,也比你强,可你呢?简直如跳梁小丑一般惹人笑话。” 这话引得梁洛漓气坏了,她最在意旁人说她不得宠,恨不得上前给顾颜汐一巴掌。 这时,她的手下人从远处走来,到了梁洛漓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梁洛漓听闻此话,怒色转为喜色,那是一种趾高气扬的得意:“呵,原来王妃又在外惹祸了啊,那又有什么资格嘲讽我呢?” 顾颜汐懒得再和她多废话,眼底撇出一道寒光,冷道:“赶紧从本宫眼前消失,滚远点!” 梁洛漓气的发紧,吼了一嗓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叫我滚!” 顾颜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回道:“本宫叫你滚的时候你最好赶紧滚,激怒了本宫受苦的可是你。” 梁洛漓偏偏不信这个邪,她不信顾颜汐真敢把她怎么样,此刻胸中怒火燃起,拿起顾颜汐脚下的水桶,将里面的水一股脑的浇在婉沁的头上。 “哗——” 啥时间,婉沁从头顶到衣襟全湿了。 顾颜汐瞧见哪里忍得住,吼了一嗓子:“你这是干什么!真是放肆!” 梁洛漓甩手便打了婉沁一巴掌,怒道:“不过一个卑微宫女,我想泼便泼,想打便打!” 顾颜汐此刻站在那里,冷风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定在那里数秒,缓缓转过身来,扬手便狠狠的甩了梁洛漓一巴掌。 “啪!”,力道十足,打的顾颜汐自己手心都发麻。 这一巴掌打的梁洛漓长个身子都歪倒一旁,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惊愕的看着顾颜汐,言了句:“你敢打我?” 第299章 打你还要挑日子 顾颜汐怒瞪着梁洛漓,居高临上般俯视她,目光里带着数不尽的凶狠。 顾颜汐彻底被梁洛漓激怒了,厉声道:“打你又如何?一个侧王妃,居然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本宫之前一再容忍你,并不代表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 梁洛漓气愤至极,恼怒到极点,当下只为泄气,冲动的顾不得其他,朝着顾颜汐嘶吼道:“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说着,梁洛漓就张牙舞爪的朝着顾颜汐扑了过去,那架势不将顾颜汐如何必是誓不罢休。 场面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站在远处的沈慕怀再也无法静瞧,高喊一声:“住手!” 一声呵斥,使得梁洛漓举止停在那里闻声瞧去,当她看到沈慕怀的时候,方才所有趾高气昂的气势瞬间消散,仓促的收回将要扑打在顾颜汐身上的手,规规矩矩的站好。 沈慕怀走上前,身后还跟着沈慕玄。 “参见殿下。” 顾颜汐和梁洛漓朝着沈慕怀施礼,沈慕怀看了一眼此刻狼狈的婉沁,并未多说什么,只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顾颜汐并未急着开口,梁洛漓倒是恶人先告状:“殿下,是王妃言语羞辱妾身,还出手打了妾身。” 梁洛漓故作委屈万分的样子,让顾颜汐看得恶心,刚要开口驳斥,便听见沈慕怀厌恶的对梁洛漓吐出一句:“你活该被打。” 此话一出,梁洛漓就愣了,顾颜汐也将话咽了下去,静静的看着沈慕怀。 沈慕怀望着梁洛漓,冷道:“方才本王一直在远处看着,明明是先动手泼了王妃的侍女,何为要怪王妃打你?如此嚣张无礼,若换做是本王,不止要打你,还要重罚你!” 梁洛漓竟没想到沈慕怀一直都在,当即惊慌失措,知道自己再撒谎已是于事无补,赶忙跪地求饶:“妾身知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沈慕玄这时插了一句话:“你打的人又不是本王,与本王道歉作何?” 梁洛漓脸色一沉,略有几分不服,但碍于沈慕怀在此,不情愿的将身子转向顾颜汐,跪在顾颜汐面前道:“是妾身不懂规矩,以下犯上,还望王妃看在妾身是初犯,饶妾身一回。” 顾颜汐当下自是要给梁洛漓几分情面,回道:“希望你经过此次教训会有所悔改,日后莫再犯。” 梁洛漓点头应下:“是,妾身不敢了。” 顾颜汐没回话,任凭梁洛漓跪在那里。而后,沈慕怀呵斥一声:“还不快滚!” 沈慕怀一声厌恶,让梁洛漓瞬间心灰意冷,应了一声,起身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沈慕玄这时对沈慕怀道:“天气严寒,这姑娘当下湿透不易吹寒风,还是让王妃的侍女回去换衣裳。” 沈慕怀看了顾颜汐一眼,眉头一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继续把桥台清理干净。” 婉沁还能说什么,不言语的便走了。 回了寝殿,婉沁换了件干净衣裳,便又去了御花园。 这次顾颜汐给她派了不少人,还带了些清理工具,待她见了安阳公主回来,同婉沁一起清理桥台。 这一折腾便到了傍晚,顾颜汐去书房复命,沈慕怀整端看着案卷,并未过多理睬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烤烤火。” 沈慕怀也疼惜顾颜汐女儿身,再加上亲眼所见顾颜汐今日受辱,心里哪能不心疼。 顾颜汐俯下身子,将冻得通红的手烤在暖炉旁,当即便觉得暖和多了。 沈慕怀看完了案卷,看向顾颜汐道:“桥台擦拭干净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擦干净了,我特来复命。” 沈慕怀抿了抿唇,不再提及桥台的事,而是半带气愤的说道:“你也太过软弱,被别人欺负了还能忍得住!” 顾颜汐知道沈慕怀在说梁洛漓,回了句:“我不是打了她一巴掌么。” 沈慕怀深吸一口气,既无奈又气愤:“你怎也是王妃,怎能让一个侧王妃如此凌驾。” 顾颜汐反而不悦的回道:“当日梁洛漓嫁入王府,大婚之夜殿下来我这里,让她独守空房,她不记恨我才怪。” “照你这么说还怪本王的不是了?”,沈慕怀越发来气。 顾颜汐站在那里不回话,脸色阴沉了几分。 一旁的钟蒲生怕沈慕怀再动气,站在旁边补了句:“殿下,梁洛漓是太后的亲侄女儿,自是孤高自傲了些。” 沈慕怀听了这话,坐在那里便不说话了。 今日梁洛漓之举,的确让他感到不悦,但他一介摄政王,更无心参与府邸琐事,当时也只是给了梁洛漓脸色看。 沈慕怀不再去想这些琐事,当下案卷也批完了,他倒是觉得甚是无聊,古代不比现在繁华异彩,闲暇之日打发时间无非就是听听曲子读读书,沈慕怀这些年早已受够,可又找不到什么新鲜玩乐,看着顾颜汐问了句:“你平日里无事可做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毫无征兆的问话,让顾颜汐微微一怔,想了想才回道:“我在王妃闲暇的时候,会看书打发时间,偶尔也会做做绣花,还有就是和婉沁坐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沈慕怀毫无兴趣的白了一眼:“无趣。” 顾颜汐又道:“殿下若是觉得无趣,就让歌舞姬来给您弹弹曲子。” 沈慕怀更是厌烦的皱了皱眉:“早就听腻了,你们平日里都这么无聊吗?你从小到大就这么过来的?” 这让顾颜汐感到意外,想着哪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些贵门的公子哥最多就是出去玩玩,不然还有什么? 顾颜汐此刻回道:“在肇京城内,出了些轻佻的歌女和下等妇女以外,是见不到其他女人的。而且即使外出,也不会被人看见,因为都是坐在遮得严实的轿子里。任何人到府邸也是轻易见不到的,除非是小姐们好奇,偶尔从门帘后面偷窥外来的客人。贵门小姐平日里都是做做女工,学习琴棋书画,没什么可消磨时光的了。” 第300章 嬉戏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听着就无趣。”,沈慕怀厌烦的打断了顾颜汐的话。 顾颜汐便不说了,静静的站在那里。 沈慕怀虽是摄政王,就算是国事缠身也有闲暇的时候,例如说就是现在。 他案卷都看完了,离着就寝还有段时辰,当下自是无以消磨时光。 思来想去,沈慕怀言道:“你教你玩个东西如何?” 顾颜汐好奇的问道:“殿下要玩什么?” 沈慕怀拿出一张宣纸,提起笔墨就在宣纸上画了起来,没一会儿,沈慕怀提起那张宣纸给顾颜汐看。顾颜汐瞧过去,沈慕怀不过就是在宣纸上画了好几个圈,大圈套着小圈。 沈慕怀指着宣纸道:“咱俩来个比赛怎么样?” 顾颜汐不明白:“怎么比?” 沈慕怀兴致勃勃的起身走过来,言道:“本王让人寻来几个飞镖,咱俩就往这纸上飙飞镖,只要谁能打中这圆心,便可惩罚对方,怎么样?玩不玩?” 顾颜汐当即便明白了,这与射箭打靶是一个道理,想着自己也是无趣,便应下:“好,那我就陪殿下玩玩。” 沈慕怀赶忙叫人去准备飞镖,可那些宫人都不知道殿下所言的飞镖是什么,沈慕怀只好那别的东西代替,他让宫人拿来好几双筷子,然后磨了红墨,对顾颜汐道:“咱们就拿这筷子,镖之前沾上红墨,这样就知道咱们打在何处了。” 顾颜汐欣然应下,沈慕怀让人将那宣纸贴在墙壁上,然后后退十步,大气凛然道:“女子优先,你先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颜汐拿起一根筷子,沾了红墨,站在沈慕怀身侧,看准墙上宣纸那个中心点,感觉可以便丢了出去。 谁知看似正准靶心的筷子,却直接打偏在了墙上,沈慕怀当即大笑起来:“哈哈,歪了,歪了!” 顾颜汐嘟了嘟嘴,明明自己看准了,是自己忽略了筷子的重量。 沈慕怀拿起一双筷子,沾了红墨,闭上一只眼睛,站在那里瞄了好一阵子,筷子脱手飞出,准准的射在了靶心上,红点落定,与那黑点重合。 “哈哈!中了!”,沈慕怀兴奋的大喊着。 顾颜汐脸色一沉,故作不稀罕的冷哼一声。 沈慕怀这时转身,瞧着顾颜汐:“咱们怎么惩罚呢?” 顾颜汐冷着一张脸道:“愿赌服输,殿下定夺。” “爽快!”,沈慕怀此刻打中靶心,心情大好,上下打量着顾颜汐,坏坏一笑:“咱们这么比,惩罚就是脱衣服,直到脱光为止。” “不行!”,顾颜汐当即否定,她怎么容得了沈慕怀如此我错之举。 沈慕怀厌恶的撇了撇:“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说的,愿赌服输。” 顾颜汐大声的回道:“那也不能脱衣服啊,如此下作,我不玩了!” “好好好,换一个。”,沈慕怀难得玩的开心,怎能就此打住。想了一下,沈慕怀道:“那就拿毛笔在你脸上作画,这个总可以了?” 顾颜汐还是有些不情愿,但这个总比脱衣服要好,再者说既是惩罚,自是让人心有不悦的,她只好不情愿的小声回了句:“好。” 沈慕怀拿起毛笔,走到顾颜汐身前,得意道:“本王可要动笔了。” 顾颜汐脸色一沉,任凭受罚。 沈慕怀先是在顾颜汐的眼睛上画了两个圈,然后在鼻子下面涂上一撇小胡须,而后沈慕怀定眼一看,便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的脸,哈哈,好丑啊。” 当下顾颜汐的脸的确好笑,让站在一旁的婉沁和钟蒲都忍不住的抿嘴笑着。 顾颜汐白了一眼,想着一定要赢一次,拿起筷子站在那里瞄了好半天也没出手,沈慕怀等得有些不耐烦,言道:“哎呦,磨蹭什么啊,快点。” 顾颜汐眉头一皱,她确定自己已调整好力度,用力一飞,这次倒是打在宣纸上了,只是打偏了。 沈慕怀得意的走过来,对顾颜汐道:“你啊,笨死了,看本王的。” “嗖——”,筷子飞出,又一次正中靶心。 顾颜汐心中恼火,心想着这游戏是沈慕怀张罗的,肯定是他最拿手的。 “哈哈,看看本王,是不是很厉害。”,沈慕怀此刻脸色那叫一个得意。 这一来二去,整个养心殿一直都洋溢着沈慕怀喜悦而兴奋的声音。 “又中了,又中了!” “哈哈,本王果然天才,自己都佩服自己。” “……” 经过五六次较量,顾颜汐屡屡战败,沈慕怀除了一次脱靶,其余全数打在中心。 再一看顾颜汐此刻的脸上,噗……,那叫一个搞笑。 眼睛带着黑圈,鼻子上点了一堆黑麻子,鼻子下带着小胡须,脸颊上画着猫胡子,额头上还写了个大大的王字。 沈慕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你看看你自己,本王要笑死了,你这脸不能看第二眼,哈哈哈……” 一旁的婉沁已经笑得浑身发颤,但是还不敢出声,钟蒲甚至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看顾颜汐,因为只要看一眼,就会止不住的笑。 可顾颜汐却一脸怨气,恨道:“笑什么笑,再来!这次殿下您先来。” 顾颜汐就不信自己今天打不中圆心了,她本就是不服输的脾性,哪里忍得了。 沈慕怀强忍着笑站起来,言道:“你要是再输了,脸上可就没地方画了。” 顾颜汐懒得理会沈慕怀这般得意的样子,站在那里赌气不吭声。 沈慕怀身为胜利者,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认真了,他觉得反正顾颜汐也投不准,随手一丢,自然是没中。 顾颜汐看出沈慕怀这般随意模样,越是这样她越是来气,说什么这次都要投中才行。 经过几次失败,顾颜汐已经掌握了窍门,先前她看得准,但是都没能掌握好筷子的重量。顾颜汐看准圆心,上一次落在圆心不远的下方,那么这次知道投得高一些,让筷子在空中形成抛物线,便可有机会打中圆心。 顾颜汐试探了好几次,终于在百般掂量确认无误后将筷子丢了出去。 这一刹那,顾颜汐感到了一丝紧张,因为这次再不中,她肯定又要被沈慕怀画,然后再被沈慕怀讥讽。 “啪!” 筷子撞到之上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顾颜汐的惊叫:“哇,成功了!我赢了!” 红点不偏不正的点在圆心上,顾颜汐终于赢了。 第301章 大煞风景的太后 顾颜汐迫不及待的拿起毛笔,得意的看着沈慕怀:“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该我画殿下了。” 沈慕怀见顾颜汐赢了,脸色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愿赌服输的坐在椅子上,大气道:“不过就是运气罢了,让你赢一次,免得待会儿跟本王哭鼻子。” 顾颜汐沾了沾墨水,到了出气的时候,抬笔便在沈慕怀的脸上画了起来。顾颜汐画了好一阵,让沈慕怀觉得纳闷,疑惑道:“你要在本王脸上画清明上河图吗?这么久?” 顾颜汐俏皮的回道:“殿下只是说作画,也没说画多少,我好不容易赢一次,可不能放过这一次机会。好了,画完了。” 顾颜汐手中的毛笔一落,婉沁就好奇的瞧过来,心想着顾颜汐画了这么久,到底画了什么。 可只看了一眼,原本只是强忍着不敢笑出声的婉沁,当下已经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哈哈——” 声音虽小,但是却能让人听的清楚,沈慕怀立马意识到顾颜汐没画什么好东西,问道:“你画什么了?” 顾颜汐看着沈慕怀的脸也实在忍不住了,她终于能够感受到沈慕怀方才到底有多高兴,这画虽然是她亲自画的,可整体一看果真让人捧腹:“呵呵呵——” 顾颜汐忍不住的笑着,沈慕怀越发好奇,转头看向钟蒲,问道:“她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沈慕怀原本背对着钟蒲,使得钟蒲没看到,当下这么一看,钟蒲也忍不住了:“噗——” 沈慕怀看着钟蒲忍不住的颤抖发笑,越发好奇了:“到底画了什么。” “奴——才,奴才,不敢说。”,钟蒲强忍着笑回道。 沈慕怀已经迫不及待,走进寝殿内处拿出镜子一瞧,整个人都愣住了。 顾颜汐居然在他脸上画了个狗撒尿,狗画在沈慕怀的眼睛上,正撅着小屁股正在爽快,眼睛下面花了一滩水渍,不用多言,便可只那水渍是什么。 这可把沈慕怀给气坏了,他丢了镜子冲出来就对顾颜汐吼道:“你太过分了!居然在本王的脸上画这么恶心的东西!” 顾颜汐却得意洋洋道:“殿下也没说不准让我画什么,我就只好随便画了。再者说了,殿下画了我满脸,我才只画了殿下一只眼睛而已。” 这话更让沈慕怀生气了:“我画了你满脸,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看看你给本王画的!” 顾颜汐忍不住的笑着,她被沈慕怀羞辱了好一阵,怎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行。 就在这时,一声通传让所有人都惊了:“太后驾到——” 瞬间,殿内的气氛便紧张了,他们都知道太后看到这样的场景,定会勃然大怒。可是既然通传都到了,想必太后马上就会进来,谁也不敢拦太后的驾。 沈慕怀显得有几分焦急,可当下叫人拿水来清洗已来不及,顾颜汐更是拿出丝帕在脸上胡乱的擦着,这一擦不要紧,整个脸被丝帕摸得一团黑,墨汁更是左右横飞的漫得哪里都是。 伴随着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所有都已来不及,沈慕怀直接背对门口站着,顾颜汐则是深深的将头底下。 而后,太后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太后。”,顾颜汐将头埋得极深,小声的施礼。 太后瞧见寝殿满地的筷子,还有红墨粘在地上,抬头一看墙上的宣纸,不解的蹙眉道:“你们在做什么?” 顾颜汐没回话,沈慕怀背对着太后言道:“闲来无事,和王妃玩乐打发时间。” 一句敷衍,太后并未往心里去,言出来意:“哀家听说侧王妃受了委屈,特地过来安抚几句,听闻王妃在这,想着这个时辰你们应该还没歇息,就过来瞧瞧。” 顾颜汐的好心情瞬间就散了,没想到太后竟为了这等小事,特地过来。 自打进门,太后就看到顾颜汐一直低着头,似乎在隐藏着什么,问道:“你低着头做什么?” 顾颜汐哪里敢说实话:“没什么。” “没什么你为何不敢看哀家?”,太后惊声一问。 顾颜汐赶忙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低着头?”,太后不肯罢休的追问着。 顾颜汐也不敢将脸抬起来,太后看出异样,生怕顾颜汐受了委屈无人做主,太后便捏起顾颜汐的下颚用力一提。 当即,顾颜汐的脸便展现在了太后的眼前。 就此,太后看见顾颜汐满面被墨水染得灰突突的,眉头一挑:“你这脸是怎么了?都成了大花猫了,谁干的?” 顾颜汐后退一步,将头再次沉下:“没什么,只是和殿下玩游戏来着。” 太后脸色一凛,冲着沈慕怀便微怒道:“侧王妃今日在你这儿本就受了委屈,你怎么也如此欺负王妃?” 沈慕怀狡辩了一句:“孙儿没有欺负她。” 太后看着沈慕怀的背影,不悦道:“你转过来和哀家说话,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哀家了吗?” 沈慕怀哪里能转头,这脸上画着狗撒尿,岂能被太后瞧见。 可太后偏偏不肯罢休,上前一步便走到沈慕怀的脸前,当她看到沈慕怀脸上的那副画,太后愣了。 是啊,凭谁看到都得发愣,堂堂帝王,脸上怎么能如此…… 沈慕怀一脸尴尬,抬手无奈的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想太后再看。 太后看着一旁未干的墨汁,再看沈慕怀和顾颜汐的脸,当下就明白了,瞬时勃然大怒:“真是胡闹!一个天家皇子,一个名门贵女,怎能如此不识规矩?” 而后,太后冲着顾颜汐发火:“帝王容颜岂是你能毁的?这要是被人看见,岂不成了笑柄?” 顾颜汐脸色一沉,她早知此事瞒不住,出于尊卑有别,当即认错:“还望太后责罚。” “你确实该罚!你可知你是何身份?”,太后怒斥着:“就算你与摄政王嬉戏,也总得个掌握分寸!即日起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顾颜汐容颜难看了一下,本想应下,沈慕怀就开了口:“只是玩乐之举,王妃并非刻意侮辱孙儿,母后无需责罚。” 第302章 偷窃 太后却不悦的蹙了蹙眉:“你乃天家皇子,自是与王妃尊卑有别,哀家也是想让王妃思过长长记性。” 顾颜汐为了平息此事,隐忍道:“臣妾有错,甘愿受罚。” 至此,顾颜汐也便回了寝殿。 接下来的三日,顾颜汐便禁闭在寝殿,太后并未说不让人前来探望,夏氏听闻消息来过一次,二人坐席长谈一下午,夏氏见顾颜汐只是被禁足,一切平安无事,方才离去。 三日禁足已过,到了第四天的晚上,顾颜汐本打算歇息,谁知婉沁急匆匆的跑进来道:“主子,您的母家嫂嫂夏氏出事了。” 顾颜汐问道:“怎么了?” “奴婢方才烧茶之时,听闻宫里人说,夏氏偷了太后的玉镯,被太后抓进宫里去了。” 此话一出,顾颜汐略微一惊:“怎么会呢?嫂嫂怎可能偷拿东西?再说,她也没这本事啊!” 婉沁摇了摇头:“具体因何奴婢就不清楚了,奴婢只听说是侧王妃告发的。” 顾颜汐知道夏氏不会做这种事的,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在得知此事是梁洛漓告发,其中必有内情。 婉沁这时担忧道:“若是侧王妃在,必会刁难夏氏,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少夫人定会受苦。” 顾颜汐知道夏氏为人,那样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等事。 夏氏身份卑微,再加上有梁洛漓在,只怕熬不到明天,她就会出事。 顾颜汐不能坐视不管,问了句:“懿贵妃娘娘呢?事关摄政王府,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婉沁回道:“听说今晚陛下传了懿贵妃去养心殿侍寝,只怕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此话一出,顾颜汐的目光就黯淡了。 这个时辰,沈慕怀还没回来,懿贵妃恐怕也已经歇息,她若是派人通传自是不合规矩,如今看来也只有她出面前稳住局面,再做打算。 顾颜汐忙道:“赶紧给我梳头更衣,我要去如果公一趟。” 婉沁和婉沁赶紧动手给顾颜汐盘头更衣,顾颜汐甚至来不及整理面容粉黛,将刚脱下的衣服穿上就急急的去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寝宫的大殿里,夏氏跪在殿中央,太后正襟危坐于正位,一旁还坐着梁洛漓。 顾颜汐的到来,使得梁洛漓的脸色一变,太后也容颜一沉。 跪在地上的夏氏,看到顾颜汐的到来,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顾颜汐上前给太后施礼,太后便沉着声音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顾颜汐直起腰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氏,言道:“臣妾听说嫂嫂出了事,便过来瞧瞧。” 梁洛漓语气不屑的说道:“王妃还真是爱多管闲事,太后身为六宫之主提审一个小小官妇,难道王妃还要插手吗?” 顾颜汐不卑不亢的回道:“我不是多事,只是夏氏是我的嫂嫂,懿贵妃今夜前去侍寝,臣妾便过来了。” 梁洛漓语气刁钻道:“那也轮不到王妃你来啊,你又不是宫里的人。” 顾颜汐站在那里不说话,她从未曾把梁洛漓放在眼里,更无心理睬她。 殿上太后这时开了口:“王妃可知道夏氏犯了什么错?” 顾颜汐如实回答:“臣妾只听说夏氏偷了太后的玉镯,具体如何臣妾不知,但臣妾知道夏氏平日里恪守规矩,想必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太后脸色一凛,冷道:“当下已人赃俱获,哀家的人在夏氏的住所搜出了玉镯,她的侍女也告发是夏氏所为。” 顾颜汐一听这话,便难回复了:“人赃俱获”四个字分量太重,思索片刻,回道:“夏氏哪里有本事偷得到太后的玉镯?” 夏氏也附和道:“是啊,臣妇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啊!臣妇真的是冤枉的,臣妇没偷太后的玉镯子。” 梁洛漓呵斥道:“东西都搜出来了,你还敢狡辩!前些日子太后来王府探望我,送了一对玉镯,而后你入府探望王妃,出去的时候我让你帮我拿件披风,玉镯就不见了,你是你偷的还会有谁?” 夏氏面容越发急躁了:“臣妇只拿了件披风就出来了,什么东西也没碰,臣妇的侍女翠容可以作证。” 梁洛漓厌恶的白了一眼:“翠容是你的陪嫁侍女,自是和你同流合污了,你住所的下人都指证当日看到你是戴着玉镯子出的王妃,今日太后又在你住所搜出了这玉镯,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夏氏此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急的脸色聚集成一团。 顾颜汐还算冷静,她至少得先稳住事态,问道:“那玉镯从哪里搜出来的?” 太后这时回道:“从她床榻下的暗格里搜到的,她偷了哀家的玉镯特地藏了起来。” 短短的一句话,顾颜汐便知太后派的人查的极为仔细,连暗格都不放过,随即又问道:“那太后又为何知晓是夏氏偷的呢?” 太后又回道:“那玉镯是哀家当初的嫁妆,哀家极为珍惜,丢失之后便叫人去寻。夏氏的下人特地来报,说亲眼瞧见昨日夏氏来哀家太后寝宫时手腕并未戴镯子,回来的时候手腕上就多了个上好的玉镯。” 顾颜汐被禁足三日,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早知道,太后昭告后庭丢失镯子一事她也不知道,但听太后这么一说,她也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即,顾颜汐问向跪在地上的夏氏:“告发你的那个下人,平日里是做什么的?” 夏氏回道:“是个打杂的小厮,平日里负责打扫庭院,是前阵子府邸刚买来的。” 如此时,这太监和夏氏并不熟知,那便有被买通的嫌疑。 顾颜汐此刻无凭无据,这种想法是不能说出来的,今日若想救夏氏不易,毕竟人赃俱获,而且太后还是六宫之主,顾颜汐现在的身份还压不住她,这宫里唯一能压得住她的人是皇帝,可时辰已晚,皇帝已就寝歇下。 当下,顾颜汐只好拖延时间,只要夏氏能熬过今晚,到了明日顾颜汐自会有法子救夏氏。 第303章 断案 东西都从夏氏的住所搜出来了,这件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小厮。 当下,顾颜汐脸色严肃的问向夏氏:“夏氏,你告诉我实话,你到底偷没偷太后的玉镯,太后仁慈,你若是承认了,太后必不会重罚你。” 顾颜汐这是再一次确认,亲口去问了夏氏。 夏氏满面诚恳的回道:“臣妇真的没偷太后的玉镯,臣妇敢拿自己的性命发誓。” 既是如此,顾颜汐便信夏氏一回,问道:“告发你的小厮呢?” 夏氏指了指身后:“就是他,名叫小冷子。” 太后见顾颜汐这般架势,不悦道:“王妃这是信不过哀家,怀疑此事了?” 顾颜汐从太后的语气里听到了不爽,但她为救夏氏已顾不得那么多,直言道:“臣妾只是想帮太后彻查此事,若真是夏氏偷的,那断然不能饶恕了她,可若不是夏氏所为,那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梁洛漓舌根一紧,冷道:“王妃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太后的事情你也敢插手?” 顾颜汐毫不胆怯道:“臣妾不是插手,而是要查清楚。太后为人正直,也不怕旁人来查?您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偷您的东西?” 这话逼得太后无法反驳,若她当下阻拦顾颜汐,必会引人怀疑。 而后,太后脸色一沉,带着十足的不悦道:“好,哀家就让你查,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顾颜汐忽略太后怒颜,转身看了一眼跪在后面的小冷子,目光转向夏氏问道:“我曾送过你一枚宝石金戒指,昨日你可带了吗?” “什么?”,夏氏微微一怔,顾颜汐何时送过她宝石金戒指? 顾颜汐暗自给夏氏递了个眼神,再次问道:“夏氏你忘了吗?大前天你来王妃探望我,说我手上的宝石金戒指甚是好看,我顺手取下来便送了你。” 顾颜汐将无中生有的事情说给了夏氏听,加上那一个提示的眼神,夏氏立马会意,连忙点头承认:“这样的事儿,臣妇自然不会忘的。” 顾颜汐当即转身,问向小冷子:“我问你,你既然都看到夏氏戴没戴玉镯,也必定会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了?那戒指是什么颜色?” 跪在地上的小冷子顿时就哑然,一时答不出来。 夏氏知道这是顾颜汐的计谋,随口说道:“你连我袖子下的手臂都看得清楚,也必然瞧见那枚戒指了。” 小冷子神色慌张,可又不能不答话,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奴才也只是瞧了一眼,虽看到夏氏戴了金戒指,可宝石那么小,奴才没看清楚。” 顾颜汐眼睛微微一眯:“这么说,你果真瞧见那枚金戒指了?” 小冷子被顾颜汐给唬住了,连连点头:“奴才看见了。” “你确定?” “奴才确定。” 顾颜汐冷哼一笑:“满口胡言,我根本就没送过夏氏什么宝石金戒指。” 此话一出,令小冷子倒吸一口冷气,知道自己中了计。 顾颜汐不再理会小冷子,转头对太后道:“太后,这奴才谎话连篇,他的话不可信。” 梁洛漓插言道:“那又如何?玉镯都从夏氏的住所搜出来了。” 顾颜汐立马回道:“若是真按照小冷子所言,夏氏是偷了太后的玉镯戴回来的,那是不怕被人察觉,又何必会藏在暗格里,这说不通。” 梁洛漓紧咬不放:“那说不准是夏氏一时改了主意呢?太后丢了东西,从夏氏的住所搜出来的,就算没有小冷子作证,也足以证明玉镯是夏氏搜的偷” 夏氏此刻带着淡淡的恨意看着梁洛漓,不解道:“侧王妃,臣妇与您无冤无仇,您何必要这样污蔑臣妇?” 梁洛漓厌恶的白了夏氏一眼:“你可是王妃的嫂嫂,如此亲密的亲属,你自然是看不惯我这个王妃了,再说了,看到太后上好的玉镯起了财迷之心也说不定。” 夏氏微微蹙眉:“侧王妃何来这些捕风捉影之说?您亲眼看到臣妇偷拿了玉镯吗?” “反正东西从你住所搜出来的,你就拖不了干系。” 顾颜汐看着梁洛漓那紧抓不放的样子,吐出一句:“侧王妃为何偏偏揪着夏氏不放呢?出于什么目的?” 梁洛漓听出了顾颜汐的话外之音,脸色一变:“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诬陷夏氏?” 顾颜汐冷冷一笑:“我只问你一句,太后审问夏氏,你为何会在此处?” “太后是我的姑母,臣妇自然会多来探望太后,碰巧今日入宫就撞见了,王妃也要管吗?” 顾颜汐不理睬梁洛漓的质问,继续问道:“那为何偏偏是夏氏被抓的时候,你刚好人在呢?” 梁洛漓有些急了:“你这是强词夺理,分明是夏氏不检点,偷拿了太后的玉镯,是我找茬吗?” 顾颜汐眉目凛然,看着梁洛漓直言不讳的说道:“说来还真是奇怪,夏氏毕竟也是我的嫂嫂,你应是不喜欢她的,为何要让她去帮你取什么披风,伺候在你身边的人难道都是死人吗?还有,你怎会让夏氏随意出入你的寝殿呢?所以今日偷窃之事漏洞百出,保不准是有人偷了太后的玉镯,然后放进了夏氏的卧房,买通了小冷子来太后面前告发夏氏,以此谋害夏氏。” 顾颜汐的推断令梁洛漓脸色微变,藏在广袖下的手指紧了紧,脸色故作无恙的回道:“王妃可有证据?” 顾颜汐肆无忌惮的摇了摇头:“没有证据,但是这样的推断是有根据,是很合理的。” 梁洛漓抽冷一笑:“夏氏如此卑微,谁会处心积虑的谋害她?” 梁洛漓以为自己的质问会令顾颜汐哑口无言,可顾颜汐反而迎难而上道:“对啊,夏氏如此卑微,谁会谋害她呢?” 话到此处,顾颜汐故意停顿了一下,梁洛漓疑惑的看着顾颜汐,顾颜汐才继续道:“一个无关键要的官妇,怎么就会偷侧王妃的东西呢?我这嫂嫂是什么人我清楚,她嫁进我母家这些年来,可从未做过什么偷窃的事儿,怎么忽然做出这等事呢?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若偷了侧王妃的东西,会惹来怎样的滔天大祸。于情于理,她为何这么做呢?” 第304章 嫂嫂到底还是受了苦 直言不讳的话语,顾颜汐就这样说了出来,令梁洛漓有些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激动的吼着:“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臣妾谋害的陶氏?你可有证据吗?” 顾颜汐看着梁洛漓这样激动,反而释然一笑:“我不过是推断罢了,你何需如此激动?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胡说!”,梁洛漓朝着顾颜汐吼了一声,而后转身对太后道:“太后,这件事与臣妾无关,臣妾属实不知王妃如此针对臣妾是什么意思,她这分明就是诬陷栽赃于臣妾,太后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没等太后开口回话,顾颜汐就连忙对太后道:“太后,此事还有蹊跷之处,还望太后明察。太后一向明察秋毫,不能冤枉了陶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太后始料未及的,她没想到顾颜汐竟有本事将这件事扭转到这种局面,她之前还真是小看了顾颜汐。 太后神色黯然片刻,看着眼前的顾颜汐,她心中泛起涟漪。 顾颜汐今日前来搭救陶氏便是在于她作对,内心必是烦感的,太后虽不知到底是不是陶氏偷了她的玉镯,但她必须要削一削顾颜汐的气焰。 而后,太后脸色一冷,言道:“此事的确要好好查查,王妃方才的推断的确在理,可也东西毕竟是从住所搜出来的,万一是陶氏不肯承认呢?哀家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但也不能就此放过任何一个嫌疑。” 顾颜汐一听这话,便知太后要对陶氏不利,没等她开口,太后就命道:“来人啊,将陶氏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看她说不说实话,再做定夺。” 此话一出,从门外便走进来两个太监,拉起陶氏便往外拖,陶氏吓坏了,大声的喊着:“太后,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妇,真的不是。” 