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长姐带着空间暴富了》 第1章 县衙交锋 元丰十年，春。 阴暗冰冷的县衙大狱内，陈主簿正与一对年轻的姐弟对峙着，身后的刘捕头带着几名衙差和狱卒挡在牢门前，半包围的阵势隐隐散发着压迫感。 俞鸿煊摩挲着脸上用来伪装的络腮假胡子，略带几分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这群狗官，问道：“怎么？这是想严刑逼供？” 油光满面的陈主簿扶着大肚腩，眯着眼睛得意地笑道：“小兄弟，入了我陈溪的地盘，不给点过路费可出不了这道门呀！” 今早他家珍宝阁的掌柜遣人来报信，说是有一对男女带着一套并蒂芙蓉镂花银镶玉头面到铺子里换钱，首饰之精致华美前所未见，陈掌柜看二人是生面孔，便以为是外地客商沿途贩售，当即伙同刘捕头诬陷这对男女偷窃，不仅抢走了那套价值五百两的头面首饰，还将二人抓进县衙大狱，任由东家陈主簿处置。 陈主簿猜测这两人手里定然不止一套首饰，便打算刑讯威吓一番，令他们将手里的财宝都交出来，之后再看情况处置，哪知来到这里，才发现其中一人竟是位不可多得的俏娇娘。 虽说这姑娘戴着幕篱遮掩了容貌，但这通身的清冷气质、窈窕的身段，以陈主簿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不消多说也知道这必然是个倾城绝色，今日既然落入他手里，便没有逃脱的可能！正好他家九姨娘前几日经不住折腾暴毙了，若能纳了此女，届时财色兼收，岂不美哉！ 见陈主簿盯着姐姐舔唇咂嘴，一脸的猥琐恶心，俞鸿煊眸中闪过一抹阴冷，侧身微微向前迈了两步，将姐姐俞雅岚挡在了身后。 “一套价值五百两的首饰还不够付过路费么？陈主簿好大的胃口，需知太过贪心容易自取灭亡！”即便敌众我寡，俞鸿煊也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陈主簿见他态度强硬，便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俞雅岚，女人嘛……只要稍加威逼利诱，立刻就摇尾乞怜了，再如何贞烈的女子都一样。 “区区五百两，还不够我这些兄弟的一顿酒钱！想出这道门，至少五万两，你身边的这位小娘子也得留下，否则……” 陈主簿话音刚落，几个狱卒便配合地将拶指、压膝和笞杖等刑具推上前来，血迹斑斑的刑具散发着骇人的寒光，似是在炫耀着自己收割过无数性命。 一旁的刘捕头上下打量着俞雅岚，恶劣地笑道：“小娘子好福气啊！能入了主簿大人的法眼，将来吃香喝辣自不必说，便是在这咸平县横着走，也无人敢置喙你半分！还不赶紧过来，让大人好好疼爱你一番。” 其余衙差和狱卒闻言也都附和地哄笑起来，一边敲击或晃动着手中的刑具来助阵威势，一边粗言恶语恐吓两人企图让他们服软。 “小娘子别不识好歹，快快从了主簿大人！” “不听话可就要吃苦头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能经得住几轮大刑？” “可别想着逃跑，这大半个咸平县都在咱们主簿大人的掌握中，你们连城门都走不出去。” “反抗没有好下场，昨日就有几个受不住折腾的自尽了，如今曝尸荒野、身饲鼠蚁，多凄惨呐！” 此刻，整个县衙大狱犹如吃人的土匪山寨，半个县衙的官差们狰狞着恶相想将俞氏姐弟吞噬殆尽。 俞鸿煊满面寒霜，刚想冲上去暴揍陈主簿，却被身旁的俞雅岚抬手阻拦。 “何必为这群腌臜玩意儿脏了自己的手。” 女子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哄笑的衙差和狱卒们都停了下来，似是不解为何对方身处劣势还能这般淡定从容。 陈主簿见美人不识趣，当即沉下脸色，恼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他们点教训，若再冥顽不灵，今日便将小命留下！” 闻言，十几个衙差狱卒都纷纷冲向俞氏姐弟，打算抓住两人上刑，再趁机占一占美人的便宜。 俞雅岚素手一挥，空间内早已蓄势待发的神兽白狼猛然跃出，瞬间压制住了场面。 陈主簿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定睛一看，竟是一头高大雄壮、威风凛凛的白狼。 “啊——！来人啊！快来人！” 陈主簿惊疑不定地嚎叫求救，浑身抖如筛糠，完全不明白这头巨狼怎么会突然出现，莫非是鬼怪？不不不……青天白日哪来的邪祟，难道是这女子身上有什么神秘的宝贝？ 白狼一出来便设下了隔音结界，陈主簿的声音自然传不出去。 嚎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救，大牢里的其他衙差和狱卒也被莫名的力量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陈主簿只觉得惊恐万分，他纵横咸平县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硬茬。 “饶……饶命！两位少侠，手下留情啊，我我……这就归还你们的东西，你们还想要什么，我也都帮你们找来，放过我！”陈主簿嘴上求饶，心里却恼恨非常，待他得了自由，必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 俞雅岚冷眼看着被白狼踩在脚下的陈主簿，见他惊惧的眸中闪过算计的精光，便知道他在怀疑自己，若真的这么将人放了，势必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俞雅岚示意白狼将一众官差打晕，随后拿出一瓶傀儡丹，让弟弟俞鸿煊喂给了陈主簿等人。 她的随身空间内存放着不少灵丹圣药，这傀儡丹便是其中之一，据说能令服用者在保留记忆和神智的情况下无条件臣服于主人，至死忠诚不改，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不知道效果是否真有那么神奇？ 半个时辰后，陈主簿等人缓缓醒来，脑子还尚未完全清明，身体却已经自动跪拜在俞雅岚跟前，嘴里还虔诚地说道：“下仆拜见主人。” 姐弟俩见此情形，内心都有点惊讶，空间出品的丹药比想象的更加玄幻而强效，看这群狗官的神色，已经与之前喊打喊杀的模样完全不同。 俞鸿煊玩味一笑，说道：“功德大业，便从你们开始。” 第2章 奇丹除恶 晌午刚过，县衙附近的布告栏前便挤满了人群，喧哗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偶尔有提着粮袋的穷人和乞丐畏畏缩缩地疾步离开，也有凑热闹的百姓一边围观一边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人群中心，陈主簿和刘捕头等人正形容狼狈地被自家的妻儿父母推搡痛骂，场面十分混乱。 “不孝子啊！你怎么能把家里的钱粮都拿走了？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你是不是疯了！把粮食分给那些贱民做什么？他们不配！” 原来陈主簿等围攻俞氏姐弟的官差服食傀儡丹之后，便被下达了“散财济困，惩恶除奸”的命令，随后他们掏空了家中钱粮给县里的穷人和乞丐派米送钱，还在布告栏上张贴了自己的认罪书，将十几年来所作的恶事悉数曝光。 县城因此瞬间沸腾起来，平日受尽欺压的苦主们隐藏在人群中冷眼旁观，似是在等待机会伺机报仇，却也疑惑畏惧着这些狗官恶吏是不是又搞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只敢趁机偷偷丢几个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或低声咒骂以宣泄内心积压的愤懑。 争执拉扯间，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控制，陈主簿等人本就恶根难改，被众人辱骂刺激后，不知为何突然都赤红着眼狂化起来，当即抽出佩刀就开始自相残杀，吓得围观百姓纷纷惊叫避让。 待到县令胡成林带人赶来，布告栏前就只剩一地的血腥和残尸，陈主簿以及刘捕头等十几个官差早已命丧黄泉，咸平县最臭名昭着的双霸之一就此消亡。 今天这场邪门而惨烈的闹剧令不少县城百姓噤若寒蝉，自此以后咸平县便暗中流行起怪力乱神、因果报应之说，供神拜佛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街角的视觉盲区里，已经拿回首饰盒子的俞氏姐弟隔岸观火，蹙眉肃脸地见证了全程。 日暮西垂，金色的余晖铺洒在略显清冷的街道上，白日的喧嚣已逐渐平静，姐弟俩沉默地走在返回宋家的路上，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内心五味杂陈。 “恭喜你们完成了穿越后的第一件功德。” 刚回到宋家，脑海里便传来了白狼的声音。 俞雅岚静坐在梳妆台前，怔然地看着铜镜中十六岁的自己，神情有几分恍惚…… 三日前，俞雅岚和双胞胎弟弟俞鸿煊跟随表哥的地质勘探队进入未知的深山科考，哪知两人居然在山中迷了路，甚至误闯了神秘的地宫，随后因触发斗转星移大阵而身穿到异世的大周王朝。 姐弟俩穿越后昏倒在虎啸山中，恰逢定北侯府二公子宋曦回乡打理家族庶务，将险些葬身虎腹的二人救回咸平县的祖宅中安置。 俞氏姐弟醒来后被穿越的事实冲击得三观尽碎，之后俞雅岚不仅获得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功德空间，还契约了神兽白狼，然而想重启大阵返回现代，她们就得认命完成空间赋予的功德救世大业。 因两人在这异世是身无分文、寸步难行的黑户，今日便想利用空间资源赚点钱，再想办法解决户籍问题，开个铺子和医馆，循序渐进地开展功德事业，哪知这小小的咸平县竟是个藏污纳垢、吏治混乱的鬼地方！ 所幸有空间和白狼相助，她们才得以顺利脱困，还因祸得福办好了户籍，完成了第一件功德，只是这过程太过残酷血腥，俞雅岚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 俞鸿煊见向来冷静淡然的姐姐脸色不好，便知道今天的事对她冲击太大，他自己原本是个外科医生，因此对鲜血和生死态度比较淡漠，但姐姐却一直生活在学术的象牙塔里…… 俞鸿煊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开导她，宋家的护卫长刀虹却突然来访，姐弟两人只好收起那些纷乱的思绪，打起精神应对来客。 “听闻你们今日出门寻找遗失的行囊，不知是否顺利？白日里县衙突然出了骚乱，你们没被波及受伤？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言，不用客气。”刀虹一进门便直接道明了来意，主子救下这两人后，等不及人醒来，便因急事赶往府城汴梁，临走前还叮嘱他要照顾好客人。 “我们没事，行囊也都拿回来了，多谢刀侍卫关心。”俞鸿煊连忙答道，他们今天以去虎啸山找包袱为借口出了门，虽说没能顺利赚取第一桶金，但却因为控制住陈主簿而得以办好户籍，还将一些空间内的首饰和药材光明正大地带了回来，倒也算是有些收获。 “不知刀侍卫可有卖首饰和药材的门路？我姐弟二人这一路奔波，身上的盘缠都用尽了，如今想把剩下的首饰和药材换成银钱，再买个铺子做点营生。”俞雅岚思索再三，决定拜托宋家人帮忙，如今陈主簿等人出了事，她们也不便再让那些华贵的首饰在这县城里出现了，若被人顺藤摸瓜查过来，到时候只怕会惹来无数祸患。 “不知是什么样的首饰和药材？”刀虹有些好奇。 俞鸿煊见他没有直接拒绝，便立刻从包袱里拿出几套首饰头面和两株百年人参摆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有很高的价值，若能拿到繁华的地方销卖自然更好。 桌上的头面首饰精致华美超乎想象，药材浓郁的清香和完美的品相更是彰显着它的珍贵，便是在京城也难得见到这样的宝贝，若随意在这小县城里卖出去确实可惜。 “这样的珍品至少得去府城才能卖出价钱，若二位不介意，我先发信问一问府城的朋友，等他找到卖家了，再将这些寄去府城托他出手。”刀虹满心惊讶，但面上却一派冷静，这俞氏姐弟也不知是何来历？竟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他得先发信请示主子，才能决定是否帮这个忙。 “那就有劳刀侍卫了。”俞鸿煊忙拱手说道，定北侯府的人若能帮忙，必然会比他们姐弟俩四处乱撞更靠谱。 三人一番寒暄过后，刀虹便离开了，俞雅岚姐弟俩也各自回房，带着一天的疲惫进入了梦乡。 月渐高升，夜凉如水，陆续安眠的人们今夜尚不知道，来自异世的双子，即将令这日渐衰颓的大周王朝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的剧变。 第3章 第一桶金 翌日傍晚，刀虹带来了同意托卖的好消息，俞氏姐弟把行囊里的十几套头面首饰、三支百年人参和三株百年灵芝都一起交给他，又另外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谢礼托刀虹转交给迟迟未归的宋曦。 第一桶金有了着落，俞氏姐弟也松了口气，因陈主簿等人的莫名身亡，县城最近的形势有些紧张，姐弟俩便安安静静地窝在宋宅里规划以后的生活。 不过三四日，刀虹就将首饰和药材卖得的三万两银票都交给了俞雅岚，姐弟俩在这异世有了立足之本，当天便出门开始寻找合适的住宅和商铺。 此时的县城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赶集的人们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因为之前的伪装已经不能再使用，俞氏姐弟只好用空间的幻颜丹对容貌做一些调整，将原本明媚漂亮的容颜幻化成黯淡平凡的模样，穿着打扮也与普通的行商没什么区别，两人自经历上次的变故后，行事越发小心谨慎，除了宋家人之外，尚无外人见过他们的真颜。 跟着牙行的林牙侩逛了大半个县城之后，姐弟俩最终决定买下临近集市的两间商铺，以及宋家附近一套两进的宅院，一下就花去了三千两银子。 已经两个月没有进账的林牙侩喜得满脸笑容，得知俞氏姐弟想找人装修房屋商铺，还热情地引荐几个靠谱的木匠，姐弟俩见林牙侩品性尚可，便也点头同意了。 时间在忙碌的生活中悄然流逝，装修好商铺和宅子，添置了必需的家具和一应设备之后，俞氏姐弟便向刀虹提出离开的事，并给宋曦与宋家的一众下仆都送了不少空间出产的瓜果蔬菜和常用药品，以感谢他们这段日子的照顾。 经过这小半个月的相处，刀虹对俞氏姐弟也多了几分了解和情谊，尤其是他们之前赠送的止血散和解毒丹，不久之前正好帮了在府城遇袭的主子，刀虹心中更是感激。 “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主子被府城的事绊住了，暂时回不来，只能托我送上一份贺礼，恭喜你们乔迁新居，开业顺利！”话音刚落，刀虹便递上了一份精致的礼盒。 俞鸿煊笑着收下贺礼，哥俩好地拉着刀虹说日后要常来往，待宋曦归家后再上门拜访云云。 随后姐弟俩与刀虹等人聚了一顿热闹的话别餐，次日便低调地搬入新居，正式开始融入异世的新生活。 四月十六日，大吉，宜开业，忌找茬。 辰时刚过，县城的集市附近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路过的百姓不禁驻足观望，好奇地议论着同日开张的两家商铺。 俞鸿煊一袭青衫长袍，意气风发地站在铺子门前，朗声笑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家的济民医馆和稻香斋同日开张，医馆将义诊三日，诊金药费一律不收，若乡亲们有什么伤病疼痛，皆可来此问诊。旁边的稻香斋今日也有优惠酬宾，每位来客都可以领取一块稻香斋的糕点，若是一次购买的糕点超过三斤，还能获赠一盒红枣赤豆糕，多买多送，欢迎大家光临品尝！” 围观的百姓一听有的糕点领，纷纷高兴地鼓掌捧场，然后蜂拥至稻香斋门前，等着尝一尝这未知的美味。 稻香斋内，俞雅岚指挥着两个仆妇有序地给众人发放糕点，而自己则负责招待上门购买的宾客。 不少略有家资的客人尝了的绿豆糕之后，都不禁食指大动，进店买了些糕点带回家分享。 而囊中羞涩的百姓在吃过这般平生未见的香甜之后，也都匆匆赶回家把家人带来一起品尝这难得的美味。 一传十、十传百，稻香斋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整个县城无论是富户商贾、还是平头百姓，都在这一天认识了专售美味糕点的稻香斋。 直至金乌西坠，俞雅岚宣布关店休息，店铺门前聚集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相比于稻香斋的热火朝天，一墙之隔的济民医馆却十分冷清，一整日也不曾有人上门问诊，枯守了许久的俞鸿煊清闲得哈欠连连，后来见姐姐那边忙不过来，还把医馆的两个药童也派去做帮手。 “的糕点大家趋之若鹜，的医药却无人问津，真是无语。” 医馆大堂内，俞鸿煊托着腮嘀嘀咕咕，本想义诊三日做些惠民之事，既能积累功德，又能一展所长，谁知这咸平县的百姓竟然完全不买账，哪怕不来问诊，直接拿着药方来蹭药他也欢迎啊！ 旁边的俞雅岚一边梳理着今天的账目，一边安慰弟弟，“估计是惧怕徐县尉的报复，若是一直这样冷清，那就延长义诊的时间，肯定会有人上门求诊的。” 当初他们用傀儡丹控制住陈主簿之后，便趁机问清了县城的形势，得知主簿陈溪和县尉徐充已经在咸平县横行十几年，两人各自划定地盘分而治之，一个靠着珍宝阁坑害往来客商，欺压良民、横征暴敛；另一个则用徐氏医馆把控着县里的医药资源，甚至豢养私兵威压百户所。 两个狗官积威深重，就连历年来此任职的县令都不得不忍让他们几分，若有谁胆敢挑战他们的权势，下场唯死而已。 如今咸平双霸之一的陈主簿惨死，其残余爪牙也自发地投靠徐县尉，县城的百姓自然对他更加忌惮，即便徐氏医馆的大夫手黑心狠、药贵如金，也无人敢随意尝试去其他医馆就诊。 俞鸿煊自然也明白这个缘由，今天好几个满脸病容的百姓在济民医馆前探头探脑，却始终不敢踏入医馆半步，他主动上前询问，反而还把人给吓跑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俞鸿煊想起那些狗官的嘴脸，忍不住嫌恶地吐槽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总会有人收拾他的。”刚算完账目的俞雅岚伸了个懒腰，随意地应道。 俞鸿煊瞥了眼账本，有些惊讶和郁闷，“今天才赚三十六两？！” 虽说第一天开业大酬宾，送的多卖的少，利润会比较低，但这点钱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少。 要知道他们这些日子光是买房屋商铺、装修陈设、配置家具以及买入仆从就花了五千两银子，若天天都是这点收益，后续的计划可就无法顺利开展了，做慈善哪能缺钱！ 第4章 义诊七天 他们当初的计划是用稻香斋赚钱，以济民医馆积德，双管齐下陆续开展各项事业，以赚钱的项目补贴必然亏损的慈善项目，达到收支上的动态平衡。 因为俞雅岚身上带着强大的功德空间，两人平时的衣食住行都不需要额外花费，就连稻香斋的糕点也是由空间的万能工厂直接制作，医馆的药材亦是取自空间灵田，这本应是无本万利的生意，但若稻香斋的吸金能力过低，他们后续能做的事也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俞鸿煊一想到空间的禁制，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空间内的物资和金银不能大量流出，以免扰乱市场，造成通货膨胀，所以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积累资本，但现在这个情况可不容乐观。 “这个数目是意料之中的事，一步一步来，欲速则不达。” 俞雅岚一脸淡然，咸平县的消费水平不高，糕点也并非刚性需求，而且为了让大多数人都能消费得起，她对各类糕点的定价也偏低，这样的利润已是不错的成绩，何况县城如今的局势也不适合太张扬，薄利多销更安全些。 两姐弟正准备继续讨论如何宣传医馆义诊的事，门外却突然传来些许响动。 俞鸿煊精神一震，暗忖会不会是有人趁着天黑前来求医？ 快步走到门前一看，却是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乞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攥着衣角怯生生地望着他欲言又止，眼睛和鼻子略有些泛红，似是刚刚哭过。 “来问诊的？进来说话。”俞鸿煊挂着亲切的笑容轻声询问，生怕把这唯一的小客人吓走。 小乞丐铁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破旧草鞋，没敢真的踏入医馆，只是弱弱地问道：“不知东家有没有剩余的糕点，我……我能不能领一块？我妹妹快要死了，我想让她吃点东西……” 俞鸿煊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的，稍等。” 姐弟俩默默对视了一眼，便各自开始准备东西，俞雅岚拿着一包袱刚出炉的馒头和糕点，俞鸿煊则是挎着出诊的医药箱，一副要送货上门的架势。 铁头受宠若惊地连连后退了几步，犹豫着是该直接转身逃跑，还是跪求对方施舍一块糕点救人。 俞鸿煊好一番劝说，才令小乞丐相信他们是真心想施以援手。 三人乘着马车跑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城外的破庙。 破庙里一共有八个孩子，最大的孩子阿旺已经十三岁，此刻正照顾着重病垂危的小姑娘芽芽，而最小的孩子狗剩才四岁，因天生眼疾而被父母丢弃。 几个小乞丐在这荒郊野外相依为命，平时轮流进城里乞讨，大一些的两个孩子则每日在城中找些扛包之类的苦力活计，艰辛地养着年幼的几个兄弟姐妹。 见铁头带着两个光鲜亮丽的陌生人进来，阿旺等人立刻警惕起来。 俞鸿煊又费了一番口舌解释和劝说，再加上铁头的佐证，小乞丐们才暂时放下戒备。 详细诊察之后，俞鸿煊便知道芽芽是风寒长期不愈而引起的发烧和肺炎，病情拖延到这个程度已经十分危险，所幸药箱里带着用灵泉水和康复果制成的特效药，救治小姑娘不成问题。 服下药丸后，芽芽很快便退了烧，原本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平稳，破庙里的小乞丐们都感激不已，阿旺还带着孩子们给俞氏姐弟连连磕头，承诺必报此恩。 俞雅岚见这些孩子身处底层却仍保持着赤子之心，内心也有几分动容。 “报恩就不必了，只愿你们都能平安长大，以诚立身，以善待人，将今日所得之善转赠他朝遇困之人。” 几个小乞丐闻言都湿了眼眶，泪水悄悄滴落在手中的馒头和糕点上，淡淡的咸味混合着温暖的香甜，仿佛阴霾的生活里照进了一束耀眼的阳光，令他们枯槁的内心生出了几分希望。 俞鸿煊治好芽芽之后，给其余的几个孩子也都诊了脉，这些小乞丐大多是因为先天有些缺陷才被弃养，少数几个则因为父母早亡而沦落为乞丐，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疾病，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素质更是糟糕。 俞鸿煊诊察之后，给他们都留下了对症的药物，叮嘱他们按时吃药便可痊愈。 几个小乞丐得知自己顽疾能被治愈，都欢呼雀跃起来，不停地对着俞氏姐弟跪谢救命之恩，阿旺等人更是激动地说着要誓死报答的话。 俞雅岚实在拧不过这些执着的孩子，又怜悯他们处境艰难，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们悄悄地在咸平县的几个下辖村宣传济民医馆义诊赠药的事，或是在县内潜移默化地宣传稻香斋的糕点，两个任务只需完成一个就能到她这里领取二十文钱。 小乞丐们一听是这么简单的活计，纷纷表示不要工钱，还是俞鸿煊板着脸佯装生气，几个孩子才勉强答应，心里却盘算着扩大宣传范围，最好能把消息扩散到临县甚至府城去。 将剩余的吃食都留给孩子们后，俞氏姐弟便踏着月色返回了家。 次日清晨，稻香斋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而济民医馆则将义诊三日的布告牌更换成义诊七日。 在小乞丐们的积极宣传下，稻香斋和济民医馆的名声迅速地在咸平县及其下辖村镇传播开来，就连临近的几个县也对此有所耳闻。 稻香斋因此变得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许多外地货郎闻风而来，购入一些便宜的糕点之后再带回临县加价卖出，赚得盆满钵满；也有不少送礼或办宴的小康富户大量订购高档点心，倍增颜面和排场，稻香斋每日的收入直接翻了两三倍。 而连续冷清了两日的济民医馆也渐渐有求诊的病患登门拜访，不少县城百姓还趁机混入外地人的问诊行列里，只求能缓解一下被沉重的医药费拖累的困境。 俞鸿煊在穿越前是京市第一医院的外科圣手，不仅手术能力一流，还继承了外祖父的中医之才，年方三十就被院长指定为下一任继承者，穿越后虽然身体退化成了十六岁，但医术却没有丝毫退步，随着治愈患者的逐渐增多，他在这异世的小县城里也慢慢传出了神医的名声。 第5章 县尉生疑 春末的晌午过后，骤雨初歇，骄阳生暖意。 俞雅岚正在稻香斋的柜台后翻看账本，一边统计各类糕点的销售情况，一边思量着之后的安排。 突然间，感觉有陌生的气息迅速靠近，俞雅岚当即抱着账本后退了几步，刚抬起头准备辨认来人是谁，一声尖锐的娇喝便在耳边炸响。 “喂！你就是稻香斋的东家么？你们这里怎么尽是些穷酸玩意儿！高档点心在哪儿呢？” 一位装扮张扬的粉衣女子摇着手里的团扇，上下打量着俞雅岚，眼中还时不时露出几分鄙夷和嫉妒，这女东家年纪轻轻就掌管这么大一间铺子，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这张狐媚子脸看着就让人讨厌！ 已经用幻颜丹大幅降低过颜值的俞雅岚可不知道对方心里的龌龊想法，但她本能地不想接待这种无礼的客人，于是便冷着脸开口送客，“如需订制糕点请到前面的案台找徐婶子，此处不便招待。” 方雯见对方居然敢在她面前摆谱，心里瞬间不痛快了，瞪着俞雅岚恨不能让其下跪认错。 身后的丫鬟春露立刻就意会了自家小姐的意思，指着俞雅岚高声怒斥道：“喂！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不但不回答，还想赶客？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若是客人自然欢迎，但若是找茬还请离开。”俞雅岚冷冷地睨了眼这对莫名其妙的主仆，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方雯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粗鄙之物，激得她怒上心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姨父可是咸平县的县令！敢对我不敬，信不信我马上让姨父封了你的铺子！” 她今天原本是想来稻香斋买些上档次的糕点，用于之后宴请相熟的小姐妹，哪知来到这里才发现店内都是些低贱的庶民和廉价的点心，根本配不上她的身份！她纡尊降贵走进来是想让店主亲自接待她，为她订做几盒特殊的高档点心，哪成想这个贱人竟然那么不识抬举！ “请便，我倒要看看县令大人会不会受你摆布。”俞雅岚丝毫不为所动，这胡县令若是因为小姑娘之间的口角便大动干戈，那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方雯气得满脸通红，当即就要破口大骂，店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方雯扭头一看，县令之母胡老夫人正在几步之外威严地瞪着她。 “老……老夫人，我……” “别说了，你先回去，小姑娘家就该文静些，争强好斗的像什么样！” 胡老夫人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挥挥手便将她打发回家。 方雯煞白着一张小脸，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带着丫鬟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戛然而止，胡老夫人矜持地向俞雅岚点头示意打招呼，便在仆妇的搀扶下乘轿离去了，她今天是到济民医馆复诊的，若不是那俞大夫对于痛风确实有两把刷子，她也不会在听说雯姐儿胡闹之后赶去制止，当然道歉是不可能的，雯姐儿再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向个商户女道歉可就跌份了。 俞鸿煊对这胡老夫人的处置方式可不太满意，还私底下跟姐姐嘀咕说不打算治好她了，免得老太太痊愈后就翻脸不认人。 另一边，已经回到家中的方雯气得将屋里的小物件狂摔滥砸，还是丫鬟春露连哄带劝才让她消停下来。 “小姐，你别生气了，我刚打听到消息，老夫人是看在俞大夫能给她治痛风的份上才替那个女人说话的，徐县尉明日就要回来了，济民医馆抢了徐氏医馆这么多生意，徐县尉肯定不会放过那两姐弟的！小姐到时候等着看好戏便是。” 方雯闻言缓了缓神色，心中的闷气确实消了大半，“让人多留意稻香斋的动向，我要亲眼看着那个贱人死！” “遵命——！” 次日早晨，徐县尉回归的消息就传遍了县城，济民医馆和稻香斋瞬间变得门可罗雀，几个老病患还偷偷劝说俞氏姐弟千万别和徐县尉硬碰硬，对方武功高强，还养着不少私兵和死士，就连百户所的将士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对方作威作福。 历来热闹的集市今日格外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商贩还在摆摊，家家闭户不出，整个县城的百姓战战兢兢，不知这位县尉大人在收拢了陈主簿的势力和地盘之后会有什么大动作。 俞雅岚姐弟俩却是照常生活，完全没将那些恐怖的传言当一回事，她们蹲过县衙大狱、诛过一县主簿，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狗官若是犯上门来，除了便是！ 被众人所畏惧的徐县尉此刻正坐在书房里，皱着眉听手下汇报最近发生的事。 与百姓想象的不同，徐县尉在知道陈主簿莫名中邪暴毙之后并不高兴，反而一脸凝重地追问起陈主簿死前的异常。 “陈主簿死前曾突然把积压多年的文书和政务都一并处理了，所有的落户、行商和粮务文书通通给了批准，而这十几年来含冤入狱的囚犯则被他悉数释放，就连记录囚犯生平的刑名册子也被他烧光了。” 徐县尉闻言立刻黑了脸，全部释放？那岂不是被他设计入狱的也逃走了？那群人里有不少已经与他结下血海深仇，这一放恐怕就再也找不着了，若他们暗中联合起来报仇，便是如今受到贵人庇护的他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将汴梁的死士调回来，最近府中得加强戒备了。”为今之计也只能暂停计划，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主子交代的任务并不急在一时。 “是。” “你之前说的济民医馆又是什么来历？”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开医馆，徐县尉觉得很不可思议。 “济民医馆的两位东家据说是被定北侯府的宋二公子从虎啸山中救回来的，之后便落户在本县，开起了糕点铺子和医馆，生意十分红火，那俞大夫甚至传出了神医之名。” 手下的话音刚落，徐县尉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右手还不自觉摩挲着腹部刚刚愈合的伤口。 他这次倾尽全力在府城部署都没能生擒宋曦，反而被他捅了一剑，险些命丧黄泉，此仇不报枉为人！ 现在宋曦救回来的竖子还敢在他的地盘上挑衅撒野，既如此，莫怪他心狠手辣！ “派几个人去把他们处理了，场面弄得好看些。” 第6章 暗夜刺杀 俞雅岚姐弟俩自搬入新家之后，日常生活就过得十分规律。 早上卯时起床、辰时开店，傍晚酉时歇业、戌时归家。 回家后两人便进入空间习武，因空间与外界有着三十倍的时差，他们每天晚上都能在空间内度过十天。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根骨极佳的俞鸿煊就学完了《轻身诀》，如今飞檐走壁轻而易举，甚至还开始正式学习《迷踪步》和《太极剑法》。 而自幼被称为物理学天才的俞雅岚却被白狼判定为武学天赋平平，努力许久才刚把轻功学了一半，躲避普通攻击、翻越建筑物尚算可以，若碰见武林高手那就只能求助白狼了。 这日夜里，两人照常在空间内修习武功，白狼则在一旁指点教导。 为防有人突然来访，俞雅岚在宅院里放养了三只豹猫巡逻，这些出生成长于空间的豹猫十分聪慧，与守护神兽之间有一种隐秘的联系，只要它们在外界嚎叫示警，空间内的白狼便会立刻收到讯息。 外界子时刚过，白狼突然提醒俞雅岚有刺客来犯，姐弟俩只能中断修行，马上出空间查看。 俞家内院里，两名黑衣人正和三只豹猫缠斗在一起，内心疑惑着宅子里怎么没有半个人影，倏然一抹白影闪过，他们就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黑衣人心下一惊，暗恼今夜的任务恐怕无法完成，本以为只是对付两个外地来的普通人，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能隔空点穴的高手！ 被误认为武林高手的俞鸿煊直接上前扯下对方的蒙面布巾，二话不说就给黑衣人塞了颗真言丹，不爽地问道：“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一脸抗拒，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回答道：“徐县尉派我等来虐杀你们，说是死状越惨越好，正好警告所有敢在咸平挑战他权势的人，同时还能给宋曦一个教训。” 俞雅岚冷漠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事怎么会牵扯到宋公子？” 黑衣人满眼焦急和恐惧，恨不能当场咬舌自尽，却仍是无法自控地把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徐县尉奉贵人之命在府城设下陷阱准备生擒宋曦，哪知倾尽全力却是功败垂成，宋曦受伤中毒后迅速对他们展开反击和搜捕，徐县尉怕事情败露会影响贵人的计划，不得已才撤回咸平徐徐图之，但他在这次埋伏中被宋曦刺伤，怀恨在心郁气难平，见宋曦所救的两个庶民敢在本县开医馆，便决定先虐杀俞氏姐弟出口闷气。 俞雅岚闻言脸色又冷沉了几分，完全没想到竟会牵扯出这样的内情，宋曦想必就是因此才迟迟未归，不知道徐县尉到底有什么样的靠山，居然敢对定北侯府的嫡次子出手？ 随后俞氏姐弟又继续盘问两个刺客一番，可惜他们只是底层的小喽啰，最多能说出徐县尉的部分情况，贵人的身份以及更核心的秘密却是一概不知。 “滥杀无辜、坏事做尽，这狗官还真是横行无忌啊！我还以为他会耍些计谋跟咱们斗智斗勇，却不料只会用暗杀这种莽夫手段，没劲！”俞鸿煊一边大力地拍打着刺客的脑袋，一边愤愤地吐槽道。 自他开设医馆的那天起，与徐县尉的斗争就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本以为狗官会从病人或药材来源入手整蛊他们，哪知竟然直接派人暗杀？这做派倒是干脆利落，可他作为受害者完全体验不到斗争的乐趣啊，果然穿越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都是骗人的！ 俞雅岚无奈地看了看渴望大展身手的蠢弟弟，又瞥了眼一脸灰败的两个刺客，说道：“把这两人交给宋家，我们问不出来的，宋家也许能通过其他途径调查到。” 俞鸿煊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出手劈晕了两个刺客，压低声音说道：“若能就此借着宋家的势铲除徐县尉这个祸害，之后就能真正安稳了，不然徐县尉和他背后的主子再继续往下查，陈主簿的死因说不定会暴露。” 俞雅岚垂眸思量了一番，说道：“不妥，宋曦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好存利用之心，倒不如坦诚相待、互帮互助，在这陌生的异世也能多个朋友。” 姐弟俩商量过后，便给宋家递了消息。 没多久，刀虹便带着几名手下赶来，趁着夜深从俞家秘密拘走了两个刺客。 俞氏姐弟这次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先前主子在府城莫名被人袭击，他们调查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多少线索，却不想贼子就藏在这咸平县内！ “多谢二位，之后还有什么消息，咱们互通有无，徐充若再敢来犯，你们随时派人来找我，侯府必会相助。”刀虹许下庇护的承诺之后，便匆匆赶回宋府，准备调查刺客并发信告知宋曦。 俞氏姐弟闭紧门户后便返回了空间，幸好家中的仆从平日都住在铺子里，不然今夜这么一闹还真是不好解释。 两人进入空间后，也没了继续习武的兴致，徐县尉已经主动出手，他们也得尽快讨论出个解决办法来，宋家可无法时刻保护他们，想真正立足此地，他们还是得靠自己的力量。 “实在不行就给他喂傀儡丹，让那狗官和他的死士们自相残杀去！”俞鸿煊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零食一边建议道，反正这徐充手段简单粗暴没有半点趣味，不如故技重施送他去黄泉和陈主簿团聚，从此咸平双霸彻底消失，皆大欢喜！ “不行，徐充已经暴露在定北侯府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再用傀儡丹肯定会惹来怀疑，就算事后宋家不深究，徐充背后的贵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俞雅岚蹙着眉摇了摇头，两个县官都死于同一种手段的话，上面的人必然会注意到这里，到时或许会招来更棘手的庞然大物。 “那怎么办？不如咱俩易容假扮刺客直接宰了他，或者放毒蛇咬死他！”俞鸿煊不停地丢出一个又一个想法，完全忘了自己目前只会轻功、而刚入门的剑术还拿不出手的事实。 俞雅岚略作思索，觉得弟弟的建议也是个不错的思路，“徐充为祸一方十几年，仇敌必有不少，若能借其仇人之手除去他，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7章 商铺被封 她们两姐弟在这异世无亲无靠、势单力薄，想安稳地完成功德任务，最好是闷声发大财、低调做慈善。 如今要对付徐县尉，自然也只能用些隐秘的手段，不能随意暴露他们的身份和能力。 俞雅岚想起陈主簿曾经暗中释放的那些冤狱囚犯，其中也有不少徐县尉的仇敌，便决定联合这些人的力量来打倒徐充。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俞氏姐弟白天继续正常经营稻香斋和医馆，晚上便让空间的追踪犬根据县衙大狱里的残留气息寻找那些囚犯。 但这些人已经离开多日，外部环境又气息复杂难以辨认，追踪犬连续奔波了三夜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俞氏姐弟非常失望。 这几日里，徐县尉又派了两拨人马来刺杀他们，不过下场都是被白狼压制，最后落入刀虹手中。 连续的暗杀失败，俞雅岚心知徐充很可能会转而用明面上的手段对付他们，若再不筹谋反击，届时可能会陷入被动，甚至成为多方势力相争的炮灰。 姐弟俩和刀虹通了消息，得知徐县尉背后似乎还牵扯到京城的某些权贵，其中的复杂暂时未能厘清，侯府还需继续调查并斟酌情况之后才能行动。 俞雅岚也明白宋家的顾虑，官场博弈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不可能直白地互相残杀，他们姐弟虽然与宋家交好，但还没有到全然信任和依赖的地步，遇到麻烦时更倾向于用自己的力量解决。 于是明面上依然像个担惊受怕的普通人一样仰仗着侯府的庇护，但私底下两姐弟已经商量好反击的办法。既然找不到徐县尉的仇敌，那么就由她们来假扮那些已经不知所踪的逃犯，以江湖仇杀的名义除去徐充。 这样一来，之后想调查徐充死因的人便会被误导视线，他们姐弟才能真正安全，继续做个“普通人”。 随后俞雅岚命几只豹猫悄悄潜入徐家，监视徐县尉的动向，以便他们之后根据时机安排具体行动。 翌日清晨，俞雅岚和弟弟刚准备正常开店，一队衙差却突然包围了稻香斋和济民医馆。 为首的捕头高声宣布：“稻香斋贩卖有毒糕点，济民医馆以假药害人，吾等今奉县尉之命逮捕你二人，为民除害以安众心，来人，将他们抓起来！”话落，便不由分说地将两人押入了县衙大狱，而俞家的商铺也迅速被贴上封条。 围观的百姓都知道这必定是徐县尉的手笔，暗地里议论纷纷，但却无人敢去县衙为俞氏姐弟鸣冤作证，徐充称霸咸平的这十几年里，枉死的冤魂何其多也，他们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故地重游，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破旧腐臭的县衙牢房里，俞鸿煊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跟徐县尉正面对殴三百回合。 穿越至今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历了两次牢狱之灾，俞雅岚内心也十分郁闷，没想到这徐县尉竟然霸道至此，连个合理的名头都不找，信口安个罪名便将他们下狱了，和陈主簿还真是一丘之貉，不愧是恶名昭着的咸平双霸！ “现下这个情况，恐怕也不得不用傀儡丹了。”俞雅岚长叹一口气，若非不得已，她真的不愿意轻易使用那东西，虽然能彻底控制敌人，但因为对受控者的性格和记忆毫无良性影响，用在恶人身上就很容易发生不可预料的诡异变化。 “等夜深，让白狼给那狗官和他的死士都喂食傀儡丹，再命他们反噬旧主，至于咱们，就等侯府援手再光明正大离开即可。”俞鸿煊也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俞雅岚却还是有些犹豫，担心徐县尉死得太过离奇会招来其他棘手的势力注目此地，他们费尽心力才落户咸平，若是用傀儡丹反杀，必定会令徐充的主子震怒和忌惮，一旦被顺藤摸瓜查出来，到时他们很可能会面临亡命天涯的结局。 俞鸿煊也明白姐姐的担忧，随即又提出了之前的建议：“不如还是用毒蛇悄悄地……” 俞雅岚在脑海中推演了各种方案的可行性和结果，最终还是决定使用毒蛇暗袭，毕竟这个办法会更隐秘一些，也不易被人查到痕迹。 姐弟俩正轻声讨论着行动的细节，牢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个狱卒打开了牢门，搓着手谄媚地笑道：“二位可以离开了，侯府的刀护卫正在外头等着你们。” 俞雅岚和弟弟默默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意外，进来不到三个时辰便能离开了，刀虹的救人速度比预计之中更快。 出了县衙大狱，刀虹便带两人回宋府聚了一餐，去去晦气、顺便密谈。 “二位受累了，我已经向县令证明过你们的清白，稻香斋和济民医馆也已解封，主子不日便归，届时徐充也不再是威胁。”刀虹拱拱手说道，面上带着几分内疚，总觉得俞氏姐弟的这场无妄之灾都是受宋家牵连。 “刀护卫客气了，侯府能伸出援手，我们已是感激不尽！待到宋兄归家，咱们再好好喝一杯！”俞鸿煊笑道。 刀虹这话里的安抚和暗示他们都听明白了，看来宋曦归来后便会正式解决徐县尉，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之前听说侯府在咸平并无多少势力部署，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徐充？ 简单而愉快的聚餐过后，姐弟俩便回了自家，虽然侯府的承诺和保护令人安心，但他们并不打算放弃原先的计划。 徐宅的书房内，气氛有些沉凝和紧张，徐县尉肃着一张脸，对俞氏姐弟被县令擅自释放之事恼恨非常。 “胡成林真是好样的，上任不足半年就敢挑衅我的决定，还真把自己当县令了？”徐充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不听话的县令，下场只有一个！ “许是以为搭上了定北侯府，便能和大人较劲，殊不知就连宋曦都被大人耍的团团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在府城伏击他。”一旁的手下附和地说道。 徐充闻言只是冷笑了两声，“知道又如何？宋曦如今就是个落单的娇少爷，定北侯与世子远在边疆，整个宋家除了老弱妇孺，就只剩下他这个碌碌无为的嫡次子，他拿什么跟我斗？待我抓到他，定要斩去他的手脚，以报那一剑之仇！” “大人英明——！” 第8章 恶女毒计 自从侯府公开庇护俞氏姐弟之后，徐县尉便没有再上门找茬，稻香斋的生意渐渐得以恢复，只是济民医馆依旧冷清，偶尔有其他村县的病患来看诊，也都是来了第一次，就不敢再来复诊。 姐弟俩心知肚明，肯定是徐县尉在背后使了手段威胁恐吓。 他们已经定好暗袭的计划，但在人前，却仍是一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样子，维持好“受尽迫害、无可奈何”的普通人设。 这日傍晚，俞雅岚刚准备关店休息，却见小乞丐铁头满身伤痕地跑来求助，那一身血污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赶快进来让鸿煊帮你看看。” 铁头连忙摆手拒绝，焦急地说道：“俞姑娘，能不能跟我去一趟破庙？阿旺他们快要死了！” 俞雅岚闻言立刻让仆妇准备马车和吃食，进医馆拉上弟弟，又命药童带上医药箱同行，然后一边赶往破庙，一边询问铁头受伤的缘由。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县令家的表小姐方雯带人把破庙里的小乞丐都毒打了一顿，阿旺和大勇两个半大少年为了保护众人激烈反抗，直接被打断了腿，如今血流不止奄奄一息，铁头不得已只能跑进城里向俞氏姐弟求救。 俞雅岚随后又问起是否知道方雯打人的原因，铁头却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道未曾与她结怨，连照面都没有几次。 姐弟俩默默对了个眼神，想起前段时间方雯偶尔会来稻香斋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还一副讥讽他们命不久矣的样子，心里有了些许猜测，这些孩子或许是被迁怒才遭了池鱼之殃。 俞氏姐弟当初救助这些小乞丐之后，便出钱把城郊的破庙修缮了一番，还给他们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用品，小乞丐们平时会帮着姐弟俩做些跑腿或宣传的工作来赚取一点工钱，再加上每天晚上从稻香斋领取一些卖剩的糕点，维持正常生活不成问题。 这些事瞒不住有心人的耳目，方雯忌惮侯府的余威，不敢直接对付俞氏姐弟，才转而拿这些小乞丐出气。 到达破庙之后，俞雅岚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加惨烈。 阿旺和大勇都被打断了一条腿，大勇右耳撕裂严重，半边脑袋都是血，剧烈的脑震荡令他头晕目眩、意识不清；而阿旺则吐血不止，上半身一片血污，双瞳已经开始涣散，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其他孩子也都是遍体鳞伤，惊慌无措地围着重伤的两位大哥哥，一边抹着眼泪尝试按住伤口止血，一边哽咽地鼓励他们撑下去。 俞雅岚内心不禁生出几分愧疚和酸楚，是她们连累了这些孩子！ 俞鸿煊详细诊察之后脸色凝重，迅速给两个孩子喂了还魂丹留住生机，清理创口并敷上止血散，然后拉着姐姐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阿旺的肋骨断裂倒插入肺，需要进重症监护室，大勇的脑袋和耳朵也需要缝合，还有他们的腿，不做手术肯定会瘸。” 这么说是需要用到空间的医院和设备了？ 俞雅岚意会地点点头，吩咐两个药童尽快给其他几个伤势较轻的孩子敷药止血，然后将他们都带回济民医馆安置，而阿旺和大勇则由她们姐弟带回俞家，以便利用空间救治。 亥时三刻，月正中天，万籁俱寂。 俞鸿煊给昏迷的阿旺和大勇注射麻醉剂之后，俞雅岚便将他们都带入了空间里。 刚一踏进医院，大堂内的智能医疗机器人便自动感应并上前帮忙转移患者，随后跟着俞鸿煊进入手术室内辅助治疗程序。 功德空间的医院不仅设备十分先进，血液库和药房也有充足的储备。 就算两个孩子的伤势再严重，以弟弟的医术肯定也能救得回来，何况还有灵泉水和康复果呢。 俞雅岚悄悄地松了口气，不由得感激上苍的恩赐，若不是有这般设施完善的强大空间，她们如今必会面临生离死别的痛苦。 至于方雯那个女人……俞雅岚清冷的眸中划过一抹狠意，她定会让恶人付出代价！ 外界一夜，空间十日。 阿旺和大勇的手术都很成功，身上的伤势也好了大半，俞雅岚赶在众人醒来之前，把他们都转移到济民医馆的简易病房里。 等到小乞丐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进来看望时，发现亲如兄弟的两位大哥哥已经苏醒，精神和身体状态都算不错，还会笑着安慰他们。 铁头等几个孩子喜极而泣，给俞氏姐弟连连磕头道谢，非说要当牛做马报答此恩。 俞雅岚和俞鸿煊心里既是惭愧，又有些感动，暗暗决定要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一个真正的栖身之所。 另一边，胡家内院里。 方雯今天本想再去破庙耍弄那些低贱的小乞丐，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令她本来就憋闷的心情越发恼恨起来，她收拾不了那个贱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乞丐？ 丫鬟春露见自家小姐脸色难看，眼珠子一转，又提了个毒计，“奴婢听说五石散加上迎春笑能令人神智迷失、春心大发，那怡红楼里的老鸨都是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不听话的妓子。” “若是能让稻香斋的东家也染上此物，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放荡之事，那侯府也不可能再继续庇护这么个自甘堕落的贱人，到时再将消息透露给徐县尉，俞氏自会死无葬身之地！” 方雯一听，神色大悦，“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办得好则重重有赏！” 春露面带喜色，得意地说道：“小姐放心！奴婢肯定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 她和怡红楼的打手是同乡，拿到这种禁药不成问题，而且还见过那些烈性的妓子因为瘾头发作而廉耻尽丧、最后形销骨立的样子，俞氏只要沾上一点，便再也不可能摆脱。 方雯光是听春露形容那场面，就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仿佛已经见到俞雅岚的凄惨下场一般。 一个身份低微的孤女，仗着一张狐媚子脸连侯府也敢攀附，庶民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泥地里打滚，凭什么活得这么光鲜亮丽！ 主仆俩兴奋地讨论着，全然不知危险已经悄悄靠近…… 第9章 惩治方雯 被臆想中的胜利冲昏头脑的方雯不知道，在她闺房的屋顶上，俞氏姐弟将她主仆二人的阴毒计划听了个全程。 夜色掩护着愤怒的复仇者，也遮盖了淡如轻烟的迷心散，方雯主仆就这么在无知无觉中骤然昏厥倒地。 俞鸿煊轻足一落，率先进入了房中，抽出匕首当即就要割破方雯的喉咙。 却不料俞雅岚素手一挡，阻止了他的动作。 “姐，她该死！” 俞鸿煊怒气冲天，瞪着方雯的眼中满是杀意，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不止伤害无辜，现在还想谋害他的家人，不如趁早送她下地狱，免得再有人受她算计。 “鸿煊，惩罚的办法有很多种，不要轻易沾染人命。” 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回家，如果在这异世因为杀戮而扭曲了心性，那将来重返现代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俞雅岚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拿出两颗噬心丹分别喂给了她们。 噬心丹是一种特殊的毒药，会使人呈现出心疾的症状，中毒者脾气越大、心性越差，则毒发也会越加频繁，最后令人死于急性心衰。 当然，若是方雯从此能修身养性、平和宽容，这噬心丹便要不了她的性命。 可这个女人能做到吗？ 俞雅岚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方雯为什么会和自己结怨，甚至千方百计地要谋算她，但既然对方出招了，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俞鸿煊觉得姐姐的办法太温和了，根本就算不上报仇，想到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他决定让这两个恶女体验一把。 …… “啊——！” 次日清晨，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在胡家内院响起。 县令之妻王氏听了丫鬟的禀报后，匆忙地赶到外甥女的闺房内。 此时的方雯衣衫略微凌乱，一颗光头十分锃亮，头皮上还被人用匕首划出了一个血色的“耻”字，她一脸狰狞地尖叫着，眸中满是惊恐和泪水，手里还紧紧攥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头发。 旁边的地上，同样被剃了光头、刻了“恶”字的丫鬟春露捂着嘴呜呜地哭着，下巴还染着大片的血迹。 王氏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得一阵腿软，双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外甥女这明显是让人报复了，就连贴身丫鬟都被剃头割舌，到底是谁下的狠手？竟敢在县令家里伤人！ “雯姐儿，别怕，姨母在这儿呢，出了什么事有我给你做主。” 王氏连忙安抚方雯，她自己没有女儿，所以对这个外甥女十分疼爱，而且方雯寄居胡家是为了找官家子弟联姻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她该怎么向大姐和姐夫交代？ 神色癫狂的方雯隐隐觉得心脏有些难受，但却没有多想，只是扑入姨母怀中寻求安全感。 情绪刚有点平复，却瞥见门外走进来个大夫，巨大的羞耻感瞬间令她再度疯狂起来，她大力推开王氏，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尖叫着冲进被窝里，完全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这副鬼样子。 差点摔倒的王氏忍着心中的不悦，连忙上前稳定方雯的情绪，却见她不知为何昏厥过去，于是赶紧唤来大夫看诊开药。 胡家内院一阵手忙脚乱，待到方雯彻底平静下来，已经是两日后的傍晚。 正屋内，一脸严肃的胡县令正皱着眉听外甥女哭诉。 “姨父，肯定是稻香斋的俞氏害我！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女，竟敢闯入县令的府中伤人，根本不把姨父您放在眼里。” “姨父，您要帮我做主啊！若是放任她们，说不定下次连您也会被她们算计。” 方雯红着眼控诉道，乌黑的假发遮住了刻印着丑恶字眼的头皮，却遮不住她眼底的憎恨和阴鸷。 “是啊，老爷，还是赶紧把那贱人抓起来审问，不然睡觉都不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潜入房中杀害了。”胡夫人王氏也在一旁帮腔。 胡县令睨了她们一眼，冷声说道：“没证据怎么抓人？伤你的分明就是个武林高手，那俞氏姐弟可都是普通人。” 其实这两日胡县令已经调查过了，能在这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方雯，还给她剃头刻字，必定是个武功不凡的人，可俞氏姐弟根本就不会武功，方雯出事那夜他们正在医馆彻夜救治病患。 这个外甥女平日素爱仗势欺人，与不少人都结了怨，指不定是什么时候惹了江湖中人，才会招来此祸，他没质问她已经是仁慈，居然还敢跟他耍心机玩借刀杀人？ 方雯一听就知道姨父打算不了了之，心里顿时涌出不甘和怨恨，激得她开始口不择言，“就是她做的！就是她！姨父你是不是怕侯府追究？那就跟徐县尉合作，我听说徐县尉连私兵和死士都有，肯定不怕得罪侯府！总之我要她死！” 她最近和俞氏姐弟结怨最深，被害的前夜正好就在商量对付他们的计划，结果一觉醒来她和春露就被剃了头发，出主意的春露甚至还被割了舌头，不是那贱人还能是谁？ 凭什么自己被人害成这样，那俞氏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就算不是俞氏做的，她也必须死！方雯发誓要用俞氏的血来警告所有胆敢伤害自己的人！ “放肆！你这是怨我了？平日惹是生非还不够，现在还想让我滥用职权帮你陷害无辜之人？你要是觉得徐充能替你报仇，尽管去！这事儿我不管了！” 胡县令被她的话气得拍案而起，他本就被徐县尉压得喘不过气，被同僚笑话成傀儡县官，现在就连一个寄居家中的外甥女也敢拿这事来羞辱他，怎能不令他恼恨！ 若不是顾忌着方父曾经出钱帮他打点仕途，他早就把刁蛮任性的方雯送回去了。 如今侯府和徐县尉对立，正是他乘势翻身的时候，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侯府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来那俞氏姐弟也真是不知好歹，明知雯姐儿是县令家的表小姐，让着些又怎么了？非得为点口舌之争就弄得不愉快，连累他现在被外甥女吵得不胜其烦！ 方雯见姨父甩袖离去，姨母也满脸的不赞同，不由得心虚地垂下脑袋，心里却是愤恨不已。 既然姨父摄于侯府之威不敢处置俞氏姐弟，她也只能暂时放下此事。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过那两姐弟，只要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权势更高的人，只要她找到俞氏的弱点……她立誓必报此仇！ 第10章 合作对敌 俞雅岚可不知道方雯不仅猜到了剃头的真相，还死死惦记着要谋害她。 晌午时，她和弟弟正讨论着徐县尉的事情，铁头无意间路过听到了两句，以为他们在闲聊是非，便加入了话题，还说起曾经在大丰村见过徐县尉的死敌严一刀的事。 陈主簿当初释放那些冤狱囚徒时，俞氏姐弟正隐藏在暗处，恰好见过严一刀此人。 现下发现对方其实就躲在咸平县下辖的大丰村，心里顿觉十分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原先准备联合囚徒反杀徐县尉的计划可以实现了。 易容后的两姐弟当即赶去大丰村找到了严一刀，好说歹说才劝得对方同意坐下来和他们讨论合作对敌。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人皮面具，即便徐县尉死了，也没人知道是你们做的，官府就算追查也找不到凶手。待到事成，我会给你们五千两银子的报酬，天高海阔，以后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俞鸿煊端着一派高手范儿，淡定从容地向严一刀说道，内心却在疯狂嘀咕着希望对方赶紧答应下来，为了找个合乎逻辑却又难以调查的理由来除掉徐县尉，他们姐弟俩已经费尽了心思，临门一脚希望这位大哥能给点力啊！ “杀徐充不是件简单的事，他自身武功高强且不说，手下还掌握着三百私兵和死士。” 严一刀虽然很心动，但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一共也就十五人，大半还都有伤病在身，被徐充关在牢里磋磨这么多年，不止武功退步许多，连斗志都所剩无几。 俞雅岚似是明白他的犹豫，直接拿出两瓶丹药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康复丹，能修复身体所有的明伤暗疾。徐充武功再高，我们也有克制他的办法，只要你们愿意相助，我可以保证你们都能全身而退。对了，你还不知道，记录着你们姓名和生平的刑名册子早就被陈主簿烧掉了。” 她自然是知道以少胜多的困难，可联合这些逃犯杀徐充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到时真正出力的是白狼和空间里的灵物们，她要的只是“徐充死于江湖仇杀”的名头。 “当真？！” 严一刀一听说刑名册子被烧了，激动得直接跳起来，没了记录的册子，他们这些人便不再是逃犯，如果能杀了徐充，为大掌柜和啸风镖局报仇，那他们就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俞雅岚肯定地点了点头。 严一刀和他身后的众人闻言大喜，立刻就答应了俞氏姐弟的提议，两方人马随即开始讨论具体的行动方案。 …… 三日后。 徐县尉正在书房内翻阅文书，突然房中闪入两道人影，他刚准备出手擒贼，却立刻被人点穴定住了身形。 “来者何人？”徐县尉沉声问道。 没想到小小的咸平县竟突然出现能瞬间制住他的高手，难道是宋曦追来了？ 身着蒙面夜行服的俞鸿煊大摇大摆地晃到徐县尉跟前，掐着他的下颌骨就塞进去一颗真言丹。 “甭管小爷是谁，你徐充是何来历？有何隐藏身份？在这小县城里养这么多私兵和死士又是想做什么？统统交代了！” 徐县尉闻言只觉得可笑，十几年来想探查他身份的人何其之多，谁也没从他口中得到过真话，这两个刺客以为定住他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他刚想出言试探对方底细，却发现脑子一阵恍惚，嘴巴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和盘托出了。 原来徐充本是左丞相府的一名暗卫，十二年前被左丞相贺正卿派到咸平县做县尉，一边为左丞相和大皇子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一边部署势力、圈地谋财养兵，若大皇子有朝一日需要起事，像他一样的诸多小势力便能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助大皇子顺利登基。 最近大皇子想拉拢定北侯府，但侯爷和世子都在边关镇守御敌，而且性情顽固不愿拉帮结派，殿下便打算从宋二公子入手。 于是徐充奉命带人到府城埋伏并生擒宋曦，打算得手后将他磋磨折辱一番，再让大皇子佯装救人，用救命之恩套牢宋曦，最后将整个宋家拉入大皇子的阵营。 哪知宋曦十分警惕，徐充也没想到传闻中才能平庸的宋二公子竟是个武林高手，他倾尽全力也没能成功活捉，只能暂时放弃，返回咸平再看情况徐徐图之。 俞氏姐弟被这样的真相惊得目瞪口呆，难怪徐充敢算计定北侯的嫡子，原来这背后竟是与皇室的夺嫡之争有关！ “我还以为咱们拿的是种田经商、行善积德的剧本，怎么突然跳出来个政斗权谋的小配角？” 俞鸿煊凑到姐姐耳边轻声吐槽，眼睛还时不时瞄着满脸煞气的徐县尉，内心充满了震惊与困惑。 俞雅岚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给了弟弟一个脑瓜崩，随后将目光转向一直试图冲破穴道的徐充。 她之前的谨慎看来是正确的，徐充背后的主子她们惹不起，所以……现在不光要杀了徐县尉，还得连他在咸平的势力也一并铲除，否则徐充死后，若是左丞相再派一个人来继承此地的势力，她们岂不是还得费心周旋？ “你的密室在哪？” 清冷的女音悠悠响起，徐充在真言丹的作用下再次将秘密吐露干净。 接下来，俞氏姐弟就在徐县尉目眦尽裂的怒瞪中将他密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 临走前，俞鸿煊还脱下自己的布履，用鞋底狠狠砸了徐充几巴掌，然后拍拍衣摆潇洒离去。 这狗官三番两次算计他们，他现在只是给点小小的反击，不算过分？ 两人离开后，不过半个时辰，徐充便感觉能够行动自如了，此时真言丹的效果也已消失。 徐县尉看着一地狼藉的书房雷霆大怒，不止当场处决了府中巡视不力的护卫，还派出过半人手大肆追踪和搜捕刚刚离开的那两个面生的贼子。 “追——！我要那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怒火攻心的徐县尉理智全失，带着下属一路循着俞氏姐弟故意留下的线索追奔而去，逐渐踏入早已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第11章 林中对战 俞氏姐弟一路向南，将徐充等人引入城外的虎啸山中，借着树林和地形的便利逐渐接近埋伏之地。 俞鸿煊一边运起轻功风驰云走，一边还不时回望后方确保敌人能够跟上。 途中还兴奋地跟姐姐调侃道：“听说在小树林里急急而奔，多半是要领便当的节奏，咱这可是难得地体验了一把被追杀的滋味。” 俞雅岚懒得理会小说中毒的蠢弟弟，又怕他玩心大起会露出破绽，只好祭出杀手锏，“再瞎侃，没收你的小说。” “别别别……！这可是我唯一的娱乐项目了！” 俞鸿煊连忙讨饶，古代社会本来就缺乏娱乐消遣，他好不容易在空间的图书馆里找到各类畅销小说和影视剧光盘，平日因为医馆冷清已经闲得够无聊了，再不让看小说他非得憋闷死。 …… 追逐游戏并未持续太久，两刻钟后，俞氏姐弟便在榆树林中停下。 徐县尉很快就带兵追上了二人，其实途中他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并且发现了两个毛贼在刻意引导他前往某处，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今他就是咸平县掌握生杀大权的土皇帝，在他的地盘里，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枉费心机！ 俞鸿煊见人已到齐，吹了声口哨将早已埋伏于附近的严一刀等人唤出。 此时，俞氏姐弟一方，黑衣蒙面者共十七人； 而徐县尉一方，私兵与死士共一百二十五人。 差距明显的两方人马就这么紧张地对峙着，一场鏖战即将触发。 徐县尉满布阴霾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抬剑指向俞鸿煊，嗤笑道：“就这点实力也敢对本官出手？” 俞鸿煊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招待大名鼎鼎的徐县尉，自然要上满汉全席，今日一战，包您终身难忘！” 话音刚落，他又吹响了一声口哨，随即一阵怪风裹挟着白雾迅速袭来，很快便将在场众人都包围其中。 徐县尉眉头一皱，只见己方的许多士兵逢雾则倒，就连受过抗药训练的死士们也有些身形不稳。 突然一阵脚软无力，徐充心道不妙，服下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后，当机立断拉响一支穿云箭，命其余人马速速赶来救援。 俞鸿煊也不阻止，他们今日要的便是一网打尽。 白雾渐渐散去之后，徐充的人马倒了大半，唯有他自己和几十名死士仍然有一战之力。 “杀——！” 俞鸿煊一声喝令，严一刀当即率领众兄弟与徐充等人厮杀起来。 虽然现在仍是敌众我寡，但迷心散毕竟是空间出品的灵药，徐充和这些死士即便服下了解毒丸，也无法完全化解药力，严一刀等人也是因此才能与他们杀得有来有往。 俞鸿煊运着已然挥洒自如的轻功，快速地游弋于敌人之间，遇到打得过的，他就操着刚学的剑术对上几招，打不过的也能直接点穴定住对方，再痛快地一剑了结。 虽是武功低微，但实战能力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树林边，不擅攻击招式的俞雅岚蹙眉抿唇地紧盯着战况，手里还握着一只碧绿的玉箫，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她便会立刻加入战斗。 倏然，她感觉有几道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猛地向西北方看去，却又没发现什么异样。 “是宋曦，他正带着一众手下在西北方向约五百米的高处观望。” 脑海里响起白狼的传音，俞雅岚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宋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只要不是敌人的援兵就行。 战场内，徐充与对手战了上百招之后，终于发现了黑衣人的身份。 “严一刀，是你！你竟然还敢跳出来找死？！” 徐充面色狰狞，他一直以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严一刀越狱之后，不但没有彻底离开咸平，反而联合一众逃犯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贼一起对付他。 “狗贼！当初你杀我大哥、屠我满门，毁我啸风镖局百年基业，恶事做尽、天理难容，我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戴着易容面具的严一刀也不讳言自己的身份，今天恐怕是他此生唯一的报仇机会，便是同归于尽，他也要送徐充下地狱！ 已经身中两刀的徐县尉不敢大意，直接拿出最后的底牌，拉响了一支昭示着紧急事态的红色穿云箭。 不到一刻钟，徐充的援兵便及时赶到，其中光是死士就有三百二十人，另外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百人弓弩队，气势强悍逼人，堪比朝廷的羽林卫，战况也因此瞬间逆转！ “十八连弩？！” 严一刀看着弓弩队手中那熟悉的兵器，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内心既震惊又痛苦，望向徐充的眼中充满了憎恨与愤怒。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徐充谋算严家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吗？若不是另一件东西他还没得到，也不会将他们关在牢里只审不杀。 自认已经胜券在握的徐充脸色轻松，决定慢慢折磨这群濒死的蝼蚁。 “严一刀，本官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将藏宝图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命。否则……此处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严一刀等人满脸不甘，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与妥协，只有玉石俱焚的决绝。 “想要藏宝图？亲自下黄泉向我大哥求取！”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树林中却突然响起一阵清冷而苍凉的箫声。 众人侧目一看，原来是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黑衣人在吹奏玉箫。 徐充不知道严一刀的人又要搞什么名堂，便立刻让手下的士兵与死士都进入备战状态，还特意叮嘱他们提前服下解毒丸。 随着俞雅岚的箫声开始急促变化，树林深处传来了骇人的震动。 一头威武雄壮的白狼率领着上百只猛兽气势汹汹奔袭而来，斑斓虎、金钱豹，还有一群身形矫健的灰狼，百兽吼声如雷，直教人心惊胆战。 低矮的草丛里，大量剧毒蛇类穿行其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背脊发凉。 此人竟能御兽？！众人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这等通天本领简直闻所未闻！ 猛兽军团突然杀入战场，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严一刀等人士气大振，不但出招愈发凶狠，还会配合着猛兽攻击敌方。 然而徐充的援军也不是省油的灯，作为大皇子的预备兵团，他们也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战况一时胶着，双方都互有伤亡，但因为神兽白狼强悍非凡，俞雅岚一方稍显优势。 正在众人酣战之时，数十名蓝衣暗卫骤然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局。 第12章 徐充之死 这些蓝衣暗卫虽然人数不多，但大都武功高深，具有以一敌十之能。 有了他们的助阵，俞雅岚一方很快便将徐充的人马斩杀殆尽，局势也渐趋明朗。 徐充见大势已去，虚晃一招之后迅速绕到了俞雅岚的后方，打算擒住她做人质。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清瘦的女子应该是武功最弱的一个，却能凭着一手诡异的御兽之术压制全场。 既然精心培养多年的死士和弓弩兵团已经折在这里，那他也只能将这个女人抓回去向殿下和相爷赔罪。 眼见着徐充即将得手，众人却来不及救援，暗处忽然射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徐充的右臂，恰好阻止了他的动作。 “啊——！宋曦？！你们是宋曦的人！” 徐县尉忍着剧痛拔下匕首，发现刀柄上赫然刻着定北侯府的家徽，此时他终于明白，宋曦已经发现了府城伏击的真相，所以才会联合严一刀等人在虎啸山围杀他。 见徐充动作凝滞，严一刀立刻猛力挥刀斩向他的左肩，徐充躲避不及，当场就被重创倒地。 俞鸿煊趁机赶到姐姐身边，护着她退入白狼的保护范围之内。 酉时将至，这场持续了大半日的争斗也落下了帷幕。 徐县尉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而俞雅岚一方却是全员存活，只是死伤了不少空间的猛兽。 被宋家暗卫俘虏的徐充一脸灰败，满心只剩懊悔与绝望，他不该太过自负、不该轻视那两个毛贼，否则也不会轻易踏入陷阱，沦落到今天这般满盘皆输的地步！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 徐充趁着众人松懈，狠下心咬破了牙内的毒囊，当场气绝身亡。 “哈哈哈哈！死得好啊！大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我严家上下三百一十五条人命，可以瞑目了！” 严一刀见仇人已死，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释然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内心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宋家暗卫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和俞雅岚等人点头致意，便打算就此离去。 “等等。” 俞雅岚快步走上前，将一个大包袱交给宋家的其中一个暗卫。 “这是从徐充的书房得到的东西，其中有不少他和左丞相、大皇子的往来密信，还有一些用途不明的信物和账册，这些东西对我们没什么用处，就交给你家主子处置。” 话音刚落，一直陪着主子宋曦隐于暗处的剑东从密林中走了出来，接过包袱便向俞雅岚拱手道谢。 “应当是我们该多谢你家主子，若不是有了你们的援助，今日未必能这般顺利。” 俞雅岚也抱拳回以谢意，虽然对一直没有露面的宋曦有些好奇，但今天并不是什么相见的好时机。 宋家的暗卫悉数离去之后，在场的便只剩下俞氏姐弟和严一刀等人。 俞雅岚将早已准备好的报酬交给严一刀，感慨地说道：“诸位辛苦了，这里有一万两银子和几瓶伤药，算是我们兄妹的一点心意，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已经平复情绪的严一刀连忙推拒，“姑娘客气了，今日要说出力最多的，莫过于姑娘的猛兽军团，我等能够顺利报仇，甚至全身而退，全是仰赖这些猛兽的牺牲！如今怎能再厚颜收取报酬，之前的交易还是作罢，我等有手有脚，日后自力更生便是。” “如今徐县尉已死，你们想必也不愿再继续逗留此地，背井离乡讨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银钱傍身会更加稳妥，还是拿着。” 俞雅岚强势地将装着报酬的包袱塞入严一刀手里，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严一刀略作思量，便爽快地接下了，他们现在确实需要上路的盘缠。 但随即，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棕色的羊皮残卷。 “姑娘愿意仗义疏财，咱也不能让你吃亏，这是徐充心心念念的藏宝图残卷，据说齐集八张残卷，便能得到前朝皇室的遗宝。我等如今只是升斗小民，再拿着这东西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就赠予你们。” 严家老祖在前朝曾经位及军器监监正，因为机巧天赋卓绝而备受皇帝重用，后来还创造出能够连发五十箭的最强弓弩，老祖花名严十八，这种弓弩也因此被命名为十八连弩。 前朝覆灭后，严家带着十八连弩和藏宝图残卷的秘密隐入市井生活，后来还开设了啸风镖局，靠着精湛的武艺名震一方。 大皇子和左丞相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严家的秘密，派出徐充设计覆灭了严家，拿到了十八连弩的制造图纸，并在暗中培养弓弩兵团。 而严家仅剩的几人则被他关入县衙大狱严刑拷打，试图逼问出藏宝图残卷的下落。 “我如今身无长物，也就剩这东西还算有点价值，二位收下了，便当做是与我老严交个朋友，日后如需相助，严一刀义不容辞！” 见严一刀不仅坦诚了自己的身世秘密，还送出家族的秘宝，俞雅岚有点心虚。 她们姐弟俩可没交代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外都是以兄妹相称，还用幻颜丹改变了真容，与光明磊落的严一刀相比，这藏头露尾的做派着实显得有些鬼祟虚伪。 俞鸿煊倒是很喜欢心性正直爽朗的严一刀，直接哥俩好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哈哈笑道：“能与严老哥相交，是我们的荣幸，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有缘再见，定要长夜共饮、不醉不归！” 众人一番寒暄话别之后，严一刀便带着他的兄弟踏上了离途。 而俞氏姐弟则留下打扫残局，将所有的猛兽都送回空间，又清除了不少可疑的痕迹，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才放心归家。 次日早晨，徐县尉的死讯在县城快速传播开来，咸平县上至官僚商贾，下至平民百姓，无不震惊哗然。 俞鸿煊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直接在济民医馆的门前放了一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热闹响声好似点燃了大家的情绪，随后县城各处也有不少人家陆陆续续地跟风放了鞭炮。 这座已经被咸平双霸压迫了十二年的小城，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焕发出新的生机，人们欢欣鼓舞、畅谈说笑，仿佛那些曾经的阴霾都不复存在。 当然，最高兴的当属县令胡成林，压在他头顶的两座大山已经彻底消失，从今往后，他便是这咸平县真正的当权人，再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的前途！ 第13章 八大傀儡 虎啸山一役过后不久，稻香斋的生意便开始蒸蒸日上，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收入直接翻了三四倍。 一墙之隔的济民医馆也不再冷清，每日求诊的病患多不胜数，医馆因此常常拖至晚上戌时才能歇业。 因为生意红火，铺子内又只有两个仆妇和两个药童帮忙，俞氏姐弟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若非每夜都能进入空间好好休息，他们只怕很快就会被繁重的工作累垮。 与阿旺等人商量过后，俞雅岚决定雇佣小乞丐们干活，这样既能光明正大地给孩子们一个栖身之所，也顺便解决了稻香斋和济民医馆缺乏人手的问题。 这日夜里，姐弟俩照常进入空间休息，白狼却突然闪现到二人跟前。 “恭喜你们达成百件功德，傀儡屋可以解锁了。” 话落，他们便跟着白狼瞬移到傀儡屋内，见到了八副封印着修真傀儡的水晶棺。 俞雅岚按着白狼的提示解开封印阵法，一阵银光闪烁之后，八位修真傀儡便从沉睡中醒来，齐齐向她行跪礼问安：“属下拜见主人。” 八位修真傀儡的年纪约莫都在十八岁左右，其中四位女仆容貌清丽，气质亲和；而另外四位男仆亦是模样俊朗，身形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女仆琉璃，性情稳重，可以助你管理宅院、打理生意和庶务。” “女仆翡翠，擅长炼丹，藏宝阁内的各类丹药将由她炼制补充。” “女仆碧云，擅长女红烹饪，可以为你准备日常三餐与衣帽鞋袜。” “女仆琥珀，性情活泼，力大无穷，可以护卫你的人身安全。” “男仆寒山、落舟、沐阳和赤血，生前都曾是修真大陆名动一方的尊者，虽然此界灵气稀薄，他们无法发挥出自身的全部实力，但与这个位面的武林高手相比，也能称得上是凤头翘楚。” 听完白狼的介绍，俞雅岚内心十分惊喜，她一直苦恼于缺乏信任的帮手，每每涉及到会暴露空间的事，就不得不谨慎小心，做事也总是瞻前顾后，设下多重保障才敢行动。 如今有了修真傀儡，她总算能从各种各样的繁琐与顾虑中解脱出来了！ 只是…… “你刚刚说的‘生前’是什么意思？”俞雅岚有些疑惑。 “这八人都是被邪修活生生炼成傀儡的，身体不死不灭，灵魂不得超生，受人操控，命如浮萍。创世神怜悯他们身世悲苦，便给了一份超脱的机缘，只要他们协助你完成功德救世大业，就能转世重生，再返人寰。” 听了白狼的解释，姐弟俩都震惊不已，本以为是灵物制成的傀儡，没想到却是活生生的人类？！ 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穿越的地方是个普通位面，若是贸然穿到了修真世界，能不能在那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得知了傀儡的真身与来历之后，俞雅岚对他们也生出了几分亲近感，主仆几人坐在一起闲谈天地、互相了解，气氛十分融洽。 次日早晨，俞雅岚将八大傀儡带到铺子里介绍给众人认识，对外宣称这八人是她们原本在家乡的仆人，只是离家后发生意外失散了，最近才得以会合。 众人也没有多想，俞氏姐弟来咸平县不久便能买房开店，可见原本就是出身不凡之人，带着几个仆人也不足为奇。 自从有了修真傀儡，姐弟俩一下子就从忙碌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每日卯时末，沐阳把万能工厂制作的各类糕点装入储物戒中，在众人醒来之前悄悄转移至稻香斋的厨房内。 辰时初，仆妇和药童开店上工。稻香斋的徐婶子和榕婆负责招待宾客和售卖糕点，铁头等几个孩子就负责打扫卫生，替稻香斋和济民医馆外送定制糕点或药包，偶尔还到处发传单宣传稻香斋的优惠活动和医馆的定期义诊。 济民医馆内，药童白术和甘草也开始学习简单的医术，每天就诊的病患经过俞鸿煊分诊之后，一部分症状轻微的风寒咳嗽便会交给他们诊治抓药。 酉时末，稻香斋和医馆歇业，仆妇、药童和小乞丐们都回到铺子后院的厢房用餐休息。 俞家内院里，琉璃负责打理商铺的账目和家中的庶务； 翡翠每日都会在空间的藏宝阁中炼制丹药，偶尔还能与俞鸿煊讨论和制作一些治疗常见病症的中成药。 而碧云除了为俞氏姐弟烹饪三餐之外，还会替两人准备好每日的穿着搭配，不擅长盘发梳妆的俞雅岚也因此彻底告别了偷懒的丸子头。 琥珀、沐阳和赤血负责随侍俞雅岚，而寒山和落舟则随侍俞鸿煊左右，几名护卫除了保护姐弟俩的安全，有时也帮忙跑腿办理一些杂务或要务。 众人各司其职，互相协作，清闲下来的姐弟俩也有了更多规划和安排未来发展的时间。 …… 功德空间内，俞雅岚正和弟弟在藏宝阁里挑选合适的礼物。 前两日她们给宋家递了拜帖，宋曦回信后邀请他们明日上门做客。 于是两人便商量着送一份与众不同的谢礼给宋曦，以报答他几次三番的相助。 俞雅岚犹豫挑选了许久，才最终定下礼盒的内容，三瓶止血散、三瓶解毒丹、两瓶康复丹，一株千年人参，一套飞凤缠枝金镶红宝石头面，一对冰种紫翡玉镯，还有一个绣着玉堂富贵纹样的护身符挂饰。 “这么丰富？整得跟下聘礼似的，这个护身符送出去没关系吗？你不担心空间的秘密会暴露了？”俞鸿煊笑眯眯地调侃道。 这个护身符是来自修真界的一种低级法器，能够抵挡三次致命攻击，虽说这样的东西藏宝阁里多的是，但向来冷静谨慎的姐姐会决定送出这样的礼物，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所以只送了一个，就算之后遇险触发了，他也未必会发现是护身符的作用，最多以为是运气好。”俞雅岚冷静地分析道。 俞鸿煊闻言只是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他家姐姐心太软了，之前见严一刀拼死杀徐充，她心生恻隐便将报酬改成了一万两；现在因为宋家的多次相助，她就直接拿出丹药法器和贵重首饰做谢礼。 只希望那宋曦别辜负他们的期待，莫要对他们过分深究探查，毕竟在这异世想结交到真心的朋友可不容易。 俞雅岚面无表情地睨了弟弟一眼，直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 别以为她不知道蠢弟弟在脑补什么，她只是不喜欢欠人情，并不是面冷心软的傻瓜。 第14章 惊鸿初见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辰时刚过，暑意渐升，微风轻抚珠帘，沁入些许凉爽。 花厅内，宋曦正在焚香品茗，静待贵客。 “主子，俞姑娘和俞公子到了。” 刚听得侍卫刀虹禀报，便见丫鬟宝琴挽起珠帘，引了两人走进花厅来。 宋曦不自觉起身相迎，心里隐隐有些说不清的期待。 只见一袭玉影如谪仙临世，裹挟着满庭芬芳款款而来。 一段时日未见，面前的女子竟是比初遇时更加姝丽了，白皙的鹅蛋脸上黛眉如柳，秋水剪瞳映着盈盈微光，朱唇皓齿噙着淡淡笑意，气质若雪山冰兰，清冷淡雅，行走间体态娉婷，好似皎皎明月落入了人间。 宋曦的眸中划过一抹惊艳，脑海里不禁想起那日抱她入怀的感受，一抹红晕悄悄地爬上了耳朵，就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俞雅岚初见这传闻中的宋公子，也被对方的容貌和气度惊艳到了。 宋曦一身锦缎华袍，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星眸正气凛然，神姿俊朗如骄阳耀世，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君子的清贵和优雅，令人心生好感。 所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大抵就是如此。 初次晤面的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也许是对方的目光微微有点灼热，俞雅岚略显不自然地垂下双眸，气氛有些奇异和微妙。 “宋兄，久仰！之前得你三番两次相助，愚弟内心感激涕零，今日难得聚首，定要与宋兄痛饮三杯！” 被彻底忽略的俞鸿煊不甘寂寞地出声招呼，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美好氛围。 随后还把礼盒往宋曦手中一塞，自来熟地与他称兄道弟，拉着他胡吹海侃，企图转移他在姐姐身上的注意力。 哼！这个臭小子一见到他姐姐，眼睛都直了，跨越时空的恋爱可没什么好结果，他们毕竟是要返回现代的！ 俞鸿煊默默脑补着各种耳熟能详的言情肥皂剧路数，面上仍是嘻嘻哈哈地与宋曦寒暄闲聊。 一旁的俞雅岚静静地品味着杯中的庐山云雾，任由甘醇的茶香溢满唇齿和呼吸，神情一派惬意，完全不知道蠢弟弟已经开始浮想联翩。 “我们家乡炎黄山距离大周十分遥远，世俗民情也与这里截然不同……” 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三人由端午习俗谈到了各自家乡的人文风土，俞鸿煊正好趁此机会给他们姐弟的身世来历打个补丁。 说起来，当初宋曦在虎啸山救下他们姐弟时，他们正因为身穿异世而处于昏迷状态，全身上下除了一套登山运动服，便没有其他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宋曦为什么会将一身奇装异服的他们救回家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谢宋曦的救助。 俞鸿煊舌灿莲花地介绍着现代故乡的风景民俗，半真半假的形容、胡编乱造的旅途经历，竟也能让满脸好奇的宋曦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宋曦之前已经听刀虹转述过俞氏姐弟的来历，知道他们来自遥远的隐世大陆，此次远行大周是为了入世修行。 宋曦没有怀疑，因为就连俞氏姐弟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追寻两颗坠入山中的异星，才会恰巧救下刚穿越就险些葬身虎腹的二人。 犹记得那日傍晚，躺在草地上的姐弟俩浑身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周围还有一群猛兽正在虎视眈眈，宋曦当时既震惊又稀奇，于是鬼使神差地将二人带回祖宅，内心还猜测着他们是不是传说中的“天人”？ 如今听俞鸿煊说起那些闻所未闻的存在，心里愈发笃定他们来历不凡。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酣聊至晌午，宋曦便顺势留下二人用饭。 俞鸿煊此时对宋曦已经大为改观，觉得他是个光风霁月、胸有丘壑的真君子。 穿越异世这么久，宋曦是他迄今为止唯一想真心结交的朋友。 “之前你们赠予我的止血散和解毒丹疗效很好，不知道能否卖与我一些，家中父兄常年镇守边关，这类丹药恰好是他们必需的东西。” 午膳过半，宋曦便提出了买药的事，他在府城被徐充伏击时，俞氏赠送的止血散和解毒丹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用药后一息之内就能止血，三个时辰后伤口便会结疤，他还从未见过比这更好的伤药。 若是给父亲和大哥寄去一些，多少也能缓解一下他们缺药的困境。 “当然可以，宋兄需要多少，我们都能提供。” 俞鸿煊没怎么犹豫，便直接答应了。 既然决定与宋曦结交，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点东西。 “多谢俞兄弟！过两日便是端午了，你们若是方便，不如到时与我一起去洛水河边观看龙舟会？” 心情不错的宋曦当即提出了邀请，话落还偷偷地瞄了眼默默用餐的俞雅岚。 这位俞姑娘性情娴静淡然，一上午也没开口说过几句话，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和俞兄弟畅聊。 若是可以，他想与她多见几面，否则返京的日期临近，再见面也不知会是何时了。 俞鸿煊闻言向姐姐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他自己虽然喜欢凑热闹，但还是以姐姐的意见为优先。 俞雅岚意会，点点头同意了邀约，“那便叨扰了。” 宋曦十分高兴，当即和两人定下约见的时间和地点。 花厅内气氛温馨愉快，投缘的三人畅谈天地其乐融融。 另一头的西苑里，宋宅的几个大丫鬟也在热闹地闲聊八卦。 “未时快到了，花厅那儿还没散场吗？”侍书一边绣着帕子，一边问道。 宝琴点点头，“是啊，难得见二公子这么高兴，茶水点心都添了好几回。” “今日见二公子重视起着装打扮，我心里还纳罕呢，之后见到来客是那如仙似梦的俞姑娘，才有些明白了，诶，你说咱们府上是不是快要办喜事了？”司棋满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宝琴也一脸恍然大悟，笑道：“还真就说不定，记得当初二公子亲自将昏迷的俞姑娘抱在怀里带回来，大家可都惊奇得不行呢。” 一旁的聿画撇撇嘴，眼中闪过几分嫉妒，一脸不屑的说道：“那两姐弟来历不明，还奇装异服，说不定是敌国奸细呢！二公子身份高贵，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司棋瞥了眼聿画的神色，便知道她肯定又是嫉妒心犯了，心下微叹，想劝她放下那些痴心妄想，“不管那姐弟俩是什么身份，你都别犯病去招惹他们，二公子的婚事可轮不到我们置喙，你也别再抱着那些痴念了。” 前两年夫人想给二公子安排通房，二公子都直接拒绝了，还直言自己的婚事想自己决定，平日里对她们这些丫鬟也都比较疏离客气，是个真正洁身自好的人。 聿画却总以为自己以后就是给二公子做通房或妾室的，平日里对接近二公子的女子都嫉妒不喜，有时候还会出言不逊，劝说了她好几回也不改，着实令人头疼。 聿画被戳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她们本来就可疑，照我说就该将那两人捆起来审问！你们不为二公子的安危着想，还编排起我来了！” 聿画气愤地跺了跺脚便快步离开了，剩下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对这习以为常的一幕有些无语和叹息。 第15章 辨心灵镯 外界的纷扰与猜测，俞雅岚一概不知。 在宋家用完午膳之后没过多久，她和弟弟便告辞归家了。 闺房内，俞雅岚轻轻地摩挲着手上的辨心灵镯，垂眸沉思着它刚刚的异变。 之前达成百件功德的成就时，俞鸿煊就曾经向白狼抱怨过他们在这异世缺乏安全感的问题，不知所遇之人能否信任，会令他们的行事受到极大限制，长期处于谨慎和戒备的状态也容易让人疲乏。 白狼得知后，给她和弟弟都配备了辨心灵镯和金鳞御甲，还鼓励她们多多探索藏宝阁内各类物品的用处，莫要坐拥宝山却弃之不理。 金鳞御甲，顾名思义是一件防御性的灵器，穿着后使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而辨心灵镯，可助主人分辨真伪善恶，但凡有人靠近自己两米之内，灵镯便会自动审查来者的生平，并变换颜色对主人发出示警，而这示警只有灵镯主人可见。 普通人大多是淡绿色带几分灰色，若是绿色越多，则越是善良至诚，若是灰色越多，则心性越是狡诈阴狠。黑色的是恶贯满盈之人，赤色的是血腥杀戮之人，银色的是富商，黄色的是权贵。 回想起刚刚与宋曦会面时，灵镯竟直接变成耀眼的金色，她便止不住好奇地用神识询问空间内的白狼。 “金色，代表极贵，可能是权倾朝野的高官，也可能是……潜龙。” 白狼的回答令俞雅岚十分惊诧，宋曦是定北侯府的嫡次子，听闻其父兄正在边关镇守对抗鞑靼，而他明明满腹经纶、胸有丘壑，却身无功名和官职，只能留守京城打理着家族庶务。 俞雅岚猜测，应该是皇帝对于手握兵权的侯府有些忌惮，宋曦这个嫡次子才会这么低调内敛。 但现在辨心灵镯出现了金色的预判……想必是宋曦日后有什么奇遇或造化。 若是权倾朝野的高官倒还不足为奇，但若是潜龙…… 乱世潜龙现，难道这个皇朝已经开始走向衰败了？ 想到这里，俞雅岚连忙前往弟弟的厢房找他商量。 俞鸿煊得知宋曦显现潜龙命格，内心也觉得十分惊讶，可转念一想，无论宋曦未来是权倾朝野的高官，还是韬光养晦的潜龙，其实都是一条金灿灿的“大腿”，虽说风险有些高，但他们姐弟已经与宋曦扯上关系，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静观其变，宋曦品性不错，值得结交，只要他之后不作恶，我们就不放弃这个朋友。”俞鸿煊思虑再三得出了结论。 “以后得多费些心思关注局势了，若是皇朝动荡，我们的功德事业也难以进行。” 俞雅岚虽然同意弟弟的意见，但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客观环境是否稳定。 随后两人就这么开始讨论起应对乱世的各种办法，并对之前商量好的计划进行一些改变。 …… 翌日，济民医馆内。 宋曦今日带着一位特殊的病患来医馆就诊。 何琛年届五十，曾在京城任职太仆寺卿，前几年因为意外重伤而被迫致仕，长子何钰升任兵部侍郎之后，他便返回家乡汴梁种田养老。 何老与定北侯因为同乡之谊，两家交情一直不错。 前几日收到宋曦的来信，说是有位少年神医可以治疗他的顽疾，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才来到了济民医馆。 俞鸿煊诊断后发现他患有慢性嗽喘症和痛风，老人家见大夫太过年少，有些质疑，还是宋曦一番相劝，他才同意试试针灸治疗。 俞鸿煊健谈而幽默，一边针灸一边与何老闲聊，没多久就获得了老人家的信任与赞赏，一老一少谈得颇为投机。 “听闻那徐充死状凄惨，身上不止刀伤遍布，还有不少被野兽啃食的痕迹，他的那些狗腿子也有不少死于猛兽袭击的，坊间传言他这是得罪了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驭兽师。 照我说，甭管是谁宰了他，都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 就是不知道老朽以后能不能也见识一下这传说的驭兽师，光是想象那百兽俯首的场面，都觉得好似神仙故事一般！” 何老说起最近的事，神情十分兴奋，既是高兴恶霸被除，也好奇驭兽师的神秘传闻。 “我只听说他是因为江湖仇杀而暴毙，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真是奇哉！” 俞鸿煊也配合地露出惊奇的神色，半点没有露怯，仿佛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正在翻看账册的俞雅岚闻言呛了口茶，心虚地低着头呛咳不止。 她弟弟这演技堪称影帝啊！ 一旁的宋曦见状，连忙递上帕子，看俞雅岚呛得小脸通红，有些想帮她拍拍背舒缓一番，却又怕唐突佳人惹来尴尬，只能担忧地看着她。 俞雅岚用帕子捂着嘴，慢慢地舒缓调整着，见何老与弟弟同仇敌忾地讨伐了一会徐充，现在又换了其他话题，心下稍安。 无论外界如何传说徐充之死与驭兽师的神秘，她们姐弟都不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什么御兽之能，那日真正操控百兽的是白狼，而她只是负责用神识与白狼沟通，然后随意吹奏一首曲调冷涩的旋律即可。 之所以装神弄鬼，一来是为了让徐充无法猜测出她们的身份，二来也是为了震慑之后的调查者，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虽然百姓将驭兽师传得神乎其神，但却无人敢生出觊觎或冒犯之心，她们遮掩身份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毕竟低调与神秘，都是一种保护色。 “唉……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一下雨就浑身不舒服，双腿也酸疼得厉害。” 何老又聊起了自己的顽疾，虽然俞大夫的治疗效果明显，但他还是没抱多少希望。 “放心！只要您定期来我这做针灸，回家也按时吃药、定时做药浴，不出三个月，包您身体健康、百事不愁！” 俞鸿煊笑着给出了保证，他在济民医馆行医时，并不会使用到空间的灵泉和丹药，但铺子里的常见药材都是出自空间灵田，药效十分优异，再加上他本就不错的医术，治疗大多数病患不成问题。 何老闻言一脸惊喜，“当真？那我可就指望你了！家中还有几亩薄田等着我照顾呢，要是秋收之前能治好这病，那我今年可就轻松了。” “您雇几个佃农不就成了，何必这般操劳？”俞鸿煊有些不解。 “哼哼，小毛孩子哪里知道归园田居的乐趣！说起来我家的农具都有些不好用了，得张罗些新的，不然到该收成的时候就费劲了。” 何老抚着长须，滔滔不绝地说着耕种的趣事，一会儿抱怨农具不好用，一会又说起去年收成不好。 一直在旁边安静聆听的俞雅岚若有所思，农具落后？粮食产量低下？ 她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第16章 端午共游 五月榴花娇艳烘，彩线新丝缠角粽；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 卯时刚至，俞家众人便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 挂艾虎，浴兰汤，饮雄黄，食角粽。 俞氏姐弟踏着熹微的晨光，心情愉悦地体验了一回真正的端午习俗。 因为下午将应邀参加龙舟会，俞鸿煊用过早膳便匆匆带着寒山和落舟到医馆当值，今天他得赶在晌午之前就把求诊的病患全都看完，还要安排医馆上架一些应节的药材和物品。 用艾叶、菖蒲、青蒿、龙船花、香茅和柚叶制成的沐兰汤药包，不仅具有祛病辟邪的作用，还能防虫杀菌。蒲叶编织而成的虎镇五毒避瘟扇，以及端午必备的雄黄酒，也都是兼具药用和吉祥寓意的节日用品。 济民医馆这些日子积攒了不少信誉和名气，咸平的百姓都对俞大夫的医术和药材十分推崇，因此开店不过两个时辰，这些节日用品便一售而空，俞鸿煊也乐得乘着端午的东风赚了点小钱。 隔壁的稻香斋今日也是热闹非凡，往来的宾客熙熙攘攘。 红枣绿豆甜粽、咸蛋黄五花肉粽、鲍鱼海米粽……各类馅料的甜咸粽子琳琅满目，另外还有内含绵密红豆沙的五色粉团食盒陈列其中，浓郁的食物香气散溢至街头巷尾，惹得路过的行人垂涎欲滴。 午膳过后，宋曦与何老一同到济民医馆与姐弟俩会合。 见面后寒暄了一会儿，四人便带着各自的仆从向洛水河边走去。 此时的河畔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咸平的百姓成群，高谈嬉笑着等待龙舟会开赛。 不远处的看台边上，意气风发的胡县令正在主持端午祭祀。 来自府城南溪观的李道长一脸庄重，时而舞着浮尘敬香做法，时而念经颂辞祈福消灾。 即将参加龙舟竞渡的水手们也轮流上香祭拜，祈求能在比赛中拔得头筹。 气质清贵的宋曦刚带着众人入场，眼尖的胡县令便谄笑着迎上前来。 “宋二公子来了，哟！还有何老，欢迎欢迎，我在看台给诸位都留了座儿，这边请。” 胡县令招呼着小厮将宋曦等人引往看台，自己则打算返回河畔继续张罗龙舟会的事宜，这次端午祭祀和龙舟会都是他一手策划操办的，既是为了庆贺自己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也是为了在咸平百姓的心里立威竖名。 “那便却之不恭了，多谢胡大人。” 宋曦拱手致意，然后带着俞雅岚等人大方地入座了看台的最佳观赏点。 没过多久，一阵鞭炮声响起，龙舟会正式开幕。 无论是水上还是岸边，气氛都瞬间沸腾起来，八艘颜色各异的龙船在激昂的鼓声中奋力出发，百姓们高声呐喊助威、纵情欢笑。 看台上，自认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的胡县令正试图与宋曦、何老等人搭话，脸上还带着几分谄媚之色。 “不知宋二公子何时返京？听说虎啸山一带不甚安宁，届时下官可派人护送。” “胡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宋某武功尚可，安全返京不成问题。”宋曦避重就轻地答道，态度有些疏离。 胡县令随后又尴尬地闲聊了几句，见他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只好转而与何老交谈。 何老致仕后性情变得直爽许多，对于官场那套弯弯绕绕最是厌烦，因此脸上虽然挂着慈和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有些扎人。 “哎呀，县令大人何必如此谦卑，我与宋家小子现在都是白身，哪能当得起这般抬举！” 胡县令闻言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讪笑着敷衍过去，内心却生出几分恼意与愤然。 若不是想搭上何家与宋家的人脉，筹谋着三年后再把官位往上升一升，谁耐烦追捧这两人！ 这宋曦也是个没见识的，只顾和那稻香斋的商户女厮混在一起，京城这么多美人，他偏偏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孤女另眼相看，真是奇怪！ 可惜自家没有女儿，雯姐儿又是个拿不出手的，不然联姻还真是个稳妥的办法，反正姓宋的也不看重容貌家世。 一旁的方雯见姨父神色不虞，转头望了眼宋曦的方向，见英俊耀眼的宋公子一脸温柔地和俞雅岚谈笑，她的眸中闪过几分嫉妒和怨恨。 春露被发卖之后，她身边也没了为她着想、给她出主意的人，俞氏却因为攀上贵人而出尽风头，真是可恨！ 若是她也能搭上大人物，就不必再惧怕侯府的威慑，到时定要将这贱人踩在脚下！ 胡家的谋算与恶意俞雅岚一无所觉，她一边关注着水上的龙船竞渡，一边听宋曦谈着京城的端午风俗。 刚才俞鸿煊心血来潮替换了宋家龙舟队的鼓手，此刻正兴致勃勃地敲着大鼓引领划手们前进，玩得不亦乐乎。 “这傻小子还挺开心的，若是输了，看他怎么收场。” 俞雅岚忍不住轻声吐槽道，虽然知道弟弟会凫水，但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安危。 “输赢都无妨，平日医馆忙碌，他也难得有机会放松玩耍。” 宋曦临时组建龙舟队参赛只是为了凑趣，结果于他并不重要，能在洛水河边与她共度佳节，才是他最在乎的事。 看着身边神色愉快的姑娘，宋曦不禁有些出神。 俞雅岚今日罕见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发中簪着榴花银步摇，上身是艾叶蒲草刺绣的浅紫色比甲，搭配着米色的染袄和灰绿色的裙裾，胸前还佩戴着寓意驱邪避灾的赤灵符，白皙的指尖抚弄着手腕上由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长命缕，用幻颜丹易了容的清秀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显得清爽而素雅。 若是以真容示人，想必那传说中的洛神也要逊色三分，宋曦心里暗暗感慨，但他也明白俞雅岚遮掩容貌的原因，甚至还有几分窃喜，他这样算不算是独占了她的美好呢？ 酉时未到，龙舟会便落下了帷幕，宋家的龙船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俞鸿煊捶胸顿足，恨不能拉着大家再赛一次。 众人说说笑笑正准备步行返家，几个年轻的姑娘羞涩地走上前来，期期艾艾地问道：“冒昧打扰一下，我们觉得俞东家的衣裳非常漂亮，能问问是在哪家铺子买入的吗？” 俞雅岚点点头，笑道：“过两日我家的成衣铺子悦芳阁开张，其中就有很多款式新颖的衣裳，欢迎大家到时光临捧场。” 不枉她今日特意打扮一番，宣传效果还是可以的，县城如今形势稳定，她们也是时候扩张生意规模了。 第17章 冲突再起 端午节过后，俞雅岚便打算到咸平县的下辖村子里去了解一下当前的农业发展情况。 她打算从农具和粮种的改良入手，当然，一下子拿出自动化的农业机械是不可能的，但将现有的农具往省力省时的方向改进，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乘着马车刚走到城外，突然马匹发出一阵痛苦嘶鸣，车身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负责驾车的女仆琥珀立即稳住受伤的马匹，之后似乎与什么人发生了冲突。 俞雅岚蹙着眉掀开车帘查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车厢外，琥珀正与十几名地痞流氓缠斗，不过数招便将对方打得跪地哀嚎。 “姑奶奶，饶命啊！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这就离开！” 为首的地痞头子不停地拱手求饶，原以为只有两个弱女子会很容易对付，哪知对方竟然是个武林高手！那手劲儿不是一般的可怕，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断了…… “哼！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老实交代！” 外表娇小可爱的琥珀撇撇嘴，右脚用力向下踩压着其中一个小流氓，对方又疼又惧，只能嗷嗷求饶。 地痞头子见状心里抖了抖，但还是打算敷衍过去，“没人指使，我就是见你们两个小姑娘势单力薄，以为能趁机抢些银钱罢了，以后不敢了，求姑娘放过我们！” 旁观的俞雅岚神色有些不耐，天色不早了，她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但贸然使用真言丹又不太妥当，于是只好威胁恐吓一番。 “既然不肯说，那便杀了。” 地痞头子闻言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俞姑娘看着清冷娴静，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硬茬？！ 琥珀娇俏的娃娃脸上扬起一抹嚣张的笑容，二话不说直接对地痞头子用上了分筋错骨手。 “啊——！饶……饶命啊！我说、我说……！” 地痞头子只觉得全身骨头好似被人活生生拆开一般，疼得他泪流满面，甚至喉咙忍不住一阵反酸，猛地将胃里已经消化大半的食物全部呕了出来。 “噫！真恶心，赶紧都交代了，不然下回可就见血了！” 琥珀见这毛贼终于妥协认命，一掌重拍将对方的筋骨恢复了原位。 地痞头子痛苦地连咳几声，不得不把实情都招供出来，“是……是县令家的方雯小姐，让我等找机会抓住俞姑娘，然后给她灌食五石散和迎春笑，等药效发作，就将俞姑娘扒光了扔到街上，再派几个又老又丑的乞丐与她当街苟合，让她声名尽丧、狼狈惨死。” 俞雅岚闻言，清冷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厉，这个方雯三番两次用下三滥的手段谋害她，真当她是软柿子不会还手吗？ 琥珀也气得小脸通红，当即又把这些人都揍了一遍，直到他们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才勉强作罢。 “主子，那个姓方的肯定是嫉妒你！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看不得别人活得比她好，就千方百计地要将人踩入尘埃，要不我去把她宰了，省得她再出来作妖！” 俞雅岚蹙着眉摇了摇头，方雯再恶毒也是县令的外甥女，随便打杀等于授人以柄。 “将这些人押送到衙门，对方明目张胆来害人，我们只能光明正大地上县衙告状了。” 至于暗地里怎么反击……方雯谋算失败必会气急攻心，噬心丹自会折磨她。 只是今日的安排恐怕是完不成了，俞雅岚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郁闷。 然而刚准备返城前往县衙，就见宋曦带着几个手下骑马路过。 “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受伤？” 宋曦见场面一片混乱，连忙下马走到俞雅岚身边，关切地询问她的安危。 “我没事。” 俞雅岚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偶遇出城办事的宋曦，见他面带担忧，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宋曦得知这群地痞流氓欲行龌龊算计，黑沉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当即命刀虹把他们押送到县衙击鼓告状，让县令务必按律法办。 “既然都去大丰村，咱们便结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宋曦今日出城，是为了处理宋家宗族在大丰村的祭田纠纷，得知俞雅岚也要前往那地，立刻相邀同行，否则两个弱女子独自上路，他委实不放心。 俞雅岚也没有矫情，将地痞们交给刀虹处置之后，便和宋曦一起离开了。 …… 县衙内，胡县令正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苦恼着如何做出政绩。 忽然一阵鸣冤的击鼓声传来，他不知怎么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皱着眉准备升堂审案，心里疑惑着会是谁来告状？ 大堂里，十几个地痞流氓狼狈地跪着，刀虹陈述了案情之后，又递来状纸和口供。 胡县令当即黑沉了脸色，在心里把那不省心的外甥女唾骂了千万遍。 “方雯指使地痞谋害稻香斋的俞姑娘一案，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秉公办理，我家公子也是此案的人证，如有需要，他也可上堂作证。” 刀虹拱着手冷声说道，直视县令的双眼中隐隐透着威慑，仿佛在警告对方莫要徇私，否则苦果自尝。 胡县令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是不敢反唇相讥，见对方一副逼迫他尽快断案的架势，只能忍着心中的恼恨让人将方雯抓来对质。 方雯原本待在家里美滋滋地等待俞雅岚出丑的好消息，哪知却突然被衙差闯入闺房逮捕。 之后进了县衙大堂见到那群地痞流氓，得知俞雅岚竟敢击鼓告状败坏她的名声，当即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姨父，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是俞氏那个贱人冤枉我！” 刀虹似是对她的狡辩早有预料，一挥手让人带进来个关键证人。 “草民是怡红楼的打手田大财，当日正是这位方小姐亲自从我手中买去了五石散和迎春笑，我怕她滥用禁药惹来麻烦，还哄骗她在交易的银票上留下了指印。” 已经被刀虹教训过的青楼打手跪地自陈，并递上了物证银票，一举将方雯的罪行直接定案。 堂外旁听的百姓一片哗然，纷纷低声议论或诟谇她的恶行。 “你胡说！我是冤枉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胡乱攀扯！” 方雯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恼恨与羞耻激得她心口剧痛，随即呕出一口新红，彻底晕死过去。 她这一晕，胡县令便有些怨恨不在场的宋曦和俞雅岚，有什么恩怨私下找他调解不行吗？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害得雯姐儿吐血昏厥，还连累他也脸上无光。 于是心下一狠，直接宣判将雯姐儿和这些地痞流氓收监关押一个月以作惩处，然后无视刀虹质疑的目光，愤然甩袖退堂。 刀虹见此也不再多言，拍拍衣摆转身离去。 第18章 明惩暗纵 胡家内院里，呕血晕厥的方雯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副罹患重病的可怜模样。 县令夫人坐在床边担忧地抹泪，时不时还小声地埋怨丈夫太过苛刻，居然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亲眷。 心烦意乱的胡县令在房中来回踱步，对妻子的絮叨置之不理，只是催促着大夫赶紧诊治开药。 他之后若是想往上升，少不得要靠方父的银钱打点仕途，所以方雯不能在他手里出事，不然以方父难缠的性子只怕会闹个天翻地覆。 大夫皱着眉头诊察了许久，面色凝重地说道：“方小姐应当是罹患心疾，而且从脉象来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日许是受了刺激怒急攻心，才会引动心疾发作致使吐血昏迷，之后还得卧床静养、宽心平性，方能减少发作次数，勉强延长寿数。” 县令夫人闻言，惊慌得恨不能跟着一起昏死过去，好好的外甥女来她家不到半年就得了这要命的病，她该怎么向大姐和姐夫交代啊！ “苦命的雯姐儿啊！区区一个商户女，竟将我的外甥女逼出这等恶疾！老爷，你可不能放过那贱人，我就不信侯府能庇护她一辈子！” 听着她哀哀戚戚的哭泣和抱怨，胡县令只觉得头疼不已，对于宋曦和俞氏的厌憎也多了几分，不过当务之急是方雯的病情不能透露出去，他现在可承受不起与方父决裂的后果。 于是他将大夫拉到一旁，低声警告道：“雯姐儿的心疾是天生的，不是最近才有的，你记住了吗？若是记不住，以后便不用再行医了！” 大夫被这话吓得惊慌失措，连忙答应下来，这些内宅阴私他本也不想掺和，为保小命自然会闭紧嘴巴。 床边的县令夫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丈夫的想法，却也没有出言反对，只是一边低头抹泪，一边不错眼地看着方雯，生怕她此刻会突然醒来。 之后大夫开了药，千叮万嘱要稳定病人的情绪、切忌大悲大喜，便脚底抹油快步离开了胡家。 服过药的方雯没多久便醒来了，得知自己天生心疾不能动怒，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还大哭大闹着要重新找大夫诊治，后来经过县令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说，又有巧舌如簧的丫鬟婆子轮番上阵给她分析病情、开导解郁，她才勉强稳住情绪。 深谋远虑的胡老夫人一得知这边的情况，立刻召来县令夫妻和方雯，打算尽快将这个惹是生非的祸头子嫁出去，免得她将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我与洪知府的舅娘有几分交情，听说知府家的嫡次子洪磊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准备让雯姐儿与他相看，如果没什么问题，今年秋天之前就能定亲。” 胡老夫人一脸威严地宣布了她的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县令夫人却面带犹豫，“听说洪家二小子有些贪花好色，既无功名又不务正业，着实不算什么好归宿……” 拨着佛珠的胡老夫人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鄙夷地说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雯姐儿虽是方员外的女儿，但再富的财主也不可能与官家子弟相比，这门姻缘可是我豁出老脸换来的，这都看不上的话，那以后就青灯古佛孤独终老。” 县令夫人心里一揪，有些害怕胡老夫人真的放弃雯姐儿，毕竟她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只能全靠胡老夫人牵线。 “别看洪知府官位不高，他可是为大皇子办事的，将来立了功，一个三、四品的京官也不过是探囊取物，雯姐儿能嫁进这样的人家可是天大的福气，眼光放长远些。” 胡老夫人又补充了几句，她是真心想促成这门姻缘，将来儿子若能借着洪知府的梯子攀上大皇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届时她说不定也有机会做诰命夫人。 胡县令夫妻闻言眼睛一亮，纷纷期待地看向方雯。 方雯一开始听说要嫁给知府家的纨绔，内心既愤怒又伤心，想出声反对，偏偏心脏又疼的厉害。 后来听胡老夫人分析利弊，她才觉得这确实是门不错的亲事。 知府之子……便是俞氏那个贱人也攀不上这么好的婚事？侯府的公子就算对她另眼相待，也绝无可能娶她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商户女进门。 方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但凭老夫人做主。” 待她成了知府的准儿媳，再进一步借势攀上大皇子的话，什么俞氏、什么侯府公子，到时候都是她脚下的蝼蚁！ …… 俞雅岚从大丰村回来后，便得知了方雯被县令偷偷放回家养病的消息。 侯府的暗卫甚至连方雯突发心疾，并决定与汴梁知府之子联姻的事情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宋曦当天就把消息都分享给她，还叮嘱她小心提防胡家的报复，最后还承诺侯府会一直保护她们姐弟。 俞鸿煊一听说姐姐被方雯算计，气得想立即冲到胡家再给那恶女剃一次头，这次他要把“无耻”二字直接刻在方雯的脸上！ 俞雅岚却不以为意，噬心丹发作到吐血的程度已经等同病入膏肓，方雯能不能活到嫁人那天都是个问题，不必再做反击以免暴露自身。 俞鸿煊被姐姐的一番劝说暂时稳住了，但心里暗暗决定要时不时给方雯一些刺激，让她毒发频率加快，早点归西免得又跳出来作怪。 下乡归来后，俞雅岚便一头扎进了空间的图书馆里，一边查看古今农具的相关资料，一边因地制宜设计适合大周百姓使用的新式农具。 沐阳和赤血也被她安排了新任务，前者负责装修和筹备俞雅岚的成衣铺子悦芳阁，后者则忙于挑选和购买三十亩良田，为种植高产粮种做好准备，之后还得去牙行买入几个合适的奴仆来管理新铺子和田地。 整个俞家都处于忙碌的状态之中，就连俞鸿煊也会抽空帮姐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宋曦那边得知俞雅岚正在忙着改良农具，也没有贸然上门打扰。 见俞鸿煊抱怨合适的佃农不易寻找，才主动介绍一些曾在他父兄麾下作战、后来因伤致残的孤寡士兵给俞家做长工。 俞氏姐弟都感谢不已，又送了好几筐空间出产的瓜果蔬菜给宋曦品尝，宋曦也时不时回赠他们一些京城特产，两家往来亲密，情谊也日渐增长。 第19章 改良农具 经过这段时间在空间内的闭关努力，俞雅岚终于改良出一批新式农具，之后用万能工厂批量生产了一些，准备送到大丰村让她们家的长工优先试用。 俞家外院里，各类农具器械的样品陈列在地上，而俞家众人和宋曦主仆正在参观了解。 俞雅岚这次不仅改良了常见的犁、耙和耘锄，使之变得更加便捷省力，同时还在参考了古代与现代农具的资料之后，创造性地设计出新的脚踏式脱粒机、多用耧车、省力代耕架以及无梭织布机。 这些新式农具大多省力而轻巧，造价低廉却又能极大地提高耕农的工作效率，使用方法也十分简单，堪称种田神器。 而唯一的非农具机器——无梭织布机则更为神奇，只需一人操作，便能在一天之内织出至少一匹颜色花纹繁复的布料，较之现有的织机更高效且省料，能大大提高目前各类布料的产出速度。 除了改良农具之外，俞雅岚还让万能工厂生产了不少生态肥料和常用化肥，这些肥料都是经过她严格检测和筛选，不但肥效快、不伤地，而且制作原料都是秸秆、动物粪便、农副产品的固体废料等一些环保而易得的东西。 至于重中之重的高产粮种，俞雅岚选择了产自空间灵田的水稻和土豆，这两种作物因为灵气的加持和品种的优越，即便带出外界种植，也能在三季之内维持超高的产量和品质，比之后世的杂交粮种也毫不逊色。 宋曦被这些发明创造震撼得惊叹连连，仿佛能预见未来的田间胜景，只要将它们顺利推广开来，大周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俞姑娘果然非凡！这是真正的济民之器、惠农之种，太平盛世当始于此也。” 宋曦拱手称赞，脸上尽是佩服与欣赏，心潮澎湃得有些难以自持。 同时内心也更加笃定，当日从天而降的那两颗异星必是俞氏姐弟二人，若非天人临世，如何能带来这般济世救民的神物呢？ 向来冷静淡然的俞雅岚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羞赧，因为有空间的存在，她才能轻而易举地拿出这些东西，如今听到别人的盛赞，反而有种居功有愧之感。 这几日在空间里查资料做研究，她觉得十分愉快享受，仿佛又回到了在国家科研院工作的那些日子，令人既缅怀、又感伤。 谁能想到，出身科研世家、年纪轻轻便拿下智能机械与材料化学双系学位的俞博士，一个素来醉心实验不理俗事的科学家，有朝一日竟会在异世的土地上竭力改良农具、行善积德。 俞雅岚默默地长叹一口气，希望这次的努力可以让她们的济世伟业大步前进，也好早日攒够功德返回现代，与牵挂她们的父母亲人团聚。 只是此次的计划涉及到农具和粮种这些基础民生，恐怕得找个强力的靠山才能护得住她们。 “宋大哥谬赞了，我也不过是依靠先人的智慧才能改良出这些农具，当不得非凡二字。过段时间我打算开一间乐农商行，专门贩售新式农具、化肥和高产粮种，不知宋大哥是否愿意入股共营？”俞雅岚有些期待地问道。 “当然！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铺子便由我来找，具体的经营我不干涉，分账多少也都随你安排，只要每年定期给我提供一批高产粮种即可。” 宋曦十分高兴，也明白俞家想借侯府的威势保护自家产业的心理，这些他并不介怀，反而对俞雅岚的信任和依赖很是欣喜。 而且他真的非常需要高产粮种，驻守边境的父兄常年面临粮草缺乏的困境，每每向朝廷请奏却只换来敷衍和拖延。 有了高产粮种，他便能悄悄地向西北输送足够的粮食，以缓解父兄缺粮的问题。 不得不说俞氏姐弟真是他的福星，一个能制作止血消炎的特效药，一个能培育亩产千斤的高产粮种，恰好都解决了定北侯府的烦忧。 俞雅岚见宋曦同意入股，略微担忧的心情也安定下来，当即坐下来与宋曦商议合作方案。 最终决定由宋曦选址买铺面、办理相关文书以及疏通上下关系，而俞雅岚负责提供货源和经营商铺，利润三七分账，俞家占七成，之后每年须向宋家提供一百斤水稻和土豆的初代粮种。 签下契书后，双方便各自忙碌起来，而时不时的会面和讨论，却渐渐地增加了彼此的了解，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五月十三，开张大吉。 鞭炮声响，舞龙舞狮，俞家的悦芳阁今日正式开业。 因为之前俞雅岚已经做足了宣传工作，所以抱着好奇心上门凑热闹的宾客不在少数。 特别是县城里的年轻姑娘们，早就对前几日传单上的各种漂亮服饰期待不已，一听说开张前三日手持传单便能有八折优惠，纷纷赶在营业之前就到店门围观守候，生怕自己喜欢的款式被别人捷足先登。 悦芳阁正式开张之后，众人便迫不及待地涌入店内，随后就被陈列的服饰和华丽的装修惊艳得有些失语。 悦芳阁的装修风格以江南水乡为主基调，辅以浅粉、渐变绿等柔色系装饰，整个店铺犹如少女的梦幻闺房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许多造型各异的木头模特身着不同款式和色系的锦绣成衣，头上盘着或是繁复、或是简约的发型和首饰，仿若即将翩然起舞的仙女，众人见之难忘。 店内的一角还陈设着一台精巧的无梭织布机，与整个成衣铺子相映成辉，仿佛在诉说着那些由彩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美丽故事。 铺子里有三名女侍者和一名男仆役，分别负责接待女客与男宾，掌柜是一位经验老到的中年男子，笑容亲切、能言善道。几人都是沐阳从府城的牙行买来的奴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经掌握了一定的销售技巧和经营方法，撑起一家成衣铺子不是问题。 悦芳阁服装漂亮、待客周到，生意自然也红红火火。 登门的宾客被这些精致华美的衣裳迷花了眼，看见哪一款都想要收入囊中，甚至还有一些来自临县和府城的富户小姐豪掷千金买下多件限量孤品，又定制了不少价格昂贵的奢侈款式，悦芳阁首日的收入也因此突破了三万两银子的大关。 俞氏姐弟对此都惊讶不已，她们其实做好了生意可能清淡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古代妇女们购买力竟是这般不容小觑。 不过服装属于耐用性物品，之后的销售额必定会大幅下降，然后维持在月收数千两的正常水平。 俞雅岚也不介意，她家的悦芳阁不止卖成衣，更重要的是推广无梭织布机，真正赚钱的项目也在于此。 虽然目前的来客都只对成衣感兴趣，而陈设在一旁的织布机却无人问津，但她相信随着悦芳阁的美名逐渐传播，被无梭织布机所吸引的布商自会临门。 第20章 虎子求医 三日后，悦芳阁的生意渐趋稳定，收入与之前所预料的情况相差无几。 俞雅岚将名下所有的财产和账目都进行了盘点，目前她们姐弟拥有四间商铺、一座两进宅院、良田三十亩，以及现银六万五千两。 对于现状俞雅岚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空间的功德积累太过缓慢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十分顺利，她也是时候该规划未来的安排了。 悦芳阁的衣裳是由万能工厂直接批量制作的，她不需要操心货源和设计，只需要在空间图书馆找到相应的款式资料便能直接生产，店内目前只出售十几种经典款式，之后每一季再出三种新款式便能维持稳定的人气和收入。 稻香斋的糕点目前共有三十多种，接下来她打算将一些原料简单且售价低廉的糕点配方卖出去，然后对铺子的糕点种类进行一次更新，以保持食客们对稻香斋的新鲜感。 而即将开业的乐农商行，她准备先在大丰村试用新式农具、化肥和高产粮种，等到秋季丰收之后，大家见到了明显的成效，她再考虑和县令合作推广这些民生利器。 只是……俞雅岚一想到方雯的事，便有些犹豫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若不与地方官合作，光靠她们姐弟是无法顺利普及农具和粮种的，宋曦虽是强有力的靠山，但侯府的势力在于兵权，对于地方政务不宜过度干涉。 一旦粮食丰收，可想而知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届时说不定还会发生不可控制的骚乱，因此地方官的帮助就显得尤为重要。 现在也正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俞雅岚才只敢拿出部分农用器械和高产粮种，若是身处海晏河清、吏治明朗的盛世，那她直接拿出蒸汽机开创工业时代又有何妨？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 翌日，济民医馆内。 俞鸿煊正在为定期复诊的何老针灸，医馆门外却突然传来些许骚乱声。 随即一名虎头虎脑的半大少年背着一位病容惨白的老妪疾步闯入，焦急的喊道：“大夫！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祖母！” 俞鸿煊蹙着眉略微观察了一番，确定老妪正处于腹部剧痛的状态，心下凛然，当即命寒山和落舟帮忙将老妪转移到病房内卧床休息，并给她喂服一份止疼药稳定状态。 快速地结束了何老的针灸疗程之后，俞鸿煊凝眉肃脸地给老妪张秦氏进行详细诊察，发现她脉象洪数、舌苔黄腻，右下腹持续伴有剧烈疼痛，按压局部可触及明显肿块，浑身高热恶寒，正是急性阑尾炎的重症表现。 “你家祖母罹患的是肠痈重症，现下唯一的治疗方法就只有手术了，直接开腹切除坏死的阑尾，之后再将腹部缝合，术后辅以汤药调理，便可逐渐痊愈。”俞鸿煊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在异世行医这么久，鲜少碰见必须要手术的病患，加上之前生活在咸平双霸的威压和监视下，也不敢贸然用手术救人，唯一的一场手术还是偷偷地在姐姐的空间里救治两个小乞丐阿旺和大勇，之后他便一直用中医手段来行医。 然而现在这位老妪的情况十分紧急，单用中医针灸和汤药无法解决她的急症，俞鸿煊便尝试提出手术建议，当然，若是对方拒绝，他也不会强行施为，到时尽力用中医的办法为她缓解病痛即可。 虽说救死扶伤是医者的责任，但他也尊重患者的选择。 张虎子一听是肠痈，脸色瞬间煞白，再一听大夫建议开腹手术，只觉腿软无力，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他曾听人说过，患了肠痈便只有活活疼死的下场，现在这位大夫说能救，却是要做什么手术，可人切开了肚子还能活吗？ 俞鸿煊见他一副备受打击又彷徨无助的样子，心下有些恻隐，行针稳住老妪的情况后，冷静地催促道：“你可以和你的祖母商议一下，尽快决定是否手术，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张虎子惊慌失措地跑到病床边，紧紧地握着祖母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是嘴唇发抖难以开口，未语泪先流。 经过服药和针灸，张秦氏的腹痛已经缓解了不少，看着孙子既茫然又悲痛的模样，她亦觉心酸难过，若是她这一去，这孩子就成孤儿了…… “大夫，若不手术，还有其他的法子治疗吗？做了手术，又能活多久？”张秦氏勉强打起精神，忐忑地问道。 “若是不手术，只能用其他的方法暂时缓解你的疼痛，但却无法治愈你的病情，而且长期吃药针灸，对体内其他脏腑也是一种负担，病灶不解决，寿命也不会太长久，最多只能拖几个月。手术的话，能直接切除病灶，术后再搭配治疗调理的汤药，就能逐渐恢复正常生活，再活几年不成问题。” 严肃地解释完治疗方案之后，俞鸿煊便将选择权交给了祖孙俩。 若是没有康复丹和灵泉水，他还不敢肯定地承诺能够痊愈，因为这位老妪的情况十分危急，似乎有并发腹膜炎的可能性，若是开腹后发现还有其他恶性肿瘤，那么术后的存活期恐怕就不理想了。 但现在只要切除病灶，再用对症的汤药配合康复丹调理，这位老妪完全能够寿终正寝。 张秦氏闻言缓了缓神色，随后坚定地说道：“那就请大夫给我做手术。” “祖母！你……”张虎子一听祖母要冒险，眼泪流得更急了，却又不知道应该阻止，还是应该支持，生怕踏错一步，就会永远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虎子，让祖母试试！我这肚子实在太疼了，若是治不好，就这么解脱了也不是坏事，你往后好好照顾自己，万不可冲动行事，也不能轻信他人，要做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你爹一样。” 张秦氏轻轻地抚了抚孙子的发顶，慈爱地叮嘱道，心里满是悲伤与不舍，但还是决定搏一次生机。 俞鸿煊无奈地扶着额，安抚地断言道：“老夫人放心，只要你愿意手术，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治好你。” 祖孙俩见俞鸿煊自信满满，心里也不禁燃起几分希望。 张虎子一把将泪抹去，略带请求地询问道：“我能陪着祖母一起手术么？” 俞鸿煊略微思量了一会，点头同意了，“可以。” 第21章 初展手术 为了应对突发手术的情况，俞氏姐弟早已在济民医馆内设置了一间合格的无菌手术室。 所有必需的仪器都被万能工厂改造成不起眼的箱柜模样，负责电力供应的太阳能发电机经过伪装之后，被悄悄地安置在医馆的屋顶上，白狼甚至耗费灵力为手术室布下一个迷惑感知的幻阵，除了俞氏姐弟和八大傀儡之外，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在幻阵的作用下忽视手术室的环境和设备。 张家祖孙一同意手术，俞鸿煊便带着寒山和落舟忙碌地准备起来。 俞雅岚得知后，也从家中匆匆赶来，打算在手术进行时代替弟弟坐镇医馆，以避免意外状况的发生。 医馆内原本就有不少病患待诊，一听说俞大夫要做什么手术，还要剖开腹部切除烂肠子，众人皆惊骇不已，这是在杀人还是救人？！ 有些新来的病患甚至萌生退意，打算换家医馆求诊，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这等骇人听闻的救治手段。 手术还没开始，医馆内的事便随着离开的人传播了出去，不一会儿，医馆门外就聚集了不少围观凑热闹的百姓。 陪同何老复诊的宋曦担心会引发骚乱，当即命剑东安排人手护卫济民医馆。 巳时末，肠痈切除手术正式开始，俞鸿煊主刀，寒山和落舟辅助。 张虎子穿上密不透风的无菌服，忐忑地陪着祖母进了手术室。 济民医馆内外，所有人都好奇而又畏惧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果，内心隐隐在期待些什么。 三个时辰后，大多数围观的百姓都已渐渐散去，医馆内的手术才终于结束。 手术成功的张秦氏被转移到加护病房观察休养，而面色惨白的张虎子则在寒山的搀扶下走出了手术室。 “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张虎子脸色这么差，该不会是手术失败了？” “多半是！