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劫缠身》 第一张 失踪的女孩儿 大三下半学期,我家里出了点儿事,请假回了老家。回到学校,宿舍的哥们儿请客吃烧烤。 当时何洋开着他爸的小面包车,本来他带路,谁知道绕了圈就迷路了。这时张涛提议带我们到一处水库,说哪儿风景特别好,把那儿吹的天花乱坠。一听是水库,其他人不乐意了,死活不肯去。 我闹不懂大家为啥不去,倒是无所谓去哪儿,没说话。 张涛几乎是拍着胸膛保证,不是出事儿的水库,他去过好多回很安全。张涛平时稳重实诚,他保证的事情肯定没事,大家便跟着去了。 风景果然不错,就是杂草丛生,看着怪荒凉的。我琢磨着张涛怎么会知道这么地儿,而且为啥大家一听是水库,脸色都变了。 吃饭的时候我直接问了出来。 绿头喝了口酒,说你小子运气好,避开了当时的晦气事儿。 大家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 当时摄影社组织野外拍片,一行人去了一个荒山水库取景。去的人喝了山泉水集体闹肚子,荒山没有茅厕,大家都走远一些去解手,男同学回来后发现女生没有回来。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都不见人。男生便出去找,十里八荒都没有人影。 眼见天色渐黑,寻找了一下午的男生们也害怕起来。报了警,联系学校,又下山找了当地山民帮忙寻找。整整找了一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十二个女生凭空失踪。 十二个女生失踪,学校流言四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后来学校顶不住上头的压力,死活禁止了摄影社出门采景,才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绿头凑到我们跟前神秘兮兮的说那水库有鬼! 我不屑笑笑,说哪有大活人能凭空失踪的,谁知道出了什么恶性事件,被警察学校给压下来了呢!什么事都往鬼身上扯! 绿头就说才不是,搜查了一个多礼拜呢,大家都看着,就是凭空消失。别说人,连山上的东西,打斗痕迹啊,什么都没有,不是鬼是什么? 就是就是,何洋接口,你们知道我姑父是警局的,要是有什么特殊消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们被困住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涛开口。 我问他什么意思。 张涛神秘一笑,说她们是遇到了障眼的阵法,她们出不来,外人看不见。 阵法? 我一阵无语,其他人也都是想笑不敢笑。张涛最喜欢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平时也喜欢看些算命的书。 何洋撇了撇嘴,高声说既然你这样讲,你能把她们找出来吗? 张涛说可以,就是代价太大,准备的东西太多,他弄了好多天才弄好。 见他说的煞有介事,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何洋说人都失踪了几个月,弄出来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张涛的脸唰就变了,跟四川变脸似的。大声说孟婷才没有出事:“她只是被困住了,我这就来救她出来。婷婷,你等我!” 婷婷? 我和张涛的关系不错,好像上学期他看上了一个摄影社的妹子,就是不知道叫什么。难道他暗恋对象,就是那十二个失踪女孩儿之一?但这件事我也弄不准,也就没多说。 张涛说完,又冷静下来,显得很不好意思。接下来的时间就很少说话。过了一会儿说自己累了,就钻到车子里睡觉。 本来热烈的气氛一下子散去,大家觉得挺无趣,各自钻进自己的帐篷睡觉。 我和绿头住一顶,其他两位跟女朋友住。让我们嫉妒地都快发狂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感到有人一直再推我肩膀。我说绿头你别闹了,但那人不但不停,反而闹得更厉害。我气得睁眼就骂,却被捂住了嘴。 一看才发现,我身旁的并不是绿头,而是何洋。他满脸惊骇,一边捂住我的嘴,一边打手势,叫我不要出声,然后才放开了手。 “怎么了?” 何洋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叫我不要出声。然后带着我出了帐篷。 我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绿头他们呢? 却见水库边上,点着一堆火把,有五个人站在火堆周围,围着火堆转圈。仔细一看,正是绿头他们。 什么情况?我的话没问出口,就又被何洋捂住嘴。 他指了指那五个人,轻声说道:“你看他们的脸。”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那五人脸上都绿油油的,神情木然,身体移动之间带着某种韵律,却又说不出的僵硬。而且这五人行动一致,双手贴在身侧,双脚一同迈动。五人之间的距离,乃至抬脚的时间都是一模一样,好像五个受人操控的机器人。 我看的心底直冒冷气,张开得嘴半天都合不拢。 何洋也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那五个人,任谁一看都知道不妥。难怪他不敢上前惊动。 难道是恶作剧?这是我心中第一个想法。但是很快被打消了。这五个人动作之精准,比国庆阅兵还要整齐。要真是恶作剧,他们几个都能当职业演员了。 我是无神论者,但面前的情景颠覆了我的三观,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想到这里,我浑身都冒冷气。 我和何洋哆哆嗦嗦地看了一阵,谁也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 各种念头咕嘟咕嘟地涌上来,好像今天的事情全都不大对劲。先是莫名其貌的迷路,又来到一处荒废水库,还有张涛…… 我不敢想下去,牙齿得得得的响个不停。 走了几圈,张涛忽然停了下来。 他一停下来,那其他四人也都停下里,就想木偶似的,站在张涛旁边。 张涛脸上渐渐露出狰狞和狂热,而剩下的四个人仍旧是木愣愣的,目光呆滞地看着火堆。 张涛将自己的背包拿过来,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大红色连衣裙丢进火里。等连衣裙烧成灰烬,他把连衣裙烧尽的残灰拨出来,放到一个碗里,又从包里取出一把弹簧刀。 “婷婷,婷婷,你再等等,再等等,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马上就好。” 我和何洋惊得呆了,不明白张涛在做什么。 张涛说完,就走到蒋继武的女朋友梁一贞身边,将桶里的灰抹在梁一贞的额头上。梁一贞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拉着何洋就朝前走。 就在我们愣神的功夫,张涛手一扬,刀锋划过梁一贞的脖子,鲜血似喷泉一样,狂涌而出。 张涛不慌不忙地用桶接住,有几滴血溅到他的脸上,他也满不在乎。 这个场面实在太过冲击。何洋啊地一声尖叫,转头就跑。 我也吓得魂飞魄散,跟着何洋没命地狂奔。 没跑几步,何洋一头栽下,我没收住脚步,跟何洋绊在一起,骨碌骨碌地滚了好远。 我俩摔得七荤八素,浑身疼地都要炸开。我的脑袋磕在石头上,疼地眼泪直冒。 “这……这是哪儿啊?” 何洋大叫。 我也回过神来,四处看看,我和何洋滚下了一个山坡。不对,我们刚才露营的地方是一片平地,哪儿来的山坡?就着微光,我大量四周,似乎是个山林。而张涛,绿头,还有我们的帐篷、面包车,统统都不见了。 我跟何洋呆呆坐在地上,我推了他一把,让他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何洋声音都带了哭腔,说他女朋友还在那个变态手里呢。何洋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也担心绿头,在宿舍里,我俩关系最好。 这一反应过来,再想去找张涛,却发现我们两个无论怎样都走不到山坡跟前。 鬼打墙! 第二章 十二个! 鬼打墙,就是说我们两个怎么都走不到刚才的地方。但是只要背着山坡,却能继续朝前走。 最后我们决定去找人来救他们。 周围很黑,我俩只凭着只觉走,其实清楚,找到人怕是也来不及了。可要是不去找,那股愧疚和恐惧就能把我俩逼疯。毕竟要不是我们两个扭头就跑,说不定还能把人救下来。 我和何洋手拉着手,这要搁平时,绝对被人认为是那啥,但现在我俩也顾不上那么多,关键是害怕啊。 走着走着,看到远处有个草棚。门缝里透出光亮。 我俩立刻来了精神,急忙跑到草棚前敲门。希望里面有人住,可以帮我们报警。 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人声。 “哎呀,有人来了,太棒了,咱们能出去了。” “是呀是呀,太棒了……” 一阵叽叽喳喳,草棚的门被打开,露出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 女孩儿很高兴地开门,我一看,屋里还有一群女孩儿,都是大学生打扮,青春洋溢。见到我们都很高兴。 女孩儿说她们也是来郊游的,谁知半道上迷了路,见到有草棚就在这里过夜休息。又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没敢说实话,只说跟他们一样迷路了。 女孩儿们面露失望,说她们在这里走了一天了,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马尾辫性格很开朗,问我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一说,她立刻笑起来,说真是太巧了,咱们是校友。 有了这层关系,女孩儿们最后一点儿戒备都没了,显得很高兴。她们安慰我们,说没关系,她们人多是和同伴走散的,同学肯定会报警的。说不定天不亮就有人找到这里。 一番话说的我和何洋都松了口气。我们计划住一晚,就算出事,家里人也都不知道。这么多女孩失踪,又有同伴,知道具体方位,应该很好找。 但一想到绿头他们,我们又愁眉不展。 马尾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说没有信号,连求救电话都打不了。万一手机没电,咱们可怎么办啊? 我见她拿着黑屏的手机看的认真,觉得很奇怪。又一想,也许她是吧手机关机,以免手机没电,也就没说什么。 何洋说:“你们从那边走过来的,见没见到一个水库?” “你是说大禹沟水库吧?我们就是从哪儿来的啊?今天去拍照,谁知道跟大部队走散了。”马尾辫说。 “你们也在水库玩儿?怎么没看到你们?”我呼了口气,心还在狂跳。一休息下来,浑身疼地都散架了,非要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估计没碰到吧,我们走得早。不过就是去上了个厕所,他们竟然把车都开走了。”马尾辫愤愤不平。 其他女孩儿也都响应。 “是呀,那帮男生太不靠谱了。” “没错没错,下次要去采风,也去景点。迷路了也不怕。这里连信号都没有。” …… “我今天拍了杜鹃,四月初就开花了。” “嗯,今年是暖春。” 说到季节,马尾辫疑惑地看着我和何洋“你们不冷吗?” 听她这样一说,我也发现,女孩儿们都穿的很厚。 大衣羽绒服都有。马尾辫就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款羽绒服,带着毛茸茸的围巾,叫上穿着长筒皮靴。而我和何洋,一个T恤,一个短袖加薄外套。 “这才九月份,不至于穿这么厚吧?” 马尾辫一愣,“别开玩笑了,才四月好不好。前两天寒潮,学校都下雪了。今天是二号,不是一号。” 我刚想说话,忽然想到张涛口中的孟婷,心底不由得发毛。我记得很清楚,那十二个女孩儿失踪的日期,也是四月二号。马尾辫提到的寒潮,也发生在今年三月底。学校已经停了暖气,忽然下雪,把人冻得够呛。我们学校开学晚,好多同学都没戴厚衣服。 说实话,要不是听张涛提起,我是绝对不会想到那件事的。 我数了数女孩儿人数,不多不少十二个。 “我记得,咱们学校的摄影社也经常出来玩……” 马尾辫已经笑起来,说她们就是摄影社的。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声音都打哆嗦:“你们,你们中间,有叫孟婷的吗?” “我就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儿上前两步,问我怎么认识她。 何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也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说:“你是英语专业的孟婷?认识,认识张涛吗?” “是呀,我是英语专业的。张涛……是机械13级的吗?以前好像一个社团的,见过几次面。” 我和何洋对视一眼,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但又怕这些人有什么过激反应。我悄声对何洋说:“不会是恶作剧吧?” 何洋想说什么,但抖的太厉害,牙齿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马尾辫疑惑地看着我们,问我们怎么了?是不是太冷,说你们也真是,怎么穿这么少,装酷也要顾着身体。 我打了个哈哈,说男生火气大,谁知道山里晚上这么冷啊。 要是没有张涛晚上搞那么一出,我铁定认为这些女孩儿是在恶作剧。因为是一个学校的,知道点儿内情就想吓唬我们。 可我现在心里没底,哪敢多待,就说要找出去的路。 女孩儿们都说不用急,可以收留我们一晚。又开玩笑说她们可不是狐狸精变得,叫我们不用害怕,不会吃了我们的。 十二个女孩儿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十分热闹,而且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长得也都不错。要搁平时,鬼才舍得离开。 但不管她们是不是活人,我跟何洋都不想呆在这里了,找了个借口就要走。 谁知女孩儿们也纷纷背起行李包,要跟我们一起。说是有男人同行,她们不那么害怕。 我和何洋都要哭了,连忙说不用。 “你们什么意思?是嫌我们累赘吗?你们要抛弃我们独自离开?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为什么要抛下我们……”马尾辫尖叫。声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其他女孩儿也纷纷围过来,尖叫着,每人脸上都弥漫着黑气,眼神怨毒。 我和何洋被逼到墙角,几乎都站不稳。一叠声地同意。 马尾辫咧嘴一笑,说这样就好。她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活力,好像和刚才是两个人。 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在用力敲门。 “咦,又有人来啦!”马尾辫高兴地走到门边,将门栓放下,打开门。 走进来的人着实让我和何洋吓了一跳。 不是别人,就是刚刚在水库边被张涛割喉的梁一贞! 她看见我和何洋,就像看见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眼泪哗地一下就落下来。“穆钧,何洋,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啊……我一个人在帐篷里,我害怕……蒋继武呢?他没跟你们一块吗?” 我仔细盯着梁一贞的表情,很是正常。皮肤也很饱满,白嫩嫩水当当的。我们私下都说蒋继武那五大三粗的,踩了狗屎运才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唯有她脖子上系了条丝巾,来时我们没见她带过。 梁一贞实在是太正常,正常到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梁一贞边擦眼泪边朝我们走来,吓得我和何洋齐齐后退。 我看了眼梁一贞脖子上的丝巾,走过去将外套搭在她身上。顺手就抽走她脖子上的丝巾。 她脖子上露出一条细长血痕。而我手指无意间拂过她的肌肤,冰冷地瘆人。 梁一贞忙从我手中躲过丝巾,“刚才被树枝划了下。”又重新系在脖子上。 第三章 罐子里的尸体 我们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谁都没看到。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我和梁继武在帐篷里睡觉啊。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我,我就出去。可能没睡醒吧,迷迷糊糊的就走到这里了。”她瞪着眼想了想,“我看见张涛,他让我进来的。” 一听到张涛,我和何洋都很紧张。又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让梁一贞在这里等我们。 梁一贞似乎很害怕,非要靠近我和何洋,死活都要跟着我们。 她浑身缭绕着一股寒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她一靠近,我就冷得直打哆嗦。 我忍着尖叫的冲动,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受伤了就好好歇着。你在这里等着,我和何洋去找人,然后在这里汇合,好吗?” 梁一贞不肯,执意我跟我们一起。 我和何洋没办法,硬着头皮走出棚屋。外面依然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随便确认一个方向便埋头走路,走得飞快,希望能把身后的人统统甩掉。 没头没脑地走了很久,我累得腿抽筋,也没能将其他人甩开。我和何洋一个比一个喘得厉害,反倒是那些女孩儿,竟也一声不吭地跟在我们后面,丝毫没有劳累的样子。 我有些绝望地扶着何洋,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那十二个女孩儿自从出了棚屋,就一声不吭的,谁也没说话,安静地诡异。 梁一贞走到我俩面前,笑容诡异:“你们走的方向不对。” “怎么不对?”何洋拍打着胸口顺气。 “那边!”梁一贞指着右边方向。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喘气喘得胸口都疼,竟然不知不觉跟着梁一贞的脚步走,脑袋昏昏沉沉的,一边的何洋也是。甚至比我走的还要快。我脑袋蒙蒙,有一丝理智知道不该跟着梁一贞走,但可就是控制不身体。 胸口的吊坠忽然发烫,疼地我大叫一声,弯下腰去,却也脱离了梁一贞的控制。 梁一贞脸色一变,“没想到你还带着东西啊!”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也绝不想跟着她。转身就想跑。梁一贞一把抓住我,手刚碰到我的胳膊,立刻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满脸怨毒。她的手通红通红,忽然就朝我撞来。 我脚下一滑,腿上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头栽倒下去,竟跌倒一个洞里。那个洞很深,坡度很陡,我摔得挺惨。好容易挣扎着站起来,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四周有很多死人骨头,虽然黑暗,但奇怪的是我看得很清楚。 我咽了口吐沫,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刚才的地面没有洞啊。 事到如今,只能找办法出去了。 倒是胸前的吊坠不一般,竟然让梁一贞都感到害怕。我将吊坠握在手里,发现冰凉凉的吊坠变得温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山洞变得很宽阔,大约有三十多平米的样子,中间摆了许许多多的陶罐,堆叠在一起。头顶处的一条裂缝伸进无数的树根,几乎将山洞包裹住。 我四处看了看在没出口,就顺着粗壮的树根往上爬。爬到顶处,我朝底下看了一眼,差点就掉下去。最顶处摆放的陶罐里,竟然每个罐子里都有一具尸体! 我忽然想到刚才的遇到的那十二个女孩儿,心里隐隐猜到了发生什么事。仔细一看,罐中的尸体都只剩下头颅和四肢,躯干部位取不翼而飞。而保存下来的尸体则没有丝毫腐烂。 没想到那十二个女孩儿,竟是这样下场。我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很是愤慨。那些都是很善良的女孩儿,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们?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上爬。 大树与周围有条缝隙,我努力的往外挤,刚把头伸出地面,就看到梁一贞带着其他往大树这里走来。大树的四周被黑雾浓浓覆盖,什么也看不清楚。倒是那几个人,清晰无比,真是奇怪。 我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恐慌,尤其脚底下还放着十二个女孩儿的尸体。 刚把头伸出地面,就看到梁一贞带着其他人来到树前。她走得很快,何洋还有那十二个女孩儿,也都朝这颗树狂奔而来。 但是很奇怪,树明明就在眼前,她们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树跟前,只是围着树转圈,就像鬼打墙一样。 梁一贞嘴里念叨着出去出去,突然摘下脖子上的丝巾,鲜血从伤口处喷涌出来。 大树周围立刻变了模样,浮现出浓郁的黑雾。鲜血碰到黑雾,血喷到空气中,忽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还有大团白气冒出。就像是冷水遇到灼热的金属那样。 被鲜血碰到的黑雾瞬间消融,但消融得很慢。 黑雾消融,露出来的景象却让我诧异之极。竟然是我们刚刚待过的水库岸边。我忽然想起水库岸边有棵大树,难道就是我现在待的地方?我心里隐隐明白这是个怎样的空间,或许就是别人说的鬼打墙。我和何洋根本没有离开过。 也不知道梁继武和绿头怎么样了。 梁一贞的血液喷涌,同她被杀时一模一样。我心中惊恐,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缝隙逐渐扩大,仰头看到张涛站在缝隙外,一下子就看到了我。 我心里一慌,差点掉下去。好在缝隙紧密,倒将我紧紧卡住。 张涛看了我几眼,就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可是脸色很不好。 梁一贞的血只融化了一部分黑雾,似乎张涛并不能进来。他忘情地看着孟婷,眼中蓄满泪水。我却很愤怒。他对孟婷有感情,却不能以此为由伤害其他人,尤其是我们这些朋友。 张涛越来越焦急,竟对我喊起话来:“穆钧,我知道你有好东西,不受我的影响。可是,就算你法力通天,也不能从这个极阴阵里走出来。”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和何洋身上都有辟邪的东西,所以刚才才没有被我操控。只是我没想到你身上的东西那么厉害,连梁一贞也控制不了你。极阴阵对你的影响也不大。” 我咬着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涛却说,他只是想救孟婷出来罢了。“她的灵魂被锁在极阴阵中,没有办法投胎,我就是不忍心看她受苦。穆钧,你看在同学四年的份上,帮帮我吧!” 我说孟婷可怜,那其他人就不可怜了吗?如果不是我身上带着辟邪的东西,现在已经被你杀死了,我凭什么要帮你。 张涛低头叹了口气,说他也是没办法。要破极阴阵必须得用人血,半年内若不破阵,孟婷这点可怜的残魂都要消散,我找了很多人,大家都不肯来,我真的是没办法。 我气得破口大骂,没办法就那好朋友开刀? 张涛也不生气,“难道你自己不想出来吗?” 肯定想,但我又肯让张涛得逞。“听你的话,似乎我随时都能出去?倒是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怕警察找上门?等警察来了,我再出去不迟。” 张涛说:“你以为你能等得到他们?” “如果只是我们失踪,或许等不到。但你别忘了何洋,他的姑父是警察局的副局长。我估计应该很快就找来了吧。” 张涛却又笑了,说他其实根本不用我打开极阴阵。“我准备了六个人,其实三个就勉强能打开。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动手吗?一是想看看效果,二来你们毕竟是我的朋友。如果能少用一个就少用一个。你现在从里面出来,他们不用死,要是你不肯,那就是逼我杀人!” 绿头他们没死?“你说的是真的?”我激动地问。 张涛点头。 我又一想,也对,如果他们死了,说不定就会出现在这个什么阵当中。 无论张涛是不是骗我,我总不能拿绿头他们去冒险,便答应下来。 按照张涛的指点,我从树洞里爬了出来。 第四章 珠子 我爬出树洞,梁一贞颈中的鲜血已经干涸,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干瘪下去,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干尸。 几个呼吸之后,梁一贞就只剩下皮跟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何洋和十二个女孩儿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我看了那些女孩儿一眼,她们是很可怜。但张涛不值得同情。他爱着孟婷,愿意为孟婷做任何事本身无可厚非,可他不能用别人的命来成全自己的爱情。 我走过去,到梁一贞身边。她的眼神呆滞,没有焦距,对我的到来没任何反应。我拿走丝巾,她也没有反应。 张涛不停催促。 何洋见我跟张涛说话,大叫起来:“你跟张涛有设么话好说,不要听他的。” 我没时间和何洋解释,反身往树洞里走。 何洋奔过来,以为我也跟梁一贞他们一样,被张涛控制住。他拉住我的胳膊,就要往外拖,一边说千万不要听张涛的。 我又气又急,连说你不明白我等会给你解释。何洋哪里会信,死活都要拉着我。 我顾不得他,反身钻进树洞。何洋抱着我的腰,跟拔萝卜似的往外拽。 我们两个僵持了几秒,大树不堪负重,轰隆一声,裂开打洞,我和何洋一同掉了进去。 幸好大树根部发达,纵横交错的树根挡住了大半洞口,我和何洋都要砸到罐子上了。 “你捣什么乱啊!”我哭笑不得,推开何洋,慢慢往下走。 何洋看到罐子,差点没晕过去,声音里带了哭腔:“穆钧,这是……这是……” 我没理他,低头看到放置尸体的十二个罐子中果然有个红色罐子。很小,封着封泥,一圈都用黄布紧紧扎着,布上还写字。 张涛在外面喊道:“千万不要用手碰坛子,垫上丝巾,一定不要用手碰!” 红色罐子看着就邪性,我按照张涛所说,将丝巾缠到右手上。结果还没缠好,何洋就重重撞了过来,将我从树枝上撞到了罐子中。 丝巾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我整个人也往下坠。眼见就要压倒红色罐子上,我手脚并用,双手双脚勾到放尸体的罐子边缘,整个人成大形,挂在红色罐子上方。 “何洋,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气得大骂。 “这这……穆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说不出话,抱着树干紧紧发抖。 我顾不上理他,用力地够着丝巾。照张涛的话,小心翼翼地打开红色罐子的封泥,一股奇异的臭味传出来。熏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何洋也在干呕,问怎么这么臭。 臭味传了出去,估计外面的人都闻见了。女孩儿们问我们在树洞里干什么,是不是解决生理问题。张涛则高喊,让我不要用手动里面的东西,“掰段树枝,将里面的东西放到丝巾上。千万不要用其他东西。尤其是金属。” 他的要求一个比一个古怪,我现在只能勉强腾出一只手,只能让何洋帮我。 “穆钧,我是谁?你还认得出来吗?” “靠,何洋,你的袜子洗没洗,别又掉我床上。” 何洋富二代,穿脏的袜子从不洗,直接换新的。关键我在他下铺,经常能在我床上发现他的脏袜子,不胜其扰。 “哦,你是真的。”何洋点点头,用力掰了节树枝递给我。 我忍着臭气,趴到罐子口,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暗红色的液体。用树枝搅了半天,才发现里面有个鸽子蛋那么大的东西。树枝根本弄不上来。让何洋又掰了一根树枝给我,勉强做筷子使唤。还不容易才将那东西弄出来。 东西弄出来,似乎是个白色的圆球,很像珍珠,但我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莹莹有光透出。 我刚要将珠子放到丝巾上,头顶处就传来一声尖叫。 声音之尖锐,好像有把锥子在扎我的耳朵。手一抖,珠子就调回了罐子里。 顾不得珠子,我抬头,看到马尾辫和孟婷都出现在洞口,死死盯着十二只陶罐,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已经死去。 “穆钧,快,快出来,快把东西拿出来!” 但已来不及。 头顶的马尾辫和孟婷不停尖叫,要将我的耳朵都刺破了。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很冷,我感觉到身下的罐子里有股很猛烈的气息朝头顶冲去。冷得我血液都要结冰。 我手冻得发僵,也顾不上去看头顶的变化,只记得要赶紧将珠子捞出来跑路。因为冷,手指就更不灵活,我不得不忍着臭气,趴在罐口,用力搅弄着树枝。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后来才知道,是何洋扒着的那根树枝折断了。 一根树枝的折断,直接导致了我今后人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从我们跟着张涛来到水库的极阴阵的时候,我就不可能摆脱这一切。但那根树枝的折断,却使得这一切来的更加汹涌猛烈。 我听到声音之后也没管,仍专心致志地取珠子。然后就听到重物坠落的声音,紧接着何洋百十来斤的一身肥膘就直直砸在我的背上,我的血都要喷出来了,眼前一阵发黑,那里还能扶得住,手脚一松,也跟着往下坠。 我的脑袋直接摔进罐子里,腥臭无比的液体灌进我的鼻腔喉咙。一同进入喉咙的还有那颗珠子。 紧接着我和何洋一阵乒乒乓乓,从一堆罐子上摔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全身都疼。我顾不上其他,趴在地上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狂吐。吐出来的都是猩红色的液体。但我怎么样吐,也没有把那颗珠子吐出来。 我吓坏了。用手指扣嗓子催吐,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也没有见珠子的影子。 身旁的何洋大叫一声,手指着头顶叫我看。 我一看,也吓得忘了肚子里的珠子。 十二个女孩儿面目狰狞,趴在洞口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数道伤痕,好像死时受到很大折磨。但我现在哪儿顾得上同情别人,也顾不得肚子里的珠子,一把拉起何洋就跑。 这个树洞还有一个出口,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那个出口很陡,不一定能爬上去。何洋猛推我了一把,说快走啊,跑我前头。我急忙去追,谁知道一拐弯就跑到了地面上。 我有些蒙圈,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我们回到了水库的边儿上。帐篷、面包车都在,水边儿的火堆旁站着三人,可不就是绿头、蒋胜武和何洋的女朋友? 何洋眼泪都飚出来了,狂奔过去。 而我则朝面包车跑过去,等我到了车跟前,才想起来车钥匙是何洋拿着的。我扭头就叫何洋,张涛扑了过来,满脸狂热冲我大喊,让我还他珠子。 我哪有珠子给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张涛就冲了过来掐住我的脖子,问我要珠子。张涛手劲儿大得出奇,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挣不脱他的手,估计要告诉他珠子被我吞了他会直接把我开膛破肚吧。忙挤出几个字,说珠子在我身上,让他放开我。 他这才把手拿开,眼睛赤红的瞪着我。 我哪有珠子给他,假装在裤兜里掏,然后一拍大腿说刚才跑得急,给掉了。我见张涛要翻脸,我一指远处刚爬上来的洞口,说你看哪里,不就是你给我的丝巾吗?其实大晚上的,哪能看到什么丝巾,反正能骗过张涛就好。 张涛也不顾不上理我,转身就去找。 我急忙跑去找何洋要车钥匙。 就在我拿到钥匙的时候,面包车的车前灯忽然亮了,发动机的隆隆声很是刺耳。 我急忙回头,看到梁一贞坐在车座前,满脸怨恨地瞪着张涛。车子便跟脱缰野马似的朝张涛冲去。 第五章 诡异的敲门声 面包车直直撞在张涛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鲜血从车底下喷洒出来。 张涛的腿被压断,拖着断腿从面包车地下爬出来。 面包车不动,等张涛爬出去,面包车才彻底地冲了上去。 这一次是从张涛背上碾压过去的。什么心肝肺啊洒了一地。张涛的脑袋剩了一半,空洞的眼睛看着我,脑袋上还沾着脑浆。 我和何洋全都吐了。我刚刚吐了很久,哪还有东西能吐出来,只能干呕,难受的要死。 面包车再次发动,我跟何洋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车子疯狂地朝我们撞来,我跟何洋分开跑,车子就只追着我,气得我大骂,这女人绝对和何洋有一腿。 我拼命地跑,面包车就在我身后追。四周都是平地,本来我想跑到大树哪儿的树洞里,但是树洞在面包车后面,我根本绕不过去。 最后没办法,只能跳到水库里。 车子冲不过来,我扒着岸边松口气。然后我看到面包车里的梁一贞消失。水里忽然溅起高高浪花,有什么东西绊住我的腿,将我往水里拉。 我拼命踢腿,但水下的拿东西缠得特别紧。我一下子就被拉倒水底下,看到梁一贞在水里对我笑。 我头皮发炸,一害怕,就呛了几口水。 梁一贞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腿,一点一点把我往水里拉。水灌进我的肺里,窒息感包围着我,周围的一切都朦胧起来。 我当时的感觉并不很害怕。就是难受,胸口憋着气,水又灌进鼻子嘴巴里,难受的厉害。没有会儿就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何洋的脸正凑上来,要给我做人工呼吸。我一把推开他,庆幸自己醒的及时,不然节操不保。 “哎呦我的天,穆钧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还以为就剩我一个活人了。”何洋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湿淋淋。 我问他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是在水里。 何洋说:“我也不知道。我看面包车停了,梁一贞也不在车里。然后就看到你坠进水里。还以为水里有什么东西。但是没过多久你自己浮上来了,我就去水边儿,把你捞出来。” 我摸着吊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一看,天都亮了。梁一贞,还有那十二个女孩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难道是因为天亮了? 阳光洒满水库,再也没有了晚上的那种阴森恐怖。看着周围晴朗天气,我心里一松,瘫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何洋说车他是不会再碰了,有心理阴影。他给他姑父打了电话,说警察一会儿就到。 我问他是怎么跟他姑父说的。 “实话实话呗。虽然我姑父认为我是在梦游,但我不信他看到这些东西还会怀疑我?”何洋无奈。刚开始给他姑父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他姑父以为他在胡扯,直接把电话挂了。何洋再打过去,赌咒发誓说出了人命,他姑父才答应过来。 我们在水边儿等了一个小时左右,警察就来了。 在这期间,我们把那三人也带了过来。那三人虽然没事,可神智仍有问题,也不说话,也不动。推着他们,他们就走,不推就一直站着。 警察来了一看,也吓得够呛。单是树洞里密密麻麻的人头骨就不止百人。十二个女孩儿的尸体也在其中。 何洋的姑父姓王,是公安局的副局长。长得高大威武。他来了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下去洞里看过之后就把何洋叫过去,两人在一边儿嘀嘀咕咕说了老半天。 同行的还有医生,把梁继武三人带走了。医生也给我简单了检查下,说是没什么事。 我问他们要了瓶水,咕嘟咕嘟地喝。可惜没有吃的。 过了一会儿何洋过来,跟我说事情都跟他姑父说了。剩下的事情警察会处理。 “他们信吗?” 何洋指着从地底运出的骨头,“能不信吗?不过我姑父说了,对外不能这么说。就说是发生了意外。学校和家属那边他去沟通,叫咱们别乱说。” 我点头,说知道了。发生这种事情,不惹事上身就好,乱说对我也没好处。要不是何洋的这层关系,我们哪能轻易脱身。学校估计都能把我们开除。 何洋跟着他姑父回家了。我回到学校倒头就睡,可睡得并不好。老是翻来覆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身上,浑身酸疼。偏偏还特别累,又总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就梦到梁一贞带血的脸嘿嘿地朝我笑,吓得我立刻就清醒过来。 我下床去厕所,电灯打不开,估计是停电。我们这是老楼,经常停电,我也都见怪不怪。刚刚躺回床上,忽然响起敲门声,笃笃笃的在夜里很清晰。 我又坐起来,有些纳闷。就算是何洋回来,也不至于大半夜的呀。再说,楼底下的大门都锁了。我跳下床,喊了声谁呀,没有人理我。我走到门边,拉开门,门外什么人也没有。整个走廊动荡荡的。 我当时身体就僵住了。 为什么?因为我住的宿舍在楼头,距离楼梯有好长一段距离。就算有人恶作剧,敲完门立刻离开,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走到楼梯上。而我没听见有人关门的声音。这种老式木门,轻轻一动就嘎查嘎查地响。 到底是谁在敲门? 我不敢再想,关上门躺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脑袋。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么,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我给何洋打电话,说了昨晚的事。 何洋却笑起来,说我有点儿草木皆兵。“说实在的,穆钧。你要么是产生幻觉,要么是有人在恶搞。这要搁以前,你会把这当事儿吗?” 会吗?当然不会,最多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然后继续睡觉。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那件事情已经过去。我又问他蒋继武他们怎么样了,何洋叹气,说还是老样子。蒋继武的家人来了,说是请了个大师来看。 我想了想白天也没事,就说去医院看看他们。而且我也想去检查一下,毕竟那颗珠子被我吞下了。 我去的是家私人医院,听说何洋的爸爸在医院有股份,那三人住院都不要钱。我检查也是免费。我以前只知道何洋是富二代,没想到他家这么有钱。 做了彩超,医生说没有什么,估计是随粪便排除体外,叫我不要担心。我心情一松,放心地去找何洋。 何洋在张丽的病房。我去看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动不闹的,好像丢了魂。我想到以前再农村似乎有这个说法,就告诉何洋。 “蒋继武家里倒是找了个大师,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何洋叹口气,说蒋继武家说人是他带着去的,又见他家有钱,非要闹着赔偿。 说起来这个事情真不怪何洋。出去玩是大家的主意,他好心弄来车,还帮着蒋继武住院,被蒋继武家人讹上挺伤心。 我说你放心,蒋继武那人仗义,等他人醒之后,话说开就没事了。他家里也是担心,一时没转过弯。 何洋点点头,没有再说蒋继武,跟我闲聊了几句。 我回到宿舍之后,又是到头就睡,感觉去了趟水库,把我身体都掏空似的,就是觉得累。迷迷糊糊当中,我又听到敲门声,我睡得正香,便没管。 但每隔几分钟,门口便是:笃笃笃的声音,让我睡都睡不好。 我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机,清晨五点半。 下去开门,门口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我站在门口,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正要进屋,隔壁宿舍的同学开门出来。是考研的同学,准备去背英语单词。我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摇头,说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就听见你开门的声音了。 第六章 白大师 什么也没听到? 我咬着牙不说话,心说这不是事儿啊,不会又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梁一贞她们?我摸着脑袋发愁。 但没过多长时间,我困劲儿又上来,哪管的了那么多,反身回屋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长。 敲门声也有响起,但我睡得沉,听到之后又睡过去。等我再次起床的时候,我一看窗外,好像是中午。看了看手机,才不过十二点多,怎么感觉睡了很久一样。我的脑袋有点儿沉,但我没多想,就穿衣服去吃饭了。 走到食堂发现今天吃饭的人很少,刚巧碰到一个同学,我就随口问了一句,难道学校忽然放假?他吃惊地看着我,说穆钧你是不是熬夜打游戏,人都迟钝了,今天周六好不好。 周六?不对啊?这么说我不是睡了一上午,我是睡了整整一天啊。再加上前天晚上,等于说我从医院回来,足足睡了一天两夜! 啊!不会吧,我怎么会睡这么长时间?这也太不正常了。难道是珠子的问题?可我怎么都没有睡饱的感觉,照镜子也发现自己两个大大的眼袋,根本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啊。 我再一次来到医院,在公交车又睡过去。要不是售票员提醒我,我都要坐过站了。 在医院里又检查了一大堆,啥事也没有。我说我老是睡觉,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何洋提醒我,肯定是在水库惹了东西,要不然找个大师什么的瞧瞧? 我心里一动,也觉得是跟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有关。可惜我不认识什么大师,这年头骗子又多,还真是毫无头绪。 我忽然想到,昨天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在张涛的桌子底下捡到一张名片。张涛的东西都被警察拉走了,说是要调查。那张名片上写的是个啥风水事务所,其中业务就有驱邪。我当时生张涛的气,就随手把名片扔进垃圾桶了。 张涛懂一些,他认识的人,应该不是骗子吧。毕竟张涛做了那些事,我心里是有些膈应的,可自己身体更重要,想了想,我回到宿舍,从垃圾桶里翻出那张名片,忍着上面的气味,给名片上那位白城打了电话。 电话是一个女孩儿接的,说是要预约,让我下午再去。 我定了好几个闹钟,才赶在预定的时间到达事务所。 事务所挺偏僻,在一条小巷里。我走进去,在前台登记了一张表格。前台说大师正在给一位客户做咨询,让我等一等。 等了有二十多分钟吧,我昏昏欲睡,要不是不停掐我自己,我就真睡过去了。 很快我被请进一间很大的办公室,装修的很时尚,看着不像是看风水的,而是金领的写字间。办工桌后坐着一个穿唐装的中年人,很有气度。 我留了个心眼,在白城问我怎么回事的时候,没有说水库的事,只说这几天嗜睡,老是能听见敲门声,可别人都听不见,是不是撞邪了。 白城目光炯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小伙子你没说实话啊。你身上明明有一件很厉害的法器,让阴灵都无法靠近你,怎么会撞邪?就算是撞邪,发生的也不可能这么简单。你要是不说出实情,我实在无法为你解决难题。 我没想到白城一眼就看出我这几天的遭遇。确实,我的吊坠算是能够驱鬼的东西,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真有点本事?我想了想,有选择的告诉了白城这几天发生的,但没提到张涛,也没提到蒋继武他们,只说我和同学去水库玩,发现了几具尸体。 “你还是没说实话!”白城意味深长地笑:“你是张涛的朋友吧?” 我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张涛是同乡,他的祖父在我们老家是小有名气的阴阳先生。他也学得一点儿皮毛。你们学校的事,我都知道了。张涛之前来找过我,希望请我帮忙。我拒绝了。” “你知道孟婷的事?”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张涛为了救孟婷出来,杀了我们的朋友!” “什么?”白城惊地跳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你是说,你是说他真的那样做了?” 我问:“你知道他要做什么?为什么阻止他?” 白城摆了摆手,“我,你先把事情都告诉我,你先说出来。” 既然白城是知情人,我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了他。 白城听完之后,不停地叹气,说是他没有阻止张涛,是他的错。 “说起来,我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学校发生失踪女孩儿的时候,我也刚好搬到这里。听说了这件事,一时好奇就去了水库查看。就在哪里碰到了张涛。张涛说他女朋友被困,非要救人出来。其实那时我就知道里面的女孩儿活不了。但我没敢告诉张涛,怕他受不了。就跟他说了要破极阴阵的方法。本来是想劝他知难而退。毕竟是犯法的事情。而且用大活人来破阵,实在是太残忍了些。可没想到他竟然……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白城不停自责,到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怪您,毕竟事情是他做的。您说的极阴阵,破解方法也不是您一个人知道,如果他真要破阵,总能让他找到破阵的方法。您说不说,结果也不会改变。” 我虽然有安慰的成分,可说的也不是违心话。凭我对张涛的了解,他要真想救孟婷,怎么都能找到破阵的方法。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要怪只能怪张涛,还真怪不得旁人。 白城听完我的话,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放心,你的朋友们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被张涛的锁魂术控制,把丢的魂找回来就是了。就是你的事,有些麻烦。” 我听到蒋继武他们有救,就松了口气。但白城剩下的话又让我紧张起来。“我,我的问题?很严重吗?白大师,你可要救救我。”我说我去医院检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什么,还以为没事了。 白城说道那东西本不是普通东西,医生查不出也是应该。又问我吊坠,说是要看一看。 我把吊坠给他。就是一块漆黑的石头,打磨成石柱状,最上面钻孔,用红绳串了。 白城仔细看一遍,最后注意力全放在绳结上。 “这绳结是谁编的?” 我摇头,说是一个亲戚送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绳结里含有阵法。说实话,这石头我看不出什么,如果能驱邪,也是绳结的威力。编绳结的,是位高人啊。” 我啊了一声,没想到竟是绳结的作用。 白城将吊坠还我。“看来我看走眼了,你这几天被敲门声所困,我还以为是你身上有什么驱邪的东西。看来就是你吞下的珠子所为了。” 我忙问是怎么回事。 白城说:“极阴阵有聚拢阴气的效果,这颗珠子在里面,估计是有人人为阴养,故而阴气十足。它落进你的体内,你受阴气所侵袭,自然劳累困倦;至于半夜的敲门声,应该是收到珠子吸引的阴灵,不敢靠近,就弄出些动静。”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 白城十分为难,一直在摸下巴。最后他说:“要不这样,我这里有一个能够压制阴气的东西,你先用着。等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一劳永逸地把东西取出来。” 我叹口气,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 我吓了一跳,忙问还有什么事。 第七章 超度 我以为还有什么问题。 白城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这价格有点儿贵,要两万。 我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两万,是我几年的生活费了。我家庭条件不好,生活费都是平时打工挣得。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看到我纠结的样子,白城说:“这样吧,这件东西就算是你租的。等我找打办法之后,你再还我。至于租金嘛,等你以后把珠子取出来,就送给我吧。你考虑一下”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肚子,看得我头皮发麻。我很想问他如果一直取不出来怎么办,但是又将话咽回肚子里。 说实话,白城看得我很不舒服。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好意思的一笑,又变得和蔼可亲。 我倒也没觉得那颗珠子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免费为我解决难题,送他也是应该的。况且本来就不是我的。 我点了点头,说可以。 白城欣喜若狂,从身后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绒盒,里面放着一只手表。 手表的样子很新潮。 “表也能驱邪?”我很惊讶。在我的印象里,这种东西不都是既老旧又古典,就跟道士的木剑拂尘一样吗? 白城笑了,“当然不是,东西放在表壳里面。这只表是一个年轻人特别定制的。他嫌拿东西带着不好看,便托我做进了表里。不过这表的主人出了点意外,没有来取货,刚好适合你。” 我一想也对,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新潮,做成表的样子,似乎也不是特别奇怪。 我将表戴在手腕上,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之后白城又嘱咐我,极阴阵和珠子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你想,这个阵是人为布置的,珠子也是有主的。被他发现你偷了他的珠子,主人恐怕不会放过你的。” 我深以为然,连忙点了点头,说我不会说的。 “招魂是越快越好,免得魂魄损伤。我今晚没事,可以作法。”白城说道。 他这样热心,让我很感激。毕竟蒋继武他们的事很让我担心。我急忙给何洋打了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一听说是张涛认识的人,何洋有些排斥。我劝他,只要能救人,管他是谁,毕竟梁继武他们的情况不能再耽误了。 何洋叹口气,说知道了,他这就安排。问我具体怎么做。 我问白城,他说只要把人带去水库就好。魂是在哪儿丢的,就得在哪儿找回。 一说要去水库,我心里有些膈应,估计何洋也是。但没办法,如果我们不出面,实在是不放心。何洋说他负责带人,叫我们去医院汇合。 白起拿了些工具,背着一个很大的行李包。我们坐车到了医院,没想到何洋的姑父也在。王局长的目光一下就落到白城身上,白城也不怯场,上前自我介绍一番,同王局长寒暄起来。看样子他经常应酬这些人。 何洋把我拉到一旁,仔细问了我情况。 我把白城一见到我,就猜出我身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何洋,何洋的目光有些变化。 “看来,是个有本事的,希望能把他们治好。”何洋叹气。他只能拖上一两天,时间一长,还是的通知他们各自的家长,到时候就麻烦了。更何况他对张丽是付出真感情的。 我们一行人坐了几辆车,同去的还有王局长和两名警察,一名医生,蒋继武的父母兄嫂。浩浩荡荡朝水库行进。 到水库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我帮着白城把他背包提下车。水库周围全都被警察给封了,挂了警戒线。我们却可以随意进出。 白城指着大树周围对我说:“你看那里,极阴阵里阴气极重,寸草不生。唯有一颗大树,正应了孤阴不生的道理。” 我一看,还真是,那里本来是一片平地,野草乱生。偏偏大树周围很大一片地方寸草不生,看着很明显。可是我们当时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啊。 “那时极阴阵没破,你看到一切都是幻象。就算你走到阵里,用铁锹挖地,也不会挖出树洞的。”白城皱眉看着这一片地方,自言自语,“真是怪了,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弄出极阴阵,竟然没有好好守护。让人轻易就给破了。”他摇了摇头,让我帮着摆东西。 我见他竟然拿出一碗糯米放在地上,用黄布盖着,还有香炉、水果和大叠纸钱。这是要祭拜谁吗? 白城说不是,是超度。 “超度?”我心说白大师你可真慈悲,知道哪些女孩儿是横死的。听张涛说她们在极阴阵呆半年就要魂飞魄散,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但白城接下来的话证明我想多了,他说超度是因为这里怨魂太多,纠缠着蒋继武他们失掉的生魂,不好召回来。害我白白佩服他半天。 我们所有人都站在极阴阵外,看着白城把东西摆在里面。 白城点燃香,对着大树方向拜了三拜,将香插到香炉里。然后抓了把糯米撒到空中,手脚乱舞,嘴里面喃喃自语。我本来对他还挺有信心,见到这标准的神棍的动作,立刻就怀疑起来。他不会是骗子吧。不光我是这么想,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我。何洋说:“穆钧,你不是说他是个高人吗?” 我说是呀,他怎么不是了?一会儿看效果。 白城这样乱踢乱跳了很长时间,周围什么变化也没有。 不光是何洋,王局长也皱眉问我怎么认识的白城。蒋继武的父母更差点把骗子两字写脸上。 等到白城跳完,天彻底的黑了。夕阳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在山头,我在那一刹间,看到极阴阵内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鬼魂,吓得大声叫喊起来。 怎么了? 我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何洋关切地看我,问我是不是看到什么。 “你没看到?”我头皮发麻地看着不远处的鬼魂,发现大家的神色如常,好像都没有看到。 何洋摇头,“你看见什么了?” “没,没。我眼花,好像看见有人影晃了一下。肯定是眼花。” 蒋继武的妈妈不满地瞪我一眼,嘀咕道:“这么大的小伙子这么胆小,乱喊什么吓我一跳。” 我脸上火辣辣的,幸好是晚上,也没人看得见。但我现在已经不怀疑白城了。那些鬼魂随着他越来越高的念咒声,身上的浓黑厉色渐渐淡去,最后都消失不见。 这就是超度吧。难道这些鬼魂都跟孟婷她们一样,是极阴阵主人杀死的?那这人也太残忍了……我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之前白城警告我的时候,我没把极阴阵太当回事。唯有亲眼看见极阴阵中有多少亡灵,我才忽然明白,自己惹到的是个怎样杀人如麻的人物。如果他知道是我把珠子吞下去的,那我不就死定了? 那个时候虽然知道珠子危险,可我到底是年轻,根本不知道珠子的重要性。更加不懂人性的贪婪。要不然我也不会跟白城提起,更不会有之后一系列的事。这当然是后话。 白城露了这一手后,我对他的信心又恢复了。只是奇怪,为什么只有我看到那些阴魂,而其他人就看不到。可是何洋那天,明明也都看到了呀? 密密麻麻的人中,大部分我都不认识,我可看到那十二个女孩儿,还有一直跟在孟婷身后的张涛。 我指了指女孩儿们的位置,问何洋看到了什么没有。 他茫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也就不再问了。 第八章 招魂 这时我看到那十二个女孩儿,她们上的戾气也渐渐消失,朝白城鞠了一躬,然后消失。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去投胎,但我真心希望她们可以得到解脱。 最后出现的竟然是张涛。他身体被汽车碾压地不成样子,鬼魂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吐。似乎是心愿达成,对白城连连鞠躬,然后对着我们这边鞠了一躬,才消失在原地。 我的心里很不好受。说起来,在宿舍,张涛跟其他人都淡淡的,但跟我的关系却不错。虽然他做的这件事太不义气,可尘归尘土归土,他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我也没必要再揪着那件事不放。我对他,已经没有丝毫的怨愤了。希望他下辈子不要这么偏激,能够好好生活。 白城周围的阴魂已经全部散完,该超度的也都超度了。香炉里插得那柱香也烧完。 白城示意可以开始招魂,然后将我叫过去。 “刚才看见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阴魂,“看见了,白大师,为什么其他人没看见?何洋以前也能看见啊?”我这声白大师叫得心服口服。白城也感觉到了,有些得意地笑笑。“那是自然。你吞了珠子,阴气缠身,可通阴阳。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除非是怨气聚积很深的厉鬼。何洋之前是由于身在极阴阵,所以才能按到。出了阵,自然看不到。” 我这才明白。没想到一颗珠子竟然让我成了阴阳眼?那我之前几天怎么一个鬼都见到? 白城羡慕地看我一眼,“你忘了,之前你阴气外散,阴魂不敢靠近,哪敢出现在你面前?你带上手表之后,阴气聚而不散,阴魂感受不到,也就不会避着你。” 那我以后岂不是随时都会见鬼。白城笑着拍我肩膀,说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阴阳先生如果不是天生阴阳眼,也要借助外力开冥路,通阴阳。 我又不是阴阳先生,才不愿意看到鬼。 绿头是第一个,我把他扶着进了极阴阵,到了白城旁边。白城给了我一碗糯米。碗中央被按下去一个小坑,之后盖上黄布。 白城让我端着碗绕大树走,一边走一边喊绿头的名字。“切记,黄布不可落,碗不可脱手。” 我重重点头,其实心里面很紧张,手心都有点出汗。 白城拿出一张写张绿头生辰八字的黄符纸,咬开拇指,用血在符纸上按下一个血手印,然后贴在绿头的脑袋上,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端着碗,按顺时针方向慢慢睇走,边走边喊:“吕同,快回来;吕同,快回来……”吕同是绿头的本名。 我每喊三声,白城都要大喊一声“来啦来啦!”然后我继续喊。我们两个的声音一应一合,竟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意蕴。走着走着,我手中的碗忽然便得极沉,好像一下子中了二三十斤。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这下碗非脱手不可。就这样,我也很艰难地才把剩下的路走完。 一圈转完,我走回绿头身边。 白城接过碗,转身和绿头面对面,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忽然沉气怒喝,将碗上的黄布猛地抽开,大喊一声:“归!” 绿头的身体像是被大锤猛砸了一下,剧烈颤抖,紧跟着就哐当一声倒地。我吓得半死,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绿头满头虚汗,虽然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小声问我他这是在哪儿。 何洋和我欢呼一声,忙叫人把绿头抬到车上去。医生也跟过去检查,嘴里还在啧啧称奇。今天的一切,对他的世界观都是颠覆吧。 蒋继武的家人一看有效,就想让白城给蒋继武看。 何洋哼了一声,说刚才不是还说不看的吗?现在要插队?说着就把张丽扶了过去。蒋继武的父母要吵,被蒋继武的哥哥劝下,说反正都能看,不差这一点儿时间。 步骤和方才是一样的,依然是我捧着碗走一圈。不过碗里的糯米已经换了,刚才那碗糯米变得乌黑腥臭,已经用不了。 这一次招魂也很顺利,张丽很快恢复,被何洋抱起来送到车上。 轮到蒋继武的时候,白城把我拉到一边,问我那个被张涛杀死的女孩儿是不是这人的男朋友。 “是呀,就是蒋继武的女朋友。白大师,怎么了?”他表情很凝重,倒把我吓一跳。 “我刚刚超度的时候,没见那女孩儿。”他皱了皱眉,说:“我估计她是缠上你朋友,不肯独自离开。我要是出手收她,一来这女孩子也是受害者,我于心不忍;二来怕误伤你朋友的残魂。幸好我准备周全。” 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只矿泉水瓶子,瓶子里血糊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他又拿出一把朱砂,倒进瓶子里,用力摇晃,让朱砂融合。最后把瓶子递给我,“这里是黑狗血,混上朱砂,有驱邪的效果。如果看到不该看的,挡在你前面的,你就喝一口喷过去。切记,不能让黄布揭开。” 本来我招了两次魂,已经不紧张了。但知道梁一贞还在前面等我,很有可能会扑上来的时候,我比刚才更紧张了。端着碗,我怕黄布被揭开,紧攥着黄布的两角,将布死死蒙在碗上。矿泉水瓶装在外套口袋里,随时准备着。 这一次我走的更慢,不时的左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走了一大半,什么也没出现,我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脚步加快,想着赶紧办完,我就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只不过碗里还是轻飘飘的。我现在大概猜到碗里装的是什么了,就是他们丢失的魂魄吧。 我走啊走,碗里仍轻的,转完了一圈也是如此。我有点慌,白城示意我继续走。蒋继武的家人也有些不安,被王局长安抚住了。 一连三圈皆是如此,我喊的嗓子都哑了,到最后声音都提不起来。满手的汗,扣着碗底都是滑的。 绕到大树后面,我心里已经接近崩溃了。这大晚上那个碗招魂,还要应对一个不知道躲在哪儿的鬼,我看我没吓死,先累死了。 正想着,前面一阵风吹来,风沙一下子眯了我的眼。我心里咯噔一声,不明白是不是梁一贞搞的鬼,也不敢去揉眼睛,泪眼模糊地继续走。走了两步之后,我手中的碗一沉,我立刻高兴起来,知道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安全的把蒋继武的魂魄带回去。 但就是这短短几步路,比几百米几千米还要难走。 果然没走两步眼前的视线就变得暗淡,梁一贞从树后探出头。脖颈处腥红的伤口触目惊心。我紧张的差点把碗扔地上,连忙用一只手拿紧,另一只手取出矿泉水瓶拿手里。 “穆钧,你和蒋继武是好朋友,我不想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声音嘤嘤,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不想伤害我?我可记得她是怎么在水底下拉我的脚。“梁一贞,你已经死了,再纠缠蒋继武有意思吗?人死如灯灭,你也看开些,早去投个好人家,开始重新生活吧。” 梁一贞咯咯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说不是她纠缠蒋继武的,而是蒋继武自愿陪她。 啊?没想到我这哥们是情圣啊,何止是人鬼情未了,简直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啊。还殉上情了。如果真是蒋继武自愿的那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梁一贞答应放人才怪。 我半信半疑:“你把他叫出来,我要当面问。如果真是他答应的,那我掉头就走。” 第九章 海誓山盟 我说叫蒋继武出来对峙,梁一贞却摇了摇头,说不用。 “不用叫他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你也在场!他说无论我是生是死,他都生死相随,我是祝英台,他就是梁山伯;我是刘兰芝,他就是焦仲卿。你还记得吗?” 这番话好熟悉啊。 我仔细回想,冷汗就掉了下来。好像真是梁继武说的。他和梁一贞都是话剧发烧友,两人曾在校庆的一次节目中扮演梁山伯和祝英台,因戏生情,就在一起了。 那句话还是蒋继武表白时候说的,一下子就把梁一贞说的热泪盈眶。我当时还羡慕,觉得这家伙不光长得帅,嘴巴也活,这么肉麻的话说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得,被人当真了吧? 我心里那个恨啊,蒋继武这小子妞儿就没断过,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美女,这台词也说了无数遍。可没办法跟一个女鬼说这是男生泡妞儿常用的伎俩吧,她还不一口把我给吃了。 我一边跟她墨迹,把她哄过来,一边抄起矿泉水瓶子,猛地灌了一口。我的妈啊,这特妈是什么味啊,都快赶上泡珠子的水了。我恶心坏了,一个没忍住,提前就把水给喷了出去。 漫天水珠,大半部分都没落到梁一贞身上,剩下的几颗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我小看了那几颗水珠,沾在梁一贞胳膊上,发出噗嗤噗呲的声音,好像是硫酸倒在肉上。 梁一贞疼地嗷嗷大叫,整个人发起怒来,朝我扑来。 我急忙又喝一口,但梁一贞扑过来的太快,一下子就窜到我的右边,让我这一口又扑了个空。 我急坏了,顾不得喝水就把瓶子里的黑狗血全都泼到梁一贞身上。但这次的黑狗血却没了刚才的效力。难道非要加入我的口水不可? 我这边正想着,梁一贞的爪子就抓到了我的胳膊,划了五个血痕。我急忙含一口血水,就要喷过去。但这时候,我忽然赶到手中的碗正在剧烈晃动,差点就要脱离我的手,结果一激动一使劲,我悲催的把水给咽下去了。 要说今年是不是八字不合,怎么就老跟我这胃过不去,不是吞珠子就是吞鸡血的。 但我好歹稳住了手中的碗,也无意再去计较我的胃了。 梁一贞趁我分心,一下子就扑来过来。一下子就扑倒我的身上,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想要叫白城救命,嗓子被掐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心想难不成就栽倒这里了?就在我魂飞魄散的时候,胸口处滚烫滚烫,烫的我眼泪都飚出来了,就好像是块烙铁,贴在了我的皮肤上。 而梁一贞也尖叫一声,退后两步。我哪儿敢耽搁,猛地把剩下的黑狗血含在嘴里,狠狠喷出,正中她面门。她叫得那个凄惨。 就算是被梁一贞掐住脖子,手里碗和黄布我也拿的稳稳的。一溜儿小跑,嘴里还没忘记喊魂。我的嗓子劈了,声音很小,白城竟然也听得见,一声一声接的很快。等我跑到他身边,把碗递给他,才猛地松了口气,觉得脸上胳膊上都火辣辣的疼。 白城的眼神很复杂,有些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目光很炽热地盯着我肚子看,弄得我很不舒服。 拿到魂就好办。白城掀开黄布,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来经常做这些事情。蒋继武跟其他人一样,虚弱的不成样子,但好歹神志清醒。他父母家人一件这样就知道是成功了,啊呀一声扑过来,抱着蒋继武哭。 又对我和白城千恩万谢。 蒋家父母扶着蒋继武过去。蒋继武的哥哥分别跟我们握手道谢,又递了两个红包过来。 白城接的很自然,这种事情他做惯了。我倒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蒋继武是我兄弟,帮他忙是应该的。但蒋继武的哥哥非塞给我不可,我也就收了。 “大师,为啥我弟弟时间这么久?”蒋继武哥哥不解。 白城叹口气,把梁一贞的事情说了。“两人好了,女孩子舍不得是正常。就怕这个女孩儿再来纠缠。” 蒋继武的哥哥也是大学生,长得斯斯文文。招魂这件事,本来他是最反对,拗不过父母才跟过来看看。这个时候,也是震惊坏了。好久才磕磕绊绊地说真的有鬼? 白城笑而不语,很有高人风范。 而我不用说话,一身伤痕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可是一直看着我过去的,虽然看不见梁一贞,但伤痕总不会是我自己挠的。 蒋继武哥哥叹口气,又有些害怕,说万一梁一贞再来怎么办? 白城递过去一张名片。说这种情况不常见,如果真的有,就让他们打电话去事务所。 蒋继武哥哥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梁一贞收了。 白城一脸内疚:“要不是我,张涛也不会杀了她。世上孤魂野鬼何其多,并不都是害人的。只要她不作恶,我不忍心收她。” 我点了点头,毕竟是曾经一起玩儿过的朋友,我也不能撺掇白城去收了她。只要放过蒋继武就好。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的,我又累又倦。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又到医院包扎伤口,观察了一晚才回的学校。 说来也奇,我戴了白城给的表之后,睡眠就正常了。在医院睡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经历充沛,再也没有嗜睡的症状。要是能把那颗珠子给取出来,那就更好了。 白城也很够意思,陪着我在医院住了一晚。 早上的时候,和前来探望的王局长聊得火热。白城是老江湖,很能迎合王局长。王局长呢,一是感激白城,毕竟那三人要是不好,他还有的烦;而来也是多拉拢的意思,白城手底下是有真本事,他亲眼见证,对白城十分的客气。 我和何洋在一旁聊天。 “哎,估计我是回不去了。”他神情沮丧。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因为这事,家里不愿意让他在本市呆,说是要送出国。张丽的家里条件也很不错,生意做的蛮大。他父母也愿意认下这个儿媳妇,要两个安排家长见面,然后就商量着出国。 我愣了一阵,但也能理解。毕竟何洋是独子。这件事他虽然没什么伤害,也够吓人的了。难怪他父母要把送出去。我如果有渠道,也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 走之前他把王局长的电话留给我,说有什么事就给他姑父打电话。他姑父人最仗义,能帮肯定帮。 我默默地同他道别。谁能想到这一分离,何洋就再也没有回过学校。我除了偶尔电邮联系,也没有再见过他,也没见过张丽。 蒋继武被他父母接走。他人好了,父母也就不闹了,检查了下没大事就回家休养。 唯有绿头家人不在身边,孤孤单单住在医院。我陪了他一整天,直到天黑之后才离开他的病房。 这家医院是私人医院,人并不多,病区内也很干净豪华,不像公立医院,永远都是人满为患。走到电梯口,一个小男孩在电梯门处拍皮球,电梯门开了他仍然在拍。我叫他让一下,他却没听到我的话,玩得很专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心说这谁家的熊孩子,就想把他推开。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一堆文件,径直地走进电梯。从那个男孩身体里穿过。男孩和护士都没在意。 “走不走啊?”护士问我。 “走走!”我都无语了,看来我这能通阴阳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以后再也不敢来医院。尤其是晚上。我知道鬼怕阳光,白天不敢露面,没想到晚上这么多啊。 我小心翼翼地从男孩儿身边绕过去,满头大汗。那护士不停地看我,估计是把我当成某个精神病人了。 第十章 宿舍里的约定 电梯到了七楼,又进来许多人,不过在正常人眼里,进来的也就两个。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往后提,身后的小护士被我挤得没办法,还以为我要占她便宜,狠狠瞪我一眼,走到了我前面的空地。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脸色青白的病痨鬼抱住了小护士,两只手臂还贪婪地搭在她的脖子上。小护士嘀咕一声怎么这么冷,用力拉了衣领。 直到门开之后,病痨鬼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一路上我碰见好多个,弄得我都不敢随便跟别人搭话,怕被人当作神经病。有惊无险地回到学校,我长长松了口气,学校应该没问题。尤其是男生宿舍,阳气最盛。 洗澡睡觉,半夜的时候又听到敲门声。 这次我有了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还好这次这位比较正常。起码没有缺胳膊少腿,内脏乱飞的情景。就是脸色发青,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且我看他比我还紧张,我刚一开门,他就呼地往后推,钻进了对面墙壁。 过道里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看见他。 我总不能对着空气说话,退后几步没有关门。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犹犹豫豫进门。 “你能看见我?”他疑惑地看我。 我说能,问他有什么事。这也是听白城说起的,他说飘荡在人间的鬼,有许多都是心愿为了,并非为了害人。帮他们完成心愿,他们就会去投胎,还能给自己积功德。我对积功德这种事情没兴趣,没影没醒的事,谁知道真的假的。关键这人老来缠着我,我非得弄清楚不可。不然被一只鬼惦记,总不太好。 他四处看看,指了指椅子,问我能不能坐。 娘的,鬼都这么懂礼貌,比好多人强多了。我对他的好感度刷刷刷地增加,说你坐,差点就说出要不要喝水的话。 我问他有什么事。 他说:“我叫吴国辉,跟你是校友,是咱们学校96级的学生。我之前一直都住在这间宿舍,也没人能看见我。后来你们住进来,你的同学,哦,住这儿的这个,他把我撵了出去。”他指的是张涛的座位。 我恍然,张涛会些阴阳之书,肯定不能跟鬼住一间屋子。使些手段把吴国辉赶出去很正常。 他接着说道:“后来他不在,我就想回来。没想到你……我不敢靠近,就每天敲敲门,看你能不能同意我进来。” 原来是这样,这鬼也够执着的,每天敲门。我那个时候哪儿能看见他,敲也是白敲。 这是他究竟要干嘛呀,不会是想继续赖着不走吧? 我问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在等人。等到了就走。”看他满面含春的风骚样,别不是在等女人吧?天,要是跟梁一贞一样,非要他女朋友陪他,那我可真帮了了这个忙。 我苦着脸,他一看我脸色不对,连忙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给我讲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原来这哥们暗恋邻家小妹,从小就喜欢。不过他老实,也没表白什么的。但看他一脸笑,肯定是有青梅竹马的苗头。他比那姑娘大两岁,高考的时候特意考上了那姑娘心仪的大学,等着那姑娘。那姑娘搬了家,两人好多年没见,就相约大学里再见。结果就在姑娘高三马上要结束的时候,宿舍大火,这哥们活活被呛死,死后阴魂不散,一直被困在这座楼里。 我知道学校以前发生过火灾,但不知道是我们这栋楼。这楼早就翻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哥们就像再见那姑娘一次,完成承诺,就可以安心投胎。 我无语,怎么见到的都是有情义的鬼,能不能作恶一次,我找白城来斩妖除魔也有些底气。说实话我这人心软,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在我面前哭的稀里哗啦,就是求我不要把他赶出去。说是万一那姑娘来,他见不到怎么办? 我犯了难,要真是把他赶出去我也做不出来。就算赶出去,他一天到晚蹲到我宿舍门前,这宿舍我住这也不踏实呀。我愁眉苦脸的睡下,第二天就去给绿头送了饭,就去了白城的事务所,希望能讨点主意。 除了前台的小姑娘小赵,事务所又多了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白白净净的,给人感觉很文静,像是学校里做学问的人。一问还真是,青年叫唐北周,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文科学院读历史系研究生。当然,最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另一层身份。 “什么?他是白大师的助手?”我长大了嘴巴,面前这人实在跟这个行业沾不上边儿啊。 “对呀,是白大师的助手。白大师上个月在网上招聘助手,来了十几个都看不上。小周来了之后,他一眼就看中了,说他很有天赋。”小赵笑嘻嘻,看样子对唐北周很有好感。 唐北周哈哈一笑,说:“我们亲戚做这个,我懂一点儿,看到白大师在招助手就过来应聘。你也是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我说我不是,我是来求助的。 小赵说大师不在,有什么事你跟唐北周说就好。 唐北周双眼放光,拉着我问我是什么事,是不是遇见鬼了。我看见他打鸡血的样子就打了个突突,这也不像是常年处理这种事的人啊。白城看中的人,应该有些真本事吧。我就把吴国辉的事告诉了他。 “难得的性情中人!”唐北周一扶眼睛,说就冲他这么痴情,这个忙他帮了,免费! 对我最具吸引的就是这两个字了。要是让我掏钱帮忙,打死我也不干。唐北周说这件事其实不难办,就是找到那个女孩儿,把女孩儿带到吴国辉面前转一圈,这件事就算完。吴国辉自己心愿完成,就啃走了。倒是再弄个简单的超度,念段心经啥的,根本不算事儿。 我听他说得简单,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不过找人这事,还得我来。 唐北周说有事情就给他打电话,他会赶过去的。我连声感谢,才从事务所出来。 先去了医院看绿头,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对那天的事情记得很模糊,听完说完事情经过,他惊得张大嘴巴,好半天都会回过神。 “这么说,我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了?说实在的,我能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都模模糊糊的,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他大爷的,张涛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凭什么叫咱们去填他女朋友啊?不知道女人物衣服兄弟如手足?早就看出这小子没义气,没想到还这么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他骂骂咧咧了一阵,又对我说感谢我和何洋。 我说你拉倒吧,再说谢就没意思了。 “没想到何洋那小子也带种,以前小瞧他了。”绿头叹口气,又对蒋继武表示鄙视:“早就告诉他,那些全都是烂桃花,他还不听!这下送算得到教训了!”很是一番幸灾乐祸,其实就是妒忌。 何洋是富二代,性格也有些张扬,以前绿头不是很瞧得惯他。经过这些事,才发现人心并不如我们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到关键时刻,很难看清楚一个人。 绿头又要出院,我急忙把他劝住。说何洋交了好几天住院费,在这里有人伺候,不住完浪费。其实我是怕绿头回去,吴国辉哪里不好办。 唐北周告诉我,虽然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但跟一只鬼住在一起,身体肯定会受影响。我想绿头才刚刚好,别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待在医院保险。 第十一章 会面 绿头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贪小便宜。一说何洋把住院费都交过了,那肯定是要住完在走的。反正这里有吃有喝,何洋给把iPad借给他看个动作片什么的。关键是照顾他的那个小护士,长得忒漂亮。 我说那你就加把劲把人家追到手,最好等我搞定了吴国辉再回学校。 等我再见到吴国辉,才知道这事情有多不靠谱。这哥们就只知道人家女孩儿叫杨琳,94年的时候搬到了城南的星辉花园。连女孩儿考上什么大学都不知道。 “星辉花园是第二国建的家属楼,你去找肯定好多人认识她的。”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在哪个单元哪一楼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找? 吴国辉看着老实,人却狡诈地很,知道我心软,一整晚都在跟我软磨硬泡,不停地哭诉。我不胜其扰,也只能答应下来。 找人的过程我就不提了,去星辉花园,问了好多个晒太阳的大爷大妈,总算打听出了杨琳的下落。杨琳早就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已经三十多岁结婚生子。 人好找,找了几天就找到了。可是找到之后呢?我站在杨琳工作的写字楼下面转了半天,就是没勇气上去。上去说啥,难道说以前暗恋你的邻家哥哥的鬼魂想要见你一面?那我可以直接进精神病院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让吴国辉去见他。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杨琳,吴国辉摇摇头,说他走不出去,一走出这栋宿舍楼他就会迷路。 我给唐北周打电话,唐北周说这是正常的。这种没有人供奉,也没有投胎,也没有地方可去的孤魂野鬼,一直会在他死去或者念想的地方盘旋。事务所就有盛鬼的容器,不过要付钱。我问他有没有免费的法子,他说有两种,一是鬼附身。不过你宿舍的那鬼不煞,附不到你身上。你可以找其他同学;二就是找一个鬼生前用过的物件,越久越好。 附身的法子是万万不可以的。 我就问吴国辉有没有他用过的东西。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弱弱的指着我的床板。“我生前就是住你这张床……” 我一听就炸了:有没有搞错!我在一张死人床上睡了四年!学校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啊,换一张床板能死啊!我叫了那么多学费都交给谁了! 我的脸色挺难看,吴国辉就安慰我,说其他东西都换了,肯能学校看床板结实,就留下了。 就留下了……说来说去还是我倒霉,大一的时候我来宿舍最早,还是我先选的铺位。他妈的,我都想骂人。这样一想,我应该感谢张涛,要不是他,我天天和这么一个鬼同床共枕,我也不要活了。 见他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没好气地说,“这么大一床板,你叫我背着去找杨琳啊?”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最后我偷偷用锉刀锉下一块揣兜里,反正是学校先不占理。 一打听,还真是巧了。杨琳女儿生病住院,夫妻俩轮流去守夜,今晚是爸爸去,杨琳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我拿出以前打工推销的制服,装作推销员,硬是挤入了杨琳家,把吴国辉给放了出来。 杨琳三十出头,齐肩的长发,长的很温柔很漂亮。虽然我的到来让她很不耐烦,但她没有把我轰出去,愣是听我胡诌完,才表示我推销的上品她用不到。 本来我就不是推销商品的,她拒绝之后就要离开。谁知道一旁的吴国辉看上瘾了,任我怎么给他使眼色也不走。他不走,我自然也不敢走,怕这家伙在做出点什么事,我就万死莫属了。心里那个后悔啊,怎么当初不从唐北周哪儿弄些制服鬼的手段呢? 我的冷汗刷刷刷地掉,又不能走,只能把当年卖不出去商品就没饭吃的二皮脸精神拿出来,死乞白咧地硬磨。 杨琳有点掉脸,但没有发作,从钱包里取出五十递给我,说她买了。 我一看,坏了,我啥东西也没有啊。就是按照当年的话来推销洗洁精的,但我也没想到杨琳会买。难道我不像骗子吗?怎么会掏钱啊! 我当时的心情,怕是没有更加尴尬的经历了。傻眼地看着杨琳手里的五十块钱,硬是不敢接。 僵持了两秒钟之后,杨琳的神色终于变了,似乎也是意识到我今天来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拉开门说我要是再不走就报警。 “哥们,愣啥呢!快点进来!”我拿出一角木头,几乎要冲过去把他揪走。 可惜,吴国辉仍是恋恋不舍、缠绵悱恻地看着杨琳,要是鬼有眼泪,他都能把房子给淹喽。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边杨琳已经开始打电话了。再不走我就走不了了。可我更不能让吴国辉待在这里,就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楼道里电梯门开了,走下来一个身穿警官服的警察。 杨琳一瞅,大声喊起来:“老公快来,家里来了个变态!” 靠,我怎么就成变态了?像我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先进青年,不求你颁个小金人也就算了,也不要诽谤我好不好? 可我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杨林老公三并两步走到门内,二话不说扣住我的肩膀,把我手臂扭到身后,疼地我大叫:“警察叔叔,警察大哥,我真不是坏人……” “少废话!胆子不小,作案做到我家里来了?哼,有什么事跟我回局里再说!”掏出手铐就把我拷上,要带回警局。 自然不能跟他回去,我这要去了,没罪也说不清楚。到时候随便按一罪名,我的学还上不上了?我可马上就要毕业了,不能功亏一篑。 万不得已,我只好把吴国辉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当然,没人信我。杨琳有些吃惊,问我怎么认识吴国辉的,而她老公,也不打算送我进局子,改进精神病院了。 我说我有证据,我真有证据。我大叫吴国辉,吴国辉总算给了些力,将桌上的相框装饰什么,乒乒乓乓全弄了下来。 那两人吓了一跳,都有些惊疑不定。杨琳眼眶有些红,问我真是国辉哥哥?我点头,然后她老公的脸色就很不好。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的脸色也不会好。 我连忙说,我也是受害者,是××大学的学生。我倒霉住进了吴国辉生前住过的宿舍,被他给缠上了,万不得已才受他胁迫。他说了就是来见你一面就去投胎。谁知道他说话不算数。我这里有学生证,还有身份证,警察大叔,我真是好人啊。 杨琳老公从我兜里掏出了证件,再三认证,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对吴国辉说,大哥,人你也见到了,人家过得好好的,你也该放心里。咱当初可是说好的,我帮你忙,你不能害我啊。 吴国辉自从见到杨琳就一直呆呆的,听到我的话,再一看杨林老公,就不停叹气。说你跟她说,她那天醉酒确实给她表白了,我也喝多了,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不是故意不承认的,我就是就是自卑,我觉得我配不上她,所以一直没敢承认。她目标的大学,是我当时想都不敢想的,就怕给不了她承诺。所以我懦弱的错过了一份美好的爱情。