可太后根本置之不理,任凭太监将陶氏硬生生的拉了出去。 顾颜汐顿时心急如焚,忙对太后道:“太后,此事还未查明,不能责罚陶氏啊!” 太后却不以为然道:“二十大板不会要了陶氏的命,若是打了二十大板陶氏都不承认,哀家便暂且信她是无辜之人,王妃不也没证据足以断定不是陶氏偷的么。” 顾颜汐站在那里没了话,她如今的身份还不能和太后抗衡,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今夜也免不得让陶氏受皮肉之苦。 殿外,传来太监的杖责报数声:“一,二,三——” 随之而来的,还有陶氏的惨叫,顾颜汐站在那里,望着殿上的太后,心里燃起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周遭事物让她耽误太多,让这个毒辣的女人优容华贵的享受着太后该有的荣耀,她断不能在眼睁睁的看着了,有些事必然是要做的,有些人也必要是要得罪的。 当殿外的太监大声的喊道:“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杖责完!” 而后,便瞧见两个太监拉着陶氏的两只胳膊,将陶氏拖了进来。 陶氏此刻脸色已经惨白如霜,臀部上的血迹染红了衣裳,血红一片不成样子,当太监一松手,陶氏就如一滩烂泥的摊在地上,气息极弱,弱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顾颜汐一阵心疼,却也无法搭救陶氏,站在那里痛苦的看着她。 梁洛漓此刻见陶氏这般凄惨,却半点同情都没有,反而得意的笑着,笑得爽快。 太后开口问道:“她可招了?” 责罚的太监回道:“没有,陶氏没承认是她偷了您的镯子。” 顾颜汐当即抬头对太后道:“太后这下应该信了?” 太后看着被打得惨烈的梁洛漓,却没半点同情,淡淡道:“恩,这件事哀家还有待彻查。” 顾颜汐心头一紧,陶氏被打了二十大板,太后却敷衍一句就一带而过,将陶氏置于何地? 梁洛漓还不解恨,言道:“陶氏手脚不干净,指不定还偷过什么东西,要我说扒了她的衣裳搜搜,说不定还能搜出什么来!” 顾颜汐顿时就怒了:“梁洛漓,请你适可而止!陶氏被打的这么惨,你还要怎样?” 梁洛漓直接起了身,回道:“臣妾定要仔细搜搜这个女人!” 当即,梁洛漓直接走到陶氏身旁,弯腰就开始去扯她的衣裳,她的侍女也跟着一起。 “撕拉——”,布料撕碎的声音,陶氏上分的衣裙被梁洛漓撕开,这还不算,她还继续撕扯着,将她心中的恨全数发泄出来。 她恨顾颜汐,明明自己出身与她不相上下,却处处要被她压了一头,她恨算计陶氏不成被顾颜汐阻拦,她更恨前几日讥讽顾颜汐时被沈慕怀训斥。 顾颜汐实在看不下去,疾步走过去阻拦着梁洛漓的手,呵斥道:“你干什么!住手!陶氏身上有伤,你不能这样!” 可梁洛漓就是不肯罢休,陶氏躯体已受重创,此刻再被梁洛漓当众撕扯衣物便是尊严上的羞辱,她强忍着疼痛,用最后的一丝阻挡,可仍旧于事无补,声音那样虚弱,那样无助:“不要,不要扒我的衣裳!我没偷东西,我没有!” 顾颜汐见阻止不了梁洛漓,当即顾不得那么多,大力的将梁洛漓推到,吼道:“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陶氏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罢休吗?你的心怎么那么狠?” 梁洛漓被顾颜汐推倒在地,自是气不过,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朝着顾颜汐就怒斥道:“关你什么事啊?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传:“陛下驾到——懿贵妃娘娘驾到——” 当即,大殿内所有的喧吵都戛然而止,伴随着皇帝从门外走进来,所有人都脸色转为严肃,上前施礼。 皇帝走进来,自是看到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陶氏,他蹙眉问道:“朕本已歇下,听说母后这里出了事便过来瞧瞧,离着老远就听见这里吵吵闹闹,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颜汐疑惑皇帝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环顾四周,才发现婉沁不见了。 第305章 梁洛漓这个害人精 太后身为一宫之主,稳坐凤椅上,回道:“哀家的玉镯丢了,东西从陶氏的住所搜出来,这等小事哀家自会处理,倒是扰了陛下歇息。” 皇帝提问此话,本该看一眼陶氏,可是他却瞧了梁洛漓和顾颜汐一眼,问道:“那朕进来的时候怎么瞧见侧王妃和王妃撕打在了一起。” 太后一时哑然,梁洛漓是她的侄女儿,她出于偏袒,想着该如何回话之时,顾颜汐就开口道:“回禀陛下,东西虽从陶氏的住所搜了出来,但此事疑点颇多,陶氏许是被人算计了,她被责打二十大板都未承认。可梁洛漓非就这陶氏不放,还要搜陶氏的身,不顾陶氏身上有伤就撕扯她的衣裳,陶氏一介女子,哪里能当众脱衣,梁洛漓这般不顾陶氏的脸面,更是瞧不起咱们长春宫,臣妾自是不容的。” 懿贵妃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虽不敢惹太后,但还是不惧梁洛漓的,当即开口道:“本宫和陛下本已歇下,听闻太后寝宫起了喧闹便过来瞧瞧,此事有太后做主,陶氏怎也是官眷,不知侧王妃有什么资格搜陶氏的身。” 梁洛漓脸色难看,皇帝在此,她早已没了方才的嚣张气势,声音软软的回道:“姬妾也是着急想找到太后玉镯,一时冲动罢了。” 梁洛漓本想就此遮掩过去,皇帝却气道:“冲动?深更半夜,你不在摄政王府好好呆着,竟跑到后宫惹出祸乱,扰了太后歇息不说,还闹的片刻不宁!” 皇帝的斥责让梁洛漓面色难看,太后忙解释道:“侧王妃正巧陪哀家说话,刚巧赶上这件事罢了,并不是有心参与。” 皇帝看着太后,语气加重了几分:“朕平日里忙于国政,无暇顾及后宫,这大晚上的,什么事不能放到明天办,非得闹的人尽皆知,这点小事也处理不了?” 在皇帝一介帝王眼里,太后丢了个镯子并不算什么大事,当下把他都给吵过来了,言外之意不就是在数落太后办事不周么。 太后那般聪慧,自然也听出皇帝的话外之音,顿时脸色就难看了:“哀家审哀家自己的事儿,皇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此等小事,皇帝也不好与太后撕破脸,只道:“既然东西都找到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别闹的满宫人尽皆知的,后宫要以平息为主,这样朕治理朝政才能安心。” 太后欣然应下:“也好。” 回了话想了想,又道:“只是也容不得有偷盗之人在,若是这件事就这么置之不理,岂不是纵容那盗贼?” 皇帝把话说到的点子上:“母后这里比一个玉镯金贵的东西多得是,盗贼若贪财怎会只拿你一个玉镯?那人必是藏着别的心思呢,母后你自己定夺,平息后宫纷争,嫔妃之间应和睦相处才是。” 顾颜汐当即回应道:“陛下所言极是,太后寝殿里价值连城的东西多了去了,陶氏若是贪财,怎会只拿个玉镯?只怕这是有人要害陶氏。”,语毕,顾颜汐下意识的瞧了梁洛漓一眼,梁洛漓赶忙将脸别了过去。 皇帝随后又道:“时辰不早了,都散了。” 众人齐齐应下,率先离开的人是梁洛漓,而后懿贵妃则是叫人将受伤的陶氏抬回去,顾颜汐直到瞧见陶氏平安离开,方才出了凤翔宫。 刚踏出宫门,便瞧见皇帝的龙辇还未走,他和懿贵妃坐在上面,出于礼节,顾颜汐走过去施礼道:“臣妾参见陛下,参见懿贵妃。” 懿贵妃这时语气平和道:“本宫今日去了养心殿,并不知出了这等事。皇后避而不见,怕是也不想管这件事儿,今夜你若不来,只怕陶氏就成了梁洛漓口中的盗贼了,那丞相府可就丢尽了脸面,你有心了。” 不愧是当今宫里唯一的妃位,将此事看得如此清楚。顾颜汐莞尔一笑:“多谢懿贵妃娘娘理解,其实臣妾也是见不得陶氏受苦。” 皇帝这时开了口,语气有些冷:“你倒是心善,你也不想想太后其实你能压得住的?朕若是不来,你可能收场?” 顾颜汐微微一怔,抬眼瞧向皇帝,他是为她而来的? 懿贵妃这时附和道:“你的宫女去了养心殿通传此事的时候,陛下是无意插手的,但一听你人在太和这里,立马更衣就来了。” 顾颜汐心里流过一阵暖意,今日之事她是得感谢皇帝,他说的没错,他今晚若是不来,顾颜汐还真不好收场。 皇帝皱了皱眉:“以后少多管闲事,也别逞能,朕护得了你一时,和护不了你一世。” 顾颜汐施礼感激道:“臣妾谢陛下关怀。” 皇帝接下来多一句话也没有,朝着宫人吩咐了一句:“回养心殿。” 三十二抬龙辇起地,朝着养心殿缓缓而去,顾颜汐站在原地施礼道:“臣妾恭送陛下。”,直到龙辇行出去好远,她才直起腰身回了宫。 当下时辰已晚,顾颜汐便没去探望陶氏,更衣梳洗一番睡下,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叫婉沁带上创伤膏去了王府。 陶氏当下醒着,正喝着稀粥,本打算起身施礼,顾颜汐忙阻拦道:“你身上有伤,快好好躺着,礼节就免了。” 陶氏重新平躺在床榻上,翠容搬了把椅子过来,顾颜汐坐于塌边,言道:“本以为你受了伤应该还睡着,没想到醒这么早。” 陶氏脸色难看了一下:“我是疼的一宿没睡。” 顾颜汐伸手撩起陶氏的被子,便瞧见陶氏连裤子都没穿。 也是,打成这样也穿不上裤子了,臀部缠着厚厚的纱布,透着红削,肿得很高。顾颜汐放下被子掩好,接过婉沁手里的创伤膏,放在床榻上说道:“我入宫的时候,嫁妆里带了些药,效果都是极好的,你先拿着用。” 陶氏有些难为情,推辞道:“王妃昨日救了姬妾,姬妾哪好意思再收你的东西,娘娘拿回去。” 顾颜汐毫不在意的回道:“不过就是一瓶药膏罢了,我这里还有,你当下被打得这么重,没伤着骨头已是万幸,早日康复你也不必受罪了。” 第306章 惨淡收场 陶氏一阵感激,叫侍女收下,还言道:“快替我给王妃磕头谢恩。” 侍女当即就给顾颜汐跪下了:“奴婢谢王妃的大恩大德。” 顾颜汐赶忙将翠容扶起来,回道:“这是做什么,都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的。” 侍女拿起床榻上的药膏,委屈的对顾颜汐道:“少夫人昨夜回来的时候,奴婢去太医院传召太医,守夜太医根本就不愿意来,是今日早上才过来给主子包扎伤口的,态度也是冷冰冰得很。” 怪不得陶氏一夜没睡,伤的那么重,挺着一夜哪里能睡着。顾颜汐当即一阵怜惜:“倒是苦了你了。” 陶氏目光暗淡:“受些苦倒不怕,昨日太后的人在我这搜出玉镯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遭罪了。只是我实在忍不了侧王妃当众扒我的衣裳,太欺负人了。”,语毕,陶氏眼睛就湿了。 顾颜汐劝道:“别哭,你若是哭了,便会有人笑,害你的人就想着看着你哭呢。” 陶氏忍住泪水,用随手拿起枕巾擦了擦泪花,气道:“这件事就是侧王妃在害我,她肯定知道懿贵妃昨夜得去养心殿,所以才特地抓了我过去兴师问罪。王妃若是不来,只怕我就不是只打二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顾颜汐一脸为难:“我昨夜也没能让你全身而退,当时看你挨完板子那憔悴样,我这心里一阵不舒服。” 陶氏怎会责怪顾颜汐,忙道:“王妃能为我去太后寝宫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侧王妃有心还我,太后还是她姑母,二人更唱迭和的算计我,哪里是王妃能挡得住的。” 顾颜汐却摇了摇头:“只怕有心害你的人是侧王妃,太后并非知道内情。” 陶氏微微一怔:“太后若不知晓此事,怎能时间拿捏的这般恰到好处?” 顾颜汐做了解释:“你不了解太后,她这人虽满腹心机,但还算是个识大体的人。她一介太后,岂能有心害你一个无权势的官眷,再者说了,她未必会允侧王妃做出这样的闹剧。” 陶氏将头沉下仔细一想,赞同的点了点头:“恩,王妃所言有理。仔细一想,侧王妃经常出入太后的寝殿,她是太后的家妹,太后必是管辖松懈,偷拿太后一个玉镯不成问题。前日太后入王府侧王妃也在,她也知道太后命我去帮她取件披风,侧王妃由此心生一计,便害了嫔妾,而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看来陶氏并不蠢笨,顾颜汐又道:“只怕你的住所是出了奸细,有人偷偷将那玉镯放在你居室里了。” 提起这个,陶氏半带气愤道:“就是那个小冷子,昨夜回来他便什么都招了,已经被我赶出了住所,去别处了。” 顾颜汐微微颔首:“这样的人的确不能留在身边,平日里也得提点着点手底下的人,可万不能再出第二个小冷子了。” “我明白,日后也不让那些宫人出入内室了,身边有贴身侍女一个人伺候着便是。我这的住所也不过只有三个人伺候着,我看得过来。” “侧王妃这次害你,你得长个心眼,日后提防着她,别再被算计了。” “恩,我不会傻到再被她害的,以后看见她绕着点走就是了。” “你昨夜一夜没睡,好生歇着,等你醒了,我再来看你。” “好,我身上有伤就不亲自送王妃了。翠容,替我送送王妃。” 顾颜汐起身便出去了,到了秋水居的门口,顾颜汐就让翠容回去了。 顾颜汐回了寝殿,婉沁端着热茶道:“主子回来的正好,奴婢这茶刚烹好,外面天冷,快暖暖身子。” 顾颜汐倒了一杯热茶并没喝,而是捧在手里取暖,瞧了一眼地上的暖炉,吩咐道:“差人回家里通传一声,就说陶氏已然平安无事,叫家里别担心了,也不用太过声张,这件事还是压下来的好,再叫个好大夫来给陶氏医治,叫人好好照顾着。” 婉沁应了一声,便出去置办了。 等婉沁回来,掩了掩殿门的棉帘子,走回来说道:“主子待陶氏真是不薄,按理说这种事,主子不必去管,毕竟这会惹得太后不高兴。” 顾颜汐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回道:“你以为侧王妃是完全冲着陶氏去的?前些日子她在我面前失了分寸,被殿下责罚,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心里正恨着呢,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便算计到我嫂嫂身上了,这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婉沁冷哼一声:“切,分明就是她目中无人在先,用水泼了人,她有什么可气的。那件事奴婢想想就过分,主子自打跟在您身边,连敢跟您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算什么东西!” 婉沁放下手里的茶杯,不以为然道:“想必这丫头自小生性跋扈,从前在自家府邸也是个拔尖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几年的脾性了,哪里说改能改的。我原想着,她嫁过来受尽了殿下冷淡,倒也是有些可怜,便对她骄纵了些,没想到竟是这样不省油的灯。” 婉沁气道:“那也是仗着有太后撑腰,哼,若太后不是她个古墓,她能敢在王妃面前这般放肆?” 顾颜汐沉沉的吸了口气:“此等小人物不必放在眼里,随着她去闹,日后必有人给她教训。” 婉沁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婢瞧着陶氏这性子也太软了,这么被侧王妃欺负还能忍得住。” 顾颜汐冷冷一笑:“所谓百忍成金,所谓唾面自干,忍有时是怯懦的表现,有时则完全是刚强的外衣。懂得忍,才会知道何为不忍,在京都这样尔虞我诈的地方,这样的人方才能笑到最后,你当我那嫂嫂是真傻啊。” “还是主子巧言,这道理奴婢是不懂了。” “陶氏为人不蠢,就算是再能忍的性子,也终有忍不住的一天,到了那天你再看陶氏,就不是今时今日懦弱的她了。” 顾颜汐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面容稳重老练,将人和事看得极为透彻。 第307章 训斥 太后寝宫,太后特地传了梁洛漓来,昨日有陛下在,太后也不好留梁洛漓问话。 梁洛漓也知道太后会谴责她,还是被太后给叫来了,此刻正坐在太后面前。 太后冷目对着梁洛漓,毫不掩饰的怒道:“你现在胆子是越发的大了,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梁洛漓还是畏惧太后的,紧了紧唇:“太后您别生气,我也只不过是想责罚陶氏出出气罢了。” 太后一点也没消气,反而更气了:“所以你连哀家也利用?这件事不用哀家查,挨家挨户也知道陶氏根本没有偷哀家赏你的玉镯,一切都是你陷害的!你这心胸狭窄的样子怎么还和在府邸时一样,她陶氏无权无势身份低微,构不成威胁,你又何必无中生事?” 梁洛漓赌气的紧了紧牙:“我就是气不过王妃,让我连连吃亏,我也不过是想拿陶氏给她个下马威。” 太后无奈的白了一眼,语气显得有些激动:“你照比王妃可差远了!你和她斗,你能赢?” 梁洛漓不服气道:“她有什么能耐的,不过就是丞相嫡女罢了!” 太后目光转为鄙夷:“陛下昨夜都已歇息,能为她特地起身来哀家这里,你以为她只是个丞相嫡女那么简单?” 梁洛漓顿时不说了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陛下昨夜是为了王妃来的啊!” 太后越发瞧不上梁洛漓了:“就你这迟钝的样,不用和王妃斗都已经输了!哀家曾经告诉过你,咱们日后用得着她,别去惹她,你偏不听。” 梁洛漓当下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周,心里委屈的说道:“我就是因为她,殿下那天才训斥了我,再者说了,我哪知道她会为了陶氏敢来太后您这儿啊。” 太后摘下手上的护甲厌恶的往桌子上一甩,气道:“你别以为在宫里有哀家给你撑腰你就太过放肆,我头上还有太后和陛下呢,别哪日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也保不住你!” 梁洛漓识趣道:“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我这不过都是小打小闹,陛下和太后不会放在眼里的。” 太后身子一挺:“是不会,但是却会放在心里。你怎么也是出自官家的人,陛下会想你父亲怎么教育出来你这么一个顽劣之女,你自己不要脸面,你母家可要脸面,哀家也要脸面!” 梁洛漓被太后如此训斥,心里一阵难受,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太后回想昨日,目光泛起一阵波澜,眼睛微微一眯:“我还真是小看了王妃,竟没想到昨夜王妃就用了那么一会儿,就能将此事给稳住了。此事她是不知情的,一切都是当时做的推断,这丫头还是聪明。” 梁洛漓有几分不服气,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太后额头骤然转回,目光极冷:“你有什么可不服的,若是哪日哀家遇了难,你能这般轻而易于的镇住场子吗?” 梁洛漓坚定道:“当然会了,太后有难,我就算是死也得保护您啊。” 太后抽冷一笑:“这才叫蠢呢!你为我而死,不但不能救我,连你自己也搭进去了!王妃那才叫聪明,既把梁洛漓给救了,自己又不受牵连。” 梁洛漓不高兴的紧了紧唇角,自己也没理可说,坐在那里索性不说话了。 太后思来想去,言道:“如今宫里跟着你的那几个人,我看哪个也靠不住,还是王妃有眼光,看中了陶氏。” 梁洛漓厌恶的抿了抿嘴:“不过就是个卑贱之躯,有什么用。” 太后微微蹙眉:“你真是目光短浅,你别看陶氏身份地,可也不是蠢笨之人。越是这样低微的人,给点好处就会死心塌地。王妃昨夜雪中送炭的救了陶氏,陶氏必然感恩在心。” “太后难道还惧怕一个王妃?她哪里敢招惹您啊。” “现在是不敢,日后呢?她王妃会一直都是贵嫔吗?她的父亲是丞相,太后又喜欢她,如今就连陛下都肯为她特地起身来护她周全。再加上她思维敏捷聪慧,这样的人,不能轻视。” 梁洛漓本就恨苏晴,当即抓住机会道:“那太后何不除掉王妃?” 太后眸子一紧,带着驾驭的目光看着梁洛漓,这样的眼神让梁洛漓汗毛四起,紧张了起来,紧接着太后冷道:“还想利用我?” 梁洛漓赶忙摇头:“妾身不敢,太后话里话外那意思不也是容不下王妃么。” 太后目光软了下来,言道:“如今她还不足以撼动哀家的地位,再者说了,想动王妃哪里是说除就除的。陛下昨夜已经警醒过哀家了,最近还是消停些时日,马上就要新年了,我还有一摊子的事要办,没这功夫。你也消停几日,别再惹是生非,不然我可不管你了。” 梁洛漓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不惹事了。” 这时候,柳絮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太后道:“内务府将新年的要赏赐各宫妃嫔的物件单子拿来了,让您过过目。” 太后接过单子瞧着,梁洛漓也好奇瞅着,想看看内务府分给她什么了,那纸上的字太小,梁洛漓坐的远看不起,身子不免往前探了探。 太后撇见,脸色一沉:“哀家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 梁洛漓只好放弃了偷瞄的心思,应了一声,便起身出去了。 太后看着她离开寝殿,不悦的沉沉舒了口气。 柳絮瞧见问道:“侧王妃犯了什么错,让主子这般不高兴?” 太后将手里的单子往桌子上也扔,气道:“这丫头为了算计一个微不足道的陶氏,居然利用到我头上来了,我之前若知晓她有这心思,铁定不能让她这般胡闹。” 柳絮劝道:“侧王妃年纪轻,又刚入宫,太后娘娘督促着点就是了。” 太后抿了抿唇:“我知晓她是何脾气,生怕她做出格的事,我平日里告诉她的道理还少吗?可她偏偏不听,不过就是个小小贵人,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哀家若扶她上位,我看她要翻天了。” “主子这话严重了,梁洛漓胆子再大也是不敢的。” “她是性子急躁还办蠢事,她要是王妃那脑子,哀家也不会如此生气。” 柳絮也不再说话了,毕竟这是太后的家事。临近新年,太后也确实忙的不可开交,她无暇太过顾虑此事,赶紧将单子重新拿起审视着。 第308章 难得的热闹 过了午膳,顾颜汐先来无事继续做了女红,当最后的针脚收尾时,丝帕便绣好了。 上好的苏绣绸缎上,绣着金鱼莲花,寓意连年有余。 错针绣紧密,五颜六色下,莲花亭亭玉立,一堆金鱼绕荷畅游,绣品栩栩如生,精致得很。 王妃生活单调,顾颜汐自打嫁了人,就绣了好些帕子,绣好了也不用,都放在柜子里压箱底。做女红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宫里的日子凄凉,总得找些事情做。 这帕子刚绣好,沈慕怀就派人过来了,说传她过去。 顾颜汐想着沈慕怀传了她必是有事,也没耽搁,披了件披风就去了。 等到了书房,便瞧见沈慕玄也在,当下正陪着沈慕怀饮茶。 顾颜汐走过去,问道:“殿下,您叫我?” 沈慕玄礼貌的点了点头,沈慕怀则回道:“坐过来。” 沈慕怀走过去坐下,看了一眼桌上两个人喝剩下的茶,便问道:“不知陛下传召臣妾来有何事?” 沈慕怀倒是笑着俏皮的问了句:“你猜?” 顾颜汐疑惑的看着沈慕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而想起上次沈慕玄在养心殿传她过来之时,脸色一沉,带了些情绪道:“臣妾可猜不透殿下的心思。” 这话,引得一旁的沈慕玄偷偷一笑。沈慕怀摆了摆手:“本王想了个玩乐的法子,缺个人,就把你叫来了。” 顾颜汐脸色更难看了:“臣妾可不参与了,上次和陛下在养心殿玩乐都被太后责罚了,马上新年了,臣妾可不想惹事。” 沈慕怀蹙了蹙眉:“这次咱们不玩那个,换别的,绝对无事。” 顾颜汐一听这话,试探的问了句:“陛下这次想玩什么?” 沈慕怀从身下拿出一摞纸张,指了指说道:“今天咱们三个玩这个。” 顾颜汐不知道那摞纸是做什么用的,拿起一张好奇的看了看,这是一个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纸,纸质微硬,上面用毛笔工整的写了个四,还带着红色菱形的花色,顾颜汐第一次见,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沈慕怀来了兴致,言道:“这叫纸牌。” 原来,沈慕怀是把现代的扑克引进到古代去了,身为古代人的顾颜汐哪里见过这东西,问道:“这怎么玩啊?” 沈慕怀言道:“本王来教你就是了。” 随后,沈慕怀将那一摞纸牌摊开于桌面,给顾颜汐介绍道:“纸牌一共有五十四张,五十二张正牌,两张副牌。其中一到十三均分为一组,并以黑桃、红桃、梅花、方块四种花色表示各组,另外两张副牌分别为大小王。” 顾颜汐看着桌子上眼花缭乱的五十四张牌,她是头一次见这种东西,活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次听说,言了句:“臣妾闲暇时在书中读到过,远在古代周朝初,传说年幼的周成王在宫庭中与弟弟叔虞就曾玩一种“削桐叶为圭”的游戏,是以树叶为玩具。唐后来发展成了一种纸牌,既可游戏,亦可赌博,称“叶子戏”。又有传说大将军韩信为了使士兵减少乡愁,在军中发明了一种供娱乐用的纸牌,因其只有树叶大小,故称之为叶子戏。上自文人学士,下至平民百姓,均乐此不疲。” 沈慕怀赞赏的点了点头,立马对沈慕玄道:“本王说什么了?王妃就是比那些寻常女子强,昨天晚上都叫过来本王教了老半天,没一个学会的,笨死了。” 沈慕玄缓缓一笑:“二哥这东西新奇,当初二哥教臣弟的时候,臣弟也学了两天才学会。” 顾颜汐拿了一张牌,并不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不是数字也不是汉字,而是她不认识的一种奇特符号“a”,她好奇的问道:“臣妾在书上画的纸牌样子图案品目甚多,有人物、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等。而这个是什么?臣妾不认识。” 沈慕怀看了一眼,言道:“这叫‘尖’,就是数字一,纸牌里数字一都是拿这个代替的。” 顾颜汐点了点头,随后沈慕怀又拿出六张牌,说道:“这六张牌你也得记住了,分别叫‘勾’‘圈’‘凯’,这两种图案,黑的小王,红的叫大王。” 顾颜汐瞧过去,上面的特殊符号分别是“j”“q”“k”,所为的大小王是画上去的两个人物,头上戴着王冠。 “记住了吗?”,沈慕怀问着。 顾颜汐点点头:“记住了,那这个怎么玩啊?” 沈慕怀将桌上的纸牌收起,非常认真的说道:“咱们接下来玩的这个纸牌游戏叫‘斗地主’。” 顾颜汐听后眉头一皱:“‘斗地主’?”,这叫法新颖,顾颜汐破天荒的头一次听说。 沈慕怀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游戏得三个人才能玩,一个人为地主,两个人为农民。双方对战,两个农民为一伙儿,哪一方先出完牌,哪一方获胜。” 顾颜汐听的迷糊,摇了摇头:“臣妾没听懂。” 沈慕怀抿了抿唇:“没听懂没关系,玩几把你就会了。我先教你怎么玩啊,你可得记住了,别想那几个女人那么笨,教多少遍都不会。” 顾颜汐这才知道,原来沈慕怀昨晚叫那些妃嫔来养心殿是为了玩这个,怪不得沈慕玄很晚才离开。她还真是佩服沈慕怀,男的休息几日,也不闲着,之前她跟在沈慕怀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听说他会这东西?而且,这东西她闻所未闻,沈慕怀是从哪里学来的? 可既然沈慕怀非得教她,再加上顾颜汐也好奇这纸牌怎么玩,便欣然应下:“好,臣妾学就是了,不过丑话说在先,臣妾学不会陛下可不许发火。” 沈慕怀兴致极高,心情大好,难得慷慨道:“不发火,不发火。就是娱乐,我教你了啊,你认真学。” 顾颜汐点了点头,正了正身子准备认真听。 沈慕怀叫宫人把桌子上的茶具收走,便开始教顾颜汐如何玩。 第309章 斗地主 沈慕怀显得很兴奋,古代的枯燥日子他早就过腻了,一早就想到扑克了,可平日政务繁忙也实在没时间玩,偶尔画几张扑克就存着,前些日子教给了沈慕玄,可终归是少个人,昨日叫了好些下人过来,可谁都没学会,今天就把顾颜汐给叫来了。 沈慕怀洗了洗牌,将纸牌背扣在桌子上,言道:“现在咱们三个开始抓牌,一人一张。”,语毕,沈慕怀率先抓了一张,紧接着沈慕玄也拿了一张,顾颜汐瞧二人都拿了,她也拿了。 随后,当牌剩下三张的时候,沈慕怀言道:“这些纸牌直到抓到剩下三张便终止了,随后便是‘叫地主’。就是你看你自己的牌,如果觉得有赢的把握就‘叫地主’,否则便可放弃,抓牌者有优先‘叫地主’的权利,其他人有‘抢地主’的权利。” 沈慕怀随后看了看自己的牌,说道:“本王‘叫地主’。” 沈慕玄一早便学会了,言道:“‘抢地主’。” 沈慕怀看了顾颜汐一眼:“轮到你了,你‘叫地主’吗?” 顾颜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回道:“臣妾也不会玩,就不叫了。” 沈慕怀随后言道:“这时,第一个‘叫地主’的人可是选择再叫,如果叫了那就地主了,不如不叫,那就是临近‘叫地主’的人为地主,明白了吗?” 顾颜汐点了点头:“明白了。” 沈慕怀抢了地主,拿起三张牌亮开,分别是“7”“j”“2”,他解释道:“这三张底牌是要亮出来给‘农民’看的,要记住了。” 沈慕怀将牌收起,言道:“因为你第一次玩,这把不算,你知道怎么抓牌‘叫地主’就行,然后就是玩法,咱们把牌摊开,本王来教你。” 顾颜汐按照沈慕怀说的把牌亮出来,沈慕怀看到就眉头一紧:“你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要按大小牌顺序摆好的。” 顾颜汐看了看自己的牌,回道:“臣妾也不知道,哪里知晓哪个大哪个小。” 沈慕怀一边帮顾颜汐把牌码好,一边道:“牌里最小的是三,最大的是大王,所以要从三到凯按顺序摆好,比凯大的是尖,然后是二,紧接着是小王和大王。” 顾颜汐点了点头,全数记下。 随后沈慕怀又道:“打牌的方式有很多,这可是重点,本王教给你啊,你可得记住了。” 顾颜汐认真的点了点头:“陛下说,臣妾记着呢。” 沈慕怀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出牌可以有很多组合。王炸是最大了,就是大王和小王在一起,可是打任意牌。其次是炸弹,炸弹是四张同样的牌为一组,比王炸小,比其他牌大,都是炸弹时按牌的牌面比大小。除王炸和炸弹外,其他牌必须要牌型相同且总张数相同才能比大小。对牌、三张牌都按牌面比大小。顺子是指至少五张为连顺的牌,同样牌面按第一张底牌分大小,然后还有……” 顾颜汐刚开始还听得明白,可到最后越听越糊涂,听着沈慕怀又说了什么“四带二”、“三带二”、“连对”什么的,顾颜汐更是糊涂了,迷迷糊糊的说道:“这也太多了,哪里能记得住。” 沈慕怀舒了口气:“记不住慢慢记,能记住多少是多少,待会儿玩几把你自然就会了。” 沈慕玄这时补了句:“就是单牌打单牌,双牌打双牌,同样的组合打同样的组合,比大小就是。最后谁先把手里的牌出完,谁就赢了。” 顾颜汐长长地舒了口气,表示还在不解当中。 沈慕怀随后直接洗牌,言道:“咱们玩几把,让你熟悉熟悉。” 顾颜汐按照方才沈慕怀教的方式抓牌码牌,打了几把果然就明白了很多,也找到了规律。 沈慕怀又道:“咱们玩什么就得有惩罚,要不然没意思。” 顾颜汐忙道:“算了,可别画脸了,万一太后来了,臣妾又得挨罚。” 沈慕怀早有准备,让宫人倒了一碗茶过来,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宣纸,言道:“这次咱们不画脸,咱们玩贴纸条的,太后来了也不怕,咱们直接摘下去就是了,太后不会发现的。” 顾颜汐觉得这方法可行,便点头应下。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真正的较量,一来二去,顾颜汐毕竟是新手,七八场下来,基本把把都输,脸上就被贴了七八个纸条,沈慕怀和沈慕玄的脸上也有三四条,都是和顾颜汐一伙的时候输的。 三个人坐在那里,一个个身份尊贵的人物,此刻脸上贴着纸条让人看着越发逗趣。 沈慕怀嫌弃的看着顾颜汐道:“本王输这几把都是因为你,你手里有牌为啥不打啊,不是都教给你了吗?” 顾颜汐撇了撇嘴:“臣妾刚玩哪里记得住啊,再者说了,陛下答应臣妾不许生气的!” 沈慕玄笑笑道:“汐贵嫔多玩几把自然就会了,比昨天那些妃嫔强多了,陛下昨晚教了一晚上,可是没一个会的。” 可沈慕怀玩游戏只想着赢,心里很是不爽,很不高兴的深深呼了一口气,谁知这一口气把鼻子上的纸条给吹掉了,他自觉的捡起来沾了沾茶水,重新贴好。 本来都准备发牌了,谁知道宫人偏巧这时候把窗子给打开了,冬季寒风很大,几个人还都坐在窗边,这大风忽然吹来不要紧,直接把三个人脸上的纸条都给吹掉了。 刹那间,沈慕怀赶忙捂住桌子上的牌,大喊道:“牌别吹丢了,本王画了好久的!” 沈慕玄和顾颜汐也赶忙去压住纸牌,谁也没顾忌脸上贴的纸条,被大风这么一吹,三个人脸上的纸条都被吹飞了。尤其是顾颜汐,脸上纸条多,这一飞简直如天女散花,吹得顾颜汐一真难受的晃着头。 场面极其滑稽,让一旁的沈慕玄隐不住的笑起来。纸条飘荡在寝殿里,沈慕怀喊着:“关窗户!关上!” 宫女赶紧把窗子关上了,当下场面才算消停下来。 沈慕怀赶忙对拿宫女发了火:“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开什么窗户?” 宫女吓坏了,赶忙卑躬屈膝的回道:“窗子上落了雪,奴婢想着扫扫,没想到风这么大。” 沈慕怀只管自己画了那么久的纸牌,说着:“快数数,看看丢没丢。” 沈慕玄拿起来数了数,回道:“五十四张,没丢。” 顾颜汐则是坐在那里,脸上那叫一个难受,抬手抹了抹,言道:“这风也太大了,弄得臣妾脸上湿漉漉的。” 沈慕怀瞧了过去,看着顾颜汐脸上粉黛微微花了,忍不住的笑了:“哈哈,谁让你把把都输,这脸都成小花猫了。” 第310章 事出有因 顾及颜面,宫人打了盆清水来,顾颜汐将脸洗了干净,重新做回位置上。 素面模样清秀丽人,虽不是极美容颜,但却让人看着清澈。 那一世,顾颜汐极少有机会见沈慕玄,如今由于沈慕怀是穿越而来的身份,太多事情都照那一世所发生的有所更改,顾颜汐也和沈慕玄有了谋面的机会。 沈慕玄坐在那里,目光定于顾颜汐那双颇为有神的眼睛,许久都没能移开目光,毕竟身为誉王身份有别,他只是坐在那样用眼角余光看着,这样静谧的举动并未被人察觉。直到发现顾颜汐的鬓角还有水未擦干,便从衣襟里掏出一方丝帕递了出去。 