开腹切肠子听着就不靠谱。” “这下完了，救人不成反害人，俞大夫岂不是要吃官司？” “所以说不能救的病就不该逞强！”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热议着，直接判定了手术结果和俞鸿煊的命运，内心甚至还生出些许遗憾和不安，以后少了个愿意定期义诊赠药的医馆，他们说不定又会回到以前那种被医药费所拖累的生活，可俞大夫这血腥残忍的救治手段，他们又着实无法接受。 俞鸿煊刚走进大堂便听见这些刺耳的谣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之后，高声向众人澄清道：“张秦氏的手术很成功，目前已经转移到病房内休息，三天之后伤口初步愈合就能下床活动了，大家也别聚在一起闲聊了，有什么疑问，过几日自见分晓。”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打算听从俞大夫的话，过几日再来看看真正的结果。 原本就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找俞大夫看诊的病患也悄然离开了，等确定张秦氏存活，他们再酌情就医也不迟。 宋曦与何老对外科手术都十分好奇，还特意到病房内看望了张秦氏，见她除了脸色有些青白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便打算多关注几分，若是这老妪真能顺利活下去，那么俞鸿煊无疑是创造了一项伟大的奇迹！ 三日后，冷清了几日的济民医馆突然热闹起来，不少关注张秦氏生死的百姓在亲眼见到她下地活动之后，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此时的张秦氏脸色已经与常人无异，神情轻松惬意，面对众人的关心和询问，也都耐心回答，不过刚刚愈合的伤口还是有些疼痛，再加上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没多久便返回病房休息。 另一头，憨厚的张虎子满脸窘迫地将全副身家交给了俞鸿煊，随后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俞大夫的救命之恩！我张虎子此后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我知道俞大夫为了救我祖母费了不少心力和好药，这三两银子必然是不够付医药费的，若是俞大夫不嫌我手脚粗笨，能否允许我以工抵债？我什么活儿都能干！若是不行，能否先打个欠条，我日后赚了钱肯定会还上，要是赖账，到时随您处置！” 俞鸿煊闻言，挑着眉向一旁的姐姐投去了询问的眼神，俞家的用人安排历来是由姐姐主管，所以张虎子是以工抵债、还是打欠条慢慢还，也都由她决定。 济民医馆虽然会定期义诊赠药，但多是对一些耗费不大的常见疾病，像这类重大疾病的治疗还真就没有免单的先例，俞雅岚也不愿贸然开这个口子，否则之后可能会招来刻意占便宜讹诈的刁蛮之人，于医馆的声誉和未来没有半点益处。 俞雅岚垂着眸瞄了一眼手上的辨心灵镯，惊讶地发现它此时正呈现着罕见的翠绿色，看来这张虎子确实是个心性正直、真诚善良的人，值得她们伸出援手。 “这三两银子你还是拿回去，你家祖母以后还需要多吃些好东西才能调养好身体，手里没银子可不行。至于医药费……我家在大丰村买了三十亩地，最近正缺长工干活，你如果愿意的话，便同我签下三年的长工契约，之后每月的月钱我会扣下一半做医药费，剩下的一半你可以拿走，你看如何？” 张虎子闻言立刻就湿了眼眶，磕着头激动地道谢：“谢谢！谢谢俞大夫、谢谢俞东家，我愿意做长工，以后一定好好干活把药钱还上！” 俞家姐弟真是大善人啊！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苦恼着不知该去哪里才能赚到这么一大笔钱来补上医药费，祖母这几日的吃喝都是他服侍的，那些精致的药膳、以及汤药里的贵重药材，根本就不是他做三年长工能偿还得起的，他们祖孙这是遇到了贵人啊！ 日后便是赴汤蹈火、甚至豁出性命，他张虎子也必要报答此恩！ 就在张虎子答应签下工契的那一刻，辨心灵镯瞬间转换了颜色，原本全部翠绿的镯子开始显现出一片黄色，其中还夹杂着几丝血色。 俞雅岚惊愕不已，当即用神识询问白狼：“这是代表什么意思？这少年将来会做官？可怎么还带着血色？” 白狼思索了一番，答道：“他将来应是有成为高位武官的造化。” 所以……她们这是意外地改变了一个普通人的命运，甚至还机缘巧合地结识了一条未来的金大腿？！ 第22章 神医之名 在济民医馆的精心照料下，张秦氏日渐康复，七日后随孙子返家时，整个人已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县城的百姓见状，无不啧啧称奇。 俞鸿煊的神医之名从此更加响亮，甚至还有更多的病患从临县和府城慕名而来，济民医馆因此变得十分忙碌，不得不开始施行挂号排队制度。 “可惜擅于手术的医者仅俞兄弟一人，否则我还真想将他请到西北去，边军若得这样的神医，必是如虎添翼。” 宋曦看着医馆外排队的人群，心里有些羡慕和遗憾，宋家军每年都有大批将士因伤致残，父兄为此愁眉不展已久，若有擅长外科的军医相助，肯定能大幅减少边境将士的伤亡。 俞鸿煊闻言倒是有些想法，虽说他分身乏术，但却可以广收门徒，传道授业想必也是不小的功德？这不又能离回家的路更近一步了？而且能为改善异世的医疗水平贡献一份力量，也不枉他走这一场穿越之行。 “若是宋兄愿意，不妨送几个擅医的学徒过来，我可将外科手术之道倾囊相授，也算是为边军略尽一份心意。” “俞兄弟高义！我这就安排几人过来，届时你随意使唤不用客气，便是只学点皮毛，也足够他们在西北救死扶伤了！” 宋曦喜出望外，没想到只是随心的感叹，俞兄弟却愿意慷慨相助。 他也没有客气，直接让剑东安排五名擅医的暗卫前来学习，正好还能给应接不暇的济民医馆缓解一下病患爆满的压力。 自从开了手术的先例，又开始教导外科学徒，俞鸿煊便有些放飞自我。 不仅在医馆大堂内立置了一副木制白漆的人类骨架，还在分诊案台旁边张贴了两幅人体穴位图，甚至将人类主要脏腑器官的木制模型陈列在置物架上，既可用来给患者讲解病理，还能顺便教导医馆的学徒，一举两得。 然而前来就诊的百姓却觉得十分无奈，进入医馆后时常被骨架模型吓得魂飞魄散不说，偶尔还得面临俞大夫那犹如恐吓一般的病理讲解。 想发脾气甩袖离去，偏偏又舍不得被神医救治的机会，只好忍着心里的惧怕和忐忑，勉强自己去适应俞大夫的行医风格。 俞鸿煊因此还成了周边百姓用来止啼孩童的洪水猛兽，许多调皮的孩子一听见他的大名便立即收敛克制、敬畏不已。 他自己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甚至还哈哈大笑、兴味盎然，愈发喜欢开玩笑捉弄别人，还调侃自己以后有机会像秦叔宝和尉迟恭一样成为驱邪避凶的门神，俞雅岚哭笑不得，只好私下替他安抚受惊百姓，略微挽回一点形象。 咸平县出了个妙手回春的神医，胡县令家自然也有听闻，县令夫人有些心动，还劝导方雯去济民医馆求诊。 “他连那必死的肠痈都能治好，说不定心疾也能治愈呢？” “我不去！他们姐弟早就想害死我，我这一去，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到时只会死得更快！” 方雯提起俞氏姐弟就憎恶不已，就算俞鸿煊是华佗在世，她也不可能把命交到他手上，这与自投罗网有何区别？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罢，天下的神医又不止他一个，咱们再寻便是。” 见方雯情绪激动地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得好似要随时断气一般，县令夫人也不敢再提，只能连忙安抚宽慰，生怕她气怒攻心再次昏厥。 方雯的心绪却迟迟不得平静，一想起俞雅岚那个贱人名利双收，不仅连开商铺、日进斗金，如今还得了个扬名天下的神医弟弟，她便觉得如火焚心、嫉妒难平，凭什么一个低贱的商户女什么都不做就拥有了一切？而她却日日受这钻心之苦，她不服！她痛恨！这世道待她不公！ 哦……对了，她也有那贱人无法拥有的东西，她方雯现在可是洪知府的准儿媳了！ 得想个办法将洪磊引到咸平来，官家子弟都特别好面子，若是得知自己的未婚妻被个低贱的商户女欺负，肯定会帮她出头的，届时就让俞氏尝尝她的厉害！ 方雯暗自计划着，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只是眸中的阴鸷与怨恨难以平息。 ……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一晃便是仲夏。 自从决定由农事入手改善民生，俞雅岚便在家中安置了天象观测仪与地况监测器，随时掌握天气与地理信息，以便预防天灾、合理耕种。 农具商行已经顺利开张，生意倒是马马虎虎，收入远不及悦芳阁和稻香斋。 因为大多数农户鲜少进城，所以新式农具在乡村的普及有些迟缓，俞雅岚打算过些日子在大丰村和白鹿村也开设两家乐农商行，方便农户就近购买。 县城里，富有田地的豪绅倒是常常光临商行，除了想尝试新式农具和化肥的效用，也是为了向俞鸿煊这个神医示好，毕竟谁都有伤病不适的时候，难保哪日就会有求于人，花点银子照顾神医姐姐的生意，说不定以后还能在俞大夫那儿讨个另眼相待。 商行内的高产粮种却是一直无人问津，一方面的原因是时至仲夏，早已过了春耕播种的时节；另一方面来店采买的多是不务农事的小厮或管事，他们不懂得分辨粮种的优劣，光是听闻亩产千斤便觉得言过其实，自然不会购买。 俞雅岚也不介意，等到秋季丰收，求购粮种的人自然会接踵而来。 俞家近来生意红火，声望节节高涨，上门求亲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县城的百姓知道俞氏姐弟与侯府关系亲密，想借着结亲攀上宋家的富户豪绅便派媒婆上门试探，姐弟俩自是婉言拒绝，更坦言家中高堂健在，不能未经父母允许便擅自与人定亲。 毕竟他们是要返回现代的，若在这异世成亲生子，将来岂不是注定分离？又何必经这一遭，徒留麻烦与憾恨。 宋曦得知后，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私底下却心焦不已，担心俞雅岚被人捷足先登，却又不敢在她开窍之前贸然表白，只好更加频繁地出入俞家的商铺和医馆，增加两人接触的机会。 第23章 农事争议 是日清晨，俞雅岚邀请宋曦一同去大丰村考察高产粮种的种植情况。 宋曦对于高产粮种的实际生长和产量十分关心，不需犹豫便欣然前往。 之前给俞家引荐了二十位因伤致残的归乡将士，宋曦有些担心他们会不服安排私下作乱，又担心俞雅岚因此遇到什么为难却不与他说，这次去探访正好看看具体情况，要是那帮心高气傲的刺儿头不听话，他便直接出手教训他们。 大丰村内，农户们正在田间挥汗如雨。 田地里的稻谷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抽穗，人们赶着在晌午之前浇水施肥，生怕仲夏的烈日烤坏了赖以生存的庄稼。 俞雅岚的马车一进村，便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是县城俞家的马车？今日怎么突然进村了？” “许是来看他家的田地罢，夏日才播种的粮食，可是稀罕哩！” “嘁！女娃子不通农务，她家的长工也不劝劝？白白糟蹋了这么些粮种！” “是啊，都是不错的粮种哩，我亲眼看过的，只是现在才种下去，哪能来得及？秋末前收不上来，大雪一埋不就都浪费了？” “作孽哟——！” 马车外传来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宋曦眉头微蹙，有些担忧地看向俞雅岚。 却见她神情平静、恍若未闻，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他们不了解高产粮种，所以才会有所非议，待到收成之时，众人自会明白你的用意，莫要忧心不愉。” 宋曦不知道俞雅岚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仍是出声安慰一番。 俞雅岚闻言微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没事，我并未将那些否定和猜疑放在心上，这个时节才开始种粮，确实有些违反常识，不过我的粮种品质优异，不仅抗旱耐寒，而且生长速度极快，秋末时肯定会丰收的。” 宋曦的安慰让俞雅岚心里微暖，虽说她并不介意那些争议声，但有人愿意包容理解自己，她亦感觉十分愉快。 两人一路闲谈，直至到了俞家的田地附近，才一同下车查看。 张虎子一见俞雅岚到来，当即停下手里的活儿，憨笑着迎上前寒暄问安。 “俞东家，你来了！这烈日炎炎的，不妨到农舍去饮杯粗茶，休息一会儿？” 俞雅岚淡笑着婉拒道：“不必了，才刚从马车下来，也没什么疲累，我到这儿来是想看看庄稼的长势，你们若有什么疑问和烦恼，不妨也趁此机会说出来，我顺便给你们都解决了。” 负责管理长工的周管事也匆匆赶来向主家请安，俞雅岚便向他问起庄稼和长工的近况。 “主家放心，水稻和土豆目前的长势都很好，许是因为育苗后才种下的，看着甚至比别人家春天播种的庄稼更健壮，咱们也放心不少。至于长工，也没什么问题，虽是各有来处，却都相处得很好，这些日子吃得丰盛、睡得安稳，大家还胖了不少。”周管事乐呵呵地汇报了情况。 原本被主家派来监管农事和长工，他心里还觉得十分忐忑，毕竟夏日播种闻所未闻，长工又尽是些气势煞人的伤退将士，他很担心完不成任务，届时说不定又会被主家转卖，再过上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没想到主家的上工环境非常好，不仅有家具齐全的农舍供他们居住，还有轻便省力的新式农具让他们使用，每月定期按主家的指示施用化肥，庄稼长得出乎意料地好。 看着凶狠难缠的士兵们也极易相处，就连新加入的张虎子都能和他们玩到一块儿，他悬着的心因此落定了大半，之后再竭尽所能将水稻和土豆种出来，他今年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是啊！无论是庄稼还是咱们都过得不错，俞东家你就放心！”张虎子也憨笑着附和周管事。 自从有了这份活计，他和祖母就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日常三餐都由周管事的娘子负责，每逢七日还能轮休一天，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每月的月钱除去偿还药费的一半，还能剩下四百文钱操持日常所需，就连祖母都感慨俞东家宽厚，说咱们这是掉进福窝了！ 俞雅岚闻言也放心不少，刚想转身和宋曦介绍这两种高产作物的特性，便见大丰村的刘村长疾步走来，身后还坠着一串小萝卜头。 “俞姑娘纳福，不知今日进村有何要事？若需老朽帮忙，还请不吝开口。”刘村长拱手笑道。 俞雅岚微笑着点点头回礼，“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倒是村长这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就说。” “真是瞒不过俞姑娘呀，那老朽便厚颜直说了，我之前见你家地里的新式农具十分神奇，便上手试用了一番，发现比时下的农具更加轻便省力，就想替村里张罗一些，可进城一趟又实在不便，不知能否先向俞姑娘预定几套，届时我再派牛车到城里统一拉回来。”刘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村民们进城一趟不容易，可这新式农具又着实让人眼馋，再过几月就是秋收了，有了新农具和脚踏式脱粒机，想必到时能轻省不少。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过几日我会在大丰村和白鹿村都各开设一间乐农商行，你们有什么需要，届时直接到铺子里采买就是。” “嗨呀！俞姑娘英明！我代大丰村的村民谢谢你，大家伙儿眼馋新式农具和化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了商行就不必费力进城了。” 刘村长喜不自胜，没想到俞姑娘居然愿意将商行开到这贫瘠的村子里来，这可是难得的好消息。 心情愉快的刘村长看了看俞家地里长势旺盛的禾苗，又有些担心将来收成不好俞雅岚会迁怒大丰村，便忍不住提醒道：“俞姑娘，你家的庄稼夏日才种下，秋收时能顺利长成吗？不如我找几位老把式帮你看看？说不定还能及时止损。” 俞雅岚见他提起这个话茬，便想趁此向大家说明一下高产粮种的不同之处，当即让周管事把长工们都聚集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会集到田埂边等待东家的指示。 附近田地里的其他农户见状，也都纷纷凑过来看看有什么热闹。 第24章 安抚众心 俞雅岚知道众人对她错季种植一直心存质疑，今天她正好向大家普及高产粮种与栽培季节的相关知识。 “水稻种植按栽培季节的不同，可分为早稻、中稻和晚稻。早稻一般于立春之后播种，六月中下旬收获；中稻一般于春末或夏初播种，八月中下旬收获，晚稻一般于五月中下旬播种，秋末之时收获。咱们俞家的田地里种植的正是晚稻，高产粮种品质卓越，再加上化肥辅助，秋末丰收不成问题，大家不必过分忧心。” 俞雅岚随后又简单介绍了水稻种植的注意事项，并重点说明了另一个高产粮种土豆的特性和产量。 解说完毕之后，又把关于水稻和土豆的相关资料都交给了周管事，让他务必尽快熟悉资料，并将其中的知识都传授给长工们，使高产粮种的种植更加规范化、科学化。 众人听得俞雅岚的这一番解说，似是若有所悟，却也忍不住震惊哗然。 俞家的长工大多士兵出身，服从安排已成习性，对于高产粮种虽觉不可思议，却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要东家心里有成算，他们尽力照办即可。 围观的村民却无法淡定，当即七嘴八舌地热议起来。 “照她这么说，这水稻一年竟能种出两季？！真能有这么高的产量，咱们以后就不必再勒紧裤腰带了，说不得还能日日吃上大米饭哩！” “我种了这么多年地，还真不曾见过能这么快收获的稻子，难道她的粮种真这么神奇？” “吹！要说是那什么化肥的功劳，我还能相信几分。” “那个没见过的土豆倒是可以试着种一下，一两分地也没有妨碍，如果真的高产，以后再多种也行。” “可亩产千斤这事儿，听着比神棍的批命还不靠谱！” 一直安静旁观的宋曦见他们连声质疑俞雅岚，心里有些不高兴，于是肃着一张俊脸冷声说道：“高产粮种是否名副其实，到了秋末自见分晓，现下的争论毫无意义，都散了。” 围观的村民见这位气势非凡的贵人开口，当即噤声缩脖，灰溜溜地走开了。 刘村长心里也有些发憷，但还是鼓起勇气劝和一番，“村民们没啥见识，只是有些嘴贫，还望贵人见谅。我相信俞姑娘秋末肯定能大丰收！待到村里开了商行，我正好买些土豆种子试试，这又能当粮、又能当菜的，可是稀罕得很。” 虽然心里对于水稻的丰收和产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土豆他还是很感兴趣的，打算腾出一块地方种上试试，之后成或不成都没有太大损失，就当尝个新鲜。 俞雅岚微笑地点点头，说道：“多谢村长吉言，我让周婶子给长工们煮了一锅绿豆汤，你也留下用一碗，正好清热解暑、降降燥气。” 随后又吩咐琥珀去将马车上的点心都拿过来分发给长工，就连村长也有一份。 长工们没想到东家来考察居然还给他们带了稻香斋的点心，一时间非常动容，纷纷高声称赞俞雅岚宽厚仁善，美滋滋地享用起甜汤点心来。 村长身后一群小萝卜头羡慕地看着他们享用美食，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 俞雅岚见状，连忙让周管事给他们每人分一小碗解馋，又让琥珀拆开几盒点心，每个孩子都能分得一块品尝。 满脸笑容的村长连连道谢，夸赞和马屁不要钱地往外丢。 俞雅岚哭笑不得，只能赶紧告辞，与宋曦一起登上马车返回县城。 回程的路上，宋曦担心俞雅岚被众人的嘲讽弄得心情不愉快，便一路与她谈天说笑、为她开解纾闷。 俞雅岚被爽朗的宋曦所感染，原先有点紧张和压力的心情得以逐渐释放。 她原先在科研院其实也有过不少登台演讲的经验，但那都是出了成果之后才进行的演说，像今天这样未出成绩就先断言结果的解说，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不过俞雅岚对空间的能力有充足的信心，笃定这次必能以丰收结局，只希望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能一切顺利，不会出现突发的祸事来干扰或阻断她们的计划。 心上人露出轻松的笑颜后，宋曦也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喜欢别人非议或轻视俞雅岚。 于是返回宋家后，他立刻修书几封，命人速速送去江南各地。 悦芳阁的无梭织布机一直无人问津，是因为咸平县所在的汴梁府根本就没有多少织造相关的商户，没有需求自然也无法供应。 织造大户历来聚居江南，想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得从江南入手，否则俞家这种随缘的经营方式，只怕猴年马月才能将无梭织布机卖出。 所幸他在江南几省还算有点人脉，义兄许永年的岳丈又正是苏州知府，为他引荐几家织造大户应当没什么问题。 半个月后，当宋曦直接带着江南三大织造商声势浩大地光临悦芳阁时，不仅俞雅岚觉得受宠若惊，就连整个咸平县都随之轰动沸腾起来。 心高气傲的三大织造商原本以为无梭织布机可能只是言过其实，他们看在苏州知府和定北侯府的面子上才走这一趟，对于和织造毫不相关的咸平出产的织机并不抱希望。 然而当无梭织布机真正在眼前运行起来，当那一寸寸锦布迅速地从织机里诞生成型，三大织造商当即变了脸色，情不自禁地围着织机研究赞叹，恨不能立刻将它带回去使用。 其中金陵织造府的汤内侍更是豪言要包揽悦芳阁所有的织机，打算将这空前绝后的创造垄断在自己手中，毕竟他们可是为宫中供应织品和绸缎的皇商，自然要坐拥最好、最先进的织机。 其他两大织造商敢怒不敢言，还是宋曦从中说和，汤内侍才勉强同意让他们分一杯羹。 最后金陵织造府订购了八十台无梭织布机，而其他两家织造商则分别订购了五十台。 除此之外，他们还对悦芳阁的衣服款式和印染技术十分感兴趣，现下的技术想印染一些浅色系的布料还比较困难，颜色也不如悦芳阁的衣服这般鲜亮，于是织造商们纷纷提出购买款式设计图和印染技术的意愿。 俞雅岚推出无梭织布机的目的在于推广更先进的生产方式，赚钱并不那么重要，所以便承诺将印染技术和衣服款式设计图作为赠品附送给三大织造商，反正也是直接从空间图书馆里摘抄出来，对她来说并不费力。 织造商们喜出望外，立刻表示日后会多多照顾悦芳阁的生意，甚至当场买下悦芳阁目前所有的库存衣裳。 第25章 纨绔作恶 悦芳阁一日之内卖出上百台织机，瞬间进账五万多两银子，向来清冷的俞雅岚也不禁喜眉笑眼，高兴地给宋家送了好几筐空间出产的粮食蔬果，甚至做主将宋曦每月都必会采买的止血消炎药物全部免账。 宋曦推辞不过，只好欣然接受了俞雅岚的馈赠，心里却暗暗盘算着给俞家介绍更多的人脉和生意，助她们姐弟在咸平彻底站稳脚跟，不再受人掣肘或觊觎。 两人往来频繁，相处愈发亲密，不止何老和俞鸿煊明白了宋曦的心意，就连县城里一直想与俞家结亲的富户豪绅们也都咂摸出些不对劲来，逐渐打消了借联姻攀附侯府的想法。 宋曦也没有遮掩，对待俞雅岚更加温柔周到，即便对方看着还是一副情窍未开的单纯模样，他也仍是耐心体贴，处处尊重、时时包容，润物无声一般逐渐融入俞雅岚的生活。 何老见状，既是满心赞赏、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会儿建议宋曦直接上门提亲，一会儿又对着俞鸿煊吐槽他姐姐是个榆木疙瘩。 俞雅岚有些不明所以，见何老最近总是对她吹胡子瞪眼，以为对方嫌她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得敬老尊贤，只好让擅长厨艺的碧云多做些清热降火的美食给何老食用，算是讨好和赔礼。 一向冷静聪慧的姐姐也难得有这般迷糊可爱的时候，俞鸿煊只觉得分外有趣。 他既不挑破、也不助攻，只是一味地看着宋曦小心翼翼地瞎忙，暗忖他家姐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动心的，穿越前活了三十年都没能开窍，硬是劝退了无数追求者，成了满心只有实验和研究的冰山美人，穿越后即便身体退化成十六岁的小姑娘，难道就能被个含蓄的古人给攻略了？他倒要看看这烈阳有没有融化冰山的一天。 温馨的日子悄然流逝，当人们以为平静与安逸已经成为常态时，总有意外会突然袭来。 …… 巳时刚过，一辆来自府城的华丽马车悠悠地驶入了咸平的城门。 车厢内，因为天气炎热而衣衫半开的年轻男子吊儿郎当地歪坐在绵软的迎枕上，一边猛力地摇着纸扇降暑凉汗，一边皱着眉污言秽语地骂骂咧咧，“就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地儿，也值得她三催四请地来信相邀，若是没有让小爷满意的乐子，看我到时怎么收拾那个小娼妇！” 洪磊原本对家里给他定下的亲事十分不满，觉得一个小县令的外甥女根本就配不上他，身为汴梁知府家的二少爷，他就是娶布政史或都指挥使的女儿也完全没问题，却不想他这么个英俊潇洒的大天鹅最后竟让个员外家的癞蛤蟆给啃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后来老爹说方家富庶，将来未婚妻进门时嫁妆必然可观，而且小门户的媳妇好拿捏，日后他可以随心纳妾不受拘束，洪磊觉得好处挺多，才勉强同意了婚事。 定亲后未婚妻便频繁来信相请，希望他到咸平县游玩聚餐、共叙柔情，还吹嘘咸平风光宜人、玩乐颇多，定会不虚此行。 结果他这一路行来只看到荒山野岭、破庙贱民，哪来的玩乐和风光？全是唬人的！ 若是进了城再没乐子玩耍，他可就要冲去县令家教训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了！ “二少爷，咱们是往县令家去呢？还是先找个地儿纳凉喝茶呢？”高大威猛的护卫谄笑着问道。 “去青楼！这儿最大的青楼是哪个？先让小爷舒坦舒坦，急着见那群讨债鬼做什么？”洪磊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护卫立刻向人打听了青楼的位置，然后命车夫前往怡红楼。 洪磊进了楼子便一口气喊了七八个窑姐儿作陪，唱小曲、按肩膀、饮浓酒，他一边骂着穷乡僻壤尽是些歪瓜裂枣，一边却又享受着温柔乡的谄媚逢迎，青天白日的便在这莺巢燕垒中醉生梦死。 直到口袋里的银钱去了大半，一身的燥怒也彻底纾解，他才在护卫的搀扶下回到马车，准备寻找下一个乐子。 “走！去看看那个开腹切肠的老妪长什么模样，本少爷就不信，这世上有人切开肚子还能活？咱今天就去涨涨见识，看看真是神医有道，还是行尸走肉假扮活人。” 黄汤入脑的洪磊醉意未消，便突发奇想地作妖起来，刚刚在街上就听到百姓说起神医开腹救人的奇迹，这会儿无聊了正好用这个当新乐子。 “那是去济民医馆看？还是到老妪家中去？” “那老太婆在哪就去哪儿呗！不然怎么亲眼查证？蠢货！”洪磊直接啐了护卫一脸口水。 于是一行人又晃晃悠悠地向大丰村前进，全然忘了要拜访县令的事。 此刻正值未时，村里的大多数农户仍在田里劳作，几辆陌生的马车进村也只有孩童和老人注意到，但他们都以为是俞家的人来送物资或考察，并未多想。 马车行至张家门前停下，护卫先行踹门闯入，而脚步虚浮的洪磊则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跨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了传说中已经恢复健康的老妪。 张秦氏被这群擅闯的陌生人吓了一跳，见他们锦衣华服却面带阴狠，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心下有些慌乱。 “不知贵客临门有何贵干？”张秦氏强作镇定地问道。 孙儿现下正在田里忙碌，周围的邻居也都不在家，孤立无援的她也只能祈求这些人只是走错门，千万别是特意找茬的，否则她可应付不了。 洪磊上下打量着眼前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的张秦氏，只觉得对方的状态确实与常人无异，心下有些诧异，随即却是兴致盎然地笑起来，暗道事情比他想象的有趣。 “看着倒像是个活人嘛，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去！给我扒了她的衣服，看看肚子上有没有伤口，别是找错了人，反而败了小爷的兴致。” 张秦氏闻言瞬间煞白了脸，没想到这个鹰头雀脑、眼下发青的大少爷竟是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对素昧平生的老百姓也要肆意欺辱。 她虽说已是年过六十的老妇，却也断不能容忍被人当众扒衣，当即便厉声呵阻对方，“我与贵人素不相识，何故如此欺我？还请快些离去，否则我就告上衙门求个公道！” 洪磊面露不屑，嗤笑道：“告上衙门？那你就去试试，我倒要看看胡成林那个老匹夫敢不敢动我！” 第26章 大祸临头 “赶紧的！不过是扒开衣服看看伤口，怎么磨磨叽叽的？”洪磊不耐烦地催促着护卫行动，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抓住张秦氏，二话不说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放手！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张秦氏竭尽全力反抗也仍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扒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腹部仅剩一条细痕的刀口。 洪磊见之大为惊讶，浑噩的脑子禁不住天马行空起来，当即就想打开伤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奇哉！这人当真是开了腹还能活？不知道那截切掉的肠子长什么模样？这人肚子里又有些什么东西？来人！切开她的肚子让我瞧瞧。” 护卫闻言却有些迟疑，再把肚子给切开……那不就是杀人了？ 二少爷平日惹是生非已经令知府大人头疼不满了，若是背了人命，到时只怕会将他们这些护卫推出去做替死鬼？ 洪磊见他们迟迟不肯行动，立刻就大发雷霆怒斥道：“怎么？小爷使唤不动你们了？不过是切开肚子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罢了，反正她又死不了！赶紧的，天塌下来有我爹顶着！” 护卫一听心下稍安，抽出匕首就要割向张秦氏的肚子。 反正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老村妇，即便真的死了，以知府大人对少爷的宠爱，顶多赔点银子就完事了，还不至于为此让他们赔命。 张秦氏死死地瞪着洪磊，内心既愤怒又绝望，恨不能直接冲上去和这个没人性的纨绔同归于尽！ 她千辛万苦过了鬼门关，没想到临老竟被人如此欺辱践踏，此刻便是拼了这条老命，她也绝不会让恶人得逞！ 张秦氏一咬牙，趁着两名护卫松懈的一刻，抓住他们的头发奋力一扯，引着两颗脑袋猛地撞在一起，护卫吃疼地松手之后，张秦氏便立刻挣脱束缚，后退几步站定。 心知今日在劫难逃，唯有一死方能解脱，张秦氏怒红着双眼，悲愤地留下了最后的诅咒：“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今日你欺压良民、草菅人命，来日你必成他人刀下亡魂！便是下了地狱，也要受万鬼啃噬、永世不得超生！” 语罢，张秦氏便大步冲向墙边，当场撞了个头破血流，彻底昏死过去。 老妪的诅咒和决绝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洪磊的醉意也当即消了大半。 虽说不是第一次残害人命，但以前玩死的多是家中奴仆、或青楼贱籍，像这种村妇良民他还真没杀过几个，若是被老爹知道了估计又是一顿斥责和处罚。 洪磊烦躁地踹了脚跟前的石子，只觉得这咸平县和他有些相克，怎么玩儿都不舒爽，就连个低贱的老村妇也敢和他叫板！ 于是他压下心虚放过了生死未明的张秦氏，喊上护卫便打算赶紧离开。 然而刚一转身，就见一大群人匆匆赶来，满脸怒容地将他和六名护卫包围其中。 为首的刘村长正言厉色地质问道：“不知小少爷姓甚名谁？与我大丰村的张秦氏有何恩怨？为何逼得她当场自尽？” “小爷不过是想打开她的肚子看个新奇，谁知她这么不识好歹！行了，别杵在这儿妨碍小爷回家，都散开！” 洪磊一脸暴躁地推搡着围堵的村民，心里却是生出了几分被撞破的难堪和慌乱。 刘村长闻言只觉得难以置信，这是哪来的土匪流氓？全然没有半点羞耻与人性！ 他侧头看了眼张秦氏的方向，见探查情况的人微微点点头，便知道张秦氏没有性命之忧，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擅闯民宅、逼害人命，我等现在就将你扭送官府，有什么话到县令大人那儿去说。”刘村长一脸严肃地说道。 “呵——！真是给爷整笑了，合着今天阿猫阿狗都敢犯到我头上来了？去官府？没问题！他胡成林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汴梁知府明日就能撸了他的官位！” 洪磊耐心耗尽，直接恢复了以往嚣张跋扈的样子，见村民们皱着眉窃窃私语地猜测自己的身份，当即就要揭了底牌威吓他们。 “小爷姓洪名磊，正是汴梁知府最宝贝的小儿子，你们这些贱民要再敢挡我的去路，我就一把火将你们村子全都烧了！” “你——！”刘村长被洪磊的威胁气得两眼发黑，心绪惊恐得有些六神无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恶霸，不仅滥杀无辜，还要放火烧村？！ 看着村民们惊惶无措的样子，甚至犹犹豫豫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洪磊洋洋得意地走出了包围圈，领着几名护卫就要登上马车离开。 不料前方忽然冲出一名少年，兜头一记重拳就将他打倒在地。 六名护卫见自家少爷被打，立刻呵斥着将少年拉开禁锢，准备像平常一样围殴对方，给少爷报仇出气。 谁知怒不可遏的张虎子力大无穷，三拳两脚便将六名护卫打得倒地不起，随后还按着洪磊一顿暴揍，愣是打得对方鼻青脸肿也不肯停手。 刘村长心道不好，眼见着洪磊已经吐血昏迷，他立即让人拉开了盛怒的张虎子，连声劝道：“好孩子，快冷静下来，这人是洪知府的儿子，若是打死了岂不是要赔上自己？你家祖母还等着你奉养呢，可不能做傻事啊！” 张虎子得知祖母没死，心里的愤怒和悲痛稍微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洪磊，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模样。 “这下该怎么办？两边都伤了，上官府能说得清吗？” “还上什么官府啊！这人可是知府的儿子，伤成这样只怕咱们都得倒大霉了！” “他不会真的放火烧村？” “说不准呢！毕竟这是个无缘无故就想切开别人肚子的恶霸啊！” 刘村长被众人的争议声吵得心烦意乱，现在大祸临头，他完全不知该怎么收拾这残局。 而洪磊的护卫还在叫嚣着让村民赶快通知县令救治少爷，否则便要让知府烧死全村老少。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周管事带着长工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询问了具体情况之后，他也觉得十分愤怒和为难，不过还是温声安抚刘村长和一众村民，“我已经派人赶去俞家求助，大家稍安勿躁，先将伤员都安置好，有什么事等俞东家来了再说。” 刘村长眼睛一亮，焦虑的心绪瞬间安定不少，俞姑娘来了之后，宋公子不也就跟着来了吗？定北侯府肯定能压得住汴梁知府？ 第27章 假死求生 在周管事的帮助下，刘村长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领着一众村民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 村里的土大夫负责给受伤的人清创包扎，俞家的长工与村里的壮汉互相配合压制住洪磊的六名护卫，而其余的村妇则赶紧将在外晃荡的孩子们都带回家里，并叮嘱他们不能将今日的事传扬出去。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俞雅岚和宋曦匆匆赶到，详细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两人便开始思考和商议解决的办法。 张虎子沉默地陪伴着昏迷的祖母，心知自己一时冲动得罪了棘手的人物，之后恐怕难以善了。 但他的心里并不后悔，祖母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保她平安、护她周全就是他的责任和使命，任何人胆敢来犯，他都一样会毫不犹豫地还击！ 只是…… 张虎子歉意地看向俞雅岚的方向，他如今是俞家的长工，犯事之后必然也会牵连到俞东家。原想着努力干活偿还药费，以后再寻机会报答俞氏姐弟的救命之恩，没想到幸福的日子才刚过了几天，一切希望就轰然破碎。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走上自绝之路，才能为可怜的祖母求得一线生机，也不会再连累一直照顾他的恩人和村长。 “俞东家，将我送到衙门去。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便是将命赔出去也绝无怨言。只是祖母今后无人照料，我想恳求俞东家帮我最后一次，将她偷偷转移到外地生活，待祖母醒后，告诉她我已去西北从军博取前程，莫要让她知道我的下场。俞东家，虎子今生能得你们多次相助，此恩此情难以偿还，惟愿来世有幸，当牛做马报答之！” 十三岁的少年强忍泪意，跪在地上给俞雅岚磕了三个响头，倔强的身影透着赴死的决绝，好似一夜之间突然长大，再没有一丝天真和憨傻，只有大丈夫的坚定与担当。 俞雅岚鼻子微酸，刚想伸手将张虎子扶起，劝他不要自寻短见，却被宋曦稳住肩膀阻拦。 她略带不解地看向身旁的男子，却见对方眨眨眼睛示意她暂时不要动作。 宋曦给张虎子也使了个眼色，随后高声说道：“刀三，去给张秦氏和洪磊都详细诊察一番。” 精通医术的暗卫刀三领命，疾步上前给两个昏迷的人诊脉断伤，不多时便返回禀报详情，“启禀主子，张秦氏头部重创、颅内淤血，看情况应该是快不行了。而洪二少爷只是右手有些骨折，皮外伤看着很严重，其实并无性命之忧。” 宋曦一听便知道情况恰恰相反，张秦氏并无生命危险，而洪磊却是伤重危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唯有让张秦氏“死去”，他们才能站到有理的制高点，掌控接下来的事态节奏。 他计划让手下将张秦氏的“尸体”迅速伪装和转移，再带着洪磊一行人率先到衙门告状，先发制人将事情定性为洪磊的过错，就算张虎子之后因失手伤人而被下狱惩处，他也有办法让其顺利死遁。 只是这样一来，张家祖孙以后就不能继续在咸平生活，必须远离汴梁、甚至是远离豫州，但只要能留下性命，背井离乡也算不得什么煎熬了。 宋曦之前与汴梁知府洪运颉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贪婪狡诈、阴险狠毒的硬茬，再加上有大皇子做靠山，行事更加张扬跋扈。 若张家祖孙不“死”，对方只怕会像毒蛇一般紧追不放，而他又不可能时时守护在旁，万一洪运颉迁怒算计俞雅岚，而他又救援不及，届时必会抱憾终生！ 院子里的众人一听张秦氏将死，当即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真的闹出人命了！刚刚不是说没事吗？” “土大夫能治什么大病？看个风寒都有开错药的时候。” “都怪这些恶贼，好好的县城不待，偏偏要跑到村子里害人！”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都宰了，省得他那个知府爹再来报复咱们。” 村民们义愤填膺地连声唾骂，认为仰仗狗官的恶霸就该处死，免得继续为祸人间。 眼看着群情激奋立刻就要演化成恶性围杀，宋曦当即出言阻止，“大家莫慌！我这就带着他们告上县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他是知府之子，也不能逃脱律法的制裁。” 随后，宋曦借着扶起洪磊的机会，悄悄地往他嘴里塞了颗康复丹，让他的伤势尽快恢复，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俞雅岚此时也明白了宋曦的打算，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她也迅速地给张秦氏服用了一颗龟息丹，又偷偷地塞给张虎子一颗，然后小声示意他配合接下来的行动。 宋曦见俞雅岚有办法让人呈现假死之态，心下更是安定，直接控制事态按计划前进。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前往县城，途中还不停地向好奇的路人宣扬洪磊的恶行，引得不少百姓纷纷随行至衙门旁听。 胡县令一听到俞雅岚和宋曦来告状，心里便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升堂之后得知被告者是汴梁知府的儿子洪磊，更是当场懵得措手不及。 人证物证俱在，洪磊又昏迷不醒无法自辩，胡县令只能宣布容后再审。 然而还未等他想到法子拖延时间，原告张虎子便控诉他徇私枉法，紧接着在悲愤交加的情绪中撞柱而亡。 县衙内堂一片混乱，原告一家惨死，被告意识不清，案情成了一团乱麻。 胡县令咬咬牙故技重施，直接将罪名安到六个护卫身上，当庭宣判将他们收押入狱，并扭曲事实将洪磊辩解成管教下仆不力，以禁足的名义将人转移到家里卧床静养。 这样颠倒是非的结果令一众百姓都感到难以接受，甚至令人想起了那两个曾经在咸平横行无忌的狗官。 胡县令知道这么做会败坏他的官声，但洪磊是他升官的保证，等他攀上大皇子，以后想去哪儿当官都行，届时咸平的百姓如何评价都与他无关。 俞雅岚和宋曦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因此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佯装一脸伤心地为张家祖孙“收尸”。 想要的结局已经达成，他们也该抽身离去。 至于洪磊……以后有的是办法整治。 第28章 新生起点 次日，宋家内院。 已经在咸平百姓的认知里死去的张家祖孙，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昨日的纷争已经尘埃落定，今日的离别将是他们重生的。 张秦氏带着孙儿郑重地给俞氏姐弟和宋曦磕了三个响头，千言万语好似都道不尽她满心的感激。 “三位的再造之恩，老婆子无以为报！虎子从今往后就是宋家的家仆，我祖孙二人必会尽余生之竭力偿还此恩！” 宋曦先一步扶起跪着的两人，劝慰地说道：“入了暗卫营未必就是家仆，虎子天生神力、根骨奇绝，习武训练之后必成大器，将来说不定还能上战场搏一份前程，老夫人就安心待在京城，等到虎子出师，便是你们扬眉吐气的时候。” 张秦氏眼泛泪花，语气有些激动和哽咽，“好、好，老婆子等着那一日。” 张虎子轻拍着祖母的肩膀给予她安慰，随后面向宋曦严肃地承诺道：“无论我以后是否能成为宋家的暗卫，您都是我永远的主人，此生忠诚唯献于您！只是俞家待我恩重如山，有朝一日若需我豁命报答，我必义无反顾！” 宋曦闻言也不以为忤，反而对虎子的至情至性非常赞许，“知恩图报才是真汉子，我赞同你的做法，以后好好修习本领，将来才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张虎子用力地点点头，青涩的脸上满是坚毅与认真。 一旁的俞氏姐弟都欣慰地笑看着，内心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一个落魄的农家少年竟会有这样的机遇呢？ 昨夜返回宋家后，宋曦便给了张家祖孙两个选择。 一个是让他们到定北侯府位于京郊的庄子上生活，虽说只是在庄子里做普通的农户，但胜在生活环境安逸自由，如果将来想脱离出来靠自己打拼一份家业，宋曦亦不阻拦。 另一个则是让张虎子入宋家的暗卫营修行，出师后酌情决定是成为暗卫、或是加入宋家军去往西北参战，而张秦氏则与其他暗卫或家臣的亲属一样，被妥善安置于秘密的庄子上生活。 张虎子斟酌过后，选择了后者。 唯有练就一身本领，他才有资格谈报恩，才有能力保护至亲至爱之人。 俞雅岚不禁想起之前辨心灵镯对他的判命，想必这就是张虎子踏上武将之路的。 命运的际遇如此神奇，逆境与劫难的背后，或许会带来新的转机与生机。 俞雅岚收起那些纷乱的思绪，微笑着递上了一个包袱，说道：“这里面有一些衣裳鞋袜和三百两银子，算是我送给你们祖孙的程仪，此去路途遥远，带着些银钱傍身会更稳妥，可不能推辞。另外还有一册武技精妙的《八荒刀法》，是我们家乡炎黄山特有的武学典籍，研习后应能助你武功大成，愿你日后青云直上、万事顺遂！” 张虎子武学天赋出众，她也是再三考量之后才决定从藏宝阁中誊抄一份秘籍给他，希望他能不负众望，长成栋梁之材。 俞鸿煊也笑呵呵地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既然是走习武之道，自不能少了保命的药材，这盒子里有一些止血消炎药物、三瓶康复丹和三瓶解毒丹，若是用完了，随时派人来找我补上，我可以无限量供应你！” 站在宋曦身后的刀虹见状，不由得酸溜溜起来，“那我呢？咱俩的交情这么好，怎么不见你给我无限量供应保命药材呢？” 宋曦的另一位心腹剑东也幽幽地投来羡慕与渴望的眼神，虽说他们认识不算太久，但这些日子因为主子的缘故来往也很密切，不知道他能不能也蹭到一份？ 俞鸿煊傲娇地哼了两声，略带嫌弃地回应道：“滚滚滚，找你们家主子要去，我姐都给他永久免单了，跟无限量供应有什么不同？少来蹭我的药。” 他才不要便宜大猪蹄子的属下！宋曦整天对他姐姐虎视眈眈的，还跟前跟后形影不离，煞是烦人！ 想当他俞神医的姐夫，宋曦还不够火候！ 几人三两句话便笑闹到一起，欢乐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一些离别的情绪。 张虎子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地收下了恩人赠予的礼物，不停地轻声说着谢谢，心里对此刻的温馨分外不舍。 幼时父母早亡，一直以来都与祖母相依为命的他，如今却在俞氏姐弟的身上得到了一份弥足珍贵的温情，从前的苦难与煎熬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今后他会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与期盼，勇敢地闯出一片天地！ 离别在即，宋曦突然想起之前张秦氏拜托他的事，于是笑着拍了拍虎子的肩膀，送上了他的祝福和礼物，“你祖母希望我为你取一个新名字，以昭示新生开启，我如今便赠你致远之名，愿你能披荆斩棘，奔向远大前程。” 张虎子正色肃容地单膝跪地，抱拳向宋曦行了个下臣之礼，朗声说道：“张致远多谢主子赐名！” 道别过后，张家祖孙便在宋家暗卫的保护下乘着马车离开了咸平。 夜色掩护着匆匆的旅人，未来名震八方的伏虎大将军张致远，此刻正循着命运的轨迹，踏上了全新的征程。 …… 此时，另一边的胡家内院里，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洪磊正在房中大发雷霆。 “那两个贱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临死还敢给小爷泼脏水、败坏小爷的名声，简直岂有此理！我这就派人去烧了他们全村，让这些贱民见识一下小爷的厉害！” 胡县令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连声劝阻道：“这可使不得！磊哥儿，知府大人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还特意派了邢师爷过来探望你，若再闹出人命，下次恐怕就难以收拾了。” 洪磊一听，便知道他家老爹这是派人过来监督他的，嚣张的气焰瞬间萎了一半。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见胡县令一副逢迎讨好的样子，便打算使唤这个老匹夫给自己找点乐子，“小爷卧床养伤甚是无聊，你去怡红楼里找几个姑娘来这儿陪我。” 胡县令闻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恼意，洪家的这个小纨绔着实荒唐，将堂堂县令内宅当成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了？连这种要求也敢提！ 若不是还要仰仗洪知府提拔他，谁耐烦伺候这种腌臜玩意儿？ 第29章 挑拨生事 胡县令按捺着心中的鄙夷和不悦，态度温和地婉拒洪磊：“好侄儿还是给我留几分颜面，若是让人知道我将妓子带回家中，只怕是乌纱帽都难保，洪大人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你要是觉得沉闷，不如让雯姐儿进来同你说说话？她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伤势。” 洪磊闻言挑着眉睨了胡县令一眼，心下有几分惊讶。 这是要将外甥女直接送进来伺候他？那是不是怎么玩儿都行啊？ “行，聊胜于无。”洪磊点点头同意。 胡县令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跳，总觉得小纨绔这话有点意味深长，但他也懒得多想，只是赶紧招呼方雯入内。 早已在房门外等候多时的方雯略微整理了一番仪表，然后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迈入了厢房。 这对在定亲前不曾谋面的未婚夫妻初次见到对方的真容，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同的是方雯还懂得遮掩一二，而洪磊的态度却是十分直白。 “你就是方雯？长得也太丑了！怡红楼的牡丹都比你漂亮，我爹怎么给我选的媳妇儿？真是糟心！”洪磊撇撇嘴抱怨道。 容貌和身材都这么扁平，他也提不起玩耍的兴致啊！ “你……” 方雯气得脸色煞白，双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还没嫌弃洪磊其貌不扬呢，这人居然敢这样当面贬损她，以后真成了亲岂不是要被他欺负死？ 胡县令为了方便小两口叙话，刚才就离开了，没了帮腔调和的人，方雯只能强迫自己稳定情绪，毕竟还要靠着知府攀上更好的权势，这会儿只能强行忍下心里的愤怒了。 “听说洪公子被人算计受了伤，我有些担心，便带了点上好的燕窝和人参来看看你，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方雯神色勉强地讨好道。 只要能借这纨绔的手对付俞氏姐弟，她什么委屈都能忍得下。 洪磊瞥了眼桌上的补品，又看了看通身珠光宝气的方雯，想着老爹说她家有钱，便打算暂时认下这个未婚妻。 “小爷笑纳了！不过你既然担心我，只带点补品是不是说不过去？好歹也送个百八十两银子让我花花，才算有诚意？” 方雯被洪磊这直接伸手要钱的作派惊得半饷没能说出话来，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身上的一百两银票递给了他。 洪磊拿到钱果然和颜悦色许多，方雯便趁机将洪磊被人告发的事全都诬陷成俞氏姐弟的算计，又捏造了许多姐弟俩的“劣迹”，将自己说成受尽欺负、委屈退让的可怜小白花。 洪磊刚开始还真以为方雯知道什么内幕，可听完之后就发现了她想借刀杀人的意图。 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敷衍地应和着，心里却琢磨起寻找新鲜乐子的事。 小小的咸平县竟出了个擅于经营、资产丰厚的商户女，还有那擅长开腹手术的俞神医，都令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待他养好了伤，倒是可以去见识见识。 …… 五日后，已经痊愈的洪磊抑制不住贪玩的念头，负责监督他的邢师爷一走，他便立刻要去怡红楼快活一番。 这几日困在房里养伤可把他给憋坏了，胡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府中的丫鬟婆子都丑得不堪入目，他偶尔想要纾解一下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后来见方雯在对比之下尚算可以，便花言巧语地哄着她将清白交给了自己。 可这个未婚妻着实不中用，没玩多久就心疾发作脸色惨白，一次又一次地败坏他的兴致，才两三天的功夫，他就觉得厌倦了。 现在终于能走出牢笼，他得先去怡红楼找牡丹大战三百回合，也好让他这闷得快生锈的身子骨好好舒展舒展。 洪磊刚走到门口，便见方雯期期艾艾地走过来，一脸娇羞地询问他的去向。 “男人出门都是要去办正事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聒噪！”洪磊一脸的不耐烦。 还没嫁过来就管这么多，真把自己当成洪家少夫人了。 方雯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怼，但还是扬着笑脸柔声说道：“我这是怕你的内伤还没好全，出门磕着碰着了又让我担心，既是要出门办正事，我自然也不能阻拦，只是那俞氏姐弟在咸平颇有威望，你在外行走要多小心他们，免得又遭了暗算。” 这是变相提醒自己去帮她教训仇人？这几天来来回回听她说了不下数十次，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别跟着我了。”洪磊敷衍地应和道，随即带着护卫大摇大摆地上了马车，也不等方雯反应便径直扬长而去。 被抛在原地的方雯气愤地跺了跺脚，但又想着洪磊答应了自己就应该不会食言，便打算去济民医馆耀武扬威一番，让俞氏姐弟接下来都活在即将被报复的惶恐之中。 于是当她满心得意地踏入医馆时，见大堂内只有姐弟俩和寥寥几个病患，立刻就憋不住愤恨地上前挑衅。 “哟，还有心情看账和诊病呀？都大祸临头了还能这么悠哉，看来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正在例行看账本的俞雅岚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继续低头理账。 这个疯女人时不时就会来医馆阴阳怪气地说些莫名奇妙的话，她基本上都懒得理会。 方雯一见到俞雅岚这副冷冰冰的态度就觉得恼怒，总觉得对方是在轻视她，可一个低贱的商户女凭什么看不起她？凭什么长着一张狐媚子脸还能拥有这么多生意兴旺的产业？ 狐狸精就该待在青楼里做那人尽可夫的腌臜生意，然后在满身脏病的折磨中凄惨死去！ “你这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挖了你的眼睛！” 方雯禁不住破口大骂，微微青白的脸色昭示着她心疾的再次发作。 俞雅岚依然不予理会，任由她在那儿随意发疯。 噬心丹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方雯随时有暴毙的可能，但却不能在公众场合死于她们姐弟的刺激，所以俞雅岚才一直保持沉默，丝毫不肯还口。 “方小姐大驾光临是准备找我看诊吗？我观你气色青白、脚步虚浮，似是有心疾之症，还是莫要发怒吼叫，以免气极昏厥，另外也要注意节制房事，否则容易伤及寿数。” 俞鸿煊一语道破方雯的秘密，嘲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内心十分惊讶古人的开放。 方雯的隐秘被当众揭露，一时间脸色既红又白，恼羞成怒地剜了俞鸿煊一眼，便在众人的猜疑声中疾步离去。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俞雅岚若有所思，她刚说的“大祸临头”是什么意思？是谁又要出来作妖了？ 第30章 筹建作坊 翌日，乐农商行分店在大丰村和白鹿村开张，俞雅岚特意抽空到村子里参加开业仪式。 村民们早已对俞家的新式农具眼馋不已，一听说开业前三日折价出售，许多农户都咬咬牙买了一两把。 犁、耙、镰刀和耘锄一类的小型农具比较受欢迎，折价后大多数农户都能轻松买入。 至于比较大件的脚踏式脱粒机、多用耧车和省力代耕架，则是由全村集资合买一、两套，平时存放在村长家里，谁家有需要时再轮流登记使用。 愿意购买生态肥料和常用化肥的村民不多，只是偶尔有略微富余的农户尝试买一点。 高产粮种方面，土豆还算受欢迎，水稻依然无人问津。 虽说分店的整体生意不如县城的乐农商行，但俞雅岚也不介意，她的主要目的在于推广先进农具，改善农民落后的生产方式，赚多少钱倒是无所谓。 何况两个村子都比较贫穷，大多数农户除了田里的庄稼，并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身处囊中羞涩的困境，自然也无法做到想买就买。 俞雅岚知道之前张家祖孙的事情让大丰村的村民受了一场不小的惊吓，为了安抚村民的情绪，也为了进一步积累功德，她决定帮助村民们开发副业，让农户的荷包富起来，逐渐摆脱过去赤贫的生活。 于是趁着商行开业，她特地将大丰村和白鹿村的村长聚集到一起。 “我手里有几种副食品的制作配方，一类是用甜菜和麦芽制糖，一类是用黄豆制作各种豆腐、以及发豆芽的办法。我打算将这些配方分别赠予大丰村和白鹿村，你们若是愿意，可以集全村之力筹建一个作坊，我会派人教导你们具体的制作流程，后期出了产品，我也可以为你们介绍收购的商人。” 随后俞雅岚又给两位村长介绍了按出资股份进行分红的概念，以及经营作坊所需的相关知识。 两位村长大受震撼，一开始还疑心俞雅岚的目的，但随着商谈的深入，他们逐渐明白了俞雅岚是真心想扶持村民，内心不禁感佩交并，对这位仁善济民的奇女子赞不绝口。 “俞姑娘真是菩萨心肠，甘愿兼济村民而不求回报，老朽万分佩服！只是筹建作坊所需的银钱太多，村里又刚刚筹钱买了几套大型农具，现下真是囊空如洗，只能等秋收之后再办此事了。” 刘村长有些扼腕，村子里实在是太穷了，现在赚钱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也有心无力。 白鹿村的罗村长也表达了同样的意见。 俞雅岚淡淡一笑，回应道：“你们若是不介意，筹建作坊的资金我可以借给两村，到时候打个欠条即可。” 两位村长大喜过望，立刻表示要先与村民商议，待到大家同意报名之后，再来与她详谈后续。 俞雅岚欣然同意，随后便返回县城等待消息。 两位村长当天就召集村民询问意向，甚至将许多合作细节都告知了众人。 农户们没想到有朝一日天上竟真的掉下馅饼来，对此皆议论纷纷、争执不休，但最终大部分人还是同意了借款筹建作坊的事。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俞雅岚出资买入建设作坊的土地和材料，两村的村民则按照图纸出力建房。 大丰村建的是制糖作坊，原料大麦和甜菜的种子俞雅岚赠予了十斤，相关的种植管理则由刘村长自行安排；白鹿村建的是豆制品作坊，原料相对容易获得，俞雅岚便没有插手太多。 作坊建好后，由擅长厨艺的女仆碧云负责教导村民们制作副食品的详细流程，而俞雅岚则传授两位村长具体的作坊管理办法、分红派薪制度，以及保密与分成契约的使用方法。 咸平县下辖的两个村子忙得如火如荼，农户们的生活有了奔头，曾经愁苦的脸上也都带上了希望的笑容，对于扶持救济他们的俞雅岚交口称赞，甚至连俞家的长工都得到了村民的热情善待。 村子里一片热火朝天，众人为了发展副业埋头苦干，而平静了许久的县城也即将迎来一个特殊的好消息。 俞雅岚在稻香斋的布告栏上宣布了一个重要的通告，她将在三日内举办一场与众不同的竞标会，将稻香斋内一些原料和制作流程都相对简单的糕点配方以有底价竞标的形式出售。 比如绿豆糕、红豆糕、红枣糕以及鸡蛋糕等十几种成本和售价相对低廉，但食客却十分广泛的糕点配方，此次都将出现在竞标会的出售名单上。 虽说是竞标会，但却又与现代流行的形式不同，并非是价高者得的模式，而是将众人的标价放入暗箱之中，再由俞雅岚随机抽出三张，被抽中的三家将会成为某一糕点配方的候选中标者，之后经过豹猫的人品测试，再决定最终的一家获胜者。 消息一出，全县哗然。 百姓们对于稻香斋的做法十分不解，这世上还有人会把银子往外推？卖了这么多配方之后，俞家的稻香斋岂不是要面临永久歇业的结局？ 不少商贾富户对此倒是十分心动，稻香斋的糕点闻名汴梁，即便是最简单的糕点配方，也足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只是这最后一步的人品测试听着太过儿戏，世上哪有让猫儿来决定交易对象的道理？ 众人既想参与，又怕是个陷阱，于是纷纷派人前往俞家打探消息，希望能得到更详尽的解释。 “稻香斋出售简单糕点的配方之后，会再上架一批制作工艺繁复、味道也无与伦比的高档新糕点，此次竞标会将是稻香斋推陈出新的，而已经出售配方的糕点，我们不会再售卖，所以中选者也不必担心会产生恶性竞争的问题。 至于抽签和猫儿选标的做法，其实是为了增加竞标的随机性，避免暗箱操作和徇私舞弊的猜疑，所以诸位能不能中标，届时全凭运气。 稻香斋这次出售糕点配方，意在为咸平的百姓们提供一份生计，带动大家一起致富，能够出得起底价的朋友都可以来尝试，我们对中标者的身份并没有任何限制。” 俞雅岚得知众人的疑问后，便一次性将竞标会的相关细节都说明清楚。 当然，猫儿选标实际是辨心灵镯测试候选者的人品，这样的隐秘自然不可能告知他人，虽说是她的本意是想扶穷济困，但也是建立在对方德行品性过关的基础之上。 第31章 趣味竞标 两日后，稻香斋如期举行了夏日竞标会。 巳时刚至，舞龙舞狮，鞭炮齐鸣。 人潮汹涌而至，街头巷尾热闹非凡，不过是个商铺举办的竞标会，竟让一整条街都火热得如同庙会一般。 为了让竞标会顺利进行，宋曦还特意派了十几名护卫帮忙维持秩序，另外又安排了几名暗卫悄悄保护俞雅岚的安全。 简单的开场仪式之后，俞雅岚便向众人宣读了竞标会的规则和流程。 因为这两天报名竞标会的人数过多，稻香斋原本准备出售的十二种糕点配方极有可能不够分配，为了避免落选者因为竞争难度太大而对稻香斋产生不满情绪，俞雅岚临时决定在竞标内容上添加了诸如黄豆酱、豆瓣酱、辣椒酱和猪肉酱等十二种调味酱料的配方。 每家都可以派出一个代表参与竞标，得标之后，同一家不能再竞争剩下的配方。 百姓们得知竞标内容翻倍，当即兴奋地热议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调味酱料，但以稻香斋的信誉和品味来看，这些新增内容同样值得期待。 竞标会正式开始后，侍者将第一个竞标项目送上案台。 众人定睛一看，托盘内正放置着一盒绿豆糕、一册书籍以及一式两份的配方转让契书。 “第一个竞标项目，绿豆糕，底价三两银子。”俞雅岚敲了敲竞拍锤说道。 在场诸人一听底价这么低，纷纷感觉难以置信，满堂哗然。 “这个底价估计全县城的百姓都能出得起？难怪要随机抽签了。” “原以为只能凑个热闹，没成想我也可以参与进来啦！” “儿啊！快回家将银子都拿出来，若能争到配方咱们也能有个正经营生咧！” 于是县城的百姓全都忙碌了起来，凑钱的、数钱的、抄家底的……最终决定参与竞标的人数居然比之前翻了三倍。 俞雅岚给了众人一刻钟的商议和准备时间，随后给所有想要参与竞标的人都发放了竞标卡片，参与者只需写下出价、姓名和地址，完成后将竞标卡片放入琥珀手中的抽签箱即可。 第一轮的竞标许多人都积极参与进来了，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抽签箱，期待着幸运能够将临到自己身上。 俞雅岚脸上挂着清冷的商业微笑，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将黑漆漆的抽签木箱轻轻地摇晃了几下，然后从中随机拿出了三张卡片。 “候选者林森，出价五两银子，代表永兴街林家；候选者刘大锤，出价三两银子，代表永乐街昌隆赌坊；候选者尤青，出价二十两银子，代表永福街香满楼。请三位竞标候选人站到自己的竞标卡片前，等待豹猫花花的最终选择。” 俞雅岚宣读竞标候选者的名单后，琥珀便引着他们来到终选案台前。 三位候选人欢呼雀跃，怀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站在竞标台前，而其余未能中选的百姓则或是扼腕叹气、或是鼓掌喝彩，场面十分热烈。 案台上，俞家的豹猫花花正慵懒地趴卧在竞标卡片之后，见候选者已经到齐，它悠然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琉璃般的绿瞳挨个观察着表情不一的三人。 一身寒酸的林森见猫儿的目光扫来，立刻作揖行礼请求道：“猫大人，晚生家贫，这五两银子已是倾尽全副家当，只求能中选配方，得一份长久生计，以缓解我家困窘之境，还请猫大人垂怜！” 花花似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诚意与真心，轻轻地“喵呜”了一声作为回应。 未能中选的围观者们大感惊奇，七嘴八舌地议论起猫儿的灵性。 “还真的应了？这猫儿真是聪慧！” “有趣有趣！之后若是入选，我也试试这个法子。” “猫狗大抵都是如此，同它们说的话多了，总会给点反应的，没啥奇怪。” 香满楼的代表尤青见状，立刻有样学样地和豹猫搭讪起来，“小猫儿，我的出价可是最高的，你得学会替你家主子挣钱才是，可不能草率地选择了别人。” 昌隆赌坊的刘大锤撇撇嘴，满脸鄙夷地拆台道：“真是没出息！跟个短毛畜生嘀嘀咕咕有什么用？赶紧选，别废话！尽整些幺蛾子浪费时间。” 花花见他长相凶狠、态度恶劣，当即弓着背发出低呜的警告声，一副随时都能发起攻击的架势。 被灵泉水开过灵智的花花虽然不能全然听懂人类的语言，但领悟大概的意思、感受人类的喜恶却不成问题。 一旁的琥珀连忙上前安抚豹猫，待到花花平静之后才高声提醒众人：“豹猫聪慧灵敏，攻击性强，请大家不要随意挑衅，否则取消竞标资格。” 刘大锤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依然绷着一张神色凶狠的刀疤脸。 琥珀退离案台三米之后，站在不远处的俞雅岚便宣布终选开始。 花花踱着优雅的步子在每位候选者的卡片前都停留了一会儿，脖颈上由辨心灵镯幻化而成的项圈也随之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俞雅岚按灵镯的颜色提示选好了得标者，然后用神识告知空间内的白狼，再由白狼传达给案台上的豹猫。 在众人紧张而又期待的注视中，花花最终叼起了林森的卡片，并将之交给了琥珀。 “中选者林森，来自永兴街林家，成交价五两银子，恭喜！” 俞雅岚落锤定音宣布了结果，林森当即高兴地跑到花花跟前不停地道谢，随后又和人群中殷殷期盼的家人们激动地抱在一起。 在场的百姓也不禁鼓掌喝彩，甚至哄笑畅聊起来。 “运气真好啊！林家可以靠绿豆糕翻身了。” “可不是嘛！稻香斋的绿豆糕清香软糯、甜而不腻，是县城里卖得最好的一款点心，以后再想吃，就得去和林家买了。” “没想到请求猫儿还真的有用！一会儿我也试试！” 落选的两人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想着之后还有二十三个配方可以争取，便也不再纠结，立刻返回主家身边商量之后的对策。 俞雅岚则与得标者林森当场签署转让契书，并将托盘内的绿豆糕、以及记载着制作配方和流程的书籍都一并交给了他。 “三日后，你可以拿着契书来稻香斋学习绿豆糕的制作方法，碧云大厨会一直教到你学会为止，保证绿豆糕的味道与稻香斋的丝毫不差。” 林森闻言喜出望外，当即千恩万谢地向俞雅岚鞠躬作揖，还跑到豹猫花花的跟前承诺赚了钱就给它准备好吃的答谢。 交易达成，围观的众人也彻底相信了稻香斋出售糕点配方的诚意，纷纷摩拳擦掌、翘首企盼接下来的其他项目，气氛越发热火朝天。 第32章 善名远播 经过第一轮的竞标，众人都明白了大致的流程，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开始讨论起夺标的策略。 林森的成功似乎给了大家一些奇妙的启示，之后抽中的候选者为了得标，可谓是怪招频出、各显神通。 有的拿着烤鱼干试图贿赂豹猫，结果被花花一掌拍掉；有的学着林森的样子哭穷卖惨，却被猫儿从衣袖中扯出了百两银票；更有甚者还捧着三炷香拜起了猫神，虔诚无比地祈求花花的青睐，可孤傲的猫儿全然不肯买账，甚至因为被烟火味呛得喷嚏不停而迁怒地赏了对方一爪。 不过小半日的时光，豹猫花花就被咸平的百姓拍了一身的猫屁，成了众人的“猫大哥”、“猫大仙”、甚至“猫祖宗”，各种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将花花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看得人啼笑皆非，无言以对。 竞标会进行得十分顺利，十二种糕点配方尽数出售之后，众人便等来了十二种酱料的竞标环节。 琥珀将第一种酱料的相关物品呈上之后，大家便发现除了一罐酱料、制作书籍以及契书之外，托盘里还放着一袋子未知的红色果实。 随后侍者还给在场诸人都派送了一小碗新鲜的酸辣粉，粉面上正浮着小半勺红色酱料。 “第一种竞标酱料名为辣椒酱，正是诸位碗中的红色酱料，大家可以将凉粉与酱料拌匀，尝一尝这辣椒酱的味道。” 俞雅岚为众人解谜之后，又拿起托盘内红色果实介绍道：“此物便是制作辣椒酱的原料，它来自番邦，名为辣椒。因为大周尚未有人普及食用，故而原料难寻，之后若有人得标此物，我们也将顺便送出三斤辣椒种子和种植方法，诸位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酌情投标。” “辣椒气味辛热，具有温中消食、散寒除湿、开郁祛痰的作用，但过度服食也容易伤及肠胃，平日用作烹饪调料即可，只需少许便能使菜肴变得爽辣开胃。” 众人一边吃着酸辣粉，一边听着俞雅岚介绍辣椒的相关信息，纠结讨论着是否投标这个项目。 一刻钟后，投标流程继续进行，因为对这气味刺激的酱料喜好不一，参与竞标的人也少了一些。 之后的十一种酱料也都是以这种方式展示和竞标，先让众人品尝，然后解说酱料的味道和用处，缺乏原料的也都会附赠三斤种子和种植方法。 没有原料其实就意味着需要自己种植，虽说有稻香斋派人指导，但前期投入的成本却令人望而却步，许多家中没有田产的百姓都不得不放弃了酱料的竞标，也有一些思维活泛的人提出与乡下农户合作的想法，但积极竞标酱料的始终还是商户或地主居多。 由于竞标会的总体时长较久，俞雅岚未免众人感觉疲惫，还特意安排了杂技和戏班进行中场表演，又奉上稻香斋的茶水点心供参与者们食用，招待得十分体贴周到。 无论商贾富户，还是平民百姓，对于这场竞标会以及主办人俞雅岚都是赞不绝口，从前都以为这俞家长姐只是个略有资产的商户女，但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大家都不得不承认俞雅岚冰雪聪慧超乎常人，经营有道且妙计频出，与闻名咸平的俞神医不愧为一家人。 下午未时三刻，竞标会才彻底结束。 二十四种配方悉数卖出，得标的二十四家自是喜气洋洋、心满意足，而未得标的其他人虽然心中遗憾，却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得标与否全凭运气，何况散场前俞雅岚还给众人都赠送了一份稻香斋的高档点心和茶叶作为安慰礼物。 大家说说笑笑地踱步离开了稻香斋，虽然竞标会结束了，但与之相关的话题却还在继续。 茶肆里、饭馆内，咸平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天的盛事。 “说起来，这得标的二十四人品性都挺不错，其中的几家在县城里还颇有善名。” “这么说那只名叫花花的猫儿还真能辨识人心不成？” “说不准呐！毕竟是咱们咸平的‘猫大仙’嘛！” “嘁！得了，不过是运气好。我听说猫儿不喜浓郁的香味，说不定我就是因为卖胭脂才落选的。” “那可未必！我仔细思量了一下这得标的二十四人，发现他们多是一贫如洗的穷苦百姓，唯有三家地主商户例外，但那三者也是积善仁义之家，这么一看，还真不是巧合。” “嘶——！这么说那只猫儿果然有些神奇之处？” “子不语怪力乱神，照我说，应该是俞东家想扶危济困，却又不愿直接给予，于是办了个竞标会低价出售配方，想要授人以渔来真正地帮助穷困之人。” “此言有理！我亦赞成这一说法，俞东家在举办竞标会之前，还在大丰村和白鹿村资助农户们筹建作坊呐！若不是行善助人，又怎会做这样的义举呢？” “俞家真是仁善之家，前有俞大夫义诊赠药、妙手回春，后有俞东家慷慨解囊、广济穷困，如此心有丘壑、豁达助人之辈，吾等自愧不如啊！” 众人闻言也纷纷点头赞同。 经此一事，俞家贤名远播，姐弟俩也因此成为了咸平乃至临县都闻名的善人。 百姓们对俞氏姐弟好感倍增，受过他们恩惠的也都交口称赞，就连俞家名下的商铺也比从前更受欢迎。 稻香斋尽管失去了十几款畅销的平民糕点，但整体生意却并未变得萧条，反而越发地门庭若市、客似云来。 这一影响甚至还带动了向来生意冷清的乐农商行，原本略显滞销的新式农具逐渐受到更多人的青睐，甚至还有不少客商远从临县和府城慕名而来。 悦芳阁的生意就更不必说了，除了本就畅销的各种衣裳之外，因三大织造商的垂青而得以扬名江南的无梭织布机也拿到了更多的订单，许多来自江南或其他州府的织造大户们千里迢迢赶到咸平，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咸平百姓们灌输了满脑子俞家至善的事迹，心下对俞家的织机也更多了几分信任。 俞雅岚一心推广高产粮种和新式农具，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似乎没怎么受她重视的无梭织布机竟成了最后的赢家？！ 第33章 晚膳闲谈 是夜，俞家宅院内。 俞氏姐弟正与宋曦等人一起享用晚膳，为竞标会奔波忙碌了一整天，众人都有些疲惫，因而今夜的大餐也格外丰盛。 山珍海错、葡萄美酒，应有尽有。 觥筹交错间，酒酣胃暖后，话痨的俞鸿煊便开启了话头。 “说好的随机抽签、公平竞标，结果是暗箱操作、黑幕选人，啧啧啧……县城的百姓不明真相，还连连夸你善良大方，真是傻得可爱。” 俞鸿煊笑眯眯地揶揄自家姐姐，完全无视对方抛过来的冷眼。 俞雅岚左耳进、右耳出，默默无言地享受着珍馐佳肴，只当没听见弟弟的嘲笑。 一旁的宋曦却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当即便出言解释道：“总归是为了救济贫困，只要目的顺利达成，过程又何须完美？何况你姐姐的初衷本就至诚至善，不该因她刻意挑选便过分苛责。” “瞧瞧，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纵着她了，日后她若是将天给捅破了，你也替她修补不成？” 俞鸿煊见他将玩笑话当了真，忍不住生出捉弄的念头来，顺便试探一番他的底线和态度。 果然宋曦一听俞鸿煊有几分挑明的意味，立刻略带几分紧张地觑了眼女孩的神色，十分关切她的反应。 然而俞雅岚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清冷的眉眼毫无波澜。 看来仍是情窍未开，宋曦心下微叹，随即调整心态与俞鸿煊继续闲侃。 “你姐姐做事历来稳妥周到，哪能真的将天捅破？便是真有那一日，我也必会倾力相助，义无反顾。” 玩笑里掩藏几分试探，回应中暗喻着真心，你来我往的对话里，未来姐夫与准小舅子轻描淡写地完成了一次交锋。 俞雅岚不知两人语中藏机，见蠢弟弟总是聊奇怪的问题，便忍不住耿直地怼回去，“能捅破天的惟有齐天大圣，你是觉得我长得像毛脸雷公嘴？还是以为我能七十二变？我若是有如意金箍棒在手，肯定先给你这个啰嗦的六耳猕猴敲一棒子。” 俞鸿煊闻言立刻捂着心口，佯装一脸受伤的浮夸表情，反驳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咱俩可是龙凤同胎的血亲，怎能比作真假美猴王？如果是我先出来，你现在还得喊我一声大哥！” “对于既定的客观事实进行无谓的假设，这是弱者的手段，所以你注定当弟弟。”俞雅岚也毫不留情地还击。 姐弟俩的斗嘴宋曦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一脸好奇地询问齐天大圣等名词的意思。 俞鸿煊当即眉飞色舞地给他讲述了孙悟空西游取经的传奇。 宋曦津津有味地听了半饷新鲜故事，随后还若有所思地发出了灵魂拷问：“孙悟空既然有大闹天宫的实力，为何不推翻腐朽的天庭，反而接受其招安册封，成了他自己曾经鄙夷厌憎的人？” 俞氏姐弟心下一凛，暗忖宋曦不愧是潜龙命格，其性格与魄力浑然天成，一时的沉寂也掩盖不了他的聪慧与锋芒。 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际遇，才会迫使低调内敛的他最终走向权力的巅峰？ 姐弟俩之后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向他解释了关于作者思维的时代局限性，并尝试给他灌输一些先进的思想理念。 宋曦也听得十分认真，看着像是领悟了些什么。 三人一边就餐，一边闲谈，气氛十分欢乐融洽。 俞鸿煊见宋曦和姐姐时不时互赠菜肴，偶尔还眼带笑意地对视交流，不由得感觉自己跟桌上的那盘酸菜鱼同病相怜，忍不住又嘴欠地打趣起自家姐姐来。 俞雅岚早已习惯弟弟的话痨和揶揄，大多数时候都懒得理会，后来见甩冷眼威慑不了对方，便只好拿出终极杀手锏：“再胡诌，没收你的小说。” 俞鸿煊闻言立即求饶，满口溢美之词地将姐姐夸赞了一遍，只求她能放过自己收藏的小说。 “俞弟喜欢看话本？我在京城的产业里刚好有一家书肆，改日给你带过来一些。”宋曦见未来小舅子露出了破绽，赶紧拉拢示好。 “真的嘛？哎呀——！宋兄，你就是我的知己啊！我单方面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生死至交、拜把兄弟，你若是来找我看诊，愚弟分文不收！甚至还会把你治得白白胖胖、健康长寿！”俞鸿煊高兴地和宋曦连连握手，声调都激动得有些破音了。 宋曦一脸哭笑不得，连说不必客气。 晚膳用毕，几人又在院子里赏月饮茶，虽然没再聊什么有趣的话题，亦感觉闲适舒心。 俞鸿煊见三只豹猫在地上追逐玩闹，便拿着狗尾草与它们嬉戏起来。 不远处的花丛旁，俞雅岚正满脸新奇地看着一只落单的流萤在百花间飞舞，虽是夏日常见的景色，她也一样看得兴致盎然。 宋曦侧坐在纳凉的藤椅上，满目柔情地看着女子自得其乐的样子，内心渐渐生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入夜后，万籁俱寂，整个县城都枕着月光进入了梦乡。 一个白衣男子却悄悄地带着两名心腹前往虎啸山，准备亲自给心爱的姑娘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 灌木林中翩鸿影，正是郎君捕流萤。 刀虹和剑东看着巧运轻功捕捉萤火的宋曦，心下既纳罕、又震惊。 原以为主子带着他们俩是为了人多效率高，却没想到他们只需要负责看守装着流萤的布袋？ 主子这般亲力亲为，半点不肯假手旁人的作派，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当初面对京城众多美人的示好都能不假辞色地拒绝，如今却在这小小的咸平县里彻底沦陷了真心，主子这是栽在俞姑娘手里了呀！ 可惜那块榆木疙瘩始终不能开窍，主子的一片情意也不知何时才会得到回应？ 宋曦不知两名属下的腹诽，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在月下盯着流萤怡然自乐的可爱姑娘，一只流萤都能让她开心得喜眉笑眼，那么一百只流萤又会给她带去怎样的心情呢？ 宋曦有些期待她的反应，甚至希冀这份小小的礼物能讨得她的欢喜，让那清冷淡然的人儿露出愉悦开怀的笑颜。 第34章 萤火寄情 次日早晨，俞氏姐弟正在济民医馆内忙碌着各自的工作，忽见风尘仆仆的宋曦疾步走入大堂，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 “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株昙花，今夜恰巧是它开花的时候，不知俞姑娘有没有兴致一同赏花？”宋曦有些忐忑和期待，这是他第一次精心为女子准备惊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许是这些日子共处的时间太多，俞雅岚对于宋曦的邀约有些习以为常，没什么犹豫便点点头同意前往。 “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昙花呢，今夜倒是可以开开眼界了。” 宋曦闻言大喜，当即准备告辞，回家将所需的一应东西都安排妥当。 俞雅岚却出言留住了他，“我见你面色有些疲倦，是不是还没用过早膳？不妨事的话便在这儿吃，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份。” 宋曦也没客气，立刻落座于女子身旁，姿态随意而亲近。 俞雅岚命人送上了一份丰盛的早膳，一碗清粥、两份凉菜、一屉小笼包、一碟子糕点和一盅庐山云雾。 热腾腾的早膳氤氲着诱人的香气，宋曦一扫彻夜未眠的困乏，满眼笑意地享受着美味的食物与温馨的时光。 没想到心悦的女孩竟会记得他的喜好，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愉快！ 虽是咸香的清粥，却好似能品味出几分独特的甜蜜，令人眼角眉梢都不禁染上一丝喜意。 这一厢脉脉温情和谐融洽，那一头俞鸿煊正满脸严肃地给病患看诊。 若不是嘴角微抽显露了他的情绪，旁人还真会误以为他心无旁骛专注工作。 诊察完病患的脉象，俞鸿煊一边熟练地断症下方，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一顿早饭都能吃出几斤蜜糖，姓宋的是制糖工坊么？与他老姐的事都八字还没一撇，居然就敢大庭广众乱洒狗粮，简直岂有此理！ 案台前等着开药的病患看着不远处同桌的一对璧人，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感想：“宋公子真令人同情……” 县里不少百姓都能看得出宋公子对俞姑娘的倾慕，但俞姑娘看着却是一副清冷无觉的样子，他之前来复诊时，还听过何老抱怨俞姑娘迟钝呢。 俞鸿煊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发言的病患，揶揄地反问道：“你同情他什么？同情他出身侯府、身份高贵？还是同情他俊朗潇洒、富裕多金？” 病患直接被他的话噎住一瞬，随即讪笑道：“俞大夫，你还是赶紧给我开药，家里的活儿还等着我做呢。” 俞鸿煊傲娇地哼了两声，然后吩咐药童多加点黄连，转头就跟病患解释道：“你需要多吃点黄连，良药苦口，你可不能埋怨。俗话说，年轻不吃苦，老了就吃土，我是为你好，记得遵医嘱。” 被塞了十几份双倍黄连药包的病患：“……！” 欲哭无泪啊，他是哪里惹着俞大夫了？ …… 戌时刚至，俞雅岚便到了宋家，身后还跟着个不请自来的小尾巴。 俞鸿煊也并非故意跟来捣乱，所以和宋曦打了招呼之后，就踱着悠哉的步子逛到了前院，说是要和刀虹、剑东一起闲侃玩耍。 宋曦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后独自引着俞雅岚进了后院的百花园。 灯火通明的百花园内，栀子、月季、夏堇等时令之花竞相绽放，月光与烛火交相辉映着，为这静谧夏夜的一众芳菲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花园左侧的紫藤花架上，一座精致华美的琉璃宫灯静静地悬挂着，荧荧的光芒照映着含苞待放的昙花，婉约与清冷交融，唯美得令人心醉。 满园缤纷似锦，清幽暗香袭人。 俞雅岚一踏入百花园，便被这月宫仙境一般的美景所惊艳。 缓缓踱步至琉璃宫灯之前，踮起脚尖抬首一探，才发现原来这碧若霓虹的荧光是来自无数流萤。 小小的萤火虫在宫灯内飞舞攀爬，身上还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微光。 俞雅岚笑意融融地打开琉璃宫灯，百只流萤徐徐飞向花丛树影，好似漫天星光洒入了人间。 “的历流光小，飘飖弱翅轻；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 俞雅岚轻吟着咏萤的诗句，内心对这弱小而顽强的生命生出了几分喜爱。 身旁静静相伴的宋曦满目柔情，见女孩开心得吟诗应景，他也不由得以诗回应：“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似有一滴甘霖落入了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月色下，花架旁，那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静静地对视着，眸中除了萤火与烛光，便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漫天的流萤见证了襄王的心事，却不知神女是否动情？ 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意思是只要遇到知己，便要不惜一切，奉献出自身微薄的力量。 宋曦是将她当做了知己？ 俞雅岚清冷姝丽的容颜上不自觉地泛起浅浅的红霞。 短短的两句诗，却拨动了女子的心弦，令她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未知的情愫在心壤生根发芽，即便成长缓慢，也终会有参天茂盛的一日。 俞雅岚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没能完全领会，只是懵懵懂懂地意识到眼前之人于自己有些不同了。 “人生乐在相知心。”她这样答道，算是给对方的回应。 宋曦喜不自禁，心上人愿意将他引为知己，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愉悦？ 而且他看得出来，俞雅岚其实有一丝动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他而言也是如获至宝。 他会耐心地等待、精心的呵护，直到这一丝心动成长为心悦，直到她的眼中流露出爱恋，届时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牵起这双柔荑，许下生生世世相知相守的承诺。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百花园内情意绵绵，屋顶角落酸气森森。 三个大男人躲在暗处偷看了半日，此刻正表情不一地交流着彼此的八卦感想。 “主子表白成功了？” 刀虹满嘴流油地啃着大肉包子，脸上满是兴奋和好奇，陪着主子彻夜忙碌了许久，睡不够的他只能靠吃饱来强撑精神。 “不是表白，只是试探一番。”剑东十分通透地解说道。 “哼！小小的流萤，不过是仗着闪亮的屁灯蛊惑人心，有什么好看的？”俞鸿煊牙酸气郁地吐槽道。 没想到姓宋的还挺有手段，这么浪漫的惊喜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住？就连他家单纯懵懂的姐姐也有所动摇。 可惜啊，想彻底融化冰山，光靠这点微光还是不够的！ 刀虹和剑东总觉得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像是在指桑骂槐地内涵主子，两人当即不满地和俞鸿煊争论起来。 三只麻雀在房檐上叽喳吵嚷，树上的蝉鸣忽远忽近。 芳菲争艳的百花园里，清冷俊雅的幽昙悄然绽放，似是在为一段天赐良缘预示了美好的开端。 第35章 回赠之礼 翌日卯时，俞家正屋内。 洗漱梳妆完毕之后，姐弟俩照常坐在一起享用早膳。 只是今日的气氛与以往有些不同。 心情不错的俞雅岚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不仅说话比平时多了几句，偶尔还能听见她轻声地哼起旋律，仿佛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欢喜。 俞鸿煊看了看桌上的餐点，同样的豆浆包子、麻团烧麦，他吃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姐姐却似乎吃出了龙肝凤胆的味道。 昨夜宋曦将那株盛放的昙花和琉璃宫灯都赠予了她，俞雅岚喜眉笑眼地带回家后，立刻就带入了空间并珍视地保管起来。 昙花种在了功德树下，日日以灵泉水浇灌，琉璃宫灯则悬挂在空间别墅的闺房之内，夜夜就寝都能望见。 俞鸿煊还真没见过姐姐这般宝贝什么东西，即便是轰动世界的科研成果，她也不曾这么重视过。 这是彻底开窍了？还是纯粹傻乐？俞鸿煊决定试探一番。 “昨晚玩得挺高兴的？宋曦给你送了琉璃宫灯和昙花，你打算用什么做回礼？” 俞雅岚眉眼弯弯，点点头回答道：“挺开心的，从前都是在实验室里日以继夜地做研究，还真没闲情关注过花鸟鱼虫，昨夜一看，觉得十分有趣，小小的生命顽强努力地活着，让人感受到一股奋发向上的力量。” “至于回礼……” 俞雅岚垂眸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说道：“送他《轻身诀》和《太极剑法》。” 白狼曾说过这两本秘籍是空间中最强的武学经典，练至臻境便可力破万钧、无人能敌。 她和弟弟也正在学习这两种武功，可惜自己的武学天赋太低，发挥不出其威力之一二，弟弟俞鸿煊倒是已经略有小成，如今就算与一般的暗卫或死士对战，也能游刃有余并全身而退。 宋曦之前曾被徐充埋伏，大皇子一方的势力又似乎对他虎视眈眈，加上手握兵权的侯府处境微妙，俞雅岚觉得送武功秘籍应该是最实用的礼物了。 俞鸿煊闻言却是气了个倒仰，他还以为素来低情商的姐姐终于有所长进，现在看来距离真正的开窍还差得很远。 “对方送了你鲜花美灯，你却回之以武功秘籍？！你真是……蠢钝如猪！” 正常的女孩子难道不是应该回赠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荷包衣裳之类的吗？再不济，送个具有美好寓意的物件也行啊！ 半点浪漫细胞都没有，这下连他都有些同情宋曦了！ 俞雅岚愣了一瞬，随即便不可置信地瞪着弟弟，冷声诘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见到姐姐发威，俞鸿煊的气势立刻弱了一半，但还是嘴硬地回应道：“造物主给了你最高的智商，却没有为你匹配相应的情商，悲催哦！” “罚你禁看小说一个月，看谁先悲催。” 俞雅岚直接赏了弟弟一个脑瓜崩，并宣判了给他的惩罚。 从小到大在学习上就没超过她的人，居然也好意思笑话她情商低？真该让他好好回忆一下从前被戏称万年第二的难忘时光。 俞鸿煊立刻连声求饶，舌灿莲花地给俞雅岚丢了一堆称赞夸奖，却也没能获准撤销惩罚，只得垂头丧气地到医馆当值，打算将闲暇的时间都消磨在工作上。 没过多久，便见宋曦又跑来医馆相会佳人，俞雅岚当即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 正是早晨谈到的那两本武功秘籍。 受到弟弟批评的俞雅岚还特意将秘籍装在了雕花的紫檀木盒子中，心想着包装一下应该就好看一些了？ 俞鸿煊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情商低是换个包装就能拯救的吗？ 然而收到礼物的宋曦却是满脸惊喜，不仅笑容满面地连声道谢，甚至还坐在俞雅岚身旁和她探讨起具体的武功招式来。 俞雅岚还因此向弟弟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更加坚信自己送对了礼物。 实用主义完胜浪漫主义！ 俞鸿煊撇撇嘴，暗忖你就是送根杂草，他也一样满心欢喜地收下，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有时想想，也真不知道姐姐没有彻底开窍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作为至亲，他希望姐姐能遇到真心相爱、赤诚相待的人，却也担忧她将来会为此伤心痛苦，甚至被生离死别所折磨。 万里功德之路，重返现代之途。 他们终究是要回去的呀！若真动了心，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一直以来他对宋曦与姐姐的事，都是秉持不点破、不助攻、亦不阻拦的态度，原因就在于他自己也非常纠结苦恼，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最好的，唯有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 要不……到时候把宋曦也一起带回去？ 救世功德若完成了，他们带个人回去也不算过分？ 呃……不对，这家伙也有自己的家族亲朋，不可能随意割舍。 两难啊！俞鸿煊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顺其自然。 说到回家，俞鸿煊突然想起他们穿来时返老还童十六岁的事，若是再穿回去，不知会不会又被时空之力改变一次？希望到时能直接穿回娘胎的时期，这次他一定要抢先诞生，然后翻身做大哥！ …… 另一边，怡红楼内。 连续在莺巢燕垒中夜夜笙歌地快活了一段时日之后，百无聊赖的洪磊又开始寻思新鲜乐子的事。 怡红楼的头牌他已经玩腻了，可惜咸平县就这么一家青楼，他想换换口味也找不着新去处。 再想找新玩伴可就只能朝良家女子下手了，可这地儿的女子大多是些庸脂俗粉，他又实在提不起兴致，胡家还有个怨妇天天撒泼歪缠，闹得他心烦意乱！ 洪磊歪坐在温柔乡里眉头深锁，思考着明天是不是该直接返回府城去。 楼里的行人来来往往，一些杂乱的交谈也飘入了他的耳中。 “哟！小三子，上次都折腾得断腿了，你还敢出来玩儿啊？” “嘁！县里有俞神医在，就算再断一次，他也能给我接上！” 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洪磊的眼睛却突然一亮。 对啊！还有个据说能开腹治病的神医没见识过呢！他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听说俞氏姐弟的美名，不知道都是什么样的神奇人物？ 洪磊决定明天就去找他们玩玩。 第36章 大闹医馆 转眼又到了济民医馆每月定期义诊的日子。 从早上起，医馆门外便排起了长队，就诊的病患来来往往，直到晌午过后，人数才略微减少了一些。 许多家境贫困的病患都是趁着义诊日才来看病，为的就是医药费全免的优待，县城的百姓也常常响应医馆的呼吁，多将义诊的机会让给穷苦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义诊的几日里，在济民医馆门外排队就诊的多是些衣衫褴褛、面容愁苦的病患，俞鸿煊有时还会让人给他们派送一些清粥热茶果腹解渴，以缓解他们等待就诊的焦虑和疲累。 洪磊带着护卫大摇大摆地晃入医馆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他皱眉捂鼻地睨视着眼前的这些穷鬼，嫌弃地挥挥手示意护卫将人驱散。 几名护卫立刻骂骂咧咧地推搡开待诊的人群，硬生生地给洪磊让出了一条通道。 许多患者见他们锦衣华服、凶神恶煞，也只能憋屈地忍下了这些不速之客的欺凌。 洪磊抬脚踹开了一名即将就诊的病患之后，吊儿郎当地坐在案台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随即咧着嘴嚣张地笑道：“大名鼎鼎的俞神医看着也没什么不同嘛！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仙鬼怪，原来只是个面嫩清俊的小郎君，这里若不是医馆，我还以为是见着谁家豢养的小倌儿了呢！” 俞鸿煊的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他忙碌了大半日已经有些疲劳，着实不想再应付这种纨绔子弟，可反唇相讥又容易多生事端，于是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耐，冷声说道：“若要看诊，便报上姓名、年龄和症状，若不看诊，还请早些离开，莫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洪磊挑着眉觑了他一眼，得意地回道：“小爷洪磊，年方十六，我爹汴梁知府正是你们这些贱民的老祖宗！乖孙子，听说你有一项开腹治病的拿手绝活，小爷今日纡尊降贵来此就是为了见识见识，你给我现场表演一个开腹手术，演得好，小爷重重有赏！” 向来笑脸迎人的俞鸿煊此刻阴沉着脸，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凌厉，没想到之前去张家找茬的傻缺纨绔今天竟然敢到医馆捣乱？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如此，今日正好给你治治这脑子有坑的完蛋毛病！ 俞鸿煊心念急转，悄然运转内力并迅速地将对方的手腕扣在迎枕上，恶劣地笑道：“洪少爷大驾光临，我自然得拿出看家本领好好招待！我观你面色发青、眼下暗沉，脚步虚浮、神疲乏力，似是阳虚不足之症，不若先为你诊察一番。” 洪磊猝不及防被他强行诊脉，心下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刻挣扎着想将手抽出，但却始终无法挣脱。 俞鸿煊蹙着眉诊察了一会儿，随即脸色凝重地说道：“哎呀！洪少爷，你这脉象沉细、阳气亏损，再结合面色舌苔之相，确实是阳虚不足，平日你是否觉得畏寒怕冷、身体发沉，甚至腰膝酸痛、盗汗多梦？酒色伤身，再不节制只怕有伤寿数啊！” 不等洪磊开口，他又拿起肾脏的木制模型滔滔不绝地列举阳虚的各种具体症状和危害，甚至高声地断言洪磊滥用药物助兴、严重败坏身体，将来必会子嗣艰难、短寿猝死。 医馆内不少待诊的百姓本就对洪磊不满，听到他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拖垮了身子，纷纷投来鄙夷又厌恶的眼神。 洪磊历来风流贪玩，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今日被俞鸿煊当众揭破用药助兴的私密、甚至被断言绝子短寿，当即就变了脸色。 尤其是俞鸿煊一一列举的症状全都与他的情况相符，更让他觉得难堪和惧怕。 恼羞成怒之下，洪磊当即大力踢翻了诊脉的案台，大发雷霆地吼道：“你个庸医居然敢羞辱我？来人！将他的医馆给我砸了！还有那张胡说八道的烂嘴，也都给他割了，看这个庸医以后怎么妖言惑众！” 护卫们当即冲上前抓人砸铺，医馆的桌椅板凳悉数遭殃，药柜脉案也被捣乱得七零八落。 俞鸿煊示意寒山、落舟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像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一般乱窜求救，边跑边高声讥讽洪磊。 “洪少爷饶命哇！草民只是实话实说，何错之有？讳疾忌医容易延误病情，就算洪少爷看不上我的医术，早些到别处医治也行啊！” “都是废物！连个贱民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 见护卫们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抓住俞鸿煊，洪磊心里既是奇怪又是烦躁，只想赶快打死这个庸医，免得他继续信口雌黄。 医馆内许多百姓见俞大夫遭难，纷纷上前劝和拉架，但碍于对知府余威的畏惧，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借着混乱靠人海战术来阻拦护卫们的行动。 “都住手——！” 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音量虽然不高，却令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俞雅岚示意沐阳和赤血上前压制住洪家的护卫，然后一脸严肃地质问洪磊：“洪少爷好大的威风！上次草菅人命滥杀张家祖孙，如今又擅闯医馆打砸伤人，难道知府的儿子就能罔顾法纪、为所欲为？看来得去汴梁府衙击鼓鸣冤问一问，洪大人是不是已经圈地为王脱离朝廷？否则怎会纵子伤人无所顾忌？” 洪磊见来人是个清秀冷艳的小美女，立即就歇了被打断行动的火气，虽然对张家祖孙的事有几分心虚，但贪花好色的心痒还是盖过了一切。 “哟！你就是俞家的长姐？不错不错，你陪我到香满楼喝几杯，我就放过你弟弟的医馆，怎么样？” 洪磊舔唇咂嘴地打量着俞雅岚，越看越觉得满意，以他流连花丛多年的经验来看，俞氏这身段绝对玲珑有致，长相虽不算国色天香，但这股清冷的气质却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妙哉！ 后方的俞鸿煊闻言杀心骤起，还不待姐姐开口拒绝，他当即借着视角盲区飞射出几枚冰针扎入洪磊的几大要穴。 自鸣得意的洪磊刚准备上前拉住美人，不料腹部突然剧痛，他便不受控制地放出了一个恶臭的响屁，还没来得及生出羞耻之心，紧接着就被内急的迫切催促着，不得已冲出了医馆。 第37章 纠缠不休 洪磊一路奔逃至胡家，二话不说就冲入茅房释放。 腹痛伴随着腹泻折磨得他死去活来，每次解完手刚想离开，下一刻又会被新一轮的腹痛逼回原地，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个时辰之后，彻底虚脱的洪磊才被胡家的下人扶进厢房休息。 此时的他已经出现严重的脱水症状，脑袋都有些晕眩迷糊了。 胡县令急忙请了大夫入府医治，又是服药、又是艾灸的，兵荒马乱地忙碌了大半夜才将洪磊的情况稳定下来，只是之后好几日都得卧床静养、清淡饮食，否则便会落下病根。 虚弱的洪磊恼恨不已，咬牙切齿地笃定俞鸿煊下药害他。 可大夫反复检查了他的身体和衣服，完全没发现药物或针孔的痕迹。 俞鸿煊的冰针是由各类特殊药水凝制而成，细如毛发、触感微乎，进入人体后会迅速融化消失，根本无迹可寻，莫说是普通的大夫，便是武林高手也难以察觉。 可即便没有证据，对于洪磊来说，找茬惹事根本无需理由，他向来想做就做、无所顾忌，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他爹顶着。 这次被俞鸿煊整蛊当街出丑，他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 洪磊离开后，俞氏姐弟便压着他的几名护卫上县衙讨要公道。 之前张家祖孙惨死，县令明明当众宣判六名护卫流放之刑，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又见洪磊带着他们出来作恶，甚至无故闯入医馆打砸伤人。 “县令大人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等只能将状纸上呈按察使司，向按察使大人讨一个公道！相信何老和宋公子都会愿意帮这个忙。”俞鸿煊冷声威胁道。 胡县令僵着老脸保证会按律处置，又替洪磊赔付了俞家医馆的损失，内心既无奈、又暗恨。 该死的纨绔整日惹是生非无法无天，他光是给其收拾烂摊子就已经焦头烂额。 俞氏姐弟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不仅在县内的声望远远盖过他，现在还敢借侯府的威势来逼迫他妥协。 两方都是令人厌恶的存在，最好哪日同归于尽了才叫人痛快！ 姐弟俩不知县令的阴暗想法，从县衙归家后便和众人一起收拾整理医馆的狼藉，将一应家具陈设都换新重置，并在次日重新开业。 洪磊消停了几日之后，刚能下地活动便又按捺不住心痒跑出来作妖。 先是大张旗鼓地请媒婆上俞家说亲，扬言要纳俞雅岚为妾，还厚颜无耻地要求将俞家的产业全都当做嫁妆带入洪家。 然后又派人守在济民医馆门口，将预备进门看诊的病患全都恐吓赶走。 “若敢拒亲，我便派人毁了你们俞家所有的生意，并斩断你弟弟的手脚让他再也无法行医，我给你三日时间准备，别挑战我的耐性！” 洪磊对俞雅岚志在必得，且不说那姑娘的模样身段极为合他心意，就是俞家这丰厚的资产也够他下半辈子挥霍享受了，所以女人和钱财，他全都要！ 然而俞氏姐弟的回答是：将他和他的狗腿子们都暗中套麻袋揍一顿，然后“一泻千里”套餐连环附送。 再次拉到虚脱卧床的洪磊既不甘又愤恨，纳俞雅岚入门的执念越发深刻，就连方雯和他吵闹撒泼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刚从邻府办事归来，宋曦就听说了洪磊纠缠俞雅岚的事，惊怒交加的他连家门都没入，便先跑到俞家关怀心上人的安危。 直到确认了俞雅岚真的没受到什么伤害，心情也比较平稳淡定，他才放心回家安排属下解决此事。 “洪运颉在府城有一家秘密赌坊，日进斗金却不为人知，内里还有他与盐商私下来往的密室，你带着剑组六名暗卫直接去府城将那间赌坊拆了，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儿子，不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要妄图染指不该招惹的人！” 宋曦正言厉色地下达了命令，清俊的脸上满是冷漠。 想起洪磊对俞雅岚的觊觎，他的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杀意。 “一个沉溺酒色的腌臜废物，就该让他以后都碰不了女人！等洪运颉将他带回府城，你们便直接废了他。” 还有胡成林也不是个好东西，故意不让洪磊知道俞家与他的关系，不就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算计么？ 他早已秘密调查了胡成林的把柄，只待时机成熟便能将他一举除掉！ 俞雅岚既然生活在这里，他便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安全，即使他日后返京，也要先确保她过得安枕无忧。 “属下领命。”剑东应声离去。 没过两日，洪磊便收到了亲爹的来信，信中不仅怒斥他胡作非为连累家里，还破天荒地警告他不要打俞氏姐弟的主意。 为防他不听劝阻强行乱来，洪知府甚至派邢师爷和几名护院一起来押送他回家。 洪磊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俞雅岚是定北侯府二公子的女人，内心顿时妒火中烧、怒不可遏，既是气愤胡家没人提前告知他实情，又恼恨俞雅岚不识好歹、趋炎附势。 随后他还趁着邢师爷不备悄悄溜出胡府，冲到俞家一边奋力敲门骚扰，一边污言秽语诋毁俞雅岚的清白。 然而还没多说几句，便被俞雅岚派人点了哑穴暴打一顿，扔回了县令府邸。 洪磊的纠缠令俞雅岚不胜其烦，甚至考虑着是不是用幻颜丹将自己再丑化几分才更安全，可惜现在这张假脸已经家喻户晓，随意更换必然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俞鸿煊将姐姐的烦恼都看在眼里，虽然面上嘻嘻哈哈地安慰着，心里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午夜时分，夜深人静。 一身蒙面黑衣的俞鸿煊运起轻功悄悄地到达了胡家的屋顶，手里的冰针刚准备射向熟睡的洪家废物，一双素手却拉住了他。 “鸿煊，不可！他这时候死了，明天咱们就会成为疑犯。” 不知何时跟来的俞雅岚出手阻止了弟弟的冲动。 俞鸿煊有些惊讶姐姐的突然到来，不过还是轻声安抚道：“放心，不会要他性命，只是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绝对没人能查得出来。” 俞雅岚蹙着眉看了看不肯罢手的弟弟，心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冒险行事。 垂着眸做了一番思想挣扎，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决定。 罢了，若是真的东窗事发，大不了带着弟弟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第38章 胡家突变 俞鸿煊得了姐姐的允许，当即潜入洪磊的房中，悄无声息地迷晕对方之后，拿出了十二支寒光凛冽的冰针，准备送给洪磊一场终生难忘的体验。 飞针藏杀机，恩怨今日了。 事情办完，两道身影便飞檐走壁地离开了胡家，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一刻钟后，熟睡的洪磊骤然醒来，诡异而略带几分呆滞的双眼中似是隐藏着一股难以自制的渴望。 宁静的夜里，突变与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 “啊——！！” 次日早晨，一声惊叫打破了胡家的平静。 收到消息的众人纷纷赶到内院查看情况，一阵兵荒马乱地抢救之后，院子里无论是主子、下仆，还是远道而来的访客，脸上皆露出了或是惊恐不安、或是灰败惨白的神色。 连着好几个大夫都面色凝重地从房中走出，随后摇头叹息表示无能为力。 胡县令六神无主地来回踱步，满头的冷汗昭示着他的慌乱无措；县令夫人则是惧怕得直接晕厥过去，被下仆抬回房中安神休息。 而奉命接人的邢师爷此刻脸色铁青、双拳紧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知府大人交代。 一墙之隔的闺房内，已经气绝身亡的方雯被放置在一边的软塌上，死不瞑目的她身体已经冰凉。 旁边的拔步床上，昏睡不醒的洪磊气息虚弱、双眼乌青，一副精疲力竭、虚耗过度的模样。 大夫们眉头紧皱，互相讨论着救治的办法，但最终仍是束手无策。 方雯死了，在与洪磊彻夜欢愉之后，死于心疾的骤然发作。 而洪磊，在耗尽阳气放纵胡闹之后，彻底废了，不仅肾脏严重亏损致使绝嗣，下半辈子只怕都得缠绵病榻，就连简单的行走坐卧亦会变得困难无比，再怎么医治用药也是无力回天。 这一场突变打得众人措手不及，根据下人的证词以及房中未用完的助兴药物来看，洪磊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与方雯同房，且两人有了首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连胡县令之前都默许了他们的越矩。 一切都像是顺其自然的巧合，完全看不出人为算计的痕迹。 但越是如此，胡县令心里越是发堵，甚至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摆脱责任，避免方父和知府的追究。 安居佛堂的胡老夫人见儿子乱了阵脚，只好亲自上阵替他出谋划策。 “磊哥儿素来荒唐胡闹，此事皆因他任性妄为才会弄得不可收拾，你就实话实说向方员外交代便是。至于洪知府那儿……责任在他管教无方，非是我们刻意暗害，你得理直气壮地向他讨要公道才是，雯姐儿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煞是可怜，日后总得补偿方家一二，以慰方家丧女之痛。” 胡县令闻言眼睛一亮，脑子也瞬间清明了不少。 是啊，只要先发制人将责任都推到洪磊身上，再以此向洪家讨要补偿，不就能平息方家的怒火了吗？说不定他也能从中捞些好处呢！比起联姻，死去的雯姐儿或许能为他谋得更多的利益。 打定主意的胡县令当即和邢师爷谈判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哭惨要挟，气得邢师爷暗骂他狡猾阴险，偏偏这事还就是洪磊理亏，他们不认都不行。 邢师爷只道需要请示知府大人，便将谈判和补偿的事都暂时压下。 两日之后，见洪磊的情况相对稳定了，他才带着所有人匆匆赶回府城。 方父得知宝贝女儿身亡直接痛哭不已，方母更是怨恨得与县令夫人撕打起来，后来还是县令好声宽慰劝解，又许诺会为他们向知府讨要补偿，夫妻俩才勉强作罢，带着女儿的尸身赶回临县入殓，只是方雯的死因太过难以启齿，他们也不敢大操大办，只能做了一场小小的法事便草草下葬。 洪知府得知儿子废了，第一反应便以为是宋曦的报复，于是派了不少人调查，打算和宋家追究到底。 可无论怎么查探，最后的结论都是洪磊咎由自取，半点也寻不到别人谋害的证据。 洪知府恼怒非常，既痛心儿子不知节制毁了自己，又憎恨宋曦与俞家姐弟咄咄逼人。 迁怒之下，他对咸平县的情况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关注，甚至打算等到时机合适，再筹谋报仇雪恨之事。 胡县令恰在此时登门探访，先是慰问了一番洪磊的近况，然后又唉声叹气地提起方家丧女之事，话里话外都是将责任推到了任性妄为的洪磊身上，说着自己有多么无可奈何。 洪知府心里冷笑鄙夷，面上却答应了会给方家补偿，甚至许诺帮助胡县令升官。 随后给方父安排了临县衙门的主簿一职，才真正平息了方家的愤怒。 交易与和解达成之后，众人各归其位暗自筹谋，事情也似乎落下了帷幕。 然而一直在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宋曦却知道，睚眦必报的洪运颉不会罢休，势必会将目光与怒火转向俞氏姐弟，他得随时提高警惕，才能护住心上人的安全。 一场祸事，两方得利，三家结仇，平静了许久的咸平县突然变得波谲云诡，似是风雨欲来。 空间内，俞雅岚坐在流光璀璨的功德树下，静静地仰望着树梢出神，脑子里思绪纷乱，心情五味杂陈。 “若真有因果孽债，我愿一力承担，请你莫要将报应加诸在鸿煊身上。” 俞雅岚对着功德树喃喃说道，语气轻柔而坚定。 穿越前，她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任何超自然力量；穿越后，她知道了这世上存在着人力不可匹敌的神秘，心中生出惊奇的同时，也抱着一丝敬畏。 她不知道这世界是否真的有因果循环，但对于因自己而手染鲜血的弟弟十分愧疚。 从陈主簿到徐县尉，再到如今的方雯和洪磊，她们似乎正走上一条荆棘满布的杀戮之道，这让她有些迷茫和彷徨，不知自己所为是对是错。 俞鸿煊知道姐姐十分介意他亲手杀人的事，可身处弱肉强食的封建古代，他们哪可能一直保持干净单纯？ 白狼见主人心绪不稳，当即告知她功德空间并不会因为她们杀人便降下责罚，而惩恶扬善也是积累功德的一部分，希望她能克服心魔，正视前行之路。 得到答案与宽慰的俞雅岚松了一口气，释怀的同时也渐渐开始转变心态，去适应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第39章 县令威胁 胡县令近来春风得意、心情舒爽，有了洪知府的扶持保证，他日后顺利升迁甚至平步青云都将易如反掌。 前途有了保障，他的行事风格也变得嚣张霸道起来，反正官声好坏已经没什么所谓，还不如运作一番，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上任咸平县令尚不足一年，但收入囊中的钱财不过区区数千两，维持府中日常开销都显拮据，更别说享福奢侈了，大周有哪个县令能活得比他更憋屈？ 巧立名目、苛捐杂税都是来钱的好办法，胡县令大笔一挥，便决定了咸平百姓未来的命运。 可惜这些都是小钱，聚得也特别慢，想要赚取大财，还是得从腰缠万贯的商贾富户身上想办法。 胡县令想起这段时间在俞氏姐弟身上吃的闷亏，内心十分不快，便打算先拿俞家的产业开刀。 打定主意之后，他当即派人悄悄地给俞家姐弟送帖约见。 …… 茶楼雅间内，身着便服的胡县令与俞氏姐弟同桌而坐。 热茶点心刚递上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正题。 “两位贤侄年少有为、善名远播，无论是生意还是善事都做得有声有色，本官身为一县之长，对于贤侄这般才能出众的后生十分欣赏。 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就可怜多了，雯姐儿好端端的却因心疾丢了性命，磊哥儿也不知得罪了谁，如今都被害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我一想起他们遭的罪，心里便感觉悲不自胜。” 俞雅岚面无表情地听着胡县令自说自话，却不接任何话茬、也不做任何反应。 一旁的俞鸿煊见胡县令演得卖力、说得委婉，倒是忍不住给了点回应：“县令大人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直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姐弟还得回铺子里干活呢。” 胡县令的脸色僵了一瞬，心里暗恼这两人不知好歹，见他们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索性收起了客套与赘言，沉声说道：“洪知府认定了二位就是谋害磊少爷的真凶，最近正计划着找法子报复你们，方员外一家痛失爱女，得知雯姐儿生前曾与你们结怨，他们也打算为女儿报仇出气。 照我看，你们不妨将名下的一部分产业割舍出来，给洪家和方家分别补偿一些，兴许还能求得他们的原谅。 我听说新式农具和无梭织布机十分先进，你们将制造图纸连同样品都献给洪知府，届时我再替你们美言几句，求得他宽恕应当没有问题。至于方家那边，不如就将悦芳阁赔给他们，有我从中说和，他们肯定也愿意放下恩怨不再计较。” 胡县令说完，便一脸施舍地看着姐弟俩，仿佛笃定他们不会拒绝一般。 他对新式农具和无梭织布机眼红已久，若能用这几件利民机巧通过知府献给大皇子，届时他说不定能走得更高更远，等日进斗金的悦芳阁也拿到手后，他在银钱上就不必再受制于方家，政绩和钱财都稳妥了，他也能有余力谋划更多。 “方雯和洪磊出事与我们姐弟有何相干？我连他们出了什么事都全然不清楚，谈什么赔偿？县令大人信口雌黄诬蔑良民，这作派是想步上陈主簿和徐县尉的后尘吗？” 俞雅岚冷冷地拒绝了县令的勒索，内心有些惊讶他得意忘形的变化。 “你们莫不是以为宋曦能一辈子护着你们？他终究是要返回京城的，届时你们姐弟就如同砧板上的鱼一般，任由知府大人宰割！要知道洪大人可是为大皇子殿下办事的，即便是宋曦也得避让几分。我看你们还是乖乖地献出机巧与图纸，届时或许还能留下小命。” 胡县令见她们不肯妥协，当即便出言恐吓，心里还暗暗鄙夷俞家姐弟。 难不成这俞氏女还真的妄想能嫁进侯府？真是异想天开！宋曦毕竟是权门贵子，哪可能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商户女进门，最多也就是纳妾。 可他观察了许久，见侯府虽然公开庇护着俞家，却始终没有纳人入门的行动，可见宋曦根本就是将她当成外室玩玩罢了。 如今他大发善心给俞氏指一条生路，没成想这两姐弟居然敢拿乔？！ 简直不知所谓！ “我们姐弟行得正、坐得直，自问从未做过任何有愧于心的错事，亦不曾触犯过哪一条律法刑规，请问县令大人这般咄咄相逼是何道理？难不成还想制造冤狱夺人家财？无论知府大人有何靠山，也不能罔顾法纪强杀良民？若真如此，那我也只好到按察使司击鼓鸣冤求一个公道了！” 俞雅岚一脸冷漠，态度拒不配合。 俞鸿煊对于县令厚颜无耻伸手抢钱的行为也十分厌恶，当即出言讽刺道：“县令大人最近特别缺钱？莫非是嫌俸禄太少，打算开始搜刮民脂民膏？谋财都谋到老百姓身上来了，您的做法可比当初的陈主簿还直白嚣张，就是不知以后的下场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呢？” 胡县令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想起当初陈主簿那莫名其妙的死状，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余光瞥见俞氏姐弟冷眼睨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视和厌烦，他当即恼羞成怒地拍案而起，厉声斥道：“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也不再多费唇舌，洪磊的事即便不是你们做的，只要知府大人认定了，没有证据他也一样能整治你们，尔等就洗干净脖子等死！” 语毕，胡县令愤愤地甩袖离去，打算回去之后便书信一封挑拨洪知府对俞家的仇恨。 等他与知府大人商定了报复的办法，届时俞氏姐弟再怎么垂死挣扎也于事无补！ 俞雅岚蹙着眉与弟弟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 被县令和知府同时盯上可能会带来一场棘手的危机，她们得提前筹谋应对的办法，尤其是知府的身后还牵扯着大皇子的势力，如何做得隐秘干净而又不惹人怀疑，难度只怕更甚于当初对付徐县尉的时候。 第40章 罢官惩处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返回家中，刚准备商讨应对危机的办法，下仆便禀报了宋曦的来访。 “我听说胡成林私下约见你们，之后还气冲冲地离开了茶楼，他是不是为难你们了？” 宋曦一收到消息就匆匆赶来俞家询问情况，清俊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和担忧，生怕俞氏姐弟在县令手里吃亏受难。 “宋大哥，我们没事，胡县令只是想从我们身上谋些钱财罢了，到时给他便是。” 俞雅岚心下微暖，却不打算说出实情，以免连累宋曦。 她们姐弟孑然一身、毫无挂碍，若是不敌县令与知府的联手欺压，可以随时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但侯府本就被大皇子惦记着，宋曦上次甚至中了徐充的埋伏，如果这回再因为她们姐弟卷入纷争，说不定又会被大皇子及其势力拿捏算计。 “雅岚，你我既为知交，便不应有所隐瞒，否则哪日你们遭难，我必定追悔莫及！何况胡成林不过是个小县令，我宋曦还不至于忌惮他！” 宋曦一听俞雅岚的回答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也不知那姓胡的究竟说了什么威胁恐吓，才会让她这般顾忌？ 俞雅岚闻言有些动容，但还是垂眸避开了那双真诚的眼睛，摇头笑称小事。 “煊弟，既然你姐姐不肯说，那便由你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麻烦，多个人商量也更容易解决不是？” 宋曦见她守口如瓶，只好转而询问俞鸿煊。 俞鸿煊点点头，毫无隐瞒地将茶楼里的事和盘托出。 在他看来，宋曦与他们姐弟早已经被动地绑在了一条船上，唯有互相坦诚、携手互助才能共进退，若是有所隐瞒，反而容易因为信息差产生误会、酿成遗憾，届时只怕会被敌人抓住破绽一网打尽。 见姐姐蹙着眉投来不赞成的目光，俞鸿煊便耐心地将局势与道理都同她分析了一番。 俞雅岚虽然理解弟弟的想法，但对于将宋曦牵扯进来还是有些犹豫和歉疚。 宋曦见状也明白了俞雅岚的顾虑，当即柔声安慰她不要多想。 “即便我不掺和此事，大皇子也不会放弃谋算侯府。何况之前徐充在府城伏击于我，这其中也有洪运颉的协助，我与他们早已结下仇怨，迟早会有对决的一天。 胡成林那儿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之前已经派人到京中处理他的事，县令的位置他坐不了多久，你们照常度日即可，不必过分忧心。 雅岚，你以后也该多信任我一些才是。” 心上人能为自己着想，宋曦自然十分高兴，但他还是希望俞雅岚能多依赖自己一些，而不是因此与他生分。 俞雅岚有些惊讶宋曦的未雨绸缪，得知他已经出手对付胡县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询问起相关细节，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协助的地方。 宋曦当即说起了自己的详细安排，还叮嘱她们有什么意外情况一定要知会自己，万不可再独自承担压力。 俞雅岚点点头应下，见天色已晚，便劝宋曦留下用膳。 宋曦自是欣然应允。 三人在席间边吃边谈，说完了正事，又闲谈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气氛温馨融洽。 待到饭饱席散，俞鸿煊回到房中悠哉地续读新买的话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宋曦今天居然对他们改了称呼？！ 好家伙！不知不觉中就用亲昵的称呼拉进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挺擅长得寸进尺。 看姐姐今天一副自然而然便接受了的样子，估计也没注意到这事。 唉……宋曦与他们姐弟之间的牵扯是越来越深了，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 胡县令自那日放下狠话离去之后，心里一直有些忐忑和期待，以为俞氏姐弟深思熟虑之后就会服软妥协。 哪知焦心地等了七天，却只等来他们照常生活、毫无任何异动的消息？！ 这是完全没将自己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啊！ 胡成林十分恼怒，立刻准备写信给洪家和方家，打算挑拨一下三方的矛盾，借洪知府和方员外的手整治俞家。 其实之前他已经给洪知府送去了一些资料和信件，将俞氏姐弟的才能和产业都夸耀了一番，想以此引起知府大人的重视和敌意。 新式农具与无梭织布机在升斗小民的手里可发挥不出什么大用，但对于他们地方官却是增加政绩的利器，他不信洪知府会不心动。 然而信件寄出去已有一段时日，却迟迟不见洪知府的回音，胡成林心里便有些打鼓，不知是不是之前的会面令知府大人对自己有所不满。 现下俞氏姐弟不识抬举，他正好再修书与洪知府解释一番，相信大人这次应该会与自己同仇敌忾。 另外再给方家写信说一说方雯生前对俞氏的恨意，让那位泼辣狠毒的大姨姐亲自来教训教训俞氏姐弟，即便不能令其伤筋动骨，但肯定会让俞家鸡犬不宁。 胡县令满脸怨毒，没费多少时间便写好了两封煽情挑拨的信件，正打算唤来小厮送信，却不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皱着眉走出院子准备查看情况，一位下仆突然匆忙地冲到他面前禀报：“县令大人，布政使司来人了！” 胡县令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疾步走出家门面见来客，便见布政使司的几位使者陪同钦差等在门外，面色威严不苟言笑，看上去似乎来者不善。 胡县令刚想谄笑着行礼询问来意，一脸严肃的钦差便命人将他压跪在地，二话不说就开始宣判惩处。 “日前接获检举，悉知咸平县县令胡成林科举舞弊、功名造假，在任期间收受贿赂、滥用苛捐杂税，徇私枉法、欺压良民，制造冤假错案数桩，致使民怨沸腾。现经豫州布政使司调查、吏部核准，特此宣告罢黜胡成林县令一职，革除其功名，并其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 语毕，几位使者当即除去胡成林的乌纱官袍，又命十几位衙差押着他入了胡家，勒令他将家中所有与县衙相关的文书官印悉数交还。 胡成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没想到自己当年参考乡试作弊的过往会被人挖出，甚至成了他今日被罢官免职的理由。 一想到所有风光前程一夜之间尽数破灭，甚至三代之内再无出头之日，他便气血上涌、双眼发黑，惊惧之下彻底昏死过去。 第41章 流放边境 胡县令罪名累累，等待他的自然不会只有罢官除名那么简单。 在他交出官印与文书之后，钦差立刻让人将胡家老小全部下狱，并宣判三日后将胡成林及其家眷流放古肃服三年徭役。 古肃地处东北苦寒之地，又与异邦高丽接壤，战事频繁、环境艰苦，胡县令一家在那待上三年，能努力保住性命已是侥幸，想东山再起或伺机报仇那是绝无可能。 宋曦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运作，才让人将胡县令流放边疆，半点不给他打击报复俞家的机会。 县衙附近的茶楼之内，俞雅岚看着窗外胡县令身负枷锁、满脸灰败的狼狈模样，内心一片唏嘘。 她当初曾经考虑过与县令一起推广新式农具与高产粮种，但胡成林太过贪婪腐败，又丝毫不在意农事民生，失望的她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知即将接任的新县令会是什么样的品性？若是再来一个这样的…… 宋曦见俞雅岚蹙眉沉思，当即询问她有何烦恼，得知她忧心新县令的德行，便直接告诉她一些相关消息。 “新县令李谦是榜眼出身，之前曾在翰林院任职侍讲学士，因为心性刚直、不肯拉帮结派，故而被同僚孤立排挤，甚至差点被陷害丢官，我见他人品端正、才能出众，便暗中出手帮了他一把。 之后听闻他想寻机会下放地方以避开京城的勾心斗角，又逢现在咸平县衙出了个空缺，便引荐他来了这里。 你以后若想推广什么民生利器，可以放心地找他合作。” 俞雅岚得知新县令德行过关，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等到日后见着本人，再用辨心灵镯判断一番，确定品性没有问题，再寻他合作推广新式农具和高产粮种也不迟。 “洪知府那边，你可有应对的办法？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可不能一个人扛。” 俞雅岚想起虎视眈眈的汴梁知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仔细想来，这汴梁府的吏治似乎从上至下都很黑暗。 从最初的陈主簿、徐县尉，到现在的胡县令，甚至更上一级的洪知府，无一不是恶事做尽、贪婪无耻的狗官。 也不知是她们姐弟运气太差才穿越到这虎狼之地，还是说……这其实是大周衰颓崩塌之象的冰山一角？ 俞雅岚悄悄地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曦，联想起对方的潜龙命格，她感觉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若乱世将临，她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宋曦见俞雅岚偷瞄自己，本就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加开朗，嘴角还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温和地安抚道：“洪运颉与其他贪官不同，除了骄纵幼子之外，他还是比较注重脸面和官声的，私下不管有什么勾当也都藏得严严实实，不敢明目张胆地作恶，毕竟盯着他位置的对手可不少，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让人拿捏住自己的把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比徐县尉之流更容易对付，光是将他私下敛财的事捅到大皇子那里，便足够让他失势落马、无人相助。 不过洪运颉十分狡猾，退路也多，若想彻底将他击垮，还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做更周全的准备，我已经派人去处理此事，现下还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姐弟！” 闻言，俞雅岚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但她只当自己是感动于宋曦的相护，并没有多做他想。 薄暮冥冥，并肩的两人踏着夕阳的余晖缓步归家，有了身旁之人的相伴，即便黑夜将临，未知的前路似乎也不再可怕。 …… 汴梁府城，洪家内宅。 收到胡县令被罢官除名的消息，洪知府幸灾乐祸地冷笑了两声，心里对这个得意忘形的蠢货鄙夷不已。 想要前程似锦，除了积极钻营，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捏住自己的弱点。 胡成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想借他的东风攀上大皇子，简直痴心妄想！ 不过蠢货也有三分价值，端看执棋者如何利用。 想起胡成林前些日子给他送来的信件与资料，洪知府不禁垂眸思量。 新式农具与无梭织布机确实是增加政绩的民生利器，但他更感兴趣的，是乐农商行的高产粮种和生态肥料，如果真如俞家所说的有亩产千斤之能，那才是真正翻天覆地的神迹！ 大皇子若能得此粮种，何愁大事不成？就连他也能趁势分一杯羹，甚至凭此成为封疆大吏也不再是妄想！ 可惜粮种的种植才刚过一个来月，收成如何暂未可知，倒是能命人多多关注一番，待到结穗期，观察其生长情况确实不错，他再书信通知大皇子也不迟。 届时不仅能以大皇子的名义提前垄断所有高产粮种，他也能暗中留下一批供自己使用，美哉美哉！ 洪运颉正盘算着之后的计划，畅想着平步青云的美好未来，下仆却突然来禀报幼子闹脾气要见他，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去看看儿子的情况。 洪磊自从被废，便一直都在家中卧床静养，可无论怎么治疗休养都无法恢复元气，只能瘫在床上让人伺候吃喝拉撒。 他的心性也因此逐渐扭曲病态，经常绝食拒药不说，还特别喜欢折腾下人，回来的这段日子里，光是丫鬟小厮就让他打杀了好几个，洪知府替他埋尸隐瞒都忙得焦头烂额。 现下见父亲来看望自己，他又忍不住任性要求起来：“爹，孩儿躺在这儿着实难受，一想到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我这心便如遭火焚！爹，你去将那俞氏女抓来给我做贱妾，让她为奴为婢伺候我一辈子！” 虽然父亲总说查不到害他的真凶，但他直觉就是俞氏姐弟下的黑手，完全不认为是自己荒唐胡闹才落得这般下场，助性药物他又不是没用过，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效果。 俞氏姐弟胆敢对他下这般毒手，他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洪知府见幼子一脸痛苦狰狞，连忙心疼地哄道：“好好好，等爹寻到机会，一定将那俞氏女抓来任你处置，你先将药喝了，别动气伤了自己身体。” 洪磊得了父亲的保证，心下也安定许多，勉强服了汤药之后，便歪着身子沉沉睡去。 洪知府轻轻地抚了抚儿子的脑袋，决定尽快定下动手的计划，达成幼子的心愿。 第42章 合作推广 五日后，新县令李谦正式上任。 刚一就职，他便取消了之前胡成林设下的所有苛捐杂税项目，鼓励农户开荒并许诺为新增田地免除三年赋税。 为了政令能够通畅施行，他还大刀阔斧的地革除了县衙内尸位素餐的几个佐官和小吏，然后公开招募具有秀才以上功名的贤士替职。 新官上任三把火，被胡成林折腾得心灰意冷的咸平百姓见识到新县令的魄力，纷纷欢呼雀跃、舒怀不已，被各种贪官污吏压迫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迎来了为民着想的青天父母官！ 咸平的形势日趋稳定之后，宋曦便向李谦引荐了俞氏姐弟，几人相谈甚欢。 李谦对于善名广传、兼济穷困的俞氏姐弟十分赞赏，一听说他们想要推广新式农具、生态化肥和高产粮种，当即表示愿意了解和帮忙。 而俞雅岚在经过辨心灵镯验证之后，确认了李谦是个善良正直却又心有城府的好官，心里也放下了戒备，与其讨论起合作推广农具与粮种之事。 “新式农具果然好用！不仅省力便捷，还大大地提高了耕种效率和范围，若能普及开来，必能改善大周农户的劳作方式。俞姑娘，你可有什么推广办法？” 亲自下田试用了乐农商行的农具之后，李谦便兴致勃勃地和俞雅岚讨论起执行的细节，深感这等利民惠农的神器，不该埋没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 “我可以制作一些新式农具的集锦图册，详细介绍每种农具的使用方法和制作图纸，县令大人可以发放给县里的木匠和铁匠，由他们自主选择是否制作并贩售，另外若能与临县县衙联合筹办此事，推广效果应会更好。” 俞雅岚拿出已经制作好的图册样本递给他，又说了一些具体的操作流程。 李谦听得连连点头，拱拱手赞许地说道：“俞姑娘高义！这世上能舍利而益民者，寥寥可数矣，你既然愿意做出如此奉献，我也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待到新式农具在汴梁全府普及开来，我便上奏豫州布政使司和工部，力求将这些民生利器在大周全面推广！” “那便有劳县令大人了，化肥与高产粮种方面，不知大人有何想法？” 俞雅岚也没什么意见，朝廷若能加入普及农具的行列，那自然更好。 李谦略作思索，态度谨慎地答道：“我见俞家田地里的庄稼长势都很喜人，化肥届时可以与新式农具一同推广，但高产粮种……恐怕需要等到收成之后确认了具体亩产，才能再商议推广之事。” 一直安静旁听的宋曦闻言，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洪运颉恐怕不会让你等到收成之后，他一直对俞家虎视眈眈，说不定丰收之前就会对高产粮种下手。” 