我曾以为只要我考上了哪所大学,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但没想到…… 他说不下去,我听着也不是滋味,赶紧把吴国辉的原话告诉杨琳。 杨琳呆住了。如果说她刚才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就是全信了。她哭着说原来那不是她喝多了的幻绝,原来吴国辉真的跟她表白过。又说国辉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就不能跟她直说呢? 第十二章 唐北周辞职 两人在那边真情流露,我负责把吴国辉的话给带到。又当翻译又怕杨琳老公过来揍我。 但是杨琳老公竟然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我看他也不像是害怕,估计是想给他老婆一些自由空间吧。吴国辉已经死了,跟死人把话说开,也解开活人的心结了不是。没想到他还挺大度。 吴国辉问杨琳生活的怎么样,杨琳说很好。她说她现在的老公是特警,人很好,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还准备要个二胎。她很幸福。说这话的时候,杨琳嘴角含笑地看了眼她老公,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幸福。 吴国辉的表情就复杂多了,又是高兴又是伤感。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然后他的身体变得很淡很淡,像是快要消失一般。我有些着急,如果吴国辉就这么消失,而没有经过超度,很有可能变成孤魂野鬼,没有神志,永久的在世间的阴暗处飘荡。 他没做过什么坏事,这种下场挺可惜。 杨琳擦了擦眼泪,对我说了谢谢。“虽然我对国辉哥哥的感情很朦胧,但毕竟是少年一段很真挚的感情,他的死我很难过。如今有了真的要多谢你!” 我苦笑一声,“先把我的手铐给解开好吗?我真不是坏人!” 杨琳老公这才走过来,把我的手铐给解开。 我给唐北周打电话,问他怎么办,能不能来一趟。他说他和白城在一起办事,没办法请假,吴国辉已经没有了执念,念一段《往生咒》就应该能送走。 叫我把手机调成画外音,然后他在电话那头一字一句的念咒。 咒念完的时候,吴国辉的身体变成很淡很淡的轻烟。然后我听到杨琳夫妻俩的抽气声,似乎也看到吴国辉的背影。 临走时,她老公很认真地问我一句:“这世间真的有鬼吗?” 我说有没有我告诉你你也不会信,但是你没有见过的东西,不必急着认定,但也不要全盘否定。毕竟有没有,你都没见过。 他老公若有所思。 搞定吴国辉这事,绿头也就可以回来了。他也待得难受,被我一鼓动,立马就要出院。我去医院接他,回头直接杀到校外常去的小饭馆,一边吃火锅一边喝酒,别提多痛快了。 我俩喝得醉醺醺,又说起了毕业。张涛已经死了,何洋要出国,蒋继武是好学生,已经申请保研。根据他的成绩,肯定是没问题。 而我跟绿头,则属于要学习没学习,要人脉没人脉,就只能随着众多毕业生去投简历找工作,然后在朝九晚五的压榨中赞老婆本做房奴,一辈子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头。 绿头一口闷了一口酒,说他想好了。“咱也算历经生死的人了,我准备去找以前的女朋友。有啥事不能摊开来说,现在想想,能活着,啥事儿都不算事儿。” 他跟她之前的女朋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从高中就开始纠缠,一直纠缠到现在还纠缠不清。之前还跟我说,下定决心跟女孩儿分手,下现又想去吃回头草了。 我说人家易欣人挺好,就你穷矫情,非要闹分手。 喝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宿舍,第二天醒来,头痛的要命。酒是个好东西,如果没有宿醉,它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绿头已经出院,我们想着蒋继武也该差不多,就给他打电话,约出来聚聚。电话是他哥接的,语气挺低沉,说蒋继武的身体还没好全,不方便接电话。 我挺担心,但也没多想。以为是因为梁一贞缠着蒋继武,所以蒋继武沾染阴气更厉害些。就说等他好了我们再去找他。 挂了电话,忽然有点不知道干啥。学校已经不上课了,这个时候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我想了想,也翻出以前做的简历,修改之后在招聘网上群发。 虽然兜里有点钱,总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上午,吃午饭的时候,唐北周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他刚好来我们学校附近。我也想找他聊,这家伙话痨,好多我不好意思麻烦白城的事,我都可以问他。 他说他想吃火锅。我就带他到了一家正宗重庆火锅店。 “你请客,我最近很穷。”唐北周自来熟地说道。 “听说白大师的助手工资挺高啊?”我奇怪。 他说等会再告诉慢慢跟你说,反正我今天出门没带钱。 我无语,叫人请客也这么理直气壮。不过他之前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也没有收钱,正想请他吃饭呢。 那家重庆火锅很正宗,汤色红亮,味道巨辣巨香。唐北周往嘴里塞牛肉,斯哈斯哈地说好吃。 我问他一些问题,他滔滔不绝给我普及了很多那方面的基本知识,听得我大呼过瘾。 末了唐北周说:“要是想防身,可以找白大师买些符箓,好拿又管用,就是有些贵。” 我有些心动,但一听唐北周说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算了吧,我现在钱还没挣到,没有多少生活费供我挥霍了。 “当然,也可以找我。我也制符。关键是没资历啊,弄出来的符没人要啊。我卖的便宜。”唐北周摇头晃脑。他又加了句,最近很缺钱。 我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他说困难到没有,就是从事务所辞职,又赔了白大师两万块,弄得一点积蓄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惊讶。 唐北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我瞧你跟白大师挺熟,怎么认识的?” 我只说是朋友介绍,他帮了我挺大一个忙。 唐北周说:“你了解他吗?” 我一听这话不对啊,就问他是什么意思。 唐北周说:“没什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呀,这么单纯,小心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哦,我今天辞职了,以后你有什么撞邪的事来找我,肯定比找白大师便宜。哦,还有,提醒你一下,你那个叫蒋继武的朋友,有空你还是去看看他。” 说完,唐北周抽出纸巾擦擦嘴,潇洒地走了。 我怎么琢磨怎么不是味儿,不明白唐北周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和白大师置气辞职,就跑过来挑拨离间。可我又不是什么大客户,有什么好挑拨的。 不过他提到蒋继武,我就想到早上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心里有些担心。最后决定去看看他。 我曾来过蒋继武家里一次,给他打电话不通,就直接摸上门。 开门的是蒋母,一见是我,脸色很不好,勉强对我咧咧嘴,问我有什么事。 我说我来看看蒋继武。 蒋母板起脸,说人还好,不劳费心。那笔钱不是个小数目,还请白大师等上一两天。 “钱,什么钱?”我听的莫名其妙,想要再问清楚,蒋母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提到了白城,又提到了钱。再联想到唐北周的话,我隐隐有些明白。仔细想想,我和白城认识的契机是张涛,但经过招魂的事之后,我太信任他了。 我给蒋继武的哥哥打了电话,约他见面,希望搞清楚事情真想。 蒋继武的哥哥虽然愤怒,但是个很理智,对我也很客气,没有把火发在我身上。 我没有隐瞒,直接把刚才上门的事跟他说了,问他蒋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蒋继武哥哥惊讶。 我真的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一些也都是推测。 我再三表示,蒋继武哥哥才相信,苦笑一声,问我是怎么跟白城认识的,了解他吗。 第十三章 梁一贞再现 你了解白城吗? 蒋继武哥哥的话让我沉默了很久。 怎么谁都问我这个问题,难道白城真做出什么事情。我说是朋友介绍的,听说有些本事。我也是撞撞运气,没想到他能够招魂成功。我还挺感谢他的。 “感谢?”蒋继武哥哥冷冷一笑,“不知道是谁该感谢谁!” 蒋继武哥哥告诉我,梁一贞的鬼魂一直纠缠蒋继武。他们按名片给白城打电话,白城要价二十万。 二十万! 怎么会!难怪蒋母会说出筹钱的话。蒋家虽然家境不错,生活富足,但二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我父母为了给我们两兄弟买房,积蓄都已经空了,还有一部分房贷。我手里也没多少现金,这二十万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穆钧,你和蒋继武是好朋友,能不能让白大师通融一下,先把事情解决了,我们绝不会拖欠他钱的。” 这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难怪蒋母一见我都没好脸色,原来把我当白城一伙儿的了。我怀疑白城当时没有把梁一贞收了,就是为了找蒋继武家要钱。他当时还特意问我那几人的家庭条件来着。 可是何洋和张丽家的条件不是更好吗?我随即一想,何洋的姑父在,白城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坑他们的钱。 可他把两万块钱的表,说给我带就给我带了呀。一分钱都没问我要。难道他觊觎的是那颗珠子? 送走蒋继武的哥哥,我给唐北周打了电话,问他要提醒我的,是不是就是蒋家的事? “没错。”唐北周很干脆。“你以为那女鬼能轻易跑到蒋家?哼,他收点钱也就罢了,谁不想赚钱?可他为了钱把女鬼引进蒋家,做的就太不地道了。还有之前的一家,那家伙就是黑心黑肺的交货,害得我一气之下砸了他的法器,要我赔钱。”唐北周吐了两句脏话。 我彻底震惊,本来以为白城只是放任,却没想到梁一贞就是他引到蒋家的。这样卑鄙的事,他也做得出来?我的三观再一次遭到了颠覆。现在想想,其实是我涉世未深,水库那件事遭受太多打击,白城能帮我,我就把当作救命稻草一般,哪管他什么动机,为人怎么样。说到底还是我太嫩了,完全没想到人心险恶。 白城救我,就是为了我肚里的珠子吧。这件事无论他目的如何,总算是救了我,我也没多怨他,但蒋继武的事,是我把他引荐给蒋家的,这让我很过意不去。 我问唐北周能不能帮忙。 他笑了,“你知道我这样截他的胡,是多犯忌讳的事吗?就等于是向他宣战了。” 我啊了一声,说这么严重啊。 “不过也没关系。那老东西我看他不顺眼,截胡就截胡。不过我不能白做,一万块怎么样?” 一万和二十万,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但我还是担心白城找到蒋家人麻烦。 “不会。我们这行的规矩,决不能找普通人麻烦。你想啊,现在政策,本来就低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很抵制,在弄出些事,不更是招祸吗?所以不动普通人是规矩。你放心,他的火只能冲我来。但你现在也算半个圈子里的人,如果这件事做成,我怕他找你麻烦。” 我算什么圈里人?但这事情恐怕不是我一嘴两嘴能说清楚的。管他对不对付我,这麻烦是我给蒋家惹下的,总不能退缩。我说干,你干我就干。 唐北周在电话那头大笑,说成啊,我怎么都成。 事情说定,我也不管白城怎么想,直接给蒋继武哥哥打电话,说给他介绍一便宜的先生,也就一万。 人就是这么怪。白城提出二十万,他们嫌贵;可唐北周的一万,蒋家人又觉得便宜没好货,很是犹豫。我很无奈,就说真要治不好不收钱,再去找白大师也不迟啊。 蒋家父母这才同意。 我去了唐北周的公寓。精装修的二居室,小区也很不错。每月每个两三千,休想租下来。这家伙不是没钱吃饭了么?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难道是买的? “别想了,我家老头子教的房租。你说我这么大的人,他偏要实行经济管制。难道我就不会出去挣钱吗?”唐北周似乎对他父亲怨气很大。 我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也就没有插话。 唐北周拿了工具,我们一起到了蒋继武家。 蒋继武父母见唐北周这么年轻,都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但本来就是贪便宜,也不好说什么,把我们请进房门。 我终于再次踏进蒋继武的家里,有些感慨,就发现他家里的装饰似乎不太对。周围的窗帘全部紧紧拉住,客厅里放了好多面镜子。 唐北周的眉头重重地拧起来,这厮本来就是一文弱书生的样,谁知道一进入状态,周身都有股气场,看着挺威严。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小声对我说:“鬼怕阳光,镜能通阴,你说他们这样摆有没有问题。本来平常人这样常年不见阳光还容易招惹脏东西呢。这哪里是在驱鬼,这是在养煞啊。” 不用问,这肯定是白城支的招。我本来不是很信白城这么卑鄙,但现在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心里对他腻味到了极点。 我不想多说,反正我用了白城的东西,到时候用珠子赔给他,就算我俩两清。 走到蒋继武的卧室,蒋继武躺在床上,被他哥哥扶起来,靠在靠垫上。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短短五六天,蒋继武变成这副模样。他的脸煞白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青紫,眼底都成黑色的了。别说做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对着我苦笑一下。 我都不敢看他,默默低着头。 唐北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罗盘,在房间内走了一圈。然后说她不在这里,咱们要等到晚上了。 又同蒋家人说道:“你们还是去外面避一避,这里就交个我们了。” 蒋家父母就去扶蒋继武,被唐北周拦下。“他是目标,他要是不在,女鬼也不会出现的。” 蒋家父母自然不肯,被蒋继武哥嫂劝着,才咬咬牙离开了。 我和唐北周一直待在卧室,等待女鬼的降临,这种感觉真是怪。 他们父母一周,唐北周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就开罐。 “你还喝酒?这没事吧?”我怎么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唐北周嘿嘿地笑,说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一女鬼吗?看我手到擒来。 他越是拍着胸口保证,我越是不能放心。“唐大师干这行几年了?” 唐北周一口喝干了手里的啤酒,斜睨着我,“别小瞧我,从小就干这行!” 我一听是祖传的手艺,还能放点心。 等到七点多,天渐渐黑了下来,我也越来越紧张,不停地在客厅里转圈。连带着镜子里的我也在晃,绕得我眼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是感觉镜子里的我带那么点诡异。镜子聚煞通阴,还真有点儿说头。也可能是我的幻觉。 唐北周喝了一罐啤酒,又从冰箱里取出两碗泡面,给我一碗,自己呼哧呼哧两口吃完。 我晚上没有吃晚饭,但在这种情况下,我哪还有胃口,勉强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焦急中又过了一小时。唐北周吃饱喝足,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他的罗盘,看着挺像回事,也给了我不少勇气。 快九点的时候,唐北周猛地睁开眼,说她来了。 蒋继武还在屋里躺着,我手拿唐北周给的一张符箓走进房间,坐到蒋继武的床边,叫他不要担心。 等待比面对更难熬。蒋继武还能好些,他连睁眼睛都费劲,合着眼睛,都快睡着了。反倒是无比清醒的我,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房间里传来砰砰乓乓的声音,惊得我不停发抖。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梁一贞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害怕才对。再想想,是我对唐北周不放心,白城在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怕的感觉。 不知道是白城给我的气场强大,还是我早有预感。 这个时候,门啪地就被撞开。我以为被扔进来的是女鬼,却不想是拍着胸脯保证的唐大师。 我愣神了几秒钟,就尖叫起来。 靠,能不怕吗?上次我强行收走蒋继武的魂魄,在梁一贞眼里我就是王母的代名词啊。 而我唯一的靠山唐北周被人丢进来跟丢沙包似的,我都能预料到我自己的下场了。 梁一贞扑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尖叫,可是立刻有股阴寒的气息朝我袭来,我再看梁一贞,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水做的女孩儿。 她的头发指甲都变得极长,漆黑油亮。 她身上脸上的皮肤十分饱满,却泛着诡异的黑色;眼睛血红一片,带着无数的怨毒,恶狠狠地瞪着我。 这样的梁一贞刷地扑到床上,张大了嘴巴,一口就要在我的大腿上。我疼地差点昏过去,拿起符箓,就朝梁一贞的额头拍去。 第十四章 神符 符箓似乎起到了效果,梁一贞尖叫一声,抬起了头,一口黑乎乎的牙上沾满了我的血。但她只是停顿了一下,砸吧了下嘴,低头又要咬下去。 假冒伪劣! 我当时那个心情,如果唐北周在我跟前,我都想上去拼命。 我已经不指望唐北周,心一狠,抄起放在桌子边的榔头,就朝梁一贞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看见卫生间的工具柜里有这么个大家伙,就随手拿出来。唐北周说鬼魂是灵体,实物打不到,还用朱砂笔给我在上面画一符。也不知管用不。 榔头砸到梁一贞的脑袋上,就跟砸上水泥钢筋混凝土的感觉似得,震得我虎口发麻,手臂发酸。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东西也有用是不?起码梁一贞被我的榔头逼得暂时没法下口。我精神大震,双手挥舞着榔头就朝她一阵猛砸。 梁一贞怒吼一声,一把揪住榔头的另一头,我的榔头就被她夺过去了。 眼见她手起锤落,就要照葫芦画瓢朝我脑袋上招呼,我可没有她的铜头铁骨,赶紧超一旁躲避。 梁一贞砸了空,更是生气,似乎就认定了我,拿着榔头满屋子追着我跑。 “唐北周,唐大师,你咋就不给力呢?”我高声呼救,朝唐北周身边躲去。 唐北周此刻竟然在打坐! 他四平八稳的坐在地上,右手指咬破,在左手上画着什么,说要我再吸引女鬼片刻,他马上就能好。 我真是想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再吸引下去,我就要下去陪伴女鬼了。可唐北周不来,我也没办法,就只能东躲西藏。他现在是我们生还的唯一希望,我一咬牙,朝房间另一头跑去。 估计是刚才把梁一贞打出真火了,她还跟榔头死磕上了,挥着榔头就是一阵乱砸,梁继武的卧室都要被拆了。 我好几次都差点被砸中,要不是我身手敏捷,灵活多变,真就要交代了。 可蒋继武的卧室就这么大,无论我怎么辗转腾挪,也摆脱不了梁一贞,吓得我不停催促。 “唐北周,唐北周你快点儿啊……” 唐北周那边儿终于好了,只见他威风赫赫地一跃而起,左掌在梁一贞身上噼里啪啦拍了十几下。嘴里大吼一声:“赦!” 我期待这奇迹的出现。 唐北周的左掌击打的几个部位,冒出青烟,皮肉发出扑哧扑哧烧焦的声音,很有些像狗血朱砂的效果。 梁一贞疼地满地打滚,叫声似哭非哭,诡异非常。 我和唐北周都长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惊心动魄过,一时站都站不稳。血从大腿处涌出来,淅淅沥沥滴了满地,疼死我了。 而唐北周则是一脸兴奋,不停地傻笑,对我说看吧看吧,我画的符有效果吧?怎么看也都像是初哥儿,我有种被骗的感觉。 还没等我上去揍他一拳,我就察觉到了不妥,地上的梁一贞怎么光是叫,半天也没魂飞魄散的觉悟? 唐北周的脸色很难看,似乎也没想到竟然没有把梁一贞制服。 眼见梁一贞慢慢恢复,更加怨毒地看着我们。 唐北周恶狠狠一拍手掌,说只能出杀手锏了。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喷一口舌尖血在上头。符纸凭空自燃,我立刻赶到一股无形的气在空气中流动。 这绝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是那张符上聚积了太多的能量,一点被引出,强大到周围的气场都被改变。 不只是我,梁一贞也感到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掉头就跑。 唐北周哪容她逃走,手中的符挥出,一道极强的亮光闪过。我被刺的闭上眼睛,眼泪不停,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团能灼瞎眼睛的亮光。 那光太亮了,好一会儿我才能睁开眼睛,就看到唐北周倒在地上,身上的汗噼里啪啦往下淌。梁一贞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魂飞魄散还是投胎去了。 我上前去扶唐北周,他浑身发软跟面条似的,偏偏死沉死沉,跟醉酒的人差不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家伙扶到椅子上坐着。 唐北周吐了口气,费力地抬起手掌,湿黏黏的掌中攥了把灰,好像是刚才那张符烧剩下的。我以为他要我给他洗手,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干净。 “不是。蒋继武被梁一贞吸了太多阳气,快要被榨干了。把这灰冲水给蒋继武喝,包好。” 啊,这灰又沾汗臭又沾血的,恶心死了,还能治病? 我狐疑地看了唐北周半天,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才随便找了个杯子,用小勺小心地把那玩意儿从唐北周手里刮下来。幸亏蒋继武没看到,心里还能好受点,不至于喝不下去。 冲了水,我扶着蒋继武喝下去。水一入肚,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趴到床边就是一阵吐,吐出来的都是黑水。 吐完他捂着嘴干呕,“天,穆钧你给我喝的啥啊……” 我听他口齿清晰,就知道他有点起色了。再看他脸色,虽然还是惨白惨白,但那股黑气没有了,整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似的。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我便把唐北周和蒋继武分别扶到客厅沙发坐着。又给蒋家人打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好,可以回来了。 等着一切都忙完,我坐到沙发上,才感觉到大腿疼地钻心。谁想到鬼牙这么猛啊。血流了一阵就自己止住了,我也没空管,现在才发现大腿到小腿全都血糊糊的,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我看着就一阵头晕,摊在哪儿一动都不想动。 蒋家人回来之后,不用说,一见蒋继武能坐能站的,眼泪都下来了。对着我和唐北周好一阵感谢,又拿出两万块钱,给我们一人一万。 蒋继武哥哥看我腿上的血,连忙说他开车送我去医院。唐北周问家里有没有糯米,先拿来点儿。 蒋母就端了碗糯米出来。 我不知道唐北周要干什么,但糯米是个邪性物件我是知道的。还以为梁一贞没走干净,吓得我一阵哆嗦。 但唐北周却直接将糯米扣到我的伤口上。我傻眼了,问他干什么。他说糯米能治尸毒。 尸毒?那不是电影里僵尸的特产吗?我紧张兮兮地看着唐北周把糯米敷在伤口,过了一会儿又取下来。 糯米还是糯米,沾了点血。唐北周满脸诧异,又看了看我的伤口,说:“怪了,怎么会没有变色?难道鬼咬的伤口没有毒气?” 我一拳就轮上去,这家伙能靠点谱吗?刚才的事情我都不计较了,把我伤口折磨来折磨去有意思吗?感情又不确定? 失血过多,我那一拳也是轻飘飘的。唐北周嘻嘻一笑,也不生气,跟蒋继武哥哥说,赶紧送医院吧,小心感染。 我们去医院的路上,唐北周才对蒋继武哥哥说,这两年内都别让蒋继武交女朋友。“他的阳气被女鬼榨得够呛,最好找个中医调理调理。让他自己悠着点儿,别把命给玩儿没了。” 蒋继武好玩儿,女朋友不断,这我是知道的。他哥心里也清楚,苦笑一声说,他要再敢这样,父母不管我也把他腿打断。 我到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打了针狂犬疫苗。关键没办法告诉医生是鬼咬的。医生还挺奇怪,这狗的牙怎么长这么齐。我不想住院,唐北周就让我去他的家里,离医院近。 休息了近两天,我和唐北周才从那一晚的恶战中恢复过来。唐北周看似没有受伤,却比我还要虚弱,整天都待在他卧室打坐。我给他送饭的时候问他这样有用吗?他傲然抬头,说他这是在总结经验。 我看着他一副大师模样,真想再甩他一拳。 蒋家给的一万块钱,光医药费都花了两千。我发现这一行来钱快,用钱也快,说不定还要把命搭上。 唐北周却跟打了鸡血似得,兴奋地不得了。竟然给了我一千,说是介绍费。“以后再有这种事,记着介绍给我。我给你一成报酬。” 我问他都不怕吗? “本大师用得着害怕?”他嘻嘻地笑,很欠揍。 我没想到,我很快有了一个可以给唐北周介绍活儿的机会。 在唐北周家住了两天,我就回了学校。因为我发现在他家里住,不是修养,而是照顾他。唐北周太虚弱,什么家务活都得我干,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就直接回学校了。 周三去换药的时候,在医院遇到了杨琳夫妻。 我本来是要打招呼的,但他们夫妻二人眉头紧锁,走得飞快,根本就没看到我。也许是有什么事吧,我记得他们的女儿生病,估计跟着个有关。 我换完药,医生告诉我伤口已经愈合,不用再来医院。 我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件好事。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没想到打电话人竟然是杨琳老公。 我挺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我那天并没有告诉他们呀? 第十五章 消失的影子 像是知道我心里想的,严警官说道:“你那天不是让我看了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了吗?我知道了你的学校,很容易就能调查出你的电话号码。” 他是警察,做这些不费吹灰之力。我了然,问他有什么事情。 “你现在在哪里,方便出来一下吗?我们面谈。” 我说我就在医院,刚才还看见他和杨琳了。 严警官就说,太好了,让我在医院门口等他,他马上出来。 我换完药,到医院门口。严警官已经站在哪里。他靠在垃圾桶旁边,不停地抽烟,眉头就没打开过。 我上前,和他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有点饿,要了杯摩卡,点了份蛋糕。严警官要了杯黑咖啡,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严警官,你这次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我有些不安,按理来说吴国辉已经投胎去了,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难道是唐北周那有又出了什么纰漏? 严警官苦笑一声,“小穆,要不是你那天……可能这辈子都不相信鬼神之说。本来愿愿的病,我和她母亲都觉得蹊跷,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方面?难道小姑娘不是生病,而是撞邪了? 我请严警官说清楚。 事情还要从半月前的中秋假期说起。 严警官是警察,平时特别忙,很少有时间陪家人。好容易在中秋挤出三天假,便带着老婆孩子去了我们这人附近郊区的一个度假村去玩。 度假村有家新开的酒店,在网上发布了很优惠的折扣券,一晚豪华家庭间才二百块钱,比快捷酒店还便宜。 杨琳就订了两天的家庭套房,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入住。 周边有景区,前两天还好,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在景区游玩,只在酒店住一晚。到了第三天,几人把周边玩的差不多,也累了,就在酒店的温泉馆泡温泉。下午的时候,带着孩子在小花园玩儿。 问题出在小花园后面的那个院子里。 “听老板说,院子是锁着的。里面很杂乱,他一直没有顾得上收拾。院子铁门时间长烂了个洞,愿愿个子小,从那儿钻进院子里。”严霈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惊恐。 小孩子进去不久,就发出恐怖之极的尖叫声。夫妻俩还以为孩子在花园玩儿,谁也没发现孩子跑进了院子。听到喊声,这才焦急地过去。 严警官心急,让妻子去叫人,自己就爬上铁门,准备从门上翻进院子。 “我是警察,当过特警,翻墙对我来说,简直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可是我那天冲上墙的时候,就感觉有很多双手在门那边推我,一下子就把我推倒。我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后脑勺,那几天都感觉头昏,就把当时的感觉当成了幻觉。还以为是自己身手退步。” 我点了点头,就凭严警官的性格,他肯定会归结到自身的。我问愿愿怎么样了。 他说杨琳去找来酒店老板,打开了院门,但愿愿已经昏过去了。杨琳当时就说院子里冷的可怕,可他也没在意。把孩子送进医院,医生说是受了惊吓。他们想,可能是院子里太陈旧,孩子走不出来才会害怕的。 回来之后,愿愿就变得不愿见人,也不愿去幼儿园。有的时候会忽然发狂,把家里所有东西全都摔了;有的时候整天不说话,一个人钻到被子里怎么叫也不出来。夫妻俩带孩子去看了心理医生,他们甚至怀疑愿愿有精神问题。 除了这些,孩子还整夜整夜的发高烧,甚至是忽然的。退烧也很忽然。他记得有一晚烧到四十度,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把他们夫妻俩急得。可是孩子的烧忽然就好了。真的是忽然。他的手当时放在孩子的额头上,就觉得原本滚烫滚烫的额头,一眨眼间就变得冰冷。 孩子病的不寻常。我那天的到来,也给夫妻俩正了正三观,他们才终于怀疑到这上面了。 而最终把夫妻击垮的,却是严警官昨晚发现的一件事。 我问他是什么事,严警官张了张嘴,“她,她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我啊了一声,真正的惊讶了。“是不是你们看错了?” “不会。”严警官痛苦摇头。他说我那天走后,他就一直睡不着,想女儿的事,是不是也是撞邪。以前有人跟他提过,他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翻来覆去的想,然后听到愿愿起床的声音。 愿愿有时候会半夜起床,要是平常,他肯定会拦着。但是那天却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医院长长的走道,灯特别亮,他又很注意周围,然后就发现了,地上只有自己的一道影子。而愿愿的身边,没有影子…… 严警官已经反复确认过,愿愿确实没有影子。 “小穆,你说愿愿的病,你能看吗?多少钱我都愿意。”严警官充满希望地看着我,深陷的眼窝里全是血丝,看得出来他被这件事折磨的不轻。 我一摇头,严警官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严哥你别急,我只是碰巧碰到上次的事。不过我认识一位大师,他应该可以。哦,他就是那天在电话那头念咒的那位。” 我这一说,严警官也想起来了,连连点头,让我赶紧给那人打电话。 我也没让严警官多等,一个电话打过去,唐北周还在梦里。一听我说有事,他哈哈大笑,说马上就到。 唐北周来得很快。看得出来这厮是经过一番梳洗打扮的,特地穿上了西装,不过一双旅游鞋,显得不伦不类。 他推了推眼镜,坐到我身边。 严警官显然没想到唐北周这么的年轻,这么的另类,眼中闪过疑惑,但还是很客气的跟唐北周握手。再将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 唐北周低头想了想,才说:“令嫒可能是两种可能。一种是惊魂,还有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但无论是哪种,都跟那家酒店脱不开关系。追本溯源,我得到酒店去查看一番才能下定论。” 严霈对这些都不懂,唐北周说什么他都点头。“要去那边没关系,我给老板打电话,让他接待你们。唐大师,我女儿这几天不太好,你能不能……” “先去看看吧。” 我们出了咖啡馆,来到了医院。 没近病房,就听到杨琳的哭喊声:“愿愿,你不能这样,愿愿,别……” 然后就是小女孩儿渗人的尖叫声。 严霈急忙冲了进去,我们也跑进病房。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捂着耳朵,躲在墙角处拼命大叫。她的手臂有道常常的血口,像是输液针划伤的。 杨琳满脸眼泪,看到严警官,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唐北周四周一瞧,快步走到小女孩儿身边,拉开台灯找了过去。我也瞪大眼睛,角落的墙壁上,确实没有愿愿的影子。 似乎是被灯光刺激,愿愿再次发起狂来,大叫地朝唐北周扑来。 唐北周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咬破手指在符上一划,贴在了小女孩儿身上。 愿愿被吓得一抖,但是叫声渐渐小了。过了一会儿,小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小声叫了声妈妈。 杨琳激动地声音都发抖,想走过去又不敢。唐北周说现在没事了,他的符可以暂时缓解,三天内都不会有事。还叫杨琳千万不要把符纸揭下。 唐北周说要立刻赶到度假山庄,但他还有些装备要拿。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唐北周说这次要有人帮忙,说不定会很麻烦。 我一听就更加不想去了,可惜我这人心软,一想到愿愿,也只能答应。 先去唐北周家里拿了东西,然后我们坐上了去度假山庄的大巴车。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左右才到,我一路都摸着大腿的那道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心里想着我怎么就跟这些事缠到一起,还摆脱不开了呢? 也许是经历了几件事情,我没有特别害怕,就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唐北周这次给我三张符。说是要粘上自己的血更管用。 我想到他动不动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头,那得多疼啊,我还真下不去口。 收了符纸,我们下车,再拦了辆出租车。 周边是个新开发的度假村,风景不错。但不是假期,人很少。 酒店老板亲自接待的我们,还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精瘦精瘦,一点儿都不像干这行的。他各自不高,酒量却不小,一人灌我们俩。 “两位年纪轻轻,没想到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这度假山庄可就靠两位了。我也真是寸,当初贪便宜,买下了这么个地儿,还以为沾了多大的便宜呢!” 听那语气,严警官的事给老板不小的压力。 “得罪了严警官不说,事情也传的沸沸扬扬,你看我这生意……”老板直摇头。 我们问他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没有,老板说他也不清楚。度假山庄之前的老板忽然不干了,听说是得了绝症,急着治病,出价就低。他听朋友介绍,也没多想,就入手了。又在哪儿说便宜没好货,感叹一堆。 第十六章 惨案 我问他院子的事。 老板叹息:“那院子就不能进人。我接手的时候看那院子挺不错,想翻修一下。谁知道就怪事连连。不是装修工人出事,就是进去打扫的工作人员生病,连我自己都大病一场。” “你也进去过?”唐北周盯着老板的影子看,脑袋都快钻桌子底下了。 老板诧异地也低头看,不知道唐北周在看啥。“去呀,我当然得去了?我自己不看着,怎么让他们装修。哎呦喂,现在想想真是后怕,那里面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缺德的老程,妈的介绍我这么一破儿地儿……” 一提起这宅子,老板就一肚子火。 “那些装修工人们,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问。 老板说没有,低着头给我们夹菜。 我和唐北周对望一眼,都不相信。没发生什么事,就能把一个好好的院子给封了?都说商人逐利,肯定发生了大事。 我和唐北周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反倒是被老板给灌趴下了。 我喝得有点儿多,唐北周更是早不找北,就先去睡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老板给了我们钥匙,我们草草吃了饭,就来到院子门口。 院子外的大铁门铁链拴着,之前门上的裂缝,也被堵上。打开铁链,一阵阴冷的风从院子里吹来,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冷。 院子是以前那种木制的房子,很古旧的感觉。唐北周不愧是学历史的,告诉我这院子应该挺老,按以前北方四合院的样子建造,什么正方东厢西厢说的头头是道。 地面使用长方形的青砖铺就。我去过那种老院子旅游,都是收拾的整整齐齐。但这栋院子,却好像是被植物给包围了。绿色苔藓铺满地面,青砖缝隙中疯长出细藤似的植物。而房子周围更是被野草包围。 除了这些,这栋院子看着很正常。 我眯着眼睛四处看,唐北周则拿出了罗盘。 院子有两进,穿过房子旁边的月亮门,就到了后院。 还没走近后院,我就感到周围的空气为之一变。说不出来是什么变化,但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好像连空气里都是敌意,这栋院子的敌意。 唐北周罗盘上的针凭空立了起来,针尖直指后院。 我还以为他的那个罗盘就是个摆设,没想到还有这种功效。问他看出什么没有,他说这院子是大凶。我说我来之前就知道这院子不太平,还用你说? 唐北周没理我,走得很慢。到了月亮门前,他的脚堪堪停在了月亮门外,竟然拉着我就往回走。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先问清楚这院子的原委吧。 唐北周每次见了脏东西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小宇宙爆发,还从来没有退却的时候。我顿时明白这院子是真凶,而不是我们之前的小打小闹。我说要是不行还是把白城请来吧,他虽然贪财但是有真本事,反正又不要我们俩掏钱。 唐北周就有点火大,说世上风气不正,就是因为我们这种人的纵容。“好人的纵容就是犯罪。” 我无语,好人也得先活下来。 我们退出了院子,又去找了老板。问他知不知道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老板挺无奈,说他也是刚搬来不久,知道的都跟我们说过了。 “那这里的服务员?还有村民,应该有知道的吧?” 老板说:“度假村以前的村子全都迁走了,没剩多少原住民。你们要是想问,就去新村看看。” 我和唐北周问了道路,又问老板借了两辆自行车。没办法,这边儿多山。抄小道近,但不通车。 到了新村,陪着哪儿的大爷大妈下棋聊天,倒也搞清楚了那宅子的原委。 本是他们村一家富户所建,还是民国时期的建筑。 不过那家人在解放后划分地主成分,没收了宅子。先是给政府办公用,后来历经动荡。八十年代,到了一户姓顾的官员手中。 官员有个十六岁的女儿,未婚先育,死活要把孩子生下来,并跟她男朋友结婚。 官员不同意。找来医生,就在后院女孩儿的卧室里引产。听说女孩儿怀孕六个月了,生下来的孩子手脚健全。 而男孩子,则趁着那年严打,被官员送进监狱,判了死刑。 而那女孩儿也没能从引产中挺过去,大出血而死。 听说顾姓官员把婴儿丢进后院废井之中,再把井封死。女儿则请高人做了场法事。但这并不能阻止顾家惨案的发生。一夜之间,顾家七口,顾姓官员夫妻,两个儿子媳妇,还有三岁的小孙子,全都失了踪,警察发现后院的水井盖子上全是血迹。 由于水井早就被水泥封死,也没打开来检查。那个时候也乱,事情不了了之。 大爷大妈们告诉我,村里流传了好多个版本。流传最广的就是那个未足月出生的孩子,不是说堕胎的婴儿怨气大么?那孩子被人引产,魂魄不散,生生咬死了她的母亲,再害了顾家全家。也有的说是那男孩子死不瞑目。当然最靠谱的说法就是,男孩子的父母报仇。 但这条线索,警察也查过了。男孩儿的父母伤心过度,一早就回老家,有不在场的证据。 故事是真,但谁也不清楚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北周回去的路上一直皱着眉头。 我也在想,院子里作祟的究竟是谁? 其实发生这么多事,我也了解。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有能力作恶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老祖宗对下葬这么讲究,就是因为人在死后,灵魂处于敏感时期。稍有不慎,正常死亡的人,也有可能发生异变。但要是处理的好,怨气再大的鬼,也无法作恶。 所以我虽然听说了故事,但具体是谁,还是无法清除。我想唐北周的疑惑也是一样。 说那院子凶,也就在官员家产子之后发生过事情。之后二十多年都太太平平的,直到愿愿意外地闯入了院子。 “二十年都没事,怎么突然就发生事情了?”我不解。 唐北周耸耸肩,“谁知道,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也许是这段时间触发了什么,也许是发生事情被隐瞒下来,别人根本不知道。” “那你来,不就白问了吗?” 唐北周说:“怎么会白问?起码知道了里面的东西的来历。很有可能是那个婴儿,被打掉的孩子怨气很大;也有可能是死的女孩儿,更有可能是官员家里的其他人。这就提供了大量信息好吗?” 提供信息有什么用?梁一贞的信息够明确了吧,你不照样被揍吗?我腹诽。一想到那院子里未知数量的鬼魂,我头都大了。真不明白唐北周是哪里来的底气,他都不会害怕吗? 我对这次行动抱有很深的怀疑,唐北周仍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很是无奈。 我们回到饭店,唐北周问老板有没有公鸡和糯米。如果有黑狗血最好。我发现这三样真是除邪三宝啊。 这附近就是集市,这三样还不是手到擒来。我被黑狗血的味道弄的想吐,坐远了看唐北周捣鼓。他用矿泉水瓶子灌了两瓶鸡血狗血,又拿出朱砂画笔画符。 我挺惊讶,没想到他的符真是他自己画的,有几张还挺管用。唐北周一本正经地呵斥我,叫我不要影响他。 我白了他一眼,说大师怎么会被我影响,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好吧?然后就出了房间,在酒店里瞎溜达。要说这家酒店装修地挺不错,小桥流水、绿树成荫,周围群山环抱。就算不去景点游玩,在这里住两天,都能体会到和都市不一样的心境。 我找了个太阳下的靠椅坐下,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在梦中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睁眼坐起来,周围一切都是模糊的。我想大家都有这种经验,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就是无法从梦中醒来。梦还是会继续的。 我的梦就在继续,尽管周围很模糊,我仍能分辨出我是在一栋小楼里。有点像门跟窗都被封着,阳光照不进来,房间里显得昏暗,更有股发霉的味道。 有人从一旁的楼梯上来,是个年轻的女人,手里端着饭。 场景一晃,饭打了一地,那个女人似乎在哭。而我坐在床边看她哭,心里竟然觉得痛快。 之后的梦越来越模糊,来来回回出现人影。小楼里突然燃起了大火,火苗舔着窗户,很快将一切都烧着。 我拼命地要跑,四周却都是火。火很快烧到我的身上,我挥舞着双手,想要江将扑灭…… “穆钧,穆钧……” 我倏然惊醒,唐北周的眼镜几乎贴到我的鼻梁上,把我吓了一跳。我推开他,发现自己身在花园,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梦,不由长长呼了一口气。 一个噩梦,我也没多想,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关心。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了。唐北周说一切就绪,等吃饱喝足,就可以出发。 第十七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饭是一定要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和唐北周继续被老板奉为上宾,不过都没有喝酒。老板也很识趣地为我们端了两杯手磨咖啡,说一切都拜托我们了。 他端咖啡的样子太郑重,甚至有股悲壮在里头。 呸,什么悲壮,这么不吉利。我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也没觉得比速溶好喝在哪里。 唐北周拒绝。我问他,他说喝多了会尿急。 …… 临行前我老是觉得不安,就把白大师的电话给了老板。说这是我们朋友,也懂驱邪,要是我们一个小时内都没出来,就给这人打电话,让他赶紧来救命。 白城不一定会来,但是我感觉他对我肚子里的珠子挺看中。 就算是以防万一吧。 唐北周看着我给老板电话,嗤之以鼻,不屑跟我多说,提着包就走。 我也没理他,自己小命最重要。 到了前院,唐北周递给我一盏青铜灯。“一会儿你就在前院等着,有事就拿我给你的三张符顶一下,记得沾上你自己的血。千万不要让这盏灯灭了。” 我说这灯也没有油没有灯芯,怎么点还不知道呢。更重要的事,唐北周一人进去我不放心。 唐北周说等一会儿就有了。 我们来到前院跟后院交接的月亮门处,他让我盘腿做到月亮门外的空地上,然后他拿出黑狗血和糯米,在外面撒了两圈把我圈起来。 紧接着左手捏了剑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左手在右掌上虚空一划,又掌心就凭空出现了一道血痕。 我看的呆了,这是什么法术啊,这么厉害! 血一下子从唐北周的手里涌出来,他迅速拿起青铜灯,把灯身用血涂抹了一遍。 中途血不够,还把伤口再次割了一下,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都替他疼地荒。 说来也神,那灯被血涂满之后,微微亮了一下,然后灯身上的血全都不见。一朵红蓝的小火苗缓缓升起,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能灭。 唐北周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取出医用胶带贴在手上,对我说:“我没出来之前,灯千万不能灭!” “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它吹灭,有没有灯罩什么的?”我看着豆大的灯光,不禁皱眉。 “你吹吹看!” 啊?我看唐北周一脸笃定,也不客气,鼓起腮帮子就使劲吹起。任我怎么吹,任火苗怎么微弱,它就是不灭。 “这火苗燃得是阳火,只有阴气能把他吹灭。” 我懂了,就是说只有鬼来吹才能吹灭。 唐北周说:“你看好了它,我进去了。”说罢转身进入月亮门。 不知道是后院的恐怖故事吓到我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些什么。我有手抹了抹汗,安慰自己,不发生生什么才不正常呢。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仔细观察后院。 后院的布局和前院差不多,只房舍更为精致一些。院子左边又一口井,井边一颗参天老树。 那井果然跟村里老人说的一样,井口被水泥封得死死的,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冤魂。 唐北周走到树下,将背包放在地上,从背包里取出罗盘。 今天是阴天,没有月光,周围也没有灯。 其实酒店的灯是挺亮的,但那些光照进这院子之后,就像是被某种物质吸收似得,一点光亮也无。 我面前的灯更是昏暗,不但不能照明,反而因离我太近,使得我看不清楚太远的地方。 唐北周一走到树下,身上的光线都被大树的树荫遮住,只能勉强看到一丝轮廓。 我瞪了他半天,也只能的看到一团影子在晃动,比看黑白默片还无聊。 我就百无聊赖地坐着,等待唐北周出来。时间好像凝固了,周围安静的可怕。唐北周只有淡淡的背影在晃动,能看得出他在井边检查。 我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无聊不说,青砖地面又凉又渗,山里本来也比市区温度低。 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方面的事情,但周围的环境太恐怖,我忽然就后悔,自己平时看那么多鬼片干嘛? 一个人大半夜坐在废弃的闹鬼的院子里,光是真个场景就够渗人的了。 人对未知最恐怖。就像我坐在这里,最让我感到忍受不了的,不是月亮门内一群孤魂野鬼,而是我身后看不到的地方。你看不到,就不知道哪里有什么,说不定有敌人,有吊起来的女鬼,有瞪大血红眼珠子要吃人的鬼魅,或者一只搭在肩膀上的手…… 停停停,不能再想了。我浑身汗毛倒竖,冷汗一遍又一遍的流。别没被鬼收拾了,就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我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昨晚看的电视,想我高中暗恋的女同学,想之后的工作。人的思维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是要逃避什么事,就越是会想到。 想昨晚看的电视,我的脑海中就出现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的经典场景……想高中暗恋的女同学,却不知自觉地想到高中闹鬼的厕所…… 最后没办法,只能掏出手机,随便翻一个笑话网站,还有关鬼的笑话…… 关了手机,我随意地看了眼唐北周的方向。忽然发现刚才还隐隐移动的影子不见了。 吓得我几乎要跳起来,眯着眼睛寻找唐北周。不过很快,我看到那模糊的影子似乎出现在井后面,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看了看手机,才过去二十分钟,也不知道唐北周什么时候能完事儿。这院子虽然听着凶,但到现在也没出来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越是这样子,我越是不安,还是刚才说的,未知的东西最恐怖。 我担心的要命,又不能离开半步去帮忙。时间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一点点过去,我发誓,这是我经历最恐怖又漫长的夜晚。 我觉得很压抑,那种压抑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嘎吱嘎吱的开门声传来,唐北周进入到了房间里。我看后院里仍是黑乎乎一片,也不知道唐北周怎么看清楚周围。也许他有特殊手段。 开门声就响了一次,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房间并不大,我想他应该很快出来,但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里面动静,连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我额上的汗不停地滚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唐北周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应该是遇到了麻烦。可他郑而重之告诉我要看牢这盏灯,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到底该如何?我想到了白城,拿起手机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看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我同老板约定的时间。他会给白城打电话吧。就算打,白城也肯来,也要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到时候唐北周会出什么事? 就在我纠结不已的时候,后院里忽然传来唐北周的惨叫。 我从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叫得那样惨烈。 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约定,抄起地上的青铜灯,一脚就迈出了地上的圈子。 一出圈子,我就感觉到了周围不妥。空气变得特别冷,一下子从秋天变成了严冬。 周围的空气低的异常,我拉了拉衣领将青铜灯抱在怀里,颤抖着走进了月亮门。 我的耳边忽然充满了低声的私语,沙沙地隐蔽地划过耳膜。想要仔细听,又什么也听不到。 我轻咳了一声,喊了声唐北周。没有人回答我。唐北周的惨叫也在我踏出圈子的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心里隐隐感到了不妥,但已经出来,就索性找到唐北周。再待下去我非发疯不可。 我尽量小心地前行,很快走到了井边,然后在树荫下停了下来。 树荫下有团影子。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我以为是唐北周,但又觉得奇怪,他一动不动对着树站着是干什么? 我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有回答我。其实我觉得挺奇怪,因为刚才他进了井后面的房间,我没有见他出来。怎么一转眼就跑到树下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房间里细细的脚步声,头皮都炸起来。 “唐北周,唐北周,唐大师,唐神棍……”我不管不顾地叫喊起来。我这边一喊,脚步声,窃窃私语声全都消失,整个后院寂静地让人恐怖。 我对面的那团人影,仍旧背对着我面向大树,根本不为的我的声音所动。 四周所有都黑漆漆的,黑的连天空也看不到了。但是地上树荫的影子我却能够看得清楚,浓重的墨黑像是吸收了所有的暗色,就算是在这黑暗中也显得无比清晰。 其实只要上前,就知道树荫下的到底是不是唐北周。可我偏生不敢迈出一步。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去看看,可是身体本能地躲避着危险,这小小的几步我就是迈不出去。最为要紧的是,我胸前的吊坠又变得滚烫,我不得不将它拉开些。 心里更加确定树荫下的危险。 最后我决定先去房间内看看。尽管在旁人看来,空旷的院子比毫不知情的房间要安全许多,但我就是不想在院子多呆。 手中的青铜灯,也成了照明工具,顺着小小灯光,我推开了刚才唐北周进的房间。 第十八章 美人计 轻轻一碰门,门立刻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弄得我更加紧张。 灯光很浅,我皱眉适应了下光线,才看清楚房间内的一切。 没想到房间里面也忽然燃着一根蜡烛,蜡烛旁坐着一个女人。 我手一哆嗦,差点把青铜灯都丢掉。 仔细看那女人,穿着一身宝蓝色旗袍,高挽着头发,好像三四十年代时髦女子的装束。 我紧张地呼了口气,手里死死攥着唐北周给我的三道符。要是女人过来,我就拼了。 但那女人好像蜡塑一般一动不动的。 我走过去,走到她正面,她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右下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 要不是她的眼睛晶莹水润,我真以为这是蜡像。我有手在她眼前晃晃,她仍是不动。我抓了抓脑袋,绕过女人。 我进的这间房好像客厅的样子,左右两边都有房间。等我的注意力从女人身上转开,我才才发现,房间里面竟干净的出奇。 外面的院子荒凉,杂草丛生。里面的房间却纤尘不染的,怎么看都不对劲。而且老板说他只打扫过一次,还是在半年前。 用手抹了抹桌子,一点灰尘也没有。 继而我发现,两外两间房里也都有人。 左边一间坐了三个,两男一女,穿衣打扮截然不同。另一间房有五个,起初我以为是四个,最后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们之间有穿长袍的,有穿中山装的,还有的穿着西装。似乎都不是一个时代的衣服。有的打扮富贵,有的一看就是社会底层。 但无论他们是什么装扮,什么地位,都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一个地方。那种笑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 二楼也都是人。不只是正方,东厢西厢,每间房内总会有人,表情也都一样。院子里的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 我在东厢的二楼找到了唐北周。 他是站着的。两只手报肩,一脚轻轻点地,很轻松地站着。 “唐北周,唐北周?” 我走过去叫他,他也不回答我。我心里发颤,用手轻轻触摸了他的手背。手背温热,跟活人没什么分别。我心放下了一半,以为他就是被勾魂或者受了惊吓。只要人没事就好。 我琢磨着怎么把他弄出去,但是当我的目光落在唐北周身后的小女孩儿身上时,我就愣了。 小女孩儿圆脸西瓜头,嘴角边一粒红痣很明显,可不就是我昨天在病房里见到的愿愿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严霈来了? 可他要来,不会不跟我和唐北周打电话。而且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孩子丢了,他定会召集人手来找的。 我走到愿愿跟前,仔细看她的手背。手背光滑,一个针眼的也没有。而昨天愿愿的手背上,有好几个针眼,密集的地方青了一片。 这不是愿愿,而是愿愿的影子! 我醒悟过,再看唐北周,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连他都中招了?这是影子,那唐北周人呢?失了影子的愿愿,也不过是闹腾些,可人还是在的呀。 那么房间里的这么些人呢?全都是影子吗? 我想到树荫下的那团影子,急忙转身下楼。 人影还在,我却不敢上前,记得在树下团团乱转。不知怎么就转到了井旁边。 说来也奇,树影是向东侧投影下来,而井在树的西边。树影投在井上只有一半。手不经意地搭在井盖上,一不小心,被井盖边缘的水泥划破了手掌。血一下子然后了井盖。 伤口不深,我没有在意,用纸巾随意地查了血迹了事。但被我血沾染过得井盖变得血红血红,紧接着一个小孩儿的笑声从井底传来。 “大哥哥,来陪我玩,来陪我玩,来陪我玩……” 我大脑一片空白,转身就跑。心里想这一定是被打掉的那个鬼婴。听唐北周说这玩意儿邪乎的很,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怨气很足。因为他们在阴间记录上的阳寿未尽,不能投胎。只能在世间飘荡,耗尽这几十年阳寿时间才能重归地府。 你想想,这怨气能不大吗? 连唐北周都忌惮的东西,我自然是撒丫子就跑,生怕跑得慢了成为这东西的玩具。 我跑了两步,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我忍不住回头看,就见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子穿着一身大红色唐装,衣领袖口还有圈毛边,蛮可爱的。 他的脸很白,是那种在水里泡很久的白,眼睛跟嘴是红的,没有瞳仁,一面朝我伸手一面跑。 要是忽略他的眼睛和肤色,还是个挺顺眼的家伙。 我心里暗想,这个就是刚出生就把他妈妈给咬死的家伙?看着也不怎么凶。 就这么一回头,稍稍耽误了一下,那鬼婴一下子就扑过来。我心里那个气啊,怎么能不按规矩出牌呢?刚才还用小短腿追我,怎么一下子就换技能了,感情是迷惑我吧?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手上也没闲着,掏出符纸,在右手拇指上狠狠一咬——没咬烂,疼的我眼泪直彪,真是太佩服唐北周了,每次都要遭这罪。 我索性把符纸在刚才的伤口上蹭了蹭,鬼婴已经张着一口黑牙朝我咬来。我手起符落,将符纸贴在鬼婴脑门上,心里默念唐北周唐大师要给力啊,给力! 我眼巴巴看着符纸落在鬼婴的头上,随着风飘了飘,没有半分反应,心里哇凉哇凉。 鬼婴咯咯地笑着,似乎觉得头顶上的东西很好玩,用手指戳来戳去。 我真想把唐北周拖来让他自己亲眼看看,自己画的符被鬼婴当玩具是什么感受!看他还好意思跟我自称大师! 这符唯一的作用就是暂当了一回玩具,让我好跑路吧。我想。脚下跑得飞快,眼见就要冲出月亮门,身后传来了唐北周的声音:“穆钧,救我……” 这家伙虽不靠谱,但好歹是我朋友,也算患难之交,我还真不好意思把他丢在这鬼院子里。同时心里有点儿小得意,唐北周啊唐北周,你也有要我救的一天…… 我端着青铜灯转身,忽然就似坠入了一个冰窟窿,浑身的血液都要结冻。 一个清丽诡艳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白衣黑发,媚眼勾魂,简直就是王祖贤亲临,聂小倩真人版啊。 我心砰砰乱跳,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满脑子乱哄哄,忽然羡慕起宁采臣来,来一场人鬼艳遇也不错…… 那女人微微一笑,我的心跳的更加快了;然后她轻轻俯身,一口吹灭了我手里的灯…… 啊!我惨叫一声,呆呆看着被吹灭的灯,说不出话来。就听咕咚一声,树荫下的人影一头倒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北周。 我当时就蒙了,连逃跑都忘记了,心急火燎地要去看唐北周。 我面前的女鬼轻轻歪了歪了头,对我一笑,半边脸忽然掉了下去。平平的切口处露出腐烂的肉,甚至可以看见白骨和脑髓。 我实在不想回想当时的情景。这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没有之一。也可能是我对她抱有极大的好感,天堂到地狱,这落差有点儿大。反正从此以后,什么人鬼情未了聂小倩之类我就在没有幻想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们漂亮的外表下拥有怎么腐烂的尸体! 我嗷一声转身就跑,女鬼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立刻赶到无比的寒冷,她那手就跟大冰条似的。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只能呆呆地站着。 女鬼拖着我朝树下走去。 我眼睁睁看着,就是没有力气挣扎,甚至连掏出符纸的力气的都没有。 鬼婴仍在用手拨弄着脑门上的符纸,还不停地吹气,想要将头顶的符纸吹下来,但都不成功。 看来唐北周的符也有点儿效果嘛! 一想到我就要跟唐北周一样,我就浑身发抖,偏偏没有办法。 女鬼一步一步拖着我,走向树荫。地面上的树影参差,隐隐晃动,好似恶魔朝我延展抓来…… “咔嚓”一声巨响,抓在我肩头的手一下子松了,我一屁股坐地上,头晕眼花中,看到白城手拿一柄黑漆漆的铁尺,同女鬼对打起来。 要说白城的本事是有的,一柄铁尺揍得女鬼抱头窜鼠,看得我血脉喷张。很快女鬼哇地大叫一声,转头就跑,在水井处消失了。 而鬼婴见势不妙,也跑了。 我以为白城会乘胜追击,一举捣毁这院子。但是没想到白城绕着树转了一圈,竟然转身就走。 我一下子就蒙圈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白城已经走远了。我是没有了危险,可唐北周还在里面呢。 白城走到前院铁门处,对着老板说了几句话,老板离开,很快拿来一卷麻绳。白城拿着麻绳走到树荫旁边,将麻绳打了个绳圈,在空中打了个璇。就像美国大片西部牛仔那样,绳圈忽地就套中地上的唐北周,把他给拖了出来。 唐北周仰面而倒,死死闭着双眼,手里还攥着罗盘。我急忙跑上去,先摸了摸脖子上的动脉,还要,有气儿。就松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 命灯 我把唐北周扶出院子,酒店的老板一面抹汗,一面问要不要叫救护车。我去看白城,白城把手一摆,说不急,送医院也不顶用,先找个地方谈事情。 老板让服务员把唐北周送到我们昨晚住的房间里。白城也跟着进来,大咧咧坐到沙发上,表情有点阴沉。 “把灯给我。” 我把青铜灯递给白城。 他拿在手里,冷笑一声:“引魂入灯!唐家的这个小子可真敢做!你们两个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没摸清楚就敢冲进去。这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凶宅!你以为之前就没人发现?多少成名的风水先生折在里面。你们两个倒好……” 白城指着我摇头,又问我为什么碰到事情不去找他,反而跟着唐北周胡闹。 我默然,然后才说蒋继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白大师你做人不厚道,我不敢找你。 白城没料到我会说的这么直接,眯了眯眼睛,竟然笑起来。“弱肉强食,没什么不好。你瞧你去找唐北周,今天要不是我,你就交代在这儿了。” “再说,这次的主顾是个警察,算是官家人。这行的规矩,说什么也不能欺到官家头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所以你就欺负蒋继武他们家?”我很生气。 白城满不在乎:“怎么能叫欺负?梁一贞的魂魄是不是跟你商量之后才放的?你当时怎么不让我收了她?招魂已经免费,难道下一单生意也让我免费?那我的事务所还怎么维持?你们两个小孩子打抱不平,不也得让我救么?” 一提起唐北周,我也不好太硬气,毕竟还要让白城救人。 咬咬牙,对白城就说我已经后悔了,希望白城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唐北周。 这些话我说的艰难,唐北周到时大喇喇躺在床上,不晓外事,我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 白城说:“我是很想就他,但我也无能为力。” 这句话让我的心瞬间跌入谷底,看得出来白城没必要骗我。他肯连夜过来,就算是为了珠子,我也得感激他。他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先生,好吧,我到现在为止也就认识两个。一个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难道唐北周真没有救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白城晃动了下青铜灯。 我摇头。“唐北周什么也没说,就说不让灯灭了。” “这是唐北周的命灯。” 白城说道:“这也算是个好东西。人有三魂,一为天魂,一为地魂,一为命魂。这盏灯里藏了唐北周的命魂。一来也可通阴,二来是匿藏生机,让鬼察觉不到他。如果寄存的法器厉害,能够提升法力。就像这一盏。最重要的是,可以为自己留下一线的生机。就算人在外面出事,灯中残存一魂,厉害的先生能够还魂入体,重新活过来。但这种法子凶险,非到万死之地不能用。你说,你们是不是胡闹?” 我瞠目结舌,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玩意儿,更没想到唐北周竟然把自己的魂魄藏进去。这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如今灯灭魂散,他的影子又被院子里的东西收走了,你说让我怎么救?”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我苦苦哀求白城。 白城微笑不语。 我心中一动,他的样子似乎是另有目的。“白大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爽快,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要你的吊坠。”白城一指我胸膛,目露贪婪。 吊坠!原来他是看上我的吊坠。 “这不行。”我立刻捂住胸口。 如果是其他东西,我肯定会给,可是这个吊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不想就这么给他。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自我懂事起,这个吊坠就一直挂在脖子上。院长告诉我,我是两岁多的时候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身上只有这个吊坠和一封信。 信上记载了我的出生年月和姓名。 有的时候我自嘲地想,起码我比别的孤儿幸运,大部分来这里的孩子,连自己的出生日期都不知道。 可是更多的是恨。既然已经要把我抛弃,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些东西? 那个吊坠一直跟着我长大,哪怕后来我被人收养,也从未离开过身。这上面有着我太多的情感寄托。 见我拒绝,白城笑笑:“舍不得就算了,我虽然贪财,可从不强迫人。” 我很想讥讽他两句,但在这种局面下,逞口舌之快没有半点好处。 但我最后还是答应了白城的条件。东西是死的,可唐北周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等唐北周康复,我就把这东西给你。” 白城一笑说好。 “那您可以救人了吗?” 白城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没办法救他。” “没办法?你现在跟我说没办法?你什么意思啊?”我当时就火了,没办法?没办法你让我跟你,消遣我啊? 白城也不生气,摆了摆手叫我不要激动。 不激动?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白城的城府很深,我从来没见他生气或者有什么情绪波动,别我这样指着,也能保持微笑。 “小穆,先别生气。我没办法,可是不代表别人没办法。有一个人,他一定可以救唐北周。” 我冷笑:“就这样你还要我的吊坠?感情我还要再去找别人,那要是那人不同意怎么办?” “我既然让你去,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咱们不是说好,唐北周痊愈,你才会把吊坠给我嘛。那个人是不会轻易出手,但他欠了我的人情,一定会帮你的。” 我见白城说的笃定,也只能信他。 “先说好,等人没问题了,我才会把吊坠交给你。还有,这期间不能有任何费用,我可没钱给你。” “放心,我知道。期间的费用我来出,你只要用吊坠抵偿就好。”白城笑眯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给我一个地址,说这人是你本家,也姓穆,叫穆横山,要说起来本事,在全身乃至全国都能排上号。 我对这些吹牛的话不感兴趣,只要他能救唐北周就行。 我们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白城开的车。我说我这就要去找穆横山,刚巧回去的时候路过穆横山的住处。 “你现在去也没用,穆先生喜欢睡懒觉,不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去也白去。”白城到:“还有,千万不要叫他大师,他最讨厌别人这样称呼他。” 我奇怪,还有人不喜欢恭维?就连唐北周那个半桶水,也敢跟我称大师。 但连白城也称呼他为穆先生,本领应该很高。 把唐北周送医院。他这样子没有意识,只能靠营养液来维持基本的生存。 严警官和杨琳都来了。他们两人都挺不好意思,直接把唐北周的住院费给交了。 我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两人,两人听得眼睛发直。尤其是我说到看到愿愿影子的事,杨琳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是呀,愿愿当时穿的就是那套衣服。她的影子,影子……哎,唐大师现在都这样了,那我们愿愿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说我要去找人求援,看能不能把大家的影子找回来。 杨琳和严警官说让我放心去,唐北周他们照顾。 我没了后顾之忧,放心地出了医院。 看看表,才九点多,时间还早。我找了家早餐摊子,要了一碗胡辣汤,两个牛肉饼,吃得直打饱嗝。 这时候绿头打来电话,问我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有个工作,问我干不干。我刚好没事,坐车回了学校,见到易欣在我们宿舍。她和绿头也好了几年,跟我们都很熟悉了,打了个招呼,易欣有事就先走了。 “这么快就复合了?” 绿头耸耸肩,说他认命了,也懒得再折腾,等毕业就结婚生孩子去。 我知道他的性格,是那种既懒散又安逸型的。这种人本来就喜欢平淡生活,在经历过那件事,连最后一点小心思都没有了。 我说恭喜呀,就等吃你喜糖了。 聊了一阵,绿头告诉我他找到工作了。是我们老师推荐的,是个大型企业,进去先实习一年。等明年毕业,企业再决定实习生的去留。 “工资不高,而且要去山里住半年,有个工程。好在包吃住。”绿头说。 我忽然心生感慨。 觉得正常的人生似乎正在远离我。 我的舍友,不是准备继续念书,就是已经准备工作。唯有我两不着落,还要为唐北周的性命而担心。我甚至都没有把我这几天的经历告诉绿头,要知道他曾经是我最好的哥们,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我有些意兴阑珊。中午和绿头易欣吃了顿午饭,才按照白城给的地址,来到了穆横山的住处。 他住的是郊区附近的城中村。这些年城市扩张,外来人口也多,很多人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就住周边,便宜。 这一片儿环境还好,就是老城区巷道曲折,就算我有门牌号也不太好找。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来到一处铁门外。两边儿的梧桐树很高,很清静。 第二十章 拜访 我对照了门牌号,确定无误之后才叩门。 过了很久,门被打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探出脑袋,问我找谁。 我说我找穆横山。 “没这个人。”男人撇撇嘴,就要关门。 我连忙说我是白城介绍来的。一听白城的名字,男人皱着眉头看我,目光入刀,看得我周身都泛凉意。 他打量我一番,才很不耐烦地说:“我就是,白城让你来有什么事?” 我听白城叫他穆先生,还以为是个年纪很大人呢。没想到这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也不知道本事如何。 “白大师说穆先生欠他一个人情,现在可以还了。他希望你能够帮助我。”说完这句话,我心里突突打鼓,不知道白城的话是否管用。 穆横山拧着眉,满脸不高兴,哼了一声打开大门让我进去。 穆横山请我进门,却没在搭理我,转身就上了二楼。我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坐在客厅发呆,等了十分钟左右,他才从楼上下来。 刚刚还是一头鸟巢,已经打理地油光闪亮,衣服也换得很潮。他的个子比我高半头,估计有一米八五了。虽然瘦,但人很结实,目光十分锐利。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很是漫不经心。 但他的漫不经心和唐北周不同。 他更像是一只慵懒的猎豹,虽然在休息,但随时都能发出致命一击。 这个人很危险。这是我对穆横山最深的印象。 “说吧,什么事?”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然后问他能不能救唐北周。 穆横山丢了跟烟到嘴里,挑着眉毛:“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的脸有些红,心里那个郁闷啊,唐北周这混蛋,让我这么求爷爷告奶奶,等他醒了一定要让他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白大师说你曾答应为他办一件事情……”我硬着头皮说。 “你跟白城是什么关系?” “我……我跟白大师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唐北周是他店里的员工。” 穆横山冷笑:“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白城什么人我不知道?恐怕他亲儿子死在面前,他都不一定会管。一个伙计?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我心知瞒不过他,就说我用一件东西跟白城做的交换。这件事也没什么也见不得人的。不过我的吊坠就是一块石头,因为这事儿没少被人嘲笑,我一般都是戴在衣服里头,提起来也是含含糊糊。 穆横山也没有问,反复盘问我院子里的情况。 一些细节在他反复盘问下,我才回想起来,有些我根本没注意。 “那是一颗什么树?” 呃,什么树?我对植物没多大研究,最能分辨的就是柳树。但那颗显然不是。更何况当时天那么黑,我什么也看不清楚呀。 我很不好意思,毕竟什么忙都没帮上,好多细节也没记住。 穆横山没有再问我,托着下巴想事情。然后他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 我看的大跌眼镜!撇去他的身份,穆横山就是一时尚潮男,丢大街上绝对回头率很高。 可是这跟我印象中的先生好像有点儿差距。不说白城,他年纪大了;唐北周也对电子产品毫无概念,最多打打撸啊撸,老是说手机就是个定位器,让人没点儿神秘感。 而且这个时候玩儿微信,真的好么? 看出了我的疑惑,穆横山不屑:“别把我跟那帮老古董相提并论。这都什么年代了,联系人不都用微信吗?还有很多群,有什么问题群里一吆喝,天南地北的答案都有。还抱着老旧陈条不知与时俱进,迟早被时代抛弃。没文化真可怕!” 我被赤果果的鄙视了。 仔细想想,穆横山说的也没错。既然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不拿来用呢?唐北周是历史系的,本来就喜欢追古思今。白城私下里不知道,但在客户面前说话都是文绉绉的,还是不是蹦出一句文言文。 其实他们并不是与时代脱轨,而是要在大众面前保持神秘感。就好像不穿道袍,别人就不把人当道士一样。似乎风水先生,也得是旧派人士,才可信。 穆横山一手发着微信,一边问我,愿愿和唐北周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只知道唐北周的,愿愿的打电话之后才告诉了穆横山。 穆横山竖起手指掐算几下,摇了摇头,说他们的生辰八字都很普通,没有特别的意义,不是那些家伙干的。 我连忙问什么家伙。 “一个小门派,专门用特殊之人的影子练法。不是他们。”穆横山说,表情挺困惑。 穆横山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换了一种笑嘻嘻地语气,说宝贝再等我一下,刚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我这里有点儿事儿耽搁。 得,我一翻白眼,原来刚才的义正词严全是骗我的。压根就是给女朋友发的信息。 那女的又问他什么事。穆横山说:“没什么,无聊的人无聊的事,我马上就好,再等我半小时。” 放下电话,穆横山也不管我难看脸色,用手理了理头发站起来,让我赶紧离开,唐北周的事情他会跟我联系。 我有些急,“穆先生,他的事不能再耽误了。”要是穆横山敷衍我,拖他个十天半月,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穆横山冷笑:“像你们一样毫无准备的冲进去,才算是不耽误吗?” 我……无话可说。 出了穆横山家,我给白城打电话,问他穆横山到底是什么意思。唐北周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白城笑起来,说没什么,穆横山就是人古怪一点,看上去漫不经心,可他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出过差错,叫我放心。“小穆啊,你也知道那地方是大凶之地,连我都怵。穆先生做些准备调查,是很正常的。你要有点耐心。” 挂了电话,我叹口气,也只能等待穆横山联系我。更何况连白城都得小心地称呼为先生的人,我能请得到他,也是看在白城的面子上,人家压根看不起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医院里照顾唐北周两天。他现在就跟植物人差不多,每天有医生照顾,其实不用我怎么费心。 可他毕竟不是普通植物人,我怕出什么变故,整天去医院守着。 一直到三天后,我才接到穆横山的电话。 我激动地说:“穆先生,接到你的电话太好了!” “哼,又不是美女,有什么好。你来我这里一趟,咱们晚上去那酒店走一遭。”穆横山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急忙赶到穆横山家里。 开门的是位长腿美女,锥子脸大眼睛,乍一看很漂亮,但你要我说她究竟长啥样我还真想不起。 美女看我一眼,扭头对穆横山说我先走了。穆横山懒洋洋坐在院子树下玩手机,连头都没有抬。 我走进院子里叫了声穆先生,看他正在用手机玩炉石传说,根本顾不上我。他的猎人就剩七滴血,对方还有十来滴,战局明显。穆横山脸有些臭,输了之后脸色更是不好。 他头也不抬,又点开一局,看来是不赢不罢手。 我很无聊就站在他旁边看,心里不停腹诽,就这种水平还想要赢。果然,他一口气打了五局,才终于赢了一把,心满意足地退出游戏,才抬起头看我。 “走吧。”穆横山把手机揣兜里,起身走到车库。 穆横山开车,却不是朝酒店方向,而是往西走,来到靠山的一处别墅区。 “穆先生,这不是去酒店的路啊?”我问。 “先去拜访一个人,他可能会了解酒店里发生过的怪事。” 穆横山说拜访,倒真把我惊到了,不知道他会去拜访哪位高人。 印象里这家伙又冷又傲,也有拜访人的时候?我看这别墅区的环境,至少是个有钱人。 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长发即肩,清纯中又带着一缕明艳,光彩照人。见到穆横山,女孩儿微微一笑:“穆先生,又来找教授?这位是?” 穆横山指着女孩儿说这是周教授的养女陆晴空,又介绍了我。“来找教授请教一个问题。你知道的,他从来不用电话,不亲自上门可不成。” 陆晴空哈哈一笑,“他不是不用,是怕被打扰才找来的借口,而且能增加自己的神秘感和距离感。” 我听了一笑,和陆晴空打了招呼。她很开朗,说我是穆横山第一个带来的客人。 “老师有客人,两位现在客厅等一等。我知道穆先生喝白水,另一位穆先生呢?” 我说你叫我穆钧就好,我也喝白水。 陆晴空给我们端了两杯白水,坐到了穆横山旁边,很好奇穆横山来的理由。 穆横山端着水左顾而言它,绝口不提我们此行来的目的。 陆晴空有些无奈地看着穆横山,说:“穆先生太小气了,稍微透露一下又没什么。” “你是没什么,教授又不会骂你。我可是要被教授赶出去的。”穆横山说。 陆晴空又转过来看我,可怜巴巴的。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弄得我心都痒了。 第二十一章 黄泉煞物 不过可惜,我是真不知道穆横山是为什么来。虽然来访的理由肯定是和那件事有关系,可我也不能随便猜测。而且看得出来,我要是真告诉陆晴空,绝对会被主人赶出去的。 我对陆晴空表示爱莫能助。 她转了转眼珠,不再问我们目的,转而聊起来其他。 聊了一会儿,我就知道她现在读大二,恰好跟唐北周一个学校,是心理学专业。 “唐北周是谁?” 我说是我的一个朋友,陆晴空笑嘻嘻说既然是我的朋友,那就是她的朋友啦,要了我的手机微信号,又问唐北周在哪个专业什么的。 穆横山一直在玩手机,对我们的对话充耳不闻。 跟美女聊天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聊着聊着我就开始想入非非,尤其是陆晴空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要了个遍,难道她对我有意思? 我虽不是什么超级帅哥,但也绝不是丑男。条件还是不错的,陆晴空有眼光。 我的自信心瞬间爆棚,和陆晴空言谈甚欢。她说下午请我吃饭,我差点就要答应,早在最后时刻想到了唐北周,连忙说最近有些事,等我闲下来就给她打电话。 我们在客厅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楼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套件,文雅非凡,应该就是穆横山口中说的周教授。另一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漂亮地让人窒息。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女孩儿的身影,偷偷问陆晴空那女孩儿是什么人。陆晴空笑嘻嘻看着我,“你想知道?” 我脸有些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晴空狡黠一笑:“就不告诉你!” 周教授把那个女孩儿送出大门,才反身请我和穆横山入书房。 陆晴空眼巴巴站在书房门口,似乎很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周教授对她挥了挥手,陆晴空哼了一声,不情愿地关门离开。 而我则震惊于周教授藏书的丰富。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将整个三楼全部打通,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很多都是线装。书桌旁有几个玻璃柜子,里面放着几本残旧的古书,看样子就很珍贵。 寒暄过后,穆横山道明来意:“教授,您对田源度假村212号有没有印象?” 周教授打开笔记本,搜索出地图,看了一眼后说:“你说的是顾家大宅吧?我记得,很有名的凶地。自清初以来三百多年出了许多怪事。有几个比较集中的时间段。最近一次出事,应该就是二十多年前顾家的事了。被小舟山道人解决并封印。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周教授,这家伙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还有,难道宅子不是因为顾家的事才闹鬼的吗?竟然历史这么悠远。 穆横山皱了皱眉:“小舟山道人?他的封印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破解。” 周教授说什么都有可能,这块地方大兴土木的开发,很有可能坏了风水,地脉改变,消弱了封印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连小舟山道人都只能封印而不能收服的东西,恐怕不是善类。” 穆横山打了个响指,“还真想去会会。”又问周教授,有没有详细点的资料。 周教授笑了一下,“我已经退休了,横山。你要的资料,恐怕不在我这里。其实这件事,你完全可以去找……” “不必了。”穆横山打断了周教授的话,看得出来他很不想谈这个话题,眉间厉色一闪。 周教授苦笑两声,说道:“具体的事情我记不大清楚,但二十年前的案子,我还是有印象的。” 然后周教授讲起了顾家那件事。 村民流传的故事大部分都是真的。 顾家女儿怀孕,被顾姓官员找来医生强行引产,结果一尸两命。 “是鬼婴?” “是怨童!” 我一头雾水,什么也听不懂。就问穆横山什么是怨童,跟鬼婴有区别吗? 穆横山低声呵斥我别多问。倒是周教授微微一笑,跟我说鬼婴就不多说,就是怨气很大的婴儿,因未出生就被打掉,所以称为鬼婴。 而怨童则不一样。他们生与不生,都会成为怨童。形成的原因不外两种,一种是孩子天生阴胎,就是孩子的母亲和父亲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结合后出生的孩子为天生阴胎。但这种孩子的几率非常小,小到百年难遇。 第二种原因,则是地域关系,周围阴气汇聚,影响了腹中胎儿。 怨童在母体内吸收怨气,一般婴儿成长要快得多。一但成型,就会刨开母体,自己钻出来。方圆几里的活人活物,都会成为他的附中餐。 “这么厉害!”我不由咂舌。 “小舟山道人当时就在附近山上修炼,察觉到怨童出事,才出手封印。但那时怨童已经将顾家全部杀死。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灭了怨童,而是选择封印,无人知晓。我们的人前去调查的时候,也没能挖掘出什么有用信息。” 那就是说,无论那家人是否打胎,孩子都会变成怨童。但我还是不明白,周教授是怎么知道的,他说的小舟山道人又是谁?在我面前,他们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同我的世界全然不同。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我就想找到唐北周的影子,然后安稳地过我的生活。 而且我很清楚,就算我问,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何必自讨没趣呢? 不过我不知道,怨童为什么会偷影子。 “影子有什么用吗?”这句话是穆横山问的,看来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人的影子有什么用? 这是我最好奇的。它看不见摸不着,为什么会给人体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周教授说:“人有三魂七魄,存在人的身体之中。这么说吧,影是七魄在体外的投影,起的是调节作用,亦可存储。但这东西嘛,很是鸡肋,少有人拿之修炼。我所知道关于影子的修炼法门,也就七八种,很多都条件苛刻,需要核对被剥夺者的生辰八字。像顾家宅子这样进去就失掉影子的,还真是少见。” 穆横山说:“我也是这么想。影子修炼本来就极少,这般不知挑选,可就有点诡异。” 我想到了那颗树,当时树给我的感觉就很不寻常。 我提出了这个疑问。 “你的同伴一直站在树下?” “是!” “这样啊!”周教授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难道是千影树?” “您是说黄泉煞物之一的千影树?可那玩意儿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吗?”穆横山不解。 我已经听得头晕脑胀,能不能给本鬼物大全,让我自行普及一下常识啊。 我知道穆横山是不会给我答疑解惑的,转而求助周教授。 周教授人很和蔼,也很厚道,就说:“黄泉煞物,指的是传说中生在黄泉的植物。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因机缘巧合流入世间的东西。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些东西虽然危险,但也很难存在。千影树为黄泉煞物之一,长于黄泉,以吸收七魄为生。活人的三魂七魄协调,它不能收,便收取人影。” 周教授说的这些,已经超出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时间有些混乱,揉着脑壳消化。 穆横山还是认为这些只是传说。周教授却说,大部分流传在古籍里的东西,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能因为没见过,就统统否定。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有这个东西,咱们去看一看不就知晓了?” 穆横山说好,我们便决定再去那宅子看看。 “教授也要去?”穆横山似乎有些不愿。 “你知道我对这些最好奇,我想去实地看看。咱们市的档案都是我建立的,出了异常,我也有责任记录到档案中。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周教授坚持。 我听得一头雾水,好像是说周教授有一个专门记录本事灵异地方的档案。难道周老爷子做的事这方面的研究?可是大学里有这种研究吗?看穆横山对他的尊敬,也绝不像是只研究学问的老学究。 我问了一次,但周教授只是笑笑,而穆横山则没有理我。 我就明白,他们并不希望我知道,我也就不再问了。 周教授让我们去开车,他去拿点东西。 等我们坐上车,就见周教授背着半人高的登山背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他走的很轻松,看不出老爷子身体挺好。 我们坐上穆横山的车,陆晴空站在门口,嘟着嘴对周教授说:“教授,你又不带我去!” 周教授很温和地笑了,“你也该去学校了,我让老李送你。这些事,你就不要参与了。等你级别够了,自然就会知道。” 陆晴空说我自己去,赌气跑开了。 这下我心里平衡,起码不是我一个人是睁眼瞎,看来周教授连陆晴空都没告诉。我起码还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陆晴空那么生气,我忽然就不生气,嗯,我好像有点龌蹉。 这么愉悦的心情一直保持到酒店。除了偶尔想想那个惊艳的女孩儿,我更多的是在消化周教授的。 真的有黄泉吗? 第二十二章 红绳 我们来到宾馆,却发现酒店大门关着,已经停止营业,好像在装修。我们从侧门进去,说找老板,就被带到酒店大厅。 很快,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满身肥肉的中年人,脖子上戴着一条大金链子,硕大的啤酒肚几乎要撑爆衣服。和我那天见到的精瘦精瘦的袁老板根本不同。 他走过来,比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微微张开,很客气地说他姓朱,问我们找他什么事。 我有些傻眼,说老板不是姓袁吗?袁老板呢? “哦,你说的是前老板老袁呐。我刚接手这家酒店,正在装修,几位有什么事?本店暂时不接待客人,希望你们理解。” 我一听愣了一下,老板走了?难道是因为唐北周出事,他害怕才转让了酒店。想想这也有可能,毕竟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第一件事就是离开吧。 我问他后面的院子,有人进吗? “后面的院子?哦,我觉得挺好,准备装修一下,有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拿出唐北周的学生证——他的证件现在我替他保管——就说我们是历史系的,想要做一些古建筑的专题。本来已经和之前的老板越好,谁知道他忽然转手。 我随口乱吹,说是要出书,很有可能会有电视台来参访啦云云。 朱老板挺兴奋,一拍大腿,“哎呦,早就看出几位老师是学问人,我们酒店那宅子保护得可好了。欢迎欢迎……随便住,怎么采访我们都配合……我们酒店的名字会出现在电视上吧?其实我也蛮上镜的……” 热情地不得了。 车停在了酒店外面,我负责把周教授的东西拿上。 本以为周教授都六十多岁的人,他能拿动的东西肯定不沉。谁知道我的腰都要被登山包给压断了!手提袋里的东西我几乎是拖地上走的。 这老爷子好厉害啊。 周教授接受了我的恭维,笑笑:“小伙子该锻炼了。” 才不过短短三四天,院子的铁门就没有了。 前院里有脚手架和油漆桶,看样子是要重新粉刷。 我背着包拖着手提袋走得艰难,周教授和穆横山已经奔到月亮门处。我将东西放下,也走了过去。 “是千影树,真的是千影树!”周教授一脸惊叹,急忙小跑到手提包前,掏出摄像机,开始摆弄起来。 我这才知道,他背包里全都是仪器。除了摄像机,还有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些道士法器之类,谁想到竟是这么多仪器。 但他的仪器,肯定比普通摄影仪要高级许多。 穆横山见怪不怪,看了眼周教授,说:“又换装备了?” “什么装备,实验室淘汰下来的东西。晴空拿给我玩玩。” 实验室?什么鬼?我越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穆横山也将身后圆通似的东西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一柄刀鞘。 没错,是刀鞘。一米多长的刀鞘,像是牛皮做的,很粗糙。唯一不同的是,刀鞘口用一圈一串红色念珠似的珠串缠绕封死,造型古怪到了极点。 问题不是它的造型,而是这样一把刀鞘,能有什么用呢? 我看了看圆筒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刀呢? “穆先生,您只用刀鞘,没有配刀啊?” “我不用刀!” 穆横山手握刀鞘,大步走到月亮门前,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眉头越皱越紧。 周教授驾着仪器摆弄,又拿出一个类似发射器的东西让我举着在周围晃悠。自己举着摄影仪,对着那棵树就是一阵猛拍。 我就问周教师是干什么,难道科技也能捉鬼? “谁说不能?世界上的东西都能用科学解释,就看你的科技够不够发达。就算是鬼,也有一套属于它们的逻辑,找到了那种逻辑,并且分析透彻,就可以解决。不是吗?” 我一想也对,谁说科技不能解决灵异事件呢?如果知道了法器的原理,用机器模拟出来,不也是一样的吗?难道所说的实验室,就是干这个的? 听我提到实验室,周教授笑而不语。 我问不出所以然,就跟周教授一样,去看那些树。 树的外形好像很正常,有点像梧桐。但是那树影,浓黑如墨,投影在地上显得很狰狞,隐隐还有些晃动。仔细一看,就像是由千百个人影组成的。 看着就渗人。 我忽然想到酒店老板之前的话,似乎是说前老板改造过着房子。就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棵树有可能是后来移植过来的。 周教授立刻你扭头看我,一拍手掌,说确实有这个可能。然后他对穆横山说:“横山,这已经不是鬼祟了,是人为。千影树收人影,继而吸收死魂七魄,已经不知道把井里的东西养成什么样了。横山?你要不要把封印解开?” 穆横山说不用,走到井边,用手摸了摸水泥盖,找了一处缝隙,将一张黄纸符塞了进去,退后两步,手指在空中虚划几下,说开!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黄纸符就炸开了。 我一下子就蹦起来,心里的崇拜无以复加。什么叫符,这才叫符啊,能当炸药用的符纸才是好符纸。我要是手里有几张穆横山的符,哪里还会受伤啊。 水泥盖子被崩掉一般,到处就是碎开的水泥渣滓。 有几块水泥板被炸到树影下,树影晃动,好像水波一样,将水泥板瞬间吞噬。 诡异的情况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没想到一棵树竟然吸收了这么多人影,那它就不可能是自己生长的,很有可能是人饲养的。”周教授说。 “为什么?” “千影树极难培育。这么说吧,一般黄泉煞物生长环境极为苛刻,一般游人很难到达。可是你看他身上有多少人影。决不能够是正常吸收的。而且偏偏重到井旁边,这绝不是巧合。”周教授指着千影树,表情凝重,“如果是人为的话,那就麻烦了。” 究竟是谁把这棵树迁移到了这里? 从外表看,这棵树造型普通。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把它当成普通的树。难道是无意间移植过来的? 井盖被炸开,井里面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我头皮发麻,是怨童的笑声。 周教授表情淡定,说:“怨童自母体生出,以人血肉为食,方能成长。他吃了顾家人,恐怕长不成两三岁的样子。一定是又进食血肉了。” 穆横山取出一卷红绳,取出一把铜钱,将红绳穿入铜钱之中,在井口处缠绕几圈。 井中孩童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很快又消失不见。 我好奇穆横山手中的红绳是什么,他转过身,说:“教授,要不要进屋看看?” 但是他刚一转身,红绳忽然啪地一声断开,一枚铜钱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 穆横山脸色一变,看着铜钱皱眉不语。 周教授说道:“看来源头不再井中。我记得这宅子闹腾了上百年。中间战乱,无人处理,更是让这里吸收了足够的阴气。” “也是,先去房间里看看再说。”穆横山不再理会红绳,转而走进房间。 于是我肩上扛着摄影仪,手里提着放射器,跟在周教授和穆横山的身后。感觉哪里是在探险,分明是在拍纪录片。 房间跟我上次来时一模一样。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屋里燃着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周教授啧啧称奇,几乎每个人物他都要停下来拍摄一番,我都要累垮了。 “看来书上记载的是真的。” 我问:“什么记载?” “书上说,被夺去的影子寄存在树中,自成一界。又说黄泉是最大的忘忧乡,人留恋不知其返,永生永世的困在其中,不得去往生世界。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教授耸耸肩。 我更加听不懂,手举地酸麻,就把摄像机放在桌子上休息一下。 可能是穆横山和周教授实力表现,那晚把我尿都快吓出来的院子,似乎一下子就不恐怖了。 周教授和穆横山走上了二楼,那楼梯又窄又高,我拿着这些东西上去够呛,就说等一下,让我休息下,他们两人就先上去了。 我现在站着的位置,跟我第一天刚进门时的位置是一样的。 八仙桌边,只坐着一个女人,我就坐在她的旁边。 周教授和穆横山一走,整个房间就安静下里,静的人心里发毛。 我实在是太累了。也许真像周教授说的,我改好好锻炼。我揉着酸胀的腿,尽量不去主意旁边的那个女人。 忽然,我觉得她似乎眨了眨眼睛。 我和她并肩坐着,是余光看到。看到之后,我立刻扭头,她还是那副样子,眼睛根本没动。 我以为是我看花了眼,但是我有种感觉,就好像她老是在我身边偷窥我。 这纯属感觉,但这种感觉令我发毛。 等我面对着她,被偷窥的感觉立刻消失。 我觉得心里发毛,可实在累得不想上楼,就想着休息一下。被偷窥而已,又死不了,就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竟然又睡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月娘 没想到竟然又睡了过去。 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也觉得挺不可思议,我怎么又睡过去了? 好像是那天梦到过的小阁楼,我一个人坐着。但这次的意识比上次清醒多了。 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装饰。我坐在床上,旁边有一盏梳妆镜。 看清楚镜子里的人,我就炸了。 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是个女人,是刚才坐我身边的那个女人! 我摸了摸脸,再看自己的身体,确实是个女人无疑。 难道是因为刚才太害怕,所以才做这种梦。 小楼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妇走进来,手里端着饭。 “月娘,吃饭了。”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少妇走上楼,将饭菜搁在桌上。桌上还有一盒饭菜,已经冷透了。 “县令的公子虽然心智不全,可相貌堂堂,家中大公子也是读书人。你嫁过去,必有家族供养,生活富足,比那个银匠不知道好多少倍。月娘,父母怎么会害你,你哥哥嫂嫂也不会把你推入火中!” 我还是没说话,低头坐着。看着自己柔嫩的双手和女人身躯,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妇人又劝了几句,倒也没气馁,“好话歹话,总之你跟张银匠是绝无可能的。聘礼家中已经手下,你要是……想开点吧。” 说完就下楼了。 我看她下楼才松口气,默默扭过头,看着镜中如花少女,不知道这次的梦境怎会如此真实。 就在此时,镜中的倒影对我眨了眨眼睛。我忽地一下就站起来。 镜中人说:“不用害怕,是我带你入我梦中的。” 我说:“你……这是你的梦?” “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不能跟你说话,只好入你梦中。”镜中人说道:“刚才那人是我的大嫂,她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我说:“她……这不是梦吗?难道我真的……”穿越吗?不大可能。 镜中人说:“这是我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是我生前最后经历过的事情。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心里清楚,可我无法告诉你们。你自己看就好了。” 她说完,镜中的人影又恢复正常。 我一愣,隐约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看来,这个叫月娘的女人对我没有恶意。她是影子,被困在树里无法跟我沟通,才用这种方法告诉她想要告诉我的事。 不知不觉中,我在梦境里呆了两天。虽然是两天,可给我的感觉不过弹指一瞬。除了有人来时,时间是正常流动,一个人时,我都是恍恍惚惚,好似在梦中那样。 这两天,无论是谁来送饭,月娘都没有吃。桌上的饭菜换了又换。她也饿的头昏眼花,浑身无力。 而我也从她家人来劝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月娘的家里是当地富户,家中只有一兄。月娘长的如花似貌,很得家人宠爱。读书识字,针线又了得。周围的媒婆几乎踏破门槛。 月娘独爱一个姓张的银匠。 家人不同意,这也罢了,在那个时代本是常态。 可偏偏月娘被知县的儿子看中,非要娶她不可。知县的儿子是个傻子。 所谓抄家知府灭门县令,一县父母谁敢得罪。父母也就答应下来。 月娘不同意,绝食相逼。 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银匠摸上了绣楼,和月娘有了夫妻之实。回去的路上,张银匠被知县家丁当场拿获,活活打死。 可知县也不可能娶一个破了身的儿媳妇。 月娘家里是彻底得罪了知县。 之后的事发展的越发不可收拾。 一个自称是知县座上宾的道人来到月娘家,同行的还有知县和大批家丁。他们捉了月娘的哥哥,逼着月娘的父母杀女。 “这个女人是天生煞命,刑克父母。但只要让她的父母杀了她,封印魂魄,不仅能够除了这一祸害,还能将她的魂魄养在大人家的阴宅中,从此看家护院,又旺风水。” 那个道人在知县耳边的话一字不拉地传了过来。 我几乎要失声喊出。就算知县痛恨月娘拒婚,也不能让人家亲生父母杀死女儿吧。 那晚的情形如同噩梦一般,让我惊惧万分。 被逼不过的父母拿着十三根铁钉,钉入了月娘的体内。 剧痛传来,几乎要凿穿我的灵魂,月娘却不哭不喊,只死死看着她的父母。 血从四肢关节里迸溅出来,溅得面前两人一头一脸。从最初泪流满面,到最后麻木怨恨,月娘的心也越来越凉。 最后的一根铁钉刺入头顶百会穴。月娘母亲扶着铁钉,父亲举起铜锤,震颤的力量自铁锥穿入头骨,疼地我高声尖叫。 “啊……” 我疯狂地叫着,想要摆脱这种深入骨髓地痛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那种剧痛中清醒,就感到有人在用力拍我的脸。 “穆钧,穆钧……” 是周教授在叫我。 我想要睁开眼睛,偏偏怎么也睁不开。 神智只清醒了一下,又跌入梦境当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是在月娘的身体里,一动不动的原因是月娘已经死了。 十三跟铁钉锥入月娘的身体,把她的魂魄牢牢封在体内。几个人家丁按照道士的指挥,把月娘的尸体放入棺中,埋在了一个很深的墓穴中。 被埋入地下的日子更是痛苦不堪。她时而清醒,但更多的时候,就是被愤怒和怨气所包围。在她的周围,有道士布下的阵法。这附近灵体,所有的魂魄,都被阵法吸引,如同卷入漩涡之中,被送到她的面前。她疯狂吞噬着这些灵体,更加疯狂吞噬他们的苦难、怨恨、疯狂。 弹指数百年。 月娘坟墓上方也不再是荒山野地。 它建了村落,盖了房舍,到了民国年间,建造我们正在调查的顾家大宅。 月娘吞噬掉一定灵体就会昏睡。如此反复。她已经变得非常强大,但有那十三个铁钉在,永远只能留在原地,永远的一个人。 黑暗中,我感到我在张嘴说话,声音却是月娘的:“我知道你的身边跟着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危险。希望你能帮帮我。” “怎么帮?” “我的坟墓就在井下,这相比你刚才也看到了。如果你们进入,破开道士留下的机关阵法。我希望你能够拔开这十三颗铁钉。哪怕我会因此魂飞魄散,我也不要承受这永世孤独。” 我说好,“只要我能够帮你,我一定会尽力。但是我朋友的影子被那颗树吸收了,我该怎么办?” “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贴到一个纸人身上。用你朋友的血涂满纸人,在正午时分放到树荫下。那个时候阳气最旺,阴气最弱。千影树会将纸人当做你的朋友。这个时候,你到他影子旁边,用一块红布将他盖上,一定要从头到脚不能漏出缝隙。抬出来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又说:“你会帮我的,是吗?” 我说会。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一下子变亮了。 我睁开眼,看见周教授的手使劲掐在我的人中上,脸上也火辣辣地疼。 穆横山站在旁边,“你怎么睡着了?” 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顶,刚才的痛感太真实,真实我都要发狂。 “我睡了多长时间?”我问。 周教授松开手,说道:“我们刚走上去,就听到你大叫。怎么叫你也不醒。怎么回事?我的仪器什么都没探察到。” “也许因为我是在梦里吧。”我说。 我把那个梦告诉了周教授和穆横山。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说话。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有人会把千影树挪过来,是为了让那个东西吸收怨气。”周教授拿起桌上的探测仪,放在月娘的影子上好一通探察,仍是什么发现都没有。“看来仪器检测不到梦,是个缺陷。”他自言自语。 我问:“那个道士为什么要把月娘封印起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穆横山对我说道:“天生煞命的人灵魂强大,如果是被父母杀死,死后怨气极大。不过,采集怨气虽为一种修炼手段,可道士最后也没有将月娘炼化。难道她之后出了什么事?此地经过数百年,已经成了一处阴地。所以才会频频出事。小舟山道人封印了那口井,也就是封印了月娘的阴气来源,才太平一段时间。最近又有人发现此地,才会弄出这么多事。” 我想到月娘最后的那番话,便对穆横山说道:“那么,月娘说的办法真的管用?” 穆横山和周教授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说他们两个也不清楚。 以前千影树只存在传说当中,怎么恢复被它吸取的影子,还真没有记载。 “那,如果月娘说的方法管用,你们还好继续探察下去吗?” 毕竟我和穆横山的约定是让他救唐北周。唐北周完好,他也就没有帮我的义务了。 穆横山冷笑一声:“你倒真是好心。如果你的事情好办,白城也不会来找我。” 我问他什么意思。 穆横山说道:“你忘了唐北周熄灭的那盏魂灯了吗?” 第二十四章 唐北周的符 我说我当然没忘,灯还是在我手里给整灭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为了唐北周那不靠谱的来回奔波。 又不解,这根月娘的有什么关系。 想当初绿头他们也失了魂,挺轻松就找回来了。 穆横山听了我的话,戏谑地道:“容易?你把自己的话都忘了?摆脱长点脑子。刚才你不是梦到了吗?这附近所有灵体全都被道士布下的阵法所吸引,再被月娘吞噬。难道唐北周就会例外?你最好祈祷,唐北周的命魂没被月娘吞噬,否则就算找回他的影子,他也会变白痴。” 不用穆横山多说,我很快想到梦中的情景,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是呀,我怎么会没想到这一层,唐北周的命魂很有可能被月娘吃掉。 我急得跳起来,对着月娘的影子道:“唐北周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你能放他一马。”可是心里隐隐记得,月娘大部分时间是没有神智的,她又怎么会独独留下唐北周的命魂?一时心急如麻,就想要去井下看看。 周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也不要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咱们这就下井,去看看里面是个什么阵法。只要命魂还在,唐北周就无大碍。 “兵分两路吧。”穆横山看我一眼,对周教授说道:“他下去也是累赘,还是准备纸人红布,把唐北周和小女孩儿的影子弄出去。教授就等在酒店,我如果没有及时上来,就一把火烧了这树。” “不行。”周教授摆了摆手,“你休想摆脱我。我虽然没有你的功夫,可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怕我拖累你?” 穆横山说当然不是。 两人争执半天,周教授不肯走,“你不带我就不带,我自己长腿,难道不会自己走?” 穆横山无奈,只得同意周教授的提议。 我这时才有时间插话:“穆先生,那其他人的影子呢?” “你觉得他们还活着吗?” 是了,这里大部分人的衣着,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很可能已经不在了。而且我没办法弄到他们的血液,只能让他们继续待在这里。 事情已定,我们各自分头行动。 周教授和穆横山下井,我去医院。 走到前院的时候,院子石桌上坐了两人正在下棋。 其中一个是朱老板,另一人却是我前几天见到的袁老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听袁老板哈哈一笑:“将军!你今天可输了三盘了。” 朱老板满脸不快,将棋盘一推,怒气冲冲:“要不是这次的任务无聊,你以为我愿意陪你下棋?”扭头问我:“那两人下井,你怎么不跟着?想要跑?” “你怎么知道他们下到井里了?”我心生警觉。 袁老板皮笑肉不笑:“老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弄来千影树栽在儿,就让你们给破坏了。不过还好,总算凑齐了九十九人。还有一个人,也罢,你们三个随便一个凑数,我这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听得心惊胆战。原来他们就是我们苦苦寻思的幕后黑手。其实这点并不难理解,能够将树移植过来的,不把这片地买下来,也不放心啊。不过这块地频频易主,又屡出事端。几个老板都无力解决,又配合我们的行动。似乎谁也没疑心到老板身上。 我想了想,向后退了几步。“你们究竟是为什么?里面两位本领高强,我们也是受警察所托,如果出事,肯定会有人来调查你们的。” 朱老板满脸肥肉,笑起来整张脸都在颤动:“这块地本就凶煞,死个把人算什么?凭什么算到我们头上?警察也不会空口无凭就硬栽赃吧?至于里面两位,看得出他们身手不凡。不过嘛,有心算无心,嘿嘿,难道我们会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我呆呆站着,额头上的汗一点一点渗出。 他们一定在井下面做了手脚。我要去告诉周教授和穆先生。 而且他们既然将这件事告诉我,就断没有放我离开的意思。这种时候,我只有和穆横山他们在一起,才有可能得到一丝生机。 我转身就跑,身后那两人也没有追,在那里讨论,我们当中谁会成为第一百个幸运儿。 狂奔到后院,已经看不到周教授和穆横山了。他们一定是下了井。走到井边,果然看到水泥板上栓了登山绳。我趴在井边叫了两声,没人回答。 井旁边放着一些仪器,还有周教授的登山包。看来是嫌累赘,就先放在地面上。 我也顾不得礼貌问题,打开登山包翻了翻,将一柄桃木剑拿在手里。 那柄桃木剑跟我在白城那里看到的都不同。没有花里胡哨的花纹,只是剑的两旁剑身,各有两道极深的血槽。 我把剑插皮带里,攀着绳索下到井里。 周围黑漆漆一片,空气十分的潮湿。我在想里面的女鬼和怨童应该被穆横山给收了吧,没有听到打斗声音啊。 井不是特别深,我很快到底。地下已经没有多少水了,全是污泥烂叶,一脚下去能陷到脚步子。砖砌的井壁下方有个小洞,刚好能进人。我看到地上凌乱的脚印,应该是刚才踩出来的,打开手机前的电筒朝里看。洞后面是长长的甬道,应该是人为修葺的,周围墙壁抹得很光滑。 我在洞口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我。心一横,摸索着爬进洞里。 蹭了一身的臭泥。 怕手机弄脏,我爬洞的时候,就把手机放到了衣服兜里。没了手机照明,四周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我抹了一手泥,就随手往一旁壁上抹。抹着抹着发现不太对,怎么这墙这么软? 我急忙掏出手机,一个小男孩嘿嘿地笑,身上的唐装被我弄得脏乎乎。 “大哥哥,陪我玩儿……” 操,这东西怎么在这里? 我当时人还卡在洞里,慌张之下就要起身,一下子撞到了砖块上,疼的我眼泪直流。 我的手还在怨童身前悬着,想要抽回来,他刷地一下就抱住了我的手,一口黑牙就咬,一边说好饿。 好饿也不能吃我啊。 眼见黑牙就要咬到我,我手掌一番,用力掐住他的下颌。让他咬不下去。 怨童的力气大得惊人,眉头一皱,竟然抡着我胳膊,就把我给甩了出去。 可怜我从洞穴这头滚到了那头,顾不上全身疼痛,爬起来就跑。 手机还在兜里,我都顾不上掏,忽然想到唐北周给我的符还剩了两张,急忙拿了出来捏手里。 撞撞跌跌地跑了几步,身后怨童的笑声一直没有断。每次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休息一下,他都会忽然冲上来袭击我。 等我拿出符纸,又嗖地一下跑开。 笑声越来越响,好像在嘲讽我一般。 我呼哧呼哧地跑着,实在跑不动了,叉腰喘气,同时抽出了桃木剑,一副拼命的架势。 怨童反倒被我这样子吓了一跳,迟疑地停下来瞪我。 我被追出了火气,特么的,不就是个怨童吗?也就力气比我大点儿,速度比我快点儿,有什么了不起。 累死我了。 大概是看出我眼中的不屑,怨童的笑容淡了不少,血红血红的眼睛狰狞起来。 我眼前一花,不远处的怨童忽然就不见了。 急的我四处乱看。 但是怨童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找都找不见。 我头皮发麻地乱晃,索性继续朝前跑。 我刚转身迈腿,就听头顶处一声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桃木剑朝上抡。 要说我经历了这几件事,别的没学到,反应却是快了不少。 不快不行,稍慢一点儿,小命就搁下了。 倒也不是说反应,就是遇事儿时不是那么慌了。要搁以前,哪里能够反击,手脚发麻,人没吓昏过去就不错了。 怨童扑下来的时候,我的桃木剑也扫了上去。 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在空中翻身,一下子就翻到了我的左侧,啃上了我的肩膀。 我竟然没有感觉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还以为他没有咬到。 但是怨童抬起头的时候,满嘴的鲜血,笑得狰狞。 难道他牙上有毒?我来不及多想,抡起桃木剑朝他砸。 怨童十分轻松地跳开了。等我桃木剑挪开,又跳回到我的肩膀。我索性将桃木剑搁在肩膀上,看到自己的血还是红色的,能稍微放点心。 怨童直接爬到了墙上,像动物一样,长长的指甲扣进土里。 肩膀上渐渐传来麻木感,我心理一惊,还是中毒了。 怨童再次冲上来,嘴巴张得老大。 他来得太快,太猛。我几乎来不及躲避,就被他咬住了左手拳头。 我左手手心里有符纸,索性心一横,直接将符纸塞进了他的口中。 怨童咕咚一声,将符纸吞下肚子里。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忽然懊恼刚才怎么不问穆横山要几张符。如果他炸井盖的符给我一张,这小鬼肠子都得炸飞喽。 我不敢看唐北周这符的效果,趁着怨童愣神的功夫,拔脚就跑。 他竟然没有追来,站在那里一直打嗝。 天,唐北周,你的符终于有用了! 第二十五章 古墓 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很长时间,前方出现了流水声。 这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出些东西。面前早已不是刚才那个狭窄的甬道,而是一条类似地下河流的小河。 河不宽,水也十分平缓。我努力回想当时梦中的情景,似乎也有这么一条地下河。 我用手机照了照对面,能够看到对面岸上的石道,应该是要过去吧。我想。 试了试水,发现河不深,只到脚脖子,便小心翼翼地过了河,继续向前走,穿过甬道,来到一处圆形的屋子。 这是一个类似大厅的巨大空间。关键倒不是这个,而是大厅里面共有七道门,加上我进来的这道门,就是八道门。 每个门后面都是长长的甬道,毫无区别。 这是我在梦里没有见过的场景。我用手机照地上,也没发现周教授他们的脚印。 可是这几道门,绝不是摆设。恐怕只有一道能安全抵达月娘的坟墓。其他的门会通到哪里?这里面藏着怎么样的危险?我不得而知。 到底是那个? 我蹙着眉,把这几个门都仔细看了一遍,真是毫无区别。我心里泄气,又走得脚底板疼,把桃木剑往皮带里一插,盘腿坐在地上,去看我手臂的伤口。 说来也奇怪,怨童咬下去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这会倒是觉得伤口疼起来,火辣辣地,令人难以忍受。 我在心里把那个缺德道士全家都问候一遍。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弄这么个养煞之地。 我看了手臂上圆圆的一圈牙印,还好,没有发黑,只是有些红肿。我不太确定怨童的牙有没有毒,但还是照着学过的急救措施,把大臂处用布条扎上。 万一有毒,也不至于立刻就蔓延到心脏。 休息了一阵,我发现腿更软了。刚才狂奔的时候还不觉得,就是觉得喘不过气。现在浑身肌肉都在跟我叫嚣,看来真是锻炼少了。 我掏出手机,电剩的不多,我得省着用。从我下到井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我没有带水没有带吃的,要是不能够找到穆横山他们,就危险了。 刚才的那条小溪,应该是条地下河,我是不是应该在哪里等候周教授他们?或者沿地下河找出路? 我想了想,还是先退回去再说,好歹那儿有水。 等我站起来转身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道门进来的了。 进门的时候太震撼,也没多想,现在才发现,圆形的房间,八道门之间的距离一样,形状也一样。我犹豫地看着我身后的两道门。不能确定我是从哪道门进来的。 好在小河距离门不远,我用桃木剑在地面上划出记号,走进一道门。 没走多久,前方有个类似柱子似的东西挡着了我的视线。我知道自己走错了,但还是想上前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万一能够认出路,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真是根石柱,石柱后面是间巨大的石室。我打开手机手电一绕。好家伙,竟有两个阶梯教室那么大,两排柱子分列两边。 虽然我不懂历史,看不住这古墓的年达。可我清楚,从我自井下一路过来,光是长长的石道,就耗时耗力。更不要说我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么大型的建筑,不太可能是一个县令修建的。到底是谁呢?那道士又为什么要把月娘埋在这里? 仔细想想,当时在梦里,那些抬着月娘棺材的人,确实走在已经修建好的石道上。可月娘下葬的地方很简陋。 我记得头顶有个天然裂缝,后面有个水潭。 我在石室里看了很久。越发觉得不简单。四周壁画精美,石柱上有雕刻。最前的正坐上有个类似榻的东西,还有坐具,但我叫不出名字。正中间的地面向下凹陷,整个石室用一平米见方的石块拼接,严丝合缝。 石室内有四个门。分别在室内四角。我决定按照原路返回。 那两年盗墓小说盛行,我看到激动处也恨不得背个包钻山里去。此刻真的见到一处类似墓穴的地方,好奇坏了,在石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准备出去。一看,手机就剩一格电。这地方要没光可要人命。 看到两边墙壁上的石灯里摆着数十只蜡烛,小儿手臂粗,质量很好。我就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筒点燃。 火苗忽地就窜起来,稳稳燃烧。 我心里一喜,有了这东西,就不怕手机没电了。 我把蜡烛拿起来,就听到咔哒一声脆响,好想是机械转动的声音。四周的门忽然闭合,紧接着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石室中间凹陷的石台咔嚓咔嚓地升起。 我紧张地直咽吐沫,忽然后悔起来,就该待在上面的,谁能想到这井底下竟是这样的世界?只听说过有机关,可听说和见到毕竟不一样。关键是我该怎么出去。 我走到门前,发现面前的门封得死死的。石门和旁边的墙壁严丝合缝,没半点缝隙。要不是我刚才从这里面出来,根本看不出这是一道门。 我使劲推了推,门没动分毫。 又走到刚才的石灯处,把石灯摸了个遍,想要找到机关。 不只是石灯,四周的墙壁石柱,我挨个找,都没办法再次打开门。最后才找到升起的石台。石台上有块石板,板上有拉环。难道出口是在这里?我疑惑地看着石板,扯起拉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板挪开了一丝缝隙。 缝隙里有风吹出,有门! 等我把石板搬开,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了。 石板地下是整整齐齐的石阶,一直通到底下。我用蜡烛照,也不能照到尽头。休息了一会儿,我又掰下一根蜡烛备着,手里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地走下石阶。 要是让我选,我宁愿一直待在石室里,好歹知道情况。眼前石阶漫长,我不知道它通向哪里,又将把我带到一个什么样危险的地方,心里惶恐,拿蜡烛的手不停地抖。 走了几步,我忽然发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石阶里还有别的声音。那声音很狡猾,一直隐藏在我的脚步声里,我走它响,我停它停。 我寒毛直竖,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 再用蜡烛绕一遍,连头顶也看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继续走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 试了几次,都没有发现。我留了个心眼,一面走,一面猛地回头,一张硕大无比的脑袋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脑袋几乎有正常人的三倍大,惨白惨白的脸,鼻子扁平,嘴巴很小,铜铃似的大眼正对着我的眼睛。 我一下子就懵了,手里的蜡烛吧嗒掉在了地上,仍然继续燃烧。我脑门上的汗水跟瀑布似地往下淌,手慢慢朝桃木剑抹去。 大约是我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它,那张脸忽然扭曲起来,本来跟条线似的,忽然张开,嘴角竟一下子咧到了耳后。它的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条腥红腥红的舌头,舌头底下密密麻麻的一层倒刺,估计被舔一口,一层皮肉都要被舔掉。 说时迟那时快。它的舌头嗖地一下飞出来,朝我脸上就舔。 我那能就范,别他舔一口,我也该毁容了。 手里的桃木剑唰地就打在它舌头上。 要说周教授的东西,自然不是凡物,怨童都害怕,击打在舌头上,舌头嗖一下申了回去。 我却不敢转身就跑。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我这一跑,后背留给它,指不定就被偷袭了。 我拿着桃木剑和它对峙。它嘶嘶吐气,长长舌头在嘴外面绕来绕去,都被桃木剑给挡了回去。 它似乎很是忌惮桃木剑,可我清楚。对峙下去的结果肯定是我吃亏。 我距离上一顿饭差不多有六个小时时间,现在早已饥肠辘辘。要不是在这种环境,肾上腺素飙升,根本没力气跟它对抗。 我急,它比我还急。我跟打了几个回合,似乎不耐烦地跑了。 我不敢大意,仍对着楼上站着。 等了有四五分钟吧,我见它始终没有出现,以为它终于离开,就想离开。 就在我松懈的一刹那,那东西告诉翻滚着出现,从上方向我冲来。 我立马举起桃木剑,但它早有防备,忽地下沉,绕过了我的攻击,硕大的脑袋旋转着砸到了我的胸口。 我一下子被他顶的飞了起来。 后背砸在天花板上,又从石阶上咕噜咕噜往下翻。 一阵天旋地转,石阶消失,我似乎是落在了地名上。浑身的骨头要散架似的,明知此刻该逃命,可我就是站不起来。 眨眼间那张脸冲了过来,舌头卷住我的一条手臂,就往嘴里送。 我挣扎着想逃,却使不上半点力气,更要命的是桃木剑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要被一张脸吃了,悲从心来,脑子乱糟糟,最后出现的竟然是我他么还是处男! 而在周教授家里看到的那个惊艳无比的女孩子,也疯狂占据我的大脑。她要当过我女朋友,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后悔…… 第二十六章 艳遇 而在周教授家里看到的那个惊艳无比的女孩子,也疯狂占据我的大脑。她要当过我女朋友,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后悔…… 我躺在地上,用最后的甚至去意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儿,更离谱的是,一张脸再吃我。 恍惚中有什么东西嗖地射进那张脸里,它鼻子迅速凹陷,绿色的汁液喷到到处都是。更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 它一下子将我的手臂吐出来,嗷嗷叫着,愤怒地朝前冲去。但是它还没来得及发起进攻,又是一箭插入它的眼睛,爆开的汁液溅我一身。 它连愤怒都不敢,飞一般地离开。 我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自己获救了,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倩丽的身影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柄长弓。我吃力地揉了揉眼睛,暗想自己不会已经挂了吧,才会出现这种幻觉。面前的女孩儿,不正是我刚才想到的那个人? 肯定是幻觉,我心里想着,直到她把我扶起来,问我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我才忽然清醒。 “你怎么在这里?” 她愣了愣,上下打量我一下,问:“请问你认识我吗?” 这让我很是郁闷,原来人家早上在教授家,直接忽略我为路人甲了。 “早上在周教授家里,我们见过一面。” “哦,好像教授家里是有客人……”她转了转眼珠,不过看表情是没想起来我的样子。 “我叫穆钧,多谢你救了我。” 我嘴上说谢,心里已经泪奔了。不说我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连平时一半形象都没有。不是应该英雄救美的桥段吗?为什么到我这里要反过来? 我是相当无语啊。 “我姓君,叫君乔羽。”她顿了顿,“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合适的材料,其他的事情,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她说话很直接,但我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隐私,我并不想窥探她的隐私。 “那我能请问,君小姐是从哪里进来的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从度假村酒店的井里进到这个古墓,现在和周教授穆先生走散了,也找不到出路。”如果君乔羽知道路,就再好不过。 “教授也来了?”君乔羽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么说,你是特勤组的人?” “什么组?”我问。隐隐觉得,她说得就是周教授和穆横山一直回避的话题。 “没什么。”君乔羽摇摇头,岔开了话题。 周教授和穆横山说话避着我,这我明白,也没什么特别感受。可是君乔羽的话,却让我很难受。也许是觉得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我们互换了信息。 我将来这里的事情大致告诉君乔羽,她听了连连惊叹。她也告诉我,她有自己的渠道。来这里是为了给寻找制作箭矢的合适材料。至于她如何知道这个地方,却始终不提。 “你说的那个地方,好像见过。”君乔羽听完我对月娘墓的形容,肯定地说。“只是太远了。我需要先找到材料。” 我跟她说这话,一边包扎伤口。我今天的左手吃亏吃大发了。先是被怨童咬,再被那张脸啃。好在是秋天,隔了层衣服,舌头上的倒刺没勾到肉。 可是手上就不行了,手背上一层皮都被刮掉,钻心地疼。 君乔羽带着上药,用酒精一冲,再帮我包上绷带。 她准备的很齐全,还给我吃了一粒消炎药。 包扎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是先去找月娘墓,还是陪君乔羽找材料。 君乔羽似乎看出我的犹豫,淡淡说道:“我可以把路告诉你。可是你也知道,这里面的路千回百转,有的地方我也是靠运气,并不一定能够准确说出方位。所以你还是先跟我去大殿吧,应该不远了。等我找到材料,咱们在一起去月娘墓。她的墓离出口不远。我正好顺路。” 我想了想,就同意了。说实话,以我的能力,再走下去就是送死。而且我也不想和君乔羽分开。 我们两个休息了一会儿,她分我一瓶说和一包压缩饼干。我狼吞虎咽地吃了。 君乔羽又递给我一包饼干,对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估计是觉得我这样的人还敢进古墓,没死都是命大。 我挺不好意思,把饼干放进口袋里。 君乔羽带着强光手电,照明效果不用说。 我们沿着我刚才的路返回。我说那石室里面没有门,君乔羽淡淡地说:“有的,门就在那里。”一点儿犹疑都没有。 我看得出她对着古墓很熟悉。可嘴巴也很严,任何有关这古墓的事情,她都不说。 我也不想勉强她,就沉默地跟在她后面。 在不远处,我找到了桃木剑,还好没断,又别回了皮带里。 君乔羽看了看桃木剑,说:“周教授竟然把这把剑都借给你了?” “这把剑很珍贵吗?”我看君乔羽这么惊讶,也有点心虚了。毕竟我是不问自取,说难听的就是偷。 “教授从一个高人手里求来的。很宝贝。” 听了君乔羽的话,我心虚地摸了摸下巴。赶紧仔细检查桃木剑。还好,剑身完好无缺,否则我没办法跟教授交代。 这一路很平静。那张脸再也没有出来。 本来我要走前面的,有什么危险可以顶上。但是君乔羽执意不肯。等我们到了石阶处,我发现还是走后面好。她身材很棒,笔直的两条长腿包裹在牛仔裤中,腰身很窄,不盈一握。 最重要的是,我的脑袋刚好在她的后腰部位,随便一低头就……我面红耳赤地跟在她身后,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 但是我的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君乔羽很快就停下了脚步,我们走到了尽头。 “穆钧,你还记得你走下来的时候,有把石板合上吗?”君乔羽轻声问我。 “怎么会,我废了老大劲儿才搬开的,站地下使不上劲儿啊……石板被盖上了?”我反应过来,连忙侧身去看。头顶处黑乎乎一片,真是被石板挡住了。 会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我和君乔羽对望一眼,她的表情很平静。我也不能露了怯,就问她要不要帮忙把石板挪开。她说一起吧,这里不好借力。 我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撑起双臂。 石阶过道很窄,我的肩膀和她的肩膀都挨在了一起。我的心砰砰乱跳,使出吃奶地劲儿把石板挪开。 君乔羽强光手电筒,仔细看了一番,才翻上地面。 我接着上去,看到四角的门照样是闭合着的。 君乔羽问我门的方位,又问我机关的方位,我一一指出。 她在房间内走了一圈,从包中掏出一个卷尺和一个罗盘,最后走到一个石柱前,将凹处的一个镂雕使劲朝外拉出。 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扭头看四角,那四个门却没有开,反倒是地面上的凸起又凹陷回去。过了几秒种,正面的墙壁上弹出一道门。 君乔羽收好东西,对我说走吧。 我默默跟上君乔羽,临走时在问君乔羽借了纸笔,给穆横山周教授留下字条。告诉他们不要从井处的出口离开。 一路跟着君乔羽,速度很快。她似乎是机关方面的高手,一路过关斩将,什么样的机关都能被她破开。明明没有路,但她随便在墙上一点一按,我们就顺顺当当走下去。 越走,我就越发震惊这古墓的规格。同时也担心起穆横山和周教授。我们的入口是一样的,能够走岔路,应该是在八道门那里。 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咱好歹也是盗墓小说成框看的人,也有些常识吧。人为什么要盗墓,就是为了墓主人的陪葬品啊。看小说,三步一玉五步一金的,哪个出来不是盆满钵满。 这墓规模是很大,很壮观。可里面怎么空荡荡的,别说是冥器了,连个瓦片都没见到。 我问君乔羽,她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可能被人摸走了吧。你知道现在盗墓猖獗,这里并非没有人知道,被盗也是正常的。” 我转念一想,君乔羽有渠道来这里,看来这儿也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可能很多人都知道吧。 只是她说的材料,我不知道是什么。 前面又出现岔口。君乔羽拿着罗盘走上前去测量。而我则有些无聊的看着四周的壁雕,用手机拍下来。要说国产手机皮实,我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都把手机摔坏,就外壳儿哪儿裂了条小缝,完全不影响使用。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未开发的古墓,怎么也要留点儿纪念。用仅存的电量拍了好多照片。 君乔羽找到了机关,我听见咔哒咔哒的声音,就朝她那边走,一边走还拍着照,走得很慢。 忽然,我脚下一阵震动。动静有点儿大,我吓得立刻停下脚步,然后我悲催的发现,我脚下的地面忽然没有了。 我整个人直直朝下坠落。 就在我落下去瞬间,我看到君乔羽满脸错愕惊慌地朝我跑来。 我来不及欣喜,就看到她身后忽然冒出一个黑衣人,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朝她背上插去。 第二十七章 愤怒 刹那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却揪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在担心君乔羽,还是担心我自己,等过了很久,我才发现自己早已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让她小心身后。 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的提醒,她有没有事。 整个过程很快,地面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高。我蜷起身体,背朝下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胸腔里有什么涌到喉咙,腥甜的血就喷出来。 耳朵里嗡嗡一片,眼前更是金星直冒。 我躺在地上很久,才觉得好些,慢慢地爬起来。 没成想我手里还攥着手机。刚才我的手是缩着的,这东西竟然没摔着,我都觉得是奇迹。还有兜里的蜡烛摔成两截,打火机在里兜,还能用。 慢慢爬起来,用打火机点蜡烛。才能看清楚周围。 我掉到了一个空旷的室内。说它空旷,是因为除了石壁,什么也没有。头顶上黑乎乎的,没有强光手电筒,蜡烛照不到洞口。 只可惜我的耳朵嗡嗡,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要不然凭着声音,也能知道君乔羽的安全。 我心道,自己可真是闲操心。她那么厉害,敢一个人来古墓,必然有所依仗。而我废人一个,又摔得不轻,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问题,还去关心她?更重要的不是如何出去吗? 可我还是担心。 刚才那个人是谁?是活人还是鬼怪?如果是鬼怪,它手里怎么会有刀子?如果是活人,难道是朱老板和袁老板的同伙?袁老板和朱老板胸有成竹,说我们出不来,肯定是有后手的。 这次摔得重,我靠在墙壁上很久,才有了些力气站起来,扶着墙往前走。 石室除了头顶上的洞,也就只有一个出口。 我扶着墙走得很慢,琢磨着怎么上去。但这个想法显然不现实。 走出石室我就傻眼了,一左一右两条道,看上去没太大区别。我想到盗墓小说,懂行的人一看摆设就知道大概位置,我则是睁眼瞎,什么也不懂。 就在我琢磨选哪条路的时候,忽然看到右边好像有张纸片儿。我走过去捡起来,顿时嘴角都咧后脑勺了。 这是周教授给我留的纸条啊,他说他看见我留的字,他在他们路过的地方右下角留了记号,让我顺着记号走。 我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跟上他们两人,我出去的概率直线飙升,心里有底气,走的就快。 果然,在每个岔路口,都会看到一个小箭头,给我指明方向。 转过几个弯道,我看见墙壁左上方有个洞。不像是人工建造,更像是被炸药炸出来的,边缘破碎。里面黑咕隆咚,看是箭头的方向却是指着洞口。 我把蜡烛放在洞里,一点一点爬进去。 洞内的空间非常狭窄。我只能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好在洞不长,我一眼就看到了出口。出口处似乎有人影闪动,我激动地喊周教授、穆先生,还没等我从洞里出来,那人一下子回头,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掼到地上。 “你是谁?” 我再一次被摔得七荤八素,新伤加旧伤,当时就起不来了。 那人上来,踩住我的胸口,把一道强光打在我的脸使劲晃,“说吧,你的那些同伙都在那儿?说?” 他根本就不给我讲话的机会,上来就是几脚。我缩在地上,咳半天,才勉强能够说话,“你们……你们是谁?” 他飞起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特么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说你的同伙去哪儿了?你把我们队员又抓哪去儿了?”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似乎又不是袁老板他们一伙儿的。连忙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伙人,我是误打误撞走进来的。 他自然不信,又审我半天,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了他。提到周教授的时候,他猛地拉住了我的衣领,说:“周教授,他姓什么叫什么?给我说清楚。” 我心里发憷,他这么激动,无外乎两种可能,有仇或者认识。我不能确定,但他似乎不是朱老板他们的人,我便把周教授的住址和家中的格局说了出来。说我也不知道周教授的名字是什么,但我早上刚去拜访,说了宅子的事情,他很感兴趣,就一起来了。 “那跟你一起的另一个人呢?” “哦,他叫穆横山。” 我的话说完,就听见那人冷笑一声,说穆横山也来了啊。我听着他声音不对,也不多说什么。 他终于将手电挪来,看来是暂时放过我了。 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那人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精致,油头粉面,长得还可以。就是脸上戾气太重,让人一看就不舒服。 “这么说,你也是今天才认识周教授的了?” 我说是,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阴阴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刚才手重。还以为你是敌人。你能走吗?跟着我一起,我带你出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虽然道歉,可是毫无诚意。但他肯带我出去,让我十分吃惊。要说他上来就打,我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可我很清楚,我要是不跟着他,我自己很难走出去。我攥了攥拳头,十分屈辱地点头。 “认识一下,我叫楚越。” 我跟着楚越走。走的特别慢,他不停催我,显然不耐烦到了极点。我咬牙跟着他,走到了一处很古怪的地方。 说这里古怪,是因为楚越走的地方都是人为破开的道路,诸如刚才的破洞。 这一处也是,地面被凿开,里面似乎有个斜坡,但是斜坡很陡,不好下去。 他走到洞口,从背包里拿出一捆绳索,让我系腰上,说是一会儿要吊我下去。 楚越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对,像是盯着猎物。我向后退了两步,试探着说要不你先下?我要下不去就算了,不能拖累楚先生您。 楚越盯了我半天,忽然就狞笑起来,绳索在空中打了个转,一下子将我套住。“本来是想给你个痛快,可惜你太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一刀就划开了我手臂,将我推过去,让血流到洞里。 我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如果只是想要杀我,不必费这么多力气把我带到这里。 地洞里黑乎乎,但墙壁上却有一种光泽在涌动。仔细一看,竟是一片褐色甲虫。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也知道楚越要干什么了。他怕这片虫子,但又想过去,就拿我当诱饵! 我竟然没有害怕的感觉,就是觉得愤怒。一股股热流涌进我的脑子里,胸腔里的火烧得我快要炸了。 我知道我打不过楚越,我不怕死,但我也不让他这么容易地利用我。 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一下子挣脱了绳索。大吼一声,双手双脚攀到楚越身上,拽着他一起坠入洞中。 我们砰地撞到斜坡上,周围的褐色甲虫一下子全涌过来。密密麻麻地沙沙声不断。 转眼间我和楚越就被一层虫子覆盖,它们尖锐的口器刺入肌肤,可能不到几分钟,我和楚越就会被啃得只剩下骨头。 我哈哈地狂笑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拉住楚越。 楚越似乎被我搞蒙了,摔下来的时候全身僵硬,等我们到地上,他才反应过来。几乎狂怒的楚越一手肘砸在我胸口,借力就要翻身上去。 我几乎感觉不到疼,就是想要拉他陪葬。哪怕我跟着一块儿死!我的手死死抱住他,任他如何打我,我都不动。 昏沉中我们顺着斜坡滚到了边缘,然后又掉了下去。 我一下子摔得昏过去,恍惚中听到楚越愤怒的吼声和一个女孩子的叫喊声。 似乎有人在我脸上泼水,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朦胧灯光中,穆横山和周教授都在我身边。我的心一下子就松了。 人一放松,各种疼痛就齐刷刷地涌来,我几乎要叫出声。 我想要出声,但一张口,胸膛就撕裂一般地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周教授蹲在我身边轻拍我的肩膀,“小穆,别动,你受伤不轻。”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周围,不止穆横山和周教授,另一边还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年轻女孩儿,面庞稚嫩,看着年纪不大。她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的,是那种很有英气的美。而另一人则是楚越。 该死的,他怎么还活着。 然后我想起来,我也还活着。 楚越一脸阴狠地瞪着我,目光中透出疯狂的杀意,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把我杀死。 我出奇的没有害怕,也没有很生气。因为楚越也很狼狈。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好肉,被甲虫啃得满脸是血,还有红肿。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脖子上手臂上,都是血肉模糊。 虽然是皮外伤,但他这样狼狈,我看得很爽。 也不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还能不能见人。 我一低头,看到自己的手。 虽然上面很多擦伤,也有咬伤。但甲虫咬伤的面积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穆横山也在看着我的手,目光灼灼。 第二十八章 兵佣 一时间我想起来好多事情。 梁一贞咬了我一口,唐北周说伤口尸毒;怨童咬我的时候很明显,我的胳膊麻了,还有大脸怪,这次的甲虫。真像似乎一下子明朗,我真的百毒不侵。 难道是那颗珠子? 我并不能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 好家伙,总算有点用了。 我看看手腕,白城给的手表屏幕摔碎了。我把它包起来放好,还算没怀的彻底,应该还能用。 等我仔细打量周围,立刻被震撼住了。 面前已经不能用大厅或者房屋来形容,用宫殿或者广场或许更加合适吧。 广场四周的油灯点燃了几盏,能大致看清楚广场的轮廓。 正中的地方立着十二根圆形石柱,石柱中央摆放着一座玉台。我不懂玉,但也能看出玉的质地很好。玉台之上,还放着个一米见长的盒子。 在石柱周围,整齐地立着十二个人像,好像是兵佣的模样。 我知道古墓的规模大,但没想到这么大,一时间有些震惊。 这个时候楚越忽然和那女孩儿吵了起来。楚越指着我大骂:“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偷袭咱们的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刚开始不也是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怎么样?老贾不是被弄死了?难道要我供着他吗?” 那女孩儿冷笑道:“他伤成这样,一看就是让人打的。你怕他是那边儿的人,制服就好用得着这样吗?别以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这是杀人!” 楚越大怒:“张研岩,注意你的说话态度!我不是你的下属,你没权利在这里跟我吼!杀人?你有什么证据?不就看那小子跟你姐夫认识?要不是你姐,你能进组里来?” 那个叫张研岩的女孩儿也怒气不小,说楚越还不是靠他表哥。 我听两人好像是为我在吵,有些惊讶。 周教授皱了皱眉,走到两人身边,说都是误会,既然现在人都没事,就不要内讧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出路,摸清敌人的路数。你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能出去吗?” 周教授的一番话,让那两人都安静下里。楚越哼了一声,阴冷地盯了我一眼,坐到一边儿。 张研岩则跟我们坐在一起。她喂了我点水,嗓子的干疼能缓和许多。 我指了指楚越,他立刻起来瞪我。我说:“桃木剑,教授,你的桃木剑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拿来用了,真不好意思……” “是我放在包里的那柄?”周教授一下子就跳起来。看样子恨不得要揍我。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说楚越拿走了。 楚越打我的时候,把我身上的东西都搜走了。除了我的吊坠,从外表看就是块石头,他把我身上的手机打火机蜡烛,还有君乔羽给的压缩饼干都没放过。 甚至是唐北周给我的最后一张符。真希望他能在危急关头使用。 桃木剑是第一个被他抢走。他当时还说,我能用那么好的东西,肯定不是凡人。 我说是拿朋友的。知道他认识周教授之后,我故意没说桃木剑是周教授的。 我能感觉得到他对周教授的忌惮。古墓里这么危险,万一我把桃木剑弄丢或者弄坏,都不好交差。先让楚越保管一段时间再说。反正他赖不掉。 楚越的脸果真变得很难看。“你怎么不说是周教授的东西?” “哎呦,不是周教授的你就可以抢过去了?好一个欺软怕硬啊!”张研岩阴阳怪气地道:“剑呢?你不会说你丢了吧?你想昧下来也得编个好一点儿的借口。别这么俗。” 楚越的脸黑得都可以滴出水了。他真的把桃木剑给弄丢了。 周教授捶胸顿足,我则很内疚,“对不起周教授,我没能保管好桃木剑……” “跟你有什么关系。”张研岩大声说:“明明是某人丢的。难不成还要赖给别人?” “哼,不就一把剑吗?我赔就是了。”楚越气道。 “那把桃木剑是用七煞雷阴木制成的。”穆横山懒懒地说道。 楚越一噎,刚刚还狂妄的叫嚣,现在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讪讪地道:“剑是我弄丢的,大概方位知道。等危险过去,我去取回来就是。” 张研岩还要再说什么,被周教授给制止了。 我把遇到朱老板袁老板的事告诉了他们。 “是我们大意了。本以为是件很简单的案子,没想到敌人是精心布置并且精心防御。”周教授感叹一声。“早知道就在家待着了。” 看出来老头挺后悔,他就是来记录探察,就踩进陷阱里了。周教授说,他们倒没遇什么危险。就是碰到上次那个女鬼,被穆横山给收了。还遇到两次偷袭,又被穆横山给挡住。其他的事情都很顺当。 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再看看我这一副狼狈相,我都不好意思。 我更后悔,无意间睡到了一张鬼睡过的床,就扯出这么大一堆事儿。 “刚才的虫子是什么?密密麻麻的,怎么……”我本来想继续问,但是看到楚越忽地站起来,把手砍在脖子上一抹。 我又气又怒,笑嘻嘻地对周教授说:“这几位怎么不介绍介绍?是教授的朋友?我的脸没事吧?看那位哥们的脸有点破相,我没事吧?” 听得出我话里的嘲讽,楚越一下子变脸,跳起来大骂:“你说什么?谁破相了?” 穆横山一直蹲在一边不说话,见楚越冲过来,刀鞘猛地挡在楚越脚前,说了个滚。 楚越的脸憋得通红,想要发火又不敢,最后灰溜溜地坐回去。 张研岩一脸嘲弄,对穆横山竖了个大拇指。又对我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还真有种!” 我和张研岩互相介绍了下,可是提到她的职业,她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 我挺没劲儿。 周教授不愧是教授,对我遇到的哪些情况了如指掌。“你遇到的大脸怪叫芒,生长在阴暗处专吃大脑。这种东西通常长在坟地里,这里倒是很少见,而且十分聪明。那种虫子,专吃腐肉,遇到一丁儿肉文就蜂拥而上。所以啊,你没被呀还真是运气。”周教授所有所思的看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岔开话题,问周教授:“这里可不像是县令的祖坟,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周教授摆了摆手,“考古不是我的特长,我不清楚。再说,咱们国家历史悠久,有太多太多不能考证的历史要待人挖掘。不过看着机关术的手法,倒真是了不起。” 张研岩说道:“教授,这古墓也太奇怪了。什么陪葬品都没有,可是又不想被大规模盗墓。难道这主人只在乎居住条件,不在乎陪葬啊。” 周教授说他也不知道。 我刚要说我碰到君乔羽的事情,穆横山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有人来了!”他对我们摆摆手,示意我们噤声,自己向前走。 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看其他人的反应,估计也没听见。但对穆横山的身手,大家都没有怀疑,全都警觉起来。 我受伤太重,连站起来都费力。张研岩示意我别动,递过来一把匕首让我防身。周教授是属于理论丰富型的,动手不是他的专长,也跟我待在一起。 倒是张研岩手拿一根短棍,很利落的样子。 大家一静,整个广场都静谧地吓人。 等了一会儿,从广场石柱边儿上,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 穆横山和张研岩打了个手势,让她留在原地,照看我们,自己和楚越朝石柱走去。 周教授打开脖子上的小型摄像机放地上,眼睛放光地盯着石柱。我怎么不觉得他害怕,而是这么兴奋呢? 那边光线不强,就只看到穆横山和楚越走进去,在石柱那里检查。 过了一会儿,笑声再次出现,却不是原来的方位了。 穆横山对楚越说了句话,楚越不情不愿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忽然,我看到站在楚越旁边的兵佣好像动了一下。 再一看,似乎是我眼花,兵佣仍立在原地。 嘻嘻,嘻嘻…… 我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我头皮一炸,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因为那笑声近的就像是有人趴在我耳边笑。 我想要扭头,偏偏全身僵硬,一丝一毫都动不了,连发生也不能。 这个时候,兵佣用动了,动的幅度很大。 其他人也都看到。周教授一下子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担心;张研岩惊呼一声,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兵佣上。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感觉有一只冰冷冷的手搭在我的腰上,轻轻把我往后拖。 我眼睁睁看着兵佣活动,和穆横山他们打起来,又眼睁睁看着我离周教授张研岩越来越远。可他们都没有看到我。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被拖得很远。 我的大脑都似被冻住了一般,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宁愿单独面对楚越的凶狠,也不想要面对这未知的恐惧。 好在我没等多长时间,那只手就放开了我,我一下子就可以活动了。 然后我看到了月娘。 第二十九章 十三枚铁钉 “月娘?怎么会是你?”我惊叫一声,看着面前的月娘,脑中空白一片。 月娘还和我见到的一样,穿着旧时的衣服,微笑着看我。“你果然来了,谢谢你,穆钧。” 我说这是应该的。“可是,我记得你的灵魂并不能脱离肉体,你……还是影子吗?” 月娘笑道:“这应该感谢最近来古墓的那帮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来,古墓里的怨气大增。我能够在小范围内活动。” 原来是这样,怕是因为千影树的原因吧。 我回头看了看周教授他们,他们似乎一点儿也没发现我的不妥。全都集中注意关注着穆横山他们。而我再看穆横山和楚越,正在和兵佣打得难解难分。 可令人费解的是,兵佣全身僵硬,有点像电影上的智能机器人。就在哪儿随意的摆动手臂,没什么厉害的。可穆横山和楚越,怎么好像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样子。 “月娘,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对劲?” 月娘淡淡地说道:“他们是中了幻术,被那十二石柱上的阵法困住了。” 阵法?什么阵法能够困住穆横山?他在我心中可是最强战力。“那我怎么没事?” 月娘并未回答我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我当时以为是因为月娘的缘故,我才能从幻阵中挣脱,便问月娘解决的方法。 “其实很简单。”月娘说:“只要你将我身体里的十三枚铁钉拔出,这阵便没有了怨气,会自动失效。” “这是自然。本就是答应好的事情。不过我找不到你的墓,这里太大了。”我说。 月娘让我跟她去。 我走的很慢,都不知道有没有力气撑过去。 月娘看着我,走到我身前,忽然踮起脚,亲吻了我一下。 她的嘴唇冰凉,我脑袋蒙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灌进嘴里。我好像吞了一大块冰块,冷得我直打哆嗦。可是也奇怪,身上的伤口好像被冻住,也感觉不到疼,力气似乎也恢复一点儿。 我对月娘说了句谢谢,跟着她走到石柱旁。 “就在下边。”月娘说,“左边兵佣下有块石板,我的坟墓就在下边。” 她的眼睛极其迷人,眼角微微上挑,有万种风情藏在眼睛里。 我一眼就被吸引,心说以前也不觉得月娘有多漂亮啊。不好意思一直瞄人家,就低下头朝兵佣走去。 走进之后才发现那些兵佣石柱都十分的巨大。尤其是石柱,估计得要两三人才能合抱的住。石柱中间的玉台约有半人高,玉色晶莹通透,我就多看了两眼。 看着看着,玉台里面,忽然睁开一双眼睛。眸光流转,勾魂摄魄。很像月娘的眼睛。 等我仔细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又消失了。 “穆钧,你快一点儿啊。”月娘说道。 “好的,好的。”我赶紧蹲到地上,用力去掰圆环。 圆环一掰,没什么反应。过了一秒钟,我忽然感到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才发现是地面在摇晃。但是出奇的没有半点声音。 好像摇晃了一分钟的样子,忽然咔嚓声音从地底传来,跟滚雷似得。十二根石柱齐齐转了个方向,玉台前的地面忽然下陷,露出整齐的台阶来。 同样是石阶,但跟我上次碰到的规模截然不同。这石阶又宽又长,里面不深,大约有两米左右,是个类似篮球场大小的空间。 最诡异的是,房间正中坐了一个男人。 我后退一步,透过蜡烛微弱的光去看,男人穿着道士服,梳着道髻,正在闭目打坐。 “这……这是谁?”我问月娘。看样子不像是活人。 “这你不用管,看到旁边的门了吗?我的墓,就在那后面。” 我慢慢走到台阶下,越走,就越觉得那道士诡异。他皮肤很白,像是常年都见不到阳光。可血肉丰满,端坐如常,也不像是雕像。 我走到地下,才看到墙角的那处门。门很小,有点像狗洞,看着像盗墓者打的盗洞。洞口处用一块红布封着,封口贴着四张符。 看到那符,我就知道是月娘的墓无疑。 我在梦中见过那符。 一般的符箓都是黄纸红字,偏偏月娘棺材上,封的符是红纸黄字。这四张符也是如此。 “咬破中指,将血抹到符上,在浇上黄白之物,就可以破开此符。” 又是咬破手指,我问月娘用伤口处的血不行吗?我现在浑身伤口,没有必要再添一处。 “中指血和舌尖血阳气旺盛,如果你舌尖有伤口也可以。”月娘说。 我无奈,咬舌尖比咬手指疼多了。我把中指肚放在口中咬出血,将血抹在符上。下一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让月娘转过身,才掏出家伙撒了泡尿。 用尿一浇,符纸和红布就掉落下来。我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尿渍,钻过了洞。 里面的情景跟我梦中的一样,天然岩洞,气候潮湿,月娘的棺材就孤零零摆在祭台之后,棺材上贴满了符纸。棺材后又个水潭,水潭边上是处天然裂缝。我怀疑君乔羽就是从那处裂缝路过,看到这里的。 用同样的方法撕掉符纸,用力推开棺材。月娘的尸体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 尽管在梦中,我经历了月娘所经历过的一切,但我看到月娘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是一阵的不忍直视。那个道士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对待月娘,仅仅因为她天生煞命吗? 因为十三个铁钉的关系,月娘的四肢关节十分古怪,面容更是狰狞。我双手合十,在她棺前拜了拜,才走上前握住脚踝处的铁钉。过了这么多年,铁钉早已遍布铁锈,深入身体的部分更是和血肉融为一体。我不得不用匕首将铁钉挖出来,就这还累得我满头大汗。 每一个铁钉撬出,月娘的尸体就腐烂一份。浓烈的尸臭差点把我熏晕过去。更为要命的是,她的肉轻轻一碰便会掉落,我只能把腐肉轻轻放在她的身上,而无法保证尸身的完整的。 当第十二根铁钉离开月娘身体的时候,一股股阴风从月娘四肢肚腹涌出来,阵阵尖锐叫声在四周回荡。 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太对。那些存于月娘体内的怨气,它们被放出来,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这样做是否太孟浪? 我这边一犹豫,月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问我为什么停下来。 “月娘,如果,我把铁钉拔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月娘说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些怨气放出,没有载体,自然就会消散,你放心,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你快点把最后一根拔出来,你答应过我的。” 我更加怀疑,说上面的人怎么样了?幻阵有没有减弱,我想去看看我的同伴。 月娘忽然有些生气,“你答应过我的!” “我只是去看一看!” 我往外走,月娘忽然尖叫起来,你还想不想要你朋友的命魂了? 我身体僵住。 月娘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来,“你帮我,我才能帮你。不然,你以为你能够离开那里吗?” 是的,在这里,我根本没有反抗地余地。如果不拔,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唐北周的命魂自然也会消散;但是如果月娘遵守条件,或许我还会有一丝机会。 我没有犹豫多长时间,就走到棺材前,开始拔除最后一根。 但这一根嵌入头骨之中,很不好取。我举刀要插入月娘头皮,忽然一个人从后面水潭一跃而过,“住手!”  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君乔羽。 她目光凛然,一把将我推离棺材,看那根铁钉还稳稳插在月娘头顶,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有把他拔除。” “君小姐,你没事?” 君乔羽摇头,“多谢你刚才提醒我,我才能避过一劫。没想到这古墓中竟然来了这么多高手。” 我心知君乔羽也是高手,她来古墓的目的肯定不简单。但既然她不想说,我也没有问,就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你刚才和那女鬼的对话我听见了。她是在骗你。幻阵是新布置的,应该和袭击我的人有关。如果你把地十三根铁钉拔出,女鬼这么多年来吸收的怨气全都会放出来,到那时我们才一个都活不了。”她静静盯了我一阵,问我怎么没受幻阵的印象。 “是月娘……” “不是她,她没那本事。不过你能够不受幻阵影响,就有破解幻阵的希望。”君乔羽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木槌递给我。“找机会敲打在穆横山的脑门上。这是佛家的东西,有消除业障幻视的功效。加上穆横山修为很高,应该管用。” 我对君乔羽的话深信不疑,接过之后对她连连感谢。 “穆先生,能帮我一个忙吗?”君乔羽说道。 从来都是我称穆横山为先生,忽然被君乔羽这样称呼,竟有点飘飘然地感觉。“别叫得那么客气。你叫我穆钧就好。你救过我,又帮我这么大的忙,我都没有机会感谢你。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答应的。” 第三十章 刀鞘 君乔羽微微一笑,抬起清亮的眸光看我,说:“那好,穆钧。你看到玉台上的盒子了吗?你不受幻阵影响,我希望你能把它拿给我。” 她说得郑重,但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我当即拍胸脯答应。 “还是一对情深意重的狗男女。我本来以为你会是那一百个,没想到你竟然在古墓里活得挺滋润,还有这么漂亮的妹纸陪伴。小子小子,真对你刮目相看。怎么样,把小妞儿让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袁老板朱老板从对面走过来,手里还拖着一人。 朱老板一脸贱笑,猥琐地看着君乔羽,目光中流露出的神情让我暴怒。 “你做梦,就你这一身肥膘,全世界没一个女人肯跟你!” 朱老板嘎嘎嘎嘎地笑起来,“没错,我就喜欢用强。她们越是讨厌我,我玩儿起来就越特么过瘾。乖乖的,有什么意思啊。” 袁老板看也没看我们一眼,抓起地上的那个人,就把他拖到棺材钱,割开喉咙,血一下子就全涌到棺材里。 月娘的身体像海绵似的吸收了血液,腐烂的皮肉伤竟然隐隐泛出一层红光。 死去那人的魂魄刚一脱离身体,就被袁老板一把抓住。 君乔羽瞳孔一缩,大叫道:“不好!这是百魂锁尸,要是被炼成,咱们就完了!” 手中长弓一震,一直箭就射出去。 朱老板站在一旁,见到君乔羽动手,肥硕如猪的身体竟然凌空翻起,灵活无比的抓住了君乔羽的箭。 君乔羽手上不停,和朱老板缠斗在一起。 “穆钧,你会念往生咒吗?新魂初生,最容易超度。快念快念!” 我答应一声。因为老是撞邪,我也跟唐北周学了点基本的知识,往生咒也会,当即大声念出来。 袁老板冲我冷冷一笑,随手一弹,一个小铁球就朝我脑袋砸来。 一旁的君乔羽眼尖,直接朝我膝盖上射了一箭,箭头是拗掉的,但也让我直接跪在了地上。 袁老板的动作迅捷,但君乔羽的动作比他还快,小铁球是擦着我头皮飞过去的,头发都擦掉一块。 真特么的准。我都不敢想这东西要砸我脸上是什么后果。 往生咒并不长,我就要念到结尾。袁老板冲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月娘凭空出现在了君乔羽身后,手掌朝君乔羽的后背拍落。 我一急,直接叫出声来,君乔羽回头的时候,月娘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已经意识到中计了,往生咒被打断就再无效果,需要重念。但这个时候,袁老板已经准备好了那人的魂魄,按着送进了棺材中。 同时拔掉了月娘头顶上的第十三根铁钉。 那一刹那,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冰冷,刚才一直都在的哭声叫声却一下子都不见了。 棺材中的月娘变得跟活人无疑,懒掉的皮肉也完全愈合,慢慢睁开眼睛。那人的灵魂还有一半在她体外,她一把抓过,送到嘴边咔嚓咔嚓地吞了下去。 等所有的灵魂都被她吞下,忽然地动山摇,面前的墙壁一下子倒塌,露出了我下来时的石阶和那个道人。 那个道人缓缓转过头,原本还丰润到了脸上布满了血痕。浮尘一扫,温度又回暖几分。 月娘飞了过去,手一下子从道人的胸膛里穿过。 我本来报以务必的希望,以为道人会将月娘收服,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月娘给穿心了。 这落差有点儿大。 月娘抽回手,道人的身体砰地裂开,血肉横飞。我感到空气忽然变得阴冷又诡异。淡绿色的浓雾升起,从月娘内体冲出无数的孤魂野鬼,霎时间我就被群鬼包围。 人到了恐惧的极致,就会连逃跑都忘掉。我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空白一片。 君乔羽不知什么时候冲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兔起鹘落,带着我冲到地面之上。 “去,找穆横山,快去!” 朱老板袁老板追了上来,君乔羽箭如流星,逼得那两人不得不止住脚步。 我也回过神来,既然君乔羽叫我去找穆横山,说不定他有办法。可是我面前何止有百鬼,千鬼万鬼都差不多。我一咬牙,硬着头皮朝前冲。 但不知的为何,我走到哪里,那些鬼魂都避开我。难道是珠子的作用? 我冲到十二石柱前,楚越忽然朝我冲来,手上的尖刀发了狂似地直朝我捅。 我连滚带爬地躲过去,他却没有放我的意思,没几下尖刀就在我身上划了道口子。 “现在还有谁来救你!”楚越一脚飞上来,将我踹倒在地,目光狰狞。 他狂态癫狂,举刀朝我刺来。 我的右手紧握犍槌,狠狠朝楚越的脑袋上砸去。没想到一个小小木棒,一下子就把楚越给咂翻了,我心里那个爽啊,恨不得大笑三声。 楚越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迷茫。待看清楚周围的情形,吓得大叫起来。 我说你之前中了幻术,现在情形危机,我必须要在穆横山脑袋上来一下,才能解开他的幻术,希望楚越帮我。 楚越看我一眼,点头同意我的计策。 我们去找穆横山,就算他身在幻术中,百鬼也不敢近他的身。但我们也不能。他将刀鞘舞得密不透风,我们好几次过去,都被他逼退,急的我团团转。 楚越见事不对,竟然掉头就跑,转眼间消失在周围的石道中。 我无言以对,只要咬牙上前,一下子被穆横山的刀鞘抽到一旁,滚到了玉台前面。 玉台上的木匣还平稳地放在那里,我想到君乔羽的话。忽然有点儿绝望,伸手将木匣取下来,朝君乔羽喊道:“君小姐,你快走,别管我们了。” 说着,将木匣丢过去。 君乔羽飞身过去解,袁老板冷笑一声,一颗铁丸打在木匣上,本来就破旧的木匣一下子就碎裂开,掉落出一团荧光。 “这是道家的玄天真气!”袁老板失声喊道。 朱老板更是失神,狰狞无比地喊道:“不,那是我的,是我的!” 君乔羽将那团荧光收入怀中,扭头对我一笑,“谢谢,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一把。”冲到我面前,将犍槌搭在弓上,朝穆横山脑门射去。 君乔羽的箭法之佳,就算在我之后生涯也没见到能与她比肩的人物。犍槌一下子就射到了穆横山的眉心。 君乔羽收弓,低声道:“记得把犍槌还我,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说完,足尖一点,人就朝地下掠去。 袁老板朱老板急忙去追。 我见君乔羽离开,失神几秒,就想到眼前情景。 穆横山已经清醒,目露惊讶地看着周围,但是很快就震惊下来。听我讲了事情大概,又将张妍岩和周教授唤醒,手放在了刀鞘上的红色珠子处,缓缓解开了封印。 “等一等!”周教授一见穆横山的动作,急忙拦住他。 “教授,情势危急!” 张妍岩则大喊大叫,兴奋多过恐惧,手中短棍一挺,什么情况也不问,就大杀四方。这也许是我永远无法领悟的境界吧。 周教授说:“小穆的朋友你忘了?” 唐北周! 唐北周的命魂还在这里。 我一个激灵,终于想到了此行来的目的。可我不明白这跟穆横山有什么关系。 只要制服了月娘,不就可以夺回唐北周的命魂了吗? 穆横山看我一眼,有些不情不愿,“真是麻烦!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管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唐北周的青铜灯,又拿出一张符夹在两指中间,嘴里念念有词。 符纸自燃,穆横山大喝一声收,紧接着我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飞入青铜灯之中,灯一下子亮了。 穆横山合拢手掌,再摊开,把符灰倒入青铜灯之中,熄灭火,又将符灰倒入一个塑料袋里递给我。“泡水给你朋友喝。” 我接过塑料袋,不由感慨,当初唐北周让蒋继武喝符水,现在轮到他自己。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唐北周的命魂收回,穆横山再无顾忌,伸手解开了红色串珠。 