顾颜汐看着沈慕玄递出丝帕不语,不解的抬眼看着他,沈慕玄含笑指了指鬓角,顾颜汐抬手一摸,才知自己的脸上还湿着,含笑接过丝帕,擦干了脸。 这时候,钟蒲走了进来,禀道:“殿下,礼部尚书大人在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礼部自是最忙的,当下来找也是有急事。 沈慕怀难得休息不必上朝理政,一时脸上带了些厌烦情绪,对顾颜汐和沈慕玄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朕去去就来。”语毕,沈慕怀便起身走了。 当下,养心殿里就只剩下顾颜汐和沈慕玄,还有殿内的两三个服侍宫女。 顾颜汐将丝帕还给沈慕玄,不经意的一眼,便看到那丝帕上绣着金鱼莲花。顾颜汐微微一怔,她刚巧了也绣了这样的图,而且几乎一样,笑道:“这丝帕定是哪个女子送给誉王爷的?” 沈慕玄接回帕子收好,言道:“恩,前段日子刚送的。” 顾颜汐当下了然,誉王爷身份尊贵,能收一女子丝帕带在身上,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再者说,女子绣花送帕,也藏着些许情谊,看来誉王爷是有心仪之人了。顾颜汐便问了句:“不知是哪家女子这般有幸,能得誉王爷垂帘。” 这样的一句话,却让沈慕玄脸色一紧,那是一种带着苦涩的面容,似乎这样的问题是他的逆鳞,敷衍的回了句:“汐贵嫔多虑了,只是个不起眼的人物送的。” 顾颜汐便知这个女子是不能提的,也知道沈慕玄这是在刻意隐瞒,若是个不起眼的人,怎会将丝帕带在身上。接下来,顾颜汐也不再多嘴去问了,只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纸牌。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坐了好久,沈慕玄打破了静谧,问了句:“汐贵嫔是不是不喜欢大哥?” 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让顾颜汐脸色微变,看着沈慕玄的脸,语声带着点点零落:“誉王爷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沈慕玄随之一笑:“自打本王第一次见你,从你待大哥的脾性看出几分来。” 顾颜汐也不直面回答这样的问题,反而问了沈慕玄一句:“想必誉王爷也看到殿下是如何待嫔妾的了。” 沈慕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之间笑意渐深:“大哥为人表面冷漠,但也有暖意之时。他喜好寻酒作乐,就像今日寻乐一样,谁能想到平日里冷漠的大哥,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 提起这个,顾颜汐的目光便软了。那一世她遇见的沈慕怀,并不是这般脾性,顾颜汐现在也拿捏不准沈慕玄的性子,。 沈慕玄见顾颜汐如此,问了句:“汐贵嫔在想什么?” 顾颜汐反应过来,慌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殿下的性格一直如此吗?” 沈慕玄与沈慕怀交好,来往甚密自是了解,他摇了摇头:“早些年大哥并非如此,记得幼时大哥性格倒是比现在温润许多。只是自打三年前大哥落了水,昏迷三日醒来之后,性格就变了。那段时日也让本王甚是疑惑,不过想着皇室纷争惨烈,大哥身为太子如履薄冰,或许才变的。” 顾颜汐仍不理解:“只因落水性格就变了?这有点说不通。” 沈慕玄回之:“大哥当年可是太子,东宫又是奢华之地,哪里能落了水许久都没人来救。” 话外之音,沈慕怀那年落水一事,是有内情,顾颜汐便道:“此事蹊跷为何不查?谋害太子可是杀头之罪。” 沈慕玄深舒了口气:“东宫戒备森严,能在那地方做手脚的,必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事后倒是查了,可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过去这么多年,大哥已是大胤帝王,这种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颜汐意识到,问题出在沈慕怀落水之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沈慕怀性情大变,和那一世的他判若两人。 沈慕玄看着顾颜汐出神的样子,便猜到顾颜汐是极为在乎沈慕怀的,再想起沈慕怀待她的态度,言了句:“大哥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最厌恶满腹心机的女子。他最喜欢的,是听话的,百依百顺的依附在他身侧,所以那几年大哥待焱妃极好,就是因为焱妃是宫女出身,乖巧听话,事事都顺着大哥。” 顾颜汐看着沈慕玄,目光复杂了:“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慕玄微微一笑:“当日与你初次见面,觉得你甚是无辜,还被宫里的妃嫔欺负,一时有些同情罢了。” “嫔妾不需要任何人同情!”,顾颜汐回的当机立断,语气里带着决绝和冷漠。 沈慕玄看着此刻的顾颜汐,吐出一句:“焱妃是从不会用这样的表情对待大哥的。” 顾颜汐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她是她,嫔妾是嫔妾。嫔妾没必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失去自己。” 这样的话,让沈慕玄微微一怔,在他眼里,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要围着沈慕怀转才对么。沈慕怀喜欢什么,她们就喜欢什么,沈慕怀讨厌什么,她们就会远离什么。可是为什么眼前的顾颜汐不一样? 沈慕玄坐在那里,看着顾颜汐,眼底微微一眯:“你越是这样,大哥便越是不会喜欢你。” 顾颜汐无所谓的将脸别过去,回道:“誉王未免太过看轻嫔妾了。” 当即,沈慕玄便无话了,心想着,他真的看轻了她吗?难道她不在乎盛宠?心里盘算半天,刚要开口,就听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瞧,沈慕怀回来了,他只好作罢。 第311章 情难自控 沈慕怀坐下,看着顾颜汐和沈慕玄的脸此刻都带着些许沉重,便知他离开之时二人定是发生了些不愉快,转头便对顾颜汐道:“你是不是趁朕不在之时,惹得誉王不高兴了?” 顾颜汐不知沈慕怀这话从何说起,一脸茫然的回道:“殿下冤枉嫔妾了,嫔妾哪里敢对誉王爷无礼。” 沈慕玄赶忙民唇一笑,对沈慕怀道:“大哥多虑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臣弟和汐贵嫔聊得甚欢。”,语毕,还不忘目光深邃的看着顾颜汐,顾颜汐装作没看见,错开的他的眼神,不说话。 沈慕怀便并无大事,还有要事要吩咐,便对沈慕玄道:“礼部尚书刚才来禀,赫凉国新年之际打算来大胤朝拜,接礼之事就交给你去办。” 提起国事,沈慕玄的面容也随之认真起来:“赫凉国可是好久都没有来大胤了,每年也只是按规矩供奉而已,今年怎么忽然来了?” 沈慕怀回道:“朕看了赫凉国的折子,上面说多年没曾亲自朝拜不免有些失礼,再加上朕初登大典,所以就来了。” 沈慕玄觉得这样的理由也算说的过去,点了点头:“赫凉国身为大胤附属国,一向臣服于大胤,不过也疏忽不得。” 沈慕怀微微颔首:“所以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办才放心。” “赫凉国何时到?” “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初一就到,你初一早点去驿站,多带着人手,查仔细了。” “大哥放心,这种事臣弟必然不会马虎。” 沈慕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言道:“听说赫凉国的皇帝也是新登帝位不过三四年,朕正好也瞧瞧,是个什么货色。” 沈慕玄轻浮一笑:“不过就是个偏远小国,大哥何必在乎。” 沈慕怀放在茶盏,搓了搓手掌,回道:“再小也是国啊,听说这些年赫凉国经济和农业发展的不错,朕也取取经,国虽小,但法子说不定可取。” 沈慕玄付之一笑,转了它话:“大哥还准备玩纸牌吗?” 沈慕怀瞧了一眼,回道:“不玩了,某些人总是输,免得待会儿哭鼻子。”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颜汐,知道沈慕怀是在说她,脸色难看了一下,索性起身道:“那嫔妾就告退了。” 说完正要往外走,就被沈慕怀唤住:“站住!” 顾颜汐回头,脸色复杂,心想着沈慕怀是不是又要刁难她。可没想到,沈慕怀却是这样说的:“陪朕去宫外逛逛。” 顾颜汐一听就惊了:“殿下要出宫?”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言道:“是啊,你要是不愿意去的话就算了。” “嫔妾愿意!”,顾颜汐欣然应下,她都闷在这宫里这么久了,难得出宫,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沈慕怀瞧着顾颜汐笑了一下,随后对沈慕玄道:“你时常去宫外办事,自是清楚路子,带朕出去耍耍?” 沈慕玄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玩心太大,休息这几天想着法子的玩,小心身子骨啊!” 一句玩笑,惹得沈慕怀哈哈大笑:“哈哈,难得如此清闲嘛,你且放心,你大哥身体好着呢,经得起折腾。” 随后,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一同笑了起来。 当下兄弟情深义重,顾颜汐也难得见沈慕怀没了帝王的尊贵冷傲,倒是让人觉得亲近几分。 转而,顾颜汐便回漪澜殿换衣裳了,出宫自是要掩盖身份乔装打扮一番,她穿一件普通的袄裙,头上只配了一柄金簪,显得素雅,虽不比平日里贵气,但打眼一看不知身份的话,也能猜出是出自大门大户的人。 巧莲听闻顾颜汐要出宫,她比顾颜汐还兴奋,顾颜汐见如此,便打算带上巧莲,吩咐琉璃道:“琉璃,多带些银子,过年了,你们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 琉璃却笑道:“漪澜殿不能没有人,奴婢看家,巧莲跟着主子去。” 顾颜汐言道:“难得出宫一次,你不去吗?” 琉璃摇了摇头:“奴婢就不去了。” 巧莲还劝着:“琉璃姐,你就跟着一起去呗,外面可比宫里好多了。” 琉璃依旧推辞:“不去了,此行还有殿下和誉王爷,殿下也只带了钟蒲一个人,主子带太多人也不太好。” 顾颜汐见琉璃一直不肯,只好说道:“那好,我在宫外挑些好东西给你带回来。” 琉璃点了点头,便去库房取了五百两银子,给顾颜汐带上了,还不忘说了句:“今早丞相差人给主子带了一千两银子来,奴婢给主子拿一半,剩下的留着年节用,毕竟年节开销大。” 顾颜汐点了点头:“好,那你在漪澜殿好生呆着,等我回来。” 琉璃应下,顾颜汐便带着巧莲去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便瞧见一辆马车,顾颜汐进去便发现里面坐着沈慕怀、沈慕玄,顾颜汐和巧莲在马车入口坐下,伴随着钟蒲一声驾车声,马车缓缓驶出了宫。 马车里坐着四个人,巧莲身为奴婢自是坐在入口前,沈慕怀和沈慕玄闲谈着,顾颜汐则是坐在一旁,偶尔撩起车帘看着外面。想想自己那一世也没曾出宫过一次,重生之后就进了宫,能出来一次太过不易,心里带着些许兴奋和好奇。 等到了最繁华的街口,钟蒲便停下马车,将马车寄存好之后,五个人便进了街。 这条街是肇京最繁华的街道,最有名的店铺都在这里,听说即便到了夜深之时,这里依旧繁华热闹。以前闺门深居,小姐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哪里来过这里,自是新奇的。 当下临近过年了,百姓们都忙着进购年货,街上热闹极了,乌泱泱的全是人,小摊小贩更是不必说,琳琅满目的让人看着眼花。 沈慕怀也是极少出宫的,看什么都新鲜,所以走走停停的瞧望着,巧莲更是兴奋不已,拉着顾颜汐到处逛,什么东西都得瞧上一瞧,顾颜汐见她喜欢的,便都买下了,当然也没忘记给琉璃带份,可自己却没买什么东西,最多只是瞧个热闹,也没什么太过喜欢的。 第312章 买新衣 几个人逛了许久,便到了一家裁缝铺子,沈慕玄说道:“这家铺子在肇京极为有名,做的衣裳精致不说,款式也是极好的,臣平日有什么好料子,也都来这家做衣裳。” 沈慕怀听过,回道:“那就进去瞧瞧,朕也看看百姓的好衣裳是个什么样子。” 几个人走了进去,铺子人并不多,但往外送货的人不少,想必临近过年百姓都早早的订好了。 店小二见几个人打扮精致,便知出自大户,热情上前招待着。 铺子的墙壁上挂着好些衣裳,料子都是上好的锦缎。顾颜汐看惯了宫里的那些花纹,当下眼前这些衣裳图案新颖,她不免多看几眼。 沈慕怀和沈慕玄自是去看男人的衣服,顾颜汐便走到缎裙前,巧莲这是拿起一件自己喜欢的摸了摸,对顾颜汐道:“主子快看,这件衣裳好漂亮啊。” 顾颜汐转眼瞧过去,是一件淡青色的缎子,上面绣着淡粉梅花,梅花绣的极小,并不是很显眼,但仔细瞧着便觉精致了。顾颜汐摸了摸绣的梅花,针法的确是好,点头道:“这衣服的确不错,倒是适合你穿。” 巧莲回道:“这缎子好,里面的棉絮也好。奴婢在浣衣房待过,这种料子洗了也不缩水,而且怎么压也不出褶子。” 顾颜汐见她喜欢,便对店小二道:“这衣服我要了,包起来。” 店小二赶忙去了牛皮纸过来,将衣服叠好包了起来。顾颜汐又问道:“这衣服可还有吗?” 店小二回道:“姑娘真是好福气,这衣服就剩下两件了,您若是都要了,给您便宜点。” 顾颜汐是打算给琉璃带的,笑着点了点头:“拿出来我瞧瞧,我给别人买的,看看可否合适她。” 店小二应下,便从箱子取出一件。顾颜汐目测量了量,问着巧莲:“这件衣服琉璃能穿吗?” 巧莲看了看,回道:“琉璃姐和奴婢身子差不多,应该能穿。” 琉璃随后就对店小二道:“这个也包起来,我要了。” 店小二热情的应着,将衣服包了起来。 这时候,便听到身后的沈慕玄大笑起来,出于好奇,顾颜汐走了过去,便看到沈慕怀拿着一见粉色缎衫,对沈慕玄道:“你真是在戏耍大哥,这衣服若是穿回去,岂不是惹人笑柄。” 顾颜汐一瞧,这衫子是好衫子,就是这粉色也太不适合男子穿了。沈慕怀和沈慕玄还在聊着衣裳,顾颜汐也不插话,随处看着。 忽然,顾颜汐的目光店小二手里的衣服上,他此刻正在包着牛皮纸,那衣服很是奇特,材质是上好的牛皮,但是外面却附上一层锦缎,是男士冬季穿的。顾颜汐一时好奇,冬季不该是棉絮吗?用牛皮代替? 顾颜汐走过去,问道:“这衣服可否让我看看?” 店小二停下手里的活,点了点头:“姑娘小心看,这衣服是贵人家特定的,咱们店里做了小半个月呢。” 顾颜汐也没拿起来看,只是捏起边角瞧了一眼,内里是厚厚的牛毛,外面牛皮上缝上了一层锦缎,怪不得不用棉絮,这么厚的牛毛穿在身上自是暖和,就是沉了些,不比玄米轻巧。 顾颜汐好奇的问了句:“这衣裳倒是新颖,肇京还有人家穿这种?” 店小二笑着回道:“店内的客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恕我不能告诉姑娘是哪家,本店也是头一次做这种衣裳呢。” 顾颜汐便也不再多问,将布料放下。 这时,便传来沈慕怀一声赞叹:“这衣服真是精美,若是哪个美人穿上,一定漂亮极了。” 顾颜汐回头一瞧,便看到沈慕怀手里拿着一裙,她走过去一看,也惊了。 这衣服的确是好看,那是一蓝色的翠烟衫,料子是极好的绸缎,丝滑极了,外面还照着一层烟纱,上面用苏绣绣着十分好看的兰花,裙摆长而拖地,烟纱上用金线绣成锁边纹路。再看衣服背后,上面竟是一副江南水秀图,亭台楼阁,柳絮浮水,锦鲤双游,竟把一幅风景图绣上了。 如此精美绝伦的衣裙,让沈慕怀和沈慕玄这两个男子都为之关注,沈慕玄这时言道:“这衣服果真好看,若是穿在身上,必是美极了。” 店小二这时走上前,言道:“少爷好眼光,这衣服本来是做给肇京贵府做给嫡小姐穿的,只是嫡小姐年底的时候不慎出了意外撒手人寰,这衣服便没取走。” 沈慕玄叹了口气:“那倒是可惜了。” 沈慕怀一直拿着这件衣裳没撒手,看来也是极为喜欢的,转眼瞧着顾颜汐一眼,问道:“你可喜欢?” 顾颜汐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恩,的确好看。” 沈慕怀唇角闪出一丝神秘的笑意,言道:“你出来这么久了,也没给自己买点什么,这衣服我送你了。” 顾颜汐微微一怔,忙道:“您送的东西,我不敢收,我哪有这福气。” 毕竟当下有百姓在,二人之间的对话,把敬语都收了,但顾颜汐的脸上带着些许推辞。 沈慕怀根本不理会,直接对店小二道:“把这衣服包起来,还有刚才我看的那两件。” 沈慕怀看上的,当然都是店铺里最好的,店小二高兴的点着头,还提醒了一句:“您要的衣裳可都不便宜,这三件加起来得六七百两呢。” 那是自然的,就这件事江南水秀图的缎裙,恐怕就值个几百两的银子了。可沈慕怀是谁啊,他可是皇帝,哪里缺钱,钟蒲直接掏出钱袋子说道:“你包起来就是了,我家爷有钱,又不是买不起。” 店小二一听这话立马将衣服收起来包好,言道:“得嘞,我这就给您包上。” 沈慕怀也不忘给钟蒲和沈慕玄买了一件,进店店铺这一会儿,四个人就花了将近千两银子,最高的就数店小二的,他倒是见过肇京大户人家的阔绰,可是却没见过如此阔绰的。 几个人从店铺走出来已到傍晚时分,沈慕怀说了句:“走了这么久,有些饿了,誉王可知哪家餐馆好啊?” 这自然难不倒沈慕怀,笑道:“这条街最有名的便数香满楼了。” 沈慕怀毫不犹豫的回道:“走,去瞧瞧。” 随后,众人便个跟着沈慕怀走了。 第313章 借宿 众人酒足饭饱后,天色便黑了,沈慕玄便对沈慕怀言道:“二哥,天色已晚,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回王府。” 沈慕怀难得出王府一次,只出来这么一会儿哪里会满意,反对道:“本王不回去,本王还没玩够呢。” 沈慕玄脸色起了为难之色:“二哥三思啊,太后若是知道二哥彻夜未归,明日定会责骂臣弟的。” 顾颜汐也点了点头:“王爷所言极是,这次出王府这么久都没回去,说不定太后现在已经生气了。” 谁知,沈慕怀却毫不担心的回道:“本王就说出出王府体察民情,太后她能说什么,你们别拿太后压本王,本王不怕她。” 沈慕玄面容焦急道:“可殿下也不能在王府外过夜啊,毕竟王府外没有王府里,再说也没法向太后交代。” 沈慕怀有些生气,对沈慕玄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那个老女人,你别总提他扫兴。” 此话一出,沈慕玄也不好说什么,顾颜汐便跟着劝了句:“殿下,王爷也是好心,您息怒。”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顿时眼底一亮,心生一计:“对啊,本王怎么把你给忘了?” 顾颜汐微微一愣,不知沈慕怀何意:“殿下这话什么意思,臣妾不懂。” 沈慕怀机敏一笑:“你们说本王在王府外过夜不安全,那去丞相府过夜总安全了?太后也不会说什么了?” 当即,顾颜汐便是一惊:“殿下,丞相府并不知道您今日要去啊,这……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谁知,沈慕怀直接上了马车,吩咐道:“钟蒲,去丞相府。” 马车外的顾颜汐脸色一阵难看,沈慕玄无奈道:“这下无言以对了,还站着干什么啊,你要抗旨不遵吗?” 顾颜汐更是无语,沈慕怀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她出了听命还能怎么办,不情愿的上了马车,本还想着劝劝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谁知沈慕怀直接烦躁的回了句:“别说了!本王心意已决,本王去你们丞相府过夜,是给你们面子,知道吗?” 顾颜汐心想这下是真的劝不住沈慕怀,只好作罢。 等到丞相府,沈慕怀心情大好的直接下了马车先走了,顾颜汐一脸不愿,慢吞吞的下来了。等下来就瞧见府邸守门的护卫冲着沈慕怀大吼大嚷:“你不报上名讳,是不可能进丞相府的,看着你面生,可有丞相邀请?到底是哪位?待我入府通传丞相。” 沈慕怀轻浮一笑:“好大的口气,你让你们丞相出来,看看他敢不敢拦我入丞相府的大门。” 顾颜汐见事情不妙,赶紧加快步伐走上去怒道:“放肆!居然赶在殿下面前无礼!该当何罪?” 守门的护卫一看顾颜汐回来了,一个个的都惊了,唤了声:“嫡小姐?” 顾颜汐一脸怒颜的呵斥道:“还不快给殿下跪下!” 守门的护卫看到顾颜汐,自是相信顾颜汐的话,这才知道方才训斥的人竟是当今皇帝,一个个都吓坏了,赶忙跪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殿下驾临,还望殿下恕罪。” 顾颜汐怎会让守卫真的送死,忙对沈慕怀道:“殿下息怒,他们都没见过您,不知者无罪,还望殿下恕罪。” 沈慕怀也没真的生气,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丞相府,沈慕玄走到顾颜汐身边小声的说了句:“二哥今天心情好,不然你家这几个门卫,怕是没命了。”,扔下这句话,沈慕玄便跟着沈慕怀走了进去。顾颜汐站在那里,看着沈慕怀的背影,郁闷的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了。 殿下驾临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丞相那儿,直至都快到了前厅了,丞相才来迎接。本来下人通传之时,丞相还有些半信半疑,当下看到了沈慕怀,才知此事是真的,赶忙就给沈慕怀跪下了:“殿下驾临寒舍,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沈慕怀也没生气,反而客气道:“丞相不必自责,快快请起。” 丞相起了身,见沈慕玄和顾颜汐也在,更是一脸茫然,问道:“不知殿下忽然驾临寒舍有何要事?” 沈慕怀轻松一笑:“来丞相府邸做做客,顺便再借宿一宿,丞相不会有意见?” 丞相更是懵了,沈慕怀要在他府邸过夜?这…… 丞相一脸茫然,不过还是大方的笑道:“殿下能在臣府邸过夜,乃是臣之荣幸,臣求之不得,快随臣去前厅。” 众人一行朝着前厅走去,期间,丞相偷偷摸摸的走到顾颜汐身前,问道:“殿下来了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为父一点准备都没有。” 顾颜汐一脸无奈道:“殿下本来是出王府游玩的,谁知这夜黑不回王府非要来府邸住啊,女儿拦都拦不住。” “那你事先也叫人通知一声啊。” “女儿出王府就带了一个侍女,而且殿下是乘马车来的,女儿怎么通知您啊。” 丞相这才知沈慕怀是临时起意,倒也不再说什么了,众人到了前厅,丞相叫人备了好果好茶。随即,丞相略带歉意道:“殿下忽然驾临,使至臣没做准备,还望殿下别介意。” 沈慕怀不以为然道:“无碍,本王今日本是出王府体察民情,偶然决定来丞相这过夜,怎会介意。” “臣已派人去打理客房了,臣这寒舍定是不及殿下养心殿,还望殿下切莫怪罪。” “丞相太客气了,不用特地准备,本王就住在王妃的闺房便好。” 顾颜汐又是一愣,住在她的屋子?沈慕怀确定?丞相也觉得不妥,忙道:“这怎么和规矩,小女的卧房实在不合适。” 沈慕怀坚持道:“这有什么,您是王妃的父亲,那本王和你就是一家人嘛,就这么定了。” 沈慕怀做了决定,丞相也不好说什么,赶忙叫人把顾颜汐的卧房清理出来。随后沈慕怀便去了顾颜汐的卧房,让沈慕玄住在客房,也安排了巧莲和钟蒲的住所。 这一折腾时辰就更晚了,丞相也不便打扰,不过还是叫了顾颜汐出来问话。 第314章 试探 不知睡了多久,顾颜汐被沈慕怀的说话声吵醒,张德海此刻已经进来侍奉,她不知道张德海和陛下说了什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隔着帐帘听到沈慕怀说了句:“罢了,当下没有也是无法,就这一次也不一定能有。”,随后,张德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顾颜汐撩开帐帘,温柔的唤了一声:“陛下。” 沈慕怀回头瞧了一眼,敷衍潦草的应了一声,亦不是昨夜那个温柔的男人。 顾颜汐心头一凉,知道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是错觉,他仍旧不是那个他。 紧接着,沈慕怀便穿衣去见了丞相,顾颜汐则是急急的去找母亲。 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比她还激动,挽着她的手便要落泪,强忍着说道:“宫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瞧瞧你,都瘦了。” 顾颜汐见母亲要哭,她自是不能落泪,忍着心头激动回道:“母亲切莫担心,女儿一切都好。” 母亲叹了口气:“早前我和老爷说别让你入宫,贵门公子也不是没有好的,总比在宫里拘束少,可老爷就是不肯。” 顾颜汐言道:“母亲不是不知道父亲的心思,宫里总得有个人在陛下耳边进言。” “一早托人打探你的消息,太后说你一切都好,我想着你有太后护着,在宫里自是不能受委屈。” 顾颜汐敷衍一笑,和母亲说了实话:“太后待我并非真心,不过是看重父亲的权势罢了,不过母亲放心,女儿在宫里应付得来。” 母亲紧了紧顾颜汐的手:“宫里尔虞我诈,你万事可要小心,侍奉陛下更是得谨慎,所谓伴君如伴虎。” 顾颜汐连连点头:“女儿都明白,母亲放心,女儿不会惹事的。只是母亲近来可好?” 母亲松开顾颜汐的手,拿起苹果削着,回道:“母亲还那样,平日里打理打理府邸,没事就养养花。你知道母亲没什么喜好,就喜欢弄些花花草草的。” 顾颜汐温润一笑:“等过了冬天,女儿差人从宫里那些盆栽了,宫里的花比府邸好得多。” “你就别顾着我了,你只顾着你便好。你入宫的那几天啊,母亲格外想你,早先嫌你在身边烦得慌,可不在身边却一直惦记着,你若是寻个官家嫁了,母亲也能见着你。如今你入宫了,可就难见了。” “母亲放心,有机会的话我会来看你的。” “你这孩子脾气倔,在宫里可得收敛收敛,宫里可不比宫外,明白吗?” “母亲放心,女儿都知道。” 母亲随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顾颜汐,顾颜汐接过就吃着,母子二人聊了许久,还在母亲那里用的午膳,直到下午从母亲那儿出来,顾颜汐问向巧莲:“陛下呢?” 巧莲回道:“陛下和誉王还有丞相大人出去了,说是肇京新开了一家诗官,有名的文人墨客都会去。” 顾颜汐一听沈慕怀出了府,立马问道:“陛下没说什么时候回宫?” 巧莲摇了摇头:“陛下没说,不过丞相大人让小厨房备了丰盛晚宴,怕是今晚也不走了。” 顾颜汐当下才知沈慕怀的玩乐之心还真是大,想必太后知晓沈慕怀夜宿丞相府也不会说什么,若是因此发怒,岂不是在怀疑丞相,沈慕怀也必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来丞相府的。 接下来闲来无事,顾颜汐便在府邸闲逛,去她曾经经常的去的地方看看,许久不回府了,见到陈年旧景不由回忆满满。 等到了傍晚,沈慕怀便回来了,小厨房的晚膳还没备好,便歇在顾颜汐的卧房,顾颜汐则在一旁陪着。 沈慕怀看着卧房里放着一盏筝琴,问道:“你还会弹琴?” 顾颜汐点头道:“会一点,不过不精通。” 沈慕怀好奇的问着:“你之前说你们贵门小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就整日带着在卧房里?” 顾颜汐想了想,回道:“是啊,大部分时间都带在卧房,偶尔会去花园走走。” 沈慕怀叹了口气:“哎,本王以为自己的生活如牢笼,你的也不比本王的好到哪里,活动范围还没本王的大呢。你难道不觉得闷吗?” “闷也没办法,这是规矩。” 沈慕怀一时感叹道:“古代真是无趣。” “什么?古代?”,顾颜汐听不懂沈慕怀的话,并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有追了一句:“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个朝代?” 沈慕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敷衍道:“没事。” 顾颜汐也没多想,摆弄着自己早前绣好的扇面,忽然问道:“陛下那些新奇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 沈慕怀不知顾颜汐问的是哪个方面,言道:“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飞镖啊,玩纸牌啊,陛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沈慕怀眉间一挑,神秘的微微一笑:“本王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顾颜汐索性不问了,也无兴趣去揣测,继续歪在软塌上,谁知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沈慕怀随便拿了本书看,等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顾颜汐已然睡去,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无聊的望了望四周,一切陈设洁净如新,看来顾颜汐即便不在府邸,这屋子还是有人专门按时间来打扫。 看着往日顾颜汐用的东西,便也大概知道顾颜汐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起身随处看看,忽然在顾颜汐的书桌上瞥见一张夹在书里的纸,沈慕怀好奇的拿出来一瞧,上面写着:你要一直笑,反正想要的,都得不到。 上面的字体和墙壁上的字一样,看来是顾颜汐写的,纸张已泛黄,有些年头了。 沈慕怀转头望向正在沉睡的顾颜汐,内心自问:她想要是什么? 在沈慕怀的眼里,这个女人想要不过就是荣华权势罢了,既然已入宫,为何还能写出这样的话来? 沈慕怀看着她,那张清秀很瘦的脸,让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懂。他因太后而讨厌她,但也谈不上十分厌恶,她聪明伶俐,言语之间也不让人觉得如其他嫔妃那般招人烦,若无太后这层关系,或许他不会对她那般刁难冷漠? 沈慕怀将那张纸重新放进那本书里,脸上带着许许尘埃未定的模样,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第315章 巫蛊娃娃 沈慕怀和顾颜汐又在府邸住了一天,这两天也玩够了,便带着沈慕玄回了宫。 马车刚入宫,顾颜汐正扶着婉沁的手下马车,谁知太后的人就跑过来道:“殿下,太后传您和王妃去福寿宫。” 沈慕怀脸色一沉,不用多想,太后定是因为他这两天在宫外而有了意见,当下只道了句:“本王知道了,本王这就和王妃去福寿宫见太后。” 顾颜汐下了马车走过来,问道:“殿下可想好应对之词了?” 沈慕怀不悦的白了一眼:“本王这两天住在丞相府,太后心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去了敷衍几句就是了。” 顾颜汐也不再多语,跟着沈慕怀往福寿宫走,等到了地方,已经过去许久,毕竟宫门口离着福寿宫太远。 见到了太后,沈慕怀和顾颜汐施了礼。太后怒目瞧着二人,当即吼道:“出宫这种大事,怎么不提前告知哀家一声!” 顾颜汐没想到太后能这般动怒,想来沈慕怀都平安回来了,太后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当下有沈慕怀在,还轮不到顾颜汐说话,她微微低着头没回话。沈慕怀这时开口道:“儿臣只是想借着几日休息出去体察民情,让太后担心是儿臣不孝。” 太后冷哼一声,极其不悦道:“别拿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哀家,你就是玩心大想出去罢了!” 太后识破了沈慕怀,让沈慕怀脸色难看了一下,可太后接下来的话,却让顾颜汐和沈慕怀都变了脸,太后怒道:“你出去这两天倒是快活了,宫里可出了大事!” 沈慕怀微微一惊,问道:“宫里出什么事了?” 太后下意识的瞧了顾颜汐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回沈慕怀身上,冷道:“当日你和王妃出宫并未告之任何人,皇后晚上去给你送夜宵,谁知在你养心殿发现了这个!”随即,太后从软塌垫子下面掏出了个白色的东西,气愤填膺的丢在了地上。 太后扔的太快,谁也没看清是什么,等东西落了地沈慕怀瞧过去,竟是个用白布棉絮扎好的布娃娃,沈慕怀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顾颜汐也好奇,走上前将布娃娃捡起来,这布娃娃上无面容,上面用细针扎着一白布条,清清楚楚的写着:“田景兰,戊子年八月八号,蛊。” 顾颜汐瞬时心尖一颤,惊道:“是巫蛊之物,谁这么大胆子,宫里严禁巫蛊之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沈慕怀一听也严肃了起来,忙是上前夺过顾颜汐手里的脏东西,脸色瞬间就冷了。 太后冷冷的看着顾颜汐,带着十分不悦的语气:“经哀家盘查,这东西出自漪澜殿。” 顾颜汐听过更是一惊,面容早就失了色,惊慌失措道:“不可能!臣妾从来就没做过这种事,怎么可能出自漪澜殿!” 太后咬了咬牙:“当夜你和殿下都不在宫里,皇后瞧见这东西就转交给内设司去办了,此事闹大了,哀家看你如何收场!” 顾颜汐当即明白,她是被人陷害了,而且事情既然交到了内设司,那便是谁都救不了她,除非她能洗脱罪名,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年初一是百官入宫给皇帝和太后请安的日子,那么这件事也会传到朝廷,到时父亲也会因此受牵连。 顾颜汐竟没想到,她只是不在宫里两天,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想到婉沁是她的贴身侍女,必然也不会好过,忙问道:“太后,臣妾的侍女婉沁现在人在哪?” 