李谦蹙了蹙眉，想到府城里还有个阴险狡猾的上峰，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那便先推广土豆，所幸现在种植还来得及，晚稻的时间已经错过就等下一季，待到收成之时我会提前派人保护俞家的田地，若有谁想利用权势胁迫垄断，也由我来周旋阻挡。” 李谦考虑再三，做出了决定。 俞雅岚点点头赞成了他的做法，“届时我可以提供五百斤土豆种子，大人带着农具和化肥一起推广介绍即可。” 三人正讨论着推广事宜的执行细节，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一阵嘈杂的哭闹声。 李谦十分关心农户们的劳作和生活，当即就要前往事发地查看情况，一行人也只好随后跟上。 到了村中央的公用井边，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打水时不慎落入井中，村民们合力救上来之后，发现孩子已经休克断气，其父母亲眷这会儿正抱着他的身体哭天抢地、哀恸不已。 俞雅岚见状，立刻上前安抚众人情绪，并教他们用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的办法救醒孩子。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帮忙照做之后，溺水的孩子没多久便呛咳起来，恢复了呼吸。 孩子的亲人连忙跪谢俞雅岚，然后听从建议带着孩子上县城看诊开药。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村民们却久久不能平静，纷纷围着俞雅岚夸赞起来。 “俞东家真厉害啊！竟能想到这样神奇的法子，和俞神医不愧是一家人。” “是啊！俞东家还帮助咱们开设制糖作坊呢，村长说咱们的糖卖得很好，下个月就能拿到分红了！” “俞东家真是个大善人，将来一定会多福多寿！老太婆也会日日为你祈福的。” “多谢俞东家……” 俞雅岚含笑地点点头，连声说着不必客气。 大丰村的白糖和白鹿村的豆腐已经在咸平县开始热销，见村民们都能因此改善贫苦的生活，她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更觉得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有了非凡的意义。 余光瞥见那口陈旧的公用井，她感觉用于取水的辘轳支架设置得太高，井边因为长年浸水而生出了湿滑的青苔，所以半大的孩子打水时才会轻易地跌落下去。 俞雅岚思考了一番改良的办法，最后决定将压水井设计出来。 返回县城之后，她便一头扎进了空间里，不仅翻出了许多压水井的相关资料，还特意设计了一层简易的滤水装置，以改良传统压水井容易产生水锈和水碱的问题。 两日后，俞雅岚在自家宅院里安装了一口用于示范的压水井，随后将宋曦和李谦邀请到家中参观，并商量普及压水井的事情。 宋曦和李谦都好奇地上手试验了一番，一抬一压就见活水流出，不仅省力省时，还能避免水源污染，两人皆对此赞叹不已。 “俞姑娘果然不凡！这般神奇的机巧也能发明出来，有了这个压水井，百姓们平时取水就更加方便了！” 李谦兴趣盎然地围着压水井来回试用，心里有些明白好友为何执着于这个姑娘了，像这般天赋卓绝的奇女子，不管是谁都会被她吸引、为她折服。 宋曦满眼笑意，语气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雅岚本就聪慧非常，你日后还会见识到更多呢。” 李谦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忍不住揶揄地看了宋曦两眼，随即就与俞雅岚讨论起压水井的原理和推广之事。 第43章 宋曦返京 几日后，县令李谦正式开始推广新式农具、生态化肥、土豆以及压水井。 在相邻几个县衙的通力合作下，四件利民之物迅速地在汴梁府下辖的所有县城普及开来。 除了乐农商行之外，百姓们也能在离自己最近的铁匠或木匠铺子中采买或定制农具和压水井装置，俞雅岚甚至教导全县的职业打井人安装压水井的方法，以推动压水井的顺利普及。 推广高产粮种土豆和生态化肥的过程中，李谦将五百斤种子和三百斤化肥均分给汴梁府的五个县衙，附近的农户或地主都能领取几十斤回家试种和试用，百姓们一开始对亩产千斤的土豆半信半疑，但愿意尝试的人并不少，导致粮种和肥料都不够分配，俞雅岚只能再追加八百斤粮种和三百斤肥料提供给县令推广。 官府的推动普及卓有成效，四件利民之物很快就名满汴梁，甚至就连临近州府的百姓也慕名而来，俞雅岚照例给所有前来学习的铁匠和木匠提供农具和压水井的制作图册，愿意试种土豆的也会用辨心灵镯测试人品之后酌情赠予几斤粮种。 俞家的仁义和善举随着利民之物的推广而逐渐闻名全府，俞氏姐弟的声望也因此更上一层楼，百姓们感激俞家的付出，有时还会送出一些自家产的鸡蛋蔬菜作为报答，姐弟俩通常都会笑着收下，然后叮嘱他们不要再送礼，亲和而又不计回报的态度让许多人心生好感。 推广行动取得圆满成功之后，县令李谦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想效仿着之前的办法将咸平县的各类土特产也一起推广出去，帮助百姓们提高收入和生活水平。 俞雅岚得知后，提出了举办展销会的建议，并给了李谦一份相关的策划书，详细说明了展销会的操办流程。 李谦如获至宝，没多久便联合临近几县共同举办土特产展销会，将各自管辖的县城以及村镇的土特产都聚集到一起进行展示和推销。 大丰白糖和白鹿豆腐乘势而起，迅速风靡全府各地，两村的村民因此赚得盆满钵满自不必说，就连咸平县的各类糕点和酱料也都变得十分畅销，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状况。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咸平县的经济发展水平就发生了跨越式的变化，县令李谦每日都笑容满面，深深领会到下放地方为官的意义与成就感，对于一直帮助他的宋曦和俞雅岚更是感激不已。 展销会结束后，俞氏姐弟和宋曦、李谦等人一起在宋家聚餐庆祝。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玩得十分舒心惬意。 宴席过半，宋曦还拿出一箱子从京城收集来的话本赠予俞鸿煊。 “这是之前承诺你的话本，其中还有你最喜欢的金陵笑笑生和绿林野老的全部作品。” 俞鸿煊大喜过望，抱着书箱就开始吹捧宋曦：“哎呀！宋兄果然是我的知己！这份礼物可是送到我的心坎上啦！宋兄真不愧是咸平第一美男子，聪慧绝伦万里挑一，文韬武略无人能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千般溢美之词都不能形容你之一二也！” 宋曦闻言哭笑不得，没想到一箱子话本就能收服了个性骄傲的俞神医，只是这伶牙俐齿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消受。 俞雅岚见弟弟收了礼物喜笑颜开，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许酸意，当即便戏谑地吓唬他道：“没想到没收了一箱之后，你居然又得了一箱，下次再嘴欠又能有罚没的资本了呢！” 俞鸿煊怕姐姐又盯上自己的收藏，立刻求饶卖乖：“嗷——！我亲爱的、美丽的、冰雪聪明的姐姐哟！放过我的话本子，没有小说的世界是多么地枯燥苍白、寂寞空虚啊！仿佛人间都失去了所有的乐趣和颜色！” 众人哈哈大笑，对姐弟俩的斗嘴兴味盎然。 宋曦随后又拿出一小箱书籍递给俞雅岚，宠溺地笑道：“这一箱是送给你的，里头有大周地理志、大周国史、以及豫州省官员与京城官员的履历与关系谱，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俞雅岚满脸惊喜地道谢，完全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一份礼物，而且都是之前与宋曦闲谈时偶然提过的事情，可见他待自己这个知己好友有多么用心。 相比之下，自己好像做得就不太到位，她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回赠对方呢？ 秘籍和丹药都送过了，空间的蔬菜水果也早已成了年节之礼，算不上珍贵。 要不试试弟弟说的衣裳鞋袜或摆件配饰？ 可略微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放弃了这种不实用的回赠。 官员履历与关系谱一看就是宋曦亲自收集撰写的，这么耗费心思的礼物，她可不能敷衍地回应这份心意。 俞雅岚在这头绞尽脑汁地苦思着合适的回礼，俞鸿煊却是揶揄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宋曦，低声吐槽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是被我姐姐影响了，送礼都开始变得实用主义。” 几人说笑畅谈，享用珍馐，气氛一派欢乐融洽。 正在此时，剑东突然疾步从门外走来，递上一封急件后，俯身在宋曦耳边小声禀报道：“主子，三公子闯了大祸，老夫人急召返京。” 宋曦敛容蹙眉，快速地阅读来信之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可是有什么急事？”俞雅岚见他面露不悦，有些担忧地问道。 宋曦扬起一抹安抚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家中出了些急事，需要我返京一趟，你别担心，我可以解决的。” 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众人也只能草草结束了宴席，收拾一番准备送别远行的人。 宋曦匆忙地安排了刀虹带着刀组暗卫留守咸平，命他们护好俞氏姐弟的安全，并随时联络京城汇报情况，严密注意洪运颉的动向。 随后又叮嘱俞雅岚遇见难事就找刀虹或李谦，千万不能独自承担，以免中了贼人的算计。 依依不舍地话别之后，宋曦便带着剑东等人快马加鞭地离开了咸平。 城门外的身影渐行渐远，俞雅岚的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块，站在那儿痴痴地望着远方，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第44章 调虎离山 宋曦离开之后，俞雅岚便开始变得有些闷闷不乐，偶尔会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且不说，做事也总是提不起干劲，疏离冰冷的气场毫无顾忌地散发着，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孤僻冷清、沉默寡言的俞博士。 俞鸿煊默默地叹了口气，知道姐姐这是对那人上了心，才会牵肠挂肚、神思恍惚。 为了让亲爱的姐姐重新打起精神，他悄悄地将话本箱子藏进了兼具储物功能的辨心灵镯里，然后开始发挥嘴欠和搞怪的才能尽情捉弄俞雅岚。 一会儿幼稚地从拐角的盲区突然跳出来吓人，一会儿又在餐桌上和她争抢喜好的食物，有时还会刻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只为了让黯然不悦的姐姐露出笑颜。 俞雅岚被弟弟整得又好气又好笑，渐渐地便将郁闷的心情抛诸脑后，重新振作心神投入了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 已经返回京城的宋曦对于心上人的忧郁和牵挂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正面色冷峻地听着下属汇报情况，心里十分疑惑懦弱的宋平怎么会有胆子招惹卫国公府的郑浩然？ 宋平是定北侯的庶三子，由妾室吴雪珍所出，生性鲁莽、色厉胆薄，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只是他平日再怎么贪玩好色，也不至于因为一个青楼妓子便与其他权门贵胄大打出手，甚至还能凭着那三脚猫功夫将皇后的侄子打得头破血流？！ 宋曦内心隐隐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当即派下属雷斌暗中调查详情，随后又召来宋平仔细盘问，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我又不知道他这么不堪一击！我都没用多少力气，他是因为不小心跌下台阶才摔得头破血流，凭什么全赖我背责任？” 宋平满脸气愤，眼中还不时闪过几丝惧怕和心虚，站在这位光风霁月的嫡二哥面前，他总是不自觉气弱几分，甚至有些畏惧对方的威严气场。 宋曦见对方畏畏缩缩、色厉内荏的样子，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复杂，虽说父亲十分厌恶吴姨娘，对其所出的两个孩子也都漠视冷待，但宋平如今连累郑浩然受伤，对方还不依不饶地要他断臂赔罪，若是处理得不好，说不定就会演变成定北侯府与卫国公府的冲突。 他们定北侯府手握重兵，权势历经三代仍不衰，早已被当今圣上忌惮不已，平日行事更应该谨慎低调才是。 而卫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受伤的郑浩然又是十分受宠的嫡二子，宋平除了低头道歉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无论如何，你动手在先、伤人在后，既是理亏就得受罚，明日我陪你去卫国公府道歉，待到求得郑二原谅，你再回来跪三日祠堂，好好反省一番，改一改你那冲动贪玩的性子。” 虽说与这个庶弟并不亲近，但祖母年迈、母亲体弱，侯府现在只有他一个能撑事的男丁，有什么矛盾冲突也只能由他出面解决。 宋平闻言却是暴跳如雷，指着宋曦就破口大骂：“我不去！你是不是想砍了我的手臂给郑二赔罪？他不过是摔破点头皮，凭什么要我断手？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以嫡压庶、以大欺小，卑鄙无耻！” 宋曦一听他信口雌黄胡乱指控，当即凝眉怒目厉声喝止：“够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既然亲自带你去赔罪，自然也会将你安全无虞地带回来，闯了祸还不知自省，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 肯定是吴姨娘又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仇恨思想，这些年来一直如此，那个女人天生就是个挑拨是非、兴风作浪的祸根，成日搅得家中鸡犬不宁。 宋平见他承诺了不会砍手道歉，心中的火气和畏惧也消了大半，做了个鬼脸示威便逃回自己的院子，完全不理会宋曦的训斥。 吴姨娘见儿子归来，立刻上前嘘寒问暖，询问他前院的情况，得知宋曦愿意亲自出面解决纷争，她提起的心也瞬间安稳了。 刚想吩咐下人准备午膳，不料宋曦的心腹剑东却直接走进了院子，当着一众丫鬟仆妇的面就开始传达宋曦的告诫。 “平少爷已经年近十五，平日懒于读书、不求上进也就罢了，可贪花好色、逞凶斗狠终究是败德毁身的恶习，不利于平少爷成长修心。 二公子的意思，是希望吴娘子能对平少爷严加管束，好好琢磨一个正经的营生来做，免得成家立室之后还得靠父母长辈养着，有损平少爷的颜面。 另外二公子还希望吴娘子能好好教导平少爷兄友弟恭、尊长敬贤的道理，以免将来兄弟阋墙，致使家宅不宁。” 剑东说完便径自离开了，徒留面色难堪的吴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得险些喘不上气来。 宋曦这是什么意思？指责她挑拨兄弟仇恨、闹得侯府家宅不宁吗？ 她会不会教儿子都不需要他来训诫！ 话里话外一副恨不能将她们母子赶出去的嘴脸，当她吴雪珍稀罕！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了定北侯，甚至不顾一切地靠算计嫁进了侯府。 本以为能捂热那颗冰冷的石头心肠，哪知对方满心满眼都只有正妻章氏，对她不仅憎恨厌恶、避而远之，甚至连她生下的两个孩子也备受冷待。 见生母一脸愤然和怨毒，宋平也觉得十分气恼，当即就要冲出去和宋曦理论，还是吴姨娘拉住了他，好一番劝解安慰，才令他冷静下来。 京城的定北侯府暗潮汹涌，汴梁府城的洪家却正蓄势待发。 洪知府听到下属禀报宋曦已经返京，立刻召集暗卫筹谋大计。 最近俞家的声望日渐高涨，他十分担心俞氏姐弟日后会变得难以对付，于是只能提前将高产粮种的事情禀告大皇子和左丞相，并拜托他们想办法调离宋曦，他才好趁机谋算俞家姐弟。 现下时间紧迫，宋曦肯定不会被拖住太久，他也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来达成目的了。 “那两姐弟都不会武功，你们找准时机直接将俞氏悄悄地掳来，打晕下药之后放入我儿房中，届时木已成舟，无论她是否清白，外人都会认为她成了磊儿的女人。” 名声一毁，俞氏女再怎么反抗也得嫁入洪家，高产粮种他势在必得！ “是！”一众属下领命而去。 第45章 夜半来袭 是夜，亥时三刻。 一行来自府城的暗卫悄然潜入了咸平，借着夜色的掩护埋伏在俞家附近，伺机而动。 来此之前，他们已经打听过俞家的具体情况，得知宅院内除了俞氏姐弟两位主子，另有四位丫鬟和四名护卫，其余下仆平日都是居住在商铺后院，鲜少踏足俞家。 暗卫头子远远地观察了一番俞家的建筑布局，随后安排一众下属分别隐匿于各个主要出口和方位，计划先用迷烟将屋内的所有人迷晕，抓到两个重要目标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一群暗卫运着轻功飞檐走壁，刚一踏入俞家的宅院里，周围便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这院子里的猫竟能防卫示警？！ 暗卫头子心道不好，当即示意众人加快行动，虽说惊扰了目标可能会妨碍计划的顺利进行，但他们这边毕竟有二十名精锐，而对方不过只有两个普通人和几名护卫，只要能迅速拿下目标，便能在周遭百姓察觉之前控制整个局面。 暗卫们的预想很美好，但现实却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豹猫的嚎叫声一响起，俞家各处便马上冲出了几道迅如闪电的身影，二话不说就与闯入宅院的二十名暗卫激烈缠斗起来。 更可怕的是，这几道身影武功非凡、刀枪不入，没费多少功夫便将所有夜袭的暗卫尽数制服。 被点穴定住的暗卫头子满身冷汗、惊恐不已，完全没想到俞家的护卫竟是这般骇人的硬茬。 而且……暗卫头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刚刚与其中一人交手的时候，发现对方赤手空拳却与兵器碰撞出铿锵响声，好似他的刀刃不是砍在对方的身体上，而是砍在了石头铁块之间，这俞家的护卫还是正常人吗？！ 随着打斗的平息，俞家内外陆续变得灯火通明，俞雅岚和弟弟在八大傀儡的保护下走进了院内，面色冰冷地打量着眼前的这群刺客。 “问问是怎么回事？” 俞雅岚蹙着眉，有些怀疑他们是洪知府派来的，却又疑惑对方夜半偷袭的目的。 “是。”沐阳应声领命，随即走向暗卫头子，掐住他的下颌骨便塞进去一颗真言丹。 脸色灰败的暗卫头子被沐阳冰冷的双手吓得魂飞魄散，惊惧的眸子僵硬地瞄了一下眼前人的胸膛，发现他完全没有呼吸起伏之后，暗卫头子直接骇得浑身剧烈颤抖，裤子都不自觉濡湿了一片。 这俞家的人……很不对劲！！ “说，你们是何来历？有何目的？” 沐阳自然察觉到对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古怪，但他仍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审问，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恶劣笑容。 暗卫头子刚想咬破牙内的毒囊求个痛快，岂料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吐露真相，将洪知府的所有谋算和盘托出。 “我等乃是汴梁知府洪运颉的暗卫精锐，今夜奉命前来掳劫俞氏姐弟，得手之后，预备将俞氏女带到府城洪家，给她喂食迎春笑、并让她与二少爷成就好事。 至于俞大夫和其余下仆，一律喂食毒药控制行动，然后顺势掌控住俞家所有的产业，待到俞氏女嫁入洪家，俞家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变成洪家的东西。” 俞雅岚闻言脸色一片阴沉，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 这些个狗官巧取豪夺、阴险狠辣，为了霸占别人的产业无所不用其极，当真令人厌憎不已！ 一旁的俞鸿煊亦是满眼杀意，当即抽出佩剑便要了结暗卫头子的性命。 “鸿煊！”俞雅岚出声喝止了他的行动。 俞鸿煊却不打算罢手，反而一脸严肃地劝说姐姐：“他发现了沐阳的秘密，今夜非死不可！” 俞雅岚蹙着眉睨了暗卫头子一眼，抿了抿唇说道：“先问出洪知府的所有信息，之后再做处置也不迟。” 虽然还是有些抵触杀人灭口的做法，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改变妇人之仁的观念，否则将来遇上更强势的权贵和暗算，仁慈和犹豫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地。 于是沐阳趁着真言丹的效果还在，又从暗卫头子那儿套取了不少洪知府的秘密情报，随后才按照俞鸿煊的意思就地处决，并用翡翠炼制的化尸水尽数毁灭。 “没想到宋大哥竟是被洪知府用计调离的，也不知他会不会在京城遇到什么危险？” 俞雅岚从暗卫头子那里得知真相后，心里便有些担忧，毕竟宋曦只是个赋闲在家的侯府公子，对上如日中天的皇子和丞相还是显得弱势了一些。 俞鸿煊也敛容皱眉沉思着应对的办法，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咱们也偷偷潜入洪家看看？知府一次没有得手，下次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狠招，他背靠大皇子，能调动的人手和资源太多，我们若不主动出击，只怕后患无穷！” 听了弟弟的提议，俞雅岚也觉得先发制人更加稳妥，而且宋曦一直想收集洪知府的更多罪证，她们直接潜入洪家寻找，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惜之前对付陈主簿和徐县尉的手段都不能再用了，去到府城还得另想法子反击洪知府才行。”俞雅岚有点苦恼。 “那就想办法合情合理地撸了他的官位，之后再与刀虹商量如何断其后路，绝不能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俞鸿煊见姐姐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各种反击的手段一一划过脑海，具有可操作性的却没有几个。 “这回可不能随便杀了，四品的知府如果突然死亡，我俩立刻会被大皇子的势力盯上，再加上之前与徐县尉和胡县令的矛盾冲突都是有迹可循，说不得真会暴露出咱们家的秘密，届时就得亡命天涯了！” 俞雅岚不放心地叮嘱弟弟，生怕他又突发奇想要直接宰了洪知府，一个四品高官骤然死于仇杀，恐怕连朝廷都会被惊动，到时候钦差奉旨来查，她们的底细还能藏得住吗？俞雅岚可不敢小看任何人。 最重要的功德事业还没取得多少成果呢！难道要为了个狗官沦落成通缉犯不成？ 俞鸿煊无语地睨了姐姐一眼，不满地抗议道：“我不会冲动的！肯定给你想个精妙绝伦的万全之策，放心！” 黑夜深沉，俞氏姐弟带着四名傀儡护卫悄然奔出城门，快马加鞭地向府城赶去。 厚重的乌云静静地遮掩了月光，一场疾风骤雨即将袭来。 第46章 反击之法 空间原生的汗血宝马迅捷如电、日行千里，本应走两三日的路程，姐弟俩仅花了半日便顺利到达，只是进入府城之时天已大亮，一行人只能先在客栈暂歇，待到夜深再行反击之事。 “这回该用什么办法来回敬洪知府呢？” 俞鸿煊双头托腮撑在桌案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脑海中不断搜寻着合适的计划。 陈主簿中邪暴毙，徐县尉亡于仇杀，胡县令被罢官流放，那么洪知府应当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制造一起意外，只要做得合乎逻辑、天衣无缝，洪知府就不会联想到我们身上。” 俞雅岚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了反击之法，若能利用意外致使洪知府伤残，他的官位自然也就保不住了，随后再与宋家联合，曝光洪运颉的罪证，彻底断绝他的退路！ 确定了行动方案，众人便开始谋划具体的执行细节，一桩看似巧合的意外往往是最难设计的，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夜深人静，几道鬼魅的身影悄然潜入了洪家，宅院里的主仆都已沉睡，就连巡逻的护卫也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俞鸿煊摸黑进入洪磊的卧房，偷偷地给他针灸了一番，然后将一盏茶杯放置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便迅速地返回屋顶暗角，与静待事态发展的姐姐会合。 一刻钟后，熟睡的洪磊开始浑身抽搐、双眼翻白，气管和食道都被倒流的胃液堵塞，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巴猛力呛咳，奋力挣扎求生的过程中，乱挥的手扫中了身旁的茶盏，杯子落地破碎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外瞌睡的值守丫鬟立刻就惊醒了。 两个丫鬟都被洪磊这命不久矣的狰狞样子吓得惊声尖叫，洪府内院也随之混乱起来，仆妇和小厮们忙着稳定少爷的情况并将府医唤醒救人，然后还得禀告知府夫妻这厢的情况，匆忙奔乱的院子里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他们之间混入了两个面生的下仆。 一听说小儿子突然发病，洪知府急忙起身查看，脑子还没完全清明，就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在仆从的引导下赶往洪磊的卧房。 用幻颜丹易了容的沐阳和赤血不动声色地靠近焦急的洪知府，一边引着他走向事先设计的路线，一边形容洪磊的惨状来刺激他本就惶然不安的心绪。 洪知府一无所察，跟着下仆穿过抄手游廊，刚准备走进儿子的房门，不料屋顶的一只野猫忽然踩落几枚瓦片，他下意识退后避让，谁知又踩中一颗滚圆的石头，随后一个踉跄不稳跌入旁边的花圃之中，并被隐藏在花草之间的锄头深深地扎入了小腿。 “啊——！我的腿！来人！快来人！” 洪知府难忍疼痛惨嚎出声，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遭遇这样的祸事，看着鲜血淋漓的小腿，惊惧与恐慌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令他连生死未明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宅院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发病的洪磊还未稳定情况，前来探望的知府大人又意外受了伤。 功成身退的沐阳和赤血已经返回主子身边，冷眼旁观着洪家的混乱。 焦头烂额的府医慌得满身冷汗，完全不知道应该先去救谁，只得一边为知府大人清创止血，一边催促仆妇再请几个大夫。 忙碌了一两个时辰之后，洪磊总算稳定了下来，呼吸平顺地昏睡过去。 洪知府的情况却愈发糟糕，伤人的锄头上沾染了断肠草的汁液，他的小腿也因此迅速中毒溃烂、化脓发黑。 府医和几位外请的大夫一脸忐忑，支支吾吾地告知了他最残酷的结果：“知府大人，毒发太快，唯有断腿方能保命。” 因为剧烈疼痛而满脸狰狞的洪知府闻言大怒，忍着杀心勒令大夫们另想办法：“我不能断腿，去！将全城的大夫都给我找来，如果今夜不能保住我的左腿和性命，明日你们都得给本官陪葬！” 大周有律，为官者不能身有残缺，他不能断腿，否则前程尽毁！ 一旁的知府夫人立刻催促仆妇另寻医者，同时还威胁恐吓房中的大夫们尽快想办法治疗丈夫。 洪家内院人影绰绰，又是一阵惊慌忙乱。 此时天已破晓，所有的大夫齐聚一堂，轮流诊察商议之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断腿求生。 洪知府情况危急，毒素的侵害已经漫延到大腿，彻夜惊惶的疲惫令他开始意识模糊，嘴里却还喃喃地坚持道不能锯腿。 知府夫人恐慌得六神无主，最后也只能按大夫们的办法救治知府，只求能保住性命，日后再谈其他。 而蛰伏于屋顶的俞氏姐弟等人，早已趁乱洗劫了洪知府的密室和书房，带着一包袱的秘密与罪证，马不停蹄地赶回咸平。 …… “什么——？！你们算计了洪运颉？”刀虹拿着俞鸿煊递来的包袱，满脸震惊地追问。 主子命他们护好俞氏姐弟，结果这两人遇袭非但不求援，甚至还亲自赶往府城反击洪知府？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该怎么向主子交代！ 刀虹万分焦急地询问姐弟俩行动的详情，打算趁着洪运颉还没反应过来，先替她们扫尾干净。 得知两人用意外暗算洪知府断腿，替她们捏一把冷汗的同时，他也不得不赞赏计划的高明和周密。 “洪运颉老奸巨猾，待到他冷静下来，又迟迟不见派出的暗卫复命，很可能会怀疑到你们身上。” 刀虹有些担忧，当即派人前往府城监视洪家动向，如有发现纰漏，也能及时替俞氏姐弟补救。 俞鸿煊却是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我们之前已经安排妥当，让家中的丫鬟易容成我俩的模样在医馆和商铺走动，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姓洪的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刀虹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姐弟俩下次不能独自面对，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一定要试着依靠他们。 姐弟俩心生暖意，连连答应下来，得知刀虹要派人将罪证送去京城，还特意把几匹汗血宝马留给他们使用。 疾驰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宋家的暗卫带着俞氏姐弟趁乱带回的罪证，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传递消息，汴梁的局势也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7章 知府逃匿 七日后，汴梁府城突发剧变，知府洪运颉因伤致残、获罪罢官的消息传遍全城，朝廷钦差奉旨查抄洪府，但抵达汴梁之后却发现洪家早已人去楼空，就连洪运颉秘密开设的青楼和赌坊也被转移走大量财物和人员。 钦差大人震怒不已，当即联合汴梁卫指挥使带兵追捕洪家众人。 暗中收到大皇子下达杀无赦指令的卫指挥使满心复杂，只能配合钦差搜寻逃犯，希望能追回一些财物，弥补大皇子在汴梁辛苦布置多年的损失。 因着洪家一直受侯府暗卫监视，所以洪运颉被长子洪岳掩护逃跑之时，不得不舍弃大半钱财和下属引开追缉，拿到大笔赃款的刀组暗卫左右为难，未免暴露行踪和底细，最后只好悄悄将这些财物都运回咸平的宋宅，而被洪家舍弃的爪牙则尽数处置干净。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断尾求生的洪运颉一家早已逃之夭夭，即便钦差、卫指挥使以及宋家三方人马明里暗里地搜捕，也再难找到他们的半点踪迹。 静坐书房独自下棋的宋曦听完属下的汇报，一双俊眉不由得微微蹙紧，内心对于洪运颉的逃匿十分介怀。 “洪岳这是连官位也不要了？” 宋曦有点惊讶，毕竟洪家长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齐州府的千户长，武功与智谋皆属上乘，可谓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虽说洪知府的倒台对他多少有些影响，但还不至于连累他被免官或降职，甚至他如果努力上进，洪家东山再起也不是妄想。 宋曦迟迟未能出手也是顾忌着远在齐鲁之地的洪岳，担心若不能连根拔起反而会留下一个强劲的仇敌，可洪岳如今带着罪父逃匿，明显是不在乎失去官位了，那他自然要乘势追击，绝不能给洪家翻身的机会！ “据前往齐鲁查探的暗卫回报，洪岳的确没有返回原职的迹象，齐州卫指挥使司正考虑罢黜洪岳的官职。”剑东一五一十地答道。 洪岳原本是收到洪磊病重的信件，才趁着休沐返回家中探望弟弟，哪知正好碰上洪知府断腿之危，洪家便打算找个替身易容假扮知府，而洪运颉则继续在幕后掌权理事。 不料受伤次日，刀组暗卫便派人将洪运颉断腿残疾的消息传遍全府，加上拿到更多罪证的宋曦托人在朝堂上弹劾大皇子与洪知府结党营私、贪腐受贿，皇帝雷霆大怒禁足大皇子，并派人查抄洪家。 洪家在朝堂必然还是有几个同党或眼线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钦差抵达之前便望风而逃，甚至在得知大皇子迁怒放弃他们之后，选择了弃车保帅的办法，彻底藏匿无踪。 “这次的出手还是太匆忙了……” 宋曦有些感叹可惜，若是能做足更充分的准备，洪家父子绝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大周这般辽阔，他们的人手又十分有限，既是鞭长莫及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传令下去，严密留意洪家父子的消息，如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必须仔细查证，不能马虎放过。” 宋曦内心始终有股不安的预感，逃匿的洪家父子野心勃勃、阴险狡猾，即便仕途断绝，也不代表他们不能再寻机会卷土重来，还是得让宋家的势力谨慎留心才行。 “是。”剑东领命离去。 商议完正事，宋曦便踱步向母亲的院子走去。 行至后花园时，发现几个丫鬟家丁正在忙忙碌碌地清理花坛，满地的狼藉看得他不由蹙眉询问情况。 “禀二公子，这花坛里不知何时长出了蛇鞭草，连绵不绝地蔓延了一大片，花坛里的其他名贵花草都被它抢去了养分，不知不觉地就枯萎凋零了，奴才们得先将蛇鞭草尽数铲除，再将土壤都用火石翻炒一遍，才能重新种植花草。 这蛇鞭草最是霸道强韧，哪怕只剩下一点根茎，也能迅速生长壮大，所以得仔细筛土翻找，确保毫无遗漏，才能防止它起死回生。” 家丁恭敬地回答道，心里有些忐忑，毕竟着铲草翻土的场面着实凌乱，希望二公子不会因此责罚。 宋曦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干活，目光却凝在杂乱连绵的蛇鞭草上，一瞬间的心悸让他禁不住皱眉沉思起来。 哪怕只剩下一点根茎，也能迅速生长壮大吗？ 洪家父子的名字闪过他的脑海，随即又被他暂时按下。 若是当真如此，到时再一决高下！ …… 侯府正院内，宋母章氏在海棠树下悠哉地乘凉，宋曦坐在一旁的桌案对面，陪着母亲闲谈解闷。 “平哥儿的事都解决了？” 宋母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面带关切地柔声问道。 宋曦点点头，给母亲递上一盅冰糖雪梨润润喉咙，说道：“郑二收了赔礼，我也给卫国公道了歉，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希望吴姨娘以后能管好那孩子，总是惹祸贪花，以后可不好说亲事。” 宋母蹙着眉，心里对这个庶子有些无能为力，吴姨娘母子与她们这一房的关系很僵，她对那个算计自己丈夫的女人虽然反感，但两个孩子却是无辜的。 “娘，你就别管他们了，等过个几年宋平成了亲，菁菁也嫁了人，就将吴姨娘那一房分家出去，以后不相往来，眼不见为净。” 宋曦可不愿病弱的母亲分太多心神在无谓的人身上，当年若不是吴姨娘挺着孕肚上门要挟，父亲也不会忍着厌恶将她纳入侯府，怀着身孕的母亲更不会因此受惊小产，以致于现在都仍缠绵病榻。 说来也是讽刺，吴姨娘生下的一儿一女都是趁着父亲不备，下药算计得来的。 父亲曾说过他对事发过程毫无记忆，因此也一直对庶子庶女的身世心存怀疑，还特意给他们取了宋平与宋菁菁之名，意为平平无奇、菁菁如杂草，可谓是极尽羞辱之意。 吴姨娘自然不能忍下这份侮辱，这些年时不时地就要在侯府兴风作浪、挑拨是非，哪怕知道阖府上下都憎恶她，仍是不改那副刁钻恶毒的性子，甚至报复般变本加厉地折腾起来。 “可是平哥儿他终归是侯爷的庶子，若是太过苛待，于侯爷的名声也不太好。”宋母面露犹豫地说道。 “不过虚名，何必介怀？皇上也不愿意看到侯府名声太盛，有些瑕疵反而安全。”宋曦一脸无所谓地劝说母亲。 第48章 立秋重逢 宋母闻言微怔，随后垂眸吃了两口雪梨羹，慢条斯理地转移了话题。 “平哥儿这年纪还有时间慢慢相看，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回一个儿媳？你大哥的女儿都快三岁了，就剩你一个孤家寡人，多可怜。” “不着急，等找到情投意合的姑娘，再谈亲事也不迟。” 宋曦想起相敬如冰的兄嫂，成亲多年却只生下一个女儿，两人感情淡漠、相对无言，大哥去边疆征战都不愿意带着妻女，宁愿形单影只地与西北的风沙为伴，他可不想与未来的妻子成为那样的怨偶。 “要不和你芸表妹试着相看一番？等你自己寻，那得等到何时去？” 宋母觉得儿子的想法不太靠谱，京城哪家闺秀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根本没有多少遇见的机会，儿子又不喜参加各种雅集或文会，上哪儿结识未婚的姑娘家？更别提还要情投意合了。 “娘，您就别操心这事了，过段日子处理完家里的庶务，我就回咸平的祖宅去住一段日子，届时若有什么事情，您再派人通知我就行。” 宋曦直接终结了催婚的话题，生怕母亲再深究下去，他还得找其它理由来搪塞。 雅岚还没开窍，他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告知家人，免得影响了她的名声。 “族地那边还有麻烦没能解决？”宋母有点惊讶，毕竟十几年没回去过了，她还真不清楚故乡的情况。 “不过是些琐事，算不上麻烦，只是汴梁最近形势有些不稳，我回去看看怎么安排更加妥当。” 宋曦三言两语地敷衍过去，随后又说天凉风冷，便扶着体弱的母亲回卧房休息去了。 院内的垂丝海棠花期正盛，微风一拂便落下满地缤纷，粉白相间的花瓣好似少女羞涩的娇颜，既明艳又妩媚。 宋曦站在树下微微出神，相思的愁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知那远方的人儿如今在做什么？此刻是否也有一点点想念他呢？ …… 珍珠苑内，吴姨娘正与女儿闲谈叙话，手里还飞针走线地绣着一块青竹纹样的锦帕。 母女俩时而嘲讽地议论着一些新鲜的京城轶闻，时而又同仇敌忾地咒骂着正房的母子俩，服侍的下人都隔着老远垂头忙碌，却还是能时不时听到她们怨毒的骂声。 没多久，便见宋平一脸气愤地从院外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面生的小厮和一位严肃的嬷嬷。 “娘！你看二哥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派人监视我嘛？！” 宋平一见到亲娘就忍不住恼声抱怨，带着二哥给的小厮，他日后还能随心所欲地潇洒玩乐吗？ 吴姨娘面露疑惑地询问儿子具体情况，一听说宋曦特意派了个稳重的小厮跟着儿子，专门负责约束和劝诫他，当即就黑沉了脸色。 再一听说另外的嬷嬷是派来教导宋菁菁规矩和礼仪的，吴姨娘直接气得脸色怒红，紧攥着拳头恨不能冲到正院去掐死那母子俩。 她还以为宋平闯祸的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再怎么样她也是宋曦的庶母，哪能容忍这等羞辱和监视？简直欺人太甚！ “从哪儿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我吴雪珍不需要他帮我教孩子！” 吴姨娘指着院门尖声下令，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贵妇形象，她说不定就要命人当场处死这两个狗奴才。 徐嬷嬷闻言却只是规矩地给她行了个半礼，然后绷着张严肃的老脸一板一眼地说道：“老奴徐氏、与小厮有禄一起，奉老夫人的命令到珍珠苑当值，负责教导三公子和菁菁小姐的规矩和礼仪，吴娘子若有什么异议，可以到松鹤堂请示老夫人的意见，老奴可不敢擅自做主。” 吴姨娘一听是宋老夫人的意思，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既是恼恨宋曦滴水不漏的安排，又是怨憎宋老夫人的偏听偏信。 那个老太婆向来看不上她，可凭什么处事就这么偏颇？她吴雪珍可是太医院院正的女儿，就算出身不如章氏高贵，可也是五品官家的嫡女，若不是爱上了定北侯，谁会自甘堕落进门做妾！ 徐嬷嬷看着满脸怨毒的吴姨娘，紧皱着眉头补充道：“刚刚三公子称你作‘娘’，这可是不合规矩的，下次不能再犯！嫡有嫡礼、庶有庶规，嫡庶不分乃是乱家的根源，兄弟不睦更是容易祸起萧墙，看来吴娘子确实教不好少爷和小姐，日后还是得跟着老奴学好规矩，免得将来贻笑大方，有损侯府的颜面。” 这一番数落可是将吴姨娘的脸面彻底踩在了脚下，令她怒火攻心当场气晕过去。 待到从榻上醒来，发现儿女早已被带去学什么劳什子的高门规矩，吴姨娘恨得将屋里的摆设统统摔打在地，随后招来贴身丫鬟秋霜，将刚绣好的青竹锦帕和密信都交由她偷偷送出府外。 “交给郭大人之后马上返回，路上谨慎些，别让人跟踪了。” “是。” 丫鬟领命而去，唯余一脸阴狠的吴姨娘独坐房中垂眸深思。 宋曦可不知道吴姨娘又开始兴风作浪，甚至打算联合外敌谋算宋家。 现下他正忙于打理家中的产业和庶务，并布置好后续的一切安排，唯有将诸般繁琐都处理妥当，他才能放心地离开侯府，奔往心上人所在的地方。 忙碌操劳了好一段时日，直到微醺的秋意渐渐爬上树梢，他才从琐碎的庶务中解脱出来。 向母亲和祖母叮咛与辞别之后，宋曦便带着剑东等一众下属，浩浩荡荡地向咸平进发。 即将重逢的雀跃在胸膛里激荡澎湃，他的心里隐隐期待着，不知雅岚见到自己归来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转瞬立秋已至。 这日，俞雅岚正在大丰村察看高产粮种的生长情况，周管事捧着记录册子一五一十地向她禀报这段时日的各项事务和安排。 汇报才刚听到一半，周遭便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周管事也暂停下来，望着她身后意味深长地笑道：“东家，你看谁来了？” 第49章 温馨聚餐 俞雅岚疑惑地转过身，便见到了那张久违的面容。 不远处的田边小道上，高大挺拔的男子迎光而立，和煦的骄阳照耀着他灿烂的笑颜，犹如俊美的谪仙降临人世凡间。 俞雅岚满脸惊喜地疾步走至那人跟前，心里的激动和欢快都染上了眼角眉梢，就连向来清冷的声音变得雀跃不已。 “宋大哥，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雅岚。” 女孩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加高兴，这一发现令宋曦万分欣喜，连夜奔波的疲惫和困倦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只要能和她这样日日相对、倾心相谈，他便觉得情志舒朗、心满意足。 相思的两人久别重逢，彼此间好像都有说不完的闲话，哪怕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也能你来我往地聊上半饷。 中断了汇报任务的周管事望着阳光下相视而笑的那双玉人，乐呵呵地抚了抚下巴的长须，踱着轻快的步子返回了农舍。 今天的活儿是完不成咯！谁能忍心打扰那样温馨美好的气氛呢？ …… 宋曦归来，开心的不只有俞雅岚，俞鸿煊和李谦也非常兴奋，甚至还拉住宋曦叫嚷着要豪饮三日、不醉不归。 宋曦大手一挥，宣布在自家办一场团聚的小宴，放松一下这段时日以来忙碌而紧张的生活。 秋夜渐凉，好友齐聚的宋家宅院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笑闹。 沸腾的火锅、炭香的烤肉，还有满桌的珍馐美酒，无不让人食指大动。 众人一边大快朵颐地享受着新鲜的美食，一边推杯换盏地畅谈近来的趣事，年轻的容颜们神采奕奕、张扬潇洒，诸般烦忧都被抛之脑后，此刻唯有纵情的欢聚才是天地间至极的快事。 酒酣胃暖，李谦见宋曦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俞雅岚，忍不住揶揄地笑问道：“既然无事，缘何又重返咸平？” 宋曦但笑不语，反而谈起了其他话题，“新上任的汴梁知府陆通，你可了解一二？” 李谦想起那张严肃的老脸，撇撇嘴回道：“见过几回，算不上了解，看着像是个古板无趣的老家伙。” “新知府任命时，我正在京中忙于阻拦大皇子再次部署汴梁，不仅没能及时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甚至还被低调蛰伏的三皇子抢了先，趁机安排自己的人手就任汴梁知府，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可惜！”宋曦有些遗憾地叹道。 俞氏姐弟也十分好奇这个话题，俞鸿煊更是直接问起了新知府的品性。 宋曦撑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略显迟疑地答道：“算是个庸碌而又内敛的官员，陆通虽然属于三皇子的势力，但性格有些胆小谨慎，因而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做些过火的事，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一谈起官场与局势，气氛就显得有些肃然。 俞鸿煊望了望天边的弦月，又将话题带入了轻松愉快的领域。 “七夕快到了，从前在故乡，商贾们总是喜欢趁着各种节日举办一些赚钱的活动，姐，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推出一些节日的产品，应时地大赚一把？” 俞雅岚垂眸考虑了一番，觉得弟弟的主意也很不错，当即点头同意：“届时让稻香斋和悦芳阁都推出一些七夕主题的产品就行，比如情人糕、夫妻装之类的。” 俞鸿煊也笑嘻嘻地附和道：“每逢换季总会有人风寒咳嗽，加上秋季干燥不利肠胃，我看济民医馆也该适时出售一些治疗风寒咳嗽和便秘的中成药了，生意应该很不错。” 李谦一听就来了兴趣，连忙询问相关情况。 “你可以与临县联合举办一个七夕庙会，再设置场地出售摊位让各种商贩推销自家的货物，既能促进各县的货贸往来，又能给衙门增收一笔赋税，何乐而不为？”俞鸿煊直接给了具体的建议。 李谦闻言眼睛一亮，满脸的兴致盎然，立刻就拉着俞鸿煊探讨起详细的执行方案。 两人噼里啪啦聊得十分欢快，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一旁的宋曦则是温柔地看着俞雅岚的侧颜，时不时给她夹两筷子菜肴、或是闲谈两句近况，私下里却因为俞鸿煊的话题活络了心思。 七夕……是情人节？那他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些什么？ 赏花已经过季，赏秋还没到时候，七月的风景多是一片葱茏，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曦的目光微微扫过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艘龙船形状的盛菜木器映入了眼帘。 船？唔……画舫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起来，七月倒是个乘画舫游江赏景的好时候。” 宋曦侧首与俞雅岚搭话，打算试探一番她的意愿和态度。 “画舫？没有体验过呢。” 俞雅岚回忆了一下现代的游船，似乎还是以各类游艇和游轮为主，某些旅游景点虽然也有小型的仿制画舫，但与古人的创造相比，恐怕还是有所不及的，功能也不太相同。 “如此，不若七夕那日咱们一起乘画舫游江赏荷？洛水的东面种有一片芙蓉，如今正是它盛放的时候。” 宋曦对俞雅岚的回答有点惊讶，随即就抓住机会趁势邀约。 若能与她一同游船赏荷，想必也是一桩赏心乐事，甚至还能为彼此留下一份难忘而美好的回忆。 “好呀！我还真没参加过这样的盛事，到时定要好好享受一番。”俞雅岚点点头欣然同意。 穿越异世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好像将她过去几十年的玩乐都弥补齐全了。 说来还得多多感谢宋曦呢！若不是他带着自己体验各种各样的新奇游玩，她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科研和实验更有趣的存在。 上次的回礼她已经有了决定，这次七夕出行正好把礼物赠给他。 想到这里，俞雅岚朝着宋曦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甜笑。 他应该会喜欢这次的礼物？ 成功邀请心上人的宋曦按捺着内心的狂喜，也给对方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眸中的宠溺不经意间倾露出来，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因此甜蜜了几分。 已经聊完正事的李谦和俞鸿煊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饱嗝，碗里的珍馐美馔好像也都丧失了香气。 他们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第50章 七夕表白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七夕佳夜，笙歌鼎沸，长街庙会热闹非凡，熙攘的人群往来穿梭于花天锦地的繁华盛景中，尽享今宵的欢庆。 衣香鬓影，玉容绰绰，良辰好景不可虚设；莲灯络绎，银河清浅，互诉相思真心难得。 洛水河上，一艘画舫静静靠岸，雕栏玉砌、富丽堂皇，谁人见到皆驻足惊叹。 刀虹和剑东检查完最后的事项，看着精致华丽的画舫，回忆起这段时日的忙乱，内心有些复杂和感慨。 “希望主子这次能抱得美人归。”刀虹不由得将祈愿说出了口。 “希望主子的努力和真心都能得到回应。”剑东也期待能见证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们难兄难弟这几天可是陪着主子忙碌得天昏地暗。 请求月老垂怜，赐予那苦苦追求的郎君一份白首良缘！ 辰时刚过，受邀的宾客便陆续到达。 锦衣玉冠的宋曦自船上迈步行来，神采飞扬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人群中的蓝衣女子。 俞雅岚今日也是盛装打扮，轻纱罗裙、刺绣长袄，一张芙蓉面明艳动人，顾盼生辉。 见宋曦亲身相迎，她也摘下了遮掩真容的帷帽，抬眸望向对方，并递上了准备已久的赠礼，笑道：“上次赠书的回礼。” 宋曦收回惊艳的目光，一脸欢喜地收下了金色的鸟笼，好奇地掀开幕布一看，竟是一只绒毛蓬松的雏鹰。 “这是海东青？！” 宋曦非常惊讶，没想到俞雅岚竟能捕获海东青的雏鹰，他还是第一次得到这般珍贵又特别的礼物。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点点头，“正是海东青，你将它好生养大，它自会奉你为主，一生忠诚。” 这只雏鹰是她从空间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已经用灵泉水和洗髓果开启灵智和锻洗体魄，不仅聪慧非凡，还矫健长寿，作为宋曦的随侍灵宠最适合不过。 宋曦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连声保证会好好养育小雏鹰，还让俞雅岚负责监督指导他，生怕怠慢了这个贵重的小生命。 同行的何老与李谦也满脸羡慕地围着可爱的小家伙逗弄个不停，一行人说说笑笑地登上了画舫，开启了今夜的游船赏荷之行。 丝竹管弦奏响，画舫内侍女轻舞、觥筹交错，众人玩得不亦乐乎。 俞鸿煊甚至带来了自制的麻将，拉着刀虹和剑东凑数，领着大家玩起新鲜的游戏来。 宋曦却是将俞雅岚引到了画舫外的甲板上，带她共赏河边绚烂的烟火表演。 看着心上人愉快的表情，宋曦也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连日来的精心准备没有白费，今夜必能给她的回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罢烟花盛放，宋曦又带着俞雅岚放起了河灯。 第一次体验新鲜事物的俞雅岚学着岸边放灯的男女，双掌合十祈求了三个小小的心愿，随后将莲花形状的河灯置于水中，让它随波逐流、渐漂渐远。 此时的洛水河上漂浮着各式的河灯，好似清浅的银河倾泻至人间凡地，承载着无数祈愿和相思，流淌向那未知的远方。 铮铮琴声响起，俞雅岚侧首一看，原来是宋曦正在抚琴吟唱。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低吟着动人的歌词，似是要将满腹衷肠尽情倾诉。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许是旋律动听，又或是情意感染，俞雅岚也拿起桌案上的玉箫，追随着凤求凰的音律附声协奏。 首次合奏的两人好像有着天然的默契，无需特地迁就调整，就能跟上对方的节奏。 余音绕梁，悠扬婉转。 沉溺于合奏的两人并未注意到，此时的画舫只剩下他们彼此，而其余的亲朋早已悄悄离去。 李谦与何老不愿打扰独处的有情人，只得拍拍衣摆到庙会上寻找新鲜的乐趣。 俞鸿煊与刀虹、剑东却是做起了梁上君子，躲在暗处悄悄关切着这厢的进展。 一曲奏罢，意犹未尽的两人相视而笑，脉脉温情在空气中氤氲流淌。 宋曦拿出亲自雕刻的芙蓉玉簪，轻轻地簪入女子的发间，看着面前魂牵梦绕的容颜，他像是被蛊惑一般心动得难以自持，眸中的情意也尽数倾泻而出。 小心翼翼地牵起了女子的柔荑，情不自禁地在她洁白的额头上留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长久的恋慕也终于在此刻宣泄出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雅岚，吾心悦之，汝可愿与我携老，定下白首盟约？我愿对月神起誓，今生今世唯你一人，即便山河日月崩塌，亦不改此生钟情。” 俞雅岚微愣，随即心跳如鼓无法抑制，清丽脱俗的脸上嫣红醉染，平添了几分妩媚，素来单纯清冷的眸中逐渐映入了男子的身影，胸膛里骤然澎湃起汹涌的情愫，巨大的喜悦席卷着心神，令她暂时忘却了其它的一切。 宋曦这是向她表白了？ 原来他一直倾慕着她？ 原来，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 往昔的一幕幕袭上心头，相处的点滴徐徐浮现于脑海。 他的倾力相护，他的关切担忧，还有那些饱含深意的赠礼，与情意绵绵的诗词。 而她呢？ 全心信赖、牵肠挂肚、见之欣喜，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呀！ 此刻，那个一直被戏称为榆木疙瘩的单纯姑娘终于开了窍。 理智彻底离家出走，决定也尚未宣之于口，但被紧握的手却先于意识回握住对方，似是不舍这份真诚的温暖，又似是内心已经替她做出了回应。 宋曦看着女孩眸中溢出的情意，感受着她微微颤抖却给出了回应的柔荑，铺天盖地的狂喜让他再也无法克制，猛地就将心爱的女子拥入了怀中。 他清楚地知道了，雅岚心里也是有他的。 两情相悦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好而珍贵！ 第51章 无法相守 洛水之上，荷花浦边，一双璧人亲密依偎。 柔情蜜意，佳期如梦，千言万语道不尽满腔爱恋。 此刻，宋曦拥着怀中的芙蓉娇软，心满意足地就像是拥住了全天下，眼角眉梢都浸染着欢喜，眸中的宠溺令人心醉神迷。 “待到明日，我便修书一封禀告家中亲人，然后请官媒上俞家求亲，你们家乡都有什么样的婚俗？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着办，婚礼和聘礼也都依你的意思准备，好不好？” 宋曦摩挲着女孩如瀑的长发，声音轻柔地哄着对方答应自己的求娶，脑海里不禁憧憬起两人的未来，甚至还有点纠结成亲之后是回京城生活，还是继续留在咸平？ 怀中的俞雅岚闻言却是僵硬了一瞬，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令她的理智迅速回归。 嫁给宋曦？在这异世成亲生子？ 那她们在现代的父母亲人又该怎么办呢？失踪数月，家中的亲朋必然焦急万分，太爷爷百岁高龄可经不起这个刺激，奶奶的身体素质也不怎么好，如果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到时候她又该怎么挽救？ 科研所的项目可以转交给别人，但带着她们参加科考的表哥却肯定会被追责，身为拿奖无数的核心科学家，她的突然失踪说不定还会让表哥面临严重惩处。 尽管白狼保证过至亲好友们都不会因为她们失踪而发生意外或劫难，可没有亲眼见证，谁能确定是真是假？ 还有宋曦…… 她能感受到，他待自己确实赤诚真心，她也愿意相信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安然地接受这份心意，否则有朝一日她们重返现代，届时被抛下的宋曦又该如何自处？ 她不能这么自私！ 猛然清醒的俞雅岚脸色煞白地推开了宋曦，身世来历的天壤之别让她既恐慌又纠结，所有的心动和喜悦都变成了痛苦和煎熬，令她无法直视宋曦那双真挚而深邃的眼睛。 “我……我们不能在一起……” 俞雅岚颤抖着双唇说出了残忍的拒绝，突然的心痛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胸口，鼻尖的酸意瞬间就晕湿她的眼眶。 “为什么？” 宋曦焦急地拉住了俞雅岚的手，慌乱而又忐忑地询问她拒绝的理由：“雅岚，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告诉我，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一起解决，经过了这些时日的相处，共度了这么多的磨难，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依赖我，好吗？” “可我终归是要回家的呀……”俞雅岚轻声地喃喃答道，眼中也露出了几分茫然和彷徨。 “你是担心家中父母会反对我们的亲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我会跪在他们面前，请求他们将你交给我照顾，就算有什么考验和障碍，我也愿意面对和跨越！” 宋曦紧了紧手中的柔荑，小心翼翼地抚着女子的脸颊，让她抬起头正视自己。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无论前路即将面临什么，他也有勇气和魄力去解决一切！ 宋曦眸中的深情和坚定灼痛了俞雅岚的双眼，一滴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坠入了男子的手心。 “一旦回去，便是隔着万千银河，凡人肉躯又如何违抗时空之力？你我终是无缘之人，不如就此放弃，从今往后，不必再见！” 俞雅岚狠心地抽出了手腕，不等宋曦反应过来，便径自离开了画舫，似是逃避一般奔回家中。 宋曦被她的话打击得怔愣了一会儿，直到俞雅岚跑远都没能缓过神来。 是因为天人终将会归去，所以她才拒绝自己吗？ 因为隔着万千银河时空，所以他们以后连相见都是奢望吗？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终究是他痴心妄想了吗？ 可这场美梦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至少……别让他这么快就醒。 宋曦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神情黯然而痛苦，手里还紧紧攥着女孩落下的眼泪，似是想要留住些什么，却始终也留不住。 岸边的喧嚣和繁华好像都离他远去，百姓们的喜怒哀乐也都与他无关，在这寓意美好的佳节良宵，在那灯火阑珊的洛河渡口，唯有伤心断肠的男人独坐画舫，暗自绝望。 在隐蔽的角落默默围观了全程的三人表情各异，俞鸿煊当即追着姐姐离开了，而剑东和刀虹却是返回画舫静静侍立于一旁，既是无言地陪伴着悲伤的主子，也是在等待宋曦的吩咐和召唤。 两位下属对于这样的结果都十分不甘，甚至有些想要劝说主子将人强娶回家的冲动，只是一想到主子历来对俞姑娘的尊重和爱护，想必是不愿做任何勉强或伤害她的事情。 唉——！俞姑娘太绝情了！ 另一边的俞家宅院里，俞雅岚一返回家中就进入了空间，徒留迟了几步的俞鸿煊在紧闭的房门外焦急地踱步。 功德空间仅与俞雅岚一人绑定，没有她带着，俞鸿煊根本就进不去，当下也只能静待姐姐自己走出来了。 空间内，俞雅岚正在功德树下默默垂泪，神兽白狼则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 “被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开始。” “我们当初就不该与他交往太深，现在两家的牵扯已经无法斩断，以后该怎么面对呢？” “日后……日后不能再与他见面了，等分开的时日长久了，他自然就会淡忘这份感情，他会怪我狠心吗？他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俞雅岚哽咽地喃喃自语着，似是在劝说自己，又似是在向白狼倾诉。 难过与心痛令她有些头昏脑涨，清丽的小脸上挂着几分不知所措的懵然。 “你可以顺应自己的心意去做，结果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白狼忍不住出声宽慰主人。 “顺应心意……那家中的亲人怎么办呢？爸爸妈妈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俞雅岚捂着脸痛哭起来，她的人生还是头一次面临这种两难的困局。 白狼见状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用长长的尾巴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尽情地宣泄心里的不安和痛苦。 一切自有天意，她们终将走上命定的轨道，众人最后也都会有恰好的结局，它也不必多干涉些什么。 第52章 相思愁肠 次日，晨光熹微之时，飞鸟觅食、潜鱼浮水，沉寂了一夜的生机渐渐苏醒。 早秋的微风带着几分凉意，在画舫上枯坐了整夜的男子稍稍动了动僵硬的四肢，缓缓地站了起来。 剑东有些担忧地上前劝说道：“主子，天亮了，不如先回府休息一下？” 宋曦眨了眨血丝满布的干涩眼睛，随意地抹了把略带寒意的面容，拖着沉重疲乏的身子失魂落魄地返回宋家。 天亮了，美梦也该醒了…… 另一头的俞家宅院里，姐弟俩也开始像往常一样食用早膳。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凝，俞雅岚静默无言地用完了餐点，便待在家中打理账目，或是查看资料做下一步规划，有什么外出的事务，也都交给沐阳或琉璃处理，半步也不曾离开院门。 偶尔在树下出神发呆之后，又会急匆匆地进入空间里习武看书，生怕一停下来又会胡思乱想。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日，却因为愁闷的心情而显得格外不同。 想要劝解却又无从开口的俞鸿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略显阴霾的天空，突然觉得未来的路好像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互通情意的两人一夜之间都陷入了无言的痛苦境地，想要挣扎却始终找不到出口，犹如溺水一般逐渐在这困局中无助窒息。 三日后，宋曦开始每天都到济民医馆静守，只为了等待一次再见佳人的机会。 他想说，他愿意退回知交的位置默默守护这段缘分，只求两人能像从前那般相处； 他想说，既然分离不可避免，就更应该珍惜每一次相见的时光，以免余生徒留遗憾。 尽管不甘，尽管他还想再努力争取一把，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化解两人的分歧与隔阂，最起码……给他一次面对面劝说和解释的机会。 可俞雅岚却只是避而不见，一心想着无法相爱，就只能狠下心断绝往来，给不起他想要的，就不能给对方留下虚无的希望。 俞鸿煊见两人都很煎熬痛苦，于是便尝试着劝说姐姐接受宋曦的心意，“就算有朝一日我们注定要返回现代，其实也不妨碍你与他恋爱一场，俗话说得好，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认真地爱过一场，终会成为宝贵而美好的人生经历，至少余生不至于因此孤寂遗憾、了无生趣。” 俞雅岚闻言，冷冷地瞥了弟弟一眼，哑着嗓音斥责道：“然后呢？等我们返回现代，再隔着时空流泪缅怀对方吗？那岂不是比一年一度相见的牛郎织女还要凄惨？有情无缘最是伤人，还不如在得到之前就斩断彼此的缘分，俗话还说长痛不如短痛呢？时间自会治愈一切伤口，也会让人放下所有的执念。” 俞鸿煊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眸苦恼。 其实他们两人都没有错，一个想要积极争取眼前仅有的时光，一个想快刀斩乱麻阻断日后的遗憾，两人都在为彼此着想，相爱是无疑的，对于未来的选择却产生了分歧。 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谁能绝对地判断什么样的抉择就一定是对或错，唯有尝试过才知道最后的结果，唯有努力过才知道是不是徒劳。 一日两日……大半个月都在隔阂的日子中缓缓消逝。 直到天气逐渐转凉，那痴心的男子还在傻傻地等待着，仿佛要将此生所有的耐心都消耗在这里。 他每日都会到医馆坐上几个时辰，也不焦急，也没有催促或询问，只是沉默地静坐着，每当门口走进一个人，他就会抬起期盼的双眸寻找一番，然后又黯然失落地低下头，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怔怔出神。 俞鸿煊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得不为这日日枯等的可怜人动容，便将自己与姐姐那日的对话悉数告知，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决定。 宋曦闻言有些怔愣，随即却是压下了内心所有的苦涩，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不会放弃这段缘分，但也不会勉强她接受我的情意，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心生欢喜，哪怕日后只能作为知己好友，我亦甘之如饴。 即便终有一日会面对无法抗拒的别离，可短暂的相处已足够我余生回味，无论日后会面临怎样的磨难与苦痛，我都甘愿承受，此生无悔！” 俞鸿煊觉得十分感动，内心甚至认可了这位姐夫，从前一直坚持的不助攻原则也在今日有所动摇，于是晚膳过后，他便将宋曦的话都转述给了姐姐。 俞雅岚得知宋曦的坚持，当下只是沉默不语，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脸上也没有什么也特别的表情，仍旧麻木不仁地重复着日常的工作，半点也没有去医馆相见的意思。 可夜里躺在卧床上，内疚与煎熬便如潮水般涌来，化作伤心的泪水潸然而下。 早知相思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为什么她们偏偏是在这样的异世相遇呢？ 即使回忆再美、爱恋再深，终究也只能辜负了…… 俞雅岚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地闪现与那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越睡越清醒，只能起身独坐窗前，为自己倒上一杯清酿。 酒入愁肠，相思泪更甚。 俞雅岚不断地说服着自己：会好的、会好的，这些痛苦都会过去的，一切执着都会被放下，然后……渐渐淡忘。 时间在无言的僵持中缓缓流逝。 临近中秋，宋曦特意到医馆向俞鸿煊辞别，等了两个时辰也未能见到那人到来，便只能失落地将信件托俞鸿煊转交给她，随后启程返回京城陪家人过节。 他离开咸平之后，俞雅岚就拿到了留书，努力地忍了忍打开阅读的渴望，将信件放入空间闺房的抽屉里，转身又操劳起眼前的工作，打算继续用忙碌的生活麻痹自己。 时隔一个月，俞雅岚终于走出了家门，准备到府城和县城的牙行买几间合适的商铺，然后分别在两地各开设一间茶馆，顺便筹备悦芳阁和乐农商行的分店生意。 得开始扩张生意规模了呢！功德大业尚未完成，哪有时间长吁短叹、纠缠儿女私情呢？ 还是振作起来！ 第53章 秋猎受伤 扩张生意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买铺、装修、开张一气呵成，短短七日的时间里，俞雅岚便在府城、临县和本城都分别开设了一家茶馆，另外又在府城和临县都经营了悦芳阁与乐农商行的分店。 悦芳阁和乐农商行自不必说，已经有了充足的管理经验，再开张多少家分店也是手到擒来。 茶馆方面她倒是多费了些心思，铺子里除了供应正常的茶水点心之外，还另外安排说书、杂技和戏班进行轮流表演，说书与戏班的表演内容多以四大名着为主，偶尔也会演说大周时兴的话本和剧目，杂技表演则是由戏班的武生与几只豹猫配合完成，不仅形式新颖有趣，而且还有豹猫花花在竞标会上积累的人气加成，瞬间就变成了最受欢迎的节目，既叫好又叫座，使得茶馆的生意刚开张就赢得满堂喝彩。 距离七夕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生意上的顺风顺水让人暂时忽略了盘踞心头的忧愁，即使偶尔会因为触景生情而恍惚，夜里也会被相思之苦所折磨，可白日的忙碌还是将煎熬与心痛都冲淡了许多，学着放下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 中秋之后，村民们陆陆续续开始收割庄稼，今年的亩产依旧是四五百斤上下，不算低产却也算不上丰收，不过几家使用了生态化肥的田地倒是出现了史无前例的高产，七八百斤的亩产硬是轰动了整个咸平。 百姓们亲眼见证了化肥的成效，纷纷开始到乐农商行抢购起来，甚至还暗暗期待着高产粮种的收获，一些高瞻远瞩的地主或农户提前预购了不少粮种，只待亩产千斤的神话被证实为真，他们下一季就能开始放心耕种。 热火朝天的秋收过后，宋曦也悄悄返回了咸平，可明知俞雅岚已经愿意出门走动，他却迟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日傍晚，俞鸿煊刚准备关门歇业，不料剑东却突然焦急忙慌地闯进门来。 “俞兄弟，可否随我到宋府一趟？主子现下重伤未愈，又高烧昏迷，病情十分凶险，劳你伸出援手救他一回！” 俞鸿煊闻言十分惊讶，立刻拿着医药箱疾步跟上，“怎么会这么严重？之前的那些丹药呢？康复丹可曾吃了？” 剑东抹了把额上的热汗，气愤又无奈地说道：“之前在你这学习手术之道的暗卫和各种丹药都一起送去了西北支援侯爷，皇家秋猎时大皇子想拉拢主子归顺，主子直接婉拒了，哪知对方居然恼羞成怒地派了上百死士围攻我们，家中剩余的药物本就不多，在秋猎受伤之后更是直接消耗殆尽，主子受了重伤还执意赶回咸平，结果刚进城就病倒了，几个擅医的暗卫连着治了两三日也没什么起色，只能来拜托你了。” 俞鸿煊皱着眉吩咐药童将库存的伤药都带上，随后便跟着剑东迅速赶往宋家。 侧门的珠帘之后，俞雅岚脸色煞白地走了出来，一想到宋曦如今危在旦夕，她便心疼得喘不上气，当即抛下了所有的纠结与顾虑，拖着因忐忑而有些发软的双腿，惊惶地走向宋宅。 主院的卧房内，伤口发炎的宋曦高烧不退，危重的病情来势汹汹，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昏沉无觉的状态。 俞鸿煊快速地切脉诊察，随后又是针灸、又是喂药，连灵泉水都用上了，才将宋曦的伤势和病情彻底稳定下来。 刚转过身准备叮嘱剑东照顾病患的注意事项，便见不知何时到来的姐姐正一脸焦急担忧地看着宋曦。 俞鸿煊心念一转，拉着姐姐靠近床边说道：“一个人在伤重病危之时，最渴望见到的便是至亲至爱之人，你若能贴身照顾他两日，对于稳定病人的情绪和伤势会有很大的帮助，可以做到吗？” 俞雅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把方法和细节都与我说。” 俞鸿煊心里松了一口气，直接将所有的照顾办法都详细地告诉了姐姐，随后便揽着剑东等人离开了卧室，让那对揪心的苦命人好好地独处一番。 俞雅岚没有多想，只是一丝不苟地按弟弟的吩咐照顾着昏迷的宋曦，定时更换额头的湿帕，用酒精擦拭他的手心，到了服药的时候，还将人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小心地喂食。 直到夜深，她也没有离开，而是贴心又周到地照料着眼前的男子，谨慎而耐心地观察着他的病情和伤势。 次日清晨，用了大量奇丹良药的宋曦缓缓从沉睡中醒来，一睁眼便见到了床边瞌睡的女子。 这是……梦？ 宋曦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住了一旁的柔荑。 温软的触感昭示着现实的存在，可昏沉的脑袋却让他不敢肯定眼前的真伪。 宋曦紧紧地攥住手里的温暖，双眸深深地直视着眼前的容颜，生怕一眨眼她就会如梦幻泡影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这样的梦境何其美好，他宁可沉溺其中也不愿醒来！ 宋曦的动作惊醒了困顿的俞雅岚，双眸对视的瞬间，两颗心都狠狠地颤了一颤。 “宋大哥，你醒了！我看看……高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有继续渗血，口渴吗？我给你喂点温水？” 俞雅岚一边絮叨着，一边忙里忙外地开始照料病人，心里极力忽略着因刚刚的对视而骤然加快的心跳，只是眼角眉梢还是带上了几分欢喜和轻松。 看宋曦的情况应该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的心情也彻底安定下来。 宋曦在俞雅岚的贴身服侍下饮了一杯温热的灵泉水，又服了一颗康复丹，昏沉的意识直接清醒了大半，也确定了眼前人的真实。 是她……她真的来了！ 俞雅岚刚准备给宋曦更换额头的湿帕，却突然被他紧紧地握住了右手，轻轻地挣扎了一番没能挣脱，又顾忌着他未愈的伤势，只能无奈地坐到了床边，换左手来放置帕子。 许是伤病中的人心里都有些脆弱，宋曦此刻已经将所有的理智与顾虑全都抛开，只是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眸中的深情与爱慕丝毫没有收敛。 直白的目光把俞雅岚看得红霞满面，只能垂着眸子一脸的不知所措。 第54章 重归于好 “雅岚……” 宋曦伸出手轻柔地抚上那张魂牵梦萦的娇颜，低哑而虚弱的嗓音喃喃地呼唤着女孩的名字，满心的爱慕仿佛都要溢出胸膛，化作万千情丝紧紧地缠绕眼前人的心脏。 “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他的声音有几分委屈，血丝微染的眸中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 俞雅岚稍稍平复的心跳无法自控地再次加快起来，嫣红的脸颊犹如绽放的海棠一般，衬得一双盈盈水眸愈发妩媚动人。 “肚子饿不饿？腹部的伤口有些严重，暂时得吃两日清粥了，我先让人给你准备一些。” 拙劣地转移话题之后，她便想起身避开那灼热的目光，宋曦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决定，心下不禁又生出几分纠结和难受，只想找个清静的角落整理一下混乱的心情。 “别走……！” 宋曦猛地起身拥住了她，腰腹的伤口因为突然的拉扯而有些撕裂，溢出的鲜血渐渐染红了层层包扎的纱布。 俞雅岚心里一揪，立刻坐回床边扶住了他的身子，连声安抚道：“好好好，我不走，你赶快躺下，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鲁莽起身了，不然这伤口什么时候才能愈合呢？” 宋曦却毫不在意撕裂的伤口，反而更加用力地拥紧了眼前的女孩，瓮声瓮气地请求道：“雅岚，你别走！我知道那天不应该向你表明心意，我亦不会强求你接受我的感情，我愿意退回知己好友的位置，我们就像从前那样相处，你不要一直避开我，好不好？” 俞雅岚慌乱地按压着渗血之处，听到男子卑微而哀戚的恳求，她的心里也是一片酸楚，若是可以，她又怎么忍心伤害宋曦的真心，若她们能出生在同一个世界，现在也不必面临这样的痛苦与煎熬了？ 宋曦见怀中的女孩面露犹豫与悲伤，当即就心疼起来，甚至有些怨怪自己的贪婪，于是急忙改口说道：“你别难过，就算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只要……只要让我远远地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以后就当我是陌生的过客，我也尽量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喀喀！” 男人一脸的着急担忧，胡乱地安慰着面前的女孩，情绪一激动便不由得呛咳起来，身上的绷带都拉扯得松动了不少，本就在溢血的伤口撕裂得更加厉害了。 “你别激动！先躺下，我们就像从前那样相处，我哪儿也不去，你且安心把伤养好，别再胡思乱想了。” 俞雅岚急忙扶着宋曦躺好，随后又惊慌失措地给他重新止血包扎，七手八脚地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稳定了宋曦的情况。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之后，俞雅岚才看向一脸无辜的男子，嗔怪地说道：“伤愈之前都不许乱动了，一大清早就折腾地流了这么多血，你都没有痛觉么？” 宋曦刚想逞强地说一点也不痛，但见到女孩关切又心疼的眼神，瞬间又气弱下去，心里还隐隐地想要对方多关心自己，便只得支支吾吾地答道：“有……有一点疼的。” 俞雅岚一听，立刻焦急地拿出灵泉水和康复丹喂他吃下，随即还打算将弟弟找来重新诊治一番。 宋曦连忙阻止了俞雅岚，肯定地断言身体没有大碍，然后犹犹豫豫地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事，“你刚刚说……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做知己好友，是真的么？不是哄我的？” 床边的俞雅岚垂着眸抿了抿唇，过了半天才小声地应道：“嗯。” “真的？！” 宋曦高兴地挣扎起身，见俞雅岚蹙着眉要来按下他，便又换成了轻缓的动作，慢慢地坐起身子，随后一把抱住了娇软的女孩。 “真好、真好，雅岚，谢谢你！” 俞雅岚闻言却是鼻尖一酸，轻轻地回抱住对方，哽咽着说道：“傻瓜，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苦！” 宋曦心疼地吻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抵着女孩洁白的额头，温柔地笑道：“只要能日日见到你，时时听着你的声音，我便觉得心生欢喜，哪怕相处的时日再如何短暂，哪怕以后会面临永别的痛苦，我也甘之如饴，终生无悔！” 俞雅岚依偎在他怀中默默垂泪，所有的坚持和纠结都化成了虚无，只是贪婪地拥抱着面前的温暖，心里甚至生出了抛弃一切也想要与他共度一生的渴望。 从此刻起，这对互相倾慕的知交好友便默许了这种身份暧昧的相处状态，即便前路未明，即使别离终至，他们只想珍惜此刻的真心与温情。 在门外默默守候的俞鸿煊三人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日以来的沉重心情瞬间减缓了许多。 俞鸿煊甚至还有心情打趣起来：“不错嘛！看来是我小看宋兄了，这苦肉计耍得十分顺溜，连我都开始同情可怜他了！这世上哪有普通朋友整天搂搂抱抱的？仗着生病虚弱就占我姐姐的便宜，登徒子！哼！” 剑东闻言却不高兴了，一个右勾拳勒住俞鸿煊的脖子，不满地反驳道：“什么苦肉计？我们被数百死士围攻于悬崖天堑，若不是拼死突围，只怕都得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是！”刀虹也附和地说道，“当时四组暗卫重伤过半，侯府库存的丹药两日就用完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主子沦落到今日这般狼狈的地步。” “行了行了！缺多少丹药，我都给你们补上，不必拐弯抹角地提醒我了。” 俞鸿煊大手一挥，满脸慷慨地承诺道，仿佛送出的只是一堆萝卜白菜，而不是什么灵丹圣药。 “嘿嘿嘿！果然是好兄弟！大方识趣讲义气，走！和哥们儿喝几杯去！” 刀虹和剑东瞬间露出了爽朗的大笑，嘻嘻哈哈同俞鸿煊玩闹起来，勾肩搭背地一起向前院走去，完全将受伤未愈的主子遗忘在脑后。 ——什么？主子还在卧床静养？需要人服侍照顾？ ——没关系！有俞姑娘在，用不着他们了！ 想必主子现在也不愿他们入内打扰？ 秋日的晨光穿透厚重的层云，连日的阴霾终被渐渐驱散，融融的暖意照入了窗棂，蒸腾着一室的温馨。 第55章 午膳温情 巳时末，众人入正院卧房探望宋曦的情况。 此时已近正午，宋曦索性将俞氏姐弟都留下来一起用膳。 丫鬟宝琴和聿画按照吩咐端上了清粥药膳，又额外准备了一些可口的小菜，俞雅岚便扶着宋曦就坐，准备陪着他一起用餐。 已近憋闷了好几天的聿画拉长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见宋曦和俞雅岚亲密无间地相处，公子还整天一副喜眉笑眼的幸福模样，收敛了好几日的愤然与嫉妒便忍不住冲上心头，激得她忘记尊卑开始口不择言。 “俞姑娘真是古怪！明明都拒绝了公子的求亲，偏偏又要贴上来纠缠不止，想必是舍不得侯府的权势，想吊着公子为你卖命？” 宋曦闻言当即变了脸色，抓住桌上的瓷碗就用力扔向聿画的膝盖，勃然大怒地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我倒不知府中还有这般放肆僭越的奴才，剑东，将她远远地发卖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此人！” 他和雅岚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关系，任何人胆敢破坏他们的感情，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聿画因膝盖受击而跪倒在地，一听二公子下令要处置她，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不少，煞白着脸色连声求饶。 “二公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口无遮拦了！请您不要发卖我！” 宝琴见状也立刻焦急地跪下求情，“二公子，聿画只是有些心直口快，并不是真的想指责俞姑娘，还请二公子手下留情，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两人的求饶宋曦丝毫不予理会，一心只关切着脸色难堪、垂眸不语的俞雅岚，眼见心上人因此而露出了几分黯然的神色，宋曦当即觉得心疼不已，对这些不知尊卑的奴才更加恼怒。 “你也想被发卖吗？” 宋曦冷冷地睨了一眼宝琴，见对方僵着表情垂头跪地，便知道她识趣知退，转头催促下属尽快处理另一个丫鬟。 “剑东。” “是。” 剑东领命行动，随即拖着聿画离开屋内。 聿画慌得六神无主，登时尖叫着胡言乱语起来：“二公子，你不能发卖我！我可是老夫人指给你的大丫鬟，将来是要给你做通房妾侍的，你不能这么无情！二公子……” 聿画吵嚷的声音渐渐远去，宋曦的脸色却黑沉不已，立即吩咐刀虹将宅子里的所有丫鬟都送回京城，并让人给她们都安排一门合适的亲事，府中只留下一些处理家务厨房的嬷嬷婆子即可。 “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通房妾室，祖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安排，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此生只有你一人。” 宋曦拉着俞雅岚的手，温声细语地表衷心，生怕心尖的姑娘对自己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闻言，俞雅岚有些郁闷和不安的心情瞬间被安抚了不少。 只是一想到宋曦言出必行的性子，心里又有些纠结担忧起来。 他此生若是真的除了自己不要别人，那岂不是要面临孤独终老的结局？ 自己的做法终究还是太自私了，要不……要不她干脆早早与他成亲，为他留下个一儿半女，也不至于让他余生孤寂可怜，遗憾唏嘘。 俞雅岚被自己突然间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偷偷瞄了一眼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宋曦，暗暗压下了心里的羞意与忐忑，抿了抿唇试图转移话题。 “我明白的，你还是赶快用膳，饿太久对肠胃不好。” 宋曦见她确实相信了自己，便拿起双箸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肴，催促她一起用饭。 午膳过后，几人正在饮茶消食。 俞雅岚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于是抬眸望向身旁的男子，问道：“先前送你的护身符可还在？” 宋曦的脸上僵硬了一瞬，随即为难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护身符，讪讪地说道：“这次被伏击时没能保管好，回过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真不是故意毁坏它的。” 说起来他也有些郁闷，这护身符明明被他好好地揣在怀里，却不知为何居然比他的外衣还要破损，难道是身受重伤时被波及了？ 俞雅岚见到破旧损毁的护身符，心里重重地咯噔一下，生出了几许后怕与惊恐的情绪。 能够抵挡三次致命攻击的护身符竟然破损到这个程度？！这说明他们当时面临的追杀是何等的凶险！ “这个失效的就扔了，我给你换个更新更好的。” 俞雅岚借着袖袋的遮掩，从空间的藏宝阁拿出一块本固枝荣样式的玉佩护身符，递到了宋曦的手上。 这次的高级护身符能够抵挡十次致命攻击，相信对宋曦应该能起到更好的保护作用。 宋曦兴高采烈地拿着新护身符翻来覆去地端详，随后十分宝贝地揣进了怀中。 破损的旧护身符他也没有扔掉，而是爱惜地摩挲了两下，放进了衣柜的紫檀木盒子中。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失效”，但雅岚给他的每一件东西，他都舍不得扔掉，即便已经破损不堪，他也要好好地珍藏起来。 至于这个新的护身符，下回可一定得保管好了，不能再糟蹋心上人的一番心意。 俞雅岚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既觉得心软，又有几分好笑，只得柔声叮嘱他道：“这样的护身符还有很多的，以后若是再损毁，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到时候换一块新的就行。” 宋曦咧着嘴笑容灿烂地答应下来，伸手拿起帕子擦了擦女孩嘴角的水渍，惹得俞雅岚羞涩地转过头嗔了他一眼。 已经被狗粮噎住大半天的俞鸿煊看了看傻笑的宋曦，心里生出了几分恶作剧的想法，从腰带上解下自己的玉佩护身符，拿到宋曦的眼前晃了晃，戏谑地调侃道：“看！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东西家里多得是，你不必那么宝贝。” 宋曦闻言倒是没什么不高兴，反而觉得俞雅岚是将自己视为家人一般重要，才会把这么特别的护身符送给了自己，看着女孩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柔情似水。 俞鸿煊被他肉麻得打了个哆嗦，轻轻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问起了他们这次受伤的详情。 “这大皇子敢趁着皇家秋猎肆意伤人，一击未能成功，之后会不会怀恨在心，再设陷阱埋伏你？” 第56章 亲密相处 宋曦蹙着眉思考了一番，正色肃容地答道：“我已经托人在朝堂上弹劾大皇子结党营私、暗中勾结盐商牟利之事，皇上十分震怒，主动出手拔掉了大皇子的不少爪牙，估计他应该会老实一段日子，而且我还派了人手在京城随时监视他们的动向，有什么问题也会及时有消息传来，你们不必过分担忧。” 虽然面上一派从容淡定，但其实宋曦心里也有些没底，大皇子在外朝背靠左丞相贺正卿，在宫内又有贺贵妃这个受宠的生母帮衬，即便皇上一时气愤处罚了他，但只要让丞相和贵妃里应外合地替他解围劝和，相信过不了多久又能出来兴风作浪。 面对皇权威势，为人臣子者除了被动避让之外也别无他法。 宋曦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为避免俞氏姐弟忧思过甚，便转而说起了其他轻松愉快的话题。 “秋末将近，俞家田地里的高产粮种也快收获了？在那之前可得好好筹备一番了。” “是啊，到时……” 姐弟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同宋曦一起开心地讨论起即将到来的秋收。 正屋内一派欢乐和气，所有的阴霾和隐忧也都被暂时抛诸脑后。 …… 养伤的日子缓缓流逝，因为灵泉水和康复丹的强力疗效，再加上俞雅岚的近身照顾，宋曦的伤势很快就痊愈如初，不过日，就连身上的伤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变淡。 宋曦心里有些惊讶，因为这次服用的药物比济民医馆平时贩卖的效果更强，说是灵丹圣药也不足为过，这般惊天的秘密，俞雅岚竟然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让他知晓，可见对他有多么信任和爱护。 宋曦内心不禁生出几分柔软和甜蜜，暗暗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姐弟俩的神秘与来历，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们的不同之处，以免招来存心不良的歹人。 于是宋家的一众下属仆从都发现自家主子开始变得十分保守，不仅宽衣沐浴时不让人靠近和服侍，就连复查伤情也只让俞鸿煊诊察和治疗。 他们自是不明白，宋曦生怕暴露了自己痊愈太快的实情，从而影响到俞氏姐弟的安危，即便是最可靠的下属和暗卫，他也不会让他们知道这样的隐秘。 除了快速恢复的伤情，最让宋曦开心惬意的，还是这段时日同俞雅岚的亲密相处。 两人从原先的发乎情、止乎礼，到现在的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俞雅岚已经渐渐习惯了宋曦的一些亲昵接触。 比如两人走路时会自然而然地牵着手，比如宋曦有时会熟练地帮她拨开脸颊上的碎发，再比如，碰见不好走的崎岖道路时，宋曦会贴心地抱着她迈过所有艰难坎坷。 俞雅岚一开始还觉得羞涩别扭不自在，现在却已经能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甚至有时还会主动牵起宋曦的手，喜眉笑眼地柔声与他谈笑聊天，浑身都洋溢着欢快幸福的气息。 宋曦对于这样的转变和进展自是暗喜不已，虽然前路未明，但他还是将俞雅岚当做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平日不仅如珠如宝地细心呵护着，女孩一旦为了什么事情皱眉深思，他就会积极主动地帮她解决所有的烦恼。 “这哪是什么至交好友？太越界了、太过分了，这样可不行！我姐姐多吃亏啊！” 俞鸿煊忍不住吐槽他们的相处方式，这看着和家乡的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同了呀！ 宋曦这条大尾巴狼，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得寸进尺了，再不管控劝阻，接下来说不定就要哄着他姐姐成亲洞房啦！ 然而，每当俞鸿煊想要冲出去插手捣乱，勒令二人保持安全距离时，刀虹和剑东就会适时地出现，然后使用武力将他架离现场，阻拦他打扰自家主子难得拥有的二人世界。 “俞兄弟，做人要厚道，坏人姻缘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呀！” “快放手！你们这两个狗腿子，不过是普通朋友，说什么姻缘凑什么对？没有定亲流程我可不认同这个姐夫！” “主子已经在筹备聘礼了！三书六礼样样齐全，你再等等就能见到啦！如今正是苦尽甘来的好时候，你就别去干扰他们，安心等着做小舅子！” “那也不行！快放开，我要跟你们单挑决斗！” 往日经常一起做梁上君子的三只麻雀顿时打成一团，场面既混乱又滑稽。 起初俞鸿煊以一敌二频频落败，后来偷偷借着空间补课习武才飞速进步，渐渐地能与刀虹二人打得有来有往。 刀虹和剑东都对他的武学天赋惊叹不已，每每都能在对战的过程中有所领悟，因此也愈发地喜欢与俞鸿煊过招缠斗，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于是乎，俞雅岚常常一转身便能见到三人酣战不休，内心以为是剑东和刀虹陪着弟弟对招练武，为此还特地给他们送了许多空间出产的瓜果蔬菜和山珍海味作为感谢，甚至交代俞鸿煊给二人分别赠送一个抵挡三次致命攻击的初级护身符。 俞鸿煊为此怄得不行，直接骂骂咧咧地吐槽姐姐情商低没得救，每当回到家中用膳休息，还唠唠叨叨地叮嘱姐姐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大尾巴狼占了便宜、成亲之前不能越界之类的。 俞雅岚一脸懵然的连声答应，然而第二天见到宋曦，听得他几句温言软语的关心，不消一会儿又被男人牵着鼻子走了，拉手拥抱听之任之，完全生不出反抗的意识。 后来宋曦偶然得知了小舅子的操心劳力，便忍不住亲自上门与他讲道理说交情，先是以指导武功的名义将他全面碾压，然后又送上一箱箱话本谈起兄弟情义，心知俞鸿煊喜欢热闹玩耍，还经常组织聚餐酒会，让他在忙碌的医疗工作之后，也能彻底地放松娱乐一番。 恩威并施的手段很快便折服了心有坚持的俞鸿煊，令他不得不感慨潜龙的魄力与才能。 同样的武功秘籍，他再怎么加倍练习也仍是不敌天赋异禀的宋曦；同样的交游广阔，他再如何舌灿莲花也还是不如智谋无双的赤子。 俞鸿煊服气了，亲口点头认同了这位未来姐夫，只是私下里警告他不能坏了姐姐的清白，更不能让她伤心落泪。 宋曦自是喜出望外，连声承诺会保护好俞雅岚。 小舅子已经摆平了，新娘子还会远吗？ 他相信只要努力付出、真诚相待，终会有金石为开、心愿得偿的一天。 第57章 丰收之日 秋末时节，万绿凋零，天地一片萧条。 然而此时，俞家的田地里却是金浪千重、稻香漫天的丰收景象。 俞氏姐弟带着二十几位长工准备开展收割作业，宋曦也带来了二十多名暗卫一起帮忙，还有县令李谦更是满脸兴奋，一会儿吩咐衙差们维持好秩序和安全，一会儿又催促着俞雅岚赶快开始秋收。 大丰村的村民们齐聚田边，兴致勃勃地张望着这头的进展，翘首以盼能亲眼见证亩产千斤的历史奇迹。 刘村长领着几个种田的老把式笑容满面地走来，拱拱手向俞雅岚招呼问安：“俞姑娘纳福，听闻你家今日要收割庄稼，老朽先预祝你圆满丰收、一切顺利！这几位老把式也想自告奋勇帮一帮手，俞姑娘若是不嫌弃他们手脚粗笨，不如就让他们享受一回亲自收获高产粮种的福气？” “自然可以。”俞雅岚微笑着点点头同意。 几个老把式闻言，立刻兴奋地夸赞和热议起来。 “多谢俞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势这么强劲的稻子呐！若能亲手收割见证一回，这辈子脸上都有光啦！” “是啊！以前只当晚稻和高产都是些异想天开的傻话，如今才知道傻的是自己呀！” “照我看，亩产千斤定然不是虚言！只是不知具体到底有多少？哎呀！光是想想都觉得激动万分啊！” 俞雅岚只是淡笑着没有回应，转过身素手一挥，高声宣布道：“开始。” “是——！” 众人应声一答，热火朝天地开始了秋收的作业。 五六十个壮汉齐心协力，不过半天时间，就完成了俞家三十亩地的全部收割。 接下来推上脚踏式脱粒机，将稻谷和土豆的秸秆和茎叶统统去除，晒干之后再往特制的千斤称上打包称量一番，激动人心的喜报便开始声声传来。 “水稻二十亩，共得收获三万六千五百一十二斤，平均亩产一千八百二十五斤！” “土豆十亩，共得收获六万五千三百七十四斤，平均亩产六千五百三十七斤！” 负责监督称重的李谦激动得满脸通红，报喜的声调都出现了破音。 在场的众人一片亢奋哗然，纷纷议论起这令人心潮澎湃的高额亩产。 “神迹啊！真的有亩产千斤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忍饥挨饿了！” “就算交了赋税，余粮也足够全家一年的温饱哩！” “哎呀老天爷啊！早知道我就该买些粮种跟着一起种下，那现在我家也能收获千斤粮食啦！” “得赶紧到乐农商行买一批种子，去晚了说不定就没有了！” 就在村民们打算涌入乐农商行抢购时，俞雅岚却宣布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决定。 “俞家三十亩田地里产出的所有收获，都将作为粮种出售给广大老百姓，诸位如果有需要，现在就可以进行采买，或是稍后到乐农商行购入也行，粮种价格公道低廉，志在推广普及、惠农利民，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农户们一听，纷纷激动得欢呼雀跃起来，一边盛赞俞雅岚仁义善良、感激她慷慨扶助，一边筹集银两订购粮种，还呼亲唤友、奔走相告，使得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 李谦见状，立刻带着衙差担任起维持秩序的工作，安排农户们有序采买粮种，监督双方公平交易。 俞家高产粮种大丰收的消息很快就轰动了汴梁全府，无论是权官商贾、还是贫农乞丐，都在短短两日之内得知了亩产千斤的惊世神话，甚至还不约而同地朝着咸平涌来。 向来生意平平的乐农商行再次变得门庭若市，不仅高产粮种热销全府，就连生态化肥和新式农具也获得了不少新的订单。 人潮聚集之地容易龙蛇混杂、滋生骚乱，县令李谦为此费了不少功夫管理咸平的治安，当然喜悦的心情还是占据了大半，俞家的水稻和土豆产量如此惊人，想必大周的百姓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近身保护着心上人的宋曦也十分高兴，当天就吩咐下属将宋家田地里的高产粮种也尽快收获打包，并将之全数送往西北，以支援长期缺粮少药的父兄。 高产粮种的成功涉及到民生福祉，对于国祚朝堂更是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俞雅岚心知，除了想改善温饱生计的普通老百姓之外，各方权贵势力也必然会闻风而来。 为了防止任何势力以权压人垄断粮种，她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完成快速推广的工作，赶在那些不可违抗的权贵到来之前，将更多的高产粮种分派到农户手中。 李谦和宋曦自然也明白俞雅岚的顾虑和打算，在宣传和推广高产粮种方面更是不余遗力地提供支持和帮助，宋曦甚至将刀组的十几名暗卫派到俞雅岚身边，暗中保护姐弟俩的安全。 短短两三日的光景，乐农商行的高产粮种就出售了大半，几万斤的库存都顺利地进入了寻常百姓的家中。 可俞雅岚知道，还有更多消息滞后或地处偏远的农户正向着这边赶来。 她只能默默祈祷着，希望百姓的脚步能再快一点，希望权贵的速度能够再慢一些。 然而，天不遂人愿。 随着一群又一群锦衣华服之人的到来，小小的咸平县再次成为波谲云诡的角力场。 多方势力齐聚于此，准备略施手段将高产粮种纳入囊中。 三日后的清晨，乐农商行刚一开门，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即将商铺团团围住，一个儒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从士兵的身后缓缓走出，脸上挂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眸中还闪烁着算计的精光，通身的气势与众不同，就连一旁高大威猛的汴梁卫指挥使都不如他气场强大。 俞雅岚在沐阳和赤血的保护下踱步至门口，一脸淡然地问道：“不知贵客光临有何要事？这等阵仗着实令人惊惶恐惧。” 青年男子挑着眉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番，微笑地答道：“鄙人马进，来自京城，听闻贵行的高产粮种能够亩产千斤，特地来此与尔等商谈一门生意。” 听到他自报家门，俞雅岚广袖下的素手不由得渐渐握紧，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安与怒意。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58章 多方争夺 马进？大皇子府的首席幕僚。 而汴梁卫指挥使，亦是大皇子在此地布局的残余势力。 俞雅岚先前便详细阅读过宋曦赠送的两地官员势力分布名册，心里对这两人的身份和来意也了然于心。 按理说大皇子应该调查过咸平的情况，对于俞宋两家的亲近关系应该心知肚明，可他在埋伏围剿宋曦之后，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登门求购粮种，这等心机与自信还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哦，不是。 这副带兵围困的阵势哪能算得上是“求购”呢？这分明是打算暴力威逼俞家妥协，看来大皇子对于高产粮种是志在必得。 这也算商谈生意？简直可笑！ 俞雅岚冷冷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众多士兵，面无表情地说道：“民女惶恐，未知何时惹了大人不快，以至于招来这般‘大军压境’的可怜下场，还请大人明示。” 马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俞东家不必紧张，我与汴梁卫指挥使素有私交，他见我孤身一人远道而来，便略尽地主之谊为我带路罢了。听闻乐农商行库存万斤粮种，我今日打算全部采买回京，还请俞东家给一个公道的价格，我也好回去向主家交代。” 公道的价格？说得好听，不过是想低价垄断所有的粮种罢了！ 一会儿点明了身旁武官的身份，一会儿又提起自己在京城还有主家，不就是想暗示她招惹不起、速速妥协吗？ 大皇子设计围杀宋曦，害得他重伤昏迷卧床不醒，此仇此恨无法化解，他又凭什么来俞家讨要粮种？ 她一粒稻谷壳也不会给他！ 俞雅岚眸光冷漠，正准备与马进等人周旋，一道低沉的男声却在此时响起。 “马举人好大的威风啊！不知大皇子采买这么多高产粮种，是准备用作何事？” 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士兵的包围圈，身后还跟着几位文官小吏。 马进皱着眉上下打量来人的官服，疑惑地询问道：“阁下是？” 中年男子抚着长须哈哈笑道：“本官郑先铎，乃是豫州布政使司的左参政，今日来此是想与高产粮种的主人谈一谈利民推广的好事。” 郑家人？那不就是二皇子的母族势力！ 马进心道不好，没想到郑家的官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拿下所有粮种，二皇子的人马就立刻跳出来捣乱了，真是晦气！ 豫州布政使司的左参政，那可是官级从三品的一方要员，即便他是大皇子的幕僚，身边还带着汴梁卫的指挥使，可对上布政使司也得退让几分，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瞬间变得棘手麻烦，若是此次行动失败，他该如何向大皇子交代？ 郑先铎可没将小小的马举人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向俞雅岚道明来意：“俞东家年少有为，竟能培育出亩产千斤的神奇粮种，令布政使司的众位大人都十分欣赏。听闻你一直致力于推广粮种和农具，本官决定帮你一把！你现在就将所有的粮种都交予我们，之后高产粮种在豫州的普及事宜也都由布政使司全权负责，你就安心待在县里好好培养下一批粮种即可。” 语毕，他还一脸施舍地看着俞雅岚，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令人荣幸的恩赐。 马进闻言十分气愤，当即反唇相讥：“买卖之事向来讲究个你情我愿，参政大人这副架势，难道是想以权谋私、抢夺民财不成？” 说什么交出粮种、代替推广，不过是想分文不费就将高产粮种全部收入囊中，待到粮种统统上交，俞家的庶民还能去仔细查验他有没有办事吗？这粮种最终的处置和去向还不是都由他郑家人说了算？真虚伪！ 郑先铎鄙夷地睨了一眼马进，沉声威吓道：“马举人不过一介白身，有什么资格探问布政使司的事务？还是说，大皇子想置豫州民生于不顾，强行买走所有高产粮种？” “你……！” 马进被他的讥讽气得面红耳赤，未能进一步考取功名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和痛处，为此才会投入大皇子门下寻求入仕的机缘，即便他现在身无官职，可只要殿下将来顺利登基，他马进便是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届时郑家人跪地求饶也难免一死，现下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参政大人此言差矣。” 汴梁知府陆通笑眯眯地走进来，打断了现场剑拔弩张的形势。 在场诸人都有些吃惊和疑惑，这传闻中胆小谨慎的知府大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看他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似是来者不善呐。 “高产粮种兹事体大，非是仅与豫州民生相关，而是与大周百姓都息息相关。三皇子殿下已经高产粮种之事禀明皇上，所以俞家的这批粮种都得上交朝廷，由皇上亲自定夺分配和普及的办法。”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各怀心思地考虑继续争夺的利弊与进退。 俞雅岚则有些头疼，这三方人马来势汹汹，仗着各自的权势在商行门口逞威较劲，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和打算，满心都是巧取豪夺的阴谋算计，这豫州的官场局势，还真是从内到外都烂透了！ 幸好高产粮种已经被她散出去大半，否则照着他们这些权贵的安排，恐怕一颗种子也不会流入百姓和农户的手中。 如今……她又该怎么应对这几尊大佛呢？ 正当俞雅岚蹙眉苦恼之时，宋曦与李谦迅速赶到，适时地中断了他们对俞家的围追堵截。 “几位不妨给宋某一个薄面，有什么要事都到茶楼里详谈。” 三方人马碍于定北侯府手握重兵的权势，不多犹豫便答应前往商议，虽然面上露出了几分不愉与勉强，但今日之事还真得论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他们都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乎，在宋曦的调和主持之下，代表大皇子势力的幕僚马进、代表二皇子母族的参政郑先铎、以及代表三皇子势力的知府陆通，齐齐汇聚一堂，准备商议高产粮种的最终去处。 至于粮种的持有者俞雅岚？ 在场三方根本没人将一个庶民放在眼里，她的意见无人关心。 第59章 进献粮种 见这几位从天而降的麻烦人物都故意忽略了俞雅岚，宋曦的内心十分愤怒，面上也不自觉带出了几分冷意。 将三方都留在茶楼雅间里晾了一会儿，直到几人濒临发飙，他才带着俞雅岚姗姗来迟，并且直接开口定论了高产粮种的处置方式。 “我同俞家商议过后，决定将剩余的高产粮种、生态化肥的制作配方、以及新式农具的制造图纸，全部一起进献给皇上，诸位也不必再费尽心思明争暗夺了，这些利民惠农之物，合该让朝廷、甚至是大周百姓都共同享受。” 几人闻言都有些意外和不满，他们还以为宋曦会将所有粮种均分三方，以求个平衡稳妥，谁也不得罪，却不想他这是打算亲自献粮？那他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宋公子能做俞家的主？”马进语带讥诮地问道。 宋曦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怎么马举人做事之前没有调查清楚么？这乐农商行是我和俞家合作开设的铺子，高产粮种的去处我自然能够定夺，说起来，诸位这般咄咄相逼，谋算的正是侯府的产业呢！” 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直接将在场众人都惊得瞬间失语。 这乐农商行竟是侯府的产业？这高产粮种也是侯府所拥有的？ 那他们还争个什么劲！ 虽说侯府只剩个碌碌无为的富贵公子当家，可定北侯却不是省油的灯！ 马进还是有些不甘，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就这么白白流失了？ “宋公子既然获得了这等利民神物，为何不早早上报朝廷？定北侯府已经手握重兵多年，现下又得到了高产粮种，兵马粮草充足，之后岂不是为所欲为、无人能挡？” 这话就差明说宋家想造反了，得不到好处就信口诋毁，大皇子的这些幕僚还真是令人厌恶！ 宋曦听他阴阳怪气地暗讽，忍不住反唇相讥：“我这头刚收获粮种不过日的光景，诸位便带着兵马喊打喊杀地追堵上门，我还没喊冤求和呢，你倒是先开始造谣生事了！ 依我看，马举人的口才做幕僚实在太过委屈，不如到西北与鞑靼人辩论一番，说不定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就降服了北狄蛮子，令其不敢再进犯大周半步，届时我父兄就算解甲归田也甘心情愿。” 大周如今内忧外患，若非有宋家父子镇守边疆，只怕鞑靼人的铁蹄早已踏足中原。 马进虽然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记挂着大皇子的宏图伟业，便打算耐着性子再尝试拉拢宋家一次，“良禽择木而栖，今日看着位高权重，他朝说不定就沦落为阶下囚，侯府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前途打算一番。” 真想拉拢侯府，皇家秋猎时为何又无所顾忌地痛下杀手？ 大皇子心胸狭隘、鼠目寸光，既没有礼贤下士之心，更没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心狠手辣、党同伐异，根本不堪为储君！ 皇帝正值壮年，太子也尚未确立，他们又凭什么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宋曦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冷声回应道：“定北侯府对皇上忠心耿耿，其诚可昭天地日月，我不明白为何还要选择其他良木？马举人这是在怂恿侯府造反吗？” 马进见他不识抬举，当即气愤得拍案而起，临走前还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宋公子便祈祷定北侯府能够长盛不衰，否则一朝失势，尔等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彼此彼此。” 宋曦心知，马进此番空手而归，大皇子定会震怒不已，届时他们侯府或许会面临更加危险的境况。 但宋家人的傲骨不可屈折，侯府对大周皇室的奉献亦不能抹煞！ 郑先铎耷拉着脸看了一场好戏，虽说错失高产粮种万分可惜，但确认了定北侯不会投靠大皇子，倒也算得上有所收获，所以马进愤然离去之后，他也拍拍屁股潇洒离开，态度从容不留半句废话。 宋家人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他可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说客。 被三方围堵的危机局面已经彻底解除，俞雅岚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刚想拉着宋曦和他讨论接下来的行动，却见知府陆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看二位处境堪忧，若是继续独揽献粮之功，只怕会遗留无穷祸患。不如考虑与三殿下合作共赢，这一路上也好有人照应，入了京城也能顺利面圣。” 宋曦闻言瞥了一眼笑眯眯的陆通，垂眸思量了一番，决定答应他的建议。 “那便有劳陆知府牵线搭桥了。” 既然三皇子非要撞上来抢功，又已经擅做主张禀告了皇帝，那便由得他冲锋在前，也好分担一下其他两位皇子的怒火。 陆通喜出望外，当即连声保证会办妥此事，随后便笑容满面地离开了茶楼。 俞雅岚和宋曦相视一眼，默契地牵着彼此的手，缓步返回了俞家。 “待到陆通做好准备，我便亲自将粮种和其他东西送去京城。”宋曦向女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们会不会心生怨恨，直接在半路埋伏截杀？” 俞雅岚十分担忧，总觉得普及高产粮种好像变成了一件滔天祸事，甚至会随时连累侯府被人算计陷害。 宋曦轻轻地抚着她紧蹙的眉心，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献粮之事已经在皇帝那儿过了明路，又有三皇子汲汲营营地在朝堂周旋，此次上京应会平安无虞，待到事情终了，我再想办法挑拨他们兄弟几人相斗，届时就能全身而退了，你且宽心，在咸平等着我回来。” 俞雅岚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忐忑和慌乱。 想做点救世济民的功德竟是这般艰难，她可算明白诸天神佛的不易了，便是在人间普度众生的善者，又有几人能得善果福报呢？ 宋曦见她仍是愁眉不展，只好将人揽入怀中，如同哄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柔语地安抚她焦虑的心情。 俞雅岚在这宽阔有力的臂弯中渐渐平静，暗自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宋曦和侯府，若是任何人胆敢伤害他和他最珍视的家人…… 她便将他们全部除去！ 第60章 筹谋打算 事情敲定之后，宋曦和俞雅岚便开始准备进京献粮的资料和行囊。 除了三万多斤高产粮种、五百斤生态化肥与制作配方，另外还有各种新式农具及其制造图纸，装载货物的马车整整有二十多辆。 为此，宋曦还特意雇佣了两家大镖局的三十多位镖师随行护送，三皇子也派来上百士兵保卫进京队伍的安全。 临行前，俞氏姐弟在咸平城门口送别众人，俞雅岚见宋曦身边只带着剑东和几名护卫，心里有些担忧他的安危。 “不如让赤血和落舟随你一同进京？他们武力超群，各个都有以一敌百之能，有他们保护你，我也更放心一些。” 宋曦见她要将俞家的心腹下属派来保护自己，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暖意和甜蜜，怕她过分牵挂会影响心情，只好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没事的，侯府的二十多名暗卫也会悄悄跟随，明面上不好带太多的人，免得惹了上头的眼，觉得侯府过于强势和高调。” 俞雅岚闻言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另外叮嘱起其他事宜：“若是真的遇到埋伏劫杀，千万不能逞强对付，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遇到危险时都可以酌情放弃，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宋曦含笑地点头答应，“你在这边若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也不能像上次一样独自承受，刀虹和刀组的暗卫我都留在了咸平，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他们商量分担，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两人依依惜别之后，宋曦轻轻地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随后恋恋不舍地骑上骏马，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往京城。 上京的队伍渐行渐远，俞雅岚抿着唇张望了一会儿之后，按下心中的不安和牵挂，转身和弟弟一同返回俞家。 自此开始，高产粮种将正式影响大周的局势，而她们的生活也即将迎来惊涛骇浪的考验。 俞雅岚抓紧时间开始研究京城与豫州的各大势力布局，思考着各种各样借力打力、以敌制敌的办法。 俞家的一举一动，已经与定北侯府息息相关，一个不慎，或许就会大祸临头、万劫不复。 未来，唯有在各方势力的夹击中积极谨慎地寻求平衡之道，才是保全自身与重要之人的生存上策。 除了分析政局，与弟弟讨论不同情况下的应对方法之外，她也同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出现不可抵挡的危机和风险，她将考虑使用死遁离开的方案，届时家中的产业和仆从都得妥善安置，逃亡的路线和目的地也得提前规划好。 当然，不到万一，她也不会用这等下乘的办法，毕竟她们可以随时逃匿，定北侯府却生存在皇帝的监视之中，不可能随意地跟着她们亡命天涯。 一个现代人在封建王朝中艰难求存的不易与压力，她此刻算是真正感受到了。 希望那些应对危险的方案和计划，都不会有用上的一天。 …… 宋曦带领的献粮队伍在半个月后才慢慢抵达京城。 刚入城门，他便与三皇子的人马做好交接，随后返回侯府暗中布置，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一切麻烦。 不知真相的三皇子对于宋曦的识趣非常满意，甚至画下大饼承诺会替宋曦讨一份功劳，对外还营造一副他与定北侯府十分交好的假象。 宋曦自然不可能应下这样的事，虚与委蛇地捧得对方忘乎所以之后，又婉言谢绝了领功的好处，客套地说自己只是顺路一同进京，将三皇子彻底打发离开，同时也能避免皇帝的疑虑和猜忌。 次日早朝，三皇子带着几件利民神物，志得意满地在朝堂上进献给皇帝，不仅将发现和护送高产粮种的功劳尽归自身，还巧舌如簧地吹捧皇帝英武圣明、开创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高坐金銮宝殿的元丰帝闻言龙心大悦，当即夸赞三皇子精明能干、为民着想，为了嘉奖他的功劳，特许刚满十七岁的他进入户部历练，希望他能好好修行成长，将来为父分担国事朝政之忧。 三皇子喜不自禁，连连高声谢恩，各种赞颂和奉承更是毫不吝惜地献给皇帝，直把元丰帝哄得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同在朝堂的二皇子既愤怒又嫉妒，当即给舅舅卫国公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打压一下三弟的嚣张气焰。 卫国公会意，当即出列发声：“皇上容禀，下臣听闻高产粮种和化肥农具均是出自豫州一个小县城的富商之手，前些日子粮种丰收引起轰动，二殿下和三殿下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了这些利民神物，当时二殿下便打算说服富商献上粮种，以便更好地使之用于民生福祉，却不料三殿下捷足先登，伙同定北侯次子宋曦抢先入京献粮，所幸最终都是进献给皇上，没有用作其他途径，二殿下也安心不少。 只是三殿下此番带走了富商大半年的辛苦成果，却未能及时补偿一二，只怕民间会质疑和诟病三殿下的品性，觉得朝廷巧取豪夺庶民家财，不利于皇室的民声。 臣以为，护送粮种进京的三殿下固然有功，但那培育出高产粮种的富商也应该得到一些奖赏，以免将来遗留下不良的隐患和影响。” 这一番话直接不动声色地将三皇子和宋曦都抹黑了一把，表面上看着像是给俞家讨要公道，实际上却是在提醒皇帝，三皇子与宋家走得太近，兵权与粮草兼具的定北侯令人十分担忧。 二皇子及其党羽也适时地站出来帮腔说话，仿佛他弟弟进献粮种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好事，而是一场不容轻视的阴谋诡计。 皇帝原本开心愉悦的神色果然消失殆尽，眯着眼睛思量一番之后，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事还有定北侯府掺和其中？” 定北侯这些年镇守边疆确实劳苦功高，但手握重兵的武将历来为君王所忌惮，更别说宋家这样昌盛了三代有余的功勋世家，先帝在位时就经常提醒他提防位高权重的定北侯府，如今兵强马壮的宋氏居然与高产粮种扯上了关系，这让他倍感不安与愤怒。 龙座上的皇帝神色莫测，朝堂上的气氛也瞬间变得诡异沉凝，一时间竟无人敢站出来开口回话。 第61章 皇帝赏赐 气氛僵持难堪之际，一道年轻的身影及时站了出来。 “圣上容禀，微臣听说负责培育高产粮种的富商，在豫州咸平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至善之人。早在高产粮种丰收之前，她便广济贫苦、义诊施药，帮助过许多逆境挣扎的穷困百姓，粮种丰收之后，她也积极配合当地县令，低价出售推广所有粮种，只为了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处境。 至于定北侯府的宋二，据说是在富商落难之时偶然伸出援手，善良的富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将贩卖粮种和农具的商行分出几成干股赠送于他。此次决定将几件利民神物进献给皇上，其实正是由宋曦主动提出，一来是为了彰显侯府对于圣上的赤胆忠心，二来也是因为朝廷更有能力普及高产粮种。 皇上得此济世神物，将来必会开创旷古烁今的千秋盛世，微臣能亲眼见证这一荣景，内心顿感幸运至极，吾皇万岁万万岁！” 开口解围的正是兵部侍郎何钰，其父何老与宋曦私交甚笃，俞氏姐弟对父亲还有救治之恩，他自然要站出来为恩人和朋友说话。 此番言论一出，不仅皇帝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朝臣们也不得不跟着下跪行礼、高呼万岁。 三皇子也因此松了一口气，连忙撇清宋曦与他的关系，还不着痕迹地替侯府说了些好话，极尽溢美之词地奉承了皇帝一番，将先前的尴尬与危机彻底扭转。 也对，宋家若是想囤粮造反，又怎会亲自护送粮种上京？更别提还在民间大肆普及了。 元丰帝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渐渐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和不安，转而继续讨论起论功行赏之事。 经过各方势力的较劲拉扯，皇帝最终决定赏赐俞氏姐弟黄金千两，以及一块“仁善之家”的御书牌匾，另外还恩准他们进京参加今年岁末的除夕年宴，算是嘉奖他们培育高产粮种、行善积德的非凡功劳。 散朝之后，高产粮种和惠农神器的消息便如同惊雷一般，在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各路高官权贵和倾城巨富纷纷积极打听获取的门路，打算趁着热度大赚一笔。 可惜利民神物早已被司农寺卿带到皇庄处置，常人根本不能窥见一二，也有那消息灵通的打听到了粮种的产地，马不停蹄地就向着咸平奔去，生怕落于人后空手而归。 被禁足的大皇子得知了朝堂的消息，当即大发雷霆唾骂不止，不仅恼恨三弟抢功占粮、借势进入了油水最多的户部历练，更憎恶宋俞两家不识抬举，坏了他囤粮练兵的部署和计划。 “宋家父子既然不肯为我所用，那便彻底毁去不必留情！” 三番两次拉拢失败，他已经对定北侯府完全失去耐心，只想让所有违逆他的蠢货都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大皇子满脸阴狠，直接从密室的暗格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厉声吩咐道：“鞑靼人的合作我答应了，将甘州布防图交给他们！作为交换，我要宋家父子死无葬身之地！” “是！”幕僚马进应声领命，接下地图转身离开。 其余幕僚见殿下脸色难看，纷纷天花乱坠地拍起马屁，畅想着瓦解定北侯府之后，应该如何争夺与蚕食多余兵权的未来计划。 大皇子怒容稍敛，与众人讨论起随后的安排，狠戾的眼中满是对侯府兵权的势在必得。 …… 高产粮种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宋曦悄悄地给几位皇子设置了一些陷阱，引得他们互相猜忌争斗，将紧盯的目光暂时从宋俞两家移开。 费了点时日处理和安排家中庶务，他便再次策马扬鞭赶回咸平。 进京时花了大半个月，返程却只需七八日的时间。 心中的思念和牵挂催促着他加快步伐，仿佛慢了一步便会见不到心上人的踪影。 宋曦的归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随之而来的皇帝赏赐却震惊了咸平上下。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惊叹羡慕、热议纷纷，大都感慨俞家入了朝廷的青眼，将来必然飞黄腾达。 “真好啊！俞家姐弟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后在汴梁都能横着走啦！” “你可不好这般胡说八道，俞家仁义善良、救济穷苦才得来这样的赏赐，什么时候横行霸道过？” “那倒是！可俞家若是被朝廷重用了，以后会不会离开咸平？” “不会……若要赐官早就给了，哪可能只是赏一块牌匾？” “那可是御赐的牌匾！将来可以传给子孙后代、流芳百世的好东西，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蠢货懂什么！” 与百姓们雀跃激动的心情相比，俞氏姐弟对皇帝的赏赐却是十分无语和困扰。 “我缺他这块烂木头吗？我缺他几两黄金吗？我缺他那顿饭吗？真是岂有此理！” 俞鸿煊将明黄的圣旨随手扔到桌上，一脸嫌弃地吐槽着皇帝的吝啬和自以为是。 “仅凭一点蝇头小利，就要俞家当牛做马给他长期供应粮种，大周的朝廷与那土匪山寨也没什么区别嘛！” 仗着皇权威势降下圣旨，先是虚情假意地夸赞了俞家一番，随后就要求俞家往后每年都低价出售八成粮种给朝廷，以支持皇帝行推广普及、改善民生之事。 说得再如何动听，也改变不了大周朝廷以权谋私、与民争利的丑恶嘴脸，进京的粮种不就全数都归入皇帝自己的口袋吗？何时见他用于民生了？ 他们姐弟俩都是现代人思维，对于封建皇权可没有土着那么敬畏惧怕，这摆明的霸王条款真心令人难以消受！ “皇帝这般自私霸道，丝毫没有民贵君轻的治国理念，这样的君主真的能管好一个国家吗？咱们姐弟千辛万苦忙碌一场，到头来还是给权贵做了嫁衣裳。” 宋曦听他这般大放厥词，当即紧张地让下属守好俞家内外，不可让人窃听到只言片语，以免惹来棘手的麻烦。 “在外头可不能这样妄议皇帝，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宋曦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俞鸿煊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俞雅岚蹙着眉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又面色轻松地说道：“这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另一种推广了，只是从上到下的普及速度会缓慢一些，高产粮种三季而衰，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 这件事她还从没与其他人说过，离开空间灵土的粮种在种植三季之后，会渐渐与普通粮种趋同，产量大幅降低不说，发芽率与成活率也会变得极差。 他们以为拿了粮种便能一劳永逸，实则还是受制于俞家的供应。 接下来，就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第62章 功德能量 随着高产粮种的纷争逐渐落下帷幕，俞氏姐弟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穿越至大周已经过去大半年，她们都有些关心功德能量的收集情况。 这日夜里，姐弟俩踏着月光进入了空间，准备同白狼一起查看最新的进展，并酌情规划未来的事业。 与外界万籁俱寂、初雪纷扬的深夜不同，功德空间一直处于四季如春、明媚阳光的宜人状态。 极目所至，数百亩灵田种满了各类粮食蔬果和仙植药材，远处的几座高山郁郁葱葱，各种动物不时穿梭其间、捕食嬉戏，山下的湖泊里还游弋着数不清的淡水和海水生物，种植和养殖机器人忙忙碌碌地往来于田地与仓库之间，管理和收获着加速生长的动植物。 位于空间中心的功德树参天耸立，许多颜色各异的灵果怡然地垂挂在树枝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果香，树身周围闪烁着荧荧的流光，既绚烂又神秘。 树下不远处的灵泉缓缓地涌动着水流，通透的碧玉砌砖围绕着湛蓝的泉水，水气氤氲间，似有金色的光华徐徐流转。 距离功德树百步之遥的中式别墅装修华丽、功能齐全，各类家具家电的性能甚至比现代的产品更加先进。 别墅的后方还有一个功德广场，广场周围分布着藏宝阁、健身房、武器库、傀儡屋、图书馆、锻心室、基因库、医疗院、万能工厂，以及八个分类仓库。 空间顶端高悬着一颗直径百米的透明玻璃球体，其内部除了一层浅薄的金色能量，其余的地方都还是空空荡荡。 这，便是支撑整个空间运行的功德能量球，在这方小世界里相当于太阳一般的重要存在。 “当前的功德能量已经积累了千分之九，可以支撑空间正常运行八年，进度不错，可喜可贺。” 白狼仔细地观察感应之后，得出了结论，淡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和满意。 俞氏姐弟却有些失望，辛苦奋斗了大半年，能量才达到千分之九，按照这样的进度，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 看来他们这些时日所做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该不会真得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俞鸿煊蹙着眉算了算这笔账，如果一直这么匀速进展，大概需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功德大业，那返回现代之时，岂不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到时亲朋好友们仍旧活着吗？ 不会千辛万苦地忙碌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只剩一场空？ “我们穿来的时候，受时空之力灼烧退化成了十六岁的模样，那么重返现代之时，是否也能回到更加年轻的时代？或者，至少回到我们穿越之前的时间点？” 俞鸿煊严肃地询问道，这件事他必须要优先确认。 白狼沉默思量了半饷，最终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只要功德圆满，那么功德树自然会满足你们的一切愿望。” 姐弟俩闻言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的焦虑不安和紧迫压力也随之消失大半，接下来只要稳扎稳打地完成功德能量的积累，他们就能在有生之年返回现代。 心情一轻松，俞鸿煊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这样的话，其实姐姐你可以跟宋曦在这儿做一辈子夫妻，只要临终前带着他一起离开，以后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再续前缘。” “功德树允许我们将异世之人带回现代？” 俞雅岚一脸疑惑地看向白狼，心里隐隐有几分期待。 白狼却只是挑着眉回望她，不置可否，笑而不答。 一切疑问届时终有答案，何必这么快就揭晓谜底？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俞雅岚的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希望，也许她们不必面临痛苦的分离，也许她们也有白头偕老的一日…… 她悄悄地按捺住心中的妄念，眼下还是得脚踏实地完成空间任务为先，其他的容后再议。 …… 时值岁末，俞氏姐弟开始准备过冬和上京的事宜。 首先，得给俞家的长工和仆从发放年终福利。 除了每月的固定月钱之外，每位长工都额外获得了三两银子的红包、五十斤大米、五十斤土豆、两件冬衣，以及产自空间的一筐瓜果蔬菜、一只烤鸡和五斤腊肉。 俞家的仆役也有相同的福利，其中负责经营商铺的掌柜和侍者还有另外的销售分红，足够大家过个充实愉快的肥年。 领到丰盛福利的长工和下仆自是惊喜不已、连连谢恩，就连其他知道了消息的咸平百姓也觉得万分羡慕，纷纷上门询问俞家来年招不招新人。 姐弟俩大多笑着敷衍过去，只说来年如果扩张生意的话，再谈招新的事也不迟。 岁末即将参加的皇家年宴还不知会遭遇什么，她们也不敢肯定明年有没有安稳日子可过，自然不会随便许诺未来的安排。 十二月初，寒风刺骨，万里雪飘。 整理完家中的庶务，俞氏姐弟便带着八大傀儡一起，乘着马车随宋曦前往京城。 因为时间充裕，她们这一路走走停停，不时会帮助一些偶遇的可怜人。 只要辨心灵镯提示人品无异，她们都愿意伸出援手。 伤病者，赠他义诊好药；贫困者，赠他生计良方。 有时，也会倾听各种百姓的声音，不论是抱怨、诉苦，还是谈笑、介绍，一行人都愿意静心聆听，了解大周的境况和众生的需求。 一路北上，天气愈发干燥寒冷，按说十二月的大雪应该会下得十分勤快，可今年的雪量却显得有些稀薄。 “明年不会干旱……？” 俞雅岚望了望冬日的晴空，又扫了眼路边的积雪，总觉得这样的雪量比她想象的少了太多。 都说瑞雪兆丰年，年末这点雪量不知会不会也预示着明年的气候？ “确实比往年少了许多。” 宋曦蹙着眉观察了一番，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 若是明年干旱，只怕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应对的办法。 “再看看，若是过了年还是这般，储水储粮的安排就得提上日程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进京的新鲜情绪也被冲淡了一些。 第63章 初入侯府 直到十二月下旬，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京城。 望着眼前古朴而庄严的皇城，俞氏姐弟的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们还能见识一下古代的京都与皇宫。 