一阵清越的啸声从刀鞘之中传了出来。 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震得人要昏过去。 我从想过刀鞘里藏的会是声音,但谁说声音没有力量呢?剑鞘一出,里面的啸声震得大地都在颤动,那些孤魂野鬼更是如没头苍蝇一般惊慌逃窜。 我看见月娘也是一脸青白,大叫着冲了过来。 穆横山一手拿刀鞘,一手拎着红色串珠,一出手就将月娘逼到了死角。 那红色串珠更是生猛,一挨到月娘身上,她的身上就会出现一道焦黑,像是被烙铁烙过一样。 我只觉得那啸声十分的刺耳难受,可是看周教授和张妍岩,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尤其是周教授,他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竟然也能抵抗的住? 我来不及奇怪,肚子猛地疼痛,有一个东西在我肚子里拼命朝外挤疼得我一下子就在地上来回地翻滚。我的小腹甚至都鼓出一块。 是珠子。 我一下子昏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医院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纯白世界。干净明亮的房间,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虽然我不喜欢医院,但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包围着我,如果能忽略我床边的唐北周的话。 他一见我醒来,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大献殷勤。他很狗腿地问我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关键他太生龙活虎了,让我特别不平衡,很想把他踹出去。 不过我别说踹人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张嘴,喉咙就跟吞刀子似的疼。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我那次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唐北周一直躲着我,拒绝走到我身边一米以内的距离。说怕我突然袭击。 我昏迷了三天,期间有很多人来看我。醒来倒是清净了一阵,直到周末,周教授和穆横山才来看我。 同行的还有张妍岩和陆晴空,她们的关系非常好,手挽着手在一旁咯咯地说话。 唐北周一见到陆晴空,眼睛就亮。偷偷拿出手机照了照,才凑上去跟美女搭讪。 陆晴空笑道:“哦,我知道,你就是教授他们这次去救的人,穆钧的朋友是吧?” 唐北周一下子不说话了。 直到陆晴空说跟他是校友,两人才有活络起来。 周教授他们来,我还是很高兴的。自从我昏迷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们,很是想念。更有许多疑问要问清楚。 穆横山在一边玩手机,我基本上都是在和周教授说话。 “教授,月娘身上十三根铁钉是怎么回事?你们中的幻阵是谁布置的?朱老板袁老板他们抓到了吗?报警了吗?那个道士,他是活人吗?咱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我一口气问了许多。 周教授连忙摆手:“得得得,你也让我一个一个回答吧。哦,还有,信息交换,你先把我们中幻术时候的事情告诉我,我再告诉你之后发生的事。” 这小老头有时候很有意思。 我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但是没有说君乔羽的事,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周教授一言不发地听完,拍了怕我的肩膀,看我的目光已经不一样。 穆横山却冷冷地抬头,问我是怎么接近他的,又问我犍槌是怎么来的。 我咽了口吐沫,发现说漏了嘴。 刚才为了告状,把楚越逃走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出来,没想到一下子暴露了。 我张了张嘴,说道:“我也不知道。犍槌是拣到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楚越忽然扑上来,我手里也只有那一样东西,就朝他脑袋上砸过去,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嗯,大体的经过就这样。剩下的你们都清醒,应该比我清楚。哦,那东西呢?不会丢了吧?” 我急忙找起来,关键是君乔羽的东西。万一她来找我拿,我没有怎么办?我还怎么跟她拉近关系? 周教授连忙道:“别急别急,东西在我那里。不过呢,我要研究两天,过两天还你。不会贪墨,你放心。我怀疑这是高僧用过的,长年累月沐浴佛光,因为沾染了法力。应该是那波人用来防身的,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功效。” 我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没想到你还能救我们!哦,不,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张妍岩冲我吐了吐舌头。 是没想到我这样的普通人还能够发挥作用吧。我笑了笑,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竟然能发生这么多变化。 张妍岩好奇看我:“穆钧,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不受幻阵形象,真令人想不到。” 这也是令我感到困惑的地方。 我怎么没有受到幻阵的影响? 周教授目光灼灼地看我,问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是不是身上有宝贝? 我很想说我身上的宝贝马上就不是我的了,手习惯的去摸吊坠,结果什么也摸不到。我急忙问唐北周,他一脸懵,“就是那块破石头?肯定是掉哪儿吧?没人会对一块石头感兴趣的。” 尽管事实一再证明,那不是一块简单的石头。但唐北周对它还是充满了不屑。 “你真没看见?别闹了,快还给我。”我对唐北周说道。 “你怎么能怀疑我,我是那种捡了东西不还的人吗?” “你是!” 唐北周撸袖子就要冲过来。 “是这个东西?”穆横山忽然从兜里掏出来,说他在古墓里捡的,还以为没人要。 “是的是的。谢谢你穆先生。”我去接,穆横山却没还给我,而是拿在手里把玩。 “东西不错,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一愣,说这是亲戚给我的。 “什么亲戚?” “不记得了。从小就戴在身上。”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穆横山就没再说话,将吊坠丢给我。 我戴在脖子上,忽然挺不舍的。都戴了小半辈子,却要给白城。我看了看一旁端坐着的唐北周,恨得牙根痒痒。这家伙,非宰得他破产不可。让他也心疼心疼。 “教授,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问。 周教授告诉我,当时情况混乱。穆横山虽然收了大部分怨气,但少量的鬼魂逃出古墓。一部分进入深山野林的倒还好,但有一部从井中逃逸,窜进了度假村中,冲撞了不少人。 “还有得擦屁股呢!”周教授苦笑。“听说死了一个人。” 而袁老板朱老板等人,想要将千影树挖走。但是警察赶到,制止了他们。 唐北周的影子才得以被弄回来。还有愿愿,她也痊愈了,严警官夫妻还带着她来跟我道谢呢。 至于古墓,自然是上缴国家。 “警察?警察怎么过来了?他们相信你们说的话吗?还有那古墓,就这样交给考古队,你们不怕出事啊?” 张妍岩快人快语:“当然信啊,警察也不全都对这种事一无所知,有特殊部门……” “妍岩,够了!”穆横山忽然打断张妍岩的话。 “可是姐夫,穆钧他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人也靠得住。咱们还都是他救的呢,告诉他也没什么吧?”张妍岩不服气地道。 我也有些生气,不明白他们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穆横山淡淡看我一眼,“你确定你要知道?你现在不过是无意间被卷进来,还能回到平静生活,你确定你要知道?” 我一愣,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真的要一头扎进这个世界吗?和我以前生活全然不同的世界。其实我从小就没什么远大理想,就像赚钱给我父母,我想要报答他们。 可是如今我出生入死,似乎已经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再说以你的本领,就不要来送死了。” 一直在旁边瞪大眼珠,听我们说话唐北周忽地就举起手,“我,我的本领……还算不错。穆先生,我能跟你混吗?” 张妍岩说:“我听说穆钧这次找教授和姐夫,就是为了救你吧。唐先生?” 唐北周一下子不说话了,陆晴空捂着嘴笑。 我沉默了一阵,张妍岩就不再提那话题,而是说道:“穆钧,我听说古墓里有宝贝,就是那玉台上的木匣。是朱老板他们拿去的吗?” 我这才想起抛给君乔羽的木匣,一时有些心虚。这些算是国家财产了吧。 “没,我没注意,当时情形太乱了,盒子不见了吗?” 我这样说倒也没人怀疑,周教授说,“何止是你,我看到那个场面都懵了。估计是那帮你带走了吧。他们肯定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我想到朱老板当时的愤怒,很是同意周教授的话。我特别好奇穆横山的刀鞘,可他总是避而不答。我问周教授,周教授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问横山。” 穆横山哪里会告诉我。 还有月娘的事。 周教授摇头:“我需要看到事情,才能根据科学解答,凭你这样的口述,我只能推测。” 我说周教授的推测也比一般人的准。 他立刻乐开了花,“是吗?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小穆,你很有前途啊。从古墓的建造来看,道士所处的空间是建造古墓时就存在的。也就是说,他的出现比月娘出现的早。在以往记载之中,这样的安排,可能是为了镇压某种东西。道士尸体百年不腐,甚至还有法力,说明什么?说明他很有本事,想要绕过他,取走木匣里的东西很困难。所以,杀死月娘的道士,是为了利用怨气,来腐蚀古墓道士的道法,从而取到木匣。” 周教授顿了顿,“当然,中间必然是出了差错,导致木匣没有被取出。经过了很多年之后,被朱老板袁老板之流发现了这个古墓。他们也利用月娘来达成目的。我们的到来,让他们心生恐慌,才布下幻阵,引我们入嗀。大体上的推论就是这样,我还要仔细推敲考证一番。” “那月娘,她不是有意要害我咯?”我问道。 “幼稚!”穆横山冷冷地说道。 周教授叹口气,倒没把话说死,“也许吧。她是被蛊惑,但最有可能的是,鬼在死后,神智渐消,所剩下的就只有怨气。” 第三十二章 招揽 我听懂了周教授的话,一时沉默。对于月娘,我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对她远不止同情那么简单。我很希望她能够得到解脱,可结果总那般不尽如人意。 周教授见我有些消沉,便拍着我肩膀笑道:“别气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周教授得意地道:“通过那几天的经历,我用仪器记录了许多数据。很快我的一个猜想就会被证实。”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我无语,也只有周教授会觉得是个好消息。 我们这边正在聊天,病房内忽然有人敲门。 唐北周高喊一声进来,走进来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临阵脱逃的楚越。 一看到他,我顿时就一阵恶心。他也目光阴枭地瞪着我。 剩下两人都很有气场。气场这东西,很难以形容,我给出的定义,就是当你看到一个人时,你会先入为主地受他的掌控。 那个女人也就二十六七,干净利落地短发,眉眼和张妍岩有些像,都是英气勃发。 另一个男人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岁,面相儒雅,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大家都在啊,周教授,横山,好久不见。” 张妍岩走到那女人身前,叫了声姐,然后冲穆横山挤眼睛。 我可是听张妍岩叫穆横山姐夫的,难道那就是穆横山的女人。 穆横山酷酷的脸上有些怅容,但是那女人根本就没有看他。 有奸情! 周教授站起来和来人寒暄,对我道:“楚越你见过了,这位是周硕,另一位是张菁,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又介绍了我和唐北周。 他们是跟楚越一起来的,我就客气不起来,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眼睛一翻看着天花板。 楚越怒道:“穆钧,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妍岩也跟着起哄:“对呀,穆钧。你打不过楚越的,小心他给你穿小鞋哦。啊,对了,楚越在古墓里表现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英明神武,特别的勇往直前,什么临阵脱逃啦,什么贪生怕死啦,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家说都听我讲述了那段历史,所以张妍岩这话一出来,唐北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眼泪花。 楚越青筋直跳,狠狠看了眼张妍岩。张妍岩躲在张菁身后朝他做鬼脸,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楚越很忌惮张菁,我看他都要爆血管了,竟然忍得下来。 唐北周笑得停不下来,楚越恼羞成怒,指着唐北周道:“你特么笑什么笑?” 唐北周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一脸无辜:“穆钧,这好像是你的病房。我不能笑吗?” 我说你不笑会憋出病来的,我的病房你随便笑。 唐北周嘎嘎嘎嘎地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对着楚越比了比手指,几乎瘫倒。 楚越指着他就骂起来。 “这位说脏话的是您的朋友?”我问周教授。 周教授脸色很不好,碍于面子没说话。穆横山直接说我们不认识。 我说既然没人认识你,请你出去,否则我要叫保安。 楚越的脸绿成猪肝色,还要说什么,周硕示意他出去。他走的时候仍不忘威胁我,我耸了耸肩,没说话。 不过我跟楚越的仇是结死了。我把他临阵脱逃的事情一抖楼,就任何和解的可能性都没了。这种人,面子比命还重要,肯定恨死我。不过我不在乎。 “不好意思,是我管教属下不严,让穆先生生气了。” 这位穆先生显然是指我。 我有些发愣,看得出来周硕是个很有来历的人,为什么对我这样客气。难道仅仅是修养?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和他寒暄了几句,周硕道:“穆先生,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穆横山道:“你要干什么?” “老穆,我是跟这位穆先生谈,又不是跟你谈,你激动什么。”周硕笑道。 “他就是一普通人,没什么好谈。” 张菁道:“虽然都是穆先生,可周队没有问你。” 这句话睡得十分不客气,可穆横山偏偏没有生气,也不再说话。 周硕定定看着我。 我说有何不可呢? 其他人陆续出去,周硕搬了把凳子坐我床边。 “穆先生,还没正式介绍,我是周硕,任职于公安机关工作。”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没想到周硕是警察。我忽然想到前几次和周教授他们谈话间听到的信息,便问:“您是特勤组的吗?” 周硕眉毛一挺,说你知道啊。 “无意间听张妍岩提过一次,我可再问,他们就不肯说。”其实我是听君乔羽说起的。张妍岩性格冲动,很有可能说漏嘴。而且她大咧咧的,就算周硕问她,她也记不清楚。 周硕点点头,看来是信了我的话,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穆先生,我这次来找你呢,是有些唐突。但有些状况,只有你清楚。所以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原来是问话来的。 我说您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硕还是对于大家陷入幻境之后的事详细询问。几乎我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动作,他都能反复问上好几遍。 我躺在床上,尽量装得平静。最大的破绽就在我把穆横山从幻阵里救出来的地方。 “……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啊,对了,我看到穆先生退后一步,手将木盒给扫到了地上。我趁机去敲他的头,也没关心木盒。” 周硕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再不问我穆横山的状况,呼吸略微急促地道:“然后呢?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什么东西?” 我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是,我没看清楚是什么,但是拿东西发光,发白光。” “那就对了。”周硕喃喃道,焦急地问,“东西呢?谁把东西拿走了?是谁?” 这我说起来毫无压力,无非就是往朱袁二位老板身上栽赃。 周硕城府很深,短短几秒就恢复了正常。 “穆先生,有么有兴趣加入我们?” 我是真的震惊了。想不到周硕竟招揽我。“我一没本事,二没技术,周队看上我什么了?” 周硕笑道:“东西可以学,但经验不能。穆先生的经历我也大概了解,你能从古墓里活生生出来,靠的不是运气,而是胆量和智慧。说实在的一般人在那种环境,不吓疯就不错了。怎么样?我们这里待遇从优,如果通过实习,就可有正式的编制。除了基本工资,每次任务都会有补助。平时没事,连班都不用上。” 工资待遇是不错,说出去还倍有面子,警察哎。在我们老家,这都算是公家人,吃公家饭,沾公家光,姑娘相亲都少要彩礼的。 可是这活儿,是真危险。 我如果是唐北周,喜欢刺激;或者有穆横山的身手,绝对立马答应。不过可惜,我就是一普通人,太好的东西消受不起。 其实说实话,在那一刻我想的不是钱或身份,而是君乔羽。这是个接近她所处世界的绝佳机会。 我不是英雄,这美人关自然难过,心里火热火热。 可是再一想,君乔羽的路子好似不那么正。如果有一天,我要亲手对付她,那不就悲剧了?我可做不到大义灭亲。更何况她救我两次。 这一次我拒绝的就很干脆。 周硕有些失望,拍了怕我的肩膀,把电话留下了。“有什么事给我来电话。” 周硕走后,我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安静下来的病房有些不太适应。 没想到就安静了几分钟,白城乐呵呵地进来了。 我一看到他就头大,把那块摔坏的手表递过去。 他一看,说:“怎么,要反悔?珠子不给我了,咱们可是说好的。” 我说表都摔坏了。 “没事,能用。里面的东西还好。你要是想戴,就换了个屏装装样子。不想戴就放身边儿,别离身体太远就好。千万不要把后盖打开。”白城检查一番,把东西还我。 我把手表塞枕头底下,说你是来看我的吗?怎么连水果都没带。 白城指着我桌上堆满的果篮花篮,“知道你受欢迎,我要再带东西你吃得下吗?” 我哼了一声,把吊坠从脖子上摘下来,“就是惦记这个吧,放心,我说话算话。” 东西到了白城手里,白城正要细看,就被刚进门的穆横山一把抓过来。他表情有些古怪,“原来这就是你跟他交换的东西。不是你亲戚送的吗?也不怕人伤心?” 我有些黯然,说他们才不会在乎的。 白城有些心急,穆横山将东西抛给他,“我就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换我一个承诺。” “没什么,一个小物件。” 穆横山显然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我出院那天,唐北周最高兴。因为我住院的药费是他掏的。医药费可不低,动辄让人倾家荡产,我问他哪儿来的钱,不会被包养了吧。不过以他的尊荣,就算肯卖身,也没人要。 “放屁,想要包养我的,从医院拍到我小区门口。不过我贫贱不能淫,意志坚定!” 我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是跟家里要的,他是个标准富二代。 第三十三章 道德绑架 我出院最高兴的应该是唐北周。因为住院这么多天,医药费全都是他报销。我很惊讶,他哪儿来那么多钱交医药费。不会是去卖身了吧,被包养?可谁会看上他啊。 唐北周一听不乐意,“本大师长得这样一表人才,又有专业特长的人,想包养我的从医院拍到我小区好吗?也就是我,面对众多美女,贫贱不能淫,意志坚定……” “是贫贱不能移吧?” “这叫活学活用你懂吗?都到了吃不下的饭地步,也不能够卖身,这就是我。你不用感激。” 我一脚提上去,“感激个鬼,还不都是你害的。” 唐北周哈哈一笑,说咱们自己人,我不跟你客气。 出院之后,我又回到学校。 现在宿舍里就剩我一个人了。连绿头都收拾包袱去了实习公司,搁深山里待着,手机信号都没。 我待得难受,就整天去找唐北周。他研二,正在准备论文,难得的埋头书中,认真起来。 生活渐渐趋于平静,似乎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我继续投简历找工作,不过快过年,谁也不缺人。元旦时下了一场雪,我和唐北周去重庆火锅尝试特辣锅底,一边哧溜哧溜地涮肉,一边拉的眼泪鼻涕直流,连冰镇啤酒都镇不住辣劲儿。 和唐北周告别,浑身是汗地往回走。雪已经到了脚脖子,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在路上我遇见一个拿刀的小青年,在胁迫一女孩儿做那事。我上前两步就踹飞了他。 以前遇到这种事情,我最多掏手机报警。现在的我,却敢面对。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就想着生活,看似和几个月前一样,但其实已经面目全非。 回到学校,一口气睡到中午,舍管让人叫醒我,说是有个女人等在楼下好久了。来传话的哥们还开玩笑,说是我的艳遇来了。 弄得我挺激动,赶紧洗脸刷牙跑下楼,结果是位年近四十的大姐。 “您是……”我并不认识她。 “你是二零二的吧?和张涛是一个宿舍的?我是张涛的姐姐。”张涛姐姐说话的时候,有股怯怯的感觉。 听到张涛的名字,我愣了一愣。很久没人跟我提到他了,我也强迫自己忘掉他,忘掉他在生命最后作出的那些事情。他一个人,改变了我们一宿舍的命运。 “是,我和张涛是一个宿舍的。您有什么事?” 张涛姐姐拽了拽手里的布包,“咱们……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我把她领到我们学校的茶吧。上课时间,来这儿的人不多,挺清净。 “是这样的,我弟弟他的尸体一直搁在医院停尸间。我刚把他活化。但是我们那儿不兴土葬,我父母就是埋在家里后山,所以我想把他和我父母合葬。”说着说着,张涛姐姐红了眼圈,用力抱着布包啜泣起来。 我这人怕人哭,又不会安慰人,手忙脚乱地拿出纸巾给她。同时挺奇怪,合葬很正常啊,跟我说这个干嘛。 “谢谢。我和张涛从小父母双亡,是在大伯家里长大的。我们那里不富裕,女孩子吧,初中上完就不上学了。要么打工要么嫁人。我大伯做主,给我许了个人家。给彩礼挺多,可那人儿子是个独眼龙。我不愿意,又没办法,只能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为了这事,我大伯没少为难张涛。” 张涛姐姐把布包放在桌上,露出骨灰盒一角。 我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虽然我鬼都见过,可这样抱着骨灰盒满大街走,不大好吧。 张涛姐姐低着头,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一会儿就把布包打湿了一片。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最后干脆说:“大姐,您找我究竟什么事儿啊?” “我想让你帮我安葬了张涛!” 啊,我是真吃惊了。 张涛姐姐说完这句话,话匣子也打开了。说她跑出来后,也会过老家,给父母上坟。但是大伯家的人,以前她许的那户人家,把她当仇人打。因为她是结婚当天跑的。婚宴也摆了,消息也传出去了,结果新娘子不见了。 而且那种村子,七拐八拐都是亲戚,谁不知道谁。这事儿闹得丢人,也难怪人家恨上她。 所以她不敢回老家,她老公大伯家人也认识,也不行。 “张涛内向,这你是知道的。我怕找别人他不高兴,随意就想请他同学帮忙。我知道你们宿舍的其他同学都去实习了,我只能找你……” 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了。我一个人待宿舍有错啊。 见我不说话,张涛姐姐嚎啕大哭,引得周围同学都频频朝我们这里看,似乎觉得是我欺负了张涛姐姐一样,我头都大了。 虽然有些生气张涛姐姐这样赖上我,可我对张涛感情挺复杂。算了,人死灯灭,入土为安,就当是个了结吧。 拿着张涛姐姐给的一万块钱和地址,我踏上了火车。 张涛的老家在南方一个偏僻的山村,一天只有一辆大巴车。 车子在陡峭山崖间肆意奔驰,拐弯处只有车轮在路上,车身都架到悬崖边儿。 但是司机和乘客都很淡定,唯有我脸有些发白。 到哪儿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南方的冬天雪不多,但又湿又冷,和干燥的北方截然不同,让人很不习惯。 公交车是开到镇子上的,要去村里,还得再包车。我便在镇子上住一晚。和想象不同的是,镇上人挺多,挺繁华。 一问旅店老板,原来是附近一个古村落保存完整,被什么节目组曝光,一下子就成了“中国最美的山村”,旅游的人爆棚。 这我明白。在城市待惯了,就像离大自然近一些。总不能让人真去吃苦,旅游变成了一种亲近自然的方式,既时尚又不受罪。 我办了入住手续,拎包上楼,刚要打开房门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喊我。 “穆钧,真的是你啊!” 我一看,还真认识。叫我的是我高中同学,就是我暗恋三年的校花。她旁边站着她男朋友,也是我们这镇上的。 还有两个年轻男女,看样是他们的朋友。穿的都很时尚,时尚的潜台词就是烧钱。 “李盼,是你啊。还有高龙。”他乡遇故知,我有点儿小激动。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李盼。她还是那么清纯美丽。虽然我不再喜欢她,但是初恋那种魂牵梦萦的感觉,让我很是怀念。 李盼说是呀,好久没见你了。你放假也不回来。 “那是,人家考上好大学,有出息了呗。”高龙阴阳怪气的,“哦,也有可能是回不去。我听说你养父又找了个大妈,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更何况是养父,本来就不是亲的。” 李盼皱眉,说你提这个干什么。 高龙夸张一笑,说:“穆钧,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嘴快,没恶意,别跟我计较。” 我是被收养的,我养父母的儿子在七八岁的时候死了,养母因身体原因无法怀孕,就收养了我。小地方瞒不住人,我也以为因为这件事被嘲笑。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了,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觉得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你。” “那是,我不在乎。”高龙贱兮兮地笑,吧唧在李盼的脸上亲了一口,挑衅地看我。 女人的直觉准,男人的直觉同样准。他早就看出来我喜欢李盼了。 以前在高中,就没少拿这件事刺激我。那个时候又怒又恨,还有点伤怜,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为李盼难过了。 我说恭喜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云云,寒暄两句就进屋。 这件事并没给我带来太大的打击,该吃吃该喝喝,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下楼准备包车前往张家村。 谁知道在楼下又遇到了李盼他们。 高龙说:“你是不是还不死心,准备一直跟着我们啊。” 我说我来这里是办事的。不再理他们,拦了一辆私家车,说我去张家村。 开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热情大叔,本来还跟我在哪儿介绍景点儿什么的,一听是张家村,立马黑了脸说不去。 “师傅,我加钱啊。” 还没等我说完,大叔直接摇上车窗离开。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连问了好几个司机,没一个肯拉我去的。我只要提高加码,终于有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肯带我去。我甚至怀疑他没满十八岁。 “哥们,怎么我一说去张家村,这就没一个司机肯去啊。哪里怎么了?路太危险?” 别说,这里山连着山,不一会儿就又开到了盘山路。这哥们比昨天司机还猛,油门踩底,过弯都不带减速。 “路没问题。说实话,咱么这儿路都一样。就是,听说哪儿不干净。”哥们压低了声音。 “不干净?”我一愣,忽然想到张涛懂些道行,难道他们村子里有什么东西? 不过我就是去埋个人,也不怕什么。好在临走时问唐北周要了几张符,周教授又把犍槌还我,还能有个防身的东西。 第三十四章 纠纷 我问他张家村出了什么事,哥们说道:“也就这今年的事!今年夏天,我们这暴雨,结果就山体滑坡,把半个张家村都冲了。哎呦喂,死了好多人。从那时候之后,事情就多了!” 哥们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是外地人才告诉你的,听说当时张家村没死死几个,是后来救援不及时,饿死了好多人!后来救援队去,莫名其妙就死人,负责人没穿衣服跪着给磕头,活活磕死的!” 救援队耽误了事,把责任推到路上,说是路被水冲坏了,车过不去。 就出现张家村人渴死饿死的情况。 救援队到的时候,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到处都是尸臭味,山里的野狼野狗成堆的来,那情况很不好。 当天夜里,救援队的队长莫名失踪。队员们第二天再后山找到了他。地上是个小孩尸体,已经被野兽扒拉地不成样子。 队长没穿衣服,就跪在哪里拼命磕头,满脑门的血,最后生生磕死了。 第二个出事的不是救援队的,而是镇上来的一个官员。他没有失踪,也没有磕头,是死在自己的床上。 是生生饿死的。 那个官员肥头大耳,可就在一夜之间,瘦的皮包骨头,肚子鼓掌这,手脚浮肿。 他身上没有伤口,后来法医鉴定,他是饿死的。 而在死前的一夜,他一人喝了一瓶白酒,吃了半只烧鸡,绝不可能饿死。 后来零零碎碎的事多了,张家村怪事不断,村里的人还好些,外村人进去,就经常出事。就连那附近的公路,车祸率都比别的地方高! 这么凶!估计是村民怨气太重! 我心里有些打鼓,怎么到哪儿都不太平!好在还有些防身的东西。赶紧办完事,就赶紧走吧。 车开了两个小时,哥们说到了。我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也不像到地方。 “穿过这片树林就到,十分钟的事。要开车,得绕好远!”哥们一本正经,“前面路坏了。”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敢过去,“坏个屁!坏了你怎么不早说?坑我是不是?说好到村口,你要是不去,钱也别想要了!” 哥们咬牙开到村口,我刚一下车,他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至于吗?我摇头朝村里走,这时候又开来一辆车,在我前方停下来。 我一看,走下来的竟然是李盼她们! 他们也看到我,高龙皱皱眉头,“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是不是跟踪我们。” “跟踪?你有点常识,我找到这里,要跟踪也是你们跟踪我!” 我不屑,问李盼她们怎么回来。高龙责愤怒地说他绝不可能跟踪我。 李盼忙解释道:“我们听导游说这里闹鬼,所以才来看看的。没有跟踪你!” 她们是来旅游的,已经玩了两天。今天安排是附近景区,没意思。路上导游提了一句,说这里离鬼村近,她们便要来玩。 司机本来是不肯的,高龙出重金,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自然没拒绝。 我有些无语,刺激这东西,就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才会找。我真想知道那些喜欢去这地方冒险的人,到底希不希望里面有鬼?我看大部分都是叶公好龙罢了。真碰到什么东西,可不得吓坏了。 李盼问““你也是来找刺激的吗?” 刺激?不用找我生活已近够刺激的了。我说我胆小,是来找人的! 高龙得意的说:“就知道你是胆小鬼!真是没用。” 我没说话,李盼挺尴尬,推了下高龙说你干嘛啊。高龙不太高兴,他朋友忙打圆场,说咱们进去吧,司机下午就来接咱们。不知道村子大不大,咱们抓紧时间。 我们走进村子,发现村子确实有些古怪。村子里几乎没人,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安静的诡异,那四人面上都有些紧张。 李盼抱紧高龙的胳膊,小声说咱们回去吧。 “刚来怎么好走?我们跟司机约的是下午。这还没进村就回去,不白来了吗?再说,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高龙不同意,另一个一女孩儿也说再玩一会! 李盼也不好硬要走,说就转一圈。 转过村头,才在路上见到了村民,都稀罕得看我们。 我知道这种村子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生人,我们这群人很明显。 我走到一个老太太跟前,问她认不认识张大彪。张大彪就是张涛大伯。 老太太翻起浑浊眼珠,呆呆看我,也不说话。 我以为她听不懂普通话,放慢速度又说一遍。老太太仍不说话。 我泄了气,准备问别人,老太太忽然一指东边:“最东边那家!” 我道了声谢,和李盼她们告别。临走时把我的电话就给了他们。并叮嘱他们,转一圈就走。 除了李盼没人理我。 和他们告别,我一直朝东,很快来到张大彪家。 一路走来,发现村子西面靠山,所以东边的房屋还好,大部分都完整。 张大彪家没有被毁,也不知道家里还剩什么人!我走到大门口,发现大门关着,就敲了门,也不见有人开门,自己推门进去。 “有人吗?我是张涛同学,他大伯在吗?” 没有人回答我,我摸摸脑袋,又不能直接进人家家里。院子虽然旧,但打扫得很干净,看来经常有人收拾,有人住。我在院子里找了个马扎坐着,等张家人回来。 没等一会,门口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他妈的许家人,欺负咱张家没人是不是,等我那家伙叫人!” 涌进来四个男人,都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说话那人头上被砸了个口子,用手捂着伤口。 一见我,他们愣了愣,受伤那个指着我骂:“你特么怎么进来的?偷东西偷我们家了?给我打!” 剩下几个人立刻要抄棍子。 我忙说我是来找张大彪的,刚进来。 受伤那个打量我一下:“找我爸干嘛?你不是村里人,哪来的?” 我把来意一说,受伤的立马变脸:“哈,张涛?都是他姐姐,要不是那婊子逃婚,我早就娶到媳妇了,至于跟许家闹成这样?幸亏他死了,否则碰到我,看老子不打死他!” 他指着我,“你,就是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再不走连你一起打。” “我就是来帮张涛下葬,他是你的堂弟,你……” “你给我滚!”受伤的男人脾气火爆,直接拎起地上的马扎朝我身上砸。 我侧身避了过去,他更加生气,嗷嗷叫着朝我冲我来,这次冲的是脑袋。他拿着带钢钉的那头打我,一马扎下去我脑袋非开瓢不可。我也有点生气,不就是带着张涛骨灰回来,我跟他可没什么过节,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他冲过来的时候,我再次避了过去,等他用过了劲儿,在他膝盖上用力一提,他嘭地跪下,半天站不起来。 其他三人一看,哗地全围了过来。 “等一下!”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头,个子不高,一嘴大黄牙。看也不看其他人,就问我,“你说涛子死了?” 我说是,“您哪位?” “我就是张大彪!你能把涛子的尸骨送来我感激你,你刚才的话我也听见了。不过,事情可不太好办。” 我皱眉,真不明白张涛的亲戚怎么这德性。“张叔,张涛好歹是您的亲侄子,就算以前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人都已经不再了,您也就不要再计较了。他就是想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家乡,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受伤的捂着脑袋爬起来,恨恨瞪着我,“爸,别理他,涛子爱葬哪儿葬哪儿,跟咱家有啥关系?你也算把人家拉扯大,救命的恩德。可人家那点儿记得住你?逃婚的逃婚,跑出去的跑出去,哼哼,你还不是得靠我这亲儿子养老?” “闭嘴!老子的事你莫理。”张大彪呵斥他,“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家闺女肯嫁给你。自己不学好,就怪大妹,你也好意思?” 受伤的气哼哼地道:“我怎么啦。我张德在十里八乡也算排的上号,还不是家里穷。你没本事给我娶媳妇,就知道疼你侄子。那侄子再亲,也不是儿子。瞧瞧,不跟他短命的爹一样?他爹还留各种呢!” 张大彪气的要抽张德,张德推开他,招呼着朋友又出去了。 我一看这老头对张涛还能有点感情,就问合葬的事,说钱张涛姐姐已经出了,不过她不敢回来。 “回来干什么?在外面挺好。”张大彪摇摇头,“我当然想让孩子跟他爹他娘葬一起,可我呀,做不了主。” “为什么?难道要罚款?”我知道很多地方土葬都要罚款,但这偏的小山村,应该不会有人来查吧。 张大彪苦笑两声,“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要晓得,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办不到啊。小伙子,你还是走吧,等再过一会儿,就走了了。” “您什么意思?” 张大彪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你看着天,款要下雪了。到时候封了山路谁也出不去。你快走吧。” 第三十五章 村西 张大彪的话说的不清不楚,我肯定不能就这样离开。可我怎么问,他都不再说一个字,进了屋关上房门。 我在张家转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行。张大彪这里问不出来,可以问别人嘛。农村就是有这点好,在家打个喷嚏,全村人都能知道。 我出了门,在街上转悠一圈,发现张家村的人真是少得可怜。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厚重的铅云压近,这得要下雪了。 我倒不急,办理张涛的后事总要几天时间。可李盼他们还在村里。起风了,我缩缩脖子,走到村西去找他们。那几个人脑袋被门夹了,说是村西毁坏严重,应该会更有趣,就去村西了。 一路上遇到了刚才跟着张德的一个少年。愣头愣脑,狠狠瞪我。我看他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抽了张五十给他。 接过钱,小子顺多了,笑嘻嘻问我想知道什么。 我问他张家是怎么回事?问什么不愿让张涛入祖坟? “哪儿是他们不愿意,是许富贵家不准。”少年一五一十地跟说了张许两家的恩怨。 还是得从张涛姐姐逃婚开始。 张家在村里人多,许家是有名富户,偏生儿子小时候爬树,摔下来被树枝戳瞎了眼睛,不好找媳妇。 独眼龙脾气不好,人还特挑,就看上张涛姐姐。 我也见过张涛姐姐,现在人虽然有点显老,估计是生活不如意。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大美人。 独眼龙父母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他说要娶张涛姐姐,父母就尽心尽力地帮他操办。 彩礼是下血本的。 而那时,张家大娘生病住院,就缺钱。张大彪没办法答应下来。 后来张涛姐姐逃婚,张许两家结仇,经过就不详谈了。 就说这祖坟之事。 其实张涛姐姐逃婚的事都过去十多年了,两家虽然不睦,但也就是互相仇视而已。 真正的梁子是前几年结下的。 张涛考上大学,她姐姐一激动就带着老公回来。不但被张德打,许家的人也追着他们打。 后来张涛姐姐和姐夫吓得跳上车就跑。独眼龙骑摩托追,但是很不幸,独眼龙出了车祸,摔死在山里。 许家自此就恨死了张家。非要让张涛给独眼龙披麻戴孝。张大彪连夜把张涛送走,许家人不干,索性把独眼龙埋到了张家祖坟,说那块地从此就是他们的了。 两家因此没少打架冲突。最严重的甚至挑起了半个村子的群架。 “现在许家管着墓地,别说是合葬了,就算是张家人靠近一点儿,就会被打,谁敢答应你啊。” 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这样,“张家不是人多势众吗?” “嗨,都几辈子亲戚了。张哥爷爷就俩儿子,姑娘远嫁。族兄弟是多,可不亲。也当不住许家有钱不是?当晚我张鹏最讲义气,不是那样的人。”张鹏拍了怕胸膛看我。 我笑了笑,又问最近闹鬼的事儿。“我怎么听说村子里不干净,司机都不敢过来。” 张鹏原本还兴奋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拔腿就跑。 我一把揪住他,“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哥,哥,你放了我,我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张鹏苦苦哀求,最后也发了狠,说:“你想知道?你敢在村里住一晚我就告诉你!” 我一松手,他就窜了出去,很快不见人影。 我在村里转得时间长了,就发现村里并不是人少,而是街上少。常常我经过窗户或者门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人在门里看我。 一路走到村西,远远看见李盼和同行的女孩儿站在断壁残垣上。 见到我,她很快跑来,“穆钧,哎呦,可算有个人了。” 我还以为高龙他们出了事,忙问她怎么了? 李盼指着这里最大的一处房屋说:“刚才路过这儿的时候,高龙说有人在门缝里看他,说要进去。高龙就和她男朋友去了。我们人在这里等了快二十分钟了。穆钧……“ 李盼抬头看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我看出她既担心高龙他们,又不敢进去,便截住她的话,“我去看看吧,你在这里等我。” 李盼满脸喜色,连连跟我道谢。又紧张地叮嘱我千万小心。 如果是高中,能跟李盼说这么多话,我肯定会幸福滴找不到北。可是现在,她对于我来说,仅仅是个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从前那些既苦涩又甜蜜的感觉,我怕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我走进院子,里面的布置挺不错。铺着地砖的院子,还有两层小洋楼。我一边走,一边喊高龙。 没走几步,我听到后面有细微声响,便走过去。 发现高龙和他朋友蹲地上,面对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地上有一堆石子。两个人都在数石子玩。 我心里有些发凉,又叫了几声高龙,他都不回答我。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高龙这才抬头看我,“干什么?” “被你吓死了,快出去吧,李盼在等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数人头。”另一个人说道,也站了起来。 “什么?”我一愣,问他是什么意思。 那人看也不看我,直接就出去了。 还有高龙,竟然也没有讽刺我,一路上也都没有怎么说话,安静地不想他。 也许是被吓到了?我想。 高龙和他朋友出去,两人的女朋友担心半天,全都扑了上来。 我看的眼热,虽然已经不再喜欢李盼。可看她对别人投怀送抱,也高兴不起来。更重要的是,我还单身,我妒忌他们。 等他们缠绵够了,我跟李盼说你们安排的司机呢?给他打电话,别一会儿下雪出不去。 李盼说:“是呀是呀,快下雪了。这里待着我浑身都瘆的慌。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儿吧。高龙,司机电话呢?是你记得啊。” 高龙木然看李盼一眼,“不知道。我忘了。” “你怎么能忘了?那咱们怎么出去呀?村里有车吗?我可不想坐村里的车。”李盼焦急地打了高龙一下。另一个女孩儿也急得不行。 反倒是高龙和那个男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两人都不说话。 我觉得不对劲,可他们身上没有阴气,又不像是中邪。难道忽然转性了? “这地方邪性,还是早点走吧。我看村里有车,给点钱,他们肯定愿意。” 李盼说是。 我跟他们一起,在村里找车。问了人才知道,村里只有四辆车,不过那次出事后,就剩下一辆车。是许家的车。 车主正是独眼龙的父亲许富贵。 我面有难色,不知道怎么跟这人打交道。可又一想,不对啊,他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来张家村是干什么的。前去探探底,看这位许富贵先生是何人物,我在慢慢想办法。 打听到许富贵的家,我们就登门拜访。 许富贵家也在村东头,所以没受什么损失。气派的大门三层楼,在整个村子都是独一份。 听说许富贵就剩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嫁,小女儿还在家里。许家想要招个上门女婿。 得知我们来意,许富贵想都没想就拒绝。 他六十来岁,跟张大彪差不多年纪,却跟张大彪截然不同。 张大彪又瘦又矮,腰都快折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许富贵却高大白胖,精神矍铄。 李盼有些焦急,“大叔,我们给钱,您出个价吧。就把我们送到镇上就好。“ 许富贵摆摆手,“咱们家不缺那点儿钱。平时嘛,就当做个善事,把你们送出去也没什么。可这快下雪了,路上危险。当然不行。” 他不肯我们也没办法勉强。 我想了想,走到他跟前说:“老先生,看您也是见多识广的。肯定认识不少司机,帮我们联系联系呗?” 李盼眼睛一亮,说就是,我们出得起钱。 许富贵低头想了想,说行吧,就算是积德了。我去联系一下。 许富贵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出来了。说:“刚好有个朋友要去镇上,路过咱们这里。可以稍你们一段路。” 李盼她们听罢,都欢喜不已。 高龙和他朋友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许富贵的话,却是脸上一变。齐声说他们不出去。 李盼说:“不出去?不出去在这里干什么?我不管,你不出去,我自己出!” 说着就要赌气离开。 我急忙拦住了他,高龙的神情好像不太对,难道真是见到脏东西了? 我劝了高龙几句,他不答应。我出言讽刺,仔细观察他。若在平时,高龙绝对立刻就爆了,但他现在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不出去! 而他朋友跟他的状况也差不多。 许富贵坐在一旁,手里转折保健球。问道:“你们刚才去村西了?” 我说是,他们两个好奇,去了那边玩儿。 许富贵叹口气却没说什么,只叫我们赶紧走。 我说咱们先去村头等着车,等司机来了再商量。 李盼气鼓鼓不说话,我推搡着高龙,他任由我推,也不反抗。 “不用了,我朋友说他有点事儿来不了。” 第三十六章 白米饭 “怎么回事?”李盼惊叫:“司机为什么不能来?不是说好的吗?” 许富贵面无表情:“车在附近出了事,万幸人没什么大碍,车撞坏了,我朋友人还等着救援呢!” 大家面面相觑,都想起来附近车会出事的传言。那时只当是事不关己的惊险故事,身处其间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我倒还罢了,经历过这些事。倒也不是不怕,但不会太紧张。李盼和她朋友就不行了,紧紧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李盼请许富贵想想办法,许富贵当着大家的面,又打了几个电话,没有人愿意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飘起雪花时也没找到司机。 许富贵一见下雪,就收了手机,说不会有人来了。“下雪天出车,就是找死!就算有人肯来,我也不能害人家。” 李盼她们哭丧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高龙两个仍是不言不语地站着,根本不想他们平时的性格。但李盼现在特别焦急,没有发现他们不对。 我问村里有没有旅店。许富贵一脸好笑:“穷山僻壤的,谁吃饱没事干来这里?有什么旅店?要是平常,你们随便找户人家都能住。但是最近村里事多,不一定找得到住的地方。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些房间,你们可以住下,等雪停之后再走。” 我琢磨了一下,许富贵看着挺通琴达理,住这里可以借机跟他谈张涛的事。便同意了! 高龙两人不说话,李盼生气,也不理他,自己做主答应住许富贵家。 “爸,村里来外人了?”许富贵的女儿许莎莎走进来,好奇地看着我们。她看了我好几眼,忽然说道:“你是张大家的,我看你从他家出来!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许莎莎长相一般,但皮肤很白,身材丰满。 许富贵淡淡看我,说你到底是谁? 我说我是张涛的同学。 “张涛回来了?”许富贵问。 “回来了,就在这里!”我把背包一拍。 “开什么玩笑……他死了?”许富贵冷笑一声,说死得好。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恨张家人,毕竟独眼龙是自己出的车祸。可人要都那么讲理,世界早和平了! “你究竟来干嘛?” “我希望张涛能葬入祖坟!” “你做梦!”许富贵直接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并将房门重重关上。 许莎莎瞪着我:“最烦提到我哥的人了,平白无故惹我爸伤心。你既然认识张家人,也没必要住我们家,立马给我出去!”又对李盼说:“你们呢?是留下还是跟他走?” 张大彪家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 李盼要说话,我截住了她:“你们还是住在这里吧。我同学大伯家里不宽敞,住不下的。没事,我还要在张家村办点事。你们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雪已经停了,就这两天就能出去,小心点,放心住吧。” 村里没有招待所,从许家出来,我想了想返回了张家。张大彪见我,也没说什么,让我住在张涛以前的房子。 房子又潮又冷。这不像北方,冬天有炕。我冻得缩被窝里看手机。 吃完饭的时候,张德回来了,头上包着纱布。一看我在,立马翻脸:“你来干什么,给我滚!!” 张大彪一拍桌子,“这是老子的家,不愿意就别回来!看看你的样子,真是碍老子的眼。” “碍你眼就别看啊?”张德也不怕张大彪生气,直接就顶起来。 我看两人快吵起来了,拍了二百放桌上,说我不白住。 “不行,你是客人。哪有管客人要钱的!”张大彪要把钱还我。 张德一把夺过,看我一眼:“呦小子,挺上道。成,一天二百随便住。记得把钱给我!”说完舀了碗米饭,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张大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张德,最后无奈叹气。 收了钱,张德客气多了,还问我要不要炉子。一顿饭吃得和谐无比。 回屋的时候,张大彪对我说:“小穆,你在家住我没意见,但有一件事我要说,晚上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出门。切记切记,否则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出门?”我问。 张大彪不高兴地道:“不让出就是不让出,你不愿意就别住!” 睡觉的时候,我把犍槌和符放在了枕边。 这一沓符是唐北周话的,是他的练习之作。他说他最近在练习一种很厉害的符,非要塞给我,让我验证一下。 反正是免费,不要白不要。 本来我是要去穆衡山,想要问他要几张符,他就给了我一张,还说没事不要去找他,他的承诺完成,不会在帮我的忙。 一张虽少,但比唐北周所有的符加起来威力都大。 可以只能用一次,一定不能浪费! 我平时睡得晚,一时还睡不着。我关灯抱着手机手机在被窝里看。 脚步声想起来的时候我一下就听见了,走到门口顺着门缝朝外看。却是张大彪,端着一碗米饭,悄无声息地走到我房前,把米饭放到我门前。 紧接着他拿出三根香,点燃插碗里,对着香拜了拜! 我皱眉看他做完这一切,想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他在我门前做完,又到厨房拿了米饭,依次放到他自己和张德门前。 看来是没有恶意,起码不会害我。 我想看门外究竟能发生什么事,但山里实在太冷,最后扛不住,上床睡了。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看门口的香已经燃完,米饭也馊了。 我摸了摸下巴,觉得村里真有什么东西。我担心李盼,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不知道是睡觉没听见,还是…… 早饭吃过,我就去了李富贵家。 远远看见几个许家人过来。 许莎莎劈头问我“李盼他们呢?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一愣,也有些急了,“怎么回来找我?不是在你家住着?你们把人弄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让他们晚上不要乱跑,肯定不听话跑出去了。现在问我要人?他们是三岁小孩儿啊?”许莎莎不太高兴,说话很冲。 我也有些生气,毕竟人是在许家不见的,我之前还跟他们有些冲突。如果他们把怨气发泄到李盼他们身上怎办? 许富贵一直在一旁站着,这时也说话了。“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是我和张家的恩怨,我不会迁怒旁人。想必你昨天也听到张大彪对你的叮嘱,不许晚上出门吧。他们不听,我总不能把他们绑在房间里。但愿他们不要去那个地方。” 我问他什么地方,他又不说了。 我想起张大彪的话,说如果我晚上出房门的话,出了事他是不会负责的。难道昨晚许富贵也跟李盼他们说了?李盼他们昨晚遇到了什么? 我皱着眉,问张家村为什么不能晚上出门。 许富贵说道:“这是我们村子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回去找你的朋友。她们是在我家里失踪,是生是死,总要给你一个交代。”说完,领着许家人继续寻找。 我不放心许富贵,想了想还是回了张家。张德和张大彪都在,我把事情一说,张大彪二话没说就去找人。 张德坐着没动。 “我那几个朋友都是富二代,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我掏出二百。 张德收了钱才站起来,“事先说好,如果找到的是尸体,你也得给我钱。” 张大彪立刻骂道:“都人命关天了,就知道钱!” “钱怎么啦?这不都是你没本事吗?连个房子都盖不起,谁愿意嫁我?听听人家爹,我要是富二代,我也什么都不计较,做个五好青年。大把的钱做慈善!关键是有吗?”张德切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也是醉了,你希望你老爸是富二代,你老爸还希望你是富一代呢!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我也没那闲功夫,只要他肯帮忙就好。如果这里有什么猫腻,张德肯定不会和许家人一起瞒我。 看着气的胸膛起伏的张大彪,我安慰了他两句,才问:“张叔,昨晚你在我房门前摆了一碗米饭,是有什么深意吧?” 张大彪弹了弹烟灰,说有什么深意,地方习俗而已。 “白米饭上插烟,祭的是死人。而且,今早米饭馊了,是被享用了吧!” 我这一番话让张大彪眯了眯眼睛,“看不出,小穆,你是个行内人。” “张涛的本事,也是您教的?” “那伢子聪明,比我那混账儿子强多了。像他爸,从小就比我强。你说不传他传谁?”张大彪没有否认。“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我爷爷以前是仵作,老碰到不干净的东西,算是点儿常识。” “那您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说了,这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张大彪却一下子默然,按灭了烟头,“你不是想找你朋友嘛?来吧,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说完带着我来到一个地方。 后山的一处空地上,周围围了很多人。 张大彪一来,有人让出了一条小路。我开始以为是张大彪在张家村的地位高,可是走着走着才发现,那些人全都看着我。 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情绪,有怜悯,有厌恶,有麻木,也有幸灾乐祸。 第三十七章 黑导游 他们站在人中间,只穿着线衣线裤,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浑身脏兮兮,像是在泥里滚过一样。 我走过去,“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在这里?” 李盼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昨天晚上听到有人在敲门,我们就出去看。谁知道忽然就没了意识,醒来之后就出现在这里了。我们,我们不会是被抢劫了吧?” 我急忙摆手,让她不要乱说。应该不是许家人,要不人家也不会召集全村人来找。 他们可能遇到了脏东西,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把他们迷魂送到这里。 高龙和那男生仍是木然地站着,表情很不对。他们这样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走过去,背对着众人,拿着犍槌在高龙脑门上狠狠砸了一下。 反正我下手挺狠,把心里赞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他的脑袋上被我敲得鼓了个大包。 他啊地叫出来,看清是我,一下子火了,狠狠推了我一把,骂道:“你特么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的情况,差点跳起来。“我……我这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倒高龙怀里,断断续续地说。 我正要找机会给那男生也来一下,忽然发现李盼的后背,有个若有若无的“四”字。 再一看其他三人,每个人的背上都有数字。 看样子不像是写出来的。 更像是用阴气画上去的,所以旁边人都没看出来。我不知道张大彪看见没有,扭头想问他,却发现他站在人群外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我想起他和许家的恩怨,没有叫他。 我再次拿起犍槌,想要对把另一个人敲醒,却被高龙揪了领子。他脑袋上的包又青又肿,疼地他直咧嘴。 “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刚才拿木棍打我干什么?我出了事,李盼也轮不到你!”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这是在帮你!我估摸你们昨天很有可能出现幻觉。我在科学日报上看了,某种特定环境,人很容易出现幻觉。所以就敲一下试试。没想到还真成。你该感谢我。” 高龙气的哇哇叫,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被李盼和女孩儿摁住。我没管他们几人的拉扯,想要找个机会接近那男生,但始终没找见。 周围的人群很安静,默默看着冲突中的四人,眼神十分的古怪。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让我十分不舒服。 再看许家人也都悄悄退开,将那四人隔离出来。 许富贵叹口气,说了声造孽啊。“乡亲们,人找到了,都散了吧。多谢帮忙啊。” 然后深色晦暗地看看那四人,转身走了,让许莎莎把他们送回家。 “爸!”许莎莎压低声音,在许富贵耳边说了什么。两人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许富贵摆摆手:“没事的。让他们去。”许莎莎说不过她爸,嘴巴一嘟,直接走了。 还是许富贵找的本家亲戚,领着我们朝村里走去。 李盼走了几步,忽然咦了一声,快步朝前。 我怕她出事,也跟了上去。 李盼在人群里转了转,似乎是在找人。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泄气地停下脚步。 我问她怎么了。 “穆钧,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给我们讲张家村的那个导游吗?”李盼道:“我们当时在车上,就是听他的忽悠才来的。他跟我们说张家村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他甚至都没有来过张家村。可我刚才看见他了,他就在人群里。看着好像是村里的人。你说我们是不是被骗了?他骗我们干什么啊,我们身上又没多钱?不会是绑架吧?”李盼紧张地不得了。 导游? 这么说,李盼她们是被人故意引过来的? 可就是为什么? 就如李盼所说,她们身上带的现金不多。就算有,如果是劫财,早就动手了。村里人多势众的,我们根本反抗不了。不是劫财,是为什么? 肯定不是绑架。 那究竟是为什么? 那个是导游吗?他是不是张家村人?这都是我要弄清楚的。 我安慰李盼,说她肯定是受凉看错了。让她回去休息。 “穆钧,你说我们昨天……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李盼声音颤抖。 我想了想,“你们晚上还是听他们的话,遇到什么事也别出门。这雪已经停了,积雪又不厚,估计两三天就能出去。放心,没事的。” 安慰完李盼,我想去问问张大彪。谁知道他悄悄地离开人群,不时回头,似乎是怕人跟踪。 我一直跟着他,但是到了村里就跟丢了。 不见了张大彪,却碰见了昨天遇到的张鹏。他看见我,挺高兴,屁颠屁颠冲过来,问我有什么事让他跑腿。 我又给了他五十,问他村里有谁是导游,张鹏想也没想就说是许贺。 问清了许贺家的地址,我到了许贺家。 他家大门没关,我走进去,刚要叫人,就听见张大彪的声音:“贺儿,那四个人是你故意带回来的?” “张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许贺的。 我心里一动,也就没进去,悄悄走到墙边儿偷听。原来张大彪也怀疑许贺是故意的。 张大彪冷笑一声:“不知道?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说,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不是他们中的一个,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贺不紧不慢地说:“叔,我真的听不懂。我做导游没错啊,咱们村的事,又不是一个两个人知道,整个镇子都传遍了。乡里也有人清楚。想要蛮人,不大可能。谁都能跟那群学生说的。” “哼,是吗?可我明明昨天看见你……” 他的话没说完,院子里忽然走进一个老太太,大声叫喊:“你谁呀,进我们家干什么?” 屋里的谈话声一下子就停止了。 张大彪和许贺冲了出来,许贺指着我道:“你是谁?在我家里干什么?” 张大彪说,“这是我侄子,是来找我的。你别管了。” 许贺背对着我们,让我们出去,别吓着老太太。 显然张大彪也不想让我们听到他谈话的内容,抬脚就走。 我跟在张大彪后面,问了他很多问题。 最核心的就是,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 张大彪一言不发,对我的问题不置一词。 走到家门口,他才回头,“你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去看看你的朋友们。” 我吃了一惊,问他是什么意思。 “你也是懂行的人,看到他们背上的数字了吗?” 我说您也看到了? 张大彪对我诡秘一笑,转身回了屋子。 他的话让我十分难安,也顾不上什么,就去了许家。可没等我进门,许莎莎就在门口堵着,不让我进去。 “那你把我朋友叫出来行吧?” 她一脸不爽,“我又不是你马仔,你说叫就叫?” “她住你家,叫一下又怎么了?” 许莎莎哼了一声。 这丫头嘴挺快,我问她知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 许莎莎冷笑:“别把我当愣头青一样哄,想套我话还嫩了点。怎么,张大没跟你说啊,你们不是关系挺好吗?” 我说:“我看到他在屋里摆白米饭,是给死人祭的吧?我朋友昨天住你家,出了事你们也有责任。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四条人命呢?”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不守规矩……”许莎莎大叫。 “那就是说,你知道他们要出事!你也知道数字!”我断然说道。 许莎莎一口气憋住,许久才气哼哼地说:“看来你不是普通人,是张大请来的帮手吧?你自己不是看到了吗?问我干吗?” “我就是张涛的同学,不是什么帮手。张涛意外身亡,家里没人领尸骨。我看他可怜才来的。李盼她们就是来旅游的大学生,跟村子的事就更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我也不想的。”许莎莎面无表情:“让他们不要出来她们偏不听。她们去了那个地方,谁也救不了她们。” “什么地方?哪个地方?”我追问。 许莎莎说错了话,一脸懊恼。“你别问我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虽然你是张涛同学,但跟这是没关系。趁你还没被盯上,快带着他的骨灰离开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正要说话,许家院子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是李盼的声音。 许莎莎惊恐回头,“来了,来了!” 我已经窜了过去,三并两步冲了进去。 高龙的朋友一下子冲了出来,满脸是血。 我上前拉他,被他一下子撞开。他力气大得惊人,不仅是我,连许莎莎也被撞飞。 我拔脚冲过去,想要跟着那男生,可他一转眼就跑不见了。 高龙他们也跑了出来,李盼和女孩儿不停地哭,说早知道就不来了,现在怎么办? 高龙恼了,大叫道:“来的时候可都是同意的,现在出事就知道推卸责任,找人啊,愣着干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那男生背后,看到的是个“一”字。 第三十八章 第一个 我不敢想象数字背后的含义,更不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许莎莎叫了许富贵出来,说了刚才的事情。许富贵冲我点点头,“没看出来你也是行内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知道刚才那小伙子会去哪里,你们跟我来。” 许莎莎惊叫一声,“爸,你疯了,带他们去那地方!出了事怎么办?村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没什么,白天没事,离得远一些就好。去把虎子叫来,带上家伙,没事的。”许富贵又转过身,对我们说道:“场面可能不太好看,小姑娘就不要去了。你们两个小伙子跟我来。” 李盼和她朋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 我隐隐觉得这是突破口,便答应了。 高龙把头一甩,大声喊道:“别想让我们分开!你们村里人装神弄鬼。先是用黑导游把我们骗过来,现在又想分开我们?别做梦了!我们是不会去的,你们别特么做梦了!” 他喊得声嘶力竭,情绪明显失控。 许富贵平静地说道:“笑话,如果我们村里人图谋不轨,要得着这样拐弯抹角?随便把你往山沟里一扔,保管谁也找不到你。导游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绝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你要不去,后悔的是你自己。” 高龙哼了一声,并不相信,拉着李盼就要离开。 李盼的朋友哇地一声哭了,说要找她男朋友。高龙怒吼道:“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要找你自救去找。” “你还是不是男人?那也是你的朋友!”李盼甩开了高龙。 高龙气的青筋直跳,拽住李盼,非要把她拖走。 两人争执起来。 我看不过眼,硬是把高龙拉开。 高龙却指着我鼻子骂,说我就是觊觎李盼,要把她从自己手里夺走。不说我有没有觊觎李盼,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关心这种事情。 我忍无可忍,上前就是一拳,“你特么给我听清楚,你去也得也去,不去还得去。少在这里给我闹,你朋友出事你不管,还在这里争风吃醋,真特么不是个男人。” 高龙被我打得后退几步,站稳了之后又冲了过来。 我一肚子火,也没跟他客气,打得他抱头窜鼠,连说跟我去。 要说我们两个体重个头相当,如果真干起来,他不会比我差太多。但打架这种事,向来是下路相逢勇者胜,我们俩实力都很菜,但我经过那几件事,厉鬼都面对过,自然不会怕高龙这种公子哥。 最后还是李盼看不下去,把我拉住。 我让李盼陪着那女孩儿,自己和高龙一起陪着许家人出去。临走前,我跟李盼单独说,万一有什么事,就去找张大彪。他应该是张家村里最可靠的人了。 许家人在前面带路,一路沉默地到达早上找到李盼她们的地方。但男生并不在那里。 许富贵脚步不停,穿过那片地,爬上了一处山坡。 他没有登到坡顶,站在了一旁。 “他在哪儿!”许富贵指着不远处。 破上面是一片空地。我一走近,就感到一阵浓郁阴气遮天蔽日。男生就在不远处跪着,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我一看到他就向他走过去。 许富贵一把拉住我:“知道他们背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不管是谁,没有人能活着出入这个地方。” 果真是这样!我想到司机小哥说过的话,细思极恐。他说救援队的人也是这样死的。难道这就是在那次灾难中饿死人的墓?怎么连墓碑也没有? “你再仔细看他?”许富贵说道。 那男生背对着我们,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他处的那片土地已经被鲜血染满。如果这些血液是他的话,那么他是不可能活着。 我心里泛起一阵惊悸,凉意从脚后跟直冲头顶。虽然这不是我见过最诡异的情况,但这时候我身边没有人帮我,我孤立无援。 许家的人似乎很有经验,默然地把男生的尸体用绳索拖过来。 谁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命才能让这些半大的小伙子如此镇定。 男生别拖过来,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满是惊恐,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上高肿着数道血口,血混合着泥土,令人触目惊心。但造成他死亡的应该是脖颈处的伤,看样子像是被人咬开了动脉。 高龙只看了一眼,就连滚带爬地跑到底下,哇地就吐气来。一边吐一边发抖,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了。 许家人带来了衣服,随便往重要部位一搭,把他放到带来的门板上,抬着就走。 尸体自然不能放到许家,他们家人估计也不会同意。好在是冬天,尸体不易腐烂,我们把他放到废弃的房屋中,等着雪停。 女孩子一下子就哭晕了过去,高龙和李盼也吓得不轻,几乎要立刻离开。 我拦住他们,说不能这么走。路上还有积雪,根本不通车。先不说他们认不认得路,要走几天,就是山里的野兽,也让人防不胜防。 高龙一下子蹲地上哭起来。李盼也惊恐万状,不停地问我怎么办? 我没有把数字的事说出来,怕引起恐慌。还是去了许家,安抚住了李盼他们,我找到了许富贵。 “已经出了人命,你们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怒道。 许富贵道:“事情你不都清楚了?那些人全是在灾后饿死的人。说起来真是惨。我们这个小地方,发生山体滑坡,竟然没有人知道,救援队十天之后才到的。整整十天!你无法想象我们是怎么挨过来的。那些人心里怨啊,山体滑坡没死,反倒死在了这里。从那以后,但凡接近那块地的,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晚上也是……” “只要是晚上出门,第二天都会身在那块地附近,然后就跟你朋友她们一样,身体背后出现数字,一个一个的死去!”许富贵沉重地说道:“他们是饿死的,所以晚上摆一碗米饭,就会保一晚的平安。” “难道就没有人躲得过?你们没有想办法吗?” 许富贵苦笑一声,“怎么没有想?白米饭的办法不就是……当初几乎每晚都死人。现在只要摆上一碗米饭,不出门就能平平安安的。” 我忙问他:“这主意是谁出的?” “村头的老郭头。他是个五保户,无儿无女。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后来又回到村子。他走南闯北,见识过这些事情,出的主意也都很管用。” 许富贵告诉我,如果同时有好几个人到过那块地,不会一下子都出事。照往常情况,是按照数字顺序,每隔几天死一个人。时间不能确定,有一天的,也有五六天都平安无事。 他这样说,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还有时间。 给唐北周打电话,唐北周听完我的叙述,居然很艳羡。“没想到你走到哪里都能碰这种趣事,以后我应该一直跟着你的。” “靠,趣事?你少特么在那里说风凉话,赶紧给我想办法,这件事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找到闹事的东西灭了他呗!你不是拿了我那么多符?应该管够!”唐北周大言不惭的说。 我怎么听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跑路啦,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当然你的高中同学还在那里。还是个女同学,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不过你也跑不出来。去找老郭头和张大彪呗,人家也算是行家,应该懂点儿。我这就动身,你放你那,我去解救你!” 自然是不能等唐北周的救援。谁知道他会不会来,来了也没什么用。当然我没有直说,很委婉的提出他应该去拜访周教授,如果能让穆横山来就最好。 唐北周很愤怒。 我说:“听说周教授的女儿最喜欢这种事情,你可以可她多交流。” “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我这就去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重色轻友的东西,是为了美女吧! 我怒哼哼收起电话,琢磨了一下。张大彪摆明知道什么,但和他住的这两天,发现他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倒不如先去找老郭头打听打听情况。 我向许富贵问明了老郭头的住所,来到老郭头家。 房子盖得很不错,看来老郭头在外这几年是有些积蓄的。 我本以为老郭头很老了,谁知道出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找谁?”他板着脸,神情很冷。 “是我侄子。”张大彪从老郭头家里出来,对我点了点头,说你来了。 “这位是穆钧,找你应该就是我刚才提到的事。不如一块儿进屋说吧。”张大彪对老郭头说道。 老郭头没什么反应,自己先进了屋子。 张大彪招我过去,“你朋友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节哀顺变。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不想涛子的朋友卷进这种事情。从一开始,我就在想办法阻止,可惜我道行不够,只能找老郭头帮忙。” 第三十九章 阴婚 “他有法子?” 张大彪犹豫了一下,“你先进来吧。事情有些不好办。” 这句话让我有些不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能不能救人?多想无益,我走进了老郭头的家里。 说起老郭头这个名字,我总觉得不大对。这个称呼一点儿也不尊重人,我本以为是个孤僻贫困,需要村里人救济的老人,但老郭头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可能是称呼习惯了吧。 老郭头很沉默,张大彪就代他发言。 “事情想必你已经了解过了,我就不多说什么。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只有一个,可这个办法有些为难人,我怕你朋友不肯同意。” “您先说是什么办法。” 张大彪沉声说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结阴魂?” “结阴魂?”我吃了一惊:“那可不是死人才能办吗?你让他们三个大活人怎么结?” “就是死人才能结。”老郭头接过话:“成亲之时,我用一个法术让他们假死。到时候地下有他们的新人相助,厉鬼们会以为他们已死,自然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我摸着下巴不说话。这个方法怎么看怎么诡异,哪有活人和死人结亲的。还是先咨询一下周教授他们,看看这结亲能够带来什么危险,再做决定。 我拿着电话走出去,谁知道忽然被绊了一脚,摔倒在地,手机吧唧摔坏了,直接黑屏。 关键是里面的电话。我抽出SIM卡,问张大彪和老郭头有没有手机。 张大彪没有,老郭头倒是有一个,可是2G手机,我这是小卡,型号不匹配。 一时联络不到唐北周他们。 老郭头看出我的犹豫,就说你自己考虑吧,想好之后来找我。 我和张大彪从老郭头家里出来,张大彪说让我尽快想好。 “你以为给活人结阴亲是那么容易的?一般人谁愿意啊。我们这里是流行阴亲,可都是死人跟死人配对,就是为了儿女在底下不要太寂寞。结阴亲的都是未婚男女,年纪不大,本来村里早夭的孩子就不多。前段时间出事,倒是死了些。可……你明白,死得不明不白的不能碰,否则不是避祸而是招祸。剩下的也没几个,人家未必愿意。你要想好了,我也不一定能顾找来。你懂吗?” 他这一说,我更加犹豫了。 万一耽误时间,他们几个出事怎么办? 可我同意,他们自己也不会同意啊。 我问张大彪结阴亲有什么要求吗?会不会对他们以后的生活带来影响。到底是跟鬼结婚,没有影响是不太可能。 “影响肯定是有的。对地下人来说这是头婚,如果你结婚之后立刻跟比人亲热,自然不行,底下人也不会帮你。新婚还有个蜜月期呢是吧?”张大彪说。 我说那不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吗?难道还不能跟活人结婚了? “那倒不至于。”张大彪摆摆手,“不至于。肯定不会一辈子光棍的。最多一年,等底下人新鲜劲过去。你说他们人鬼相隔的,互相见不到,底下人也不喜欢。到时候请个厉害的法师,做场法术,把底下人请来离婚。再找个漂亮点儿的大姑娘大小伙子,给他们结真的阴婚,谁还有兴趣管活人?”张大彪一副这都不是事儿的样子。 我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得把眼下的难关过了。就算招惹上什么厉害东西,等出了山村,也能找唐北周穆横山他们解决。人得要活着出去。 但还是要给唐北周他们那边儿报备一下。 我准备借李盼她们的手机,型号应该对得上。可等我见到她们,我发现手机卡不见了。 我的手机卡就随手放在口袋里,口袋有拉链,自己掉出去不太可能。我翻了翻里子,口袋没破。那我的卡究竟是怎么掉的? 手机卡不见,后果就是我无法与外界联络。我在外界有外援这是,就是刚才的老郭头和张大彪知道。难道会是他们两个?可又觉得不像。难道会是鬼? 我摸着下巴,一时无法确定。 张大彪见我沉默,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在想事,这件事还得和当事人商量,我就去许家。 张大彪自然是不会去许家的,和我在路口分开。 李盼她们在许家,还是吓得不轻。 这件事不可能再瞒她们了,我理了下思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们。 结果自然是不信,好歹也是大学生,没有亲身经历,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尽管男生已死,她们也不愿相信就要轮到自己。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孩儿身上,因为她是第二个。 如果没有办法,明天,后天,大后天……不定哪一天,她就会跟她男朋友那样,惨死在张家村。 女孩儿吓坏了,哇地一声蹲地上哭起来。 李盼和高龙也都吓得脸色青白。 “大家也别太担心,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我说完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身上。 李盼说:“穆钧,有什么转机?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你以为出去,就没事了吗?”我摇头,把张大彪告诉我的方法说了出来。 高龙一脸见鬼的表情,但总算忍住了没骂我,手指了我半天,最后说道:“让我和一个死人结婚,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 没人关心你的死活,要不是李盼,我才不想救你。我在心里腹诽,又看向另外两人。 李盼和那女孩儿都拼命摇头。 我知道和死人结婚一般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他们并不十分相信我说的话,都抱着侥幸,祈祷自己能避过这一节。 甚至连我自己,都对这件事抱有一定怀疑。 我说那好吧,既然你们不同意,从现在开始,所以都不要单独出行,一旦发生意外,大家还能有个照应。 我去找许富贵,提出要住在许家。许富贵同意了我的请求,“小伙子,你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一旦涉入,就不容易退出去。” 这个我很清楚,可我不能把他们几个扔下不管吧。 我们聚集在李盼他们昨天住的房子里,两个女孩儿坐床上,我和高龙做到旁边的椅子上。 考虑了半天,我把唐北周的符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在紧急情况时可以挡一挡。 三人拿着符,看我的眼神都很诡异。 “你……真的信这些东西?”李盼问我。“你可是大学生啊,你怎么……”一种我误入歧途的感觉。 我哭笑不得,敢情是被当成神棍了。 “符是别人给我的,你们就当……就当买彩票,说不定中了呢?”唐北周的符有威力,也真跟中彩票差不多。 不过看他们三人一脸便秘的样子,都没把这符当回事。 第一天确实没事,我们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早上起来肩膀酸疼,背也是僵的。高龙哪受过这种苦,叫苦不迭,说这不什么事都没有,都是我大惊小怪。 “你要想去别的屋睡,没人拦你!”我不耐烦地说。自己也没睡好,要不是他硬要来张家村,至于出这种情况吗? 高龙梗着脖子,没声了。让他一个人去别的屋,他还真没那胆子。 一直到晚上都没什么事。但我清楚,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时间。如果许富贵告诉我的讯息是真的话,那么女孩儿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晚上照例是摆米饭点香。 今晚的天气不太好,狂风呼啸的。可任风怎么吹,香都燃地稳稳的,不快不慢。 许富贵给我们了一只炉子,一盆蜂窝煤。我缩在炉子边烤火,其他人都睡了。昨晚紧张一晚,他们都没睡好,就我一觉天亮。因为我清楚,真正要紧张的是今晚。 过了十二点,村里静的只有风声。我的手机摔坏了,就把李盼的手机借过来玩儿。这里没有网,但李盼手机里存了好多电视剧。虽然都是腻腻歪歪的言情,但用来打发时间不错。 我正坐在椅子上看《花千骨》,觉得我要是有个漂亮姑娘这样对我,那我这辈子也值了。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雪声。 是的,是雪声,雪花被挤压的嘎吱声。很小很小,但是周围太静了,我一下子就听见了。 收了手机,我趴到窗边,看见一个浑身浮肿的饿鬼扑倒米饭碗前。先是把鼻子凑到香前,用力一吸。 香上燃烧冒出的烟如一根笔直的线,全都钻入饿鬼的鼻孔中。那香也迅速燃烧完,连一点香灰都剩下。然后饿鬼才看着米饭,眼里露出碧绿的光,用手抓着米朝嘴里送。 他当然不是真吃,而是吃的米里的精华。被他吃过的米迅速腐烂。 然后他才满足地站起来,走向下一个米饭碗。 直到他吃完,晃晃悠悠出了院子,也没向我这边看一眼。 我压住想要跟上去的冲动,继续坐着。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人,竟然是那个黑导游许贺。他双脚踮起,也几乎无声地到我跟前,脖子上有道刀伤,人已经死透了。 我压下心惊,一直看着他。 第四十章 筹备 “你能看到的吧?你能看见他们背后的数字,一定能看到我。”许贺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诈你,你不用出来,打开门跟我说说话就成。我马上要走了,临走前,有件事要拜托你。” 他说的没错,只要我不走出门就没事。我打开了房门,问你怎么死了。 他的脸忽然变得惨白。“我贪财,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人。这是我的下场,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说这事。” “你说你找我帮忙,帮什么忙?”我问。同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张家村果然不只是闹鬼这么简单。 许贺指着房间里正在沉睡的那几个人,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找他们来。我母亲生病了,弟弟也要念书,实在是缺钱。有人来找我,只要我骗一个人过来,就有一大笔钱。可出来旅游的,都是结伴,我也没办法。” 我哼了一声,“你有难处,就要别人的命?” “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我心甘情愿承受。” 许贺是遭了报应,可他死了有什么用?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我懒得跟他理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许贺点头:“请你帮我烧些纸钱,还有我收到的那笔钱,你跟我弟弟说,钱就放在原来那地方,让他快点儿存入银行。