太后越发的不高兴了:“你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居然还关心一个宫女,她早就被人抓到慎刑司问话去了。” 顾颜汐浑身一颤,慎刑司那种地方,若不是扒层皮是不会罢休的。 事到临头,为了保全自己和婉沁,顾颜汐只能忍下心头情绪给太后跪下,言道:“太后明察,此事和臣妾毫无关系,这是有人蓄意谋害臣妾。” 太后冷目看着顾颜汐,语气里带着凝重:“若不是哀家派人去宫门守着,第一时间把你交到福寿宫,你都到不了后庭宫门就被内设司的人抓去了!” 顾颜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道:“事发突然,还望太后给臣妾的点时间,臣妾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太后直接站起身,朝着顾颜汐就怒道:“你给哀家答复有什么用,你得给内设司一个答复!” 太后说的没错,内设司是主管后庭律法的机构,但凡是能入内设司的案子,那都是大案要案,但平日很少动用内设司,当初焱妃之死都没交给内设司去办,一般都是皇后和太后审理不清才交由内设司查办。一旦案子交到内设司,那皇后和太后便无权干涉,所以当下太后才如此焦灼。 太后看着顾颜汐,继续道:“你若是让内设司定了罪,就必须严格按照宫规处置,就算哀家也救不了你。此事必然也会传到朝堂之上,你父亲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顾颜汐当然知晓这一切,急切的说道:“太后,这巫蛊娃娃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冤枉啊!” 太后白了顾颜汐一眼:“那上面写的可是懿贵妃的姓氏还有生辰,便有人以此来毒害你谋害懿贵妃。懿贵妃在后宫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又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你认为内设司会不重视吗?” 顾颜汐慌忙摇头:“臣妾和懿贵妃无冤无仇,臣妾何必要害她?平日里臣妾更是和懿贵妃毫无往来,宫里人都知道的,臣妾没理由啊。” 太后顿时怒道:“你和哀家说这些有什么用,内设司很快就会知道你回宫的,就连哀家这福寿宫也保不住你。出不了一个时辰,内设司就会抓你去问话!” 顾颜汐身子一软,事情来得突然,又如此重大,而且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得赶紧想法子脱身才行,漪澜殿是不能回去了,只要她现在出了福寿宫,路上就得被内设司抓过去,可她一点防备也没有,更不知其中内情,这可怎么办? 就在顾颜汐危难之际,沈慕怀开口道:“现在你要弄清楚,你若死了,对谁有好处。” 看来,沈慕怀也是多半信任顾颜汐的。 第316章 暗箭难防 顾颜汐赶忙去想,她入宫不久,除了和梁洛漓有些瓜葛外,她并未与谁树敌,而能将这巫蛊娃娃放进养心殿,梁洛漓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就说明此人位高权重,此事又是皇后发现的,难道是皇后?顾颜汐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皇后不会如此煞费苦心的害她一个贵嫔,她现在对于皇后来说构不成威胁,她那么了解自己的仇人,皇后是不会这么做的。那么,是谁呢? 这时,太后提了个醒:“你这次跟着皇帝出了宫,必然会招惹后宫妃嫔不悦,再加上殿下又带着你去丞相府住了两天,这就更让她们眼红了,你要知道,宫里的妃嫔自打嫁给皇帝可都好久都没回娘家了,哪怕是皇帝在太子之时,她们可都没曾回去过。” 顾颜汐虽然得到了太后的提醒,可太后给的范围太大了,宫里妃嫔这么多,到底是谁?顾颜汐一时犯难,忽而想到能在养心殿动手的,那便只有懿贵妃和宸妃有这个本事了。 顾颜汐紧了紧牙,她真是没想到,这两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居然如此害她。 当即,顾颜汐言道:“能将巫蛊娃娃放进养心殿的,必然是位高权重的。” 顾颜汐的这句话一下子就缩小了范围,太后这时坐下,回了句:“哀家已经私底下查问了,养心殿的人都不知情。毕竟内设司督办此事,哀家也好明面上审问。” 就在这时,宫人走进来禀道:“太后,内设司的人来了,说要带王妃去问话。” 来不及了,内设司的人来了,顾颜汐脸色夹杂的焦灼,她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就在她万般无助之时,沈慕怀走到其身后言了句:“本王会彻查此事的,你先去内设司,什么也不要说。” 顾颜汐转头瞧向沈慕怀,她倒是把他给忘了,内设司断案太后和皇后不能干涉,可沈慕怀这个皇帝可以。如此,沈慕怀是顾颜汐最后的希望,顾颜汐忙是起身,对沈慕怀道:“殿下,此事真的和臣妾无关,臣妾敢拿自己性命担保,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定不得好死!” 沈慕怀凝重的看着顾颜汐,言道:“放心,你若是清白的,本王必然会给你洗脱冤屈。你现在暂且跟内设司的人走,本王会派人交待不许苛待你的,不该说的话你别说。” 内设司的人现在就在门外,顾颜汐已无路可退,她除了选择相信沈慕怀以外,她没有任何办法,她朝着沈慕怀施礼道:“臣妾谢殿下信任,还望殿下查明此事,还臣妾清白。” 转而,顾颜汐便出了殿门,临推门前,吩咐婉沁道:“你赶紧回漪澜殿,询问一下宫人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去库房取些银钱,想办法去慎刑司见婉沁一面,问她可知其中内情,若有发现就去向殿下禀报。”,婉沁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顾颜汐又嘱咐道:“这些日子你也行事小心些,谁的话也不必听,只听殿下的就是了。” “是,奴婢明白了。” 随后,顾颜汐推开殿门,内设司的女官已在门口等候,顾颜汐跟着她们走了。 等顾颜汐到了内设司,她就被锁在了一把木椅上,掌司女官大人脸色凛然的问道:“王妃,你跟本官说实话,这巫蛊娃娃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顾颜汐自当不会承认,回绝道:“不是本嫔做的,此事和本嫔无关,是有人陷害本嫔。” 掌司冷冷的瞧着顾颜汐,语气里带着刺:“掌司已在你寝殿发现了和那巫蛊娃娃同样的布料,还有打探到你曾派人查过懿贵妃的生辰八字,你还狡辩吗?” 顾颜汐带着怒色回道:“本嫔根本就没让人查懿贵妃的生辰八字,况且那种布料寻常,也不止本嫔漪澜殿有,凭什么就说是本嫔做的?” 掌司阴冷一笑:“懿贵妃身边的侍女都说了,偶然之时与你贴身侍女婉沁闲聊,就提起过懿贵妃的生辰八字,之后再无告诉过任何人。至于布料,的确这东西其他宫里也有,但布料被剪成这个样子,难道其他宫里也有吗?” 话音一落,掌司便从桌面上拿起一块白布,白布上用剪刀剪出了一娃娃的轮廓,一看便是裁剪下来用作扎布娃娃的。 顾颜汐看见顿时一惊,蹙眉道:“这不是本嫔寝殿的东西,定是有人偷摸进了本嫔的漪澜殿,偷偷放进去以便来啊嫁祸本嫔!” 掌司眉头一紧:“王妃,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内设司是什么地方?本官什么胡搅蛮缠、死不承认的人没见过?本官可有的是法子能让你说实话,内设司七十二道酷刑你听说过吗?那可是比慎刑司的刑法还要多几十道呢?” 顾颜汐不安的咽了口吐沫,说此刻她不害怕是假的,但就凭她当下还能稳得住惊慌脸色沉稳,就比其他人强了。顾颜汐紧紧的握着木椅扶手,语气艰难:“就算你弄死本嫔,本嫔没做过的事情也不会承认,巫蛊娃娃不是本嫔做的,本嫔也从未有谋害懿贵妃之心。” 掌司眉头一皱:“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动粗了。来人啊,上刑!” 顾颜汐瞬间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呼吸加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且慢!” 顾颜汐忙是回头去瞧,就看到钟蒲走了进来。 掌司缓缓起身,问道:“张总管怎么来了?” 钟蒲瞧着掌司目光冷了一下:“殿下口谕,命内设司断案之时不得伤及王妃一根汗毛。” 掌司眉头一皱:“殿下怎么管起内设司的事来了?”,她做了二十几年的掌司,皇帝从来没插手过内设司的事,当下沈慕怀派钟蒲来传口谕,让掌司十分不解。 钟蒲立马怒道:“大胆!你这是藐视圣上还是抗旨不遵啊?” 掌司可以拦太后和皇后,但是却不敢阻拦皇帝,立马跪地道:“奴婢不敢。” 钟蒲看着脚下的掌司,冷道:“你应该听说殿下是怎样的冷性子,你若是让殿下不高兴,殿下不仅会让你不高兴,而且还会要了你的命!” 钟蒲的话让掌司脸色一沉,忙道:“奴婢遵旨,奴婢岂敢对殿下不敬。” 第316章 暗箭难防 顾颜汐赶忙去想,她入宫不久,除了和梁洛漓有些瓜葛外,她并未与谁树敌,而能将这巫蛊娃娃放进养心殿,梁洛漓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就说明此人位高权重,此事又是皇后发现的,难道是皇后?顾颜汐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皇后不会如此煞费苦心的害她一个贵嫔,她现在对于皇后来说构不成威胁,她那么了解自己的仇人,皇后是不会这么做的。那么,是谁呢? 这时,太后提了个醒:“你这次跟着皇帝出了宫,必然会招惹后宫妃嫔不悦,再加上殿下又带着你去丞相府住了两天,这就更让她们眼红了,你要知道,宫里的妃嫔自打嫁给皇帝可都好久都没回娘家了,哪怕是皇帝在太子之时,她们可都没曾回去过。” 顾颜汐虽然得到了太后的提醒,可太后给的范围太大了,宫里妃嫔这么多,到底是谁?顾颜汐一时犯难,忽而想到能在养心殿动手的,那便只有懿贵妃和宸妃有这个本事了。 顾颜汐紧了紧牙,她真是没想到,这两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居然如此害她。 当即,顾颜汐言道:“能将巫蛊娃娃放进养心殿的,必然是位高权重的。” 顾颜汐的这句话一下子就缩小了范围,太后这时坐下,回了句:“哀家已经私底下查问了,养心殿的人都不知情。毕竟内设司督办此事,哀家也好明面上审问。” 就在这时,宫人走进来禀道:“太后,内设司的人来了,说要带王妃去问话。” 来不及了,内设司的人来了,顾颜汐脸色夹杂的焦灼,她一点反手之力都没有。 就在她万般无助之时,沈慕怀走到其身后言了句:“本王会彻查此事的,你先去内设司,什么也不要说。” 顾颜汐转头瞧向沈慕怀,她倒是把他给忘了,内设司断案太后和皇后不能干涉,可沈慕怀这个皇帝可以。如此,沈慕怀是顾颜汐最后的希望,顾颜汐忙是起身,对沈慕怀道:“殿下,此事真的和臣妾无关,臣妾敢拿自己性命担保,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定不得好死!” 沈慕怀凝重的看着顾颜汐,言道:“放心,你若是清白的,本王必然会给你洗脱冤屈。你现在暂且跟内设司的人走,本王会派人交待不许苛待你的,不该说的话你别说。” 内设司的人现在就在门外,顾颜汐已无路可退,她除了选择相信沈慕怀以外,她没有任何办法,她朝着沈慕怀施礼道:“臣妾谢殿下信任,还望殿下查明此事,还臣妾清白。” 转而,顾颜汐便出了殿门,临推门前,吩咐婉沁道:“你赶紧回漪澜殿,询问一下宫人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去库房取些银钱,想办法去慎刑司见婉沁一面,问她可知其中内情,若有发现就去向殿下禀报。”,婉沁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顾颜汐又嘱咐道:“这些日子你也行事小心些,谁的话也不必听,只听殿下的就是了。” “是,奴婢明白了。” 随后,顾颜汐推开殿门,内设司的女官已在门口等候,顾颜汐跟着她们走了。 等顾颜汐到了内设司,她就被锁在了一把木椅上,掌司女官大人脸色凛然的问道:“王妃,你跟本官说实话,这巫蛊娃娃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顾颜汐自当不会承认,回绝道:“不是本嫔做的,此事和本嫔无关,是有人陷害本嫔。” 掌司冷冷的瞧着顾颜汐,语气里带着刺:“掌司已在你寝殿发现了和那巫蛊娃娃同样的布料,还有打探到你曾派人查过懿贵妃的生辰八字,你还狡辩吗?” 顾颜汐带着怒色回道:“本嫔根本就没让人查懿贵妃的生辰八字,况且那种布料寻常,也不止本嫔漪澜殿有,凭什么就说是本嫔做的?” 掌司阴冷一笑:“懿贵妃身边的侍女都说了,偶然之时与你贴身侍女婉沁闲聊,就提起过懿贵妃的生辰八字,之后再无告诉过任何人。至于布料,的确这东西其他宫里也有,但布料被剪成这个样子,难道其他宫里也有吗?” 话音一落,掌司便从桌面上拿起一块白布,白布上用剪刀剪出了一娃娃的轮廓,一看便是裁剪下来用作扎布娃娃的。 顾颜汐看见顿时一惊,蹙眉道:“这不是本嫔寝殿的东西,定是有人偷摸进了本嫔的漪澜殿,偷偷放进去以便来啊嫁祸本嫔!” 掌司眉头一紧:“王妃,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内设司是什么地方?本官什么胡搅蛮缠、死不承认的人没见过?本官可有的是法子能让你说实话,内设司七十二道酷刑你听说过吗?那可是比慎刑司的刑法还要多几十道呢?” 顾颜汐不安的咽了口吐沫,说此刻她不害怕是假的,但就凭她当下还能稳得住惊慌脸色沉稳,就比其他人强了。顾颜汐紧紧的握着木椅扶手,语气艰难:“就算你弄死本嫔,本嫔没做过的事情也不会承认,巫蛊娃娃不是本嫔做的,本嫔也从未有谋害懿贵妃之心。” 掌司眉头一皱:“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动粗了。来人啊,上刑!” 顾颜汐瞬间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呼吸加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且慢!” 顾颜汐忙是回头去瞧,就看到钟蒲走了进来。 掌司缓缓起身,问道:“张总管怎么来了?” 钟蒲瞧着掌司目光冷了一下:“殿下口谕,命内设司断案之时不得伤及王妃一根汗毛。” 掌司眉头一皱:“殿下怎么管起内设司的事来了?”,她做了二十几年的掌司,皇帝从来没插手过内设司的事,当下沈慕怀派钟蒲来传口谕,让掌司十分不解。 钟蒲立马怒道:“大胆!你这是藐视圣上还是抗旨不遵啊?” 掌司可以拦太后和皇后,但是却不敢阻拦皇帝,立马跪地道:“奴婢不敢。” 钟蒲看着脚下的掌司,冷道:“你应该听说殿下是怎样的冷性子,你若是让殿下不高兴,殿下不仅会让你不高兴,而且还会要了你的命!” 钟蒲的话让掌司脸色一沉,忙道:“奴婢遵旨,奴婢岂敢对殿下不敬。” 第317章 小人当道 钟蒲怒瞪了掌司一眼,转头对顾颜汐道:“王妃娘娘放心,殿下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暂且在内设司委屈几日,殿下已经在想法子救你了。” 顾颜汐心底微微有了底,点头道:“本嫔知道了,劳烦张公公转告殿下,臣妾谢殿下隆恩。” 钟蒲点头应下,随后便离开了。 事到如今,可谓是千钧一发而不可收拾,顾颜汐到底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自救? 掌司这时站了起来,目光阴冷的撇了顾颜汐一眼,冷道:“把她关起来,不许给她吃饭,也不许给她水喝,直到她肯说为止。”,手底下的人应了一声,便将顾颜汐关进了牢房。 内设司外,宫里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凤翔宫内,皇后和梁洛漓都在,皇后语气夹带着严肃的问向梁洛漓:“这件事是你捣的鬼吗?” 梁洛漓连忙摇头:“不是我,自打皇后娘娘上次训斥了我以后,我就再没理过王妃了。” 皇后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也知道梁洛漓再怎么折腾,也闹不出这么大的一个局。 梁洛漓好奇的问道:“皇后娘娘,到底是王妃自己胆大妄为,还是有人陷害她啊?” 皇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多半是被人陷害的。” “为什么?” “那夜我去了养心殿,就发现养心殿并没有几个宫人守着,进去了就看到巫蛊娃娃被扔在地上。” “那就奇怪了,明目张胆的扔在地上怎会没人发现?这定是有人设下的局,就引皇后娘娘你发现呢。” 皇后脸色一凛:“所以本宫才怀疑多半王妃是被人陷害了。” 梁洛漓试探的问了句:“然后皇后娘娘查都么查,直接就报给内设司了?” 皇后摇了摇头:“一般都是大案要案本宫或者太后实在是破解不了,才会交给内设司查办的。当时我发现那巫蛊娃娃震惊不已,本想去查,谁知刚巧内设司的掌司来养心殿找殿下禀事,刚巧撞见了。掌司说马上过年了,本宫宫事繁忙,这件事就交给内设司处理。” 梁洛漓瞳孔一亮:“这么巧?看来宫里是有人留不得王妃了。” 皇后冷笑一声:“连你都能看出端倪来,此事必有蹊跷。” 梁洛漓解气的笑着:“终于有人能帮我解心头之恨了,我看这回王妃她怎么办,都惊动内设司了,太后也救不了她!” 皇后看着梁洛漓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头:“你以为太后救不了她,她就真的没活路了吗?” 梁洛漓不解道:“不然呢?内设司的案子,皇后娘娘和太后都无权干涉,还有谁能救她啊?” 皇后语气缓慢了些,幽幽道:“本宫已得到消息,殿下已经在想法子救王妃了。” 梁洛漓一听甚是惊愕:“什么?殿下可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前段日子焱妃的事情殿下都没管,这回怎么管王妃了?” 皇后扭了扭指尖的玉戒,言道:“殿下能带王妃出宫,而且还住在丞相府,你说不是宠爱她还是什么?不然怎么没带你去?或者带其他嫔妃呢?” 梁洛漓顿时不解:“殿下不是不喜欢王妃吗?我侍寝的时候还那般羞辱她。” 皇后看着梁洛漓,目光里带着几许责备:“你啊,总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殿下从那时候就在意王妃了,若是不在意,大可不会再理睬她。就拿出宫这件事说,前一日宫里的妃嫔都去了养心殿,都被殿下赶了出来,第二天传召王妃过去,王妃就在养心殿呆了好久,紧接着殿下就带着她出宫玩了两天,这不是宠爱是什么?” 梁洛漓一听便来气道:“凭什么?她王妃哪里好,殿下怎么会宠爱她啊?” 皇后却不以为然道:“圣宠这种事,有人得宠便有人失宠,就如天上的日月交替,她王妃也不可能得宠一世,总有人会替代她成为殿下身边的红人。你也不必来气,王妃冰雪聪明,得宠是早晚的事。” 梁洛漓不服气,坐在那里生闷气。 皇后瞧了梁洛漓一眼,一时言道:“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不如咱们想法子救王妃一把。” 梁洛漓也一听甚为惊讶,极其不愿说道:“我才不救她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就那么喜欢王妃。” 皇后无奈的抿了抿唇:“说你把事情看的简单你还不高兴,我这是在帮你啊。” 梁洛漓更是疑惑了:“帮我?皇后娘娘这怎么是帮我啊?” 皇后更是无奈了,解释道:“你想想,你日前在王妃面前太过放肆惹得殿下不高兴,若是当下是你出谋划策帮王妃脱了身,殿下会怎么看待你?殿下会觉得你并非有心谋害王妃,只是年纪轻不懂事罢了。不但如此,这种事宫里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有你愿意出面相助,殿下也会认为你心地善良而且识大体。殿下对你印象不好,若想更改此事,当下便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得宠的机会。” 梁洛漓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皇后机敏一笑:“你不过就是看王妃不顺眼罢了,可比起圣宠,救她一次又如何?再说了,殿下既然插手这件事,王妃多半又是被陷害的,所以殿下查明此事她王妃就会安然无事。既然如此,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即便是真是王妃做的,整件事你只是局外人,不过就是想让殿下关注到你的存在,她王妃是死是活与你无关。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错过了可就没有下次了。” 梁洛漓坐在那里思来想去,乖乖的点了点头:“还是皇后娘娘深谋远虑,妹妹自愧不如。” 皇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啊,还需历练,若没我在背后提点你,你在这宫里可怎么活?” 梁洛漓勉强的笑了一下:“皇后娘娘说的是,之前是妹妹糊涂了。” 皇后坐在那里思索良久,方才道:“这件事得暗中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然后你再去面见圣上。圣上出手必惊动不小,咱们也能买丞相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317章 小人当道 钟蒲怒瞪了掌司一眼,转头对顾颜汐道:“王妃娘娘放心,殿下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暂且在内设司委屈几日,殿下已经在想法子救你了。” 顾颜汐心底微微有了底,点头道:“本嫔知道了,劳烦张公公转告殿下,臣妾谢殿下隆恩。” 钟蒲点头应下,随后便离开了。 事到如今,可谓是千钧一发而不可收拾,顾颜汐到底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自救? 掌司这时站了起来,目光阴冷的撇了顾颜汐一眼,冷道:“把她关起来,不许给她吃饭,也不许给她水喝,直到她肯说为止。”,手底下的人应了一声,便将顾颜汐关进了牢房。 内设司外,宫里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凤翔宫内,皇后和梁洛漓都在,皇后语气夹带着严肃的问向梁洛漓:“这件事是你捣的鬼吗?” 梁洛漓连忙摇头:“不是我,自打皇后娘娘上次训斥了我以后,我就再没理过王妃了。” 皇后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也知道梁洛漓再怎么折腾,也闹不出这么大的一个局。 梁洛漓好奇的问道:“皇后娘娘,到底是王妃自己胆大妄为,还是有人陷害她啊?” 皇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多半是被人陷害的。” “为什么?” “那夜我去了养心殿,就发现养心殿并没有几个宫人守着,进去了就看到巫蛊娃娃被扔在地上。” “那就奇怪了,明目张胆的扔在地上怎会没人发现?这定是有人设下的局,就引皇后娘娘你发现呢。” 皇后脸色一凛:“所以本宫才怀疑多半王妃是被人陷害了。” 梁洛漓试探的问了句:“然后皇后娘娘查都么查,直接就报给内设司了?” 皇后摇了摇头:“一般都是大案要案本宫或者太后实在是破解不了,才会交给内设司查办的。当时我发现那巫蛊娃娃震惊不已,本想去查,谁知刚巧内设司的掌司来养心殿找殿下禀事,刚巧撞见了。掌司说马上过年了,本宫宫事繁忙,这件事就交给内设司处理。” 梁洛漓瞳孔一亮:“这么巧?看来宫里是有人留不得王妃了。” 皇后冷笑一声:“连你都能看出端倪来,此事必有蹊跷。” 梁洛漓解气的笑着:“终于有人能帮我解心头之恨了,我看这回王妃她怎么办,都惊动内设司了,太后也救不了她!” 皇后看着梁洛漓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头:“你以为太后救不了她,她就真的没活路了吗?” 梁洛漓不解道:“不然呢?内设司的案子,皇后娘娘和太后都无权干涉,还有谁能救她啊?” 皇后语气缓慢了些,幽幽道:“本宫已得到消息,殿下已经在想法子救王妃了。” 梁洛漓一听甚是惊愕:“什么?殿下可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前段日子焱妃的事情殿下都没管,这回怎么管王妃了?” 皇后扭了扭指尖的玉戒,言道:“殿下能带王妃出宫,而且还住在丞相府,你说不是宠爱她还是什么?不然怎么没带你去?或者带其他嫔妃呢?” 梁洛漓顿时不解:“殿下不是不喜欢王妃吗?我侍寝的时候还那般羞辱她。” 皇后看着梁洛漓,目光里带着几许责备:“你啊,总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殿下从那时候就在意王妃了,若是不在意,大可不会再理睬她。就拿出宫这件事说,前一日宫里的妃嫔都去了养心殿,都被殿下赶了出来,第二天传召王妃过去,王妃就在养心殿呆了好久,紧接着殿下就带着她出宫玩了两天,这不是宠爱是什么?” 梁洛漓一听便来气道:“凭什么?她王妃哪里好,殿下怎么会宠爱她啊?” 皇后却不以为然道:“圣宠这种事,有人得宠便有人失宠,就如天上的日月交替,她王妃也不可能得宠一世,总有人会替代她成为殿下身边的红人。你也不必来气,王妃冰雪聪明,得宠是早晚的事。” 梁洛漓不服气,坐在那里生闷气。 皇后瞧了梁洛漓一眼,一时言道:“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不如咱们想法子救王妃一把。” 梁洛漓也一听甚为惊讶,极其不愿说道:“我才不救她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就那么喜欢王妃。” 皇后无奈的抿了抿唇:“说你把事情看的简单你还不高兴,我这是在帮你啊。” 梁洛漓更是疑惑了:“帮我?皇后娘娘这怎么是帮我啊?” 皇后更是无奈了,解释道:“你想想,你日前在王妃面前太过放肆惹得殿下不高兴,若是当下是你出谋划策帮王妃脱了身,殿下会怎么看待你?殿下会觉得你并非有心谋害王妃,只是年纪轻不懂事罢了。不但如此,这种事宫里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有你愿意出面相助,殿下也会认为你心地善良而且识大体。殿下对你印象不好,若想更改此事,当下便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得宠的机会。” 梁洛漓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皇后机敏一笑:“你不过就是看王妃不顺眼罢了,可比起圣宠,救她一次又如何?再说了,殿下既然插手这件事,王妃多半又是被陷害的,所以殿下查明此事她王妃就会安然无事。既然如此,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即便是真是王妃做的,整件事你只是局外人,不过就是想让殿下关注到你的存在,她王妃是死是活与你无关。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错过了可就没有下次了。” 梁洛漓坐在那里思来想去,乖乖的点了点头:“还是皇后娘娘深谋远虑,妹妹自愧不如。” 皇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啊,还需历练,若没我在背后提点你,你在这宫里可怎么活?” 梁洛漓勉强的笑了一下:“皇后娘娘说的是,之前是妹妹糊涂了。” 皇后坐在那里思索良久,方才道:“这件事得暗中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然后你再去面见圣上。圣上出手必惊动不小,咱们也能买丞相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318章 夜探营帐 踏入营帐,看到里面精致的家具,一流水的女子陈设,梳妆台上精致首饰,胭脂粉黛,便知自己进入的是灵犀公主的营帐。 她费尽心思制造混乱,为的就是想探查,想进入大营的主营帐是不可能了,误闯误入来到公主的营帐也是意外之喜。 顾颜汐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她赶紧翻箱倒柜看能否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却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更不敢把东西弄乱,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顾颜汐不相信,一个公主,营帐内怎么会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她随后将目光落在床榻上,这个地方她还没有搜索过,她走过去,掀开被子角落,什么也没有,随手揭开枕头,看到了好多信。 顾颜汐赶忙拿起一封打开,原来是怀柔将军写给公主的。 顾颜汐不知道怀柔将军是如何引人耳目的给公主写了这么多信件,但她知道信里一定有重要的信息。 信件太多,顾颜汐没时间去一封一封的看,便拿出几封近期的信件打开,她快速扫读着里面的文字。 当最后一封信放下,顾颜汐的脸色已经变得略微有些苍白。 因为怀柔将军在信中得知,这次北辙起兵攻打南蜀,占领边疆之地是假,成全怀柔将军和灵犀公主才是真! 这次北辙若占下南蜀边疆之地,北辙便会和南蜀谈判,让南蜀放怀柔将军去北辙,与灵犀公主双宿双飞,边疆之地大可归还南蜀。若真到了那般田地,孰轻孰重可想而知,夏知晏当然会要国土而成全怀柔将军。如此大费周折,怀柔将军也知道叛国的下场,即便怀柔将军私自逃到北辙去,南蜀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怀柔将军苟活人世。 再细想,怀柔将军忠心为国,也是不想对不起自己那颗护国之心。 但最关键的信息是,若怀柔身份暴露,北辙会与南蜀打一场生死之战,会相反设法引南蜀去沟壑之地的怀凉作战。信中所言,怀柔地势险峻,而且气温严寒,南蜀指定了周密的计划,那是一次谋害南蜀千军万马的阴谋,梁洛漓也会参与,到最后南蜀大军会困在沟壑之地,染上梁洛漓研制的剧毒。 顾颜汐将所有信件重新放进枕头下面,心里乱作一团,这个消息一定要让夏知晏只道,可是她如今困在北辙,要怎么告诉夏知晏? 天边鱼肚发白,眼看着要亮天了,顾颜汐不能再逗留,出了营帐确定外面无人才敢走出来。 她拔腿就跑,不过才跑了百十来步,便被路过巡逻的侍卫发现,侍卫见她眼生又这般慌乱,便知此人有鬼,赶忙将顾颜汐擒住。顾颜汐也不反抗,任凭侍卫扣押着她。 等到了原先软禁她的营帐,此刻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此地还站着梁洛漓。 他回来了。 梁洛漓看到顾颜汐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怒不可言,冲着她怒吼道:“你去哪里了!” 顾颜汐脸色也是一片冷然:“想逃出去,这不是被你们抓住了么。” 沈幕澜此刻指着顾颜汐厌恶道:“原来昨晚你是故意和我做戏的,为的就是引开我,然后烧毁营帐趁乱逃跑!” 顾颜汐抽冷一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对你一个黄毛小子有兴趣?” 这话气的沈幕澜脸色聚变:“你!你混账!” 梁洛漓这时走到顾颜汐面前,表情十分复杂的说道:“你对他没兴趣,对南蜀殿下很有兴趣?” 顾颜汐看着梁洛漓那复杂的脸,便知他这是话里有话,在不确定是何意时,顾颜汐断然不会回答。 梁洛漓上下打量了顾颜汐一眼,冷道:“你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女人,昨日还蒙骗我你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王妃,实际上呢?并非如此。” 顾颜汐眼底一冷:“我就只是个王妃,没有骗你。” 梁洛漓轻蔑的看着顾颜汐:“你是王妃不假,但只怕在南蜀殿下眼里,比的分量可不轻。我昨日去了前线,与你们的殿下见了面。” !! 忽而之间,顾颜汐脸色惊变。 他见了夏知晏? 那夏知晏肯定知道她此时已是南蜀人质,夏知晏同梁洛漓说了什么? 顾颜汐心里不安,脸上却一阵沉静,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梁洛漓。 梁洛漓随后吩咐擒住顾颜汐的侍卫道:“把她带到我的营帐去,这个人我要好好审审。” 侍卫应了一声,擒着顾颜汐便朝着梁洛漓的营帐走去。 梁洛漓在后面跟着,沈幕澜轻声问着:“师傅,咱们真要为难一个女人?” 梁洛漓冷声回道:“怎么?你心疼?” “徒儿心疼她做什么,只是觉得为难一个女人倒不是大丈夫所为。” “战事面前孰轻孰重你不知道?你若这般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为师还能指望你什么?” 沈幕澜当即便不做声了,脸色难看极了。 入了梁洛漓的营帐,果然是医者出身,营帐里放着很多瓶瓶罐罐,大小不一,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空气里弥漫着顾颜汐并不知是什么药材的味道,也说不上是难闻还是好闻,让人觉得怪怪的。 梁洛漓率先开了口:“看得出南蜀殿下很记挂你,提起你名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顾颜汐看着梁洛漓,依旧不回话。 