人生的际遇何其玄妙！ 宋曦亦觉得有些心潮澎湃，此次回京与以往皆不相同，心仪的姑娘随行在侧，让他有种带着妻子回家团圆的感觉，心里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兴奋。 心情各异的众人随着宋曦返回了定北侯府，早已收到消息的宋母和宋老夫人都十分高兴，直接在正院里款待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 两家人客气地见礼问安、互赠礼物，随后就在堂屋里寒暄闲谈起来。 俞雅岚今日是以真容面见宋家的长辈，刚一坐下她便觉得宋母和宋老夫人的目光太过灼热，盯得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就连坐姿都不自觉僵硬挺直，像是在承受领导的检阅。 宋曦自然看出了心上人的窘迫，连忙给母亲和祖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不要盯得太紧，免得吓坏不通世故的单纯女孩。 宋母和宋老夫人意会地收回目光，心中却是十分雀跃和激动。 人口单薄的宋家嫡系只剩下两名男丁，世子宋承早已成亲，唯余老二宋曦还孤零零单身一人，平日就连相看和定亲也统统拒绝，可是让她们担忧烦恼了许久。 眼见着年关将至，二小子的年纪也即将跨过十九，正操心着他会不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他居然自己领了个女子进门！ 这姑娘清丽脱俗、样貌出众，令人见之难忘，气质和谈吐也不输于任何名门闺秀，听说还是高产粮种的培育者，是个心怀大义、善良真诚的好孩子，和她们家的二小子十分般配！ 两位长辈的内心都十分满意，恨不能今天就将他们的亲事敲定下来，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可爱的孙子啦！ 宋老夫人笑眯眯地瞥了眼摆在一旁的礼盒，有些惊讶地注意到了两筐新鲜水灵的蔬果。 “这个时候还能有这般新鲜的蔬果？真是难得一见。” 宋曦连忙将其他礼盒也打开，详细地给两位长辈介绍起俞家的赠礼。 一支千年人参、一株百年灵芝，还有两对暖玉手镯、两筐空间出产的新鲜瓜果蔬菜，以及三盒保健身体的养荣丸。 “好孩子，你太客气了！送那么多贵重的礼物做什么？以后可不许这么见外，将侯府当成自己家里就行，你若是不嫌弃老太婆唠叨烦人，就和小二一样喊我一声祖母！” 宋老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俞雅岚坐到她身旁，满脸慈和地与她拉近关系。 俞雅岚抿了抿唇，稍微清退爬上双颊的羞涩和热意，声音温和地答道：“不过是些自家出产的东西，老夫人、唔……祖母喜欢就好。” 拧不过宋老夫人的热情，她也只得坦然接受了老人家的亲近。 “喜欢！非常喜欢！若是明年能让祖母抱上重孙子，那祖母就更喜欢啦！这满京城都找不出一个比你更俊更好的姑娘啦，待到来年成了亲，祖母可要好好和那帮老太太炫耀一番！” 宋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想到家里马上要办喜事，浑身都抖擞出干劲来。 “我……” 俞雅岚羞得满脸通红，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明明只是拜访朋友家的长辈，怎么看着像是成了定亲现场？！ 宋曦生怕祖母把人给吓退了，立刻出声解围道，“祖母，这事改日再说，雅岚她们刚刚进京，一身风尘仆仆地就来给您俩请安了，不如先让她们姐弟去休息整理一番，有什么话等到晚膳时再说。” 宋老夫人用力地瞪了这不争气的孙子一眼，转头便柔声地让俞雅岚先到厢房歇息解乏，晚上再到松鹤堂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 她家二小子可真是笨得让人捶胸顿足，没看到她就快要拿下孙媳妇了吗？ 突然出声打什么岔！ 众人正亲切闲谈气氛美好，守门的丫鬟却突然通报二房的来访。 不等宋老夫人开口拒绝，吴姨娘便带着一双儿女大摇大摆地走入正堂，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副要强行加入的架势。 刻薄的双眼略微睨了一眼桌上的礼物，心下感觉十分惊讶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怨恨。 这来历不明的村姑倒是出手阔绰，可没给她们这一房准备礼物，是不是太过无礼？ 挑剔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吴姨娘既惊艳又嫉妒，当即开口质问道：“怎么家里来了贵客，娘也不通知我们出来见见？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这房不知礼数呢。” 她当然知道这边是故意不通知的，可宋老太越是不喜，她就越要过来，无论如何也要膈应死这个老太婆！ 宋菁菁和宋平也被俞雅岚的容貌惊艳得暂时失语，可随即便想起这是宋曦的女人，将来肯定会联合宋曦一起打压他们，心里又立刻竖起了敌意。 宋菁菁按下心里的妒忌，语气嘲讽地附和生母，“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算什么贵客？听说还不知廉耻地行那商贾之事，整日抛头露面地对着各种男人卖笑逢迎，还不知做过多少龌龊事呢！” 这话尖酸恶毒得就差明说俞雅岚和风尘妓子一般堕落了。 “住口！” 宋曦气得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呵斥道：“谁允许你在这儿大放厥词的？不会说话干脆就割了舌头做个哑巴，免得一开口就惹是生非，令人厌恶！” 宋老夫人也一脸愤怒，直接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摔落到宋菁菁脚下，厉声痛骂道：“是谁把你养得这般嘴毒心狠、毫无教养？看来徐嬷嬷对你还是太过宽容，之后还得下大力气好好将你掰正，否则迟早给侯府惹祸！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待着，抄满一百遍女诫才准出门！” 宋菁菁怕得满脸煞白，心里既气恼又仇恨，咬牙切齿地绷在原地不肯应话，更不愿按宋老夫人的意思受罚。 吴姨娘心疼不已，只得按下满心的怨毒，一脸哀戚地求情道：“老夫人容情，菁菁因为早产，打小身子骨就不太爽利，我对她便也骄纵了一些，才令得她养成了心直口快的毛病，她真不是故意针对俞姑娘，还请老夫人包容一二。” 说着，又捏着帕子假装抹泪，哽咽地转向俞雅岚，“俞姑娘，不过几句口舌，你也不会跟个体弱的孩子计较？” 第64章 暗潮汹涌 俞雅岚满面寒霜，刚想开口反唇相讥，不料俞鸿煊却抢在了她的前面。 “这位小姑娘是天生体弱的早产儿？不会！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她应当是个足月出生的孩子，而且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怎么瞧也没有体弱之症。吴娘子要么是记错了日子，要么就是被庸医蒙蔽，不如让我替她详细诊断一番，若是真有什么隐疾，也可早日治疗痊愈，免得耽搁成不治之症。” 看似答非所问的一番讥讽，却正好直击吴姨娘的关键要害。 甚至堂屋内的其他人也被俞鸿煊的断言震惊得怔愣当场。 吴姨娘的这两个孩子一直存在身世之疑，但宋家人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被俞鸿煊一语道破，他们的心里也生出几分希望，看来当年的真相也不是没有查验的办法？ 吴姨娘被人当众揭开多年的隐秘，脸色霎时变得青白慌乱，心中骤然袭来的恐惧更是令她害怕得牙齿颤颤。 余光瞥见宋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她立刻调整好表情和心绪，色厉内荏地反驳道：“这位公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早产，我难道还会记错？请你不要在这儿含血喷人！莫不是想逼着我当场撞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受冤？” 俞鸿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是不是含血喷人，吴娘子心里有数，我俞鸿煊可以对着苍天大地发誓，若是在断症诊病的事情上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烈火焚身之刑，吴娘子你呢？敢让你身后的小姑娘诊一诊脉吗？” 吴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真的让俞鸿煊诊脉，万一对方真有什么探查体质和骨龄的手段，那她多年来在侯府的经营岂不是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她果断拉起身旁脸色难看的儿女，一副不堪受辱、愤然离席的模样，脚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临行前还掩下心虚放了句狠话，“走！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咱们离开便是，何必受这乡野庸医的羞辱，若是有人胆敢造谣生事，我就算告到府尹大人那里，也绝对要为孩子们讨一个公道！” 俞鸿煊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地转过头去。 这种虚张声势的小角色，也敢到他俞神医的面前装模作样，简直不知死活！ 令人厌恶的苍蝇离开了，屋内剩余的几人收起各异的心思，不一会儿又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宋老夫人还连连夸赞俞鸿煊年少有为、通透伶俐，完全不介意对方揭开侯府的家丑。 当年若不是先帝步步紧逼，非要为了吴太医的女儿“主持公道”，她也不会捏着鼻子忍下这份憋屈，让这么个蛇蝎毒妇怀着野种进了家门。 幸好她的儿子聪明谨慎，多年来都不曾对吴姨娘生出怜惜，否则今日可真是绿云罩顶、贻笑天下了！ 几人聊得正酣，宋母忽然感觉喉间一阵痒意，忍不住捂着帕子重咳起来。 俞鸿煊端详了一番她的面色和反应，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迷你的迎枕，温声建议道：“宋伯母，不如让我给您看个平安脉？” 宋曦也连忙赞同道：“是啊，娘，煊弟的医术非同凡响，便是许多疑难杂症也能妙手回春，你让他诊一诊脉，说不定能将这陈年顽疾彻底治愈。” 宋母见众人目露担忧，只好伸出手放到迎枕之上，柔声说道：“那便有劳俞家小弟。” 俞鸿煊摇摇头笑言不必客气，随即仔细切脉诊断起来，查看了宋母的眼睑和舌苔之后，又拿出几支金针在相应的穴位上略作探查，花费了半饷功夫才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恕我直言，宋伯母应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才会长年缠绵病榻、咳嗽不止，而且从脉象来看，您似乎曾经因毒药流产过一次，之后的调理和治疗也不太对症，加上中毒多年的影响，现在才会这般病弱体虚，日后若不能尽快解毒和对症治疗，寿数只怕不长。” 这一番话直接将宋家众人震得惊怒交加，多年来的认知也被轰然打碎。 原以为是受了惊吓才会忽然流产，结果竟是中毒所致？！ 原以为是调理不及才会缠绵病榻，到头来是被人所害？！ 寿数不长的诊断令宋家人惊慌不已，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家中的府医、还是外请的大夫，都没有人诊出过这样的结论，今天若不是俞鸿煊揭破真相，只怕他们一家人都仍然被蒙在鼓里！ 最可怕的是，这府中的事务明明都掌控在宋家嫡系的手中，但阴暗的老鼠还是找到了害人的机会，甚至瞒天过海做下这等恶事！这该是多么手眼通天的角色，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侯府这么多年？ 宋老夫人一想起那流产的孩子，心里便痛得有些喘不上气来，那可是个六月大的男婴，对于人丁单薄的宋家何其珍贵！ 还有素来柔弱温和的章氏，她一直将这个儿媳当做女儿一般疼爱，却不想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暗害，若是儿子知道心爱的妻子命不久矣，心里该是多么绝望和悲痛！ “查！给我将暗中的钉子害虫统统找出来！我要看看是谁胆敢这般谋害宋家！” 老太太气得将椅子扶手拍得连连作响，手掌的疼痛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心痛。 宋曦亦是怒火冲天，一个用力便将手中的茶杯当场捏碎，顾不得身上被喷溅的茶水，他立即吩咐雷斌带着雷组暗探尽快调查此事，又吩咐剑东和刀虹封锁并彻查全府，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行为有异的内奸全部抓获。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调查，毒药可能隐藏在一些难以察觉的地方，恐怕要仔细翻找衣食住行的每件物品，有我协助会更方便稳妥。” 俞鸿煊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与雷斌一同前往宋母的院子。 俞雅岚将脸色惨白的宋母揽在怀里，轻声地安抚着她悲愤而震惊的情绪，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忐忑和不安。 能够轻而易举地渗入侯府并成功行凶的幕后之人，或许会比她们猜测的来头更大。 功高震主的定北侯府，暗潮汹涌的京城局势，一切正走向未知的前路。 前路，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会柳暗花明。 第65章 调查疑云 突如其来的封锁与调查令侯府人心惶惶，无论是心里有鬼的内奸，还是一头雾水的下仆，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紧张和压力。 宋曦麾下四组暗卫共六十四人全数出动，将定北侯府里里外外地翻了个底朝天，不敢遗漏所有蛛丝马迹，也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俞雅岚还特地提供了三瓶真言丹给宋家作审问之用，助他们更快地找出幕后真凶，解决侯府潜在的所有隐患。 一个时辰后，暗桩的调查还没找到头绪，俞鸿煊那边却率先发现了毒源。 “床上的枕头、桌上的熏炉，甚至平日常用的胭脂水粉里，都分别藏着几种不同的药物，单看一件发现不出问题，但互相配伍却成了致命的毒药。” 俞鸿煊将搜出的所有含毒物件都一一摆在桌案上，随后又拿起了宋母惯用的汤盅，面色严肃地解释道：“我听说宋伯母每隔几日便会服用一次秋梨膏，我在这汤盅残余的膏汤里，也发现了慢性毒药的痕迹，配伍完整而且剂量不小。” 抿着唇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我在宋兄和老夫人的房中，也发现了含有相同毒药的摆件和熏炉，只是放置的时间还不长，所以暂时没能发挥出明显的药效，看来幕后之人想对付的，恐怕是整个宋家的嫡系。” “天呐！到底是谁……？！” 本就心绪不稳的宋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儿子和婆母也遭殃的消息令她恐慌得险些昏厥过去。 俞雅岚立刻拿出解毒丹和康复丹喂她服下，宋母才勉强撑住了精神。 此时，堂屋内气氛凝重，众人看着这些骇人听闻的罪证，内心感觉愤怒惊惧的同时，脑中也不断猜测着真凶的身份。 宋曦和老夫人都倾向于是吴姨娘下的黑手，毕竟当年正是她故意冲到海棠院刺激宋母，那日夜里才会发生流产的悲剧。 吴姨娘作为太医院院正的女儿，擅长几分医毒之理也不足为奇，何况她对宋母的嫉恨和鄙夷从来都不加掩饰。 可害死了侯府主母，她又能得到什么呢？定北侯对她厌憎至极，即便突然丧妻，也绝无可能将她扶正。 这人能在侯府里兴风作浪却无人知晓，想必手段和势力都比他们想象的更令人忌惮。 “先为你娘解毒治疗，其他的容后再议。” 宋老夫人做出了决定。 于是姐弟俩扶着惊惶的宋母到附近的厢房治疗休息，侯府的内乱则由宋家祖孙继续调查。 俞鸿煊为了让宋母尽快痊愈，针灸、丹药和灵泉水都齐齐派上用场，专注地忙碌了两个时辰，宋母身上的毒素才被彻底清除，只是身体的虚弱还需要后期慢慢调理。 常年的咳疾与晕眩骤然消失，宋母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心里对俞氏姐弟也生出了许多感激。 若不是他们恰好来到宋家，侯府说不定会面临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样的深恩重义，她们又怎么会辜负？ 便是侯爷在家，必然也会赞赏这样的晚辈，俞氏姐弟可真是她们宋家的贵人呐！ “好孩子，千言万语道不尽伯母心中的感谢，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千万要记得和我们商量，侯府会永远保护你们！” 宋母拉着姐弟俩的手，郑重而又温柔地许下承诺，慈和的双眼中还闪着点点泪光。 俞雅岚和弟弟自是连连答应，温言软语地安抚宋母略显激动的心绪，转而和她聊起一些轻松惬意的话题。 日暮西沉，众人都回到正院吃了顿简单的团圆饭，今夜本应是温馨和乐的接风宴，却因白天的突变而冲淡了不少喜悦的心情。 晚膳过后，宋曦便立即到暗牢主持调查和审问的后续，其余人则回到各自的房中安静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黑夜逐渐深沉，宁静的侯府深院里，除了偶尔的蝉鸣和犬吠，似乎还隐隐传来几声哀嚎和痛哭。 阴暗的角落里，残酷的真相在血腥与眼泪中缓缓浮出水面。 …… 次日清晨，早膳之后。 宋家众人和俞氏姐弟齐聚正院，严肃紧张地准备了解调查的结果。 剑东和刀虹带着一沓口供和证据，详细地向主子们汇报这次的情况。 定北侯府现下共有五十二名仆役，其中二十三人都是其他势力派来潜伏的奸细。 大皇子、二皇子、左右两位丞相，以及朝中几个位高权重的文官，都在侯府设下了暗桩。 但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却是外院一位深受重用的管事。 “其他的暗桩大多比较蠢笨，迄今为止也没能传递出有用的消息，基本没什么威胁。” “而王管事在侯府已经待了二十多年，平日老成持重、办事稳妥，从前还颇得老侯爷青眼，为侯府办了不少大事要事，没想到他竟然是先帝安插的内奸，侯爷当年能被吴姨娘算计中药，这位王管事可出了不少的力。” “据他交代，先帝交给他的任务是监视侯府，并且不着痕迹地让宋家的嫡系彻底绝后，世子的姻缘他也动了一些手脚，特意让厌恶武官的向氏嫁进家门，在小小姐诞生之后，王管事还偷偷地给向氏下了绝子毒药。” 宋曦的大哥宋承是一位四品武官，十三岁便跟随父亲上了战场，因其骁勇善战、才能出众，当年就杀得鞑靼人连退三城，依靠军功受封定北侯世子。 宋承十六岁时经人做媒撮合，娶了父亲麾下向参将的长女向可馨，婚后以为能过上幸福美满的夫妻生活，却不想向氏冷漠疏离、不愿亲近，生下女儿之后更是连同房都彻底拒绝，还常常带着女儿宋琳回娘家长住，丝毫不在乎侯府众人的想法。 王管事其实最想给宋氏父子直接下毒，但武将的警惕滴水不漏，加之西北遥远难以下手，他也只能暗害宋家的妇孺。 “除此之外，王管事当年还给怀孕的夫人暗下剧毒，然后派人怂恿吴姨娘刺激夫人流产，家中的府医和外请的大夫都是他一手安排，根本就没有用心医治夫人的病症，甚至狼狈为奸隐瞒了真实的病情。” 第66章 神秘真凶 闻言，在场众人皆惊怒不已，没想到先帝为了除掉侯府，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布局算计。 宋氏一门为大周奉献了所有的生命和忠诚，最后却只换来无法解除的猜忌，以及断子绝孙的谋害。 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昨夜已经得知真相的宋曦俊脸阴沉，低垂的眸中不断闪过决绝的杀意。 府中的暗桩已经被他悄然处理，可心里的愤懑却是难以平息，父兄如今还在西北镇守边疆，朝廷和皇室却恨不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若是父兄得知了家中的消息，只怕也会对忠于的君主感到失望和愤怒？ 世人皆道伴君如伴虎，可谁人又能轻易放弃建功立业的渴望和野心？ 当忠义不能两全之时，定北侯府又该何去何从？ 大周如今内忧外患，稍有不慎便有乱国之危，待到兵临城下、社稷倾颓之时，先帝是否会后悔一直以来对宋家的迫害？ 宋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随即却又染上了几分苦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光是这一条铁则便能压着宋家引颈受戮！ 一旁的宋老夫人亦是满目凄凉、老泪纵横，内心既惶恐又悲愤。 宋家三代为大周鞠躬尽瘁、浴血奋战，到头来却只剩一场空亡…… 她为英勇战死的老侯爷和两个儿子不值，为祠堂里壮烈牺牲的宋家男儿怨恨呐！ 俞雅岚见宋老夫人面露哀恸，连忙轻声软语地安抚她激动的心情。 俞鸿煊抿着唇思考了一番，疑惑地问道：“这么说，给宋家人下慢性毒药的，也是先帝的暗桩？” 剑东苦恼地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慢性毒药与王管事无关。夫人的贴身丫鬟被人收买了，府中的几个下仆也有问题，但幕后真凶做得十分谨慎，这些内奸都是受府外之人指使，具体的身份他们却不得而知。 主子怀疑指使者或是吴娘子的姘头，昨夜还大张旗鼓地搜查了珍珠苑，可吴娘子的住处异常干净，就连蛛丝马迹也不曾留下，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无法贸然审问她。” 原以为一切真相都能水落石出，没想到府外的暗敌却隐藏太深，真言丹都审不出的幕后黑手，可见对方的行事有多么小心谨慎。 “虽说没有抓到具体的把柄，但主子已经派人将吴娘子一房严密监视起来，只要她稍微露出不对，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姐弟俩蹙着眉对视了一眼，心下对侯府的处境十分担忧，宋家的暗桩虽已除去，外部的势力却仍虎视眈眈，她们也得早做筹谋好好布置，才能帮助侯府度过危机。 调查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侯府的众人也调整了心情，即便面临虎狼环伺的困境，他们也会努力克服艰险、一往无前。 …… 次日早晨，已经封锁了两日的侯府彻底解禁，而府内的气氛却仍有几分紧张和肃杀。 忙碌的仆役们来来往往，不仅处事比从前更加一丝不苟，言谈举止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安分守己。 侯府的奴仆大幅减少，许多杂务的处理就变得不太方便，宋曦命人悄悄到京城附近的州府采买一批新人，调查清白并训练完毕之后再带入侯府补充各个职缺。 另一边，俞雅岚让沐阳和赤血到牙行买一些品性和背景都过关的仆从，先给他们喂食傀儡丹保证忠心，再为他们到衙门解除奴籍，然后以这些人的名义在京城开设几间普通的杂货铺，用以观察京城的局势变化，并定期为她们传递不同方面的消息。 正院那头忙忙碌碌，珍珠苑这厢也不平静。 调查风波过去之后，吴姨娘明显感觉到侯府的管理更加严谨，哪怕她不会武功，也能猜得到自己必然时刻处于正院的监视之下。 这次的突变折损了她大半的人手，若不是那日她以死相逼，说不定连自己院子里的人也会被带去审问。 可保下这几个人也没什么大用，因为正院那边已经下令限制她们的活动范围，一旦珍珠苑的奴仆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怕当天就会被发卖或者处死。 宋平和宋菁菁也不例外，每一次的出入都必须经过门房的记录和询问，若正院那头不同意，他们连出门玩耍也不被允许。 这十几年来的辛苦经营算是前功尽弃了。 吴姨娘觉得十分头疼。 本以为宋曦有了喜欢的女人，还是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孤女，她说不定能借此破绽谋算运作一番，伺机给侯府嫡系造成重创，哪知那两姐弟竟是能力不凡的硬茬，光凭她自己根本无法成事。 现下也只能想办法混出府去，找智郎商量解决的办法。 这定北侯府，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 傍晚时分，余晖昏暗。 侯府的门房发现吴姨娘的丫鬟今天特别麻烦，一会儿要出门买安神药给受惊的吴姨娘调养，一会儿又到糕点铺子为珍珠苑的两兄妹买吃食点心，各种借口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整得门房都厌烦得不愿意多看她两眼。 狡猾的狐狸就在这时悄然行动，易容成丫鬟的模样混出了府外。 懈怠的门房一时不察，恰恰就给了敌人乘间抵隙的机会。 负责监视的暗卫风七虽然也没察觉丫鬟的真身，但却不敢随意放松对珍珠苑的警惕，直接跟着鬼祟的人影到了一间普通的布庄，等了许久也未见她离开此地。 看来珍珠苑的人果然有古怪。 他刚想爬上房顶近距离窃听消息，却发现这间布庄的附近隐藏着不少护卫，风七心下一惊，决定按兵不动观察情况，之后再向主子汇报这边的异状，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布庄的厢房里，吴姨娘与等候已久的情郎抱在一起，黏黏腻腻地诉起了这段时间的委屈与怨恨。 “智郎，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我们母子救出去？宋家都快将我们逼死了！” 吴姨娘一脸哀戚地说起了侯府对她们珍珠苑的迫害，又暗示宋曦极有可能发现了两个孩子的身世之谜，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情郎，他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人前，希望男人能尽快对定北侯府出手，以免拖得太久容易功亏一篑。 第67章 暗通款曲 “还有两个孩子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总得让他们认祖归宗才好寻合适的亲事，否则一直寄人篱下、受宋家人践踏羞辱，将来就算回归了郭家，不也有损你的颜面嘛？” 吴姨娘娇声软语地劝说着身边的男人，话里隐藏着几许挑拨和埋怨，环抱着对方的双手也不怎么安分。 意动的男人轻轻地摩挲着久违的温香，哑着嗓音安抚道：“放心，大皇子和左丞相即将有一场大动作，我已经安排人手在暗中推波助澜，要不了多久，宋家必会彻底覆灭，咱们不需耗费多少力气，直接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其实这样的结局男人并不满意，他筹谋多年想要的可不止如此。 看着桌上燃烧的烛火，智郎——大周朝廷的右丞相郭智荣陷入了回忆。 十多年前，吴雪珍对英俊勇武的定北侯一见钟情，即便对方已婚有子，她还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嫁入宋家。 第一次的下药算计出了岔子，吴雪珍没能逮住提前离场的定北侯，反而阴差阳错地与他成就了好事。 事后吴雪珍哭哭啼啼慌乱无措，还口口声声对定北侯痴心不改，他也只能将此事隐藏下来。 毕竟女人满心想要得到的都是年轻有为的宋昊苍，而他郭智荣当年不过是一个六品的翰林院侍讲，家中又已经有妻有子，根本无法娶她做正妻。 同样只能做妾，吴雪珍自然更愿意嫁入心上人所在的宋家。 他咬牙忍下了这份憋屈，并善解人意地鼓励痴情的女人继续追求真爱。 后来吴雪珍意外有了身孕，他抱着奇货可居的想法，怂恿吴雪珍再次算计定北侯，并借着孩子嫁进宋家，打算借这个血脉谋夺宋家的一切。 先帝偶然间得知了他们的筹谋，决定在暗中帮助他们达成心愿，甚至还让潜伏侯府多年的暗桩相助成事。 吴雪珍顺利嫁入定北侯府之后，他也因此得了先帝的青眼，自那时起便开始青云直上，一路升官至如今的右丞相之位。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先帝的暗桩负责让侯府断子绝孙，他郭家的儿子便能顺势继承侯府的权势。 哪知十多年后的今天，他们苦心经营的所有都功亏一篑，就连孩子的身世也快要暴露人前，一旦东窗事发，他的官声和前途必会受到巨大的重创。 更有甚者，若是先帝对宋家的迫害也因此败露，那他说不定还要面对皇室的怨恨与抹杀！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接下来除了顺水推舟击垮侯府，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为此，他还特意借助了二皇子和皇后娘娘的势力，鼓动二人对大皇子的算计推波助澜一把，届时不但能除去冥顽不灵的定北侯府，还能顺便拿捏住大皇子通敌卖国的把柄。 虽然眼前的利益没有多少，可只要二皇子登基称帝，他就能踹掉权势滔天的左丞相贺正卿，成为这大周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吴姨娘得知宋家即将倒台，内心感觉窃喜轻松的同时，对于深爱多年的宋昊苍也抱着几分遗憾和怨怼。 若是那个男人当初对自己再好一点，她也不会联合外人暗算宋家，甚至还会主动帮他筹谋反击，避开一切危险。所以……就算侯府将来被皇室陷害致使家破人亡，那也是宋昊苍咎由自取，怨不得她！ 吴姨娘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辣，随即又满脸媚笑地揽着情郎甜言蜜语起来。 “智郎……我们娘仨可就全都指望你了，现下正院那边盯得很紧，说不定哪日就要谋害我们，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呀！” “放心！你的贴身丫鬟柳儿武功了得，极擅暗袭与藏匿之道，有她的保护，你们母子定会安全无虞。在大皇子出手之前，我会让她将你们平平安安地带出宋家。待到侯府彻底覆灭，你便能光明正大地做我郭智荣的女人，再不用担惊受怕、隐忍憋屈！” 郭丞相心猿意马地摩挲着手下的滑腻，心里暗嘲宋昊苍没有福气。 吴姨娘虽然年届不惑，但常年保养得宜，中上的姿色加之撩人的风情，身上还带着一股年轻女子所缺乏的风韵，榻上的伺候功夫更是令人念念不忘，否则他哪会耐着性子与她纠缠这么多年？ “嘻嘻……智郎，你真好……” 吴姨娘自然发现了男人的渴望，当即搂紧对方送上朱唇，与蠢蠢欲动的郭丞相滚到了一起。 一番欢愉过后，这对各怀鬼胎的老情人依依不舍地寒暄话别，吴姨娘收拾好着装打扮，满面春风地准备离开布庄。 哼着小曲儿走到内堂，吴姨娘有些意外地见到了聿画，听说她因为犯上早已被宋曦发卖，没想到郭丞相却救回了她？ 想必智郎留着她是有什么关键的用处？ “相爷既然出手相救，你就得知恩图报好好做事，只要任务办得圆满漂亮，将来一定会得偿所愿、前程无量。” 吴姨娘居高临下地交代聿画，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是！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努力办好相爷的吩咐。” 聿画谄笑着逢迎讨好，内心却对水性杨花的吴姨娘鄙夷不已。 没想到这个老娼妇本事不小，嫁入了侯府还不满足，竟和当朝相爷也暗通款曲。 待到她完成任务混出一条生路，就能借势相府找个官家富户嫁了，过上富贵清闲的好日子，不必再时时面对这些勾心斗角的高官权贵，过着如履薄冰的奴仆日子。 吴姨娘对她的识趣十分满意，妖娆摇摆地离开了布庄，披着丫鬟的装扮向侯府走去。 一直在暗中静静监视的风七面露疑惑，总觉得这丫鬟的走姿十分古怪，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也与进入布庄之前有所差别。 尾随着对方返回侯府之后，风七决定近距离调查一番。 直到亲眼见证吴姨娘拿下易容的面具，他才惊觉这人已经改头换面离开过府里。 风七咬牙切齿，有些暗恼自己的疏忽大意，想必那布庄就是吴姨娘与姘头会面的地点，他应该多带些人手抓个现行，这毒妇的阴谋也能彻底揭露，可惜了！ 风七立即转身前往正院，打算向宋曦禀报今天的发现。 心情大好的吴姨娘带着微笑安然就寝，完全不知自己的狐狸尾巴已经被人发现。 第68章 宋母催婚 翌日清晨。 俞氏姐弟正与宋曦商量着探查吴姨娘姘头和底细的办法，下仆却忽然禀报兵部侍郎何钰的来访。 何钰此番亲自登门，是为了感谢他们对父亲何老的救治与照顾，汴梁离京山长水远，他也想趁此打听一下归乡老父的近况。 几个志同道合的新老朋友凑到一起，虽然只是闲话家常、寒暄问候，却也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彼此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难得在京城结交到新的朋友，俞氏姐弟正好同他打探一番朝廷的局势，获取一些平民百姓难以得知的消息，以便对大周王朝有更多的了解。 何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很多事情并非绝密，即便他不说，侯府多费点功夫也能探查得到。 午膳过后，何钰告辞返家，侯府众人也回到各自的厢房歇息。 宋曦搀扶着宋母走到正院，刚准备转身返回书房，宋母却出声喊住了他，打算与他谈一谈人生大事。 “你打算何时与雅岚定亲？你俩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是该成亲生子的年纪了，再耽搁下去，这大好的青春韶华都得辜负在蹉跎里。” 宋母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想要儿子今天就给她个准话。 既然都把姑娘带进了家门，不给个妥当的交代只怕会糟蹋了对方的名声，她和婆母对俞氏姐弟好感颇深，当然希望儿子和俞雅岚能够尽快共结连理、琴瑟和鸣。 “娘……您也太心急了，我还没征得雅岚的同意，如何敢随意定下结亲之事？” 宋曦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清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害羞的浅红。 若是可以，他也想立刻将心上人娶回家里，过上被看添香、恩爱缠绵的美满生活。 但前不久才承诺要做知交好友，哪能立刻就反口谈婚论嫁？ 宋母略微责怪地瞪了一眼不知变通的儿子，心里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焦急和忧虑。 “那你还不赶紧求亲？拖久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利！她们家乡距此太过遥远，之后下聘迎亲都得费心安排，若不早早准备起来，届时还不知要处理多少波折和阻滞。” 宋曦一想起俞雅岚那有去无回的家乡，心里便忍不住揪痛和紧张。 垂眸掩去突然袭来的黯然和难过，他只得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宋母见他不太上心，连忙将心头的担忧说了出来。 “除夕之前你就得办好此事！永宁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这次年宴皇帝说不定会将她指婚给你，毕竟身份合适的未婚男子寥寥可数，圣旨一下咱们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永宁公主是贺贵妃唯一的女儿，自小骄纵泼辣、行事狠毒，亲手收割的人命不知其数，在京城可谓声名狼藉，令人谈之色变。 宋曦若是被指婚给这尊大佛，以后侯府定然会家宅不宁、惶惶终日，就连定北侯的势力也会被动地归入大皇子一派，从此受人驱使压制、无法反抗。 “而且……何钰刚刚来访时谈起的事，你也应该警惕一二，京城有不少权贵对于高产粮种和利农神物十分觊觎，若是他们得知雅岚与你没有定亲，之后说不定会想方设法纳她入门，那些个皇亲贵胄手段非凡，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他们的道？” 宋母又蹙着眉补充了几句，越想越觉得情况迫在眉睫，但愿儿子能听劝入心，别等到覆水难收才追悔莫及。 “他们敢！” 宋曦被母亲的担忧惊得拍案而起，慌乱失措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生怕那些骇人的设想真的有发生的一天。 他无法想象失去俞雅岚的生活！更不能容忍其他人算计亵渎她的美好！ 母亲的忧虑是有道理的，侯府权势再盛，也不可能直接与皇室抗争，俞雅岚的才能已经昭显人前，虎视眈眈的权贵定然会伺机而动。 他不能给那些无耻之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宋曦连招呼都忘了打，心事重重地就向俞雅岚的院子走去，打算立刻就与心上人商量应对的办法。 宋母愁眉不展地看着宋曦离开，暗暗祈祷亲事能够顺利定下，以免将来平生波折、遗憾终生。 另一头，焦急的男人运起轻功，不消多久便奔到了客院门口。 即将迈入院门的一刻，宋曦的心里忽然有些退怯，随后脚步一转，胡思乱想着晃到了内院的花园里。 雅岚会不会怪他出尔反尔、趁人之危？会不会对他失望怨怼，从而疏远躲避、视如陌路？ 踌躇徘徊了大半个时辰，宋曦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提出定亲，不管是为了防止暗算，还是为了心愿得偿，他都必须坚定果决地迈出这关键的一步。 无论结果如何，他想守护对方的决心不会动摇！ 宋曦在花厅约见了俞雅岚。 屏退左右之后，他便说起了最近的担忧。 先是冷静地分析当前的利弊，告诉女孩婚事可能会被权贵拿捏的隐患，然后又提起何钰的反馈，谈及京城局势的复杂。 见女孩蹙眉深思，面露凝重，宋曦悄悄地调整呼吸，缓缓地向她单膝下跪，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捧着随身携带的家传玉佩，忐忑而又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雅岚，你愿意同我定亲吗？虽说趁人之危属实卑鄙，但我是真心想要与你共渡难关，哪怕……哪怕只是假装定亲，先将眼前的危机跨越过去，之后……若是你不愿意嫁给我，届时我们可以取消亲事，一切都随你的心意安排。” 俞雅岚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吓了一跳，随即却是心跳如鼓、飞霞染面，傻傻地看着对方不知如何回答。 宋曦见她面露羞意，却没有直接拒绝，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希望，当即小心翼翼地拉住那双白皙的柔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轻柔地询问道：“可以吗？” 许是被这炙热而赤诚的真心所蛊惑，又许是自己也压抑不住想与他白头偕老的渴望，俞雅岚微微地张开柔美的樱唇，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好……” 第69章 筹备亲事 短短的一个“好”字，轻轻的一声回答，却是世上最动听的天籁，亦是他心间最温暖的甘霖。 宋曦欣喜若狂，当即将女孩紧紧地拥入怀中，激动的声音微微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 “谢谢你……雅岚，谢谢你！” 长久以来奢求的心愿一朝得偿，所有的忐忑不安都被一扫而空，男人只觉得心花怒放、心满意足，世间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原本虚无缥缈的未来已经被他牢牢抓住，即便前路有再多的荆棘坎坷他也无所畏惧！ 俞雅岚乖顺地贴在男人的胸膛，听着他激昂鼓噪的心跳，自己也被感染得欢喜雀跃起来。 低垂的双手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着害羞环住了男人的劲腰。 感觉到女孩的回应，宋曦不由得更紧密地抱住怀中的娇软。 垂眸看向那张醉染红霞的芙蓉面，他在那双潋滟的水眸中迷失了自我。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渐渐靠近，直到温暖而柔软的双唇相互触碰，他们才有些受惊地回过了神。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亲吻，却令两颗心都不约而同地重重一跳，美好的气氛生出了几分暧昧与旖旎，痴缠的视线也越发让人濒临失控。 宋曦抬头望了望树梢的积雪，借着冬日的寒风稍稍冷静一下发热的头脑，生怕自己会一时冲动伤害到心爱的女孩。 抿着唇悄悄舔去残留的余温，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和回味，将定亲的信物放到了俞雅岚的手中。 “这是侯府嫡系的家传玉佩，大哥和我都有一块，成亲之后都会交给妻子，以后再由妻子传给长子，现在……它是你的了。” 宋曦的嗓音有些低哑，似是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之中。 俞雅岚努力忽略着耳朵的酥麻，捏着玉佩的指尖却不由得微微收紧。 雕刻着麒麟纹样的玉佩碧绿通透，背面还刻着宋氏的家徽，一看便知十分贵重。 俞雅岚抬眸看了他一眼，羞怯的声音软糯糯地说道：“我会收好的，之后……我也会回赠你一个定亲信物的。” 至于什么成亲之后妻子长子之类的，她选择跳过不聊，这个话题太过超纲，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曦扬着灿烂的笑容连连答应，柔声问起接下来的安排。 “你觉得何时定亲比较合适？虽说时间太赶有些委屈你了，但除夕之前恐怕就得办好此事，否则到了年宴变数太多，到时或许会发生措手不及的麻烦。” 怕女孩心生不悦，以为自己不重视她，宋曦又连忙补充了几句：“当然，若是你觉得时间不妥，咱们也可以延到年后再办，届时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在咸平已经定亲过礼，想必他们也不会深究细查。” 俞雅岚垂眸思量着，距离除夕已经不足十日，办个简单的定亲之礼也不算太难，而且有了事实根据，面对皇亲贵胄的质询和试探也会更有底气，便点点头同意了宋曦的建议。 “明日之后都可以，早些办好也不必再担心别人的算计。” 宋曦喜出望外，立即就要着手布置起来。 “定亲的事情和一应的准备都由我来操办，你就在家中安心等待，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一声，不管缺什么我都尽力给你添上。 最近天气太冷，你的衣裳都有些单薄，库房里还有几块上好的狐皮，一会儿我便遣人送来，你看看喜欢什么样式的披风，让碧云给你缝制一件……” 新鲜上任的未婚夫拉着心爱的女子，絮絮叨叨地说着甜蜜的关心，闲适的脚步缓缓地踱回客院，沿路的雪地上留下了成双成对的脚印。 定亲的事情确定之后，宋曦马上派人通知了宋母和宋老夫人，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开始筹备三书六礼。 虽说时间紧迫，但宋老夫人还是找了相熟的道观，想在年前尽量选个吉祥的日子，为一对相恋的新人送上美好的祝福。 最终，宋家决定在三日后给两人举行低调的定亲仪式。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而节外生枝，众人都同意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通知亲朋好友，届时虎视眈眈的财狼就算还有什么阴谋，也不得不忌讳与侯府正面冲突的风险。 宋老夫人将侯府名下一座五进的豪华宅院过户给俞雅岚，打算赠予她作为出嫁的娘家，过文定时也会将聘礼送到那边，甚至考虑到俞鸿煊成亲生子之后也能在京城有个落脚之处。 俞雅岚推脱不过，只得默默地收下房子，心里暗暗盘算着纳征之时，再给宋家准备一份丰厚的回礼。 侯府的众人都风风火火地筹备着定亲的事宜，俞鸿煊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上午还商量着调查和应对敌人的办法，怎么下午就突然决定要结秦晋之好了？ 这确定只是过去了半天？他应该不会一个午觉就睡到了半年之后？ 俞鸿煊满脸的不可置信，转过头和身边的护卫落舟确定一下今天的日期。 落舟嘴角抽搐，十分无语地劝说他要接受现实。 姐姐都要被大尾巴狼吃下肚子了，他怎么坦然接受现实？！ 俞鸿煊满心不爽，当即揽着宋曦的肩膀向演武场走去，今天他们哥俩得好好聊一聊人生理想，谈一谈处世哲学。 晚膳之时，众人照常在正院聚餐。 俞鸿煊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身后还跟着神采飞扬的宋曦。 两人一前一后地落座于俞雅岚左右，二话不说又开始在饭桌上暗暗较劲。 俞鸿煊故意和宋曦抢食，对方的筷子落到哪里，他就直接快人一步截走菜肴，愣是不肯让这大尾巴狼吃一顿安稳的晚饭。 谁让这家伙又又又一次在武力上碾压他呢？ 小舅子的火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宋曦乐呵呵地谦让着他，甚至还大方地给俞鸿煊夹菜倒酒，脸上完全没有半分不快。 宋母和宋老夫人都喜眉笑眼地看着孩子们嬉闹，气氛一派温馨热闹。 俞雅岚见弟弟恶狠狠地嚼着美味佳肴，时不时还欺负着宽容忍让的未婚夫婿，当即嗔怪地瞪了弟弟一眼，然后将宋曦喜欢的食物都夹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俞鸿煊愤愤不平地嘀咕着“低情商”，余光瞥见姐姐流露着爱慕和幸福的眼神，内心也悄悄地放松了紧绷的酸气。 罢了，这样的选择其实也不错。 无论前路即将面临什么，他们都得把握好当下的生活。 第70章 定亲仪式 三日之后，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宋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仆从忙忙碌碌、井然有序。 侯府正院里，一众参礼者盛装打扮，笑容满面，怀揣着喜悦而兴奋的心情期待着接下来的定亲仪式。 巳时一到，侯府门前便响起了鞭炮声，附近的官宦人家只当是宋家重视小年夜的庆祝，并没有另做他想，就连府内珍珠苑的吴姨娘一房，也因出行封锁而错失了重要的消息。 外人无法察觉的侯府高墙之内，一场简单而郑重的定亲仪式正在进行。 宋曦一身玄色织红锦缎襕衫，俊朗庄重、意气风发； 俞雅岚身着橘色刺绣芙蓉比甲，罗裙层叠、明艳无双。 一双璧人刚一照面，先是被对方的装扮惊艳得脸红心跳，随后又因羞涩紧张而垂眸不语，只是偶尔抬头的互相瞄看泄露了彼此的爱慕。 在宋家两位长辈的见证之下，两人互相交换了庚帖与定亲信物。 宋曦亲自将家传玉佩戴到了俞雅岚的玉颈之上，而俞雅岚则是送给他一件刀枪不入的金鳞御甲，以及一把无坚不摧的龙渊灵剑。 除此之外，俞雅岚还特意准备了一对具有储物之能的紫翡玉戒，按着现代订婚的方式为彼此戴入左手的中指。 仪式完成的一刻，两人都感觉彼此之间好似多了一层无法言喻的亲密联系，仿佛纷繁的世间只剩下眼前的恋人。 宋曦高兴得喜眉笑眼，紧紧拉住女孩的柔荑许下了郑重的承诺：“我宋曦愿向苍天大地、日月星辰起誓，此生唯有俞雅岚一人，一生一世爱护之、包容之、恋慕之，即便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至死不改吾志！” 俞雅岚按捺着心中的羞涩与感动，柔声回应对方的誓言：“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宋曦闻言心潮澎湃，满脸激动得恨不能立刻将女子拥入怀中，只是余光瞥见笑眯眯的长辈和众人，内心稍微顾忌地收敛了一些，才没有放肆逾矩、做出失礼浪荡之事。 两个有情人满眼爱意地牵手对视着，半刻也舍不得放开彼此的双手。 宋老夫人和宋母都十分欣喜雀跃，笑呵呵地看着这对情深义重的未婚夫妻。 一旁的俞鸿煊亦是面带笑意地看着幸福的两人，内心既有复杂难言的感慨万千，又有对未知人生的默默祈愿。 只愿这一刻的美满与欢乐能充满未来的每一个瞬间，只愿天下的有情之人都能成就甜蜜的良缘。 仪式刚成，宋老夫人便当场准备好聘书和礼书，随后又让人尽快到衙门办理相应的婚书，赶在虎视眈眈的敌人察觉和反应之前，将重要的流程和文件彻底办妥。 之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享用了一顿庆贺的午膳。 下午未时，侯府的管家宋河就带回了经官媒和衙门盖章认证的婚书。 宋老夫人十分高兴，当即将一式两份的婚书分别交给了俞雅岚和宋曦，让他们二人好生保管，然后又将两人带到宋家祠堂，给列祖列宗敬香跪拜，告知先祖联姻的喜讯。 “从今往后，你二人要相互扶持、举案齐眉，好好为宋家开枝散叶、绵延香火，将来不求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只愿你们能幸福圆满、相敬相爱。” 宋老夫人拉着一对未婚夫妻，语重心长地道出自己的寄望与期待。 俞雅岚和宋曦相视而笑，满脸认真地答应了长辈的叮咛。 宋老夫人将一个紫檀木盒子递给了俞雅岚，慈爱而温和的安抚道：“咱们侯府虽然位高权重，却不好太过张扬高调地过礼办婚，以免惹来皇上的猜忌和不满。 除了明面上的六十四抬聘礼，最贵重的良田庄子和银票地契我都放在了这个盒子里，现在提前交给你，将来的聘礼单子并不会将这些记录在册，你也要记得别对外人说起。 原本三书六礼至少应花费数月方成，如今迫于形势紧张，只能赶在一日之内完成定亲和纳征，着实是委屈你了，日后你便如同我的亲孙女一般，若是二小子欺负于你，只管来找祖母做主！” 俞雅岚含笑地点了点头，回道：“特事特办可以理解，一家人不必太过客气，祖母无需介怀担忧。” 宋老夫人和宋母都十分满意，对俞雅岚的懂事体贴连连赞许。 婚书已备，下一步便是过文定之礼。 宋老夫人赶着吉时尚在，命府中下人将六十四抬聘礼立刻送去京城西区的俞家新宅。 下聘的队伍自侯府正门出发，浩浩荡荡地穿街过道，一路鸣炮吆喝着前往西城的宅院。 礼饼双雁、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应有尽有的聘礼大件引来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提前一步返回新家的俞鸿煊以当家长男的身份接收了聘礼，随后又送上了足足三辆马车的回礼完成纳征。 外人虽然难以窥见马车中的详细，侯府众人却被俞家的回礼震撼得惊叹连连。 两百斤高产水稻粮种、两百斤高产土豆粮种，空间出产的新鲜瓜果蔬菜和腊肉海鲜各有八筐，一箱子专治各类伤病中毒的灵丹圣药，还有千年灵芝和千年人参各两株。 另外，俞雅岚还根据宋家众人的年纪和体型，特意准备了冬季的衣裳首饰各一箱，就连在外征战的侯爷与世子，以及返回娘家迟迟不归的向氏和宋琳，她都一个不落地送上了周全的礼物。 宋家的下仆原以为二公子是与一个攀龙附凤的农女定亲，可这些珍贵而难得的回礼一入侯府，马上就令他们对未来的二少夫人刮目相看。 虽说不是世家贵女，可这样的手笔就连京城的权贵也未必能拿出一二，想来俞家应是来历不凡，否则也不会赢得二公子的重视和青睐。 大礼既过，宋俞两家的婚事等于完成了大半，在律法上二人已是真正的夫妻，之后只需择个良辰吉日迎亲拜堂，俞雅岚便会正式成为宋家的新妇。 这日夜里，俞雅岚躺在床上翻看着古代的婚书，轻声念着书上寓意美好的誓词，带着幸福而喜悦的笑容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第71章 各方反应 翌日，定北侯府的喜讯快速传遍了京城。 无需任何人刻意宣扬，但凡见过昨日热闹而喜庆的下聘队伍，即便没有关注定北侯府的人家，都在这日陆陆续续地听说了宋曦定亲的消息。 京城里，不管是亲朋近邻、亦或是官宦权贵，众人都对这场突然而又仓促的亲事感到十分震惊。 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宋曦虽然只是一个庸碌低调的富贵公子，但毕竟出身侯府、家世显赫，而且相貌俊朗、谦逊有礼，为人处世颇有仁义贤名，一直都是京城权宦与贵女们心中的候选佳婿。 先前得知宋曦带着乡野出身的俞氏姐弟返回侯府，众人还以为只是照顾远道而来的朋友，或是为了西北的父兄而拉拢高产粮种的培育者，心中始终存着几分侥幸，并不愿意将二人的关系往男女之事上猜想。 哪知堂堂定北侯府的嫡二公子，竟然真的纡尊降贵娶了一个身份低微的乡下商女？！ 即使对方是高产粮种和利民神物的持有者，甚至还因此受到皇帝的嘉奖，与大周朝廷建立了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可那也不能改变两人天壤之别的身世差异啊！ 最离谱的是，宋家的两位长辈居然也答应了这门亲事，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定亲纳征，利用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完成了大半的结亲流程？！ 这是何其糊涂的选择！ 适龄的未婚贵女们大失所望，对于眼瞎心盲的宋二公子遗憾非常，而对于强行攀上侯府的俞氏女则是鄙夷又嫉妒。 早知道宋曦的选妻标准如此之低，她们就应该提前出手主动相看了，也不至于等到木已成舟，才在这里捶胸顿足、暗叹可惜。 也不知那俞氏女是什么样的姿色人品，竟能将光风霁月的宋二公子迷得晕头转向？ 待到除夕年宴，她们非得亲自看个清楚明白不可！ 觉得震惊失望的不只是京城权贵与名门闺秀，还有宋母的娘家威远侯府。 一大清早便收到了定北侯府送来的喜饼和书信，得知女儿和外孙擅自做主定下这桩莫名的亲事，威远侯章天焕异常震怒。 先前三番两次跟女儿说过，要让他的嫡孙女章若芸和宋曦早日定亲，这样一来不仅能让两家亲上加亲、联系紧密，而且也能成全芸姐儿多年来对于宋曦的倾慕和恨嫁的夙愿。 结果呢？女儿竟然不顾侄女的心意和两府的关系，任由宋曦娶了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商女？！ 甚至连声提前的招呼都没打，直到事情彻底办完才发信告知，这是不将自己的娘家放在眼里啊！ 威远侯脸色阴沉，垂着眸高坐于正堂主位，浑身的气势威赫慑人，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气恼与不悦。 章若芸坐在下首伤心垂泪，世子章明柯与夫人章杨氏亦是满脸的气愤与不解。 “表哥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听说那位俞氏女是高产粮种的培育者……” 章若芸一脸哀戚哽咽地向祖父询问，至今仍然无法相信一直爱慕的表哥竟然真的娶了别的女人。 章杨氏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背以示安慰，随即又附和地骂起了未曾谋面的俞雅岚，“照我看，一定是那俞氏孤女用高产粮种威胁曦哥儿，宋家为了给西北的大姐夫供应粮草，才不得不娶了这么个低贱卑鄙的乡野村妇！” 世子章明柯也赞同妻子的观点，“说起来，大姐夫之前还一直不停地向朝廷请奏粮草增援，最近却是安静了许多，想必曦哥儿一定是拿到了不少高产粮种，为西北那头缓解了燃眉之急。 那个俞氏孤女拿捏住宋家的弱点，趁虚而入强逼曦哥儿娶她进门，甚至连过年都等不及，火急火燎地赶在年前办完了定亲。” 章杨氏闻言冷笑两声，鄙夷地嘲讽道：“说不定还是奉子成婚呢！否则哪会把重要的亲事办得这般仓促慌张？俞氏还真是个低贱的狐媚子，急不可耐地就要将男人勾上床榻！她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就能洗去卑贱的出身？殊不知全京城的权贵都在看她的笑话！” 一旁的章若芸听到母亲的猜测，眼泪瞬间流得更加急切，心里也痛苦得喘不上气来。 一想到英武非凡的表哥被个乡下商女玷污，甚至还珠胎暗结怀有孩子，她便忍不住生出嫉妒与杀心，恨不能立即就想将对方当场处死！ 威远侯见儿媳越说越难听，尖酸刻薄的嘴脸有失权门贵妇的风范，当即拍着桌案喝止了对方。 “行了！他愿意娶谁便由得他去罢！我这个外祖父是管不着了，你们也趁早给芸姐儿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别让人以为咱们非得倒贴上去，有损威远侯府的颜面！” 外人或许会被庸碌无为的表象所蒙蔽，但他这个外祖父却对宋曦有些了解，那孩子文韬武略不输其父兄，若非顾忌着皇帝的怀疑和不满，也不会一直韬光养晦、沉寂内敛，只做个赋闲在家的清贵公子。 以宋曦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受一个势单力孤的乡野村妇威胁，更不会为一个厌恶之人迫不及待地下聘纳征、办理婚书，女儿章明颖的来信里也隐晦地提起皇子的监视与局势的紧张，但对俞氏女却是赞不绝口、欢喜异常，看来这门亲事的确是宋曦自愿求娶，生怕别人插手破坏他的定亲仪式。 威远侯不知道宋曦究竟是为了高产粮种才决定娶妻，还是真心看上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乡下商女，但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再怎么争论也毫无意义。 屋内众人见家主发话定论，立刻停止了讨论和谩骂，只是脸上的表情都怒意未消，可见对宋家的做法有多么怨怼和气恼。 一直沉默的侯夫人低眉顺眼，略有些犹豫地向丈夫征询接下来的安排：“那……要不要给宋家回信祝贺？好歹也是曦哥儿的大喜之事……” 威远侯蹙着眉地睨了老妻一眼，不满地回道：“不必理会。” “是……”侯夫人唯唯诺诺地应下，心里却对定北侯府的女儿和外孙有些担忧。 她这辈子就生下这一儿一女，老侯爷自来只重视嫡子章明柯，对于嫁去宋家的女儿章明颖却不太在乎，她虽有侯夫人的身份，但性情怯懦没什么主张，也只能偷偷关心着唯一的女儿。 只希望这次的事情别让两家生出嫌隙，否则她夹在中间必定两头为难。 唉……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外孙不愿意娶芸姐儿，他们也不能按头强嫁不是？一切就顺其自然。 第72章 家之怨 章若芸一听祖父不打算为自己争取和做主，当即伤心掩面跑回房中低声哭泣。 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表哥，因此一直苦学琴棋书画、女红管家，为的就是将来能成为表哥独一无二的贤内助，与他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如今所求之事尽数破灭，甚至以后还要嫁给不知谁家的陌生子弟，她的心里有些彷徨无助，但更多的却是对俞雅岚的憎恨与怨怼。 那个乡下女子到底有什么能比得上她？为什么表哥宁愿娶一个低贱之人，也不愿意向她提亲？ 难道真的像母亲猜测的那样，是因为被算计怀子才不得不娶俞氏入门？又或者是为了获取俞家的高产粮种才迫不得已联姻拉拢？ 那她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 如果……如果俞氏死了，表哥是不是就能摆脱俞家，然后回过头看见她的好？ 章若芸慢慢地抹去脸上的泪痕，眸中划过一抹杀意与阴狠。 各种想法与计划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可是没有祖父的支持，她又该怎么实现这些谋算呢？ 正当她烦恼痛苦之时，小弟章若阳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刚一回府就听说了宋表哥定亲的消息，姐姐，你没事？要不我去和表哥讨个公道，明明是从前就说好的亲事，怎么临到这时却突然娶了别人？真是岂有此理！” 章若芸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气愤的弟弟，带着哭腔把父母的猜测都说了一遍，话里话外都维护着倾慕的表哥，将所有的错误推到了俞雅岚的头上。 冲动易怒的章若阳果然受激，当即就怒火中烧拍案而起，“竟是这样？！那俞氏女当真如此卑鄙，竟敢这般算计宋家，我这就去砍了那贱人的双手，看她还敢不敢兴风作浪！” “小弟，你不能去！那俞氏女有培育粮种之功，你若贸然对她动手，朝廷说不定会追究你的过错。 是我章若芸这辈子福浅命薄，与表哥之间没有夫妻缘分，之后……便当做两家从未有过定亲的承诺，为了表哥，我愿意嫁去任何地方，只要表哥和宋家能平安度过粮草之危，我便是受苦受难也心甘情愿！” 章若芸一脸的哀戚与情深，仿佛为了宋曦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 章若阳却听得越发愤愤不平，当即提着佩剑冲出房门。 “粮种不是都献给朝廷了吗？那俞氏女留着还有什么价值？我就不信皇上会为了个贱民降罪于我！大不了就换成砍断双腿，留下双手让她继续培育粮种，或者直接让她交出粮种的栽培之法，届时朝廷和宋家都不必再受她牵制，皇上说不定还会因此嘉奖我呢！” “够了——！” 怒气冲冲的章若阳才刚走出房门，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便阻拦了他。 “大哥……” 抬眼见到表情严肃的大哥匆匆赶来，章若阳方才还高昂嚣张的气焰瞬间蔫了一半，只是脸上还带着难以压抑的不甘和怒意。 章若恒皱着眉瞪了眼冲动的弟弟，一边拖着他向屋内走去，一边厉声地教训他。 “你脑子里成天装着些什么东西？不是喊打喊杀、就是威胁恐吓，家里何时教过你草菅人命？还是外头的狐朋狗友带坏了你？从明日起，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习武练字，不把这易怒的性子磨得稳重冷静，就休想再出门玩耍鬼混！” “可是大姐她……”章若阳有些不可置信，大哥不想着为姐姐出气，反而将他禁足惩罚，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姐姐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管好你自己就行！” 章若恒将怒火冲头的弟弟强行按在了座位上，随后又安抚地拍了拍章若芸的后背，轻声地关心道：“芸儿，你也不要伤心了，结亲之事向来讲究一个缘分，无缘之人莫要强求，何况这京城也不止宋曦一个好男儿，之后大哥再帮你相看几个，保证比那宋家的混账更加优秀！” 章若芸抹着眼泪看向大哥，哽咽地回道：“可我只喜欢表哥呀……而且，两家之前明明就说好的……” 章若恒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将实情告知天真的妹妹。 “芸儿，祖父之前曾屡次催促宋家议亲，可宋曦都充耳不闻、置之不理，甚至还放话要亲自寻找情投意合的妻子，那时你就该明白这门亲事无望了。何况……” 他抿了抿唇，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让妹妹彻底断了念想。 “何况我今早已经到宋家质问过他，亲耳听到他承认是因为两情相悦才定下的婚事，并非外人所猜测的迫不得已或利益驱使，后来我还远远地见到了他和未婚妻相处的样子，表弟他……笑得十分幸福开心，可见这桩亲事的确是他自愿求娶。” 章若芸被大哥的话冲击得脸色煞白，怔愣了好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满心都痛苦绝望得像是被烈火煎熬一般。 表哥他与俞氏两情相悦？！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的吗？ 光风霁月、灿如耀阳的宋二公子也会有爱上别人的一天吗？ 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为什么！ 章若芸怨恨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随即冲入卧室关紧房门，蒙着被子放声痛哭起来。 章家兄弟心急如焚，只能在门外不断地安慰着伤心的人，后来见屋内哭声渐小，才派人赶紧通知母亲章杨氏前来救场，内心对于宋曦的绝情也生出了几分怨怼。 章若恒还能勉强说服自己，稳住情绪不去找宋曦算账，毕竟感情的事确实勉强不来，硬要撮合只会变成怨偶，届时妹妹独守空闺、日日以泪洗面，又能得到什么幸福？ 威远侯府的嫡女何必去承受这样的委屈？还不如早早将执念斩断，另寻合适的好人家托付终身。 一旁的章若阳可不如哥哥这么冷静理智，他只知道姐姐受了宋家的欺负，如今伤心欲绝、痛苦不已，而他作为弟弟，就该为柔弱的姐姐做主报仇。 宋曦表哥是个眼瞎心盲的，那俞氏村妇更是不得好死！ 若是有朝一日俞氏女落入他的手里，他定要砍断那贱人的手脚，让她跪在姐姐面前赎罪认错！ 第73章 岁末准备 另一边，大皇子府内。 得知宋曦即将迎娶高产粮种和利民神物的贡献者，一脸阴鸷的大皇子直接抓起桌上的茶盏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命中了禀报消息的蒙面探子，当场就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受伤的下属承受完主子的怒气，面无波澜地行礼退下，似是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好一个宋曦，好一个定北侯府！每每都正好破坏本殿的计划，果然姓宋的就不该存活于世！” 大皇子咬牙切齿，心里对于宋家突如其来的动作既惊又怒，本想略施小计将俞氏女纳入府中，届时什么粮种机巧都将为他所用，负责监视的暗卫和探子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待那女人踏出侯府便能立即行动。 谁知又被宋曦捷足先登！ 上次就被他截走粮种借三弟献与父皇，这次连女人也被他抢先一步，定北侯府真是天生就与他相克！ “宋家历来小心谨慎，怎么这回却迫不及待地要娶俞氏入门？难道他们不怕父皇猜忌恼怒？” 大皇子皱着眉询问幕僚的意见，越想越有些怀疑侯府的动机。 莫非手握重兵的定北侯真的生出了造反之心，打算利用俞氏女筹措粮草一举起事？ 一众幕僚也脸色凝重，纷纷开始讨论和交换收集到的消息。 “属下以为，定北侯若要造反，光凭兵马和粮草尚不足以成事，朝中的朋党阵营也需积极拉拢配合，可目前看来，宋家似乎只是一门心思地筹办喜事，在前朝的经营却没有任何异动。 宋曦此番，或许只是单纯为了解决西北的粮草之危，看不出太多复杂的打算，但我等还是得严密紧盯并防范一二，免得宋家暗度陈仓、忽然杀个措手不及。” 马进思量再三，得出了一个比较稳妥的结论。 大皇子却仍是有些不安和急切，只想赶紧将这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鞑靼那边谈得如何了？” 马进心知主子对于铲除宋家的执着和重视，立刻俯身恭敬地答道：“回禀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待到明年春天便能收获成果。” 闻言，大皇子满意地舒了口气，一脸轻松地靠坐在圈椅上。 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的积雪，他忽然想起即将到来的除夕年宴。 “听说那俞氏也会参加岁末的年宴？派人给母妃递个消息，让她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本领通天的贵客。” “是——！” …… 侯府之外的暗潮汹涌，宋家人尚不得而知。 距离除夕仅剩两日，如今阖府上下都忙着筹备过年的事。 大扫除、清旧物，办年货、理繁杂，沉寂多年的定北侯府宛若焕发了新生，在凛凛的寒冬中酝酿着迎新的欢乐与温情。 墨韵园的书房里，忙里偷闲的宋曦正和心爱的姑娘独处一室，甜甜蜜蜜地说着定亲信物的神秘用法。 俞雅岚教未婚夫给订婚戒指、龙渊剑和金鳞御甲都进行滴血认主，并耐心地为他一一解说每件东西的用途和禁制。 宋曦满脸惊叹地穿上了刀枪不入的护身宝甲，随后又好奇地来回试用戒指的储物功能，这些闻所未闻的神奇物什令他大开眼界，同时也让他再次回忆起终将别离的不安。 转过身将心上人紧紧地拥入怀中，宋曦闭着眼感受这份真实的温暖和娇软，以此来清退所有爬上心头的焦虑和忐忑。 比起那些世所罕见的珍宝和灵器，他最想要的其实只有怀中的女人，只要此生能与她长相厮守，便是折损了寿命他也心甘情愿！ 潮水般起伏的呼吸轻洒在白皙的玉颈之上，令俞雅岚不自觉晕红了双颊，回抱的素手安抚地轻拍着男人宽阔的后背，柔声地询问道：“怎么了？” 听到女人体贴的关心，宋曦的心里忽地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 自从与岚儿心意相通，他便无时无刻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她的毫无保留和全心信任，她的周全照顾和温柔顺从，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爱之入骨、无法自拔。 是啊！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未来有什么苦难是无法克服的呢？ 便是那广如银河的天堑，他也必能想到成功跨越的办法！ 宋曦垂眸看着怀中的芙蓉玉颜，深邃的眼中满是柔情与爱恋，令怀中的女子逐渐心醉神迷。 松竹常青的屏风后面，两道相拥的身影渐渐交叠。 肌肤相亲的温度与心动总是让人忘乎所以，直到窗外的一缕寒风吹来了几许凛冽的凉意，他们才惊觉自己险些偷尝了禁果。 宋曦连忙将眼神迷离的未婚妻从榻上扶起，手忙脚乱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又将火红的狐裘为她披上系好，最后才一边整理自己身上的狼狈，一边低哑着嗓音建议出门转换心情。 “咱们去花园里走走。” 俞雅岚眨了眨潋滟的水眸，如玉的娇颜晕染着浅浅的绯红，宛如一朵极致绽放的海棠花，清泠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妩意。 “好……” 宋曦摸了摸酥麻的耳朵，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心里的渴望，像往常一样牵起女子的柔荑信步向花园走去，途中还不忘找些合适的话题。 “过两日便是除夕年宴，届时入了宫内一定要万分小心，皇室之人手段诡谲，入口的吃喝不能马虎大意，更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若是皇亲贵胄们欺辱于你，尽量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灵活退避，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憋在心里，回头悄悄告诉我，我再想办法帮你报复回去，可不能耿直地与他们硬碰硬。 至于其他权贵簪缨，倒是不必憋屈忍让，你是定北侯府未来的二少夫人，身份不比他们低贱卑微，如果有不长眼的蠢货挑衅生非，你只管当场教训回去，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听着男人殷切的叮嘱，俞雅岚心里满是融融的暖意，姝丽的容颜上扬起甜蜜的笑容，望向对方的目光也盛满了爱意。 “知道了，你也要小心防范着，莫要着了别人的道，各种伤药和解毒丹也多带着一些，反正储物戒指里都能放得下……” 两道亲密的身影在白雪覆盖的花园中缓步远去，沿路散发的幸福感却令往来的仆从都会心一笑。 这样的场景在侯府日日都会见到，宋家上下都知道二公子对未来的少夫人有多么一往情深，众人艳羡和祝福的同时，也会低声八卦着侯府明年的喜事。 一切似乎都在往美好而圆满的方向前进着，即便明天有那么多未知的陷阱，但此刻，他们尽情享受着当下，并努力地为憧憬的未来而活。 第74章 除夕年宴 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喜团圆。 除夕之日，定北侯府一早便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更换年红、祭祖敬香，宋家内外一片焕新，火红的灯笼、寓吉的春联，喜庆的福字与年画，轰烈热闹的鞭炮噼啪响起，整个宅院都喜气洋洋。 丰盛的年夜饭还在锅里烹饪翻炒，食物的香气就已经散溢至鼻尖角落，令脚步匆忙的众人越发垂涎欲滴、雀跃期待。 因为晚上必须参加除夕年宴，宋老夫人便将团圆的年夜饭提前至午膳享用。 毕竟红墙深宫的佳肴可不容易下咽，稍有不慎或许就会丢了性命和名声。 他们总得提早填饱肚子，才有精神应对接下来的明争暗斗。 正院内，一家人将所有烦恼和顾虑都暂时抛开，和乐融融地围桌用膳，高高兴兴地大快朵颐，推杯换盏的交谈与笑声中，既有对至亲至爱的美好祝福，也有对来年顺利的殷切寄望。 吃罢团圆饭，众人都回屋小憩了一会儿。 待到下午申时，宋曦和俞氏姐弟才乘着马车向皇宫前进。 悄悄掀起车内的窗帘，一直未能出门的姐弟俩都好奇地观察着沿路的景致。 从权官聚集的北城住宅区，途经喧闹繁华的集市商街，最后渐渐进入守卫森严的皇宫大殿。 龙楼凤城，庄严古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变换的场景，好奇的内心里也慢慢生出了敬畏与忐忑。 进宫后，男宾与女客便被分开引入不同的金殿。 宋曦和俞鸿煊前往太和殿参加皇帝主持的除夕年宴，而俞雅岚则独自去往保和殿参加皇后主持的女宾宴会。 宋母和宋老夫人都如往年一般，以身体不适为由未能参宴，虽说原本想破例参加以保护俞雅岚免受委屈，但却被几个孩子一起安抚劝退。 若是宫妃和权贵们向两位长辈下手，那他们必然会备受掣肘，毕竟之前已经预感到除夕年宴的暗潮汹涌，不如就让他们三人直接面对，也免得让母亲和祖母担惊受累。 易容后的俞雅岚刚一进场，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恶意打量，衣着华丽的命妇和贵女们窃窃私语着，讥讽和奚落也接连不断地传入耳中。 “这就是传闻中的育粮者？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嘛！” “噗呲——！一股子泥腿子味儿，果然是个种田的村姑。” “姿色平平，寡言木讷，不知道宋公子看上她什么？” “许是榻上的功夫特别厉害？男人可不就最喜欢那些！” “听说商女都是八面玲珑、巧言善辩的，这俞氏怎么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我还以为她会主动凑上来巴结咱们呢！” “她敢么？区区一个低贱卑微的卖笑商女，攀上侯府已经是耗尽福气的幸运了，谁愿意和她做朋友呢？那不是自贱身份嘛！” 所有的诽谤和嘲笑，俞雅岚都充耳不闻，她脚步从容地跟着宫女走到末席坐下，态度淡然稳重、不卑不亢，反倒衬得恶言伤人的贵女们嘴脸丑恶。 试探了半天也没见俞氏女有所动摇，贵女们都讪讪地感觉没趣，于是三三两两地聊起别的话题，唯有余光还时不时睨向俞雅岚的方向，生怕错过什么笑话或热闹。 心思深沉的命妇们倒是对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子另眼相看，但也只是惊讶乡野村妇的胆识和定力，对俞雅岚本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日中天的定北侯府突然与庶民结亲，这对于想要联姻攀附的家族来说，可谓是破坏盘算的晴天霹雳，在场的命妇和贵女没有主动刁难，已经算是给她和她身后的宋家几分薄面，想要进一步亲近或结交那是绝无可能！ 俞雅岚正百无聊赖地呆坐在大殿的角落，忽然感觉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刚抬起头准备观察情况，一袭正红的宫装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盛装打扮的贺贵妃气势凌人，浑身的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红色的锦袍上刺绣着青鸾飞舞，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凤仪驾临。 满殿的女宾齐齐行礼问安，慢半拍的俞雅岚才知道，这位就是名震京城的宠妃贺梦君。 年届四十的贺贵妃保养得十分完美，娇艳的容颜还仿若初嫁的淑女，只是眉宇间的凌厉与骄傲令人不敢直视，嘴角勾起的微妙笑意也让人倍感不安。 她背靠权势滔天的左丞相府，又为皇帝孕育了大皇子、五皇子和二公主，盛宠二十余年无人能及，便是卫国公府出身的皇后娘娘也要避其锋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便是对皇权帝制毫无惧怕之心的俞雅岚，此刻也只能俯首屈膝，向这位性情未知的强敌行礼。 “民女俞氏，拜见贵妃娘娘。” 贺贵妃挑着眉斜睨了俞雅岚一眼，恍若未闻地继续向前方的座位走去。 在场其他的女宾们都得了平身的恩典，唯有俞雅岚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得动弹。 垂着眸稍稍思量了一番，俞雅岚试探地动了动屈膝的双腿，身后的宫女却以为她想擅自平身，当即伸手压制住她微动的肩膀。 “贵妃娘娘没说免礼，你就不能放肆！” 冷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俞雅岚蹙着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按兵不动忍下这份委屈。 大皇子在宋家和俞家的事情上屡屡吃亏，贺贵妃为了给儿子出气，想刁难折辱她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进宫之前，她都做好了相关的心理准备，只是…… 俞雅岚暗暗地瞥了一眼手上的辨心灵镯，内心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不安。 刚刚贺贵妃经过的时候，灵镯忽然间就发出了特殊的示警，浅黄色之中掺杂着大片的黑色和血色，她还是第一次在女子的身上见到这么可怕的人格特质。 这贺贵妃到底杀过多少无辜性命，做过多少泯灭人性的冤孽，才会呈现出这般骇人听闻的生平？ 此刻，无论是恶意的打量和嘲笑，还是保持行礼的僵硬和疲累，俞雅岚都冷静地承受下来，并在心里筹谋着各种突发事件的应对办法。 这皇室深宫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血腥残酷，她必须步步为营、谨慎行事，才能在今夜的凶险境地中全身而退。 第75章 宫妃刁难 保和殿内，一众命妇和贵女纷纷围着贺贵妃逢迎讨好。 贺贵妃慵懒地靠坐在扶手椅上，红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妖冶惑人的双眼时不时扫过大殿的角落，似是在愉悦地欣赏蝼蚁狼狈挣扎的姿态。 角落的末席处，俞雅岚维持着俯首屈膝的姿势已经一刻钟有余，在场的女宾却无人愿意为她解围，只是默默地向她投去或鄙夷嘲讽、或同情叹息的目光，即便是想看在定北侯府的面子上相助一二的人，也都顾忌着贺贵妃的威压和势力而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报的喝唱声，春风得意的魏淑妃在众多妃嫔的簇拥下进入了殿内。 一身牡丹刺绣的烟紫宫装雍容华贵，端庄秀丽的脸上还洋溢着张扬喜悦的笑容，任谁见了都能感受到她非同一般的好心情。 命妇和贵女们连忙上前行礼，随后场内便逐渐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阵营。 原本对贺贵妃阿谀谄媚的许多女宾转而奉承起魏淑妃来，这让称霸后宫二十余年的贺贵妃十分恼怒。 后宫的情势变化恰好反应了前朝的政局动向，三皇子借着献粮之功进入户部之后，因办事得力、勤奋苦干而频频受到皇帝的赞赏，支持三皇子的官员也因此多了不少，京城的夺嫡形势变得愈发波谲云诡。 魏淑妃挑着眉得意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贺贵妃，心里既有扬眉吐气的痛快，也有志得意满的兴奋，她的儿子总算把嚣张跋扈的大皇子压下一头，甚至皇帝最近到她宫里留宿的日子也变多了不少，能从盛宠二十余年的贺贵妃那儿夺走圣上的注意力，这可是非常值得夸耀的功绩！ 虽说贺贵妃的儿子占了“长”，而皇后的儿子占了“嫡”，可现在最得势的却是她魏秋容的儿子！ 日后的帝位鹿死谁手，现下还是未知之数，但她的三皇子绝对有与之相争的实力！ 魏淑妃享受了一番万众瞩目的快意，随后便优雅从容地走到位置上就坐，余光睨见还在艰苦维持行礼姿势的俞雅岚，稍一询问便知道是贺贵妃刻意为难。 “那位就是高产粮种的培育者？果然钟灵毓秀，令人见之欣喜，赶紧平身坐下！虽说宫中规矩森严，却也不会刻薄远道而来的贵客，何况俞姑娘为大周贡献良多，我等作为圣上的嫔妃，自然也要宽待有功之人，而不是心胸狭隘、伺机报复，贺姐姐，你说是？” 魏淑妃恩准俞雅岚起身之后，又转头对贺贵妃明嘲暗讽，以往的退避忍让全然抛诸脑后，现在的她已经正式摆明相争的立场，丝毫无惧贺贵妃一派的势力和压迫。 这贱人居然敢当面讽刺她没有容人的雅量？ 贺贵妃冷笑两声，反唇相讥道：“三皇子虽然侥幸入了户部历练，但还是得谨言慎行、步步小心，以免行差踏错致使误国耽政，届时就算皇上再如何宽容，恐怕也只能狠下心肠严加惩处，一时的得意受宠不算什么，难的是笑到最后。” 魏淑妃只当她是嫉妒心酸，淡笑着回击道：“仲文年纪尚轻，有什么处事不周的地方也在所难免，进入户部历练只要能有所成长，便是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也没什么妨害，总比无所事事地待在家中唉声叹气的好。” 这一番话直接内涵了刚刚解除禁足，却因为没被批准入六部学习历练、只能待在府中宣泄怒气的大皇子。 贺贵妃脸色难堪，完全没料到魏秋容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与她较劲到这个份上，看来是铁了心要加入夺嫡的行列，可她凭什么？ 魏父如今不过是个兵部尚书，与她身后的左丞相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想强行与她贺家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痴人说梦！ 贺贵妃刚准备反击回去，随后又想起儿子在西北的安排。 再等俩月，定北侯府就会被彻底打垮，届时贺家顺势将宋家的兵权蚕食殆尽，她的儿子自然会成为大周储君的不二人选，别说是三皇子和魏淑妃，就算是占了正统嫡枝的皇后和二皇子，以后也只会是她脚下的蝼蚁，生死皆由她任意掌控！ 贺贵妃一改先前的怒容，脸色轻松地笑道：“俗话说风水轮轮流转，今日的肆意或许只是为了铺垫明日的凄凉，龙困浅滩只是一时，扶摇直上才是最终的结局。圣上威仪天下、英明神武，将来必会看到我儿的赤诚与努力。” 魏淑妃闻言十分疑惑，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不少。 难道贺贵妃或者大皇子还有什么翻身的底牌？看来得回去提醒皇儿，让他好好调查一番贺家和大皇子府的最近动向。 被孤立的俞雅岚从容淡定地在末席静坐，隔岸观火地看着两位宫妃明争暗斗，见贺贵妃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贺贵妃偶尔扫向她的目光别有深意。 宾客齐聚之后，负责主持宴会的皇后娘娘也隆重登场，众人照例起身行礼问安、平身就坐，而郑皇后则依循旧例致辞庆贺迎新，宣布除夕年宴正式开始。 各类美酒佳肴悉数上桌，歌舞奏乐也随之热闹开场，原本还热衷于闲谈叙话的命妇和贵女们都收敛了音量，规矩矜持地享受起珍馐和表演。 俞雅岚看了眼桌上的丰盛饮食，优雅有礼地拿起双箸酒杯，象征性地吃喝了两口，随后便假装被歌舞所吸引，目光专注地欣赏殿内的演出。 早已暗中布置的贺贵妃特意瞄了一眼角落，见俞雅岚安然无恙，她的眸中露出了几分惊讶和疑惑。 之前明明派人给俞氏的饮食掺了不少泻药和毒药，怎么宴席近半了还不见她毒发出丑？ 难道是吃得太少所以药量不足？亦或者是她根本就没有将食物和酒水咽进肚子？ 贺贵妃计划失败，心里十分不悦，趁着一曲歌舞恰好结束，她当即将俞雅岚点名叫出。 “俞姑娘，可是今夜的晚膳不合你的胃口？宴席已经近半，你桌上的菜肴却未动几口，难道是对皇后娘娘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 第76章 殿前交锋 郑皇后闻言也看向了俞雅岚的席位，见她桌上的食物确实近乎完好，当即冷着脸意味不明地说道：“看来是本宫招待不周了，未知俞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菜式？本宫可以命人立刻为你准备。” 这次的除夕年宴乃是她一手操办，身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她难道还会在吃食上动手脚害人不成？ 区区一个乡野商女，得了进宫赐宴的福泽还敢这般拿乔，真是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该来的终归躲不过。 俞雅岚抿了抿唇，站起身恭敬地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民女出身卑微、见识浅薄，初入皇宫倍感忐忑，生怕行差踏错会冒犯圣颜，紧张之下才没能正常进食，非是对菜肴有任何不满，今夜能得此殊荣参加除夕年宴，已是民女毕生难求的巨大福气，感谢皇后娘娘盛情关心，民女不胜惶恐。” 这一番话可谓谦卑至极，贬低了自身的同时，也将郑皇后不悦的质问说成了对来宾的关心，应答得尊礼而伶俐，令人心生赞赏。 郑皇后当即缓和了神色，客气而又不失威严地说道：“俞姑娘不必拘束，就当是在别处做客一般，照常吃喝便是，有什么额外的需要，吩咐随侍的宫婢即可。” 看来是顺利过关了，俞雅岚心里悄悄松口气，恭身行礼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贺贵妃可不甘心就这么轻拿轻放，立刻又想出新的幺蛾子。 “听说宋二公子对俞姑娘一片情深，宁可放弃满京城的名门贵女，也要将心爱的女子迎娶进门，本宫十分好奇，不知俞姑娘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才能将英武俊朗的侯府贵子迷得失心丧魂？来，上前让本宫见识见识。” 俞雅岚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咬着牙起身走到凤座下首的大殿中央，依照宫规跪地答道：“民女平庸无德，能与宋公子结亲纯属侥幸，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贺贵妃纡尊降贵地用正眼打量了俞雅岚一番，点点头讥讽地笑道：“确实平庸。” 俞雅岚垂眸不语，静静地承受着各种目光的审视与鄙夷，封建皇权的威势沉重地压在她单薄清瘦的肩膀上，令这个向来无所畏惧的现代灵魂都感觉到一丝战栗与森然。 冰凉的地板传来阵阵寒意，殿内四周不时响起窃窃私语，奏乐与歌舞早已暂停，满场的气氛都有些莫名和诡异。 贺贵妃慵懒地扶了扶发间的步摇，微眯的妖眸闪过凌厉的冷光，斜眸瞥见俞雅岚浑身紧绷的样子，她的内心生出几许残虐的快意。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憎？宋曦既然能看上你，想必你也有些过人之处，琴棋书画、歌舞乐器，你擅长哪一样？” 贺贵妃再次发难，俞雅岚只得以退为进。 “回禀贵妃娘娘，民女自幼愚钝，琴棋书画与歌舞乐器皆未修习，只是粗浅地识几个字，着实没有什么擅长的才艺，还请娘娘宽恕民女粗鄙无德之罪。” 在这样的场合，平庸无才就是最好的保护色，若是她真的才华横溢、样样精通，到最后也不过是沦为宫妃贵妇们娱乐的玩物。 说自己擅长琴棋书画？贺贵妃必然会让她当场展示，届时再让几个贵女出来竞赛比较，无形的争斗就会自动开启。 无论结果输赢，她都会得罪在场的权官命妇和名门贵女。 说自己擅长歌舞乐器？贺贵妃也定然会让她立刻表演，然后联合满场的宫妃女眷，将她奚落成取悦众人的歌姬舞妓，甚至连累定北侯府成为京城权贵的笑柄。 如此一来，倒不如做个万事不懂的低调庸人，最多被嘲笑成木讷呆傻的乡下村妇，也好过耍猴一般在大庭广众献丑受辱。 俞雅岚的回答让在场的女宾十分惊讶，她们还以为这俞氏女肯定会受激出手，为自己和定北侯府正名，哪知她竟连逞强施为的打算都没有，直接就承认自己平庸无德？！ 身份各异的女人们对此想法不一，就连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微妙。 心思浅显的，都把俞雅岚的话当了真，对她越发地轻视和厌恶，甚至在心里为光风霁月的宋曦不平；城府深沉的，多少能看出俞雅岚冷静沉着的智慧，暗忖高产粮种的培育者的确有几分不凡，难怪能将生意做到定北侯府的心坎上。 几位权高势重的宫妃都是心机通透的智主，当然也能猜到俞雅岚自贬自贱之下的伶俐与聪敏。 贺贵妃的嘴角噙着诡谲的笑意，心里对俞氏女的不接招感到恼怒至极。 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乡下商女，她就不信整治不了！ 妖冶的红唇一张一合，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接踵而来，贺贵妃咄咄逼人、步步紧追，企图在一次次试探中找到俞氏的弱点，再痛下狠手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俞雅岚就这样跪在深冬的地板上，沉静而理智地应答着贺贵妃的刁难，内心对于大周皇室的嫌恶却猛烈剧增。 郑皇后闲适地位于凤座之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满殿的女宾，对贺贵妃的恶意作为袖手旁观，也无意给境况堪忧的俞雅岚解围，严肃的脸上表情淡淡，令人无法洞察她叵测的心思。 一旁的魏淑妃则是蹙着眉沉思考虑，默默分析着帮助俞雅岚的利弊与后果，复杂的思绪经过许久也没能厘清，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情况愈演愈烈。 保和殿的波谲云诡暂且不提，另一边的太和殿内亦有暗潮涌起。 除夕年宴已经过半，一众侯爵权臣正为皇帝献上贺岁的祝福，各种恭维赞颂接连响起，哄得神采奕奕的元丰帝开怀不已。 大皇子睨了眼谨言慎行的宋曦和俞鸿煊，满脸笑容地向皇帝说道：“父皇日理万机着实辛苦，若能有医术精湛的大夫随侍，必定能成为万世传颂的长寿明君，儿臣听说俞大夫妙手回春，一手外科技艺无病不愈，不如将他招揽入太医院当值，也好为父皇、为大周朝廷贡献一份应尽之力。” 元丰帝素来对延寿与提神的丹药十分热衷，一听俞鸿煊医术卓绝，立刻就起了招纳的心思。 “哦？俞家小子还有这样的才能？那便到太医院展示一下身手！若能研制出长寿养生的丹药，朕就封你做六品院判，让你光宗耀祖、不必再屈身沉寂于乡野民间。” 第77章 拒绝赐婚 满殿的权贵纷纷将目光投向定北侯府的席位。 俞鸿煊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标准笑容，抬头挺胸迈步至大殿中央，垂首下跪婉拒了皇帝的招揽。 “启禀圣上，草民医术低微、阅历尚浅，所谓‘无病不愈’实属以讹传讹，外科手术目前也仅有一成的把握，若是贸然进入太医院当值，只怕会错漏百出、伤害人命，圣上龙体贵重，草民不敢冒险。” 元丰帝闻言果然露出几分迟疑，毕竟俞鸿煊的年纪确实太小，而行医是一门对经验与阅历具有极高要求的行业，医术出众的大夫多数年过而立，朝野内外也不曾听闻有这般年轻的名医。 大皇子可不想放过这个整治俞家的机会，立即就反驳了俞鸿煊的说法。 “俞大夫太过自谦了！我听说你在咸平曾为一名罹患肠痈的老妪实施开腹手术，之后不但顺利治愈了她的重疾，甚至令其身体康泰更胜从前，因此在汴梁留下了‘少年神医’的美名。 如今父皇诚意招揽，你却一直狡辩推辞，是不是嫌弃太医院庙小钱少、不愿意为我父皇效力？” 该死的狗皇子！事多嘴贱还步步设陷阱，当他俞神医是泥巴捏的么？谁要进什么狗屁太医院当个芝麻小官，天天对着一帮贪生怕死又讳疾忌医的皇亲贵胄点头哈腰？是外面的世界不够精彩？还是自由的空气不够新鲜？他又不是贪恋权势、作茧自缚的蠢货！ 俞鸿煊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仍然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淡然微笑，不慌不忙地回击大皇子的质询圈套。 “殿下想必是被谣言所蒙蔽，才会如此高看一个年少的小医。草民能治好肠痈病患实属侥幸，当初老妪命在旦夕才会同意冒险，否则也断不可能选择这等骇人听闻的救治方式。 重疾的医治向来要看长远的结果，而不是一时的状态，那老妪虽然看似痊愈，但有没有其他后遗之症、寿数具体能延长多久，这些皆是未知之数，可惜那老妪很快便死于意外，最终的治疗效果也成了不解之谜。 至于神医之名，那是因为草民经常义诊赠药，咸平的百姓才会为我冠此殊荣，因此‘神医’绝对名不副实，但‘善医’的称号草民倒是能厚颜认下。” 这一番解释说得滴水不漏，无论是皇帝或是在场的权贵都点头信服。 大皇子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能有此开腹治病的奇思妙想，甚至还侥幸治愈了重疾病患，说明俞大夫天赋异禀、堪称奇才，不如进太医院学习精进，想必日后定会成长为一代名医。” 俞鸿煊一听立刻换上了惊恐的表情，连连磕头向皇帝劝说道：“草民惶恐！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天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比比皆是，草民不敢拿龙体试验、亦无法承诺医术的精进，还请圣上三思，切莫拿自己的健康做冒险！” 大皇子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对伶牙俐齿的俞鸿煊既怒又憎，他还真没见过这么滑头的大夫，为了推辞赐官的恩惠而不惜自贬，何况他只是让其入太医院历练，什么时候说过要拿父皇的身体做试验？简直颠倒黑白、岂有此理！ 元丰帝面色冷然，对于大皇子的不依不饶有些厌烦，同时也对俞鸿煊的不识抬举十分不悦。 挥挥手将这个乡野庸医打发下去，他的视线不自觉扫到了宋曦。 说起来，这个庸医的姐姐正好与宋曦定亲，而且还是匆匆忙忙赶在一日之内就完成了大礼，这般着急也不知是在图谋些什么？或是担心谁会出手阻挠他的婚事？ 手握重兵的定北侯府要与高产粮种的培育者结亲，这件事情一直令他心生不安，若非前朝没有其他的异动，他都要怀疑定北侯是不是想起兵造反。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觉得有些郁闷不快。 元丰帝垂眸思量了一番，随即对宋曦意味深长地笑道：“说来宋家的二小子已经年届十八了？看着便知是一表人才的好儿郎啊！朕的永宁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是时候该寻一门稳妥的亲事了，不如……” 皇帝的话音还未完，宋曦便立刻起身打断，“圣上容禀，草民前些日子已经与俞家长女定亲，明年便将举行婚礼，承蒙圣上关心，草民不胜惶恐！” 宋曦迫不及待的拒绝让大殿内的气氛凝滞了一瞬，元丰帝的脸色也当即变得冷厉阴沉，微抿的嘴角酝酿着即将发作的怒意。 “宋曦，你这是看不上本殿的皇妹？永宁怎么说也是龙子凤孙，难道还配不上你一个无所事事的清闲公子？” 大皇子趁机煽风点火，越想越觉得父皇突来的想法妙不可言。 若是将永宁赐婚给宋曦做正妻，那位定亲的俞氏可不就只能憋屈为妾了吗？届时不仅能报复不知好歹的俞氏姐弟，还能助他更快拿到定北侯府的兵权，待到他除去宋家、完成大业，再给皇妹补偿几个喜欢的男子便是！ 宋曦跪在龙座下方，诚恳地磕了三个响头，清俊的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坚定，“我和俞氏早有海誓山盟，今生今世唯有彼此，如有背叛必遭天谴！公主金枝玉叶、高贵无双，将来定有倾世良缘，草民不敢高攀！” 宋曦心知，此刻他应该选择更委婉的说法，即便要拒绝也不能摆出这般强硬固执的姿态，令皇帝当众难堪、无法下台。 可他只要一想到皇室与权贵对宋俞两家的虎视眈眈，以及千方百计要拆散他和岚儿的险恶用心，一股勃然的怒火便不可遏止地冲上大脑，将他所有的隐忍和顾忌都尽数粉碎。 任何人也不能破坏他苦心求来的姻缘！哪怕对方是皇亲贵胄、亦或是天命真龙，胆敢对他的女人出手，下场……唯死而已！ 宋曦身上忽然爆发出磅礴慑人的凛然之气，令太和殿内的一众权贵都不自觉生出畏惧之心。 龙椅上的皇帝猛地感觉到一阵心悸，随后却是抓起桌上的白瓷御碗，暴怒地扔向跪立的男子。 “放肆——！区区一个庸碌竖子，还敢抗旨犯上不成？我便是当场砍了你，宋昊苍也不敢对我有半句怨言！” 大发雷霆的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看向宋曦的眸中闪过一抹忌惮的杀意。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只是有一种玄妙的预感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此子不可留！ 第78章 公主鞭笞 太和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肃杀。 满场的权贵噤若寒蝉，对于事态的骤然剧变有些反应迟缓。 元丰帝怒发冲冠地瞪着宋曦，狠戾的目光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杀意，急转的脑海不断思考着将眼前之人就地格杀的办法。 原本不过是一场试探的赐婚，怎么会突然演变成问罪的现场？！ 焦急的俞鸿煊绷紧了神经，借着广袖的遮掩将剧毒冰针夹在指间，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就会立刻让皇帝“急病晕厥”。 兵部侍郎何钰连忙出列为好友求情，“皇上息怒！宋曦生性倔强、不善言辞，今日只是太过爱重未婚妻子，才会无心妄言冒犯圣上，绝非有意顶撞抗旨，还请皇上饶恕其失仪之罪！” 几位与定北侯交好的武官也纷纷出列替宋曦说情，大殿中央不断响起请求皇帝息怒的劝言。 威远侯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加入了求情的行列。 “还请圣上宽恕我这鲁莽的外孙，待到回去老臣必会重罚于他！圣上龙体为重，切莫为这愚子动气伤身。” 俞鸿煊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当即将手中的冰针悄然变换，眼疾手快地把另一种冰针射向皇帝周围的烛台。 具有特殊效果的冰针遇火融化，散发出无色无味的镇定药气，将皇帝的怒火与杀意迅速平息，甚至还模糊了他对宋曦心生忌惮的相关记忆。 皇帝的表情恍惚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蹙着眉扫视了一番劝和的众人，不耐烦地挥手命他们赶紧退下。 “行了，都下去。” 求情的诸人都悄悄地松了口气，虽说对皇帝阴晴不定的变化有些惊讶和无措，但能顺利过关就是最好的结果。 宋曦叩首谢恩之后，也默默地退回席位静坐反省。 他今夜的表现实在太过冲动，行事措辞都没能选择最稳妥的做法，若是自己突然获罪受罚，岂不是要连累家人和至爱为他担惊受怕？ 一直等着看宋曦遭殃的大皇子面露错愕，十分不解父皇的转变是因何而起，刚想开口煽风点火，不料脑门忽感一阵凉意，随后整个人就陷入了醉酒与晕眩的状态之中，就连思维也变得迟钝滞缓。 及时出手阻止大皇子的俞鸿煊暗暗地擦了把冷汗，只觉得今夜的年宴着实令人胆战心惊，若非日常坚持不懈地苦练飞针功夫，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救出姐夫。 垂眸瞄了眼化作戒指模样的辨心灵镯，他有些庆幸别人看不到刚才发生的奇异变化。 明明距离宋曦还隔着一大段距离，辨心灵镯却忽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灿烂的颜色甚至比初遇时更加耀眼，震撼得他瞠目结舌。 俞鸿煊偷偷看了眼龙椅上多疑善变的元丰帝，内心有些难言的复杂和感慨。 皇权的压迫越是激烈，潜龙的成长也会越发茁壮，命运终究会牵引着众人走到既定的轨道上，即便是异世而来的穿越者也无法反抗。 除夕年宴进入下半场，歌舞奏乐逐渐冲淡了紧张而微妙的气氛，在场的权贵都是胸有城府的人精，稍微推杯换盏、转移话题，刚才的尴尬与沉重便不复存在。 正当众人都以为今夜的突变就此不了了之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永宁公主却突然闯入了宴会大殿，二话不说就奔向宋曦的席位扬鞭重笞。 “就凭你也敢嫌弃本宫？！不过是个平庸的废物，居然还有胆子抗旨拒婚？本宫今日就打残你这副骗人的皮囊，看看俞氏那个贱人还会不会对你一往情深！” 她今日并未参加女宾的年宴，而是打算偷溜出宫寻乐子玩耍，还没走到宫门呢，便听见皇兄的暗卫来禀报她宋曦拒婚的事。 这世上历来只有她武初晴不要的东西，哪有这些贱民拒绝或嫌弃她的道理？宋家不过是一窝子粗鄙蠢笨的武夫，根本就配不上血脉高贵的她！ 突如其来的闹剧令众人阵脚大乱，一时不知是该拉开盛怒之下的永宁公主，还是应该顶着被误伤的压力将宋曦带离原位，踌躇之下只能慌张地劝说公主息怒停手，对于被鞭笞的宋曦却是爱莫能助。 不愿在皇庭大殿暴露高超的武功，宋曦只能佯装笨拙地躲避公主的长鞭，尽力将挨打的位置控制在合适的范围。 特质的鞭子上嵌满了细长而锋利的刀片，区区几鞭就把宋曦的上身打得皮开肉绽，淋漓的鲜血渗透着浅色的衣袍，尖锐的疼痛令人愤怒烦躁。 元丰帝故意放任永宁公主教训不顺眼的竖子，后来见殿内的权贵们隐隐流露出畏惧与嫌恶的神色，又觉得这个暴躁易怒的女儿让他颜面尽失，当即出声勒令其住手。 “够了！好端端地胡闹些什么！回你母妃的身边去！” 永宁公主恶狠狠地瞪了眼宋曦，满脸怒气地向皇帝要求道：“父皇，姓宋的不知好歹，我就是打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没用的狗奴才，能为皇室奉献一条贱命也是他的荣幸！” 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对于永宁公主将重臣之子比作随意打杀的奴才，他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从前虽然听说过永宁公主阴狠毒辣的传闻，但亲眼见到她草菅人命的任性妄为，还是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侯爵之子她都敢当众虐杀，那其他的权贵在她眼里岂不也是奴才贱民？！ 皇帝见众臣脸色阴郁，面上也有些尴尬和难堪，心里第一次生出几分懊悔，不该太过骄纵这个任性的女儿。 “胡说八道些什么！重臣之子岂能容你随便打杀？你把大周的律法当成何物？” 永宁公主不屑地撇撇嘴，转而提出其他的要求，“那就把宋曦的未婚妻杀了！听说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民，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不然就这么轻轻放过，那女儿的颜面往哪里摆？父皇，你要为我做主呀！” 宋曦一听她将主意打到了俞雅岚的身上，慌乱地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立即向皇帝下跪求情。 “圣上，请看在俞氏为大周培育了高产粮种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第79章 顺利返家 元丰帝一想起宋家和俞家定亲就觉得心堵不已。 不过高产粮种每年有八成收获是献给他的，宋家就拿了剩余的两成，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定北侯每隔两三个月就会上奏请求增援粮草，现在得了这么个擅于培育粮种的厉害儿媳，往后应该不需要朝廷给他发放粮草了？ 怫然不悦的元丰帝打定主意不再支援西北边军，内心还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定北侯为操心粮草而焦头烂额的好戏，全然忘记了西北将士正是为了守护大周的疆土，才会英勇献身与鞑靼人浴血奋战。 此刻的他满心只想榨干宋俞两家的所有价值，待到时机成熟再找法子将他们一举铲除！ “永宁公主口无遮拦、殿前失仪，特此禁足三日以作惩戒，往后不许再犯。” 皇帝轻飘飘地呵斥了两句，便打算将这场闹剧就此翻篇。 永宁公主有些气恼不快，但见父皇眼神凌厉、毫无再谈的余地，她也不敢再放肆撒泼，只能怨毒地剜了宋曦一眼，面带不甘地甩袖离去。 宋曦叩首谢恩，一脸平静地返回席位坐下，清俊的容颜并未表现出半分异色，但广袖下的双手却攥紧了拳头。 元丰帝见他身上的鞭伤仍在滋滋冒血，心下便觉得十分碍眼，仿佛喜庆的除夕都染上了几分不吉，满目的血色也像是在控诉着皇室的残暴不仁。 眸中不自觉划过一抹嫌弃和厌恶，面上却语气温和地恩准宋曦提前返家治伤。 宋曦也不愿继续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谢恩之后便带着俞鸿煊一道离场。 …… 俞雅岚还不知道未婚夫的遭遇和痛苦，此时的她仍在跪地承受着贺贵妃的质询折磨，倔强的身姿隐忍着蓬勃的怒意，冷静的脸上却保持着谦卑的态度，令刁难者与围观者都挑不出半点过错。 一名宫女脚步匆匆地走到郑皇后身边，低头贴耳地窃窃私语了几句之后，又意味不明地往她这儿看了几眼。 俞雅岚的心头瞬间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另一边的贺贵妃也通过心腹得知了太和殿的闹剧，内心恼怒不悦的同时，对宋俞两家也涌出了必杀的决心，阴毒的妖眸直勾勾地盯着台阶下方的俞雅岚，似是在考虑如何将她剥皮拆骨。 郑皇后将贺贵妃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悠悠地开口嘲讽道：“永宁来年就满十六了，还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甩着条鞭子就敢冲入太和殿伤人，将皇家的颜面和体统置于何处？妹妹，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她，否则这鞭子指不定哪日就落到你的头上。 宋曦宽容雅量才不与她计较，若换了别人被鞭笞重伤，今夜说不定就会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俞雅岚一听宋曦被公主鞭打重伤，立即慌乱失措地望着皇后的方向，清澈的眸中满是焦急和震惊，想要从宫妃们的对话中了解宋曦的情况。 被郑皇后当众揭丑，贺贵妃有些恼羞成怒。 “俞家的孤女可真是魅力非凡，就连金枝玉叶都给比下去了，永宁平日虽然骄纵了一些，却也不会肆意伤害无辜之人，定是那宋曦言行不当，才会惹得她大发雷霆。” 自己的女儿有多么胡搅蛮缠，贺贵妃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当着满京城命妇和贵女的面，她必须要出言维护女儿的声誉，何况她也并不觉得永宁的做法有什么问题，那不识抬举的宋曦本就该打！ 俞雅岚担忧宋曦的伤势，实在没有心情再陪着宫妃们虚与委蛇，只得连连磕头请求一个提前退场的恩准。 “皇后娘娘，民女忧心宋公子的情况，未知可否提前离场？请娘娘宽恕民女失礼之罪，民女承诺将来一定会为朝廷努力培养更多的粮种！” 郑皇后闻言脸色不愉，完全不理会着急得语无伦次的女子，只是挥挥手让人接着奏乐歌舞，还让在场的命妇和贵女们继续宴饮。 她故意揭破太和殿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俞氏女与贺贵妃正面冲突，结果这贱民完全无法领会她的用意，反而想要提前离场去照顾情郎，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蠢物！ 俞雅岚见皇后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当即想要站起身径自离去，可僵硬的双腿才刚站起，两名宫婢连忙上前踹向她的膝盖，她本就疲软的身子直接重重跪倒，整个人都只能狼狈地摔伏在地。 “保和殿内，不许放肆！” 宫婢凶恶的警告声一落，场内再次响起了嘲笑与讥讽的议论私语。 尊严被践踏的羞耻与愤怒令俞雅岚无法抬头，紧闭的双眼里汹涌着对皇权贵胄的滔天憎恶。 卑鄙无耻的宫妃，冷漠旁观的命妇，既然这些人不知何为尊重与礼待，那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俞雅岚借着衣裳的遮掩，悄悄放出一条如蚯蚓般细小的毒蛇。 聪慧的空间灵蛇循着各种视角盲区，无声无息地潜行至凤座底下，然后利用自身的气味和隐秘的嘶叫，呼唤附近的蛇类迅速到此聚集。 半个时辰后，殿外忽然传来骚乱的喧哗声，守门的护卫慌张地禀报蛇群异常突袭，令满场的宫妃贵妇都惊恐得尖叫乱窜。 郑皇后强忍着内心的惧怕，匆忙地宣布年宴提前结束，并组织一众女眷从另外的出口尽快退场。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女人们纷纷狼狈逃窜，什么优雅和礼仪都荡然无存，满脑子仅剩下求生的渴望。 俞雅岚低着头混在人群里悄然离去，凭着白狼在神识中的指引快速离开皇宫，与马车上等候已久的宋曦和弟弟顺利会合。 一见到宋曦浑身的血迹，俞雅岚立刻心疼地掉下眼泪，因为害怕影响到其身上的伤势，无法给恋人一个安抚的拥抱，只能紧握着对方的双手表达关心，泪湿的双眸中亦盛满了担忧与难过。 宋曦默默端详着心上人的模样，发现了她额头的青紫和衣衫的污渍，尤其是双膝的位置脏污异常，可见那些恶毒的宫妃必然狠狠地磋磨过她！ 该死——！ 宋曦有些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未婚妻，内心对这皇庭深宫憎恨不已，沸腾的愤怒将他为数不多的忠君念头燃烧殆尽，唯余暴虐的杀意在脑海中肆意横行。 若皇室再继续步步紧逼，那他也只能拿起屠刀，为守护至亲至爱之人而战！ 第80章 风波不平 马车内，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因为宫门附近常年潜伏着各大势力的眼线，他们也无法放心地交谈，只能先将宋曦的伤势进行简单处理，待到返回府中再详说今夜的遭遇。 俞雅岚一边心疼地流着眼泪，一边给宋曦喂服康复丹和灵泉水。 狰狞的伤口、血红的衣袍，无一不刺痛着她的双眼。 这永宁公主果然同贺贵妃一样，都这般阴狠毒辣，令人憎恶至极！ 素来宽容善良的俞雅岚第一次对他人生出了杀意。 宋曦用锦帕轻轻地拭去未婚妻的泪水，看着对方担忧难过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在他无法顾及的角落里，也不知岚儿受了怎样的委屈、又忍耐了多少折磨？但愿今夜的事不会给她留下什么难以消除的伤害，否则便是拼上自身的一切，他也要将那群宫妃毒妇彻底抹杀！ 互相爱重的两人默默地担心着对方的情况，生怕一个意外就令他们失去彼此。 一旁的俞鸿煊也收敛了惯常的笑脸，蹙眉沉思着未来的道路。 这场除夕年宴令他们扭转了既往的想法，武氏皇权对侯府的恶意比预料的更大，严峻的形势不容他们乐观处之，一味的忍让也无法求得包容与谅解。 京城的势力错综复杂，侯府的兵权又远在西北，日后他们该如何应对与出击，才能为宋俞两家搏出一条光明的生路？ 低调的马车急速赶路，直到返回侯府内院，三人也没能想出妥善的办法。 宋母和老夫人得知宋曦受伤而归，立刻赶来墨韵园关心他的伤势，一家人聚在正屋里谈了谈年宴的情况，好说歹说才劝得两位长辈安心去歇息。 在俞氏姐弟的亲自安排下，宋曦用温热的灵泉水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再加之康复丹与止血散的神奇疗效，身上的鞭伤很快便结痂痊愈，仅剩的浅淡疤痕过两日也会完全消失。 所幸伤处多在后背与手臂，穿上衣服就会被彻底遮掩，否则他还得担心被人发现快速康复的秘密。 “是我连累你了……” 得知宋曦是因为抗旨拒婚才会被公主鞭笞，俞雅岚心里十分自责，甚至有些害怕皇室会就此迁怒侯府。 宋曦将愁眉不展的女孩揽入怀里，声音轻柔地安抚她忐忑的情绪。 “这不是你的错，切莫胡思乱想。即便我们没有定亲，宋家也不可能迎娶永宁公主，引狼入室只会让侯府走向灭亡，何况皇上只是想找个借口折辱我罢了，不是抗旨拒婚也会有其他的理由。 今夜若不是受了这顿鞭笞，说不定还没那么容易脱身，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伤害最低的了。” 俞雅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对公主的恶行无法释怀。 皇室的鞭子不仅是打在宋曦的身上，更是为了摧毁侯府的威信与尊严，试问哪个男人能咽得下这样的屈辱？ 对重臣之子肆意欺侮，对忠臣武将猜忌防备，自己在安稳的京城里醉生梦死，却连一颗粮食都不愿施舍给边关将士，这样的君王有什么可值得他们舍命效忠？ 武氏王朝简直欺人太甚！ “侯府日后该何去何从？现在就得开始筹备部署，除了皇帝的怀疑和算计，几位皇子也对宋家虎视眈眈，伯父对此可有什么退路和安排？” 俞鸿煊的提问恰好踩到了侯府的要害，宋曦也只得苦笑着摇头。 “能有什么安排？父亲自然知道当今昏庸糊涂，可宋家历代都是忠君报国的烈士，犯上造反之事断然不可为之，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侯府承受不起。 如今解甲归田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一旦失去宋家军，定北侯府就会立刻被皇室分而食之，倒不如握紧手中的兵权，最起码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俞鸿煊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联想起宋曦的潜龙命格，忽然觉得他们也许能走另一条路？ “既然兵权不能轻易放弃，那不如就将之做大做强！只要侯府根基牢固，无论再换代多少个君主，宋家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宋曦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将功高震主的权臣之势做到极致？” 俞雅岚觉得弟弟的建议非常稳妥，当即赞同地说道：“宋家军的粮草由我们姐弟俩来负责筹备，你和伯父、大哥商量一番，咱们到山里建一个秘密的训练营地，再养一批私兵作为侯府的后盾，将来无论是想继续为官、或是解甲归田，都不必再担忧朝廷的威胁。” 宋曦的心里十分感动，没想到俞氏姐弟愿意为侯府付出这么多支持，不需多余的考虑，他当机立断地同意了这个方案。 “明日我便修书告知父兄，无论他们同意与否，咱们都直接开始筹办此事。年后就要返回咸平，正好将营地设在虎啸山里，日后招兵或训练都方便隐蔽。” 三人正畅谈着营地的建设，剑东却突然来禀报府内出现异动。 原来是宋平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摸入定北侯的书房，吴姨娘的丫鬟柳儿甚至用武功助他顺利成事。 负责监视的暗卫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将情况禀报主子，再请示下一步的具体行动。 宋曦闻言心下一凛，立刻命人封锁珍珠苑内外，不许吴姨娘一房的主仆随意进出。 而他则带着俞氏姐弟前往正院的书房搜查，看看这侯府最大的内奸究竟隐藏着什么猫腻。 几个人翻箱倒柜地查找了半个时辰，最终在书架的暗格里发现了几封可疑的信件。 拆开信封仔细阅读了一番，才发现这些竟是仿造定北侯字迹的通敌信件？！ “她这是想让侯府死无葬身之地！” 宋曦怒不可遏，当即抓起这些伪造的罪证向珍珠苑快步冲去。 俞氏姐弟也震惊不已，立刻焦急地跟上宋曦的步伐。 此时的吴姨娘正与封锁院子的护卫们激烈争吵，似是想以委屈受困的借口带孩子回娘家躲避调查。 院子里的奴仆都已被暗卫们关押控制，就连武功最高的柳儿也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吴姨娘心急如焚，生怕事情败露会被宋家人审讯惩罚，只得撒泼打滚地诬蔑宋曦欺辱庶母，希望侯府能顾忌着颜面放她出府归家。 第81章 东窗事发 众人赶到珍珠苑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吴姨娘发狠耍横地威胁着拦路的暗卫，宋平兄妹也试图以主子的身份强行突围。 看来是知道嫁祸的事情东窗事发，想赶在他们觉察真相之前逃离侯府。 怒火冲天的宋曦当即命暗卫将珍珠苑的主仆全部捉拿，看着吴姨娘母子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冷笑着揭破了对方的丑事。 “怎么？迫不及待地要向你的姘头邀功去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宋曦，我可是你的庶母！你没资格囚禁我们母子！” 吴姨娘眼神躲闪，面上也不自觉流露出恐慌的神色，只是内心仍然存着一丝侥幸，祈祷着宋家没有发现她的秘密。 宋曦将伪造的通敌信件甩到她的脸上，厉声怒斥道：“勾结外敌、诬陷侯府，与人私通、诞下孽种，吴雪珍，你说这些罪名够不够砍下你的脑袋？” 暗藏了十几年的隐秘被猛然揭开，吴姨娘惊恐得脸色煞白，但一想到身后的两个孩子和心爱的智郎，她还是咬着牙否认了一切指控。 “空口无凭就想将我们母子入罪？宋曦，我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也是五品官家的嫡女，你不能随便对我审问用刑，否则我爹必然要向定北侯府讨个公道！平哥儿和菁菁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难道要罔顾人伦对血脉至亲下手吗？” 这番话可将宋曦恶心得不轻，吴雪珍先是带着两个孽种强嫁进门，现在还想伙同外敌将侯府踩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有什么资格谈人伦亲情？又有什么权力讨公道正义？ “暗卫亲眼见到宋平将伪造的罪证放入我爹的书房，亲眼目睹你和姘头在戒备森严的布庄幽会，是不是空口无凭审问过后自见分晓，铁证如山由不得你狡辩脱罪！” 吴姨娘慌乱得双腿发软，嘴上却仍是咬死不认，“宋家的暗卫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们的说辞根本不足采信！你迫害庶母、残杀兄弟，难道就不怕被世人唾弃、被皇上追究吗！” 私通一事，没有当场抓获便难以取证，而平哥儿和菁菁的身世，所有的人证物证也都在她爹的帮助下彻底销毁，宋家不可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更无法将她定罪判刑！ 吴姨娘努力稳住混乱的心情，扬着下巴与宋曦顽强对峙，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 宋曦可没功夫和她浪费时间，直接挥手让暗卫将她们带入暗牢，打算彻夜刑讯将真相审问出来。 吴姨娘母子立刻挣扎尖叫起来，一边高声喊冤、一边唾骂侯府上下。 俞雅岚听不得她污言秽语辱骂宋家，当即从藏宝阁拿出真言丹与三生石，打算彻底击垮吴姨娘的心理防线。 “此物名为三生石，可以验证宋平与宋菁菁究竟是不是侯府血脉，你口口声声否认与敌私通，现在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 宋曦闻言双眸一亮，立刻命人将府中具有血缘关系的下仆带来做对照组，同时又让暗卫将宋平和宋菁菁押上前来，只要三生石的验证无误，马上便可用于查验他二人的真正身世。 珍珠苑里，具有父子、兄弟和祖孙关系的三组仆从分别滴血验亲，碧绿的三生石都顺利显示出深浅程度不一的红色亮光，之后又让三组毫无血缘的下仆进行试验参照，三生石果然也显示出了否定关系的黑色暗光。 在场众人都对这巴掌大的小石头惊叹不已，纷纷将目光转向脸色惨白的吴姨娘母子。 将三生石清洗干净之后，宋曦率先在石面上滴下了血迹，暗卫押着奋力反抗的宋平兄妹走上前来，扎破他们的手指进行最后的验证。 碧绿的石头直接显示出暗沉的黑色，宋平和宋菁菁的身世彻底大白于天下。 苦苦挣扎的吴姨娘面色灰败地摔坐在地，惊惶的双眼还死死地盯着案台上的三生石。 俞雅岚趁机将真言丹塞入她们母子三人的口中，接下来的审问和调查就交由宋曦全权负责。 除夕本该是千家万户辞旧迎新的喜庆日子，对于侯府来说却是跌宕起伏、暗潮汹涌的不眠之夜。 有了真言丹的强力辅助，吴姨娘母子的审问进行得非常顺利，埋藏了十多年的丑恶秘密也随之浮出水面。 吴姨娘的老姘头正是当朝右丞相郭智荣，宋平和宋菁菁也是郭家的血脉，多年来用慢性毒药暗害宋母的确实是她，郭丞相和吴姨娘的目的就在于窃取侯府。 因为鸠占鹊巢的阴谋无法得逞，郭丞相又意外发现了大皇子预谋陷害侯府的计划，于是便打算在暗中推波助澜，让吴姨娘将伪造的信件放入定北侯的书房，想利用通敌卖国的罪名让侯府抄家灭族。 可惜吴姨娘对大皇子的详细计划知之甚少，根本不清楚对方准备用什么办法来陷害侯府，否则他们就能根据所得的信息，提前制定出应对阴谋的方案。 彻夜的调查审问之后，怒极的宋曦只剩下冷静与漠然，现下最要紧的不是对吴姨娘母子发泄仇恨，而是得思考一个周全的办法，光明正大地解决侯府的奸细。 和俞氏姐弟商量过后，宋曦便决定先向祖母和娘亲交代除夕夜的突变，然后再将事情妥善处理，尽量为侯府争取最多的利益。 正月初一的朝阳徐徐升起，整理好思绪的宋曦三人也缓步踏入了正院。 陪着两位长辈用完早膳，又提前给她们做好了心理准备，宋曦才一脸严肃地说起珍珠苑的事情。 一个个残酷的真相逐渐揭开，宋氏婆媳都被震惊得愤怒不已。 没想到吴姨娘与郭丞相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侯府，而她们直到现在才发觉这些阴谋暗算。 “将那个无耻贱妇和两个孽种都杀了！我倒要看看吴院正敢不敢上门对质！” 宋老夫人怒急攻心，当场就定下吴姨娘母子的处置办法，内心对当初向先帝妥协的事极其后悔。 早知道这被迫纳妾的代价如此惨重，她就是撞死在金銮殿上，也绝会不允许吴氏这个毒妇进门！ 宋曦连忙安抚祖母激动的情绪，随后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吴雪珍毕竟是太医院院正的嫡女，若是突然暴毙身亡，必定会给侯府带来不少麻烦。不如拿着那些伪造的信件，将吴姨娘母子和郭丞相告上顺天府，二人的奸情和谋算一旦昭告天下，侯府便能站在舆论与道义的制高点，届时不但能光明正大地除去府中的奸细，还能警告那些想用通敌卖国的罪名陷害侯府的阴谋者。” 第82章 解决吴氏 宋老夫人垂眸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同意了宋曦的办法。 擅自处死吴姨娘确实会留下麻烦和话柄，倒不如走正途将他们都告上衙门，让自作聪明的郭丞相和吴姨娘彻底身败名裂，还能将皇室与权贵欲诬陷侯府的阴谋大白于天下，为宋家赢得百姓的支持和同情。 宋家人达成共识之后，一系列隐秘的安排也开始行动起来。 三名暗卫带着密信兵分几路，快马加鞭地赶往西北甘州，而定北侯府则再次戒严，仆从的管理也比原先更加严格。 右丞相府内，郭智荣正与家人享受着团圆的喜庆，全然没有发现府外多了几道监视的眼线，而家中的屋顶也莫名出现来历未知的豹猫。 元丰十一年，正月初五。 短暂的年假才刚结束，节庆的气氛尚未散去，一场震撼京城的诉讼便骤然开启。 顺天府尹看着堂下的原告与被告，还没从侯府的阴私与内斗中缓过神来，又立刻被告知这场官司与丞相和皇子也扯上了关系。 服食了真言丹的吴姨娘母子一边激愤痛哭，一边不受控制地自陈罪状，可怕的真相不仅骇得府尹大人冷汗淋漓，就连衙门外被宋曦刻意引来的旁听百姓也震惊不已。 “没想到权门贵胄也这般阴险无耻！带着孽种强嫁侯府不说，还算计着让宋家断子绝孙，然后鸠占鹊巢继承侯府的权势？简直可恶至极！” “这种贱妇就该立刻处死！还有郭丞相也不配做官！原以为他是斯文有礼、努力上进的寒门榜样，却不想竟是个道貌岸然、谋财害命的伪君子！” “啧，这里头居然还有大皇子的算计？难不成是想将定北侯府一举打垮，然后再从中渔翁得利？” “嘘——！你不要命了嘛！皇家的事岂容我等庶民妄议？当心祸从口出、小命难保！” “定北侯镇守西北这么多年，若是知道京城权贵这般谋害他的亲人孩子，恐怕要对朝廷心寒失望了？” “我听说朝廷已经很久没有给西北将士支援粮草了……” 百姓的议论越来越热烈，话题的方向也渐渐变得不可控制。 眼见着众人义愤填膺，纷纷为惨遭暗算的定北侯鸣不平，顺天府尹当即命人驱散衙门外的听众，又派心腹尽快入宫禀报情况，打算将这个烫手山芋转交给皇帝处理。 宋曦冷眼看着他手忙脚乱，既不阻止、也不支持，只是开口催促他马上判案。 “府尹大人，人证物证俱在，你不赶紧判决罪犯，还在犹犹豫豫耽误些什么？” 顺天府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扯着嘴角为难地说道：“宋公子，这个……涉及到郭大人和大皇子殿下，我实在是……” 宋曦幽深的眸光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府尹大人，宋某自知身份低微，无权要求丞相大人和大殿下到堂对质，但吴氏私通外男、陷害侯府是不争的事实，还请大人就此给侯府一个合理的结果。” 顺天府尹自然听出了宋曦话中的妥协之意，心下稍稍放松的同时，也对破釜沉舟的定北侯府生出了一丝同情与敬意。 宋家这一招确实高明，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处决府中的奸细，还能警告与震慑朝中的政敌，为侯府上下赢取一丝喘息之机。 毕竟让丞相与皇子来认罪服刑是绝无可能的事，但却能令皇帝暂时打消对付侯府的念头，民间舆论也会站到定北侯的一边，之后想算计宋家的权贵也必定会有所顾忌。 “既然宋公子只是想将家事了断，那本官自然要为民做主。” 顺天府尹将目光转向堂下的吴氏母子，威严的声音直接判决了她们的下场。 “罪妇吴氏私通外男、珠胎暗结，又伪造信件诬陷朝廷重臣，证据确凿、罪不容诛，现判吴氏处以秋后问斩，从犯宋平、宋菁菁流放南疆！” 惊堂木落锤定音，吴姨娘母子当场挣扎嚎哭起来，口中还不停地用吴太医和郭丞相的名号威胁府尹，完全不服这场快速而草率的判决。 宋曦将休书扔到吴姨娘面前，冷厉地说道：“吴雪珍，这是祖母代父亲所写的休书，自此以后，你与宋家再无瓜葛！若敢再不自量力犯上门来，我必亲手砍下你的头颅！”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顺天府尹之后，宋曦便直接甩袖离去，丝毫不过问之后的处置。 顺天府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定北侯府。 他将吴氏判处秋后问斩，可现在才刚至新春，大半年的收监时间，足够吴太医和郭丞相运作救人，这是他出于多方考量和权衡之后做出的判决，也确实有保全自身、左右逢源的私心在内。 所幸宋曦的目的只在于曝光丑恶、剔除内奸，对于具体的判决和处理并不关心，他也得以钻空子两边讨好，在一众皇亲权宦之间夹缝求存。 只是一想到之后还得面对皇帝和郭丞相的诘问，他刚刚放松的心情就不由得忐忑起来。 顺天府尹长长地叹了口气，内心对这样的突变也有些措手不及。 定北侯府被丞相与皇子诬陷迫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不但百姓们觉得难以置信，就连朝中的同僚也有些郁愤难平。 定北侯父子还在西北浴血奋战，皇室却迫不及待地要令其家破人亡，不少武官侯爵都有些物伤其类的心寒和悲哀，担忧阴晴不定的皇帝有一日也会将屠刀指向他们。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为此焦头烂额，这迫害忠臣良将的污名一旦落实，日后将会大大影响他们在朝中的经营和布置，甚至会动摇一些官员对他们的支持。 得知舆论与形势已经不可挽回，御书房内的皇帝也大发雷霆，阴鸷的眸中满是勃然的杀意，恨不能将破坏他计划的蠢货全部掐死！ “既然没有成功的把握，就别做会授人以柄的安排，算计不成反被回击，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震怒的皇帝将桌案上的奏折统统扫落在地，一想到百姓对皇室与朝廷的诟谇质疑，他便忍不住想将定北侯府满门抄斩！ 第83章 准备返乡 次日清晨，皇帝的旨意便迅速下颁至各府。 右丞相郭智荣德行有亏，按律被罚没三年俸禄，并居家反省一个月，不必上朝参与议政。 太医院吴院正教女无方、助纣为虐，按律罚没一年的俸禄。 大皇子和二皇子则是受到了禁足三个月的惩罚，连带着贺贵妃与郑皇后也被皇帝派人训斥，在前朝后宫都闹了个颜面尽失。 元丰帝还特意将乖巧听话的三皇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处理朝政以及帝王心术，一副要将三皇子培养成储君的架势，显然是对另外两位皇子非常失望。 朝廷的局势因此经历了一番动荡与变化，夺嫡之争也变得更加激烈和难以捉摸。 除此之外，皇帝还派出北镇抚司的官兵强行镇压京城的流言，力图将定北侯府受皇室与权贵迫害的相关传闻尽快消弭。 宋曦对此并不意外，皇帝的态度摆明就不想深究和调查，轻微的惩处也不过是为了糊弄朝臣与百姓，将陷害忠良的事情就此翻篇才是他最迫切的想法。 至于定北侯府所受的委屈，皇帝恐怕只会拍手称快？宋家没能断子绝孙、家破人亡，最失望的不正是高坐庙堂的武氏皇族吗？ 当然，无论皇家如何忌惮手握重兵的定北侯府，表面上的安抚与慰问却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正院内，满脸疏离客气的宋曦看着眼前皇帝特派的慰问使者，内心只觉得讽刺至极。 “刘公公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御前大太监刘胜呷了一口热茶，笑眯眯地说道：“圣上得知宋公子即将成亲，专程派咱家给你送一份贺礼，顺便问问宋公子有没有入朝为官的意愿，圣上可以酌情为你安排。” 虽说吴姨娘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元丰帝并不承认她是受皇室指使，惩处郭丞相等相关人员用的也是别的借口，这安抚宋家的赏赐自然也不会用补偿或道歉的名头，而是以祝贺亲事的名义进行赠送。 “承蒙圣上厚爱，宋某不胜惶恐。可我既无功名、也无才能，强行为官不过是拖累同僚，不如安心宅家打理好府中庶务，还能给父母长辈减轻些负担。 这些年闲云野鹤的日子我已经过惯，来年还得忙着筹备亲事，着实没有那入朝为官的宏愿，只能劳烦刘公公代我辞谢圣上的美意了。” 宋曦心知，赐官不过是皇帝迫于时局的补偿和试探，若是他真的欣然接受下来，皇帝必然又会对侯府生出不满，左右也不可能给他正经的差事，倒不如直接婉拒赐官，让皇帝误以为他不求上进、庸碌无才，反而能让侯府得到真正的安宁。 刘胜一听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面上却佯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宋公子此言差矣！既是要成家立室，更得寻摸个妥善的差事来养家糊口，否则将来妻儿抱怨、父母失望，岂不是又要闹个家宅不宁？” 这是想嘲讽宋家被妾室算计得鸡飞狗跳？还是想打听定北侯府的产业和家底？ 宋曦懒得理会这个惺惺作态的阉人，当即便冷下声音开口送客。 “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儿还得打理家中的杂务，今日有劳刘公公辛苦奔波，改日再请您吃顿便饭。” 刘胜误以为自己踩中了宋曦的痛脚，狭长的双眸不禁划过一抹鄙夷，站起身整理好衣摆，他便得意从容地告辞回宫。 一见到烦人的苍蝇离开，俞雅岚便从内室款款步出，担忧地告知宋曦刚刚得到的消息。 “负责监视郭家的暗卫禀报，郭丞相与吴院正已经商量好解救吴雪珍的办法，打算让那母子三人假死脱身，然后再以珍姨娘的身份纳入丞相府。” 宋曦闻言冷笑了两声，道：“没想到他对吴雪珍还挺情深义重？我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能不能天长地久，郭智荣的发妻和老娘都不是善茬，吴雪珍在侯府过了这么久的逍遥日子，也该让她尝尝妻妾相斗的滋味了！咱们等着看好戏便是。” 侯府的内患已经彻底肃清，接下来的要务唯有筹建私兵营地。 宋曦拉着俞雅岚的柔荑，面带不舍地说道：“过两日，你和煊弟便先行返回咸平，待到我处理好家中的琐事，便想个办法带祖母和娘亲去咸平与你团聚。” 俞雅岚蹙着眉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宋曦的建议。 “京城的形势诡谲多变，我怎能抛下你独自逃离？万一又出现什么突然的变故，我们在这儿也能与你共度难关。” 宋曦动容地吻了吻女子的额头，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侯府的危机已经全部过去，眼下暂时不会再生出其他波澜，就算偶尔有些小打小闹，我也有足够的准备去应对和处理。你和煊弟先回去整顿好家业，免得他们恼羞成怒将主意打到俞家的产业上。” 俞雅岚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胸膛，盈盈的水眸中满是不愿分离的愁绪。 “皇帝会不会阻挠你的行动？伯母和老夫人真的能顺利离开京城吗？” 宋曦轻轻地抚着她如瀑的长发，语气带着几分坚定和温柔，“若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固然最好，就算不能，我也有办法将她们秘密送去咸平，京城已是四面楚歌的虎狼之地，人人都等着撕碎侯府然后分一杯羹，两位长辈不能再滞留于此，送回祖地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俞雅岚点点头深表赞同，内心也明白了未婚夫的打算和用意。 筹建私兵营地的事情刻不容缓，她如果早些回咸平部署和打点，也能更快地为宋俞两家留下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 “那我和鸿煊后日便启程回乡，你这边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千万不能自己面对和硬抗。” 宋曦含笑着连连答应，宠溺的眸光看得俞雅岚面泛红霞。 即将分别的恋人紧紧地拥抱着彼此，似是想牢牢地记住对方的体温。 短暂的别离是为了更好地团聚，辛苦的忙碌是为了美满的未来，一切苦难和煎熬终将会成为过去。 这一刻，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第84章 半路截杀 决定好下一步的计划，俞氏姐弟便开始收拾返乡的行囊。 俞雅岚给宋家的主子和暗卫都留下了等级不同的护身符，止血散和康复丹之类的伤病药物也准备了两大箱。 由于宋家的府兵和暗卫人数有限，遭遇大规模袭击时必然会面临以少敌多的困境，俞雅岚还特意给他们都换新了随身佩戴的兵器。 空间出产的精钢刀剑强韧轻便、削铁如泥，远胜于冶铁技术落后的古代冷兵器，一众府兵和暗卫拿到新武器之后都爱不释手，对于未来的二少夫人既钦佩又感激。 分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吃罢临行前的送别饭，依依不舍地互相拥抱叮嘱之后，俞氏姐弟便带着八大傀儡启程回乡。 低调的特制马车渐行渐远，俞雅岚掀开窗帘与寒风中目送的几人挥手道别，温柔的目光流连在宋家人微笑的脸上，内心强烈地渴望着能与他们尽快团圆。 若非皇帝将戍边大将的亲眷都当做人质一般监视控制，她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宋家人一起逃离京城，之后也只能寄望宋曦能想出妥善的办法，将宋母和老夫人都顺利地带回咸平。 早春的雪花徐徐飘落，慢慢地掩盖了地面上长长的车辙。 此时的他们尚不知道，一场惊涛骇浪的剧变即将突袭而来。 而今日，是他们经年回忆中的最后一次团聚。 …… 俞家的车队行进速度很快，不过一日便抵达了真定府。 