带着我妈去县里住吧,别再回来了。我弟弟不信这些,也不会给我烧纸的。我不想到下面还要受穷。再给我烧间房子,最好是小洋楼。”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吧。” “村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似乎不是简单的饿死人。” 许贺摇头,说他也不知道。“我那时陪我妈在县里住院,刚好躲过一劫。回来以后也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可村里的人都一直沉默。没人告诉我,我什么也问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叫外人来村子?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村长。跟他儿子郭亮有关。”许贺淡淡地笑了,“你如果能见上郭亮一面,什么原因你就清楚了。他是在找替死鬼。” “替死鬼?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还是村长无意间说漏了嘴。但肯定跟村子那阵子的事有关。你们挺值钱,一人一万,连带着你,村长直接给了我五万现金。说再领人回来,还是这个价。我还听说村长在外面高价请法师。” 我更加想要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万现金在这样的农村不是小数目。同时我的怀疑得到印证。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就算遭个灾,不至于饿死人吧,又不是发洪水。 “究竟是谁杀了你,为什么?仅仅因为你带了人回村里?” 许贺沉默一下,说你别问了,他是不会说的。“他很厉害,我不想连鬼都没得做。更不想我家人出事。我做人斗不过他,做鬼更加斗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怕的厉害。 天空里又下起了雪,乌云特别的厚。看来段时间内,我们是出不去了。我压下心里的焦虑,问道:“那你能说说,你口里的‘他’,是人还是鬼?” 许贺笑得无声无息,“你觉得呢?” 我在空中,用手写了个人字。 他重重点头,“有时候,人比鬼恐怖多了。” 许贺走了,留下我在门口站了很久。他的话让我深思,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纵一切;山体滑坡后,村里又发生了什么。不解开这些谜团,我们很难活着出去。 关上房门,我回头,发现女孩儿已经坐了起来。她的表情木然,空洞洞地看着我。 开始了! 我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先把门反锁好,再慢慢走到她身边,拍醒了李盼和高龙。 那两人带着睡意醒来,高龙还有些不高兴。不过看到女孩儿之后,都紧张起来,问我怎么办?地上有绳子,我把绳子递给了高龙,让他随时准备。 高龙拿着绳子直咽吐沫。 我们全都起来,那女孩儿却没了动静,就是呆呆坐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最开始的紧张激动,到后来高龙和李盼都直打瞌睡。我站起来在房子里转,免得我也睡着。 过了很久,我转得没力气,想要坐下来歇歇。女孩儿就在这时候动了,动作敏捷的像猎豹,一下子就窜出去好远。幸好房门是反锁着的,打开要费些时间,幸好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她一动,我就立刻扑了过去,同时大叫高龙。 高龙拿着绳子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我大骂他不是男人,“像你这种人,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还是我高中同学,丢死人了,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他被我骂出火气,终于拿着绳子套在了女孩儿身上。女孩儿力气虽大,但总算能按得住,我们合力把她帮到椅子上。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表情很狰狞。 我掏出犍槌在她头上敲一下。 女孩儿身体抽搐,就跟电视上发羊癫疯似的,嘴里吐出白沫。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情形,一下子也有些傻眼。 高龙和李盼都问我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我强自镇定,“没事,当然没事。放心好了。” 如我所愿,女孩儿抽搐了一阵,身体渐渐平复,眼神中的木然不再,迷茫地看我们:“我怎么……出事了?” 我的心中算放到肚子里,没事就好。但我仍不敢轻易放松。那东西太警觉,竟然还会趁我们放松警惕时出击。要是刚才女孩儿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女孩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对我说道:“穆钧,我愿意冥婚,但我只跟我男朋友结。” 只要是个死人就行,跟谁结我自然无所谓。我们守了她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看她神智还清醒。我请许家人帮忙看着,自己去了老郭头家。 老郭头正在吃早饭,听我说完话,仍是不紧不慢地吃完饭,才悠悠开口:“白天不行,要等到晚上。” 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给我,“按这个置办齐,晚上的时候我去找你们。” 我接过纸,上面列的都是结婚要用的东西,有红烛、礼服、酒席、新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一个女纸人,粘米浆的纸钱,最后要一只活公鸡。 村里有一家杂货店,什么都卖。我把纸递给老板,他先给我找出来红烛、公鸡,最后从屋后拿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人和纸钱。礼服不好弄,他说有他儿子媳妇剩下的礼服,价钱要一点,而且只能租。 我说老板你真会做生意,我们要礼服也没用,租就租吧。给了钱,我想起答应许贺的事,也一并办了。又买了一大包纸钱,一栋纸糊的房子。想等会一并烧给许贺。拎着这些东西,我回到许家。许莎莎一脸不愿意。 “我们让你住可以,可要办喜事,就别在我家办!” 她说的没错,在别人家办喜事是不妥,尤其办得还是冥婚。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把事情告诉他们三人,说只要有钱,找个地方成亲,应该不成问题。 女孩儿有些问难,“我什么没什么现金了,银行转账行不行?” 我身上到有一万块的现金,可万一事情有了转机,这钱是给张涛迁坟用的。总不能将它的骨灰盒一直摆在屋里。“村里有几个人都是大学生,肯定有网银。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弄点现金来。” 这种事就应该找张德。 张德一听我说,就摇头:“我没那东西。咱这儿连个网都没有。快递也不送来。我们买东西都是找郭亮。这样吧,我去找他,你得给我提成。” “郭亮?是村长的儿子吗?”我忙问。 “是呀,就是他。那家伙有钱,平时都在镇上住,不过这半年多一直住村里,说是病了。” 我直接数了五百给他,让他带我去找郭亮。又说要是能找来地方给成亲用,再给他五百。酒席的事情也交给他。老郭头说不用多,四桌就行,八凉八荤,在弄些酒。 张德满脸喜色地接过钱,直接带我到村长家。 村长家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才有个老头来开门。见是张德,把眼一瞪,“又是你,都说了我家亮亮生病,你老来干什么?” 张德的脸拉的老长:“叔,他生病我才来看他,又不是怀孕坐月子,还怕人看啊?这就是来村旅游的那些人。人家没钱了,说要上网转账,村里也就你家亮亮有什么网银,不找他找谁?” 村长哼了一声,不情愿地开了门,让我们进去。 张德熟门熟路地把我领到郭亮房间。郭亮靠在床上玩平板,看上去生龙活虎的,没什么病态。 看样子他和张德很熟,笑嘻嘻地打招呼,听张德说了事情经过,立刻拍胸脯保证。我注意看他,没什么不妥,一时不明白许贺的话是什么意思。村长又为什么付钱给许贺,让他引人来张家村。 第四十一章 背后的数字 事情办的很曲折。由于张家村没有网络,只能各自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女孩儿托她姐姐给郭亮朋友的账号转了一万,郭亮朋友确认后打电话回来,说钱收到了。郭亮放下电话,趴在窗户前喊:“爸,给我拿一万块钱!” 他转身的时候,我几乎喊出声,因为我在郭亮的后背处看到了一个数字:十七! 难道这就是许贺要告诉我的讯息?村长从外面叫人,和郭亮背后的数字有关? 我扭头看张德,他的目光很坦然,显然不知道郭亮背后数字的事。张大彪呢?他知不知道,其他人呢? 我感到事情越发的复杂了。 张德的办事效率很高,从村长家出来,他就去弄新房的事了。回来跟我们说,找到一个全家搬到县城的空房子,不过人家家人在电话里说要三千块钱的使用费。毕竟这件事挺不吉利。 女孩儿二话没说就给了张德三千块。 我看张德嘴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就知道他没少虚报价钱。不过我没吱声,又不是我付钱。再说,想要马儿跑,还要马吃草。张德这地头蛇,笼络好了有好处。他兄弟多,找人把新房打扫布置,入夜前我们都搬了进去。 我找来一个大铜盆,给许贺把纸钱房子都烧了。然后找来张大彪和老郭头。 老郭头手拿一跟红线,将客厅圈了起来,给我们交代,天亮前万万不可出红线。“今天是假成亲,但底下人不知道,会有很多人来热闹,千万不要泄了生机。”他把八桌酒席顺着红线摆了一圈,每个菜上都点了三炷香。还有酒也倒满。人才走到红线内。 纸人上贴着女孩儿的生辰八字,在滴上舌尖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让女孩儿含上。“压舌头地下,千万别咽下去。记住,从现在开始,到天亮之前,你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不能说话,不能叫喊。不管任何人跟你说话你都不能回答,哪怕是你男朋友!听到了吗?” 一听有可能见到死去的男朋友,女孩儿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吓得。她刚要说话,被老郭头严厉一瞪,立刻想起自己不能说话,急的比划了起来。 李盼把手机掏出来给她,让她写短信。 女孩儿问她这能见到她男朋友?她男朋友会不会伤害她? 老郭头说道:“你男朋友马上要跟你结婚,自然不会伤害你。不过他怨气不够,只能帮你遮掩,不能够救你。所以你万不可被人发现。一旦你们行礼,你就能借你老公的阴气而通阴阳,到时候会看到许多不干净的东西。你要是害怕就用布把眼睛蒙起来。也许会有鬼用我们之间人的声音迷惑你,但你千万不可被迷惑。除非大公鸡打鸣,你绝不能说话,听到没有?” 女孩儿满脸的汗水,拼命点头。 我在想她心里的阴影面积是多少。 天黑了,我们几个人坐在大厅里,无比的压抑。客厅里没开灯,燃着两对手腕粗的大红烛,整个房间显得十分阴暗。 冬天白昼短黑夜长,时间过得十分缓慢。因为是冥婚,一定要午夜十二天开始。我从张德哪儿借了本武侠小说,坐在凳子上看的津津有味。老郭头和张大彪都闭着眼睛坐着,不动如山。 女孩儿穿着新人礼服,浑身僵直地坐着,似乎吓傻了一般。旁边就是男生的尸体,用床单盖着,否则平白放在客厅里,非把人吓出病来不可。 李盼和高龙哆哆嗦嗦的,坐立难安,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快十二点了,老郭头让我帮着准备。“你去换上新郎服,抱着公鸡,一会儿替新郎拜天地。” 我十分无语,这种事情也太晦气了。不过也只能由我做。张大彪是绝不会做的,高龙?只怕会把事情搞砸。 我叹口气,认命的换上新郎礼服,抱着贴有新郎生辰八字的公鸡,站到客厅中间。 老郭头用蘸着朱砂的比,在黄纸上写下女孩儿的生辰八字,贴在纸人身上,对着纸人吹了口气。原本死气沉沉的纸人一下子活了过来,蹦跳着来到我跟前。 我还能好些,知道老郭头是有真本事的。其他三人都看呆了。其实她们答应阴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还真没多信。老郭头的这一手,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十二点一到,我和纸人并肩站在客厅中央。老郭头一声吩咐,我们拜天地。 礼成的时候,一阵狂风猛地吹来,将一对大红烛吹得摇曳,但怎么都吹不灭。 这个时候我看到陆续有鬼来到客厅周围,席地而坐。新郎的鬼魂也出现,森然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喜气洋洋。端着酒杯,和纸人一起敬酒。 小鬼们似乎一点儿也没发现,新娘是个纸人,同新人推杯换盏,还挺快活。 女孩儿在拜堂的时候就用布蒙住了眼睛,否则她现在能通阴阳,看到这么鬼,吓也吓死了。 如若这一夜平安过去,这里的就会认为女孩儿已死。而不会再找她麻烦。 那些鬼闹了一通,最后才酒足饭饱的回去。 一切似乎已经结束。 后半夜的时间更加漫长,但什么也没发生,安静的有些过分。 黎明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一夜,事情就会好转。 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似乎有些太顺利。 我坐得浑身僵硬,稍稍转了转身子,忽然发现地上的影子数不对。老郭头的身后,有两条影子。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抓住了犍槌。再看老郭头,他神情平静,一点异样也没有。难道这家伙是无间道? 可没有他,我对张家村的事一筹莫展,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张大彪见我一直盯地上看,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 我拿李盼的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张大彪,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老郭头可信吗? 张大彪冲我点点头,有又有些困惑地看着那影子,在手机上写到:“影子刚才没有,小心被附身!” 我点了点头,把穆恒山的符掏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外面口袋。又把唐北周的符拿手上。就算质量不能取胜,一叠符也能砸晕他! 张大彪也拿出一碗糯米,放在嘴巴里嚼。听说嚼过的糯米能驱散鬼,我也算是长见识了。但其实很多民间土方看着不高大上,可非常实用。 我和张大彪对望一眼,基本确定了先下手为强的战略。 我一口气抽出三张符,自己看着都有底气。 张大彪站起来,走到老郭头身边,嘴里含含糊糊问他几点了。 老郭头没有说话。 张大彪冲我挤挤眼,一口糯米就喷了出去。 老郭头哇地一下就跳起来,不断拍打身上的糯米。 而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三张符同时贴在他的身上。 蓝色的火苗窜出半米多高,我和张大彪都愣了愣,老郭头已经滚到地上拍灭身上的火。 这时候我们也顾不得什么影子了,救人要紧啊,要不人很可能烧死。 附近没水,我一把扯过李盼搭在腿上的棉被,盖到老郭头身上。 “你们干什么?”被救下的老郭头愤怒不已。好在穿得厚,衣服上烂了几个洞,但没有受伤,就手上烫了几个泡。 我再去看老郭头的影子,只有一个。 我心里就有点突突,拿东西也太狡猾。但问题他是怎么进来的?周围不是缠了圈红线吗? 张大彪解释了刚才的情况,老郭头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不可能?它是怎么进来的?”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说咱们赶紧搜索,把那东西找出来。 每个人都紧盯着地面,女孩儿也一下紧张起来,手里比划着,问我们在干什么。 李盼走到她跟前安抚,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 忽然李盼伸出手,死死掐住女孩儿的脖子。 我大叫一声:“别出声!”冲到李盼跟前,用犍槌敲她脑袋。 鬼影先我一步逃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郭头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脸色很难看。 “他附身到人身上了。” 桌上有筷子,老郭头拿起来,说用筷子夹中指,就可判断。我们一一被夹了一下,还挺疼。 轮到高龙的时候,他伸出右手,筷子在他中指一家,他立刻惨叫出声。 “就是他!”老郭头喊我出手。 我当时根本没有多想,见高龙叫出声,就拿犍槌朝他砸去。 高龙低头就躲,我上前去追他。 谁知道站在一边的老郭头,忽然一把抓住了纸人,将它身上的生辰八字撕了下来! 纸人上的生辰八字一落,就地燃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 女孩儿尖叫着站了起来,一口吐出口中的东西,同时五官出血,不停惨叫:“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等我反应过来,女孩儿已经跑出去,我刚要去追,被张大彪拦住,“天还没亮,你不要命了!她已经被识破,迟早都是死!” 第四十二章 许贺的留言 女孩儿冲出去之后,影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刚刚还笑嘻嘻吃酒席的群鬼,一下子都冒出来了,抓着女孩儿朝外拖。女孩儿惨叫声传出很远。可无论是客厅还是村子,都安静无声,仿佛谁也没有听到! 我看的血脉喷张,忍不住朝外冲出去! 老郭头一把拉住我,“不要命了吗?” 我挣脱开来,“我知道危险,可我如果没救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其实说高尚,倒不至于。可我从水库那件事以来,碰到不少危险,都是通过别人的帮助,我才能活到现在。 我只希望不要再死人了! 在我冲出去的瞬间,那些鬼纷纷回头,呲牙咧嘴的朝我冲我来。我掏出唐北周的符,咬开指头,将血抹了上去! 一团火焰冒出来,沾到它们的小鬼全都惨叫出声,其他小鬼也纷纷后退,惊恐的看着我!我趁机去拉女孩儿,她却阴沉沉瞪着我,不让我近身。 “穆钧,她已经迷失心智,不可能跟你回来!就算你强行救她,也不可能救她一辈子!”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连忙拿出犍槌,女孩儿已经飞奔跑开!这时候村里鸡叫,及二连三的响起。 天亮了! 天亮了,我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忽然有种无力感。 我那天从办婚礼的地方,一直追到了后山。天亮之后,村民陆续站在门口,漠然地看着我们。我大叫拦住他她,可是没有人理我。 所有的人,都是似看小丑一样看着我们。那种漠然冰冷的目光,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一口气跑到后山,肺里像塞了团火,烧得我头脑发晕。 登上山坡,我只看了一眼就转身,抱着头蹲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没用,我谁也帮不了。 那个女孩子跟她男朋友一样,背对着我跪着,满地都是血! 李盼走到我身前,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在地上,无声地哭泣。高龙远远的站着,满脸惊恐,不敢上前。 事后赶来的许家人帮我们收了尸体,还找人给女孩儿穿上衣服。 剩下的李盼和高龙更加崩溃,我无法面对他们,自己独自在村里转悠。 村里有人在办丧事,我打听一下,竟然是许贺家。我站到许贺家门前,看到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少年,应该就是许贺的弟弟许宾。 我叫了声许宾,少年抬头看我。“你叫我?” 我说我是你哥的朋友。 提到许贺,许宾眼圈又红了。 我把许贺的遗言告诉许宾,当然忽略了遗言的时间,只说许贺交代的,让许宾千万记得。 许宾疑惑着看我,忽然道:“大哥,你说我哥是怎么死的?” “这不应该问我吧?你如果怀疑你哥的死因,就应该报警,让警察来调查。” 许宾一脸无奈,“我妈不让。再说这里的警察根本不管事,我哥是在后山被野兽咬了,他们也就草草的结案,谁会尽心尽力啊。” “野兽?” “是呀,怎么了?” 原来凶手还伪装了一把。我说没什么,你记得刚才的话。跟许宾告别,我就离开了。 在路上的时候,我遇到了老郭头。 其实我是怀疑他的。毕竟红线是他绑的。当时客厅没有其他人,如果有人动手脚,我想不出别人。 老郭头叫住了我,说他发现了一点线索。 我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老郭头看出我的怀疑,淡淡地道:“是真是假,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了。我总不会幻术。” 关于幻术,我还是有点自信的,毕竟古墓那么强大的幻阵,我都没有中招。 老郭头带我来到新房客厅,指着一处隐蔽的地方让我看。那处的红绳被人割断了。 “是谁干的?”红绳断口平整,这明显是人为。当时我们都在场,甚至连老郭头和张大彪,我都一直关注着,他们不可能将红绳割断。 老郭头依旧沉默,打开屋角衣橱柜子的门。柜子边缘被砸出个洞,里面还有脚印。 我一下就明白了。有人躲在柜子里,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剪短了红绳。他根本不用出柜子,只要伸手一剪,就能搞定。 因为这新房是租来的,房子里的柜子也上了锁,我们就没查看。 这么说,人是在我们来之前就躲进去的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刚才的鬼影也是因为红绳被剪断冲进来。” “是谁?”我几乎要发狂。到了张家村,就感到陷入了一阵泥潭里。以往的事情,目标都很明确。而在张家村,似乎一直有人藏在我们背后,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要不是李盼还身处险境,我真不想管了。 “村里的事,郭老先生知道多少?” 老郭头耸了耸肩,“出事的时候我不在。” “那郭亮身后的数字是怎么回事?这你总该知道吧?张叔告诉我,你身怀异术,肯定能看出来。还有,他为什么要付钱,让许贺招人来张家村?” “我怎么知道?”老郭头仍是这句话,一口咬定不知道。 我恨的牙痒痒,索性挑明了说:“我这几天左思右想,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有人来,被转中之后可以做他的替死鬼,;二是延迟!只要有人死,他儿子的死期就会延迟!” “真是个疯狂的想法。”老郭头微微一笑,“可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呢?村长一家在村里一手遮天,谁都没办法和他抗衡。很多人都知道,可谁也不说!你是张大彪认识,又是内行人,村长投鼠忌器,不能动你!其他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我叹口气,“果然是他!” 就算我能救下女孩儿,也肯定敌不过村长人多势众!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此节之后,我非但没觉得轻松,心头更加沉甸甸的。 还有李盼。 难道我就是能眼睁睁看着李盼出事?绝对不能! 老郭头说也不是没办法,阴婚是比较保险的办法。当也有冒险的法子! “就看你有没有胆子了!” 我问他怎么办。 老郭头说去那块几地,把尸体挖出来! “所有的?”那得多少。我张大了嘴巴,说你没被附身吧。 “只有一个!”老郭头淡淡道。 我明白了,最终的大boss啊! 多余的话老郭头不肯再说,只让我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天黑之后,他带我去。 我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回到许家睡了一觉,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更累的是心,没了后援的我其实挺没用。 这一觉睡到了快天黑,在张大彪家吃了晚饭,趁着天黑前要去老郭头家。 我刚刚出了门,就看到许宾站在对面的屋檐下张头张脑。 见到我,他连忙走过来,“穆哥,我问了人才知道你在张大伯家。” “你怎么不进去?” 许宾腼腆一笑,“以前我们家和张家有点不对付,就不进去了。我来就跟你说几句话。” 我听了了然。当年因为独眼龙和张涛姐姐的事,张姓和许姓没少闹,许贺家肯定也参与了。 “什么事?钱没在里面吗?” “不是,不会。”许宾摆了摆手,说:“我找到钱了,一共八万多呢。我妈手术报销一部分,剩下的也够了。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赞这么多钱的。我哥在放钱的地方留了言,说如果你把这件事我告诉我,就让我把留言告诉你。当然如果你没说,我也就看不到留言了。” 许宾挠挠头,似乎对许贺临死前还要试探我而不好意思。 看来他跟他哥完全不是一类人。 我心跳加速,能让许贺这样留言的事,应该不是小事。他会留什么给我呢? 我问许宾,许宾说了三个字:郭有栋! 这…… 我不认识郭有栋,更加不知道许贺留言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要告诉我,杀他的凶手就是郭有栋,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似乎是这么个意思。 我谢过许宾。回到张家,问张大彪村里有没有个叫郭有栋的人。 “郭有栋?”张大彪吸了口烟,默默吐出烟圈,停了几秒才问我打听这个人做什么。我说他或许跟后山那块地有关系,张大彪摇头,说他不认识什么郭有栋。 我觉得他神情有些怪,但不明白为什么。 又问张德,他也不认识郭有栋。说给钱就帮我打听。我给了他二百,让他打听完之后告诉我。 天已经快黑了,我连忙出门。路过许家的时候,我冲进去,问了许富贵,他的答案也是一样,不认识。似乎神情也和张大彪一样,不大对劲。但我没时间去探究,一路小跑到老郭头家。 “来了?”老郭头对我点点头,说不急,还要准备点儿东西,你且等一等。 我琢磨这老郭头姓郭,说不定认识,就问他,郭有栋是村里的人吗? 老郭头抬头看我,神情很古怪,“说是呀,他是村里的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您知道他是谁吗?”我连忙问。 老郭头淡淡一笑,“郭有栋我怎么可能不认识?那就是我呀!” 第四十三章 夜半挖坟 “是你?”我万万没想到老郭头会这样说,一时反而不知该怎么办。 难道他就是杀许贺的人?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他。 老郭头一直看我,见我这个反应,笑了一笑:“这么紧张?他怎么了?做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郭有栋?”我听得一头雾水。 “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我就是呢?”老郭头耸耸肩,“开个玩笑而已,我不是郭有栋!” 我不确定他的话是不是真的,对于老郭头,我总有种把握不透的感觉。他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无从分辨。 “不过郭有栋,很多年没人提过了。” “您认识他?” 老郭头点头说认识。 “他现在人在哪?”我很想知道郭有栋的下落,这样我才能更好分析许贺给我的讯息。 老郭头神情有些古怪,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自己仰头喝了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 “嗯?”我隐约觉得郭有栋渊源很深,就问他叫什么。 “我叫郭有良,郭有栋是我弟弟。” 我惊讶了,真没想到两人是这种关系。“您弟弟?那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了。他还在村里吗?” “是,我弟弟,不过你找不到他的。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郭有良把空瓶子放桌上,叹气说他也算英年早逝,小时候也一直叫外号,很多人都不记得他本名。问我从哪听来的。 我说无意间听人提起,就是随便问问。 老郭头斜倪我一眼,说要是随便问问刚才就不是那样的反应了。“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你不是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连忙点头,我当然想知道张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 老郭头默然片刻:“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并不是那么准确。我也是十月份才回村。那时听说了村里的事,发现事情跟他们传的有出入。”老郭头看我一眼,我知道你的怀疑,但人确实是饿死的。 我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这不可能!”我之前怀疑,是因为村子只被泥石流掩埋一半,就算真没什么吃的,也不至于一下饿死那么多人。 “是真的,我特意检查了那些尸体,确确实实是饿死的。”老郭头语气沉重:“我猜是遇到了鬼打墙。” 鬼打墙?难道张家村的这些事,不是因为山体滑坡造成的?我瞪大了眼睛。 我一下子想到了郭有栋,许贺不会无聊但到给我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名,他的身上应该有问题。 还有郭亮他身上的数字,和饿死的人有没有关系? 我以为解开了张家村山体滑坡之谜,就有了答案。谁知疑惑更多。 “那数字呢?郭亮是十七,那就是说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晚上出门才出事的?” 老郭头摇摇头,说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在村里走访了几个月,渐渐摸清了那十天发生的事。泥石流发生之后,大家伙拖家携口去了东面平地,村长组织大家抢救伤员,等待救援的到来。那天晚上,所有人都住在东边那处晒粮坪上。” “之后就发生鬼打墙了?” 老郭头说道“你说他们遇到鬼打墙,除了身边带的点吃的,是怎么熬过十天的?哦,那几天都下雨,水是不用考虑了” 十天啊,若是在村里,就算没有粮食,树皮野果总能果腹,熬几天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晒粮坪,大家都只带着一些口粮,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么他们是怎么熬过十天的呢?十天不吃东西,就是饿死这么多人的原因吗?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一下子不说话了。 人吃人! “起先是尸体,后来是伤者,再后来你可以想象。弱肉强食。当然也有不肯同流合污,活活饿死的。那时人只想着活下去,根本没想过其他。等到救援队来了,发现了此处惨状,非但不上报。反而怕上面因为他们救援不力,出现这种事情怪罪,干脆阻止村民,将所有人都埋了起来,连一块墓碑也没有。” “就是后山那块地?” 老郭头点了点头,说,是那里。 “那郭亮他们是因为……没有人制止吗?” “有人吃,就有人杀。村里幸村下来的,几乎人人有份!谁会去制止?别说他们有份参加,就是你晚上救人,有人帮你吗?”老郭头忽然愤愤,“只要不威胁到他们,别人的死活,又有谁会关心?” 我想起了早上村村民麻木的眼睛,心里堵得厉害。 我知道了张家村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反倒更困惑了。鬼打墙,到底是为什么?这里面到底还隐藏怎么样的故事?又有怎样的手在背后推动一切? 老郭头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干活去! 他准备了狗血,两把铁铲,还有两盏应急灯。 他把女孩儿嘴里含的黑乎乎的东西给我,让我塞嘴里,别拿出来。 我心说这都不知道多少人含过,看着就膈应人。我都不敢问这是什么材料,怕问完我连放嘴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出门时,天都全黑了,村里各户都大门紧闭,鸦雀无声。 我们走到后山,到地方的时候我还是紧张得直咽唾沫。 黑漆漆的空地几乎吸走了所有的光亮。周围还能嗅到血腥的味道。 “这么大一块的,咱们挖哪儿啊?”这快地都有足球场大小,不知道地方的话能累死。 老郭头没说话,拿起钢铲用力往下一铲,再将铲子拔上来。 我立刻看到,铲头上沾着丝丝血迹。我到吸一口冷气,这地下到底买了什么,这么凶? “看到血了吗?等你把铲子拔出来,看到铲子滴血,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滴血,这么凶? 我满心疑惑,这么凶的鬼,就我跟老郭头两个人,行吗? 我提着铁锹,和老郭头一南一北埋头干起来。看着容易,可这片空地其实极大,真不明白到底葬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 老郭头说最好铲得密集一点,不会漏掉。土地坚硬,铲子要插进去一半才能,很是费劲。开始的时候,我还不适应周围太过安静诡异的环境,脑袋里乱糟糟,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到了后来,我累得大汗淋漓,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就少了,只想干完回去休息。 就这么提着铲子干了大半夜,铲子上的血丝不少,但没有一个抽出来是滴血的。我渐渐有些焦躁,抹着汗直起腰,想要看看老郭头干到了哪里。 一抬头,看了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老郭头。 我立刻就感到了背上的冷汗,四周冷森森的风直朝我身体里灌。他会去哪儿呢?我提着灯,在四周照了照,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走又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忽然有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啊的一声尖叫,丢了照明灯,一屁股坐地上。 “小穆,叫啥?是我。”老郭头笑眯眯地说道,“我就去解个手,瞧把你吓得。” 我都快被吓尿了,冷汗涔涔的,哭丧着脸说:“大叔,人吓人吓死人,你走路咋没声呢?刚叫你那么多声,你倒是回一声啊。” “大小伙子,怎么这点胆儿?快起来,接着干活。”老郭头哈哈一笑,招手让我跟上他。 我感觉十分的奇怪。 老郭头给我的感觉总是阴晴不定,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我都没见他笑过。可是现在忽然一脸笑意地跟我说话,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仔细看他,有影子,浑身上下都很正常。 关键经过古墓那件事之后,我知道自己是不受幻术的控制的,所以他不可能是假的。 可没见过谁被鬼附身之后,忽然变得阳光起来了。我摸摸下巴壳,一头雾水地跟着老郭头走。 “郭叔,咱去哪儿?不是挖尸吗?” “我已经找到了,就在前面。”老郭头走到空地最中心的位置,将铁铲往地里一插,“就在这儿,挖吧。” 我拿起铁铲,挖了几下,发现老郭头靠在铁铲上,看着我挖。 “郭叔,你怎么不动手啊?” “我年纪这么大了,少干一点儿也没什么吧?你欺负老年人?” 我无语,您这么面色红润、人高马大的,跟我装老年人? 老郭头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心里疑惑得紧,偏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一点一点挖着土,试图拖延时间。 老郭头看我几眼,嘴里骂道:“大小伙子,怎么磨磨唧唧的,跟个女的似得。晚上没吃饭?还没我这个老年人干得快。” 干得快你倒是干啊?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呼哧呼哧喘气,也不都是装的。 挖着挖着,我觉得地下的土硬度惊人,经常挖半天,才挖出一小块儿土出来。 我擦擦汗,说道:“郭叔,这咋挖不动啊?” “使点劲!”他闲闲地说。 我真挖不动了,杵着铁铲喘气。 第四十四章 冒牌 老郭头问我怎么停了,我说我实在干不动了,要歇歇。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拽起来,说你怎么这么赖呢?他一伸手,露出手腕,手腕上一块一块的尸斑。 我头皮一炸,就说这老郭头怎么不对劲,原来是个冒牌货啊。他绝不是老郭头。 我慢慢低头,将唐北周的符拿出来,准备随时拍上去。最让我壮胆的,自然是穆横山的符。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冒牌货忽然松开了我,盘腿坐地上,风格转变的有点突然。 我挑了挑眉,把符握在手心,说什么故事?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里面埋的谁吗?” 我很想说老子不想知道,但我这人胆子不大,好奇心不小。他要不这么说,我还无所谓,他一这么说,我就非要知道不可。 “你说!” 我要听,冒牌货反倒不说了,存心吊我胃口。 “小穆,你为什么非要参与这件事呢?”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同学出事,我不能不管。你不是要说故事,就别废话了!” 冒牌货笑笑:“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没多久,就二十多年前吧。村里有对年轻人自由恋爱了。但是嘛,姑娘家嫌弃青年家穷,没彩礼,就把姑娘许给了另外一家人。” 其实就是个私奔的故事。 两人私奔,被抓住。姑娘许给的那户人家势力很大,直接把彩礼甩到姑娘家,说姑娘是他们家人了,连夜两人拖走,将私奔的情侣沉了塘。 “那晚的天也是这么黑,村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有那恶霸带着本家兄弟,把那对年轻男女绑到了池塘边。路过姑娘家的时候,姑娘哭求她父母救她。但她父亲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就不再是他家的人,他没立场管。说完就让儿子紧闭大门,任人家把他女儿丢进池塘,连坑都没坑一声。” 冒牌货说到这里的时候,扭头看我,“你那天在村子里叫,没人帮你。这又算什么?自己的亲女儿亲姐妹,不一样畏惧,不敢救吗?”他的脸色扭曲,两颊打肌肉一条一条,显得十分激动。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种绝望,被至亲至爱的人抛弃的绝望。也不由得叹口气,也难怪村里的怨气这么大。“都什么年代了,也没人管吗?” 冒牌货低声冷笑:“那是什么年代?要路没路,要车没车。出村进村,没一天一夜的功夫不成,这还是赶着牛车!” “他们就被埋在这里?那他们报复村里,等的可太久。”我想到这点,又有些迟疑。 冒牌货摇摇头,“当年是出了些事,后来找了个风水师傅,将那两人分开安置。许多年无事。可能是山体滑坡改变了风水,才让他们有机会报复吧!” 这就说得通了,山体滑坡之后,村里出现了鬼打墙,诱发了惨案。“那郭亮他们身后的数字,是在惨案中被杀死的人搞的鬼?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为什么不一下将他们杀死,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 冒牌货对我耸耸肩,“你猜?” 呃…… 这绝不是老郭头。 看出我脸色不好,冒牌货幸灾乐祸地笑笑,“什么样的报复最痛快?我想是让对方永远生活在恐惧绝望当中。村里谁也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想想这滋味,有多痛快!” 绝望,是的。没什么比这滋味更让人痛苦的了。一股寒意直透骨髓,我忽然觉得,张家村的事也许只是一个开始。而我们五人,就是这开端中的小小浪花。 再等等,等到雪化了,就能等来救援。 故事讲完了,夜仍然很静。 冒牌货低着头,忽然叹一口气,说小伙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卷进来干什么?回去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想救人是好事,但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我没吱声。 让我就这么离去,我实在是不甘心。 冒牌货还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忽然出现了一声银铃般的笑容。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十分地欢快动人,但这声音出现在这里就没一点儿欢快的感觉了,反而鬼气森森的。 老郭头脸色忽然大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笑声传过来的方向,“你不该来这里的。”说完,竟然朝那笑声处跑了过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直接呆住,这是什么情况?我本来还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谁成想不但没打起来,反而听了一肚皮故事。 冒牌货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的故事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两个被沉塘的男女? 我摸了摸脑袋,有些傻眼地提起灯,想着先回去再说。 一转头,刚要抬脚,我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拉住,差点让我摔个狗吃屎。结果嘴里的东西被一下子吐出来,摔得我七荤八素。 我下意识要把中指送到口里,却发现四肢一动也不能动,从地面冒出无数双手,将我牢牢抓住。 靠,这是什么情况?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顺着应急灯的光,但这四周密密麻麻的手从土里伸出来,有点儿像植物大战僵尸里,墓碑僵尸出场的画面。 但这不是游戏,被吃了大脑还能从来。我的手被牢牢抓住,手上的符纸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脑袋乱哄哄,趴在地上拼命想。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走过来,说小穆你在这里啊。 我一听是老郭头,也顾不上他是人是鬼,连忙喊他救我。 他蹲地上将我吐出来的东西捡起来,擦干净放进怀里。然后说道:“你还记得张涛吗?” 张涛?我当然记得,不止现在记得,以后记得,永远都会记得。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安安稳稳上我的大学实我的习,说不定都交上女朋友了。 “郭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来张家村,就是为了让张涛和他父母合葬的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张涛?你问这个干什么,赶紧就我呀!”我大声呼救,也顾不得老郭头问的奇怪。 “那你认识白城吗?” “白城?你也知道他?”我不禁一愣,转念一想,白城跟我说过他和张涛是老乡,难道他也是张家村的人?这张家村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老郭头说道:“我们也算是一块儿长大,我当然认识。不过我比他大好几岁,关系就不亲近。听说他去了省城,看来你是认识的。” 他不救我,反倒在那边聊起天来,我那个气呀,连忙说郭叔,你先把我弄起来,这么多手看着就渗。要说我为什么不害怕,这老家伙,如果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有闲工夫在哪里跟我叨叨?早跑没影了。 老郭头说再等等。我问他等什么,他又不吱声了,转身走到远处蹲了下来,还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脑子哄地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这老家伙,不是要我当诱饵吧?我可是个大活人啊,不带这样的! 我估计的没错,老郭头蹲那儿没多久,我身后就传来得得得得的脚步声。声音特别的重,似乎一点也不怕别人听见。 随着走路的声,还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是铃铛。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儿走到我的跟前,也就是四五岁年纪,白白嫩嫩的,梳了个辫子,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的可爱。 我努力抬头,只是吃力地看了她一眼,脑袋很快就低下去。 她的脚上戴着一个小银铃铛,所以走路才会叮叮当当的响。看着就像个普通的小女孩儿一样,但普通小女孩儿绝不会三更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跑这里的。 难道老郭头要找到的就是这东西?她是人是鬼? 我紧张坏了,她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脸。手指冷冰冰的,我几乎没有办法躲开,一颗颗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女孩儿咯咯笑着,张开小嘴,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臂上。 血涌了出来,小女孩儿还在用力地咬,白白的牙齿上沾满了血液,神情却是无比的认真。她用力咬着我胳膊上肉,不过她人小,咬合力也不强,抱着我的手臂啃半天,也没啃下来一块肉。 可是我疼啊,疼得死去活来,不停地哀嚎,大骂老郭头害人。 老郭头竟然这能沉得住气,硬是不出来。 我疼坏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开抓住我的手,咬烂中指,把血抹到符上,就朝小女孩儿背上拍去。 她正趴在我手臂上拼命啃,措不及防被我贴上了符,一团火苗冒出,疼得她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就像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两只手不停地抹眼泪。 我一下傻了,手里的一叠符怎么都拍不出去,心里面涌出的念头竟然是:这不会是个普通的孩子吧。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海中闪了一下,手里的一把符就要抛出去。 老郭头忽然冲出来,对我大喊一声:“住手!”一条红色绳子飞出,将小女孩儿套住。 第四十五章 是谁? 老郭头三并两步跑到小女孩儿跟前,从身上取出三枚长长木钉,还不忘埋怨我:“你怎么就忍不住疼?要是她再咬得深些,在专注些,我的阵就布好了,你看看现在要用槐木钉,暴殄天物啊。”一脸肉疼地把三根木钉往小女孩儿身上扎。 经历过月娘的梦境之后,我对铁钉、木钉之类都留下了后遗症,看着就瘆的慌,仿佛被扎的是我自己。就直接转过身去。 一枚木钉钉到了小女孩儿右肩胛骨处,惨烈地哭声让人十分不忍。 小女孩儿一边哭,一边眼泪汪汪地看我,看得我心烦意乱,上前挡住了老郭头,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你同情这个小东西?”老郭头冷笑看我,用手板住小女孩儿的头,“她要吃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情她肚子饿,让她把你吃进去啊?” 我一噎,小女孩儿嘴唇上还沾着我的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看着十分的可怜可怖。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老郭头。 “你让我半夜过来,不是为了挖什么坟,是为了她吧?” 老郭头嘿嘿一笑,“也不全是,总之你别管了。” 我心里厌恶,就说等我走远些再动手。就要去提地上的照明灯。 “啪”地两声脆响,什么东西砸到了灯泡上,两盏灯瞬间被打灭。 四周陷入漆黑当中。老郭头跟我都被这一手弄的紧张不已,小女孩儿的叫声中则带着兴奋。 不好,帮手来了。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涌现出冒牌货的身影,会是他吗?他跟这个小女孩儿有什么关系? 灯一灭,四周黑灯瞎火,我努力瞪大眼睛,也看不清什么。这几天断断续续地下雪,天气阴沉,没什么月光。 老郭头也紧张地不停喘气,索性一狠心,第二颗槐木钉就要钉入小女孩儿体内。 小女孩儿嗷地一声大哭起来,猛地一挣扎,直接扑到了我怀里,手臂搂着我的脖子,眼泪糊了我一脸。 我这人心软,一下子就挡住了老郭头的手,说先对付眼前的事情。 老郭头有些气急败坏,恶狠狠地说:“把她还给我!” 说完,手里的槐木钉直接划到了我的手臂上,一下子滑了个大口气。 我也发了恨,抱着小女孩儿就跑。也不是一定要救小女孩儿,毕竟是人是鬼也不知道,我最大的底线,也就是别在我眼前动手。可老郭头这一下,把我惹急了,他要我偏不给。 地上的手齐刷刷地朝我们抓来,但奇怪的事,竟然避开了我。 老郭头抓出一把糯米抛洒,那些手对糯米避之不及,全都退回了地下。 但这一折腾,我就跟他的距离差大了。 老郭头大喊:“穆钧,你不想救你的朋友了吗?” 我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 的确,在张家村,我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老郭头。 小女孩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迟疑,紧紧抱着我,哭得越发地凄惨。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将她交给老郭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我面前略过,唰地一下打中了我的腹部。我疼地弯腰,几乎就栽倒在地,小女孩儿也被那黑影带走。 老郭头冲了过来,一拳将我打到,大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气的眼睛通红,恨不得掐死我的神情。 我从地上爬起来,撸袖子上前和他干了一架。其实也没怎么打,因为老郭头阴着脸挨了我两拳。 他这一住手,我反倒打不下去,反正我也赚回来了,愤怒地收了手。 老郭头已经调节好了情绪,看不出刚才的愤怒激动,只是脸更加的黑。他抬头看看天色,“天快亮了,也没什么收获,算了,回吧,晚上继续。” 我拿起铁铲,问道:“为什么不能白天来?” 老郭头晃了晃铲子,上面还有淡淡血痕,“白天什么都不会有,你拿什么判断是否挖到东西?晚上来我家找我。还有,那东西受了伤,我想你朋友今天会很安全。” 他提到了李盼和高龙,我就不好再继续生气。这也算他变相求和吧。我答应下来,同他走下了山。 太阳慢慢升起,我和老郭头在村子里分了手。 晚上情绪激动,还不觉得。这一歇下来,浑身肌肉都在叫嚣,累得我真像立刻倒头大睡。 本想回张家好好睡一觉,但实在是不放心李盼,就顺路和张大彪打了招呼,去了许家。 高龙和李盼正在房间里吃饭。我进去后,李盼眼睛一亮,问我晚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啊?还有血?” “没事,什么也没发生。山路不好走,摔了好几跤。今天晚上继续吧。”我摇了摇头,接过李盼递过来的白粥,就着腌菜萝卜,吃的很香。 高龙阴阳怪气:“什么也没发生,就是说你昨晚白去了?那也真够没你用的。” “白去不白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你马仔?想做什么自己去啊,找我干什么?既然我没用,那晚上你跟老郭头去,别来找我!”我累死累活一夜是为了救谁?虽然高龙是捎带,但我也不希望他死。可他这样冷嘲热讽,我怎么可能没一点火气,当场就翻脸了。 李盼跟没听见似的,也不劝我,也不跟高龙说话,低着头吃饭。 高龙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我,更加不敢和老郭头半夜去挖坟。重重哼了一声,将碗筷一摔,自己做一边儿玩手机去了。 我没理他,吃完了饭就躺床上睡觉去了。让李盼有什么事叫我。这一觉睡得特别香,一口气睡到中午,才揉着眼睛醒来。 早上去张大彪家的时候,就和张德说好,中午请他在村里的饭店吃饭。我想他是村里人,又是张大彪的儿子,应该知道些事情。 说是饭店,不过就是一家小门脸,也没菜单,老板娘说就四凉四热,没什么花样。那天阴婚的酒席就在她家订的,味道很不错。 张德这几天在我这里挣得不少,见我都笑眯眯的,说话也很客气。 “小穆,有什么事特地请我出来,其实不用破费,让我爸给咱弄些菜就好。”张德一边客气一边点了一桌子的菜。 我说这几天承蒙你们照顾,请吃饭是要的。 菜很快就上来,都是正宗野味,味道不错。张德夹了块红烧肉就着白酒,吃的有滋有味。“小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藏着掖着。” 张德虽然混,人却不笨,知道我有事找他。 我也省去铺垫,很直接的道:“你听过郭有栋这个名字吗?” 张德一口酒噎住,咳嗽了很久,“郭有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 张德神色很不自然,也不看我,只低头吃菜不说话。 “我知道他是老郭头的弟弟,很早就病死了。” “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一提到郭有栋,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对。他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要不然许贺也不会给我留下讯息。 我又问:“那你知道二十年前被沉塘的那对男女吗?他们是谁?女方许的人家又是谁?” 我这么问,张德愕然看我半晌。他的眼神十分的古怪,不是惊诧于我问的问题,似乎是惊讶我问什么这么问。就好像,就好像这个问题我该知道答案似的。 难道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张德面前。 张德瞄了眼钱,喉结动了动,说:“这件事我真不能说。不但我不能说,村里也没人会告诉你。” 我又往桌上放了一千。 张德大口吞了唾沫,说真不能说。 我拿起钱就走。 张德哎呦一声,拉住我的胳膊,说你急什么。 “你都不能说了,我还在这里干嘛?你放心,饭钱我会结的。” 张德一把抢过钱,提起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直到两颊坨红,才说:“我不是因为你给我钱我才说,是因为我喝醉了,才说的!” 我忍着笑,说是。心想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张德却不这么认为,悠悠叹气:“其实这不是咱们村第一次出事。” “什么?” “第一次是在二十多年前,就是那对男女死之后。姑娘的家人一夜间就死了七口。除了曾帮她求情,被男方家里殴打的二哥,姑娘父母大哥姐姐,家里一个人不剩。男方就简单的多,因为家里人少,才被这样欺负。后来村里怪事连连,男方当夜捉住姑娘的族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出事。男方找了风水先生,村里的风水先生也不敢看,后来,风水先生的弟弟生前和姑娘不对付,也莫名其妙的死了。风水先生才痛下决心,到外面请了一位有名望的先生,总算镇压了那对苦命鸳鸯的亡魂。村里这才太平。” 我说这些我大概都知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是谁。”张德叹口气,对我说道:“将私奔男女沉塘的,就是村长一家。当时女的许的是现在村长。而被沉塘的男女,女的叫许凤姑,男的叫郭有栋。许凤姑是许富贵的妹妹,许富贵和她感情很好,曾为了救她,被他爹赶出家门。而那个风水先生是我爸,死的弟弟,就是张涛的父亲!” 第四十六章 被抓 我久久无语,没想到,这些人物,我全都认识。 二十多年前的一幢惨案,却勾连这现在这么多当事人,到底是巧合还是…… 我忽然记得,张大彪在山体滑坡时,并没有在村里。 “夏天的时候,你们不在村里去了哪里啊?” 张德听了我的话,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说:“提起这事就奇怪。你说我和我爸,就在自家吃饭,菜粮食都是自己种,怎么能食物中毒,还给送医院去了。医生说我们是没分清野菜,吃了有毒的菜。我爸采了一辈子野菜,怎么可能采到毒草呢?” “食物中毒?”不止张德不信,我也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很有可能是下毒,就是为了把张大彪调离村子? “是不是很奇怪?我就怀疑是许家人干的。听亮子说,他之前好像看到许富贵上山采药。中毒那天,他还打着借口来我家呢!这老不死的!”张德骂骂咧咧,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张德很快就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我却因为他的一番话,彻底陷入了沉思。 我怀疑在背后操纵的是鬼不是人。 许贺不是说了,有时候人比鬼恐怖。他的死让我意识到,凶手并不希望他带人进村,不希望郭亮拖延时间。 可如果他是鬼,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我不很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事情真是人干的,那么他们就一定在许富贵和老郭头之间。 那对被沉塘的男女,一个是许富贵的妹妹,一个是老郭头的弟弟。 到底是谁? 张德喝的大醉,我也是无奈,打电话找许鹏来把他弄走。这顿酒喝得晚,已经是三点多了。我揉了揉脑袋,去了许家。 快五点多的时候,高龙神神秘秘的走过来,对我说:“咱们可以出去了。” “什么?可以出去了?雪不是没停吗?”这几天的雪断断续续的,山路打滑,车根本上不了路。 高龙立刻捂住我的嘴,让我别大声。 “你知道有人不想让我们走,别大声说话。” 我问他你怎么找到办法的?咱们怎么出去? 高龙得意洋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有钱能使鬼推磨,许家本家的一个小兄弟,家里有辆驴车,说是走一夜就能到镇上。他拉我们,我给他两万块钱。” 我本想说晚上出去太危险,就算出去那东西也会跟着。张家村又不是没有人逃出去,但没一个逃脱的。 但转念一想,只要出去,就能找人求救。到时找到穆横山周教授,我们就有救了。 这样做看似冒险,但幕后的人,似乎没有阻止我们的理由。 想了想我就同意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跟着老郭头去抓那个小女孩儿,不管她是人是鬼。人是视觉动物,无论小女孩儿的本体是什么,但她变成现在这样无辜的样子,我真狠不下心肠。 确定我会跟他们一起走,高龙和李盼都很高兴。两人都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也如此。 我也很想离开。等我出去联络上唐北周他们,再带人回来,把事情解决。我想那时许富贵也不会阻止我把张涛同他父母合葬。 等到五点多,天快要黑了,高龙雇来的驴车才到。 我们没有通知许家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走出来,坐在驴车后面。 天快黑是,街上也没路人,家家户户都闭其门,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看得出来,赶车的许小辉比我们还紧张,哆哆嗦嗦地让我们上车,稚嫩的脸上全都是汗。 我看他才十五六岁的年纪,问他怎么会来干这个,不害怕吗? 许小辉声音都哆嗦:“不害怕。我要挣钱。我哥考上大学,爸妈就不让我上高中,说是家里只能供一个。”许小辉告诉我们,他是偷了家里的车才赶过来的。 临走时我在房间里给许富贵留了封信,说多谢他这几天的照顾。我去请相熟的先生了,请他等我几天,很快就会回来。 车子行到村口,太阳的最有一丝余晖就要落下,许小辉紧张地直喘气,想要在天黑前赶到村子外。 他赶车的技术并不好,车子颠簸极了,我们紧紧抓着车辕,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出车外。李盼脸色发吧,我记得她晕车,就问她要不要紧。高龙满脸紧张,根本就没注意到李盼的脸色。李盼失望地看了高龙一眼,又满脸感激地对我说没事。她朝我挪了挪,随着车子的晃动,差点就载我怀里了。 我默默地扶住她,心中却很平静。李盼虽好,但我们都回不去了。也许在没遇到君乔羽之前,我们还有那么一丝可能。 想到君乔羽,我在心里猛地叹气。我和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甚至出了她的姓名,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心里乱糟糟地想着,驴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停的太突然,我们措不及防,差点没掉下车。高龙哎呦一声,腰撞到了车辕,气得他大骂。而我和李盼就比较暧昧了,她整个人全趴在我身上,身体又香又软。 怎么说也是我当年的女神,这样的扑上来,我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里砰砰跳地要冲出喉咙,很希望她就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 “你们俩在特么地干什么?”高龙一把揪着李盼的胳膊将她拽起来,满眼喷火。 李盼也发了火,说她就是摔倒而已。 我脸有些红,迅速从车上爬了起来,然后看到前方的路上,站了十几个大汉。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村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说道:“三位怎么都是张家村的客人。来的时候没跟我这村长打招呼,走的时候也这么悄无声息的。不太好吧?” 高龙吓得没心思和李盼计较,指着村长说道:“我们家有钱,你们放了我,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钱是好东西,但钱买不来的东西也很多。譬如命,郭亮的命。 村长冷笑一声,也不继续说,对许小辉说:“小辉,你这样跑出来,不知道你父母会担心的吗?你年纪还太小,容易受坏人蛊惑,赶紧回家去吧。天黑就回不去了。” 许小辉战战兢兢地坐车上,听到村长这么说,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赶着车飞快地跑了。 高龙和李盼也吓得不轻,高声地喊着救命。十几个年轻小伙冲过来,拿着麻绳就把我们捆住。 我没反抗,我根本打不过这么多人,倒不如少受点罪。 高龙高声地喊了几句,被人狠狠地揍了才闭嘴。 我忽然就想到二十多年前的场景。那是的许凤姑和郭有栋是不是也像我们这般,被村长带着人,送到了池塘? 他们走得很快,因为快要天黑了。 村长家就在这附近。一进门,村长的老婆就拿出十几碗的白米饭,插上烟放到房子四周。 郭亮从楼上下来,惊恐地看着我们,对村长说道:“爸,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把人绑回来了?” 村长阴沉着脸:“你别管了。给我上楼去。” “不是,你这是犯法的呀。”郭亮傻乎乎,看样子并不知道他爸爸的一些事情。 “还不都是为了你!”村长忽然发怒,对着郭亮就是一阵骂。 村长老婆不乐意了,把郭亮往身后一推,对村长道:“什么为了亮子,还不都是你惹得祸事,别以为我忘了那件事。” 村长像是人踩到尾巴,一下子就跳起来。“你特么胡说什么?给老子滚上楼去!” 村长老婆哼了一声,拉着儿子就上楼。 “村长把我们抓来,就不怕张大彪找到这儿?”我慢慢开口,同时在心里盘算,村长抓我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放心,许小辉不敢说什么,明天一早他会拉着驴车出去,中午的时候就会回来。那时候全村人都知道你们跑走了,张大彪他怎么找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村长胸有成竹。 我知道他一定全都安排好了,才会动手。又或者,他根本不怕张大彪,他不怕村里的任何人。 “我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将我们扣下。就算我们出了村子,那东西一样会跟过来。我们根本逃不开不是?” 村长很无所谓地:“那又怎么样?你们在我眼皮地下我才最安心。再说,你们要是出去乱说话,以后没人来我们村怎么办?” 我摇头,说村长这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不如这样,你把我们放了,或者您派人,去找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是位很厉害的阴阳先生,他一定能解决这里的问题。” 我没有唐北周他们的电话,要找他们只能去省城,一来一回很费时间。但也能拖延时间。 村长冷笑一声:“我不相信你。” “试试总是好的,您说对吗?这样,我写一封信,你带我转交给我朋友。他能解决最好,不能的话您也没什么损失。” 村长低头想了想,才让人拿来纸笔。我给唐北周写了信,就说我之前跟他说的地方出了事。我手机摔坏,又没他电话,就让人捎封信,让他赶紧找人来救我。 第四十七章 山中孤坟 信是写了,但村长哪能轻易放了我们,直接把我丢进了菜窖。高龙和李盼却不知道被他带到哪儿去了。 我心里焦急,又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身上准备的东西都是驱鬼用的,驱人就没什么效果了。只能安慰自己,村长是要保他们的命。他们多活几天,郭亮就能多活几天。 菜窖里又冷又潮,冻得我直打哆嗦。别没被鬼杀死,反倒冻死在菜窖里。 我冷的够呛,叫人给我送床被子,根本没人理我。心里满都是怨念。 我抱着手臂蹲地上,一直硬抗到后半夜,门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人影探下头来,小声地叫我:“小穆,你在吗?” 竟然是许富贵! 他冲我招招手,说看守都已经让他给迷晕了,让我快点上来。 我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救我,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的结局。在许家起码有吃有喝,总比在菜窖里受冻强。 我三并两步走到菜窖洞口,许富贵用小刀把我身上的绳子割开,将我拉了出来。 他手里攥着一只掐灭的香,洞口两个看守也已经昏倒。 “有没有看见我两个朋友?” “不知道。”许富贵摇头,“应该是关在房子里,咱们根本进不去。你快跟我走,再耽搁下去,就要出事了。” 我一想也是,我根本救不出他们来,倒不如先逃出去再想办法。 出了村长家的大门,村外游荡者很多孤魂野鬼。许富贵拿着一沙漏,说是沙漏没流光之前,咱们就会安全。 “如果流光了呢?”我问。 许富贵淡淡看我一眼,“就跟你朋友一样,那还算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连最后这几天都不会有了。” 我们脚下飞快,周围形形色色的鬼都对我们视而不见。许富贵看不见他们还好,我就不那么淡定了,时常被那些鬼吓得够呛。关键是死法太恐怖。 这一路平安到达,顺利地让我都不相信。回到许家,我看一眼松了一口气的许富贵,问道:“许叔,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村长家?你手里这东西是什么法宝啊,这么厉害?” 许富贵擦着脸上的冷汗,“祖传的东西,还有些用。至于你嘛,我看了你的信,当时就知道坏了。你觉得你能悄无声息地离开?村长家在村子里称王称霸多少年,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更何况你们还是重点监视对象。你能走出去才怪!果然,我去村长家,你就在菜窖里待着。” 他说的轻描淡写,也合情合理。可我从前可不知道许富贵这么厉害。手里的沙漏百鬼不侵。 难道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许叔,今天的事真是太感谢您了。其实你我非亲非故,您根本不用救我。” 许富贵一笑,“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 我老实点头:“当然想。别说交情,咱们交情还没到这份儿上。” “你说的不错,咱们俩本就没什么交情。我今天救你,就是希望看在这件事情上,你能为我做件事。” 果真是有交换条件的。 许富贵对我道:“你不用这样戒备,没什么难事。我就是希望,他日你出村的时候,把我的小女儿带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我心里奇怪,许富贵不是有两个女儿吗?大女儿嫁到外地,小女儿留身边。也许他是想说他身边只有这这一个孩子了吧。 毕竟出嫁女不能经常回来看他。 我当时没多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点头答应下来。 我被许富贵安排到原来的房子里。由于白天睡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我一下子就情形了,坐起身子问是谁。 许莎莎轻声地说:“是我,我能进来吗?” 半夜美女敲门,我也没拒绝的理由啊。 “请进。” 许莎莎走进屋,又轻轻把门关上。 我要开灯,她也不让,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这里。 “许小姐有什么?”总不会真的是夜会吧? 许莎莎坐到我的床前,透过屋里微弱的光,我看见她十分的紧张,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有难以抉择的事情。 我问她怎么了,许莎莎忽然哭了起来。她不敢出声,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眼泪从她指缝里源源不断地滴落。 “别哭呀,有什么难事你就告诉我。”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哭。手忙脚乱地那手纸给她。 许莎莎没接,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睛都哭肿了。 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我才能帮你呀。 “我大姐死了。”许莎莎悲戚地抬头,“我听到我爸打电话了,他不肯告诉我,但我真的听到了。” 这件事虽然难过,但许莎莎在悲伤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惧。 “你大姐是怎么死的?”我问。 许莎莎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是自杀。但我大姐怎么可能自杀,她孩子才不到一岁,她过得很幸福。” 我默默把产后抑郁咽了下去。 和张家村沾上的人事,都不能用太过草率简单的原因去分析事物。 或许一般女人会的产后抑郁,但我觉得许莎莎大姐,不单单只是产后抑郁这么简单。 而许莎莎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怀疑你大姐不是自杀是吗?为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许莎莎摇头,眼泪又一次滚落。“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才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她似乎真的很害怕,不觉得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你知道吗?我哥哥……我哥哥他,不是车祸……” 这一次我是真的惊讶了。 独眼龙追赶张涛姐姐,出了车祸摔死,这才造成了许家和张家的矛盾。 “不是车祸,那是什么?难道他也是自杀?” 许莎莎眼中涌出绝望,“他是自己冲下悬崖的,他当时还在笑,一直在笑……但我不敢说出来,我怕别人把我当神经病。而且我自己也认为是我眼花,或者是不敢接受我哥死的事实。” 又是自杀。 先是独眼龙,再是许莎莎的姐姐。难道许富贵的儿女都是被人杀死的? 会是谁? 我心里不由想到老郭头,但老郭头不可能去杀许富贵的儿女啊,要杀,也是去杀郭亮的吧。 我脑袋打结,头都大了。 许莎莎又哭了一会儿,才悄悄地走了。 我忽然想到,许富贵刚才跟我说的话,他说他救我,就是让我带许莎莎离开。难道他也发现了什么了吗?还有,他说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他那时就知道他大女儿去世的消息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去找许富贵问个清楚。 我走出房门,门外静悄悄的,许富贵肯定睡下了。我摸到门边的厕所,等放完了水,走出门,看到许富贵悄悄出了房门,往一楼走去。 本来是要叫住他的,可许富贵鬼鬼祟祟的样子,让我起了疑心,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我身上还装着一小袋糯米,是老郭头给我的。走夜路的时候丢一点在身边,就不会被鬼缠。我们昨天,就是这样一路走到后山空地。 许富贵也朝着后山方向走去,我怀疑他也是冲那小女孩儿去的。不有奇怪,为什么他和老郭头,都对一个小孩子感兴趣。恋童癖? 但我的想法很快被推翻,因为许富贵绕过了空地,朝更深的地方走。 我一路尾随着他,渐渐走入深山当中。不得不放慢脚步,因为四周太安静,踩到树枝都有可能被发现。而我也看到,那些一路尾随着我们的鬼,在我打到一定的位置的时候,全都静静站立远处,不再跟过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我硬着头皮跟下去,直到来到一处荒墓,许富贵才停了下来。 我看见他扑通一下跪倒墓前,拼命地对着墓碑磕头。 血从他额头上迅速滴落,可以看出他磕头的力量之大。 我还以为他跟之前死的那两人一样,但他的身后没有任何的数字出现。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抽出符纸,一个箭步冲到许富贵面前,将许富贵一把拉开。 许富贵见到我,眼珠一凸,“你来干什么?” 甚至很清醒的样子。 “许叔,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真是许富贵?”我迟疑后退一步,手里的符蓄势待发。 许富贵脸色铁青,血顺着额头流了一脸,十分的可怖。他狠狠地瞪着我,“谁让你跟过来的,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他狂乱地挥舞着手,忽然就掐住我的脖子。别看许富贵年纪大,保养却很得当,力气也大。 我措不及防地被他掐住了脖子,差点就背过气去。 我以为许富贵是被附身什么的,拿起犍槌就敲了下去。 犍槌敲击在许富贵额头上,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力气反倒加大了。 我愣了愣,许富贵不是被附身控制,他是真的想杀我。 这个念头让我惊恐不已,拼命去扳许富贵的手,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血红双眼中透着疯狂的杀意,双手渐渐合拢。 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第四十八章 群鬼 我就要被许富贵掐死了,浑浑噩噩中,小腹处像火烧一样的疼。 小腹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朝外我的胸口顶,又窜入了脑海中。我忽然变得极其愤怒,反手就扣住了许富贵的脖子。既然他想杀我,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我被愤怒驱使,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喉咙处的疼痛甚至不再难受,反而有种肾上腺激素飙升的快感。不知不觉中,许富贵已经松开了手,反被我掐的面色青紫,几欲昏厥。 我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他,杀死他。但我还有一丝的理智,知道我这是在杀人。 我松开手,那股愤怒仍横亘在胸口,让我恨不得大叫大吼发泄。 捡起地上的犍槌,我反手在我自己脑门上敲了一下。 好像冬日里的一桶冷水浇下,我冻得直打哆嗦。胸口腹部更是疼得我叫喊出来,似乎身上的愤怒一下子被人剜走了。 我跌坐在地上,疼地满地打滚,好一会儿才缓解下来。慢慢坐起来,和许富贵四目相望,都有些劫后重生的感觉。 许富贵黯然惨笑:“穆钧呀穆钧,我本来以为能出去。可你一头扎进来送死,我算是白救你了。你出不去,莎莎也不可能出去。咱们都活不了,咱们都活不了,这是报应,这是报应……” 许富贵捂着脸大笑,笑着笑着,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用力插入自己的喉咙。 “你干什么?”我扑上去,想要阻止,但是已经太迟了。 水果刀直接将许富贵的脖子来了个对穿,大团的血从他口中涌出。 “许叔,许叔……幕后之人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富贵张大了嘴,口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莎……莎……” “许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莎莎的。” “在……在我枕头底下……”许富贵没说完,就咽了气。 我呆呆抱着许富贵的尸体,很久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再看我怀里的许富贵,他半张嘴,那些没有说完的话永远都伴随着他的死而沉默。我颤抖着手想要阖上他的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住。 在这片夜幕之中,凸瞪着猩红双眼的许富贵显得格外狰狞。 我松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水果刀。 许富贵死了,留下更多的谜团。让本以为找到线索的我更加困惑了。 他为什么要自杀?还有独眼龙和他的大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事让我十分的混乱,更让我烦心的是许富贵的死,我该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自杀,但这样一来,我跟着过来,就说不清楚。我将水果刀上的血抹干净,准备先回村里,等天亮之后再作打算。 我把水果刀擦干净,放进口袋里。走到那块墓碑前。说是墓碑,其实就只插了快烂木头,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不知道是谁的墓。我怀疑是许凤姑的。听张德说,当时闹了怪事,他们把郭有栋和许凤姑的尸体分开埋葬。 许富贵肯定是来看许凤姑。但也不一定,许凤姑是他妹妹,挺熟两人关系好,也许是他不想许凤姑和郭有栋在一起,才得罪了郭有栋?带来了灭门之灾? 我不能判断。 走出深林,我又犯难了。来的时候只顾小心,根本没怎么记路,现在有些抓瞎。本来夜里就黑,山里路又崎岖,哪儿哪儿都一样,我根本记不得回去的路了。 我抹了把汗,拿不定主意。这可不是一般事,在深山老林里迷路,可是要出人命的。 但我还没拿定主意,一堆堆的黑影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了。 是刚才一路跟随的那些鬼。 我刚刚才靠近那个无名墓,这些鬼全都不敢靠近。等我一出来,他们又围了上来。 手伸到糯米袋子里,结果给抓了个空。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刚才来的时候没发现,糯米早就用光了。就只在袋子里面捡出来十来粒,别说一路走回去,就这些鬼都驱不走。 我迅速盘算了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凌晨四点多,天快要亮了。 如果我现在退回墓地,等天亮再回村,应该就无事。 我转身,把最后十几粒糯米抛洒出去,那些鬼迅速避开。 我趁机夺路而逃。 糯米只驱散了大部分的鬼,还有小部分尾随而来。我一犍槌敲晕了一个凑过来的老太太,一不留神,发现连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 我迷路了。 不只是找不到回村的路,就是怎么去无名墓,我也闹不清楚。 草,我狠狠一拍脑袋,怎么竟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记不清楚路,也只能硬干到底了。 我从身上拿出唐北周的符,还剩二十多张。第一次觉得唐北周的符不够用,怎么当时就不逼他画个一麻袋让我背上。但这种话我是不会给唐北周说的。那厮就是那德行,我越是求他给我画,说不定他会跟我摆大师架子,推三阻四;但我要是说符不好用,他就非要追我屁股后头硬塞给我。 我心里默默腹诽,手里也没挺着,尽量用犍槌把那些东西赶跑。但犍槌清除人身上的魔障容易,对于驱鬼就有些难。不能驱散,只能让他们难受一阵。难受过后,还是会继续扑上来的。 说起来我在张大彪他们眼中是行内人,但其实我自己清楚。我所仰仗的不过是手里的犍槌和唐北周的符。若论见识和真功夫,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要说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我遇鬼的几率比一般人高…… 经过这些事之后,我的伸手也在实战中变得灵活,但鬼的数量越来越多,转眼间唐北周的符就用去了七八张。 我额上的汗越来越多,照这个速度的,不用二十分钟,我就会把唐北周的符用完。那个时候我就危险了。 虽然有张穆横山的符保命,但我并不清楚他符的威力,更加不知道这周围还有多少鬼。 就在这我的符渐渐用光的时候,我看到一条黑影在我身边乱窜。每次我打晕一个扑上前,咔嚓咔嚓把那晕倒的鬼吃掉。 我看他的身体越来越凝实,知道那是怨气和实力大增的象征。心里不有痛骂:这特么狡猾,老子在这里打生打死,你就捡现成?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等他壮大了实力,下一个被吃的就该是我了。 可如果我不用犍槌,改用符纸的话,等用完了符纸,我也要玩完! 该死的! 我放慢了速度,同时发现刚才的鬼已经少了很多。那个鬼身体渐渐凝实,勾勒出一个中年大汉的模样。中年鬼冲我嘎嘎一笑,肥硕的肚皮上,还挂着一节肠子,在体外一晃一晃。 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挑弱小的鬼下手,而不必等我把他们打昏。我知道必须解决他了,要不然等他再吃下去,我就危险了。 我一口气拿出三张符,避过小鬼们的纠缠,朝中年鬼冲了过去。他正在抱着一条腿大嚼,不时的对我呲牙一笑。 三张符一起丢出去,立刻腾起一团火焰。中年鬼一见到符,立刻掠走,轻盈地不像话,一下就不见了。 我心里骂了句祖宗,肉疼地不行。我可没剩下几张符了,眼见顶不住,心思转了转了,朝右边山坡跑去。 我一跑,本来还窜得远远的中年鬼急了,看来是不想让我逃掉,风一样地朝我冲过来。 我灵活地避过两只小鬼的纠缠,假装摔倒,扑到了山坡前,右手在地上一撑,腰身一扭,左手上的三道符就拍出去了。 中年鬼正冲过来,一下子肥硕肚子就撞到了符纸上,大量的火焰喷出,连我的手都烧出个泡。 中年鬼嗷嗷地叫着,尖锐地叫声几乎把我耳膜都要震破了。他的身体就像是纸糊地一般,一下子就被火烧的穿透,大团的内脏掉下来。 尽管面前的景象太过恶心,但我仍松了口气,几乎累瘫到地上,手里的符也就剩两张,心疼地我呀。 中年鬼仍在不停尖叫后退,忽然猛吸一口气,朝自己身上喷出来,身上的火焰唰地灭了。 呃,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中年鬼竟然能喷灭火。 但他这样也损失了不少阴气,身体又淡了下去,几乎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我的手紧紧攥着剩余的两道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虚弱,猛攻上去。 中年鬼虽灭了火,但耗费太多阴气,变得跟普通鬼差不多,很快就被我收拾了。而其他的小鬼被他吃下去太多,见势不妙,也都逃走。 我的眼前终于清静,看看表,已经五点多快六点,天就要亮了。我盘腿坐地上休息,刚才耗费了太多体力,这几天又没休息好,就有些脱力。 一阵狂风吹过,四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又冷又渗。我打了个哆嗦,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我的手中只剩下穆横山给的一道符,能够使用的武器少得可怜。 我心里默念:天气原因,天气原因…… 然后我就看到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鬼影,竟是不下百个,密密麻麻的把我围在中间。 第四十九章 最后一次机会 山间倏然涌出的百鬼,将我牢牢围在中间。 山间倏然涌出的百鬼,将我牢牢围在中间。 我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看着空空的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真是天要亡我呀! 就算没了符纸,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有小鬼冲上来,我就用犍槌。好在这次没出现中年鬼那种变态,可就算如此,我也支撑不住。小鬼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有几只已经爬到了我身上。 我掏出穆横山那张符,就要咬破中指,突然听到一阵哐哐哐地敲锣声。 锣声和普通锣声不一样,十分的沉闷难受,好像耳朵被什么东西堵住,锣声是经过重重阻碍传来,硬生生挤进耳中一样。 我周围的小鬼全都松开我,一个个抱头窜鼠地逃掉了。 张大彪站在不远处,那这个一个八卦镜样子的东西,用铁棍用力敲击。但敲击八卦镜显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的脸上虚汗如豆,咬合肌崩地紧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急忙冲过去,“张叔,您怎么来了?” 张大彪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显然他不能停下锣声,至少在太阳出来之前不能停。