梁洛漓见顾颜汐沉默不语,反而笑了:“昨天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今日这么沉静?” 顾颜汐回了话:“你抓我做人质是不会有任何价值的,一个王妃和江山社稷根本没法比。” 梁洛漓却自信的回道:“那可不一定哦。昨日我在你们殿下面前提起你,他虽然说不会在乎你的生死,但我知道,他不过是演给我看的,我便将计就计,对他说既然你毫无价值,但也算有几分姿色,想留你做个侍寝丫头,你可知道当时你的殿下是何表情?” 顾颜汐偷偷咽了口吐沫,她哪里知道,但不知为何,却又特别想知道。 梁洛漓也不卖关子,直接给了答案:“你见过一个人强忍着不满还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吗?那种不自然的模样,凭谁都看得出你的殿下是在乎你的。” 第318章 夜探营帐 踏入营帐,看到里面精致的家具,一流水的女子陈设,梳妆台上精致首饰,胭脂粉黛,便知自己进入的是灵犀公主的营帐。 她费尽心思制造混乱,为的就是想探查,想进入大营的主营帐是不可能了,误闯误入来到公主的营帐也是意外之喜。 顾颜汐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她赶紧翻箱倒柜看能否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却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更不敢把东西弄乱,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顾颜汐不相信,一个公主,营帐内怎么会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她随后将目光落在床榻上,这个地方她还没有搜索过,她走过去,掀开被子角落,什么也没有,随手揭开枕头,看到了好多信。 顾颜汐赶忙拿起一封打开,原来是怀柔将军写给公主的。 顾颜汐不知道怀柔将军是如何引人耳目的给公主写了这么多信件,但她知道信里一定有重要的信息。 信件太多,顾颜汐没时间去一封一封的看,便拿出几封近期的信件打开,她快速扫读着里面的文字。 当最后一封信放下,顾颜汐的脸色已经变得略微有些苍白。 因为怀柔将军在信中得知,这次北辙起兵攻打南蜀,占领边疆之地是假,成全怀柔将军和灵犀公主才是真! 这次北辙若占下南蜀边疆之地,北辙便会和南蜀谈判,让南蜀放怀柔将军去北辙,与灵犀公主双宿双飞,边疆之地大可归还南蜀。若真到了那般田地,孰轻孰重可想而知,夏知晏当然会要国土而成全怀柔将军。如此大费周折,怀柔将军也知道叛国的下场,即便怀柔将军私自逃到北辙去,南蜀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怀柔将军苟活人世。 再细想,怀柔将军忠心为国,也是不想对不起自己那颗护国之心。 但最关键的信息是,若怀柔身份暴露,北辙会与南蜀打一场生死之战,会相反设法引南蜀去沟壑之地的怀凉作战。信中所言,怀柔地势险峻,而且气温严寒,南蜀指定了周密的计划,那是一次谋害南蜀千军万马的阴谋,梁洛漓也会参与,到最后南蜀大军会困在沟壑之地,染上梁洛漓研制的剧毒。 顾颜汐将所有信件重新放进枕头下面,心里乱作一团,这个消息一定要让夏知晏只道,可是她如今困在北辙,要怎么告诉夏知晏? 天边鱼肚发白,眼看着要亮天了,顾颜汐不能再逗留,出了营帐确定外面无人才敢走出来。 她拔腿就跑,不过才跑了百十来步,便被路过巡逻的侍卫发现,侍卫见她眼生又这般慌乱,便知此人有鬼,赶忙将顾颜汐擒住。顾颜汐也不反抗,任凭侍卫扣押着她。 等到了原先软禁她的营帐,此刻早已被烧成一片废墟,此地还站着梁洛漓。 他回来了。 梁洛漓看到顾颜汐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怒不可言,冲着她怒吼道:“你去哪里了!” 顾颜汐脸色也是一片冷然:“想逃出去,这不是被你们抓住了么。” 沈幕澜此刻指着顾颜汐厌恶道:“原来昨晚你是故意和我做戏的,为的就是引开我,然后烧毁营帐趁乱逃跑!” 顾颜汐抽冷一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对你一个黄毛小子有兴趣?” 这话气的沈幕澜脸色聚变:“你!你混账!” 梁洛漓这时走到顾颜汐面前,表情十分复杂的说道:“你对他没兴趣,对南蜀殿下很有兴趣?” 顾颜汐看着梁洛漓那复杂的脸,便知他这是话里有话,在不确定是何意时,顾颜汐断然不会回答。 梁洛漓上下打量了顾颜汐一眼,冷道:“你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女人,昨日还蒙骗我你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王妃,实际上呢?并非如此。” 顾颜汐眼底一冷:“我就只是个王妃,没有骗你。” 梁洛漓轻蔑的看着顾颜汐:“你是王妃不假,但只怕在南蜀殿下眼里,比的分量可不轻。我昨日去了前线,与你们的殿下见了面。” !! 忽而之间,顾颜汐脸色惊变。 他见了夏知晏? 那夏知晏肯定知道她此时已是南蜀人质,夏知晏同梁洛漓说了什么? 顾颜汐心里不安,脸上却一阵沉静,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梁洛漓。 梁洛漓随后吩咐擒住顾颜汐的侍卫道:“把她带到我的营帐去,这个人我要好好审审。” 侍卫应了一声,擒着顾颜汐便朝着梁洛漓的营帐走去。 梁洛漓在后面跟着,沈幕澜轻声问着:“师傅,咱们真要为难一个女人?” 梁洛漓冷声回道:“怎么?你心疼?” “徒儿心疼她做什么,只是觉得为难一个女人倒不是大丈夫所为。” “战事面前孰轻孰重你不知道?你若这般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为师还能指望你什么?” 沈幕澜当即便不做声了,脸色难看极了。 入了梁洛漓的营帐,果然是医者出身,营帐里放着很多瓶瓶罐罐,大小不一,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空气里弥漫着顾颜汐并不知是什么药材的味道,也说不上是难闻还是好闻,让人觉得怪怪的。 梁洛漓率先开了口:“看得出南蜀殿下很记挂你,提起你名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顾颜汐看着梁洛漓,依旧不回话。 梁洛漓见顾颜汐沉默不语,反而笑了:“昨天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今日这么沉静?” 顾颜汐回了话:“你抓我做人质是不会有任何价值的,一个王妃和江山社稷根本没法比。” 梁洛漓却自信的回道:“那可不一定哦。昨日我在你们殿下面前提起你,他虽然说不会在乎你的生死,但我知道,他不过是演给我看的,我便将计就计,对他说既然你毫无价值,但也算有几分姿色,想留你做个侍寝丫头,你可知道当时你的殿下是何表情?” 顾颜汐偷偷咽了口吐沫,她哪里知道,但不知为何,却又特别想知道。 梁洛漓也不卖关子,直接给了答案:“你见过一个人强忍着不满还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吗?那种不自然的模样,凭谁都看得出你的殿下是在乎你的。” 第319章 至死不松口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卫,见梁洛漓耳边带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也未敢多问,递出一方锦盒道:“前站来报,公主有令,务必将这锦盒交到您手上。” 梁洛漓接过锦盒打开,里面竟放着一片瓦片和一块玉,瓦片完好无损,那块玉却是碎的。 他即刻问向那个侍卫:“公主可有话转达?” 侍卫点了点头:“公主说了,这是南蜀殿下送来的。” 梁洛漓当即便明白是何意了,顾颜汐也抬眼看着那方锦盒,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梁洛漓低下头,已没了方才的狠毒,他拿起一方丝帕捂住耳朵上的伤口,站在那里思索片刻,将锦盒扔在顾颜汐面前,语气里带着别样的寒凉:“想来南蜀殿下是弃了你。” 顾颜汐这次才瞧见锦盒里是何物,一瞬之间,顾颜汐的脸上洋溢出了无尽的绝望。 呵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夏知晏的意思太清楚不过了,他是在告诉南蜀,为了国之领土,他不会在意一个王妃。也是在告诉顾颜汐,宁可为正义事业而死,也不能屈辱地活下去。 顾颜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夏知晏就这样弃之而不顾了?她此刻生命垂危,在如此艰难境地还想着帮夏知晏冒险,可他呢? 呵呵,也对,他那样冷情的人,又怎么会顾及她呢? 顾颜汐脸色并没有显出什么慌张之色,反而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事到如今,她已是一颗无用的棋了。 侍卫这时又道:“公主还说了,既然无用便不必再花心思了,前方大战一触即发,已经没有任何缓转的余地了。” 梁洛漓眉头一皱,缓缓低头看向顾颜汐。他此刻大可了结了她,可是他却又一丝不忍,他怎不知顾颜汐是无辜的,将按压在伤口上的手帕拿下来,丢到一边,命道:“将她暂时关进军牢看押起来。” 侍卫领命,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将顾颜汐拖了出去。 顾颜汐半点反抗没有,她此刻的伤势已经无法反抗,她的心也不想再反抗了。 一路上被侍卫拖着走,她已经不在乎他们要把她带到何处,她的脸上含着数不尽的哀凉。 “哐啷!”,当牢门被锁上的时候,顾颜汐如死尸一般躺在干草地上,被扔进来的那一刻,已经让她疼的浑身刺痛,哪里还有力气起身,她更无暇去关心自己被关在何处,四周昏暗暗的什么也看不出清楚,躺在那里越发虚弱,渐渐的就睡着了。 当她再次清醒的时候,身边蹲着一个人正在为她擦药,仔细一看,是沈幕澜。 药粉洒在伤口上蛰的她很疼,呢喃的惊叫着:“啊……” 沈幕澜看了一眼她,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为她上药。 罢了,沈幕澜将药粉放在一旁,对她说道:“你自己算着点时辰,每过两个时辰就要上一次药,用不了几日伤口便会结痂的。” 顾颜汐躺在干草地上,问了句:“你为什么救我?” 沈幕澜回道:“是师傅吩咐的。” 原来是那个男人,顾颜汐厌恶的皱了皱眉。 沈幕澜又说了句:“师傅本不是狠心的人,他其实不想你死的。” “你可以走了!”,顾颜汐的声音很冷,不想再听沈幕澜继续往下说。 沈幕澜也知道她不愿意听这些,转身准备离开,走到牢房门前的时候,回头言了句:“其实不管你招不招供,北辙与南蜀两国都会打仗,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呢?只是个王妃,这样真的值得吗?” 扔下这句话,沈幕澜便离开了。 顾颜汐一个人躺在那里,在昏暗的牢房里,她心里抽搐的发疼。 是啊,这样真的值得吗?她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什么英雄了,真是可笑。 为了向夏知晏证明自己,她跟着他一起来边疆,从始至终她对夏知晏忠心耿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夏知晏呢?弃她生死于不顾。 她为了能回到现实世界,这么做的确没错,但是现在命都保不住了,又谈何回到现实? 她早该想清楚的,回到现实世界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要在这里活下来,若是死了,一切便再无意义。 “放心,他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杀了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惊得顾颜汐微微一颤,是谁在说话? 顾颜汐忍着疼坐起身,阴暗的牢房看不太远,寻着声音找去,隔壁牢房竟然有人。 几根粗粗的木杆隔档开,顾颜汐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她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却同样问了她:“你又是谁?” 顾颜汐浑身有伤站不起身,只能一点一点蹭到木杆柱子前,她想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可是隔得太远,并不能看清。 但她猜想到,能同她一样关进这牢房里的,也一定是南蜀的敌人。 索性,顾颜汐这般回答:“我是南蜀人,你呢?” “我也是。” 这个答案让顾颜汐倍感亲切,在这般处境能遇到南蜀的人,就好比是他乡遇故知了。 顾颜汐忙道:“你过来一点,我看看可认识你?” 那个男人站起身走过来,盘腿坐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真切的看到那张脸,足以吓得身子往后倾斜,惊叫了一声。 那张脸已经布满伤疤,好像是被烙铁烫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斑斑驳驳、麻麻赖赖烫伤疤,已经使得他面目全非。 那个男人看到顾颜汐被吓到,反而笑了:“很吓人是不是?” 顾颜汐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忙是摇头:“没有,只是……只是……” 却也找不到好的借口圆场,那个男人提唇一笑:“没什么,我早都习惯了。” 顾颜汐重新坐好,问道:“我应该是没见过你。” 那个男人回道:“我关在这里三个多月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才来边疆没几日,自然没见过你,看你这一身肌肉,想必是个武将?”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我是武凛将军。” 虽然顾颜汐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但既然是将军,便是有些身份的,又问道:“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武凛将军停顿半晌开口回答:“我被出卖了。” 顾颜汐一惊:“被谁出卖?” “尊亲王。” 顾颜汐眉头一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凛将军做了答话:“我原是尊亲王的部下,跟了他十几年,偶然知道了一个关于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自然留步的我。” 顾颜汐便明白了:“所以他就害了你?” 武凛将军点了点头:“他对我谎报军情,害我三千军全军覆没,我被活捉。” 顾颜汐赶忙追了句:“那你知道了尊亲王什么秘密?” 武凛将军却不说话了,顾颜汐知道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也对,必定是重大机密,他们都是南蜀人,但也不能全然信任。 第319章 至死不松口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卫,见梁洛漓耳边带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也未敢多问,递出一方锦盒道:“前站来报,公主有令,务必将这锦盒交到您手上。” 梁洛漓接过锦盒打开,里面竟放着一片瓦片和一块玉,瓦片完好无损,那块玉却是碎的。 他即刻问向那个侍卫:“公主可有话转达?” 侍卫点了点头:“公主说了,这是南蜀殿下送来的。” 梁洛漓当即便明白是何意了,顾颜汐也抬眼看着那方锦盒,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梁洛漓低下头,已没了方才的狠毒,他拿起一方丝帕捂住耳朵上的伤口,站在那里思索片刻,将锦盒扔在顾颜汐面前,语气里带着别样的寒凉:“想来南蜀殿下是弃了你。” 顾颜汐这次才瞧见锦盒里是何物,一瞬之间,顾颜汐的脸上洋溢出了无尽的绝望。 呵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夏知晏的意思太清楚不过了,他是在告诉南蜀,为了国之领土,他不会在意一个王妃。也是在告诉顾颜汐,宁可为正义事业而死,也不能屈辱地活下去。 顾颜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夏知晏就这样弃之而不顾了?她此刻生命垂危,在如此艰难境地还想着帮夏知晏冒险,可他呢? 呵呵,也对,他那样冷情的人,又怎么会顾及她呢? 顾颜汐脸色并没有显出什么慌张之色,反而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事到如今,她已是一颗无用的棋了。 侍卫这时又道:“公主还说了,既然无用便不必再花心思了,前方大战一触即发,已经没有任何缓转的余地了。” 梁洛漓眉头一皱,缓缓低头看向顾颜汐。他此刻大可了结了她,可是他却又一丝不忍,他怎不知顾颜汐是无辜的,将按压在伤口上的手帕拿下来,丢到一边,命道:“将她暂时关进军牢看押起来。” 侍卫领命,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将顾颜汐拖了出去。 顾颜汐半点反抗没有,她此刻的伤势已经无法反抗,她的心也不想再反抗了。 一路上被侍卫拖着走,她已经不在乎他们要把她带到何处,她的脸上含着数不尽的哀凉。 “哐啷!”,当牢门被锁上的时候,顾颜汐如死尸一般躺在干草地上,被扔进来的那一刻,已经让她疼的浑身刺痛,哪里还有力气起身,她更无暇去关心自己被关在何处,四周昏暗暗的什么也看不出清楚,躺在那里越发虚弱,渐渐的就睡着了。 当她再次清醒的时候,身边蹲着一个人正在为她擦药,仔细一看,是沈幕澜。 药粉洒在伤口上蛰的她很疼,呢喃的惊叫着:“啊……” 沈幕澜看了一眼她,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为她上药。 罢了,沈幕澜将药粉放在一旁,对她说道:“你自己算着点时辰,每过两个时辰就要上一次药,用不了几日伤口便会结痂的。” 顾颜汐躺在干草地上,问了句:“你为什么救我?” 沈幕澜回道:“是师傅吩咐的。” 原来是那个男人,顾颜汐厌恶的皱了皱眉。 沈幕澜又说了句:“师傅本不是狠心的人,他其实不想你死的。” “你可以走了!”,顾颜汐的声音很冷,不想再听沈幕澜继续往下说。 沈幕澜也知道她不愿意听这些,转身准备离开,走到牢房门前的时候,回头言了句:“其实不管你招不招供,北辙与南蜀两国都会打仗,你又何必苦了自己呢?只是个王妃,这样真的值得吗?” 扔下这句话,沈幕澜便离开了。 顾颜汐一个人躺在那里,在昏暗的牢房里,她心里抽搐的发疼。 是啊,这样真的值得吗?她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什么英雄了,真是可笑。 为了向夏知晏证明自己,她跟着他一起来边疆,从始至终她对夏知晏忠心耿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夏知晏呢?弃她生死于不顾。 她为了能回到现实世界,这么做的确没错,但是现在命都保不住了,又谈何回到现实? 她早该想清楚的,回到现实世界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要在这里活下来,若是死了,一切便再无意义。 “放心,他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杀了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惊得顾颜汐微微一颤,是谁在说话? 顾颜汐忍着疼坐起身,阴暗的牢房看不太远,寻着声音找去,隔壁牢房竟然有人。 几根粗粗的木杆隔档开,顾颜汐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她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却同样问了她:“你又是谁?” 顾颜汐浑身有伤站不起身,只能一点一点蹭到木杆柱子前,她想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可是隔得太远,并不能看清。 但她猜想到,能同她一样关进这牢房里的,也一定是南蜀的敌人。 索性,顾颜汐这般回答:“我是南蜀人,你呢?” “我也是。” 这个答案让顾颜汐倍感亲切,在这般处境能遇到南蜀的人,就好比是他乡遇故知了。 顾颜汐忙道:“你过来一点,我看看可认识你?” 那个男人站起身走过来,盘腿坐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真切的看到那张脸,足以吓得身子往后倾斜,惊叫了一声。 那张脸已经布满伤疤,好像是被烙铁烫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斑斑驳驳、麻麻赖赖烫伤疤,已经使得他面目全非。 那个男人看到顾颜汐被吓到,反而笑了:“很吓人是不是?” 顾颜汐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忙是摇头:“没有,只是……只是……” 却也找不到好的借口圆场,那个男人提唇一笑:“没什么,我早都习惯了。” 顾颜汐重新坐好,问道:“我应该是没见过你。” 那个男人回道:“我关在这里三个多月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才来边疆没几日,自然没见过你,看你这一身肌肉,想必是个武将?”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我是武凛将军。” 虽然顾颜汐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但既然是将军,便是有些身份的,又问道:“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武凛将军停顿半晌开口回答:“我被出卖了。” 顾颜汐一惊:“被谁出卖?” “尊亲王。” 顾颜汐眉头一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凛将军做了答话:“我原是尊亲王的部下,跟了他十几年,偶然知道了一个关于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自然留步的我。” 顾颜汐便明白了:“所以他就害了你?” 武凛将军点了点头:“他对我谎报军情,害我三千军全军覆没,我被活捉。” 顾颜汐赶忙追了句:“那你知道了尊亲王什么秘密?” 武凛将军却不说话了,顾颜汐知道他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也对,必定是重大机密,他们都是南蜀人,但也不能全然信任。 第320章 战功而破 “你又是谁?”,这次换做武凛将军发问。 顾颜汐的身份已然暴露,没什么好隐瞒的,回道:“我是殿下身前的侍奉宫女。” 武凛将军听闻此话,即刻面露惊愕,转瞬间似乎如晴天霹雳,激动得不行:“殿下来了?” 这样的举动,让顾颜汐有些不适,想着他关在这里三个月,也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点了点头:“是的,殿下带兵亲征。” 武凛将军唇角那一抹笑,弯起的程度一点一点的加深,直至最后无法克制的仰天长笑,紧接着便是解恨的开了口:“殿下一定知道了摄政王的阴谋,不然岂能带兵亲征?” 顾颜汐不知道武凛将军这话中的深意,只是看得出他很高兴,那种在倔强中看到希望的样子,好生欢喜。 顾颜汐很想知道摄政王的阴谋是什么,即刻问道:“摄政王有什么阴谋?” 武凛将军警惕的看了看顾颜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顾颜汐顿了顿,回道:“我方才告诉过你,我是殿下身前的宫女。” 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武凛将军放下戒心:“你若只是个小小宫女,会被关进南蜀大牢?” 是啊,简单的一句话岂能让武凛将军信她。 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顾颜汐也懒得说,身子一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伤口疼得她不想说话。 她不说话,武凛将军也不说话了,牢狱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天,两天,三天…… 牢狱里的黑暗让人分辨不出黑夜还是白天,钟蒲每天都会照例来看一次顾颜汐,送些口粮,查看伤口。 几日下来,顾颜汐也不太在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关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死是活。 她现在已经是沈慕怀的弃子,抛弃在这里,无人问津。 一天,顾颜汐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她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每天困了就睡,已经颠倒黑白了。 身上的伤虽不那么严重了,但还没完全痊愈,还是会疼,衣服也脏兮兮的,她如往日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任凭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偷偷的瞄了一眼隔壁的武凛将军,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坐在那里,自从上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就在顾颜汐以为今天会如昨日一般度过时,便听闻远处传来一阵巨响。 “轰隆——” 顾颜汐猛地浑身一颤,发生了什么? 在仔细去听,便有兵器交戈的声音,还有人声吵嚷,带着杀气的那种。 是谁? 顾颜汐想看个究竟,但四处都阴暗极了,牢狱近处也没发生什么,除了声音,什么都没有。 “你听见了吗?”,顾颜汐问向武凛将军,可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伴随着厮杀声越来越近,顾颜汐的呼吸开始变得紧促,嘈杂的脚步声告诉她,有人来了。 当几个身穿黑衣蒙面的男人从拐角处跑进来的时候,顾颜汐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瘦瘦的人恨不得挤进墙的缝隙里。 那几个黑衣人挨个牢房的查看着,将手里的火把身上牢房里,似乎在找什么人。 当走到顾颜汐牢房门口的时候,火把了进来,让原本暗黑的牢狱里有了一点光亮。 顾颜汐赶忙把头低下,她很怕,一个人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不知道对面站着的是谁,她怎能不害怕。 拿着火把的黑衣人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顾颜汐,表情先是一惊,随后又仔细的看了看,大声喊道:“魏子林!” 顾颜汐听到有人喊她,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那个用黑布遮挡面孔的男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黑衣人立马拽下蒙面黑布,顾颜汐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方才的恐惧瞬间消散,猛然起身跑过去,大声喊道:“殿下!” 是沈慕怀!是沈慕怀!沈慕怀来救她了! 沈慕怀找到了顾颜汐,脸上夹带着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喜悦,叫着跟着他一同前来的三个黑衣人:“找到了!破门!” 那三人跑过来,顾颜汐立马认出了其中一个,钟蒲。 几人前来并不是毫无准备,提早猜想到营救顾颜汐必然要破牢门,钟蒲身上背着一把大刀,当即将大刀拿起,举到头顶,用力的砍在牢门的枷锁上。 “啪嚓”一声,不仅坚硬的枷锁被砍断,连牢门的木柱子都被砍坏了。 在去看钟蒲手里的那把刀,果然锋利的很,刀很厚,足有一个手指那个宽,刀刃锋利极了,砍断了铁锁,在刀刃上也只留下了几点印痕而已。 此刻事不宜迟,沈慕怀拉起顾颜汐的手就往外跑:“快走!” 顾颜汐也想趁早离开此地,可在跑到武凛将军牢门的时候,顾颜汐立马停下脚步,对沈慕怀道:“殿下,带他一起走!” 沈慕怀眉头一紧,本有拒绝之意,手里的火把伸进牢房里的时候,已毁容的那张脸并没有让沈慕怀认出他,沈慕怀不悦道:“你可知救你一个人费了多少波折,当下再带上一个,太过累赘。” 钟蒲却好像对武凛将军有几分熟悉,插了句嘴:“这个人好像是林将军。” 原来,武凛将军姓林。 顾颜汐再次郑重其事道:“他是武凛将军,是被摄政王陷害于此的。” 转瞬间,聪慧的沈慕怀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牢狱里的武凛将军,吩咐钟蒲道:“本王带着魏子林先走,你们救出林将军赶紧撤!” 钟蒲应下,便又拿出了那把大刀。 接下来的顾颜汐便看不见了,因为沈慕怀拉着他匆匆往外跑,从牢狱深处跑到门口,这一路上,脚下有数不清的尸体,都是沈慕怀闯入时杀的。 跑到牢狱门口,已经有很多将士厮杀,乱哄哄的局面已经分不清谁是南蜀的兵,谁是北辙的兵。 “别让那个劫狱的跑了!”,远处有士兵指着沈慕怀大喊。 一瞬之间,便涌来数十个北辙士兵阻拦沈慕怀。 “护驾!”,北辙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也速速赶来。 一时间,厮杀的场面在顾颜汐的眼前上演。 第320章 战功而破 “你又是谁?”,这次换做武凛将军发问。 顾颜汐的身份已然暴露,没什么好隐瞒的,回道:“我是殿下身前的侍奉宫女。” 武凛将军听闻此话,即刻面露惊愕,转瞬间似乎如晴天霹雳,激动得不行:“殿下来了?” 这样的举动,让顾颜汐有些不适,想着他关在这里三个月,也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点了点头:“是的,殿下带兵亲征。” 武凛将军唇角那一抹笑,弯起的程度一点一点的加深,直至最后无法克制的仰天长笑,紧接着便是解恨的开了口:“殿下一定知道了摄政王的阴谋,不然岂能带兵亲征?” 顾颜汐不知道武凛将军这话中的深意,只是看得出他很高兴,那种在倔强中看到希望的样子,好生欢喜。 顾颜汐很想知道摄政王的阴谋是什么,即刻问道:“摄政王有什么阴谋?” 武凛将军警惕的看了看顾颜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顾颜汐顿了顿,回道:“我方才告诉过你,我是殿下身前的宫女。” 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武凛将军放下戒心:“你若只是个小小宫女,会被关进南蜀大牢?” 是啊,简单的一句话岂能让武凛将军信她。 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顾颜汐也懒得说,身子一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伤口疼得她不想说话。 她不说话,武凛将军也不说话了,牢狱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天,两天,三天…… 牢狱里的黑暗让人分辨不出黑夜还是白天,钟蒲每天都会照例来看一次顾颜汐,送些口粮,查看伤口。 几日下来,顾颜汐也不太在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关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死是活。 她现在已经是沈慕怀的弃子,抛弃在这里,无人问津。 一天,顾颜汐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她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每天困了就睡,已经颠倒黑白了。 身上的伤虽不那么严重了,但还没完全痊愈,还是会疼,衣服也脏兮兮的,她如往日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任凭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偷偷的瞄了一眼隔壁的武凛将军,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坐在那里,自从上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就在顾颜汐以为今天会如昨日一般度过时,便听闻远处传来一阵巨响。 “轰隆——” 顾颜汐猛地浑身一颤,发生了什么? 在仔细去听,便有兵器交戈的声音,还有人声吵嚷,带着杀气的那种。 是谁? 