因着未能在天黑之前进入城内，众人只能在附近的树林就地休息。 所幸此行只有俞氏姐弟和八位傀儡，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解决衣食住行，留下一人戒备守夜之后，其他人都顺势进入空间里沐浴用膳。 晚饭过后，俞雅岚姐弟正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白狼却突然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有敌袭，备战！” 俞雅岚脸色一凛，立刻带着众人离开了空间。 刚一回到马车里，数支箭矢便突然穿射袭来，几位傀儡迅速地冲出车厢与来人交战，交兵之声铿锵响起。 俞雅岚将白狼也顺势带出来助阵，神兽的威压瞬间就制住了所有夜袭的刺客。 八大傀儡将大部分敌人就地格杀，只剩三四个看似领头的蒙面人被留下了活口。 无需主子特意吩咐，沐阳直接给几人喂食了审问必须的真言丹。 刺客首领还未从被几个平民速战速决的惊骇中缓过神来，嘴巴便不受控制地将身份和目的都全盘托出。 原来这夜袭的五十名刺客都是永宁公主派出的死士，目的就是将俞氏姐弟斩杀于返乡途中，事成之后再将两人的尸体送到定北侯府，打算给不识抬举的宋家一个深刻的警告。 俞鸿煊面色阴沉地让人将剩下的刺客直接解决，随后又拿出化尸水将这满地的蒙面人彻底消灭，转过头见到姐姐十分恼怒的样子，他当即提出报复永宁公主的最佳办法。 “我之前研制了一种特殊的整蛊药水，能让人一整年都维持着满脸红疹，无论用什么药物都无法治疗，甚至药不对症还会出现脱发的症状，我知道杀人的办法你肯定不会同意，派人给她下毒总该没什么问题？” 俞雅岚点点头赞成了弟弟的想法，姝丽的容颜上满是怒极的冷漠。 “那就让沐阳和赤血带着噬心丹和整蛊药水潜入皇宫，下药之后顺势留在京城的杂货铺里守护侯府，这永宁公主刁蛮任性不按常理出牌，刺杀失败之后说不定会转头对付宋家。” 这是想让噬心丹和整蛊药水相辅相成，令那位脾气暴躁的阴毒公主在心疾与怒气的刺激中毒发身亡？ 俞鸿煊有些意外地挑着眉看向姐姐，没想到素来心慈手软的俞博士居然也有睚眦必报的时候？看来是在封建皇权的毒打中彻底成长了嘛！ 俞雅岚无语地赏了弟弟一个脑瓜崩，“对方都大开杀戒了，我难道还会坐以待毙？皇家对永宁公主的刺杀行动肯定心知肚明，所以咱们只能躲避、不能反杀，否则公主一死，皇帝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铲除宋家，偷偷用毒是最稳妥的办法，就让那个恶女死于自身的脾气与心性！” “为何不让沐阳和赤血直接留守宋家？” 俞鸿煊有些不明白姐姐的用意。 俞雅岚垂着眸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原本宋大哥就反对我只带八大傀儡上路，好说歹说也非要派一队暗卫随我们同行。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劝得他放下心来，若是被他知道我将沐阳和赤血派回去保护侯府，他说不定会焦急地追上来，然后亲自护送我们回到咸平。” 俞鸿煊被姐姐的话噎住了一瞬，只觉得这冷冷的狗粮撑得他有点消化不良。 所幸少两个傀儡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有空间和白狼保护着也能平安返家。 沐阳和赤血带着主人的托付乘马离去，而俞雅岚等人则整顿行装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都十分顺遂，除了偶尔遇到求助的行人，姐弟俩再没遭受过其他的袭击。 俞鸿煊还调侃着一定是京城的敌人们自顾不暇，或是对公主的安排过分自信，才会让他们得以顺风顺水地返回咸平。 无心的猜测最容易一语成谶，宫内的仇敌们的确焦头烂额。 俞氏姐弟离开的第三天早晨，永宁公主便发现自己突发了满脸的红疹，紧急宣召的太医在针灸与汤药都治疗无果之后，只得满头冷汗地坦言自己无能为力。 大发雷霆的永宁公主直接打杀了看诊的太医，随后又将太医院的大半医者都宣入宫中为她诊治，疯狂的举动甚至惊动了皇帝和贺贵妃，整个后宫也因此得知了她毁容的消息。 十几位太医轮番上阵尝试治疗，可永宁公主的症状始终没有丝毫改善，原本碍眼的红疹因为药物刺激而变得瘙痒刺痛，令耐心耗尽的恶毒公主逐渐变得暴躁和癫狂。 “老臣……老臣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不如让我等回去研究讨论一番，待到寻着可靠的办法，再尝试治疗公主的病症，还请圣上与娘娘宽恕我等！” 老太医顶着皇帝与贺贵妃凌厉的目光，战战兢兢地为太医院的众人求情，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全身而退，千万别像前面那位倒霉蛋一样，被无情杖毙于这内宫之中。 第85章 贵妃怀疑 大半个太医院都对这突发的红疹毫无办法，历来嚣张跋扈的永宁公主头一次生出了恐慌的情绪。 “我不管！若是你们今天治不好我的脸，那就统统把命留下！说什么回去研究讨论，不过是想趁机推卸责任，都是一群庸医！废物！” 永宁公主恶狠狠地咆哮威胁着，尖利的声音令在场众人都忍不住蹙眉反感，脸上的红疹因为激动的情绪而肿胀恶化，衬得她整个人都犹如丑陋狰狞的鬼怪一般。 元丰帝神色复杂，既有些心疼莫名染上怪病的女儿，又有些嫌弃她这副恶鬼咆哮的丑相。 见永宁公主不依不饶地想要滥杀太医泄愤，他当即表情严厉地喝止住她。 “别胡闹了！已经杀了一个太医还不够，准备让整个太医院都为你的脸送命吗？” 贺贵妃见皇帝面露不满，立刻出言安抚焦躁的女儿，“乖永宁，你先冷静地回想一下，这两日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食物，或是碰过什么奇怪的物件？诊不出的病症或许有中毒的可能，咱们慢慢调查总会找到病源的，太医们只是一时没有明确的头绪，之后肯定能找到治疗的办法。” 类似的话之前看诊的太医也曾说过，可宫女太监们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异常，厨房的饮食记录也没有找到病源或毒源，这红疹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 此刻听着母妃的劝解，永宁公主不但没觉得安慰或放心，反而被刺激得愈发癫狂，内心对于父皇和母妃都生出了强烈的怨恨，感觉他们不像从前那般疼爱自己。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哪里都调查过了，就是没有发现病因！父皇和母妃是不是打算放弃儿臣？否则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群无能的庸医？他们治不好病就是该死！儿臣要将他们满门抄斩！” “够了——！” 耐心耗尽的元丰帝拍案而起，威严的眉眼上满是勃然的怒意。 “你当朝廷命官是什么？谁允许你这样无理取闹、草菅人命的？要么就老老实实等太医找办法救治，要么就这样一直挂着张烂脸苟且偷生！ 今日别说是太医，就算是这院子里奴才宫婢，你也不准随意打杀伤害，否则朕就将你关到冷宫里自生自灭，省得你天天跳出来丢人现眼！” 愤怒的皇帝撂下狠话便径自甩袖离去，全然不理会身后连声挽留的贺贵妃。 永宁公主被他的怒斥刺激得惊惧不已，随即便神情疯狂地捂着脑袋大哭大叫起来。 “啊啊啊——！” 贺贵妃连忙上前抱住痛苦的女儿，温声安抚着她激烈的情绪。 无法接受毁容事实的永宁公主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之中，完全听不进母妃的宽慰与劝解。 噬心丹的毒气顺着经脉漫延至五脏六腑，最后直接向她的大脑发起进攻。 永宁公主被这隐秘而猛烈的毒气一冲，两眼一黑便彻底昏死过去。 “太医——！快来人啊！ 随着贺贵妃一声慌乱地叫嚷，永宁的宫殿中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未能离开的十几位太医手忙脚乱地给公主诊察针灸，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才稳定住当前的情况。 为首的老太医抹了把额上的大汗，脸色为难地向贺贵妃回禀。 “贵妃娘娘，公主是因为怒气攻心才会突然昏厥，臣等已经暂时稳住了她的病情，只是……” 贺贵妃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凌厉的妖眸直勾勾地盯向下首的太医。 “只是什么？说！” 老太医忐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答道：“臣等刚刚为公主重新把脉，发现公主竟然出现了心疾的症状，日后恐怕得仔细调养、保持平心静气，若再轻易大悲大怒，恐有猝然毙命的危险……” 见贺贵妃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老太医又急忙补充了两句。 “不过公主的心疾症状尚浅，只要好好保重身体，莫因外物忧思郁愤，之后应当不会对寿数产生太大的影响。” “嘭——！” 脸色阴沉的贺贵妃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摔落到老太医跟前，精明的她立刻就联想到中毒的阴谋上。 “我儿向来身体康泰、活泼健朗，怎会无缘无故染上什么心疾？定是有卑鄙小人下毒暗害！你们诊脉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太医与身边的同僚们面面相觑，随后都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臣等并未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公主的心疾或是因今日情绪惊变而得，也有可能原本就潜伏着致病的隐患，惊怒交加之后才忽然发作显现。” 贺贵妃对这番解释满腹狐疑。 太医们诊察不到痕迹，并不代表永宁就没有中毒，或许是下毒的人手段高明，才能将致命的毒发伪装成突来的疾病。 她纵横后宫二十余年，什么样的阴私手段没有见过？让人悄无声息死去的办法数不胜数！ 可谁会有这等通天的本事呢？不仅能避开禁卫在皇宫自由出入，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一国公主下毒，若是对方起了反叛之心，这宫中的皇亲贵胄岂不是任他宰杀？ 贺贵妃有些不寒而栗，随即又觉得这一点不合常理。 幕后之人既然有这般能耐，为何偏偏只伤了永宁一人？ 贺贵妃走入公主的卧室，低声向女儿的心腹宫女问起内心的疑惑。 “晴儿之前不是派出一队死士伏击俞氏姐弟么？结果如何了？” 宫女蹙着眉仔细回忆了一番，坦白地答道：“公主三日前便做好了安排，按理说死士们昨日就该回来复命，可时至今日也没收到半点消息，那队死士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刺杀的结果如何也尚未得知。” 贺贵妃闻言眼神一利，当即命人去探查定北侯府的动静。 探子的行动十分迅速，不消半日便回禀了宋家的消息。 宋曦这几日忙于打理庶务和产业，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整个定北侯府现在是铁桶一块，想要更详细的内部消息，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部署。 贺贵妃挥手命暗卫退下，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阴鸷凶狠。 死士的刺杀肯定是失败了！ 那俞氏姐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乡野贱民，竟然能扛过数十位武功高强的死士追杀？！ 第86章 筹建密道 贺贵妃对此深感不可思议，毕竟她眼中的俞氏姐弟不过是胆小平庸的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有对抗皇家死士的实力。 若俞氏女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为何会在除夕年宴上忍下所有的折辱，直至今日也没有出手报复她或者皇后？ 难道说解决死士的并不是俞氏姐弟，而是宋曦在暗中帮助她们摆脱追杀？ 这一点倒是能说得过去，只是定北侯府为何会这般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为受伏的俞家人担忧忙碌的样子。 贺贵妃绞尽脑汁分析着各种情况，但无论怎么思考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之后又开始怀疑起后宫的嫔妃，甚至派人暗中打听与永宁结过怨的所有嫌疑人。 一个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后宫下毒的敌人无疑是令人忌惮的，素来步步为营的贺贵妃自然不敢马虎大意，除了让暗卫调查前朝内宫的仇敌之外，她也命人快马加鞭追上俞氏姐弟，沿路探寻一下对方的动向和底细，以免疏漏了任何致命的消息。 眼下没有证据能够提供具体的调查方向，贺贵妃也只能先专注于寻找治疗女儿的办法，待到派出去的人手查探到有用的线索，届时再处置潜伏的敌人也不迟。 …… 轻松赶路的俞雅岚姐弟是在即将进入咸平地界时才发现身后的异常。 贺贵妃的探子追上姐弟俩之后，便打算尾随她们进入咸平县调查俞家的情况。 可还没等他们开展具体的行动和部署，俞家的随侍护卫就立刻发现并抓住了所有的人马。 而这些探子也在此刻彻底明白了，那批神秘失踪的死士的确是栽在俞家手中，这几个身份低微的庶民根本不像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平庸简单！ 迟来的真相对这些暗探已经没有意义，在被喂食了真言丹并吐露来历与目的之后，他们便被寒山和落舟抹杀殆尽，然后化作一滩血水回归天地山川，连半丝痕迹也没能留下。 俞鸿煊得知贺贵妃的窘迫和永宁公主的下场，心里十分痛快，连日奔波的疲惫都被兴奋的情绪冲淡了不少。 “恶女遭殃、毒妇难眠，真是大快人心啊！她们若是自顾不暇，想必宋家应该能趁机运作一番，悄悄将宋伯母和老夫人送出京城。” 俞雅岚蹙着眉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弟弟的想法有些太过乐观。 “贺贵妃和永宁公主虽然被绊住了，但诸位皇子和两个丞相还在监视着侯府，紧迫的局势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狗皇帝肯定不会同意宋家人离京返乡，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建立一条往来两地的快捷通道，以便将来助宋家人顺利脱身。” 俞鸿煊闻言也有些烦恼起来，侯府的暗卫目前全都在京城，而他们姐弟麾下只剩八大傀儡可用，其余的仆从虽然服食了傀儡丹，但除了忠心之外并无其他武功本领，着实担不起救人成事的重责大任。 “要不就寻摸一些擅长机关暗道的能人异士，为京城宋家和咸平俞宅分别打通几条出城的暗道，反正有傀儡丹控制着，也不怕这些人泄密背叛。” 俞鸿煊挠挠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眼神期待地看向沉思的姐姐。 俞雅岚无语地瞥了眼异想天开的弟弟，直接驳斥了这个完全不靠谱的想法。 “你以为擅长机关暗道的人是街边的白菜，随便就能寻摸出一大堆来？而且傀儡丹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东西，如非必要还是尽量别用，省得又出现陈主簿那样的古怪和意外。 我打算让寒山带着两台小型的建筑机器人去往京城，让潜伏在杂货铺的沐阳和赤血一起，在侯府正院与杂货铺之间修建一条逃亡的密道，若是用不上固然最好，待到宋大哥他们来了咸平我再道歉请罪，可若是发生了措手不及的意外，这条密道或许就会成为宋家人唯一的逃生机会。” 贺贵妃在除夕年宴上的表现一直令她忐忑不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与成竹在胸的嚣张，仿佛都预示着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剧变将会发生。 俞雅岚可不敢拿宋家人的性命安危打赌，这一路反复考虑斟酌之后，她决定先发制人准备好退路和应急方案。 俞鸿煊满眼惊喜地向姐姐竖了竖大拇指，赞赏地肯定了她的做法，“这些日子在京城操心劳累的，我都快把空间的神奇机器人给忘了，这个办法相当不错！修了出城密道，宋家人也多了一层安全保障。 要不让沐阳和赤血顺便给狗皇帝、恶贵妃、大皇子等人也投喂噬心丹？这样一来就不必再惧怕他们作妖发难了！将大周皇室彻底拿捏在自己手里，宋俞两家也能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俞雅岚一听，立刻严肃地瞪了弟弟一眼，沉声掰正他肆意妄为的念头。 “只有永宁公主一个人出现心疾，那还可以制造成自然患病的假象，可若是皇室集体发作噬心之症，他们立刻就会发现中毒的真相。 近期与皇家结怨的人屈指可数，稍微调查就会怀疑到咱们身上，届时无需确凿的证据，被心疾和死亡催促的恐惧会让他们立刻对宋家出手。 最重要的是……一旦皇帝和皇子们突然毒发身亡，大周朝廷立刻会陷入混乱与内斗，甚至战争乱世也会提前到来。 鸿煊，我们立足于此的根本在于济世救人，若是亲手引发国家动荡，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仅过往的一切功德都会烟消云散，就连我们自身都有可能被功德树否决抹杀。” 被谨慎的姐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俞鸿煊发热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强大的金手指虽然是他们生存和发展的依靠，但同时也对他们的行为道德进行了不可违抗的约束和克制。 因为私人恩怨而动摇国本的事情断不可为，他们目前能做的唯有见招拆招。 俞鸿煊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便让寒山即刻启程，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俞雅岚点点头拿出了两台巴掌大的建筑机器人，叮嘱寒山送达京城之后就立刻返回咸平，她们还得忙着筹建私兵营地，仅凭剩下的人手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寒山带着重要任务策马离去，而俞雅岚等人则继续前行准备入城返家。 第87章 干旱征兆 元丰十一年，正月十八。 一辆低调的马车踏着月色缓缓地驶进了城门，俞氏姐弟终于回到了暌违一个多月的家中。 相比于京城的繁华富庶和车水马龙，咸平这个位于豫州边缘的小县城似乎显得太过落后，但在俞雅岚姐弟的心里，它的朴素平和却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为来自异世的她们提供了宛如故乡一般的安心与温情。 刚一回到俞家，俞雅岚便拿出清洁机器人将冷清落灰的宅院仔细打扫一遍。 琉璃和碧云等女仆则忙着为姐弟俩备好晚膳和浴汤，让辛苦奔波的两人好好放松一番。 俞雅岚心事重重地走到后院的库房附近，打算进监测室内查看一下最近的天气与地质数据。 自她们买地种田开始，家里便秘密安装了天象仪与地质监测器，为的就是实时观测天气变化与地理信息，以便更好地安排高产粮种每一个阶段的耕种与收获事宜，预防各类自然灾害可能带来的影响和损失。 此次上京与回程的途中，她都注意到了天气变化的不同寻常，今冬的降雪量实在太过稀薄，她非常担忧这一异象可能是干旱的征兆。 若是不幸预感成真，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咸平百姓必将面临天灾的考验，而远在西北的宋家大军也会再次被缺乏粮草水源的境况所困扰。 俞雅岚按操作提示对全年的地理气象信息进行整理分析，看着屏幕上最后显示的干旱预警，她的内心有些沉重和不安。 不知道这次的干旱具体会严重到何种程度，影响范围又将波及哪些地方？只希望实际情况不会像仪器预测的那般危险，否则以她们姐弟的微薄之力恐怕无法救助太多。 晚膳过后，姐弟俩便面色严肃地讨论起应对干旱的具体方案。 “光凭咱们家也做不了太多的事，还是得把消息告知官府和民众，动员百姓一起准备抗旱储水，就是不知他们是否愿意相信预警，若是认为我们危言耸听，说不定会引来其他的麻烦。” 俞鸿煊谈了谈自己的想法，心里对于提前预警能起到的作用有些悲观，劝说咸平百姓和县令李谦倒是没什么问题，再想扩大影响可能会遭受不少阻碍。 俞雅岚烦恼的也正是这点，但事到临头也只能尽力而为，无论相信预警的百姓能有多少，她们做好本分就足以问心无愧。 “明日就找李谦谈一谈预防旱灾的问题，除了动员大家储水储粮之外，今年的春耕最好也以高产粮种为主，咸平的百姓家中大多都有留存，只要按时耕种应该能够正常收获。 可惜我们明面上的粮种已经全数进献给皇帝，短时间内无法拿出空间的库存来补充，接下来恐怕得带领大家进山里打猎采摘，趁着旱灾未至先将所有的食物进行收获保存。” 俞鸿煊对姐姐的决定没什么异议，两人随后又继续讨论了更多的细节。 …… 次日清晨，收到紧急拜帖的李谦赴俞家与姐弟俩会谈。 突然被告知今年可能出现严重的旱灾，这位年轻的县令震惊得手足无措。 “此话当真？！旱情竟有法子可以提前预知？你们能够保证消息的可靠吗？若是出现谬误谣传，那之后必然会惹来无数麻烦！” 他对俞氏姐弟的本领和诚信并无质疑，只是对突来的消息有些心慌意乱。 俞雅岚一脸凝重地描述了进京途中的所见所闻，以此为例同他分析今年干旱的可能性。 “县令大人若是不信，不如召集文吏翻查一下历年县志，再与本地老农聊一聊过往经验，应该能查证我等所言非虚。” 李谦闻言立刻派心腹按俞雅岚的方法进行验证，自己则留下来与她们继续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查证的工作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当天下午他便得知了确切的结果。 咸平确实出现了干旱的征兆！其波及范围可能比他们预测的更广！ 心急如焚的李谦当即颁布了抗旱的布告，准备动员全县百姓开展储水储粮的防灾工作。 许多百姓都觉得难以置信，可见县令言之凿凿的样子，他们也不得不抱着“宁可信其有”的谨慎配合县衙的安排。 李谦在俞氏姐弟的建议下，不仅鼓励百姓大量种植高产粮种，另外还招募壮丁开始修建抗灾的水库，甚至每隔七天便安排衙役记录河水的水位，力求对旱情发展的了解做到钜细靡遗。 俞鸿煊也与附近的村庄谈妥协作的事宜，每隔几天便会带着村民进山探索。 山中可以食用的动植物与草药都被他们分批采摘，炮制与保存的办法俞鸿煊也都倾囊相授。 另一边的俞家宅院里，俞雅岚也忙着筹备抗旱的物资。 她每天夜里与几位傀儡仆从一起行动，悄悄到虎啸山中种植大量的土豆和番薯。 早春的土地还不能正常耕种，她便用掺杂灵泉水的普通河水对土壤进行改良，使之成为适宜种植的状态，并尽可能在数月之后产出最多的粮食。 为了将来能光明正大地救助附近的百姓，她必须将这些伪装成野生的粮食，若是旱情真如预言的那般来势汹汹，到时饥肠辘辘的人们也没心思计较它真正的来处。 干旱的消息她已经发信通知京城的宋曦，相关的抗灾建议她也详细地陈述其中，但愿千里之外的宋家能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平安度过即将到来的所有灾劫。 咸平县轰轰烈烈的抗旱行动震惊了周边地方，许多临近的县城也陆陆续续收到旱灾的消息，大多数人都持怀疑的态度，觉得县令李谦有些小题大做。 汴梁知府陆通得知相关的情况之后，特意派下属到咸平质问李谦，即使李谦拿出了佐证的资料，对方仍是强硬地警告他不得妖言惑众。 李谦对知府的态度十分气愤和不甘，只能将抗旱的准备说成发展县城的民生项目，绝口不提暂停的事情，一副固执已见的倔强态度。 陆通的下属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悻悻地返回府城复命，然后添油加醋地在知府面前抹黑李谦的名声。 知府陆通直接给李谦记了一笔，打算等例行述职之时再好好惩戒于他，随后又在李谦的政绩履历上注明差评，以此来妨害对方未来的升迁。 第88章 知府警告 汴梁知府派人为难李谦的事情做得并不隐晦，正忙着筹备抗旱物资的俞氏姐弟很快就得知了消息。 经过一番犹豫和商讨，姐弟俩打算亲自前往府城说服陆通。 对方虽然隶属于三皇子的阵营，但他同时也是汴梁的掌事之人，若本府发生严重的干旱，陆通作为父母官也无法独善其身。 三皇子与宋俞两家也算是有过短暂的合作，目前又尚未发生什么激烈的利益冲突，俞雅岚希望双方能互相协同对抗旱灾，并借此机会建立起互惠互利的良好关系。 姐弟俩决定之后便开始整理旱灾的资料，力求能用确凿的证据来劝动知府，可还没等她们前往府城，知府陆通就亲自光临咸平县衙，并且主动约见姐弟俩和县令李谦。 茶楼雅间内，众人各怀心思地落座寒暄。 俞雅岚看着陆通冷漠不耐的神色，原本还期望合作的心情不断下沉。 这位汴梁知府似乎对她们很不友好，处事态度也与献粮之时大不相同，看来协作抗旱十有八九会无法实现，只是不知道他特意走这一趟究竟有何目的？ 陆通掀起眼皮漠然地看了几人一眼，不咸不淡地对李谦说道：“你们的抗旱举动闹得整个汴梁都人心惶惶，如今谣言四起、粮价不稳，之后说不定还会出现民变骚乱，还是趁早停下那些莫名其妙的行动！” 李谦蹙着眉略作思考，语气坚定地答道：“回禀知府大人，据下官掌握的消息来看，目前的粮价波动尚在正常范围之内，就算没有旱灾降临，每年春耕之前粮价也会有所上升。 至于民变骚乱实属杞人忧天，咸平百姓对于储水储粮多数赞同，修建的储水库也可以常年使用，一切行动皆是为了民生福祉，下官并不认为有暂停的必要。” 陆通的眸中闪过一丝恼意，内心对这位一身正气还冥顽不灵的下属十分厌烦，无缘无故散播虚假的旱情预警，受到上峰警告还不知低调收敛，真是不知所谓！ “李谦，砌词狡辩也不能改变你妖言惑众的事实，若再继续一意孤行，将来只怕乌纱难保！” 陆通的威胁让在场几人都有些紧张不安，李谦垂眸抿唇沉默不语，俞氏姐弟面面相觑深感烦闷。 “陆大人，民女先前奉旨进京，沿途观察过各地的降雪情况，整个中北部今年的雪量都严重偏少，甚至立春之后也没能正常降雨，这些都将对即将到来的春耕产生巨大的影响，我们是为了有备无患才积极储水储粮。 历年的县志与老农的经验也能佐证干旱的征兆，大人不妨先查证一番再判断我们的行动是否妥当。” 俞雅岚的据理力争并没有说服陆通，反而令他本就烦躁的脸上更添不耐。 “你说的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往年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即便初春没能按时降雨，再过一两个月也必会有雨水降落，春耕无雨可以到河中取水，说什么影响纯属无稽之谈！” 听到陆通毫无常识的反驳，俞雅岚的内心有些惊愕和无语。 这位知府大人似乎对农事民生缺乏应有的了解，完全不明白正常的降雨对于春耕的意义，别人的合理推测他不屑一顾，自己却斩钉截铁地断言之后必会下雨。 天气的反复无常谁也不能预料，他是哪来的自信能肯定未来的情况？ “根据最近半个月的实时测算和记录，咸平附近的几条河流都陆续出现了水位下降，虽说目前的下降程度还比较微小，但这样的趋势却令人十分惶恐，及时的储水已是刻不容缓，待到春末只怕会更加严重。” 一直沉默的李谦坦白地报告了自己的发现，希望能引起知府对旱情的重视。 陆通听了却更加恼怒上火，总觉得这个下属太过自以为是。 “这么短时间的河水涨落能说明什么问题？李谦，你作为一地的县令，脑子要时刻保持清醒，多将精力专注在县衙的公务上，不要总和乡野妇孺鬼混在一起，省得被无知愚民所蛊惑！” 这番妄言令在场三人都勃然大怒！ 陆通居然敢当面诬蔑他和俞雅岚的关系？当他李谦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浑人？简直岂有此理！ “请陆大人慎言！” 还未等李谦反唇相讥，俞雅岚便率先出声回击嘲讽，凌厉的气场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震慑得陆通都有些畏惧脚软。 咬着牙稳了稳受惊的心神，陆通也终于想起这个村妇已经与宋曦定亲，他目前还只是一个四品的知府，贸然得罪定北侯府并非明智之举。 可让他低头向个商户女道歉，又着实有害官声与颜面，于是只得将矛头转向势弱的李谦。 “本官最后给你一次警告，再如此胡作非为必将影响你的前程，还望你好好斟酌思量，勿要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之事！” 李谦其实心里明白，陆通专程跑到咸平约谈他们，纯粹是担心抗旱行动会影响汴梁的政绩，陆通为官已有二十余年，费尽心机也不过爬到知府之位，若是下辖的县城出了问题或过失，他的仕途将彻底没有升迁的希望。 此刻面对上峰的威胁，他的回答只有一个。 “只要咸平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下官便是舍了这身官服也心甘情愿！” 李谦的倔强让陆通头疼不已，眼见着无法说服这几人放弃抗旱，他也只能满脸气愤地甩袖离去。 陆通刚一离开茶楼，李谦便浑身泄气地瘫坐在圈椅上，坚毅的面容露出了几分疲惫和愁苦。 俞鸿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无奈地安慰道：“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旦干旱发生，他自然会知道是之前的偏见都是目光短浅，届时说不定还会来求助于你。” 李谦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若是干旱真的应验，那么我所作的措施和努力就会变成知府的政绩，他得势之后再给我抹黑几笔，我恐怕这辈子都得老死在县令的位置上。如今只求能妥善地做好地方官的本分，此生便能无愧于心！” 俞鸿煊敬佩地向他连连拱手，赞赏地说道：“李兄高义，小弟万分佩服！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若是陆通敢在背后使坏，宋俞两家一定会为你出头，你且安心就是！” 第89章 离京受阻 俞鸿煊的支持让李谦感动不已，内心不由得庆幸自己结交了几位真诚而侠义的朋友。 两个好兄弟互相给对方援助和鼓励，坚定果决地要将防旱的行动贯彻到底。 一旁的俞雅岚看着他们略带愁闷的模样，不禁想起如今远在京城的宋曦。 前两日她收到了宋曦的来信，说是侯爷与世子已经同意了他们屯兵自救的想法，定北侯对于她们的婚事也十分满意，期待有一日能亲自喝上儿媳敬的茶，高产粮种和疗伤药散拯救了许多边关将士的性命，处境艰难的宋家军也得以在秋冬的几场战役中大获全胜。 除了西北的情况之外，宋曦还在信中谈到了计划回乡的事。 前些日子，他以娘亲病弱、祖母年迈的名义向皇帝请奏，希望朝廷能批准宋家妇孺返乡休养，可呈上的折子却在当天就被彻底驳回。 名正言顺的办法已经确定无用，接下来只能试试暗度陈仓将两位长辈送回咸平，京城的府中也会安排好伪装的替身，让虎视眈眈的政敌察觉不出宋家的异动。 信末，宋曦还叮嘱俞雅岚不必担忧，只需安心等待团圆的日子到来。 可俞雅岚如何能真的放下心来？ 他这分明是报喜不报忧！ 姐弟俩回到咸平已逾半月，宋家筹谋返乡的事却没有丝毫进展，回信的字里行间一直在避谈侯府的境况，俞雅岚都能猜得到未婚夫有多焦急和烦恼。 若是月底之前宋曦仍不能顺利地来到咸平，那么她只能亲自进京将他们一起带回了。 事实上，俞雅岚的猜测十分精准，宋曦现在确实处于寸步难行的困境之中。 看着侯府附近双倍增加的探子和眼线，他对呈交返乡奏折的决定后悔不已。 原以为皇帝会看在他被永宁公主当众鞭笞的份上答应侯府的请求，哪知却只换来更加的严密的监视！ 前两日，他与娘亲、祖母到京郊的温泉庄子游玩放松，结果监视的眼线居然硬生生地尾随他们走完全程，某些探子甚至连基本的伪装都懒得用上，毫不遮掩地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鄙夷和示威的眼神差点让他忍不住出手杀人！ 温泉之行的第二天，御前大太监刘胜便立刻登门拜访，阴阳怪气地警告武将亲眷不得擅自离京，又拿腔作调地用粮草军需来威胁宋曦，让他们老实安分地待在京城之内，不要违背圣意轻举妄动，否则后果必将难以承受。 不消多说也知道是皇帝的授意，这简直就是将宋家人当成狗笼中的家犬，任他拿捏宰割、肆意欺凌！ 他果然不该对元丰帝有任何期待，武宗旻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昏君！ 怒不可遏的宋曦险些将刘胜当场斩杀，若不是顾念着西北的父兄和家中的至亲，他恨不能直接杀上金銮宝殿，将狗皇帝的头颅一举砍下！ 可他不能这么做。 宋家历代英烈的忠心威名不能因他蒙上污点，侯府数十条性命的安危不能承受他的任性妄为。 如今，他只能忍下所有的屈辱和压迫，在刘姓阉狗的面前保持冷静理智，对武氏皇权的要求尽量俯首应承，唯有先保住至亲至爱之人安然无恙，他才有余力去图谋报复反击的最佳办法。 “储水屯粮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西北那边可有传来任何消息？” 送走了恼人的阉狗，宋曦便召集心腹秘密议事，即使现下处于四面楚歌的险境，该做的安排也应尽快执行。 剑东严肃着脸色躬身回禀道：“侯府名下所有的庄子都已进行储水屯粮的任务，目前的进度尚算可以，可惜高产粮种无法在明面上继续种植，之后若需补充粮草恐怕只能求助俞家。 前往西北运送新一批丹药的暗卫已经顺利返回，侯爷和世子的书信也一起带了回来，暗卫说两位主子的身体十分健朗，抗击鞑靼也都屡战屡胜、状态极佳。” 听闻父兄平安顺利，宋曦的内心也安定不少，接过剑东递来的最新书信，他便马上打开阅览一番。 这次的书信与往常没什么不同，除了关心家中的亲眷、叮嘱他照顾好祖母和娘亲，其余就是夸赞俞家的丹药和粮草，戏言想见一见神通广大的小儿媳妇，让他早日成家立室、传承香火。 父兄的关怀和鼓励令他心间微暖，冷峻的脸上也久违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若是可以，他也想带着妻儿和至亲去西北看望父兄，一家人真真正正地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可朝廷的律法不允许他们尽情团圆，皇帝的猜忌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大周的武将何其之多，偏偏定北侯府就成了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待到私兵营地顺利建成，任何人也别想再阻挠他们一家团圆！ “圣上近来一定是太过清闲，才会不遗余力地专注在侯府身上，让他的后院热闹一些，免得整日做些不必要的蠢事。” 宋曦的眸中闪过晦暗与凌厉，沉声下达了几道特殊的命令。 他之前收集过不少皇室的把柄，如今派人闹出来正好能引开皇帝的视线。 俞雅岚留下的幻颜丹这次便将派上用场，他打算近期就把祖母和娘亲送往咸平，宋家的产业也会逐步地向祖地转移。 半年之内，他会让定北侯府成为一座虚有其表的空宅，而宋家则金蝉脱壳藏身于虎啸山下，利用天然的掩护慢慢发展壮大。 素来淡泊名利的宋二公子燃起了雄心壮志，立誓要让宋家成为屹立不倒的盖世大族，无论皇权贵胄如何更迭换代，他们宋氏嫡枝都能在历史的浪潮中泰然安稳。 侯府的暗卫接下主子的密令，避开监视的眼线各自活动起来。 白日繁华热闹的京城逐渐在夜色中进入梦乡，安眠的人们对黑暗中的行动一无所察。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一阵马蹄声从远方渐进传来。 正色肃容的驿卒带着来自西北的紧急战报，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紧闭的高大城门之下。 短暂的喧哗声过后，京城的北门轰然开启，背着战报的驿卒匆忙奔向皇城禁宫，一个震惊朝野的重大消息即将席卷大周。 第90章 甘州失守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寅时未过，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沉眠的宋曦猛地惊醒起身，披上大氅便快步打开了房门。 脸色凝重的剑东和刀虹披着一身寒意，语气悲痛地禀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主子，鞑靼扣边，甘州失守，大周军队连失三城，侯爷不幸身负重伤，世子……世子他阵亡了！” 突闻噩耗，宋曦的大脑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感知，惊惶的心跳重重地撞击着他的理智，整个人心神浑噩、不知所措。 剑东垂下眸不忍去看主子的脸色，咬着牙将战报详情尽数告知。 十日前，鞑靼突袭扣边。 定北侯宋昊苍率领参将向瑞和副将邓鹏在甘州边关迎击鞑靼主力，世子宋承则与副将黄利铭一起绕到敌后包围伏击。 原本应该万无一失的计划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鞑靼人竟然提前得知了大周军队的作战部署，不仅声东击西突破了甘州的布防要塞，甚至反过来埋伏了预备围杀敌军的宋承分队。 宋承被三倍于己方的鞑靼人围剿追杀，最后力竭重伤战死沙场，麾下的兵将也死伤大半，唯有副将黄利铭带着几名士兵狼狈逃出。 迎战敌军主力的宋昊苍在战场上接连失误、不幸受伤昏迷，鞑靼军队趁机直取阵地、连攻三城，大周军队被迫退守西凉。 鞑靼人打下甘州之后，直接闯入城中疯狂屠杀大周百姓、劫掠金银粮食，令失守的三城瞬间沦为人间地狱。 “现在应当如何安排？还请主子尽快示下！” 报告完西北的军情，剑东和刀虹都不禁看向宋曦，侯府的顶梁柱在西北生死不明，如今能主持大局的唯有眼前的男子。 宋曦闭上眼遮住眸中的沉痛，靠着屋门稍稍稳定发软的双腿，强作镇定地下达召集的命令。 “将宋家的暗卫和府兵悉数召回，到议事堂等我布置接下来的应对和计划。” “诺！” 宋曦麾下共有刀剑风雷四组暗卫，全员人数计六十八，宋家的府兵护卫共一百一十八人，得令之后全都放弃了手头的任务，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侯府。 这些人手放在平日还算够用，可在危难之时就显得严重不足。 宋曦紧绷着面色抿了抿唇，心里十分懊悔没能早日屯兵，以致于事到临头都找不到充足的帮手。 “所有府兵听令！即日起，侯府只能由正门或后门出入，其余侧门全数封锁，我娘和祖母的院子分别派驻二十名护卫守护，其余人手负责守卫大门，并且轮流巡视府中各处。 风组和雷组带上库存丹药的三分之二，前往西凉救援我父兄，一定要将二人顺利保住，若有余力再留心探查西北的形势；刀组暗卫负责留守侯府，严密保护我娘和祖母的安全；剑组暗卫随我外出办事。” “是——！” 安排好各方面的分工，众人便迅速地行动起来。 宋曦带着剑组暗卫悄悄地离开了侯府，准备趁着夜色打探宫中和政敌的动向。 天亮之前，他还得去拜访父亲的故交好友，请求他们在朝堂上为父兄说情，连失三城毕竟属于重大过错，若是政敌们群起而攻之，父亲说不定会面临罢官惩处或者牢狱之灾。 如果有亲朋能帮忙说和运作，给侯府留一些调查和反应的时间，这次的战败危机才有机会顺利化解。 父亲镇守西北已有十多年之久，向来谨慎小心不曾出过半点差错，这次的战败发生得十分蹊跷，鞑靼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连取三城？ 甘州布防和作战计划都属于重要军机，鞑靼人却好像提前得知了所有的安排，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得大周军队节节败退。 父亲和大哥都有一身卓绝的武艺，不久之前还得了俞家的神奇护身符，灵丹圣药更是随身携带，为什么会在战场上被敌人重伤？ 还有大哥…… 宋曦赤红的眸中忽地涌上一阵哀恸的泪意，内心对于大哥的战死仍是无法接受。 希望风组和雷组能尽快到达西北，然后传信告知这是一个谬误的消息，没有亲眼见到大哥的尸体，他还是期望对方能够侥幸生还，宋氏已经为大周奉献了数代，实在承受不起更多的牺牲。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向祖母和娘亲开口！ 究竟是谁……在暗中陷害宋家？ 不惜通敌卖国勾结鞑靼，将甘州的布防和作战都透露给敌军；不惜谋害主帅致使战败，将大周的土地和百姓都割让给凶残的仇人，究竟是谁为了扳倒侯府设下了这样的毒计？ 宋曦认为朝廷和边军之中肯定是出现了叛徒，父兄便是再如何不济也绝无可能连失三城！ 脑海中忽然闪过俞雅岚的提醒，她曾说过除夕年宴时贺贵妃的表现有些异常。 难道是……大皇子？ 应该不可能？！ 宋曦摇摇头感觉不可置信。 朝堂内斗再怎么激烈阴狠，他身为皇子也不可能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啊！ 只是心里虽然否决了这样的想法，脚步却转向大皇子府疾奔而去。 真相如何，还是得谨慎求证，仅凭猜测无法确定事实。 …… 时间在紧迫中点滴流逝，朝阳伴随着鸡鸣声逐渐升起。 甘州失守的消息在京城迅速传开，平静的清晨也染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早朝的气氛十分沉重，朝臣们都愁眉深锁绷紧了神经。 高坐金銮宝殿的元丰帝脸色阴鸷，双手紧紧地抓握着龙椅的扶手，西北的战报令他震怒不已，这是十几年都不曾出现过的重大事故！ 若非宋承战死、宋昊苍重伤昏迷，他都要开始怀疑定北侯府是不是通敌卖国、故意战败了。 左丞相贺正卿偷偷地瞄了眼皇帝的神色，故作愤怒地出列弹劾道：“皇上，定北侯镇守不力、连失三城，如今又重伤难治、无法再战，不如另择武将替换挂帅，免得西北将士群龙无首，致使大周军队不能齐心合力对抗鞑靼。 宋昊苍战败失职、布防疏漏，与敌军的交战存在太多莫名的失误，应当立即派人抓捕回京，详细调查审问此战的古怪败因！” 第91章 朝臣求情 贺丞相开启话头之后，御史陶建安和内阁大学士王显也立即出列弹劾宋昊苍。 “丞相大人所言有理，定北侯在甘州已经镇守十余年之久，历来胜多输少败绩难得，此战连失三城被鞑靼人趁机入关，其中必是存在不可告人的阴谋！定北侯作战失准、严重渎职，应当尽快派钦差前往西北调查，将其捉拿归案、问罪惩处！” “鞑靼人能在一夜之间连攻三城，说明甘州的布防定然已经泄露出去，定北侯无论是保密不力还是故意通敌，战败失守都是不争的事实，甘州百姓如今深陷水火，定北侯也应为枉死的冤魂赎罪，还请圣上尽快决断！” 几位重臣都开口弹劾，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也纷纷附和，议论的方向渐渐演变成对定北侯的指控，言辞激烈得仿佛他们都亲眼看见宋昊苍叛国一般。 元丰帝的脸色十分阴沉，眸中的猜疑也愈发明显，似是认同了贺丞相等人的看法。 兵部侍郎何钰看着形势越来越糟，当即走出来反驳他们无理的推测。 “诸位慎言！定北侯在此战中痛失爱子，自身也被敌军重创受伤，怎可能会是通敌卖国之人？这世上哪有人会用自己与亲儿的性命做叛变的筹码？此等妄断属实荒唐！ 依臣之见，定北侯应是受人算计迫害，才会战败丢城生死不明，西北边军之中必然暗藏着未知的奸细，甘州的布防恐怕也是因此泄露，如今最重要的是派遣武将支援西凉，以免鞑靼再乘势追击、攻破下一个城池，另外还得让钦差调查定北侯被人谋害的真相，否则奸细不除，下一个将帅只怕也会遭遇同样的陷害！” 何钰的话音刚落，庆国公乔峥以及众多武将也果断出列为宋昊苍求情。 “臣附议！通敌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定北侯忠心耿耿为大周浴血奋战，品性正直日月可昭，断不可能是那卖国求荣之辈！丞相大人毫无证据便想将人定罪下狱，难道是想趁机铲除异己？” “定北侯受人陷害已是毋庸置疑，诸位同僚不该落井下石，何况西北边境还需依仗宋家守护，突然换帅不是明智之举。” “臣等愿意前往西凉支援定北侯，当务之急得先击退嚣张的鞑子，待到形势稳定再谈调查之事。” “臣附议。” …… 说情劝和的声音一下子就占据了过半朝堂，无论与宋家是否往来交好，大多数文官武将都认可宋昊苍的品行和战绩。 宋家三代已经在西北镇守数十年之久，对战鞑靼的经验远胜于其他武将，一时的失败不能证明任何问题，仓促问罪更是糊涂草率。 众臣其实都猜测宋昊苍是被人暗害，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可怕的失误，派遣武将支援他们都较为赞成，但临时换帅却是行军大忌。 作为定北侯的岳丈，威远侯章天焕十分焦虑紧张，若是宋昊苍因为战败被定罪叛国，那么株连之时肯定会影响到章家全族。 现下已经有这么多朝臣为定北侯伸冤辩解，他身为姻亲也应该开口求情，否则朝中同僚定会诟病他冷漠绝情、对女婿的生死毫不关心。 “圣上明察！宋氏一族为大周奉献数代，满门忠烈皆是为了镇守西北而牺牲，还请圣上看在宋家劳苦功高的份上，再给定北侯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此言一出，热议不绝的大殿内骤然凝滞了一瞬。 何钰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威远侯，原本还有几分把握的内心一下子沉底。 人人皆知元丰帝最忌惮定北侯功高震主，这个愚昧的老头怎么敢拿宋家的功绩说事？ 皇帝眼看着就要被他们说服，章天焕以功要挟直接让他们前功尽弃！ 其他为定北侯说情的武将也都一言难尽地面面相觑，心里为正直勇武的宋昊苍扼腕叹息。 怎么偏偏就摊上了这么个糊涂的岳丈？竟然连皇帝的禁忌都毫无了解！ 没见他们求情之时，都不敢提起宋家的功绩吗？ 威远侯见众人眼色有异，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旁观的贺丞相悄悄地勾起一抹冷笑，抬首看向元丰帝的面色。 龙椅上的皇帝神色阴鸷，眼中的杀意与愤怒尽展无遗，浑身的气势肃杀冷厉，仿佛下一刻就会发出血腥残酷的命令。 好一个满门忠烈，好一个劳苦功高！ 大周的江山明明属于武家的天下，朝臣与百姓的心里却是宋氏的声望更高。 前些日子定北侯府出了姨娘背叛的风波，百姓们都同情被害的宋家妇孺，流言甚至还辱骂皇室对功臣咄咄相逼，对他这个皇帝没有丝毫敬意！ 现在定北侯战败失守，朝臣又为他辩解求情，若不是亲眼见证众人对宋昊苍的支持和信任，他还不知道宋家在朝臣心中竟有如此威望！ 这不正是他与先帝最担忧的事吗？ 宋昊苍都快成为无冕之帝了！ 百姓只知道定北侯英武善战，却不知他武宗旻亦是日理万机，再这么放任下去，就算哪天定北侯造反称帝，众人恐怕也只会拍手称快。 宋家此时不除，更待何日？ “定北侯战败渎职、失守甘州，致使大周江山危急、百姓流离失所，布防疏漏、作战失误，疑似有通敌叛国之嫌，现收回其西北大元帅之职，并任命鲁国公周克己为骠骑大将军，前往西凉接替定北侯统领边军，将鞑靼人驱离大周，收复所有失地！ 同时任命北镇抚司黎仕杰为钦差大臣，共赴西北调查甘州战败因由，如有任何人胆敢不服审讯，先斩后奏亦可为之！” 元丰帝不顾朝臣的意见，直接下旨宣布调查和削权。 何钰等人惊慌不已，当即下跪请求皇帝更改旨意。 “圣上三思！定北侯罪不至此啊！” 元丰帝看着殿内的官员跪了一片，内心只觉得更加怒火中烧。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多费唇舌！若是宋昊苍当真含冤莫白，黎仕杰自会还他一个清白公道，但若定北侯被证实通敌叛国，朕也绝不容许这样的奸细继续为祸大周！” 第92章 长嫂算计 完了！ 何钰等人心道不好，皇帝一意孤行非要惩处定北侯，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劝说全都白费了！ 威远侯将他的女婿坑惨了啊！ 北镇抚司的现任掌司黎仕杰，那可是个武功高强、手段阴狠的刽子手，一直以来专门替皇帝收集情报、铲除异己。 他所执掌的北镇抚司，不但管理着恶名昭着、滥用酷刑的诏狱，甚至可以自行逮捕、审讯、行刑和处决任何疑犯，是皇帝掌控天下消息、巩固皇权地位的心腹机构。 这些年来，死于其中的冤魂不计其数，北镇抚司的行事之强横、手段之血腥，已经到了令大周百姓谈之色变的恐怖程度，无论是身份贵重的皇亲，亦或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一旦进了北镇抚司，统统都只有受刑惨死的下场，平安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定北侯若是落入黎仕杰的手里，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分侥幸，想无罪释放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看来皇帝真的对定北侯起了必杀之心，否则也不会派遣黎仕杰作为钦差大臣。 何钰与几位联名求情的官员都脸色凝重，对这样的形势转变感到措手不及。 定北侯这一次……能顺利地逃过死劫吗？ …… 圣旨一下，朝野哗然。 京城的局势再次变得扑朔迷离，暗地的阴谋也逐渐运转浮现。 宋曦在晌午之前就得知了皇帝的旨意，决绝的惩处令他对朝廷彻底死心。 既然武家皇权非要残害忠良，那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手段去争取公义！ 书房内，宋曦将俞雅岚赠予的迷心散与真言丹放入袖袋，冷峻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寒光。 虽然经过了一夜的调查，但收获的线索却不甚理想。 大皇子府与左丞相府都加重了戒备，想要进入其中窃听消息实在太过困难，可西北的父兄已经危在旦夕，他再犹豫不决必然会错失救人的良机。 鲁国公与黎仕杰大约会在三日后启程，他必须赶在二人离京之前就拿到确凿的证据，将父兄受人谋害的真相公布天下，用舆论逼迫元丰帝收回惩戒的旨意。 “通知祖母和我娘收拾好返乡的行囊，今夜就将她们送往咸平，刀组的暗卫中派出两人服下幻颜丹，假扮成她们迷惑住京中的监视。” 得先将两位长辈顺利地送回祖地，他之后才能放开手脚全力一搏。 “是！” 剑东领命离去，步伐干脆而迅速。 宋曦望了望外头的天色，现在应是午时左右。 青天白日不便行暗访之事，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拖至夜里。 宋曦带着三名下属离开了侯府，打算到俞家的杂货铺内假装采购，届时俞家的下仆自会帮他伪装掩护，甩开沿路的监视和眼线之后，他就能寻找机会潜入左丞相府。 待他抓住老奸巨猾的贺正卿，直接给他喂食真言丹逼问所有的内幕，一切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虽说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只要能护住侯府平安，他甘愿做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几人行至中途，忽然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宋曦刚准备转身让道，车上的女人却立刻下车阻止。 “二弟，出事了！你快帮我救人啊！” 向可馨抽泣着向男子发出求救，秀美的容颜上满是焦急和慌乱。 宋曦十分意外长嫂的出现，蹙着眉询问起对方的来意，“怎么回事？” “琳姐儿……琳姐儿被贼人掳走了！他们还留下书信，说是要让你亲自带着五万两银票去清风坡赎人，否则就立刻杀了琳姐儿，二弟，只有你能帮我救出孩子了，求求你！帮帮我！琳姐儿也是侯府的血脉啊！” 向可馨将贼匪的留书递给宋曦，一边低声地哭泣着，一边请求他尽快救人。 一日之内接连被几个噩耗冲击，宋曦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大脑开始有些晕眩和疼痛。 全家老小都在等着他拯救和安排，所有的责任都沉重地压在他年轻的肩膀上。 “大嫂且回家耐心等着，我会将琳姐儿带回来的！” 反复检查也没能从留书上找到蛛丝马迹，心急如焚的宋曦只能带着三名暗卫向清风坡赶去，关心则乱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其中的蹊跷，策马扬鞭的身影很快便跑出了城门。 宋琳是战死的兄长唯一留下的血脉，无论如何他也得优先将孩子平安救回！ 眼见着宋曦已经飞奔走远，向可馨当即收起了悲戚的神色，冷漠地拭去满脸的泪痕，随后便转身返回了马车之中。 “去定北侯府。” 车夫依言驾车，对于自家小姐的变脸见怪不怪。 向家的马车很快就抵达了侯府的大门，向可馨命人将行李搬进自己的院子，然后又让仆从准备好浴汤和甜品，说是要洗漱一番、好好歇息。 屏退左右之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向可馨一人。 她将门窗悉数关闭，然后从其中一个行李箱中抱出了年幼的孩子。 “是不是闷坏了？先出来喝点甜汤。” 三岁的小女孩扬起可爱的小脸，听话地坐到了圆桌面前。 看着桌上美味的八宝甜粥，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饿了许久的肠胃终于得到温暖的安抚，原本的恐惧和不安也渐渐褪去。 “娘亲，小叔找不到我会不会生气？” 宋琳扑闪着杏圆的眼睛，略带担忧地询问身旁的女子，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怯懦，似是对自己的亲娘有些不正常的畏惧。 向可馨侧过头倒了一杯热茶，避开了孩子明亮的双眸。 “只是同他玩个捉迷藏罢了，待他发现找不到你，自然就会回来了。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 母亲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严厉的语气却让小宋琳瑟缩了一下。 低下头继续吃着碗中的甜粥，小女孩的心里却琢磨起先前的事。 小叔对她一直很好，找不到她肯定会着急生气，不知道娘亲还要玩多久的捉迷藏，她想和小叔、祖母，还有曾祖母住在一起。 向家的舅舅和表哥都好可怕，动不动就打她骂她，她再也不想回到那边去了…… 一旁的向可馨眼神诡异地看着吃粥的女儿，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细软的头发，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好孩子……过了今日，你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今生已经缘尽，来世不要再做我的女儿……” 第93章 虎毒食子 年幼的小宋琳专注地吃着美味的甜粥，可爱的腮帮子随着咀嚼规律地鼓动。 母亲的呢喃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乖巧地遵从着对方的吩咐，安静地品尝这短暂人生的最后一餐。 不多时，碗中的食物已经被咽下了大半，一阵猛烈的疼痛却忽然从腹中传来。 承受不住的小宋琳直接从凳子上摔落，捂着绞痛的肚子向母亲发出求救。 “娘亲……好痛，唔！” 可怕的剧痛迅速向全身扩散，弱小的身躯在地上抽搐翻滚，小姑娘咬牙忍耐着毒发的痛苦，懵懂的清瞳中布满了恐惧和不安。 “娘……娘亲，琳儿好痛……” 小宋琳抬起头望向一旁的母亲，伸出小手希望她能救救自己。 向可馨背过身远远地躲着，根本不敢直视被剧毒折磨的亲生女儿，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揪扯着锦帕，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着奇怪的话。 “不关我的事……不是我的错！宋家人注定都要死的，你也逃不过。” “我给了你生命，当然也有收回的权利，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生在了宋家……” “你爹会在下头照顾你的，你们很快就能一家团圆了，好孩子，别怕……马上就会过去的……” 絮叨的女人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企图将内心的愧疚和紧张按捺下去。 只要顺利地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她很快就能重获新生，这个孩子生来便不受她喜欢，趁早死去说不定还能投胎到更好的人家。 奄奄一息的小宋琳满脸痛苦，委屈的泪水渐渐打湿了脸颊，陌生的腥甜不断地涌出喉咙，窒息的感觉慢慢模糊了神智。 娘亲为什么不理她呢？是不是琳儿做错了什么？ 可是娘亲的每一个命令，琳儿都乖乖遵守了呀？ 娘亲说不喜欢在侯府生活，所以琳儿也只能跟着一起回外祖家居住。 娘亲说在向家要老实服从一切安排，不能顶撞长辈、记恨亲人，所以表哥表姐们欺负她的时候，琳儿都没有反抗或者告状。 琳儿还没有见到小叔、祖母和曾祖母呢…… 琳儿想要娘亲抱抱…… 幼小的生命逐渐失去了生息，天真的瞳孔中还倒映着绝望与不解。 直至死亡降临的一刻，她仍是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自己漠不关心，更不知道那入腹的甜粥里藏了多少阴谋与算计。 可怜的孩子尚未见识过世间的美好，狠毒的母亲便亲手将她送入地狱。 向可馨察觉到挣扎的动静已经彻底平息。 犹豫了半天，她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孩子。 此时的宋琳已经七窍流血、魂归黄泉，无法瞑目的双眼却仍残留着痛苦与悲伤，似是在控诉着生母的冷漠和残酷。 女儿的死状令向可馨惊恐不已，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缓缓地挪着步子向孩子的身体靠近。 颤抖地伸出手探了一下宋琳的鼻息，发现孩子已经彻底断气。 向可馨脸色煞白，似是被刺痛一般将手迅速缩回，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又开始絮叨起古怪的话语。 “我没有做错……你不能怪我……” “定北侯府气数已尽，如今几大势力都要联合起来围剿宋家，你的归宿只有一死，不是娘亲想要狠心杀你……” 向可馨捂着脸低声哭泣，内心不断地说服自己没有做错。 父亲说这次是皇家决定要铲除宋氏，她作为女儿只能无条件服从安排。 宋承已经确认战死沙场，她就算回归娘家也没人能责怪，接下来只要侯府彻底崩塌，她这个宋氏遗孀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与表哥一直两情相悦，若不是父亲棒打鸳鸯，她也不会被迫嫁进宋家。 父亲已经承诺会成全她和表哥的婚事，只要今日协助皇家击垮侯府，她就能得到一直渴望的未来。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为了向家的前程，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哭泣的女人独自坐在桌边，默默地宣泄着心中的恐慌，地上的孩子已经身体冰凉，至死也没能得到母亲的拥抱。 虎毒尚知护子，恶母却会食人。 踩着亲儿的鲜血换来的前途，真的会如预想那般幸福无忧吗？ …… 家中的悲剧宋曦一无所知，此刻的他已经被上百死士埋伏包围。 其实在赶往清风坡的途中，他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可任由他如何猜想，都料不到向可馨早已与外敌勾结。 宋家和向家有着十几年的交情，长嫂的父亲向瑞更是定北侯的心腹大将，二人乃是出生入死的患难挚友，就连向瑞的参将之位也是由宋昊苍一手提拔。 正是因为这样的交情与信任，两人才会结成儿女亲家，虽说大哥大嫂最终变成怨偶，但也并不影响两家的关系。 宋曦的内心十分焦急，不知道究竟是长嫂联合外敌算计了他，还是说敌人真的抓走侄女引他来此赴死？ 若是前者，说明向家已经投敌背叛，那么父亲的情况只怕更加凶险！ 若是后者，什么样的敌人能从参将府中掳走三岁的孩子，甚至让向家噤声保密，连报官求助都不敢为之？ 这几日突发的变故实在太多，整个人都被冲击得焦头烂额，冷静和理智不断被压垮再重建，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在燥郁紧绷。 无论如何，今天都是他太过大意，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地中了敌人的埋伏。 如今也只能全力以赴杀出一条生路了！ 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敌人，宋曦面色冷峻地问起宋琳的下落。 “孩子在哪儿？” 死士首领冷笑了两声，对于势微的男子不屑一顾。 “等你入了黄泉，自然就能见到她了。” 宋曦的眸中闪过愤然的杀意，眼神提示下属做好战斗的准备，趁着敌方尚未动手，攻其不备将迷心散洒向对面的死士。 强悍的药力瞬间撂倒了一片，两方人马当即战成一团。 宋曦一方只有主仆四人，对战上百名死士确实有些吃力。 为今之计只能边杀边退，待到离开敌人的包围圈，再伺机抓一个死士活口审问出侄女的下落。 死士首领对战况十分震惊，完全没料到宋曦竟是个武林高手，看来主子的情报出了严重差错，宋家将这个庸碌的嫡子隐藏得太深！ 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作战策略，打算结合近战与远攻全力击杀宋曦，武功较高的负责与其正面交战，擅长远攻的在高处用弓箭偷袭。 不管宋曦有多少武功本领，今日都必须葬身于此！ 第94章 抄家灭族 清风坡上，宋曦与死士们鏖战不休、奋力突围。 侯府这头，整座宅邸突然被重兵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原来早在下朝之后，左丞相贺正卿便带着人证与物证秘密前往御书房，先发制人向皇帝诬陷定北侯通敌卖国。 吴姨娘和丫鬟聿画都作为人证入宫，编造证词谎称见过宋家与鞑靼过从甚密。 左丞相呈上几封伪造的通敌信件，将定北侯的罪名变成“确凿无疑”，并连同朝中重臣在一旁煽风点火，把宋家彻底打成卖国求荣、阴谋造反的乱臣贼子。 元丰帝为此大发雷霆，当场便下旨将定北侯府抄家灭族。 其实他内心也知道这些罪证的可信度存疑，按照正常程序应当先进行调查审讯，可铲除宋家一直是先帝与他的心愿，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他自然要顺势而为将定北侯府彻底击垮！ 大皇子派死士在清风坡围剿宋曦，牵制住宋家最后一丝反抗力量，皇帝的兵马趁机抄没侯府，家中的老弱妇孺也只能束手就擒。 所有的阴谋就如疾风骤雨，在众人猝不及防之时猛然袭来，待到宋家的亲朋收到消息，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 定北侯府的大门之外，北镇抚司的千户杨澈与京卫指挥使贺彦昌正在叫门催促，命令侯府上下即刻出来承接问罪的圣旨。 宋老夫人身着诰命品服，胸前挂着宋家的丹书铁券，手中拄着檀木拐杖，神色威严地率领一众府兵与家仆，打开大门与前来抄家的兵将正面对峙。 “不知两位大人意欲何为？这副阵仗着实令人惶恐不安。” 银发的老妇目光凌厉地扫过门前的兵将，面上不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带着一股决绝的狠意。 领头的杨澈驾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举起手中的圣旨，面色冷漠地宣读皇帝的判决。 “定北侯父子通敌卖国、战败失守，故意将大周疆土拱手让人，证据确凿、罪不容诛！本官今日乃是奉圣上旨意，领兵捉拿叛将全族、抄没宋氏家产，为阵亡将士和西北百姓讨一个公道！奉劝尔等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以免罪孽更重、牵连九族！” 虚假的罪名沉重地扣在头顶，在场诸人皆闻之色变。 宋老夫人怒不可遏，厉声反驳这一荒唐的指控。 “这是老身这辈子听过的最可笑的事！什么通敌之罪纯属子虚乌有！宋氏一族自五代之前便已投军报国，百多年来一直为大周而战，三代之前立功封爵，奉高祖之命开始驻守西北，与凶残好斗的鞑靼人对抗了数十年。 这数十年间，宋家一共牺牲了一百二十八位英勇的儿郎，他们全部都是亡于西北战场，就连老侯爷也是为了守护大周的疆土，舍身与鞑靼大汗同归于尽！老身这辈子一共生育了三个儿子，其中的次子和幺子亦是死于鞑靼人之手，殒命之时甚至还不到娶亲的年纪！ 宋家人丁凋零，如今的嫡枝仅剩下宋承与宋曦，可就在几日之前，老身的长孙也已经战死沙场！我宋氏一族与鞑靼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绝无可能通敌卖国！” 激昂的辩驳铿锵有力，铮铮傲骨绝不容奸佞诋毁。 宋老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悲恸，气势凛然地面对抄家的大军，即便今日在劫难逃，她也不能任由朝廷诬蔑宋氏的清誉。 武宗旻那个老小子有什么样的忌讳，她身为宋家人自然心知肚明，不就是忌惮侯府功高震主，不喜他人提起宋氏满门忠烈吗？ 她偏偏就要在大庭广众戳烂他的肺管子！让大周的百姓都知道，这位元丰皇帝究竟有多么无能昏聩、又是怎样残害戍边的忠臣良将！ 灭门的圣旨已经降临，她还有什么好顾忌？ 京卫指挥使贺彦昌冷笑不已，只觉得这老太婆死到临头还嘴硬倔强。 “贵府的吴姨娘和丫鬟聿画都在御前做了人证，指认定北侯府确有通敌之实，你们也不必再砌词狡辩，省点力气准备认罪伏法。” 认罪伏法？ 定北侯府何罪之有？不过是欲加之罪，趁机铲除异己！ “吴姨娘红杏出墙、陷害侯府，聿画僭越胡言、叛主贪婪，这样的两人有什么资格控诉侯府？叛徒之言根本不足采信！这个吴雪珍不是早已宣布在牢中畏罪自尽？为何现在又能蹦出来指证侯府？看来是有人以权谋私罔顾法纪，帮助吴雪珍诈死脱身免除刑罚！正如朝廷现在未经调查，仅凭一些莫须有的罪证便想将侯府抄家灭族，都是弥天大谎、简直荒谬至极！” 宋老夫人直接出言讥讽，话里话外都在控诉皇帝昏庸草率。 杨澈与贺彦昌脸色阴鸷，对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太婆生出了厌烦与杀意。 就在双方紧张对峙之时，一道柔弱的身影自府内疾步走出，开口便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民妇向氏可以举证，定北侯确实有通敌之嫌，我曾在家中见过鞑靼人与侯爷相谈甚欢。” 一石激起千层浪，侯府众人纷纷震惊失语，世子夫人不但没有同仇敌忾，反而在关键时刻背叛侯府？！ 贺彦昌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语气嚣张地嘲讽内讧的宋家。 “向娘子愿意大义灭亲，实在令人心生佩服！宋老夫人，如今世子之妻亲自指证，你还有何话可说？宋家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注定只有众叛亲离、灭门惨死的结局！” 宋老夫人恼怒非常，赤红着双眼愤恨地瞪着心虚的向可馨，电光火石之间便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皇帝的盘算！原来向家早已背叛昊苍！ 难怪她的儿子和长孙会突然战败失城，难怪鞑靼人能轻而易举闯过甘州防线！ 她转过头怒视着两位抄家的将军，衰老的容颜上布满了苍凉与憎恨。 “向氏常年居住在参将府中，我儿已经六年不曾回过京城，她如何能在宋家见过鞑靼人与我儿相谈？这种可笑的谎言有哪个蠢人会信？ 老身算是看透了！皇帝竟敢不顾西北的百姓，割让三座城池来换取宋家的灭亡？武宗旻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残害忠良的千古昏君，将来必定会遗臭万年、遭受史书唾弃！向家忘恩负义，踏着姻亲之血钻营前程，日后必会被贪婪所反噬，下场更比宋家凄惨！” 第95章 以身殉节 宋老夫人的痛斥掷地有声，在场诸人皆被她所爆发出来的气势压得怔然失语。 杨澈的脸色十分阴沉，全然没料到她竟然将通敌的罪名反扣在皇帝身上。 定北侯府果真是棘手的硬骨头，就连老弱妇孺也这般倔强固执，再让她继续辩驳下去，只怕圣上的名声都要被彻底败坏。 一旁的贺彦昌意味不明地看着宋老夫人，内心有些惊讶宋家人对于时局的敏锐，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对方便猜测到了大半的真相。 可即便知道了始作俑者又能如何？宋氏今日必死无疑！ 作为左丞相的儿子，贺彦昌自然知道父亲与大皇子的谋算，他今日能亲自来查抄宋家，也是全靠父亲与贵妃姑母在暗中使力。 如今这个老太婆还敢不知死活地咒骂皇帝，他自然要拿捏住这个把柄，将宋家不敬皇族的罪名彻底坐实。 “放肆！身负重罪还敢口出狂言，定北侯府果然暗藏反心！圣上明察秋毫、雄才大略，早已洞悉尔等的阴谋诡计，赶在叛将造反之前及时止损。本官今日便将宋氏一族绳之以法，以告慰西北将士的在天之灵！” 贺彦昌怒眉瞪眼沉声呵斥，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对于宋老夫人提出的质疑和结论却避而不谈，只是一味地强调皇帝旨意的正确性。 “哈哈哈——！” 宋老夫人仰天大笑，凌厉的目光中尽是嘲讽与鄙夷。 “明察秋毫？雄才大略？我看是愚昧昏庸、心胸狭隘！大周有这样昏君谗臣，不出十年必会衰败！几个皇子也是心术不正、奸邪无能之辈，大周内忧外患、后继无人，下场注定灭亡！” 悲愤的泪水肆意涌出，不甘与怨恨在胸膛中翻滚。 宋氏一族奋战百年，最终还是逃不过家破人亡…… 可先祖的牺牲不能白费，宋家的名节更是不容诋毁！ 宋老夫人趁着众人不备，当机立断地服下剧毒的丹药。 身后的府兵和家仆大惊失色，立刻劝说老夫人吃下解毒的药丸。 宋老夫人却只是挥开劝阻的人们，坚定果决地承受着毒发的折磨。 刺目的血红不断地涌出喉间，仇恨的眼神扫视着对面的敌人，宋老夫人忍着剧痛挺直脊梁，用尽浑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诅咒。 “定北侯府无愧家国，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反叛之心！老身今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宋氏一族忠烈清白，守护社稷与百姓的初心始终未改！纵使奸佞阴谋构陷，宋家也绝不认这叛国的污名！ 老身……咳咳……老身会在黄泉路上冷眼看着，看大周皇室如何自取灭亡……看你们这些谗臣与叛徒如何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宋老夫人立刻生息断绝，坚毅的身躯猝然倒地，身后的仆妇当即上前抱住。 “老夫人——！” 在场的宋家府兵和家仆们哀嚎不已，悲痛的哭声响彻全府。 旁观的百姓也被这份悲伤所感染，默默地为宋老夫人惋惜落泪。 “宋家真的通敌了吗？该不会像老太太说的那样是诬陷的？” “这次的抄家太过突然，什么风声都没有收到，早上刚听闻定北侯战败，晌午之后就见到兵将包围，完全没有调查的过程和时间。” “照我看这事蹊跷得很，就像定北侯莫名战败重伤一样，宋家很可能是皇亲权贵们争权夺利的牺牲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怜一代英雄豪杰，最终不是黄沙埋骨，而是背负污名而亡！” 围观者大多是附近的官眷，或路过的行人，虽然他们顾忌着北镇抚司与京卫指挥使，极力地压制着议论的声音，但杨澈与贺彦昌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到百姓们的窃窃私语。 两人对这一变故始料未及，脸色都十分难看。 宋老夫人以身殉节，势必会对朝廷的名声产生不良的影响，那些所谓的清流和文人说不定还会趁机非议皇帝，届时民间或朝臣借口生事，肯定又会惹出其他的风波。 杨澈直接命人驱散了围观的民众，下令兵将即刻查抄侯府。 贺彦昌也迅速带兵闯入宋家，生怕晚一步就捞不到想要的好处。 抄家的兵将进入府中之时，宋家的暗卫与府兵正与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缠斗，柔弱的宋母被暗卫护在中央，脸上挂满了哀痛的泪水。 贺彦昌与杨澈对这些黑衣人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带兵搜查侯府，并大肆残杀宋家的人。 无论是极力反抗的府兵和暗卫，或是没有武功的家奴和仆妇，他们都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杀，似是不准备留下任何活口。 剑东与刀虹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内心猛然生出一股勃然的怒火。 他们都是一伙的！ 老夫人在侯府门外阻挠抄家的兵将，正是为了让他们护送侯夫人安全离开，可他们才刚走出院门，这些黑衣人便从天而降拦路截杀。 皇帝当真如此憎恨侯府？就连关押审问都不肯经历，直接命人将宋家上下屠杀殆尽？！ 贺彦昌瞥了眼与黑衣人对战的刀虹和剑东，很快便看懂了他们眼中的惊疑。 他玩味地勾起一抹恶劣的微笑，冲着宋家的暗卫高声叫嚣道。 “不必再继续负隅顽抗了！宋老夫人已经服毒自尽，宋曦也在清风坡受袭而亡，定北侯伤重不治刚刚断气，宋承的尸骨都被虫蚁啃食干净了！侯府的主子全部死亡，你们还在为谁而战呢？不如放弃反抗、引颈就戮，本官可以勉为其难赏你们一个痛快！” 虽然他并不确定宋曦和定北侯的具体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编造谎言动摇对方的军心。 没见宋家的暗卫全都震惊慌乱、士气颓丧了么？他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刀虹与剑东等人确实惊惶失措，不但被黑衣人与抄家士兵围攻得节节败退，不少暗卫甚至因为心神恍惚而被杀，众人不得已只能退守宋家祠堂。 悲痛欲绝的宋母满脸惨白，看着祠堂内供奉的列祖列宗，内心深知侯府大势已去。 深爱的丈夫、孝顺的儿子，还有善良慈和的婆母，他们都死了……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96章 家破人亡 祠堂之外，宋家的暗卫们还在苦战挣扎。 祠堂之内，泣不成声的宋母独自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下，绝望而悲伤地向历代英烈们磕了三个响头。 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两枚护身符玉佩，苍白的素指留恋地摩挲着玉面的纹理。 历来温柔的眉眼布满了撕心裂肺的痛意，黯淡的双眸中彻底丧失了生存的意志。 半个时辰前，婆母强硬地决定要到门外阻拦抄家的兵将，命一众暗卫护送她逃离侯府、与儿子会合离京，保住宋家的最后一丝血脉，甚至还将保命的护身符也送给了她，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平安地逃过朝廷的追杀。 半个时辰后，宋氏家破人亡，唯剩她这个没用的遗孀还在苟延残喘，连累一群暗卫为她拼死战斗。 她恨呐！ 恨这世道不公、皇帝昏庸，令忠臣良将被阴谋所戕害，最后被权力的漩涡绞杀吞噬，徒留一身难以洗刷的冤屈与污名。 她更恨自己软弱无能，无法为死去的丈夫和儿子复仇伸冤，甚至还辜负了婆母特意留给她的生机和希望。 她实在没有勇气独活下去！ “相公……娘，还有承儿、曦儿……你们走得慢一些，等等我……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了……” 宋母哽咽着拿出原本用于对敌的毒药，决绝地将其吞服下去。 没多久，她便开始毒发吐血，只能勉力地支撑着单薄的身躯。 踉跄着脚步艰难地走出了祠堂，拉住急忙赶来救助她的剑东，留下了此生最后的嘱托。 “我以侯府主母的名义命令你……即刻带着所有暗卫逃离侯府，不要再与他们继续缠斗，更不要……不要为我们报仇，从此天高海阔，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 “夫人——！” 剑东悲痛不已，含泪接过了两枚沾血的玉佩，将宋母的尸身抱入祠堂中恭敬地安置好，他便提剑冲入了恶战的人群之中。 “众卫听令！全力杀敌、不留余地，誓与侯府共存亡！” “共存亡——！” 一众暗卫因着宋母之死，猛然爆发出汹涌的战意，即便今日注定命丧于此，他们也绝不做弃主的逃兵！ 刀虹与剑东等人拼死战斗，一时之间竟然压过了黑衣人与抄家的士兵。 可所有暗卫加起来不过区区数十人，黑衣死士却有百数之多，更别说包围宋家的兵将多达两千多人，他们再如何奋力反抗，也不可能敌得过人数远超于己方的抄家大军。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宋家的府兵已经在鏖战中全军覆没，武功更高的暗卫们也死伤大半，就连刀虹都被贺彦昌斩断了右手。 侯府这头已是强弩之末，眼看着就要被彻底灭门。 残存的暗卫们心灰意冷，只是带着满腔恨意竭力杀死更多的敌人。 正当形势衰败颓靡之时，几颗灰色的小球忽然从天而降！ 圆球砸落在地立刻释放出大量的浓烟，整个定北侯府很快就被烟雾所覆盖。 三道敏捷的身影在浓烟的掩护下迅速潜入，片刻之间便斩杀了大批的敌人。 原本万念俱灰的宋家暗卫纷纷燃起希冀与勇气，颓丧的精神也随之振奋起来。 杨澈与贺彦昌捂着鼻子呛咳不止，内心对这刺鼻的浓烟十分警惕，飞身站上屋顶避开浓烟的袭击，二人定睛搜寻着始作俑者。 没想到宋家竟然还有救兵？究竟是哪路蠢货胆敢支援重罪的反贼？ 滚滚的浓烟之中，身着血衣的男子缓步走入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与那双暴虐的黑眸对视的一刻，杨澈与贺彦昌都不约而同地颤栗了一瞬。 “宋曦？你没死？！” 贺彦昌咬牙切齿，惊愕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大皇子的死士能力非凡，宋曦到底是怎么从围剿中顺利逃脱的？ 杨澈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安排，见到宋曦也并未感觉太过惊讶。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另外两道身影所吸引，紧蹙的眉头不由染上几分凝重与忌惮。 浓雾中那两个陌生的来人究竟是谁？ 这迅疾的杀敌速度根本非常人所及，他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无法完全看清！ 宋曦巧运轻功飞上了屋顶，二话不说便与两人缠斗到一起。 杨澈与贺彦昌原本还没将宋曦放在眼里，毕竟对方的武功向来表现平平。 可当他们正式交战对招，才知道宋曦竟是个隐藏的高手！ 曾经阳光爽朗的谦谦君子此刻化身复仇的修罗，浑身充斥着蓬勃的杀意。 血丝满布的双眸中迸射出憎恨的暗光，似是欲将所有的仇敌统统斩杀殆尽！ 凛冽的剑锋不断地吞噬着对手的鲜血，凌厉的招式更是令人难以招架。 明明占据着以二敌一的优势，杨澈与贺彦昌还是被宋曦打得节节败退，身上的铠甲在对方的剑下根本不堪一击，没过多久便负伤流血、精疲力竭。 二人的脸色逐渐从自信变成恐慌，内心甚至开始惧怕会当场丧命于宋曦之手。 眼见着这位与传闻不符的侯府公子深陷疯狂的状态，他们只得想办法制止对方继续战斗。 “宋曦，快住手！你这是抗旨犯上！想想还在西北的宋昊苍，你难道连亲父的性命也全然不顾了吗？” 贺彦昌一边应对着宋曦的攻势，一边试图遏止对方的杀意，定北侯的生死如今掌控在皇帝的手里，他就不信宋曦真的敢豁出一切！ 宋曦闻言果然停顿了一瞬，可随即却又发出更加凶猛的杀招。 贺彦昌直接被龙渊剑削去了左肩，剧痛与鲜血令他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 “你疯了吗？！我若死了，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你们全家都得给我陪葬！” 宋曦没有理会他语无伦次的叫嚣，当即一剑穿喉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贺彦昌在不甘与惊惶中气绝倒地，至死也不明白宋曦为什么不受威胁。 一旁的杨澈畏惧不已，颤抖着声音企图劝说宋曦。 “你冷静些！定北侯如今并没有性命之危，黎大人也还没启程前往西北，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你不要冲动行事以免悔恨终生！不若你同我一起去面见圣上，好好为侯府伸冤辩白，只要有确凿的证据翻案，圣上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第97章 逃离京城 伸冤辩白？面圣翻案？ 一切都太迟了！ 皇帝是铁了心要铲除定北侯府，否则也不会未经调查便下旨抄没宋家。 如今侯府家破人亡、血流成河，还谈什么伸冤翻案？说什么尚可挽救？ 简直可笑！ 从今往后，宋氏绝不可能再效忠大周的君主，武氏皇权就是他们的灭族仇人！ 宋曦快剑疾杀制服住杨澈，随后用真言丹审问出抄家的因由。 得知左右丞相与两位皇子的势力联手做局，借来历不明的假证据诬陷侯府通敌卖国，宋曦的内心一片苍凉，却又觉得果然如此。 那两方势力一直没有放弃谋算侯府，拉拢不成便直接用毒计毁灭，待到侯府分崩离析，他们便趁机瓜分宋家的兵权。 若是推测没有出错，那向家必然已经投靠了大皇子，否则甘州的布防也不可能轻易泄露，父兄更不会莫名在战场失误重伤！ 向可馨都敢拿亲生女儿的性命做调虎离山的筹码，向家还有什么无耻之事做不出来？ 父亲当初就不该提拔向家的豺狼！ 怒极的宋曦当即砍下了杨澈的头颅，飞身落地同暗卫们一起斩杀其余的士兵。 一招一式都透着狠戾的杀意，顷刻之间便断绝了敌人的生息。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抄家的兵将就被宋曦等人消灭殆尽，劫后余生的众人望着一地的残尸，心神都有些沉痛和恍惚。 沐阳与赤血走到宋曦身边，面色凝重地劝说他马上逃离。 “宋公子，我们得尽快离开了！附近的守卫若是察觉到不对，肯定会赶来查探情况，届时招来更多的追兵，咱们可就彻底走不掉了！” 由于侯府附近已经被贺彦昌与杨澈的兵马封锁，因此宋家的变故暂时未被任何人发现，他们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差逃出侯府，赶在皇帝的追兵到达之前就离开京城。 宋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步履沉重地走入祠堂抱起冰凉的亡母。 沐阳和赤血也分别抱着宋老夫人与宋琳的遗体，带上所有存活的暗卫，从侯府正院的密道迅速逃离。 傍晚的天幕上残阳如血，昏黄的余晖映照着满地的死亡，几只乌鸦鸣啼着寂寥的葬曲，仿佛在哀叹一场悲剧的落幕。 昔日繁华昌盛的定北侯府，如今仅剩下一片悲伤与凄凉，是非成败转头空，英烈豪族皆不存。 …… 沐阳与赤血带着宋家众人，一路疾奔到达了临近京城的永清县。 错综复杂的密道尽头，正是县城里一座普通的三进民宅。 安置好宋家的暗卫之后，两人便齐齐到宋曦的房间里请罪解释。 “方才时间紧迫，来不及和公子说明一切，现下已经暂时安全，我等特来向公子请罪。” 沐阳和赤血躬身抱拳，脸上满是歉疚与懊悔。 宋曦有些不明所以，“为何请罪？” 沐阳抿了抿唇，言辞恳切地将俞雅岚的安排与心意悉数告知。 “主子在返回咸平的途中，被永宁公主派人追杀，之后很担忧皇室会趁机算计侯府，便派遣我二人重返京城在暗中照应筹谋。 我等按照主子的吩咐，悄悄地在侯府底下挖掘密道，打通一条快速出城的逃生之路，并在京城与咸平之间建立起隐蔽而顺畅的便捷通道，未免消息泄露影响通道的安全，我等只能亲力亲为地督办此事，这些日子也是因此才离开了京城。 没想到侯府偏偏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遭逢大难……即便我们连夜赶回，还是未能来得及拯救侯府，若是当初能留守一人时刻保护，两位老夫人与小小姐也不至于…… 是我等辜负了主子的托付！还请宋公子不要怨怪主子！” 沐阳懊恼地叹了口气，后悔的话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 主子若是知道侯府家破人亡，内心不知该有多么痛苦和悔恨。 他们之前都想得太过天真，完全没料到皇帝竟然如此急切，宁愿被天下人诟病残害忠良，也不肯给定北侯府一个申辩的机会。 宋曦先前确实有许多疑问，不知侯府何时出现了逃生的密道，如今得知是俞雅岚未雨绸缪，内心只觉得感激不已。 “谢谢你们……” 哽咽的声音微微颤抖，酸涩的眼中涌出了泪意。 短短一日的时间里，家破人亡的宋曦已经被折磨得心力交瘁，若不是还牵挂着西北的父兄，只怕他此刻早已彻底崩溃。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岚儿一直为他默默打算，关切的心意至真至诚，他怎么可能生出任何怨怪？ 今日在清风坡被死士围剿，情况十分凶险，他带着三名暗卫拼死突围，身上的丹药和护身符都被消耗殆尽。 后来三名暗卫为他断后牺牲，可追杀的死士却始终穷追不舍，若不是沐阳与赤血及时赶到，他能否留住性命都未可知！ 因为有了二人的相助，他之后才能顺利地返回侯府，不但当场斩杀了抄家的仇人，还带回了至亲的遗体、救回了忠心的暗卫。 他非常感激俞雅岚的暗中照顾，这是终生都不可能忘怀的温暖与恩情！ 沐阳见宋曦动容得热泪盈眶，脸上却没有丝毫怨怼，他心里只觉得更加愧疚难当。 “宋公子，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到外头给大家张罗些吃食，丧葬的棺材我也会备好，之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赤血也提前报备了自己的行程，“我打算现在回京探查形势，明日晌午应能返回，有什么想法都到明日再商议，养足精神才能计划下一步行动。” 宋曦点点头接受了二人的劝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关紧房门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卧床休息，而是将手中的储物戒放到了桌案之上，然后面对戒指下跪磕头。 为了防止宋家妇孺的尸身腐坏，沐阳建议他将遗体放入储物戒中，待到形势平稳安定，再将几位入殓安葬。 “祖母、娘，宋曦不孝！未能及时返家救援你们，致使你们含冤受屈、被迫服毒自尽。 我不该轻信向家的谎言，毫无准备就中了敌人的圈套，令宋家上下孤立无援、连逃生的机会都彻底丧失！ 宋曦今日在此立誓，一定会竭尽全力将父亲救回，为无辜殒命的宋氏一族报仇雪恨！” 第98章 西进救父 经过小半夜的休整，宋家众人都恢复了精神。 除了一些在战斗中伤残的暗卫暂时无法医治之外，其余的轻伤重伤之人基本都被俞家的丹药治愈康复。 精疲力竭的宋曦囫囵地睡了两个时辰，随后便被血腥的灭门噩梦所惊醒，悲痛与仇恨裹挟着他难以安眠，只得起身同沐阳一道照顾受伤的暗卫，忙碌些琐事来平复纷乱的情绪。 晌午之前，去往京城打探消息的赤血赶了回来。 他特意潜入皇宫与丞相府窃听消息，因此也得知了不少隐秘的内幕。 昨日宋曦逃离之后，守卫的官兵很快就发现了侯府的异状，贺彦昌与杨澈的身亡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宋家的惨剧也迅速在朝野传播开来。 负责抄家的兵将全军覆没，再加上宋家妇孺的遗体不翼而飞，朝廷上下都猜测是宋曦抗旨犯上，以报复性的屠杀来向朝廷抗议示威。 大皇子和左丞相对此万分恼怒，连夜密会商量应对的办法，他们都怀疑宋曦是不是有强力的帮手，否则一个势单力孤的庸碌公子如何从上百死士的围剿中顺利逃脱？ 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宋曦的帮手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杀光两千兵将，就连清风坡的死士也无一人生还，这该是怎样可怕的秘密势力、又具备着多么强悍的武功实力？ 大皇子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宋曦会卷土重来报复自己，也怕夺取兵权的计划因此节外生枝。 左丞相则是恼恨至极，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抄家功劳，没成想却令他痛失了最重视的长子，同时失去的还有贺家对京卫指挥使司的绝对控制。 一夜之间，不仅定北侯府家破人亡，就连贺家也挂上了办丧的白幡。 为了给长子报仇，左丞相私下派出了五十个精锐暗卫，不计代价秘密追杀宋曦。 感觉心焦愤怒的不只是大皇子和左丞相，还有高坐龙椅的元丰帝武宗旻。 宋曦的逃脱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抄家兵将的尽数惨死更是令他忌惮非常，定北侯府明明只有百多名府兵，为何能爆发出反抗朝廷的实力？ 皇帝大发雷霆地怒斥了北镇抚司与京卫指挥使司，怨怪他们办事不力让侯府余孽反扑逃离，随后又火急火燎地命人在京城大肆搜捕宋曦，并下达了杀无赦的通缉敕令。 京城现在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闭门谢客，与宋家交好的朝臣也都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形势的变化与发展。 说完了京城的最新情况，赤血又蹙着眉停顿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地说起了最重要的消息。 “北镇抚司的掌司黎仕杰，恐怕在宋家被查抄之前就已经出发西北，也就是说皇帝刚决定要铲除宋家，黎仕杰就立刻被派往西凉办案。 我曾尝试追踪他的行进路线，打算将他截杀于半途之中，可这黎仕杰确实有几分特殊的本事，行踪诡秘令人无法探查，我费了不少功夫也没能找到他的所在，只得先返回这边同你们商议办法。” 宋曦等人脸色阴沉，这个坏消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黎仕杰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任何权贵一旦被他盯上，下场必死无疑！ 定北侯的安危牵动着宋氏主仆的心神，若是连这最后的至亲也无法保住，那宋曦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到时他还有勇气继续苟活下去吗？ 只怕活着也是个满心报仇的行尸走肉？ 他已经错过了挽救宋家妇孺的最佳时机，这次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血亲了！ 宋曦的双拳紧紧地攥着，幽深的黑瞳酝酿着憎恨的怒火。 黎仕杰最好不要伤到父亲的性命，否则便是同归于尽，他也必要其血债血偿！ “众卫听令！现在立即准备行装，待到申时就出发西凉，救援我爹和大哥。 沐阳、赤血，你们都回咸平去！让岚儿和煊弟尽快转移阵地、隐秘躲藏，京城的势力没抓到我，肯定会将主意打到岚儿身上，你们速速回去帮助俞家，以免她被人算计谋害。” 沐阳和赤血默默对视了一眼，摇头拒绝了宋曦的指派。 “宋公子，你们这边只剩下三十名暗卫，身上又缺乏丹药支援，前往西北救人异常危险。黎仕杰手下精锐无数，还能随意调动驻地的官兵，此行必然九死一生！ 主子命我等保护宋家，西北之行自然不能少了我们，俞家那边有特殊的隐藏办法，京城的势力绝无可能伤害到主子！ 还请公子不必过分担忧，只管放心带上我二人便是。” 宋曦闻言当即否决，仍是劝两人返回俞家，侯府已经被抄家灭族，他不能再承受失去俞雅岚的痛苦！ 沐阳和赤血都有些动容，深感宋曦对俞主子的情深义重。 自己虽然身处朝不保夕的险境，内心却仍记挂着俞家的安危，主子果然没有选错夫婿，宋曦确实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仁义君子！ 沐阳特意将宋曦带到无人的房间，并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储物戒。 大量的丹药、兵器和钱财都被摆放出来，就连现成的各类熟食都预备了好几百份。 “这些都是主子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特意为你准备的紧急物资，你也知道俞家姐弟与众不同，她们的本领超乎你的想象。” 沐阳把满地的物资都收纳回戒指，并将之递到了宋曦的手上。 宋曦缓缓地握紧手中的纳戒，黑眸中的泪光一闪而逝。 他如今只是个亡命天涯的负罪逃犯，无权无势孑然一身，就连宋家的亲友都不敢伸出援手，也只有岚儿才会不计一切帮他护他。 不知此行是否能顺利生还，日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但愿他能有命平安归来，再去报答岚儿的深恩厚义！ “那便一同去。” 犹豫了许久，宋曦终于答应了同行。 沐阳悄悄地松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 确定好接下来的行动安排，众人都纷纷开始收拾行装。 申时一到，宋曦与暗卫们服下幻颜丹，变换容貌伪装成运货的镖师，快马加鞭奔赴西凉。 第99章 奔赴西北 另一边，咸平俞宅。 在定北侯府被皇帝抄家灭族的第三日早晨，俞氏姐弟便收到了来自京城的紧急密信。 沐阳用灵鸽送来了甘州失守和宋家遭难的消息，同时还提到了宋曦即将前往西北救父的打算。 突发的变故令姐弟俩惊怒不已，腐败的朝廷更让她们心寒失望，元丰帝连戍边大将都痛下杀手，大周皇朝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俞雅岚一想起无辜惨死的宋家妇孺，整个人就难过得泣不成声，懊悔和痛苦煎熬着内心，恨不能掀翻皇廷为她们报仇雪恨！ 若是她离京之时带上了两位长辈，那她们今天肯定还能好好地活着？ 自以为做好了一切的安排，谁知还是低估了皇室的无耻！ 定北侯府如今家破人亡，她们也不可能继续留守咸平。 姐弟俩商量了一番，决定整顿家业、到西北支援宋曦，无论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她们都要与宋家同生死、共进退！ 决定前往西北之后，两人立刻约见了县令李谦，不但将京城的现状悉数告知，甚至还说明了她们马上要离开的事。 咸平距离京城大概有半个月的路程，因此本地官府都还没收到相关的消息。 猛然得知宋家被灭族，李谦也被打击得震惊失语，凝重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呆滞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抹了把脸掩下眸中的泪意，郑重地向俞氏姐弟承诺道：“你们只管放心地去西北救人，俞家的产业和房屋我都会帮你们守好，宋家的祖宅我也会尽力保全，任何人若敢巧取豪夺，我必拼尽全力将其阻挡在外！宋兄和宋伯父就拜托你们了，请二位一定要将他们平安救回！” 李谦躬身作揖给姐弟俩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难掩焦急的情绪。 他作为管理地方的父母官，无法擅离职守随二人共赴西北，自身又没有什么武功特技，硬要同行只会拖累队伍。 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任何支持他都不吝付出，咸平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会竭尽本领守好这最后的栖身之地。 俞鸿煊连忙扶起李谦，佯装责怪地说道：“李兄这话可就外道了！宋曦是我姐的未婚夫婿，我们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救援宋家！你就在咸平安心待着，形势稳定之后咱们再想法子联络。” 李谦也想起了宋俞两家的结亲关系，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 “一时急糊涂了，见谅见谅！” 俞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一个早已备好的大木箱子，面色严肃地嘱咐道：“这里头是为你准备的各类丹药，治伤的、解毒的、疗病的应有尽有，还有对敌的毒药和三个特殊的护身符，切记要谨慎收好、贴身携带，小心京城的势力潜入咸平。” 李谦心里十分感动，没想到俞家姐弟还为他准备了这么多保命的东西。 三人继续密谈了一会儿，将剩余的杂事都沟通清楚之后，李谦便带着药箱悄悄返回了家中。 短暂的白昼在忙碌中迅速流逝，月色随着黑夜爬上了屋檐。 俞家的商铺陆续歇业闭门，店内的仆从们也纷纷汇聚到正院，众人身上都背着远行的包袱，忐忑不安地等待主人的安排。 当初收容的几名小乞丐也在其中，如今他们都换了副面貌，俞雅岚不仅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甚至还将孩子们送到学堂读书识字。 这些乞儿都对俞家感激不已，立誓要成为姐弟俩的下属忠仆，得知俞氏姐弟马上要奔赴西北，他们也自愿追随左右。 俞雅岚还真没办法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所幸虎啸山的秘密营地已经建设了大半，便让寒山和落舟先护送他们到山中避难，待到救回了宋氏父子，再想办法和众人相聚，一起谋划今后的发展。 至于俞家田地的耕农长工，俞雅岚已经给了他们充足的安家费用，并劝说他们立刻返回原籍，不要留在咸平以免遭恶人暗算。 长工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依言收拾行装，离开咸平前还让俞雅岚不要客气，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向他们求援。 俞雅岚自然连连答应，半点都没小觑过这些退役的士兵。 她们日后将会需要很多人手，这些长工也会有受召再聚的一日。 夜半寅时之前，寒山与落舟将仆从和孩子们都平安地送到了虎啸营地，并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生活物资。 安顿好所有人之后，俞雅岚将俞家店铺内的商品都收回了空间，随后带着六名傀儡与全部家当，日夜兼程地赶赴西北。 次日清晨，咸平的百姓们都发现了俞家商铺的停业告示，就连仆从和长工也都不见踪影。 众人对此惊疑不已，完全不知道俞家发生了什么变故，一些善心的百姓还跑到县衙询问，十分担忧姐弟俩的安危。 被人问及俞家的事，李谦只是佯装惊讶地回答不知情，为了演得更像一些，他还带着衙役专门到俞家的宅院和商铺周围调查了一遍，最后摇头叹气地返回县衙，向百姓们表示自己也毫无头绪。 为了今日能顺利蒙混过关，他昨夜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欺骗做戏从来不是他的强项，可从今往后却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李谦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内心默默祈祷着宋家父子和俞氏姐弟都能平安归来。 早春的朝阳散发着微微的暖意，未来的道路却是一片迷茫。 家族的兴衰一如王朝的更替，谁也不知道命运将会走向何方。 …… 三日后，定北侯战败受惩、宋家被抄家灭族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咸平，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俞氏姐弟突然离开的缘由。 英武善战的忠烈侯爵，乐善好施的仁义商贾，好人似乎总是难得善果。 不少百姓都为宋俞两家唏嘘遗憾，担忧他们会被朝廷迫害追杀。 随着消息的逐渐传播，一同到来的还有京城几大势力的暗探死士，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准备趁机谋算失去靠山的俞家产业，以及抓住俞氏姐弟用以诱捕宋曦。 可惜他们来得太晚，此时的俞氏姐弟早已奔赴西北，唯余几座空楼静静地矗立，仿佛在嘲笑阴谋者徒劳无功。 第100章 深夜奇袭 兴庆府，贺兰驿站。 酉时刚过，灯火通明的驿站内喧闹非常，上千名士兵摩肩接踵地往来走动，拼酒谈笑之声不绝于耳。 用膳的席面从屋内一直绵延到驿站外头，西北的寒风都吹不灭他们玩乐的热情。 专用于接待贵宾的雅间之内，钦差大臣黎仕杰正在惬意地享用着佳肴美酒，当地驿丞挂着满脸的谄媚笑容，逢迎讨好地为他倒酒上菜。 醇香的黄汤一杯接着一杯入腹，陪同的驿丞逐渐变得醉意熏熏，黎仕杰却仍然保持着冷静清醒，神色冷漠地思量着今夜的计划。 七日前他便率领手下抵达了西北，并与向瑞等人联手擒住了宋昊苍，将其用囚车关押困锁之后，准备送回京城让皇帝处决。 宋曦逃匿的消息他已经知晓，为了防止侯府余孽前来劫囚，他特意调派了一千五百名士兵随行，宋承的尸身他也沿路带着，打算用宋家父子来诱捕宋曦。 从西凉至兴庆的这一路上，押解的队伍已经受到了三次偷袭，除了第一次被侯府余孽侥幸得逞，后面的两次对方都被他轻松击退。 可惜这几次袭击里都没见到宋曦的身影，否则他必能将侯府余孽一网打尽！ 今夜，他专门为暗处的蝼蚁们准备了“饕餮盛宴”，就看对方会不会自投罗网，希望宋家的小子也能尽快出现，让他好好地享受一把大开杀戒的痛快舒畅！ 黎仕杰轻轻地闻着杯中的酒香，阴鸷的眉眼洋溢着残虐的愉悦，嘴角始终维持着诡异的笑弧，似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 他最喜欢的就是放肆杀戮，每当看到满地的残尸与血腥，亢奋的情绪便会充斥满身心，给他带来莫大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被杀的人身份越是高贵、品性越是正直，他就越发想要彻底摧毁，让那些自诩清流正义的人统统化作脚下的泥土，任由自己踩踏轻贱、永远没有翻身之力！ …… 距离驿站大约五公里左右的山腰之地，宋家的风组和雷组暗卫已经在此潜伏了许久。 春季的夜里尚有几分寒凉，但他们却不敢生火取暖，唯恐火光与烟雾会暴露自身，被山下的敌军趁机剿灭。 一行人只得在山洞里围坐成圈，共同商量接下来的救援行动。 说起来也是运气不好，他们明明比黎仕杰要早出发半日，可偏偏却比对方晚到了一天。 北镇抚司似乎掌握着迅速往来各地的快捷通道，以至于他们赶到西凉之时，发现侯爷早已被黎仕杰擒拿关押。 短短的几日时间里，他们已经发动了三次奇袭，除了第一次能成功抢回宋承的遗体之外，其余两次都是惨败而归。 黎仕杰的武功深不可测，上千名兵将也让人疲于应对，他们来时总共有三十四人，如今只剩下二十名暗卫。 带来的丹药已经消耗了大半，暗卫们的斗志也开始出现颓丧，若不能尽快救出侯爷，他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主子赶来。 风羽和雷斌愁眉深锁，内心倍感焦虑和担忧。 再这么继续拖延下去，黎仕杰可能会调来更多的士兵，届时别说是顺利救人，恐怕全员都得覆灭在对方的手里。 他们这些暗卫本就是为宋家而活，就算牺牲也毫无怨言，可侯爷和主子性命贵重，哪能就这么毁于朝廷的陷害？ 山洞外突然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正在议事的暗卫们都齐刷刷地望向洞口。 负责探听消息的风六和风七飞身进来，满脸焦急地告知众人驿站的动向。 “大事不好！黎贼说明日早晨就要处决侯爷！” “驿站的士兵们都在喝酒庆祝，说是任务马上就能完成，我等应该如何是好？还请二位首领尽快决定！” 宋家的暗卫们惊慌不已，这突来的消息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风羽和雷斌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与黎仕杰同归于尽！ “皇帝不是派他来查案的吗？怎么未经审判就要处决侯爷？好歹也是历经三朝的功臣武将，就这么随意杀害难道不怕遭人诟谇吗？” 风羽焦急地来回踱步，脑中快速地闪过各种救人的办法，可惜人手太过紧缺，靠谱的救援都无法顺利实现。 雷斌气恼得往地上啐了一口，恶声怒骂道：“狗皇帝还怕人诟谇？我看他就是嫌命太长！听信谗言迫害戍边大将，还给了黎贼先斩后奏的权利，根本就是想趁机铲除侯府！ 今夜的消息来得太过轻易，估计也是为我等而设的陷阱，黎贼定然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咱们上门送死呢！” 风羽紧紧地攥着双拳，清秀的脸上满是愤怒，蹙着眉来回思考了一番，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长叹。 “唉——！就算真是天罗地网，咱们也得去闯！黎仕杰心狠手辣，说出的话一定会执行，今夜若不能将人救出，侯爷明日必死无疑！” “咱们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救出侯爷！” 风羽和雷斌都做出了决定，带着宋家暗卫立即开始商量夜袭的方案。 一行人耐心地等待深夜降临，直到贺兰驿站的大部分人都陷入沉睡，他们才带着背水一战的觉悟向驿站出发。 行进的路上十分顺利，众人没多久就到达了驿站。 雷斌比划着手势命暗卫们按照计划分散，自己则运起轻功前往黎仕杰的所在之处。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足以拦截对方，但总能给弟兄们争取一些行动的时间，只要能拖住黎贼半刻钟左右，风羽就一定有办法带走侯爷！ 雷斌小心翼翼地摸到黎仕杰的房间，点破窗户纸往里吹了些迷心散，安静地等待药效发作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骤然亮起了照明的灯火，黎仕杰安然无恙地坐在圆桌一旁，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甚至还有心情和雷斌招呼问好。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本官已经备好了饕餮盛宴，诸位不妨留下享受一番？” 雷斌闻言大惊失色，当即将迷心散对着黎仕杰兜头洒下。 哪知对方一个敏捷闪身，瞬间就躲掉了大半的药粉。 第101章 营救失败 “居然没用？！” 眼见黎仕杰中了迷心散都毫无异状，雷斌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与骇然。 这些迷心散药效强劲，只需少许就能撂倒一个成年壮汉，黎仕杰却完全不受影响，说明对方曾经受过非同一般的抗药训练。 黎仕杰笑容诡异，对这样的情况似乎早有预料。 敌对的两人很快便打到了一起，交兵之声惊醒了沉睡的驿站。 雷斌虽然不是第一次与对方交手，但之前都是与其他暗卫们共同协作，如今和黎仕杰单打独斗，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对方碾压性的武力。 黎仕杰招式阴狠，出手的速度与力量皆远胜常人，无论对手如何出招，他似乎都能轻易找到破解的办法，然后用雄浑的内劲一举击溃。 雷斌应对得十分吃力，数招之后就被擒住了左肩。 黎仕杰狰狞一笑，直接用阴毒的手法拧断了雷斌的手臂，断裂的骨头穿破手肘的皮肤，喷薄的鲜血迅速染湿了半边衣衫。 “啊——！！” 雷斌禁不住惨叫出声，强忍着剧痛挣脱了黎仕杰的擒拿，右手握紧锋利的长剑，抱着玉石俱焚的狠绝再次进攻。 …… 另一边，风羽率领暗卫们刚寻到囚车附近，一大群士兵就立刻包围了他们，驿站内外都恢复了灯火通明，一看便知是早已设下的诱敌陷阱。 宋家的暗卫们对此并不意外，仍旧按着事先的计划分头行动，一部分人负责牵制附近的守卫，另一部分负责用迷心散解决拦路的士兵，风羽则借着暗卫们的掩护，运起轻功冲到奄奄一息的宋昊苍身边，迅速地给他喂了两颗疗伤的丹药。 “侯爷！快醒醒，属下这就带你离开此处！” 风羽轻拍着重伤昏迷的宋昊苍，一边紧张焦急地叫醒他，一边试图破拆囚车将人拯救出来。 宋昊苍从浑噩的意识中缓缓醒来，刚准备动一动僵硬的四肢，浑身的伤痛便立刻袭来，提醒他之前曾遭受过怎样的折磨。 内伤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大半，断了筋的手脚却仍绵软无力，曾经的强健身躯如今武功尽失，整个人都如同筛子一般不断地流失着元气。 侧过头看向拼命砍砸锁链的风羽，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和无奈。 “小风……你们赶快离开这里！黎仕杰手段毒辣、心思狡诈，今夜不过是一场猎杀的陷阱，莫要轻易上当、白白为我葬送性命！” 风羽把断裂的锁链扔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宋昊苍扶出了囚车，无论对方如何劝说，他都不会放弃救人的计划。 “侯爷，二公子已经在赶来西北的路上，你们很快就能父子团圆！我等本就是宋家的仆从，便是为此牺牲也无怨无悔！只要还有一丝逃脱的希望，咱们就不能束手就擒！” 宋昊苍一听到宋曦即将赶来，内心更觉得焦急不安，虽然很想与儿子团聚，但黎仕杰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敌众我寡的形势也容不得他乐观。 “傻孩子！我现在只是废人一个，你们又何必苦心救援？速速带着其他暗卫逃离此地，不要落入黎仕杰的陷阱！告诉曦儿不要为我报仇，远离朝堂去过自己的人生！” 风羽闻言却仍是不改主意，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执着。 “属下便是命殒当场，也要竭尽全力送侯爷离开！” 宋昊苍的内心五味杂陈，既感动于暗卫们的忠心耿耿，又痛恨自己无力反抗。 若不是错信了忘恩负义的财狼，他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凄凉的下场，妻儿下属皆为他受罪牺牲，列祖列宗也因他蒙受污名。 要是今日真能逃脱出去，他必亲手斩落叛将的头颅！ 风羽刚准备背起宋昊苍离开，余光却瞥见了门外站立的男子。 黎仕杰仿若看戏一般鼓了鼓掌，面上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仆之情！本官都想大发慈悲放你们离开了！可是圣上已经钦定了宋家的命运，今日只能让你们下黄泉叙旧了。” 身后的士兵拖着如烂泥一般的雷斌，粗暴随意地将其扔到了地上。 “宋氏的余孽已经全军覆没，就剩你俩还在垂死挣扎，不如自行了断求个痛快，省得再让黎大人浪费力气！” 雷斌的惨状刺痛了风羽的双眼，士兵的挑衅更让人怒火冲头，猛然抬手快速瞄准黎贼，趁其不备启动了暗藏的袖箭。 黎仕杰敏捷闪身避开了毒箭，旋身飞踢将风羽踹出了房门，瞬息之间就替代了对方的位置，将手脚无力的宋昊苍抓在了手中。 风羽重伤倒地、口吐新红，勉力起身准备再次进攻，却发现大批士兵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无论救人还是撤退都寸步难行。 黎仕杰拖拽着狼狈不已的宋昊苍，冷冽的剑锋抵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愉悦地欣赏了一番风羽的绝望挣扎，嗜血的眸光便转向了手中的人质。 “骁勇善战的定北侯也有沦为阶下囚的一日，世事真是难料！如今宋家的余孽已经尽数伏诛，也是时候该送你下去与家人团聚了，有什么临终遗言想留下的，本官可以代为转达。” 宋昊苍满脸不屑地睨了黎仕杰一眼，反唇相讥道：“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不过是武宗旻的看门走狗，也配在本侯面前装腔作势？愚昧的昏君终会自食恶果，张狂的爪牙也注定不得好死！” 黎仕杰闻言恼怒至极，没想到宋昊苍临死还这般倔强嘴硬，既然不肯低头求饶，那就莫怪他心狠手辣！ 长剑的寒光凌厉地闪过，宋昊苍当场气绝身亡。 “侯爷——！” 悲愤的风羽哀嚎痛呼，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突围，可阻拦的士兵实在太多，他再如何拼杀都无法前进半步。 正当情势危急之时，风六和风七忽然杀入了包围圈中，动作敏捷地用迷心散撂倒了一片。 含恨不甘地望了一眼守着宋昊苍遗体的黎仕杰，两人分别带着重伤的风羽和雷斌，巧运轻功迅速逃离了驿站。 在场的兵将本欲继续追杀，黎仕杰却出言拦住了他们。 “穷寇莫追，总得放几个通风报信的蝼蚁回去，日后宋曦才会自投罗网。” 第102章 失怙之恸 驿站内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 黎仕杰弯腰捡起了阵亡的宋家暗卫遗留下来的兵器，又略微观察了一番被迷心散撂倒的士兵。 阴鸷的眉眼忽然露出了几分兴味之色。 宋家的兵器削铁如泥，强度与韧度都十分完美，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不曾见过这般高品质的武器，莫非定北侯府当真暗藏反心，偷偷掌握了高超精湛的冶炼技术？ 还有那些效力强悍的特殊药粉，也是他闻所未闻的制敌好物，若非他的抗药能力非同一般，只怕早已被宋家暗卫一把撂倒。 宋氏父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 黎仕杰深感疑惑的同时，内心也暗暗生出了警惕。 京城的来信曾提到，宋曦是在两千兵马的包围下成功逃离，北镇抚司与京卫指挥使司的实力这般强悍，他竟能以寡敌众扭转败局，要么是自身武力卓绝、能够以一敌百，要么就有其他的势力援助，就连朝廷都无法轻易追查。 无论是哪一个缘由，其背后都必然隐藏着惊天秘密！ 黎仕杰垂眸深思了一会儿，挥手召来心腹下达调兵遣将的命令。 “你让兴庆卫指挥使率领五千兵马来此待命。” “是——！” …… 风六风七带着重伤的雷斌和风羽逃回了躲藏的山洞。 手忙脚乱地止血治疗，将身上的丹药尽数掏空之后，雷斌和风羽的伤情才勉强稳定了下来。 风六、风七都暗暗地松了口气，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此次的营救一败涂地，定北侯当场被杀、连尸身都被扣押在敌人手里，两位首领重伤而归、风组与雷组近乎全员覆灭，三十四名暗卫仅剩他们四人存活。 风六和风七一想起方才的惊心动魄，内心不禁悲从中来，绝望的情绪压垮了所有的意志，两个年轻的暗卫都忍不住痛哭出声。 待到主子赶至西北，他们应该如何交代？ 侯爷一生正直勇武、为国为民，为什么偏偏不得善终？ 浓稠的黑夜掩盖了一切阴谋，血腥的杀戮都被风沙埋葬。 在这座无人了解的西北小城里，一位名垂青史的忠烈武侯就此断送了性命。 消逝的英魂并不知道，他那唯一的后人将因此在大周王朝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又有多少枭雄豪杰会卷入这场血雨腥风之中。 …… 两日后，宋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兴庆府。 随行左右的，还有依仗空间灵马追赶上来的俞氏姐弟。 两方人马正好在中途会合，之后便一起奔赴西北，循着宋家暗卫沿途留下的引路标记，找到了隐藏在贺兰山腰的雷斌四人。 宋曦一见到他们的狼狈不堪的凄惨模样，内心便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雷斌四人愧疚难当，冲到宋曦跟前下跪请罪，将营救失败的详情坦诚禀告，并请求主子降下责罚。 惊闻父亲殒命的噩耗，宋曦险些踉跄昏倒，悲痛与绝望铺天盖地，仇恨的怒火将神智灼烧殆尽。 失怙的男子此刻忘却了一切，提着宝剑猛然奔下山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杀死黎贼、抢回父亲的遗体！ 沐阳和赤血立刻联手阻拦，死死地拉住陷入疯狂的男子。 “宋公子，黎仕杰武功高强、诡计多端，想要带回侯爷必须从长计议，冲动行事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宋曦已经心神大乱，根本听不进半句劝言，满心只有报仇雪恨，誓要将仇人千刀万剐！ “放手！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沐阳与赤血为难地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用尽全力将宋曦压制在原地。 这样的桎梏令宋曦倍感压抑，脑海里不禁联想起痛苦的事情。 他们宋家好像一直身处恶劣的环境，被无数枷锁束缚在牢笼之中，奋战一生也不知是为谁而忙，最后还被效忠的君主夺去了性命。 大哥枉死、侄女被杀，祖母和娘亲服毒自尽，就连父亲也被就地处决…… 这苍茫世间只剩下他孑然一人…… “喀——！” 悲痛与愤怒剧烈地冲击心神，宋曦口吐鲜血、理智尽丧，赤红的双眼暴戾纵横，满心的杀意无法宣泄！ 一股真龙之气勃然爆发，沐阳和赤血都被震慑得松开了双手，宋曦趁此机会摆脱压制，再次朝着驿站狂奔而去。 在场诸人大呼不好，纷纷上前阻拦宋曦的脚步。 可疯魔的男子力拔千钧，众人联手都无法令他恢复冷静。 眼见着情势越来越糟，俞雅岚连忙向白狼求助，再不遏止宋曦的行为，只怕阻拦的暗卫就会被他冲动误伤。 白狼用结界困住发狠的宋曦，灌输灵力安抚他失控的情绪，操心劳力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宋曦的心神彻底稳住。 只是暴虐的杀意虽已被平复，失怙的哀恸却仍噬骨剜心。 宋曦仰天长嚎宣泄着无言的悲痛，跪地的身影透着死寂与萧索。 俞雅岚心疼地红了双眼，轻轻地走上前拥住悲恸的恋人，伤心的泪水不断划落，哽咽的声音却低吟着温柔的承诺。 “不要害怕、不要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抢回伯父的遗体，陪着你杀光所有的仇敌，便是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宋曦紧紧地抱住这世间最后一份温暖，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呜咽哭泣。 从此以后，他一无所有。 地老天荒，她便是他活着的意义！ 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份悲伤所感染，低着头默默地垂泪叹息，既是为宋家的亡者们沉痛哀悼，也是为枉死的冤魂愤愤不平。 正直忠烈换不来皇帝的信任，劳苦功高只是催命的毒药，谨言慎行也敌不过谗臣的阴谋，什么功名利禄、如何富贵荣华，到头来都是一场黄粱大梦，只余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未来的大周会演变成什么模样？此时的他们并不关心。 未来的他们将何去何从，此时的自己也无法预料。 他们眼下唯一想做的，就是解决山下的强敌、夺回至亲的尸骨，让亡者安息、魂归故里，让生者鸣冤、为家族恢复清名！ 他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是时候让仇人付出代价了。 第103章 天罗地网 黎仕杰将押送队伍从驿站搬到了城内。 为了尽快引出宋曦及其背后的势力，他在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宋昊苍的遗体被悬挂于东城门的正上方，身前还吊着“通敌卖国”的大字罪牌，守卫的士兵每天都会宣读宋家的“罪状”，打算用激将法刺激宋曦自动现身。 昔日名震大周的定北侯爷，如今成了人人唾骂的叛国罪臣，不但要承受百姓们的误解和厌憎，还要被曝尸城门、风吹日晒，死了也不得安宁。 东城门口已经禁止通行，六千五百名士兵在附近严密把守，莫说是好奇打探的普通百姓，哪怕是一只飞鸟或地鼠，都别想越过重重包围的封锁防线。 俞雅岚一行人也混入了东城的客栈。 幻颜丹遮掩了真实的容貌，巡查的士兵并未察觉她们的异常。 详细调查了情况之后，众人便开始商量营救的办法。 “东城热闹繁华，往来百姓甚多，若是我们与黎贼突然开战，很可能会殃及附近的无辜居民，而且咱们仅有四十五人，对方却部署了六千兵马，勉强对抗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俞鸿煊站在窗边远眺城门，对于杀敌的方案有些迟疑不决。 宋曦蹙着眉沉默不语，似是不愿意放弃报仇的计划。 按照他们原来的设想，救回宋父和击杀黎贼都打算同时进行，守卫的士兵不需要尽数消灭，只要让黎仕杰伏诛即可。 但现在的形势比先前更加严峻，不仅守卫的士兵翻了数倍，对战的环境也复杂太多，想要顺利地杀死黎仕杰并全身而退，其难度不亚于闯入禁宫行刺皇帝。 何况黎仕杰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无知蠢人，自身具备高强的武功不说，行事态度还十分小心谨慎，明知宋曦已经不剩多少人手，仍是调兵遣将严加防范，生怕宋曦暗藏什么翻身的底牌。 面对这种棘手的劲敌，他们也不得不提高警惕，万一城外还埋伏着更多的士兵，硬战到底岂不是自掘坟墓？ 俞雅岚抬手覆上宋曦紧攥的拳头，温言软语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若能杀之，不必放弃；穿云箭响，必须离开。黎仕杰此人偏执多疑，接下任务就不会中途放弃，即便今日杀不了他，以后他也会自己送上门来，咱们有的是机会为宋伯父报仇。” 宋曦将手背上的柔荑紧紧握住，似是想从心爱的人那儿汲取一点温暖的力量。 垂眸抿唇挣扎了一番，最后同意了俞雅岚的办法。 “我和沐阳、赤血负责牵制黎仕杰，你们去城门营救父亲，穿云箭响立刻撤退，击杀不成日后再徐徐图之。” 达成共识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行动重点便放在营救宋父的遗体上，如何全身而退也是计划的关键内容。 一行人商量讨论了两三个时辰，才最终定下具体的行动。 吃饱喝足整理行装，易容改面的复仇者们静静地等待夜色降临。 …… 是日亥时，夜幕深沉。 城中的百姓多已沉眠梦乡，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守卫的士兵开始困倦松懈，唯有耐心的猎人还在谨慎蛰伏。 东门附近的酒楼之内，黎仕杰正与兴庆卫指挥使宴饮豪酌。 由于手下的兵将全都集中在城门附近，他二人身边并没有多少护卫随侍。 兴庆卫指挥使殷勤地陪着黎仕杰喝酒闲聊，嘴里还滔滔不绝地拍着对方的马屁。 “黎大人英明神武、智谋超群，捉拿逃犯手到擒来！宋曦小儿不过是个清闲草包，早晚会落入您的罗网之中，待到处理完宋氏余孽，黎大人就能回京复命、向圣上请赏，将来若是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可千万别忘了提拔小弟啊！” 黎仕杰嗤之以鼻、不予回应，只是微笑着斟酒自酌，完全没将一个小小的卫所指挥放在眼里。 宋曦若是个清闲的草包，他还需要调派这么多兵将防守待战？ 兴庆卫指挥使如此狂妄自大、疏忽轻敌，他还真有点担心外头的六千多名士兵是不是靠谱，会不会同这个领头一样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指挥使程鑫自顾自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完全没领会这位钦差大人的微妙神色，若不是黎仕杰的气场太强，他都想勾肩搭背同对方称兄道弟了。 一个传信士兵恰在此时急闯进来，慌里慌张地禀报突发的变故。 “程大人，兴庆卫的大营和粮仓都着火了！库存的军备粮草皆被烧毁了大半，火势还在继续向周遭蔓延，您看应该如何是好？” 程鑫被这消息惊吓得呛咳不止，手忙脚乱地拉着传信士兵回大营查看。 身后的大官他已经无暇顾及，粮草和军备才是他的生存根本！ 黎仕杰微眯着阴鸷的眼眸，冷厉的寒光一闪而逝。 兴庆卫夜半失火必有蹊跷，也许是想声东击西引开他们的注意，然后趁机潜入劫走宋昊苍的遗体。 会是你么？宋曦…… 黎仕杰刚想开口命人加紧巡防，三道身影便突然闯入雅间，还未待他看清来者的身份，连续的杀招便不停袭来。 眼见着以三对一胜券在握，宋曦等人自信能取敌首级，哪知雅间暗处又冒出十多名武功高手，一看便知是北镇抚司的忠犬爪牙。 恶名昭着的黎掌司历来谨慎多疑，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 看来对方早已预料到他会亲自报仇！ 稍微对战宋曦便想通了关窍，这位杀父仇人确实机关算尽。 利用六千名士兵去对阵宋家的暗卫，自己则联合京城高手缉拿他这个罪臣之子，所有的预判都准确到位，需要的准备也做得周全小心。 难怪能成为皇帝的心腹，黎仕杰果然不容小觑！ 酒楼之内，战斗越发激烈，两方人马都各有负伤。 宋曦与黎仕杰单独对战，沐阳和赤血则应付着其余高手。 三对十二有些略显弱势，但宋曦等人还能勉力支撑，现在只希望俞雅岚那边一切顺利，今夜就算不虚此行。 第104章 救回宋父 东城门外，俞雅岚骑着白狼蓄势待发。 身后的灵兽军团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奉命出征。 俞鸿煊率领所有宋家暗卫，从不同的方位向守城士兵投掷烟雾弹和催泪弹。 大片的浓雾很快便漫延开来，迅速地覆盖了东城门的所有区域，刺目呛鼻的古怪气味肆意扩散，令身处其中的生灵都痛苦不堪。 守城的士兵们泪流不止，咽喉也被刺激得呛咳连连，浓雾妨碍了眼前的视线，令人无法分辨附近是敌是友。 “敌袭——！注意戒备！有敌袭！” 兴庆卫的将领发出了警戒的号令，所有守城士兵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宋家的暗卫趁机潜入其中，仗着解毒丹的优势免疫毒烟的侵害，并在狼狈应战的士兵中大开杀戒。 几十名暗卫自然对抗不了六千多名士兵，他们只是负责转移守城卫兵的注意。 就在此时白狼仰天嚎叫，三百只空间灵兽应声闯入阵中，再现百兽齐吼的壮观场面。 虎群、狼群和豹群负责与士兵们缠斗，剧毒蛇类则穿行草丛中伺机偷袭，守城的士兵们惊惶不已，完全没料到敌人竟有这般神通！ 东城门前混乱不已，无人注意到场外的动静。 俞雅岚骑着英武的白狼，以迅疾之势穿越重重封锁，不过瞬息便抵达了城门之下。 运起轻功飞上墙头，将被悬挂的宋昊苍收入了空间，利落转身跃回白狼背上，此行的任务就顺利完成。 事成之后，俞雅岚立刻拉响了一支穿云箭，提醒众人迅速撤离。 刚准备离开现场与众人会合，却发现白狼蹙着眉望向远方，似是在感应着什么特殊情况。 “怎么了？” “远处有大批兵将正在往此地行进，估计是敌人的援兵将至。” 俞雅岚闻言眸光转冷，抿着唇拉响了第二支穿云箭。 这个黎仕杰也未免太多心眼，居然暗暗做了多手准备，若不是白狼能用神识侦查，她们还真就无法发现对方的后手。 两支穿云箭陆续炸响，宋家暗卫都明白了形势的危急，虚晃几招便转身撤退，以免落入敌手变成拖累或人质。 百兽大军负责为众人断后，阻拦士兵追击逃离的暗卫，待到己方彻底离开危险区域，它们才功成身退逃入密林之中。 宋曦那头也听到了穿云箭响，连续两声昭示着形势的严峻。 意味深长地瞥了黎仕杰一眼，暗忖这狗贼果然调派了援兵。 和沐阳、赤血对了个眼神，三人都准备逃离酒楼。 黎仕杰比他多练了十几年的内力，武功高超更胜他一筹，继续缠斗没有任何益处，还不如早早撤离与众人会合，日后再寻找合适的办法为父亲报仇。 “想走？没那么容易！” 黎仕杰见势不对便知城门失守，恼怒至极直骂兴庆卫的士兵太过废物。 既然“鱼饵”已经被人救走，那么“大鱼”就必须把命留下！ 只要让宋曦死在这里，就算宋昊苍被人劫走也没什么所谓，他纵横朝野这么多年，还未有谁能从他的罗网中逃脱，威震八方的定北侯不能，宋家的黄毛小子就更不能！ 黎仕杰毒招频出克制着欲逃的宋曦，攻势凶狠令人难以接招，阴鸷的眉眼布满了可怕的杀意，不将狼崽子斩杀当场他誓不罢休！ 宋曦蹙着眉勉力应对，依仗护身符躲过几次致命攻击，内心计算着所剩的时间，巧借时机将三颗雷震子攥到了手里。 利用地形拉开距离之后，宋曦当机立断将雷震子甩向敌方，沐阳和赤血也在暗中配合，将自己的炸药分别扔向不同的方位，遏止其余对手形成包围攻势。 “轰——！” 骇人的爆炸声轰然响起，整个雅间都被炸烂了大半，黎仕杰的手下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离得最近的两人甚至已经气绝身亡。 黎仕杰暗暗地捏了把冷汗，庆幸刚才躲避及时，否则这东西若是砸到了身上，只怕灵丹妙药都挽救不了。 虽说自身并未受到任何损伤，但爆炸的余波还是令他震惊无比，宋家也不知哪里得来这么多奇怪的底牌，偏偏威力还强得让人不敢忽视。 转过头搜寻宋曦的身影，发现对方早已逃之夭夭，黎仕杰当即暴怒不已，泄愤的一掌直接拍碎了手下的桌案。 “追——！命兴庆卫全城搜捕宋家余孽！无论死活，重重有赏！” 凶名赫赫的黎掌司第一次尝试到了失败的滋味，对方竟然还是个以庸碌闻名的清闲公子，若是消息传回京城，不知多少人要嘲笑他办事不力，就连圣上都会对他大失所望。 这是黎仕杰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他执掌北镇抚司的这些年来，无论朝臣还是皇亲都对他敬畏有加，他十分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权地位，就像是将众生都踩在脚下一般，主宰着蝼蚁们的生死与命运。 谁也不能影响他的前途地位，宋曦这个竖子必须死！ 搜捕的士兵奉命挨家查找，兴庆城内顿时变得人心惶惶。 费尽心力也没查出蛛丝马迹，黎仕杰又派人朝着京城和咸平的方向追踪搜寻。 通缉的画像张贴得到处都是，悬赏的金额也叠加得越来越高，可惜始终没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 黎仕杰暴跳如雷，一边派人在暗中加强追捕的力度，一边回京向皇帝谎称宋曦重伤逃匿、生死不明，巧用话术让人误以为宋曦九死一生，即便侥幸生还也没有威胁。 元丰帝对他没有怀疑，定北侯府已经彻底消失，宋昊苍父子也都魂归黄泉，仅凭宋曦一个庸碌公子，日后也成不了什么翻天大事。 黎仕杰面上附和逢迎，内心却不敢放松警惕，西北的遭遇他没有和盘托出，皇帝自然不知宋曦的诸般本领。 待到他亲手了结宋曦的性命，再将部分实情禀报圣上。 此时的二人都无法预料，这份君臣之间的刻意隐瞒，将会给武氏王朝带来怎样的毁灭性打击。 而被朝廷记恨的宋家庸子，此刻已经带着未婚妻和心腹下属，快马加鞭朝着咸平奔去，打算将宋家的亡者们带回祖地安葬，并好好谋划一番未来的安排。 第105章 安葬至亲 元丰十一年，春末。 宋曦和俞氏姐弟终于顺利地返回了咸平。 一行人乔装易容成陌生面孔，不经城镇便悄然潜入虎啸山中。 俞雅岚在山里建造的虎啸营地此时非常热闹，俞家的仆从和铁头几个孩子都在这儿过得十分惬意。 营地位处腹地山谷，四周有天堑和密林作为天然的屏障，外来者难以发现这样隐蔽的地方，放养的空间猛兽在山谷外巡视威慑，一般的进山者也不敢靠近如此危险的环境。 俞家的仆从们在营地内开荒种田、整顿庶务，将尚未完成的秘密基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宋曦等人一回到咸平便入住虎啸营地，准备将宋家的至亲们也安葬在山谷之中。 俞雅岚用建筑机器人制造了一座特殊的地宫，内部设计与规制堪比亲王陵墓，其中还设置了多重御敌机关，以防止居心不良的恶人擅自闯入破坏。 地宫之内安放着五副棺椁，皆是用空间的金丝楠木精心制成，墓室的地面还绘制着轮回法阵，白狼说这样可以为宋家人超度亡魂，并祈愿他们拥有幸福美满的来生。 地宫之外只有一座石碑做标记，其他人不知底细也无法进入其中，除了宋曦和俞氏姐弟，只有四大暗卫首领知晓墓口的所在，保证了地宫的隐秘性和安全性。 俞雅岚为这座地宫花费了不少精力，算是为无缘团聚的宋家人尽最后的心意。 若是她当初没有离开京城，也许今日的遗憾就不会发生，悲剧既然已经不可逆转，那便唯有为逝者安排好所有的后事，以安亡魂的在天之灵。 宋家人的葬礼办得非常简约，但该走的流程一样也没有缺少，营地内的老老少少都为他们哀悼敬香，许诺为含冤的亡者洗刷屈辱、恢复忠烈清名。 丧礼完成之后，宋曦在地宫内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都熬得形容憔悴、面色惨白，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颓丧和悲痛，送来的食物也不曾吃过一口。 每日只是在家人的牌位前说一些体己的心里话，告慰父母不必为他担忧，又立誓要向朝廷讨个公道，为宋氏一族报仇雪恨。 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在地宫中回响，似是要将过往十几年没能说出口的话统统倾诉。 俞雅岚知道他是在折磨自己，对于没能保护好家人而感到自责和愧疚。 宋家五人的遗体都是由他亲手收敛，整理遗容和更换寿衣也是由他亲力亲为，他自然知道宋家人临终前都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宋父武功被废、手筋和脚筋被活生生斩断，脖颈上还有一道致命剑伤；宋母和宋老夫人都是服毒自尽，因此唇色和面色都灰暗发沉，遗体也腐化得比其他人更快；长兄宋承身负数道刀伤箭伤，最致命一道在其后背，观其伤势有可能是被熟人偷袭；宋琳是被亲母喂毒致死，身上还有些磕碰和挣扎的痕迹，可见临死时有多么绝望伤心！ 爹娘的遗言都是希望他不要报仇，远离朝堂去经营自己的人生，可宋家老小全是枉死于阴谋诡计，这让他如何能忘却仇恨、自私地躲起来苟且偷生？ 他做不到！ 血海深仇必须报，灭族仇人必须死！ 墓室的祭台上，长明灯火静静地燃烧着。 宋曦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姑娘，死寂的眸光转瞬化作了柔和。 俞雅岚心疼他独自守灵，这些日子一直以宋家新妇的身份默默陪伴，给了他独一无二的温暖和依靠。 虽然家破人亡的伤痛仍在煎熬着心神，但宋曦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理智。 对于未婚妻的付出他既感动又羞愧，好多矛盾的情绪不断地拉扯纠缠。 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能夺回至亲的遗体也全靠俞家的帮忙，身份权势皆如烟云飘散，一个亡命天涯的罪臣之子还能承诺她什么幸福？ 宋曦欲言又止地看着俞雅岚，支吾了半晌也没有勇气开口。 直到对方投来温柔的目光，他才语气艰难地问出了心里的关切。 “岚儿，你……你要不要和我解除婚约？我如今孑然一身、无家可归，除了血仇之外什么都没有，之后还会面临无数强敌和困境，或许哪日客死异乡也无人敛尸，我……” 宋曦的话还未说完，俞雅岚便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你是不是要放弃我了？” 宋曦心慌意乱地拉起女孩的柔荑，粗糙的长指轻轻地抹去她垂落的泪珠，焦急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我舍不得你奔波劳苦、为我担惊受怕，更不愿连累你受尽委屈，和我这满身污名的罪人一起沉沦地狱……” 俞雅岚摇了摇头，抬眸直视着面前的男子，语气坚定而温柔。 “我不委屈，也不怕吃苦，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伴着你，同甘共苦，一生一世！” 是的，俞雅岚已经决定留在异世，与这个男人共度一生。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才产生的念头，但当她发现时，已然成了毕生的愿望。 她想待在有他存在的世界里，和他一起经历疾风骤雨、饱尝酸甜苦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宋曦动容得湿了眼眶，将女孩紧紧地拥入怀中，恨不能就这样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从此再不分离。 “岚儿，你真是……太傻了！现在不走，以后可就走不掉了，你可会后悔？” 俞雅岚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对视的眸光却很坚决。 “我不后悔。”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 宋曦拉着俞雅岚走到父母的牌位前，神色严肃地跪地宣誓。 “爹娘、祖先在上，宋曦今日在此立誓，永远只爱俞雅岚一人，我会一生一世保护她、疼爱她，竭尽所能为她争取最好的生活，无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此志不改、此情永固！如有违誓，甘受天雷凌迟！” 俞雅岚鼻尖酸涩，澎湃的心情化作泪珠不断垂落。 十指相扣的掌心灼热无比，一如面前男子的真心和誓言，滚烫而诚挚。 “俞雅岚愿同立此誓，诚请苍天诸神为我见证，今生今世，唯君不负！” 第106章 决定留下 俞雅岚决定留在异世。 这是一个关乎一生命运的重大决定。 她无法抛下孤寂的恋人，更不愿靠着思念来缅怀对方，在遗憾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从今以后，她和宋曦就是彼此生命不可或缺的一半，互相依存、共同进退。 为此，俞雅岚打算加快收集功德能量的步伐，空间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想要成功为宋家复仇、在异世站稳脚跟，就必须将空间资源运用到极致。 何况启动斗转星移大阵也需要消耗功德能量。 虽然她在宋曦与家族之间选择了前者，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现代的亲人，最起码也要集满能量将弟弟送回故乡，总不能让父母同时失去两个孩子。 俞鸿煊得知姐姐选择留下，内心并未感觉太过惊讶。 宋曦已经家破人亡，再失去姐姐只怕会彻底丧失生存的意志。 只是…… “我不能单独返回现代，要么一起离开、要么全都留下，决不能让你在这异世孤立无援，万一受了什么委屈，连个诉苦的亲朋都找不到。 无亲无靠的滋味并不好受，你别总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 俞鸿煊轻轻地拍了拍姐姐的头，安抚地劝说她改变主意，两人虽是姐弟的序齿，俞鸿煊有时却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照顾。 俞雅岚有些感动，也理解弟弟为她着想的心理，但父母的心情她不得不顾虑。 “可总得有个人回去向爸妈交代……” 俞鸿煊对此倒是颇为乐观。 “咱们先想办法收集功德能量，将空间隐藏的特殊功能陆续解锁，也许有一天能找到联络现代的途径，向爸妈说明我们在异世生活的情况。 待到空间功德圆满，再试试能不能带着宋曦一起穿越时空，回到现代社会和家人团圆。” 俞雅岚蹙着眉未置可否，但内心已经开始有些动摇。 一旁的白狼全程听着姐弟俩争论，对她们的选择倒是非常支持，未免两人被各种顾忌绊住前进的脚步，它准备将空间的一些秘密功能提前告知。 “鸿煊的思路是正确的，功德能量达到三分之一，藏宝阁内便会出现联络现代的宝物，达到二分之一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奖励，若能功德圆满，那么所有的心愿都可以实现。” 白狼的话令姐弟俩振奋不已，对于未来的生活也多了几分期盼。 俞雅岚联想起八大傀儡的特殊，忍不住出言试探空间的极限。 “功德空间这般强大，不知可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白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俞雅岚，十分赞赏她的敏锐和聪慧。 “藏宝阁内有一副锁魂棺，配合功德树消耗二分之一的空间能量，就能让亡逝不久的人起死回生。 但复活者的死亡时间不能超过一日，且寿终正寝的人也不能强行还阳。” 姐弟俩都被这番话震惊得瞠目结舌，没想到空间还真的能逆转生死！这样一来倒是多了层保障，就算日后面临必死的绝境，她们也有挽回生机的余地。 俞雅岚一想起枉死的宋家人，内心便忍不住遗憾和哀叹。 “可惜功德能量收集得太过缓慢，否则现在应该能救回一两人。” 白狼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一切自有天定，今生失去的，也许来世便能得到补偿，天道还是公平的。” 俞雅岚不太同意这个看法。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有没有来世都未可知，与其寄望渺茫的轮回，不如把握眼前的人生。” 白狼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神秘兮兮地答道：“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俞雅岚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现在有多少功德能量？” 白狼略微感应了一番，面带愉悦地回道：“百分之一。” 姐弟俩闻言十分惊讶，这涨幅太过出乎意料。 秋收之时功德能量才收集到千分之九，怎么一个冬季就暴涨了如此之多？ 她们这几个月并没有时间继续做慈善事业，基本都是在忙碌宋家的事情，而且费尽心力也没能挽救宋家，最后也只是保住了宋曦的性命。 俞氏姐弟面面相觑，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宋曦的命格。 如果是因为挽救潜龙才收获这么多功德，那么宋曦的未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乱世的潜龙，除了权倾朝野的高官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改朝换代的开国君主。 宋曦已经被朝廷和皇帝视为眼中钉，无时无刻都想除之而后快，再加上不可和解的血海深仇，入朝为官根本是无稽之谈。 看来宋曦注定要走上造反称王的道路。 姐弟俩忽然感觉任重道远，收集功德的紧迫感再次袭来。 想辅佐一名潜龙改朝换代不是件容易的事，前方的道路必然困难重重，各方面的物资和人脉都必须早早筹备，未雨绸缪才有余力应对将来的风浪。 宋曦目前并未产生造反的念头，她们暂时也不能刻意去引导。 俞氏姐弟并不打算强行干涉任何人的未来，宋曦愿意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她们都全力支持。 若是日后潜龙想要一飞冲天，将中原江山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么她们也会不遗余力，帮助宋曦达成所愿！ 当然，若是宋曦始终没有生出位尊九五的想法，那她们就一起避世隐居，悄悄地完成功德大业，然后带着宋曦一起返回现代。 无论未来将会踏上哪一条道路，眼下必做的准备都已经不言而喻。 空间一直都在持续种植粮食蔬菜，其他肉食也爆满仓储，衣食住行和医药兵器从不缺乏，俞雅岚对此也并不担心。 解决人手紧缺的问题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虎啸营地内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足百数，想和朝廷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 宋曦和俞氏姐弟最近也一直在探讨这个问题，对于如何招纳帮手众人都有些迟疑不决。 宋家的暗卫营还有一百多名正在训练的苗子，可如何将他们从西北的深山顺利带来咸平，这又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如今朝廷已经在大周各地通缉宋曦，西北和咸平的搜捕力度更是严密，别说是带着一百多人穿行两地，就是单独入城都必须经历层层调查。 第107章 义兄来信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位故人的来访为他们带来了新的转机。 这日，沐阳易容进入咸平县城，例行采买一些简单的物资，顺势探听一下城内的形势，了解朝廷的最新动向。 与县令李谦秘密会谈之后，沐阳便准备返回虎啸营地，途径荒废的俞家宅院时，却发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虽然对方的探查做得比较隐蔽，但沐阳还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同，悄悄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沐阳就辨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来者正是去年被送往宋家暗卫营进行训练的张致远。 沐阳十分惊讶，偷偷尾随张致远回到歇脚的客栈，并找机会出现在对方面前，向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张致远很快就认出了沐阳，俞家待他恩重如山，恩公的家仆他自然也印象深刻。 沐阳毕竟是俞雅岚的得力助手，常常在外替她办事奔波，和俞家往来的所有人员基本都与沐阳有过接触。 张致远知道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时期，为了防止沐阳误会自己的来意，他连忙说明了奉命送信的事情，还焦急地询问起宋曦和俞氏姐弟的近况。 沐阳看得出对方没有说谎，便将他带回了虎啸营地。 营地内的众人见到张致远都十分惊喜。 当初虎头虎脑的穷小子经过大半年的训练，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优秀武者，天生神力的优势让他在武功方面突飞猛进，只是暗卫的潜伏和追踪功夫学得不太到家。 暗卫营的首领认为他不适合做暗卫或死士，建议张致远完成训练后上战场杀敌，成为一名活跃于前线的武将。 宋曦和俞氏姐弟对于故人的到来都感到非常高兴，二话不说就拉着张致远寒暄畅谈，之后还准备了接风洗尘的欢迎晚宴，与众人一道享受这久违的团聚。 席间的气氛温馨愉悦，双方还互相交换了两地的情报，从日常生活到时局动向，讨论的话题逐渐变得严肃正经。 宋家的暗卫营位于秦西布政使司下辖的延州府，所处的环境隐蔽而平和，几十年来都在默默地为定北侯府培养优秀的暗卫，了解其位置和情况的人寥寥可数，就连朝廷也不知晓它的存在。 延州知府许永年是宋父年轻时秘密收养的义子，因此一直在暗中照拂着暗卫营，张致远此番千里迢迢赶回咸平，正是被暗卫营首领派来传递许永年的书信。 宋曦对于义兄的来信略微有些惊讶，阅读过后不禁陷入了沉思。 许永年在信中劝说宋曦搬到延州府去，一来可以方便他就近照顾，毕竟宋曦已经失去了家人，许永年这个义兄自然要负起照顾义弟的责任，二来他也想帮助宋曦为义父翻案，洗刷通敌卖国的冤屈、为定北侯府恢复清名。 延州府是他的地盘，宋曦可以在那边自由地生活，朝廷的通缉令已经被他私下处理掉，所以延州府内无人知道宋曦的身份。 而且延州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属于西北腹地的贫瘠区域，又刚好位处京城至甘州的正中之地，宋曦到时想调查甘州失守的真相，亦或是获取京城的动向和消息，都会十分便利。 有许永年这个延州知府照应着，宋曦也能放心接手宋家的暗卫营，并在西北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为将来与朝廷和皇室的抗争做好准备。 许永年的来信打动了宋曦，他们现在正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最近在咸平确实行动不便，想做什么都备受掣肘。 朝廷在京城、汴梁和兴庆都派驻了重兵搜查，誓要将宋曦这个罪臣之子彻底拿下，咸平作为宋氏的祖地，通缉和搜捕的力度当然更加严密，甚至县令李谦也处于驻兵的监视之中，所有往来人员都被谨慎调查。 宋曦和俞氏姐弟定制了很多未来的计划，但在咸平却无法正常开展。 若是到了延州府，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许永年与宋家的关系无人知晓，因为他也曾是罪臣之子。 许父与宋昊苍乃是知交好友，当年被牵连抄家前将许永年托孤于宋家，宋昊苍为故友的遗孤修改了名字，并暗中将其收为义子，培养他读书成才、教导他勿忘亲祖，这才有了今天的延州知府。 宋父出事之时，许永年也曾尝试过挽救，但他只是一个四品文官，根本插手不了皇室与侯爵的核心争斗，等到他想联合暗卫营劫囚救人，宋昊苍早已被黎仕杰所杀。 许永年再次丧父内心悲愤异常，满心都想为宋家报仇雪恨，但自己势单力孤做不了太多大事，必须和义弟团结才能图谋复仇。 宋曦同俞氏姐弟商量了一番，最后同意了前往延州的方案。 张致远完成传信任务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留在虎啸营地帮众人收拾行囊，待到时机合适再一起返回延州。 既然决定远赴西北韬光养晦，那么就得做好离开的准备。 俞鸿煊负责医治因伤致残的宋家暗卫，尽力让他们恢复正常，否则带着一身战斗伤残的痕迹出门，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尤其是暗卫之首的雷斌和刀虹，一个被黎仕杰拧断了右臂，一个被贺彦昌斩去了左臂，若是碰到了黎仕杰的人马，肯定会被调查和怀疑。 俞鸿煊用万能工厂为他俩制造了两支机械臂，随后动手术将其与断肢进行骨肉连接。 这些机械臂不仅隐藏着机关暗器，而且还能抵抗刀剑火器的伤害和侵蚀，机械手指如同人手一般灵活敏捷，完全能执行日常生活的所有动作。 断臂的两人原本还灰心认命，以为余生都得靠这残躯苟活，安装机械臂后战力大幅提升，刀虹和雷斌都兴奋不已。 弟弟忙碌着救治伤员，俞雅岚也没有偷闲休息。 与黎仕杰的惨烈对战让她们意识到己方实力太过低微。 虽然暂时不能光明正大地招纳人手，但是可以将现有的暗卫进行优化改造。 俞雅岚决定拿出空间的灵果、武器和秘籍来升级一下众人的实力，并由宋曦负责从中筛选合适的资源，按情况分配给每一个下属。 第108章 鸿门夜宴 经过灵泉水和洗髓果的优化改造，虎啸营地的宋家暗卫都得以脱胎换骨，身体素质和基础天赋大幅度提升，精神面貌更胜从前。 宋曦的改变尤为显着，洗髓伐筋令他摆脱了最近的武功瓶颈，所有的颓靡憔悴都被净化消弭，俊美的容颜越发耀眼夺目。 对于俞氏姐弟的不离不弃和倾力相助，宋曦的内心感激不已，可惜身无长物难以报答，只能勤练武功、修习兵法谋略，将自身的实力好好强化，才能不辜负她们的付出。 夏末之时，暗卫们的实力都得到了深层次的提高，收拾好远行的装备，他们便开始奔赴西北。 为了防止被朝廷追踪，众人决定分批次陆续离开。 宋曦和俞氏姐弟为一组率先出发，其余人马分为五组随后行动，每组的路线都各自不同，等到抵达延州再与其他人会合。 俞家的仆从则被一分为二，一半留守虎啸营地继续建设，另一半随同俞氏姐弟前往西北。 此时的大周朝廷还在苦苦搜查，完全不知道罪臣之子即将远赴西北。 仇恨的种子一旦找到了合适的土壤，便会在暗中悄然生长，待到枝繁叶茂参天耸立，所有的阻碍都将化作他脚下的尘泥。 …… 元丰十一年，秋末。 延州府，许家宅邸。 知府许永年今日在家中宴请延州的大小官员，几个州县的主要文官武官皆齐聚一堂。 上至同知伍迪、通判林海以及推官顾子元，下至各县县令和各卫所的千户百户，无论亲疏远近、身份高低，但凡收到许知府的请帖，全都欣然赴宴。 延州卫指挥使司却是个例外，除了指挥佥事任一帆赏脸光临，最重要的指挥同知童自良和延州卫指挥使段振军均未到场。 段振军提前送来了礼物表示缺席的歉意，但童自良却连回帖解释都吝啬给予，这倒是符合他们平日的作派，许永年也并不介意。 许家的宴席办得十分热闹，佳肴美酒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许永年热情地招待着各方宾客，八面玲珑的性格为他赢得不少人缘。 一众官员都放飞了自我，聚在一块儿推杯换盏、胡吹海侃，宴饮的气氛非常欢乐。 席间大家还热烈地讨论着最近的旱情和朝廷逸闻，对于知府宴会的丰盛席面也是惊叹连连。 “许大人好本事呀！这个时候还能准备这么多新鲜的吃食，下官最近连喝水都得酌情分配，绿菜叶子更是许久未见了！” “是啊！这场干旱到底何时才能结束？除夕之后就没见过一滴雨雪，家中的水井都开始干枯了！” “最近的粮价疯涨得厉害，我那点俸禄就快连稀粥吃不起了！” “许大人能拿出这般席面招待我等，想必是有不少采买的门路？若能平价买到粮食和储水，还请许大人多多照拂下官呐！” “许大人……” 在座的官员都尝试着打听许家的门路，希望能在水尽粮绝之前存下一些应急的物资。 许永年却只是笑而不答，将闲谈的话题转移到其他领域。 今年自春季开始便雨水稀缺，夏末至今甚至滴雨未降，整个北方都陷入了严重干旱，听说中部地区也大受影响。 秋收之时，大周中部和北部的耕地大幅度减产，有些缺水地区甚至颗粒无收，粮食紧缺、水位下降，如今的粮价都快与黄金比肩，朝廷为此焦头烂额，民间亦是哀鸿遍野。 不少西北人家都开始向南迁徙，沿街乞讨的穷苦百姓也比往年暴增了许多，眼见着民乱和暴动都陆续出现滋生的苗头，朝廷却始终没有任何作为。 延州府也属于重旱地区，身为知府的许永年自然和其他各地的官员一样，早早就向朝廷发出了赈灾的请奏。 但准奏的圣旨与赈灾的钱粮却迟迟没有消息。 许永年看着席位上大快朵颐的各地官员，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 现今的世道实在太过艰难，就连地方官都开始节衣缩食，粮食和水源都成了稀缺的贵物，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在场的官员其实都很疑惑许永年忽然宴请的原因，毕竟这会儿不年不节、更不是他的生辰，可饥肠辘辘的五脏庙不允许他们犹豫思考，先趁机饱餐一顿才有力气谈其他的事情。 一墙之隔的许家花厅里，宋曦正在围炉边静静地看书。 桌上的热茶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模糊了男子清俊的眉眼。 剑东从门外快步走来，躬身禀报外头的情况。 “主子，宴席已经进入了尾声，那些傀儡丹不久之后就会发挥作用。” 宋曦垂着眸继续翻阅手里的兵书，面上的神色仍旧淡漠。 “嗯。” 剑东想起了缺席的几人，不由开口询问主子的打算。 “延州卫的指挥同知童自良和指挥使段振军都没能到场，两人都是掌控延州驻兵的主要官员，此番未到恐怕影响甚大，主子可有什么处理的对策？” 宋曦抬头听了听窗外的动静，略微思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 “这两人行事谨慎、实力非凡，也不将义兄这个知府放在眼中，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调查他们的情况之后，再决定处置的办法。” “是。”剑东领命离去。 正院内的宴饮一直持续到夜里戌时，吃饱喝足的官员们都纷纷中药昏迷。 半个时辰后才陆续醒来，局势却已翻天覆地。 一众官员们皆朝着正院门口下跪行礼，虔诚恭敬地呼喊道：“拜见主人。” 深秋的月光轻轻洒落，照亮了门口那道凛然的身影。 一脸冷漠的宋曦站立在人群前方，威严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平身，延州往后还需要仰仗大家，诸位要齐心协力共同度过旱灾，将本府发展成秦西最繁荣的地方！今日你们都先回家待命，有需要时自会传唤尔等。” “是——！谨遵主人命令！” 在场的官员都应声离开，清醒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异色。 一旁的许永年震惊得瞠目结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傀儡丹的威力。 弟妹俞雅岚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有这般神奇的仙丹灵物！ 遏止不住好奇心的许永年拉着宋曦到书房密谈了许久，可惜探听半天也没得到确切的答案。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日后的安排，直到亥时将至，宋曦才踏着月色返回延州府的新家。 第109章 秋夜温情 更深露重，秋月如霜，清俊的男子披着一身寒意归来。 轻快的脚步刚迈至正院，暖黄的灯光便映入了眼帘。 宋曦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入了正房。 圆桌旁，两姐弟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杂务，眼神却各自关注着手中的账册或话本。 见到宋曦进来，俞雅岚立刻笑意盈盈地上前迎接，柔声地关心道：“晚膳用了吗？肚子饿不饿？” 宋曦拉着俞雅岚在圆桌边坐下，宠溺的眸光一直注视着心爱的女子。 “确实有点饿了，在义兄那儿都没怎么吃。” 俞雅岚当即吩咐碧云做一碗清汤牛肉面，随后又转过头叮嘱宋曦：“晚上不能吃太多，不然容易积食伤身，先吃点垫垫肚子，明日早膳再吃饱些。” 宋曦含笑地点点头，主动说起了今夜的情况。 俞雅岚一听说延州卫指挥使和同知都没有赴宴，内心便有些担忧。 “可需要我帮忙？” 宋曦摇了摇头，安抚道：“不必着急，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他们的底细，之后再酌情商议应对的办法。延州如今已被咱们控制了大半，你若有什么想做的，明日就可以开展起来。” 俞雅岚翻了翻桌上的笔记册子，同未婚夫说起自己的经商计划。 “我打算先开几个商铺，尤其是米铺！延州现在缺水缺粮，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准备按平价出售粮食和清水，一方面可以帮助延州度过旱情，另一方面也能赚点银子用于日后。” 宋曦伸出手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地刮至耳后，语气亲昵地赞同了她的想法。 “随你喜欢就好，悠着点慢慢做，不要太过操劳免得累着身子。这段时日我得和暗卫们去调查甘州的事，可能会忙得顾不上家里，你这边若有任何问题，一定要及时和我说，不许一个人硬撑。” 无论心爱的女孩想做什么，宋曦都愿意全力支持，哪怕不知道粮食和水源的具体来处，他也不会追根究底。 很久以前他便知道俞雅岚身上有秘密，但既然对方没有主动说起，他自然也不会刻意去询问，只要两个人能长相厮守一生一世，那些身外之物其实并不重要。 俞雅岚笑得眉眼弯弯，托着下巴和男人说起之后的安排。 昏黄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灯下的美人娇妍如画，亲密的恋人牵着小手，满室的温馨透着隽永和美好。 被彻底忽视的俞鸿煊抬起头看了看甜蜜的两人，默默地合上了心爱的话本，端着自己那杯参须杞菊茶，面无表情地起身回房。 “我先去睡了。” 单身的狗子伤不起！唯有被窝与话本不负我！ …… 翌日清晨，姐弟俩一起出门购买商铺。 她们准备在延州开设成衣店、米铺、杂货铺和医馆。 延州府十分贫穷，经济发展比一年前的咸平还要差些，现在又逢干旱时期，物资的紧缺和温饱的困窘压得百姓喘不过气，许多商铺也因此歇业关门。 消费太高的商铺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立足，贩卖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才是唯一的正途。 开间米铺按平价卖粮，再用杂货铺子出售清水和蔬菜鱼肉，帮助延州度过这场干旱的难关，之后再考虑其他的赚钱方法。 当然高产粮种和化肥农具是暂时不能贩售的，延州尚未被她们真正掌控，宋曦的势力也还没建立起来，一旦粮种和化肥在此出现，朝廷肯定会发现她们的行踪，至少也得等宋曦将整个秦西都掌握在手里，她们才能放开手脚尽情施为。 买入商铺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俞雅岚很快便安排人手装修门面，器具和物资都直接由空间出产，三日之内就能开张营业。 有了在咸平的从商经验，这次的开店也是手到擒来。 姐弟俩的商铺和医馆都是连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照应。 俞家的米铺和杂货铺刚一开张就生意火爆，饿极的延州百姓蜂拥而至，商铺每天都门庭若市，大半个延州都是靠着俞家的供应来续命。 放肆地出货肯定会引人怀疑，俞雅岚为此也制定了一些销售策略。 比如店内每日只能贩卖十石粮食，卖完就直接闭门歇业，无论是谁都不能强迫她们继续出售。 每户人家在三日之内最多只能采买一斗粮食，米铺内的掌柜会专门记录每位购粮者的姓名身份，一旦出现欺骗行为，之后都不会再卖粮给失信之人。 杂货铺的销售也是依照此规，每户人家一日只能采买一桶清水，蔬菜和鱼肉也不得超过两斤。 这样的供量完全能满足一个普通家庭的基本所需，所以任何异议或借口俞家商铺都不予理会。 延州的百姓刚开始还非常感激俞家商铺的慷慨仁义，毕竟囤粮发灾难财的奸商比比皆是，在灾荒之年还愿意平价卖粮的商铺十分罕见。 可限量销售却令他们颇有微词，一些脾性彪悍的甚至大吵大闹，威逼利诱地要俞家卖出更多的粮食。 俞雅岚直接宣布将这类人列入黑名单，俞家名下所有的铺子都不会卖货给这样的蛮横之人。 众人都被她雷厉风行的强硬手腕所震慑，不得不收回投机取巧的歪思邪念。 如今这世道还有地方能买到粮食清水，他们也该知足满意了，要知道延州的其他粮铺都是天价售粮，哪怕倾家荡产都未必能负担得起。 真要惹怒了俞家米铺，他们还上哪儿找这么良心的价格？ 俞雅岚对定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丰年时期，大周的粮价基本都在每石三百六十至五百文钱的区间波动，她将粮价定为三百六十文每石，既三十六文钱一斗米，平均每斤也就三文钱左右，这样的价格大多数百姓都能接受。 清水的价格定为每桶五文钱，而一桶水就能满足一个三口之家一天的基础需要，杂货铺子的蔬菜肉类价格则是与平时的市价相同。 俞雅岚虽然很重视积累功德，但也不会贸然将物资随意抛售，更不愿意让人们养成不劳而获的恶习，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众人皆知。 第110章 筹建山庄 俞家的商铺生意兴隆，延州因旱情而产生的矛盾和焦虑也缓解了许多。 不少商人都开始眼红嫉妒，经常暗搓搓地打听俞家的物资来源，有些财大气粗的甚至想直接入股俞家商铺，天花乱坠地许诺了各种好处。 俞雅岚自然不会坦诚一切，更不可能与外人合资经商。 这些物资都是来源于功德空间，她怎么可能让人知晓这般要命的秘密？ 就连宋曦都还不知道空间的存在呢！ 当然，她是愿意信任宋曦、并且与他分享一切秘密的，但提起空间就必然要解释自己的来历，解释完来历可能还要介绍现代社会，然后以此类推地说明各种事情。 她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就让事情顺其自然，等时机成熟再坦诚相待。 不过商人们的追问也正好提醒了她，是时候该买个庄子了。 置办几个依山傍水的良田农庄，再把商铺内的货品都伪装成农庄的出产，这样一来就有了光明正大的来源出处，对付外界的质疑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依照往常的经验，大多数庄子都难以满足她的要求，延州如此贫穷落后，想要找到满意的农庄就更是难上加难。 最好的办法还是买块土地来建设山庄，届时就能按她的喜好和需要进行个性化布置。 城里的房子只有三进，宋俞两家带着几十名暗卫完全住不下，而且城内人来人往、眼线众多，也不利于她们议事筹谋。 若能到郊外建一座大型山庄，让两家的主仆全部住到一起，平日议事练兵都有合适的去处，她们想开展什么计划也更隐秘安全。 俞雅岚定好了计划便打算立即执行，拉着弟弟就开始物色理想的山地。 俞鸿煊一听要自建山庄，内心也感觉非常雀跃，只是姐姐的设计几乎都是围绕宋曦的需求，他有一点小小的醋意。 “演武场、议事堂和暗卫宿舍，这些都是为了姐夫而建的？那我呢？你怎么不为我布置几个专属区域，难道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弟弟了吗？” 俞雅岚直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 “着什么急？地都还没买好，设计图也没定下，谈具体的布局还为时太早，等到开始建设山庄，肯定会给你建一个小型医馆，另外还配备最先进的手术室和研究室，让你尽情发挥所长，毕竟你是我最亲爱的蠢弟弟嘛！” 俞鸿煊这才满意地笑开了，但反应过来又立刻变了脸色。 “什么蠢弟弟？是不是欠揍？我要是先出来，你这会儿都得喊我一声大哥！” 俞雅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黑沉沉的眸子盯得俞鸿煊头皮发麻。 怂了怂了！ 他立刻将话题转向了其他领域。 “延州最近出现了不少流民，听说都是陇西那头逃荒过来的，有些甚至开始卖儿卖女，这场旱情比咱们预想的更加严重。” 说到这事，俞雅岚也不由凝眉叹气。 “甘州失守之后，很多百姓都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再加上今年旱灾肆虐，田地收成减产，被迫逃离家乡的人就更多了。延州靠近西北边境，与鞑靼的地盘不过隔了两府的距离，许多伤兵残将都会选择在延州老死，失去家庭支柱的孤儿寡老比比皆是。” 想起这些日子见到的惨状，她决定伸出援手。 “不如咱们开设一家慈幼院和学堂，收容这些孤儿寡老，让鳏寡孤独皆能有所依靠，也让可怜的孩子们能学个一技之长。” 俞鸿煊点了点头，非常赞成这个提案。 “这样一来，咱们可以多积些功德，另外也能借此为宋曦培养人才。想跟皇室较劲不是件简单的事，人才储备或许就该从这里开始。” 俞雅岚也联想到了这一方面。 她们现在确实缺乏各种各样的人手，若是能以此为契机招揽到大量的人才，之后想开展任何计划都能游刃有余。 当然她们也会尊重每个人的意愿，不会强迫性地要求别人为宋家效力，有缘的人自会聚到一起，她们的首要任务是搭建平台。 决定之后，两人就立刻行动起来。 俞雅岚姐弟负责筹建山庄的事，沐阳和赤血则操心慈幼院和学堂。 两组人马分头行事，尽快把计划落到实处。 …… 这日晌午，俞雅岚正准备和弟弟一起到六合山勘察地形。 前脚刚走出俞家米铺，后脚就见对面茶楼的老板笑呵呵走来。 “哎呀！俞东家贵人事忙，可是令我等了许久啊！” 俞雅岚冷着脸登上了马车，并不打算理会这个胡搅蛮缠的老奸商。 俞鸿煊扬起客套疏离的商业笑容，主动站出来替姐姐应付。 “有何要事直接同我说！如若又是合资的事，那我们还是上次的答案。” 这位茶楼老板十分蛮横固执，经常来探听俞家的物资来源，打听不成又谋划着合资经营，为此还尝试过贿赂米铺的掌柜，花招百出实在让人不胜其烦！ 茶楼老板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却又笑得更加张扬，满脸都透着精明算计，仍是不愿放弃劝说俞家。 “俞大夫，你应该好好劝一劝你姐姐，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哪能这样暴殄天物？咱们联合起来将这门儿生意做大做强，一个月内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躺在金山银山上逍遥自在，哪里还需要这般奔波操劳？” 俞鸿煊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讥讽地笑道：“王老板，这金山银山可都是人血铸成的，你真敢在上面安枕无忧？世道已经如此艰难，就不必再压榨穷苦百姓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为自己积点阴德比较好。” 茶楼老板面色阴沉，俞鸿煊的讽刺让他十分难堪。 “小后生总是容易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待到大祸临头才知道追悔莫及！既然不愿将粮地水源公布出来，那我也不好勉强你们，若是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还望俞家能好好把握。” 俞鸿煊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登上马车催促启程。 茶楼老板一直注视着远走的车厢，阴鸷的眸子仿若淬毒一般。 俞家姐弟既然不识好歹，那就别怪王某心狠手辣！ 第111章 米铺被砸 俞雅岚乘着马车奔波了三日，最终才选定了建设山庄的地址。 六合山的地势虎踞龙盘、十分险要，但土壤肥沃、植被丰茂，非常适合建设高隐蔽性的大型山庄。 而且俞雅岚特别喜欢这座山的名字，六合八荒、乾坤宇宙，其山势与名字一般豪迈壮阔，令人豁然开朗、斗志昂扬。 李白亦有诗云：“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希望她们能在这里展开新的人生之旅，也希望宋曦能走出悲伤的过去，以此为开创属于自己的精彩未来。 决定了山庄的地址，俞雅岚立刻跑到府衙表达买山的意愿。 知府许永年惊讶不已，有些担忧这位弟妹会后悔这个选择。 “六合山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天然阵地，但其地形复杂险峻，想要在上面建设房屋会异常困难，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延州其实还有一些地势平坦的山脉，实在不行也可以到其他州府看看。” 俞雅岚却十分坚定，“许大人，六合山就是最好的选择，其他的山脉我都勘察过了，没有比六合山更适合的地方。它的奇绝险峻恰恰是我最青睐的优点，其他人或许无法建设，但我可以解决所有的困难。” 许永年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直接拿出舆图和文书，让俞雅岚圈定想要的范围。 她既然能制造出神奇诡异的傀儡丹，想必在开山建楼方面也有独到的办法，许永年愿意相信她的能力，只是该叮嘱的话也得提前说好。 “你们在延州人生地不熟，若是需要寻找建房的筑工，可以来找我帮忙，这延州府里有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我还算是了如指掌。” 俞雅岚将圈画完成的舆图递给他，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好意。 “那就劳烦许大人了。” 许永年看了眼被圈中大半山体的舆图，内心有些惊讶对方的豪迈手笔，不过也并未继续劝阻，而是干脆利落地给她办好了地契。 买下大半座六合山，俞雅岚一共花费了一万六千两银子，这个价格其实不算昂贵，因为六合山的面积十分宽广，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建设开发，甚至在山里建一座私兵营地都不成问题。 买好了山地，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地开山建设。 俞雅岚直接启用了许永年推荐的筑工队伍，让他们围绕着所属地的边界建一圈高墙。 待到围墙修建完毕，她会直接用建筑机器人来开山筑楼，以此缩短建设山庄所需的时间。 毕竟人力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她的设计，外人的参与也不利于保护山庄的秘密，甚至还会留下不少安全隐患。 俞雅岚这头逐渐步上了正轨，建设山庄忙碌得热火朝天。 俞鸿煊则转而张罗起慈幼院和学堂，带着沐阳和赤血开始买地造房。 一时之间众人都各有各忙，生活节奏瞬间加快了不少，城内的宅院经常空空荡荡，就连暗卫都是早出晚归。 …… 这日，俞雅岚刚从六合山监工归来，还没来得及喝杯热茶休息，门房就通报了米铺的陈掌柜来访。 俞雅岚在花厅面见了焦急的陈掌柜，并听他禀报了米铺的突发事故。 今日晌午，延州豪绅童献平带着一群打手闯入了俞家米铺，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的粮食全部抢走，随后又命人将店铺打砸得乱七八糟，还将米铺的几个小工也殴打至重伤。 对方威胁陈掌柜不能再继续平价卖粮，要求俞家在三日之内交出米铺的所有库存，否则就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死，延州也不会再有俞家的立足之地。 陈掌柜慌乱得六神无主，立刻将受伤的小工送到隔壁的济仁医馆，仓促地收拾了一下店内的狼藉，便忐忑不安地来到俞家禀报情况。 俞雅岚蹙着眉思量了一会儿，说道：“你先将米铺暂时关闭，挂个提示牌告知大家歇业的消息，好好安顿受伤的小工，童献平的事由我来解决。” 陈掌柜当即答应下来，面带忧色地离开了俞家。 俞雅岚吩咐寒山和落舟前去调查此事，并将童献平的底细好好地了解清楚。 对方明目张胆地恐吓抢劫，想必身后必有依仗，只是不知这人究竟有什么底气，居然敢在许永年的治下这般跋扈嚣张？ 童献平的身份其实并不复杂，寒山和落舟很快就查到了消息。 对方正是延州卫指挥同知童自良的弟弟，在本地经营着不少粮铺和酒楼，是延州最恶名昭着的豪绅商贾。 平素仗着哥哥童自良的纵容，在延州放肆敛财、打压竞争对手，巧取豪夺其他商贾的产业，就连许永年都对他非常头疼。 在延州府内，若说许永年是权力最高的文官，那么延州卫指挥使段振军就是权力最高的武将，文官与武将分属于两个系统，彼此并无干涉的权限，知府只有在特殊时期才能调用延州卫，平时并不能管治他们。 童家兄弟的横行霸道段振军自然心知肚明，但他作为直属上峰都不管控约束，那么许永年就更加没有惩治的权力。 尤其是童家兄弟行事非常小心，什么人证物证统统都毁灭干净，即便知道他们就是很多惨案的始作俑者，没有证据也无法将其捉拿归案。 旱灾之后，童献平在延州大肆囤积粮食，然后再用高价卖给平民百姓，以此发了不少国难财，多次被许永年怒斥也仍旧不改，靠着童自良的势力为所欲为。 延州的其他粮商无论愿不愿意，都得按着童家的价格出售存粮，谁敢违背童献平的命令，他便直接让人闯入店铺打砸抢烧，甚至暗中派人屠杀对家满门，恶行累累令人发指。 俞家米铺的出现妨害了不少囤粮商贾的利益，平价卖米更是对童家的生意造成了巨大冲击，对面的茶楼老板正是看准了这点，直接向童献平抹黑俞家的米铺，怂恿童家对付俞氏姐弟。 俞雅岚得知是茶楼的王老板在暗中作怪，冷漠的眸中闪过厌恶之色。 童献平的身份非同一般，如何对付还得从长计议，其中还牵涉到她们在延州的布局，需要同宋曦商量才能定下解决的办法。 第112章 对付童家 宋曦一收到俞家米铺被砸的消息，立刻放下了手边的要务，匆匆赶回延州的家中。 俞鸿煊和沐阳等人也纷纷回归俞宅了解情况，关心地询问俞雅岚是否遭受任何委屈或伤害。 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之后，众人便互相交换所知的情报，商议对付童家兄弟的最佳办法。 “我们调查童自良和段振军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这两人还算了解。他们与大皇子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密切往来，很可能是对方安插在西北的爪牙，就像当初的陈主簿和徐县尉一样，属于大皇子在大周各地秘密培养的势力。” “童自良每年都会给大皇子上贡钱财，将他们在西北搜刮的民脂民膏、连同前线的消息一起送往京城的大皇子府。” “童家兄弟为此疯狂敛财，就连延州附近的商贾都曾被他们迫害，不得不沦为童家的附庸，定期向那两兄弟交纳巨额‘税费’，以此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除了贪婪爱财之外，童氏兄弟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甚至做下了许多罄竹难书的滔天恶行。童自良喜爱豆蔻美人，延州不少良家女子都被他强纳为妾，私底下还暗中掳劫未嫁的少女，藏于府中供他肆意玩弄。童献平则更加病态，最喜俊秀的龆龀稚儿，在延州附近制造了不少童子失踪案，家中的花坛都堆满了冤死的白骨。” 剑东面色阴沉地禀报着调查的结论，屋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都绷着严肃的脸色，紧蹙的眉眼布满了震惊与愤慨。 区区一个西北边陲的贫瘠府城，竟然出了这般可怖的喋血魔头！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以后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俞雅岚有些难以置信，娇艳的芙蓉面都露出了几分苍白。 原以为只是个贪财无赖的地痞乡绅，不成想竟是令人发指的腌臜恶霸！ “这样的东西不配为人！童家兄弟都该被送入地狱！” 见俞雅岚气愤得情绪激动，宋曦连忙轻拍她的后背进行安抚。 “别担心，咱们这就想办法将他们一举解决，免得这些渣滓继续为祸延州！过几天就是童自良给大皇子送钱的日子，我们可以从这点入手对付童家。” 俞鸿煊有些好奇宋曦的办法，“如何对付？” 宋曦将之前与暗卫们商量过的方案提了出来，“西北历来都有山匪或响马出没，时不时便会打劫过往的行商，我们打算假扮成附近的响马，在童自良进京献财的路上截杀他们，童家这头也可以派人趁机潜入，收集证据揭露他们兄弟的恶行，将被劫走的粮食统统拿回来，然后再酌情处置童献平。” 俞氏姐弟都点点头赞成了这个办法。 只要解决了童自良这个罪魁祸首，失去靠山的童献平自然保不住童家的腌臜秘密，届时不管是就地格杀、或是依法惩处，这两人都不能再残害延州的百姓，而她们也能顺势除去大皇子的爪牙，破坏对方在西北的布局。 众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些行动的细节，力求能够一举击溃童家的势力。 …… 三日后，宋曦与俞氏姐弟分头出发。 宋曦率领五十名暗卫前往金仙岭截杀童自良，而沐阳、赤血、寒山和落舟四人则易容潜入童家，想办法揭露童家的恶行，救出受困的童子和少女。 俞雅岚姐弟照常到六合山和济仁医馆忙碌原本的工作，制造合情合理的不在场证明，混淆延州卫的视线，避免事发之后段振军怀疑到她们身上。 沐阳等人潜入童府之后，先是探查了一番府中的情况，找到童家的密室和书房，预备等混乱之时再趁机动手。 他们发现童府后方隐藏着一个守卫森严的院落，进入一查才发现是关押少女和童子的秘地。 其中的东西厢房分别囚禁着少女和稚童，几位婆子似乎正在教导他们取悦主人的技法。 受训者如果出现半点反抗，这些刻薄的婆子就会直接鞭打他们，直到对方听话照做为止。 屋内的少女和稚童有的神情麻木，似是已经习以为常；有的畏惧惊慌，缩在角落哭泣颤抖；还有的面如死灰躺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气绝身亡。 这些凄惨的孩子个个身形单薄，穿着轻纱艳服挤在狭窄的房间，身上还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虐打伤痕，一看便是吃了不少苦头。 暗中窥探的沐阳四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杀死这些恶毒的婆子。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回忆起痛苦的过去，对于尚未谋面的童献平更加憎恶了几分。 他们四人师出同门，都是同一位真人名下的徒弟，也都有着大同小异的身世和结局。 前世他们的师父就如童家兄弟一般，有着猥琐恶心的恐怖癖好，暗中将他们年幼的兄弟姐妹诱骗到师门进行囚禁虐玩，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痛苦终生。 真人的恶行被同侪揭露之后，当场堕落成魔大开杀戒，并将他们活活练成了战斗傀儡。 后来为了获得重生和报仇的机会，他们答应了创世神赋予的特殊使命，辅佐空间主人完成功德大业。 如今，他们在这个世界再次见到了同样的恶魔，心中的愤怒自然不言而喻。 四人默默地交换了眼神，决定将扳倒童献平的计划进行临时修改。 若是之后主人降罪下来，他们也甘愿为今天的擅作主张承受惩罚！ 沐阳和赤血悄悄地潜入了童家的厨房，动作迅速地打晕了厨师和仆从，随后用幻颜丹易容成对方的模样，往正在烹煮的药膳汤里放入了过量的噬心丹。 煮好了药膳，两人便将之端到童献平的院子。 此时的童献平正在房中听着下属的汇报，骂骂咧咧地说着俞家米铺的坏话。 “该死的俞家！真是不知好歹的蠢货！未经本大爷的允许就敢平价卖米，害得本大爷损失了一大笔收入！谁让他们滥好心帮助那些贱民的？这么喜欢救济贱民，本大爷就让他们也尝尝做贱民的滋味！” 易容的沐阳将药膳汤放到了童献平面前的圆桌上，佯装恭敬地催促他喝汤。 “二爷，您的药膳做好了，趁热喝口汤消消气，别为那些不值当的东西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第113章 惩治豪绅 童献平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药膳，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浓郁的药味瞬间席卷了口腔，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本就气恼的心情越发不快，他当即抬腿狠踹了假扮仆从的沐阳一脚。 “废物玩意儿！连碗药膳都煮不好！这么重的药味儿让爷怎么下口？不会做就干脆卷包袱滚蛋！”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沐阳的眸中闪过狠戾的杀意，收敛怒气换上谄媚的笑脸，卑躬屈膝地哄着童献平继续用膳。 “二爷有所不知，今日的药材年份极高，单是人参就有三百多年，滋补的效果非同一般！待到二爷喝完了膳汤，今夜必能大展雄风、久战不殆！” 童献平双眼一亮，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也不管这药膳滋味如何，整碗端起就牛饮狂吞，末了还打了个饱嗝。 “嗯……不错不错！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沐阳又连忙上前在他耳边哄骗怂恿。 “二爷，小的前几日在红叶村见到一名龆龀童子，唇红齿白颜色非凡，看着比后院那些更胜百倍！不知二爷有没有兴趣？” 童献平眯着小眼想象了一番，按捺着心痒笑骂道：“明知故问！你小子还挺能藏奸，瞒了几日才将这好事上报，是不是想着自己独吞？还不赶紧把人送进府里！” 沐阳被他猥琐的样子恶心得够呛，面上却是维持着讨好的谄笑。 “二爷难道不想亲自‘狩猎’？那孩子的家人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小的自己可摆平不了，还是得由您大展身手，那些贱民才会乖乖听话。” 童献平让他说得躁动不已，垂着眸子略微有些犹豫不决。 沐阳和赤血齐齐上阵，连蒙带骗地将那莫须有的童子夸得天花乱坠。 童献平可受不住这样的诱哄，决定亲自到红叶村看一看情况。 几人直接骑马出行，赤血趁其不备在马匹身上动了点手脚。 毫无所察的童献平纵马狂奔，满心都是即将猎艳新玩物的亢奋。 然而跑了还不足千米，所骑之马就突然仰天嘶鸣、暴动得四处乱窜，吓得他惊悸连连、身形不稳。 心脏猛地一阵剧烈疼痛，童献平直接颤抖着从疯跑的马匹上坠落，肥胖的脑瓜子率先着地，当即摔出了一片血花。 “二爷——！快救人！回府找大夫！” 沐阳和赤血惊呼着制造混乱，假装慌张地和其他仆从一起将童献平抬回府中，趁着仆从们兵荒马乱地来回忙碌，他们便悄然离开了现场。 两人隐匿身形朝着书房奔去，将所有的密文和书信统统带走，后院的寒山和落舟也伺机而动，将所有看守秘地的婆子和奴仆尽数打晕。 四大傀儡刚离开童府，延州府衙的官兵立刻登门搜查。 不顾管家和护卫的强力阻拦，官兵们以奉命搜捕通缉犯的名义闯入了童家。 由于寒山和落舟已为他们扫清障碍，童家的秘密很快就被官兵们发现，最终所有受害者都被带回衙门安置和调查，童家的奴仆则全部收监关押。 沐阳四人功成身退，随后又潜入童家的粮仓将囤粮都装入储物戒带走，任务完成他们便返回了俞宅，准备向俞雅岚复命和请罪。 俞雅岚得知他们联合杀死童献平，内心略微有些惊讶，可听完四人的解释和理由，又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这次倒是没什么所谓，童献平的生死对于局势没有太大影响，日后若是再遇见类似的情况，还是得提前知会一声，让我做好应对后续影响的准备。惩恶除奸乃是至善之举，我自然不会怪罪你们，惩罚之说更是无从谈起。” “将童家的囤粮都送到许知府那儿，他正愁没有赈灾的粮食呢，有了这批囤粮，延州的受灾百姓应能稍稍缓解一下困窘的境况。” 沐阳几人都松了口气，内心对俞雅岚愈发敬重，同时也暗暗提醒自己，下次不能再如此冲动行事。 …… 另一边，金仙岭上。 宋曦易容成五大三粗、髯须覆面的响马头子，率领着几十名暗卫与童自良的人马缠斗不休。 童自良这方虽然有三百名护卫，但延州卫的普通兵将并没有太高的作战能力，对上宋家的精锐暗卫就显得捉襟见肘，人数优势几近于无。 双方才交战了半个时辰，童自良的下属就损失了过半，眼见着形势于己不利，他果断使出了威逼利诱的招数，尝试拉拢这些来历不明的响马。 “诸位好汉！本官押送的可是大皇子的贡品，尔等这般横行无忌地拦路抢劫，难道不怕大皇子降罪诛杀吗？不如放下屠刀、归顺我等，本官可以将你们引荐给大皇子，诸位身手非凡、有勇有谋，将来必能搏个从龙之功光宗耀祖！何必做个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落魄草莽？” 宋曦闻言嗤之以鼻，冷厉的眸光一闪而过。 “从龙之功？我看是黄粱大梦！大皇子麾下不知有多少汲汲营营的鹰犬爪牙，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卫所同知攀龙附凤？真当我等是那无知蠢物，三两句话就相信你的哄骗之言？小的们，给我杀！把这群搜刮民脂民膏、为祸延州的畜生统统杀光——！” 大周皇室就是他的灭族仇人！他怎么可能自毁誓言归顺大皇子？ 这童自良好歹也是个指挥同知，竟然还做着从龙晋升的春秋大梦？真是天真可笑、蠢不自知！ 童自良被宋曦的嘲讽打击得脸色难堪，怒火中烧地放弃了笼络的想法。 “既然尔等不识抬举，那么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如此桀骜的响马就算收入麾下也难以降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其彻底抹杀！ 他可不允许在自己的地盘上存在这般棘手的威胁，今日拼尽一切也得拿下这群贼寇！ 童自良强提内力发狠与宋曦决战，心里自信能够打倒对方，却不想宋曦的武功更高一筹，不消一刻便将其当场斩杀。 直到喉咙被割破的一瞬，童自良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丧命于此，更加不知道这些响马究竟是何来路，又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夕阳的余晖映着荒郊野岭，运财的队伍已然全军覆没。 宋曦带着从童自良手中劫来的财宝，与一众暗卫扬长而去。 第114章 清点收获 计划顺利完成，众人便陆续返回了家中，开始清点今日的收获。 宋曦这边一共带回了三十万两白银，另外还有两箱珍贵的皮子和宝石，当然最重要的是铲除了大皇子在延州的一只鹰犬，破坏了对方在西北的布置。 这些赃款都是掺着百姓血泪的民脂民膏，宋曦自然不可能昧着良心留下，点好数目便照原样放回，命下属将之送去许家。 取之于民就应还之于民，这些赃款的最佳去处就是用于建设延州，帮助百姓度过旱灾的难关，并想办法摆脱赤贫的困境。 剩下的两箱贡品都是上好的狐皮和貂皮，以及一些产自鞑靼的珠宝玉石，这些东西在中原还能卖出高价，但在西北却没什么价值。 宋曦蹙着眉思量了一会儿，最终将其一分为二，当做战利品与许永年平分。 自己的这份交给俞雅岚处理，剩下的那份随着白银一道送往许宅。 从箱中拎出一块火红的狐皮，摸了摸质地感觉尚算满意，转过头就将之递给俞雅岚。 “天气渐凉，你多给自己做几件狐裘或披风，西北的冬季比咸平更难熬，得注意好好保暖、莫要冻伤了身子。” 听着男人温柔的关心，俞雅岚的内心涌起一阵暖意。 “这些东西家里还有很多，这箱不如就分给随你外出办事的暗卫？他们也奔波辛苦了好几日，总得发点奖励犒劳一下。” 宋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随你安排。” 俞雅岚将一箱子毛皮珠宝都分发给参与行动的暗卫，喜得众人道谢连连，夸赞的话语不停地输出，一口一个“主母”喊得自然又顺畅。 宋曦看着他们相处融洽，心里倍感欣慰，但见未婚妻好像忽略了自己，又生出了一些小小的醋意。 将女子的柔荑握在手里轻轻把玩，垂着眸子语气有几分委屈。 “我什么奖励都没有……” 俞雅岚眨了眨盈盈的水眸，仿佛能从男人身上看见耷拉的兽耳和尾巴。 嘴角溢出几声愉快的轻笑，柔声地安抚道：“一会儿我去找几张合适的皮子，给你做几件狐裘和披风，颜色和样式都和我的成双成对，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我送你的，然后晚上再给你做最喜欢的炙烤牛排，想吃多少都管够，这样的奖励好不好？” 宋曦按捺着欲扬的嘴角，得寸进尺地附耳要求道：“今夜我想在汀兰院里安寝。”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白皙的脖颈上，瞬间就晕红了女子娇若芙蓉的双颊。 俞雅岚嗔怪地瞪了宋曦一眼，声若蚊蝇地应了他的请求。 “嗯……” 宋曦如闻天籁地开怀大笑，灿烂的俊颜仿若耀阳一般。 自从定北侯府被抄家灭族，他就经常辗转反侧、无法安眠，勉强入睡也必会被噩梦惊醒，整个人都深陷复仇的焦虑之中。 俞雅岚心疼他孤寂痛苦，便尝试坐在床边轻哄他入睡，有时还会哼唱舒缓的旋律，帮助他暂忘忧虑、安心入眠。 久而久之，宋曦就养成了没有她陪伴就不能入睡的习惯，甚至后来也会时常到俞雅岚的汀兰院里安寝过夜。 当然，两人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最多只是拥抱亲吻、相伴而眠，即使偶尔出现濒临越界的时候，也会立刻停下来分房冷静，不会轻易伤害女子的清白。 宋曦平时基本都睡在屋内的美人榻上，并不与未婚妻同床共枕，可即便只是同屋相处，也足够他放松身心，一夜好梦。 夜幕低垂，酒足饭饱的人们纷纷洗漱安歇。 汀兰院里，明亮的灯火还在静静地燃烧。 昏黄的窗纸上映出两道修长的身影，他们谈天说地，笑语盈盈；他们互相依偎，倾诉衷肠；他们身形交叠，纠缠缱绻。 然后，烛火熄灭，屋子融入了黑夜之中。 唯有甜梦与旖旎仍在继续。 …… 俞家这头彻底解决了米铺的危机，延州的局势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指挥同知童自良的意外身亡惊动了整个延州卫，就连那位低调神秘的指挥使都着急起来。 段振军派了不少人手调查童自良的死因，童家和金仙岭都被他翻查了好几遍。 可无论怎么调查分析，结论都是同一个答案：童自良死于响马之手，而童献平则是坠马身亡。 事情巧合得太过蹊跷，那三十万两白银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童家书房内明显缺失的文书和信件，无一不证明了暗处潜藏着虎视眈眈的阴谋者。 可表面上看着又确实像是意外事故，哪怕是他亲自出手也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段振军坐立不安，实在不知道是谁在窥视着延州卫的一举一动，还有那座山里隐藏的巨大秘密，是不是也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有些怀疑是许永年的手笔，但事发之时府衙并无异状，许永年除了莫名派人到童家搜捕逃犯，其余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行为。 难道对方已经投靠了其他皇子，并且发现了他们在为大皇子招兵敛财？ 段振军不敢轻举妄动，为了不影响大皇子的宏图伟业，他悄悄派人送密信前往京城，准备将童自良的身亡和贡银的失踪坦诚告知，并委托大皇子调查一下许永年与京城其他势力的联系。 当然他自身也没有闲着，仍是严密地关注着许永年的动向，并将童自良的消息彻底封锁，以免其他势力趁机往延州安插人手，破坏他对延州卫的绝对掌控。 所有与童家结仇的人员他也一一盘查，试图从中获取有效的信息，俞家自然也被他探查了一遍，可俞氏姐弟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甚至被童献平欺压之后也只是忍气吞声，直到现在还不敢恢复经营。 多疑谨慎的段指挥使完全不知道，他要寻找的阴谋者就这么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光明正大得没有一丝破绽，就连他派往京城送信的密使，也早已被宋曦的人马截杀掩埋。 那封加急的密信就如同那三十万两赃款一般，永远也到达不了大皇子的手中。 而狙击异己势力的锋利弓箭，此刻已经瞄准了他。 第115章 身份有异 延州府，俞宅。 众人正在查看童家密室内获得的东西。 沐阳和赤血搜刮时并没有特意挑选，因此所有的文书和密件都掺杂在一起，需要好好整理分类。 几本账册、一本花名册、几十封往来密信、三块用处不同的令牌以及一张棕色的羊皮残卷，所有的收获都被随意地堆放在桌案上，宋曦和俞氏姐弟聚在桌边将这些东西来回地查阅和研究。 账册上主要记录着童自良在暗中为大皇子经营的产业和劫掠的财富，而花名册则罗列着大皇子在整个秦西的暗桩名单。 原来延州卫早已成为大皇子在西北的暗棋。 童家兄弟负责为大皇子敛财，笼络延州及其周边地区的商贾和乡绅，把控附近的往来商道，并借此收集各方情报，定期上贡给大皇子府。 段振军负责为大皇子屯练私兵，招纳能工巧匠暗中制造大批武器，同时还监视着西北的各大戍边将领，伺机拉拢他们加入大皇子的阵营，一点一点渗透西北边军，慢慢地达到掌控的目的。 大皇子的势力已经在延州经营了五年，虽然尚未彻底掌控整个州府，但做些手脚影响西北局势却是易如反掌。 段振军所管理的私兵营地其实就位于延州的某座深山之中，具体方位在密信中没有提及，想要找出来只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宋曦还在这些往来密信里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段振军的身份有异。 童自良似乎将这个把柄当作拿捏段振军的筹码，并因此在延州为所欲为、毫不收敛，估计就是认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段振军都会想方设法保住他。 “也不知这段振军的身份究竟有什么问题？密信里也没有具体说明。” 俞雅岚蹙着眉疑惑不已，总觉得这个秘密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突破口。 俞鸿煊突然脑洞大开，各种奇葩狗血的话本情节不停地闪过脑海。 “难道他是什么大人物的私生子？又或者是个敌国奸细？因为父母辈的恩怨情仇流落至大周？‘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终于要在现实中上演了吗？嗨呀！心情有点小激动！” 俞雅岚十分无语地睨了蠢弟弟一眼，对于他这时不时就走上歧途的脑回路有些无可奈何。 “你难道就不能做些正经的猜想？还有那闪亮亮的八卦之眼也给我收敛一点！” 宋曦被姐弟俩逗得哑然失笑，乐呵呵地拍了拍俞鸿煊的肩膀，道：“煊弟若是感兴趣，不如就接下调查段振军身世之谜的任务？” 俞鸿煊连忙摆手拒绝，将桌上的羊皮残卷拿起来晃了晃，说道：“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若是没有猜错，这应该和当初严一刀给咱们的那张一样，属于同一张藏宝图的残卷，也不知这前朝皇室的遗宝究竟是真是假，咱们现在可是很缺银子的。” 宋曦闻言眸光黯然，面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抄家那日逃得太过仓促，侯府的钱财都没能带出来，也不知皇帝会如何处置我家的产业？哪怕拿回一点也好啊……” 眼见男子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俞雅岚便知道他是回忆起了被灭门的痛苦。 其实后来赤血曾偷偷潜回过侯府，可那时的宋家早已被抄没得一干二净，别说是库房的金银财宝，就连屋内有价值的陈设摆件都被洗劫一空，赤血搜遍全府也只带回了祠堂内的先祖牌位和宋家族谱。 俞雅岚紧紧地握住了宋曦的手，默默地给他传递一丝温暖的力量，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却能让人感受到最入骨的温柔。 宋曦摩挲着手中娇软的柔荑，将所有的黯然悲伤都沉入心底，清俊的容颜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目光柔和地回视担忧的女子。 岚儿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留恋，只要有她在身边，无论未来有多少苦难和危险，他都会坚强地克服一切，与她长相厮守、同生共死。 见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对视鼓励，俞鸿煊不甘寂寞地插话道：“钱没了，再赚就是！这方面就交给我们姐弟！宋兄你就专心筹谋报仇之事，好好地营建自己的势力，咱们姐弟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宋曦含笑地点了点头，“我必竭尽所能。”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相对风平浪静。 段振军为了调查童自良毙命的真相，在延州府及其附近区域大肆搜捕山匪和响马，城内因此已经戒严了多日，不明所以的百姓都变得惶惶不安。 许永年为此与他争执数次，要求段振军立刻停止这等扰民的行为，否则便上奏秦西都指挥使，让他的上峰来管束一二。 段振军根本不愿停手，甚至斥责许永年做贼心虚，当着一众同僚就将童自良的死因说成是许永年的设计，气得知府大人拍案叫屈。 这般风声紧张的特殊时期里，宋曦却过得很是悠哉。 为了不被多疑的段振军察觉到蛛丝马迹，调查甘州失守的行动被暂时停止，所有的宋家暗卫都回到营地训练待命，等到形势稳定再重新安排。 宋曦每日就守在俞雅岚身边，陪着她奔波六合山的建设、操心慈幼院和学堂的事宜，并将歇业七日的俞家米铺重新开张，逐步恢复往日的正常生活。 有什么辛苦的工作宋曦都会主动替她做完，有什么异常状况宋曦也会挺身而出挡在前方，根本不让俞雅岚遭受半点劳累，更不让她面临任何危险。 虽说他很有自信不会被段振军发现伪装的身份，但面对这样的搜查力度还是得谨慎躲藏，宋曦生怕一个错眼没有保护到未婚妻，侯府的悲剧就会再次上演。 俞鸿煊见他粘着姐姐跟前跟后，忍不住嘲笑他太过胆小，结果却被姐姐弹了几回脑瓜崩，甚至还被刀虹和剑东拉去过招练武。 阳光灿烂的宋二公子则是继续顶着一张无害的笑脸，黏在俞雅岚身边享受温柔乡的缱绻，顺便保护未婚妻的安全。 俞宅的众人就这么悄然蛰伏着，静静地观望段振军的每一步行动，等待他露出破绽的一刻。 第116章 私兵驻地 翌日清晨，俞雅岚和宋曦一起到六合山监工。 两人牵着小手漫步在山间草地，将准备建设的范围都逛了个遍，时不时还会讨论每块区域的设计和布局，心情闲适而愉悦。 威风凛凛的白狼慢悠悠地走在他们身后，姿态随性、步伐潇洒，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自从操控猛兽军团救回宋父的遗体，一直藏身于空间的白狼也顺势转移到外界生活，平日都会寸步不离地随护着俞雅岚，只是在夜里回到空间补充消耗的灵力。 宋曦对白狼十分喜爱，常常和它对招习武，刚开始还被口吐人言的神兽震惊得瞠目结舌，随后却迅速与其成为了探讨武功的至交好友。 白狼对宋曦亦是非常赞赏，经常鼓励俞雅岚将藏宝阁的秘籍拿出来给宋曦修炼，指点武功也毫无保留，似是想将他打造成绝世高手。 俞雅岚对此乐见其成，有什么能帮助宋曦精进的宝物她都甘愿付出。 俞鸿煊却是思维清奇，笑言若非白狼是只公兽，他都要担忧这一人一狼会不会产生什么跨越物种的感情。 嘴贱的下场自然是被未来姐夫和神兽联手削了一顿。 俞雅岚忧心那些五花八门的话本会教坏弟弟，让他误入歧途开发出奇怪的兴趣，便直接用火盆将俞鸿煊的库存小说尽数焚化，还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不得行差踏错。 俞鸿煊气得嚎啕大叫，私底下却派出所有家仆替他搜罗新书，反正库存的话本都已经读完看腻，趁机换一批新货也不错。 …… 临时搭建的茅草凉亭里，俞雅岚正与宋曦讨论着山庄的设计。 沐阳从远处疾步走来，神情严肃地禀报外头的变故。 “主子，段振军来访。” 俞雅岚蹙着眉与宋曦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出外查看情况。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段振军究竟因何造访？ 两方人马就这么在山庄的围墙外边正式照面。 段振军身形高大、煞气逼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粗犷豪迈，只是眉眼间的戾气太过浓重，硬生生将凛然的容貌污浊了几分。 几个武将身着戎装、面色阴沉，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俞雅岚还未开口说话，对方便直接厉声质询：“尔等姓甚名谁，为何在此大兴土木？” 粗嘎的嗓音震耳欲聋，语气像是在审问罪犯。 宋曦立刻将俞雅岚挡在了身后，面色冷厉地回答道：“鄙人宋子珩，今日是带妻子来山上散心，这片山地已经被我买下，准备建个庄子长久居住，不知这位大人因何质问？难道我在自家的土地上盖房也有问题？” 姓宋？ 段振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子，又侧头看了眼他身后的女人。 见二人都是陌生面孔，与京城发来的通缉画像并不相同，内心稍稍落定。 “这片山地不能随便开荒！是谁将这儿卖给你的？赶紧把围墙统统拆了，别等到本官亲自动手！” 易容的宋曦一脸冷漠镇定，并不将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我从延州府衙买来的山地，地契办得合理合法，敢问大人有什么权力阻止我开荒自家的土地？” 段振军眉头紧蹙面露不悦，本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许永年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宋曦一眼，转身带着几名下属大步离开。 童自良的暴毙一直令他心生不安，日日担心六合山的秘密会曝光于人前。 今天之所以会来此一趟，也是为了亲自到山中的私兵驻地检阅巡查，叮嘱手下暗中戒严，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他们的驻地。 没成想竟然发现六合山已经被外人买下，甚至还要大兴土木修建山庄？！ 简直是在老虎头上拔毛，自己跳出来找死！ 段振军当即派人去调查买地者的身份，看看他们是否有任何可疑之处。 之后再找时机让他们意外死亡，六合山的秘密就能彻底保住。 段振军离开之后，俞雅岚和宋曦便返回了凉亭。 两人不敢大意，立刻让暗卫跟踪与监视对方的动向。 “段振军的容貌有些问题，面部好几处都做了特殊的伪装。” 白狼的话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俞雅岚回忆着段振军阻止他们开山的样子，盈亮的水眸闪过一丝明悟，“看来这座六合山应该隐藏着不小的秘密，否则也不会让谨慎多疑的段指挥使亲自造访。” 宋曦也赞成地点了点头，“我让剑东他们试着找一找段振军的足迹，看看能否推测出他的进山路线，不过以他慎重小心的性子，估计早已扫清了痕迹。” 白狼闻言却是自信地笑了笑，道：“我有办法。”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了它，明亮的双眸闪过一丝期待。 一刻钟后，宋曦带着十几名精锐暗卫，由白狼领路向六合山深处进发。 跑在前头的白狼一路追踪着段振军残留的淡淡气息，顺理成章地逆推出对方进山的路线，并带领众人向隐藏于深山之内的营地迅速靠近。 俞雅岚在家中焦急地等待消息，直到金乌西坠才将宋曦等人盼了回来。 探查的结果与她们先前推测的相差无几，只是具体情况更加复杂。 “大皇子的私兵驻地的确隐藏在六合山深处，而且人数竟然高达三万！驻地内还设有锻造兵器的工坊，说明他们手里肯定还拥有至少一座铁矿。” 宋曦的神情十分凝重，有些拿不准主意该怎么处置这批庞大的私兵。 俞雅岚闻言也忧愁不已，但随后又兴奋地拉住了宋曦。 “宋大哥，用傀儡丹呀！这些兵将就能变成你的人手了！” 宋曦让她说得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也露出了几分惊喜。 原以为是一场巨大的麻烦，没想到却是一份唾手可得的势力，若是能顺利地将三万私兵收入囊中，他想为宋家讨回公道也更有底气！ 只是…… “如此一来，我就得主动出手解决段振军了。先想办法将他生擒回来，用真言丹好好审问一番，他的地位这般特殊，相信应该能问出不少有价值的消息。” 第117章 真假将军 俞宅内的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宋曦知道段振军十分介怀童自良的暴毙，一直在想方设法调查真相，于是他决定继续假扮响马在金仙岭出没，主动将段振军引入陷阱之中。 延州卫的探子每日都会到金仙岭巡视一遍，因此宋曦的响马队伍一出现，段振军那头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宋曦带着暗卫们在山岭上遛了两圈，便见延州卫的人马气势汹汹地追缉而来。 对方的人数大约在五百左右，为首的将领却并非他们想抓的人。 宋曦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这位段指挥使当真是谨慎多疑，看来想顺利生擒还得多折腾几次，否则对方根本不愿意亲自出马。 为了演好凶残狠辣的响马角色，宋曦再次让这批延州卫全军覆没，只放走了两三个报信的士兵，让段振军好好了解他们的威胁性。 得知前往金仙岭追捕贼匪的将士有去无回，段振军恼怒得大发雷霆，同时内心也生出了几分忐忑不安，完全不明白延州怎会突然出现这般实力的响马。 这些马贼据说只有五十人左右，但却能轻松地杀光童自良率领的三百名将士，这次他让何辛带去五百多人追捕，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西北的响马虽然不少，胆敢与卫所将士正面冲突的却十分罕见。 平日来无影去无踪，不仅具备以一敌十的作战能力，甚至还敢截杀驻兵的指挥同知，这些响马究竟是什么来路？ 段振军不敢大意，决定下次派出千名将士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如若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可不会贸然出手。 童自良的死亡真相必须查明，在他的治下绝不允许有任何不安分的势力存在！ 两日后，宋曦再次假扮响马穿越金仙岭。 毫无意外地又被追捕的士兵包围攻击，而为首之人依然不是他们的生擒目标。 这次面对延州卫的千人队伍，宋曦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率领暗卫们奋力突围，给对方营造一种不敌而逃的假象。 段振军果然上当，以为这些响马的极限就在于此，可惜千人将士还是不足以顺利抓捕，下次只得由他亲自上阵。 为防段振军对响马的背景生出疑心，宋曦这回缓了三日才出来活动。 不同于之前的肆意行事，他们这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宋曦带着全副武装的上百名暗卫，另外还有专程来保驾护航的白狼助阵。 今日若不能一举生擒段振军，只怕日后会招来更棘手的麻烦，按对方的性子说不定还会上奏朝廷，请求更强的将领到延州联合剿匪，宋曦可没这么多时间与他周旋。 于是当段振军自信满满地带着两千兵将奔赴金仙岭，准备将宋曦假扮的响马们一网打尽，结果双方才刚打了个照面，他们的人马就被尽数定在了原地，不仅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甚至还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气息！ 白狼的神兽威压对凡人有着非比寻常的震慑效果，想挣脱压制或者反击逃走那是绝无可能。 生擒段振军没有必要损耗宋家的暗卫，光靠它一个就能稳定全局。 宋曦等人趁机动手，将两千多名士兵全部迷晕，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抓获了段振军。 …… 俞家暗牢内，宋曦和俞氏姐弟等人齐聚于此。 给段振军喂食真言丹后，一场解谜的审问正式开始。 段振军被他们的奇诡手段惊骇得面无血色，不受控制地将真相全盘托出。 原来面前的男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段振军，而是段振军的堂弟段振武。 五年前，大皇子曾试图拉拢时任京卫副指挥使的段振军，但对方刚正不阿、不肯拉帮结派，三番四次拒绝招揽，甚至还向皇帝告发大皇子的行径，令大皇子险些失了圣心。 大皇子怀恨在心，便使计暗算了段振军，让其堂弟段振武易容取代，并将之调往西北掌控延州卫，屯兵炼铁、培养势力。 段家世代从军，这一代最优秀的正是嫡系长房的段振军，全族倾尽全力培养他成才，就连段氏的家业也被他继承了大半，段振武为此一直嫉妒堂兄，能取而代之自是毫不犹豫。 这对堂兄弟本就长得有七分相似，段振武再蓄须调整便与段振军相差无几，多年来都没有人能识破他的伪装，只有段振武的亲生父母知晓其中的内情。 为了保守调换身份的秘密，段振武甚至悄悄毒杀了堂兄的父母妻儿，如今世上再无人能分辨他的真假，而他也顺理成章地霸占了段振军的一切。 段振武除了吐露身份之谜，还将大皇子这些年在西北的部署一一详述。 其中就包括谋害定北侯父子的内幕，以及与鞑靼勾结、割让甘州三城的真相。 宋曦脸色阴沉地听完了全程，内心满是无法宣泄的悲愤与怒火，紧攥的双拳青筋暴动，仇恨的杀意在周身沸腾。 若非被心腹与姻亲联合出卖，父亲和大哥也不会无辜惨死！ 大皇子心胸狭隘、阴险狠毒，宁愿拿大周的领土和百姓作牺牲，也要将不肯归顺的戍边将领残忍杀死。 这样的畜生算什么皇族？又有什么资格争夺储君之位！ 嘭——！ 宋曦恨意难消，直接一掌击碎了手下的桌案。 飞溅的木屑划破了受审者的面颊，留下了数道新鲜的血痕。 已经被除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的段振武垂下眼眸，暗暗运作内力准备伺机逃脱。 俞雅岚连忙上前安抚震怒的宋曦，众人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段振武的变化。 正当俞鸿煊准备给段振武喂食傀儡丹之时，对方直接冲破点穴挣脱了捆绑的绳索，奋力一脚将俞鸿煊踹离跟前，并纵身跳起快速向俞雅岚拍去。 雄浑的内劲全部蓄积在掌中，只需一击就能将面前的女子当场杀死。 宋曦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俞雅岚身前，正面承受了段振武的重掌。 怀中的护身符玉佩骤然发烫，瞬间化作一层透明的保护罩隔绝了伤害。 怒气冲头的宋曦趁势反击，悍然一掌将段振武当场击毙。 高大的身影渐渐倒地，淋漓的血色染红了整个脑袋，段振武面色狰狞地断绝了生息，眸中还残留着来不及褪去的得意。 自以为能顺利得手，却不想殒命就在瞬息。 野心宏图转头成空，唯余遗憾伴随他共赴黄泉。 第118章 收服大将 看着气绝身亡的段振武，在场众人都感觉心有余悸。 日后再审讯这样的武功高手，必须得确保其彻底没有还手之力，否则再像这般让犯人伺机挣脱，他们有多少护身符都未必能万无一失。 宋曦连忙转过身拉住俞雅岚，满眼焦急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可有受伤？此人掌风强劲，余波亦能伤人，身上若有不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不可逞强耽误了治疗的时机。” 俞雅岚心下感动，淡笑着安抚宋曦：“我没事，也没被余波伤及，你不要担心，护身符足以庇护住你我。” 宋曦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揽着俞雅岚离开了暗牢。 “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处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让碧云给你准备一盅安神的药汤，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用膳。”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懊恼，似是在后悔让未婚妻靠近这么危险的地方。 岚儿如今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半点闪失他都不容发生！ 俞雅岚顺从地随着他返回了房间，她知道宋曦是太过紧张自己，便也没有出言反对。 其实比起被段振武突袭的惊吓，宋曦的挺身而出更加震撼她的内心，那一瞬间男人所爆发出来的气势，以及凛然可靠的保护姿态，无一不让她心跳加速、欢喜动容。 虽然这份心情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扑进了男人的怀抱，依恋地感受着这份温暖。 宋曦以为俞雅岚是被刚才的惊险吓得失了安全感，不由得心疼地抱紧了对方，柔声轻语地哄着她舒缓情绪，还特意留下来陪伴了一会儿。 直到剑东过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而俞雅岚也再三表示自己无恙，他才放心地返回暗牢，继续安排之后的事情。 这日深夜，宋曦带着剑东等人悄悄地潜入了段家，并从段家的地下密室里救出了真正的段振军。 这位被囚禁了五年的本尊此时已经武功尽废，手脚的经脉皆被割断，浑身遍体鳞伤，整个人都枯槁得仿佛一具干尸一般。 若不是胸膛仍有轻微的起伏，看着其实已经与死人无异。 也不知这堂兄弟间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能对血缘亲人下这般狠手！ 宋曦将他带回了俞宅，并让俞鸿煊帮忙救治。 延州卫目前群龙无首，若能让真正的段振军回归原位，对于他们掌控延州应该会有不小的帮助。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大皇子插手西北，得从源头上斩断他对延州的干涉。 俞鸿煊给段振军把脉时大吃一惊，这么严重的伤势哪怕在现代也不算多见，而且他的创伤新旧交杂，体内还残留着大量的毒素。 手上的辨心灵戒就在此时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有一片浅绿色与几缕血色，如今却突然多出了一片淡黄色。 俞鸿煊心下了然，看来段振军的命运已经被他们改变。 浅绿色说明此人正直善良，血色代表着武将的杀戮，而突然出现的淡黄色应该是昭示着权势与地位。 这样一个品行优秀、前途远大的武将送上门来，他们怎能轻易错失？ “此人可用，宋兄可以酌情将之收入麾下。” 俞鸿煊意味深长地给宋曦递了个眼神，判定的语气带着几分赞赏。 宋曦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向昏迷的段振军。 他知道俞氏姐弟有特殊的辨人办法，所以对俞鸿煊的推荐也有几分意动，现在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能收服这样一名强力的大将自然更好。 由于段振军的伤势太过严重，俞鸿煊花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将他治好。 动了一场大手术、又大量喂食了康复丹之类的灵丹妙药，俞鸿煊为了让他快速痊愈，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段振军醒来时怔愣了许久，身上的感受与所处的环境都让他恍如隔世。 阴暗的地牢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被褥、自由的呼吸，以及照入窗棂的阳光。 他这是死了？还是被救了？ 俞鸿煊将温热的汤药递到他手里，笑眯眯地催促道：“别傻着啦！喝药！赶紧把身体养好恢复，延州卫还等着你回去接手呢！” 段振军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裹着纱布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的药碗，顺利地喝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汤，眼泪便不禁潸然而下。 “真苦啊……” 自从被堂弟段振武暗算囚禁，至今已经过去了多久？ 这些年来每天都要面临刑罚和辱骂，一遍一遍地被人虐打和践踏，堂弟总是不断地提醒他活得有多么失败和狼狈，他的父母妻儿又是怎样因他含冤惨死。 段振军其实早已没了生存的斗志，只是苟延残喘地等待气绝的一刻。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冒牌货的死亡，而他却得以逃出生天。 俞鸿煊看得出他心灰意冷，便将这几日的事情和段振武的死亡都告诉了他，又承诺自己一定会让他恢复健康，以此来鼓励他好好地活下去。 段振武心里万分感激，不顾尚未痊愈的身体便下床跪地磕头，劫后余生的泪水糊了满脸，看着便让人心酸惋惜。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如有需要段某之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宋曦将他扶回了床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如此，我们救你只是顺手而为，并非图你舍身报答。再过几日你便能康复离开，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段振军闻言露出了几分迷茫，说不清自己未来想要做些什么。 虽然一直被关押在地下暗牢，但他其实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因为段振武经常会来向他炫耀自己的作为，然后不断地激怒和嘲讽他，以此来折磨他的意志和身心。 可惜这贼子已经被宋曦击杀，他想亲手报仇已是不可能。 父母妻儿皆已被害身亡，一身武艺也都消失殆尽，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废人，又能有什么未来和打算？往后余生再做什么似乎都已没有意义。 宋曦一看便知他的想法，忍不住出言劝说道：“你也不必太过灰心，武功被废其实还可以重新再练，只是延州卫和段家内部现在都是段振武的人马，回去之后恐怕要费些功夫整顿一番，先将属于你的争夺回来，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慢慢再计划。” 第119章 掌控延州 段振军闻言看向了宋曦，沧桑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动容。 说来这位救命恩人与他的处境非常相似，都是被皇族陷害才落得家破人亡，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但精神状态却与自己完全不同。 “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想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宋曦支撑下去。 “我要报仇，为含冤而死的宋氏一族讨回清白和公道！” 清俊的男子神色坚毅，身上散发着非同凡响的气势，明亮的双眸宛若盛夏的烈阳，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 段振军的内心不禁生出了几分臣服之意。 他果断起身单膝跪地，向宋曦行了一个认主之礼，语气郑重地说道：“段某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唯一要做的便是报答您的再造之恩！今日属下甘愿奉您为主，日后听凭差遣、尽心竭力，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还请主公莫要嫌弃我这残躯废人，给属下一个报恩的机会。” 宋曦的眸中划过一丝意外，但心里却感到十分惊喜。 伸手扶起跪地的段振军，拍拍他的肩膀接受了这个新上任的下属。 “既是如此，我便厚颜认下了你这个兄弟，日后咱们一起筹谋未来、共同进退，一定要为那过往的冤屈报仇雪恨！别忘了，段振武虽然死了，但大皇子还在横行祸世，你得振作精神、努力恢复，为你的妻儿父母夺回应有的一切！” 段振军虎目含泪地重重点头，以往无力的双手也攥紧了拳头。 是啊，鸠占鹊巢的段振武已经死了，可罪魁祸首的大皇子还活着呢！ 过往前尘已然不可改变，他也无法再继续忠于朝廷，从今往后他段振军只有一个主子，唯宋曦之令值得他舍身就义！ 段振军有了生存目标，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死气沉沉不复存在，每天都精神奕奕地配合治疗和复健。 康复的效果确实超乎他的想象，原本以为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正常，哪知才过七天他便已经与常人无异，只是被废的武功尚需时间重练，但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震撼！ 半个月后，俞鸿煊告知他可以开始习武，宋曦便给了他一颗洗髓丹和一本精湛的刀法，帮助他尽快恢复武功和实力。 段振军对宋曦等人的神奇手段惊叹不已，愈发坚定了追随的信心。 身体逐渐复元之后，他便模仿着段振武的样子蓄了一脸络腮胡子，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皮肤也在俞鸿煊的帮助下变成了古铜色，将外貌调整得与段振武毫无差异之后，他便返回原职继续掌控延州卫，并假扮段振武与大皇子的势力往来周旋。 在段振军的辅助下，宋曦顺利地将六合山深处的三万私兵、以及延州卫的两万兵将都用傀儡丹收为己用，大皇子在延州及其周边地区经营的各种产业也都尽数落入了宋曦之手，就连童自良苦心筹备了五年的商道和情报据点也统统换成了宋家的人马。 就这样，整个延州府彻底成为了宋曦的囊中之物，亡命天涯的罪臣之子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宋曦将产业中的青楼和赌坊都立即关闭，剩下的商铺和酒楼倒是保留了下来，有知府许永年的帮忙，将这些产业合法易主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宋曦直接把这些产业都放到了俞雅岚的名下，由她随意处置或经营。 恢复身份的段振军继续管理延州卫，而刀虹和剑东则负责管理六合山的私兵，张致远脱离了暗卫营加入六合山营地，由底层士卒做起、正式开启从军的生涯。 宋曦成功地掌控了延州，俞氏姐弟也有了能自由生活的净土。 俞雅岚干脆放开手脚，在延州府及其下辖的几个县城光明正大地开设许多米铺和杂货铺，定期定量地以平价贩卖空间生产的粮食、水资源和蔬菜鱼肉，缓解今年干旱带来的生存危机，帮助延州百姓度过难关。 六合山的建设进行得如火如荼，慈幼院和学堂也陆续完工，一切都在向光明美好的未来发展。 生活逐渐步上了正轨，未来的计划自然也要随之变动。 宋曦和俞氏姐弟例行开会议事，同众人一道总结目前的进展、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宋曦从段振武那儿得到了不少关于父兄被害的线索，便打算派人前往西凉查探更多的详情，并想办法收集相关证据。 考虑到他自己目前还在被朝廷通缉着，出了延州就会寸步难行，只得派遣风羽率领风组暗卫，先行前往西凉建立情报据点，暗中观察和打探与甘州失守相关的事物，方便将来进一步行动。 俞氏姐弟在延州的变相赈灾有些引人注目，周边地区已经开始有不少人涌入府城采买物资，其他的临近州府只怕也会慢慢注意到这里，他们不得不提前防范其他势力插手延州。 延州位处西京与俞林之间，西京乃是秦西的省治，而俞林又是抗击北狄与鞑靼的另一个前线，两地的水资源和粮食都非常紧张，若是发现历来穷困的延州在旱情下过得这般轻松惬意，恐怕会生出不少怀疑和算计。 尤其是西京知府和秦西布政史，西京知府郑修然是二皇子的表弟，而秦西布政史范元青是皇帝的心腹，两人都是城府深沉、贪婪狡诈之辈，想要对付他们恐怕得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俞林府的镇关大将谭子骞心性正直、忠君爱国，与定北侯宋昊苍曾是至交好友，可宋曦如今是朝廷要犯，身为保皇党的谭子骞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无论对方与父亲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宋曦也不敢贸然相信或投靠任何人，谭子骞是否值得信任还需要经过调查求证，他会先确认对方的品性与想法之后，再酌情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宋曦考虑再三，最后决定让雷斌带着雷组的大半暗卫前往西京部署据点，实时监视秦西布政使司和西京知府的最新动向，并定期将查探到的消息传递回延州。 剩下的雷组暗卫则由雷五带领，前往俞林建立情报据点，伺机观察俞林的所有情况。 第120章 六合山庄 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一众下属纷纷领命出发，各司其职向着秦西各地奔去。 宋曦则继续留守延州，为刚刚掌控的五万兵马制定全新的训练计划，让这批作战能力太过平庸的将士彻底脱胎换骨，成为纪律严明、实力卓绝的精兵强将，就像当初父亲所统领的宋家军那样。 除此之外，宋曦也在积极地充实和强化自身的能力，藏宝阁内的武学秘籍他都已经修习了大半，俞雅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历代兵法战略更是令他手不释卷。 为了尽快拥有能够与朝廷对抗的实力，宋曦夙兴夜寐、勤奋不懈，努力进取的势头令所有人都赞叹佩服。 俞氏姐弟也备受鼓舞，操持各方面的事务愈发勤勉认真，生怕赶不上宋曦的进步和需求。 俞雅岚特意给六合山的私兵和延州卫的将士都更换了铠甲武器，各种轻便结实的行军装备也毫不犹豫地安排妥当。 其他地方的大周士兵还在忍饥挨饿地艰苦度日，宋曦的兵马却早已过上了羽绒衣御寒、自热军粮随身携带的半现代化军旅生活，每个月甚至还有剩余粮饷能寄回家中供养亲人，待遇比从前更胜百倍。 虽说宋曦的练兵方式既严苛又疲累，对将士的综合素质也有极高的要求，但所有的兵将仍是发自内心地对宋曦敬重感激，因为宋氏新主确实大大地改善了他们困窘的境况。 在大皇子麾下时众人都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面临辛苦的操练，负责管理私兵的将领能力有限，带出的士兵战斗力低下且不说，平时对于士兵的伤亡和困境也基本都视而不见。 如若有人在训练或任务中不幸身亡，大皇子连抚恤金都不会发放，只是草草地将人扔到乱葬岗丢弃，然后再从其他地方悄悄征纳壮丁，补充私兵营地或延州卫损失的兵力。 傀儡丹的控制只能让人保持忠诚不二，宋曦的统御力和周全照顾才是令将士们真心臣服的原因。 何况对方还拥有在大灾之年维持正常供给的神秘实力，所有的将士自然更愿意投靠这样的明主。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又是一个凛冽的寒冬。 历经三个月的努力建设，六合山的建造项目终于全面竣工。 俞雅岚按照习俗挑了个良辰吉日，带着宋曦等人正式搬入六合山居住。 建好的山庄一共占地六百多亩，所有的建筑物均由钢筋、混凝土和各类石材组成，二十多台建筑机器人夜以继日地疯狂建设，才最终成就了这座坚不可摧的大型山庄。 山庄的外层围墙高达十八米，边界四方还设置了六个哨站，哨站之内装备着可供远程攻击的特殊弓弩，俨然就是一座攻守兼备的战斗堡垒。 山庄内部设施完善，具备了居住、议会、习武、医疗、种植和养殖等功能。 中心住宅区是一套五进的大院，主院设有一座三层楼阁，主要用于会客、议事和用餐等日常活动。 东西两侧则是由数座双层小楼组成的各个院落，宋曦和俞氏姐弟等山庄主人就居住于此，每人都分配了一个单独的院落，每个院落都具备客厅、卧室、浴堂、书房和库房等功能区域。 大院前方设有一排倒座房，平日供当值守卫和男仆们生活居住；北面的后罩房则是用作存放各类物品的仓库，家中的女仆也全都居住在此。 整座住宅属于中式园林风格，亭台楼阁和水榭花园应有尽有，在这苍凉粗犷的西北大地上，这座江南风格的宅院散发着独树一帜的气质与魅力，令身处其间的人倍感温馨和惬意。 中心住宅区外的山庄左面，几座三层楼房组成的宿舍楼群，正是宋家暗卫和其他仆从平日生活的住所。 距离宿舍不远处还设置了演武场和室内武馆，平日有习武或训练需求的人都可以使用此处的设施。 演武场的东面不远处，有一座可容纳八百人同时参与的议事堂，宋曦平时与属下开会商议任何重大行动，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其他的建筑诸如大食堂和大澡堂，基本也都设置在附近，方便暗卫和仆从们日常使用。 山庄的右面，二十亩田地将用于种植各类粮食蔬果，另有一个三十亩的畜牧场用于饲养鸡鸭牛羊猪和马匹。 山庄后方则是隐蔽地安置着太阳能发电站和小型水库，可以为整座山庄提供充足的电力和自来水。 车库里还预备着二十辆自行车、十辆三轮车，以及三辆电动游览车，山庄内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使用，但是仅限于在山庄内部穿行，不得将车子带到山庄之外使用。 临近中心住宅区的东面，俞鸿煊的小型医院便坐落于此，俞雅岚为他配备了设施齐全的手术室和研究室，以便他随时进行工作和研究。 山庄内还特意建造了一座宋家祠堂，供奉着从侯府带回来的宋氏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及宋曦至亲们的牌位，每逢年节或祭日，宋曦和俞雅岚都可以到此处祭奠宋家至亲，让九泉之下的亡者们有一个魂归之处。 除了地面上的建筑，山庄地下也被充分地开发和利用。 俞雅岚在山庄地底建造了地下室、暗牢和密道，其中的密道既可以通往六合山深处的私兵驻地，也可以顺畅地通往延州府外，密道内有一辆核载八人的电动游览车，能帮助她们迅速到达这两个目的地。 为了防止有人随意靠近山庄，俞雅岚在山庄之外的森林里放生了一批来自空间的虎群和狼群，这些兽群会定期巡逻山庄周边以及六合山的其他区域，守卫六合山的安全，进一步保证山庄的隐秘性。 搬入山庄之后，俞雅岚便兴致勃勃地带着宋曦等人参观山庄内外，详细地介绍每一个区域的功能和作用，就连一些现代化电器的使用方法，她也手把手地进行讲解和教授。 “我打算把这座山庄命名为六合山庄。”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说道，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 来到异世已经将近两年，她终于可以摆脱落后的古代生活方式，尽情享用现代化家居和电器啦！ 第121章 崭新生活 对于一个习惯了现代化智能生活的科学家来说，古代的生活其实比想象的更加难捱。 冬天只能靠炭火取暖，空气闷浊且不说，温暖的范围也十分有限；夏天的冰盆亦同此理，穿着三层长衫捂出淋漓大汗几乎是常态。 天色一旦昏暗，屋内就只能靠烛火照明，光线的不足对于办事效率有很大的影响，许多能在当天完成的事都不得不拖延至次日。 沐浴和如厕也十分不便，取水设施与排污系统的落后更是让人一言难尽。 这一场异世之旅，让俞雅岚真正地体会到了古代社会的落后与艰难，同时心里也更加感叹电力对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巨大贡献。 如果可以，她希望将来能在大周发起工业革命，带领百姓们逐步迈入更加先进的生产生活体系，创造出不输于现代家乡的自动化时代。 当然这些在目前都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她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在延州的生活。 俞雅岚看着宋曦等人惊叹的神色，内心有一些小小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虽然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将宋曦带回现代，但是她很高兴能让亲爱的未婚夫也体验到自动化生活的便利。 由于整座山庄都是古建筑风格，常用电器自然也不能突兀地放置在家中。 电灯、中央空调、地暖和热水器等常用电器，基本上都是以伪装成古风装饰或嵌入内墙的方式融入了建筑物中，乍看之下并不容易察觉出它们的存在，但使用起来却是一样的便利和舒适。 “传说中的仙境大抵便是如此了……” 宋曦走出了温暖的正屋，抬头尽览山庄的风貌。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山庄内的电灯笼已经陆续亮起，星星点点宛若银河洒落，霓虹照耀更胜天上繁星。 房屋之内亮如白昼，烹饪的烟火顺着烟囱袅袅飘散，嬉闹的谈笑声时远时近，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平和。 俞雅岚歪着头看向宋曦，笑盈盈地问道：“喜欢吗？” 宋曦将女人揽入怀里，含笑地颔首答道：“非常喜欢！你的家乡也是这般模样？我很高兴你能将这些与我分享。” 俞雅岚眨了眨潋滟的美目，温柔地依偎在男人的怀中，语气期待而愉快地说道：“还不止如此呢，以后会让你看到更多更厉害的东西！” 宋曦轻轻地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在女孩的额间落下了亲昵的吻。 “那就拭目以待了。” 出了身热汗的俞鸿煊从院门外走来，不由分说地开始吐槽自家姐姐。 “你这回还真是艺高人胆大！这六合山庄建得比现代的度假村还先进，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端倪？明明从前还是个谨慎的胆小鬼，来了延州倒是勇敢起来了。” 他刚刚在外边教导剑东等人使用自行车和游览车，趁机又把山庄内部好好地观察了一遍，不得不说这座山庄建的非常震撼，就连他这个现代人都对此赞叹不已。 当然他本身是很喜欢这座六合山庄的，每一处设计和功能都让人感觉恰到好处。 只是一想到姐姐刚来异世时的小心谨慎，很难想象她会任性地建造这么宏伟的建筑。 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确实成长了许多，行为处事也开始有了杀伐决断的气势。 俞鸿煊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旁边的宋曦，暗忖姐姐或许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俞雅岚挑着眉看向弟弟，似是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辛辛苦苦地忙碌了这么久，总得为自己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何况延州已经尽在掌握，就算有外敌来袭咱们也有反抗的资本。六合山庄攻守兼备，一般的敌人根本无法靠近或窥探，更别说还想侵入或开战了。” 这段日子她确实有些明显的转变，行事风格变得狂放许多，比如大肆开设米铺和杂货铺支援延州百姓，比如买下山地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山庄。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和考验，她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 功德空间根本等不及她们慢悠悠地行善积德，必须得大刀阔斧地行动才能收获想要的结果。 如果一直畏畏缩缩、不敢放开手脚做大事，只怕老死在此都无法完成功德大业。 宋曦的复仇亦是如此，必须要果断而坚决地走对每一步计划，才能成功地为宋氏翻案洗冤。 作为后勤支持的她必须跟上脚步，将最好的准备以及最坏的打算都提前筹谋，如此才能应对即将袭来的狂风暴雨。 俞雅岚现在对于积累功德十分热衷，但凡能有助于增加功德的事情她都愿意努力完成。 白狼曾说过功德能量达到二分之一和三分之一时都会出现重要奖励，能够起死回生的锁魂棺也必然会有用到的一天。 只要她的准备做得充足有力，那么未来无论面临什么样的突变和灾劫，她也都会找到及时解决的办法。 诸如侯府灭门的遗憾和惨剧不能再发生，她决不会让宋曦陷入任何危及生命的险境之中！ 俞雅岚的自信和坚定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有些惊讶，内心不由得感慨她的改变和成熟。 俞鸿煊默默地竖起大拇指，给释放了自我的姐姐点赞鼓励，“俞雅岚博士，你长大了！吾心甚慰啊！” 俞雅岚冷着一张芙蓉面，快速伸手赏了弟弟一个脑瓜崩，“弟弟就是弟弟，成天装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是想造反吗？” 俞鸿煊一提到这个问题就十分激动，翻身做大哥的梦想他可从未放弃。 “就差了那么十几分钟！如果是我先出来的，你现在可不就得喊我一声大哥嘛！你看我这么英俊潇洒、聪明伶俐，做你大哥也不跌份儿啊！” 俞雅岚懒得理会蠢弟弟的胡言乱语，转身走向了厨房的方向，她打算让碧云将蠢弟弟喜好的菜式统统加重辣烹炒，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吹牛瞎侃！ 宋曦含笑着看两姐弟嬉闹，幽深的眸光静静地扫视着眼前的山庄。 岚儿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接下来他也得努力扩张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护住心爱的女人，让岚儿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122章 新年聚餐 除夕夜，俞氏姐弟、宋曦以及一众心腹下属齐聚六合山庄。 这是她们劫后余生的第一个年节，有着昭示新生的特殊意义。 由于宋曦仍在孝期，山庄内并没有做太多喜庆的装饰，只是简单地张贴了大门的春联和福字，燃放几挂鞭炮和烟花响应一下年节的气氛。 每逢佳节倍思亲。 回想起上一次在侯府过年时的热闹场景，众人的心里都难免有些伤感和怀念。 若是没有当初那场抄家的劫难，如今的他们应该是什么模样呢？ 想必应是阖家团圆、共庆新春，在丰盛的宴席上其乐融融地谈天说地？ 再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背负着满身血仇亡命天涯，在陌生的异乡哀叹生离死别。 默对新坟空余恨，断肠泪千行，满腹愁绪无处话凄凉。 时间如逝水，裹挟着人们被动地前行，往事不堪回首，惟有怀抱着思念继续走出自己想要的路。 宋家祠堂内，宋曦正带着俞氏姐弟给先祖和至亲们祭祀敬香。 火盆内的元宝纸钱已经燃烧殆尽，祭台上的袅袅香烟氤氲不绝。 清朗的声音悠悠地响起，男子面色平静地向至亲们禀报这段时间的近况。 “爹、娘，大哥还有祖母，孩儿如今不再颠沛流离、势单力孤，我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势力，武功也比从前精进了许多，就算朝廷突然派兵来犯，我也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周旋较量，你们在九泉之下安心等待，我必会将罪魁祸首送入地狱，让武家皇权亲口为侯府正名！” 将一盏黄酒倒落在祭台之前，今日的祭祀便就此结束。 哀思与悲痛都被沉淀至心底，唯余坚定的决心伴着复仇者迈入新的征程。 …… 夜里，六合山庄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年宴。 众人团聚一堂共度新年，温馨地吃了顿年夜饭。 绚烂的烟花不断地腾空绽放，人们在鞭炮声中推杯换盏，同享此刻的平和与欢乐。 宋曦今夜喝得醉意朦胧，直到宴饮结束还一直赖在俞雅岚身边，好说歹劝也不愿松开紧握的双手，俞雅岚只得无奈地扶着他回房休息。 因为两人还没成婚，俞氏姐弟和宋曦目前分住于三个不同的院子，宋曦住在象征中心地位的墨韵园内，而俞雅岚和俞鸿煊则分别住在东边的如意阁和陶然居。 俞雅岚扶着宋曦回到了墨韵园，在剑东的帮助下将他安置到床榻上躺好。 服侍的仆从端来了热水和巾帕，不需请示便很有眼色地退到了屋外，敞开的房门也被顺手关好。 俞雅岚拧干了湿热的巾帕，轻轻地给宋曦擦拭面颊和脖颈，见他身上的冬衣太过厚重，又亲自替他宽衣解带。 宋曦浑身慵懒任她施为，双眼轻阖也不知是醒是睡。 俞雅岚来回折腾了两刻钟左右，才终于给他换好了寝衣、做好了简单的洗漱。 刚准备起身返回如意阁安歇，宋曦的长臂便箍住了她的纤腰。 “别走……” 腰上传来紧缠的力度，俞雅岚不得不坐回了床边。 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男子的脑袋，语气轻柔得好似暖春的微风。 “夜深了，我该回去歇息了，你喝了醒酒汤就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也别多想。” 半醉的宋曦撑起身子，一个熊抱将女孩拥入了怀中，黏黏糊糊地开始撒娇耍赖，“岚儿，你别走……今夜留在这里，好不好？”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复杂心情，总之就是希望岚儿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团圆的日子容易令人回忆起美好的过往，现实的冷清就愈发衬托出此刻的孤寂。 今夜的他似乎格外脆弱，就像一个漂泊无依的孩子那般，患得患失找不到真正的归宿，唯有和俞雅岚待在一起，他那流离的灵魂才能彻底安定。 俞雅岚有些心疼，她知道宋曦的心里很不好受。 每一次拜祭都会勾起惨痛的记忆，偏偏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放肆流泪，只能借着酒水浇灭那烧心的忧愁，在沉沉的醉意中宣泄满腔的怨愤。 俞雅岚解开了外层的冬衫，仅剩里衣躺在了宋曦的身旁，温暖的棉被将两人裹在了一起，对视的眼眸逐渐燃起旖旎的热意。 两人同床共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俞雅岚自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忸怩迟疑，作为一名来自现代的女性，其实她对婚前的亲密并不那么介意。 只是宋曦太过珍视她的一切，担忧贸然逾矩会伤害她的清白，眼下大仇未报、孝期也未结束，想正式成亲还不到合适的时机。 榻上的气氛逐渐变得炽热。 宋曦的理智和本能在不断地冲突拉扯着，一面仍然保持着克制不让自己冲动行事，一面却又被醉意和情绪影响着想要为所欲为。 相拥的怀抱微微收紧，俞雅岚知道他在努力地压制自身的妄念。 潋滟的水眸深情地描摹着男子的轮廓，她情不自禁地将樱唇贴上了他的。 交织的感情瞬间沸腾，芙蓉帐后映出了两道纠缠的身影。 灯，熄灭了。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寒冷刺骨的早春之夜多了一丝交融的暖意。 …… 大年初一的清晨，俞雅岚从沉睡中缓缓醒来。 惺忪的睡眼刚一睁开，不甚熟悉的纱帐便映入了眼帘。 稍微理了理迟滞的思绪，一抹羞意渐渐染红了双颊。 床榻的另一边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想必宋曦应是去了演武场晨练。 两人昨日并没有做到最后，但其他的接触却是体验得完整。 穿好衣衫返回如意阁沐浴，随后命人准备好丰盛的早膳。 晨练结束之后，姐弟俩和宋曦照常在正房一起用餐，但今日的氛围却比往常更加特别。 一对未婚夫妻亲密地互相投喂，对视的眼神既灼热又缠绵。 不明所以的俞鸿煊看了看这个，又望了望那个，手中的肉包子还没吃上几口，他已经被狗粮噎得连打饱嗝。 满脸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三两下将早餐塞进了胃里，也不管会不会消化不良，灌完一碗豆浆便赶紧跑到山庄内的医馆研究新药去。 单身狗不宜与情侣同桌吃饭，否则容易食不下咽，他已经开始考虑将刀虹和剑东也拉来一起受苦，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虐！ 第123章 安置流民 俞雅岚并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异状，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身旁的男子。 经过昨夜的亲密相处，两人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一会儿捏捏小手说几句甜蜜的情话，一会儿又互相帮着对方整理碎发或衣衫，姿态亲昵、旁若无人，一顿早膳愣是吃了大半个时辰。 宋曦的手臂虚虚地揽着女子的柳腰，嘴里还咀嚼着俞雅岚吃不完的餐点，许是恋人的残羹有什么别样的滋味，他清俊的眉眼都溢满了愉悦的喜色。 女人的关心和纵容宠得他心情飞扬，什么郁愤与沉闷都被一扫而空，小舅子也很有眼色，主动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新年的第一天就有了这么愉快的开始，宋曦突然觉得今年肯定是一个收获之年，相信所愿皆能顺利达成，努力的付出也必然会得到丰盛的回报。 俞雅岚眨了眨盈盈的水眸，脸上也带着几分欢快的笑意。 她不知道宋曦正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都像大狗狗一般神采奕奕，高兴得仿佛在摇晃着身后的尾巴，看着有几分可爱的傻气。 男人的开心甚至感染了她，让她也不由得眉开眼笑，但愿今后她们都能一直笑着，再也没有任何痛苦和悲伤。 柔情蜜意的早膳过后，两人便各自开始处理手中的事务。 虽说大好的年节应当轻松休假，但瞬息万变的时局并不允许她们安心歇息。 俞雅岚如同往年一般，到专门监测气候变化的屋子里查看天象仪与地质观测器。 仪器将全年的数据进行分析整理，最后得出了一个不妙的结论。 今年大概率会继续干旱！ 俞雅岚的好心情瞬间打了折扣，姝丽的芙蓉面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去年冬季只下了两场中雪，全年的降雨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百姓已经被旱灾折磨得苦不堪言，今年根本没有余力继续支撑下去。 俞雅岚蹙着眉在屋里来回踱步，脑海不停地闪过各种抗旱的方案，拿起纸笔挨个验算其中的可操作性，一个个办法在纸上呈现后又被删去。 唉——！这场旱灾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已经快要无计可施了。 …… 几日后的晌午，三人刚用过午膳。 剑东脚步匆匆地进来禀报了一个坏消息。 “延州府外突然来了一批流民，人数约有三千之多，据悉应是来自陇西各府。许知府已经出面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城外，派了衙役登记情况，并酌情考虑给他们一些果腹的粮食，可是延州百姓对此颇有微词，所以府衙还没有做出确实的行动。” “我和剑组的暗卫出城探了探消息，那些流民都说陇西的干旱十分严重，鞑靼人自去年秋季便开始频频扰边，鲁国公周克己率兵奋力抵挡，倒也勉强能守住西凉的边境，只是陇西的粮食和物资都被官府全部收缴，用于支援戍边的大军，陇西因此开始出现饿殍遍地，老百姓只能被迫南下寻找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都不禁面色凝重，暗暗慨叹这世道的艰难。 他们在这六合山中丰衣足食，有时甚至会忘了外界还在为旱灾所苦。 流民的到来提醒了众人，这场望不到头的天灾时刻都影响着苍生和局势。 俞雅岚抿了抿唇，提起了前几日查到的气候预警。 “天象仪预测今年将会持续干旱，我觉得咱们可能得做一些应对措施了。” 宋曦闻言愁眉深锁，联想到了不一样的方面。 “如此一来，西北很可能会出现流民暴动，更有甚者会凝聚成起义的大军，现下不知道其他省域是什么样的状况，如果干旱涉及的范围太广，而朝廷又迟迟拿不出赈灾的钱粮，之后或许会演变成大规模的反叛，令大周陷入内忧外患的乱世之中！延州府位置特殊，若是鞑靼人和流民一齐发难，只怕现在的安稳将不复存在，我们必须提前做好随时面临战斗的准备。” 俞鸿煊气得锤了锤身旁的桌案，咬牙切齿地骂起了朝廷。 “该死的狗皇帝！旱灾都已经持续一年了，也不见他发过一次赈灾的钱粮，许兄每月都向朝廷请求援助，上奏的折子却如泥牛入海、得不到半点回音！姓武的是不是觉得自家江山稳固，所以百姓死了多少他都置若罔闻？照我看，出现暴动的起义军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能给狗皇帝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话说得十足大逆不道，但在场的众人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大周皇室积重难返，若不能好好安抚百姓的怨气，消弭旱灾带来的恶劣影响，那么乱世很可能便会由此开启。 鞑靼还在关外虎视眈眈，连续的天灾又成了孕育反叛的温床，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非得等到被敌人利剑抵喉，才会意识到江山危矣？ “无论如何，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碧云去备上一些姜汤和热粥，让沐阳和赤血拿出去救济一下城外的流民，我和鸿煊也出城看一看详细的情况，之后再跟知府大人商量安置流民的办法。” 六合山庄现在已经是延州的实际掌控者，府城的政务和军务自然也由宋曦和俞雅岚几人负责。 流民的安排关系着延州的安危和发展，她们需要了解清楚再决定处置的方案。 宋曦揽着俞雅岚叮嘱她注意安全，又派了剑组暗卫护送她出城查探，随后才转身去了议事堂，准备召集下属商议应对旱灾和流民带来的影响。 姜汤和热粥都准备得很快，沐阳和赤血当即带着救济物资出了城门。 城外的流民还以为会饿死在这里，没想到居然还有城内的善人愿意帮助他们。 三千多的流民一哄而上，派粥的队伍险些被他们淹没冲垮。 所幸许永年及时派了士兵来维持秩序，流民们才老老实实地开始排队领粥。 俞雅岚戴着雪白的帷帽，和俞鸿煊一起低调地在城门附近观察流民，偶尔看见重病的患者，俞鸿煊也会上前为其诊治，并酌情给些康复丹缓解对方的病情。 流民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都挂着麻木不仁的愁苦神情，看着几乎都丧失了生存的斗志，只是苟延残喘地寻求一线生机。 俞雅岚蹙着眉长叹了一口气，对这些可怜的百姓生出了恻隐之心。 第124章 招募人才 俞雅岚和许永年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将这批流民暂时安置在金明县下辖的李家村附近，那边正好有一座荒废了十几年的村落，早年间因天灾而逃离的村民早已抛弃了那里，现成的旧房修缮一下应能勉强住下这些流民。 当然，延州也不会将三千多人的流民尽数接收，毕竟不是每个流民都愿意留在这里。 秦西和陇西一样都是干旱的重灾区，不少地区缺水缺粮得已经开始卖儿卖女，举家向南迁徙的并非只有陇西的灾民，秦西的其他地区也有不少人正在逃离家乡。 许多流民对延州的状况其实不抱希望，稍微休憩之后打算继续南下寻找合适的居住地，俞雅岚虽然给他们提供了姜汤和热粥，但他们并不会因此就认为延州灾情轻缓。 毕竟延州府是出了名的贫瘠，哪怕在丰年时期都穷得让人绝望，距离俞林前线又太过靠近，什么时候被鞑靼或北狄攻占都不奇怪。 许永年派衙役做了登记和调查，愿意留下来的大多数都是贫病交加的矜寡，年轻力壮的更愿意到富庶的地方定居，将来讨一份生计也会更加容易。 最终被批准留下的仅有五百多人，一些有流寇嫌疑的已经被剔除出去，许永年将他们带到荒村安顿，并指示李家村村长协助管理。 俞雅岚计划为荒村的流民提供七日的救济，衙役们会每天送来两顿热粥和饮水，七日之后流民们必须自力更生，在延州努力找到养家的活计。 流民们都很感激许知府的收容，对于慷慨施粥的六合山庄更是再三跪谢，延州明明也被旱灾所苦，却愿意向绝境中的他们伸出援手。 延州知府和六合山庄都因此得了仁善的名声，无论是途经此地的流民、还是即将落户的新人，大家都对延州这个地方赞不绝口，他们并不知道延州的真实状况，以为六合山庄是牺牲了自己的救命粮来帮助流民。 俞雅岚等人自然乐见于此，对于流民们的误会也并不解释，大灾之年不适合让外人轻易知道延州的情况，否则麻烦必然会一窝蜂地涌来。 至于那些被允许落户的流民，他们以后也会变得和现在的延州人一样，自动自发地保守住延州的秘密，以免外人闯进来分薄城内有限的资源。 城外的流民也不是个个都知道感恩，偶尔也有那心怀叵测的撒野闹事，只是还没闹出什么名堂，就被延州卫的兵将直接当众惩处，然后被远远地驱离至延州府外。 恩威并施的手段很快便镇住了所有流民，使得这场突来的麻烦得以平缓地解决。 在延州知府、延州卫以及六合山庄的通力合作下，流民压城的危机只花费了数日便被彻底平息，所有的人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城外的流民们也在三日之后陆续离开，喧闹多时的延州府渐渐恢复了平静。 流民之事一结束，俞雅岚便再次将心力投入功德事业。 慈幼院和学堂都已经建造完毕，眼下最头疼的就是招募相关的人手。 俞雅岚打算将这所学堂命名为曙光学堂，意为给困境中的孩子们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 学堂预计会开设六门课程，分别为文学课、数学课、自然与地理基础、手工课、烹饪课以及农作课。 其中文学课将教授千字文和三字经等基础知识，力求让前来就学的孩子都能识字懂礼，为以后更深层次的学习做好充足的准备。 数学课则会以现代数学为大纲，教授学生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几何物体的体积面积计算、计量单位的计算与换算等基础数学知识，以及珠算与心算的方法和技巧。 自然地理课将会传授一些简单的科学知识，主要侧重于和生活息息相关的生物、物理、化学和地理等常识类内容。 手工课分为两种，一种是以编织、陶艺、木工和建筑为主的技术课程，另一种是以女红刺绣和纺织为主的女子课程。 烹饪课和农作课则顾名思义，专门教导学生厨艺和各类农作物的种植方法。 所有的教授课程都是以实用为先，让学成者将来都能学以致用，并且在毕业后能够以此谋生。 俞雅岚设想得十分周到，但眼前的现实是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先生。 为了让学堂顺利地开办起来，她只能先将相关的人才招募进来，然后统一培训再正式上岗。 宋曦和许永年都非常支持她的想法，为此特意在府衙颁布了招募的公告，为曙光学堂和慈幼院征纳优秀的人才。 公告一经发布，整个延州府瞬间沸腾了起来。 大灾之年里失业的百姓比比皆是，一下子见到招募的布告都激动不已。 “歇业辞工的商铺这么多，逆势招募的还真是罕见！若是能幸运地得到这份活计，以后都不必发愁了！” “是那个平价贩卖粮食饮水的六合山庄啊！难怪这般财大气粗！” “真的？！那我可得去试试！我已经眼红米铺的长工很久了，他们个个都面色红润、吃穿不愁的，听说东家给他们的待遇十分丰厚，一个人的月钱就能养活五口之家，甚至还有余钱回村里盖房买地呢！” “可不是嘛！可惜俞家米铺和杂货铺招收的人数太少，又要经过什么品行考验，能通过的人寥寥无几，咱们这些后知后觉的就连排队都轮不上，现在又开始招募新工，我得把握机会第一个去报名！” “嘁！想报名也得看看够不够资格，这上头招的都是有本事的秀才或工匠，你有什么擅长的？” “我教不了书也能干点杂务啊！这洒扫搬货之类的谁不能做？我这七尺的大个子可不是白长的！” 有类似想法的延州百姓不在少数，大多数应聘者虽然没有学识或技艺，但在一般商铺里的杂工经验却尚算丰富。 慈幼院和曙光学堂都需要不少负责杂务的长工，百姓们一得知工作内容就立刻蜂拥至府衙报名，争先恐后的势头比购买平价水粮还积极。 第125章 筛选考核 颁布公告不过区区两日，延州府的百姓便纷纷涌入府城应聘，衙门的官吏们都忙碌不已，既要负责登记报名的资料，又要核实情况筛选出合格的候选者。 千辛万苦地操持了几日，最终定下了一个五百人的候选名单。 慈幼院和曙光学堂加起来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手，因此这些人还得通过六合山庄设下的考核。 俞雅岚为候选者们设置了两道关卡。 第一道是能力测试，候选者们需要展示一下自身的才能，应聘教书先生的需要参加书面考试，应聘技术工匠的需要现场制作出产品，这一关属于客观考核，能力出众者择优录取。 第二道是品行测试，通过首关考核的才能参与面试，这一关的考核官主要是俞鸿煊，他会带着辨心灵镯挨个判断候选者的品性，沐阳和赤血则在前方负责询问面试者的经历，考察对方的综合素质和应变能力，之后再由俞雅岚根据两边的评价结果决定最终的录取名单。 此次的招募标准十分严格，因为涉及到照顾鳏寡孤独和稚龄孩童，俞雅岚不敢轻忽大意，否则一旦出了任何纰漏，造成的伤害可能难以挽回。 当然严格的考核也对应着丰厚的报酬，一旦被录取进曙光学堂和慈幼院工作，获得的待遇绝对超乎想象。 比如教书先生每月都会得到五两的月钱、一石大米和两匹棉布，凭着学堂发放的身份证明，他们还能到六合山庄名下的商铺六折购买任何商品，甚至逢年过节也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奖励和福利。 教授技术的工匠也拥有一样的待遇，但其他的普通长工则略逊一筹。 可这样的月钱已经远超延州的所有商铺，就是衙门的差役都没有这么滋润的收入。 延州的百姓之所以蜂拥报名，这丰厚的待遇便是最重要的原因。 正式公开考核的那日，曙光学堂外挤满了人群。 除了前来参加考核的候选者外，其他的延州百姓只是来凑热闹围观。 也有一些是陪同候选者的家属人员，紧张的气氛让俞鸿煊笑言像现代的高考一般。 第一关的能力测试倒是风平浪静，除了个别想靠作弊浑水摸鱼的渣滓之外，大多数人都是老老实实地完成了考核。 俞雅岚出的考卷有些与众不同，不少笔试者都是自信而来、哀叹而归，出了考场脸色一片灰败，对于中选的希望感到十分渺茫。 技术工匠们相对轻松了许多，只要如实地展现自身的技艺即可，因为都是当场制作出产品，互相之间可以看见别人的进度和水平，考场上都在炫技和较劲，生怕被人给比了下去。 两日之后，延州府衙外张贴出第一关的录取名单。 长长的红榜上昭示着一个个姓名，通关的人数竟然有一百之多。 百姓们摩肩接踵地挤在布告栏前，欢呼与嚎哭的声音交杂响起。 一声声“中了”、“落榜了”不断地传来，热火朝天的场面更胜科举。 然而过了第一关仅仅只是开始，第二关的考核才能决定他们最终的命运。 次日清晨，第二关的品行测试正式开启。 俞雅岚和宋曦特意来到现场，准备亲自监督考核的公平公正。 许永年也抽空过来满足一下好奇心，毕竟这样的场面确实难得一见。 三人就坐在距离考核点不远的偏厅之内，一边喝茶闲谈，一边观望考场的动向。 俞鸿煊则带着沐阳和赤血，陆续开始面试参与考核的候选者。 刚开始的面试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考场内外都秩序井然。 可面试人数还没达到三分之一，外头的候选者们便闹出了矛盾。 俞鸿煊蹙着眉走向喧闹的中心，便见几个秀才和壮汉正在拉扯和推搡，他当即出声喝止住争执，并向冲突的双方询问详细的情况。 “怎么回事？考场之外不许喧哗！” 互相敌视的几人立刻七嘴八舌地为自己辩解，俞鸿煊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延州本地的一个王姓秀才认出了候选者中有新落户的流民，内心对此非常不满，觉得外地来的流民不应该抢占延州人的生计，于是口出恶言打算让对方知难而退。 被羞辱驱逐的是两个来自陇西的流民，他们落户于荒村已经有一段时日，一个是家有重病老娘的苏秀才，一个是肩负八口之家的周木匠，两人都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不得不出来为全家老小拼一份生机。 好不容易过关斩将来到面试的考场，谁知却被王秀才刁难辱骂，他们自是不愿意放弃，可王秀才却怂恿其他的本地候选者咄咄相逼，以势压人想将他们强行赶走。 俞鸿煊面露不悦地睨了王秀才一眼，稍稍向他迈了两步，垂眸扫了眼辨心灵镯，见镯子上显示出大片的灰色。 得了！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什么为延州人的福祉着想，其实就是想借机赶走强力的竞争者，候选人如果少了一个，他被录取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一分。 心胸狭隘、满口谎言，还拿延州百姓做闹事的筏子，这样的人他们绝不会录用！ “你被取消考核资格了。” 俞鸿煊冷冷地对着王秀才宣布，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别怪他处事武断绝情，反正入了考场这人也无法通过灵镯的考验，趁早劝退还能节约大家的时间。 王秀才满脸的不可置信，立刻出言辩解求饶，“俞大夫，我只是为延州百姓说一句公道话而已，为何取消我的考核资格？外地流民本就不该抢占我们的活计，若不是延州百姓宽厚救济，他们早就饿死在城门外了！” 俞鸿煊目光冷厉地扫向这个混淆视听的小秀才，挥手命人将他直接驱离考场。 “这些流民既然已经落户延州，便与本地的百姓同等待遇，我们六合山庄招纳人才，从来不会拘泥对方的身份来历！你是为了延州百姓说话，还是为了一己私心，在场的人心知肚明！更何况救济灾民的乃是六合山庄，你又如何敢厚颜居功？简直无耻至极！” 王秀才被强行抬走，整个人都慌乱得嚎啕大叫，刚开始还不停地苦苦求饶，见俞鸿煊无动于衷便开始破口大骂。 卫兵立即将其打晕，那些污言秽语才彻底停止。 第126章 职业培训 苏秀才和周木匠面面相觑，连忙上前向俞鸿煊作揖道谢。 若非六合山庄秉公处理，他们说不定就要被其他人哄赶出去。 俞鸿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面色严肃地向众人说道：“诸位既然来了这里，就得遵守考场的秩序，不得惹是生非、挑拨矛盾！此番招募，能者居之，若是有谁对六合山庄的决定不满，现在便可以自行离开，我等决不会出言挽留！” 在场的候选者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更不愿意就此离去。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谁会放弃大好的前途？ 解决了现场的突发矛盾，俞鸿煊便潇洒转身走回室内考场。 众人都被他威严的模样所震慑，纷纷恭敬地目送、不敢造次得罪。 熟不知装模作样的俞大夫此刻内心欢腾，吐槽的关注点都不在他们身上。 嗨呀！维持一个冷酷的考官形象还真是带感，怪不得姐姐对外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绷着张脸就能威慑四方，确实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当然这样的蠢话他是不敢拿到俞雅岚面前说的，否则肯定会被姐姐敲得满头包，指不定连新买的话本都有可能保不住。 俞鸿煊离开之后，招募现场又渐渐热闹起来，候选者们三两成群地议论着其他，没有人敢再拿流民的身份说三道四。 第二道关卡的考核足足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次日俞鸿煊和沐阳等人又马不停蹄地面试了应聘杂务的长工，这场招募选拔一共持续了将近十日才最终落下帷幕。 录取名单在府衙公告栏发布的那日，整个延州府都沸腾不已。 百姓们表情不一地围挤在红榜之前，紧张忐忑地听着衙役敲锣唱喝上榜的名字。 “红叶村张天河，应聘数学课先生，中选；李家村李大柱，应聘农作课先生，中选；金明县孙有才，应聘文学课先生，中选……” 被成功录取的名字一个个报出，现场也随之发出一阵阵喧哗。 中选的人欢呼雀跃，满脸兴奋地和家人抱在一起庆贺，落选的人痛哭哀嚎，垂头丧气地掩面离去。 曙光学堂和慈幼院本次一共录取了四十人，其中知识类教书先生就有八人，手工课先生有七人，烹饪课和农作课先生各两人，杂务长工二十一人。 虽说只是一份普通的活计，但选拔过程一直备受延州百姓的关注，中选者们能自数千人中脱颖而出，自然也就变得如同中举的士子一般万众瞩目。 大多数人都将之视为一份特殊的荣誉，认为中选者必然是才能与品性皆为上乘的佼佼者，否则也不会顺利通过了六合山庄的严格考核。 这样的评价改变了不少中选者的命运。 录取的八名教书先生原本就是秀才出身，相对来说比较习惯受人尊重的生活环境，尽管在举业上已经再难寸进，但曙光学堂的这份工作却给他们增添了新的光环。 得知自己被六合山庄录取的那刻，他们内心的志得意满甚至更胜于获取秀才功名之时，几位教书先生都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曙光学堂拼出一份前程！ 其他的技术工匠也有类似的心路历程，诸如木工、筑工、厨子和农夫，这些在日常生活中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存在，谁能想到他们还能有为人师表、传道授业的一天？ 之前见到招募的公告，这些人也只是壮着胆子尝试一下，毕竟现在正是百业萧条、旱灾肆虐的时期，只要能有一份养家糊口的正当活计，别说是教导学生、贡献传家技艺，就是让他们沿街乞讨也完全没问题！ 如今有幸梦想成真，从一介平庸草民翻身成为学堂的师父，还因此得了个才德兼备的美名，他们心里都激动不已，甚至还专门跑到六合山庄的门口跪谢录取之恩。 所有的中选者在延州府内都成了口碑极佳的优秀人才，被许多延州百姓视为最好的婚嫁对象，毕竟能过关斩将得了这么待遇丰厚的活计，又被六合山庄亲自证明了才能与品德，这样的人家谁不青睐呢？ 短短几天之内他们就被媒婆踏破了门槛，吓得不少中选者连家门都不敢打开。 苏秀才和周木匠也幸运地被曙光学堂录取，两个家庭都为此惊喜欲狂，流民的身份一直让他们备受排挤，现在这份工作却令他们一夜之间扬眉吐气！ 两人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份活计好好地做下去，努力报答六合山庄的知遇之恩。 中选者们有多么兴奋激动，六合山庄的几位主子不得而知。 完成了学堂和慈幼院的人才招募，接下来便要开始头疼培训的问题。 俞雅岚开设学堂是为了让前来就学的孩子们都能习得一技之长，将来能够靠着所学的东西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生计。 录取的中选者虽然资质过关，但目前的本事还达不到她的要求。 俞雅岚命沐阳和赤血将所有的中选者都召集起来，并与弟弟俞鸿煊一起亲自上阵给他们进行职业培训。 她给教书先生和技术工匠们都发放了相关的书籍，命他们在一个月内学会百分之六十的内容，一个月后会有一场职业考核，测试他们是否具备上任的能力。 “若是不能顺利地通过考核，我将考虑辞退你们，并从备选名单中挑出合适的替代者，然后再次进行培训和考试，直至选拔出合格的教授者。当然，培训期间我也会按照原本公布的待遇发放你们的月钱和福利，让你们能正常维持生活所需。” 俞雅岚清冷的声音在堂屋内悠悠响起，所有的中选者们心头却是重重地一跳。 原以为这份活计已经十拿九稳，没成想居然还有内部考核？！ 看来他们还得玩命地学习，否则失了这份最好的工作，家人岂不是大失所望？ 众人都战战兢兢地翻开了手中的书籍，越看却是越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咱们真的能学吗？这应该是谁家的传家之宝？咱们白学了人家的东西，难道不需要付出束修吗？” 第127章 恩威并施 问话的人正是刚刚落户于延州的流民周木匠，他的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捧着职业书籍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似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手中的书籍记录着品类齐全的木工技艺，大到房屋构件和雕花家具，小到装饰摆件和文房用品，无一不全、件件精致，每件木制品都有详细的制作过程，另外还绘制着彩色的成品图片，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潮澎湃，恨不能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内容统统塞进脑海。 其他人的手中也都翻阅着相关的职业书籍，面上的表情与周木匠一样惊喜，只是他们内心也有同样的疑问，这等占便宜的好事真的不需要付出些什么吗？ 说是给他们进行什么“职业培训”，一整个月只需要埋头学习、强化自身的能力和知识，然后还照常发放月钱和福利，这是什么神仙差事？难道俞东家就不怕他们学完就跑？ 俞雅岚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这些并非是任何人的传家之宝，而是六合山庄的藏书，你们手中的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册，相关的书籍浩如烟海，你们就算耗尽一生也学不完所有，如果还想继续学习、优化自身的实力，唯有留在曙光学堂效力才行。” “欲为人师，首先得具备超群的能力。各位就算能顺利留下，日后也会面临一年两次的职业考核，希望诸君能够奋进努力，尽快达到就职的要求，如果能在曙光学堂任职五年以上，我可以承诺帮助你们实现未竟的心愿，比如在科举上再进一步，比如创一份能够传给儿孙的家业，一切都视诸君的表现而定。” 这一番话语掷地有声，深深地震撼着在场的中选者们。 若是能在曙光学堂效力五年，他们便有机会得到六合山庄的帮助，如此名利双收的天降美差，谁还能保持冷静、无动于衷呢？ 学！拼了命地学！ 这份差事他们一定要顺利保住，不只是为了眼前迫在眉睫的养家糊口，更是为了那盘旋心头的美好宏愿。 参与培训的中选者们斗志昂扬，誓要顺利通过一个月后的任职考核，众人都不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出头机会，干劲十足地要搏出一份远大前程。 俞雅岚对他们的状态都十分满意，吩咐沐阳将培训安排分发给他们。 除了让中选者学习职业知识，她还打算命琉璃和碧云教导他们，如何进行教学、以及如何妥善地管理学生，这也是一门需要钻研的学问。 有些人在读书或做事上聪明能干，但却不一定懂得教授他人，这方面的能力也需要集中培养，否则很容易演变出师生矛盾。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俞雅岚姐弟俩只能给知识类教书先生解答学业上的疑惑，而技术工匠们若是在学习中遇到了问题，她们也只能让其自行领悟，并没有办法给他们专业的解答。 不过等到这一批教学者正式出师，以后应该会慢慢带出更多优秀的学子，随着他们自身能力的不断提高，曾经的疑问或许也就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俞雅岚并不担心有谁会学了就跑，延州目前仍处于贫困艰难的大灾时期，想要找到比曙光学堂更好的差事根本是无稽之谈。 像这样能一边拿钱一边学习新东西的地方，她敢说整个大周都仅此一家，学成之后不但能获得待遇丰厚的差事，日后离开也能靠着所学打下一份家业，任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一直旁观的俞鸿煊表情浮夸地给姐姐竖了个大拇指，赞叹俞雅岚恩威并施的强力手段。 “高！实在是高！” 这些中选者们已经彻底被姐姐拿捏住了，没见那奋笔疾书的势头有多么吓人吗？ 若不是书籍只能阅读、不可食用，他觉得这些人很可能都会连书带笔一起吃了下去。 俞雅岚无语地瞥了眼蠢弟弟，面无表情地转身安排其他的事务。 