锣声只是能够驱散这些鬼,只怕锣声一停,那些鬼全都会涌上来。 我想帮忙却又帮不上,频频看着手表,度日如年都不足以形容这时候的焦急。 黎明漫漫,太阳终于出现在天际。 张大彪手一松,一个跟头就朝地上栽。 我大惊,急忙扶住他的肩膀,找了个地方让他坐下来。张大彪浑身软弱无力,闭着眼睛休息,过了一会儿,他的五官之中,竟然流出血来,把我吓得够呛。张大彪却一脸淡定,说这是后遗症,其实没什么。用袖口擦了擦,往嘴里塞了颗草药吞下,叫我不要担心。我没想到就是个锣声,竟能把人折腾到这个地步。心中十分的感动。 如果天亮得晚些,那张大彪自身也会陷入危险。 “张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见张大彪恢复了力气,脸色也和缓了,才开口问道。 张大彪淡淡看我:“你走了,知道给许家留信,竟都没通知我,张涛的事你也不管了吗?” 我脸有些红,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地道。虽然没想过一走了之,可毕竟是没提前和张大彪说一声。“张叔,当然不是。我没想过要离开,就想先把我同学送出去。我认识几个厉害的先生,可惜手机坏了,手机卡也丢了,没办法联络。我想等到镇上,让我同学去找省城找他们去。张涛的事我既然帮忙,就肯定会管到底。您是怎么知道我离开了?” “你走之后,许家差人来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事儿。我才知道你走了。可你不清楚的是,村长在村里的势力有多大,他能让你们平安离开?我先去了村长家,见你不在;又去了许家,结果不但你,连许富贵家那老不死的都不见了,觉得事情不太对,就在周围找起来。而且村里每晚百鬼游荡,但今天却没几个,我估摸着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就来后山找。果然看见你这不要命的小子了,什么都没准备就敢来后山?嫌活得不耐烦了?” 看样子张大彪是找了我整整一晚上。这让我很过意不去,对他再三感谢。 张大彪叹口气,对我挥了挥手:“你甭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你把涛子的骨灰带来,我都不知道他出事。我对不起他爸,也没能照顾好我兄弟留下的两个孩子,涛子还……你是他朋友,你要出了事,他在底下也会怪我。” 这番话说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安慰了几句张大彪,天色已经大亮了。我问张大彪能走不,要不要我回村找张德来。 张大彪点了根烟抽着,沉默地低着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又问了一遍,他扔不说话,把手里的烟抽完丢地上,才抬头看我:“小穆,你跟我说实话,张涛到底怎么死的?” 我一下子被问住,张口结舌。 张大彪应该是早有怀疑,我的样子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他说:“看来不是普通的意外,应该跟失踪的女孩子有关是不是?” 我先是诧异,后又明白过来。张涛那点东西是张大彪教的,他遇到问题,第一个找的肯定是张大彪。张大彪知道又有什么奇怪。 “他当时问我,我就觉得那件事太凶,而且背后的水特别深。你说那样的局,明显是有人布置。别说我不知道怎么解,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去害他。这件事之后,他就一直没跟我联系,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村里出了事,我没法子走开。唉……” 张大彪重重叹了一口气,眼圈泛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我就将我知道的事源源本本都告诉了他,除了珠子的事。 张大彪用手捂住脸,一直不言语。过了好久才抬起头,恢复了平静。他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尽力解答。听到白城的名字时候,张大彪恨恨地说:“白城,都是他!他明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还告诉涛子,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我知道白城跟他们都认识,也没有惊讶。 张大彪又问我和白城认识的经过,撇了撇嘴,“那个铁公鸡,对你倒是不错。也不知道极阴阵里温养的是个什么东西。哼,说不定白城也看出来,就是想让我家涛子打先锋。最后那东西,也一定是他给得了吧。” 我没回答,心里也暗暗同意张大彪的猜想。白城阴招尽出,说不定存的就是这个心思。他那人做事从不出头,好处却都是他得,真是老狐狸。 张大彪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我也不用犹豫该不该告诉他珠子在我这里的事情了。 之后的话题却都是张家村的事情上。 张大彪本身和沉塘那件事关系不大,我没有怀疑过他,就将我这几天发现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张大彪。 张大彪满脸诧异,说:“你连这件事都知道了?你说的不错,其实我也怀疑老郭头。当年他就对他兄弟的死耿耿于怀,一气之下背井离乡,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可他一回来,张家村就出这么大的事。你说是不是太巧了。我虽然怀疑,就是没证据。他在外头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本事,我不是他对手。再加上山体滑坡死的那么多亡魂,想要一举除掉他,难上加难。” 不错,没有证据。而且他一回村,就教给村民用白饭插香的方法保平安,村里人谁也没怀疑过他。 “而且,”张大彪说:“我怀疑村长找外人的主意,就是老郭头出的。他这是贼喊捉贼,暗中却杀死许贺,掐断这条线。” 很有这个可能。张家村的祸事是从半年前才发生的,老郭头是在半年前回到村里,不能不让人生疑。 “可是许富贵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死了?”我把许富贵的事也说了出来,还有许莎莎的怀疑。 张大彪听了虽然意外,却并不很惊讶。“许富贵和许凤姑的感情是好,可他当时不喜欢郭有栋,觉得郭有栋配不上他妹妹,一直从中作梗。其实,村长就是许富贵介绍给许凤姑的,他想让许凤姑断了念想。可能最后结果,是许富贵也想不到的吧。看来有人把他也给怨恨上了。” 我默然无语。就算知道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可那些细节仍湮没在往日当中。不是当事人,根本没办法察觉。可许富贵到底是许凤姑的亲哥哥,竟也会被嫉恨上,那人的心眼也太小了。 张大彪恢复了体力,站了起来。对我说:“我现在终于能确定是老郭头干的。不能再让他这么继续下去,他这是要全村人给他弟弟填命啊!” 我问张大彪该怎么办。 张大彪说:“光明正大,咱们都打不过他。他现在又是村里的希望,村民都信他。还是得找到从别的地方下手。他不是晚上找你有事吗?咱们合计合计,到晚上的时候,你跟着他,我偷偷跟在你们后面。看他有什么动作,到时候见机行事。” 说是见机行事,其实就是偷袭。 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当下就同意了。 张大彪忽然定定的看我,“小穆,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要参与进来吗?” “张叔,我已经参与进来了。”我见他要劝我,便也开口。 “可这件事就真的撕破脸皮了。你确定?现在走还来得及。你背上没数字,有我担着,村长不会为难你。你朋友也给我提了醒,坐驴车也就一白天功夫。我来找车,你晚上就能到镇上。你真的不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心动过。可且不说村长肯不肯放我走,就是张大彪昨天冒险来救我,我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 张大彪看我的眼神很是古怪,许久才冷淡地道:“好吧。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 第五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完这句话,张大彪又说道:“许富贵的事,你还是缓一缓吧。等抓住老郭头,一切都真相大白,你再告诉许家人。不然的话,他们很有可能栽倒你身上。”张大彪对我说道。 我也有这个担心,便点了点头。又问我同学怎么办。 “放心,村长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等今晚事了,我就陪你去村长家。” 有了张大彪的保证,我有些安心。就去张大彪家里睡了一觉,下午起来时,让张大彪也准备糯米。他又给了我一把开过锋的短剑,剑刃寒光闪闪,十分的锋利。让我拿着防身。我接过了。 “记得,机会一到,你就大叫郭有栋的名字,我立刻就会动手,听到了吗?”张大彪叮嘱我。 我表示明白,将东西装好,才出发去了老郭头家。 昨天的事应该已经传遍村子,老郭头反倒还安慰我,说只要把那东西抓住,群鬼无首,就很容易攻破。到时候郭亮没事,村长也不会再扣着我朋友。 我假意对他表示感谢,说今天一定会帮他抓住小女孩儿的,不会给他掉链子,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老郭头很满意我这番觉悟,“这就对了,小穆。那东西就是利用你心软,才变成那个样子来迷惑你的。千万不可被她利用。” 我点头受教,同老郭头出发朝后山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孤魂野鬼也出来觅食。我是见惯这些东西,可每次再见的时候,总免不了紧张。 老郭头带我到了空地附近,却不过去,反而拿出一只青色罗盘,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确定方位。 “郭叔,你在干什么?咱怎么不上去了?” 老郭头低头看罗盘,嘴里说道:“她昨天在空地吃了亏,不太可能去。好在我昨天收集了她的阴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墓地。那是她的老巢,咱们在那里等,看她能跑到哪儿去!”老郭头哼了一声,眼中闪过兴奋。 我总觉得他这么兴奋,不是好事。看来那个小女孩儿,还是个宝贝。让他这么觊觎。 老郭头找的很慢,我不担心张大彪跟不上来。但还是在一些地方丢下点糯米,用脚踢成一个简易圆环。这是我俩商量的暗号。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大概过了一小时,老郭头才终于锁定了小女孩儿的墓,是个依山靠水的地方。因半年前的山体滑坡,河流有改道的痕迹。 “难怪能养出个这么东西,原来风水变了。以前是‘聚阳镇煞’。现在河水改道,后方的低洼被山上滑落的土填成土坡,倒成了‘阴阳逆转’之势,把方圆几里的阴气都给聚了过来。开口处又正对着空地。那么多人埋进去,集聚的阴气倒成了这女娃娃的补料。不过这里究竟镇压何人呢?怎么没听村里人提过?”老郭头皱眉看看,却不敢走近。 老郭头是土生土长的张家村人,他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用说,就跟他屁股后头等着。 他还是很谨慎的,又问我有没有看清楚那天就走女娃娃影子的样子。 “郭叔,我看是看见了,不过……” “怎么?” “好想他变成您的样子,还跟我说话来着,我都没分清。要不是看到他手上的尸斑,我差点就中了圈套。” 那天我们俩闹得挺僵,那晚发生的事我也没跟他说。我把事情简要一说,当然没提冒牌货告诉我郭有栋的事。老郭头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变成我的样子?” 然后就不再说话。 我们在这边转了很久,老郭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发条玩具,就是小孩子常玩的青蛙或小鸡造型的。拧上发条,就能一次蹦好远的那种。 “郭叔,你这是……”我有些发呆,难道他要用这东西吸引那小女孩儿主意。不过小孩子都喜欢这类的玩具。 老郭头又拿出两根红线,在青蛙身上缠了几圈,拧紧发条,青蛙便蹦跶蹦跶地朝前跑去。 我注意到了,一般的玩具只能蹦跶两下,但这只青蛙竟然一直蹦跶了十七八米远还没停下,而且还能改变方向。 果然不是普通的玩具。 又蹦了几米,青蛙终于停下。 我和老郭头躲在一棵树下,等待着小女孩儿的出现。 没过多久,小女孩儿就哒哒哒地跑出来,满脸新奇地看着地上的青蛙,伸出一根小指头去碰触。 如果她真的是鬼怪幻化出来,那么也太逼真了。 老郭头木然地看着,没有一丝动容。 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将青蛙拿在手里,想要看看青蛙为什么不跳了。 老郭头兴奋地以竖起手指。我以为他会捏个诀什么的,然后青蛙就会变成超级无敌战斗机。谁知道他竟然掏出个遥控器,按了按钮,青蛙一下子爆开,一股草药和朱砂的气息繁衍。老郭头得意地一笑,“我在青蛙上装了个定时炸弹!” 呃,我无语。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连捉个鬼都用上了高科技。 小女孩儿一下子就被击中,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白净的肌肤上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老郭头兴奋地追了过去,手里的槐木钉已经掏了出来。 我也握紧了手里的纸人,快步跟上,大声说道:“郭有栋,我来帮你吧!” 老郭头根本就没听清我叫他什么,只听见我要帮忙了,“快按住她,一定要按紧了。” 我三并两步跑到老郭头身前,将那个纸人拍在他的背上。 老郭头警觉地回头,眸中透出几分疑惑。他背上的纸人迎风就长,长长的手臂一下子缠绕到他的脖子上。老郭头先是大骇,继而一声冷笑,取出一把香,也没见他点燃,香头自己就点燃。烟雾在纸人的手臂上一绕,纸人立刻索起手臂。 我已然避开,张大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手中拿着一柄长长的钢叉。他两手握着叉子的铁柄,锋利的尖头一下子就插进了老郭头的肚子里。 叉子拔出来时,三条血线从老郭头肚子上朝外喷射。 张大彪脸上眼中都透着凶狠,杀意迸发。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他。 本以为这一叉子就能要了老郭头的命。谁成想他竟悍勇非常,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罐子,拔开罐子封口,里面跑出一个手持大刀的厉鬼。看他的装束,像是旧时战场的士兵,一身的凶煞之气。 我曾听唐北周说过,生前沾过人命的鬼,死后也会非常凶。这人一看就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主。没想到老郭头竟养了这么凶的鬼。 张大彪也是一脸凝重,不停地用钢叉和鬼游斗。 那鬼很是生猛,一柄钢刀杀得张大彪节节败退。张大彪不是武士,他就是一会点风水的先生,没一会儿就累得脸色发白。 我退在一旁,几乎无语。不明白张大彪为什么不用些手段。我记得他准备了很多家伙的呀。 张大彪不停地后退,眼见就要被厉鬼刺伤,我拿出穆横山的符,却被张大彪阻止。 “小穆,后退!快!” 他大吼一声,紧接着自己也急速地退到树后,右手在空中一划,说了声:“启!”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空气骤然一紧,好像冥冥之中,多了无数的重压。在前方五步内的小天地里,霎时间飞沙走石,风云色变。 我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但已然这似幻阵一类的阵法。没想到张大彪竟有这么一手。 里面不断传来厉鬼的惨叫和老郭头的咒骂怒吼,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停止。 张大彪坐在一旁,冷汗涔涔的,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张大彪遭了反噬。连忙过去,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一点儿小伤。你去把那女娃娃绑起来吧,要快一点。”张大彪捡起老郭头掉落的红绳递给我。 我一愣,没想到张大彪也看中小女孩儿。 张大彪笑笑:“你别多心,我大概知道了那女娃子的身份。如果我所料没错,村里的事很快就可以解决了。你放心,我没老郭头那么残忍。会给她一个投胎的忌讳的。” 我一想也是,张大彪怎么可能跟老郭头一样。就走去把小女孩儿捆了起来。要说老郭头的东西还真是厉害,小女孩儿瘫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任由我捆她,就只是不停地哭。 我觉得她挺可怜,估计是个早夭的孩子,因山体滑坡改变地脉,才变成这个样子。能投胎去也是好事。 把她交给张大彪,张大彪休息了一下,说要打开阵法,让我拿着钢叉站在出口,如果老郭头还有后手,一定要制服住了他。 我点头,拿着钢叉站在张大彪指定的方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我还从没跟大活人真刀真枪的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阵法一开,一股狂烈地风吹来。我眯着眼睛,看见老郭头倒在血泊里,虽然没死,但气息微弱。盛庄厉鬼的坛子易碎,估计是魂飞魄散了。我松了口气,就听见张大彪大喊:“小心!快趴下!” 我下意识地照着张大彪的话去做,然后才看到老郭头手中的光管猎枪。撕裂般地疼痛在我左臂炸开,我一下失去了意识。昏迷前,唯一的念头就是:为什么风水先生会有枪?就不能用点有格调的法器吗?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迷糊中就感到疼,特别疼。 到最后也是被疼醒的。我睁开眼睛,左臂钻心地疼让我直咧嘴,头也昏昏沉沉的,稍稍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 我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意识才稍微恢复了些,之前发生的事情也都想了起来。睁开眼,周围是个没窗的房子,墙上开着盏灯,看样子我是被救了。 没死就好,我心里稍安。想要起身,才发现我的四肢全都被绑在床上,捆得牢牢的。 我几乎魂飞魄散,惊恐地四处看,看到张大彪背对着我坐在凳子上,用力的磨刀。 “张叔,你这是干什么?”我心中升起不妙的滋味,脑子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出来。 张大彪听见我的话,回头对我森然一笑,手中一把刀磨的锋利。 “干什么?磨刀呀?” “磨刀干什么?” 他叹口气:“小穆,你不觉得,那颗珠子在你肚子里,就是暴殄天物吗?我帮你把它拿出来呀!” 上架感言 嗯,上架了。 说这个词的时候,忽然很紧张。是生是死,就看之后的成绩了。总有中丑媳妇将要见公婆的既视感。现实中也没这么紧张啊。当然这是因为我还是单身狗,没办法见公婆。 似乎每本书都要写上架感言。其实我现在除了紧张,好像没有太大的感想…… 无非是希望大家订阅,支持正版之类。我想老书友已经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 首先,我也不能免俗,订阅支持多多益善。希望喜欢本书的读者能够继续支持。 其次,我在这里跟大家道歉。 因为我更新不稳定。 上上周找了新工作,有很多突发的事件。还有就是我第一次写灵异类的文,多少有些把握不住。希望大家多包涵。我不能说我以后会绝对肯定按时更新,但我一定尽力完善我的作品,保证质量。 最后,就是一点点小感想。 说起写文,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读者可能感觉不到,作者才会有感触吧。 我说我在写东西,受到的是许多恭维羡慕的目光;但是当这个文前加了个网的时候,那些目光全都变了。 我到现在都很少和亲朋好友提起写文的事。嘲讽的话我已经收到太多,索性就不提起。 我想这就是网络作者的现状吧。 我不能说我的作品很有营养很有内涵,我所求的就是在大家无聊的时候能够为大家打发时光。 当然这些都是场面话。 我写文,就是因为我喜欢。 我喜欢那些我憧憬向往却不能到达的地方,我梦想那些触不可及的精彩生活。 所以说我的作品,更多是我的梦,我的YY。能够被大家喜欢,是我的荣幸。若是能将做梦写梦养活自己,那将是我最大的幸福。 希望面包和理想可以兼得,我能够用写文的钱养活自己。这是我写本书的最大动力。 以上是我一点点的感想。 最后一点,明天肯定会爆更,四更打底。 上架后每天三章。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 充值方式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7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l】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充值比例1:70~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l】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阅读”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0,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黑岩网,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阅读,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第五十一章 幕后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说是一片空白也不为过。 我在村子最相信的人,竟然要杀我! “你……你怎么知道珠子的?”我震惊地无以复加。“是张涛告诉你的?可他……” 张大彪的神情却很平静,“涛子不知道是吧?其实还用别人告诉我吗?白城是什么人?无利不起早。你让他免费帮你?亲儿子他都未必肯这样呢!所以我想,你身上一定有他需要但又无法立刻取走的东西。我检查了一下,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我不做声,白城确实是这样的人,看来张大彪够了解他。 “你可以拿走珠子,但你要告诉我,你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这是我做想知道的。 张大彪微微扬眉,“哦,你为什么怀疑我?我只不过是想要你的珠子而已。” 我叹口气:“你,你的阵法太厉害。我接触过老郭头,他完全不懂阵法。山体滑坡时大家被困,或许是鬼打墙,或许是幻阵。还有,那期间你忽然食物中毒,这也太巧了些。如果是之前,我不会怀疑你,巧合可以解释一切。但是你现在……我更倾向于,是你!你就是幕后黑手。” 虽然有些马后炮,但我已经确定,张大彪就是那个我一直寻找的人。 “看来你还不太笨。” “只是为什么?”我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张大彪默然半晌,才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你认为你真的了解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大彪的话让我顿了顿,确实,我不了解。就像我不知道许富贵不同意他妹妹和郭有栋在一起一样,很多事情我都不了解。 “就像你不知道郭有栋和郭有良是双胞胎一样!” 双胞胎?我愣了一愣,忽然想到了冒牌货,难怪我看他哪儿哪儿都对,那本来就是他的样子。他和老郭头是双胞胎,所以才会生的一模一样吧。 “双胞胎又怎么样?” 张大彪幽幽开口:“我弟弟张大同从小就和郭有良关系好。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但是跟他的双胞胎弟弟郭有栋,关系就差远了。郭有良脾气好,人也开朗,不像他弟弟那么阴沉,很多人都喜欢。当初许家姑娘说看上郭家小子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看上的是郭有良,没想到是郭有栋。还有许富贵,也和我弟弟他们走得很近,整天混在一起。” 我躺在床上,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郭有良就是老郭头,他那一点儿开朗了?整个人阴沉沉的,有事没事都掉长脸,搞得人欠他钱似的。反倒是冒牌货…… 我不敢想下去,愣愣看着张大彪。 张大彪继续说道:“后来出了事,我那个傻弟弟找到郭有良,说是要纠集一帮同学,把他弟弟郭有栋抢回来。郭有良拒绝了,还让我弟弟不要多管闲事。后来郭有栋死了,郭有良也忽然变得阴沉沉的,整天不说话,我弟弟只当郭有良伤心过度。我弟弟那时都结婚了,涛子都两岁了。但还是执拗脾气,人又仗义,说郭有良现在遇到困难,他更不能不管,就整天过去陪他。结果有一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弟妹冒着大雨来找我,说大同自从傍晚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天夜里的雨,据张大彪描述,是数十年都罕见的大雨。 张大彪担心弟弟,冒着大雨出门寻找。他先是到了许富贵家里,许富贵说没见着人。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因为许富贵说他下雨时就没出门,但张大彪在门后面看到了带泥水的鞋。 张大彪又去了郭有良家。郭有良听了之后,也说没见人,一点儿焦急的意思都没有。那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张大彪虽然心疑,但更急着找弟弟,就没理会。 最后有人在河滩边上找见了张大同的鞋,人有可能被水冲走了。 没有找见尸体,就连下葬都是衣冠冢。 这件事就像是根刺,一直扎在张大彪身上。 郭有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立刻消失无踪。大家都说他是因为郭有栋才伤心离去。可张大彪觉得,他的走,和张大同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 能够知道那件事的就只有许富贵。但许富贵就是咬死了不说实话。 有一次张大彪故意灌醉许富贵,许富贵说漏了嘴,说他看见张大同和郭有良在河边吵架。 但酒醒之后,许富贵打死不认。 张大同的尸体没有找见,郭有良也不知所踪。 那段时间,张大彪不但要照顾自己的家人,还要养弟弟的两个孩子。生活的艰辛也令他没有时间去调查弟弟的事。 事情似乎就这么被世人淡忘。 连许富贵都人为,那件事会永远过去。 后来许富贵那个独眼的儿子看上了张涛的姐姐,张大彪同意了。 “你明知道许富贵有可能跟张涛父亲的死有关,你还让他姐姐嫁给许富贵的儿子?”我十分不解。 “我本来想,大妹嫁过去,希望能够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她老子,她应该做的。而且……”张大彪叹口气:“而且独眼龙小时候摔下树,不仅仅是把眼睛摔坏了,还不是男人。她嫁过去,以后离婚也能过。” 我无语,没想到张大彪打的是这主意。难怪张涛姐姐要逃走了。“你说得轻松,女孩子一辈子都让你给耽误了。我想你弟弟也不会原谅你的。” 张大彪露出懊恼,显然自己也后悔了。张涛死了,张涛姐姐出去之后,再也不准备回来,弟弟的两个孩子跟他闹成这样,也难怪他后悔。“我现在也不清楚,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 “所以你就杀了独眼龙?” 张大彪没有否认。“他把我家大妹害成那样,还不放过,做得太过分。我这个做大伯的,就不能不管。其实大妹出去也好,免得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拖累她。”一提起张德,张大彪满脸无奈。 事情渐渐清晰,我终于理出来一个大致思路。 “我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您的弟弟张大同,是不是发现老郭头不是郭有良,才会被杀?” 老郭头不是郭有良,他才是那个与许凤姑私奔的郭有栋。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被弄错。哥哥郭有良替郭有栋背了黑锅,被村长家人杀死。 郭家两老都去世了,家中没什么近亲,就兄弟俩。郭家出了事,人性情大变也说得过去。一般人是不会想到兄弟俩已经互换了的。但张大同是郭有良最好的朋友,时间一长,肯定发现端倪。 老郭头怕事情泄露,村长家人找他的麻烦。所以狠心杀死了张大同。 “你说的没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可怜我一直调查,直到半年前在县医院里重新遇到老郭头,发现他身上的伤疤,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皱着眉,说半年前? “老郭头其实回来有段时间了。但他一直潜伏在镇上。他老了,认得他的人也不多。我想他一定在想报复的办法。他在外面学了一身本事,我几次三番的试探,都没能近他的身。恰好那几天暴雨不停,我就稍稍利用了下。” “稍稍利用?”我忍不住道:“你这稍稍利用,害了多少人的命!” “命?”张大彪冷笑,“他们何曾把别人的命当命?如果当时警察介入,他们肯说实话,如果许家的恶性早点被阻止,我弟弟又怎么会死?那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吧。” 第五十二章 逃出生天 他的语气和老郭头的何其像。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冷漠的村民,冷漠的亲戚,到底是谁造就了这些悲剧。对于那些村民,我没有太多的同情。“许贺不是你杀的吧?” “不是。”张大彪说:“我只是布下了一个幻阵,让老郭头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其他的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郭亮他们杀人吃人,老郭头要许贺死,这一切都跟我没关。” 我缓缓吐出口气,胃紧紧缩在一起。因为我很清楚,马上就要轮到我了。 张大彪把这一切都告诉我,那么就是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了。 我看着他手里的尖刀,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害怕。 “你不用担心,现在还不到时候。要怪就怪你来的不是时候。你一出现,事情就多了起来。老郭头开始被仇恨蒙蔽,真以为山体滑坡影响了后山的风水,所以才造成鬼打墙。但你一来,让老郭头起了疑心,我不得不提前杀了他。”张大彪看出我的紧张,说不用担心,我肚子的东西要在夜里十二点才会取出,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放下尖刀,走到一旁的墙边,打开锁魂罐,小女孩儿被放了出来。但她的肩胛骨被槐木钉钉住,一点力气也没有,眼泪婆娑地看着我。 张大彪说等取下我的珠子,就可以拿来做很厉害的阵眼。“明天,就是明天了。”他喃喃说了一句,走出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别说逃走,甚至连转转眼珠,都觉得头疼欲裂。 小女孩儿眼泪汪汪地站在中间,过了一会儿朝我走来。 我立刻汗毛倒竖。虽然我活不过午夜,但被活生生吃掉和被开膛破肚……好吧,其实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我可以让张大彪看在张涛的面子上,给我来个痛快。 但小女孩儿并没有像那天一样啃我的胳膊,而是坐到我床边,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感到她冰凉凉的身体不停颤抖,心中一软,说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我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朝她靠了靠,管她是什么东西,也许是我在这个世上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呃,不对,最后一个鬼了。我想,还是和平共处比较好。 我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左臂的伤口一直火烧火燎地疼,然我睡也睡不舒服。我想我会很快沉睡不醒,或许就这么在梦中死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女孩儿蜷缩在我身边,一动也不动。等到我又一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她趴在的手腕前,我的手腕刺痛。 我以为我还是逃不了被吃掉的命运,有些郁闷,毕竟没有全尸,做鬼也不好看。 等了一会儿,我竟然发现我的手可以动了。 我的四肢都被牛皮筋绑在床上,绑的十分结实,怎么会忽然就解开了? 似乎察觉到我的疑问,小女孩儿笑嘻嘻地回头,冲我龇了龇牙,意思是她咬开的。 我不禁诧异,难道是我那天在老郭头的手下救了她一次,她就记住了么? 咬开了我右手上的牛皮筋,小女孩儿似乎受到了鼓舞,欢快地扑到我左手边,用力地啃了起来。 她的双肩都被固定住,两只手软软地拖着身边,看着十分可怜。我不禁后悔帮张大彪捉她。倒真是应了许贺的那句话:人比鬼恐怖。 四根牛皮筋全部咬开,用了很长的时间。弄开之后,小女孩儿累得直吐舌头。 手臂上的伤似乎在发炎,我头昏脑涨,浑身都没有力气。但生死就在这一举,我咬着牙硬站了起来,示意小女孩儿跟着我,走到门前。 我们似乎是被关到一个地窖里,只有上面有个四方的门板。 我用力推开门板,从菜窖里爬了出去,然后去看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咯咯一笑,屈膝一跳,蹦地老高。但她的头刚到门口处时,就像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墙壁,咚地一下就掉了下去。 一定是张大彪设的阵。我被绑着,小女孩儿被阵法困住,所以他才会安心离去。可能他做梦也想不到,小女孩儿会主动给我解开绳子吧。 小女孩儿一愣之下,不甘心地继续往上跳,但总也跳不出地窖。她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嘟着嘴眼巴巴地看我。 我心急如焚,可对阵法是一窍不通。忍着痛伸手抓住小女孩儿,但小女孩儿仍是卡在了门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一个激灵,想要丢下小女孩儿逃命,又不忍心,心里纠结无比。 小女孩儿只是可怜巴巴地看我。我忽然就豁出去了,老子不怕你,大不了就是个死。我跳下地窖,四处寻找,猛地在墙角处看到一把砍柴刀,提在了手里,把地窖的门重新掩上。 门开了,张大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提起柴刀,就朝张大彪劈去。 他猝不及防,只凭着本能朝一边避去,但柴刀还是砍在了他肩膀上。划出一道血口。可惜刀太钝,未能留下什么致命伤。 张大彪被我砍伤,快速退后,同时露出惊容:“你是怎么挣脱的?” 现在自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一击得手,精神一震,抄起柴刀又逼了上去。但这次却没那么容易得手,一来我受伤极重,二来的确不是张大彪的对手,刚才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 张大彪左右避闪,同时对我说:“小穆,你是逃不出的,现在乖乖的,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死都要死了,痛不痛快有什么关系?杀了你才最痛快!”我大叫道。 张大彪冷笑一声,腰猛地一沉,我的一刀就已砍空。来没来得及收刀,张大彪双手夹住刀身,一把就把刀夺了过去。 空手夺白刃! 就在我呆了一呆的空档,张大彪飞起一脚,直接把我踹到。 我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左臂的伤被撕裂,疼得我几乎站不起来。 张大彪拿着柴刀步步逼近,满脸狞笑。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我要死在这里了! 但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我睁眼,看到小女孩儿拖着小小的身子,冲到张大彪身前。 我眼眶发酸,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又让我想笑。张大彪要杀我,一个鬼救了我。 小女孩儿扭头看我,嘴巴一张一合,分明是让我快走。 我没动。 小女孩儿焦急地比划,小手指着后山方向。 她是让我去求援! 后山方向,不是有冒牌货吗?那或许是我唯一希望。我深深看了小女孩儿一眼,对她说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她!她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对我点了点头。 我提着一口气,拼命朝门外跑去。出了地窖,我出现在张家后院里,张德正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也愣住。提着的气一滞,身体就有些软。但我不能倒下,我咬牙抄起一旁的扫帚,一副拼命的架势。 张德撇了撇嘴,随手一指,我才看到后院墙边儿上立着的梯子。 身后传来张大彪的脚步声,要来不及了!我急忙朝梯子跑去。张德却拦住我,拉着我胳膊把我塞进厕所,自己也挤了进来,关上门。 我们刚刚蹲好,张大彪的声音就传来:“谁?” “我!”张德扯起大嗓门喊起来。“怎么啦,解手不行啊?”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来后院?” 张德大喊:“你不就是人?谁来咱家,小偷不都不光顾。” 张大彪不信:“真没有?” 第五十三章 又见美女 “你有完没完,我屎都拉不出来了!要不你进来看看,看看这里能装人不?”张德大骂。 张大彪似乎也觉得我不太可能在厕所,就在院子里的其他地方找。 当是时,我和张德挤在农村的旱厕里,小心翼翼地蹲在坑两侧。那个味道就不说了,后面就是化粪池,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掉进去。我被厕所味道冲的头晕脑胀,又和张德脸对脸,等到张大彪终于开门追出,我和张德火烧屁股似的冲出去,张大口呼吸。 张德一边喘气一边指着我骂,说我害人不浅。“两万!”他竖起两根手指。 “什么?”我拼命舒张着肺叶,清冷的空气让整个人都清爽起来。更有股自由的味道。 “我说我救你一命,要你两万不过分吧?”张德说。 确实不过份,可惜我没钱。 张德臭着脸,指着我道,“先欠着,你特么的千万别赖我帐,老子不是吃素的。赶紧给我走,被抓住老子两万就泡汤了。” 我对他道谢,张德已经进屋去了。我先到厨房拿了糯米,顺手踹了一把小刀放兜里,扒着梯子翻出墙外。 除了一袋糯米,我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犍槌,穆横山的符,甚至我的外套都不知所踪。 寒风一吹,我就冻得直流鼻涕,后悔刚才没问张德要件衣服。 到后山的时候我都快冻僵了,除了左臂火辣辣地有知觉。 我实在跑不动了,扶着树直喘气,心里盘算着去哪找冒牌货。后面的咔嚓响起了树枝断裂的声音,我迅速起身,抓起一把糯米。 张大彪漠然朝我走来,那把他磨的铮亮的杀猪刀,乘着月光,反射出耀目的寒光。 我忽然觉得庆幸,一连几天都没出现的月亮,竟然露出了头。明天一定是个好天,可惜我看不到了! 看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原来他在院子里就已发现了我,却是不想当着张德的面杀人罢了。 我靠在树上,刚刚的一路奔逃,耗费太多的力气,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摒气凝息,等待着张大彪的到来。我的手里握着刚摸来的小刀,我只有一次机会。 张大彪对于我的逃跑很恼火,二话不说,就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生生忍着没动。等他出了气,才用刀挑着我的衣服道:“最好别乱动,否则受苦的了可是你自己。” 我躺在地上,张大彪蹲下在我肚子来回的按,似乎再找下刀的位置。他按到我右腹部,我夸张大叫,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提起了刀。 我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张大彪呵斥我,但我仍动来动去,张大彪不得已按住我的肩膀,露出肋下破绽。 我拼劲最后一口气,用力捅了过去,小刀很短,但整个刀身都送进了张大彪体内。 “你……”张大彪瞪大了眼睛,想要说话,却是一缩身子,连带着刀柄也一起朝后栽去。 我一不做二不休,捡起他掉落的刀,想要乘胜追击。 “杀人啦,杀人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许多火把同时亮起,数十个村民朝我这边冲了过来。村长也在期中,指着我道:“就是他,就是他勾结老郭头,把我们张家村弄成这样!现在还敢行凶杀人!给我抓住他。” “抓住他!抓住他!”愤怒的村民抄着家伙朝我冲来! 原来张大彪早就联合了村长,在我必经之路等着我。就算我打到了他,可面对这么多人,我只能掉头就跑,逃命要紧! 慌不择路地冲到丛林中,愤怒的村民一路尾随,喝骂着,还用石头树枝等东西砸我。 我跑得脱力,脚下也撞撞跌跌,一不小心摔倒,再也爬不起来。 村民兴奋地冲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兴奋和狂热。他们已经分不清我是人是鬼,或者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以替代害怕。 我把刀横放在胸前,害怕愤怒无力,各种情绪翻涌,五味陈杂。 眼见村民渐渐逼来,狰狞中带着兴奋的面庞灼痛我的眼睛。这场景,比我被百鬼围困,还要恐怖。 村长走到我面前,得意地大笑:“能从我们家逃走,也算你本事。但这是张家村,我是张家村的村长,你以为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吗?”他手一挥,说抓住他!村民朝我扑来。 嗖地一支箭射到了村长身前,堪堪挨着他的脚尖。 “谁?”村长还要迈出的脚步被逼停,发愣地看了看箭,才愤怒大叫。 “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张家村都不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给我……”但不等他说完,又一支箭擦着村长的脸颊而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线! 村长一脸惊骇地把话咽进肚子,摸摸脸上血,几乎要晕厥过去。 很明显,那支箭可以射偏,自然可以轻松穿透他身躯。村长张了张嘴,终于将剩下的狂妄叫嚣咽了回去。 村民们也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掏糯米的掏糯米,握锄头的握锄头。偏偏没人敢上前一步,和刚才气势万钧形成鲜明对比。 我无声地笑笑,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无奈。因为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君乔羽,让我无言面对她。 我梦想中的英雄救美啊,何时才能实现呢? 但我知道我安全了。君乔羽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可以与穆横山比肩的人。 有她在,我整人都放松下来。 “快过来!”君乔羽对我喊到。 我急忙朝她的方位跑去。夜幕中我只能辨别出她的身影,曼妙的让人心惊。 我的血涌地很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是狂冲着到她面前。可是等我走进她,却又不知道该跟她说话。 我想要说话,千言万语,有不知从何说起。 君乔羽看也没看我,仍保持着射击的样子。笔挺的身躯在夜幕当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她说道:“快,快过河。” 她身后有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河上有个吊桥。我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当即就奔过河。君乔羽见我过去,也慢慢退到了河这边,让我把吊桥弄断。她则一直拉弓站立。 我身上没有工具,君乔羽把她的匕首给我,我用匕首割断了吊桥上的绳索,君乔羽这才转过身,拉着我朝深林中跑去。 她的手很软,有些微微的凉,指腹间有硬茧,我想应该是常年练箭留下的。我昏昏乎乎地跟着君乔羽跑,直到她停下来,我才发现我们已经跑了很远,我拼命吸气,肺里就快炸开。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君乔羽手中只有一柄弓,没有箭。难怪要跑了,我不禁暗暗捏了把汗,后怕起来。若是当时村长再强硬点,村民冲过来,我们两人只怕都讨不了好。 “君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慢慢喘匀了气,才开口问道。同时很好奇君乔羽的行踪。 君乔羽将弓收了起来,笑容淡然却明亮,“你想知道原因?” 我自然想。 她眼睛弯了弯,却是没有说话。 我以为她不想说。就像是在古墓之中一样,她有她的目的。可张家村就是一个普通山村,难道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材料不成? 我虽然很好奇,但君乔羽不说,我也就没有问。 “谢谢你救了我,再次!” 君乔羽说道:“你帮我取得了材料,我要感谢你才对。而且你没有把我的事说出去,省了我很多的麻烦。” “我答应过你,当然要遵守诺言。” 君乔羽笑笑,忽然说道:“其实我来张家村,是为了你!” 第五十四章 离去 我的心顿时慢了一拍,激动地差点晕过去!因为我?难道是她暗恋我…… 但君乔羽的下一句话,让我一下子跌入谷底。 “我是为了你肚子里的珠子而来。”君乔羽说的很随意,但我却一下子警醒。 这颗珠子,我无意间吞进肚里的珠子,得到这么多人的重视,我都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恐惧了。连君乔羽也是为了它而来。一时间,我感到无比的失落。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情绪,君乔羽淡淡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上有这颗珠子的吗?” 是呀,张大彪是因为张涛的缘故,那么君乔羽是因为什么? 君乔羽说道:“你身上的这颗珠子,叫蜃珠,能够破除一切幻想。还有其他一些的功效。是个很抢手的宝贝。我是从白城那里买来的。” 原来是白城。 我和他约定,他帮我把珠子取出,我就把珠子送给他。卖给君乔羽,也不算什么。 原来我在古墓能不受幻阵的影响,还真是这颗珠子的功效。摸了摸肚子,问君乔羽该怎么取出来。我心里倒很愿意把这颗珠子给君乔羽,珠子在我体内带这么久,如果君乔羽拿到,戴在身边,就好像我们两个的什么隐秘联系一样。 可要是只能开膛破肚才能去除,那我可不太愿意。 “君小姐,你要怎么把它取出来?” 君乔羽有些促狭地看我,我立刻紧张起来。她忽然一笑,明艳艳的笑容亮得我都快睁不开眼睛。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君乔羽指着我的手腕,说道:“这表是白城给你的吧?” 我说是呀,是他给我的。因为这个东西,压制了珠子的阴气,不让我整天没精打采。 君乔羽说:“效果上来说不错,但他在你的手表里装了GPS跟踪器,你知道吗?” 我擦!白城这王八蛋,难怪那么放心的把价值两万的表给我,还让我贴身带上,摔坏了也没关系,就是别打开表壳。他是怕我发现里面的追踪器吧! 我气得大骂,恨不得立刻将他暴打一顿。这家伙,真是害人不浅。 君乔羽说道:“白城很有门路,在黑市上找人托售这颗珠子。正巧我被我买到,没想到那个吞了蜃珠的倒霉鬼,竟然是你。”她说道倒霉鬼的时候,嘴角一弯,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你放心,在不伤及你身体的情况下取出蜃珠,虽然麻烦,但并非不可能。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君乔羽开口,我自然不会推辞。而且她这么将我的安全放在心上,也让我无比的兴奋,当即就点头答应。 君乔羽说:“这件事很简单,就是让蜃珠在你体内多呆些日子。这块表是不能戴了,我有其他办法可以使蜃珠的阴气不伤及你。但你每月都要吃一粒药丸。” 说着,她给了我一瓶药。 我看那药瓶不像是外面出售的那种造型,里面沉甸甸装着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三无产品。 但这是君乔羽给我的,别说是三无产品,毒药我都吃。 我把药收好,君乔羽最后的要求,仍是保密。 她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你吃下药丸之后,不会有任何人能探察处你体内的蜃珠,别人也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我对君乔羽表示感谢。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但我实在是太累太累了,浑身的伤不说,好几夜都没休息好。 靠在树干上,我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时太阳都已经出来,照的人心里暖融融的。我去找君乔羽,但周围不见她的人影。她竟然不告而别。 每次都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我甚至怀疑昨晚有没有见过她。 但我身上的伤已经包扎稳妥,手腕上的手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一条黑色的护腕。 我摸着护腕,不停地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君乔羽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让我十分的思念。但现在更为紧要的是,是要救出小女孩儿。 我休息了一晚,出了饿,精神还是不错的。当下就找路去空地,想要找到冒牌货。 我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找到山泉痛饮一番,又洗漱洗漱。看着水中惨不忍睹的倒影,心里简直恨死张大彪了,还我英俊潇洒的本来面貌! 怎么每次君乔羽见我,都是这么狼狈不堪。第一次见我还好些,起码我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她把我当做了路人甲。 我鞠着水洗脸,背后风声响起。 对于偷袭,我几乎快训练成条件反射了,一感觉不对立马转身。 面前的老郭头神色萧索,肚子上全是血痂。手里拿着的是那柄双头猎枪。 我举起双手,左臂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他要是再给我一枪,我就真完了。 “张大彪呢?”老郭头阴狠狠地问我。 “他应该在村子里。”被我捅了一刀,不知道伤势如何了。但小刀实在是太小,估计也不是有很严重的伤。我在心底里惋惜,可又一想,要真是刀在长一点,我可能救杀人了。 虽然张大彪要杀我,我那纯属自卫。但杀人毕竟是杀人,我还是不愿做的。 老郭头眼神怨毒,恶狠狠地瞪着我,似乎在想怎么对付我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我心思百转,很想告诉他偷袭他的事跟我没关系。但那纸人确实是我贴上去的,他也确实操控着很多事情,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老郭头冷冷地道:“你小子也有今天。怎么,张大彪利用完你,就将你提到一边儿去了?我先收拾了你,再去找他算账!” 如果没有工具,我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更何况对面这位还有枪。 “说!为什么要跟张大彪一起偷袭我?他究竟有何目的?”老郭头将枪一顿。 我叹道:“郭有栋,你杀死了张大彪的弟弟张大同,还问他有什么目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 老郭头的脸唰地一下子变了,两颊肌肉抖动,继而狠狠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大同是我最好的朋友!” “张大同是郭有良的好朋友!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被你杀了灭口。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从一开始回到镇上,就被张大彪给盯住了。不过他斗不过你,所以一直在背后搞鬼。” 这些事情老郭头自然也有所怀疑,他一直皱眉看我,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是否是真的。他自诩的复仇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别人引他上当的局,难怪他一时无法接受。 “难怪,难怪我就觉得这一切太顺利。可这么顺利,我却总无法杀死许家的人,原来是张大彪啊。他让我产生出大仇得报的希望,却又偏偏不肯让我达成,最后,最后在当着村民的面杀了我,揭穿我的面目,这是太狠毒了!” 老郭头声嘶力竭地大叫,显然是被这件事打击到了。 我没有评价。要说狠毒,两人半斤八两吧。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呢?也会有把他们逼成这样的辛酸故事吧。 但我和李盼他们呢?就只是无意间卷进来的无辜人,难道我们也该死吗? 村里的人虽然冷漠,但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也有和那件事毫无关系的人,就这么都死了,他们何其无辜。 我虽然讨厌老郭头这样疯狂的想法,但我要联合他,我要救出小女孩儿和李盼高龙。 第五十五章 陷阱 老郭头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冷笑道:“你以为我要对付张大彪,就能放过你。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今天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张大彪!” 说着扬起手中的猎枪,就要开枪。 我急忙叫道:“郭有栋,你知不知道张大彪引你出去!” “别废话啦,他要引我出去我就要不去么?” 我说当然,因为你女儿在他手上。 老郭头满脸鄙夷地看我,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女儿?” “你和许凤姑的女儿!” 老郭头说我是死到临头胡说八道,扬手就要打死我。 就在这个时候,老郭头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身后,神情慌乱地喊道:“你是谁?” 我回头看到冒牌货站在我身边,对老郭头说:“有栋,你老了!” 老郭头愣愣看着冒牌货,拿枪的手有些抖。我趁机上前夺了老郭头的枪,他见上枪被抢,也没什么反应,失神的看着冒牌货,神色渐渐阴沉。 “你要干什么?你后悔了,也想要找我报仇吗?” 冒牌货说道:“我是你哥哥,替你去死我不后悔。但你不该牵连大同。” 老郭头不说话。 冒牌货转过头,问我把囡囡怎么样了? 他口中的囡囡,应该是小女孩儿。我把这几天的事一股脑说出,全都告诉了冒牌货。他听到明天中午的事,脸唰的一下变了。 “他疯了!”冒牌货大叫。 一直不做声的老郭头忽然颤声道:“她真的是,真的是……” 冒牌货点头,老郭头捂着脸蹲地上。 冒牌货看我,说之前的事就算了,如果大家要从张大彪手里抢人,就必须团结起来。问我是不是真心帮忙。 我说自然,我还早就我的同学,他们被关在村里,生死未卜,我想要救他们,就不能让张大彪得逞。 “他究竟要干什么?”我不解。 冒牌货也摇头,他也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也没用。” 我的表被君乔羽拿走了,看不了时间。老郭头默默地看表,说十点了。 我的装备被张大彪拿走了,什么东西也没有。还受伤不轻。老郭头也没好到哪去,伤得不轻。 他恨恨瞪我一眼,从背包中取出一卷鱼线。 我拿着枪,老郭头把鱼线递给冒牌货。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但似乎很多话不必说就能明白,这就是双保胎的心灵感应。 冒牌货接过鱼线,缠到身上,身上的阴气小了很多。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由我把冒牌货藏绑起来,用他换小女孩儿。冒牌货到时在趁机偷袭,争取擒住张大彪。 老郭头阴沉地要杀死张大彪,冒牌货却不同意。 两人争执几句,我打断他们。“现在说傻不傻死,有点太自大了吧?先把人抓住再说吧。” 这才让两人闭了嘴。 正午的时候阳光很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我们到的时候,空地周围已经围满了村民。一个小小的棺材,地下架着火堆。 “滚蛋!”冒牌货低声骂了一句。 我按住他,高声道:“张大彪,我是穆钧,你想不想要郭有栋,我抓住他了!” 张大彪受伤不轻,扶着一根拐杖,脸色苍白。“小穆,是你!你以为你的帮手来了,你就能为所欲为?这里是张家村!” 村长在一旁附和,显然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我说:“张叔,我来张家村就是送张涛的骨灰。我的朋友也没敌意,到你扣了我的同学,又想要杀我,我不得不自卫!”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张大彪咳嗽两声,“那鬼娃娃可以给你,你的朋友也可以给你,但你敢不敢把他带进来!我怕你的朋友放冷箭!” 我和张大彪分辨一阵,装作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压着冒牌货走进空地,青天白日下仍能感到扑面的血腥味道。 张大彪冷冷看我一眼,再去看老郭头的时候,眼中蹦出深刻的恨意。“你也有今天!就让你尝尝你女儿在你面前魂飞魄散的滋味!” 我虽然不至于幼稚到相信张大彪会信守承诺,但他这样残忍,也让我惊讶。 冒牌货到似早已料到,平静的说:“我杀了你弟弟,你怎样对我都好,到你能不能放了囡囡?她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也没害过人,这样对她不公平。” “一个孤魂野鬼,不去好好投胎,就是这样的下场!”张大彪忽然一扬眉,手里的火把就朝棺材扔去。 冒牌货大吼一声,挣断了绳索,朝张大彪扑去! 而我则奋力接住火把,跑到棺材跟前,想要将小女孩儿救出来。 棺材用红绳缠住,却没有钉死。 我的手臂上受伤,只有一个胳膊可以使劲,很是吃力的推开棺材盖,把脑袋探了进去。 啪地一声,好像是有橡皮筋弹在我的额头上,我感到微微一痛,细细的血线从我眉心淌下。 我摸了摸脑袋,拔出一柄锋利小刀。不知道为什么,刀插的不深,也不怎么疼。 但棺材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顿时知道中计了,小女孩儿并没有在棺材当中。 冒牌货也看到棺材里的情形,不由愤怒大喊,猛地捏住了张大彪的脖子。“囡囡在哪儿?你把她怎么样了?” 张大彪哈哈大笑,“你猜呀?你猜她怎么样了?” 我也大怒,想要上前,头却忽然一阵晕眩,扶着棺材才能站稳。 “这,这刀上有毒?”我大骇。 张大彪哼了一声,“没想到让你占了这便宜。我告诉你,你会死的毫无痛苦。” 我扶着棺材,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冒牌货气的大叫。 张大彪却忽然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冒牌货身上。冒牌货徒然凄惨喊叫,身上缠绕的鱼线嘭地冒出无数火焰,将他烤灼。 张大彪趁机挣脱出来,“哼,你不是郭有栋,你是郭有良。没想到你也是位好兄长。替你兄弟去死,死后还要帮他。可惜了,你是郭有栋的哥哥。” 他大声喝道:“郭有栋,你还不出来?再不出来,你的好兄弟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叫了几声,郭有栋也没有出来。 我此刻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初说好要老郭头接应,没想到他是个懦夫。竟然又跑了。我没有生气,这样的结果早就预料到了不是。我只是心疼小女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不负责任。 我喘着气,胸口的气几乎要被抽尽了,用力攥着脖子倒在地上。张大彪这个骗子,不是说会毫无痛苦吗? 我趴在地上拼命呕吐,吐出的全是红色的血沫。吐完之后,我趴在地上直喘。 张大彪这时看都不看我,周围村民簇拥着他,像是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 村长道:“张哥,这两个王八蛋也死了,咱们村子往后就太平了吧?还有那个小鬼,要不要拿上来烧死?” 张大彪扶着拐杖,也是一脸笑意。 “当然,小鬼不除,咱们村里还是不得到太平。把小鬼弄上来,点火吧。” 张大彪的话在村民中不啻圣旨一般,立刻就有人争着执行。 我眼睁睁看到小女孩儿被绑在火堆之上,只是拼命大哭。 我想到她第一次见我,就啃了我胳膊;我想到她趴在我身上替我解开牛皮筋,想到她未曾出事就已夭折,想到她不负责任的父亲,我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点燃。额头前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在脑海中搅动,痛得我死去活来。 我大喊一声,声震云霄,朝着那些人冲过去! 第五十六章 彻底的爆发 剩下事有些模糊。我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冲上去救小女孩儿。十几个村民围过来,想要把我擒下,被我一手一个,抬手丢了出去。 我仿佛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暴戾疯狂的疯子,脑海里的理智、冷静统统消失不见,唯有愤怒,唯有仇恨和黑暗,让我想要将一切都毁灭。 我拼命地冲过去,对村民打过来的棍棒、锄头柴刀视而不见。 那些东西打在我的肩上、头上,血涌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但仍不能阻挡我。我甚至不会感觉到疼痛。我的身体里澎湃着一股力量,一股要冲破身体的力量,我满心地反怒,只想发泄再发泄。 张大彪满脸惊骇地冲过来,我恨他不分是非,牵连无辜,用力举起他,右手握拳,朝他脸上砸去。 血从他脸上爆开,犹如一朵丑陋的花。他被我直接砸晕了,其余的村民也惊叫着奔逃。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冷漠无情,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什么人都可以出卖,什么人都可以放弃。我一眼看到村长,上前扭住他的胳膊。咔哒两声脆响,村长的胳膊被我拧断,杀猪般的大叫。 我想问我的同学在哪儿?可是又一想,这不是多此一举么?只要我打倒他们,还怕救不出李盼高龙?我随手一抡,将村长砸地上。 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但我毫无感觉,踩踏在他身体上,继续朝前走。 也不知道自己打倒了多少人,一路从后山追逐到村子。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却更让我想起他们的冷漠。 我愤怒地重进一户人家,用力砸门。 没有人应我,有的只是低低的哭泣声,哭的人心烦意乱。我将大门拆下,冲了进去。 院子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女人抱着个小婴儿。 婴儿哭声很大,我漠然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他停下来! 我冲过去,抢过婴儿,不顾女人哭天抹泪,随手将婴儿砸到地上。 但哭声并未停止。我疑惑地回头,猛地看到穆横山站在我面前,他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愤怒,又有些困惑。 我见到他抱住婴儿,便上前给了他一拳。 但这一次,他没有被我打倒,灵活地避开了。这让我更加愤怒,更加疯狂地进攻。 但穆横山怎么可能被我打到,他忽地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用力朝我后脑打去。 我就昏过去了。 那一觉睡了很长时间。我梦到我的亲生父母。我想要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可是他们转身就走。我拼命地追,总也追不到。 我猛地坐起来,豆大的汗水从额上滚落,脸上也是湿湿的一片。 唐北周正在削苹果,见到醒来愣了一愣,然后叫到:“哇,穆钧,你咋哭了?难道是想我想的?” 我一摸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哭了一脸泪。连忙抹干,“这是汗!” “汗流到眼睛里?”唐北周撇嘴撇,咬着苹果吃起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在医院,消毒液的味道让我十分的不适。浑身的疼痛也开始叫嚣起来。 我想问他我怎么在这里,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进来好几个人。全都是熟人。 穆横山、周教授、陆晴空还有张妍岩。 一见我醒来,周教授笑呵呵地说:“来看你好几次都昏迷,这下好了,身体没事了吧?” 我说没事了。 张妍岩忽然指着唐北周,“那可是我买的进口苹果,可贵了。是给病人吃的,你怎么吃了?” 唐北周正惬意地咬着苹果,忽地被指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见陆晴空也露出责备的神情,立马说是我让他吃的。 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唐北周一副你不讲义气的神情,把那个啃了一圈沾满他口水的苹果塞到我手里…… “你怎么都来了?”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奇怪,我不是在空地吗?好像还中了毒,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想到中毒,我急忙摸我的额头,只摸到一处浅浅的结痂。不用说也是那柄刀扎中的。 唐北周道:“你还说。那天你给我打完电话,就再也联系不上你。那么好玩儿的事情,竟然没有赶上,太让我失望了。”他嘴里虽然说着失望,但红光满面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张妍岩笑嘻嘻地看他,说:“唐北周,你还好意思说失望。我看就你最得意!” 原来他去找周教授请教,没成想周教授不再,家里只有个无聊过寒假的陆晴空。 陆晴空一直希望能够接触这么灵异事件,奈何周教授觉得女孩子还是安稳些好,就没有让她学这些东西。偏生陆晴空好奇的很,上次见我那么热情,也是想从我这里套取情报。现在一个唐北周送上门,自然不能放过,就和唐北周来张家村找我。 不过大雪封山,两个人在张家村住了快一个礼拜。 难怪唐北周笑得那么风骚。 唐北周呵呵地笑,张妍岩白眼一翻:“要不是你重色轻友,穆钧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唐北周急了,“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会那么危险,我还以为张家村有什么美人也让他乐不思蜀了呢!” “也?”张妍岩朝唐北周看去。 唐北周看了眼陆晴空,连忙摆手,说口误。 我听他们在你来我往的打嘴仗,就觉得十分温馨。不经历生死,这些最平凡最常见的东西就会被忽视。只有失去过,才会明白这些有多重要。 无论他们性格如何,靠不靠谱,但起码他们是我最信任人。 我将张家村的经历说出来,包括穆横山在内都听得目不转睛,让我也有些小得意。 出了君乔羽的事,其他我都没有隐瞒,包括白城在我手表里安装追踪器的事。 唐北周义愤填膺:“难怪这年头人们老说我们是骗子神棍,我看就是白城这号人拖后腿!” 看他气愤的样子,就知道他受过这方面的刺激。我很想告诉他,兄弟,你被人称为神棍骗子还真不是人白城的原因。不过看他大老远来找我,我也就忍住没说。 陆晴空则皱着眉头,说没想到白叔叔是那么样的人。 “什么科技,咱们老手艺非要跟科技搅在一起,不是丢祖宗的人吗?”唐北周气哼哼。 周教授不乐意了。“小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丢人?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才叫丢人!科技为什么不能用?为什么不能将两者结合?你学这些东西,难道仅仅是为了唬人?让别人相信你?” 要说这里面,唐北周最不能反驳的,除了陆晴空,就是周教授了。唐北周讪讪地挠头,一副尴尬样子。冲陆晴空吐了吐舌头。 “提到这件事,那颗珠子似乎不在你体内了,是谁取走了?”穆横山忽然开口,眼神灼灼地看我。 我对他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但信任是没问题的。可我已经答应了君乔羽,有关珠子的事,谁也不能说,便有些心虚地低头,“我当时昏着,也不太清楚。” 穆横山没在说话。我以为这篇要揭过去,谁知道他手一杨,丢了一个东西过来。 我本能地接住,一看竟然是我已经给了白城的吊坠。冰凉凉的吊坠握在手里,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我都清清楚楚。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不定被白城卖了或者怎么,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 “这,怎么……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有些傻眼。 第五十七章 回家 “这,怎么……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有些傻眼。 穆横山无所谓地玩手机,头也不抬:“没什么。前几天帮了白城一个忙。他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抵押给我。哼,一块破石头,又不能送女孩子,反正你这么宝贝,还给你好了。” 说实话,在我印象里,穆横山性格很冷,万事不盈于心。竟然会把我的事情记在心里,让我很是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穆横山无所谓地应着,还是和以前一样。 “对了,你们看到一个小女孩儿了吗?” 想到囡囡,我心中焦急。也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张大彪有没有找她麻烦。活人我不担心,周教授他们身份特殊,没人敢在他们眼皮底下撒野,可是囡囡她不是活人,如果周教授不管,她可就危险了。 “什么小女孩儿?谁家的?”唐北周问。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穆横山说道:“那个鬼娃娃?” 我点头,说就是她。 “一个小鬼而已,你问这个干什么?”唐北周耸耸肩,十分的不解。 他是不会理解,我在那样困境当中,只有囡囡给了我安慰和帮助。我当然也要帮助她。 穆横山说道:“她的情况特殊,已近被张大彪伤了神魂,很危险。” 我说能送她投胎吗? 穆横山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 我心痛难忍,就要站起来去找囡囡。 周教授按住我,“别急别急。总还是会有办法的。如果你放心,就把那鬼娃娃交给我,我来处理。” 一听还有办法,我抓住周教授的手,说你一定要救她。 “你知道实验室吗?”周教授开口。 这个实验室,应该就是他和穆横山偶尔提起的那个实验室吧。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周教授道:“实验室的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就是将一切你们所谓的迷信或者传统,用科学的方法剖析分析,整理出一套完整的现代理论。当然这只是初步阶段,可我们有很多关于灵魂的研究。那个孩子如果交给我们,或许能够救下她。” 原来是这样的实验室。 我有些了然,但对这些事情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知道囡囡能够有久,我就满足了。 唐北周听完周教授的话,就跃跃欲试,要跟周教授探讨这个问题。 我躺在床上,心里轻松下来的结果就是浑身酸疼酸疼。我没把我的那个梦说出来,而周教授也告诉我,穆横山最先赶到,在空地棺材旁发现了昏迷的我。 村民都是穆横山打晕的。 我就说嘛,我哪有那么神勇。或许是我太希望我能够拥有力量了吧,才会做那样的梦。 我自嘲一笑,目光触及穆横山,发现他也在看我,深邃的黑眸中,有很复杂的情绪在翻动。但只是那一瞬间,再看时他已经低下头玩手机,一不小心被对方挂了七滴血,气的破口大骂。 我没在医院住几天,因为快要过年了。我实在不想连过年也都待在这个破地方。临走时张德来找我,自然是问我要钱的。 张大彪不知所踪,老郭头也逃走了。李盼高龙被解救出来,送回家中。 周教授联络了周朔,不然李盼高龙和朋友来游玩,却只有两个人活着回去,很不好交代。警方给出的官方解释是车祸,至于剩下的事,交由周朔来管,我自然不用操心。 我在那之后就没见过李盼和高龙。他们也一直避这我。一回到家,两人都分手了,说是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希望两个人都能从恐惧中走出来,再次拥有美好的人生。 许富贵的事,我也都告诉了许莎莎。她听完之后一直没说话。再后来,我听说她变卖了家产,用那些钱给村里修了路。然后离开张家村,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村长,以蓄意谋杀的罪名被逮捕,同时被逮捕的还有给他充当打手的亲戚。 反倒是张德,我没钱还他。还是唐北周替我垫了两万。 临走时张德把一本书交给我,说是张大彪的宝贝,硬要卖我一万。我没那么多钱,他就软磨硬泡,不卖我不罢休的架势。唐北周要把他扔出去。 我看在他救我的份上,忍痛又给他一万。当然是唐北周付钱。 我的犍槌也被找回来,不然没办法跟君乔羽交代。 她虽然来无影去无踪,可有了珠子做联系。我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再来找我。 张德给我的书破破烂烂的,直到坐上了回去的飞机,我才有时间掏出来看。 封皮上写着《三杀阵》。我心中一凛,有些莫名兴奋。因为张大彪最厉害的就是阵法,稍稍利用天时地利,就能将人鬼困住,甚至杀死。 我兴奋地翻开书,看了好几页,然后就歇菜了。撇开书上满篇的文言文不说,就是那些专业术语,都看得我头大无比。就像是个连乘法口诀表都不知道是啥的人,你给他建造尖端武器的图纸,他也造不出来啊! 我看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收起书,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到了省城,我重新办了手机卡。先给家里打了电话。我爸在电话那头嘟囔,说这几天怎么关机啊什么的,还以为我出什么事儿了。 我说我手机被偷了,身上也没多少钱。一直等发工资才买的新手机。 我爸说:“你怎么不给我说啊,我给你打钱啊。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红烧肉。” 我说好。 我爸又说,说是他这两天领证,让我回去一块儿吃顿饭。他有些吞吞吐吐,但口气掩不住又有些兴奋。 我说好,这就去买票,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 我养母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养父一个大老爷们这几天过得糙。我就劝他再找一个,刚好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有个寡母,两人挺合适。我和同学就撮合。两人也看的顺眼,就一直处着。 也就我们四个,坐一起吃顿饭,事情就算办了。 我提着行礼,坐着大巴车回到家里。 我爸站在门口接我。一见我之后,立刻高兴的冲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包。 我心底里一阵暖意涌过,鼻子有些发酸。 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可他对我,从来都是跟亲生儿子一样。 “哎呀,你的头怎么了?”我爸看到我的头,连忙让我低头让他瞧清楚。 他个子只有一米七,又因为年纪的关系微微驼背,显得又瘦又小。我就弯下腰,把脑袋凑过去,说没什么,前几天刮了个口子。 我爸脸色不大好,抿着嘴角不说话。提着行李包就进了家门。 我同学叫罗凯,他母亲姓陈,我一般叫她陈姨。他们都在我家,一进门,大家寒暄一阵。陈姨和我爸都有些不好意思,没说两句就都钻厨房了。 我们那边二婚都不兴办婚礼,亲朋好友在一起吃顿饭就算好。像我爸这种丧老伴的,就更忌讳,好多人都不上门。 证他们两人早上去领过,我们四个在一起吃了顿丰盛晚饭,就算是办了事儿了。 晚上的时候,罗凯回他自家的房子,陈姨算是正式搬进了我家。我还是住在自己的卧室。 陈姨和我爸都属于挺沉闷的人,我也不是话多的,大家坐一块儿挺尴尬。吃完饭我就回屋子了。 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这我一直都知道。就算养父再婚,他也从没停止对我的关心。可我仍生出一股陌生感。这个家,也许以后不再是我的了。 第五十八章 上吊而死的女人 我对我亲生父母的感觉是很陌生而痛恨的。 有段时间,尤其是小时候,我很恨他们。我还记得小时候偷听孤儿院老师们的谈话,他们说我父母给我又起名字又留东西的,看着不像是困难人家。老师还说单是看那封信,就知道是文化人,不可能养不活孩子的。 他们就推测,我可能是私生子,甚至是未婚先育,身份没法见人,才被遗弃…… 那番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我用手摸着吊坠,陷入沉思。小时候不懂事,老师让我戴着吊坠,我就戴着。后来懂些事情,知道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就很讨厌这东西。 记得有一次,大伯家的堂哥欺负我,说了很多难听话,无非是没有父母赖在他们家之类。小孩子的残忍有时候是那么的直接。我又气又恨,却不敢说什么。除了父母,其他亲戚都很不喜欢我,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想让我养父母难做。 生气也只能自己忍着,最后气不过,就把气撒在吊坠身上,直接就丢了。 我爸急的跟什么似的,半夜打手电去找,回来后狠狠骂了我一顿,又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吊坠丢掉。 想到这里,我起了一丝狐疑,难道我养父知道这吊坠不同寻常?不然就是一块破石头,为什么这么紧张? 可我又一想,他就是一普通工人,在我的印象里,家里也都正常,不太可能和那些事有关系。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养父陈姨去了爷爷家。 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大家一起吃了饭,介绍陈姨认人什么的。对于这种家庭聚会我向来沉默,跟我关系好的三堂哥递我一根烟,我俩蹲在院子聊天。 三堂哥是二伯的儿子。我爷爷总共有三儿两女,二伯人最老实,跟我爸年纪差不多关系也好。三堂哥也从没欺负过我。 我俩聊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主屋里爷爷的骂声,骂的好像是大堂哥。 这么多堂兄弟,爷爷最喜欢的孙子就是大堂哥。 大堂哥是长孙,也是爷爷唯一亲自带大的,感情深厚。在家上大堂哥嘴甜学习好,自然是爷爷的宠儿。 爷爷别说是骂,就是严肃的重话都没说过。我挺奇怪,看三堂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问他怎么回事。 “他自己作死呗!”三堂哥幸灾乐祸,跟我说大堂哥外面有了外遇,还怀了娃。人家非要他负责,挺着大肚子都闹到单位了。 我听了直咂舌。大堂哥的岳父是一领导。大堂哥的工作很大部分是岳父的提携。平时都说大堂哥气管炎,没想到背地里这么猛啊。 三堂哥说:“那女的找大堂哥不成,就直接找家里来了。把爷爷气的,都说出要跟大哥脱离关系的话了。现在大嫂也知道了,气得回了娘家,爷爷就怕他岳父知道,要大堂哥赶紧把这女的打发。” 我心说,自作孽不可活,好好日子不过,谁让他自己作死?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女的哪儿那么容易打发。 那天爷爷家里很热闹,那女人下午的时候又出现了。肚子已经五个月,她穿的又是紧身衣,很显怀。那女人一屁股坐大门前,连哭带骂,控诉大堂哥始乱终弃,还说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堂哥说他是未婚。一见自己怀孕,拍屁股走人,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非要大堂哥负责不可,要不然就拿二十万精神损失费。 附近小区的人都认识,呼啦一下围了好些人看热闹。 说酸话的,劝架的,还有骂小三无耻的。一直闹得很厉害,爷爷气的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闹到天黑那女人才走。 我和我爸陈姨回家,我爸还感慨,说当时就老大最出息,怎么闹出这种事。 因没过几天就要过年,剩下的几天就在家准备年货什么的。 二十八的那天一大早,我还在睡觉,我爸忽然冲进我房间,让我赶紧起床。 “造孽哦。那女人在你哥家里自杀了!你说那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你哥这事儿也瞒不下去,要是闹到单位怎么了得?” 我一听就醒了。 怎么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不对啊,怎么是在我哥房子?她怎么进去的?” 我哥在县城有套房,是我大伯家准备的。后来他去了城里,房子也一直空下。没想到成了他和那女人约会的地方。 我爸的表情有些无奈:“怎么进去的?你哥放进去的呗!你哥说他要和那女人好好说说,就约在那里,还过了夜……谁知道你哥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事……” 我也有些无语。都这个时候了,大堂哥竟然还想着风流,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我爸说那女人的家人全都到了我爷爷家。 爷爷知道这件事,已经气的血压飙升,要着急家人支援。 我从从穿好衣服,和我爸一起去了爷爷家。 远远看见小区门口围满了人,挤进去一看,那家人抬着女人的尸体放在小区大门口,一边哭一边数落我们家的罪行。 自古死人为大,况且出轨的男人总是遭人唾弃的。尤其是我大堂哥这种身处编制内的人。一时间小区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 我爸是个直肠子,着急上火地冲过去,说这件事也不能总怪我大堂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这样把尸体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那家人也一下子火了,围住我爸就骂。 我急忙把我爸拉开,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分给女人的叔伯兄弟。 说实话,我也知道我没爸说的话没错。这件事,男女双方都有责任。可对方已经付出生命代价,而我大堂哥仍活得好好的,总不能追究死人的过错。 我把我爸劝到一边儿,对女方家人说,只要能把尸体抬回去,一切都好商量。我大堂哥在机关工作,有些事得避讳一下,真要是弄得他工作丢了。大家撕破脸,谁也讨不了好不是。 我相信他们听得懂我的暗示。 能把刚死女儿的尸体就这么摆在人前的父母,难道真是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 听我的话,对方低声商量几句,说把尸体拉回去可以,但我们这边总要表示一下歉意吧。 “几位大叔大哥,我就是一亲戚,说不上话。不然你们谁能代表大家伙,跟我去趟家里,大家把话摊开了说,别在这儿。闹得都不好看。有什么事好商量不是?”我又递烟又递好话,终于把他们说动了。 女人的父亲哥哥指着一旁的面包车,说把他家女儿抬到车里,他们两个跟我去家里。要是谈不拢,就继续回来,让大家评评理。 我说好,没问题,帮着他们把女人抬到面包车里。 女人身上盖了块白布,走到车门前时,白布被车门夹住,露出了女人上半身。 我看见她青紫的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女人的家人忙把白布盖上,显然看到女人这样子,也觉得膈应。 我问他们,女人昨天上吊的时候,是不是就穿成这样。 女人父亲说是。 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孕妇,还穿着红衣服上吊,真是集齐了有名厉鬼的死法。 我带着女人的父亲哥哥到了大伯家里。 大堂哥意见我们,就掉下脸。“穆钧,你这是干什么?真不是你自己的家务事,不上心是不是?” 第五十九章 守灵 从小到大,大堂哥就瞧不上我。他向来眼高,说话也很不客气。可在我爸面前,他很少说难听话。所以我爸还以为他这个大侄子敦厚善良呢。 骤然听到这话,我爸愣了愣,说:“老大,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大堂哥哼了一声,满脸烦躁,也顾不上维护他在长辈面前的形象了。“你们见不得我就直说,反正他不是咱么家人,就会幸灾乐祸。” 我早就习惯他的挖苦,也懒得计较。把刚才的事情一说,“他们放小区门口,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算什么。但真要惹毛了人家,抬你单位或者大嫂家,你试试!” 大堂哥的脸,唰的一下变了,显然我戳到了他的痛处。 大伯听了我的话,连忙说我处理打不错,钱什么的是小事,前程要紧。又对我大堂哥说,一会儿说话小心点儿,别摆脸子。 不过谈判过程很不顺利。对方不但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赔偿费。还非要我大堂哥披麻戴孝,给女人去守灵。 大堂哥指着对方的鼻子就骂起来。 眼见谈判要糟糕,大伯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打得大堂哥鼻血直流。