顾颜汐想看个究竟,但四处都阴暗极了,牢狱近处也没发生什么,除了声音,什么都没有。 “你听见了吗?”,顾颜汐问向武凛将军,可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伴随着厮杀声越来越近,顾颜汐的呼吸开始变得紧促,嘈杂的脚步声告诉她,有人来了。 当几个身穿黑衣蒙面的男人从拐角处跑进来的时候,顾颜汐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瘦瘦的人恨不得挤进墙的缝隙里。 那几个黑衣人挨个牢房的查看着,将手里的火把身上牢房里,似乎在找什么人。 当走到顾颜汐牢房门口的时候,火把了进来,让原本暗黑的牢狱里有了一点光亮。 顾颜汐赶忙把头低下,她很怕,一个人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不知道对面站着的是谁,她怎能不害怕。 拿着火把的黑衣人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顾颜汐,表情先是一惊,随后又仔细的看了看,大声喊道:“魏子林!” 顾颜汐听到有人喊她,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那个用黑布遮挡面孔的男人,似乎有几分眼熟。 黑衣人立马拽下蒙面黑布,顾颜汐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方才的恐惧瞬间消散,猛然起身跑过去,大声喊道:“殿下!” 是沈慕怀!是沈慕怀!沈慕怀来救她了! 沈慕怀找到了顾颜汐,脸上夹带着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喜悦,叫着跟着他一同前来的三个黑衣人:“找到了!破门!” 那三人跑过来,顾颜汐立马认出了其中一个,钟蒲。 几人前来并不是毫无准备,提早猜想到营救顾颜汐必然要破牢门,钟蒲身上背着一把大刀,当即将大刀拿起,举到头顶,用力的砍在牢门的枷锁上。 “啪嚓”一声,不仅坚硬的枷锁被砍断,连牢门的木柱子都被砍坏了。 在去看钟蒲手里的那把刀,果然锋利的很,刀很厚,足有一个手指那个宽,刀刃锋利极了,砍断了铁锁,在刀刃上也只留下了几点印痕而已。 此刻事不宜迟,沈慕怀拉起顾颜汐的手就往外跑:“快走!” 顾颜汐也想趁早离开此地,可在跑到武凛将军牢门的时候,顾颜汐立马停下脚步,对沈慕怀道:“殿下,带他一起走!” 沈慕怀眉头一紧,本有拒绝之意,手里的火把伸进牢房里的时候,已毁容的那张脸并没有让沈慕怀认出他,沈慕怀不悦道:“你可知救你一个人费了多少波折,当下再带上一个,太过累赘。” 钟蒲却好像对武凛将军有几分熟悉,插了句嘴:“这个人好像是林将军。” 原来,武凛将军姓林。 顾颜汐再次郑重其事道:“他是武凛将军,是被摄政王陷害于此的。” 转瞬间,聪慧的沈慕怀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牢狱里的武凛将军,吩咐钟蒲道:“本王带着魏子林先走,你们救出林将军赶紧撤!” 钟蒲应下,便又拿出了那把大刀。 接下来的顾颜汐便看不见了,因为沈慕怀拉着他匆匆往外跑,从牢狱深处跑到门口,这一路上,脚下有数不清的尸体,都是沈慕怀闯入时杀的。 跑到牢狱门口,已经有很多将士厮杀,乱哄哄的局面已经分不清谁是南蜀的兵,谁是北辙的兵。 “别让那个劫狱的跑了!”,远处有士兵指着沈慕怀大喊。 一瞬之间,便涌来数十个北辙士兵阻拦沈慕怀。 “护驾!”,北辙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也速速赶来。 一时间,厮杀的场面在顾颜汐的眼前上演。 第321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殿下是皇帝也不能这么做啊!” “不然呢?看着你流血而死吗?” 这句问话让顾颜汐不知该如何回话,一时语塞。 沈慕怀不悦的白了一眼:“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命悬一线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想让本王看个精光,难不成让几个军医看不成?你是本王的贴身宫女,整个皇宫的女子都是本王的,也包括宫女,本王看看怎么了?” 哎呦呵,瞧瞧沈慕怀这大言不惭的样子,气的顾颜汐大吼道:“殿下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慕怀却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救你,你让我本王看本王都不看!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本王没兴趣!” 顾颜汐气的咬了咬唇畔,她可真是气坏了,被人占了便宜不说,还被人嘲讽一番。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开口道:“罢了,本王乃天子,不会让你一个小宫女吃亏的,等回了宫封你个贵人做,总可以了?” “谁稀罕什么贵人啊!我不要!”,顾颜汐吼着。 沈慕怀眉头一紧,失了耐性:“越发不懂规矩,本王能救你一个宫女,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 顾颜汐这才缓了口气,不管怎样,沈慕怀并没有抛弃顾颜汐不管,还算是个男人。 顾颜汐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殿下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什么意思?” 沈慕怀回道:“本王若不让罗迦以为本王弃了你,罗迦肯放过你吗?本王又如何找机会救你。” 这句话还是让顾颜汐心暖的,想着自己这点罪算是没白受,沈慕怀还算有良心。 往深了想,沈慕怀能杀到北辙牢房,想必也用了不少心死,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救她,多少让人有些小感动。 但顾颜汐还是有疑问的:“殿下是如何闯进北辙牢房的?” 沈慕怀机敏一笑:“当然是本王老谋神算了,你到底是怎么被北辙的人抓住的?” 顾颜汐想了那天的遭遇,不由还是觉得后背发凉:“那天摄政王火烧北辙粮草,将我困在大火之中,想要烧死我,后来我在大火里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在北辙军营了。” 沈慕怀脸色沉了下来,他怎不知是摄政王留不得顾颜汐,早在顾颜汐被抓的那一日,他就知道。 顾颜汐这时言道:“一切都因为摄政王,我才落到北辙手里,而且不仅我如此,武凛将军也是如此。” 沈慕怀的面容越发复杂,回道:“现在还不是武凛将军出面的时候,当下南蜀与北辙还有最后怀凉一战,若战胜,本王便赢了,若战败,本王便败了。” 顾颜汐听到“怀凉”二字的时候,眼底冒出几丝惊恐:“殿下,万万不可去怀凉啊!” 沈慕怀好奇问道:“为何?” 顾颜汐将在北辙军营之地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慕怀,沈慕怀这才知道,一切都是北辙的毒计。 怪不得之前南蜀连连丢失阵地,北辙却一直按兵不动,按理说应该是一鼓作气夺下北辙边疆最后一块阵地,而后怀柔将军身份暴露,北辙便乱作一团,甚至派来罗迦当说客,后在沈慕怀的领兵下夺回之前丢失的几块阵地,北辙更是慌乱,竟说要在怀凉做最后一站。 沈慕怀万万没想到,怀凉之地竟是罗迦设的一个圈套,不为国土,之位成全怀柔将军和灵犀公主! 这个理由,即便是放到此刻沈慕怀都不敢全信,不过只是一介公主的情事罢了,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引发大战?国家是不会拿千万将士和百姓安宁开玩笑的。 顾颜汐这时提醒道:“殿下,这件事还是要再查查,要不再问问怀柔将军,他虽叛国,但我觉得并不是怀有恶意。” 沈慕怀却绝望的摇了摇头:“怀柔将军什么都不肯说,上次逼问下甚至还要咬舌自尽,幸好被及时阻止。” 如此看来,在怀柔将军身上暂时是打探不到什么。 顾颜汐便又道:“殿下万万不能去怀柔之地啊,罗迦医术精湛,制毒更是高明,只怕染上了他的毒,便无活路了。” 沈慕怀坐在那里,盯着某处久久不肯说话。 此事非同小可,更不能声张。 过了好久,沈慕怀才冷声开口道:“那就让摄政王替本王死。” 这句话,寒凉的让人汗毛耸立。 顾颜汐顿时一惊:“摄政王不是要害殿下性命吗?我差点忘了,当日摄政王要害死我的时候,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您啊!” 沈慕怀得意一笑:“从到边疆的第一天起,本王就日日防着他。想杀了本王夺权篡位?呵呵,想得美!” 话到尾处,沈慕怀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沈慕怀缓缓起身,言道:“顾颜汐,你身在北辙身为俘虏没有叛国,还查到了这些有用的讯息,你立了大功,等这场战役结束,本王要好好赏你。” 语毕,沈慕怀便直接离开了。 顾颜汐站在那里,看着被沈慕怀撩开的门帘随风摆动,她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暗。 他到底还是留不得摄政王了。 或许从前他还会顾念与摄政王的叔侄之情,但这一次摄政王对他动了谋害之心,便足以让他心寒了。 心中那颗曾经犹豫不决的心,也终究被摄政王的无情毁于一旦。 不知道为什么,顾颜汐总是对沈慕怀琢磨不透。 讲道理,他一介帝王,大可弃了她这个宫女不管,一个宫女而已,死了又如何? 可他却肯为了救他亲自带兵攻进北辙牢狱,若无周密的计划,岂能那般顺利的救了她,他为了她一定是煞费苦心的。一个帝王亲自救一个宫女,若不是亲身体验,顾颜汐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可被救了回来,他的样子却是那般轻描淡写,他一如从前那般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态度没有一丝改变,不会问她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这些日子遭了多少罪,也不过是草草一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那般不在意的样子,却又那般在意的救她。 沈慕怀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第321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殿下是皇帝也不能这么做啊!” “不然呢?看着你流血而死吗?” 这句问话让顾颜汐不知该如何回话,一时语塞。 沈慕怀不悦的白了一眼:“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命悬一线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想让本王看个精光,难不成让几个军医看不成?你是本王的贴身宫女,整个皇宫的女子都是本王的,也包括宫女,本王看看怎么了?” 哎呦呵,瞧瞧沈慕怀这大言不惭的样子,气的顾颜汐大吼道:“殿下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慕怀却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救你,你让我本王看本王都不看!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本王没兴趣!” 顾颜汐气的咬了咬唇畔,她可真是气坏了,被人占了便宜不说,还被人嘲讽一番。 沈慕怀看着顾颜汐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开口道:“罢了,本王乃天子,不会让你一个小宫女吃亏的,等回了宫封你个贵人做,总可以了?” “谁稀罕什么贵人啊!我不要!”,顾颜汐吼着。 沈慕怀眉头一紧,失了耐性:“越发不懂规矩,本王能救你一个宫女,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 顾颜汐这才缓了口气,不管怎样,沈慕怀并没有抛弃顾颜汐不管,还算是个男人。 顾颜汐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殿下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什么意思?” 沈慕怀回道:“本王若不让罗迦以为本王弃了你,罗迦肯放过你吗?本王又如何找机会救你。” 这句话还是让顾颜汐心暖的,想着自己这点罪算是没白受,沈慕怀还算有良心。 往深了想,沈慕怀能杀到北辙牢房,想必也用了不少心死,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救她,多少让人有些小感动。 但顾颜汐还是有疑问的:“殿下是如何闯进北辙牢房的?” 沈慕怀机敏一笑:“当然是本王老谋神算了,你到底是怎么被北辙的人抓住的?” 顾颜汐想了那天的遭遇,不由还是觉得后背发凉:“那天摄政王火烧北辙粮草,将我困在大火之中,想要烧死我,后来我在大火里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在北辙军营了。” 沈慕怀脸色沉了下来,他怎不知是摄政王留不得顾颜汐,早在顾颜汐被抓的那一日,他就知道。 顾颜汐这时言道:“一切都因为摄政王,我才落到北辙手里,而且不仅我如此,武凛将军也是如此。” 沈慕怀的面容越发复杂,回道:“现在还不是武凛将军出面的时候,当下南蜀与北辙还有最后怀凉一战,若战胜,本王便赢了,若战败,本王便败了。” 顾颜汐听到“怀凉”二字的时候,眼底冒出几丝惊恐:“殿下,万万不可去怀凉啊!” 沈慕怀好奇问道:“为何?” 顾颜汐将在北辙军营之地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慕怀,沈慕怀这才知道,一切都是北辙的毒计。 怪不得之前南蜀连连丢失阵地,北辙却一直按兵不动,按理说应该是一鼓作气夺下北辙边疆最后一块阵地,而后怀柔将军身份暴露,北辙便乱作一团,甚至派来罗迦当说客,后在沈慕怀的领兵下夺回之前丢失的几块阵地,北辙更是慌乱,竟说要在怀凉做最后一站。 沈慕怀万万没想到,怀凉之地竟是罗迦设的一个圈套,不为国土,之位成全怀柔将军和灵犀公主! 这个理由,即便是放到此刻沈慕怀都不敢全信,不过只是一介公主的情事罢了,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引发大战?国家是不会拿千万将士和百姓安宁开玩笑的。 顾颜汐这时提醒道:“殿下,这件事还是要再查查,要不再问问怀柔将军,他虽叛国,但我觉得并不是怀有恶意。” 沈慕怀却绝望的摇了摇头:“怀柔将军什么都不肯说,上次逼问下甚至还要咬舌自尽,幸好被及时阻止。” 如此看来,在怀柔将军身上暂时是打探不到什么。 顾颜汐便又道:“殿下万万不能去怀柔之地啊,罗迦医术精湛,制毒更是高明,只怕染上了他的毒,便无活路了。” 沈慕怀坐在那里,盯着某处久久不肯说话。 此事非同小可,更不能声张。 过了好久,沈慕怀才冷声开口道:“那就让摄政王替本王死。” 这句话,寒凉的让人汗毛耸立。 顾颜汐顿时一惊:“摄政王不是要害殿下性命吗?我差点忘了,当日摄政王要害死我的时候,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您啊!” 沈慕怀得意一笑:“从到边疆的第一天起,本王就日日防着他。想杀了本王夺权篡位?呵呵,想得美!” 话到尾处,沈慕怀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沈慕怀缓缓起身,言道:“顾颜汐,你身在北辙身为俘虏没有叛国,还查到了这些有用的讯息,你立了大功,等这场战役结束,本王要好好赏你。” 语毕,沈慕怀便直接离开了。 顾颜汐站在那里,看着被沈慕怀撩开的门帘随风摆动,她的脸色蒙上了一层阴暗。 他到底还是留不得摄政王了。 或许从前他还会顾念与摄政王的叔侄之情,但这一次摄政王对他动了谋害之心,便足以让他心寒了。 心中那颗曾经犹豫不决的心,也终究被摄政王的无情毁于一旦。 不知道为什么,顾颜汐总是对沈慕怀琢磨不透。 讲道理,他一介帝王,大可弃了她这个宫女不管,一个宫女而已,死了又如何? 可他却肯为了救他亲自带兵攻进北辙牢狱,若无周密的计划,岂能那般顺利的救了她,他为了她一定是煞费苦心的。一个帝王亲自救一个宫女,若不是亲身体验,顾颜汐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可被救了回来,他的样子却是那般轻描淡写,他一如从前那般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态度没有一丝改变,不会问她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这些日子遭了多少罪,也不过是草草一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那般不在意的样子,却又那般在意的救她。 沈慕怀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第322章 铁汉柔情把泪滴 “我和公主的书信是绝密,为了真实性,每次公主所在信中留下的印记都不一样,记号乃是我在上一封信中说好的,一般人看不出端倪,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只有我和公主知道。” 顾颜汐仔细回忆这那封信,落款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而且其他和怀柔将军过往的信件,她也没发现落款有什么印记,看来真如怀柔将军所言,只有她和公主二人看得清楚。 顾颜汐如实回道:“落款什么也没有,你和她的其他信件,落款也什么都没有啊。” 怀柔将军猛然抬头,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和公主的信件,每次落款都会有一个字!我们来往信件中,都夹带盼君安好和盼卿安好,这四字前面的一个字,就是我们落款的印记!” 顾颜汐诧异的脸色惊变:“我看的那些书信,落款都没有字的!难道……” 后面的话顾颜汐已经说不出口了,但谁都知道是什么,她看的那些信件,并非是公主写给怀柔将军的,而是写给其他人的! 当时情况紧急,时间仓促,容不得顾颜汐仔细翻阅,只是草草略过几个字,甚至有些没价值的书信她直接不读便翻过了,她以为那些情话是公主写给怀柔将军的,可现在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怀柔将军仰天长笑,笑得那叫一个悲凉和自嘲,笑声结束,他甚至已经有些站不稳,若不是及时扶住墙壁,想必他会摔倒在地。紧接着,扶着墙壁的他,那个往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居然身体颤抖的落了泪。 顾颜汐知道他为何如此失态,他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最终却发现,她并非只专情与他。 但顾颜汐也没有忘记,当日她在北辙的时候,当公主得知怀柔将军身份暴露的时候,公主的那般急切不安的模样,是不可能撒谎的。 可那些信件又如何解释? 如今顾颜汐已经回来了,其中缘由只怕只有公主自己最清楚。 顾颜汐看着此刻悲泣的怀柔将军,她已无言可说,唯有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他。 他并没有接过去,缓缓抬头,泪痕还在脸上,声音哀凉而沙哑:“她告诉我,她为了和我在一起可以不顾一切,哪怕两国交战也在所不惜,我都信了。到头来呢?呵呵,真是可笑。你说的没错,太可笑了!” 顾颜汐暗自收回丝帕,她不知道会是这样,她不是故意的:“我本还想问你,用陛下的性命来换你的感情真的值得吗?如今看来,这句话也没必要问了。” 怀柔将军擦干了脸上的泪花,多半句废话也没有,稳了稳情绪,脸色严肃的回道:“陛下呢?我要见他。” 顾颜汐安心的舒了口气,她的任务完成了。 顾颜汐将丝帕收进袖中,回道:“我会让陛下来见你的,将军,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恕罪的机会。” 语毕,顾颜汐便不再多语,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蒙着眼睛,等摘下那块黑布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沈慕怀的面前。 沈慕怀正在用晚膳,这个时辰,他才用膳。 喝着一碗榛蘑翡翠汤,沈慕怀还不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顾颜汐也不想多说什么,只道:“他想见陛下,他可能有话要对您说。” 沈慕怀瞬时一惊,也可以说是很意外,将手里的汤碗放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颜汐:“你总是会给朕惊喜,朕就知道,让你去见他,必然会有所收获。你果真是个奇女子,果然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一切。” 顾颜汐却回道:“这次也是我的意料之外。” 沈慕怀顿时好奇:“哦?说来听听。” 怀柔将军的遭遇让顾颜汐情绪也跟着低落了很多,只道:“不过就是一段伤心的情事而已,这种女儿情长,仔细说给陛下听也是污了陛下的耳朵,陛下若想知道,还是让怀柔将军亲自说给您听。” 沈慕怀有些不高兴:“你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怎么卖起关子了?”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不想说,也不知如何说。” 沈慕怀叹了口气:“让朕猜猜,是不是怀柔将军和北辙公主的感情有变?” 顾颜汐无声,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沈慕怀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撇起唇角一笑:“看来你这次北辙没白去,还是带回来一点有用的东西,也不枉费朕煞费苦心的亲自去救你。” 顾颜汐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陛下还有心思在这说风凉话,我都替怀柔将军感觉不值。”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缓缓起身,似乎他早已看淡了感情的纠结,走到顾颜汐身边,轻声道:“谁还没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造化弄人罢了。” 这所以让顾颜汐猛然抬头看向沈慕怀,那张英俊的脸上,她看到了和怀柔将军一样的悲凉。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沈慕怀指的是阑珊吗? 怀柔将军说的没错,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沈慕怀经历过,他便什么都懂了。 顾颜汐不敢在沈慕怀面前提起阑珊的名字,只是问了一句沈慕怀懂得的话:“陛下也经历过,对吗?” 沈慕怀脸色阴沉了下来,明显的紧了紧牙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越过顾颜汐的肩膀,离开了。 外面有人进来收拾沈慕怀没吃完的晚膳,顾颜汐也离开了营帐回自己的住所。 如今已然入秋,夜里的风不算凉,但偷过顾颜汐的外衣打在还未痊愈的伤口上,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些疼。 路上每隔几步便有火把照亮,一阴一暗的路上,顾颜汐走得很慢。 抬头仰望,满天繁星却看不到月亮,星星就好像是无家可归一般,少了月亮的归属。 暗自叹息,眼前所谓的造化弄人,不过都是出自她的手。 这本书是她写的,所有的阴晴圆缺都是她所创,当初在写作的时候,不过都是为了剧情,所有的人设都是虚假的,所有的悲情也都是虚假的,所以一切的惋惜也不至于让人刻骨铭心。 第322章 铁汉柔情把泪滴 “我和公主的书信是绝密,为了真实性,每次公主所在信中留下的印记都不一样,记号乃是我在上一封信中说好的,一般人看不出端倪,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只有我和公主知道。” 顾颜汐仔细回忆这那封信,落款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而且其他和怀柔将军过往的信件,她也没发现落款有什么印记,看来真如怀柔将军所言,只有她和公主二人看得清楚。 顾颜汐如实回道:“落款什么也没有,你和她的其他信件,落款也什么都没有啊。” 怀柔将军猛然抬头,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和公主的信件,每次落款都会有一个字!我们来往信件中,都夹带盼君安好和盼卿安好,这四字前面的一个字,就是我们落款的印记!” 顾颜汐诧异的脸色惊变:“我看的那些书信,落款都没有字的!难道……” 后面的话顾颜汐已经说不出口了,但谁都知道是什么,她看的那些信件,并非是公主写给怀柔将军的,而是写给其他人的! 当时情况紧急,时间仓促,容不得顾颜汐仔细翻阅,只是草草略过几个字,甚至有些没价值的书信她直接不读便翻过了,她以为那些情话是公主写给怀柔将军的,可现在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怀柔将军仰天长笑,笑得那叫一个悲凉和自嘲,笑声结束,他甚至已经有些站不稳,若不是及时扶住墙壁,想必他会摔倒在地。紧接着,扶着墙壁的他,那个往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居然身体颤抖的落了泪。 顾颜汐知道他为何如此失态,他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最终却发现,她并非只专情与他。 但顾颜汐也没有忘记,当日她在北辙的时候,当公主得知怀柔将军身份暴露的时候,公主的那般急切不安的模样,是不可能撒谎的。 可那些信件又如何解释? 如今顾颜汐已经回来了,其中缘由只怕只有公主自己最清楚。 顾颜汐看着此刻悲泣的怀柔将军,她已无言可说,唯有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他。 他并没有接过去,缓缓抬头,泪痕还在脸上,声音哀凉而沙哑:“她告诉我,她为了和我在一起可以不顾一切,哪怕两国交战也在所不惜,我都信了。到头来呢?呵呵,真是可笑。你说的没错,太可笑了!” 顾颜汐暗自收回丝帕,她不知道会是这样,她不是故意的:“我本还想问你,用陛下的性命来换你的感情真的值得吗?如今看来,这句话也没必要问了。” 怀柔将军擦干了脸上的泪花,多半句废话也没有,稳了稳情绪,脸色严肃的回道:“陛下呢?我要见他。” 顾颜汐安心的舒了口气,她的任务完成了。 顾颜汐将丝帕收进袖中,回道:“我会让陛下来见你的,将军,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恕罪的机会。” 语毕,顾颜汐便不再多语,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蒙着眼睛,等摘下那块黑布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沈慕怀的面前。 沈慕怀正在用晚膳,这个时辰,他才用膳。 喝着一碗榛蘑翡翠汤,沈慕怀还不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顾颜汐也不想多说什么,只道:“他想见陛下,他可能有话要对您说。” 沈慕怀瞬时一惊,也可以说是很意外,将手里的汤碗放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颜汐:“你总是会给朕惊喜,朕就知道,让你去见他,必然会有所收获。你果真是个奇女子,果然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一切。” 顾颜汐却回道:“这次也是我的意料之外。” 沈慕怀顿时好奇:“哦?说来听听。” 怀柔将军的遭遇让顾颜汐情绪也跟着低落了很多,只道:“不过就是一段伤心的情事而已,这种女儿情长,仔细说给陛下听也是污了陛下的耳朵,陛下若想知道,还是让怀柔将军亲自说给您听。” 沈慕怀有些不高兴:“你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怎么卖起关子了?” 顾颜汐皱了皱眉:“我不想说,也不知如何说。” 沈慕怀叹了口气:“让朕猜猜,是不是怀柔将军和北辙公主的感情有变?” 顾颜汐无声,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沈慕怀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撇起唇角一笑:“看来你这次北辙没白去,还是带回来一点有用的东西,也不枉费朕煞费苦心的亲自去救你。” 顾颜汐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陛下还有心思在这说风凉话,我都替怀柔将军感觉不值。” 沈慕怀深舒了口气,缓缓起身,似乎他早已看淡了感情的纠结,走到顾颜汐身边,轻声道:“谁还没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造化弄人罢了。” 这所以让顾颜汐猛然抬头看向沈慕怀,那张英俊的脸上,她看到了和怀柔将军一样的悲凉。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沈慕怀指的是阑珊吗? 怀柔将军说的没错,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沈慕怀经历过,他便什么都懂了。 顾颜汐不敢在沈慕怀面前提起阑珊的名字,只是问了一句沈慕怀懂得的话:“陛下也经历过,对吗?” 沈慕怀脸色阴沉了下来,明显的紧了紧牙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越过顾颜汐的肩膀,离开了。 外面有人进来收拾沈慕怀没吃完的晚膳,顾颜汐也离开了营帐回自己的住所。 如今已然入秋,夜里的风不算凉,但偷过顾颜汐的外衣打在还未痊愈的伤口上,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些疼。 路上每隔几步便有火把照亮,一阴一暗的路上,顾颜汐走得很慢。 抬头仰望,满天繁星却看不到月亮,星星就好像是无家可归一般,少了月亮的归属。 暗自叹息,眼前所谓的造化弄人,不过都是出自她的手。 这本书是她写的,所有的阴晴圆缺都是她所创,当初在写作的时候,不过都是为了剧情,所有的人设都是虚假的,所有的悲情也都是虚假的,所以一切的惋惜也不至于让人刻骨铭心。 第323章 沈慕怀出事了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 顾颜汐感觉每一天都过得极慢,整整过去了半个月,沈慕怀还没回来。 雪下了两场,地上的积雪都可以没过脚踝,他还没回来。 顾颜汐每天都在打听着前线的情况,可答复却都是一样的,战役还没结束,不知是忧是喜。 营帐内留守的军队,都是熙贵妃父亲的兵,他们也是后援军,他们留在军营是好事。 等到了第十八天的时候,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但确实噩耗。 南蜀与北辙交战火热,不分胜负,数以千计的士兵命丧怀凉,沈慕怀身负重伤失于谷中,下落不明。 后援军要即刻奔赴战场,一来要与北辙对战,二来要找到沈慕怀。 顾颜汐再也等不得了,她必须要知道沈慕怀是生是死,即便有将士阻拦,她还是跟着去了。即便将士再三强调,战场无情,没人会管她这个王妃是生是死,若有差池,概不负责,可她还是去了。 等到了作战之地,顾颜汐才知道,何为高山峻岭。 那望不穿的重重山峦,出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大战过后,横尸遍野,冻得发硬的躺在雪地里,面目全非。 百位将士在重山叠嶂里寻找沈慕怀的踪迹,顾颜汐也在其中,她大声的呼喊着“殿下”,回声荡漾在深不可测的山谷里,可是却听不到沈慕怀的回应。 山里的雪厚极了,踩下去便淹没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是艰难,可顾颜汐还是坚持着。 一不小心,跌倒在厚厚的雪里,没人会去理会一个王妃,顾颜汐想扶地起身,可雪太厚,根本摸不到底,一时挣扎在雪里。 幸好,一个粗壮的手臂扶起了她,抬眼一瞧,是钟蒲。 钟蒲此刻面容焦灼,眉头冻得上了霜,大声呵斥着:“谁让你来的?” 原来是钟蒲负责带兵寻找沈慕怀的下落。 终究是有个认识人,这让顾颜汐一下子生出几分喜悦来,言道:“我来找殿下。” 钟蒲无奈的皱了皱眉:“胡闹!不在军营好好呆着,来这里添什么乱!” 顾颜汐有些生气,她不想成为累赘,一把推开钟蒲的手,回道:“殿下生死不明,我岂能留在军营里?