教学者这边已经步入了正轨，接下来得让寒山和落舟负责培训杂务工才行，别看洒扫搬运之类只是简单的活计，如何让他们高效地工作、规矩地行事，这也必须经过训练才能正式上岗。 她可不允许有人尸位素餐，仗着六合山庄处事宽容就得寸进尺，无论是教学者还是杂务工，所有的任职者都必须遵循规章制度，规矩而尽心地做好手头的差事。 …… 日子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临近春耕的时期。 除夕至今仍是滴雨未降，整个西北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六合山庄内众人齐聚一堂，面带忧愁地商议应对今年旱情的方案。 “今年春耕还能种植粮食吗？延州的田地都龟裂成荒漠了！” 段振军眉头深锁，回想起沿路见到的场景就感觉胆战心惊。 整个延州恐怕只有六合山尚存几分绿意，其余的地方已经统统化作黄土荒山，半点生机都看不见了。 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又会出现史料中所说的饿殍千里，届时整个西北都变成人间炼狱，那他们还能独善其身吗？ “我打算拿出高产番薯分给延州的百姓种植，一来这类粮种还没有被朝廷所知，就算拿出来也容易瞒天过海，二来这种番薯耐旱能力很高，就算缺乏水分也能顺利成活，只是产量可能会不如人意，但这样的世道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能种什么就尽量试一试。” 俞雅岚蹙着眉长叹了一口气，娇妍的芙蓉面上满是忧心忡忡。 持续的干旱实在让人焦头烂额，她不得不把主意再次打到高产粮种上，反正高产番薯还没有在大周正式面世，先拿出来帮助延州百姓度过今年的难关，待旱灾过去再做其他的打算。 朝廷的人马再怎么精明，也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延州的异状。 几人都点点头赞成了这个计划，随后开始商议具体的执行细节。 剑东却在此时疾步走入，脸色焦急地禀报突发的情况。 “主子，驻扎西凉和俞林的暗卫发来了紧急密信，希望您能尽快阅览并决策。” 第128章 决定出兵 宋曦立刻接过密信拆看，清俊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几分凝重。 外派的暗卫主要传来了两个重要的消息。 驻扎在西凉的风羽禀报，陇西已经开始出现小规模的蝗灾，虽然影响范围仅有一两座县城，但目前的恶化态势非常迅速，很可能在一个月内便会侵袭陇西全省，届时与陇西接壤的秦西必然也会被蝗灾波及，请六合山庄的主子们早日做好对抗蝗灾的准备。 俞林府的暗卫雷五禀报的是关于前线的消息，鞑靼人自开春起便不断率兵强势扣边，干旱导致的物资紧缺使得他们这一次的进攻异常猛烈，俞林现下粮草匮乏，戍边的将士几乎都是饿着肚子在抵抗，镇边大将谭子骞甚至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如今主将负伤、军心溃散，俞林府即将面临破城之危！ 宋曦当即将密信的内容告知了在场的众人。 “狗皇帝这是疯了不成！居然连戍边大军的粮草也克扣？！他难道不怕鞑子的铁蹄踏入大周，将武家的江山蚕食殆尽吗？” 段振军的反应最为激烈，横眉怒目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作为一名武将最担忧的就是军饷和粮草，尤其是在战事激烈的时期必须保证后勤供给，否则将士们全都被温饱的问题所困扰，又何来的力气去抵御外敌？ 俞鸿煊也觉得不可思议，摸着下巴鄙视了一下皇帝的做法。 “他行事决策历来都有些不顾后果，之前甘州失守、鞑靼入侵，他根本不考虑临时换将会给西北带来怎样的危险，态度强硬地让鲁国公披挂上阵，听信谗言将定北侯府满门抄家，如今已经过去一年，鲁国公仍是没能夺回甘州，只能窝在西凉勉力守城，无功无过没有任何建树，皇帝或许是觉得颜面有失，才以此为借口不给西北供应粮草？” 段振军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亏得鲁国公和谭将军都对朝廷忠心耿耿，皇帝连心腹大将的粮草都克扣，只怕是要寒了所有西北将士的心！” 俞雅岚垂着眸子思量了一番，对于京城的情况有一些猜测：“也许是因为国库无粮？此次的旱情十分严重，可能影响范围遍及大周过半地区，若是整个北部和中部都缺水缺粮，那么皇帝拿不出赈灾和支援的粮草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她顿了顿话头，面上露出几分不解。 “为何鲁国公可以直接收缴陇西的全部粮食，用以支援西凉的戍边大军，而谭子骞却被粮草的问题逼迫到面临破城的境地？” 宋曦闻言若有所悟，明亮的星眸闪过了一丝冷意。 “看来秦西布政使司有问题！延州虽然已经被我们所掌控，但西北的其他地方必然还存在着其他皇子的势力，就不知谭子骞的危机究竟是哪位皇子的算计？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视西北百姓的性命为草芥，全然不顾俞林破城之后带来的隐患和危险！” 镇边武将想筹措粮草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鲁国公能顺利拿到陇西的粮草支援，其中必然有陇西布政使司的全力帮助。 谭子骞没能从皇帝那边直接拿到维系大军的粮草，肯定会向秦西布政使司发出增援请求，双方想必是有了什么嫌隙或冲突，秦西布政使司才会对谭子骞的危机视而不见。 可这样一来…… 宋曦忧心忡忡地看向俞雅岚，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丝焦虑。 俞林府与延州府正好相邻，一旦俞林的防线被破，延州府将会直接遭受鞑靼的袭击，届时他若亲自率兵迎战外敌，朝廷就会立刻发现他们的踪迹。 皇室的追兵如果闻风而来，延州可能会被多方势力共同围剿，到时不仅六合山庄面临毁灭的威胁，就连岚儿也将有生命危险！ “我打算亲自领兵前往俞林，支援谭子骞度过破城危机！” 宋曦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态度坚毅不容置疑。 俞雅岚被他突然的抉择惊得怔愣了一瞬，随即立刻拉住了宋曦的手。 “可是……谭子骞对宋家的态度我们还不得而知，贸然前往会不会适得其反？” 宋曦轻轻地拍了拍掌中的柔荑，语气温和地安抚未婚妻：“无妨他的态度如何，我到时候会易容前往，只要帮助俞林边军将鞑靼击退，之后的事情我会见机而作。你也无需太过忧心，谭子骞并非那等卑鄙小人，即便对方选择继续效忠皇帝，也不会因此就将我逮捕或曝光。” 段振军也很赞成宋曦的想法，出言劝说道：“俞姑娘你就放心！我也可以证明谭将军心性刚直，绝对不会耍那些暗箭伤人、以怨报德的阴损手段。无论如何都得优先保住俞林府，咱们才能在延州高枕无忧，六合山庄以及宋家的势力才能继续隐藏下去。” 俞雅岚一听便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征战天下就是潜龙的命定之路，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她应该全力支持宋曦的决定。 只是理智与感情往往难以协调，一想到要目送心爱之人上战场拼杀，她的内心便充满了不舍和忧虑。 “那你可得带上充足的兵马，做好一切应战的准备，平平安安地从战场归来，不能为了与敌人硬拼而逞强或受伤……” 女人温柔的叮咛在耳边响起，宋曦紧蹙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 黑眸微微漾起一丝笑意，让他不由得紧了紧相握的手。 “好，我会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定好最保险的计划，出发之前有多健朗，归来之时也会完好无损。” 难得见到岚儿这般小女人姿态，像是个体贴的妻子在叮嘱即将远行的丈夫，宋曦的心里涌起阵阵暖流，灼灼的眸光也不禁流露出几分宠溺之色。 两人在这头温情脉脉，在场的其他汉子却有点无所适从。 俞鸿煊大力地咳嗽了几声，提醒这对有情人现在还处于议事之中，有什么私房话还是等到结束后再叙，眼下还有问题没解决。 “我也赞成宋兄出兵的想法，保卫俞林的重任就交给你啦！蝗灾的事情我和姐姐会协力防范，你们就安心出门征伐鞑子！” 第129章 送君千里 宋曦闻言不禁蹙眉担忧，“蝗灾侵袭防不胜防，你们打算如何对抗？实在不行就等我回来再议，万不可勉力施为伤到自己。” 俞雅岚却对此颇有信心，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没事的，我和鸿煊肯定能想到对付蝗灾的办法，你不必为此事忧愁，专心准备征战即可。” 空间的图书馆包罗万象，什么领域的专业知识都能找到相关的资料，现代也有许多成熟可靠的治蝗方案，她可以挨个尝试直到找出合适的办法。 宋曦见她胸有成竹，便同意了让她亲自治蝗的事情。 既然决定出兵俞林，后续的部署就得立刻安排。 “那么蝗灾的防治就交给你们姐弟，而我则率领两万私兵前往俞林对抗鞑靼，段振军带着两万延州卫戒严全府，警惕特殊时期有奸细或意外扰乱延州的安定，六合山剩下的一万私兵留下来保护山庄，若有无法应对的突变必须优先保障岚儿姐弟的安全！” 宋曦的命令正式下达，段振军和剑东等人立即躬身领命。 六合山庄随即进入备战状态，庄内上下都在为征战的物资忙碌。 兵贵神速，宋曦当日便开始收拾行囊，两日后大军就要出发俞林，他的心情也有些紧张和激动。 自幼看着父兄南征北战，他这个次子却只能留守京城，出身武将世家自然也会精通武功兵法，可惜一直都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 没想到兜兜转转历经劫难，他却在这个年纪走上了战场，从前势单力孤护不住至亲家族，如今他必须为心爱的人保住这最后的净土！ 俞雅岚见宋曦脸色沉重，不由走上前轻柔地拥住了他。 “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征伐敌人，切记要以自身的安危为重，金鳞御甲可防刀枪水火，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脱掉，我会在家中静静地等你归来，愿你能旗开得胜、顺利平安！” 温柔的祝福缓和了男人紧绷的脸色，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娇软，似是想从心上人那儿汲取一点温暖和勇气。 此去俞林，未知多久才能归来，还未离开，他已经开始泛起相思惆怅。 他知道岚儿心里的不舍和担忧，可他自己又何尝愿意扔下她独守延州？ 此番征战势在必行，他会竭尽全力将鞑靼驱离关外，为她、为自己、更是为了舍命追随他的心腹下属们，扞卫这片安身立命之地！ 距离出发仅剩短短两日，俞雅岚是一刻也不愿意与宋曦分开，白日两人就在一起操持征战的粮草和丹药，晚上也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相恋的两人夜夜都带着相同的体温入眠，芙蓉帐内不时传出细碎的呢喃和低吟。 虽然仍是没有跨越最后的防线，亲密的纠缠却给了即将分离的恋人一丝慰藉和安心。 两日之后，天蒙蒙亮，宋曦便率领两万大军踏着晨曦出发，分批绕过两府的官道，直接进入交战的边境地区。 俞雅岚在弟弟的陪同下目送大军离开，直到那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山庄。 宋曦出征之后，姐弟俩便收拾心情开始筹备治蝗的事宜。 因为对蝗虫不甚了解，她们只得先从空间的图书馆搜寻相关书籍，待到将蝗虫的资料调查清楚，再想办法制定防范和治理的最佳方案。 俞鸿煊也暂时扔下了医馆的事务，全心投入灭蝗药物的研制之中，蝗灾的发展十分迅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姐弟俩在空间里埋头研究了好一段时日，才最终确定了治蝗的办法和计划，所幸空间与外界有着数十倍的时差，她们出来时外头也才过去了一日。 这次的蝗灾危害极广，必须动用全府之力才能成功抗蝗，为了顺利调动延州的百姓，俞雅岚特意找来了许永年做帮手。 “根据最新的消息来看，陇西的蝗灾已经恶化得不可收拾，大半的省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侵害，再过一个月可能就会漫延至秦西。许大人可有什么治蝗的办法？咱们可以一起商议具体的行动。” 虽然她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方案，但还是得询问一下许永年的想法，俞雅岚从来不会小看古人的智慧，若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她也愿意尝试和采纳。 许永年闻言却只是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回道：“我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旱灾和蝗灾，并没有什么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县志和史料里记载的办法我倒是看过，无非就是人手扑杀、篝火诱杀，或者用碱水和陈醋混合倒入地里杀灭蝗蝻之类的手段，但县志里也明确说了收效甚微，可见前人也没有太多可靠的办法。” “我听说鸡鸭之类的似乎也会以蝗虫为食，正和同知他们商量着买入一些家禽来灭虫，可惜现下正是大旱之年，根本没人有余力饲养鸡鸭，府衙这会儿正为此事焦头烂额，不知弟妹可有什么治蝗的办法？” 俞雅岚闻言也不觉得失望，大周若有高效的治蝗办法，那么陇西如今就不会变成饿殍绝地。 所幸她们已经制出了灭蝗药物，接下来只要延州府衙出力动员百姓，这场蝗灾她有信心可以战胜！ “利用鸡鸭食虫并不是什么稳妥的办法，因为蝗虫聚集之后会发生变异，虫体还会分泌出一些特殊的毒素，鸡鸭根本不愿意食用，人类更不能乱吃，天敌克制的办法不适用于这么严重的蝗灾。” 许永年一听有些垂头丧气，若是连神通广大的弟妹都没有办法，他们延州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俞雅岚见他失落不已，立即将治蝗的办法告知了他。 “其实我们已经制出了灭蝗的药物，只是需要府衙的官吏配合行动，延州的百姓也得加入进来，众人齐心协力才能对抗蝗灾。” 许永年闻言眼睛一亮，面色激动地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需要什么配合你尽管吩咐，只要能顺利地度过这场蝗灾，我相信延州的百姓都愿意付出努力！” 第130章 组织治蝗 俞雅岚将具体的治蝗方案悉数告诉了许永年，随后几人一起商议了行动的细节。 分配好各人负责的任务和领域，治蝗行动便正式开启。 沐阳、赤血、寒山和落舟四人分头行动，将蝗虫的防治办法教授给延州府下辖的各个县衙，再由各县衙门传授给县城和村庄的所有农户，教导百姓们分辨群居型和散居型蝗虫，了解蝗虫的形态特征与生活习性。 之后由县衙组织农民在田边挖沟，用扫帚扫除田地内的蝗虫卵和蝗蝻，然后将沟渠内的蝗虫集中起来焚化处理。 当然扫虫并不能解决多少问题，最重要的手段在于灭蝗药物。 俞鸿煊已经根据资料研制出了生物药剂“灭蝗灵”，这种药剂对人畜和环境毫无危害，能够强力高效地杀死各种形态的蝗虫，并且具有一定的防虫作用，可以在短时间内避免蝗灾卷土重来。 俞雅岚利用空间的万能工厂大批量生产了足够的药剂，然后以六合山庄的名义赠予延州府衙，再由延州府衙负责分配到各县各村。 除此之外，俞雅岚还为延州百姓提供一种低级灵草的种子——噬虫苜蓿，这种灵草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很低，具有高耐旱性且能以土壤内的昆虫和虫卵为食，有效地起到灭杀蝗虫卵和蝗蝻的目的，其种植之地甚至无法生存任何昆虫。 噬虫苜蓿三个月便能成熟收获，许多禽畜都非常喜欢食用，是一种十分优质的牧草资源，百姓们可以用于饲养鸡鸭牛羊，将来还能为宋家的战马提供饲料。 许永年敲锣打鼓地动员了全府百姓，带领众人在田地里喷洒灭蝗药剂，又在陇西通往延州的必经之地种植噬虫苜蓿，训练农户学会侦查蝗情，将零星的蝗灾扼杀在起始点上。 为了鼓励百姓积极参与治蝗行动，六合山庄还提供了粮食和饮水作为奖励，众人原本就对蝗灾忌惮不已，能够得到好处自然愿意努力响应。 刚开始延州百姓还对药剂和苜蓿将信将疑，可亲眼见证了药剂的效果和苜蓿的生长之后，众人都对防治蝗灾的行动多了不少信心。 半个月后陇西的蝗灾肆虐全境，秦西也随之遭受到波及，连片的蝗灾陆续侵袭省内各地，唯有延州在这场灾难中顺利幸免。 俞雅岚其实也很想帮助其他府城，但那些地方很可能潜伏着敌对的势力，若是贸然与临近的府衙联合行动，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于是许永年便提了个建议，让延州百姓将家中多余的药剂和草种自行处理，可以卖与临近府城的其他百姓，为他们提供灭蝗的办法和物品。 百姓们一听都喜出望外，纷纷将剩余的灭蝗灵和苜蓿种子拿到临府贩卖，借此赚取一点银钱作家用，平民之间的交易零散而低调，各地府衙都没有注意到集市上的异常。 俞雅岚也因此受到了启发，派遣山庄的私兵潜入秦西各府，趁着夜色播撒药剂和草种，帮助秦西百姓度过蝗灾的难关。 虽说暗中行事必然做不到细致周全，但此次的计划还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随着灭蝗灵和噬虫苜蓿的逐渐传播，以延州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抗蝗屏障，肆虐陇西全省的可怕蝗灾就这么被截杀在秦西大地，再也无力向其他地方继续扩散。 “弟妹之义举，功德无量！我代表延州百姓感谢你的深恩大义！” 治蝗成功，许永年便立刻赶来向俞氏姐弟作揖道谢，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此次若不是她们倾力相助、出谋划策，只怕秦西的百姓都会被蝗灾害得倾家荡产。 强效的药剂、神奇的苜蓿，一系列治蝗方案都被他记入了地方志中，留予后世来者最宝贵的抗灾经验。 俞雅岚瞥了眼趴卧在一旁的巨大白狼，淡笑着接受了对方的赞赏。 “许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姐弟如今也算是延州人，自然要尽己所能帮扶一下当地百姓。此番治蝗，你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延州能有今日的安定平稳，知府大人当居首功！” 白狼已经向她汇报了功德能量的喜人增长，这一次的治蝗确实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好处。 看着众人因为抗灾成功而欢喜雀跃，她也真正明白了功德大业的意义所在。 许永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素来精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满足的憨笑，略微定了定荡漾的心神，他又说起了接下来的要事。 “因为蝗灾耽误了春耕的时机，延州百姓如今还没种下今年的秧苗，整个府城也不剩多少可用的粮种，农户们都开始有些恐慌。弟妹你上次曾说愿意拿出高产番薯，不知现在是否能开始种植？” 俞雅岚点点头，挥手示意沐阳等人将一筐筐番薯苗抬了进来。 “我已经完成了高产番薯的育苗，许大人直接分配给农户们种植即可。” 因为大规模发放完整的番薯容易惹来有心人的怀疑，俞雅岚只得提前在空间内将番薯切块育苗，百姓拿到一枝枝番薯苗也判断不出具体的数量，更别说借此猜测六合山庄的粮食库存。 许永年被这二十多筐翠绿的苗子晃花了眼，刚刚平息的心情又再次兴奋起来，拱拱手连声谢过俞雅岚的慷慨，他便立刻带着番薯苗返回府衙办事。 有了这批现成的苗子，延州百姓肯定能扛过今年的旱情，将义弟带来西北真是最明智的决定，随行的弟妹完全就是个救世的福星！ 俞雅岚目送他脚步匆匆地离去，内心不禁有些感慨。 许永年的确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惜不受赏识被扔来了贫瘠之地，若是日后能走到更高的位置，想必应能做出更卓越的功绩。 说来一切都是缘分使然，许永年给了她们安身立命之地，她们也帮助许永年度过了一场场危机，彼此结成了共同进退的生死至交，一起在这内忧外患的乱世中拼杀前程。 但愿这场旱灾能够尽快过去，让众人的生活都能恢复正常，但愿那远行的征伐者能够平安归来，莫要辜负她的相思与惦念。 第131章 加征赋税 许永年带领延州百姓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春耕。 农户们从府衙领取了新鲜的番薯苗，在衙役和老把式的指导下学习种植的方法和技巧。 大周还尚未出现过番薯的踪迹，因此百姓们也不知道这些翠绿的藤苗到底能种出什么样的粮食。 若非田地已经干旱得无法正常种植，粮种稀缺得无路求购，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尝试未知的粮种，只为平安度过这大灾之年。 “缺水缺得这般厉害，这东西真的能成活吗？别到秋收只剩一片枯藤，到时可就只能吃土啃树了。” “知府大人说这个番薯极其耐旱，土壤肥沃时能达到万斤的亩产！就算缺水缺肥也能顺利结果，只是产量可能不如人意。” “万斤的亩产？！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吹牛也不能这么张狂！咱们务农的应该脚踏实地，可不能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我听说豫州和京城都曾出现过高产粮种，亩产能达到六千斤以上，当时可谓轰动朝野，皇上还特意嘉奖了育种之人，可惜定北侯府被抄家之后，那神秘的培育者也随之销声匿迹，高产粮种据说三季而衰，如今已经没有那惊人的亩产了，可惜！可叹啊！” “这么说番薯苗子其实有可能种得出万斤的亩产？可现下正值大旱之年，咱们也没法亲身验证了。” “能有百来斤的亩产我就满足了！这番薯苗子可是六合山庄赠予的，成活并结果肯定没问题，毕竟就是个没本儿的买卖，放手试试又有何妨？” “六合山庄出产的？那倒是值得期待一下，若不是灭蝗灵和噬虫苜蓿，只怕咱们现在都得背井离乡南下求生了！” “是啊！六合山庄真是菩萨在世，我已经给庄主一家立了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祈祷不敢懈怠，希望几位善人都能多福多寿，咱们延州百姓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田地里的农户们挥汗如雨，劳作的同时也不忘闲侃日常，类似的对话在延州各地都很常见，六合山庄也因此获得了极高的声望。 这本是一件令人开心的喜事，可当事人此刻却是愁眉深锁。 议事堂内众人齐聚一屋，唉声叹气地讨论着突来的变故。 许永年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秦西布政使司宣布即将加征赋税，说是前线战事紧张，需要就地征粮补充边军的粮草。 但秦西去年严重干旱，粮食歉收民不聊生，今年开春又滴雨未降，农民根本无粮可交。 延州府能够平稳地维持住目前的安定，全靠俞雅岚献出了空间存粮，布政使突然发布这样的政令，她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你先看看府衙的库存还剩多少，将那些去年的税粮优先呈交上去，山庄的存粮品相太好，不适合交给布政使司。” 庄内的粮食都是产自空间灵田，品种和质量远超于大周的粮食，当做税粮上交必然会惹来怀疑，只能让许永年将府衙的库存交纳上去，她再用山庄的存粮补充府衙的欠缺。 许永年也没有异议，点点头说起了自己的行程。 “布政使司已经通知各府知府前往省治述职，三日后我就得带着税粮和税银一同前往西京，府衙这边若是需要官吏做事，直接吩咐伍迪他们即可。” 俞鸿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对于布政使的命令略有不解。 “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加征赋税呢？难道布政使司与谭子骞成功和解，决定大发善心征粮支援俞林的大军？” 许永年闻言也蹙眉疑惑，“不清楚，若是如此谭将军说不定能缓解危机，俞林府避免了破城之危，义弟那边也能减少一些压力，可俞林到西京必定会途经延州，最近并没有发现两地有使者或信件往来。” 俞鸿煊的脑海似乎闪过什么，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见。 “那他究竟是不是在为俞林边军筹措粮草，该不会是横征暴敛满足自己的私欲？旱灾之年的血泪税粮，那位布政使大人吞得下去吗？” 俞雅岚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思量再三将沐阳召了进来。 “派人联络西京的雷组暗卫，让雷斌密切关注西京知府与秦西布政使司的最近动向，调查一下布政使司究竟为何突然征纳粮草。” “是。”沐阳躬身领命，随后立即出门安排。 “弟妹是怀疑布政使司另有所图？这么说征粮或许到不了谭将军手中？” 许永年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手中的税银和税粮都不想交上去了。 布政使范元青的确是个贪婪狡诈的恶官，他在延州多年自然对此一清二楚，莫非这次真的只是借口征粮援军，实则是范家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 俞雅岚也想起了范元青的品性，抿了抿唇冷声说道：“就怕这背后或许还涉及到其他势力，否则怎会在这样奇怪的时机突然征粮？税粮和税银你就酌情削减，不必按规矩全数上交，我倒要看看布政使大人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居然滥用职权枉顾民生！” 许永年皱着眉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返回府衙安排述职的事宜。 俞氏姐弟则继续待在议事堂内，面色严肃地说起了春耕的事。 “春耕以来一直都没有正常降雨，种下的番薯苗都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要不咱们给农户们送点液态化肥，最起码得让番薯苗稳定住初期的成长。” 俞鸿煊最近一直在关注春耕的进度，每天都被干燥而晴朗的天气烦得焦心不已。 俞雅岚挑着眉睨了弟弟一眼，似是有些意外他会关心田间的情况。 “我打算找机会实施人工降雨，缓解一下延州长期干旱的窘境，新种的番薯苗也正好需要灌溉，下一场人工春雨应该能带给农户们不少信心。” 俞鸿煊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表示自己也要参与进来。 “我也一起！人工降雨啊，我还没玩儿过呢！感觉跟龙神似的，呼风唤雨很有意思！” 俞雅岚直接赏了弟弟一个脑瓜崩，“玩什么玩！这可是正事！你当然得帮我一起完成，这人工降雨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空间的秘密也不好让外人知道。” 第132章 人工降雨 翌日夜里，六合山庄。 俞雅岚用天象仪观测了最近七日的天气情况，最终选定了在今天夜里实施人工降雨。 俞鸿煊与八大傀儡也陪同左右，负责给俞雅岚打下手和望风掩护。 山庄的暗卫们在三百米外形成一个保护圈，巡视并防止任何人靠近降雨操作中心。 虽然不知道未来主母将会如何在这大旱时期里呼风唤雨，但他们还是严阵以待做好保密与护卫。 保护圈中心的空旷地面上，俞雅岚正认真谨慎地在操作台上准备，俞鸿煊拿着一块平板电脑，实时监测着延州上空的云气与风向变化。 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发射台上，三架浑身漆黑的小型飞机已经待命就绪，八大傀儡则侍立在旁，随时听从指挥执行操作命令。 花费了不少时间进行反复调试之后，三架造雨飞机终于在俞雅岚的命令声中被发射升空。 隐蔽的飞行器快速地冲入了三千米高空，开始在中低空领域大量制造适合降雨的云层。 雪白的云气自机尾喷薄而出，渐渐形成大团云朵覆盖住延州的夜空，层层连绵互相聚合靠拢，慢慢地呈现出黑云压城的磅礴气势。 地面上，俞雅岚等人紧张地观望着作业情况，双手也在操作台上不断地控制着造雨飞机的行动轨道。 目前来说一切都在平稳运行，但她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其实一般的人工降雨并没有造云的能力，只是在多云的日子里利用飞机或火箭发送催化剂，经过物理或化学反应让原有的云层冷凝，化作雨滴降落至地面。 西北已经干旱了太久，晴朗无云的日子要远远多于有云的时间，一般的人工降雨根本无法适用于这样的情况，俞雅岚只能另想办法解决缺雨的问题。 在空间的图书馆里钻研了许久，她才找到了一项来自先进文明的造雨技术，争分夺秒地学习了相关的知识，她便迫不及待开始筹备人工降雨。 用万能工厂制造出造雨的设备，然后将空间的灵湖水压缩入造雨弹，实施降雨的飞机冲入天空之后，造雨弹内的灵湖水便会经过物理反应化作悬浮的云层，待到积累了足够的云量和水气，飞机又会释放出催化剂进行降雨作业，最终完成人工造雨的全部过程。 这样的造雨技术堪称神乎其神，但却只能用于一府之地，想要在秦西全省进行造雨那是绝无可能，俞雅岚根本找不到足够水量的淡水资源。 就连在延州造雨也只是仅限此次，之后会尽量寻找多云的日子进行人工催雨，空间的灵湖水虽然可以缓慢再生，但却会大规模消耗功德树的能量。 她们积累功德本就艰难坎坷，杯水车薪的事情万万不可为之，否则若是损害了空间的能量来源，她们之后恐怕会陷入一无所有的困境。 人工造雨的作业比较复杂，俞雅岚姐弟忙碌了一整晚，最终才在天光之前成功地实施了降雨。 轰隆几声震撼的雷响，一场丰沛的雨水倾盆而落。 整座延州府都被雷声和雨声猛然惊醒，宁静的凌晨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距离晨起虽然还有一个时辰，延州的百姓却按捺不住奔出了家门，当清凉的雨水切切实实地打湿了脸颊，他们才真正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下雨啦——！” 人们欣喜若狂地搬出家中的锅碗瓢盆，准备接存一些雨水留待平时使用，长期的干旱已经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习惯，生怕下回的降雨将会遥遥无期。 不少人都在雨中尽情地淋浴，借着雨水冲刷掉身上积存的污垢，顾不上会不会因此而风寒，他们只想感受这久违的湿润。 所幸灵湖水制造的降雨对人体百利而无一害，淋雨的百姓也就阴差阳错地得了健体的好处。 这一场雨只下了半个时辰，整个延州府却因此焕发了生机。 破晓之后，大雨初歇。 百姓们纷纷赶到田地里查看庄稼的变化，眼见龟裂的土地恢复了湿润，萎靡的番薯苗也开始茁壮翠绿，人们欢天喜地、朗声大笑，对未来的日子也多了几分盼头。 而作为默默奉献的无名功臣，俞雅岚姐弟此刻已经返回了空间，彻夜的工作让她们疲惫困倦，急需补眠来舒缓紧绷的精神。 …… 畅快地睡足了四个时辰，又美滋滋地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俞雅岚恢复了元气和精神，便同弟弟一道去城里和田间视察相关的情况。 两人乘着马车进了村庄，随后便在黄土道上轻松地步行，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随意看看田间的状况。 不少延州百姓都认出了她们姐弟俩，毕竟一个是经常赠医施药的俞大夫，一个是慷慨解囊、平价卖米的俞东家，两人在延州都具有很高的声望，备受百姓推崇和赞赏。 “俞大夫福安！俞东家福安！今儿怎么有空到咱们村里来了？” 几个村民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面上再不见往日的愁苦。 戴着淡蓝色帷帽的俞雅岚轻轻地点头回应，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自从宋曦掌控了延州，她便没有再吃幻颜丹易容，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或麻烦，平日也都戴着帷帽遮掩面容。 她本就是一副清冷的性子，除了在宋曦和弟弟面前能放松心情，面对陌生人都会下意识有些拘谨和沉默，乡亲们与她搭话闲谈，她多数也只是淡笑着点点头，偶尔说两句简短的回应。 像这样姐弟俩同行的情况，俞鸿煊通常会自动充当外交大使，热情而风趣地同搭话者攀谈一二。 “没什么，就是见凌晨时下了场大雨，出来看看番薯苗的生长情况，你们可都接了雨水？旱情还没过去呢，万不能疏忽大意了。” 村民们闻言都有些惊讶，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不安，“雨水都接了，只是……今年还要继续旱下去吗？” 俞鸿煊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根据我们山庄的观察和推测，今年多半是要继续干旱的，大家平日一定要节约用水，但凡下雨就得积极接水存储。” 第133章 许兄受困 村民们一听都面露忧色，原本因为天降甘霖而生出的喜悦和激动瞬时减少了大半，虽然对俞鸿煊的断言有些将信将疑，但六合山庄历来不会胡编乱造，他们自然也选择听从劝告、做到有备无患。 众人连忙脚步匆匆地赶回家中，准备告知家人要节约用水，在河水水位恢复正常之前，他们恐怕仍得过着购水和储水的愁苦日子。 姐弟俩继续前行，视察完农田又入了城里，沿路碰到搭话的百姓，都会通知他们干旱的预警，并提醒众人节水之事。 收到消息的百姓们十分紧张，纷纷答应会尽力节水，原本还抱着旱情已经过去的乐观奢望，没想到还是得继续忍受天灾的折磨。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俞雅岚没有再使用灵湖水造雨，只是严密地监测着每日的气象，偶尔挑选多云的日子实施人工增雨。 正是因为她的不懈努力，延州百姓的这个春季过得舒心了许多，比起还在为干旱所苦的其他地区，他们已经算得上幸福和安定。 延州的特殊很快就引起了周边的注意，不少流民都开始向此地聚集，所幸她们已经有了应对的经验，处理各种问题尚算游刃有余，俞氏姐弟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务，对于政务和庶务逐渐变得驾轻就熟。 …… 这日早晨，俞雅岚刚准备去曙光学堂视察培训的进展，沐阳却忽然通报江玉莹来访。 俞雅岚便立即取消了行程，在山庄的花厅接待来客。 江玉莹是许永年的结发夫人，平素深居简出罕有登门，性情非常娴静文雅，一直待在家中为许永年操持庶务，生活重心都围绕着丈夫和孩子，是一位典型的古代贤妻。 听闻她突然来访，俞雅岚其实有些惊讶，若非有什么紧急情况，她应该不会独自出门。 江玉莹袅袅娜娜地踏着莲步走来，柔美的脸上挂着难解的忧愁，一见到俞雅岚的可靠模样，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起自己的担忧。 “弟妹，相公他前往西京已近半月，如今却还迟迟未归，你说他会不会是碰上了什么麻烦，被人困在那边不得脱身？” 俞雅岚将她迎入厅内就坐，闻言有些惊愕不解。 “已经半个月了？会不会是西京事多所以暂不得归？这两年干旱和兵祸都让人焦心不已，许是述职之后又有其他的政务安排？” 江玉莹轻柔地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回答道：“不会的，往年述职不过七日便归，西京距离延州这般靠近，有什么政务能拖到半月也不决？而且相公每隔五日便会发信联络，如今却是半月都不曾有任何书信，我将家中的小厮派去西京问询消息，结果也是一去不回……” 说着她便湿了眼眶，一边抽泣一边向俞雅岚求助。 “弟妹，相公会不会是遭遇了不测？你能不能帮我联络上他？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一段时日都辗转难眠。” 俞雅岚连忙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嫂子别急，我一会儿就派人到西京调查此事，许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出兵救援，你且在家中安心等待，莫要忧思过甚伤了身子。” 江玉莹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六神无主的心绪稍稍落定。 “那就有劳弟妹了，有什么消息请一定要告知我。” 俞雅岚连声答应下来，随后又说了些其他话题开解她的郁气。 两人一起用了些茶水点心，临近晌午江玉莹才告辞离去。 俞雅岚将沐阳召来，吩咐他尽快与西京的雷组暗卫联系，许永年的事情透着古怪，她怀疑可能是秦西布政使司将人扣留住了。 延州在旱灾中的特殊恐怕已经入了有心人的眼，毕竟这一系列的行动都办得光明正大，从最初的平价贩卖粮食饮水、后来轰轰烈烈的治蝗规划，以及最近的莫名降雨，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令人难以忽视的大事。 西京距离延州仅有一府之隔，发现此地的异状只是时间问题，俞雅岚对此也并不惊慌，若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那她也有应对的办法。 加急的密信在次日夜里就到达了六合山庄，俞雅岚看过之后内心便有了决断，她将弟弟和段振军都召集起来，准备提前执行谋夺秦西政权的计划。 “这次我会将沐阳、赤血、翡翠和琥珀一起带去西京，琉璃和碧云留下来看顾山庄的内务，鸿煊你带着寒山和落舟守好延州，我手上的事务暂时都交给你代管，段将军负责戒严和巡视城内城外，谨防西京的探子混入延州调查或作乱。” 段振军立即拱手领命，面上却有几分担忧和迟疑。 “此番行动会不会太过仓促？不如先将许大人救出囹圄，夺权之事可以等主子归来再从长计议。” 西京的暗卫已经证实了许永年受困于布政使司，目前正在被众多精兵和死士严密看守着，按察使司似乎也插了一手，使得事态变得十分复杂。 现在夺权多少有些轻率和冲动，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善茬，万一他们再将都指挥使司一起拖入浑水，俞雅岚就得直面秦西政、法、军三大巨头的打击和压迫。 稍有不慎必定会满盘皆输，届时六合山庄的所有势力都将毁于一旦！ 俞雅岚面色从容，盈亮的眸中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现下已经容不得我们继续拖延，夺权之事迫在眉睫，只是救援许大人并不能解决根本的矛盾。若是能一举拿下布政使司，宋大哥在俞林征伐就没有后顾之忧，六合山庄也不必再继续东躲西藏，之后再陆续拿下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秦西大地便尽在掌握！” 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激动和向往，但却还是忧心事情难以如设想的这般顺利。 俞鸿煊拍了拍段振军的肩膀，笑眯眯地劝说他放下心来。 “不必担心！我姐姐有制胜的法宝，夺权布政使绝对万无一失，咱们就在延州安心等待好消息便是！” 段振军闻言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情况，那般必死的伤势都能恢复成如今的状态，俞家肯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他或许该尝试着相信一次。 “好，那段某便安心守住延州的安定，静待主母得胜归来！” 第134章 出发西京 代表一省之地最高权力的共有三大机构：掌控政务的布政使司、执掌军务的都指挥使司，以及管理法务的按察使司。 其中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地位更高，担任布政使的官员通常还被称作封疆大吏，权势与职能都十分超然，是皇帝既信赖又提防的存在。 俞雅岚的计划是先控制住布政使范元青，然后再以此为逐步掌控秦西的都指挥使和按察使。 待到三大巨头都被收入麾下，秦西的大小官员也会慢慢被她们掌握在手中。 但是，想从范元青手中夺取秦西的政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俞雅岚为此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周全的准备。 假如前往西京之后没能顺利地控制住布政使司，或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导致被其他两司发现，那么她就得立刻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不能让任何人将她与延州联系起来，否则一旦暴露了六合山庄，延州上下都将面临三司的碾压性报复。 因此，这次行动俞雅岚只打算带着四位傀儡和白狼同行，其他人手则统统留在延州待命。 剑东得知她的安排后非常吃惊，苦口婆心地劝说她改变主意：“主母请三思！前往西京救人并夺权本就是一件危险之事，万万不可轻忽大意！只带四人未免太少，还请允许剑组暗卫也一起随护，主子一直牵挂着您的安危，请您莫要孤身犯险以免遭遇意外！” 宋曦离开延州之前特意将剑组的暗卫留下，千叮万嘱要他们保护好俞雅岚的安全，若是此行出了任何差错，宋曦必然会责怪他们失职。 俞雅岚现在就是宋曦继续活着的精神支柱，绝不容许出现半点损伤，否则宋曦必定会因为爱人的死伤而崩溃自绝，那他们这些暗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俞雅岚见他面色紧张，连忙安抚地解释道：“同一时间若有太多武者涌入西京，势必会引来布政使司和知府的注意，到时候反而会变得不利于行事，人少的话比较方便隐蔽，就算行动失败也可以误导他们是私仇报复，不至于将我们与延州联想到一起。” 顿了顿，又将几块黑色的令牌放到了桌上。 “而且……我还能想办法伪装成大皇子的势力，混淆对方追查的视线，伺机制造矛盾让他们互相猜忌和争斗。” 从咸平到延州，从徐县尉到童自良，大皇子的势力已经被她破坏了不少，因此而得到的令牌和信物也非常之多，这些东西她并没有肆意丢弃，而是收集起来留待他日使用。 若是行动失败她便立刻嫁祸，任西京的势力如何推测也不可能查得到她。 剑东见她胸有成竹，内心的忐忑也消失了大半，只是安危问题不能草率视之，该坚持的原则不能更改。 “您能算无遗策、未雨绸缪，属下自然安心了许多，只是主子的交代我们不能违背，请你再考虑考虑多带些人手。若是担心会引起西京各方势力的注意，我等可以分批入城，无论如何您的安危才是首要，其余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俞雅岚闻言面露无奈，只得妥协道：“好，那剑组暗卫便分为两组，剑一带着半组人马随我共赴西京，你带领剩下的人马留在延州辅佐鸿煊，西京那头还有雷组驻守，不必太担忧人手的问题。” “属下领命。” 剑东知道俞雅岚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便也不再多劝些什么，领命之后就径直离开，准备按照吩咐安排出行的人手。 次日夜里，俞雅岚带着暗卫和傀儡们离开了延州，一行人用幻颜丹伪装成进货的客商，光明正大地向着西京奔去。 不过两日，众人便抵达了目的地，并与驻扎在西京的雷斌等人顺利会合。 雷组暗卫在这里经营着一家普通的客栈，俞雅岚等人正好借着住宿的由头落脚于此。 客栈地下已经被开发成密室，一行人可以随意商谈，不必担心泄露身份。 “许大人如今仍被困在布政使司的暗牢之内，因为周遭防守森严难以入侵，我等目前还没有进去查探过，所以内里的具体情况暂时不得而知。” 雷组在此仅有半组人马，布政使司的暗牢却有数百人把守，单论救人他们也有一定的把握，但是无法保证不惊动对方的守卫。 俞雅岚点点头示意了解，随后开始部署今夜的安排。 一道道命令分配到各人身上，整座客栈也随之进入了备战状态。 入夜之后，万籁俱寂。 俞雅岚驾着白色巨狼悄悄地潜入布政使司，沐阳等四位傀儡随侍左右，为她扫清前路的一切障碍。 剑组和雷组暗卫则身着黑色夜行衣，默默地在沿路设下接应的人手，一旦暗牢内发生任何变故，他们将不计代价护俞雅岚逃离西京。 此时的暗牢附近灯火昏沉，狱卒和牢头都在饮酒闲聊，虽说脑子基本还算清醒，但身体却处于懈怠状态。 暗牢外巡视的兵将倒是精神抖擞，隐藏在暗处的死士也才刚刚换班，这些人比牢里的小卒更加棘手，也是今夜行动的难点所在。 这样的守卫阵容可是十分罕见，难道范元青已经预料到会有高手来救援？ 俞雅岚轻轻地抚了把白狼的脑袋，示意它可以开始行动。 整座暗牢大约有三百人左右，分散的范围皆在百米之内，白狼的威压猛然一笼罩，所有人员都被定在了原地。 俞雅岚骑着白狼跃下了屋顶，直接向着关押许永年的牢房迅速奔去。 沐阳等人则是将所有的守卫尽数打晕，并将他们集中到一起喂食傀儡丹。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任何人都想不到布政使司的暗牢竟然如此轻易就失守，范元青和西京知府还以为自己部署周到，根本没有布置其他的后援。 俞雅岚就这么闯入了暗牢之内，在白狼的神识搜索下找到了许永年。 此时的他正浑身狼狈地躺在干草铺上，破损的衣衫遍布着受刑的血痕，精神状态略微有些萎靡，看着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第135章 暗牢密谈 余光瞥见了牢门外的身影，许永年一个骨碌翻身跳起，脸上布满了震惊的神情，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弟妹？！” “是我。” 俞雅岚淡定地颔首招呼，顺手递上了止血散和康复丹。 “你受伤了？伤势如何？” “暂无大碍，你来得很及时。” 许永年连忙接过丹药，自己囫囵地吃了一颗，然后将止血散和剩余的康复丹都递给了隔壁牢房。 “罗老哥，这是上好的止血散和救命丹丸，你赶紧带着家人一起吃下，身上的伤势定然能治愈许多。” 当啷的锁链声碰撞响起，一位蓬头垢面的大汉步履蹒跚地靠了过来，双手颤抖着接住了丹药，低哑的嗓音有些干涩和哽咽，“谢谢……” 俞雅岚略微瞥了一眼，并没有多问其他的事，只是打开了牢门将许永年请出。 两人走到了暗牢内的一间休息室里，准备密谈一下目前的情况。 “是范元青下令抓捕你的？为的是延州那些来历不明的粮食和饮水？” “不错，范元青和西京知府郑修然都想从我这儿调查出物资的来历，所幸被捕之前我偷偷服食了好几颗康复丹，即使被刑讯审问也能咬着牙硬撑下来，可惜身上的丹药已经被他们扒走扔掉，否则也不必忍受他们的馊饭和脏水。” 康复丹除了能治愈内外伤势，也能缓解一下肠胃的饥饿，许永年倒是不想吃那些馊饭和脏水，可日子长了难免受不住。 俞雅岚闻言佯装离开了一会儿，然后从外面领着一个食盒进来，盒内装着热腾腾的营养饭菜，正是她刚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备用餐食。 许永年眼睛一亮，笑呵呵地接过食盒便开始大快朵颐。 “弟妹真是未卜先知！竟连这等好东西也准备周全！” 俞雅岚心虚地咳了两声，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回正道。 “他们想调查粮食和水源，为何不派人将我或者鸿煊抓走？明知对你刑讯根本问不出什么，为何还不愿放你离开？” 许永年提到此事便有些无奈，清隽的脸上都带了几分恼意，“范元青发布筹措粮草的政令，并不是为了给俞林的谭将军所筹备，而是为了将收集到的粮草调往西凉府前线，用于支援鲁国公的大军，俞林府已经危在旦夕，秦西的布政使司却视而不见，转头就操心起了陇西的粮草！” “我后来在暗中探查内情，才发现原来是郑修然在搞鬼！二皇子想拉拢谭子骞加入他的阵营，收买不成便打算以粮草威逼，下令谭子骞要么立刻臣服、要么就直接饿死在战场！郑修然是皇后的娘家侄子，二皇子在秦西的部署便由他来执行，他给范元青送了不少金钱和美人，这才有了布政使司加征赋税的政令。” “我的武功终究是弱了一些，探查过程中被范元青的死士当场抓住，他们便将我困在暗牢内审问，一方面是想将筹措粮草的内幕遮掩下去，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了我与俞家米铺的合作关系，这才没有将我当场格杀，而是打算以我为饵将你们主动引来。” 俞雅岚闻言十分震怒，没想到真相竟然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堪。 大皇子害得定北侯府家破人亡，二皇子如今又将黑手伸向了西北的将帅，这大周的皇子全都是自私冷血之辈，只知道拿戍边将领当做争权的筹码，完全没将边境百姓和江山社稷放在眼里！ 这般卑劣的东西有什么资格高坐庙堂，又有什么能耐执掌中原大地！ 俞雅岚稳了稳心绪，面色冷然地坚定了夺权的决心。 “暗牢内的所有人马已经被我控制，但外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眼线，为防打草惊蛇惹来其他的势力，可否请许大人暂时委屈在此处？现下不过丑时一刻，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去一趟范府，待到将三司完全掌控，咱们再一起返回延州。” 许永年点点头同意了计划，只是心里略微有些担忧，夺权之事非同小可，想顺利执行只怕要耗费不少心力。 “三司之首皆非常人，若是不能一举拿下，你也不必逞强施为，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谋划。” 俞雅岚淡笑着收下了关心，姝丽的面容上满是自信与从容。 “许大人放心，若说行军打仗我确实不行，但在暗中耍些手段却易如反掌，这类的事情我很有经验，达成目的应该不难。” 很有经验是何意？怎么感觉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许永年内心有些疑惑不解，但见俞雅岚胜券在握的样子，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应允了她冒险的决定。 “弟妹此行千万要小心，再如何有把握也不可轻敌大意，若是你在西京受了半点损伤，我只怕没法向义弟交代。” 俞雅岚连声答应下来，随后命翡翠留下来看顾许永年，自己则带着沐阳等人向范府进发。 …… 范家宅院位于城东的腹地，整座府邸都修得富丽堂皇，哪怕现在正值深夜，府内却仍是灯火通明，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欢乐的谈笑时断时续。 看来宅邸的主人此刻正在寻欢作乐，不必亲见也知道场景有多么放纵奢靡。 俞林的将士还在缺乏粮草的困境中垂死挣扎，布政使大人却在血泪膏粱的环绕下醉生梦死。 何等的讽刺！何等的可恶！ “这范府的守卫一共有五百多人，精兵死士更强于暗牢的人马。” 白狼用神识扫视了一番，很快便得出了详细的结论。 俞雅岚脸色冷沉，示意白狼速战速决，“时间不多了，动手。” 白狼驮着俞雅岚闯入了范家正院，不待守卫们反应便立即施加了威压。 整座宅院内一共有七百多个活人，此刻全部都被压制着动弹不得。 沐阳直接将他们都集中到一起，撒了把迷心散便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 范家内部龙蛇混杂，渣滓远远多于无辜，沐阳没有浪费珍贵的傀儡丹，而是直接将他们都捆绑起来，待到之后再酌情处置。 第136章 外生枝 俞雅岚面无表情地走到范元青跟前，垂眸看了眼左手的辨心灵镯。 此时的灵镯上大片的黑色、血色、灰色与淡黄色交织共存，她一看便知这是个位高权重却又十恶不赦的狗官。 黑者，邪恶也；血色，主杀戮；灰色，少则代表城府，多则说明狡诈；淡黄色，权官之相。 此人必是犯下了累累杀孽与滔天恶行，灵镯才会显示出这样的判定。 范元青此刻仍然保持着清醒，见她们仅以寥寥数人便镇压住全府的武力，内心感觉恐慌不已。 忍着惊惧抬头看向面前的来人，脑海里不断地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俞雅岚等人都穿着蒙面夜行衣，虽然看不清真容如何，但露出来的眉眼却十分精致和昳丽。 范元青邪念骤起，色厉内荏地质问道：“尔等究竟是谁？为何擅闯本官的府邸？我与诸位无仇无怨，你们这般作派是何用意？” 俞雅岚蹙着眉缄默不语，总觉得这狗官的视线有些令人厌恶。 范元青见其毫无反应，便开始用威逼利诱来尝试拉拢。 “本官乃是秦西的布政使！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好生商量，这般鲁莽伤人不是明智之举，你们难道不怕布政使司的报复？若是本官今夜命丧于此，你们明日便走不出西京府城！不如坐下来和气交谈，本官可以满足你们的一切条件！” 虽然忌惮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和目的，但他又非常垂涎他们的特殊能力，若是能将这些人纳为己用，以后岂不是能在西北为所欲为？ 而且…… “姑娘本领非凡、美艳无双，何必过那朝不保夕的贼寇日子？本官可以将你娶为平妻，日后你可以在西北呼风唤雨、随心所欲！” 俞雅岚闻言恼怒不已，清冷的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与杀意，直接抬脚奋力地踹晕了对方，命沐阳赶紧给他喂食傀儡丹。 “这狗官看来是当惯了受人追捧的土皇帝，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 一众下属也都面露愤怒，沉声请示欲将其除之而后快，“不如让属下将他就地处决，也免得这渣滓继续为祸人间！” 俞雅岚抬手阻拦了众人的冲动，冷声说道：“不必，先让他替我们将其他两司的大鱼引来，待到稳稳地掌控了秦西之后，再送他下地狱也不迟。” 黛眉微蹙地打量了一番眼前奢华的府邸，她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 “赤血带着剑组暗卫全面搜查范家，清点所有的财产和库存，将密室和书房内的文书、密信以及账册之类的统统收集起来，方便日后调查范元青的底细。” “是。” …… 控制范元青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俞雅岚当即命他以粮食水源为诱惑将其他两司之首引来范家。 次日晌午，秦西都指挥使戴冠生、秦西按察使邱骥以及西京知府郑修然都欣然赴宴，丝毫没有对这个鸿门陷阱生出半点怀疑。 他们其实都知道范元青扣押了延州知府，对于延州的种种神奇也有所耳闻，此次赴宴他们都抱着很大的期望，想着从范元青这里打听出确切的消息。 俞雅岚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各种在平时都难得一见的美酒佳肴悉数奉上，几位权官都被这席面震惊得瞠目结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探听着食物的来源。 范元青虽然被傀儡丹控制着忠诚，但他的心智与城府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避重就轻地躲开了几位同僚的询问，只是一味地怂恿他们努力进食。 几人酒足饭饱便立刻昏厥过去，范元青则是得意洋洋地站起了身，阴鸷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俞雅岚带着沐阳等人走进了偏厅，看着眼前的场景内心都松了口气。 “大事既成，你们先将许大人带来这里，之后……” 她的话音还未说完，便见本该昏倒在餐桌上的戴冠生忽然站了起来。 坚毅的面庞上凝着怀疑和怒意，清明的双目如刀削般凌厉。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设计陷害本官？他们两人又是因何而昏厥？” 俞雅岚有些惊讶失语。 这位怎么没有中药？难道傀儡丹对他不起作用？ 白狼反应迅速地施展了威压，直接将精神紧绷、预备动武出手的戴冠生镇压在原地。 沐阳和琥珀也纷纷迈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摆出了战斗姿态，生怕此人会突然暴起伤害到主人。 戴冠生很快便察觉到了自身的异状，动弹不得的压迫令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这是什么妖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与范元青勾结是想做何恶事？” 俞雅岚并未回答他的质问，而是淡定从容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低头扫了眼辨心灵镯的变化。 原本她还想强行给这人喂食傀儡丹，直接控制其忠心也更加省时省力。 但见他容貌与气质都生得正义凛然，看向范元青的目光中还暗藏着几分鄙夷与厌憎，她忽然有些好奇这位都指挥使为何会与一众恶贪狼狈为奸？ 辨心灵镯感应着对方的生平，原本翠绿无暇的镯身逐渐变换了颜色，最终呈现出大片的淡绿色、淡黄色、斑块状的血色与一丝灰色。 俞雅岚对这点血色和灰色并不在意，这只能说明对方是一个有智谋的武将，她最惊讶的是这大片的淡绿色，灵镯居然判定他是一个至善之人！ 武将身上出现这样的命相可不多见，尤其对方还能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秦西安稳立足，可见戴冠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对于优秀的人才，俞雅岚愿意多付出几分耐心。 若是能将戴冠生顺利地收入麾下，六合山庄的势力必然能再上一层楼。 “我们并非范元青的党羽，戴大人不必过分紧张，倒是您既然自愿赴了这场宴席，又是想借此图谋些什么呢？” 姝丽的容颜上晕染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漂亮的杏眸仿佛能看穿所有的算计。 戴冠生对上这样一张得天独厚的美丽面容，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艳或妄念，只有无限的警惕与忌惮。 “这场宴席只有他一人安然无恙，你们不是一丘之貉又是什么？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何必惺惺作态假装好人？” 第137章 因势利导 戴冠生虽然被粮食水源之事引来了范家，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与范元青同流合污。 尤其是见到了这异乎寻常的丰盛席面，他的内心就更加警惕范元青的目的。 按察使邱骥和西京知府郑修然都与范家有着深切的利益合作，互相之间也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对于这场鸿门宴自然没有太多的怀疑。 可戴冠生一直绞尽脑汁地周旋于这些恶贪之间，对于范元青突如其来的慷慨招待当然会有所猜疑。 在其他两人狼吞虎咽的时候，他只能一直忍着饥饿与食欲佯装进餐，然后将食物都隐秘地转移到袖袋里头，后来发现邱骥和郑修然忽然昏倒，他也只能假装中招来观望事态的后续。 没想到他都防范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还能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怪人压制和威胁！ 戴冠生咬牙切齿，内心万分懊悔今日到范家赴宴，若是他因此命丧黄泉，那家中的妻儿该如何生活下去？ 一旁的范元青看不惯他桀骜的态度，抓起酒杯就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放肆——！区区一个粗鄙武夫，竟敢对本官的主人呼呼喝喝！不想要命我可以送你一程，别以为掌控兵权就能爬到本官的头上！” 范元青骂完便转身向俞雅岚作揖行礼，阴鸷的老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浑浊的双目也洋溢着敬仰与爱慕。 “主人，此子桀骜不驯、狡猾多端，想要收服只怕难度不小，不如让下仆给他上点刑罚教训教训，也好让他知道主人的威严不可冒犯！” 戴冠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奉承讨好，面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不解，额头的伤势还在汨汨地淌着血，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憨傻和呆愣。 这范元青恐怕是中邪了？他可从未听说这人还有其他的主子啊？ 面前的女子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掌控住皇帝的心腹大臣？！ 俞雅岚被范元青的眼神和态度恶心得坐立难安，冷淡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厌憎和恼怒。 “滚出去！” “是。” 范元青丝毫不恼，仍是笑眯眯地点头哈腰，即便被“主人”嫌弃和呵斥，他的忠心也不会因此生出半点动摇。 俞雅岚不喜欢在恶人身上滥用傀儡丹的原因就在于此。 对于一些脾性极端的特殊恶人，傀儡丹似乎会影响他们的一部分思维和性格，因为被违心的忠诚紧紧地束缚着神智，这些恶人身上就容易产生一些诡异的变化。 比如当初在咸平县横行无忌的陈主簿，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就生出了执念和疯狂，最后大开杀戒手刃了自己的心腹，还举刀自刎了结了一身的罪恶。 现在的范元青似乎也产生了古怪的改变，对俞雅岚的垂涎转化成了敬仰与爱慕，成天都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直将俞雅岚和一众下属膈应得杀心难平。 若不是还得留着他进一步掌控秦西，俞雅岚恨不能现在就用化尸水让他彻底消失！ 范元青离开后没多久，昏睡的邱骥和郑修然也缓缓醒来。 两人的脑子还尚未彻底清醒，身体却已经自动向俞雅岚跪地磕头。 “拜见主人。” 戴冠生被这一幕骇得大惊失色，看向俞雅岚的目光也变得如看鬼魅一般。 “你你你……何方妖孽？！” 俞雅岚轻轻挥手命邱骥二人退离此处，随后又让沐阳给戴冠生塞了一颗真言丹。 清冷的美眸闪过一丝狡黠，靠坐在圈椅上的身姿也透着几分淡定。 “好了，戴指挥使，咱们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戴冠生的脸色一片煞白，完全不知道俞雅岚给自己吃了什么毒药。 可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东西比毒药还要可怕…… …… 俞雅岚虽然惜才，却不愿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戴冠生对她防备过重，周旋了半日也没谈出什么成果。 索性给他塞了颗真言丹，直接让对方将自己的底细揭露出来，之后她再酌情考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办法能收服这员大将。 戴冠生的经历其实非常简单，他是元丰帝登基第一年考得的武状元，之后便顺势从中低层做起，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与其他刚直勇猛的武将不同，戴冠生的性情比较八面玲珑，为人处世圆滑而聪敏，因而在同僚之间人缘颇佳。 他并不会鲁莽地与任何人冲突，也不会随意地在官场上树敌，即便身处贪官污吏横行的环境，他也懂得巧妙周旋、保全自身的办法。 范元青看中他聪明世故而又没有什么野心，特意向皇帝建言将戴冠生提拔到此，平日有什么苦差都交给他去奔波，金钱与利益却从没分过他半点。 于范元青而言，戴冠生只是一个跑腿的奴才，他的地位和权势都是来源于自己，根本不惧戴冠生会生出任何异心。 但于戴冠生而言，范元青只是一个麻烦的渣滓，他为其跑腿办事从未尽心尽力，就算被辱骂斥责他也充耳不闻。 范元青拿他当奴才看待，他将范元青看做可以薅羊毛的冤大头，时不时从范家骗点金银珠宝和珍稀药材，用于救治他与爱妻那先天孱弱的独子。 当然，他对范元青也始终保持着防备与忌惮。 “别看范元青一副被金钱与权势迷醉得狂妄自大的样子，他其实是皇帝的心腹大臣，从年轻时起便一直为皇帝处理各种脏事恶事，这份从龙之功能保证他一生平安富贵，哪怕皇帝知道他在秦西横征暴敛，也没有干涉或处置他的打算，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其行为。我这个都指挥使看着风光无限，但若范元青向皇帝弹劾或建言，罢官的圣旨便会立刻将我打入地狱！” 俞雅岚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可他不是收了二皇子的好处，便同意归顺并出手对付谭子骞了吗？” 戴冠生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范元青再如何肆意妄为，也绝对不会背叛当今圣上，他是皇帝的奶娘唯一的儿子，与皇帝有着自幼共同长大的情谊与信任，二皇子想谋害谭子骞对他来说不是大事，但若是想谋朝篡位……范元青必会亲自出手揭发之！” 第138章 收服三司 俞雅岚见他滔滔不绝、表情亢奋，嘴角不由得无语地抽了抽。 这位戴指挥使一说起范元青的事情，整个人都好像是在分享什么八卦一般，满脸兴致盎然、欢快雀跃的样子。 明明刚开始还被真言丹的效果吓得脸色铁青，这会儿倒是说得津津有味起来。 俞雅岚突然觉得他的性格有些颠覆武将的传统形象，看着似乎还很适合跟鸿煊成为好朋友。 但一想到两个性情相近的“麻雀”坐在一起胡天侃地，她额头的神经就忍不住突突直跳。 戴冠生也注意到了俞雅岚意味深长的眼神，脸色不由得僵硬了一瞬。 佯装无事地清了清嗓子，又立刻恢复了严肃庄重的样子。 既然已经弄明白了戴冠生与范元青并非盟友，俞雅岚决定将谈话切入正题。 “如你所见，秦西三司已经被我控制了其二，剩下的就是都指挥使司了。我对秦西势在必得，自然不能允许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生出二心，戴指挥使要么自愿臣服归顺，要么就与范元青等人一个下场，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然后遵从本心做出选择。” 戴冠生皱着眉面色凝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面前的妖女虽然来历不明，但她与范元青应是仇敌关系，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手段或药物控制了其他人，就他自身而言并不愿意稀里糊涂地认一位陌生人为主。 强行突围肯定是白费力气，他根本敌不过这些人的鬼蜮伎俩，就此臣服又太过憋屈，万一对方让他为非作歹，那他是该服从还是反抗？ 真让人进退两难。 俞雅岚看得出他在犹豫，便尝试着解决他的顾虑。 “范元青为祸秦西这么多年，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你既然不愿与他沆瀣一气，想必仍然坚持着内心的仁义与底线。我夺权秦西实属迫不得已，只是想为自己与亲朋守住这片容身之地，若非范元青强行扣押了延州知府，又意欲争夺延州的粮食水源，我也不会贸然行动，非要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延州百姓被干旱所苦，我们六合山庄便用平价出售粮食饮水，俞林府面临破城之危，我们也派人送去了支援的粮草，秦西百姓如今正值水深火热，我等愿尽绵薄之力帮助众人度过难关。你归顺我们其实并不吃亏，我给你的待遇绝对丰厚！” 这一番话既是秀出了肌肉、也是声明了立场，恩威并施的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 戴冠生被震惊得有些怔愣失语，没想到这些人就是为延州提供水粮的幕后势力。 他当初还敬佩过那传闻中的俞家米铺，毕竟能在大灾大难之中伸出援手的必是至善之人。 难怪她们会对范元青出手，原来是为了保住延州的安定和秘密！ 若是自己也归顺了她们，那家中的妻儿和卫所的将士们是不是就能保证正常的温饱？ 俞雅岚见他已经非常动摇，当即又加重筹码进一步劝说。 “刚刚听你说起家中的亲人，似乎令郎需要靠贵重的药材来延长寿命？我弟弟医术卓绝、善治百病，家传还有洗髓伐骨的特殊药丸，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令郎先天孱弱的体质，让他恢复得如同正常孩子一般。尊夫人因为难产血崩而伤身的问题就更容易解决，我有办法可以助她康泰如初，你们以后也能再孕育更多的子嗣。” 戴冠生激动得赤红了双眼，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本能地想要冲上前询问这话是真是假，却因被白狼镇压着只能在原地挣扎。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妻儿，戴某自愿臣服认主！就算被妖术控制一生我也无怨无悔，只要你能履行今日的诺言！” 九年了！他终于见到敢承诺治愈他妻儿的人！ 这几年来他与范家的恶贪虚与委蛇，就是为了得到珍贵的药材给孩子续命，同时借势打听能治疗天生体弱的神医。 一次次的失望，日复一日的焦急，不管换了多少医者都说他的独子活不过十五，作为父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病痛折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年纪，其中的心痛和绝望外人根本无法明白！ 他家婆娘本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生产之后硬是被自责和愧疚彻底压垮，天天以泪洗面、形容憔悴，眼看着随时都会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戴冠生愿意相信俞雅岚的一次，能有这般乱神之力的人定非寻常，也许这次他的妻儿真的能迎来全新的生机！ 俞雅岚闻言默默地松了口气，清冷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淡笑。 “你会如愿的。” 戴冠生的甘心臣服意义非凡，这代表着六合山庄彻底拿下了秦西三司。 俞雅岚让白狼收起了威压，随后又命沐阳将许永年等人带出暗牢，众人在范家正院里汇聚一堂，共同商议接下来的部署和安排。 许永年十分震惊，没想到俞雅岚仅用两日的时间就控制了三司之首。 见到范元青几人恭恭敬敬地尊称她为主子，许永年的内心五味杂陈。 “弟妹，范元青滥用职权、残害无辜，贪婪无耻压榨秦西百姓，犯下的罪恶擢发难数，上任布政使不过寥寥几年，就已经让秦西好几个大富商和大家族家破人亡，罪孽之深重万死难赎！如若可以，还是不要将这样的肮脏渣滓收为己用。” 俞雅岚对此毫无异议，点点头同意道：“没问题，待到我们全面掌控了秦西的官吏，再给他找一个合适的死法，范元青身份特殊，总得将他的价值利用殆尽。” 许永年闻言也放下心来，转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戴冠生，略带迟疑地询问道：“这位不是范元青的盟友吗？当初可是收了范家不少好处？否则也不会一直对范元青的恶行袖手旁观了。” 不知弟妹为何会让此人参与议事？明明范元青和邱骥等人都被屏退了。 “误会、误会！我之前也是身不由己啊！” 戴冠生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连忙将之前与俞雅岚阐明的真相又说了一遍。 许永年被这些隐秘的内情惊得错愕不已，瞬间就明白了弟妹所说的“利用价值”。 这范元青是一颗极其强力的棋子，用得好肯定能对皇室造成重大打击！ 第139章 要造反吗 许永年勉强地接纳了戴冠生的加入，不过内心却仍保持着几分警惕与审视。 一旦这人出现任何背叛的迹象，他必会毫不留情地出手扼杀！ 俞雅岚直接给众人分配了不同的任务，让范元青、邱骥和郑修然联名将秦西的大小官吏召集来此，打算直接用傀儡丹控制住所有人员。 戴冠生则负责以犒赏的名义设宴款待各个卫所的将士，协助她彻底掌握住秦西的驻军。 相关的食物酒水都由俞雅岚负责提供，三司之首只要按照交代执行好任务即可。 戴冠生对此没有异议，即便秦西大地马上就要更换主人，他也自有一套安稳生存的办法，何况俞雅岚给他的待遇确实比朝廷的俸禄更加丰厚。 他刚刚将提前分得的粮食蔬菜送回了家中，妻儿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餐饱饭，相信这些物资应能让她们好好调养一下身子。 戴冠生自来熟地认为双方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基础，见俞雅岚这般心急地要掌控秦西的兵将，他不由得对这其中的原因生出了几分好奇。 “你这架势看着十分不同寻常，之后是不是要准备起兵造反？若有那想法可得提前知会，我得先安顿好家中的亲人。” 他问这些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需要一个心理准备。 大周的局势他其实心知肚明，内忧外患再加上天灾肆虐很容易演变成乱世，自己手握兵权应该能轻松生存，只是家人的安全需要提前筹谋。 戴冠生对昏庸的皇帝已经不抱希望，若六合山庄确实是有能的明主，那他全力追随又有何妨？ 俞雅岚挑着眉略感意外，没想到这位戴指挥使竟然这般通透豁达。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避重就轻地答道：“世事如棋局局新，今日的我又如何能预测明日的前程？现下的所求只是护好这片容身之地，掌控秦西乃是顺势而为。” 是否要造反在于宋曦的意愿，她本身并没有太强烈的执念，掌控秦西能让她们活得更加轻松，之后不管是安居一隅还是扩张势力，她们都有了雄厚的基础，与各方势力也有较量的余地。 戴冠生一脸“你别唬我”的滑稽表情，斜睨的眼神里充满了调侃之意。 不过新上任的主子既然不愿多谈，他也不会过分执着地追问到底。 一旁的许永年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连忙转移了会议的焦点。 “之前我在暗牢中碰巧认识了四海商行的罗家主，他们一族被范元青算计得家破人亡，如今得你大义施救，他们都想亲自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四海商行才刚被范元青抢走不久，咱们不如将罗家的财产都尽数归还他们？” 四海商行？ 俞雅岚有些讶异。 之前在暗牢中见到的那位蓬头垢面的可怜大汉，居然就是名震西北的大富商罗四海？！ 她在延州也曾听闻过此人的威名，却不想对方却成为了范元青的阶下囚，单看范家的腌臜手段也能猜到，罗氏一族必定被祸害得凄惨无比。 现在范元青已经被她们控制，所有的受害人自然也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俞雅岚面色坦然地点了点头，“理应如此，稍后我就让人将四海商行的产业清点出来，名正言顺地归还给罗家。” 许永年当即命人将罗四海一家请到堂屋里来。 一身狼狈的罗家人脚步蹒跚地走进了屋内，二话不说就对俞雅岚下跪磕头。 “感谢俞姑娘的救命之恩！我等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还请俞姑娘莫要嫌弃我等这副老弱残躯，给罗家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罗某愿意将四海商行双手奉上，只求俞姑娘能庇护我这三个可怜的儿子。” 在场的罗家人共有五位，分别是家主罗四海、其妻罗安氏、长子罗奕诚、次子罗奕豪，以及幺子罗奕天。 罗四海夫妻今年已经四十有余，三个儿子最大的也有二十五岁，最小的幺子则年近十六，无论怎么看也不是让一个弱女子照顾或庇护的年龄。 只是罗家人都被范元青折磨得很惨，罗四海在受刑过程中断了一条腿，罗安氏被刺激得病垮了身子，三个儿子也被活生生打成了残废，靠着暗卫们帮忙才得以走进屋内，两夫妻其实还育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是都被范元青下手糟蹋了，后来不堪受辱自杀于范家后院。 罗四海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范元青对他们一家的迫害，态度卑微地祈求着俞雅岚的庇护。 作为一名纵横西北的成功富商，他自是有老辣独到的阅历和眼光。 面前的女子虽然长得娇美柔弱，但通身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举止谈吐皆非寻常，更别提对方还能在短短的时日里摆平了秦西的封疆大吏！ 任那范元青如何嚣张跋扈，如今布政使司和范家宅邸也一样被人夺权掌控。 追随俞姑娘绝对是明智的选择，罗四海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俞雅岚眨了眨明亮的杏眸，有些明白了罗四海的目的。 这是看中了她能轻松压制布政使的实力，打算带着全副身家投靠于她？ 对方能在西北经营起规模庞大的连锁商行，想必在经商方面肯定有非凡的智慧，她还真就十分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因此手下的产业都不敢铺展得太大。 罗四海愿意归顺称仆，俞雅岚自然不会拒绝，只是…… 主位上的姝丽女子忽然站起了身，向前几步将罗四海一家扶了起来。 精明的美眸顺势看向了辨心灵镯，打算测试一下对方的品性再做决定。 直到碧绿的灵镯做出了肯定的判断，她才放心地扬起笑容宣布最终的答案。 “罗家主何必如此？四海商行是你们一家奋斗数十年的心血，我是绝对不能随便夺走的，一会儿我便让人将罗家的产业都清点出来，合法合规地归还于你们，日后继续经营好自家的产业，可别再说什么双手奉上的傻话。” “至于你们身上的伤病，我也会让人帮忙医治，罗家主也不必太过灰心，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们恢复如初。” 第140章 夺权秦西 罗四海闻言有些焦急，以为俞雅岚不愿意庇护他们。 “俞姑娘，罗某是真心诚意想送上商行，并非假意客套。若不是您大义施救，我们一家早已惨死于牢中，哪里还有重见天日的希望？再造之恩我等感激涕零，如何报答都不为过！俞姑娘若是有所怀疑，咱们现在就可以签下为奴的卖身契！” 他们一家如今死的死、残的残，再恢复又能健全得到哪去？ 商场的复杂与竞争不逊于朝堂政斗，这般残破的身子根本保不住罗家的产业，勉强将商行经营下去也不过是在给下一个贪官或豪绅做嫁衣罢了。 旁听的戴冠生也紧张地竖起了耳朵，想知道俞雅岚是不是真的能治好罗家三子。 毕竟他们都双腿尽断了，有的连正常腿型都维持不住，扭曲垮塌得都能看见碎裂的白骨。 伤势这般严重，只怕得是神仙来了才能恢复如初？ 俞雅岚对罗四海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和气地强调道：“罗家主，我们六合山庄从来不会做这巧取豪夺之事，你就安心拿回自家的商行即可。舍弟是延州有名的神医，家中也有各种强效的神药，肯定能让你们康复得和正常人一般，待到罗家主养好了身体，我再向你请教经商之道，到时还请不吝赐教。” 罗四海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终于明白俞雅岚这是接受了他们的投靠。 可凡事总得付出点代价，就这么白白受人恩惠他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可是……” 正在堂屋内待命的雷斌看不惯他们磨磨叽叽的样子，当即站出来展示了自己的机械臂。 “主母既然承诺让你们恢复如初，自然就会有救治的把握！我当初被贼人扭断了左臂，如今也康复得如同常人一样，你们就别再啰嗦迟疑了，尽管听我们主母安排便是！” 在场众人都看向了雷斌的金属义肢，只见那闪着寒光的机械手指灵敏地完成了各种动作。 罗家人刚开始还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却是生出了希望和狂喜。 只要能正常地活动行走，就算在身上安装沉重的铁疙瘩他们也心甘情愿！ 戴冠生更是一脸新奇，围着雷斌不停地观察和询问，对俞雅岚的本事又有了新的认知。 断肢残废都能重焕新生，那他家妻儿的病症肯定也能顺利治愈？ 俞雅岚见他们情绪激动，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期待和着急，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将剑一召唤到跟前交代任务。 “分配几名剑组暗卫护送罗家人回延州，让鸿煊尽力治好他们，医治过程中如果缺乏什么材料，随时派人到我这儿来取。戴指挥使，你的妻儿也一起同行，早点治愈也能早些放心，这大灾之年可不好拖着病体煎熬。” 想要让别人真心臣服，首先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和诚意，俞雅岚从不会吝啬付出，相信这些人痊愈之后自会甘心为六合山庄效力。 “是。”剑一躬身领命，转身出门准备安排人手。 戴冠生则是惊喜非常，连忙表示现在就回家筹备。 “好好好！我这就将妻儿立刻带来，另外再派遣一队士兵随行护卫，妖……不是，俞姑娘的深恩重义戴某没齿难忘，将来必定当牛做马报答之！” 话音刚落戴冠生就跑没了身影，只留俞雅岚几人在屋内面面相觑。 当日夜里，几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地驶离了西京，一众病弱与伤患踏上了重塑新生的希望之路。 西京城里，俞雅岚和许永年却在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地忙碌着夺权秦西的事宜。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完成一项项繁重的任务。 在三司之首的通力协作下，俞雅岚仅仅花费了七日的时间，就完成了对秦西政、法、军三大官制系统的全面掌控。 秦西范围内九府三十六县，大小官吏二百七十五人，以及驻地兵将十一万五千四百余人，悉数服下了傀儡丹，正式拜认俞雅岚和宋曦为主子，成为六合山庄不可动摇的强劲势力。 顺利拿下秦西之后，全省的政务和军务就落到了俞雅岚的手里。 虽然她并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事务，但宋曦目前还在前线征伐，她身为掌权者之一就得负责安排好相关的一切。 同许永年商量过后，俞雅岚决定将范元青先前加征的税银和税粮都归还给各府的府衙，并让他们用这些钱粮进行赈灾活动。 秦西除了延州之外，大部分地区都因为干旱和蝗灾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加征的赋税都应该归还给正处于困境中的百姓。 军务方面则让各部将军暂时自理，待到宋曦归来再统一接管。 操持政务之余，俞雅岚还趁机审问了身为二皇子表亲的西京知府。 先前她们已经知道了大皇子勾结鞑靼人陷害定北侯府的内幕，但侯府的悲剧其实是内贼与外敌联手造成，其中一个内贼是支持大皇子的向家，那么另一个内贼吴姨娘及其身后的郭丞相又是得了谁的授意？ 已经被傀儡丹完全控制的郑修然道出了隐秘的内情。 原来二皇子和郑皇后偶然得知了大皇子的阴谋，他们没有选择提前揭发，而是推波助澜帮大皇子更快地与鞑靼人交易，并暗中拿捏住了相关的人证和物证。 二皇子其实也曾向定北侯传达过招揽的意愿，但宋家历来都是忠于当政的君主，从来不会参与任何夺嫡斗争。 他恼怒于宋家人的不识抬举，自然就乐见大皇子陷害定北侯府，为了防止世子宋承逃脱后报仇反击，甚至承袭爵位接下定北侯手中的兵权，二皇子还特意收买了宋承的副将黄利铭，命其偷偷配合大皇子的计划，将具有将帅之资的宋承彻底谋杀于战场之上。 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仅能借刀杀人除去手握兵权的定北侯府，还能捏住大皇子通敌卖国的确凿把柄，在将来的夺嫡斗争中掌握绝对的优势。 俞雅岚听完后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就将大周皇室彻底毁灭！ 若不是她出于谨慎审问了郑修然一番，二皇子的算计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浮出水面。 既然他们都自以为胜券在握，那她就亲手摧毁他们登基的希望！ 第141章 她的筹谋 俞雅岚正准备派人传信于宋曦，告诉他西京这头的最新情况以及收集到的所有消息。 段振军却在此时从延州府发来了密信，说是大皇子给段振武委派了新的任务。 俞林府因为粮草缺乏而陷入破城之危，这个重大军情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便传回了京城。 谭子骞已经数次向朝廷请奏粮草支援，可皇帝的旨意却是让他联络范元青进行就地征粮。 渴望争夺兵权、增加夺嫡筹码的几位皇子自然也收到了相关的消息，按他们的性格和谋划又怎会错失这样的揽权良机？ 结果就如之后所见，二皇子联合范元青以粮草资源逼迫谭子骞俯首归顺，但谭子骞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招揽。 大皇子现在也顺势出招，交代段振武暗中抓捕谭子骞的两个嫡孙，并以此为筹码要挟其臣服，只要谭子骞同意招揽，便让段振武为其支援粮草和兵力，如若他倔强顽固不肯低头，那便将谭家的嫡孙送去给鞑靼人处置。 俞雅岚蹙着眉静坐沉思，细细地考虑着应对的办法。 大皇子心狠手辣、毒计频出，对于西北的兵权有一种急切的渴望，可见他的夺嫡大业进行的并不顺利。 贺贵妃虽然宠冠六宫，却不能对朝堂的争斗产生太大的影响，元丰帝贪生恋权，至今也没有定下储君的意愿。 定北侯府崩塌之后，宋家的兵权就落入了鲁国公的手里，鲁国公明面上是皇帝的忠臣，但内里却一直没拒绝过诸位皇子的招揽和来往，处事圆滑而狡诈，墙头草的作风想必会让皇子们浮躁不安。 大皇子和二皇子汲汲营营，到头来也没能瓜分到侯府的兵权，如今夺嫡争斗愈演愈烈，他们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谭子骞的身上。 秦西如今已经在六合山庄的掌握之中，两位皇子也还不知道自己在西北的部署已经被她破坏殆尽，或许她该趁此机会，集中力量给他们一记迎头痛击！ 俞雅岚抬起头看着桌案上的密信，精致的水眸中划过一抹算计的亮光。 武家的竖子们已经得意了太久，是时候尝尝绝望的滋味了！ 纤瘦的素手提笔沾墨，行云流水地在信笺上落下一个个文字。 将消息和计划都汇聚成一封长长的手札，轻轻吹干后装入了信封之中。 “沐阳。” “在。” “让范元青亲笔写下两封指控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密信，然后连同我的手札一起送去俞林，给范元青下达刺杀鞑靼将帅的命令，让他去俞林听候宋大哥的安排。” “是。” 沐阳领命之后立刻行动起来，当日夜里就将三封信件与范元青一同送往俞林。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计划泄露，沐阳还给范元青做了完美的易容和伪装，雷斌带着十几个暗卫亲自护送，生怕这一重大谋划出现半点差错。 俞雅岚站在范家的阁楼上极目远眺，春末的微风轻轻拂过她娇艳的容颜。 抬首望着高悬夜空的皎洁明月，如潮的思念渐渐淹没了心神。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计划能带给他们多少打击，但那两位心狠手辣的卑劣皇子定然不可能再有争储的希望，惟愿京城能传来令人满意的消息，稍稍抚平一下宋大哥内心的伤痛和仇恨。” …… 心上人的思念和呢喃宋曦暂不得知，此刻的他正身处俞林驻兵的主帅军帐，和谭子骞一起围着火炉吃涮锅美食。 谭子骞呼噜呼噜吃得爽快，手中的双箸不断地夹起锅内的食物，一股股美味的热流顺着食道暖进了胃里，周身的寒意也随之被迅速驱散。 “好小子，你还有这等好东西！也不早点拿来孝敬世伯，我在这餐风露宿的都快饿成人干儿了！” 宋曦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进食的身姿依旧优雅从容。 “谭将军喜欢的话可以天天享用，我这次带来的粮草十分充足，俞林的兵将都不会再忍饥挨饿，您的伤势也会尽快好转的。” 谭子骞仰头灌了半碗醇香的黄酒，抬手抹去了胡子上的酒液，慨叹的语气中难掩伤感和彷徨。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老宋遭难时我无力相帮，谁知自己落难了却被故友之子所救！可我谭子骞是大周的戍边将帅，为何供给我粮草的不是朝廷和君主，而是一个自身难保的毛头小子？” 宋曦抿了抿唇放下了碗筷，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若是谭将军有困难，我可以一直为您提供粮草，如今北方大旱、颗粒无收，无论是您自己出资购粮、亦或是向朝廷请奏支援，今年之内恐怕都难得佳音。我那儿倒是有不少储备，提供给您也算物有所值，毕竟您浴血奋战保卫着边境，我做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也是应当。” 谭子骞大力地拍了拍宋曦的后背，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你连一声‘世伯’都不肯叫，还给我粮草做什么！是不是记恨我没有帮到你父亲，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算计杀害？” 宋曦猛地抬眸看向了谭子骞，眼中有些意外和惊讶。 谭子骞愤愤地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怎么？很意外我知道老宋是被人陷害的吗？老夫虽然只是个莽干的武将，可沉浸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可恨我无法擅离职守，否则当初就能杀到京城和武宗旻争辩个明白！再不济也该从黎仕杰手中救下老宋，让他不至于无辜枉死于阴谋之中！” 身着赤黑铠甲的老将军气闷地锤了锤手下的桌案，血丝遍布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泪意，脸上的皱纹与鬓边的白发都写满了疲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沧桑而沮丧的气息。 定北侯的悲剧只是大厦将倾的冰山一角，谭子骞力所不及只能黯然神伤。 这乱世之火如今烧到了自己的身上，除了愤慨和失望他也只能尽力地在这风浪中挣扎。 宋曦垂下了幽深的黑眸，定定地看着火炉中的赤焰，眼底的微光忽明忽灭，低沉的声音带着恍若来自深渊的蛊惑。 “谭世伯，不如考虑考虑归顺于我？” 第142章 结成同盟 谭子骞被宋曦的话吓得呛咳不止，手中的黄酒都洒出去了大半。 “你在胡咧咧些什么？！” 瞪圆的虎目里装满了震惊，仿佛第一次认识宋家的这个嫡次子。 宋曦垂眸不语，只是用铜箸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淡然的面色上却裹着几分认真，说明刚刚的话并不是玩笑。 谭子骞缓了缓混乱的心绪，拍着他的肩膀劝说道：“好侄儿，宋家如今只剩你一人了，可不能做什么莽撞冲动的事啊！伯父知道你心里痛苦，但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 现下你得保重好自己，早日成亲为宋家开枝散叶，将宋氏的香火和意志传承下去，唯有好好地活着，你才能等到真相大白、恢复清名的那天！ 日后你就安心地待在西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俞林求助，只要伯父活着一天，就会竭尽所能庇护你一日！” 谭子骞并不清楚宋曦目前的具体情况，也不想追究他的粮草和私兵都是从何而来，这孩子已经被家破人亡折磨得太苦，能有自保的本事谭子骞乐见其成。 宋曦心知谭子骞这是作出了承诺，不会向朝廷揭发他的身份和所在，并且还会一直庇护他的安全，只是身为大周的戍边将领，不可能随意叛国另投他主。 对此他也并不意外，想说服谭子骞归顺需要合适的时机，谭氏一门历来忠君爱国，强行劝说只会破坏两家的交情。 一老一少都默契地将刚才的危险话题抛诸脑后，欢乐和气地谈起了其他的事情，酒足饭饱宋曦便告辞离去，快马加鞭赶回自己的营地。 隔天清晨，宋家军的营帐之内。 宋曦正在听斥候禀报鞑靼大军的动向，刀虹忽然急匆匆地走进了帐中。 “主子，延州那边送来了紧急密信，另外还附带一个特殊的人。” 宋曦接过信件便立刻拆开查看，生怕俞雅岚遭遇到什么致命的麻烦。 看着看着表情却在不停地变换，忐忑的内心也开始变得五味杂陈。 先前与岚儿通信之时，他已经知道了许永年被困于布政使司的事，原本打算亲自回去一趟，谁知岚儿却劝住了他。 之后俞雅岚便亲身前往西京救人，宋曦还千叮万嘱要她注意安全，日夜忧心着未婚妻与义兄的安危，想着若是行动失败自己就立刻赶去支援。 结果俞雅岚不仅成功地救出了许永年，甚至还趁此机会掌控了整个秦西？！ 俞雅岚能办成这样的壮举，宋曦自然为她骄傲和高兴，但一想到心上人不声不响地深入虎穴冒险，他又后怕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连串的夺权计划看似完成得轻巧容易，实则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当场粉身碎骨！ 宋曦心知，俞雅岚是为了自己才会铤而走险，甚至为了不让他担忧着急，选择在事成之后才坦诚交代。 秦西分布着众多复杂的势力，唯有将之彻底掌控他们才能真正安稳，宋曦赞成俞雅岚的决定，也十分震惊她在此事中展现出的魄力，只是内心略微有些遗憾，自己没能在她面临危险时护在身旁。 提笔沾墨迅速写下了回信，随后命人立即送往西京。 宋曦翻了翻桌案上的证物，开始慎重思量起之后的安排。 岚儿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接下来他必须让计划完美地达成。 不论是关外锲而不舍的鞑靼大军，还是京城虎视眈眈的两位皇子，这一次都必须为过往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 “将范元青带上来。” 宋曦拿着所有的物证，领着易容后的范元青前去面见谭子骞。 大皇子意图抓捕谭家嫡孙来要挟归顺，二皇子伙同范元青用粮草逼迫谭家臣服，所有的证据往谭子骞面前一放，再加上范元青的亲口供述，一切阴谋算计都已经确凿无疑。 谭子骞怒火中烧，直接在主帅营帐中大发雷霆。 帐外的守卫和巡视的兵卒都被他暴怒的吼声吓得噤若寒蝉，完全不知道将军身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欺人太甚！这两个狗崽子欺人太甚！老夫可是三朝元老，为大周奉献了一生的心力，临老了还被武家人威胁谋害，我这一辈子究竟算什么？奋勇杀敌又是为了谁！” 横眉怒目的老将军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黝黑的面容都隐隐涨成了恼怒的红色，疲惫的双眼中盛满了愤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恐慌。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目前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双方的竞争实力也十分强大。 一个是占了“长”位的宠妃之子，背后站着如日中天的左丞相府；一个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嫡出，身后也有地位稳固的卫国公府。 现在这两人同时盯上了他，威逼利诱也要让他搅和进夺嫡斗争，卑劣的手段令人发指，他逃得了这回已是侥幸，还能顺利躲过下次的算计吗？ 谭子骞的身形突然佝偻下去，整个人都散发出颓丧的气息。 若这二者之一将来登基称帝，谭家只怕避免不了满门灭亡的结局！ “你打算如何做？” 他有些迷茫地看向了宋曦，似是希望对方替他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这孩子既然将人证物证都送到了这里，说明心里肯定已经有了明确的打算。 “谭伯父愿意配合我的作战计划吗？事成之后，你我都不会再受到那两人的威胁，而鞑靼人也会老老实实地龟缩回关外，俞林的兵将都能从疲累的战事中解脱出来，以后的粮草也不会再出现缺乏的状况。” 宋曦不答反问，清俊的容颜上满是严肃与认真。 谭子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咬牙答应了联合的计划。 “好，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伯父愿意配合你的部署和安排，只要能顺利过了这场劫难，便是要老夫让出这统帅之位，我也甘心承受、绝无怨言！” 宋曦有些哑然失笑，“哪里需要做这样的牺牲？伯父继续做好守城与杀敌的任务即可，剩下的就交给侄儿。” 两人就此开始讨论执行的细节，主帐内的灯火一直燃烧到了后半夜，其间双方的下属不断地进出营帐，一道道命令和安排也被层层下达。 第143章 俞林大捷 次日夜里。 宋曦派人将范元青悄悄地送到了鞑靼的营地附近，范元青拿着大皇子的令牌求见鞑靼将领，试图假借合作的名义混入军营之内。 负责领兵的鞑靼将帅没有怀疑，毕竟他们之前就与大周的大皇子有过成功的交易，这次便以为又有什么便宜可占，略作搜查就将范元青带到了军帐里。 范元青按照宋曦的吩咐，谎称大皇子想要与鞑靼将帅再一次合作，让鞑靼大军三日后的清晨向俞林府发起进攻，届时将会有内应负责打开城门。 俞林府从此就割让给鞑靼，但大皇子要谭子骞战死沙场。 鞑靼将帅非常高兴，立刻就答应了这场利益丰厚的合作。 范元青却趁此提出，需要鞑靼将帅的手札和信物作为合作的凭证，方便他回去向大皇子交差。 鞑靼将帅爽快地答应了，根据范元青的要求提供了亲笔信和一枚昭示身份的木牌。 范元青将这两件东西牢牢地包裹好，然后塞入了衣服的内袋之中。 为了庆祝双方达成合作，范元青建议两人碰一杯酒，鞑靼将帅直接命人送上了两大碗陈酿，豪爽地要与范元青碰碗干杯。 范元青却忽然脸色一变，迅速地将酒液泼向了对方，趁着鞑靼将帅张大嘴巴又反应不及，眼疾手快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枯骨丹扔进他嘴里。 出自空间的剧毒灵丹入口即化，眨眼之间就令鞑靼将帅毒发倒地，不过顷刻他就变成了枯槁的干尸，身体里的骨肉都化作血雾蒸腾消失，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诡异的血印。 周遭的兵将都骇得大惊失色，立即拔刀将范元青当场斩杀，眼见着鞑靼将帅已然无力回天，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 群龙无首的鞑靼兵将们开始争吵夺权，并商量着将范元青的尸身拿去威胁俞林守将。 虎背熊腰的莽汉们尚未讨论出个结果，预警的号角便马上响彻了营地。 “敌袭！敌袭！是大周的军队发起夜袭啦！” “糟糕！粮仓失火了！火势太猛无法扑灭！” 鞑靼的营地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剩余的小将领们各自为政，手忙脚乱地带着兵卒仓促应战，什么战略部署都来不及妥善安排，只能被动地让宋曦的私兵打得节节败退。 以往畏畏缩缩的俞林守军为何会突然出城夜袭？不是说俞林府内已经粮尽援绝了吗？ 这帮夜袭的兵将为何各个勇猛凶残，状态与战力都与先前截然不同？ 鞑靼人的心头产生了无数疑问，全然不知夜袭队伍的状况和来历。 眼看着己方已然陷入了颓势，几个分散的鞑靼小将立刻合流聚集，叽里呱啦地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暂弃分歧、一起率领大军向俞林府攻去。 鞑靼在俞林府外部署了十二万兵马，但谭子骞麾下却只有八万的军力，正面交锋鞑靼人占领绝对的优势，而且论单人战力其实鞑靼人更胜一筹。 鞑靼小将们不甘心就此败退，打算趁着俞林府大开直接杀入城内，不管能不能成功地占领城池，先将被烧掉的粮草找补回来！ 负责夜袭的宋曦怎可能让他们如愿离开？ 手中的旗帜规律地挥动了几下，手下的兵将们立即变换阵型从后方拦截包抄，将合流的鞑靼人再次打散成不同的队伍，阻断他们的联合攻势。 大量的催泪弹也在此时加入了战场，中招的鞑靼人都被眼泪和喷嚏呛得视线模糊，宋曦的兵将趁势大开杀戒，拼尽全力欲将鞑靼人斩杀于此。 在宋家大军的猛烈攻势下，鞑靼的战力登时就被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继续攻向俞林，不管不顾地想要闯入关内。 谭子骞已经在府城之外做好迎战准备，见到鞑靼人攻城立刻就率兵反击。 刺激性极高的催泪弹也在此处发挥了作用，以往强悍无匹的鞑靼士兵因此被削减了不少战力。 谭子骞与宋曦配合默契，一前一后夹击着鞑靼大军。 两人都与蛮子有着不共戴天的死仇，杀起敌来自然是手起刀落。 漫天的血色染红了夜下的黄沙，轰烈的战声通宵不绝。 直到麾下的兵马死伤了大半，鞑靼人才不得不面对战败的事实，带领幸存的士兵狼狈撤退。 俞林大捷！ 全城将士纷纷高声呼喊，热泪盈眶地庆贺此战的胜利。 “成功了！鞑靼人终于撤退了！” “老子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环视了一圈安然无恙的俞林关，谭子骞也激动得老泪纵横，这场破城之危至此宣告了结，他成功地守住了全府百姓的性命，也保住了谭家老小的未来！ 鞑靼人此番元气大伤，今年之内应该都无力再对俞林发起进攻，他们可以借此休养生息，好好地为来年的战役部署和准备。 镇边武将的日子都是熬出来的，熬过了一年便得一岁的寿命，熬不过去就只能含恨沙场。 这次多亏了宋曦的帮忙，他才能平安地熬过这场必死的危机。 “谢谢你！谢谢……！曦哥儿，若不是有你倾力相助，伯父现在只怕已经马革裹尸，此恩此情没齿难忘，将来必定舍命报答！” 谭子骞开怀大笑着给了宋曦一个拥抱，眼中的泪光和喜悦映着烛火熠熠生辉，沧桑的双眸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内心有万千感慨不知如何诉说。 “好孩子，你长大了！老宋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宋家以你为傲，老夫也与有荣焉！” 这孩子比他想象的优秀太多！ 第一次征战就能大胜而归，将帅之资不逊于历代的定北侯，若是老宋仍然在世，若是定北侯府没有被阴谋打垮，那么大周的军队必然会多出一位少年名将，什么鞑靼铁蹄又有何惧之！ 宋曦的内心涌起一片酸楚，想到父亲他亦难掩哽咽。 “能得伯父这般肯定，侄儿心里非常高兴，报恩的话不必再说，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本就该互帮互助。守住俞林府就能守住我现在的小家，侄儿也是有私心在内，当不得伯父舍命报答。” 第144章 围炉夜话 谭子骞乐呵呵地拍了拍宋曦的肩膀，没再多说些什么冗赘的客套。 毕竟报恩不是挂在嘴上的空谈，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他会直接付出行动。 一老一少率领各自的兵将开始打扫战场，随后便共同返回了俞林的营地。 宋曦将剩余的粮食和物资都赠予了谭子骞，并建议举办个简单的宴会犒赏俞林兵将。 虽说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的美味佳肴，但在这灾年之中能吃上一顿安稳的饱饭就是一件满足的乐事。 谭子骞自然爽快答应，还拉着宋曦一起吃起火炉涮锅，难得从紧绷的战事中解脱出来，两人当然要好好地放松一番。 酒酣饭饱之后，谭子骞问起了正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布政使身亡可是件大事，京城那边只怕瞒不了多久。” 宋曦正准备和他谈谈后续的安排，便顺势答道：“范元青的尸身已经带回来了，鞑靼人的手札和信物也顺利到手，他先前曾写下指控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密信，我打算将这些证物合在一起，让范元青的心腹亲自送往京城。 俞林大捷的战报您可以派人送去了，到时就说范元青是被鞑靼人俘虏的，敌人本想用他威胁你打开俞林关，谁知范元青却与鞑靼人起了冲突，不慎亡于敌军营地之内。 皇帝对范元青十分信任，因此密信中对两位皇子的指控定能让皇帝震怒，那两人之后应该都不敢再对秦西出手，您也不必担忧再次被人威逼陷害。” 谭子骞点了点头，想起宋曦现在亡命天涯的困境，又问道：“要不将大皇子勾结鞑靼陷害定北侯府的事情也一起揭发出来？” 宋曦拿起酒壶，将两人面前的酒杯都满上。 “暂时不行，目前收集的证据还不够多，揭露的时机也不成熟。范元青的指控已经足够让他们失去争储的希望，为侯府恢复清名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现在就一起曝光出来，皇帝反而会被转移视线，甚至觉得大皇子通敌卖国也是情有可原。” 这话说得着实离谱，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皇帝想铲除定北侯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如果被他知道这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精心谋划，指不定会觉得两个儿子是在为他分忧解难。 范元青的死亡和指控本可以让他大发雷霆，若是知道大皇子通敌是为了陷害定北侯府，只怕昏君会将两件事进行“功过相抵”，然后将这次的事情轻轻放过。 谭子骞闻言眉头紧皱，觉得宋曦的断言太过匪夷所思，可让他出言反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已经多年没有回去京城，确实不了解皇帝现在的脾性。 “如若依你所言，皇上必然不愿意为侯府恢复清白，那之后又该如何为老宋洗刷冤屈？” 谭子骞突然明白这事情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就算天下人都知道定北侯是被大皇子和二皇子联手陷害，但若皇帝不想处置侯府的话，也不可能未经调查就直接将侯府抄家。 这样一来不管有多少人证物证，皇帝恐怕都不会为宋家翻案。 宋曦仰头灌了杯温热的黄酒，凛冽的滋味一路从喉咙烧到了腹中。 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淡漠和冷意，深邃的黑眸中不时闪过凌厉的幽光。 “我会尽己所能将证据公告天下，若皇帝一意孤行不肯为我父兄正名，到时我会按自己的法子做出反击。反正秦西已经被我彻底掌控，想与京城对抗也并非毫无胜算。” 无论面对任何险境，他都不会堕了宋氏的风骨，如果光明正大的办法不能得到应有的公义，那么他也不会再对大周皇室手下留情！ 谭子骞被这个突来的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宋曦说起自己的势力。 先前一直以为那些私兵都是侯府的家底，却不想这孩子已经无声无息地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一介白身，或者该说是一个罪臣之子，居然能凭一己之力拿下了一省之地，难怪范元青这个老奸巨猾的恶贪甘愿舍身赴死，难怪之前敢承诺不必再担忧粮草的匮乏。 宋家这个籍籍无名的平庸次子，竟然在家破人亡后一年的时间里，成了有实无名的秦西之主，这和统管封地的藩王有什么区别？ 谭子骞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忽然觉得库房里的粮草有些烫手。 身为大周皇朝的戍边将领，却不明不白地接受了地下势力的援助和馈赠，他这样算不算是叛主求生？以后又该如何定义自己的身份？ 宋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控了秦西，再继续发展下去岂不是要将整个西北都吞并？男人一旦手握权力便不可能轻易放手，之后恐怕就会渐渐走上谋反之路。 谭子骞忧心不已，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纵容姑息。 “范元青死后皇帝必然会安排新的布政使，秦西既然已经受你控制，再来一个新势力肯定会带来不少变数和麻烦，我会派人传信给京中的亲朋，让他们帮忙运作一番，将布政使司现任的左参政蒋灿升任为布政使，这样一来你也不必承担未知的风险。” 布政使以下权力最大的就是左右参政，直接将现有的旧人推上布政使的位置，宋曦他们就不必再想办法应付新来的封疆大吏，如此必能保住秦西易主的惊天秘密，宋曦的身份和所在也不会被人泄露出去。 谭子骞这是准备要包庇到底了啊！ 虽然没有直言归顺，却已经履行了依附之实。 宋曦动容不已，向谭子骞郑重地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多谢谭伯父，宋曦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 犒赏三军的宴席在亥时之前便散场了，宋曦也告辞离开了俞林的营地。 谭子骞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略带感伤地长叹了一口气。 大周的未来将会何去何从呢？ 大皇子和二皇子阴险狭隘、谋害忠良，品性德行不堪为储君，剩下的几个皇子文治武功又太过逊色，完全没有任何竞争优势。 相比之下宋家的二子就优秀了太多，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品行操守亦无可挑剔，如今还成了一省之地的绝对霸主，潜龙之才已经昭然若现。 谭子骞的心里有些纠结，却又按捺不住生出几许期待。 但愿这孩子能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也愿大周的百姓日后能迎来真正的明主。 第145章 凯旋而归 入夏之时，俞雅岚终于处理完西京的事务。 正准备收拾行囊返回延州，雷斌就送来了宋曦的书信。 得知俞林大捷、宋曦将归，俞雅岚十分高兴，当夜便急忙安排好剩余的琐事，并将回程的日期提前了两天。 这是宋曦第一次征战外敌，也是第一次获得战场的胜利，她得赶紧回延州安排接风的晚宴，热热闹闹地为他庆贺一番。 次日清晨，俞雅岚命蒋灿暂时代理布政使的工作，然后拉着心情激动的许永年一起，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六合山庄。 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气，她又立即忙碌起庆功宴的事宜，从空间里转移出大批新鲜的食材，命碧云带着所有的厨子开始准备饕餮大餐。 延州府的俞家米铺也张贴出布施的公告，说是为了庆祝俞林大捷的重要战果，决定在三日之内发放杂粮馒头。 每人每天都可以领取三个馒头，过时不候且不能重复领取，城外的流民也有相同的优待，大家都能同享这份胜利的喜悦。 延州府的百姓们沸腾不已，纷纷称赞六合山庄慷慨大义，就连那些未曾谋面的俞林守将们，也都受到了平民们的夸奖和感激。 若不是他们浴血奋战，历尽艰辛守住了俞林边关，百姓们现在也没有这般安稳的生活，更别提还能托福吃上的馒头。 在接连遭受干旱与蝗灾的侵袭之后，战斗胜利的消息确实非常振奋人心，田里的番薯苗子也在稀薄的雨水中坚强地成长着，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两日之后，宋曦率领两万私兵凯旋而归。 私兵们分批潜回了六合山驻地，而宋曦则带着刀组暗卫回到了山庄。 一身戎装的男子风尘仆仆，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心上人。 宋曦扬起了灿烂的笑颜，将快步迎上来的恋人拥入了怀中。 久违的娇软温暖了孤寂的心田，淡淡的柔香萦绕在鼻息之间。 宋曦忽然涌上一阵难为情的窘迫，将拥抱的姿势改成了牵手同行。 “我这满身风沙只怕要脏了你衣裳，待我洗漱一番再好好和你详叙。”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温柔的声音透着喜悦和甜蜜。 “浴汤已经给你备好了，洗漱完毕就可以开席用饭。” 团圆的恋人相携回屋，其余的人也开始各自忙碌。 俞鸿煊见暗卫之中还夹着几个陌生的面孔，便负责给新朋友们引路和介绍。 酉时刚过，六合山庄灯火通明。 宴饮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众人都在推杯换盏间放松了疲惫的身心。 饕餮盛宴满足了辘辘饥肠，葡萄美酒熏染着欢乐的容颜，秦西的形势至此彻底安定，他们都将展开全新的人生。 宋曦倒是没有喝得太多，他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身旁的女子。 许是从未有过这么久的分离，许是长时间的思念加重了内心的渴望，他总觉得今夜的岚儿比那皎月更美，美得他无心理会其它的纷杂。 幽深的黑眸扫了眼宴席的状况，估计众人可能会通宵达旦地畅饮玩乐，宋曦并不想奉陪到底，于是动作迅速地填饱了肚子，然后拉着俞雅岚悄悄地回房。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抄手游廊，走过亭台水榭又停下来饮茶消食，没了嘈杂的旁人干扰气氛，相爱的恋人总算能好好享受独处的时光。 墨韵园的银杏树下，宋曦和俞雅岚在石桌前相邻而坐。 男人始终牢牢地握着手里的柔荑，深邃的星眸细细地描摹着心上人的眉眼，宠溺与爱意犹如连绵的潮水，毫不收敛地将女人包围在其中。 好看的薄唇时不时轻点她的额头和面颊，将那精致的芙蓉面晕染得飞霞遍布。 清冷的月光映衬着周围的灯火，朦胧的夜色也染上了几分醉人的微醺。 之后的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两道颀长的身影缓缓交叠，热烈的气息点燃了相思的情绪。 宋曦将她抱在了怀里，然后脚步急切地迈入卧房里去。 长长的窗帘遮掩了屋内的风景，唯有低吟与呢喃溢出了芙蓉帐外。 “岚儿，我好想你……你这些日子可有思念我？”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夜来幽梦皆是君影……” 黑夜逐渐深沉，共醉的人们也都枕着甜梦入睡。 墨韵园的寝屋之内，甜蜜的韵律却长夜未眠。 …… 次日早晨，一家人例行聚在正院里享用温馨的早膳。 俞雅岚困倦得哈欠连天，眼下的青影有些引人注目。 宋曦在一旁殷勤地照顾着，又是倒茶递水、又是将餐点喂到了嘴边，神清气爽的俊颜上还挂着几分歉意，明亮的黑眸一刻不离地看着身旁的女子。 哎呀！没眼看！ 俞鸿煊在心里暗暗吐槽，本来还打算跟姐夫讨论一下家国大事，现在这气氛却是容不得他开口。 也不知这两人昨夜是折腾到了何种程度，这股子黏糊劲儿真让人难以久待。 胡吃海塞地将食物咽进了胃里，满脸无语的俞鸿煊直接拔腿向医馆奔去。 许是饮食太急有些伤到了脾胃，他没跑两步便开始不停地打嗝。 “伤胃啊！单身狗真是没活路啦！吃个早餐也天天被狗粮噎跑，这日子还过不过啦？” 俞鸿煊一边小声地碎碎念，一边转身逛到了山庄的牧场边缘，每次消化不良他都会来这里散步，看着牧场里一堆和他同病相怜的单身生物才会觉得有所安慰。 正院那头，有情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单身狗的离去并没有影响他们就餐的心情。 两人用完了早膳便一起到书房共处，一边打理着手头的事务，一边亲亲密密地闲谈逗趣。 宋曦有些懊恼自己昨夜太过折腾，心疼地催促俞雅岚到美人榻上休息。 “有什么急事都交给我处理，你先睡一会儿补充一下精神。” 俞雅岚摇了摇头，抓紧时间将秦西的政务都尽快交接，待到把所有的文书和印章整理完毕，她才解脱地松了口气。 “这下我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啦！曙光学堂还没正式开课呢，赈灾的事情也还得继续进行，然后山庄的产业也得置办起来……” 第146章 相处日常 宋曦眸光宠溺地看着俞雅岚细数之后的安排，修长的手指将她鬓边的碎发刮到了耳后。 “喜欢做什么就去做，秦西已经尽在掌控之中，往后也不必再有任何顾忌，有什么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 亲昵的摩挲染红了双颊，芙蓉面上略过一抹羞赧，潋滟的水眸里倒映着男子的身影，向来清冷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娇憨。 “秦西的政务和军务实在太复杂了，先前有许大人帮忙我都感觉焦头烂额，现在全部丢给你管理，日后我就不必再愁啦！” 她可以利用巧计夺下秦西，也可以仗着空间优势达成任何目的，但具体的管治却是不太擅长，办事效率有些差强人意。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她能拿下秦西却无法保证能经营妥善，所幸宋曦正式接手了一切，她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宋曦含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纵容地说道：“好，都交给我了，以后岚儿就负责吃喝玩乐、貌美如花！这会儿感觉累不累？反正手头也没什么要事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午膳时我再叫醒你？” 俞雅岚不想离开他身边，便软了腰枝依偎进他怀里，一副“就要在这儿睡”的架势。 “范元青的家财已经清点好了，光是白银就有三百万两，黄金也有五万两，良田三百亩、商铺十五间，另外还有珠宝玉石和古籍名画共十箱，这狗官的钱财来得太过血腥，我打算把这些银子和产业都拿去建设秦西，赈灾、建学堂、慈幼院，还有支援俞林关的粮草，好不好？” 铲除范元青之后，六合山庄就顺势得到了范家的所有财产，除去归还给罗四海等人的产业，范元青这些年还积累了不少财富，这些钱财基本都是巧取豪夺而得，俞雅岚自然不愿将其据为私用。 宋曦牢牢地抱着怀中的娇软，为她调整了一个适合依靠的姿势。 “都依你。” 面若桃腮的女子笑得眉眼弯弯，对于宋曦的信赖和纵容十分高兴。 本想就这么顺着困意小憩一会儿，余光扫到桌案上堆积的文书，又有些心疼未婚夫会被这些繁杂的事务累垮。 她自己虽然没什么政治天赋，但宋曦又何尝不是从头学起。 无论文韬武略有多么优异卓绝，实际处理时都会遇到各种复杂的情况。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减轻负担呢？ 俞雅岚眨了眨明亮的杏眸，忽然想起了空间图书馆的收藏。 素手一挥将资料全部搬出，旁边的地上瞬间多了十数箱典籍。 从古到今的各种政治历史典籍择优选取，另外还有大量的军事兵法战略文献，都是后现代社会实践、总结并且进行具体解析的经典书籍，属于专业的政官必学的知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省时省力、因地制宜地管治好家国大事，首先就得具备优秀的从政素养。 一般的国之储君都会有专门的太傅教导，皇帝也会传授继承者为君之道，可宋曦自幼便开始韬光养晦，武功学识都不能昭显人前，活得低调也就意味着见识的受限，这对于他日后的成长十分不利。 既然注定是潜龙的命格，自然就该具有潜龙的配备，没有太傅或长辈教导帝王心术，那便自学成才练就强悍的本事！ 宋曦刚开始还被一堆突然出现的书箱惊得防备骤起，反应过来后才明白是俞雅岚的安排。 随意打开了其中一个书箱，拿起几本大略翻阅了一会儿，眼睛便立刻变得熠熠生辉，俊颜上满是发现宝藏的新奇与惊喜。 “这些都是给我的？” 俞雅岚轻轻地点了点头。 “学成之后必定会大有助益，以后处理政务和军务也不会因为缺乏经验而踌躇不决了。” 她自己是不耐烦学习文科知识的，所以这些书籍只怕都得靠宋曦自行领悟。 作为一个典型的理工人，穿越前的生活全是围绕着科研项目，让她日以继夜地待在实验室做研究没什么问题，但若要长期与军政文史打交道可就头疼排斥了。 俞雅岚有些心虚地瞄了眼这十五箱书籍，每箱大概有藏书约一百多册，慢慢阅读都得花费至少十年的时间，宋曦应该可以学得完？ 男人自然发现了她悄咪咪的小动作，心下只觉得喜爱不已。 岚儿为他几乎奉献了所有，他又怎会辜负心上人的深情厚义？ 微微低头在那馨香的发间落下了一吻，宋曦的声音溢满了欢喜与感动。 “谢谢你，岚儿。我会努力学成所有的本事，护你幸福安稳一生一世。” 俞雅岚轻柔地蹭了蹭男子的颈窝，笑意盈盈回应道：“我们之间无需言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命运相连、无分彼此。” 宋曦闻言心动如鼓，满心的喜悦都快冲出了胸膛。 修长的手掌握紧了白皙的柔荑，若不是现在正值青天白日，若不是顾忌着岚儿疲倦的身体，只怕他会立刻就将人抱回寝屋，再将昨夜的美好重温一遍。 他喜欢与岚儿亲近的每时每刻，也喜欢在一起脉脉温情地倾诉衷肠，单是听着那清冷的嗓音因他而变得绵软甜腻，内心便会幸福得无以复加。 俞雅岚察觉到了他身上微妙的变化，当即就拿起一本历史书翻阅开来。 “你看，这就是我们家乡的样子。” 得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现在的她可吃不消再一次的嬉闹。 昨夜两人虽然没有完成敦伦，可彻夜未眠着实让人神疲乏力。 还是安安稳稳地谈天说地就好，旁的杂念此刻可不允许出现。 宋曦戏谑地轻笑了两声，似是知道俞雅岚的目的。 他也没有开口拆穿，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了书中的彩色照片上。 岚儿的家乡他确实非常好奇，也愿意多了解其中的差异和相同，这会让他更加贴近岚儿的世界，日后他们也能有更深入的信赖与交流。 两人就这么在书房里讨论起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古今两种思维和认知不断地碰撞，闲谈的气氛美好而温馨，令人沉浸其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第147章 学堂开业 宋曦正式开始接管秦西的政务和军务之后，整个人就经常忙得通宵达旦。 处事的熟练需要经过日积月累，并非朝夕之功就能脱胎换骨，因此办公之余他也会积极地充实自己，将俞雅岚赠予的书籍都进行深入的研读。 从前只是学了四书五经与基本的兵法韬略，像这般系统化的军政学习还从未有过，修习起来只觉得受益匪浅，渐渐地生出了不少兴趣和喜爱。 无人知晓宋曦其实天赋异禀，文治武功都在飞速地进步。 哪怕是被宫妃和朝臣们精心培养的诸位皇子，现在都已经比不上他。 只待哪日潜龙腾渊，乱世自会俯首称臣！ 未婚夫正在努力地打拼，俞雅岚自然也没有坐享其成，而是风风火火地忙碌起原本的事业。 曙光学堂的先生们已经完成了培训，月末考核奇迹般地全员合格，俞雅岚对此非常满意，当即开始确定相关的规章制度。 曙光学堂是大周境内唯一的学堂，目前只面向延州府进行全面招生。 俞雅岚将为就学的孩子们免除学杂费用，但食宿费却需要学子的家庭自行负担。 因为目前仍然处于灾年之中，百姓对粮食物资有着非一般的执念，哪怕延州一直有她大力扶持，物资的紧缺问题也只是被缓解而非改善。 若是学堂连食宿费也一起免除，只怕会滋生许多意外的算计和事故，毕竟物资是目前最容易让人眼红和疯狂的东西，俞雅岚不能贸然去挑战这样的风险。 学堂招生不会刻意去看重学子的条件，只要能通过辨心灵镯的品性测试，任何孩童都能直接入学。 如果碰上六亲无靠的可怜孤儿，慈幼院将负责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家庭健全的学子可视自身的情况斟酌，选择住宿或走读其实都很便利。 付费的住宿生每日都有一日三餐，学堂的宿舍则是八人一室，家具被褥皆是一应俱全，无需家中另做多余的准备。 俞雅岚知道大旱之年百姓都过得十分困难，偶尔也会有来不及自带餐食的时候，为此学堂将会在每天中午发放一份简单的午膳，防止学子因为饥饿而影响了学习的状态。 虽说只有一碗清粥和两个馒头，但也算是救济一下困境中的民众。 既然那些家庭能将孩子送来读书学艺，说明处世的眼光还是很开明和长远，俞雅岚也乐得支持大家的上进之心，这样才能培养出更多优秀的人才。 为了让曙光学堂长久地经营下去，俞雅岚也会接受达官商贾们的银钱捐赠，但凡捐钱资助学堂的善人，她都会将其姓名和功绩刻录在门口的功德碑上，古人都很看重名声的影响，如此一来既能感谢各方的支持，也能满足捐赠者的虚荣感和成就感。 除了曙光学堂的经营制度，俞雅岚也制定好了日常教学的基本规章。 学堂的课时定为每日三个时辰，上午和下午各学习一个半时辰，每天都有六门不同的课程，每门课程仅持续半个时辰。 中午和晚上都是休息时间，学子们可以自由决定活动和去向，只是住宿的学子们不得擅自离开学堂，以免造成安全意外。 学堂每逢十日便能休假一日，假期时间学子们可以回归家中。 因为开学第一年严重缺乏师资力量，再加上初次经营难免产生各种问题，俞雅岚决定今年只招收六百名学子，待到以后慢慢地增加了教员的数量，她再扩大学堂规模来招收更多的学子。 …… 夏末时节，曙光学堂正式开业招生。 当日整个延州都随之轰动起来，无论有没有让家中孩子入学的意愿，百姓们都纷纷赶来围观这一热闹的盛事。 先前俞雅岚已经派人宣传过招生的条件和学堂的规章，学杂费全免而食宿自付的规定其实劝退了一些想要占便宜的百姓，但更多的人还是想让孩子学习一门谋生的本事，因此今日仍然有不少民众带着孩子前来报名。 八大傀儡和刀剑两组暗卫都到现场维持秩序，俞雅岚姐弟则负责给报名的孩童进行品行测试。 空间的辨心灵镯刚好只有一对，认主之后又不能随意更改，所以她们只能亲力亲为，没办法将测试品行的任务交托给其他人代办。 俞雅岚对此可是颇有微词，她一直想给宋曦也配备一个辨心灵镯，毕竟宋曦经常需要接触不同的人群，有灵镯做预警可以更好地规避危险。 宋曦对此倒是没什么妄念，还安慰俞雅岚不用太过介怀，亲自观察判断可以锻炼自身的眼光和能力，对他其实更有助益。 俞雅岚思虑过后也觉得很有道理，她自己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才十分依赖灵镯的判断，可宋曦日后将会掌控更多的势力，知人善用与选贤任能是潜龙不可或缺的能力。 目光转回曙光学堂这头。 由于来报名的学子多达两千多人，而学堂目前并没有这么大的承载能力，俞雅岚只能采取先到先得的原则，率先报名并且通过测试的孩子便能得到入学的机会。 许多百姓一开始还打算观望一番，想等其他人顺利走完流程再报名，现下一听说名额有限，众人都争先恐后地开始排队登记。 除了报名的盛况空前热闹，捐赠的善人也赶来捧场支持。 身为延州知府的许永年第一个捐赠了三千两银子，并受邀在招生现场说了不少鼓励和夸赞，曙光学堂得了官府的认证，在百姓心中又拔高了不少地位。 拿回产业的罗四海也不甘落后，直接捐赠了十万两白银，若不是俞雅岚劝说他收敛行事，只怕他还会捐出更多的钱财。 有了两位大人物的带头作用，之后学堂也陆续收到了不少商贾或官吏的捐赠，大大小小均在千百两左右，与前两位相比显得有些囊中羞涩。 俞雅岚也毫不介意，按照承诺将他们的名字都刻上了功德碑。 延州是秦西最贫穷的府城，本地的商贾大多不太富有，再加上之前童家兄弟为祸乡里，延州的经济发展情况就更加糟糕。 第148章 强买名额 连续三日的报名与测试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姐弟俩通过灵镯考核顺利地录取了六百名学子。 俞雅岚当即宣布五日后正式开学，让被录取的学子们尽快回家做好就学的准备。 报名的孩子一共有两千多人，但真正参与了测试的只有七百多名，一些考核不及格或因为排队靠后而错失上学机会的孩子和家庭十分不甘，想要尝试着从已经中选的学子手中购买读书的名额。 一位大腹便便的商贾老爷眉头紧皱，目光在报名现场的人群中不断地观察。 报名活动虽然已经全部结束，许多百姓还是在学堂大门徘徊不去，有的是在互相谈论着这几天的盛况，有的则是因为中选而开始咨询后续的流程，还有的和他一样，打算走旁门左道给孩子买一个入学名额。 余光扫到了一个表情激动的七岁男孩，商贾老爷的眼睛瞬间一亮。 这孩子手上正拿着刻有姓名的录取木牌，身上的衣衫陈旧却干净，衣领上还绣着“慈幼院”的字样，家世身份昭然若揭。 一个被慈幼院救济的孤儿有什么资格上学读书？ 泥腿子就该一辈子都活在垃圾堆里！ 商贾老爷姿态高傲地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交易。 “喂！小孩儿！你这个录取名牌我买下了，给你五两银子，赶紧交出牌子就离开此地。” 周庭正沉浸在被学堂录取的惊喜之中，猛地被人推搡呼喝险些摔倒在地，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有人想买他的录取木牌，怔愣了一会儿便生出了不满的怒气。 “不卖。” 扔下了回答他便打算转身离开，并不想与这位蛮横的商贾继续周旋。 读书之后就能得到一份终生受用的本事，他就算脑子抽了也不会放弃入学名额。 商贾老爷十分恼怒，直接命家仆抓住了他。 “臭小子别不识好歹！给银子是看得起你，赶快将名牌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旁边的小胖子也嚣张跋扈地跳出来，“穷鬼！快把木牌献给本少爷，臭乞丐读什么书？读得再多也是乞丐！” 商贾老爷连忙拉住自家的宝贝儿子，生怕他冲上去接触到小男孩，这些穷鬼身上多少有些复杂的脏病，万一传染给他儿子就不好了。 被人在大庭广众这般羞辱威胁，周庭自是火冒三丈，瘦削的身子奋力挣脱家仆的擒拿，脸上也满是桀骜的愤怒。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在学堂门口就敢强买木牌，入学红榜上已经记录了我的名字，你们就算抢走木牌也入不了学！死胖子通不过报名考核，花再多的钱学堂也照样不收！” 周庭虽然是个孤儿，但脾性却继承了从军的亡父，该懂的礼义廉耻他都铭记于心，自尊和骄傲也不允许他向恶人低头。 小胖子被他戳中了痛处，登时就难堪得气红了脸，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似是在嘲笑他通不过考核，羞恼与气愤交织之下，憋不住情绪就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爹，你快把他打死！这个臭乞丐敢嘲笑我！为什么学堂要他不要我？爹，你快把他们都一起打死！” 商贾老爷有些挂不住脸，又心疼儿子被个小穷鬼气哭，当下便觉得十分恼恨，决定给这个臭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去！将这小子的双手废了！我的儿子进不去学堂，这个臭乞丐也别想好过！” 听说曙光学堂的教书方法非常特殊，很可能会培养出不少优秀的人才，他可不允许结了仇的臭乞丐出人头地，否则岂不是给自己树敌？ 身后的家仆和打手立刻领命上前，准备当场折断周庭的双手，几个大汉丝毫没有欺压孩童的羞愧，满脸都是狠戾与恶意。 围观的百姓们连忙上前劝阻，让商贾老爷不要跟个孩子计较。 也有袖手旁观之人静待事态的发展，想知道私买名额究竟可不可行。 慈幼院的陈嬷嬷从远处急忙跑来，闯入冲突中心将周庭护在了怀里。 “你们要干什么！曙光学堂门前也敢闹事？” 原本以为要彻底完蛋的周庭松了口气，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嬷嬷，他知道慈幼院与曙光学堂都是六合山庄的产业，庄主大人肯定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陈嬷嬷听完果然义愤填膺，立即就要拉着商贾老爷到东家面前评理。 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态度恶劣，她只能先拖住商贾再派人去请两位东家。 俞氏姐弟收到消息便赶到了现场，了解情况后当即向众人宣布：“曙光学堂的入学名额不可买卖，每个孩子都已经留存了姓名和画像，如若开学之时有人冒名顶替，那么参与买卖名额的双方家庭都不得再报名曙光学堂。” 话音刚落，俞雅岚又转过头对着商贾警告：“文安县的王氏对？你们家所有的孩子以后都不得再报名曙光学堂，请另找合适的就学地方，已经录取的孩子们都是受学堂保护的，你若敢肆意伤害咱们就公堂上见！” 商贾老爷吓了一跳，没想到学堂的俞东家居然会记得自己的来历，一听说家中的孩子都永远不得报名，他也有些慌乱无措。 “俞东家有话好说，我只是试着问一问买名额入学的可能性，既然不能我也不会勉强为之，绝对没有伤害这孩子的意思！” 俞雅岚懒得理会这些无谓的狡辩，吩咐陈嬷嬷尽快带着孩子们离开。 俞鸿煊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父子，语气讥讽地笑道：“有没有伤人的意思你自己明白，学堂的报名已经全部结束，王掌柜还是赶紧回去。” 商贾老爷哪里肯就此离去，还是想让俞家撤销先前的决定，拉着俞鸿煊一直絮叨个没完，贿赂的筹码越加越高。 俞鸿煊不胜其烦，直接断言学堂不会接收品行不良的学子，让王掌柜回去教好儿子，别整天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王掌柜被话赶话地激出了怒气，不管不顾地掏出底牌威胁。 “我劝你们识相点！我大哥可是未来的皇商，大皇子与我家交情不错，一句话就能将你们彻底捏死！” 第149章 拔除暗桩 俞氏姐弟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双双转头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胖子。 大皇子的势力应该都被铲除干净了，这位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掌柜见她们怔然不语，还以为姐弟俩都被自己给唬住了，原本的慌乱当即变成得意，油腻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狂妄。 “如何？只要你们撤销先前的决定，帮我儿子办个入学名额，再给三千两银子做赔偿，刚才的无礼我就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你们不识抬举，非要和王某过不去……我立刻就让家中兄长修书一封，请大皇子抄了你们山庄的产业！” “呵！” 俞鸿煊忍不住冷笑出声，挥手命寒山将人抓捕回去审问。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借大皇子的名义进行威胁勒索，我现在就将你送去府衙，看看你的好大哥能不能请动大皇子来救你。” 不管对方所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得小心谨慎地求证和调查，六合山庄刚刚接管秦西不久，有些疏漏亦是在所难免。 今日既然碰上就得仔细审查，将疏忽的地方彻底解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有多少余孽他们都要全力铲除！ 寒山带着几名暗卫迅速地制服了王掌柜的家仆，将一干人等都送到府衙关押，大庭广众实在不方便动用私刑，送到府衙也一样能进行调查审问。 王掌柜惊恐不已，没想到威胁不成反被抓捕压制，刚想高声叫喊引来众人的注意，身上的哑穴却被暗卫迅速点住。 他嗷嗷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浑身都害怕得冷汗淋漓，奋力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只得满心绝望地被暗卫们送进大牢。 学堂外的围观百姓都些畏惧和后怕，觉得六合山庄太过盛气凌人。 问心无愧的倒是对此夸赞不已，心怀叵测的则立刻胆怯逃离。 无论众人想法如何，今天都见识了六合山庄的强硬作派，从前只觉得俞家姐弟仁慈慷慨，现在却明白了对方也有凶残的一面。 俞氏姐弟处理完纷争便乘车返家，调查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寒山负责。 她们只需回去等待消息，有任何情况再斟酌解决的办法。 寒山那头并不愿意浪费太多的时间，直接使用真言丹问出了王掌柜的底细。 