我和三堂哥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幸灾乐祸。 被打了一耳光的大堂哥也反应过来,蔫不拉几地跟对方道歉。 但钱是没有那么多。 最后达成协议,赔偿五十万,大堂哥去给对方守灵三天。 对方走了之后,大堂哥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说打死也不去守灵。谁都能看出来大堂哥害怕。也难怪,毕竟女人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 大伯为难地看了大堂哥一眼,什么也没说。但晚饭的时候,爷爷忽然开口,让我陪大堂哥去守灵。 我爸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爸,穆钧都没毕业,还是个孩子,那种场面不大好让他去吧。” “孩子?都二十多的人了,也该去锻炼一下了,胆子那么小怎么行。”爷爷不高兴地说。 我爸还要在说话,大伯笑眯眯地看我。“小钧今年就要毕业了吧?省城就业压力大,我看你还不如去市里。你哥在哪儿地头熟,让他帮你介绍一个工作,到时候再把他们机关的漂亮女孩儿介绍几个,等你稳住,把你爸也接过去享清福。你爸也没白养你这个儿子。你说是不是?” 一听要给我介绍工作,我爸就犹豫起来。 我摇了摇头,说我们导师已经给我介绍了个工作,不劳大哥费心。 大伯和爷爷的脸色很难看,大堂哥直接就要指责我。 我又说帮忙可以,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可以陪大堂哥去守三天灵。 大家这才多云转晴,转而夸起来我爸没白养我。 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看得出来,我爸也没什么胃口,吃完饭我们就回家了。我大堂哥追出来,“穆钧,别忘了你说的,晚上八点我去接你。” 我爸很不客气地说:“穆钧不是那么种人,答应过的事情会办到的,你放心!” 大堂哥嗫嚅了一下,还是说回来接我。 回家的时候,我爸忍不住叹气,说对不起我。 “您这话说的,要不是您,我还在孤儿院待着呢。再说,守灵这种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堂哥怕是他做了亏心事,我怕什么?” 我爸闷声不语,回家之后就不说话,连陈姨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 陈姨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虽然只说了我要去跟大堂哥一起守灵,但陈姨也猜到了事情经过。她不好评价我们家的事,很委婉的说我懂事。 我苦笑一声,我只是个抱养回来的孩子,也只能懂事。 我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趁着这么些时间去了菜市场。买了朱砂黑狗血之类的防身道具,又给唐北周打电话。 但这家伙自从回家过年,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弄好了这一切,我才把这些东西还有犍槌一起放到背包里,觉得心里稳当的多。 晚上吃晚饭后,我就要出门。我爸忽然叫住我,“钧儿,你给我说实话,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什么东西弄伤的?你千万不要骗我!” 我爸一脸凝重,我犹豫了下,说了实话。说被刀子给扎伤的。 额上的伤口其实挺深,长长的一道,好像长了一个竖眼似的。 我爸脸一白,又问我一遍:“刀子?金属做的刀子?” 他问得挺奇怪,刀子不是金属做的,能是什么做的。我含糊地说就是水果刀,应该是铜或者铁做的吧。 我爸一把拉住我,“今天天气干燥,你,你要小心。灵堂好多蜡烛,容易,容易起火。千万要小心,也别被蜡烛烫伤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连陈姨也忍不住笑起来,说哪能就让蜡烛伤了。我爸却翻来覆去地嘱咐我,直到我大堂哥来了,他还拉着我说个不停。 守灵的灵堂是设在殡仪馆的。 听说殡仪馆现在最火的就是这类服务。 现在住宅紧张,不能在家里祭拜,就挪到了殡仪馆里。快过年了,殡仪馆也鲜有人来,除了看大门的大爷,就剩我和大堂哥两个人。空荡荡的大厅里,布置的很漂亮。四周有花圈,还有各种纸扎的房子车子什么的。因为女人肚子里有孩子,还给孩子准备了纸玩具。 大厅最前方摆放着女人的照片,很大的黑白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照片显得很呆板。女人照相的时候特别瘦,鹳骨突出,一双眼睛更是大的吓人。 大堂哥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 照片下方就是棺材,没有盖盖。棺材一旁放着香炉火盆,棺材一圈儿点着好多蜡烛。 虽然才八点多,但殡仪馆里安静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算是我,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大堂哥就更不用说了。 我走上前,给女人鞠了一躬,又点起打火机,烧了些纸钱之类的东西。在心里念叨着投胎之类的话。 大堂哥哼了一声:“你干什么?这种女人有什么好拜的?” 什么女人?你当初找到她的时候怎么不嫌? 我撇了撇嘴,说:“毕竟是灵堂,拜一拜是应该的。” 大堂哥不再说话。 我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干巴巴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第一天没什么事儿发生,有惊无险的度过一样。我枕着一背包的装备,把两个椅子并一起睡觉。大堂哥就惨了点儿,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死活要挨着我才安心。等我第二天起来,我们俩都快抱一块儿了。 临走时我到棺材哪儿看了看,没什么可疑的,心稍稍放下。等头七一过,没什么事的话女鬼就会投胎,到那时才算这得太平了。 回到爷爷家吃了饭,汇报了下昨晚的情况。 我爸他们也都在,见我们都没事,也放下心,让我们赶紧去睡觉。 大堂哥一晚都没睡好,回屋就睡死过去。 到了晚饭的时候,大堂哥心情好点儿,喝了点酒,说是壮胆。我们再去灵堂的时候,他的话就多起来。无非会机关的勾心斗角,一地鸡毛。 又说嫂子脾气泼辣,仗着她爸爸,对我堂哥颐指气使的,他受不了才在外面找女人。 我耸耸肩,“你要是不喜欢嫂子就别娶她。” “那怎么行?她爸爸是谁你也知道,她能看上我不容易。”大堂哥略带点儿自豪。 我跟他是在说不到一块,照例两椅子一拼睡觉。 半夜我被大堂哥推醒,他不好意思地说:“穆钧,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吧。” 第六十章 诈尸 说实话为了这个原因被揪起来,我挺无语的。看大堂哥一脸尿意,不知道忍了多久,也就同意了。就和他一起去了厕所。 我顺便也放了水。 大堂哥蹲坑里解大手,我则忍受着厕所的臭味,听他不停跟我吹嘘在机关混的心得。 他正说的起劲儿,厕所的灯突然灭了。大堂哥啊地惨叫一声,拎着裤子就冲了出来,一个劲儿问怎么了。 我退后一步,“大哥,你先把裤子提上啊。别紧张,就是停电了。说不定时保险丝烧坏了。” 经我提醒,大堂哥才发现自己还没擦屁股,一张脸骚得通红,赶紧退回坑里,处理完了才出来,也不跟我说话。 我不知道他处理干净没有,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屎味,就站的远了些。 但大堂哥毫无知觉,反而一个劲儿的朝我这里凑,还说让我不要怕。我哭笑不得,只能和他肩挨着肩回去。 到了大厅,我眼睛四周一扫,又去棺材前看了看。 女人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四周的蜡烛的光太过昏暗,照的她脸上忽明忽暗。瞪大的眼睛偶尔反射出光芒,就像是她在看我。纵然已经经历过很多灵异事件,但这么诡异的场景,我心底还是忍不住泛寒气,见她没事就急忙推后。 大堂哥哆哆嗦嗦地站在远处,“你过去干什么?不害怕呀?” 我没吭声,躺倒椅子上就要睡,忽然发现我的背包不见了。背上的汗毛一下子全炸起来。出了犍槌是我贴身带着,其他的装备可都是放在背包里。 我猛地翻身做起来,把大堂哥弄得也紧张不已,问我怎么了。 “我的背包不见了!” “啥?有小偷?”大堂哥迷糊着脸,反应了一下,才露出害怕的表情,拼命咽吐沫。 我立刻掏出犍槌,警醒地看着四周。蜡烛燃烧地好好的,女人也安然躺在棺材里,那么究竟是哪儿出的问题? 大堂哥抱着肩膀,哭泣道:“穆钧,咱们可怎么办?不会,不会真的是闹……”他没把那个字说出来,自己就先吓得够呛。 如果真是女人,她拿了我的包,能放在哪儿?大厅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通向外面的过道经过厕所。如果有人进出,我不可能没看到。那么就是说背包还在大厅了。 我四处看了看,周围空荡荡,根本没藏东西的可能。放照片的桌子底下我找过了,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就是棺材。 这下就麻烦了。我不确定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她是要动手,还是把东西藏起来,化干戈为玉帛?我走到火盆前,继续给她烧东西。这次烧得挺多。什么纸钱啦,纸别墅啦,纸首饰啦,还有玩具车子,统统塞进了火盆。 大堂哥在一旁看了很久,也憋不住过来,颤抖着手把东西跟着往进塞。 他塞了一件特别大的纸别墅,嘴里絮絮叨叨:“阿玉啊,我知道你喜欢房子,还说要我买间大房子给你住。我给你房子,我给你烧很多房子……” 但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我烧的纸钱还是别的东西,全都很快燃尽。但大堂哥塞进去的纸别墅,火是火,纸是纸,半天也没烧掉一点儿。 这就说明,女人根本不想要大堂哥的东西,她的怨气未出,怕是要出事了。 大堂哥这时才觉得事情严重。刚才的恐惧是自己吓自己,现在才知道恐惧。我闻到一股大小便失禁的味道。 我掏出犍槌,慢慢走到棺材前,见那女人枕着的正是我的背包。我心里砰砰乱跳,这种穿红衣而死的鬼十分的厉害,让我碰到也真是倒了血霉。 到底是冲上去就给她一下,还是赶紧带着大堂哥逃命,我有些犹豫。但又一想,装备都被人家拿走了,还等什么,赶紧逃吧。 我一把拽起失禁在地的大堂哥,拉着他就朝外面跑。大堂哥脚底发软,走的特别慢。 走到厕所的时候,大堂哥忽然推开我,全身发抖地往回冲,一边冲还一边大叫,不要跟着我。 我一愣,一个没拉住,他就又跑回大厅里,一下子就冲向棺材钱。 我一个激灵,三并两步窜到大堂哥跟前,将他死死拉住。但他的力气打得出奇,尖叫一声就扑倒尸体上。 我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女人本来怨气就重,现在还没过头七,要是冲撞了尸体,不诈尸也诈了。我一把揪住大堂哥的领子,将他摔倒地上,力气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堂哥被我抓住,直接双眼一番,昏了过去。我忍着臭气,把大堂哥抗在肩膀上,就这么一路跑出殡仪馆。 跑了一阵我才发现,自己这么扛着大堂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大堂哥没我高,但也有一米七五。常年混迹机关酒场,吃得肥头大耳,啤酒肚跟孕妇似的。我哪能抗动他。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自从张家村回来,我的力气似乎变得特别大。究竟是什么原因? 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力气大才有助于跑路啊。我撒丫子冲出殡仪馆。 四周都是荒地。 我们来殡仪馆的时候是女人家人送来的。殡仪馆在郊区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晚上既没有公交也没有出租,整一个荒无人烟。 他们把我们扔下之后就走,第二天早上再来接,说是怕我们自己不守承诺。 但现在这种情况,荒郊野地,我们怎么办? 我把大堂哥放地上,用力掐他人中。他悠悠转醒,看见我眼泪都要下来了。“咱们死了吗?” “当然没有,你还活着呢。”我拍拍他肩膀,安慰着他,问他刚才怎么会忽然冲到大厅里。 大堂哥迷惑地看我,“没有啊,我刚才明明是朝外面跑的。我看到阿玉忽然朝我走过来,一直跟我说,让我去陪她。我哪儿敢答应,就一直跑一直跑。好不容易跑到大门口,她一把抓住我的领子,我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应该是遇到鬼迷道了。”我说。“刚才你一直朝大厅方向跑,拉都拉不住你。” 大堂哥心有余悸,又问我:“你怎么没事啊?” 肯定是蜃珠,君乔羽说那珠子有破除一切幻象的效用,所以我才不受任何幻象迷惑。但我没跟大堂哥提起这些,“她想要的人是你啊大哥,我看她就算死了,也是挺喜欢你的。真厉害啊!” 要是平常,大堂哥肯定早吹嘘起来。但是现在,他嘴一咧,差点哭出来。 “我就是跟她玩玩儿啊,没想着离婚。她也知道我有老婆。我出钱,她陪我,大家应该挺清楚的呀!” 我耸了耸肩。这种事谁说的清楚?说不定大堂哥真的魅力无限,人家就是爱上你了。也有可能,是女人觉得有望转正,奋力一搏了呗。 随意安慰了他几句,我提出继续朝前走。大堂哥也不想离殡仪馆这么近,就和我一起顺着公路走。 我们走了一阵,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片墓地。 有几个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 我暗暗警醒,大堂哥却欣喜地道:“呦,运气不错,那边儿有房子。咱们去借个电话吧。” 借什么电话,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来的时候见人家了吗?我怕说出来把他吓疯,只说再往前走。 大堂哥还要说什么,奈何被我硬拉着,就有些不高兴。 我们走到坟地前,一个老大爷冲我们招招手:“两个小伙子,这么晚了,在我这里住一宿怎么样?” 大堂哥点头答应。 第六十一章 阴宅 “穆钧,世上还是好人多。”大堂哥感慨一句,对老大爷十分的感激。 老大爷听了大堂哥的话十分的得意。连忙拍拍手,说你们快进来,外面冷。 我叹口气,发现周围的鬼都向我们看来,满脸瞧稀罕的样子,一齐说来呀来呀。 众怒难犯,我也不好说什么。大堂哥已经跟着老大爷朝前走了。 “大爷,您有电话吗?借我用用,我找人来接我,就不麻烦您了!” 老大爷空手朝前一伸,大堂哥接过一团空气,按了半天。“没信号啊?” 老大爷说:“是呀,咱们这里经常没信号,你们也别着急,就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 大堂哥叹口气,说只能这样了。 老大爷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其实就是绕着墓地来来回回的走。绕到一处坟前,老大爷做了个推门的姿势,“你们今晚就住着吧,地方简陋,不要嫌弃。” 大堂哥哈哈笑着,说怎么会。 然后四处打量着,对我小声说还不错,看着挺干净,咱们运气真好。 我忽然就羡慕起他来,起码他能把这寒冬腊月的野外,当成民宿来住。我之前就听人说过,野外赶路时会遇到热情的留宿者,结果最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坟地里。这些人没什么恶意,可绝不能吃他们的东西,也不能得罪他们。 这些鬼都是没家人供奉,需要借宿者烧些纸钱给他们。 我没有特别害怕,可这三更半夜,在野外睡一晚可真是遭罪。我冷的发抖,老大爷说是给我拿火盆。我有些哭笑不得,他拿的火盆有什么用! 大堂哥躺在高低不平的土地上,很快睡着,还打起了呼噜。 我哪能躺的下,就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取暖。老人家凑过来坐我旁边,满脸笑容,“小伙子怎么不睡呀?” “大爷,您不也没睡吗?”我说道。 老大爷呵呵地说:“年纪大了就觉少,很难睡着喽。” 我就说:“我年轻,精神好,一般睡得都比较晚。” “年轻就是好呀!”老大爷感慨非常:“不像我,一大半把年纪,不是这痛就是那痛。就算躺在龙床上也睡不安稳。” 他一边说一边揉肩。破旧的衣服下,能看到两跳铁链穿着琵琶骨,稍微一动,就叮叮当当的响。 我眼睛一跳,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这些鬼什么死法都有,我只能尽量忍着。 老大爷看着我笑笑,问我吃不吃东西。 他这话刚落,立刻就有小鬼捧上来一盘子生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腐烂地不成样子,大片大片的蛆虫在里面翻涌。 我差点吐出来,连忙推了盘子,说我不饿,不用客气了。心里不有同情起那些半夜住在这儿的普通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吃了什么的话,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不肯吃东西,老大爷就有些生气。 “你瞧不起我们乡下地方是不是?怕不卫生?”他一生气,原本发白的脸色变得碧油油的,一双眼睛也是血红。 我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么死扛着也不行,人家也不是瞎子。我跟一般人不一样,那肯定有问题。”我急忙打了个哈欠,说是困了,晚上吃东西会胖。 老人家就点头:“是呀是呀,晚上吃东西不好,你快睡吧。”他虽然说晚上吃东西不好,可自己却一手抓过大块的腐肉,吧唧吧唧地吃起来,蛆虫和腐肉顺着他的嘴里胃里滑落出来,老人家却似毫无察觉,吃的很高兴。 我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连忙侧过脸,硬着头皮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地上的寒气几乎要把我冻僵了。“大爷,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哦,成,不打搅你们休息了。”但老人家还是站在我面前。 我说您还有什么事? 老人家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看,你们也不能白住我的地方不是?” “那是那是,您放心,该给您的房钱绝不会少。”我一拍脑袋,连忙保证。 “有了钱,我就可以买辆马车了。”老人说。 我说:“您肯定会有辆马车,还有两匹好马。” “两匹哪里够。最少要买八匹。” 我连忙说是,您一定会心想事成。 老人家这才点点头,做了个关门的动作,脚尖点地飘走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快天亮,才有了点睡意。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小鬼在嘀咕,“那人又来了。” “是呀是呀,快躲起来!” “怕什么,咱们尸体早就腐烂了,他又用不到……” “嘻嘻,你说的不错,我们不怕他……” 我听得一头雾水,转眼又睡了过去,没多久就被大堂哥的惨叫惊醒。 大堂哥整个人都扑过来,一股厕所味道,还死死抱着我,“穆钧,咱不是在,在老乡家里吗?怎么会,怎么会住这儿?” 我一把推开他,舒缓着身体站起来,全身又酸又疼,还特别的冷。再看大堂哥,他也好不到去,流着鼻涕,眼泪汪汪,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牙关直打颤。 “可能是遇到鬼宅了。”我把听到的传闻都告诉他。 大堂哥也是镇上长大的孩子,对这些事也都听过。但听的时候,谁都每当一回事儿啊。 “那……那老人家是鬼?” 我说有可能。 大堂哥一屁股坐地上,整个人都瘫了。 天虽然亮了,但我们身上分文没有,也没什么通讯设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联系。 大堂哥把他的东西也都放我包里了,所以我们两个现在是一筹莫展。 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大堂哥也不计较什么遇鬼的事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迷路了,还特别饿特别累。 周围竟然一个人影都不见。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浑身邋里邋遢,乱糟糟的长发挽在头顶,穿着一身肮脏的道袍。另一个穿着羽绒服,戴着围巾帽子,把整个脸捂得严严的,还带了副墨镜。 大堂哥扫了扫两人,大概觉得道士不会有电话,就跑到另一个人跟前,堆起满脸笑,说要借个电话。 要说我大堂哥人长得很老实敦厚,又不难看那种。要不然也不会钓到 *二代,还在机关混的不错。 但那穿羽绒服的人根本没看我大堂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绕过。 大堂哥脸上僵了僵,但很快就是一脸的春风走到道士那儿,说要借电话。 道士也看都不看他,慢慢绕过我大堂哥,继续朝前走。 一连被两个人无视,大堂哥也怒了,一把拉住道士,说你什么意思,不就问你借个电话吗? 道士忽地就回头,反手搭上我大堂哥的手腕,轻轻一扭,就把大堂哥手臂扭过去。 大堂哥惨叫了一声。 我急忙上去,“这位道长,我大哥不是有意的,您别见怪。” 道士一回头,我才发现他一直耷拉的眼睛很是锐利,几乎能看到人的心里。 听了我的话,大堂哥也知道惹不起人家,只好忍气吞声的说了句抱歉。 道士手一松,把大堂哥放开。 “你们要去哪儿?” 我愣了愣,说回镇上。 道士说:“我没电话,你们一直朝东走,半个小时后就能看到公交站牌。”说完就要离开。 大堂哥苦着脸,说我们没钱。 道士皱了皱眉,大堂哥吓得退了一步。没想到道士从身上翻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递给我们,然后一声不响的走了。 他停下里的时候,穿羽绒服的那个男人就停下来。道士一动,穿羽绒服的也跟着他的脚步朝前走。 我发现穿羽绒服的走路姿势说不出的怪异,两脚软绵无力,一直是拖着脚在走路。走路的步调和道士一模一样。 第六十二章 起火 我虽然奇怪,但是什么也没说,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这世界上奇怪的事多了,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吧。我们照着道士指的路,果然在半小时后看到去镇上的公交站。 这是始发站,车上有座位。我们一上车往座位上一坐,全都累得不想说话,都睡死过去。 我也睡得不省人事。 正在酣然而眠,忽然听到大堂哥跟人吵起来。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大堂哥面红耳赤的指着一个老人骂。 那老人比大堂哥还要中气十足,声如洪钟:“你累?你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有什么累?就是不让坐,也好意思说你累?还真没见过这号脸皮的人,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吗?知道什么是传统美德吗?你家人怎么教你的?” 大堂哥也不甘示弱,说您老骂人中气十足的,那用人让座,分明就是倚老卖老。“这么多人,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给你让?” “我乐意,你说这么多人,就你一个肥头大耳脑满肥肠,一看就是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人,你不让谁让?” 两人争吵不休,我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老人见大堂哥坐在老弱病残专座上,就让大堂哥给他让座。大堂哥折腾了一夜,也累得够呛,哪儿愿意。这不就吵起来了。 我听得头大,虽然那老头看着挺精神,我还是息事宁人地说算了,我来让吧。 大堂哥不乐意了,一把把我按回去。 “老子就不让!你特么能怎么样?” 老人忽然嘿嘿冷笑,一句话不说走到车门口。等车一到站就下去。 大堂哥这才得意洋洋地坐回去。 我见没事,又靠在车座上继续睡。但没等车开,忽然就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车子着火了!” 车子自燃,那是夏天温度高才发生的事。怎么大冷天的车会自燃? 但来不及多想,乘客们纷纷下车。我在车窗前,抄起消防锤,砸了车窗就跳下去。大家也都纷纷跳车。有个孩子单独坐车,被大伙挤得东倒西歪,吓得大哭。我跳上车,把他丢到车外,结果火已经燃起来。燃起的车窗帘一下子扑到我头上,留下了一串火泡。 但我总算平安跳了车,车上也没人伤亡。 我们站在烧的只剩车架的车旁,我看到刚才跟大堂哥吵架的老人抱着手臂嘿嘿笑了笑,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当中。 我被烧的一脸泡,警察和救护车来时,还给我做了处理。大堂哥没事,出事的时候他第一个跑,那看得出累。 “穆钧呀,你也太实诚了。那种情况还去救别人,万一自己出不来怎么办?你看看你救了人,有谁知道?有谁谢你?”大堂哥语重心长的跟我说。 “我又不是为了那个才救人。” 大堂哥见我不受教,又要开口。 我懒得听他说教,就说:“大哥,你说咱们晚上还去吗?这可是最后一晚了。万一那家人发狠,把尸体抬到你们单位怎么办?” 一提到这件事,大堂哥顿时就蔫了,哪里还顾得上说我,一脸愁苦。他舍不得他的金饭碗,更舍不得和他老婆离婚。 可晚上再去守灵,摆明了是送死去啊。工作跟命哪个重要,谁都分得清。 大堂哥愁眉苦脸地借了电话给家里打。 大伯那边儿却传来消息,说那家人知道我们昨晚忽然走了,就带人堵了家里的门,说非要我们再去守三天才行。 大堂哥如遭雷击,手机都拿不稳了。 “不,我不去!” 大堂哥大叫。 又说了我们昨晚的遭遇,大伯在电话那头将信将疑。但大堂哥是铁了心不去,大伯没办法,说他等会过来。 大伯没过来,倒是三堂哥过来了。原来那家人堵住了门不让进出,大伯没法出门。 三堂哥一见我们就捏住鼻子,“怎么这么臭啊,你们谁放屁了?” 大堂哥的脸就红了。 我说你别废话了,赶紧掏钱,让我们吃顿饭再说。 三堂哥开着车,我们回了我家,洗了澡吃东西。 “钧儿,你头上怎么了?”我爸看到我头上烧出来的泡,吓得脸都白了。 我急忙安慰他,说没事,就是被烫了下。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小心火吗?” 我爸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这两天他千叮万嘱,就是让我不要被火烧到。 “爸,你怎么知道我要被火烧?”我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 我爸一噎,目光很不自然地闪烁着。“我,我前几天做梦,梦到你出事,就老担心。” 这番说辞让我不大相信。 我爸一瞪眼,“我还能骗你不成?难不成我会预知未来?你科幻小说看多了?” 想想也是,我爸总不会有特异功能吧。 我爸又问起昨晚的事来,我把事情一说,他立刻拍大腿说造孽。“那女人一定是不甘心,不想放过你大哥。不成,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凭什么要你陪着去?” 三堂哥听了也直咂舌。“看不出来这事儿挺刺激。” 我没好气的说:“是恨刺激。要不换你来感受感受?” “别别,我可没你那胆子。”三堂哥朝大堂哥努努嘴,小声地说:“要是我也拉裤子上,那我一辈子的英名可就完了。” “你千万别传出去,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要是大家都知道,不恨死咱们俩才怪。” 三堂哥笑笑,“知道,我知道。” 知道才怪,三堂哥是个大嘴巴,指望他能保守秘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显然大堂哥也这么想,一看到三堂哥就臭着一张脸。 但他现在有更头痛的事,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好前途断送而无动于衷。 大伯这时打来电话,说介绍一大师给我们认识。 “那位唐大师是我一个客户介绍的。就是华荣集团的老总,那个老总都奉为上宾,听说救了老总女儿一命。你放心,他一定能够对付那个贱人的。” 大伯在那头百般吹捧那位姓唐的大师,差点都没把他说成宇宙第一了。我听了就觉得不靠谱,但也没说什么。这种行当向来是藏龙卧虎,谁知道呢? 我草草睡了一觉,洗漱了一番就又去了菜市场。 马上过年了,所有物价翻了几倍不说,连条黑狗都不好找。我好不容易在菜市场找到了黑狗,弄了两矿泉水瓶装着,放进包里。又去书画街买了朱砂。 书画街全是卖书法纸墨篆刻之类东西的,大半的店铺在春节期间都关了门,只有我去的那家店门还开着。 老板是个年纪不大女人,长的十分古典,保养得很好。就是那种你乍一看觉得风韵无比,却有猜不透年龄的那种人。 老板姓林,我一般都叫她林姐。我爸爱好书法,我也跟着他练了几年,常来林姐这里买东西。 似乎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她是这个样子,现在仍是。 “小穆,来买东西?”林姐招呼我一声。 “林姐,大过年的你也不回家过年?”我说我还是要朱砂。 林姐给我拿了,笑笑:“家?哪里还有家呢?我觉得这里很好。”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林姐已经优雅地坐回椅子上,手边一杯茶,一本书,很是悠然自得。 我觉得她并不需要我的安慰,把钱放在柜台上就转身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们口不远处站着穿羽绒的男人。 他仍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店里。 第六十三章 大师驾到 我觉得怪怪的,再看看四周,果然能看到道士坐在不远处,见我看他,还对我笑笑。真是怪人。 我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等一等,小穆。”林姐忽然叫住了我,“还没找你钱。” 我一愣,朱砂就是那个价钱,还能怎么变?“林姐……” 林姐走过来,低了两张零钱给我,同时低声道:“两天后把东西寄到纸上的地址。”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嘴唇几乎没动。 我愣了愣,见她眼中闪过请求和郑重,心理一凛,把钱接过,说我知道了。 我又看了眼道士,他也在看我。我低下头,快步地走了。 等回了家里,我才把零钱掏出来,看到上面用笔写了一个地址。是个酒店的房间号,还有准确的时间。我看了看,然后把钱烧了。虽然不懂林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样子,她似乎遇到了麻烦,我不能视而不见。 将东西放到背包里,这次我学了个乖,找来口袋多的衣服,在口袋里塞满了糯米朱砂,就不怕包再丢了。 时间尚早,我找到大堂哥,说起来昨晚借宿的事。 “那老头不停跟我说,要我给他住宿费,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烧点儿纸钱?别把人给得罪了。” 听了我的话,大堂哥立刻点头:“要的要的,这些东西……很小气,咱们多烧点儿,多烧点儿。” 快过年了纸钱也不好买,我说殡仪馆不是有卖的吗?反正咱们还得去,不如就在哪儿一块买一块烧得了。 大堂哥同意了,一想到一会儿要去殡仪馆,整个人都坐卧不宁的。 三堂哥一脸幸灾乐祸,说真想跟我们去看看。 还有一人也整个人都不对劲,那就是我爸。 自从我早上回来之后,他就一个人抱着一个纸盒子,来来回回地转圈,不时地回头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慌,问他怎么了他还不说。 等我们要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拽过我,郑重地说道:“我昨晚又做了梦,梦见你掉水里了。切记千万不能沾水,千万不能,钧儿,遇到水你就离得愿愿的,别凑过去,听到了没有?” 我觉得我爸有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梦到什么了,还跟水有关?您放心,我去的地方,一路都没水。别说没水,连个小水坑都没有。” “没事没事,肯定没事!”我爸摆摆手,“要不你别去了?就算你不去,也躲不过呀!” 他在哪儿嘀嘀咕咕,看我一眼,叹气走了,把我弄得心慌慌。 大堂哥怕我不去,急忙过来叫我,又对我爸说了好多软话,就差没哭出来了。 我爸就是心软,不让我去的话就说不出来。“爸,你放心,大伯不是请了一个大师吗?有他在,你还不放心,总比我一个人安全!” 说实话,昨天那种情况,让大堂哥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他人虽然不咋滴,但也是我爸的亲侄子。要是出事,也罢肯定要伤心的。 一听我的话,我爸想了想:“也是,总比你一个人安全。该来的总是要来。” “什么?”我问。 我爸不说话,让我们赶紧走。 。这次我没自己开车,大伯说大师晚上六点多火车,让我们去车站接人。 “大师年轻,但你们千万别因为人家年轻而轻视人家,千万要尊重!他穿一件藏青色羽绒服,最大的特点就是戴一串檀木念珠。” 姓唐,又年轻,我想到一人,不会这么巧吧? “大伯,他叫什么?”我问。 大伯说:“大师吗?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嗯,就知道他有个法号,叫绝尘子,应该就是这个。” 真是令人无语的法号,武侠小说吗? 我们开车到了火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大堂哥就买了个牌子举着,焦急的张望。 我一眼就看到了绝尘子唐大师。无他,只因为这个唐大师就是我认识的唐大师唐北周。 他穿着一身长款羽绒服,又不伦不类的在脖子上带了串念珠。头发也剪了,剪了个圆寸。鼻梁上的眼镜也不见了。面色肃然,精神勃发。 还挺像回事。 要我不认识这厮,绝对会被他骗过去! 但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该气还是笑。 我指了指正在用生命装逼的唐北周,告诉大堂哥人在那里! 大堂哥早就知道人年轻,所以没太惊讶,倒是唐北周的气质尚佳,让他为之一振,小跑着过去,伸手过去。 “您就是唐大师吧?失敬失敬,我是穆添,让大师辛苦了!” 唐北周肃然地看大堂哥一眼,没有握手,而是平静地执了个礼。“穆添居士有礼了!” 大堂哥愣愣,被唐北周这一手弄得不知所措。想要回礼都不知道怎么回。最后只好尴尬的鞠了一躬。 我走过去,唐北周闪过一丝惊讶,但神色如常,“这位是?” 我无语,跟这家伙也混了一阵,知道他的意图。不就是想装作不认识我,然后继续骗钱。 我没有拆穿他,打了个招呼后,请唐北周上了车。 一路上,大堂哥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但没说那女人是他小蜜,也没提自己已经结婚,更没有说孩子的事。 我知道大堂哥的意图,无非是遮丑,顺便试试这位大师的本事。 我怕唐北周露馅,毕竟是我的大债主。 我指了指肚子,唐北周眨了眨眼:“你肚子痛?” 我直接翻白眼,大堂哥回头问怎么了? 唐北周捏了捏下巴,“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 “大师,您说笑了,我怎么会隐瞒您?” 唐北周冷笑一声,“说得比唱的好听。不说实话,吃亏的是你自己。那个女人是你的小蜜吧?” “啊?”大堂哥脸上一红,同时竖起大拇指,“大师您真厉害!” 唐北周说道:“那你还有什么事瞒我?” 大堂哥慌慌张张的垂下眼,“也没什么,就是,就……” “就是那女人怀孕了,是吧?让我算算她有几个月了?”唐北周装模做样的竖起指头,眼睛却瞄我。 我知道他是在问我月份,就在地下比划了一下。 “我看你天庭饱满,地壳方圆,说明你生活富足順意!可惜你子女宫低陷,儿女福薄,注定要夭折一子!且是未出世就没了,有五个月分!” 唐北周说了一大堆,唯有最后这句话,让大堂哥脸色一变,若有所思。 见唐北周不在说话,他微微松了口气,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 这么紧张?我有些疑惑。以大堂哥的脸皮,这些事说不说,他都无所谓。怎么会想到隐瞒? 唐北周故作深沉地看着大堂哥,“很好,你……” 我对他摇摇头,唐北周立刻领悟,总算没有掉链子:“……你竟然还瞒着我,你把车停下来吧。自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也无法救你!” 大堂哥一看大师要走,顿时慌了,说什么都不停车。 唐北周冷笑一声,直接拉来车门稳稳跳了下去。 这一手连我都惊了,大堂哥更是差点把车开上绿化带。 他连忙停了车,跑下去,直接抱住了唐北周大腿:“大师你别走,你要救救我,我的命可在您的手上!” 唐北周冷冷地说:“你有什么事瞒我,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是警察,对你的事没兴趣知道。哼,你以为我管你的事?要不是你爸爸哭哭啼啼的求我,我没兴趣管尘世间的琐事!” “是是,我说,我说……”大堂哥双眼一红:“是我不好。我说,我,我,是我杀死了阿玉!” 第六十四章 借宿 我和唐北周都万分惊讶,没想到大堂哥竟然杀人,我和唐北周对望一眼,竟然爆出这么大的内幕, 我觉得事情麻烦了,如果大堂哥杀了人,那么我还这样帮他,心里难安, 唐北周说:“先去车上,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若要隐瞒一点,那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自然自然,”大堂哥忙不迭的点头, 我们从新回到车里,大堂哥将所有一切都告诉我们, 那天他约阿玉去了县里家中,阿玉以为他回心转意,很开心的去了,谁知道大堂哥是要跟她谈判的, 阿玉问大堂哥要钱,要抚养费,大堂哥要她去引产, 阿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要挟大堂哥的砝码,自不肯同意, 大堂哥就说孩子不引,他老婆就要跟他离婚,到时候没前程,阿玉也一样要不到钱,两人吵得很厉害,最后大堂哥生了气,赌气要阿玉滚, 阿玉拿绳子要上吊,大堂哥以为她就是吵吵,没理她, 阿玉就站在凳子上,把脑袋伸进绳套里, 以前阿玉就这样闹过,什么上吊跳楼割腕,一次都没做成过,大堂哥不以为意,直接就去睡了,半夜听到阿玉的哭喊,还叫救命,他出来看过两次,发现是阿玉故意骗他,第三次的时候就没出来,没想到阿玉竟然真死了, “我想可能是她不小心踢翻了凳子,然后叫我……我没想到她是真的死了,我怎么可能杀人……都是她,全都是她的错,你说她要是肯去引产,那会儿发生这么多事啊……”大堂哥一把?涕一把泪,抱住我直哭, 我厌弃地把他推开,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会扭身就走,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偏偏他还是我大堂哥,我欠着我爸的情谊,不能就这么丢了大堂哥不管, 唐北周也是一脸的膈应,硬是敲了大堂哥二十万才肯答应, 再次上路的时候,气氛就很沉闷了,唐北周闭着眼睛装深沉,大堂哥则心神不宁的开车, 到殡仪馆时天已经完全阴下来,看着像是要下雪, 我打开车门走下来,大堂哥坐在驾驶座上,半天不敢下来,唐北周一副神棍模样,指着殡仪馆上方,“阴气很重,看来那女人怨气不小,本来吊死之人,一口气卡在喉咙之中,不随之灵魂的离去而消散,最容易激起尸变,再加上她中有胎、身着红衣,更是加重了她的怨气,” 大堂哥吓得脸色发白,更加不敢下车,我上前半是安慰半是强迫地把他拽出来, “大师,你说我肯定付钱,要不我在外面等着,你跟我这兄弟进去,把那女人收了我再进去,”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堂哥,不相信他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他自己惹出的事,自己害怕就躲起来,凭什么要我去冒险,我跟他的关系有那么好么,连唐北周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对我投以同情的目光, 我说:“大堂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凭什么你在这里坐着,让我去面对女鬼,” 大堂哥说道:“穆钧,我这也没办法,她就恨我一人,你去肯定时没什么危险,再说有唐大师陪着,你还怕什么,你放心,事成之后,大哥有重谢,不会亏待自家兄弟的,” 自家兄弟,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兄弟, “也是,有唐大师我还怕什么,”我看了看大堂哥,“哦,对了,昨晚住宿的事,你没忘了吧,记得给老人家多烧些纸钱,免得人家生气,” 一提起这件事,大堂哥的脸色就变了,同时也醒悟过来,这里是殡仪馆,周围荒郊野地,多得是无主孤坟,万一像昨晚那样,冲撞了一个,也是要人命的呀,这个时候,只有跟唐大师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我刚才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让你给我去顶事呢,万一你出事,我怎么跟四叔交代,”大堂哥立马改了主意,小跑着到唐北周身边,就差没抱上去了, 我们走进殡仪馆,看门的老大爷正在吃面, 他住在门口的小房子里,开着窗,房间里也没暖气,只放了一台电暖气,全是都包裹的严严的,头上还带着帽子,我觉得挺奇怪,看门大爷要是冷,就把窗户关上,这开着窗,再来一台电暖气也不够用啊, 我说买点儿纸钱什么的,他说过年没进货,就剩下一点了,一百块全给我, 我让大堂哥掏钱,然后我们去了看门大爷指的地方,仓库那里没什么东西,纸钱就剩下两捆,有个纸糊的房子,底座有点破,殡仪馆还是没电,周围烟乎乎的,大堂哥哭丧着脸,已经吓得发抖了, 我把纸钱和房子拿出来,吹掉上面的灰,问看门大爷借了个火盆,本来是想去灵堂烧的,但唐北周说这容易引起纠纷,到底是算给女人烧的纸钱,还是给老大爷烧的, “先将就将就吧,明天回去再给人家补上,”我说,我还许了老人家八匹马的马车呢, 烧了纸钱,我对这火盆拜了拜,说过年店面都关门了,等年后我一定把剩下的部分补上, 唐北周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我把昨天的经历说了, “那你昨晚过得还挺不错,”他小声地笑, 见大堂哥回头,唐北周立刻又绷住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收拾好火盆纸灰,我把盆换给了看门大爷, “大爷,怎么你这电啊,”我问, 看门大爷说:“总阀的线烧坏了,我自己给自己房子重新连了根线,大厅就不成喽,电压不够,你们将就点吧,灵堂不是有蜡烛么,” 我也只好作罢,转身想走,忽然看到门口走来两个人,正是我今天见过两次的道士和穿羽绒服的家伙, 因为林姐的事,我对道士的到来有怀疑,林姐给我的钱我已经烧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我准备等今晚事了,明天就去看她,但这个道士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他们两个肩并肩走过来,道士满脸风霜,道袍下就穿了件单衣,也不嫌冷, “大爷,路过此地,又遭逢风雪,想要借宿一晚,”道士对看门大爷说道, 看门大爷嘿嘿地笑了,“奇怪奇怪,这里晚上从来不住人,你倒要来借住,不过这里没什么地方,你要住,就只能住到灵堂上了,” 道士说道:“只要有遮雪的地方,道士我不忌讳这些,” 看门大爷说道:“明明天气晴朗哪里有雪呢,” 道士一指天空,“看,这不是下雪了吗,” 随着他话音一落,我猛地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再一看,天空果然飘起了雪花, 看门大爷惊奇地叫道:“哦,道士竟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哈哈,呼风唤雨,我要是有那本事,也不用这么辛苦来求宿了,不过是刚才东边已经下起了雪,又吹得是西北风,咱们这里也该下了,碰运气而已,大爷,雪已经下了,我可以留宿吗,” “可以可以,你自便吧,”看门大爷说道, 道士这才进门,朝我们点了点头,直奔灵堂而去, 他走得很快,穿羽绒服的男子跟在他身后,拖着脚,也走得很快, 我和唐北周对望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跟着进去了,我知道他也怀疑那个穿羽绒服的男人,看样子,穿羽绒服的男人,不像是人, 可他明明能在阳光下走,这是我闹不明白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利用 唯有大堂哥走到道士跟前问长问短,在他看来,多一个人就壮点胆子,不至于过于冷清害怕, 道士说:“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不耽误你们的事情吧,” “不耽误不耽误,”大堂哥笑道,习惯地递了根烟,被道士拒绝了, 灵堂有很多椅子,道士进屋后,就将三个座椅拼在一起,当上去睡觉,而那穿羽绒服的,就直接坐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也是一副休息的样子, 大堂哥看了看唐北周,十分的紧张, 唐北周和我走到棺材前,里面的阿玉瞪大着眼睛,和昨晚一模一样, 唐北周从背包里拿出家伙事,准备超度阿玉, “小兄弟是要做法事,看来咱们是同行了,不过你这法事做的不大对,”道士忽然开口,仍旧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 大堂哥被他吓了一跳,说道:“这位道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道长嘿嘿地笑:“没什么,好不容易有个睡觉的地方,不想被打扰了,” 所谓同行是冤家,更何况唐北周这个假道士,他这样一说,激起了唐北周的火气,唐北周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磕,拿起招魂铃,叮叮当当地摇起来,一面摇一面大声地念往生咒, 我站在一边,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唐北周撸袖子上还可以,但这念一念咒就能把鬼给送投胎了,他还没这个本事, 我暗暗把手里的烟狗血拧开瓶盖,准备随时泼上去, 唐北周大声念咒,念了好几遍,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发生,大堂哥勾着脖子看,神色有几分疑惑惶然, “不会真的没有用吧,”大堂哥嘀嘀咕咕, 我也暗暗奇怪, 唐北周的咒就算在没用,那女鬼也该有点反应呀, 道士已经哈哈笑起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超度么,我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呀,” 穿羽绒服的也啪啪?掌, 唐北周老脸一红,停下手中铜铃,两腿分力,扎了个马步,同时划开右手手掌,将血涂抹在眉心, 再次开口时,每个字都似重若千钧,声音似乎是砸在人心底,震得人站立不稳, 但唐北周也付出了不小代价,面色惨白,脸上虚汗如豆,不断地往下淌, 阿玉的尸体终于有了些反应,开始挣扎起来, 她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唐北周也似乎越来越吃力, 我和大堂哥都看得目不转睛,谁都看得出,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成功与否,就在这一刻, “哇”地一声,唐北周喷出一口血来,差点倒在地上,我急忙上前扶住他,他指着棺材,手颤抖地不成样子, 阿玉的尸体也猛地一挺,动也不动, 我暗暗皱眉,走到棺材前仔细地看,我终于发现了不妥,昨天的时候她虽然也穿着这身长袖的衣服,但手没有被袖子遮盖住,今天两只手去看不见了, 我直接上前把女鬼的手从袖子里扒拉出来,白白净净的手上,指甲已成烟色,又尖又长,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指甲仍然在疯长, 不仅仅是指甲,我发现女鬼的嘴唇也变成烟色, 由于殡仪馆停电,周围的光线昏暗,我竟然没有发现, 我忙叫唐北周来看, 唐北周一看之下,立时愣住,“这是,这是借我的气来养女鬼的怨气,好歹毒的法子,” 他目光一缩,缓缓移动到道士身上,说道:“道士,是你搞的鬼吧,” 道士翻身坐起,抬头看一眼唐北周,“奇怪,道士就在睡觉,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怎么就被怀疑上了呢,” “哼,你身边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活人,我估计你用的是湘西赶尸法,驱动他替你做事,是不是,”唐北周咬牙切齿,“你故意激我,不就是想让我使出全力吗,” 大堂哥一听穿羽绒服的不是活人,吓得屁滚尿流,撞撞跌跌地跑到我跟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其实也不大清楚,但总归是知道道士利用了唐北周,对付鬼,我和唐北周尚有一份把握,但对付道士,我心里很是没底, 道士笑道:“不错不错,有几分眼力,但湘西的赶尸法怎么能跟我的御尸术相提并论,这具女尸集?三大惨死的怨气,十分的了不得,我几天在附近找尸体,唯有这具最对我胃口,再加上这位小哥的锻炼,已替我完成了最后的工序,我很满意,” 唐北周脸色铁青,被人利用了,都会不好受吧, 道士得意大笑,“你也不要这样子,有多少人想要帮我,我都不愿意,小伙子你的真气很特别,又是处男之身,阳气未破,对这种横死之女最是威胁,她才会殊死反抗,从而激发出体内怨气,看在你们帮我的份上,这具尸体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道士随意说道,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唐北周又气又怒,偏偏刚才耗费太多力气,又吐了口血,没剩几分战斗力,而我就是一打酱油的,也没想过跟着道士争, 大堂哥哆哆嗦嗦,“可是,可是,要是尸体丢了,那家人还不把我给吃了呀,”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道士嘿嘿地笑, 大堂哥一拉唐北周的袖子,“唐大师,你可是说过要保我平安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再说,那道士就是看起来凶而已,谁知道什么来头,你千万不能被他唬住,” 唐北周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要说什么被我一把拉住,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想要斗法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实力,人家摆明了胜了不止一筹,早就布好套在等我们,你怎么跟人家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先把伤养好,” 唐北周不由犹豫起来, “哼,穆钧,我早知道你不怀好意,说陪我来什么的,不就是和这个骗子做好了套等我上钩的吗,二十万,你也真开得了口,你们两个就是蛇?一窝,穆钧,你就是只白眼狼,四叔白养你这么大,你就会坑家里人,” 他恐怕早就看出我和唐北周认识,一直隐忍不发吧,但他的那些话太过伤人,我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怒气, “你自己搞出来这么多事情,非要让我来陪你不说,还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是认识唐北周不错,但人是大伯请回来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要是觉得我们是骗子,那我们这就离开,” 我转身就走,唐北周被人叫了骗子,也很是不爽,跟着我就离开, 大堂哥似乎想不到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气急败坏,“穆钧,你,你给我站住,” 道士笑吟吟地看着我们内讧,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实在懒得理会大堂哥,走得很快,但是没走多久,就听到大堂哥凄厉的一声惨叫, 我急忙回头,见到阿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一只手拉住大堂哥, 我手一抖,一瓶烟狗血就浇了过去,阿玉尖叫着松开大堂哥,唐北周趁机把他拉过来, “道士,你不是说我们可以走了吗,”唐北周怒道, 道士一拍手,指了指阿玉道:“你自己瞧清楚,是她自己的意识非要留下那男人不可,啧啧,真是难得,在我的锁魂咒下都能保留残存的意识,资质很不错呀,既然她这么想要那个男人,就让他留下吧,” 说着拍了拍手,阿玉原本的动作还十分的僵硬,但随着道士一拍手,她的动作顿时灵敏起来,简直同鬼魅一般,迅速朝我们扑来, 第六十六章 符 唐北周大骂一句,迅速抡起手中串珠,朝阿玉砸去,阿玉被砸得一顿,身上的皮肉迅速腐烂,又很快生出新肉,完好如初, 唐北周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阿玉这么强悍,大堂哥已经朝我奔来,躲到我身后面去了, 我又气又怒,刚才那么硬气,怎么一遇到事情就知道躲,我又无法把他推出去,叫他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自己掏出犍槌,敲在阿玉身上, 阿玉被我砸得倒退好几步,身体晃了晃,在她被砸的一瞬间,身体周围都浮现出一条条锁链,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道士咦了一声,说道:“你手上的可是好东西呀,正宗的佛家之物,正好克制我的锁魂咒,你看你就这一下子,我对她的控制就弱一些,这样的好东西,留在你手里还真是暴殄天物了,留下来吧,” 他说留下来的时候,身边那个穿羽绒服的立刻站起来,大踏步朝我走来,身上仍是裹得严严实实,连手上也戴着手套,他的动作很快,转眼间就到我身边,一手稳稳捏住我的手臂, 我顿时就觉得手臂发麻,想喊喊不出声,唐北周被阿玉缠住,也不能增援我, 犍槌眼见要被穿羽绒服的夺走,我忽然发起恨来,用力一抽手臂,挣脱开来,反而将穿羽绒服的推出去半步, 穿羽绒服的就好像机器人一样,毫无反应地再次朝我抓来, 我和他打了起来,他的速度快,但我的力气很大,一时间我们谁都奈何不了谁, 道士又笑起来:“还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殡仪馆也卧虎藏龙,既然你们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他说着,人就已经到了我们身前,一只手就抓住唐北周的脖子,就把丢了出去,大堂哥已经趁我们打斗的这段时间逃跑,道士拍拍阿玉,说了声去吧,阿玉立刻朝大堂哥逃跑的方向追去, 大堂哥没跑多久,就被阿玉提着脚从外面拖进来,人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不停地吐着白沫, 而唐北周被道士轻轻一拉一提,整个人立马就软了下去, 原本就发白的脸,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我一焦急,被穿羽绒服的来了个窝心脚,疼地弯下腰, 道士说:“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了你,” 我用力握住犍槌,不肯答应, 道士笑了一声,召回了穿羽绒服的,慢慢朝我走来,“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真是的,你们怎么都逼我动手,” 唐北周叫道:“穆钧,杀手锏,别舍不得了,” 杀手锏,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穆横山给我的那张符,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用的,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耽误下去,我们都得玩儿完, 我从口袋里掏出来,迅速咬破中指,把血涂到符上, 道士笑道:“什么东西,我倒要见识一下,”说完,竟大方的给我准备时间, 这人究竟是托大,还是傻缺, 我也没客气,直接就把符砸了过去, 符纸离手的时候,我感到它就像个疯狂的沙漏一般,把我体内的力量统统抽走,我顿时头晕眼花,疑惑非常,这符纸怎么敌我不分啊, 道士起先还笑吟吟地看着符纸,符纸倏然自燃,自空中凭空出现一个手持长剑的道人,道士微微凝眉,看我一眼,“到底是哪家弟子,手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好,但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二世祖,啧啧,仗着有个好身世,就不讲江湖规矩啊,” 道人全身入罩在水雾之中,就只能看到三缕白须垂于胸前,手中长剑虚指,就见两道剑光冲向阿玉和穿羽绒服的, 咔擦咔擦的脆响自两人身上响起,两鬼身上同时浮现出细长锁链, 随着锁链断裂,两鬼也应声而道, 阿玉脸上手上的烟气不见,眼睛也闭上,白净的肌肤迅速黯淡,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尸斑, 而穿羽绒服的,尸体迅速腐烂,没过多久,衣服下就只剩累累白骨, 道人睚眦欲裂,更多的则是深深恐惧,“我的锁魂咒,”道士竖起双指,捏了个剑诀,背上的一口宝剑就飞到他身前,寒光湛湛,身体如蜻蜓点水般快速拂过地面,利剑朝道人刺来, 我眼前一花,只觉得一股磅礴剑气扑面, 道士只凭剑气,就让我有站立不稳的感觉,我不能想象如果是我直面利剑,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更怀疑只凭一道虚幻的道人,能不能抵挡的住, 唐北周也露出惊骇的表情,没想到道士的剑术造诣这样高,显然也不太看好符纸幻化出来的假人, 我们两个对望一眼,拔脚就要跑, 道人虚剑仍是平平一挥,冲正平和的剑气浩浩荡荡,却一下子就冲淡了道士的剑气, 咚地一声闷响,两人的剑气交击在一起,我觉得灵堂都好像晃动了一下,藏在天花板的灰扑簌簌地掉落,蜡烛也被扑灭掉,四周一片漆烟,唯有道人如水光影幕般的身影矗立在空中, 和道士相交的这一剑,让他的身影晃动了好几次,才慢慢清晰起来, 而道士被逼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边,才勉强靠墙站立,哗地喷出一口血来, “你们这两个愣头青,这种符竟然也随手抛出,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珍贵,”道士一脸肉疼地瞪着我们,见虚影再次举剑,脸色大变,恨恨瞪我们一眼,转身逃走, 留下我和唐北周一脸蒙圈, “唐北周,你说穆横山会不会给我拿错了呀,”我问唐北周,这种威力的符纸,穆横山像丢垃圾似的丢给我,怎么看他都不像那么大方的人,我虽然猜到了他给的符威力肯定不会小,但也没想到这么大啊, “我也觉得,他一定是拿错了,”唐北周猛吸一口气,满眼都是星星,“你说我什么时候能造出这样的符,真是死也值了,嗯,这就是我终身的目标了,” 我横了他一眼,“你就是死了也制不出来,把口水擦擦,别做梦了,” 唐北周气的打我一拳,又满眼星星地看着虚影, 直到虚影彻底消散,我们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而我震撼之余更加苦恼,万一真是穆横山弄错了才丢给我,他问我要回去该怎么办, 打死我也拿不出来呀,我不会真被他打死吧, 大堂哥还昏倒在地上,被吓得屎尿?流,我和唐北周都捏着?子站的远远的, “操,他真是你堂哥,这亲戚也特么极品了,你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一想到大堂哥刚才的那句骗子,唐北周仍是义愤填膺, 我耸耸肩,已经习惯了,要不是我爸开口,我才不会这么帮他,这回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是不会再管他了, 唐北周冷笑一声:“他虽然没有杀人,可那两条人命也是因他而死,就这么逍遥法外,正义何在,再说敢这样折腾咱们,我能让他好过就不姓唐,”说完看着我,问我不会阻拦他吧, 我知道唐北周心里憋着坏,就说别把人弄死弄伤,至于其他的嘛,我就不管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唐北周嘿嘿地笑起来, 超度的东西都在,唐北周再次念了段往生咒,阿玉的锁魂咒被破,怨气已消,灵魂很快消散在灵堂中, 唐北周长长吐了口气,把阿玉的尸体抱回棺材,最后把大堂哥也弄进棺材里,还把他的裤子扒了,把大堂哥两只手放在阿玉的胸口上,再将嘴也对上,自己窃笑不已, “阿玉啊阿玉,别怪我,你就当是牺牲身体给他个教训吧,” 第六十七章 池塘 我被唐北周的恶趣味弄得浑身恶寒,说你这招也太狠了, 唐北周斜倪着我:“穆钧,你这可就虚伪了,别跟我说你心里没暗爽,” 我当然不会承认我已经爽翻了,满脸笑意地拉着唐北周就出了灵堂,找看门大爷去聊天,灵堂里虽然没了危险,但是太冷,待下去非生病不可, 出了灵堂才发现看门大爷不见了, 电暖炉还开着,人却不加了, “可能是吓跑了,”唐北周说,哆哆嗦嗦地挤进房间, 我们两个钻进小房间,凑到电暖炉前烤火,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一直到天亮后,才听到大堂哥惨叫声,隔着这么遥远,我都听得清楚, 恰好阿玉的家人也赶到,直接抓了现行,还拍了照, 大堂哥的求饶声、阿玉家人的喝骂声,一时间鸡飞狗跳,要不是我和唐北周冲进去,大堂哥就要被那家人打死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又加赔了五万才了事, 大堂哥经过那一番刺激,再面对女人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幕,听说得了不举,后来堂嫂嫌弃他,跟他离了婚,大堂哥在单位没了岳父的照顾,再没了以前的风光,混得很不如意,后来一直无子的他,总会提起那个早夭的孩子,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大伯赶来的时候,就差没指着我和唐北周骂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添添都告诉我了,你们两个就是合起伙儿来骗我们钱的,把人搞成这个样子,还有脸跟我收钱,”大伯吐沫星子飞溅, 唐北周冷笑一声,也懒得摆高人样子,颇有些无赖地说道:“你再说一声骗子试试,信不信我这就给王局长打电话,哼,你儿子的事,我已经全都解决了,鬼也驱了,人也救了,他自己急,连女尸都不放过,还好意思说我,你是不是要把他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不介意给你宣传宣传,” 大伯气的胸膛起伏,才想起唐北周是谁的,说唐北周是骗子,不就是打领导的脸吗, “穆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把你大堂哥交给你,你就这么照顾他的,”气急败坏的大伯,又转而教训我, 我平静地道:“大伯,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虽然和唐大师认识,可也就几面之缘,再说,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是看守灵堂没什么危险,我才陪大堂哥,怎么他一出事,就把责任往身上推,我又是驱鬼的道士,怎么保护他,” 大伯恨恨瞪我们一眼,转身走了, 我叹口气,这下把大伯得罪惨了,怕是再没有转圜的机会,不过也没什么,我爸也有人照顾,我想我今后会很少回镇上了, “对了,你怎么会跑到我们镇上,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我问唐北周, 大伯生了气,也没让我们上车,我和唐北周就坐公交回去, 一路上唐北周拉风的造型都很引人注目, 他用手摸着脸颊,很臭屁地说人帅没办法, “被相亲呗,我爸把他一个朋友女儿领家里,人家一眼就看上了我,死活非我不嫁,我爸妈那个乐意啊,真不明白他儿子不缺人追吗,两家人都要商议婚期了,你说我不跑出来,还等着跟那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结婚啊,” “难得有个人追你,你竟然不好好把握,你知不知道,这辈子唯一被人追的机会都被你断送了,”我很不厚道地笑了, 唐北周给我比了个中指, 今天是除夕,我邀请唐北周去我家里做客,但因为我晚上要去爷爷家,估计他得一个人在家待着, 唐北周很惊讶:“你还敢去,不怕三堂会审啊,” 我也头疼,倒不怕大伯难为我,关键怕我爸面子下不来, 但我根本就没机会去,三堂哥给我打来电话,声音支支吾吾的:“穆钧,你晚上还是别来了,” “怎么了,” “大堂哥找了爷爷,说完话爷爷就高血压发作,还在家里挂吊瓶呢,他说他不想再见到你,爷爷,他现在身体不适,要不你就先避避,等他气消了再说,”三堂哥挺不好意思,他就是传话的, “行,我知道了,” “还有,别跟四叔说这事,嗯,要不然他该跟爷爷起冲突……” “我知道了,”我强忍着怒火挂了电话,忽然就笑了,我有什么立场去生气,跟我比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而我,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我一揽唐北周的肩膀,说有人陪你了,你还不跪迎, “去你的,是我陪你好不好,走走走,别哭丧着脸了,喝酒去,” 我跟我爸说,我陪唐北周过年,就不去爷爷家里,我爸再知道唐北周就是大伯请来的大师之后,让我好好招待人家,似乎更愿意我和唐北周在一起, “钧儿,千万记住我的话,别去离水近的地方,听到没有,”他又不放心地抓着我说, 开始我还把这番话当真,可说得多了,我真就无所谓了,也许就是他做的一个噩梦罢了, 现在去酒店订年夜饭自然来不及,小饭馆又关门了,我和唐北周在街上逛荡了很久,竟然找不到一个吃饭的地方,最后去超市买了些熟食啤酒,找地方胡吃海喝一顿,才醉醺醺地在街上漫步, 小地方的年味比大城市重多了,到处都是鞭炮声欢笑声,我和唐北周童心大起,买了大堆的烟花在空地上放,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还有一帮小屁孩围着我们要炮放, 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林姐的店门前, 我想到那天林姐的不对劲,还有道士也关注着林姐,就想去看看林姐怎么样了, 唐北周一听林姐是美女,顿时喜笑颜开,“去,当然要去,万一有什么危险,你还可以来个英雄救美,” 我白了唐北周一眼,林姐虽然漂亮,但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好, 少年的时候,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可能是喜欢被照顾的感觉,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自己性格的成熟,对这种女人变没了特别的情感,不可否认林姐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可我对她仅仅是同命相连的同情, 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我,本来这种情况,我就应该直接离去,可我实在是担心林姐,看看四处没人,就拿出耳挖,打开了锁, “哇,穆钧你会开锁,”唐北周张大了嘴, “切,不就开个锁吗,”我不无得意地说道, 以前我家隔壁住着一个开锁师傅,我小时候看电视,见那些人那些铁丝、工具什么的开锁很帅,就跟开锁师傅学着玩,一般的锁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打开, 进门之后,我怕林姐在家,又叫了几声,没人答我,我才走进房间, 一楼是店铺,二楼才是她住的地方, 我和唐北周走上二楼,打开灯,看到二楼两室一厅的房间被翻得很乱, 房间门都打开着,里面衣服被褥、书房里的书全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连洗手间的水池盖子都被打开,就是不见林姐的踪影, 不会是出事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在房间中找到线索, 唐北周忽然叫了我一声,说:“穆钧,你过来,这个池塘有古怪,” 林姐是南方人,在楼下和二楼客厅都砌了小池塘,养些鱼中些碗莲什么的,我走到客厅的小池塘,也就是比一般鱼缸大一些,里面水特别请,什么也没有, 我盯着水池看,忽然看到林姐的背影出现在水面上,~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十八章 第三目 我抬起头,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再次低头,池塘里的林姐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手里拿着一张一元纸币, “快看,快看,”我叫唐北周看水里, 但水里的景象一闪而逝,唐北周趴着池塘边上,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看什么,里面全是水,连根水草都没有,” 我把我看到的告诉唐北周,唐北周笑笑:“一块钱,什么意思,” “之前林姐想向我求助,也是给而了我一张一元纸币,上面写着地址,你说她是不是提醒我这件事,” “有可能,”唐北周说:“上面不是有时间地址吗,到时候去看看就行了,” “可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也没见过啊,” 唐北周抓抓脑袋,说大概她就是想你人过去,也许东西就在房间里,“你看这里乱的,来人一定是也想找什么东西,” 房间里的确很乱,看得出来是在找东西,只不过我现在最关心林姐,她到底是闻风逃走,还是出事了, 我趴在池塘上,希望能看出什么线索, 水面十分的清澈,可以倒映出我的影子,连我皮肤上的细毛都可以看清, 我仔细看水里,额头上的血痂脱落之后,留下一道竖型的疤,正巧在额头中间,十分的醒目, 我摸着额头,忽然看到疤痕两边的肌肤张开,一只湛蓝眼睛,冷冷看着我, 我被那只眼睛吸引,慢慢低头,想要看清楚那只眼睛, 我把头伸进水底,竟没有难受的感觉,那只眼睛好像也更清晰了,而我的影子,又不像是我, “穆钧,穆钧,” 我隐隐听到唐北周在叫我,但我没有动弹, 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朝后拽,我被拔出来些,觉得唐北周真多事, 脑袋一离开水面,那只眼睛忽然瞪得大大的,目光变得极其愤怒,大团的水,像是被狂怒的风卷起,朝我脸上涌来,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了水池里, 我这时才有了窒息的感觉,想要将脑袋拔出来,到水里有股吸力,将我牢牢吸住, 我猛然清醒,拼了命地想要逃出水面, 水里好像有无数双手抓扯我的脸,我喝了好几口水,气管里腔里也都是水,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半边身子都被拉进水池里, 那只眼睛笑意盈盈,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渐渐失去意识,忽然想到我爸说的要远离水,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恍惚间,我轻飘飘地站起来,面前的景象让我惊讶, 我仍在水盆边趴着,半个身子扎入水池,而唐北周抱着我的腰,把我往后拉, 难道我死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丁儿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茫然地站着,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的对面凭空出现一人,双脚踏空,背对着我站立, 他穿着古代战士的铠甲,显得威风而神气,手持一柄长刀,刀身反射着寒光, 我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就想不起在哪见过, 而他很快回头,我登时愣住,那人额头有竖眼,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湛然有神的双目,淡淡地看着我,而那枚竖眼,泛着冷漠的光, 我有种感觉,觉得唯有竖眼是有神智的,竖眼下面正常的双目,不过是个摆设, 竖眼目光狰狞残忍,让我不寒而栗, 这是……我, 他大步朝我走来,直接钻进我身体里, 我脑子一空,天地疯狂旋转,我失去了知觉, “嘭”地一声,水池被打破,水流了一地,我整个人也都软软倒地, 唐北周一把把我抓住,扶到一边,不然我就倒在瓷片上了, “怎么回事,你知道在里面闭气多长时间,”唐北周夸张的说:“要不是我聪明,你就淹死在这么个小水缸里,就算林姐没在,你也不用伤心得自杀,” 我坐在一旁咳了好久才缓过来,摸了摸额头,上面只有一个浅浅的疤, 我把刚才的事说了,唐北周盯着我的额头,“没什么特别啊,会不会是水池的问题,你刚才一半身体都伸进去了,水池有多大,看着宽,其实特别浅,” 也许,也许真是水池的问题,可惜水池被打碎了,我们研究半天碎片,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唐北周找了个塑料盒,把水池碎片放进去,宝贝一般捧着, “你拿这些有什么用,” 唐北周笑嘻嘻:“研究啊,你知道晴空在实验室工作吗,我拿着去找她,” 我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这个原因,难怪笑得这么**, “晴空,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 “你这是嫉妒我,” 说嫉妒谈不上,但我确实想起君乔羽,他和陆晴空可以随时见面,而我却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我们在林姐房子里没发现什么,就离开回了家, 我爸已经回来了,陈姨都睡下了,他一个人坐客厅等我, 看到我和唐北周,他立马站起来,和唐北周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我进了我卧室, “钧儿,你今天没出什么事,”我爸沉默地坐在我**边,过了很久才开口问我, 事实上我也想跟他谈谈, 如果说汽车自燃是意外,那这次的池水事件,让我真的意识到,我爸说的可能是真的, “爸,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出事的,” 我爸猛地抬头看我,“真的出事了,受伤了没有,” “没事,就呛了口水,”我说的轻描淡显,不想让他太担心,“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母亲告诉我的,”我爸郑重看我,“你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 我愕然无语, 对于亲生父母,我全然没有印象,甚至对他们多有怨恨, 但我没想到,我的养父母竟然会认识我的亲生父母, 我养父母是有亲生儿子的,早年出车祸死了,听说跟我同月同日生出生,所以才把已经记事的我领回家,我从来没听他们提起我的亲生父母, 我看着我爸,他微微佝偻这背,显得很憔悴,也很普通,我从未将他同那些事过一起, “您,认识她,”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爸声音颤抖,想我讲述了当年的事, 那是我爸还是大学的历史系学生,放假跟着导师外出考察,来到一处墓**中, 一行十一个人,碰到了一只大粽子,只活着出来了两人,其中一人没了半条胳膊,另一个就是我爸, 我爸说他在墓中遇到了我妈,被我妈救下,才得以捡了一命, 出来之后,那个没胳膊的同学只说遇到了塌方, 我爸老实,说了实话,结果自然是没人相信,还被记了过,差点关进精神病院去,原本留校的名额也没了,灰溜溜地回了镇上,做一个普通的历史老师, 而后他在镇上结婚生子,本来也应该是平凡的一声, 但没想到孩子出了事,他跟我养母,也再不能有孩子了,他们决定领养个孩子,他说,就是在那时候,我亲生母亲找上他,问他还认不认我亲生母亲, 救命恩人,当然是认得, 我的亲生母亲,就求我爸收养我,也许真的是缘分,我养父试着把我带到我养母面前,我养母一下就喜欢上了我,说我像她早夭的那个儿子, 她说我命中有一劫,如果在我二十二岁之前,能平安过去的话,那么我这一辈子就会平安顺遂, 如果没能过去,那么便不可在住在养父母家中, “她说你会先伤到眉心,再是火,再是水,最后为木土,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你……”我爸看我一眼,满脸不舍,递过来一个布包,看上去很有年头,~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十九章 白玉扳指 “这是你亲生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看看,还有,如果真的需要离开,爸能照顾好自己,你也不用担心,平安就好,”我爸说着,眼中以有了泪光, 我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我亲生母亲救了他一命,他才收养我,可他对我的好是真的,但同时,我也有些明白,小时候无论我怎么样淘气胡闹,我爸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钧儿,你也别太伤心了,看得出你母亲是有本事的人,肯定是没办法了才把你送进孤儿院,你别怨她,”我爸安慰我, “那……你见过我的亲生父亲吗,” 我爸摇摇头,“他,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你母亲提起过,”他说完这话顿了顿,客厅的老座钟敲响了十二下,紧接着整个镇子都被烟花和爆竹包围, 我挺感激外面的喧嚣,这样我就不用听清我爸的话,看他的样子,他在安慰我,我摇了摇头,把他送出门去, 爆竹声什么停止的我也不知道,我默默拿着那个布包,直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独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打开布包, 里面没什么特殊,就是一本笔记本,等翻开笔记本后,我才惊呆了, 这并不是寻常的笔记本,而是一本捉鬼的笔记, 我的亲生母亲不是寻常人,而是一位捉鬼的先生,里面记满了五行八卦、阴阳术数,还有许多她亲生经历过的事情, 笔记十分的零散,有些日子的感觉,她很少提及她的生活,也从未提到她的家人,我的父亲甚或是我, 笔记翻到最后,缺了几页,最后一页终于提到了我,上面只简单记载了我的生辰八字, 笔记上说我天生带煞,命不长久,不可跟亲人同住,母亲说她找了个方法压制住了我的命数,但在我二是二岁这年是个坎, 显然我没渡过去, 若是我出了事,就必须去找一个叫宿龙的人,那人居住的地方也很奇怪,住在鬼城,这样我或许还有救, 合上笔记本,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以为我踏上这条路是从张涛那件事开始的,没想到早在我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 他们为什么要遗弃会我, 真的是因为这样给我带来危险, 对于劫数什么,我反倒没什么太大感受,觉得这种事太过缥缈诡异, 我在家里住了两天,我爸就催着我走,按他的话说,我这样住家里已经不安全, 到了初四,我们收拾好东西,我爸就给我收拾好东西,还塞给我一张卡, 我把卡放在他放烟的盒子里,和唐北周提着行李离开, “穆钧,你的快递,” 一个包裹塞在我们门外,唐北周看了看姓名,递给我, “我的,最近没买东西啊,”我随手塞到包里,直到上了大巴车,我才拿出来, 包裹很小,打开一看,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白玉扳指,我对玉器不大懂,唐北周一把夺了过去,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你瞧这成,价值不菲啊,” 唐北周翻来覆去的瞧,说的我一头雾水, “一块玉而已,能值多少钱,”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块玉要是真品,那你可就发了,知道现在羊脂玉炒到什么价格了吗,”唐北周把扳指还给我,“你瞧那雕功,如果玉是真的,能个好价钱,七位数不成问题,” “不可能,好东西能放快递里头,也不怕丢了,”我很是怀疑唐北周的眼光,随手把扳指套在右手拇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唐北周挠挠头,“爱信不信,”看来他也没多少底气, 我仔细看了看扳指,果然如唐北周说的,雕工很是精美,短短一段扳指上,竟然雕刻了十来个人物,而且人物周遭山峦叠嶂,连山上河流的浪花都能看清楚, 看来林姐让我帮她送的,就是这个东西了,我卸下扳指,又不知放在那里保险,就把它串到项链上,和吊坠一起带着, 敲大堂哥那二十万,唐北周分了我五万,我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但我的身世,我没有告诉他, 并不是我想要隐瞒,只不过,我不想跟任何人谈起这个话题, 天气很冷,我缩着肩膀去了学校,不出所料,学校里根本没有人,兜里有五万块钱,我可以住酒店,或者租一个很好的公寓,但我实在是怕冷清,就搬到唐北周的小公寓里住, 唐北周的公寓不错,就是室友折腾了点,整天神神道道的,不是约陆晴空出去玩失败发疯,就是半天不说话研究他的符箓,好在他这里有很多六术方面的书,我对照着母亲的笔记,也学了不少东西, 过了几天,到了钱上记载的日期,我就和唐北周商量着去看看, 地址在离唐北周公寓不远处,是个挺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我和唐北周到酒店,他忽然接到了陆晴空的电话,兴高采烈地聊个没完, 原来是水池碎片已经检验好了,没什么特别,陆晴空问唐北周是不是故意使坏,唐北周指天发誓,又把我在老家的事夸张讲出来,聊得不亦乐乎, 我看时间已经到了,强行把他拉进电梯,唐北周很不满:“穆钧,你赶紧去找个女朋友,这样对我和晴空羡慕嫉妒恨,很快会迈入**行列的,” “首先她得是你女朋友,” 唐北周怒瞪我,说我是嫉妒, 我犯了个白眼,“用得着嫉妒你吗,要嫉妒,也要等你成功把人约出来再说,” 唐北周这几天约了陆晴空好几次,都被人家婉拒,正不爽着,被我揭了老底,气哼哼地不说话, 电梯到了七楼,我们走下来,按照房间号找到房间,门口站了一个女孩儿,黑发披肩,纤细腰肢,光是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北周拍拍我肩膀,“不是,虽然背影很漂亮,但谁知道正面怎么样,这种恐龙我见得多了,小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已经微微笑起来,不用看前面我就已经知道,绝不可能是恐龙,是君乔羽, 我们走到跟前,唐北周看了看君乔羽的侧脸,打了个呼哨,“还真是美女啊,她站在这,是不是认识林姐,” 我说我也不知道,走上前跟君乔羽打了个招呼, 君乔羽扭过头,微微蹙眉,“不好意识,我们认识吗,” 唐北周哈地找笑出来:“好土的撩妹方法,穆钧你太落伍了,” 我的脸通红,反应了一下想起来,君乔羽曾告诉我,在外人面前,我们是要装作不认识的, “君小姐,我们之前在周教授家见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君乔羽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是找过周教授,他那时家中有客人,抱歉,刚才没认出来,” “人家根本就没认出来你啦,”唐北周幸灾乐祸, 我忍着热切,当做第一个见面的时候,做了个自我介绍,君乔羽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我握住她微凉的手,顿时口干舌燥、眼前发晕, 唐北周也伸出手,君乔羽笑了笑没有跟他握手,而是说:“我来找于先生,你们也是吗,” 我并不知道房间里的是男是女,更不用说姓甚名谁了, 但是不好跟君乔羽明说,便含含糊糊地点点头, “刚在楼下的时候已经约好时间,怎么不来开门,”君乔羽皱了皱眉头,用力敲门, 门没锁,被她这样用力地敲,开了条小缝, 君乔羽顿了顿,微微推开了些门,叫了声于先生,然后忽然惊呼一声, 我探头过去,看到一个身穿白西装的中年男子躺在血泊之中,~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七十章 篓子 中年人倒在地上,背上鲜血淋漓,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刺入,唐北周冲过去,探了探中年人的大动脉,已经没有了脉搏, 警察很快就到,为首的竟然是穆横山的绯闻女友张菁,让我大跌眼镜, 张菁英目一扫,两道漂亮的剑眉拧起,走到中年人跟前,亲自戴了手套检查尸体, 一旁有警察询问我们到此地的时间和缘由, 君乔羽和于先生是朋友,于先生来省城开会,和君乔羽约定叙旧, “本来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见面,我等了一会儿,给于先生打电话,他说正在出门,之后他忽然很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我再打电话,他始终不接,我就上楼来了,” 君乔羽说完,还翻出两人约见地点时的短信给警察看, “惊讶地叫了一声,那于先生有说什么吗,”警察问道, 君乔羽说:“我没有听到他说话,但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的叫声,似乎是在开门之后,” 这个线索很重要,警察奋笔疾书之后,便来问我和唐北周, 我和唐北周都哑口无言, 那张纸币已经被我烧了,无法证明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偏偏这里又发生了人命,我觉得事情肯定跟林姐有关,但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们就不知道了, 问讯的警察见我们说不出来,警觉地看我们一眼,冲他同事使了个眼色,然后匆匆走到张菁跟前汇报着什么, “怎么,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不能告人吗,”张菁走过来,有些玩笑地说道,她虽然英气十足,但人却是很温和的, 我苦笑道:“张警官,不是我们不能说,而是这件事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 “你还没说,怎么能知道我不会相信,”张菁反驳了一句,挥手让其他警察回避, 对于张菁,我自然是信任的,她是张妍岩的姐姐,跟穆横山周教授又很熟,我把林姐的事告诉了她,她皱了皱眉,“那张钱呢,你不会没有留底吧,” “我已经烧了,” 张菁嗯了一声,说:“三位,请随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他真把钱烧了,再说,我们连酒店里是谁都不知道,”唐北周有些急了, “不好意思,三位,这是我们的程序,请你们配合,”张菁很官方的开口,然后歉意地说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第一个发现死者并和他有联系的人,必须回去录口供, 君乔羽很平静的答应了,我跟唐北周虽然没有留下那张写了地址的钱,可有监控,有大堂服务员为我们作证,我们也不可能是杀死于先生的凶手,虽然进警局不吉利,我们也毫无办法, 在去警局的路上,我没有机会和君乔羽说话,她坐在我身边,秀气地把双手轻轻搁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嘴角也是弯的, 她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不是香水或化妆品的气味,有点像山林里湿润的绿叶气味,很好闻, 右手手腕处,有个殷红的环形胎记,就好像红色手环一样,见我在看她的手腕,君乔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衣袖往下拉了拉, “是胎记吗,”我悄声问, 君乔羽点了点头,“是呀,从小就有的,太丑了,” 我神使鬼差地接了句,“一点儿不丑,长在你身上,怎么样都好看,” 君乔羽抿嘴一笑,眉眼弯弯,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似乎心情不错,一点儿也不像是好友刚刚去世的样子, 但也许两人并不要好,或者她见到我很开心, 后一个推论自然不成立,我想我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 警车开回了警局,我们被分别带到审讯室, 张菁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录音笔, 先前的问讯和刚才一样,我把为什么去找于先生告诉了张菁,张菁记录下来,没多说什么,她记录完之后,关上录音笔,才问道:“你知道你的那位林姐,是什么人吗,” 我摇头, 我知道她可能不是普通人,之前在她家门口徘徊的道士;进入林姐家翻箱倒柜的小偷;还有忽然被杀的于先生,这些都跟林姐有关, 张菁递给我一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让我看, 16开的笔记本上,贴满了各种剪报,或是相片,每一张都是林姐,最让我震惊的不是张菁对林姐的关注,而是剪报的纸张,已经明显泛?