你且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既然来了,此刻也不能送回去,钟蒲命道:“你跟着我,这山里没路,若是走丢了,会冻死在这里的!” 顾颜汐跟在钟蒲身后,继续搜索着沈慕怀的下落,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查出半点蛛丝马迹。 士兵各自找地方过夜,林子里有些山洞,几百个将士也要分好几个地方歇息,第二日在集结去寻找。 山洞里搭起了火堆,钟蒲手里猎了一头鹿,算是今晚的晚膳了,他交给其他侍卫处理,随后在顾颜汐身边坐下,言道:“明日会有侍卫回军营,你跟着一起回去,别再来了。” 顾颜汐却不肯:“找不到殿下,我是不会回去的!” 钟蒲蹙起眉头:“不行!殿下吩咐过我的!” 顾颜汐好奇:“吩咐你什么?” 钟蒲却不愿说,含糊的回了句:“你别管是什么了,反正你回营帐就对了!” 顾颜汐却坚持着问道:“殿下吩咐你什么!” 钟蒲看着顾颜汐,揣摩了一阵子,便说了:“殿下说若他会不了宫,托付我带你回去,把你安全交到张德海手里。” 顾颜汐猛然吸了口气,原来他早就将她安置好了。 钟蒲又道:“殿下说你惹得和亲王不高兴,他若出了事,你身为王妃就没人护着你了,和亲王想杀你很简单。” 顾颜汐暗自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根,回道:“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走。” 钟蒲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听劝?几百位将士在,终归能找到殿下的踪迹,你跟着又有什么用?” 顾颜汐的回答坚定而有力:“我不能弃殿下于不顾!” “我告诉你啊,我大小也算个武官,在军营里,军令如山,你一个小王妃就得听我的号令!在我面前你不自称‘我’就算了,我一介粗人不和计较,但这件事没商量!” “那你现在就按军法处置杀了我!” “你!”,钟蒲被气的语塞,怒道:“若不是殿下有言在先,你现在真想就地处决了你,你怎么这么倔!” 顾颜汐别过头,冷道:“不管怎样,找不到殿下我是不会回去的!就算你把我绑回去,我自己也要再来!” 钟蒲彻底拿顾颜汐没办法了,气的深舒了一口气,言道:“殿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是个倔驴子,还让我保护你,这让我怎么保护?” 顾颜汐回道:“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和你没关系,即便日后殿下问起来,也与你无关。” 钟蒲气的不再理他,索性起身走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烤熟的鹿腿,递给她道:“吃,至少不能饿死在这。” 顾颜汐接过鹿腿啃了一口,干巴巴的,只是撒了点盐,并不是很好吃,但顾颜汐并不介意,都到这等关头,哪里还能顾及吃的是什么,有吃的就不错了。 这时,一个侍卫跑过来,对钟蒲禀道:“启禀将军,外出探查的侍卫回来了,还未查到殿下的踪迹。” 钟蒲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回道:“按部就班继续排查,一刻也不准歇息,安排将士轮换出去,但也要记得注意安全,这林子崇山峻岭,走丢了可就找不到了。” “是,将军放心,将士们在树上走做了标记。” 顾颜汐一下子就没食欲了,手里拿着鹿腿说什么也吃不下,开口问着:“万一找不到殿下怎么办?外面的天这么冷,都过去这多天了,殿下就算活着,那……” 是啊,外面这么冷,这么多天了,沈慕怀就算活着,冻也冻死了。 只是这样不吉利的话,顾颜汐不想说。 钟蒲暗自咽了口吐沫,他岂能不担心,回道:“眼下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殿下出了事,咱们还不能放弃。” “前线还在打仗吗?” “恩,怀柔将军和大将军带兵打仗,北辙可不管殿下如何,这场仗终究是要有个了断。” “那和亲王呢?” 第323章 沈慕怀出事了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 顾颜汐感觉每一天都过得极慢,整整过去了半个月,沈慕怀还没回来。 雪下了两场,地上的积雪都可以没过脚踝,他还没回来。 顾颜汐每天都在打听着前线的情况,可答复却都是一样的,战役还没结束,不知是忧是喜。 营帐内留守的军队,都是熙贵妃父亲的兵,他们也是后援军,他们留在军营是好事。 等到了第十八天的时候,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但确实噩耗。 南蜀与北辙交战火热,不分胜负,数以千计的士兵命丧怀凉,沈慕怀身负重伤失于谷中,下落不明。 后援军要即刻奔赴战场,一来要与北辙对战,二来要找到沈慕怀。 顾颜汐再也等不得了,她必须要知道沈慕怀是生是死,即便有将士阻拦,她还是跟着去了。即便将士再三强调,战场无情,没人会管她这个王妃是生是死,若有差池,概不负责,可她还是去了。 等到了作战之地,顾颜汐才知道,何为高山峻岭。 那望不穿的重重山峦,出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大战过后,横尸遍野,冻得发硬的躺在雪地里,面目全非。 百位将士在重山叠嶂里寻找沈慕怀的踪迹,顾颜汐也在其中,她大声的呼喊着“殿下”,回声荡漾在深不可测的山谷里,可是却听不到沈慕怀的回应。 山里的雪厚极了,踩下去便淹没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是艰难,可顾颜汐还是坚持着。 一不小心,跌倒在厚厚的雪里,没人会去理会一个王妃,顾颜汐想扶地起身,可雪太厚,根本摸不到底,一时挣扎在雪里。 幸好,一个粗壮的手臂扶起了她,抬眼一瞧,是钟蒲。 钟蒲此刻面容焦灼,眉头冻得上了霜,大声呵斥着:“谁让你来的?” 原来是钟蒲负责带兵寻找沈慕怀的下落。 终究是有个认识人,这让顾颜汐一下子生出几分喜悦来,言道:“我来找殿下。” 钟蒲无奈的皱了皱眉:“胡闹!不在军营好好呆着,来这里添什么乱!” 顾颜汐有些生气,她不想成为累赘,一把推开钟蒲的手,回道:“殿下生死不明,我岂能留在军营里?你且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既然来了,此刻也不能送回去,钟蒲命道:“你跟着我,这山里没路,若是走丢了,会冻死在这里的!” 顾颜汐跟在钟蒲身后,继续搜索着沈慕怀的下落,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查出半点蛛丝马迹。 士兵各自找地方过夜,林子里有些山洞,几百个将士也要分好几个地方歇息,第二日在集结去寻找。 山洞里搭起了火堆,钟蒲手里猎了一头鹿,算是今晚的晚膳了,他交给其他侍卫处理,随后在顾颜汐身边坐下,言道:“明日会有侍卫回军营,你跟着一起回去,别再来了。” 顾颜汐却不肯:“找不到殿下,我是不会回去的!” 钟蒲蹙起眉头:“不行!殿下吩咐过我的!” 顾颜汐好奇:“吩咐你什么?” 钟蒲却不愿说,含糊的回了句:“你别管是什么了,反正你回营帐就对了!” 顾颜汐却坚持着问道:“殿下吩咐你什么!” 钟蒲看着顾颜汐,揣摩了一阵子,便说了:“殿下说若他会不了宫,托付我带你回去,把你安全交到张德海手里。” 顾颜汐猛然吸了口气,原来他早就将她安置好了。 钟蒲又道:“殿下说你惹得和亲王不高兴,他若出了事,你身为王妃就没人护着你了,和亲王想杀你很简单。” 顾颜汐暗自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根,回道:“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走。” 钟蒲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听劝?几百位将士在,终归能找到殿下的踪迹,你跟着又有什么用?” 顾颜汐的回答坚定而有力:“我不能弃殿下于不顾!” “我告诉你啊,我大小也算个武官,在军营里,军令如山,你一个小王妃就得听我的号令!在我面前你不自称‘我’就算了,我一介粗人不和计较,但这件事没商量!” “那你现在就按军法处置杀了我!” “你!”,钟蒲被气的语塞,怒道:“若不是殿下有言在先,你现在真想就地处决了你,你怎么这么倔!” 顾颜汐别过头,冷道:“不管怎样,找不到殿下我是不会回去的!就算你把我绑回去,我自己也要再来!” 钟蒲彻底拿顾颜汐没办法了,气的深舒了一口气,言道:“殿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是个倔驴子,还让我保护你,这让我怎么保护?” 顾颜汐回道:“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和你没关系,即便日后殿下问起来,也与你无关。” 钟蒲气的不再理他,索性起身走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烤熟的鹿腿,递给她道:“吃,至少不能饿死在这。” 顾颜汐接过鹿腿啃了一口,干巴巴的,只是撒了点盐,并不是很好吃,但顾颜汐并不介意,都到这等关头,哪里还能顾及吃的是什么,有吃的就不错了。 这时,一个侍卫跑过来,对钟蒲禀道:“启禀将军,外出探查的侍卫回来了,还未查到殿下的踪迹。” 钟蒲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霾,回道:“按部就班继续排查,一刻也不准歇息,安排将士轮换出去,但也要记得注意安全,这林子崇山峻岭,走丢了可就找不到了。” “是,将军放心,将士们在树上走做了标记。” 顾颜汐一下子就没食欲了,手里拿着鹿腿说什么也吃不下,开口问着:“万一找不到殿下怎么办?外面的天这么冷,都过去这多天了,殿下就算活着,那……” 是啊,外面这么冷,这么多天了,沈慕怀就算活着,冻也冻死了。 只是这样不吉利的话,顾颜汐不想说。 钟蒲暗自咽了口吐沫,他岂能不担心,回道:“眼下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殿下出了事,咱们还不能放弃。” “前线还在打仗吗?” “恩,怀柔将军和大将军带兵打仗,北辙可不管殿下如何,这场仗终究是要有个了断。” “那和亲王呢?” 第324章 不知所踪 “和亲王中了北辙的毒,此刻的状况也不好,听说拿药引子撑着呢。” 顾颜汐无声了,看来沈慕怀想借怀凉之战除掉和亲王的计策,已经实施了,只是沈慕怀呢?此刻下落不明,他到底在哪? 钟蒲这时又说道:“按照先前的消息,这里有过一场激烈之战,只是发生了雪崩,殿下是在雪崩里不见的。” 顾颜汐瞳孔一亮,雪崩是会要人命的,她当即道:“难道殿下不知道有雪崩隐患吗?” 钟蒲回道:“殿下聪慧过人,作战之前必然会思虑周全,我没能跟随殿下前来作战,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听说跟着殿下打仗的九百将士,无一生还。” 顾颜汐的手开始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钟蒲看着顾颜汐这般模样,劝慰道:“北辙的兵也都没有一个活的,想来雪崩的确是意外。” 这时,有将士过来禀告,钟蒲便起身前去处理。 顾颜汐坐在那里,看着山洞外漆黑的一切,她的心比外面的风还要寒。 这一夜是顾颜汐度过最漫长的夜,她渴望这黎明的来临,好出去找沈慕怀的下落。 天终于亮了,顾颜汐到了雪崩之地,那厚的深不可测的积雪,沈慕怀若掩盖在里面那一定是出事了。雪崩过后,积雪的厚度多大几十丈,凭借眼前的兵力,是根本无法搜索的。 顾颜汐只好在周围排查,找了整整一天,什么也没有。 到了天快黑了,顾颜汐几乎绝望到了崩溃的边缘,周围出了雪就是雪,一点线索也没有。可以说,在这茫茫山谷里,想找到沈慕怀是大海捞针。 顾颜汐意识到,再这样找下去根本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缩小范围。 从已知作战之地,再到雪崩现场,顾颜汐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鞋都湿透了,可她不管不顾。 她现在要相信沈慕怀还活着,必须要相信。 她在想,倘若当时突发雪崩,沈慕怀会以什么方式逃脱。 看着雪崩滑下来的地方,往两侧逃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最快的速度,最快的马,也根本不可能逃出雪崩的范围。 顾颜汐顺着雪崩的滑落往下走,刚巧走到作战之地,观测雪崩的速度,若是雪崩从崩塌开始,从山顶滑落起,当时一定战况焦灼,沈慕怀看到雪崩滑落的时候,也一定在想如何跑才能逃脱雪崩。 环顾四周,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再往下看,离着十几丈远的地方,便是悬崖。 顾颜汐走了过去,发现钟蒲也在,她无心理他,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这个悬崖不深,下面是高树密林,树上落着厚厚的雪,看来是雪崩滑下来的时候落下的。 “你也在想,殿下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钟蒲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顾颜汐抬头,点了点头:“眼下看来,这是逃生唯一的办法。” 此刻,已有侍卫拿来绳索,钟蒲言道:“先让士兵下去看看情况。” 士兵顺着绳索从悬崖下去,悬崖虽不高,但也是危险,加上马上天快黑了,不过只攀爬到一半,就见不到人影了。钟蒲赶紧命人点了火把,悬崖上面有看顾的侍卫,拿着火把照着下面,大声的喊着:“注意脚下,别摔下去了!” 过去了很久,下去的士兵早就见不到踪影,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站在悬崖边等着。 终于,下面的士兵大喊道:“这下面有山洞,还有干枯的柴火!” 这样的消息,令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虽然还无法证明是不是沈慕怀的踪迹,但至少是有信息的。 钟蒲赶紧顺着一旁的山路往下走,顾颜汐也迫不及待的跟着。 等到了山崖下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顾颜汐手里拿着火把往前走,临到地方的时候,看到顺着山洞外竟有一条小路,大雪如此厚,怎么可能会有路? 顾颜汐大喊:“快看!这地方有人来过!” 所有人都赶紧加快步伐走过去,到了山洞的时候才知道,山洞的洞口被压下来的积雪覆盖,在角落里有个小洞,那明显是有人破开的。 顾颜汐赶忙跑过去拿着火把往山洞里照,的确看到里面有干枯的柴火,看样子烧过没几日,但终究不能证明这是沈慕怀所为,万一当时有人躲在这里躲避雪崩呢? 钟蒲也带着人凑了过来,顾颜汐起身顺着路往前走,钟蒲还提醒着:“别走远了,夜里路黑,你走丢了可找不到你!” 顾颜汐应了一声,她试探的顺着那条路往前走,忽然,当她看到前面有东西反光的时候,她赶紧跑过去。 厚雪绊脚,费劲的跑过去一看,顾颜汐终于笑了,她大声的朝着钟蒲喊着:“你们快来看!这是殿下的铠甲!” 众人听闻这话,赶忙过来,在雪地上,放着钓嵌梅花榆叶甲,那是胸前的一块护甲。 钟蒲拾起来看了看,问向顾颜汐:“你确定这是殿下的铠甲?” 顾颜汐坚定的点了点头,这铠甲是那日她亲自为沈慕怀穿上的,她不可能记错:“这就是殿下的铠甲,殿下出征时是为侍奉殿下穿在身上的,不会错!” 钟蒲露出久违的笑容,忙命众人道:“顺着这条路搜!仔仔细细的搜!不可以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谁若能找到重要线索,重重有赏!” 终于是找到了一点希望。 幸好这几日没下雪,不然掩盖了这条不知被谁淌出来的雪路,便不好找了。 这条路越往后面就越来越浅,依稀还能看见脚印,但不是一个人的,看来沈慕怀身边当时还有其他人。 钟蒲看着顾颜汐脚上的鞋都湿了,说道:“你的鞋湿了,不要紧吗?夜里很冷,脚会冻坏的。” 顾颜汐却不管不顾,她整个心都放在寻找沈慕怀的身上,摇了摇头:“没事。” 钟蒲却不肯顾颜汐受苦,拉住顾颜汐道:“这可不行,脱下来烤烤。” 顾颜汐却不肯:“不碍的,快点寻找殿下,哪里能停下来,我真的没事。” 众人顺着路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谁也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时辰,只是月亮都已到头顶当空了。 夜里的树林的确很冷,吹来的风刺骨,可所有人都没有停下。 第324章 不知所踪 “和亲王中了北辙的毒,此刻的状况也不好,听说拿药引子撑着呢。” 顾颜汐无声了,看来沈慕怀想借怀凉之战除掉和亲王的计策,已经实施了,只是沈慕怀呢?此刻下落不明,他到底在哪? 钟蒲这时又说道:“按照先前的消息,这里有过一场激烈之战,只是发生了雪崩,殿下是在雪崩里不见的。” 顾颜汐瞳孔一亮,雪崩是会要人命的,她当即道:“难道殿下不知道有雪崩隐患吗?” 钟蒲回道:“殿下聪慧过人,作战之前必然会思虑周全,我没能跟随殿下前来作战,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听说跟着殿下打仗的九百将士,无一生还。” 顾颜汐的手开始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钟蒲看着顾颜汐这般模样,劝慰道:“北辙的兵也都没有一个活的,想来雪崩的确是意外。” 这时,有将士过来禀告,钟蒲便起身前去处理。 顾颜汐坐在那里,看着山洞外漆黑的一切,她的心比外面的风还要寒。 这一夜是顾颜汐度过最漫长的夜,她渴望这黎明的来临,好出去找沈慕怀的下落。 天终于亮了,顾颜汐到了雪崩之地,那厚的深不可测的积雪,沈慕怀若掩盖在里面那一定是出事了。雪崩过后,积雪的厚度多大几十丈,凭借眼前的兵力,是根本无法搜索的。 顾颜汐只好在周围排查,找了整整一天,什么也没有。 到了天快黑了,顾颜汐几乎绝望到了崩溃的边缘,周围出了雪就是雪,一点线索也没有。可以说,在这茫茫山谷里,想找到沈慕怀是大海捞针。 顾颜汐意识到,再这样找下去根本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缩小范围。 从已知作战之地,再到雪崩现场,顾颜汐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鞋都湿透了,可她不管不顾。 她现在要相信沈慕怀还活着,必须要相信。 她在想,倘若当时突发雪崩,沈慕怀会以什么方式逃脱。 看着雪崩滑下来的地方,往两侧逃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最快的速度,最快的马,也根本不可能逃出雪崩的范围。 顾颜汐顺着雪崩的滑落往下走,刚巧走到作战之地,观测雪崩的速度,若是雪崩从崩塌开始,从山顶滑落起,当时一定战况焦灼,沈慕怀看到雪崩滑落的时候,也一定在想如何跑才能逃脱雪崩。 环顾四周,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再往下看,离着十几丈远的地方,便是悬崖。 顾颜汐走了过去,发现钟蒲也在,她无心理他,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这个悬崖不深,下面是高树密林,树上落着厚厚的雪,看来是雪崩滑下来的时候落下的。 “你也在想,殿下是不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钟蒲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顾颜汐抬头,点了点头:“眼下看来,这是逃生唯一的办法。” 此刻,已有侍卫拿来绳索,钟蒲言道:“先让士兵下去看看情况。” 士兵顺着绳索从悬崖下去,悬崖虽不高,但也是危险,加上马上天快黑了,不过只攀爬到一半,就见不到人影了。钟蒲赶紧命人点了火把,悬崖上面有看顾的侍卫,拿着火把照着下面,大声的喊着:“注意脚下,别摔下去了!” 过去了很久,下去的士兵早就见不到踪影,所有人都屏住一口气,站在悬崖边等着。 终于,下面的士兵大喊道:“这下面有山洞,还有干枯的柴火!” 这样的消息,令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虽然还无法证明是不是沈慕怀的踪迹,但至少是有信息的。 钟蒲赶紧顺着一旁的山路往下走,顾颜汐也迫不及待的跟着。 等到了山崖下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顾颜汐手里拿着火把往前走,临到地方的时候,看到顺着山洞外竟有一条小路,大雪如此厚,怎么可能会有路? 顾颜汐大喊:“快看!这地方有人来过!” 所有人都赶紧加快步伐走过去,到了山洞的时候才知道,山洞的洞口被压下来的积雪覆盖,在角落里有个小洞,那明显是有人破开的。 顾颜汐赶忙跑过去拿着火把往山洞里照,的确看到里面有干枯的柴火,看样子烧过没几日,但终究不能证明这是沈慕怀所为,万一当时有人躲在这里躲避雪崩呢? 钟蒲也带着人凑了过来,顾颜汐起身顺着路往前走,钟蒲还提醒着:“别走远了,夜里路黑,你走丢了可找不到你!” 顾颜汐应了一声,她试探的顺着那条路往前走,忽然,当她看到前面有东西反光的时候,她赶紧跑过去。 厚雪绊脚,费劲的跑过去一看,顾颜汐终于笑了,她大声的朝着钟蒲喊着:“你们快来看!这是殿下的铠甲!” 众人听闻这话,赶忙过来,在雪地上,放着钓嵌梅花榆叶甲,那是胸前的一块护甲。 钟蒲拾起来看了看,问向顾颜汐:“你确定这是殿下的铠甲?” 顾颜汐坚定的点了点头,这铠甲是那日她亲自为沈慕怀穿上的,她不可能记错:“这就是殿下的铠甲,殿下出征时是为侍奉殿下穿在身上的,不会错!” 钟蒲露出久违的笑容,忙命众人道:“顺着这条路搜!仔仔细细的搜!不可以错过任何蛛丝马迹!谁若能找到重要线索,重重有赏!” 终于是找到了一点希望。 幸好这几日没下雪,不然掩盖了这条不知被谁淌出来的雪路,便不好找了。 这条路越往后面就越来越浅,依稀还能看见脚印,但不是一个人的,看来沈慕怀身边当时还有其他人。 钟蒲看着顾颜汐脚上的鞋都湿了,说道:“你的鞋湿了,不要紧吗?夜里很冷,脚会冻坏的。” 顾颜汐却不管不顾,她整个心都放在寻找沈慕怀的身上,摇了摇头:“没事。” 钟蒲却不肯顾颜汐受苦,拉住顾颜汐道:“这可不行,脱下来烤烤。” 顾颜汐却不肯:“不碍的,快点寻找殿下,哪里能停下来,我真的没事。” 众人顺着路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谁也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时辰,只是月亮都已到头顶当空了。 夜里的树林的确很冷,吹来的风刺骨,可所有人都没有停下。 第325章 决不能放弃 夜越来越黑了,留下的足迹也越来越浅,当所有人追随足迹到了一处山脚下的时候,看着眼前那座新的高耸山峰,所有人有停下了脚步。 钟蒲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希望,但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想找殿下,看来要翻过这座山才行。” 现在已经很晚了,疲累了一天,士兵们都累的无精打采,走到这里,已经有好多士兵倒下。顾颜汐拿着火把朝后面照了照,身后的士兵一个个面如死灰,好多士兵累的需要其他人搀扶,眼前的大山成了眼下最大的阻力,爬山要耗费太多力气,当下需要原地休息。 钟蒲这时开口道:“原地休息两个时辰,等天亮了咱们翻过山看看。” 顾颜汐却满心担忧,她想寻找沈慕怀的心急不可待,但是却又不能弃将士于不顾,一时站在原地愁眉不展。 钟蒲看出了他的心思,回道:“我知道你着急,可咱们已经走了很远了,夜里路黑,盲目爬山会出事的,将士们也都累的筋疲力尽,你也该歇歇。” 顾颜汐蹲在地上,她为了那些体力不支的将士妥协了。 搭起火把,顾颜汐把湿透的鞋子脱下来,钟蒲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把顾颜汐的叫裹起来抵挡寒风。其实顾颜汐的脚早就冻得不行,她的脚趾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但是她一直忍着没说,她怕说出来会让钟蒲担心,因此耽误了寻找沈慕怀。 顾颜汐迷迷糊糊的坐在那里,寒风打在她的身上,又累又乏的她开始犯困,迷迷糊糊不自觉的就睡了,等听到耳边嘈杂声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边鱼肚发白,到了凌晨时分。 顾颜汐穿上了鞋,看着士兵们也都起身,顾颜汐走到钟蒲身边道:“咱们翻过山看看到底有没有线索。” 谁知,钟蒲却一脸难看样的回道:“前线刚传来战报,让我们放弃搜索殿下。” 顾颜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要找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皇帝,会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钟蒲回道:“传来的消息是,已经有人找到了殿下。” 顾颜汐猛然一惊,难道殿下回去了? 就在顾颜汐即将要兴奋的时候,钟蒲的话却让顾颜汐极尽崩溃:“有人找到了殿下遇难的尸体,殿下驾崩了。” !! 顾颜汐犹如惊天霹雳一般定在原地,她不相信的一遍又一遍摇着头,声音开始打颤:“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 钟蒲也十分低落,但他久经沙场,还算能沉得住气:“魏子林,咱们该回去了。” 一瞬之间,顾颜汐用尽浑身力气,歇斯底里的叫嚷惊着了身边的所有人:“我不信!我们在这儿山谷里找了三日,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为什么外面的人会找到殿下的尸体?我不信!” 钟蒲想让顾颜汐冷静,声音带了些凛冽:“军令不容谎言!” 顾颜汐冷冷一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自己难道不怀疑吗?居然还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军令不容谎言?呵呵,那怀柔将军呢?他身为武将给你们下达了多少谎言?” 钟蒲眉头一紧:“现在前线征战激烈,数以万计的将士为此葬送性命,军令如山,尊亲王下达命令让我率剩余将士赶回去奔赴沙场,这是命令!” “我才不要听那些命令!”,顾颜汐嘶吼着:“要回去你回去,我不回去!” 钟蒲也急了,同样高声怒吼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我让你跟着我到现在已经很成全你了!我命令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会派人送你回军营!” 说完他就一把拽住顾颜汐的手,要带她离开。 顾颜汐奋力甩开他的手,扯着嗓子吼道:“这分明就是尊亲王的阴谋!他窥视皇位已不是一日两日,怎么能确认那尸体就是殿下的?” 钟蒲倒吸一口冷气:“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之语,你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顾颜汐毫不畏惧:“那又如何?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不相信你在作战这么久会一点也不知情!武凛将军是你带回来的,也是你照顾多日派人送回去的,我不信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提起武凛将军,钟蒲的脸色终究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顾颜汐后退了一步,看着钟蒲的眼神十分失望:“我原以为你同尊亲王不同,没想到还是看错了!你若想回去便回去,我不回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钟蒲紧了紧后槽牙,回道:“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变数我们都无法预计,若我们违背军令继续寻找殿下,我们这些人都会因违抗军令而被处斩!你可知道,殿下驾崩的消息已经公布于世,朝廷已经在拟新君,就连太后她都……” “你别说了!”,顾颜汐再也听不下去了:“不过短短三日,殿下驾崩的消息就散播的那么快?快算从边疆跑最快的马,消息到达皇宫也要半月,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阴谋!钟蒲,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回去便回去,我阻拦不了你,但你也阻拦不了我,我自己找!” 语毕,顾颜汐果断回头,朝着眼前的那座山走去。 钟蒲身边的将士问道:“要不要拦住她?” 钟蒲摇了摇头:“让她去,尊亲王管得了我,却管不了她。” “但是尊亲王可是知道她也同我们一起来了。” “尊亲王若是问起,就说她在这荒郊密林走失了。” “您就这样放心她一个人独自去找殿下的下落吗?” 钟蒲远望着顾颜汐离去的背影,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他有他的难言之隐,回道:“给她送去些干粮,是福是祸,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士兵应了一声,拿出一袋干粮,朝着顾颜汐奔了过去。 顾颜汐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独自寻找沈慕怀的路途,山上积雪太厚,她拼尽全力攀爬了一上午,才只到了半山腰,站在山腰回头望去,钟蒲和其余将士早已不见踪影,眼前除了密林和白雪,什么都没有。 第325章 决不能放弃 夜越来越黑了,留下的足迹也越来越浅,当所有人追随足迹到了一处山脚下的时候,看着眼前那座新的高耸山峰,所有人有停下了脚步。 钟蒲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希望,但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想找殿下,看来要翻过这座山才行。” 现在已经很晚了,疲累了一天,士兵们都累的无精打采,走到这里,已经有好多士兵倒下。顾颜汐拿着火把朝后面照了照,身后的士兵一个个面如死灰,好多士兵累的需要其他人搀扶,眼前的大山成了眼下最大的阻力,爬山要耗费太多力气,当下需要原地休息。 钟蒲这时开口道:“原地休息两个时辰,等天亮了咱们翻过山看看。” 顾颜汐却满心担忧,她想寻找沈慕怀的心急不可待,但是却又不能弃将士于不顾,一时站在原地愁眉不展。 钟蒲看出了他的心思,回道:“我知道你着急,可咱们已经走了很远了,夜里路黑,盲目爬山会出事的,将士们也都累的筋疲力尽,你也该歇歇。” 顾颜汐蹲在地上,她为了那些体力不支的将士妥协了。 搭起火把,顾颜汐把湿透的鞋子脱下来,钟蒲将身上的披风摘下把顾颜汐的叫裹起来抵挡寒风。其实顾颜汐的脚早就冻得不行,她的脚趾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但是她一直忍着没说,她怕说出来会让钟蒲担心,因此耽误了寻找沈慕怀。 顾颜汐迷迷糊糊的坐在那里,寒风打在她的身上,又累又乏的她开始犯困,迷迷糊糊不自觉的就睡了,等听到耳边嘈杂声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边鱼肚发白,到了凌晨时分。 顾颜汐穿上了鞋,看着士兵们也都起身,顾颜汐走到钟蒲身边道:“咱们翻过山看看到底有没有线索。” 谁知,钟蒲却一脸难看样的回道:“前线刚传来战报,让我们放弃搜索殿下。” 顾颜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要找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皇帝,会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她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钟蒲回道:“传来的消息是,已经有人找到了殿下。” 顾颜汐猛然一惊,难道殿下回去了? 就在顾颜汐即将要兴奋的时候,钟蒲的话却让顾颜汐极尽崩溃:“有人找到了殿下遇难的尸体,殿下驾崩了。” !! 顾颜汐犹如惊天霹雳一般定在原地,她不相信的一遍又一遍摇着头,声音开始打颤:“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 钟蒲也十分低落,但他久经沙场,还算能沉得住气:“魏子林,咱们该回去了。” 一瞬之间,顾颜汐用尽浑身力气,歇斯底里的叫嚷惊着了身边的所有人:“我不信!我们在这儿山谷里找了三日,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为什么外面的人会找到殿下的尸体?我不信!” 钟蒲想让顾颜汐冷静,声音带了些凛冽:“军令不容谎言!” 顾颜汐冷冷一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自己难道不怀疑吗?居然还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话,军令不容谎言?呵呵,那怀柔将军呢?他身为武将给你们下达了多少谎言?” 钟蒲眉头一紧:“现在前线征战激烈,数以万计的将士为此葬送性命,军令如山,尊亲王下达命令让我率剩余将士赶回去奔赴沙场,这是命令!” “我才不要听那些命令!”,顾颜汐嘶吼着:“要回去你回去,我不回去!” 钟蒲也急了,同样高声怒吼道:“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我让你跟着我到现在已经很成全你了!我命令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会派人送你回军营!” 说完他就一把拽住顾颜汐的手,要带她离开。 顾颜汐奋力甩开他的手,扯着嗓子吼道:“这分明就是尊亲王的阴谋!他窥视皇位已不是一日两日,怎么能确认那尸体就是殿下的?” 钟蒲倒吸一口冷气:“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之语,你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顾颜汐毫不畏惧:“那又如何?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不相信你在作战这么久会一点也不知情!武凛将军是你带回来的,也是你照顾多日派人送回去的,我不信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提起武凛将军,钟蒲的脸色终究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顾颜汐后退了一步,看着钟蒲的眼神十分失望:“我原以为你同尊亲王不同,没想到还是看错了!你若想回去便回去,我不回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钟蒲紧了紧后槽牙,回道:“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变数我们都无法预计,若我们违背军令继续寻找殿下,我们这些人都会因违抗军令而被处斩!你可知道,殿下驾崩的消息已经公布于世,朝廷已经在拟新君,就连太后她都……” “你别说了!”,顾颜汐再也听不下去了:“不过短短三日,殿下驾崩的消息就散播的那么快?快算从边疆跑最快的马,消息到达皇宫也要半月,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阴谋!钟蒲,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回去便回去,我阻拦不了你,但你也阻拦不了我,我自己找!” 语毕,顾颜汐果断回头,朝着眼前的那座山走去。 钟蒲身边的将士问道:“要不要拦住她?” 钟蒲摇了摇头:“让她去,尊亲王管得了我,却管不了她。” “但是尊亲王可是知道她也同我们一起来了。” “尊亲王若是问起,就说她在这荒郊密林走失了。” “您就这样放心她一个人独自去找殿下的下落吗?” 钟蒲远望着顾颜汐离去的背影,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他有他的难言之隐,回道:“给她送去些干粮,是福是祸,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士兵应了一声,拿出一袋干粮,朝着顾颜汐奔了过去。 顾颜汐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独自寻找沈慕怀的路途,山上积雪太厚,她拼尽全力攀爬了一上午,才只到了半山腰,站在山腰回头望去,钟蒲和其余将士早已不见踪影,眼前除了密林和白雪,什么都没有。 第326章 终于寻到了他 顾颜汐的手冻得通红,已经有些发疼,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她很清楚自己会冻死在这深山野林,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坚持,但是那颗想要急切找到沈慕怀的心,不容她有任何退缩。 爬到了山顶,已经到了下午,阳光很足,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顾颜汐站在山顶往下看,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村落,密密麻麻排列的小房子。 沈慕怀会在那里吗? 顾颜汐真的很累很累了,口渴到不行却没有水,抓起一把干净的雪含在嘴里,至少不会口干舌燥。 顾颜汐觉得走下山去那村落看看,上山容易下山难,大雪让人迈不开脚,山上又没路,只能自己踏着厚雪开路,下坡路让人失重,顾颜汐小心翼翼的扶着一颗有一颗树缓缓的往下走。 她务必要在天黑前下山,这荒郊野岭的,山里肯定有野兽出没,之前有士兵在是安全的,可她如今只有个人。 渐渐地,顾颜汐开始体力不支,爬山的时候已经耗费太多体力,眼下开始呼呼直喘,她应该停下来歇息,但是时间不等人,她只能拖着疲累的身体往下走。 积雪太厚,足以没过膝盖,有好几段路都不是顾颜汐自己走的,而是从山上滑下来的,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天气这么冷,但顾颜汐却累的直冒汗。 “呼……呼……”,顾颜汐每走一步,都呼哧带喘的。 积雪太厚,根本不知道下一脚踩下去是什么,眼睛里只能看到平面的雪,根本探知不到下面。 累的双腿发软,踩下去的时候也不会发力很稳,顾颜汐只能依靠手里紧紧的抓住身旁的树干,当她的脚迈出去的时候,身子极大的倾斜,刚刚松开手刚要去扶下一个树的时候,只听脚下传来“哗啦”一声。 不好!这是踩在碎石上了! 可等到顾颜汐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碎石滑落,一只脚直接踏空,导致整个身体失控,加上冰天雪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 “啊!”,除了惨叫,顾颜汐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滚落,好几次她想抓住树干,但都失败了。 直到她整个人撞在一颗大树上,才停止。 疼,浑身刺骨的疼,撞击在大树上的后背更疼,她似乎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撞碎了。 顾颜汐艰难的坐起来,浑身打颤,坐在那里根本不想动弹。 她有些绝望,当时也是和钟蒲争执太过冲动,应该向钟蒲要些工具来的。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甚至看不清,顾颜汐用力晃了晃头,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想扶着树干支撑身体站起来,但是却根本做不到,她的腿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饿,好饿…… 她想起身上还有些干粮,伸手摸了摸腰,却没找到粮袋。 一定是滚下山的时候掉在哪里了,回头一看,就在落在不远处的山腰上。 顾颜汐叹了口气,她要吃点东西恢复体力才行,腿不好使,那就用胳膊。 匍匐在地上,顾颜汐爬过去拿干粮,可全身无力的她根本无法在厚厚的雪里爬行,拼尽全力挪动几下,几乎根本就没动地方,但是却已经累得发晕。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扭曲,模模糊糊的,终于意识再也撑不住了,顾颜汐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厚厚的积雪里。 等顾颜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顾颜汐依旧没有恢复,还是感觉浑身发软,但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透过纸窗可以知道,天还没黑。 这是哪? 顾颜汐不知道,但却猜到一定是被人救了。 站起身,双腿开始发酸的疼,用力锤了两下,艰难的走到门口,推开门,寒风袭来。映入眼前的是非常干净的院落,院子里堆积着柴火,一个小孩正拿着纸风筝陌生的望着她,那小孩站在原地片刻,然后朝着另一个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着:“娘!那个女人醒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对年轻夫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顾颜汐站在那儿,赶忙走了过来。 最先说话的是小媳妇,一脸担忧:“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顾颜汐看着眼前并不认识的夫妇,问了句:“你们是谁?” 丈夫这时回道:“外面天冷,咱们进去说话。” 小媳妇心善,上前扶着顾颜汐的胳膊往屋子里走,几个人坐下烤着火,小媳妇又倒了热茶来,问着:“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啊?” 顾颜汐看着她,问道:“你们救了我?” 小媳妇回道:“是我丈夫上山砍柴把你背回来的。” 顾颜汐看向那个男人,这对夫妻很是朴素,看年纪也就二十左右,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 丈夫看顾颜汐转过来的目光,解释道:“昨天我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你,走过去看你还有气,就把你背回来了。” 顾颜汐猛然一惊:“昨天?我昏了一天吗?” 丈夫点了点头,小媳妇这时插言道:“已经让村里的大夫给你瞧过了,说你是体力不支昏倒的,当时背着你回来的时候,你的手和腿都冻青了,给你喂了热粥又暖了一夜才缓过来,想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伤口,发现你后背青了一大片,已经给你上了药。” 顾颜汐赶忙言谢:“谢谢你。” 小媳妇不以为然道:“没事的,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跑到山里做什么?” 丈夫也好奇:“就是,你昏倒之处,离着不远的地方前些日子打过仗,听说死了不少人,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顾颜汐想着该怎么回话,面对陌生人,她总不能把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 夫妇见顾颜汐不回话,小媳妇又道:“看你眼生,这附近就咱们这一个村子,你不是这里的人?前些日子村里也救了一个人,不过可没你这么好命。” 顾颜汐听闻此话,立马一惊,忙问道:“他是谁?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夫妇不知道顾颜汐为何会关注此事,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不敢多说什么。 第326章 终于寻到了他 顾颜汐的手冻得通红,已经有些发疼,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她很清楚自己会冻死在这深山野林,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坚持,但是那颗想要急切找到沈慕怀的心,不容她有任何退缩。 爬到了山顶,已经到了下午,阳光很足,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顾颜汐站在山顶往下看,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村落,密密麻麻排列的小房子。 沈慕怀会在那里吗? 顾颜汐真的很累很累了,口渴到不行却没有水,抓起一把干净的雪含在嘴里,至少不会口干舌燥。 顾颜汐觉得走下山去那村落看看,上山容易下山难,大雪让人迈不开脚,山上又没路,只能自己踏着厚雪开路,下坡路让人失重,顾颜汐小心翼翼的扶着一颗有一颗树缓缓的往下走。 她务必要在天黑前下山,这荒郊野岭的,山里肯定有野兽出没,之前有士兵在是安全的,可她如今只有个人。 渐渐地,顾颜汐开始体力不支,爬山的时候已经耗费太多体力,眼下开始呼呼直喘,她应该停下来歇息,但是时间不等人,她只能拖着疲累的身体往下走。 积雪太厚,足以没过膝盖,有好几段路都不是顾颜汐自己走的,而是从山上滑下来的,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天气这么冷,但顾颜汐却累的直冒汗。 “呼……呼……”,顾颜汐每走一步,都呼哧带喘的。 积雪太厚,根本不知道下一脚踩下去是什么,眼睛里只能看到平面的雪,根本探知不到下面。 累的双腿发软,踩下去的时候也不会发力很稳,顾颜汐只能依靠手里紧紧的抓住身旁的树干,当她的脚迈出去的时候,身子极大的倾斜,刚刚松开手刚要去扶下一个树的时候,只听脚下传来“哗啦”一声。 不好!这是踩在碎石上了! 可等到顾颜汐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碎石滑落,一只脚直接踏空,导致整个身体失控,加上冰天雪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 “啊!”,除了惨叫,顾颜汐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滚落,好几次她想抓住树干,但都失败了。 直到她整个人撞在一颗大树上,才停止。 疼,浑身刺骨的疼,撞击在大树上的后背更疼,她似乎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撞碎了。 顾颜汐艰难的坐起来,浑身打颤,坐在那里根本不想动弹。 她有些绝望,当时也是和钟蒲争执太过冲动,应该向钟蒲要些工具来的。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甚至看不清,顾颜汐用力晃了晃头,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想扶着树干支撑身体站起来,但是却根本做不到,她的腿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饿,好饿…… 她想起身上还有些干粮,伸手摸了摸腰,却没找到粮袋。 一定是滚下山的时候掉在哪里了,回头一看,就在落在不远处的山腰上。 顾颜汐叹了口气,她要吃点东西恢复体力才行,腿不好使,那就用胳膊。 匍匐在地上,顾颜汐爬过去拿干粮,可全身无力的她根本无法在厚厚的雪里爬行,拼尽全力挪动几下,几乎根本就没动地方,但是却已经累得发晕。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扭曲,模模糊糊的,终于意识再也撑不住了,顾颜汐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厚厚的积雪里。 等顾颜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顾颜汐依旧没有恢复,还是感觉浑身发软,但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透过纸窗可以知道,天还没黑。 这是哪? 顾颜汐不知道,但却猜到一定是被人救了。 站起身,双腿开始发酸的疼,用力锤了两下,艰难的走到门口,推开门,寒风袭来。映入眼前的是非常干净的院落,院子里堆积着柴火,一个小孩正拿着纸风筝陌生的望着她,那小孩站在原地片刻,然后朝着另一个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着:“娘!那个女人醒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对年轻夫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顾颜汐站在那儿,赶忙走了过来。 最先说话的是小媳妇,一脸担忧:“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顾颜汐看着眼前并不认识的夫妇,问了句:“你们是谁?” 丈夫这时回道:“外面天冷,咱们进去说话。” 小媳妇心善,上前扶着顾颜汐的胳膊往屋子里走,几个人坐下烤着火,小媳妇又倒了热茶来,问着:“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啊?” 顾颜汐看着她,问道:“你们救了我?” 小媳妇回道:“是我丈夫上山砍柴把你背回来的。” 顾颜汐看向那个男人,这对夫妻很是朴素,看年纪也就二十左右,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 丈夫看顾颜汐转过来的目光,解释道:“昨天我上山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你,走过去看你还有气,就把你背回来了。” 顾颜汐猛然一惊:“昨天?我昏了一天吗?” 丈夫点了点头,小媳妇这时插言道:“已经让村里的大夫给你瞧过了,说你是体力不支昏倒的,当时背着你回来的时候,你的手和腿都冻青了,给你喂了热粥又暖了一夜才缓过来,想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伤口,发现你后背青了一大片,已经给你上了药。” 顾颜汐赶忙言谢:“谢谢你。” 小媳妇不以为然道:“没事的,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跑到山里做什么?” 丈夫也好奇:“就是,你昏倒之处,离着不远的地方前些日子打过仗,听说死了不少人,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顾颜汐想着该怎么回话,面对陌生人,她总不能把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 夫妇见顾颜汐不回话,小媳妇又道:“看你眼生,这附近就咱们这一个村子,你不是这里的人?前些日子村里也救了一个人,不过可没你这么好命。” 顾颜汐听闻此话,立马一惊,忙问道:“他是谁?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夫妇不知道顾颜汐为何会关注此事,相互看了一眼,似乎不敢多说什么。 第327章 得以生还 顾颜汐看出来夫妇二人如此,她又赶紧说了句:“我就是来找人的,因为从山上滑下来,才晕过去的!你们要知道那个人就告诉我,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小媳妇没敢回话,是丈夫开的口:“具体不清楚,不过听说好像不是一般人,眼下正歇在村长家,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顾颜汐赶忙点头:“好,快带我去看看!”,一时着急站起身,起的太猛,眼前一阵眩晕便要倒,幸好扶住了桌子,才算无事。 小媳妇赶忙起身扶着顾颜汐坐下,言道:“你现在刚醒过来,昨晚只喂你喝了一碗清粥,身体怕是受不住。” 丈夫说道:“怕是饿的,你赶紧做点吃的来。”,小媳妇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丈夫对顾颜汐道:“你别着急,那个人在村长家很安全,吃了东西再带你过去。” 小媳妇煮了一碗热气腾腾面条,顾颜汐的确是饿坏了,吃的有些着急,一碗面下肚,才觉得浑身有些暖意。 先前穿的衣服已经又脏又湿,加上滑破了好几道口子,已经不能再穿了,小媳妇拿出几件还没上身的衣服给她,穿上还算合身,这让顾颜汐很是感激,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丈夫随后带着顾颜汐来到村长家,村长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先生,丈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村长听,村长显得很谨慎,问道:“就她一个姑娘?” 丈夫点了点头,村长这才放心了些。 顾颜汐看出村长的顾虑,言道:“您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就看一眼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若不是我便走。” 村长带着顾颜汐走到偏屋前,言道:“他就在里面,你打开门看看,若不是就不必进去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走过去打开门,撩开隔档寒风的棉花帘子,当她看到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那张脸足以让她热泪盈眶,激动大喊:“殿下!” 不顾一切,冲进屋子,扑到塌前。 没错,就是沈慕怀! 沈慕怀此刻已经醒了,但是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当他看到顾颜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顾颜汐经历千难万险,找到了沈慕怀哪里能不激动,抓着沈慕怀的胳膊就是一阵痛哭。 村长看到顾颜汐方才的举动也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便知道顾颜汐要找的人,就是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人。 顾颜汐看着沈慕怀苍白无色的脸,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更是惊恐:“殿下这是怎么了?” 如此,使得村长脸色大惊。 沈慕怀有些虚弱,看着顾颜汐,回道:“你先别哭,先告诉本王,你是怎么来的。” 顾颜汐擦了擦脸上的泪,把这几天的遭遇都告诉了沈慕怀,听得沈慕怀脸色阵阵苍凉。 顾颜汐问着沈慕怀:“殿下怎么在这?” 那场遭遇,是沈慕怀不想记起的,简单的解释道:“当时发生了雪崩,我被困在山谷里,身上流血不止昏死过去,被这里的村民救下,后安置在村长家里。” 这一来二去,顾颜汐才意识到,村长还在,转头瞧过去的时候,村长已经惊得面容失色。 村长见顾颜汐瞧过来,立马就跪下了。 顾颜汐赶忙起身去扶:“快起来,您可是恩人。” 村长却惊得不敢起身,声调都变了:“我猜到他身份不轻,可想到竟是——竟是——,这几日真是失礼了。” 沈慕怀埋怨的看着顾颜汐一眼,回道:“瞧瞧你,也不分场合,吓着他了?” 顾颜汐方才是太过激动,一声“殿下”路出马脚,她并非是有心的。 顾颜汐赶忙对村长道:“不知者无罪,您快起来。” 村长这才敢站起身,但却不敢再看沈慕怀,忙是搬了把椅子过来,识趣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聊。” 村长离去,顾颜汐坐在塌前的椅子旁,看着沈慕怀百感交集:“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殿下肯定还活着,幸好没放弃,要是听着钟蒲的话,哪里能找到殿下。” 沈慕怀却道:“这不怪钟蒲,他有他要做的事。方才你说钟蒲回去了,因何回去?” 顾颜汐回道:“尊亲王说有人找到了殿下的尸体,已昭告天下殿下您驾崩了,只怕现在尊亲王已经统领全军了?” 沈慕怀冷然一笑:“呵,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顾颜汐早就猜到沈慕怀对尊亲王下手,问道:“殿下对尊亲王说了什么?” “他中了北辙的毒。” 看来,沈慕怀是故意让尊亲王若如罗迦所设计的圈套,当即问道:“那场仗到底还是打了,对吗?” 沈慕怀点了点头:“战况迫在眉睫,即便知道那是陷阱,也必须要打。罗迦不简单,不过一夜之间,我南蜀几万大军全军覆没,尊亲王能活下来是他命大,他这人心术不正,不过打仗倒是一等一的厉害,不然一般人岂能活着回来。” “钟蒲说,朝廷也知道您驾崩的消息,已经拟新君之事了,他本来还想说太后什么,只是当时奴婢太过气愤,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可以猜到,这分明就是尊亲王和太后的阴谋,不然殿下才出事这几日,怎么宫里就这么快能收到消息?” 沈慕怀眉头一紧,他原本膝下无子,不过前几日荔嫔早产诞下一皇子,只怕那就是新君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荔嫔会早产,必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是太后和尊亲王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早就对沈慕怀有了杀心,皇子尚在襁褓之中,继承皇位也不能治理朝政,可想而知到时南蜀会落到谁的手里。 荔嫔的皇子不过就是个傀儡,尊亲王是沈慕怀的皇叔,只要打赢了的这场仗,便可耀武扬威的回去,加上在朝中的势力,自然会顺理成章辅政。顺着这个思路,等到尊亲王坐稳了位置,得到了朝堂群臣的支持,到时候随便想个办法让荔嫔的孩子夭折,那尊亲王就可以继承皇位了。 果真是机关算尽啊! 沈慕怀有些恨,咬牙切齿的回道:“那场雪崩,只怕是尊亲王的计划,若新君登基,他尊亲王把控了朝政,他便有法子让本王死,让天下人不知道本王还活着。” 顾颜汐点了点头:“所以他才会谎称殿下驾崩,让钟蒲回去,他断定殿下在荒郊野外受了重伤也活不成了。” 沈慕怀深深的舒了口气:“机关算尽却算不过天意,本王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想和本王争夺皇位,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第327章 得以生还 顾颜汐看出来夫妇二人如此,她又赶紧说了句:“我就是来找人的,因为从山上滑下来,才晕过去的!你们要知道那个人就告诉我,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小媳妇没敢回话,是丈夫开的口:“具体不清楚,不过听说好像不是一般人,眼下正歇在村长家,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顾颜汐赶忙点头:“好,快带我去看看!”,一时着急站起身,起的太猛,眼前一阵眩晕便要倒,幸好扶住了桌子,才算无事。 小媳妇赶忙起身扶着顾颜汐坐下,言道:“你现在刚醒过来,昨晚只喂你喝了一碗清粥,身体怕是受不住。” 丈夫说道:“怕是饿的,你赶紧做点吃的来。”,小媳妇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丈夫对顾颜汐道:“你别着急,那个人在村长家很安全,吃了东西再带你过去。” 小媳妇煮了一碗热气腾腾面条,顾颜汐的确是饿坏了,吃的有些着急,一碗面下肚,才觉得浑身有些暖意。 先前穿的衣服已经又脏又湿,加上滑破了好几道口子,已经不能再穿了,小媳妇拿出几件还没上身的衣服给她,穿上还算合身,这让顾颜汐很是感激,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丈夫随后带着顾颜汐来到村长家,村长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先生,丈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村长听,村长显得很谨慎,问道:“就她一个姑娘?” 丈夫点了点头,村长这才放心了些。 顾颜汐看出村长的顾虑,言道:“您放心,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就看一眼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若不是我便走。” 村长带着顾颜汐走到偏屋前,言道:“他就在里面,你打开门看看,若不是就不必进去了。” 顾颜汐点了点头,走过去打开门,撩开隔档寒风的棉花帘子,当她看到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那张脸足以让她热泪盈眶,激动大喊:“殿下!” 不顾一切,冲进屋子,扑到塌前。 没错,就是沈慕怀! 沈慕怀此刻已经醒了,但是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当他看到顾颜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顾颜汐经历千难万险,找到了沈慕怀哪里能不激动,抓着沈慕怀的胳膊就是一阵痛哭。 村长看到顾颜汐方才的举动也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便知道顾颜汐要找的人,就是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人。 顾颜汐看着沈慕怀苍白无色的脸,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更是惊恐:“殿下这是怎么了?” 如此,使得村长脸色大惊。 沈慕怀有些虚弱,看着顾颜汐,回道:“你先别哭,先告诉本王,你是怎么来的。” 顾颜汐擦了擦脸上的泪,把这几天的遭遇都告诉了沈慕怀,听得沈慕怀脸色阵阵苍凉。 顾颜汐问着沈慕怀:“殿下怎么在这?” 那场遭遇,是沈慕怀不想记起的,简单的解释道:“当时发生了雪崩,我被困在山谷里,身上流血不止昏死过去,被这里的村民救下,后安置在村长家里。” 这一来二去,顾颜汐才意识到,村长还在,转头瞧过去的时候,村长已经惊得面容失色。 村长见顾颜汐瞧过来,立马就跪下了。 顾颜汐赶忙起身去扶:“快起来,您可是恩人。” 村长却惊得不敢起身,声调都变了:“我猜到他身份不轻,可想到竟是——竟是——,这几日真是失礼了。” 沈慕怀埋怨的看着顾颜汐一眼,回道:“瞧瞧你,也不分场合,吓着他了?” 顾颜汐方才是太过激动,一声“殿下”路出马脚,她并非是有心的。 顾颜汐赶忙对村长道:“不知者无罪,您快起来。” 村长这才敢站起身,但却不敢再看沈慕怀,忙是搬了把椅子过来,识趣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聊。” 村长离去,顾颜汐坐在塌前的椅子旁,看着沈慕怀百感交集:“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殿下肯定还活着,幸好没放弃,要是听着钟蒲的话,哪里能找到殿下。” 沈慕怀却道:“这不怪钟蒲,他有他要做的事。方才你说钟蒲回去了,因何回去?” 顾颜汐回道:“尊亲王说有人找到了殿下的尸体,已昭告天下殿下您驾崩了,只怕现在尊亲王已经统领全军了?” 沈慕怀冷然一笑:“呵,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顾颜汐早就猜到沈慕怀对尊亲王下手,问道:“殿下对尊亲王说了什么?” “他中了北辙的毒。” 看来,沈慕怀是故意让尊亲王若如罗迦所设计的圈套,当即问道:“那场仗到底还是打了,对吗?” 沈慕怀点了点头:“战况迫在眉睫,即便知道那是陷阱,也必须要打。罗迦不简单,不过一夜之间,我南蜀几万大军全军覆没,尊亲王能活下来是他命大,他这人心术不正,不过打仗倒是一等一的厉害,不然一般人岂能活着回来。” “钟蒲说,朝廷也知道您驾崩的消息,已经拟新君之事了,他本来还想说太后什么,只是当时奴婢太过气愤,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可以猜到,这分明就是尊亲王和太后的阴谋,不然殿下才出事这几日,怎么宫里就这么快能收到消息?” 沈慕怀眉头一紧,他原本膝下无子,不过前几日荔嫔早产诞下一皇子,只怕那就是新君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荔嫔会早产,必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这是太后和尊亲王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早就对沈慕怀有了杀心,皇子尚在襁褓之中,继承皇位也不能治理朝政,可想而知到时南蜀会落到谁的手里。 荔嫔的皇子不过就是个傀儡,尊亲王是沈慕怀的皇叔,只要打赢了的这场仗,便可耀武扬威的回去,加上在朝中的势力,自然会顺理成章辅政。顺着这个思路,等到尊亲王坐稳了位置,得到了朝堂群臣的支持,到时候随便想个办法让荔嫔的孩子夭折,那尊亲王就可以继承皇位了。 果真是机关算尽啊! 沈慕怀有些恨,咬牙切齿的回道:“那场雪崩,只怕是尊亲王的计划,若新君登基,他尊亲王把控了朝政,他便有法子让本王死,让天下人不知道本王还活着。” 顾颜汐点了点头:“所以他才会谎称殿下驾崩,让钟蒲回去,他断定殿下在荒郊野外受了重伤也活不成了。” 沈慕怀深深的舒了口气:“机关算尽却算不过天意,本王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想和本王争夺皇位,未免太小看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