发脆,显然很多年头,但上面的林姐,每一张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丝毫的老去,也没有变得年轻, 她的岁月似乎停留在这身上,不能让她的样貌有任何改变, 年代最久远的那张剪纸上,她穿着对襟旗袍,头发烫的时髦,却都是民国时期的样式,她身边站着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儿,蓝衣长裙,头上扎两根辫子,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她的脸,唯有挽在林姐胳膊上的手,有一圈类似胎记的东西, 我的脑袋嗡嗡地响,手中的笔记本嘭地掉在桌子上, 张菁以为我是震惊于林姐的身份,有些严肃地说:“我给你看的,是实验室里的机密档案,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唐北周和穆横山,” 我稍稍清醒一点,“那又为什么告诉我,” 张菁说道:“鉴于林成雪同你的关系,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她的身份,” 张菁的话让我心里警觉, “张警官,有什么话请你直说,” 我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林姐虽然面容不老,但我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既然道士的本事是真的,那他们会写驻颜之术,似乎也没离谱到哪里去, 张菁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我虽然不是道家的人,可我也知道,驻颜是有限度的,例如武当的张真人,也不过是过了一二百多岁,且死时须发皆白,” “所以,你还是想知道林姐的下落,”我蹙起眉头,心里有些不悦,且不说我不知道林姐的下落,就算知道,也没有义务告诉张菁, 无论林姐是怎样的存在,只要她没有伤害到其他人,她就有权过自己的生活, “我想你误会了,”张菁说道:“虽然我认为侠以武犯禁,但对林成雪没有多大兴趣,当然,能找到她最好,但我只是名警察,保护人民安全才是我的本职,” “你怀疑林姐,”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现在最大的嫌疑不是她,”张菁说道:“林成雪交给过你什么东西吗,” 我微微一顿,很快摇头,说没有, “那她有告诉你,”张菁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一枚白玉扳指的下落吗,” 果然是跟玉扳指有关, 我心漏跳了一拍,虽然我对张菁很信任,可对于她的职位,我就不是那么喜欢了,而我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这些事情,都是冲着白玉扳指去的, 张菁十分失望,“只可惜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 张菁没有回答我,而是站起来整理东西, “等一会儿会有人回答你的疑问的,” 过一会儿,她出去之后,进来一人,正是以前招揽过我的周硕, “穆先生,好久不见,” “如果我知道咱们两个第二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那我宁愿咱们别见面,” 周硕哈哈一笑,“穆先生,可还有兴趣加入我们,” 又是来招揽我, “我何德何能,让周队长这样纡尊降贵,” 周硕摇头,反问我:“你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吗,” 第七十一章 信物 我不解地看着周硕,“周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硕没有说话,反而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递一瓶矿泉水给我, “你可知省城的六大玄门,” 玄门我知道,唐北周告诉我,历来把以五行阴阳、易学术数等理论称作玄学,将阴阳先生等身怀异数的这类人称作玄门, 玄门六术,指的是六大理论体系,分别是机关、易学、堪舆、奇门、法术、符术, 可六大玄门,我却没听说过, “在清朝,省城内有六个师兄弟,各自精通玄门六术,分别是机关、相法、堪舆、奇门、法术、符箓,六兄弟本领高强,创立了六大玄门,掌管着省城的地下世界,当然,这都是解放前的风光史了,”周硕道, “解放后,国家打击封建迷信,许多阴阳先生被批斗致死,更多的则是销声匿迹,手艺也多有失传,六门也四散凋零,风光不再,甚至不被人提起,几年前,由几大家族宗门牵头,重建六门,想要整合这几股势力,这件事情虽然难办,倒也让他们办成了,几年中省里玄门各有归属,五门当中各自选出一位门主,可唯有奇门,势力松散,大家伙吵吵嚷嚷,谁也不服谁,这时候就有人提议,将古信物找到,” 我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周硕慢慢地笑了,“传说六门的信物是六枚白玉扳指,是将一整块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成六枚扳指,其扳指纹路,浑然一体,六枚扳指?聚,真假一辨就知,根本无法造假,其余五门的信物皆在,唯有奇门的扳指丢失,于是便有找到信物便是门主的说法,大家也都同意,谁找到看本事凭运气,” 白玉扳指,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白玉扳指仍安静躺在胸口,那玩意儿不会就是那信物吧, “奇门门主统领一省奇门,现在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那枚扳指了吧,” “那跟于先生有什么关系,” 周硕道:“于先生是位,怎么说,有点像中间商,扳指原有的主人,并不像参与到玄门的事务中来,便委托他联络其他有意向购买扳指人,高价抛售,于先生是本省最有名望的中间商,本身就是一块活字招牌,他站出来组织这场拍卖会,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异议,他今天下午等的,全都是奇门的人,” 我知道他说到了正题,不由皱起眉头, “不止扳指的主人,前来谈生意的人,还有和奇门有过节的人,”周硕高深莫测地笑笑,“你说他们发现扳指不见了,会去找谁,” 我悚然一惊,有些不确定周硕话里的意思, “我根本连房间都没进去过,”我说, “这些人势力庞大,你又确实出现在那里,说的清楚吗,”周硕笑得好像狐狸, 我愣愣地,“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周硕好歹是特勤组的组长,他为什么要单独见我,还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我虽然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只知道周硕有所图,他不会热情到为了一面之缘的我,揽下这些事情的, 他究竟想干什么, “穆先生,你是个人才,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个行业,说实话,道门和其它有本事的人,对官家始终不太感冒,想要招募新手,实在是太难了,你年级轻轻,就已经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就算在我们内部,有实战经验的同志也不多,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有机会作同事,” 周硕很诚恳,也很虚伪, 我低着头,说要考虑一下, 他没再说什么,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有什么危险就给他打电话, 话说的好听,但我知道这个电话不好打,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也不会帮我, 周硕出去之后,我也很快被放出来,警察说唐北周和君乔羽走就走了,我给唐北周打电话,他说他在周教授家里,君乔羽也在, 我打车过去,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穆横山正从车上下来,想到那张用掉的符,我有些心虚,这家伙不会让我赔偿吧,我可赔不起, 穆横山耳朵里插着耳机,长筒背在身后,里面应该放着刀鞘,只看我一眼,就径直朝着周教授家里走去,反倒是我有些不安,走过去问他符是不是给错了, “那张符你用了,”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什么时候,” 我把老家的事情说了一遍,穆横山倒像是认识道士,听我形容完之后,哦了一声,说:“是他,那你这张符用得也不亏,” “你认识那个道士,他是什么人,” 穆横山不回答, 我又问他是不是不小心拿错了符,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一个小玩意儿,用得着这么啰嗦,用了就用了,”说完脚步一迈,就进了周教授家, 我暗暗感叹,果然是有钱人, 不止周教授等人在,张妍岩也在周教授家,正拉着君乔羽问东问西, 面对他们,我没什么事不能说,直接掏出了扳指放桌上,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 张妍岩一把抓过扳指,和陆晴空轮流把玩,“穆钧,你运气真好,随便认识一个女老板,就能得到这样的东西,你知道奇门有多大势力吗,” 我不禁苦笑,奇门有多大势力不知道,但要是我敢拿着扳指去,指不定会被大卸八块的, 周教授说道;“做门主有些异想天开,你不是玄门的人,自然不能让你来当这个门主,如果于先生没有被人杀死的话,倒还可以把扳指卖出去,但现在他已经死了,道上的人都知道扳指是在于先生手里,你现在拿着扳指,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不错,周教授说到点子上了,于先生死跟我没关系,谁知道林姐怎么会有这个扳指,我又一想,“会不会林姐就是这个扳指的主人,她托于先生售卖,但她出了事,无法亲自前来,就托我帮忙,” “倒有这个可能,这位林小姐十分神秘,说不定就是幕后的主人,不过,她现在失踪,谁也找不见,事情还是说不清楚,”周教授说道, 唐北周大声道:“那咱们也来个匿名出售,赚他一大笔,” “匿名,现在谁出售谁就是凶手,光是于家的人就不会放过你,”张妍岩撇了撇嘴,说得唐北周有些脸红, 陆晴空笑道:“是有些异想天开,不过,周队长找穆钧,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为了招募人才,” “人才,那为什么不找我,”唐北周一脸周硕不识货的表情,很不爽地瞪我, “你真以为他那么好心,”穆横山冷笑一声,指着我说:“他一定是看出扳指就在穆钧身上,才会出言招揽的,想必林成雪和于先生的关系,他应该也查到了,只要穆钧加入特勤组,那么周硕就有办法捧他上位,那你们说这个门主跟他本人做,有什么区别,”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周硕可真是卑鄙,”唐北周大叫, 张妍岩是特勤组的人,忍不住说道:“周队长也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是为了工作,那么江湖人聚集在一起,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 “就因为他们身怀异术,就要受监视,”穆横山冷冷一笑, 张妍岩张了张嘴,有些讷讷:“我知道你和周队长因为这件事才闹掰的,我就是个小职员,姐夫,你别把气撒我身上啊,” 我这才知道,穆横山原来也是特勤组的成员,不由多看他几眼,不过想他这么另类不合群,跟谁都得闹掰, 第七十二章 孕妇 “我和你姐姐已经分手,别再叫我姐夫了,” 张妍岩伶牙俐?,“别呀,就算你们两个分手,你还是我姐夫,如果你以后结婚,那你夫人就是我的干姐姐喽,姐夫,你这样撇清关系,是不是有对象了,那我姐姐得多伤心啊,” 穆横山有些无奈地翻个白眼,不再说话, 君乔羽自我进来时就很沉默,在我拿出扳指的时候,唐北周不停给我使眼色,提醒我君乔羽还在周教授家,现在说这个不合适, 我权当没有看见, 不要说我信任君乔羽,就算她真的图谋这个扳指,送给她又怎么样呢,这个东西放我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我也从没想过当什么奇门门主, “君小姐,你去找于先生,也是想要得到白玉扳指吗,”唐北周等我一眼,扭头问道,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君乔羽处, 君乔羽很干脆:“我知道白玉扳指在于先生处,但我并不是为了扳指去找他,”见有人不信,君乔羽又说:“我学得是机关术,会做点小玩意儿,在贵省做买卖,首先要得到玄门首肯,我和于先生是旧识,想让他帮我引荐一二,” 我见过君乔羽的机关术,确实非常厉害,但她想要在云省做机关生意,非得经过玄门同意不可,就好比开公司要去办理营业执照一样,不去办理,工商部门就回来找麻烦;同理,如果不经过玄门同意,很多麻烦会接踵而至, 唐北周也是第一次听说,吐了吐舌头,“这么霸道,不做生意还不成吗,” “不做生意,我吃什么,我连大学都没毕业,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唯有这些能拿得出手,”君乔羽叹息, 唐北周顿时对她充满了同情, 我们在周教授家里吃了晚饭,吃饭期间,周教授趁机问我君乔羽事, “教授,我可是在您家认识君小姐的,她来找你干什么,” 周教授默默看一眼跟陆晴空她们聊天的君乔羽,“我其实也很好奇,君小姐那天来我家里,说是想像我请教魂养珠的事情,” “魂养珠,” “魂养珠也叫蜃珠,佩戴的人能够抵御一切幻阵,且能增加功力,又因蜃珠须要人体魂魄温养,又叫做魂养珠,” “她那天就向您打听了,”我咬了咬嘴唇,是了,她当时说她很正要蜃珠,才会向白城购买,一定是这样, 于先生这件事,周教授答应帮我打听,还让我不要担心, 他交游广阔,地位尊崇,肯定能帮我打听出什么,我将扳指贴身放好,从周教授家中辞别, 穆横山也跟着我们一起出来,丢给我一个纸包让我带在身上, 我刚要打开,被他制止, “不是什么能够防身的,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吞下去就行,能不吃最好别吃,这是我在郊外的一个房子,你们去避一避,” 说完就丢给来一把钥匙, 唐北周拿着钥匙,随后又收到了穆横山发来的地址,不由看看我,“你说是他发烧还是我发烧,怎么今天过着这么不真实,” 我也有这种感觉, 君乔羽走在我们身后,我回头看了看,真不相信她是为了魂养珠才救的我, 对了,在古墓的时候,她也不知道魂养珠就在我身上,所以她救我,没有别的企图,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足了勇气才说道:“君小姐,要不然咱们一起去吧,你今天也在现场,我怕有人找你麻烦,” 我虽然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但没想过君乔羽会同意,哪知她就偏着头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我急忙拿出手机叫车,唐北周贱兮兮地凑过来:“老穆,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你说你,老是羡慕嫉妒恨我和晴空,我都怕你变态,总算有人来拯救你了,” 我骂了他一句,叫他闭嘴, 车很快来了,我把地址给司机,地方离得挺远,周教授家在东郊,穆横山的房子在西郊,横跨了整个城市, 走半路上,前面出了车祸,短短的一段公路,堵得死死的,想掉头走别的路都不行,我们索性走下来,到旁边的地铁站坐地铁, 地铁上人不是特别多, 经过一站的时候上来一个孕妇,我起身给她让座,她还没坐下,她身后一个高大男子就挤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有位置,有位置,” 孕妇顿时火了,破口大骂, 抢孕妇的座位很过分,我拍了怕那男人的肩膀,说兄弟,你一个大男人跟孕妇抢座位不太好, “为什么,”男人抬起头,扁平的鼻子,眼距很宽,嘴角还有口水,冲我嘻嘻地笑,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得,跟他也说不清楚,唐北周站起来,给孕妇让了座,那男人就嘻嘻哈哈的坐一旁, 孕妇仍是气呼呼的,嫌弃看着男人,说傻子是脑子出问题,手脚都好好的,还非要抢座位什么的, “我儿子抢你的座位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该这样叫他傻子,” 傻子长得虚胖,他父亲却十分的精瘦,六十多的样子,人却很精神, 孕妇说:“我为什么不能说,他确实是个傻子,自己脑袋瓜不灵光,还不许别人说了,” 老人也不生气,将目光移到孕妇的肚子上,慢吞吞的道:“怀着孕就要积德,小心报应在孩子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脑子进水了吧,自己儿子是傻子,就看不得别人孩子好,你儿子这样,说不定是你造的孽,他就是个傻子,我说了怎么样,”孕妇一手放在肚子上,整个人都炸了, “不怎么样,”老人摇头,指着孕妇道:“我看你孩子已经成型,差不多有七八个月,不过你这个人实在是造孽,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这话未免说的恶毒, 不只是孕妇,别的人也都觉得老大爷话太过分, 老大爷不理孕妇的咒骂,又坐了两站,招手让男子跟他下车, 孕妇气不顺,一直嘟嘟囔囔地骂, 没想到我们是同一站下车,地铁已经运行到终点,有些偏僻,刚出地铁,孕妇就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喊, 难道要生了, 我们扶着孕妇,问她要家里人的电话,同时打120叫救护车,孕妇刚报了她老公的电话,一声惨叫,裤子上出现了血迹, “还是别打120,先找车送医院,”君乔羽弯腰扶着孕妇,脸色忽然一变,翻起孕妇的袖子,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孕妇白胖的手腕上,出现一个乌青发黑的掌印,那掌印明显是阴气所致,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 唐北周皱着眉头:“这像是……干的,” 君乔羽点了点头,“也许是人为的,还记得刚才老头的话吗,” 刚才那老头说,孕妇肚里的孩子生不出来,不是吧,他不会就因为人家叫他儿子一句傻子,就痛下杀手, “刚才那位老人,天庭如月、太阳穴?胀,是位内家高手,他说的话,难保没有深意,” 我心里发冷,问君乔羽:“有没有什么办法就她,” 君乔羽面有难色,“先送医院,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才能救人,” 救护车来了之后,我们随车一同赶往附近医院, 孕妇被送进抢救室,她老公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没办法,她没有脱离危险,医院也不让我们走,连医药费都是我们垫的, 孕妇难产,一直生产到深夜,医院的病人护士都休息了,整层楼十分的安静,我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真心觉得最近最近太倒霉, 第七十三章 抬棺 由于昨晚上没睡好,我靠在靠椅上就眯了一觉,睡着睡着,袖子被人一扯,我睁开眼,君乔羽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指了指右边走廊,我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 医院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涌进了七十八个小鬼,个个穿着纯白麻衣,有哭丧的、有吹唢呐的、有摔盆的、有手捧遗像的,还有抬棺的,看似热闹,其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我看的背上寒毛直竖, 但那遗像确实扭曲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人, 而后的小鬼,却都身穿红色衣服,喜气洋洋,共有三十六个,抬着两顶精美轿子跟在送葬的队伍之后,其中一顶轿子半白半红,抬轿子的小鬼也是八人穿白衣,八人穿红衣, 后面那顶轿子似乎很重,抬轿子的小鬼走路都发颤, 我还想继续看下去,君乔羽叫我转过头,不要看他们,唐北周还在对面椅子上呼呼大睡,我想叫醒他,又怕阴气众鬼的怀疑,那棺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还有那轿子里做的是谁, 那些小鬼走的特别慢,短短五十多米的距离,竟然走了快二十分钟,偏偏我还不能流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轿子抬到我们跟前的时候,一股恐怖的气息从里面传出,短短几分钟,我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等他们消失在楼廊尽头,我几乎瘫在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君乔羽也是一脸凝重,说轿子里的人实力很强悍, “他们来医院干什么,为什么一个抬棺一个抬轿,不是很矛盾吗,是一拨的吗,还有那个轿子,怎么一半白一半红,”我看的满头雾水, 君乔羽迟疑了一下,才说:“应该是有重要的人物死了,” “嗯,” “我说的重要不是指生前,而是作为鬼,那人有很深的地位,前面一对送葬,是对心死之人的哀悼,后面的红衣,则是庆贺新鬼的加入,这样的情形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君乔羽惊疑不定,“究竟死的是谁,要十六人来抬棺,” “十六人怎么了,” “前面的轿子是十六抬,后面的轿子也是十六抬,就说明新死的人物,和后面轿中人物地位不相上下,奇怪,云城什么时候来这么多厉害人物,” 我听得头疼,这几天都有点风声鹤唳了,只要不是冲我来,管他有多少个厉害人物, 用脚踹醒唐北周,他抹了抹口水,茫然地看我, 一听刚才的情景,唐北周连连咂舌,“这么诡异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叫醒我,”他的话音未落,急救室的大门突然开了,医生走出来,焦急地说道:“病人胎位不正,需要剖腹产,不知道病人家属来了没有,” 我们不是家属,也不知道家属什么时候来,医生催促我们去找人,说不行就赶紧报警,这边情况紧急, 我和唐北周急匆匆的要走,君乔羽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就掀开了医生的袖子,医生手腕上赫然也有一个黑色手印, “咦,这医生手上怎么也会有手印,”唐北周惊叫了道, 我叫了声不好,绕过医生朝手术室奔去,还没进手术室,血腥味几乎要把人熏晕,手术室里空无一人,孕妇躺在床上,鲜血浸染了床单,她的肚子像是被直接刨开的,孩子也不见了, 我只看了一眼,就捂着嘴退了出来,唐北周和君乔羽都发出一声惊呼, 我强忍着不适对医生吼道:“那个孩子呢,” 医生徒然变得狂躁,挣扎着要冲出手术室,唐北周气呼呼地在他背后打了一掌,直接将他敲晕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不见了,” 君乔羽蹙着眉,问我们道:“你们有谁精通相术吗,” 我和唐北周都摇头, 君乔羽取出电话,给她的朋友打了电话,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 我忍着不适,走到孕妇床前,发现一溜儿血迹一直滴到窗台前,招呼唐北周过来,推开窗户,血迹一直流到阳台,阳台和隔壁房间的阳台距离不远,凶手应该是顺着阳台跳过去的, 君乔羽走过来,神情凝重,“我找了个精通相术的朋友询问一下,他说今天彗星袭月,在这个当口出生的孩子,身上沾染阴气,其实本身并无太大问题,无非是八字不好,一生霉运不断,可婴儿刚出生的一个时辰,阴气最强,加上为沾染尘世的阳浊,是……最好的补品,” “补品,什么补品,会有人吃下孩子,”我大吃一惊, 唐北周转了转眼珠,“你是说,刚才那帮小鬼要恭迎的人,” “没错,那人新死,体质虚弱,婴儿的阴气是最醇正的补品,”君乔羽面色凝重, 我和唐北周都惊呆了,虽然见过不少残忍手段,可这样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手,却又刷新我对残忍的定义, “他们一定刚走不久,咱们快追,”我率先跳上阳台,唐北周跟着我,君乔羽犹豫一阵,才跟了上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弓, 我们跳入另一个房间,顺着血迹来到一个病房,还没进去,就看到门口站了好多小鬼,正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些, 糟糕,这么多鬼,让我们怎么救人, 透过鬼,我看到病房的门开着,里面站了好几个人,医生和家属不断说着什么,家属则不停地抹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人,白城, 他穿着唐装,很有气度地站在家属身后,周围的人似乎对他很尊敬, 我和唐北周对望一眼,一起高喊白大师,然后走到病房里,强制自己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君乔羽跟在我身后,见到白城的时候,对他笑了笑, 白城一看是我,愣了一愣,态度还算温和,可他看到君乔羽的时候,脸色大变,“君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怕我说出你手表里藏追踪器的事,”君乔羽半开玩笑的说道, “什么追踪器,老白,你偷窥人家小姑娘,”唐北周茫然地道, 白城脸一变,“胡说什么,是之前客户的事,”又说:“君小姐是我的贵客,您这样的客户多来几个,那我睡觉都能笑醒,”白城笑得勉强, 君乔羽蹙眉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死的这位很厉害吗,” 白城忙道:“死的是个杀手,他杀人无数,煞气入体,本身又是破军星入命,死后很不好处置,外面那些我看到了,本来以为是个超度的活,他家人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想要消除他的罪孽,就请了我过来,谁知道碰到这种事,” 白城也觉得麻烦,脑门上沁出一脑门的汗,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 “什么孩子,”我把刚才那婴儿的事告诉了白城,白城脸色变得更差, “糟糕糟糕,本来就是个麻烦,他要是吃了那婴儿,身上的阴气会更重的,到时候别说是救人,咱们不搭进来就不错了,”说完,白城偷偷看一眼君乔羽,欲言又止, 我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就不仅仅是商家和顾客的关系,白城像是知道君乔羽的身份,对她很是忌惮, 但我没有问出来,君乔羽不想说,肯定有她的理由,再说,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 能够救出孩子保命出去,才是最该做的, 那杀手还没死,门外的小鬼全都一动不动地站着, 但没过多久,杀手忽然全身抽搐,医生拉了帘子,立刻抢救, 没能抢救过来, 第七十四章 开战! 我们几个立刻紧张起来,因为外面的小鬼全都动了起来,送葬的又无声地吹着唢呐,满天抛洒纸钱, 杀手的灵魂从身体内飘出,浮在空中,茫然地看着屋内的一切,尤其是病床上自己的身体, 但我很清楚,他茫然的时间很短,等他魂魄稳定,明白自己已经去世,那我们就遭殃了, “幸好君小姐在,咱们还有逃走的希望,”白城说道, 我是知道君乔羽实力的,但唐北周就比较困惑了,不明白白城为什么这么说,颇不服气地看了君乔羽一眼, 白城又对我说:“小穆,你今天来,通知横山了吗,” 穆横山,我通知他干什么,我说没有, 白城立刻说道:“今天很危险,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跟他不熟,还是白大师打吧,我就算打了,他也不会理我的,”我都能想象得出穆横山睡意朦胧地拒绝我的样子, 我才不会去碰壁,那个家伙现在恐怕正软玉在怀呢, “你在这里,横山怎么可能不来,”白城肯定滴说, 我特别诧异,“我跟他才见过几面,说的我们关系很好一样,” 白城古古怪怪地看我,哦了一声,掏手机给穆横山打电话,还特意强调我在这里,我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论关系当然是他们更好一些,我和穆横山虽然认识,也就几面之缘,他对我还特不耐烦,怎么会关心我的死活,真搞不懂他脑回路是怎么长得, 外面的小鬼们闹了一阵,终于停下里,分来两排站立,抬轿的小鬼把两顶轿子放在病房前, 杀手疑惑地看歪着头,?翼微微张开,从红色轿中传出一股股黑气,被杀手吸入,面上的五官渐渐清晰, 白城牙痛似咬着腮帮子:“这人什么身份,竟然有纯阴之气,这么催化,咱们很快就出不去了,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正说着,从红色轿子上下来一人,长得又白又胖,满身的肥肉像肉山一般堆积着,他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身上血糊糊的,挥舞着拳头哭泣,但我却听不到一丝的哭声, 不只是我,周围的普通的人也都安安静静, 肉山捧起婴儿,嘴一张,有如蛇信的长舌猛地舔了婴儿的面颊,肉山砸吧砸吧嘴,满心遗憾地说:“细皮嫩肉的,送人真是可惜了喽,” 我看的寒毛直竖,心里也恶心的不行, 君乔羽微微拧眉,小声地说道:“应该就是那个孩子了,” 白城忙问什么孩子,听了我们的解释,他倒吸一口冷气,“救人,咱们自己能跑出去就不错了,我和君小姐当然是能全身而退的,你们两个就危险了,如果穆横山在,倒是可以一搏,但他在城南,最快也要半小时才到,我看还是算了吧,救人也要先考虑自己,” 这话是不错,但让我眼睁睁看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活活吃掉,我怎么也不忍心,更何况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概是听到我们的话,肉山咯咯一笑,说道:“你们几个也能看到我,这真是太好了,已经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那个小姑娘长得好漂亮,我好喜欢,咯咯……” 君乔羽听了肉山的话,没有怎么生气,表情很是淡然,反倒是我,心里面的火腾地就窜了起来,指着肉山骂道:“你什么东西,竟敢打君小姐的主意,” 白城急的来拉我,被我一个抽身,甩得后退两步, “咦,小穆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但他来不及惊讶,肉山原本笑嘻嘻地脸慢慢沉下来:“我是什么东西,因为我不是人,因为我胖,”肉山原本白胖的脸唰变得比墨还黑, 可奇怪的是,无论我们这边怎么闹,死者家属都没有反应,连哭声都没有, “完了完了,赶紧走,不然他要发怒了,”白城满脸惊恐,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君乔羽默不作声,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三支箭搭在弓上,看我一眼,说:“我殿后,” “这怎么行,这是男人做的事,我不能让你殿后,”我已经被君乔羽救了好几次,这次要再弃她而去,我就更没脸面对他了, 说话间肉山就扑来过来,周围的空间一下子被黑雾笼罩, 我其实除了力气变大,其他什么手段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肉山硕大的身躯扑来,只想着要跟君乔羽共同进退, 唐北周是最没有自知之明的一个,我们这么如临大敌,他却兴奋地不得了,手中串珠一甩,第一个扑了上去, 能把阿玉身体砸出裂缝的串珠,被唐北周甩得虎虎生风,肉山也笑起来,“真有趣,真有趣,好久都没有打架了,出来接个人,竟然能碰到这么有趣的事,”说完手一伸,一把拽住唐北周的串珠, 串珠被肉山拿在手里,他肥厚的手掌立刻干瘪下去,他好似没有知觉,将串珠在手掌上缠了两圈,把唐北周拉倒,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唐北周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声音之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那个啥了呢, 我想笑又不敢笑,肉山的威力我能猜到,到对唐北周的出师不利没什么意外, 白城迈脚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却是对君乔羽说:“君小姐,你快走吧,你若出事,我没办法和夏先生交代,” “他是他,我是我,”君乔羽猛地拉弓放箭,三支箭如流星般朝肉山射去,三支箭快若闪电,转眼就射到肉山面前,肉山将手中的婴儿抛给小鬼,两手一合,就将三支箭夹住,我一看连君乔羽的箭都不能近肉山的身,这才有些慌乱,对君乔羽说:“君小姐你快走,我和白大师殿后,” 白城一脸苦相,一只脚都伸到窗户外头,又硬生生地折了回来,“君小姐,时不我待,” 我不禁奇怪,看来白城忌惮的不是君乔羽,而是君乔羽背后的人,那个夏先生和君乔羽是什么关系, 君乔羽却是不慌不忙,朱唇轻启,说了个破字, 霎时间,三支普通羽箭的箭身传来一阵轻细的机械扭转声, 肉山也听到了这声音,毛虫似的眉毛挑了挑,立刻放开了手掌, 他倒是警觉, 但还是晚了一步, 箭身周围射出成百上千跟牛毛细针,悉数刺入肉山的手掌中,肉山发出惊天怒吼,猛地站起身子,一双眼睛变得赤红, 我暗道不好,唐北周才哎呦地从肉山身下爬出来,朝抱婴儿的小鬼一指, 我会意地点点头, 肉山朝君乔羽发出进攻的一瞬间,唐北周抽出一张符拍在小鬼的脑门上,小鬼头上冒出火花,正是阴气的克星, 小鬼痛的吱哇乱叫,那还顾得上手里的孩子,唐北周一把抢过,朝我丢了过来,我急忙接住, “你们好大的胆子,”肉山一声咆哮,身后的数十只小鬼全都朝我冲来, 我手里还抱着孩子,哪能敌得过这么多小鬼,急忙把手里的婴儿丢到白城那边,“带上孩子快走,” 白城气的大叫,“干嘛把我拉下水,这孩子是救不活了,就算多过今天,他身上阴气过重,也是早夭之相,”到底是个活生生的孩子,白城骂虽骂,可以没有把孩子交给小鬼,一柄黑色墨尺祭出,周围的小鬼一时近不得他身, 肉山拍拍手,抬轿子的十六个小鬼唰地飞过来,将白城团团围住, 十六个小鬼全都一模一样,脸上涂着腮红,看样子不像是鬼灵,倒像是纸糊的纸人, 第七十五章 战! 白城的墨尺打在一个红衣小鬼身上,小鬼胸前登时裂了个大口子,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竟真是纸糊的东西,白城也是一脸惊讶,一尺子戳穿了小鬼的胸膛, 红衣小鬼半截身子都被墨尺打烂,脖子连着脑袋都耷拉下来,他嘻嘻一笑,自己扶着自己脑袋放正,那些裂开的地方又自动愈合了, 我看见肉山嘴里默念着什么,猜测肉山和红衣小鬼是连接的,肉山不死,红衣小鬼怎么样都不会出事,便对白城叫道:“白大师,你打那些小鬼没用啊,擒贼先擒王,” “废话,难道我自己看不出来,我也要能擒王才好,既然你这么说,肯定是有了主意,接着,”白城也是真急了,哪里还见平日半点涵养,保养得油滑光亮的头发散乱着,衣服也破了几个口子,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把婴儿朝我丢来,自己脚一跨就要跳窗逃走, “你个王八蛋,”我接到孩子,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要逃,带着孩子又不费事, 白城脚探了出去,但是下一刻,他又慌忙地退了回来, “糟糕,糟糕,地下还有人,”白城连连惊呼,“也是一个鬼将,今天真特么晦气,” 我们听了,固然大吃一惊,肉山也是满脸困惑, “还有人来,谁敢来这里,” 他对一个红衣小鬼招招手,那个红衣小鬼伸手扣下两颗眼珠子丢下楼,尽管他是纸人,仍看得我一阵牙酸, 肉山皱着眉头感受地下的情景,过了一会儿重重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真是好讨厌啊,夜叉也来了,不行,我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肉山说完,急速朝我掠来,没想到他这么笨重的身体跑起来这样快, 他三并两步,冲到了我和君乔羽之间,眉目如铁,两眼寒光,只盯着我手里的婴儿, 我被他锋锐的目光一扫,心里就直打?,连退走也来不及,伸手就将婴儿抛给唐北周, 但这一次,肉山已猜到了我的意图,他挡住君乔羽和白城他们的方位,我就只能将孩子丢给唐北周, 肉山的脚在地上猛地一剁,山一样的身体硬生生转弯,凌空飞起,你很难想象一个看上去四五百斤的人带着一身肥肉还跳得这么高,他肚上的肉颤动不停,这样难得情景,要不是情形危机,我真想拿手机拍下来, 唐北周大约也没想到,直到孩子落入肉山的手中,他还张大着嘴, 君乔羽的反应最快,三支羽箭在肉山接住孩子的一霎,就已经射入了肉山的后背,肉山痛乎一声,转身对君乔羽喝道:“你今天伤我两次,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我要杀死你们,让你们的灵魂永生永世做我的奴隶,” 他一手举着婴儿,一手抓住杀手的身体,将他的嘴按到婴儿的肚子上,杀手原本还有些迟钝的身体,在一接触到婴儿醇正阴气的时候,整个人都暴躁起来,肉山手一松,杀手就扑了上去,血顿时飞溅开来, 我看得睚眦欲裂,怒吼一声就冲了上去,那一刻我才赶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愤怒,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为什么要受这些人的摆布, 君乔羽一把抓住了我,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仍能冷静地控制自己,“不要去,孩子已经死了,咱们快走,” 我不肯,挣脱了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让我恨不得冲过去撕碎了肉山,“你先走,我来殿后,” 君乔羽摇摇头,自背包中取出最后一支箭, 肉山松手之后,就反过身来,一双被挤得只剩两条缝隙的眼睛徒然瞪开,我们所有人顿时不能动弹, “是缚灵术,”白城满脸冷汗,嘴里不停念着什么,没过多久,嘴角竟涌出一丝血迹, 君乔羽也很是吃惊,少有的露出一丝惊慌,让我看的心疼不已, 但是没多久,我就只能感到憋屈和愤怒,就好像沸腾的热水封在高压锅里,底下炉火不熄,又不得出口,简直要将我撑爆了, 肉山的缚灵术想来也很耗费精气神,他喘了口气,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慢慢走到君乔羽身边, “啧啧,多么水灵的一个小姑娘,正当好时光,皮光肉滑的,偏生修习了机关术,戾气太重,可惜啊,我喜欢温柔似水的女孩子,只好折了你的手臂,嗯,你射不了箭,就温柔多了,”肉山舔了舔嘴唇,故意走得极慢,每一脚都像是踏在我的心尖, “你……你别过来,”君乔羽又气又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君小姐,”我厉吼一声,但无论我怎么样愤怒,全身上下就像是被千斤的重石压着,一丝都动弹不得, 肉山笑嘻嘻看我一眼,我顿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下,疼地我头昏眼花,“小伙子还是情种,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情侣了,在男朋友面前,把他的女朋友办了,哎呦呦,想想就激动人心啊,”他说着,已走到君乔羽身前,一把撕下了君乔羽的衣袖, 晶莹如玉的胳膊露在空中,君乔羽低下头,有水光自她下颌淌下, 我的脑海中空白一片,全身都要被烧炸了,周身的重压几乎要把我碾碎,我却想它来的越重越好, 我好恨,又好愤怒,胸中一口气怎么也出不去, “啊,”我憋闷地大叫一声,奋起全身的力气,从那重压之中站了起来,胸前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然后便是轻松,我觉得全身的束缚尽去,从未有过的力量自胸臆间流向四肢,那一刹那,我真觉得自己能战胜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人在我面前,都要俯首称臣, 君乔羽抬起头,半颗眼泪含在眼中将落未落,眼神却没有了方才那股恐慌,清淡地看着我, 肉山咦了一声,“你是什么人,竟然能冲破我的缚灵术,” 白城和唐北周都呆呆看着我,唐北周大叫:“穆钧,你是被什么附身了,” 我带着无尽地快意冲向肉山,他凝神迎战,重拳朝我砸来, 我怡然不惧,也伸出拳头,在空中和他狠狠对上, 钻心地疼痛自拳上传来,肉山不愧是肉山,一拳之重,打得我手臂都快折了,四指鲜血淋漓,人也退了好几步, 但肉山比我好不到哪去,他两只手中了君乔羽的机关,无数细针刺入,满手掌皆是伤,被我用力一拳,细针顺着拳劲儿透进肉里,疼得他不停骂娘, 我放声大笑,那一拳虽然疼,但胸口的闷气好真是减少了了一些,我疯狂地笑,更加疯狂地朝肉山攻击,我的双拳全都破开,甚至指骨也不知道断裂几根,我疼地满脸冷汗,但更多的是畅快,无比的畅快, 眼前的一切,只要阻碍我的,我都恨不得将他们一一打到、清扫,只有这样,我才能在痛苦之余,感受到一丝解脱, 我打得愈凶狠,理智就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把火在我脑海里,让我恨不得烧光一切, 肉山被我打得满身是血,更是惊恐万分, “住手住手,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么恐怖地力量,住手,我乃鬼王座下五将,你敢杀我,” 周围的小鬼也一拥而上,拉扯我的胳膊大腿,我奋力一震,他们全都散开,被我振飞出去, 杀手身上只剩下一滩血,他歪着头舔手指,看我的眼神十分贪婪,好像想要把我吞下肚里, 我一把上前,他却如影子一般滑开,狡猾滴如同泥鳅,让我总也打不住他, 第七十六 绝杀! 我更加的愤怒,杀手胸前的鲜血让我青筋都爆出来,疯狂地朝他扑去, 我没什么战斗技巧,所依仗的就是一身快要撑爆我身体的力量,刚才能够打败肉山,是因为他也是以力见长,但对上灵敏诡谲的杀手,我甚至连他的衣角也摸不到, 要是短时间拿不下他,我们就危险了,我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可越是着急,越是抓不到他,急的我满头大汗, 制住了肉山,唐北周和君乔羽的身体也能够活动,可仍然不很灵活, 唐北周打了个呼哨,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我跟他极有默契,当下就把杀手朝他身边逼,杀手略过唐北周身边,唐北周迎面冲过去,一把符朝杀手撒下, 杀手新死不久,最怕唐北周符上的阳火,脸色一变,就要避开,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攒足全身力气朝杀手拍去, 杀手眼见躲避不了,眼中流露出狰狞,五指张开,朝我心脏抓来, 我的一掌拍在了杀手的左肩,而他的手也伸进我的胸口,剧痛从胸口传来,几乎要让我发疯,杀手的左肩也塌陷下去, 我们两个一齐摔倒,受伤都很重,我的胸口多了五个洞,流出的血都是黑的, 君乔羽皱眉看我,从口袋摸出一颗药塞我嘴里,药丸有淡淡甜味,就像是我每月都吃一粒的那种药,我想要说谢谢,一张嘴,便是一口血喷出,血仍是黑色的,但我胸口郁闷减轻不少, 君乔羽长出一口气,“还好,我带着药,杀手新死不久,身上的毒还不重,” 杀手是鬼魂,身上怎么会带毒, “具体的事情,我过后再告诉你,”君乔羽把我扶起来, 杀手虽重伤了我,但比我的伤势要重很多,趴在地上起不来, 我一看到他身上血,眼睛就冒火,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真是可恶,我冲过去,想要结果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窗户忽然整个飞起,重重砸在地上,碎玻璃掉了一地, 白城离窗户最近,被漫天的碎玻璃划了个大花脸,我身边的碎玻璃被君乔羽挡住, 窗外的半空站着一个利落的年轻人, 他全身黑衣,长过肩的头发竖在脑后,脸上也白净俊俏,可一双眼眸却是红色的,淡淡血光在内流转,可怖非常, 他应该就是肉山说的夜叉, “你很令人惊奇,没想到野山和毒都没能拿下你,从前竟没听说过你这号人,不过,你趟这浑水,也是个蠢人,”夜叉看我,飘到窗前,抬腿进来,走到肉山身边时,直接踩在了他身上,“真是废物,要你何用,” 肉山愤怒地大吼:“用不着你这娘娘腔来看我笑话,” 夜叉偏于白净,又留着长发,确实有些娘娘腔, 夜叉原本肃然的脸一变,一脚踩在肉山的脑袋上,嘭地一声,肉山脑袋和身体分开,血肉模糊,他的眼睛还圆瞪,似乎想不到夜叉一言不合竟会杀他,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夜叉淡淡地道,又对我说:“你杀了野山,小心鬼王的追杀,还是把毒交给我,我也好帮你美言几句,” 他说的野山应该就是肉山,毒是杀手吗,想到他带毒的爪子,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 唐北周也被玻璃划伤好几处,正在处理伤口,闻言喊道:“他不是你杀的吗,” 夜叉冷笑道:“你们这群人,杀了鬼王的人,以为这般推脱就能够脱身,真是太天真了,” “你妹,明明是你……”唐北周爆了粗口, 我说:“唐大师,说你天真还真是,人家是一伙的,不信他还信你呀,” “你才天真,”唐北周这才闭了嘴,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你要他,”我看着脚边的杀手, 夜叉点点头,“我们今天来的任务就是带他走,把他交给我,野山的事,我替你们抹平,”他悠悠地道:“我要是出手,你讨不到好,” 我看了看大家,问:“你们怎么说,” 白城自然赞同,“小穆,你看你受这么重的伤,还是把人交过去,好好养伤,” “白城,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像这种人渣,怎么能放过,我辈学艺,自当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唐北周一脸的义正词严,他虽不靠谱,却是我们这里最有正义感的人,相比他而言,我更倾向于平静生活, 君乔羽很冷静,看了看杀手,又看看我,“你自己做决定吧,我都支持你,”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令我动容, 也更让我有底气, “你是不是认为我肯定会把杀手交给你,”我说, 夜叉被我问地一愣,“你会的,”他仍是那么肯定, “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你想要他,一出现便勒令我们交出来,看似是商量,其实根本没有给留我们任何余地,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这种人就是可以随意践踏、随意呼和,而我,还必须随时配合你,如果不配合,就是不识抬举,你觉得你放我们一马是施舍,我们还必须要感恩戴德,” 我虽然愤怒,这番话却说得十分平静,但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夜叉有些疑惑地皱眉,不懂我这么说的意思,半晌他冷冷地笑了:“你说的不错,我本来就放你们一马,饶了你们几条性命,你们确实应该感激我,”他一边说,一边真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似的,得意洋洋地看我, 我说:“那么我只有一句话给你,” “什么,” “放你妈的屁,老子不买你的账,”我大吼一声,也学着夜叉的样子,一脚踏在杀手的脑袋上,杀手被我踩地神魂俱灭,一下子就消散不见, 夜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怒,血红的眼睛翻涌着无尽血气,犹如铁索的黑色东西一下子将我卷住,我被摔得昏天黑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力扯住铁链, 铁链极冷,是那种渗入身体的寒意,我强忍着不适,猛地夺过了夜叉的铁索,夜叉挑了挑眉,也跟着铁索贴过来,全身弥漫这一股阴气和血气, 我不适感更加强烈,血气令我愤怒,阴气却让我腹内的蜃珠翻腾不止,我只觉得头晕眼花,但四肢的力量反而不断增强, 夜叉也很是惊奇:“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要你管,反正能打败你,”我大吼大叫,神智却离我越来越远, 夜叉很强大,比肉山和杀手都要强大,他的力量虽不及我,但也相差不多,我心浮气躁,猛地看到他一处破绽,立刻冲过去, “小心,”君乔羽在我身后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夜叉冷笑地看我闯入圈套,如鬼魅一般闪到一旁,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拍, 我顿时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身体里的力量,却随着拳头,冲击到了墙面上, 轰隆一声,坚固的墙壁,竟被我打出一个大洞, 但我的力量,也随着这一拳尽数泄尽,我软软地倒下,口里不断地吐着血, 夜叉慢慢走来,踩在我的胸前,“怎么样,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了吧,” 我苦笑一声,心中的愤怒也随着刚才的一拳而散尽,真没想到我会那么冲动,可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仍会这么冲动下去吧, 夜叉抬起手,手中凭空凝聚出风刃, 想到了死,我心里竟然一片平静,只静静地等待着风刃落下, 夜叉却停下了手,“没想到今天能碰到一个半高手,这小子勉强算半个,”他说着回身,面对已经张开弓的君乔羽, 第七十七章 目的 弓上没有箭,只有一团白光。那团光很小,但其间充满着力量。 我勉强睁着眼睛,全身疼痛,人也虚弱无比。我倒是没有太过惊讶,这才是我认识的君乔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不是滋味。也许是因为我太没用,到头来还是要她来保护。 君乔羽神采奕奕,看上去一点儿伤也没有受。她用箭指着夜叉,冷漠地道:“我不想和鬼王交恶,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夜叉冷笑:“真是狂妄!你以为你有了玄天真气,就能杀我?” 但我在夜叉身后,但到了他紧攥的拳头,看来他还是很忌惮君乔羽的。 “连都舍得拿出来,看来你很在意这个小子?”夜叉一指我,“长得挺一般,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君乔羽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我就是觉得奇怪。”夜叉咧嘴一笑:“你明明可以早点救他。为什么要让他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君乔羽不说话,淡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又很快滑开。 “我来猜猜!你是想要趁机激发这小子体内的东西吧!他体内的东西很厉害,但似乎被人封印住了,要冲破封印有点麻烦。只有在愤怒或者危险的时候,才有可能冲破封印。所以你才一直不出手,是不是?” 我听得愕然,体内的东西,是指蜃珠吗?怎么会被封印?是谁封印的?我的脑袋乱糟糟,更希望夜叉说的不是真的。 “我数三声,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君乔羽冷冷说道。 “恼羞成怒?”夜叉大笑。 君乔羽缓缓吐出:“一。” 夜叉微微皱眉,转头对我说:“记得,你欠鬼王两条命,就等着他老人家的报复吧!”他的话音刚落,人就窜到窗前,消失不见。 君乔羽收了箭,皱眉看着我。我以为她会解释,可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又喂了我一丸药。竟也转身离去。 “君小姐……”我急忙站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要追,可刚跑到窗前,便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这应该是我第三次从医院醒来。 我进医院的频率呈几何数字增长。这一次我伤得更重,虽然不到半天就醒来,但全身疼地我恨不得一直昏过去。 “你这是内伤,就算打麻药也效果不大。我倒是认识几位中医,可以找他们调理。”周教授解释道。 可中医虽然能医治我的内伤,见效也要一段时间,所以疼也只能忍着。 “活该,谁让你这么冲动,害我游戏都打到一半。”穆横山满脸不爽。他接到白城的电话之后就赶来,但到底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把我送到医院。“以后就见到这种事情可以报警,可以求救。像你这般不自量力,把自己和大家搭进去,又有什么用?” 他肯来,我就已经很受宠若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去穆大哥的房子了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陆晴空满脸好奇。 我一醒来,穆横山就已经在医院。周教授和陆晴空是才赶来的,并不清楚事情经过。 唐北周自告奋勇,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当然重点自然是他自己的英勇事迹了。我靠在软枕上,脑袋乱哄哄,却全都是君乔羽。她这般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北周很快就说到君乔羽和夜叉对话,更是重点说了自己的疑问:“这位君小姐来历神秘,我之前完全没见过她。可能是旁观者清,我觉得她在于先生死时,出现的时机太巧,又一路跟着我们。虽然她在最后救了穆钧,但我还是觉得这女人要提防?” “就因为她之前没有出全力?”我有些不高兴。 “啊呀,穆钧,瞧你衣服被情所困的样子。”唐北周冲我摆摆下巴,“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她是没义务救你,但你要清楚,之前肉山那样对她,她都装作体力不支。这都能忍,我实在不知道她在忍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她被肉山扯破的衣袖和她当时下巴上的水光,一时怒极:“那又怎么样!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可她三番两次的救我总不是假的!” “三番两次?怎么会是三番两次?”唐北周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难怪你在酒店里见到她那么高兴,原来是之前见过。哼,你们两个装得真像。发展到那种程度了?”唐北周贱笑道。 “滚!” “你之前见过她?在什么地方?”穆横山忽然走到我病床前,语气急速。 我说漏了嘴,正是懊恼,想着在古墓里的玄天真气被君乔羽拿走,被人知道肯定麻烦。就把蜃珠的事情说出来。但我只说蜃珠被君乔羽拿走了。剩下的事情,仍是烂在肚子。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魂养珠?”周教授恍然大悟,“确实,君小姐一直在打听养魂珠的消息。为了珠子,赶去张家村也不是不可能。她救了穆钧好几次,有什么目的,也不能抹杀救命之恩是不是。” 我感激地看了周教授一眼,不管君乔羽有什么目的,她总是救过我。她那样急匆匆地离去,也是怕被人误会吧。 唐北周抓了抓脑袋,“这样啊,那她也算是好人了。” 只有穆横山,紧抓着君乔羽的事不放,非要让我从头细说,还不停地盘问我。 “玄天真气在她手里?她是怎么得到的?”我心砰砰乱跳,总算穆横山不知道古墓里有玄天真气,不然我真是全都穿帮了。 我说不知道,他仍不放过我,不停地问。 我被他问地心烦意乱,“穆先生,难不成你暗恋君小姐?” 穆横山说道:“别打岔,给我把事情都出清楚!你这样糊里糊涂就让人接近,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的态度让我不爽,我冲口就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觊觎蜃珠?”话一出口,我就已经后悔了。最近不知道怎么,老是心浮气躁,说话不过大脑。 我刚想要道歉,穆横山已经变了脸:“确实是我自作多情。”说完转身就走。 周教授几个面面相觑,在他们眼中,我的脾气很好,从来没见我这样,一时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教授说:“小穆,你不该这样说横山,他一听说你出事就放下手里的事赶过来。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 “他不是在打cs吗?” “cs?嗯,不过是真人版的。他正在和张菁抓一个逃犯。为了你,她可是连菁姐的鸽子都放了。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陆晴空语不惊人死不休。 唐北周一脸八卦地看我,“穆钧,没想到你好这一口。” “去你的!”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怎么说得我跟穆横山有奸情一样。只不过他竟然这么仗义,倒真是让我想不到。 周教授他们很快就走了,唐北周无处可去,就在医院里晃荡着。顺便调戏下漂亮的小护士。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痛是一说,心里更是想君乔羽。她总是这样突然而知,又不辞而别。虽然每次都来去匆匆,但她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反而更加的清晰。 只是我从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她有什么目的…… 唐北周在陪护床上睡得呼噜山响,我则时睡时醒。 梦中来到了一处极大的地宫。 我对着地宫好像十分的熟悉,穿过迷宫似的回廊,来到大殿之上。殿上坐着一人,长袍束发,看着很眼熟。 “你是谁?” 我问了几声,他哈哈笑着回身,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脸上,却是狂妄疯狂:“我,就是你啊!” 我一下子就醒了,摸了摸脸,全是虚汗。想到刚才的梦,说不清有什么可怕的,但我就是觉得恐惧。尤其是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怎么会做这么个梦?”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平复下心情,才慢慢坐起来,穿鞋去洗手间。 唐北周仍昏睡着,呼噜声山响。我觉得我应该录下来放给陆晴空听听。好差穿唐北周的真面目。 我的病房在东面,洗手间在西面,要走过去十分的麻烦。可我又不想用医院的便器,就慢慢往过走。 走廊很安静,我走到厕所,刚刚解决完,正在擦屁股,就听到头顶上放有人在吹气。 一抬头,差点吓个半死。 一位脑袋上钢管豁开到口子的仁兄,正目不转睛的看我。 他光着膀子,肩膀处还有血写下的符文。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服,显然是新死不久。 我赶紧提裤子站起来,他仍看着我,手指指着厕所门外,然后灵活地跳到地下。能这么操控尸体的,我认识的也就只有一个。 唐北周在病房睡觉,我身上受了重伤,又没带电话。想了想就算要逃也逃不出去,就跟着尸体,去看看道士有什么事找我。 道士在一间杂物间里打坐。见到我,他哼了一声,“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让我一番找。要不是我今天来找新的尸体,也碰不见你。” 第七十八章 麻烦 我强忍住想要退后的冲动,装作气势十足地道:“哼,信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这样子,倒是把道士给唬住了,可能他见我一个人来,连逃跑的意向都没有,这样有底气,让道士惊疑不定,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嘿嘿一笑:“是吗,你倒是很有自信,我不动手,但不代表我没有你的把柄,” “把柄,是什么,”我倒真的好奇起来,不明白道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玄门里寻找的那枚白玉扳指,在你的身上吧,”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本来我不确定,只看见林成雪寄了样东西给你,没想到她真的把扳指寄给你了,”道士无不得意, 我则懊恼地直跺脚,真够笨的,我觉得道士一直监视着林姐,肯定什么事情都知道,却是我把他想得厉害了, 道士笑吟吟看着我:“穆钧,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奇门的事,想必你也都清楚,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你会陷入怎样的境地,怕不用我多说吧,嘿嘿,你和林成雪就是见过几面而已,何必替她隐瞒,我找她,有我的理由,你告诉我,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奇门我和,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必要把消息散出去,” 自然不用他多说,周教授就已经把玄门的事跟我掰扯了很久了,我现在是提玄门色变,本来是去穆横山的房子避难,谁知道一下子避到了医院,真是晦气, “哼,说不说随你,你以为我害怕吗,”我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挺发愁, 道士冷冷盯着我,似乎是在判断什么,我转了转眼珠,防备地把手伸到口袋里, 见了我的反应,道士才冷笑一声,“你的符第一次杀不了我,现在就更不行,”但上次也伤得他不轻,是以道士很忌惮地退到门口, “年轻人,我们会再见面的,” “鬼才见你,”直到道士离开,我才长长松口气,慢慢朝病房里走去, 说也奇怪,原本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我,一沾床就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都快到中午了,我这才想起昨晚道士来过,想要打电话给穆横山,可又一想我昨天说的话,穆横山肯定不会管我了, 我也实在没那个脸皮再去找他, 没想到麻烦很快来了, 从道士离开我就知道,麻烦要开始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竟然是那天预言孕妇孩子活不下的老人,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带着他的傻儿子一起来看我,手里还拎着水果,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不确定他是否和夜叉是一伙儿的,立刻叫来了唐北周, “小伙子,你恐怕不知道吧,玄门里已经传遍了,你杀了于先生,得到了他的扳指,自己也被他打伤住进医院,你的所有信息,都被人查的底掉,连你人在哪里,大家都清楚,” “你也是来拿扳指的,”我倒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冷静袭来, “我,”老人笑了下,看了眼他的傻儿子,才叹气道:“握着一把老骨头,能经得起几次折腾,这样的麻烦,就算是想参与,也参与不了,你实在是高看我了,我不过是拿人薪水,来找你商量一下,” 我说商量什么, “扳指呀,”老人道, 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还有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你们听说扳指在我手里,它就真的在我手里,” 老人说:“我们不能确定,但是我告诉你,现在六大玄门都知道你手里有扳指,你要是没有,只怕更麻烦,” 我沉默下来, 老人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沾了一身的麻烦,真相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到底是谁,” “老朽姓潭,会一点儿风水相术,在西门那里摆摊做买卖,说不上是玄门的人,那天见孕妇的面相大凶,又一是气不过,才口出妄念,”老人回头看了眼他那正对着我桌上水果流口水的傻儿子,摇了摇头, “原来是相门的人,”我了然,当时孕妇也算是戳到老人的痛处,可怜天下父母心,没一个做父母的会乐意别人这样辱骂他的孩子,老人一时把她面相说出来,应该不是鬼王的人,我对老人的敌意稍减,看那傻子一直盯着桌上的荔枝,就拿了一串递给他, 傻子满脸笑容,扭头看着父亲,老人点点头,让他到一边去吃, “我今天来,是封了门主之命,相门门主,是省内最大的算命公司玉相阁的少阁主玉珏,他说他喜好收藏古物件,希望穆先生能割爱,把白玉扳指让给他,价钱好商量,” 果然是商人,开口闭口都是钱,“他能出多少,” “三百万,” 我差点被一口水给噎死,我预计中,三十万都顶天了,三百万,乖乖,果然是有钱人, “三百万买奇门门主当,玉珏是觉得我们没见识,还是看不起奇门,”唐北周靠在病房门口,抱着手臂, 老人一笑,“看得起看不起,不是我这个老头在能决定的,我就是来帮人传话,同意或不同意,我也好对门主有个交代,” 我也是长了见识,没想到这个扳指这么值钱,可惜是个烫手山芋,我摇了摇头,“抱歉老先生,我手里没有你要的东西,请回吧,” 老人也不啰嗦,牵着傻儿子,反身就出了房门,他走到门口处,指着荔枝对我道:“年轻人,我这人不白拿别人东西,既然吃了你的荔枝,就给你算上一卦,当做报酬好了,” “好,老先生请说,” 老人指着我道:“你辅骨润亮,二十一岁之前定无大难,司空在春季发青,有大灾之相,说明你身边有东西,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我本以为是白玉扳指,可扳指为玉,又为外物,不当在此位,在看你额头有竖纹,恰在命宫之位,说明东西在你体内,且马上成型,一旦它出世,你的处境不堪设想,但你印堂暗中透光,且在上脑附近,这就是说你其实已有解决之道,偏偏你自己没在意,这团光靠近日月角,应是与你父母亲人有关,若最近他们对你有什么叮嘱,一定要听,告辞,” 说完,干脆利落地走了, 老人说前面时,我也以为他说的是白玉扳指,有些好笑,借用算命来劝我交出扳指,做的也太明显了些,可他一提到我的父母,我忽然想起,我养父让我离家时,告诉我,我最近必遭大劫,一定要去鬼城找宿龙, 这些话自然是我亲生母亲告诉他的,难道老人说的是这件事, 我又想到最近身体里莫名其妙的力量,每次力量出现的时候,我的身体都有些不太受控制, 那股力量究竟是属于谁的呢,又为什么会在我的体内, 我头痛地躺在床上,唐北周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老头怎么知道,” 昨晚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唐北周,此刻一说,唐北周恨恨地骂道:“该死的道士,咱们跟他无冤无仇的,非要跟咱们过不去,下次再见到,非干死他不可,还有那个林成雪,究竟是什么人,手里有扳指,又长生不老的,还被人追,肯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我怎么知道,我和林姐就是认识,之前连她全名都不知道,都不是简单任务,就咱们这小虾米,被卷进来,”我头疼地厉害, 唐北周头一扬:“你是你,我是我,像我这么厉害的人,跟你能是一个档次,” 我懒得理他, 第二个到访的,是楚越和一个和他长得有些像的男子, “这是我表哥刘永晨,床上躺着的就是穆钧,”楚越一脸傲慢,连看都懒得看我,我和他的梁子早就结下,他来看我,肯定没按好心, 我一见是他,身体就没从软枕上抬起,懒懒地招招手,就算打招呼, 楚越很不爽,但是忍住了,只是把脑袋偏到一边, 刘永晨没有楚越那么傲慢,对我点点头,说:“穆先生你好,我是刘永晨,鹰寻国际有限公司市场部的销售经理,这是我的名片,”说完放了一张精致名片在我桌上, 什么什么国际公司,这不是六大玄门的事吗,怎么会扯到国际上头去, 唐北周对这些也是半斤八两,“鹰寻国际,我记得主要是做珠宝和地产生意的呀,” 刘永晨说:“是的,这是公司的主要业务,也是对外的业务,恐怕两位不知道的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夏鹰寻先生,也是玄门中人,” 原来是这样,看来也是为了白玉扳指而来的, “两位前来有什么事,” 楚越道:“能有什么,哼,穆钧我告诉你,识相的就把白玉扳指交出来,看在扳指的面上,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刘晨也道:“价钱好商量,” “鹰寻国际,果然财大气粗,”我冷笑一声,拿起名片看了看:“刚才有个叫玉珏的人派人过来,也说价格随我开,看来你们玄门行事,也不过如此,” 第七十九章 力量 “你胡说什么……”楚越愤怒异常, 我咦了一声,“你连鹰寻国际的人都不是,生气什么,难道是平时狐假虎威惯了,真把自己当成人物,” 刘永晨拦住暴怒的楚越,转头对我说:“穆先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何必出言讽刺呢,” “什么都可以提,那我要是让这小子给我跪下磕头叫我爷爷呢,”我指着楚越说, 楚越一下子就跳起来,要不是刘永晨按着,就要冲过来揍我:“穆钧,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给你磕头,” 刘永晨却笑道:“可以啊,” 我和楚越都是一愣,楚越急道:“表哥……” “你可以提这样的要求,但你也要做好承受我们刘家怒火的准备,我们家的人,可不是你能够羞辱的了,我怕你承受不起后果,” “这算是威胁了,” “是,”刘永晨说, 我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总不能真叫楚越给我磕头,痛快是痛快了,难不成真把白玉扳指给他们,还真是便宜他们了,我摊了摊手,“我倒真想他给我磕头,可惜白玉扳指不在我手上,” 楚越冷笑:“穆钧,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那天的事没人比我更清楚,” “是吗,我记得周硕周队长跟我说,要是有人质疑,可以叫他一起对峙,他能帮我作证,要不我把周队长请来,看看是你们队长说的话算数,还是你更清楚,” 楚越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少拿周硕压我,” 刘永晨说:“穆先生怕是不知道此事的凶险,我也不多说,我们董事长夏先生是玄门重聚的发起者,你应该明白他在玄门内有多大能量,东西给他,有他罩着你,自然是最安全的,而那枚戒指有多麻烦,你很快就能感受到的,” 刘永晨临走之前,又给了我一张请柬,“这是别人托我交给穆先生的,您请收好,” 我拿起来一看,有些莫名其妙,请柬上并未写什么事,只是写了地址和时间,还有我的名字,我把请柬放在桌上,决定忽视, 刘永晨和楚越没走多久,我就感受到了那枚戒指有多麻烦, 医院又来了两拨人,都是晚上来的梁上君子,不过实力不怎么样,能被唐北周一人收拾俩,看来是小人物, 唐北周得意洋洋把两人捉住,逼问是谁派他们来的,我则挣扎着起身收拾东西,医院的地址已经人尽皆知,唐北周和我的住址也不能去,难不成还去穆横山的房子避难,钥匙倒是在我手里,但我那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去,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那天也没拿走你的钥匙不是,”唐北周是二皮脸,仔细把那两人捆了,“小脚色,听说你有扳指,过来发财的,用不着理会,” 我们悄悄溜出医院,唐北周通知了陆晴空在后门接应我们, “要不到我家吧,他们应该不敢找上门去,”陆晴空接过我手里的行礼放在车上,刚走这几步路,我就疼地直不起腰来,真不适合亡命天涯, “还是算了,别拖累你们,”唐北周本来满脸的笑,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我们准备去穆先生房子里,钥匙还在手里呢,” “也好,有穆大哥罩着,他们就更不敢去了,”陆晴空发动车子,车子很快开到郊区,到了那天孕妇出事的地方, 唐北周叹道:“可怜的孕妇,你说咱们如果没把送到那家医院,是不是就没事了,” 我说:“怎么可能,你也看到孕妇当时手腕上的手印,肯定早就被人盯上,咱们送别的医院,结果还是一样的,” 唐北周点点头,而不再多说什么, 郊区的人特别少,陆晴空的车速也提升不少,正开车,忽然一个急刹车,我一下子就撞到前排座位上,猛烈撞击让我疼地说不出话来, “你特么怎么回事,过马路不会小心点,”唐北周也急了,一个过马路的人直接奔到我们车前站住,难道是来碰瓷的, 但他也没往车地下钻,让人料想不到, 唐北周又喊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我顿时也惊住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转过身来的不就是夜叉吗,夜空里,他血红的双眼十分的诡异,对着我们微微地笑, 我们都没想到是他,一时都紧张起来, 唯有陆晴空不认识夜叉,但看到他血红的血红的眼睛,也知道这位不是普通人, 唐北周低声把夜叉身份告诉了陆晴空,陆晴空目光一凝,说:“鬼王的人怎么三番两次违反规矩,鬼将以上的人,是不得出入省城的,” 夜叉的目光落在陆晴空身上,笑了笑:“这位小姐,你是哪方的人,规矩,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说完看着我,“你身上的扳指呢,交出来,你欠鬼王的两条命就可以一笔勾销,” 我也真是醉了,怎么一个一个的全都看上了白玉扳指, 这该死的道士,就这么把我出卖,现在各路鬼神全都来找我,我偏偏又受了伤, “扳指不在我手上,”我对夜叉说道, 夜叉摇摇头,“穆钧,我今天能站在这里,所有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不容你抵赖,不光是外面的消息,于先生去世的时候,你也在现场;警局也有人看到你拿着扳指,交出扳指,我可以放过你,交不出来,哼哼,你们三个,勉强还能赔偿那两条命,” 夜叉说着,手里的铁索已经亮了出来,“今天,还会有人来救你,” 不肖说我给不给他扳指,看这样子,他都不会放过我们了, 鬼王要扳指做什么,他自然是不能做奇门门主的,这些已经不是我要考虑的了,我和唐北周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想法,陆晴空和周教授一样,都是技术宅,没有半分实战经验,对上夜叉就是个死,更何况还是被我们连累的, 唐北周先一步跳下车,我随后也要下车,车门却被唐北周关住,“晴空,带穆钧先走,看我斩妖除魔,”手里串珠和符纸同时出击,就朝夜叉扑去, 我急得不行,“唐北周你特么耍什么帅,”但陆晴空已经一脚油门踩下去, 我让她停车,她却说道:“你受伤了,我先把你送到前面,你打车去找我爸,去找穆大哥也行,” 我怒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受伤又不是打不了,你给我开车门,” 但陆晴空固执起来,也难以理喻,车子的速度迅速提升,转眼就开到街角,她猛地一踩刹车,我两次被撞,胸前疼地几乎要溢出眼泪,还没缓过来,就被陆晴空一把推下车, 我跌在马路牙子上,后背磕在水泥砌的边缘上,疼地我蜷缩起身体,但我仍站了起来,摸出电话给穆横山打,擦,竟然没有信号,不远处,唐北周几个照面就被重重摔了出去,我直接摔了电话,甩开膀子朝夜叉冲过去, 那一刻我的精神集中到了极致,心中想要获得力量的念头也到了极致, 不同于我想要保护君乔羽的时候,我的心理是充满愤怒的,这一刻我则全是恐惧,因为唐北周舍身拖住了夜叉,也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形, 短短的一段路无线的漫长,我疯狂地跑着,但是没跑多久,我就趴在地上呕吐起来,胃里裹着刀片在搅,满脸的虚汗,脚颤地站不起来, 唐北周惨叫一声,我一拳捶在地上,痛恨我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事,这明明和他们没有关系,不管是扳指还是我的伤,全都是冲我来的, “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很像杀了他,还等什么呢,去呀,去撕碎他,去把他的心掏出来,去呀,”我的脑海中徒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痛苦地抱住头,在心里说:“我当然,但我做不到……” “谁说你做不到,”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强大,你什么都可以做到,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挡你,来吧,来吧,你要你来,就能获得力量,”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的来是什么意思,但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门,苍茫夜空当中,无尽的黑暗汇聚旋转,形成一个能吞噬一切的大洞, 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尽管我的潜意识里很清楚,那就像是潘多拉盒子,谁也不会知道我走过去会发生什么,我更知道,在之前几次我获得力量之后,我的意识会被侵蚀;也许这次,我会完全被取代,可我仍朝着那黑暗走去, 在我触摸到黑暗的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胸口处想被巨大的冲击力重重击下,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自胸口断裂, 我看到一只手从我的胸膛里伸出来,挣扎向外冲,除了我没人能看到那只手,大家只看到我跟疯了一样地朝唐北周那边猛冲过去,我的神智一点点模糊,胸前的人已经露出了脑袋,另一只手也要挣扎着出来, 第八十章 尸活芝 隐约中看到穆横山忽然出现,刀鞘上的红珠已经取下, 刀鞘内阴风呼号,一股沛然之气朝我扑来, 我胸前那人尖叫挣扎,被穆横山重重一拳打来,一下子又钻回我的体内,我也被那一拳惯得倒地,头晕目眩地站不起来, 穆横山冲了过来,划破手掌将血按在我的额头,我顿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强硬地压制下去,人到是清醒了些,想到刚才的事,不由冷汗叠出, 他冷冷地看我,转身去了唐北周他们那里, 夜叉看了一眼穆横山,“穆横山,你也跑来凑热闹,怎么,你对玄门的事,也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跟你没什么关系,鬼王的人不许到这里,规矩你是知道的,还不给我速速离开,” 夜叉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穆横山,你已经不是官方的人,就算我破了规矩,你能怎样,” 穆横山冷笑一声,“我给你五分钟,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走到把受伤的唐北周扶进车里,对我就粗暴多了,随手提起来,牵扯到伤处,疼地我是直叫唤,穆横山看都不看夜叉一眼,让夜叉脸色发青, 但夜叉对穆横山的忌惮也是真的,不甘心地看我几眼,“穆横山,已经不是官面上的人,我看你嚣张到几时,” 夜叉仓租离开让我们所有人都松口气,看穆横山的目光都不太一眼,虽然知道他很强,但只一句话就让人落荒而逃,不是一般的帅, 穆横山依旧铁青着脸,一脚油门把车开到了他的住处, “穆大哥你真的太好了,幸亏你及时赶来,不然我们全都玩完,”陆晴空对穆横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来得好及时,” 穆横山说:“刚好路过,这房子恐怕也不是很安全,算了,先住一晚,明天再说怎么办吧,”他不放心陆晴空一个女孩子半夜回去,给周教授打了个电话,让陆晴空现在这里住下, 唐北周偷偷摸摸就朝陆晴空住的病房里去,被穆横山揪了领子拎出来, 这处房子只有三个房间,陆晴空一间,我和唐北周一间,穆横山住一间,我这本来就有伤,在经过半夜这一通折腾,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躺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走路都扶着墙, 我没想到我伤的这么重,躺在沙发上,也没觉得好一些,唐北周刷着牙出来,“要不去医院,换家医院也能住啊,” 穆横山早就起来了,正在平板上看电影,闻言说:“等会儿去看中医,” 既然他开口,我也就放心了,他给我推荐的中医肯定不错,身上难受,我就没吃饭,一直等到他们洗漱完,我们才出了门, 开了有半小时的车程,来到一处背街的小巷子, 破旧的门脸,门外树下有几个老大爷在下象棋, 穆横山下车,走到树下跟一个正在看棋的老大爷说话,老爷子满头华发,留着一捧大胡子,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和穆横山说了几句话,便站起来,招呼我们进屋, “就是这孩子啊,来,把手伸出来,”老爷子招呼我, 穆横山说道:“这位是梁集梁老爷子,” 我急忙问好,坐到梁老爷子对面,把手伸出来,梁老爷子切完脉,又问我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然后就捻着胡子不说话,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横山,我有些话跟你说,”放下胡子,梁老爷子竟然招呼了穆横山进了里屋, “晚了,你不是的什么绝症了吧,”唐北周一脸悲戚地看我, 陆晴空打他一下,“胡说什么,” 我也有点哭笑不得,可看梁老爷子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我的伤真的很麻烦,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穆横山和梁老爷子从里屋出来,梁老爷子手里还拿着一瓶药膏,穆横山端来一碗水,舀了勺药膏调水化开,让我喝下去, 那个味道,又苦又腥,我就不多说了,喝了药,我明显感到胸口畅快了些,不想之前老是有口气堵在嗓子眼里, “老爷子的医术真是神奇,一勺子药,我就感觉好多了,”我当即就跳起来给老爷子道谢, 梁老爷子摆摆手,“不用谢我,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本职,再说,你的病,只是稍稍缓解,要不及时治疗,只会越来越重,” “那就赶紧治啊,”唐北周道, 我说:“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有一味药引子,我这里并没有,”梁老爷子说道,“缺了这位药,小哥的病,怕是要耽搁,” “什么药,”我问, 穆横山说道:“尸活芝,” 我觉得耳熟,一时只以为是什么中药,“很难买到吗,” “买到,”梁老爷子笑起来,“这样的药可遇不可求,是买不到的,尸活芝,顾名思义,是长在尸体上,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长在墓里,且是在很特殊的环境下才能成活,采下之后,需立即服用,不然过得十天半月,这尸活芝就药效全无,虽然不是什么稀世宝物,但遇到也是要看机缘的,” “这么麻烦,”我不由咂舌,“这么说,现在根本不知道哪里会有这味药,就算以前有,放到现在也用不了,” 梁老爷子点点头,“说的不错,所以这味药,说它难得是真难得,但就算采摘来,也很难储存,我只能找朋友让他们留意,可能不能寻到,什么时候寻到,这我就无法保证了,” 尸活芝,我总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忽然想到,在我生母留给我的那本笔记上提到这味药,我一直把她给我的笔记贴身携带,当下就从腰包里翻了出来, 穆横山看我拿出笔记本,忽然走过来夺了过去,“你从哪里来的,”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是我家人给我的,怎么了,” “什么时候,”穆横山捧着笔记,小心翼翼地样子, “就今年过年啊,” 穆横山没说话,而是随手翻看起来,他翻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最后几页,看了几眼之后才还给我, 我说:“喏,这上面记载,有人在一个古墓里见过尸活芝,”我翻到那页,上面提到的是我生母记载的一个盗墓贼的话,我生母喜欢把她看到听到的各种奇闻异事记下来,尸活芝也是, 她第一次听到尸活芝,觉得蛮有趣,就把那盗墓贼的话全记载下来, 唐北周也凑过来,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看着地名,好像是云省西南,离咱们这里不远啊,但是这个记录有些奇怪,说什么去这个地方,必须经过地狱,这是什么鬼,” 穆横山说道:“我知道那个地方,那是鬼王的地盘,要去那里,要经过鬼城,记载的地狱,应该说的就是鬼城,” 我们都吃了一惊,鬼王的地方,夜叉的顶头上司吗,我们前几天还和他干了一架,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 “去是一定要去的,让我再想想,”穆横山说着,把笔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说是要再看看, 我倒是没什么,一本笔记而已,就是他明知是去那墓很危险,还一定要的态度惊到了我,难道我的伤真的很严重,非要尸活芝不可, “梁老先生,就让他们在你这住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办,”穆横山说, 梁老爷子笑笑,“没什么,住就住吧,我这儿什么都好,就是没点儿人气,你放心去办事吧,” 穆横山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