原来此人与汇茗茶楼的王老板是亲生兄弟，大皇子的事情他也是从兄长那儿听来的。 他们兄弟都加入了延州的商会，暗中帮大皇子打通商道和敛财，平日也会积极收集各地的消息，然后连同西北特产一起上贡给大皇子。 童自良的贡品有一部分就是由他们提供，童家还经常用皇商的名额做钓饵哄他们为己办事。 王氏兄弟都十分得意，以为自己能借此搏个从龙之功，办起事来非常卖力，有时还会利用童自良的势力来铲除异己。 汇茗茶楼正好就位于俞家米铺的对面，茶楼老板之前还曾向童献平告发过他们，若不是后来事情太多，俞氏姐弟也不会忘记处理这个卑鄙小人。 寒山根据王掌柜的供词抓捕了茶楼老板，之后又顺势将延州商行一网打尽，大皇子的商道暗桩就此被彻底铲除，所有人都被下狱等待处置。 “这么说大皇子不仅在西北收买文官武将，还笼络了不少本地的商贾？先前还以为他们是被童自良迫害，现在看来甘愿效劳的暗桩隐藏了很多。” 俞雅岚黛眉微蹙，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 童自良身亡时他们已经调查过延州的商道，后来据为己有便没有在意其他的商贾，没想到延州商会里还藏着一批不起眼的势力，一直假装无辜来逃过他们的搜查。 延州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情，六合山庄也因此进入了大众的视线，不知道那些商贾有没有将消息传去京城，他们现在还不适合与皇室正面冲突。 宋曦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语气笃定地安慰道：“没事的，童自良身亡后延州发生了太多的状况，先后封城搜查了好几次，那些商贾以为自己摆脱了怀疑，依然心存侥幸地待在延州城内，各大驿站都没有反映异常的状况，他们应该还来不及传递消息。 之后咱们便好好地筛查一遍，将可能的暗桩全部拔除，秦西就算做不到铁桶一个，平民的消息也传递不到权贵的耳中，何况咱们一直低调行事，外界只知其名却未见其实。” 俞雅岚闻言松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 六合山庄虽然掌控了秦西，但平民和商贾却不知这其中的隐秘。 尽管山庄的名望越来越大，她和宋曦的真容并没有被外人见过，鸿煊的容貌与通缉令上的大相径庭，旁人也无法推测出她们的来历。 “还是尽快将此事处理了，确认身份的暗桩统统下狱定罪，之后和范家的那些奴仆一起，送去俞林边境修建城墙，今年的天灾还没过去呢，可不能白白养着这些罪恶之人。” 一众下属领命而去，秦西从此开启了大规模的清查行动。 各大商会、商道和驿站都受到了严密的排查，不同势力的暗桩也因此被彻底清剿干净。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势力自不必说，暗桩数量也是数一数二，其他的皇子和朝臣亦有零散的部署，只是长期不受重视、更没有贡献过多少有用的消息。 这次的清桩行动结束之后，宋曦便加大了对秦西的消息管控，往来人员也必须盘查身份和路引，确保任何可疑的情况都能被尽快发现。 俞雅岚则是依旧带着帷帽出门，进入自家店铺也从不露出真容，俞鸿煊天天待在山庄之内，城里的医馆已经交给徒弟负责。 六合山庄依然声名显赫，但山庄的主人们却愈发低调沉稳，秦西的百姓大多只闻其名，平日几乎见不到他们入城的身影。 秦西的环境日渐改变，许多政策都被悄然执行，百姓们对此一无所察，只是觉得官府比过去严格了许多。 俞雅岚三人就隐藏在这西北腹地，韬光养晦地壮大着自身的实力。 第150章 罗氏献 几日后，曙光学堂正式开学。 六百名学子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开启了全新的求学生活。 一些极度贫困或孤苦的孩子因为入学而获得了不少自信，对日后的前程充满了斗志与期待。 忙完学堂的事情，俞雅岚便和宋曦一起去探望留在山庄内养病和复健的罗家人。 罗四海的瘸腿已经彻底治愈，罗夫人也恢复了健康，罗家三子的其中两位安装了机械义腿，剩下一位伤势较轻的则通过正骨手术康复如初。 罗家人都被俞氏姐弟的神仙手段震撼得满心臣服，甘愿带着四海商行成为六合山庄的附庸，除了舍身难报的救命之恩外，山庄的先进技术与强悍实力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不一样的未来。 罗四海的内心大胆预测，六合山庄将来必会成为名震一方的霸主，无论在盛世或乱世都有一席之地，他们投靠于此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属下拜见两位主子。” 见宋曦与俞雅岚相携而来，罗家人立刻上前迎接。 归顺之事已经获得了俞雅岚的同意，他们现在也和暗卫们一样尊其为主。 “免礼就坐。” 宋曦微微颔首示意，牵着俞雅岚到厅堂内的主位坐下。 稍稍打量了一下罗家人的状态，淡笑着寒暄道：“身体如今大好了？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罗四海连忙带着一家人下跪磕头，面带感激的回答道：“我们一家已经恢复如常，原本还想着过两日到主宅去拜访，正巧主子们今日来到医馆，罗氏一族特此跪谢大恩。 感谢主子仁义相救，我等必定舍命报答！现下准备了一份小小的谢礼，还请两位主子不吝笑纳。” 说着便递上了一个紫檀木盒子，并主动打开向二人展示。 宋曦接过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问题才转交给俞雅岚。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罗家人依言就坐，看向主位的目光有些忐忑和期待。 俞雅岚仔细地看了看罗家的谢礼，发现是一份契书和两张羊皮残卷。 契书上写着将四海商行的一成干股赠予俞雅岚，两张羊皮残卷看着像是未知藏宝图的其中一部分。 “罗家主太客气了。”俞雅岚有些无奈地笑道。 罗家原先想将四海商行全部奉上，她当时就坚定地拒绝了，后来罗四海又提出赠送五成干股，俞雅岚也仍是不愿意接受。 能纵横西北的大型商行是罗家几代人的心血，她哪能心安理得地收下别人大半的家业？ 可若完全不要，罗家人又觉得没有安全感，于是退而求其次地赠予了一成干股。 现下恩情与利益双重捆绑，罗家与六合山庄的关系才算是真正的牢不可破，她收下干股就意味着愿意庇护罗家和商行，罗四海一家也能安心地为俞家办事。 俞雅岚的坦然接受让罗四海非常高兴，当即便解释起羊皮残卷的用途和来源。 “这两张羊皮残卷是祖上偶然而得，据说是前朝皇室的秘密遗宝，前朝的废帝当时隐藏了一份庞大的宝藏，打算留给后嗣子孙作翻身复国的资本，但这些都只是先祖流传下来的秘密，是真是假我等也无从求证，罗家并没有寻宝的能耐，只得献给主子当做一份微薄的谢礼。” 俞雅岚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羊皮残卷居然和当初在咸平得到的属于同一张藏宝图。 看来这前朝遗宝很可能确有其事，集满之后可以尝试着寻找一下。 她们招兵买马和建设秦西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能有意外之财倒算是不错的收获。 “多谢罗家主，若是真的挖到了宝藏，到时肯定分你一份。” 罗四海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俞主子不必客气，我等可不需要什么前朝遗宝，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主子们能拿到那也是靠您自己的实力，罗某可没有什么功劳。” 这藏宝图残片虽是家族秘传，但罗家人其实只当做古物珍藏，并没有想要收集地图和挖宝的打算。 俞雅岚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现在讨论如何分财实属异想天开。 毕竟这东西也不是想找就找，集图挖宝全靠缘分和运气，她们不会耗费人力与物力去刻意寻找，命里有缘自会送上门来。 “秦西的商会最近都被拆得七零八落，目前正是需要整顿的时候，不知罗家主可否帮一帮手，替我管理和改制秦西的商会？” 清除暗桩的行动结束之后，秦西的商会就陷入了混乱和纷杂，俞雅岚打算将之掌控起来，避免省外势力再借商会兴风作浪。 罗四海一脸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委派了重任，当下自然是连连点头，生怕六合山庄不给他安排任务。 “主子既然信任属下，罗某自是当仁不让！之后有什么具体的改制要求，还请尽管吩咐我等。” 俞雅岚点了点头，“明日你到议事堂参会，届时我再同你讨论细节。” “是。”罗四海躬身领命。 探完了伤患，宋曦和俞雅岚便起身离开，手头的事务还积压了不少，一回到主宅又得忙碌起来。 罗家人热情地送他们离开，回屋后立即兴奋地开了个小小的家庭会议。 “这么快就能融入这里属实是出乎意料，咱们罗家可是遇到贵人了！” 罗四海高兴得摩拳擦掌，沧桑的面容上焕发出明亮的神采。 罗夫人也有些心情激动，她对俞雅岚可是万分推崇，“是啊！若非俞姑娘仁善慷慨，咱们一家子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老罗你可得好好做事，不能辜负了俞姑娘的信任和恩情。” 罗四海抚着下巴的胡须哈哈大笑，“我当然会尽己所能！宋公子和俞姑娘都是非凡之人，将来必定会贵不可言！咱们只要跟紧脚步，罗家便能长盛不衰！” 罗奕豪看了看喜上眉梢的父母二人，趁着时机正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爹，我想要修习武功然后加入宋公子的兵营，为咱们罗家挣一份前程和保障。” 他是三兄弟中唯一保有双腿的，先前治伤之时俞大夫也夸他根骨强劲，若能练武参军加入延州卫，那么罗家日后就不必再担心被权贵讹诈欺压。 第151章 罗父教子 罗家人闻言惊讶不已，纷纷转头看向罗奕豪。 “怎会突发奇想有此志向？” 罗四海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起了儿子参军的缘由。 罗奕豪抿了抿唇，面色坚定地说道：“父亲和大哥都有经商的才能，可以帮着俞姑娘处理商道上的事务，可我从小只知吃喝玩乐，从来也没为家中做过些什么。 咱家空有财富却没有扞卫的实力，日后说不定会再面临被权贵收割的命运，若我能习武参军并获得一定的权力，罗家才能安稳地延续下去。 而且为宋公子效力可以加深两家的关系，既能报答两位主子对罗家的救命之恩，也能让他们更加重视和信任罗家，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何不做？我认为自己可以尝试。” 罗奕诚不禁露出动容之色，当即出言帮弟弟劝说父亲。 “爹，既然二弟他有此宏愿，不如咱们就去求求宋公子，也不是非要妄想成为领兵的将军，只是让二弟施展所长为自己拼一份前程。” 罗四海看了看在场的家人，略带遗憾地叹息道：“好孩子，为父知道你们的心意，但士农工商泾渭分明，不是我们想改变就能随意跨越。 任何上位者都不会允许兵权和财富同时掌握在一家人手里，否则便会衍生出乱世之相。 六合山庄对罗家有救族之恩，咱们不能贪婪反噬、恩将仇报，如若豪哥儿真的想习武参军，那么罗家就必须放弃全部的产业。” 罗家三子都被这番话震撼得怔愣无语，猛然想起了朝廷的制度。 罗奕豪面色焦急地跪了下来，连声向父亲道歉：“爹，是孩儿想错了！刚才的话就当孩儿没有说过，四海商行是罗家的百年基业，哪能就此轻易放弃！” 是他见识浅薄、痴心妄想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商贾的地位有多么受限和低下。 六合山庄本身就掌握了财富和兵权，若是知道他想习武参军博取前程，会不会认为罗家忘恩负义想要借势吞主？ 罗奕豪的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慌乱无措。 罗奕诚与罗奕天也面色不好，似是明白了这个想法有多么不识好歹。 罗四海扶起了跪地的儿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豪哥儿，为父知道你是为了罗家的未来着想，我不会怨怪你、也不会责骂你，如果你真的想要习武参军，我可以放弃罗家的所有基业！为父老了，守着这份家业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你们若有其他的志愿，为父愿意倾力支持。” 罗奕豪目含热泪地摇了摇头，“爹，我不参军了，四海商行能失而复得已经是侥幸，咱们应该知足常乐不能太过贪心。” 他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经商才能，但大哥却有着非凡的天赋，为他一人之志牺牲了罗家的基业，那大哥和小弟将来又要以何为生？ 他们兄弟三人历来感情深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绝对不能为之！ 罗四海欣慰地抱了抱儿子，面带感慨地说道：“你能自己想通固然最好，人生在世哪能得到所有的一切？有舍有得才是世间常态，何况从军为官也有其他的风险。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未雨绸缪的确没有错处，但不能因为杯弓蛇影就生出贪婪的妄念。” 罗夫人也安慰了一番沮丧的儿子们，一家人都渐渐从刚才的气氛中释怀出来。 罗四海的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却只在无人的角落里长叹了一口气。 …… 翌日早晨，议事堂内。 俞雅岚正与沐阳等人商议扩张事业的准备工作，罗四海也位列其中提出了不少重要的建议。 俞雅岚只对秦西的情况有些了解，整个西北的商业形势她却并不清楚。 罗四海在西北经营了二十几年，各路商道该如何打通、什么商品比较容易销售、货源与运输通常都是如何解决，所有的问题他都毫无保留，钜细靡遗地教授给俞雅岚。 俞雅岚听得非常认真，还命琉璃在一旁速记下来，一场会议交流得酣畅淋漓，双方都感觉受益匪浅。 会后俞雅岚将罗四海留了下来，询问他为何心事重重。 罗四海有些惊讶对方的敏锐感知，将罗奕豪的事情坦诚相告。 既然已经认了俞雅岚为主，他便不会耍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或手段。 虽然按捺住了儿子的妄念，但他心里其实有些愧疚和不安。 俞雅岚挑着眉略感意外，娇妍的芙蓉面上勾勒着浅淡的笑容。 “他有此宏愿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问题，你将他带来此处测试一下天赋，如果的确有将帅之才，就此埋没也太过可惜。 至于罗家的产业你可以不必着急出手，等到罗二崭露头角你再考虑脱商入士，你和罗奕诚都有经商的才能，但不一定非得亲自做买卖，只要确定想转换门楣，我可以考虑聘请你们做商务之官。” 罗四海一听喜出望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出路。 放弃家业虽然十分心痛，但能转换门庭却更加光宗耀祖。 “多谢俞姑娘宽容赏赐，我这就将臭小子叫来这里！” 罗四海心情激动地奔回了医馆，随后将三个儿子都带到了议事堂。 俞雅岚也将白狼唤出，准备借它为遮掩测一测罗家三子的命格。 “你可以让他们轮流站到白狼跟前，有没有将帅天赋白狼自会给出相应的判断。” 罗家人都有些惊愕和紧张，不知道这头白色巨狼要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天赋和命运。 罗奕豪在父亲的鼓励下率先站出，面色忐忑地握住了白狼的巨爪。 俞雅岚此时就站在白狼身边，距离罗奕豪仅有两米之隔。 辨心灵镯顺势感应着对方的情况，瞬息之间就完成了对罗奕豪的命格判定。 俞雅岚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用神识将结果告知了白狼。 白狼放下了被握的爪子，口吐人言道出了最终的判断：“罗奕豪一生富贵平安，虽有武学天赋却没有将帅之才，勉强从军只能混迹于底层，欠缺上升所需的谋略和智慧。” 第152章 驭下之道 生活在山庄之内的人基本都见过白狼，也知道它是俞雅岚从家乡带来的兽宠。 但迄今为止，真正见过它开口说话的却是寥寥无几。 罗家人这是第一次见到野兽能够口吐人言，登时就被震撼得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原以为俞家的治疗手段已经堪为天人，如今亲耳听见白狼说话更是让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们应该是活着的？确实是被人从布政使司的大牢里救出来并治好了？ 现在正值青天白日？没理由做这般匪夷所思的玄幻大梦啊！ 过了好一会儿，罗家人才终于缓过神来。 想起白狼刚刚对罗奕豪的命运判定，他们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 具有玄幻力量的神兽无疑是具有震慑性与权威性的，六合山庄的神秘和强大更是让他们生不出怀疑或异议。 罗奕豪垂头丧气，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军事上的才能，先前还兴致勃勃地幻想过受封大将军的场景，如今只觉得这想法天真又可笑。 “爹，对不住……我让大家失望了，还给俞主子添了不少麻烦。” 罗四海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儿子，脸上挂着包容的笑颜。 “没事，你能迈出这一步已是勇敢，之后的路随缘即可，既不必强求、也不用沮丧，一生富贵平安就是最好的命格，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俞雅岚见他们一家几口都有些失落，便淡笑着出言安慰道：“命运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有时也会随着际遇的不同而出现许多选择，罗二既然有参军的宏愿，不如就进入延州卫尝试一番。 我可以让段将军安排他从士卒做起，既能学武强身也能体验军营的生活，日后若是发掘出相关的天赋，到时再进行定向培养也不算迟。” 俞雅岚其实并没有说谎，辨心灵镯确实判定他是富贵闲人的命格，因其心性品德尚算不错，所以她才愿意给一次圆梦的机会。 人类的心中一旦生出了渴望，同时就会伴生“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着，她勉强压制只会适得其反，不如让对方亲身去了解现实与梦想的真正差距。 罗奕豪是真的半点官运都没有，勉强参军也无法搏出一份前程，俞雅岚并不担心他们会反噬自己，毕竟双方的实力可谓云泥之别。 驭下之道在于恩威并重，能让罗家心悦诚服又何乐而不为？ 待到罗奕豪明白了自身的上限所在，自然会主动提出放弃从军的想法。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掐灭他们贪权的火苗，让罗家领悟到六合山庄的不可匹敌，同时还能对她生出更深的信任与臣服。 罗家人闻言果然眼前一亮，只是面上还有些难为情。 俞雅岚再三鼓励他们放心尝试，罗四海才答应让罗奕豪前往军营。 “多谢俞主子慷慨恩赐，罗二一定会努力修行！” 罗奕豪立即下跪谢恩，年轻的面庞上洋溢着圆梦的喜悦。 虽然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是令他保持着几分纯真和乐观。 罗家众人也为他感到高兴，纷纷激励他要好好打拼，就算混不上个百户千户，至少也得学成一身保命的本领。 但愿这小子进了军营还能保持住这份乐观向上的心态。 秦西士兵的训练内容已经被宋曦全面改良，强度和难度不输于现代的军制体系，她可是不止一次听到段振军抱怨哀嚎了。 俞雅岚微笑地看着他们，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招呼罗父等人一起上前。 “罗家主和两位公子也一起测试一下，兴许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罗四海略微怔愣了一会儿，随后便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我这辈子除了经商有点天分，其他方面可是全然不行，还是让我家老大和小幺试一试。” 俞雅岚又劝说了几句，罗家几人才鼓起勇气上前测试。 结果倒是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罗四海本人是有一些官运的，虽然不是那么强劲的运势，但管理一下秦西的商务应当不成问题。 这一点俞雅岚当初就知道了，只是借着今日的测试正式宣布出来。 罗家长子罗奕诚的官运就要强势一些，日后应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商务官员，只是当下还欠缺一些理论知识和处事经验，培养之后应当就能崭露锋芒。 最小的幺子罗奕天有一点读书的天分，但最多考到举人便会止步，以后可以做一个县衙小官，更高的仕途却是办不到了。 白狼将他们的命格判定一一公布，语毕之后便不再开口多言。 罗家人都有些心情激动，这样的结果完全超出了预期。 原以为脱商入士全然无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又出现新的转机。 罗家人皆对俞雅岚感激不已，这份知遇之恩与救命恩情叠加到一起，他们便是穷尽一生也难以报答！ 六合山庄既有强悍无匹的实力，又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几位庄主慷慨仁义、知人善任，这样的明主让人如何拒绝？ 就是粉身碎骨他们也要追随到底！ “俞主子，往后有什么任务还请不要客气，我等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四海商行我打算慢慢脱手，若您不嫌便请收下它！” 俞雅岚哑然失笑，连忙出声阻止罗家人的冲动行为。 “罗家主，现在谈此事还为时尚早，几位公子也需要一些成长的时间，待到罗大能够独当一面，你再按部就班地处理脱商的事宜。 未来我将兴办一所培育人才的书院，几位公子届时都可以到书院去学习，学成之后再做入仕的准备，目前只能先在实践中修行。” 罗四海听话地点了点头，面上满是惊喜和坚定，“那我们先回去继续经营四海商行，之后再遵从您的安排慢慢进行脱商入士，俞姑娘你可以放心地信任我，罗某一定会办好您的每一个任命！” 俞雅岚神色轻松地应了下来，面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 罗家人的品性都很不错，她愿意相信他们的忠诚和能力。 众人在堂屋里又闲谈了一会儿，随后罗家人便起身告辞。 第153章 你成长了 午膳时间，俞雅岚回到主宅同宋曦一道用餐。 俞鸿煊最近正忙于研制全新的药剂，已经在医馆的研究室里闭关了几天。 没了大电灯泡在一旁发光发亮，独处的两人更加亲密随意。 宋曦用锦帕擦了擦俞雅岚唇边的酱汁，语气温柔地问起了晨会的情况。 “听说罗家人想要弃商入士、染指实权？和这些巨贾打交道可要小心一些，有什么不妥得及时处置，以免养虎为患伤到了自己。” 俞雅岚周围经常有暗卫守护，因此议事堂的一切都在宋曦的掌握之中。 罗家人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暗卫心生警惕便会向他禀报。 俞雅岚给他夹了块鲜香可口的红烧肉，面上满是无所畏惧的自信笑颜。 “没事的，灵镯已经测试过罗家人的品性，任用他们应该没什么后患，我这边也确实需要经商的人才，日后打算培养他们做我的得力助手。 人们在遭逢大难之后，难免会对权势生出渴望，罗家人只是一时被家破的经历害得有些惊惶不安，待到慢慢恢复了理智，便会认清现实的形势。” 随着六合山庄的逐渐壮大，以后必定会有不少势力主动来投靠他们。 她不可能阻止得了所有人的野心，强大自身的实力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唯一方法。 只要六合山庄始终维持着令人无法企及的威势和能力，任何同盟或敌人都只有俯首称臣这一个选择！ 她有的是办法镇压一切贪婪或反叛，谁若想挑衅都可以尝尝她的雷霆手段！ 上位者不能因为忌惮贤能便弃人不用，知人善任才是令下属真心臣服的正途。 宋曦觉得未婚妻这自信从容的样子分外可爱，忍不住用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翘挺的鼻梁。 “我的岚儿又成长了不少，驭下之道已经运用得游刃有余，宋大哥高兴之余也觉得有些落寞，岚儿好像不需要我了呢？” 说着他便低下了头，唉声叹气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些沮丧。 俞雅岚眨了眨潋滟的水眸，一个熊抱扑进了宋曦的怀里，清冷的声音染着一丝甜腻，姝丽的芙蓉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娇憨。 “我最需要的就是你，没有你，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宋大哥是我的阳光雨露，是我生命的另外一半，有了你，我的人生才能真正圆满！” 两人热恋已久，有些情话早就手到擒来。 俞雅岚刚开始还不习惯直诉衷肠，但相处久了自然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宋曦总是那么直率地坦诚自己的情意，时间长了她也学着回应对方的感情。 甜蜜的情话有助于调和两人的关系，能哄得恋人喜眉笑眼又何乐而不为？ 宋曦闻言果然开心不已，轻笑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宠溺。 “岚儿惯会哄我开心，过会儿却又将我抛诸脑后了，宋大哥可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与你待在一起，可惜岚儿总是像一阵风眨眼就飘走了。” 落寞什么的只是佯装出来的，他就是想逗逗未婚妻顺便讨点福利。 俞雅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明显也发现了男人的计谋。 “那你还想怎么样？” 宋曦含笑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就被柔荑捏住了脸颊。 “坏人！” 俞雅岚正要将凳子挪开几步，宋曦却直接将她抱到了怀里。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别生气，咱们继续说说买铺开店的事情。” 话题看似转回了正事，男人的语气却仍然带着几分戏谑。 俞雅岚傲娇地哼哼了两声，当即开始长篇大论地说起自己的商业计划。 “我打算在秦西各地开设惠农商行，将几类高产粮种都正式推广开来，番薯、土豆、水稻和玉米，品种比当初在咸平贩售的更多一些，不过目前还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开始贩卖粮种，只是先将商铺置办起来，待到明年旱情过去，我再让高产粮种和新式农具一起上架。” “除了农具和粮种之外，我还计划在各地开设成衣店、米铺、茶馆、医馆和慈幼院，赚钱的同时也不能放弃功德大业，等培养出更多的师资还得继续办曙光学堂。” 女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未来的部署，眼中的光芒越发闪亮，娇俏的容颜泛着浅粉的飞霞，期待的心情昭然若现。 宋曦笑意融融地看着她侃侃而谈，眸光中溢满了宠溺的爱意，修长的手臂牢牢地揽着她的纤腰，生怕俞雅岚一个激动就摔落下去。 他喜欢岚儿神采飞扬的样子，这与她平日的清冷模样截然不同。 他也知道岚儿只会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对外却是拒人千里的疏离冷淡。 宋曦很喜欢这份特殊的待遇，这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岚儿心里的超然地位。 当然他更喜欢岚儿的另一种姿态，那会让他更加深入地体会到她的真心和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黑眸逐渐变得深邃而幽暗。 有什么念头开始蓬勃生长，最后发展壮大让人无法按捺。 宋曦动作利索地站起了身，将怀中的人儿抱入了寝屋。 墨韵园的门窗都被一阵劲风所带动，最后自动自发地关闭合拢。 院内的洒扫下仆都心领神会地离开了，临行前隐约听到了几句潦草的对话。 “呀！想什么呢？大晌午的……” “午休啊，你不是总说午休有益嘛，咱们一起午休。” …… 俞雅岚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她一边懊恼着，一边仔细地洗漱了一番。 整理妥当之后便跑到医馆和弟弟一起用早膳，将那个胡闹的男人抛在了主宅之中。 俞鸿煊满脸问号地陪着她用餐，一早上都在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来此的缘由。 惊异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自家姐姐，气得俞雅岚赏了他一堆的脑瓜崩。 之后就见宋曦脚步匆匆地赶来，捧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不断地轻哄，甜言蜜语毫无保留地输出，费了半天功夫才哄得女子喜笑颜开。 一对有情人欢欢喜喜地牵手离去，完全忽略了被狗粮突袭的亲弟弟。 俞鸿煊仰天长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都躲到医馆里闭关了还不放过他，真真是气煞人也！ 第154章 扩张事业 盛夏时节，俞雅岚开启了扩张商业版图的步伐。 因着秦西地广人稀，人口密度相对较小，加之这两年天灾肆虐、经济萧条，许多百姓不是举家搬迁南下避灾，便是卖田卖铺艰难地维系生活。 生存环境的严峻就意味着土地资源的贬值，为了逃离故乡而贱卖家产的人比比皆是，但愿意购买田地商铺的大户却是寥寥无几。 俞雅岚的买入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仅花费了往年的一半价格便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她在秦西各地都购买了大量的荒地和良田，商铺则只是在延州和俞林各买了三间。 因为从范元青手里继承了十五间商铺，所以西京等繁华地带就不需要再额外置办。 这些商铺她都派人进行了改造和升级，荒地和良田也雇佣了当地农户来开荒和耕种。 罗四海得知她开始忙碌经商的事宜，立刻自告奋勇地主动帮忙，四海商行的商道和人脉也都用于给俞雅岚拓宽各种渠道，一老一少还时常交流不同的经商之道。 俞雅岚将现代化的经营理念都因地制宜地进行改良，力图做到让大周的百姓都能轻易地接受，太过高调或奇葩的经营方法她也不可能使用，古代社会对于突兀的异类可并不宽容。 除了扩张商业版图，俞雅岚也继续操持着赈灾的工作。 蝗灾防治和抗旱措施都逐步扩展至整个秦西，曾经在延州盛行一时的治蝗药物和噬虫苜宿进一步覆盖了全省，滴水不漏地建立起一道无法跨越的抗蝗屏障。 不时的人工降雨缓解了百姓们的困境，的番薯苗更是让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因着俞雅岚的商业版图正在不断地扩张，许多失业或穷苦的民众也获得了一份不错的生计。 俞雅岚计划在西京和延州分别建设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所需的筑工、木工、泥瓦工和其他杂务工都顺势兴旺起来。 有些筑工在她的建议下成立了小型的建筑团队，通过给六合山庄到处建设房屋街道而赚取了不少的报酬，灾年之中虽然物资紧缺，这些人却过得比丰年还要滋润。 短短数个月的时间里，六合山庄在秦西全省声名鹊起，百姓们对山庄的推崇和尊敬甚至比官府更高。 许永年等一众官员自是乐见于此，巴不得六合山庄能从上到下地稳控住整个秦西。 俞雅岚准备将高产粮种、新式农具和化肥等重新投入市场，但曾经在咸平使用过的店铺招牌却必须得改头换面。 毕竟秦西再如何防备周全，那也是一个开放经贸往来的正常省域，每日出入城门的外地客商络绎不绝，巡查的钦差与办公的官吏也时常路过。 高产粮种当初在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无梭织布机与悦芳阁的成衣更是远销至江南各省，这些商品想要在西北面世就得假托其他的名义，以从外地进货的借口搪塞住所有的窥视和猜疑。 俞雅岚向来行事谨慎，自然不会狂妄地认为秦西已经绝对安全。 任何会威胁到她们三人的因素都得扼杀在摇篮之中，保证了安危才能讨论日后的发展与复仇。 她给所有的商铺都另取了新的名字，负责出售粮种、化肥和农具的改为惠农商行，负责出售成衣与布匹的改为霓裳阁，茶馆则命名为兰心茶社，俞鸿煊的医馆也更改成了济仁医馆。 另外新增食宿类的悦来客栈和聚仙楼，前者同时提供食宿两种服务，侧重于营造舒适安全的住宿环境，膳食以快餐和简单的小炒为主；后者仅提供一日三餐，但餐食的菜色必须美味而丰富。 贩卖各类点心的稻香斋将不再开设，无梭织布机也暂时不打算推入市场。 相同的要素太多只会招来有心人的怀疑，自欺欺人的把戏可骗不了所有的敌人。 而且这两种商品也不太适合在秦西贩售，市场需求太过狭小，勉强开店只怕也是亏本经营，索性放弃还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惠农商行将定于明年开张，因为高产粮种兹事体大，在灾年里推广必定会引起注目和轰动，临省还盘踞着各种势力，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其他的商铺都将在今年秋季陆续开业，与饮食相关的店铺到时会实施限时限购，太过张扬容易让人质疑物资的来源，待到干旱过去再放开食物的供量。 定期的赠医施药仍在继续，只是俞鸿煊不再亲临现场主持，这些年他也教出了不少能干的徒弟，坐镇各地的济仁医馆基本没有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地发展前进着，建设秦西逐渐变成了她们的日常事务，宋曦则兢兢业业地管理着全省的军政，将麾下的十六万大军不断地强化成虎贲之师。 …… 秦西这头蒸蒸日上，京城那边却陷入了纷争。 俞林的战报在经过半个月的奔波之后，终于抵达了元丰帝的龙案。 得知俞林大捷皇帝自然是松了口气，谭子骞能在缺乏粮草的条件下击退了鞑靼，说明他的决策和安排是英明正确的，大周在他的统治之下繁荣昌盛，那些外敌与天灾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的内心更加坚定了克扣粮草的想法，反正西北的将士也能从布政使那儿得到当地的税粮，朝廷如果给他们太多的供应，只怕这些戍边将领都要被养大了胃口。 这两年北方和中部严重干旱，京城现在也是斗粮寸金，身为大周的子民和将士，他们应该要体谅一下君主的难处。 元丰帝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正准备考虑将祈福的瑶台兴建起来，反正国库还有不少存粮和现银，早点建好瑶台就能为大周祭祀求雨。 “圣上容禀，西北有急报传来！” 皇家暗卫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喜悦和畅想，一份来自秦西的密件被呈送到御书房内。 元丰帝蹙着眉打开了密信阅读，原本还带着几分喜意的面庞上倏然阴云密布。 待到将所有的密信都全部看完，怒火中烧的他直接扫落了满桌的物件。 “来人！将大皇子和二皇子关进宗人府！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155章 皇帝震怒 元丰帝怒不可遏，整个人都暴躁得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手边的摆件陈设都被他打砸推翻，杂乱的声响激得他越发恼怒。 殿内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惧怕得惊惶无措，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有谁胆敢上前收拾残局，立刻就会被皇帝一脚踹开。 元丰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越回想越觉得不可置信。 范元青居然死了！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鞑靼人的手里！ 他的两个好儿子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勾结外敌残害戍边的将领！ 他这个父皇还没死呢，两个狼崽子就开始谋算他的位置了，手段低劣无所不用其极，他的江山都要被他们给败光了！ 元丰帝抓起杯盏灌了杯凉茶，气愤的情绪稍稍平息了几分。 回忆起前一刻收到的俞林战报，谭子骞似乎并未谈起受到胁迫的事情。 这是顾及他的颜面才没有刻意告发？还是谭子骞自己并未发现被陷害的事？ 焦躁的内心略微安定，元丰帝决定将两个儿子关押几日好好地警告一番，之后再让黎仕杰悄悄地处置此事。 无论如何这件家丑都不能外扬，若是让人知道大周的皇子通敌卖国，为了夺权甚至不惜谋害戍边的武将，那皇室的颜面和声誉必然会蒙上阴影，朝臣与百姓们也会诟谇他的统治能力。 心烦意乱的元丰帝直接去了新纳的庄美人那儿休息，将先前答应贺贵妃的邀约完全抛诸脑后。 他现在不想见到皇后和贵妃，否则很可能会忍不住掐死她们！ 光靠那两个蠢货自然办不到这么大的祸事，两位宫妃的娘家肯定也在其中提供了不少帮助。 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在背地里算计他的位置，元丰帝就恨不得立即下旨将他们全部处死！ 可惜现在的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可以不顾真相将定北侯府满门抄斩，却无法用相同的手段铲除贺正卿与郑飞鸿。 左丞相府和卫国公府都不是省油的灯，十几年来早已成长为庞然大物，门生与人脉遍布朝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损失武家承受不起！ 憋屈的元丰帝这一刻选择了暂时逃避，躲进温柔乡里将恼人的风波略作搁置。 待到明日他心情舒缓，再想办法处置那两个棘手的逆子！ 元丰帝自认为盘算得十分妥当，但世事常常会出人意料。 第二天的早朝才刚刚开始，左丞相与卫国公就开始质问皇帝关押两位皇子的缘由。 质问？ 没错，就是质问。 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在朝堂之上被自己的臣子质问！ 这是何等荒谬的景象！ 定北侯死后，贺家与郑家的权势愈发壮大，现在都敢在朝臣面前同他这个九五之尊叫板了！ 元丰帝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悔意。 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着急地抄斩定北侯府？ 若是宋昊苍仍然把持着兵权，贺家与郑家也不至于那么猖狂得意。 别看文官武将分属于两个体系，争权的时候可不分敌我。 他应该让三方乱斗闹个同归于尽，而不是一个一个地慢慢对付。 可惜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后悔都是枉然！ “两位爱卿这是在责问朕？朕现在是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得了？丞相大人和国公爷真是官威炽盛，就连朕都要避其锋芒了！” 金銮殿上，元丰帝脸色阴沉，微垂的双眸酝酿着蓬勃的怒意，整个人都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微臣惶恐！未知圣上因何生怒？两位皇子近日赈灾有功，为何反而被无故下狱？臣等只是怕圣上受人蒙蔽，误信谗言伤及骨肉至亲，皇嗣的安危关乎着江山社稷，还请圣上三思而行。” 贺丞相与卫国公当即下跪请罪，话里话外却是毫无畏惧之意。 皇帝昨日忽然将两位皇子关进宗人府，这等惊人之事自然让他们怫然不悦。 近来并未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皇帝的举动着实令人费解。 “哼！” 元丰帝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想起范元青的密信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若不是顾忌着皇家的颜面，他非得将两个逆子当做叛贼直接处死！ 现下也只能用结党营私和谋害忠良的罪名将此事搪塞过去，若他们再敢质问那就私下将范元青的密信拍到他们脸上！ 两个狼崽子就这么废了也好，他现在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想要储君可以日后再生。 元丰帝正要开口说话，两道人影却突然走到了殿前。 “圣上容禀，微臣有要事启奏。俞林前线昨日发来急报，谭子骞顺利地击退了鞑靼大军，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然而其中却夹杂了两件惊天的阴谋！大皇子勾结鞑靼将领威逼俞林关，欲擒谭家嫡孙作为攻城的筹码，甚至还承诺将俞林府割让给鞑靼，只为换取谭将军的项上人头！此等恶行属实骇人听闻，还请圣上处置通敌的反贼，为无辜的西北将士们讨一个公道！” 一番控告话音刚落，另一人也开口禀报。 “圣上，秦西布政史范元青亦有遗信来奏，二皇子殿下指使西京知府拉拢谭子骞归顺，谭子骞严词拒绝之后就遭到了郑家的报复，二皇子想联合范元青切断俞林的粮草供应，范元青不愿同流合污便被其扔到了鞑靼营地，之后惨遭鞑靼将领杀害，死前命人传回了遗书和证据，还请圣上秉公处理，为枉死的范大人鸣冤申诉！” 两人说完便递上了书信和证据，期间还故意让身旁的同僚们看到了证物的真实。 铁证如山容不得狡辩，两位皇子这次必死无疑！ 贺丞相与卫国公大惊失色，当即跪地喊冤辩驳。 “圣上，这等拙劣的诬蔑万万不可相信啊！大皇子一心为国为民，怎会做出通敌害人之事？必定是有奸佞小人蓄意陷害，将这可怕的污名嫁祸在殿下头上，还请圣上莫要被谎言蒙蔽，让阴谋诡计挑拨了骨肉亲情！” “二皇子殿下也是被人诬蔑的啊！圣上明察秋毫，切勿被信口开河的小人所欺骗，他们恶意陷害殿下的清白，其中必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第156章 失了圣心 贺丞相惊得冷汗淋漓，向来精明的他此刻有些思绪混乱。 谭子骞和范元青的指控来得太过突然，先前根本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西北那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为何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人提前禀报？ 大殿下的计划理应万无一失，过段时日就能拿下谭子骞或者夺取谭家的兵权，可现在谭子骞居然平安大捷，还反过来控告大殿下通敌卖国？！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段振武那边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贺丞相眼神凌厉地扫了眼刚刚站出来弹劾的两人，内心有些讶异的同时也充满了不屑。 兵部尚书魏光启，三皇子的外祖父，还有督察院左都御史赵开安，四皇子的外祖父。 两个老匹夫在朝堂上联手告发，估计两位皇子应该是结成了临时的同盟。 可就算大殿下今日被定罪受罚，这皇位也轮不到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争！ 当众揭发皇家的丑闻，他们以为自己能借此谋到什么好处？ 皇帝只会怨恨他们多嘴闹事、故意损坏皇家的颜面！ 贺正卿所料不错，龙椅上的元丰帝已经怒发冲冠。 本想静悄悄地处理掉此事，暗中剔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君资格即可。 谁知现在却被兵部尚书和督察院御史给当众曝光，这下想遮掩过错都不行了！ 这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咄咄逼人，迫不及待地就想争夺这个位子，铲除异己不计手段，累得他在朝臣和百姓心里颜面尽失！ 元丰帝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地瞪着下方的一众朝臣，他现在也有些慌乱无措，暂时没决定好处置的办法。 要不然就将两个儿子判罪终生圈禁宗人府？ 可那不就等于承认了他的儿子通敌卖国？ 置之不理也不妥当，这会助长两方人马的嚣张气焰。 他们这次敢勾结外敌拉拢朝臣，下次指不定就要屯兵敛财逼宫谋反！ 正当元丰帝犹豫不决之时，兵部侍郎何钰站了出来。 “圣上，微臣亦有要事启奏。三个月前，大皇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奉旨前往三晋和安东赈灾，两位殿下分别从国库领走了一万石粮食和五万两银子，一个月后赈灾顺利结束，两位殿下返京请功，圣上奖励他们入六部历练，一切看似圆满成功，但其中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数日之前，微臣收到了来自三晋和安东的告密信件，说是两位殿下根本就没有将带去的钱粮用于赈灾，甚至在抵达目的地后搜刮了两地的税粮和税银，堂而皇之地收入了自己的口袋，此事均有县官和百姓可以作证，还请圣上秉公明察，为两地的灾民讨一个公道！” 语毕，何钰便将密信和账册呈交给皇帝，之后垂首躬身退回了位置，静待局势的发酵和进展。 这一番指控仿佛开启了关键，随后谭子骞的亲朋好友们也纷纷站出来控诉两位皇子的罪行。 巧取豪夺、欺压良民还不算什么，最严重的当属结党营私与横征暴敛。 弹劾的一派句句铿锵，有理有据说得罪证确凿，直言两位皇子会危害江山社稷，请求皇帝秉公处理。 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派系自然也不甘示弱，又是喊冤又是强硬辩驳，厚颜无耻地将两位皇子夸成了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的仁人志士。 一时之间各方势力都争论不休，唇枪舌剑对骂得难分难解。 金銮宝殿瞬间成了市井街巷，什么礼仪尊卑统统被抛诸脑后。 “够了——！” 龙椅上的元丰帝大发雷霆，疾言厉色地喝止了众人的喧闹。 在场的朝臣都讪讪地噤声，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急躁。 元丰帝已经忍无可忍，决定让前朝后宫都好好见识一下帝权的威慑。 两个儿子的所作所为挑战着他脆弱的底线，他绝不可能容忍任何人觊觎自己的尊位！ “传朕旨意，大皇子和二皇子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利用私权侵占国库钱粮，罪证确凿、不容宽恕！现判二人终生幽禁于宗人府，任何人都不得探视！谁敢求情，同罪论处！” 惩处的旨意响彻了大殿，皇帝的声音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弹劾的官员们略微松了口气，贺丞相与卫国公等人却是眉头紧皱。 元丰帝懒得理会他们的异议和申诉，面色愤然地甩袖退朝。 他今日否决了皇子们通敌卖国的罪名，只是用其他的理由将两人定罪圈禁。 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朝臣们也该知道如何对外解释。 无论如何皇室都不能出现这样的丑闻，传出去必然会动摇朝纲和国本，但如此一来也留下了疏漏和隐患，给了两位皇子卷土重来的机会。 何钰等人面色晦暗，眸中满是忧虑和遗憾。 都已经将铁证摆到了眼前，皇帝却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今日两位皇子虽然失去了圣心，但贺贵妃与郑皇后的权势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两大派系还可以运作一番解除惩罚，到时那两人照样能出来兴风作浪。 他们这几个月的奔波和心血算是白费了！ 谭将军的委屈没能得到合理的补偿，那么多罪证却只换来短暂的幽禁。 权臣与奸妃依然把控着朝政，大周还能等来海晏河清的明天吗？ 何钰十分失落，对于未来的前程感到一片茫然。 抬起头望着湛蓝的晴空，他忽然想起了灭族的定北侯府。 不知好友如今身在何处呢？是不是同他一样彷徨无助？ 夺嫡的形势越发激烈，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的选择。 但愿大周还能继续存续下去！否则他们这些臣子又该何去何从？ …… 朝堂内的争执并没有改变京城的局势，两位皇子的罪行也没有被民间得知。 元丰帝对于这次的舆论影响非常重视，命令北镇抚司把控住所有人的口。 朝臣们都知道了皇室的不堪，却不敢擅自将消息宣扬出去，黎仕杰就是一只咬人的疯狗，他们可不想逞一时之快而被下狱用刑。 郑皇后与贺贵妃却是心急如焚，天天到御书房求见元丰帝。 儿子的安危关系着她们一生的荣辱，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将人尽快解救出来。 第157章 贺家密谋 贺贵妃悄悄出宫会见了父亲，与贺丞相密谈救人的办法。 商定对策之后她便返回了皇宫，买通御前宦官替她送上一份赔罪的礼物。 刘公公接下了这份报酬丰厚的美差，将两个金丝楠木的雕花礼盒递到了御书房的龙案。 元丰帝冷冷地瞥了一眼，低沉的嗓音透着燥怒与不悦。 “这是何物？” 刘公公笑容谄媚地凑上前来，亲手打开了两个精致的礼盒。 “圣上不妨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兴许能舒缓一下心头的郁气。” 元丰帝大略地翻了翻两个木盒，发现里面分别装着三十万两银票和一封书信。 书信上的字迹他非常熟悉，正是郑皇后与贺贵妃的笔迹。 这两个女人斗了大半辈子，出事时采取的补救手段都出奇的一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一起商量好的，要不怎么连木盒的规制和内容都一模一样？ 元丰帝猛然抬脚将刘公公踹翻在地，满脸都挂着冷厉的讥讽。 “你倒是会两边讨好，跑这一趟差事赚了双倍的好处！看来就该将你发配到后宫，省得你整天替女人殚精竭虑。” 刘公公听得出皇帝的态度有所软化，立刻爬起来笑呵呵地说道：“奴才这辈子都是为圣上鞠躬尽瘁，何时替他人费过心机？这些银子本就是圣上的东西，奴才不过是将它们传递到您的手上。圣上就别再为这些事情愁眉苦脸啦！您是君，他们是臣，您想要什么哪还需要别人的同意，他们为您奉献所有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番马屁拍得十分到位，元丰帝的阴沉脸色稍有舒缓。 他自然是明白这份赔礼的意思，等于将这次侵吞国库的钱粮归还回来。 可仅仅如此并不能抵消那两个逆子的过错，更不可能让他解除幽禁的处罚。 贺家与郑家权倾朝野，不付出点代价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酷暑难耐，宗人府里想必是待不住人，给旭儿和霖儿送些冰盆解暑，免得有人诟谇我这个父皇绝情冷漠。” 刘公公意会地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元丰帝眼皮微阖，手臂撑着头懒散地歪坐在龙椅之上，黑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冷光，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的真正想法。 送冰盆自然有两个寓意。 一者是指这点钱财无法弥补皇子们犯下的过错，三十万两银票就只能换取一点冰块，并不能让他饶恕儿子的滔天罪行。 二者是提醒他们需要主动减损自身的势力，用更加实在的东西来冷却他的怒火。 郑皇后与贺贵妃已经陪伴了帝王二十余年，这样的提示她们自然闻之即明。 两人都急急召唤父兄入宫，秘密商讨该怎么与皇帝博弈。 除此之外还得投其所好，选了两个鲜嫩的美人送给皇帝享用，让他纾解一下勃然的心火，最好被折腾得忽略她们的计划与行动。 元丰帝来者不拒地沉浸在温柔乡中，好整以暇地等待两大派系出血割肉。 三日之后，几封乞休的奏折便送到了御书房的龙案上，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派都分别有几位官员告老请辞，重要的职位让出了空缺，元丰帝便能顺势换成自己的人手。 两派的势力都略有减损，但皇帝的内心并不满意。 他隐隐感觉到两大派系的布置不止如此，这次很有可能只是想蒙混过关。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心慈，付出多少代价就能得到多少东西。 元丰帝没有收回幽禁的旨意，而是允许了贺贵妃和郑皇后进宗人府探视两位皇子。 或许只有让她们亲眼见到儿子的惨状，这些人才愿意拿出点实质的好处。 贺贵妃这段时间为儿子操碎了心，能得到见面的机会自是迅速前往。 距离大皇子被幽禁已经过去了十日，她一见到人就忍不住涕泪连连。 “旭儿，你受苦了！母妃正在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再耐心等等我们，千万别为此愁怀了身子。” 大皇子见到了母妃和外祖，阴鸷的面色也和缓了一些。 “母妃，父皇到底要如何才愿意放我离开？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贺贵妃心疼地检查着儿子的状况，闻言也有些无法回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皇帝收回成命，美人、金钱和权柄都送完了，皇帝却只给了一个探视的机会，接下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求助父亲的帮忙了。 贺丞相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俯首在他耳边轻声道：“稍安勿躁，我已经准备好了稳妥的筹码，这次肯定能让你父皇自愿放人，若是计划进行得顺利，不出三年你便能如愿以偿。” 大皇子的眼睛倏然一亮，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 不出三年就能登基称帝，那现下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那本殿可就指望外祖父您了，将来若能达成所愿，贺家必得百世之荣宠！” 等他顺利地登上了帝位，贺家自然就水涨船高，受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还不止，想让贺家再出几个皇后也没有问题。 贺丞相一听开怀得哈哈大笑，面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优秀外孙。 几人又压低着声音说了一些暗语，之后两人便离开了宗人府。 贺贵妃随着贺丞相返回娘家，父女俩在书房里又商谈了一会儿。 对于父亲的计划她还略微有些犹豫，毕竟对皇帝确实有过几分真情。 “爹，咱们真的要动用那几个人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贺丞相捋了把半白的长须，眼神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梦君，皇帝如今非常忌惮贺家的权势，咱们如果不尽快出手，只怕就要步上定北侯的后尘！待到旭儿荣登九五，贺家就不必再惧怕任何人的威胁！你也可以不必再压抑自己。” 话音刚落，他便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 贺贵妃有些难为情，但又被劝说得生出了几分意动。 贺丞相见她动摇得厉害，当即拍拍手掌唤出了一人。 “出来。” 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从密室走出，恭敬地向二人行礼问安：“拜见丞相大人，贵妃娘娘金安。” 第158章 丞相算计 “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贴身护卫，名唤玉贤。稍后你可以将他带回宫中，随时陪伴左右保护你的安全，你出阁前的闺房一直都有人收拾打扫，若是累了便先去休息一会儿。” 这一番话已经等同于明示，这名护卫的作用昭然若揭。 贺丞相的话音刚刚落定，那名唤玉贤的男子便向贺贵妃鞠躬邀请。 “能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荣幸，不知娘娘现在可需要小憩片刻？” 这男子不仅相貌俊朗，体格也符合自己的喜好，说话的声音低沉动听，将贺贵妃迷得晕头转向。 她抬起蔻丹柔荑放入面前伸来的手掌，随即便被对方扶起并搂进了怀中，有力的臂膀令她软下了身段，整个人都躁动得难掩亢奋。 “那女儿便先回屋休息了。” 贺贵妃向父亲打了声招呼，在年轻护卫的拥揽下返回了闺房。 不一会儿那寝屋里便响起了愉快的声音，嬉闹的动静甚至越来越明显。 整个院子都被心腹严密把守着，无人能发现丞相府内的隐秘和龌龊。 贺丞相则淡定自若地在书房里谋划后续，微眯的眼眸露出一抹自信的精光。 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贺家很快就能登上权势的顶峰。 待到大皇子成功登基为帝，他贺正卿便是大周王朝的无冕之皇！ 贺贵妃本打算当日回宫，谁知胡闹太过没能及时起身，之后就只能托人先回去宫里禀报，假称伤心过度突发了高热晕厥。 次日清晨化了个苍白的病妆，她带着假扮女装的面首一起返回宫中，明目张胆地将人养在了身边，夜夜寻欢作乐毫无顾忌。 贺贵妃出阁之前就已情窍早开，同当时的随身侍卫险些通了首尾，贺丞相严加管束才护住了她的清白，动作迅速地将女儿嫁给了储君。 嫁人之后她便积极争宠，花费了二十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现在皇帝已经过了知命之年，后宫的嫔妃又多不胜数，贺贵妃早就厌倦了与皇帝同房，父亲的礼物可谓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贺丞相自然了解女儿的脾性，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斩断她对皇帝的情分。 贺家的千秋大计不容任何人阻挠，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解决所有的障碍。 三日之后，贺丞相将两个特殊的人带到御书房引荐给皇帝。 一个是看上去鹤发童颜的老道士青云子，另一个则是媚骨天成、妖娆动人的少女夭夭。 “青云子已经研制出了能够延寿养人的长生丹，久服便会轻身不老、延年益寿，如果再配合夭夭姑娘的修炼之法，还能令人强健体魄、返老还童。” 贺丞相滔滔不绝地夸赞着两人的本事，将那闻所未闻的长生丹说成了惊世神药，言谈间不停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根据他的眼神和反应进行针对性劝说。 元丰帝果然被蛊惑得心动不已，看着两人的目光都变得热切了许多。 但入口的东西不能随意轻信，还是得让别人亲身试验过才行。 “爱卿这般为朕着想，朕感到十分高兴，只是这仙丹既然如此神奇，不知爱卿可有尝试一二？” 贺丞相心里暗骂狗皇帝多疑狡诈，面上却保持着一脸恭敬的笑容。 “献给圣上的宝物微臣自是详细地调查过，验明效果之后便立刻开始亲身尝试，现下也正在持续地服用着长生丹，您看我这头发是不是明显乌黑了不少，这可都是托了青云子道长的福啊！” 说着便将呈送到龙案上的丹药挑出了一颗，当着皇帝的面直接吞服下去。 丹药一入腹马上就表现出效果，贺丞相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神采矍铄。 元丰帝大感震撼，很快就相信了长生丹的神奇，看着桌案上为数不多的丹药，大手一挥命人立即收好。 “好！爱卿果然深得朕心！这份献礼朕笑纳了，青云子道长和夭夭姑娘就留在宫中，朕会好好奖赏你们的。” “谢皇上隆恩！”两人闻言立刻躬身行礼，半点没有矫情或拿乔。 恭顺的态度让元丰帝十分满意，对贺家的怒火和防备都降低了几分。 “爱卿所愿，朕心知肚明，只是目前还不适合处理此事，过些日子再寻个恰当的时机让他出来，旭儿最近也确实太过任性妄为，这段时间就先在宗人府里修身养性。” 贺丞相闻言松了口气，面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 “谨遵圣上吩咐。” 一旁的夭夭见此时气氛正好，当即大胆上前向皇帝邀宠。 “现下天色已晚，圣上日理万机实在辛苦，不如让夭夭服侍您用药安歇，带您一起修炼那长生之道。” 娇媚的嗓音如莺啼燕语，水眸盈盈恍若惑人的妖精，这夭夭姑娘果然名副其实，叫人望了一眼便按捺不住天性与本能。 元丰帝只觉得从身到心都酥麻了大半，毫不犹豫地揽着她踏入了龙寝。 贺丞相等人适时地告辞，志得意满地离开了皇宫。 …… 当朝皇帝开始宠信妖道、追求长生，这么明显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前朝与后宫的一众耳目。 御史与谏臣们天天上奏进言，劝说皇帝远离妖道和毒丹，弹劾贺丞相的官员日渐增多，众人都开始陷入恐慌和焦虑之中。 一国之君沉溺于修炼服丹，这是皇朝衰亡的可怕征兆！ 可已经尝到甜头的元丰帝哪里愿意轻易放弃？ 长生丹和夭夭的修炼道法带给他太多的刺激，他每天都享受着神仙般的极乐！ 力不从心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他现在精力充沛得能同时应付几位宫妃。 元丰帝被仙丹和美人蒙蔽了心智，丝毫没察觉到这莫名药效里暗藏的猫腻与危机。 那长生丹具有缓慢的成瘾效果，服用过量会逐渐积累慢性毒素，时日长了皇帝就会丧失神智，最后病弱衰亡死得悄无声息。 贺丞相为此可是筹备了许久，多年以前便开始派人寻方制药，原本还不想这么快就用上，可谁让皇帝如此多疑难缠呢？ 既然不肯册立储君，那便趁早归西让出帝位！ 第159章 黄雀在后 宗人府的牢房之内，郑皇后母子正在低声密谈，卫国公也陪同在侧，共同讨论着当下的局势。 “你父皇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得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郑皇后的脸上无悲无喜，面色平静得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丈夫，左手习惯性地拨弄着檀木佛珠，整个人比从前少了几分戾气。 二皇子闻言神色复杂，对于贺家和大皇兄的计划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自幼便知道天家没有亲情可言，但弑君弑父也太过挑战人伦底线。 “父皇若知道最疼爱的儿子想要置他于死地，心里会作何感想？” 贺贵妃宠冠六宫二十余年，大皇子自然也就成了皇帝最疼爱的孩子。 只是这份疼爱随着孩子的长大而逐渐变质，现在也许只剩下忌惮与防备了？ 郑皇后略感意外地看向了儿子，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不忍心？武宗旻可从未给过你半点关怀！” 平静的眼中划过一抹怨恨，随即又立刻恢复了平常。 郑皇后的容貌在宫中不算出众，因此从来没有得到过皇帝的疼惜，若不是有初一十五的惯例同寝，只怕她这辈子连个子嗣都无！ 二皇子就是她今生唯一的指望，是她们卫国公府长盛不衰的保命符，她可不允许这孩子心慈手软，什么父子亲情对他都是多余的存在！ 二皇子有些哭笑不得，立刻出言安抚母亲的情绪。 “母后，儿臣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谈不上什么忍心不忍心，父皇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愚蠢地追求他的青睐。现下不知道父皇还能坚持多久，咱们必须得做好每一步的打算。” 郑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照我看，你父皇应该还能坚持个几年，只是武旭尧脾性急躁、冲动易怒，应该不愿意等待太长的时间，我和你舅舅已经派人严密监视贺家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会及时地做出应对。” 卫国公也在一旁笃定地说道：“咱们目前已经掌握了不少贺家的把柄，准备在他们成事之时将其一击毙命，贺家现在忙碌得再多也是为你做嫁衣，储君之位非你莫属！” 二皇子闻言放下心来，对于未来的筹谋多了几分自信。 “接下来只要诱使大皇兄逼宫谋反，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牢内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便默契地扬起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皇子与贺家自以为掌控了一切，殊不知身后却隐藏着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他们冲锋在前背下了弑君弑父的罪行，二皇子等人只需要在暗中掌握好关键的罪证，之后再引导大皇子进行逼宫谋反，二皇子一派就能以救驾的名义将其彻底铲除！ 届时老皇帝中毒已深再难救治，不立嫡子为储君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就算元丰帝真的另有人选，他们也有办法让他听话立诏！ 夺嫡的形势日趋波谲云诡，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运筹帷幄，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暗潮汹涌，随时都会颠覆看似安定繁荣的大周王朝。 平民百姓们却照常奔波着衣食生计，全然不知惊涛骇浪即将疯狂袭来。 …… “主子，西凉来信了——！” 俞雅岚和宋曦正在山庄的农田里查看番薯的长势，剑东却忽然送来了西凉的密信。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随后拆看密信一起阅览。 驻扎在西凉府的暗卫风羽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西凉在对战鞑靼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因为陇西严重缺乏粮草供应，鲁国公此次是靠杀俘食人才挺过了难关。 西凉府的不少百姓都已经逃离了家乡，未能及时离开的则成了边军的腹中餐。 鲁国公虽然守住了大周的边境，但西凉城内已经十室九空，被迫吃下了同胞的血肉，当地的兵将们都开始出现了扭曲和病态。 战争胜利后不少人都选择了自我了断，活着的那些则继续猎取人命为食。 俞雅岚看到这里不禁脸色煞白，捂着嘴巴压抑住干呕的冲动，明明是烈日炎炎的高温酷暑，浑身却感受到了骇人的寒意。 “这……这实在是太……” 宋曦连忙将未读完的信件收入了袖袋，揽着俞雅岚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不要看这东西了，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一会儿，睡一觉起来把这些都忘了，秦西有咱们坐镇着，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别害怕，有我在……” 俞雅岚在他怀里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恐惧与惊骇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 “我不休息，咱们还是继续看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我害怕或厌恶就发生任何改变，未来也许还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事情，我总不能次次都选择逃避现实。” 宋曦闻言心疼不已，清俊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忧虑和纠结。 他知道俞雅岚的顾虑是正确的，但他并不愿意看到心上人这般逼迫自己。 “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可以慢慢学着面对这些残酷和现实，就算最后还是觉得面对不了，有我在也不会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 俞雅岚紧紧地抱着宋曦，似是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勇气和力量。 她知道封建皇朝一直都是弱肉强食，但这么可怕的惨剧她还是第一次面对。 从前曾经在史书上见过一些类似的案例，比如唐朝安史之乱时期就有过这样的例子，当时的一位名将张巡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毅然地决定以城中的百姓为食，最后他死守睢阳并有效地阻止了叛军的南犯之势，保障了唐朝东南地区的安全。 张巡战死之后不仅被追封为国公，还被史书和历朝名人称颂为忠臣烈士。 古人的处事标准与现代人有着明显的差异，名节与大局很多时候要比人命更重要。 俞雅岚虽然难以接受这样的观点，但她必须学着适应封建社会的丛林法则。 此时此刻她发自内心的庆幸，感恩创世神给了她无敌的空间，若是没有充足的水源和粮草，她和宋曦恐怕就要面临类似的困境。 第160章 西凉消息 宋曦陪着俞雅岚在山庄内散步了一会儿。 直到她调整好心理状态，两人才不急不缓地走回了主宅。 回到墨韵园的书房之后，他们便将风羽的密信认真地看完，宋曦揽着俞雅岚蹙眉深思，对于西凉的情况略感意外和棘手。 除了西凉大捷、鲁国公食人的惊天消息，风羽还禀报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 风组暗卫已经与宋父的旧部亲信熊建林取得了联系，双方正在商量如何取得定北侯被害的证据。 熊建林原本也是宋父麾下的一名参将，与叛徒向瑞同属于宋家军的核心将领。 定北侯含冤身亡之后，熊建林便怀疑是军中的叛徒设计陷害，因他当时被分派到另一条路线，全然不知定北侯为何会在战场上失利受伤。 他竭力要求在军中调查战败的真相，却被向瑞和其他将领频频阻挠，熊建林为此大闹军营，同向瑞等人争斗得不可开交。 后来鲁国公奉旨接手边军，见宋家军桀骜不驯难以管教，于是便用铁血手段拆散了原有的编制，将宋家军的士兵与周家大军融合到一起。 向瑞等人趁机煽风点火，怂恿鲁国公将定北侯的亲信统统贬为士卒，目的便是让他们丧失查案的权力，同时想方设法让他们死在前线战场。 大部分亲信都被贬谪流放，然后分散到西北各地的边军之中，平日别说是联络商量，光是应付频繁的战事就已筋疲力尽。 熊建林家世非凡、武功卓越，因此才幸免于难逃过了降职，可他现在只是一个光杆将军，身边连个可信的人手都无。 风组暗卫见他一直孤军奋战，锲而不舍地要为定北侯调查翻案，于是便暗中同他接触联络，共同商量取证的办法。 熊建林从风羽那边得知了部分的真相，对向瑞等一干叛徒恨之入骨，之后未经商量就冲动地暗捕了邓鹏，并将其扔给风组暗卫进行刑讯审问。 风羽对此非常无奈，但木已成舟也只能顺势而为，他用真言丹对邓鹏进行了审问，令其吐露了不少暗害宋承的细节。 西凉边军因为邓鹏的失踪而发生了骚乱，鲁国公下令进行全城搜寻，邓鹏毕竟是一名五品副将，莫名消失当然会引起怀疑和恐慌。 熊建林却没有因此放弃暗捕的计划，说是还想将向瑞和黄利铭一起抓来，但西凉大军现在全面戒严，而且向瑞的武功也不在熊建林之下。 这位脾性如熊的暴躁参将可不甘心就此收手，于是向风羽提议联手暗捕，抓到叛徒就立刻转移阵地，然后他来负责分散鲁国公的注意，掩护风组离开西凉。 这个计划太过疯狂，风羽根本就做不了决策，此番来信便是为了征求意见，询问宋曦下一步该如何？ “想要悄悄抓捕黄利铭和向瑞，光凭风组和熊建林只怕有些困难，更别提之后还想在鲁国公的治下逃离西凉，说不定没出城门就被周家军发现了踪迹。” 宋曦愁眉深锁、面色凝重，对于熊建林的冲动也有些头疼。 但如今骑虎难下、又引发了混乱，不趁此浑水摸鱼恐怕会错失良机。 俞雅岚抬起纤纤素指轻抹他的眉间，将那忧愁的皱纹默默地抚平，“要不让沐阳他们走一趟西凉，协助风组暗卫擒拿叛徒，反正已经抓捕了一个，再来多少也不嫌麻烦，不如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将宋伯父的冤屈昭告天下，无论京城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先向世人证明宋家的清白。” 宋曦垂眸思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改变原有的方案。 “我和刀组暗卫亲自去一趟西凉，联合熊建林共同抓捕向瑞和黄利铭，得手之后就立刻返回延州，调查审问都等回来再办，待到取得了关键的证据，再带上人证物证进京翻案。” 俞雅岚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握着宋曦的手担忧地问道：“你亲自去？这会不会太过冒险？陇西的环境如此险恶，到处还张贴着通缉你的布告，鲁国公手下还有数十万兵马，你们却只有二十几人。” 宋曦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温暖的掌心带着几分安抚之意，“不必担心，我打算用幻颜丹改容易貌再去，到时给所有人都吃丹换脸，鲁国公便是再如何精明也查不到线索。” 俞雅岚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鲁国公要找的是掳劫邓鹏的势力，这跟你们幻化成什么模样并无关系，二十多人一起进出城门实在太过显眼，他就算一无所觉也肯定会做例行盘查。” 宋曦紧了紧相拥的怀抱，略带无奈地笑问道：“那岚儿说说该如何是好？” 俞雅岚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语气温柔地劝说道：“你把白狼一起带过去，它在同一时间可以定住五千人左右，有它陪同我也能安心不少，你们行动起来也不必瞻前顾后。” 宋曦一听却不肯同意，他若是把白狼带走了，那岚儿的安危岂不是没了保障？ “不行，白狼必须留在家里随时保护你的安全，否则我出门在外必会牵挂忧心，西凉之行其实没有想象的那般危险，我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这下轮到俞雅岚蹙眉不悦了，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满意。 两个人的感情越是深厚，对恋人的安危就变得越加在意，哪怕知道对方拥有足够的实力，还是忍不住生出焦虑和担忧。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西凉，这样白狼也能名正言顺地跟着了。” 宋曦还是第一次见她说出这么任性的话，内心既是甜蜜开怀、也有一丝无奈和生气，他知道岚儿此举是因为关心则乱，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好了好了，我带上白狼一起去西凉，你就好好待在六合山庄等我回来，这段时间可不许做任何冒险的事，你该知道我有多么牵挂你的安危。”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低头妥协，带着岚儿去西凉他会更加担惊受怕，秦西好歹还有十几万大军，护住他的未婚妻应当不成问题。 俞雅岚闻言开心地点了点头，笑意盈盈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了一吻。 “宋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备好美酒佳肴，静待你胜利归来！” 第161章 故人相聚 俞雅岚和宋曦都是言出即行之人，做好了决定他们便会立刻行动。 当日夜里就给风羽发去了联络的密信，告知对方宋曦即将奔赴西凉。 这是他们与鲁国公的首次交锋，尽管抓捕目标其实是向瑞几人，但西凉全府如今都由鲁国公掌控，宋曦想要自由进出可说是难度不小。 整顿行装、准备充足的丹药，熟食与衣物也都按超量筹办，金鳞御甲必须永不离身，龙渊灵剑更是得随身携带。 俞雅岚就像个操心的贤惠妻子，一边面带忧虑地絮絮叨叨，一边给未来丈夫准备出行的物资。 虽然先前已经有过几次类似的经验，但宋曦每次出行她都免不了担心，装备和物资总是再三检查，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宋曦知道她内心焦虑不安，见她忙忙碌碌也感觉心疼不已，为了让心上人安定情绪，他决定在夜里同她进行一番深入交流。 交流累了正好静心安眠，白天的胡思乱想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俞雅岚本就对他恋恋不舍，每逢离别总是乖顺得不行，有什么要求都愿意尽力满足，惹得宋曦差点失控越线。 两日之后，宋曦等人秘密离开了延州。 一行人易容成凄苦的流民，避开官道悄悄地向西凉进发。 幻颜丹的效果十分神奇，将一群健康高壮的汉子变换成了瘦骨嶙峋的模样，外貌、年龄和性别都能进行彻底转换，只是持续效果仅有三个时辰。 白狼也变幻成了一条黑蛇的模样，盘绕在宋曦的手腕上并不显眼，这类的术法比较消耗灵力，因此本次的计划必须快速完成。 二十多人快马加鞭，尽量远离人烟挑选近道前行，原本应当花费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赶在七日内到达。 刚进西凉他们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此地比秦西要荒凉太多，路边时不时会见到饿殍和白骨，凄惨的现状令人不忍直视。 众人都不禁唏嘘哀叹，内心更加感激俞雅岚的付出，若不是主母神通广大，他们的下场又能比陇西百姓好上多少？ 伤春悲秋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的情绪，见到守城的卫兵后他们便开始警惕戒备。 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暗中潜入，若是走正途入城只怕会变成边军的“囤粮”。 宋曦派人在附近查探了一番，最后找到了一个进城的漏洞，趁着夜里防卫懈怠，他们便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城中。 风羽等人早就做好了接应的准备，没过多久便与宋曦顺利碰头，待到返回了暗卫们的驻地，他们还见到了等候已久的熊建林。 “哈哈哈！好小子，你果然还活着！老熊没有看错你啊，你就是宋家最狡猾的那个！” 熊建林满脸激动地迎了上来，粗砺的大掌拍得宋曦肩膀生疼，这家伙人如其名高壮如熊，打招呼的力气都能拍死一只活鸡。 宋曦见到他也感觉十分亲切，清俊的容颜扬起了开怀的笑容。 熊建林以前便经常出入宋家，追随他父亲已有二十余年，宋父于他亦师亦友，两家的交情一直都非常深厚。 “熊叔，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精神奕奕，就是这身板似乎比从前清瘦了一些。” 宋曦暗忖可能是因为陇西缺粮，按熊叔的性子估计是不愿意食人，长期缺粮的情况下只求苟活，吃饱自然就成了奢侈的事。 “是啊！这鬼地方连半粒粮食都没有！肚子饿了就只能进树林打猎，吃完了飞禽走兽就得勒紧裤腰带，若不是前些日子抢了鞑靼人的战马，只怕我现在早就饿死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风羽，咧开大嘴呵呵笑道：“还是你小子有本事啊！大灾之年都能搞得到粮食，熊叔最近都是来这儿蹭饭的，不然可真就得断粮等死了！” 宋曦闻言立刻命人端上好酒好菜，拉着熊建林一起向堂屋走去。 “那熊叔今日就留下一起用饭，我从秦西带来了足够的粮食，您想吃多少都不必客气！” 俞雅岚给他们准备了两个储物戒的食物，可供上千人食用三个月之久，其中大多是现成的熟食，一拿出来仍是刚出锅的样子。 熊建林喜出望外，没想到今日之行还能蹭一顿美酒佳肴，其实只要有清粥小菜他就心满意足，更好的东西那可不敢奢望。 刀虹手上管着另一个储物戒，得令之后便拉着风羽走进了厨房，不过一会儿就端出了十几道大菜，惊得熊建林目瞪口呆。 “你现在可是出息啦！混得比熊叔还要滋润呐！咱们叔侄一场也不讲那些客套，先吃为敬啊！” 熊建林怔愣了一会儿便立即开始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几辈子没吃饭，瞪圆的虎目中隐隐泛起泪意，不知是太过感动还是心生哀戚。 宋曦见此也有些难过，他知道熊叔肯定是想起了西凉的现状。 该保护百姓的士兵们泯灭了人性，将受保护者当成了果腹的粮食；该正常生活的黎民都失去了原本的样子，将这平凡的人间变成了恐怖的炼狱。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熊叔，您别着急，慢慢吃，粮食还有的，日子也会慢慢变好的。” 熊建林抬起袖子抹了把泛红的眼睛，雄浑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 “哪还有变好的希望？这都开始自相残杀了！朝廷也对西北不管不顾的，我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是在为谁守城！说是为了皇帝老儿，他又不给咱们支援粮草，说是为了大周百姓，你看如今就剩下些孤魂野鬼！我……” 熊建林抓起酒碗豪壮地灌了下去，任由清冽的黄汤灼烧食道和舌头，接下来的话他已经说不下去，沧桑的黑脸上满是痛苦与彷徨。 宋曦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也有些无从开口，西凉的困境他只是从纸上得知，亲眼所见也不及熊建林的经历惨烈。 “熊叔，您别灰心！我这不是来了吗？您之后不必担心会饿死在战场，更不必害怕会被逼着与他们一起堕落。” 第162章 神思不属 熊建林抬头看向了宋曦，血丝遍布的虎目中似有万千感慨。 这孩子生得比他父兄还要俊秀儒雅，浑身的气势却不逊于历代的定北侯，身处劣势却仍能为自己拼出一片立足之地，试问谁家的儿郎能有这份心性与才能？ 若是侯爷与世子泉下有知，肯定也会觉得欣慰和满意。 可惜天道不公、君主昏庸，好人总是难得善终，奸佞当道、世局艰险，忠臣良将泣血含冤！ 再回首，归乡团圆终是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唉……！” 熊建林将面前的酒碗满上，一饮而尽后感叹地说道：“曦哥儿，你一定要争气啊！尽快为你父兄洗刷冤屈，让朝廷和皇帝知道他们做出的决定有多么错误，让大周百姓都知道宋氏一族是如何为国牺牲！” 宋曦沉默着敬了他一杯黄酒，面上平静得无波无澜。 他不在乎朝廷和皇帝会不会意识到错误或遗憾，也不在意大周百姓知不知道宋氏的英勇和牺牲。 他要的只是恢复宋氏一族的清白名声，让所有浴血奋战的英烈们不至于含恨九泉，让宋家未来的子孙后代能挺起胸膛，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若是大周皇室连这点卑微的要求都满足不了，那他也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达成目的了！ 久违重逢的叔侄俩长夜共饮，寒暄闲事舒心畅谈，直到酒足饭饱、醉意朦胧，二人才各自返回房间安歇。 …… 宋曦离开后，俞雅岚便一直神思不属。 有时在书房内处理公文遇到了问题，下意识地就会开口叫出宋曦的名字，待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出了远门，内心总是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夜里独自在如意阁中安寝，甜梦里满满都是两人相处的日常，鸡鸣天光的梦醒时分，榻边的冷清又提醒着她离别的现实。 身边的亲朋仆从们都发现了她的变化，暗道这相思病还真叫人牵挂伤神，平日神采奕奕的俞庄主，最近连半点笑意都难见了。 整个人清冷疏离、神情淡漠，蹙眉严肃地忙碌着手头的工作，闲暇之余也只是望着远方发呆，沉默寡言得连闲谈的兴致都没有。 俞鸿煊担心她胡思乱想，便和她聊起了最近的工作。 “我见你在东郊和附近都买了不少荒地和山林，这是打算建设什么庞大的机构？” 俞雅岚翻了翻账册和笔记，将新定制的计划同弟弟分享。 “东郊的那片地是用来建书院的，邻近山头是买来建设军武学院的，咱们现在已经掌控了不小的势力，但手头的人才却十分稀缺，文武方面都得培养出合适的苗子，不然等急需的时候就头疼了。” 俞鸿煊闻言挑了挑眉，暗忖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未雨绸缪，这才刚刚掌控了一个省域，培养人才的计划就提上了日程。 “目前在职的那些官员不好用吗？是太愚钝还是本性难移？他们可都是傀儡丹的俘虏，任用起来应该比新人更值得相信。” 俞雅岚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但这仅限于目前的秦西，日后嘛…… “我打算带领秦西发展工业化，现在的劳作方式实在太过落后，经济发展水平也十分低下，咱们接管了这里就有兴旺它的责任，最起码得让本地的百姓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想要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化，各地官员就得具备基本的知识和素养，科举出身的官吏重文轻理，对于商业和工业也没有正确的认知，以后会很难配合我的发展计划。” “兴办学院不仅可以培养招纳的人才，还能将原本的下属进行回炉重造，待到有了充足的人才储备，我才能放开手脚实现工业大计。” 谈到未来的工业建设，俞雅岚便焕发了别样的神采。 毕竟是智能机械领域的科学博士，对于工业发展有着不一样的重视。 俞鸿煊悄悄地松了口气，姐姐能打起精神他也放心了许多。 姐弟俩又接着讨论起其他的事情，屋内的气氛渐渐变成了研讨会议。 六合山庄的产业都扩张得十分顺利，经营情况也比想象中稳定了许多，虽说灾年之中难免生意冷清，但维持收支平衡却没什么问题。 除了秦西的内部事务，外界的动向她们也十分关心。 旱灾已经持续了一年有余，如今的流民也变得越来越多，秦西各府都经常遭受流民的侵袭，山贼马匪也比过去猖狂了许多。 所幸各地的卫所都在积极地巡查，碰见问题就会主动解决，六合山庄可是下了重赏，每剿灭一个匪寨就能得到一千两赏金。 流民的问题也不难解决，能收容的就尽量安置妥当，不能收容的支援几顿粗茶淡饭，鼓励他们继续南迁。 秦西因此增长了不少人口，弥补了战乱和天灾带来的减员损失，只是新旧居民少不了摩擦碰撞，各地便遵照山庄的指示进行严厉管束。 “咱们好久没办义诊赠药的活动了，最近的形势平稳有序，不如办一次义诊积攒一些功德？”俞鸿煊托着下巴建议道。 他现在是一天不干活，心里都感觉很不自在，为功德奔波忙碌好像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少做一点就觉得心慌气短。 俞雅岚查阅了一下最近的安排，发现还真没什么与功德直接相关的项目。 可积累功德不能暂停或放弃，该做的任务必须要尽力完成。 “那就让各府的济仁医馆做好准备，联合举办为期三日的义诊活动，城外的流民也同享福利，额外派出一些大夫到外面为他们看诊，各地的卫所配合行动，派驻一队士兵负责维持秩序。” 俞雅岚当即派寒山和落舟去落实此事，相关的细节则由俞鸿煊负责筹划布置。 姐弟俩再度忙碌起来，天天都被各种事务占据了全部心神。 相思愁肠最终被工作所淹没，俞雅岚经常累得倒头就睡。 当然她也会留心着西凉的局势，命探查的斥候每隔一日就报告最新的动向，然后在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等待爱人的归来。 第163章 老将齐聚 时间在纷繁的忙碌中缓缓流逝，转眼便到了夏末的时节。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和行动，宋曦终于成功地暗捕了所有的叛徒。 事成之后他们便迅速撤离，负责驻扎西凉的风组暗卫也立刻转移了阵地。 等到鲁国公发现出事之时，宋曦一行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因为有着白狼的协助，返程的路途变得异常顺利，众人服丹易容快马加鞭，不到六日的脚程就返回了延州。 宋曦此行，不仅成功抓捕了作用关键的三位叛将，还带回了假装残废、趁机解甲请辞的熊建林。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进入了山庄，准备稍作休息就去参加俞雅岚精心准备的接风晚宴。 “哎哟！了不得！这地方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境？你小子可真是本领通天啊！不但娶了个貌若天仙的好媳妇，还建了这么座美轮美奂的神秘山庄，成家立业皆圆满，羡煞我老熊矣！” 熊建林跟着宋曦等人沿路游览，山庄的种种新奇都叫他目不暇接，若不是身上还背着那么多重责大任，他真想现在就解甲归田留在这儿养老。 宋曦闻言也有些骄傲自豪，他的岚儿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只是成亲什么的还没有计划，就这么称作媳妇好像有点冒失。 “熊叔，我还没成亲呢，等到孝期结束才会开始筹办亲事，到时还请您来做个见证、喝杯喜酒。” 熊建林一听虎目圆瞪，粗砺的大掌猛地拍向了宋曦的脑袋。 “臭小子！还没成亲就把人姑娘往自家里拐，我就说那姑娘怎么没有盘头，合着你们还没有办喜事？照我说，赶在热孝里成亲也不算坏事，你如今孤家寡人可怜兮兮，早日成亲还能早点为侯府继承香火，侯爷和世子都会为你高兴的，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太过拘泥了！” 宋曦轻功一运躲开了突袭，听到熊叔的劝说也有一些动摇。 不过眼前既然捉拿了叛徒，还是优先处理完手头的任务。 若是事情进行得顺利，定北侯府也许就能恢复清名，到时他便不再是朝廷重犯，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岚儿。 “办完这事我就筹办婚礼，熊叔就留在山庄里住一段时日！安岩和万里就住在附近，今天大家都能聚在一起好好地热闹一番。” 先前宋曦到俞林府支援谭子骞，胜利之后便从俞林边军中带回了安岩和万里，两人都曾是宋父的旧部亲信，因为顽固刚直而被鲁国公贬谪至俞林。 幸好谭子骞宽厚仁义，对于宋父的亲信下属也十分照顾，安岩和万里虽然降职成士卒，但却没有遭受什么欺压或危险。 宋曦帮助谭子骞度过生死大劫，谭子骞也投桃报李地将宋家的亲信送回，安岩二人自是千恩万谢，毅然决然地要追随宋曦麾下。 熊建林得知这个好消息当即开怀大笑，让人尽快将安岩和万里找来。 “好！好啊！哈哈哈！没想到咱们宋家军的老将领们还能有再聚的一日，鲁国公那个老匹夫肯定会气歪了鼻子！他处心积虑想要分散咱们，打乱编制趁机揽下边军的大权，谁知兜兜转转世事轮回，宋家军的将领们又回到了宋家！曦哥儿，我等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你可得照顾熊叔一份油水丰厚的美差啊！” 宋曦略感意外和惊喜，他原以为熊叔是准备回京养老的。 “这么说您是打算留在延州？可我现在还是个朝廷重犯，手里也没有多少势力，您留在这儿除了能保证吃饱穿暖，其他时候也许就得无所事事了。” 掌控秦西和十六万私兵的事情他还没有坦诚相告，毕竟这事已经与谋反无异。 熊叔如果准备解甲归田，这些情况就不必再让他知晓，否则肯定会日日担惊受怕，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选择。 “这年头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本事了，别的还需要奢求些什么？何况你小子年轻有为、智勇无双，就算现在仍是戴罪之身，将来也必能摆脱困境、一飞冲天！熊叔可不允许你妄自菲薄，振兴宋家是你责任和使命！” 熊建林面色严肃地叮嘱道，眸中满是对宋曦的信任和重视。 没能救回侯爷和世子已经是他毕生的遗憾，剩下这颗宋家的独苗他必须得保护好。 边军如今已经不适合他生存，回到京中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作为，假装残废毕竟是欺君之罪，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解甲归田。 从战场上退下来并不代表就能清闲度日，他得为定北侯守住这唯一的继承者。 帮助宋曦为侯府洗刷冤屈，再看着他成亲生子幸福美满，督促他做一份事业振兴宋氏，一生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熊建林下半辈子仅有这一个目标，其他的事情都得排在宋曦之后！ “熊老大说的，也正是我们想说的！” 安岩和万里笑呵呵地走来，高声附和着熊建林的话语。 几位老友互相招呼碰拳，态度热情一如往昔。 宋曦内心动容不已，面向三人深深地鞠躬作揖。 “感谢三位叔父，谢谢你们始终相信宋家的清白，谢谢你们一直没放弃为我父兄翻案，谢谢你们愿意在这样的困境中支持和追随我！宋曦在此承诺，将来必会结草衔环报答几位的恩情！”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都簇拥到了宋曦的身边。 “好侄儿，咱们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恩情，你父兄对我们的照顾已经足够深重，你再报答我等可就偿还不起了！日后大家都是手足至亲，守望相助共度难关，就不必再说那些客套的陈词滥调！” 熊建林也点了点头，拍拍宋曦的肩膀说道：“就是就是！说什么报恩着实太过见外，你给熊叔保证一日三餐就成！咱们从不挑食、极易养活，就按你先前在西凉招待我的那顿来办。” 那顿招待可不简单啊！鲍参翅肚、山珍海味都齐全了，餸餐的酒水还是百年的状元红，就算在丰年时期也未必能轻易买到。 宋曦闻言哑然失笑，毫不犹豫地承诺道：“没问题，熊叔想吃什么，侄儿肯定尽力筹备，有我一口饭吃，熊叔就绝不会饿着！” 第164章 坦诚实情 亲朋老友喜相聚，斗酒佳宴恣欢情。 今日的接风盛宴不仅聚集了宋家的旧部亲信，秦西的新朋下属也纷纷光临参与。 延州知府许永年、延州卫指挥使段振军、新任布政使蒋灿，以及秦西都指挥使戴冠生皆位列席间。 俞林守将谭子骞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宴，将边境军务暂时交由长子代理，只是宴会结束就得连夜赶回俞林，以免遭受突袭时来不及反应。 擅离职守毕竟是武将的大忌，若非俞雅岚再三邀请他也不会冒险前来。 俞雅岚为了让他安心参宴，还特地赠送他三匹空间灵马，方便他以最快的速度往返于两地之间。 这一场宴席办得比以往的家宴还要隆重，除了欢迎宋家亲信回归之外，也有让下属势力互相熟悉的用意。 宋曦正式将俞氏姐弟介绍给一众叔伯兄弟，并公开宣布即将筹办婚礼的计划。 亲朋下属们自是恭贺连连，喜庆的气氛甚至比年节还热闹。 熊建林三人都被这盛大的场面震撼得瞠目失语，感觉宋曦的势力似乎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强大。 宋曦对此倒是态度坦然，大大方方地将目前的情况告知了三人。 既然接受了旧部的追随，他便不会再隐瞒自身的实力，日后秦西便是宋家的根基和阵地，互相了解有助于将来的配合与部署。 谭子骞虽然早已知晓秦西的现状，但亲眼所见更胜于概略听闻，他对宋曦的能力震惊不已，内心隐隐生出了几分臣服之意。 熊建林三人拉着他豪饮畅谈，几位沙场老将聚在一起感慨万千。 当年的宋家小娃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不仅青出于蓝雄踞一方，还能伸出羽翼庇护住所有的人。 作为宋父的亲信老友，他们的内心既是欣慰也有些酸楚，这样的成就本该成为宋家的荣耀，但斯人已逝终是没能见证儿孙的荣光。 酒酣胸胆尚开张，熊建林拉着宋曦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曦小子，你坦白地告诉熊叔，这般手笔是不是有起事的打算？” 席间的气氛似是停顿了一瞬，列位宾客也都竖起了耳朵，好奇的目光一下子集中于此，看来众人都有着同样的关切。 俞雅岚一听不由得紧张起来，悄悄握住了宋曦的手，潋滟的水眸里盛满了担忧，生怕未婚夫会遭受到叔伯亲朋的呵斥。 突如其来的问话确实让宋曦怔愣了一会儿，随后却是扬起了淡然的笑容。 “我没想过要造反，宋氏的家训也不允许我做乱臣贼子。” 语气稍顿，他侧头给了俞雅岚一个安抚的眼神。 “掌控秦西纯属是巧合之下的顺势而为，并非故意夺取地盘占山称王，我只是想要一个安稳自在的容身之处，让爱人和弟兄们都不必再跟着我亡命天涯。” 在座的众人都有些心情复杂，似是松了口气又有一点遗憾和期待。 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但宋曦的话语确实让他们心下稍安。 虽说天灾与外敌扰得人惶惶终日，但大周王朝尚未腐烂到会崩塌的地步。 现在起事并非最好的时机，出师无名而且容易被诟谇成千古罪人。 若是将来皇室倾颓，大周陷入了战乱的危机，那时也许就能名正言顺，与各方势力竞争共主之位。 至于现在…… 宋曦眼下顶多算是割据的藩王，有实无名又行事低调，挣个立足之地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类似的案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武将的思维与文官不同，认为盘踞一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既然凭自己的实力统合了一省之地，那宋曦自然就做得这秦西之主。 这群旧部叔伯们其实也有私心，对于故人之子多了一些不讲理的偏爱，他们心疼宋曦身世凄苦，哪怕这孩子做下了占地为王的惊天大事，他们也下意识地为他找到合理的缘由来开脱。 眼见着欢快的宴席变得有些严肃僵硬，俞雅岚暗暗地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让他转移话题舒缓一下诡异的气氛。 俞鸿煊心领神会地眨了下眼睛，笑呵呵地让人送上了养生的好物。 “诸位，这是我姐姐和姐夫为你们准备的礼物，每人两坛桃灵药酒，还有一箱护身的丹药。这药酒能活络气血、养身益寿，每日小酌一杯就能舒畅身心、长夜安眠，药箱里则是各类伤病解毒的散剂灵丹，适用于任何情况的紧急处理。小小心意，还请各位叔伯朋友们不吝笑纳。” 山庄的仆从们将礼物一一分派，精美的包装一看便知是贵重非凡。 沐阳还另外打开了几坛桃灵药酒，照顾周到地为众人一一满上。 馥郁的酒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便是最不喜喝酒的戴冠生都被勾出了馋虫。 “光是闻着酒香就感觉神清气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仙气的陈酿！” 说罢便拿起酒杯品尝了一口，感受那琼浆玉露滑过舌尖的美好滋味。 “神了！半点苦涩或灼烧感都没有，像是果浆却又齿颊留香！” 戴冠生一直不喜欢喝酒，总感觉任何酒水都有股难言的苦涩，但这桃灵药酒却很与众不同，他感觉自己能当场喝完一整坛！ 俞鸿煊得意地扬了扬眉，笑道：“不错？这药酒堪比神仙佳酿，虽有安眠作用却不会令人迷醉晕眩，喝得再多也不会伤害身体，可惜产量太低无法放肆痛饮。” 戴冠生重重点头表示肯定，发散的思维又忍不住想起俞雅岚的神通。 “真不愧是妖……呃，瑶池仙酿！俞姑娘总是能拿出一些惊世骇俗的神奇东西，我等凡夫俗子何德何能，竟然在有生之年见识了这么多非凡之物！” 暗搓搓地捋了捋打结的舌头，戴冠生有些暗恼自己这改不掉的习惯，幸好最后拍了个马屁做遮掩，不然大庭广众地喊出“妖女”的称呼，岂不是自找尴尬嫌命太长？ 俞鸿煊伸手掏了掏耳朵，面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这位戴指挥使原本准备说什么来着？ 第165章 休戚与共 俞雅岚自然能听出戴冠生的“无心口误”，清冷的眼神淡淡地瞥了眼对方。 虽然没有什么警告的意味，戴冠生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惹不起、惹不起！看来他得好好纠正一下原本的认知，不然哪天肯定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其实神通广大的不一定是山精妖怪，也有可能是从天而降的神仙大能，俞姑娘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怎么可能会是骇人听闻的妖女呢？ 何况俞氏姐弟还治好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慷慨仁义救助秦西的灾民，广施博济善良大方，肯定是普度众生的神仙圣人！ 思及此，戴冠生便不觉柔和了眼神，嘴角也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 无论俞氏姐弟究竟是什么来历，他此生都很庆幸能够遇见她们，若是那天他没有去范家赴宴，恐怕现在还仍然在困局中垂死挣扎。 俞鸿煊可不知道身旁的新朋友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他正在发挥社交强项活跃宴席的气氛。 桃灵药酒已经顺利地打开了众人的心扉，接下来就是开始交流感情的时候。 西北的气候干燥而寒冷，常年驻守于此的武将们多数喜好醇香的美酒，只是平时都得保持清醒的头脑，能痛快畅饮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现下得了千杯不醉的桃灵药酒，又收到了实用性极强的万用药箱，一众叔伯和下属们都心情愉快，推杯换盏间又滔滔不绝地闲侃起来。 俞鸿煊适时地将话题引到了他们的逃亡奋斗史上，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这一年来的艰苦历程。 除了与空间息息相关的危险秘密之外，其他可以透露的内容他都酌情告知。 特别是掌控延州和秦西之后做下的种种善举，治理地方采取的改良措施，他都绘声绘色地将其描述成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令在座的宾朋听得是如痴如醉。 治蝗抗旱、平价卖粮，兼济孤寡、惩恶除奸，这些事情看上去像是手到擒来，可其中的艰险和阻碍外人又如何能了解？ 受过恩惠的段振军和戴冠生也从旁补充，将自身的经历和感受分享给众人，他们对六合山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毫不犹豫地承诺将会终生效忠。 熊建林和谭子骞等人都听得十分动容，本就偏心的感情也变得越发浓重，若说先前还对宋曦是否要造反而感到忧心忡忡，这会儿却已经将所有的顾虑都抛诸脑后。 这般仁义善良的好儿郎，还具有兼济天下的胸怀与才能，莫说他只是想为家族父兄讨回应有的公道，就算立即起事他们也会支持到底！ 看看昏招频出的大周皇室，再看看聪慧贤能的宋氏独苗，将饿殍千里的西凉府城对比蒸蒸日上的秦西大地，孰强孰弱、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熊建林感慨得湿润了虎目，举起酒杯向宋曦一敬。 “曦哥儿，不愧是侯爷的儿子、不愧是宋家的儿郎！熊叔还是来晚了啊，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未来咱们与你一路同行！你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们都是你的手足和护盾！” 在座的宾朋也纷纷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地高喊道：“一路同行！风雨同舟！” 心田涌起了阵阵感动的暖意，宋曦也不禁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举杯的双手微微颤抖，回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多谢诸位！宋曦愿与诸君一路同行，休戚与共！” 众人将杯中的甘霖一饮而尽，任由清爽的仙酿从喉间滑入了腹中。 此刻的感情澎湃交织着，令在场的诸人都拉近了关系。 从今日起，他们不仅是上下从属的同仁志士，而且还是命运关切的手足兄弟！ 宋曦便是这庞大军团的唯一首领，他们将誓死追随主君的脚步！ 今天的宴会取得了圆满成功！ 一旁的俞氏姐弟不由得相视一笑，彻底地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她们就能真正安心地前进了，众人齐心协力一定达成任何愿望。 别说是为宋家洗刷冤屈，即便日后宋曦真的要起兵造反，内部也不会再遭受到任何阻碍！ 众人举杯之后又开始玩闹起来，相处的气氛比原先更加热烈。 谭子骞看了眼乖顺娴静的俞雅岚，捋着长须对宋曦笑道：“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居然靠自己的眼力找到了这么好的媳妇，我看她娴静文雅、谈吐非凡，便是与京城的名门贵女相比也毫不逊色！成亲的时候记得给伯父递一份喜帖，伯父就是再冒一次擅离职守的风险，也肯定要来喝你这杯喜酒！” 俞雅岚闻言不禁晕红了双颊，潋滟的水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和期待。 成亲的日期她们已经开始商量讨论，等到宋曦为侯府恢复了清名，她们就会立刻举行婚礼。 算算时间应是在今年年末或明年年初，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嫁给两情相悦的男子，她就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 宋曦也止不住露出了开怀的笑颜，修长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心上人的柔荑。 “这是当然！到时候还请谭伯父为我和岚儿证婚。” 谭子骞笑意融融地点了点头，“没问题！能给你证婚是谭伯父的荣幸，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地向老宋炫耀一番！” 成亲立业都是人生大事，没有父母的祝福肯定会让人觉得遗憾和感伤。 宋家已经没有什么长辈或亲戚，他们这些知交好友自然要承担起照顾故人之子的责任。 能亲眼看着宋曦成亲生子，施展所长安稳地度过圆满的一生，将来就算入了九霄黄泉，他也有脸面去向老宋交代了。 旁观的熊建林一听也不甘寂寞，立刻跳出来嚷嚷道：“什么？你让老谭做证婚人？哎呀！熊叔很伤心啊！你怎么不找我来办这差事？谭老头都一把年纪了，你舍得折腾他吗？” 谭子骞气得吹胡子瞪眼，慈和的声音瞬间变得高亢起来。 “你这只笨熊胡咧咧什么！本帅什么时候老到不能动弹了？若是单挑你都未必能赢我，还敢和本帅争这个证婚人的位子？” 第166章 计划进京 不服老的谭子骞拉着熊建林到演武场较量，在座的宾朋们也起哄着随同前往。 两人的岁差便是做父子都使得，但谭子骞的武功和谋略又在熊建林之上，这会儿突然要单挑对战，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宋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两位长辈想要比试一番，他作为东道主和晚辈自然得陪同左右。 一群大老爷们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去了演武场玩耍，俞雅岚则留下来安排后续的事宜。 宴席到此已经是尾声，仆从们陆续开始收拾残羹冷炙，之后便接近就寝的时间，她得为所有宾客安排好休息之处。 亥时初，一切热闹都彻底落幕，宾朋们各有归处，尽兴的宋曦也返回了主宅。 俞雅岚同他手牵着手在花园里轻松散步，心情闲适地谈论着各种话题。 “那三人抓捕之后还没有审问过？我听刀虹说你们是连夜赶回来的？” 宋曦轻轻地应了一声，抬手替她拨整略微凌乱的碎发。 “风羽先前审过了邓鹏，黄利铭和向瑞倒是没来得及。我和熊叔打算明日就审，先让他们将甘州失守的真相详细阐明，做好口供然后签字画押，这样一来就完成了审讯，集合其他物证便能进京翻案。” 俞雅岚闻言立刻紧张起来，“那你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京城？” 宋曦抿了抿唇，尽管知道她会担忧忐忑，还是坦诚了自己的计划。 “嗯，我打算和熊叔一起回京城。到时候熊叔会带着人证物证上朝面圣，我则留在俞家米铺里等待消息，你别担心，我不会泄露行踪的。” 俞雅岚怎能不担心？这分明是羊入虎口！ “太冒险了！要不你在京城附近的村县里等？京城守卫森严、精锐众多，朝廷又一直没有放弃对你的通缉，若是不小心暴露行踪，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其实京城附近也不安全，许多守卫京畿要塞的兵营就驻扎在周围，万一皇帝发疯起来调派兵将追剿，宋曦很可能会有去无回！ 俞雅岚越想越觉得害怕，抓着宋曦的双手都不由得收紧了一些。 “宋大哥，你还是留在延州，我总觉得这趟翻案之行会节外生枝……” 就算皇帝真的同意为侯府正名，他会甘心就这么放宋曦离开吗？ 定北侯府宣布翻案之时，两位皇子通敌卖国、残害忠良的真相也会随之昭告天下。 届时武氏皇朝威严尽失，按元丰帝的性子肯定恨不得将宋曦剥皮拆骨！ 俞雅岚能想得到的，宋曦又何尝不知？ 只是这趟京城之行并非单纯为了翻案，最重要的是他准备手刃仇人！ 灭族之仇他必须亲手去报，否则百年之后他将无颜面对枉死的至亲！ “岚儿，你别害怕。” 他将脸色不好的心上人拥入了怀中，修长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这一次我必须亲自前往，无论翻案之事能否成功，这都是千载难逢的报仇时机。武宗旻的意愿和想法我并不关心，但他们父子三人一定要为宋家的灭族付出代价！” “岚儿，我现在的武功和本领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不会再如一年前那般任人宰割，我会小心谨慎地做好每一步谋划，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踏入陷阱，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相信我能顺利地完成报仇的任务，相信我能毫发无损地平安归来。” 俞雅岚很想相信他，但那盘桓在心头的焦虑不安却让她无法答应。 攥着宋曦的袖子纠结了半天，她决定与他一道深入虎穴。 “我要和你一起去！无论前方即将面临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 宋曦一听却不肯同意，他自己去冒险并没有什么所谓，大不了就是受伤败逃狼狈了一些，俞雅岚若是一路随行，那他根本就不敢放心去实施各种大胆的计划。 返京的风险非比寻常，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他可以为此流血牺牲，岚儿却不能有半点损伤！ “不行！好岚儿，你待在延州我才能安心上京，这里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地盘，秦西十几万兵马都会牢牢地护着你。京城的凶险你我心知肚明，去的人越多则越是惹眼，想要遁逃恐怕会难如登天，不如人少还比较容易躲藏。” 俞雅岚垂眸不语，芙蓉面上挂满了不悦和倔强。 宋曦轻柔地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晓之以理地劝说道：“岚儿乖，你留在延州好好地等我回来，若是真的出了任何意外，你在这头也更容易调派人手来救援。我们俩如果一起被困在京城里，到时岂不是让敌人一网打尽？” 俞雅岚蹙着眉思量了一番，面上的神色略有些松动。 “不是还有鸿煊嘛……”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你放心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吗？我们俩心有灵犀可以里应外合，煊弟……他的怪招我可有些招架不住啊。” 对不住啊！小舅子，姐夫可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坏话。 宋曦默默地在心里给俞鸿煊道了个歉。 实在是俞雅岚太过倔强和坚持，说什么都一定要陪着他一起上京。 若是不能以理服人让她甘心留下，只怕这事情讨论到离开之时都没有结果。 俞鸿煊性情活泼、思维清奇，处事手法比较跳脱，有时候闪过什么新鲜的想法，很有可能会临时更换原定的计划，让敌人和己方都陷入措手不及。 俞雅岚则比较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对于善变的俞鸿煊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姐弟俩互补行事常常无往而不利，分头行动却难免会出现疏漏。 当然迄今为止还没发生过什么重大的问题，只是俞雅岚的性格不允许有意外存在。 宋曦深知她的本性和习惯，按照这个方向劝说才更容易成功。 “好，我留在延州等你回来，但你这次也必须要将白狼带上，随行的人手不得少于五百，我会在沿路安排人手接应，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及时求援。” 俞雅岚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清丽的面容上却满是郁闷和忧心。 她并不是信不过弟弟的办事能力，而是宋曦与鸿煊确实没什么默契可言。 第167章 熊叔告状 “好好好，都听你的。” 宋曦含笑地点了点头，对俞雅岚的要求无一不应。 只要她愿意安稳地留在延州，前方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放心去闯。 见女孩步伐变缓面露疲倦，宋曦立刻将她挂到了背上。 “后面的路我背着你走，累了就先睡会儿。” 俞雅岚没有拒绝，就这么姿态慵懒地趴在男人的背上。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唇畔，行路的节奏晃得她昏昏欲睡。 清冷的月光温柔地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既然决定返京伸冤，接下来便要做好各方面的部署。 三名叛将的审讯进行得非常顺利，一颗真言丹下去就能获得全部真相。 为防计划出现任何意外或纰漏，宋曦给向瑞三人喂食了傀儡丹，届时熊建林会带着他们上朝面圣，让这几个叛徒当着一众朝臣的面，自行吐露所有阴谋暗算。 俞雅岚姐弟也严阵以待，同宋曦一起商量具体的行动。 远行的装备、丹药和食物都必须周全到位，沿路要安排好接应的人手，本次计划准备了好几个方案，成功或失败都有脱身的办法。 这是一场毫无先例的大胆冒险，每个人都不敢轻忽大意。 三日之后，一切准备都完美就绪，进京的队伍也到了出发的时候。 宋曦和俞雅岚特意到祠堂给宋家至亲们敬香祷告，祈求这一次的行动能够圆满完成。 熊建林三人也一起焚香祭拜，在老元帅的面前许下了尽力翻案的铿锵承诺。 有情人依依惜别，担忧的叮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复仇者策马扬鞭，带着仇恨与希望踏上了返京的征途。 …… 初秋时节，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京城。 幻颜丹遮掩了原本的容貌，无人知道那仍被通缉的罪臣之子竟然又潜回了故地。 宋曦假扮成走街的货郎，借着游荡的时机路过定北侯府。 曾经的家园如今已经破败萧条，正门的封条都变得有些泛黄陈旧。 门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大量浅淡的血迹，昭示着此处发生过骇人听闻的惊天惨案。 附近隐匿着不少监视的耳目，可见皇室从未放弃过追杀宋曦的决心。 相貌普通的货郎低眉垂首，借着斗笠的遮掩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 大周皇室居然这般忌惮宋家，时隔一年还在防备他返京复仇，既然对方如此记挂自己，他也不好让武家父子败兴失望。 宋曦没有过多逗留，看了一眼便信步离开。 暗处的视线也没有注意到他，只当是个全无异常的路人经过。 距离侯府灭门已经一年有余，尽管皇室仍未放松对宋氏余孽的追杀，底下的人手却早已被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麻痹了警觉的神经。 次日朝堂，金銮殿上。 精神萎靡的元丰帝看着下方躬身行礼的几人，内心划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熊建林受伤残废的消息早已传回了京城，皇帝对于他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意外。 戍边武将想要解甲归田，需要先回京中向皇帝报备，完成述职才能顺利卸任，否则将会被论罪处理。 熊建林今日想必就是来上朝述职，完成解甲之前的最后一步程序，但他自己回京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上了本应镇守西凉的三位在职武将？ “怎么回事？戍边武将不得擅离职守，尔等是想被论罪杀头吗？” 元丰帝怒声沉沉、威势迫人，浑浊的双眼中盛满了不悦。 熊建林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摆出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圣上容禀，微臣有要事启奏。数日之前我偶然听说了甘州失守的真相，本来还感觉不可置信，谁知详查之后却发现了令人惊骇的秘密，接下来便让向参将等人自行阐明，好好同圣上解释他们是如何谋害定北侯府，还请圣上稍安勿躁，听完之后再秉公处理，为枉死的定北侯讨回公道！” 元丰帝闻言大惊失色，立即就要开口打断接下来的禀告。 然而向瑞三人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跪在大殿中央将自己的罪行高声地宣之于众。 他们是如何被大皇子和二皇子收买，之后又是怎样听从吩咐谋划甘州的破城之危，布防图是通过什么途径泄露到鞑靼人的手上，为了残害定北侯父子他们又设下了怎样的陷阱。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钜细靡遗地陈述殆尽，动机之恶劣、罪行之深重，令在场朝臣皆闻之色变、恼怒非常！ 所有的细节都被摊开详解，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的所知对应，人证物证俱在，叛将自首自陈，一切都无法再砌词狡辩。 朝堂彻底混乱了。 各方势力瞬间开启了疯狂的争斗。 以贺丞相为首的大皇子一派、卫国公为首的二皇子一派、其余皇子的派系势力，以及定北侯的故友同僚，还有少数的中立派官员，每个人都开始疾言厉色地弹劾打压对方的气焰，企图利用此次的风波将政敌攻讦下去。 整个大殿喧哗得犹如集市闹街，文官和武将的对立也在此时爆发到顶点。 熊建林等人哀嚎痛哭，请求皇帝彻查此事，为枉死的定北侯一家证明清白，撤销所有虚假的通敌指控。 元丰帝暴跳如雷，被毒丹和女人恶性消耗的身体隐隐有些奔溃。 “放肆！都给朕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究竟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喧闹的朝堂安静了一瞬，但贺丞相的发言又打破了平静。 “来人啊！向瑞三人擅离职守、违反军规，将他们打入天牢刑讯审问，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他们诬蔑大殿下！” 大皇子是他们贺家千秋繁荣的希望，绝对不能就这么毁在这里！ 熊建林瘸着腿冲上前去，大掌一挥将贺丞相拍倒在地。 “你这个心怀叵测的老匹夫，是不是想趁机毁灭证人掩盖罪行？圣上还在龙椅上坐着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挑拨的话语如针刺般痛激着元丰帝脆弱的神经，愤怒的情绪一波波冲击着他的大脑和心脏，本想出言呵斥这群放肆的臣子，谁知眼前忽然一黑便彻底没了知觉。 “来人啊！快救驾！圣上晕厥了！太医、快找太医来！” 第168章 皇帝中风 “圣上是因为情志郁怒、急火攻心才会忽然晕厥，脉象还显示近期有劳累过度、气血瘀滞的情况，目前只是轻微的中风征兆，但长此以往恐怕会伤及根本，日后需要宁心静气休养身体，以免病症加重危及寿命。” 太医院院正联合多位经验老道的太医共同会诊，最后得出了这一结论。 施针稳定了皇帝的状况之后，他们又开了两张治疗和调理的药方。 元丰帝喝过汤药便悠悠转醒，得知自己有中风征兆瞬间生出了恐慌和后怕。 他今年才刚过知命，五十岁的年纪其实并不算苍老，何况最近还用长生丹找回了年轻时的强健，突然面临重疾的预警难免有些不安。 御前大太监刘胜一见他醒来，连忙上前禀报外头的情况。 “圣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正在殿外候着呢，您看是不是允她们进殿探视？” 元丰帝皱眉不悦，刚平息的怒气又隐隐有发作的势头。 今日在朝堂上真是权威尽失，不仅被熊建林等人当场揭发了甘州失守的真相，还被两个儿子和贺丞相的嚣张作为气到中风晕厥。 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贺贵妃和郑皇后，一看到她们就会想起被丞相府与卫国公府掣肘的憋屈。 “让她们回去！朕累了，想好好地休息几日。” 这是打算好几天都不理会两位宫妃的意思？看来圣上这回气得不轻。 刘胜躬身领命，踱着碎步小心地走到殿外宣布皇帝的旨意。 郑皇后与贺贵妃脸色难看，心知这是受到了皇帝的迁怒。 她们陪伴圣驾已有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丈夫拒之门外！ 皇儿如今还在宗人府的大牢里受苦受难，熊建林这个粗鄙莽夫又跑出来弹劾作怪，看来得尽快同娘家商量应对的办法，否则在皇帝归西之前，她们恐怕就要被彻底清算！ “既然圣上不愿相见，那臣妾只好回宫内等待，有什么消息还请刘公公及时通知，本宫非常担心圣上的身体。” 贺贵妃捏着锦帕轻拭盈盈的泪眼，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婢女离去。 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宠妃，讨好皇帝的技巧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即便当众被皇帝拒绝见面，她也能演出一副哀戚可怜、情深似海的模样。 一旁的郑皇后冷眼看着她矫情做戏，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鄙夷和不屑。 贺梦君这个贱人惯会用些恶心的伎俩，在皇帝面前装得娇俏可怜，其他时候却掩藏不住嚣张跋扈。 也不知蠢皇帝究竟是搭错了哪根筋，偏偏就喜欢这种妖娆的娼妇，贺丞相献上来的妓子也是如此，一个两个都让人厌恶反胃！ 身后的林嬷嬷眯着眼睛悄悄打量了一会儿，凑到郑皇后的耳边低声说道：“娘娘，贺贵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郑皇后挑着眉瞥了眼那渐远的身影，疑惑地问道：“有何不对？” 林嬷嬷面色古怪，支支吾吾道：“看着太滋润了，不像是长期独守空闺的样子。” 皇帝最近被妖道和仙丹迷得晕头转向，那位独得圣宠的夭夭姑娘已经被封为了柳嫔，后宫众妃已经有月余没有受召，贺贵妃又如何能维持一副滋润的状态？ 郑皇后瞳孔微缩，凌厉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精光。 “派人探探她的秘密。” 若是贺梦君胆敢在宫内私通，大皇子便是有再多筹码也是枉然！ 老天爷终究是站在她这边的，唯有她们郑家的血脉才配登上九五之位！ 郑皇后心情舒畅地返回了宫殿，被皇帝拒见的郁气都消散了大半。 她巴不得老糊涂早日归西，等到查明了贺贵妃的秘密，定要给皇帝送一份惊世大礼！ …… 偏殿内，一众朝臣正在焦急等待皇帝的消息。 刘公公遵照圣谕打发了郑皇后与贺贵妃，之后又派人通知朝臣皇帝清醒的喜讯。 大多数官员都松了口气，对于皇帝的健康十分关心。 现下的夺嫡形势尚不明朗，若是圣上突然驾崩势必会引起巨大的混乱。 两位皇子虽然身陷囹圄，但争斗起来肯定会出现流血牺牲。 最好还是等皇帝亲自选择，写下诏书正式确定储君的人选。 这样一来他们也不用逼着自己站队，连累全族都要卷入夺嫡漩涡。 熊建林得知皇帝出现中风征兆，内心感觉有些复杂难言。 一方面希望圣上好好地活着，亲口为定北侯府翻案正名，毕竟呼声最高的两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皇帝驾崩后他们必定会掀起血腥混战。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幸灾乐祸，认为皇帝是因为残害忠良才会落得这般下场，侯爷一家已经含冤惨死，凭什么始作俑者还安然潇洒地活在世上？ 明亮的虎目扫向了仇敌，熊建林愤愤地对着贺丞相威胁道：“老匹夫，今日你运气不错逃过一劫，但本将绝不会放弃为宋家伸冤，待到圣上临朝议事，你这只豺狼就等着血债血偿！” 语罢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全然不理会对方的反应。 贺丞相脸色阴沉，微眯的狭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熊建林那掌险些将他打出了内伤。 该死的莽夫竟然敢在朝堂上动手，当着众臣就将他打趴在地，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还有向瑞那三个无知的蠢货，到底是因何才会突然倒戈？ 明明之前还一副谄媚逢迎的样子，恨不得跪地摇尾替大殿下舔鞋，今日却义正严词地公开通敌的罪行，说什么要为过去的错误赎罪偿还？ 简直荒谬至极！ 若不是皇帝受了刺激气怒昏厥，只怕他和大殿下都得被刮下一层皮！ 贺丞相心念急转，觉得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那姓熊的恐怕掌握了不少强力的筹码，他得尽快做好反击的准备。 偏殿内的官员们也渐渐散去，各个阵营都在紧急讨论应对的措施。 熊建林扔下的惊雷足以改变京城的局势，他们必须行动起来把握住这一次的时机。 第169章 帝心叵测 元丰帝近日十分烦躁，时时刻刻都处于暴怒边缘。 两个儿子通敌卖国、陷害忠良的阴谋已经街知巷闻，如今大周百姓都在唾骂他无能昏庸。 熊建林这个贼胆子竟然敢将皇室丑闻到处宣扬，甚至天天上奏请求为定北侯恢复清名，不少文官武将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咄咄逼人令他不胜其烦！ 贺丞相与卫国公也不消停，隔三差五就跑来御书房求见喊冤，话里话外都在让他解除两位皇子的监禁，甚至暗示不放人就阻挠朝政的正常运行。 元丰帝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位宫妃的娘家已经壮大到这般可怕的程度，难怪敢嚣张跋扈地结党营私，滥用职权谋害戍边的武将。 他这是养虎为患、反噬其身，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啊！ 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冲上心头，整个脑袋都隐隐有些抽痛，浑身的骨头犹如被虫蚁啃食，难受得简直想要自我了断！ “长生丹……将朕的长生丹拿来！” 元丰帝药瘾发作，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命刘胜送药。 刘公公面色为难，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回禀道：“圣上，库存的长生丹已经全部用完了，青云子道长又被关在大牢里，许久没有炼制新的丹药，您看……” 甘州失守的真相曝光之后，元丰帝并没有处置任何涉案人员，只是将青云子道长下狱关押，然后拒绝柳嫔的邀宠和求见。 这是对丞相府的警告和示威，尽管看上去显得如此软弱无力。 贺家和郑家他都无法轻易铲除，那两方势力已经强盛到了威胁皇权的地步，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也没有定罪惩处，因为不想面对儿子通敌卖国的事实。 哪怕这些丑事已然人尽皆知，只要他这个皇帝一天没有论罪下旨，那么所有的指控就只是捏造的谣言！ 元丰帝现在既浑噩又清醒，内心有些明悟了贺郑两家的阴谋诡计。 他不愿面对怯懦而无能的自己，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确实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什么仙丹修炼都是将他推向地狱的魔爪，成年的儿子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抢夺他的至尊之位。 既然各方势力都喜欢自作聪明，他便豁出一切同这些人斗争到底！ 元丰帝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狰狞的姿态宛如张牙舞爪的魔物，浑浊的黑眸中不断闪过疯狂的杀意，似是要拖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传朕旨意，释放青云子道长，命其尽快炼制长生丹送来！” 刘公公被皇帝骇人的样子吓得惊惶不安，躬着身子战战兢兢地应声道：“是。” 刚准备走出去传旨办事，又见皇帝开口下令。 “还有……解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监禁，命宗正寺和行人司准备皇子们封王的事宜。将向瑞、邓鹏和黄利铭关入诏狱，让黎仕杰刑讯审问之后立即处斩！” 刘胜惊疑不定地领命离开，内心被这几道旨意迷惑得摸不着头脑。 皇上这是决定向贺家和郑家低头了？ 一直贪恋权势的元丰帝居然一反常态，在这个节骨眼为所有的皇子册封王位，接下来莫非要决定储君人选，然后正式开启夺嫡之争？ 有类似疑惑的不仅是御前官宦刘胜，大周的朝臣们也开始猜测元丰帝的用意。 大多数人都认为皇帝是被郑贺两家逼迫得进退两难，索性放弃挣扎直接纵容他们肆意妄为。 反正只要皇帝不下狠手，那两家也做不出弑君谋反的混事，还不如将皇子们统统放出来，各凭本事争夺未来的帝位。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让皇子们自行争斗倾轧，皇帝便能从扰人的夹心困境中挣脱出来，不论哪位皇子最后胜出，对于皇帝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朝野对此议论纷纷、忧心不已，实在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具备储君之姿，监禁起来还能稍微约束他们的行为处事，这一放出来岂不是又要开始兴风作浪？ 尤其皇帝还下令处死了向瑞三人，对于熊建林等文官武将的翻案请求视而不见，包庇通敌罪人的态度令人心寒不已，不少官员已经萌生了辞官隐退的想法。 元丰帝对此置若罔闻，丝毫不在意朝臣们的激烈反对，服下长生丹的他已经恢复了精神，接下来就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大周朝堂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京城的局势也变得越发波谲云诡。 皇帝每日上朝都会有言官死谏，辞官的奏折也日渐增多。 元丰帝却始终保持着同一个态度，愿意死的就直接去死，他不可能改变原本的打算，想辞官的统统不准，所有人都得留下来陪他沉沦地狱。 郑家和贺家想做什么都请自便，他倒要看看这些权倾朝野的大势力还能张狂到什么程度。 几位皇子拉拢朝臣他也冷眼旁观，如同养蛊一般任由亲儿互相残杀。 定北侯想翻案那是绝无可能，他武宗旻只要在位一天就不能打自己的嘴巴！ 黎仕杰已经开始行动，北镇抚司将为他铲除所有不利的流言。 熊建林这个贼胆子也别想有好下场，胆敢搅浑局势就该有为此身死的觉悟！ 所有人都在笑元丰帝懦弱无能，被权官拿捏得失去了权威和脾气，只有元丰帝自己知道，他已经从被人谋算的陷阱里暗暗走到了庄家的位置上。 这将是一场惊天豪赌，任何人都逃不出他的算计，待到谜底揭晓之时，便是众人为他陪葬之日！ 俞家米铺内，熊建林与宋曦等人会合议事。 目前的局势已经超出他们的预估，接下来恐怕要变更原有的行动计划。 “气煞老子也！武宗旻这个狗贼竟然真的敢这么做！现在人证物证都被他亲手毁去了，定北侯府岂不是完全失去了翻案的希望？他昏厥那日我就该冲上去补个几脚，省得狗皇帝醒来就开始胡作非为！” 熊建林怒发冲冠、目眦尽裂，一双虎目中盛满了气恼与怨恨。 他抛弃一切从边关回京，为的就是给侯爷恢复清白之名，如今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他恨不得直接冲上金銮宝殿弑君泄愤！ 第170章 夜探皇宫 宋曦眸光冷沉，清俊的容颜上毫无意外之色，似是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熊叔，从明日起你就不要再入宫面圣了，解甲请辞的奏折托人呈上便可，黎仕杰处理完向瑞几人，接下来很可能会对你动手。” “他敢——！”熊建林登时拍案而起，愤怒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皇帝这几日做的事情还不够荒唐吗？我都残废辞官了还要赶尽杀绝？！” 话一出口他其实就有了答案，只是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武宗旻登基之时并没有那么昏聩糊涂，这才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就彻底变了模样，当年的雄心壮志都化为了一纸空谈，承诺会礼贤下士结果却是兔死狗烹。 幸好他已经将家人悄悄送离京城，否则今日岂不是要落得个家破人亡！ “皇帝最近的行事决策确实有些诡异，我虽有所猜测却无法预知全局，今夜我想潜入皇宫探一探情况，调查一下他的底牌和计划。” 宋曦再三思量决定先发制人，趁着如今局势混乱出手痛击仇敌。 各方势力都在伺机而动，他想浑水摸鱼应当是易如反掌。 “我也同去！”熊建林自告奋勇，“皇城禁宫守卫森严，武宗旻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你孤身前往实在太过冒险，熊叔得护着你平安归来才能放心。” 宋曦心下微暖，面上却淡笑着摇头拒绝。 “熊叔还是留在这里安心等待，我打算和寒山、落舟一起行动，白狼也会陪同前往，安全归来肯定不成问题。” 这次进京他带来了充足的人手，除了刀组和剑组的暗卫之外，实力超群的寒山与落舟也加入了队伍，神兽白狼更是万夫莫敌，区区皇宫大内算不上什么龙潭虎穴。 当然这仅限于夜潜暗访，想刺杀皇帝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侥幸取了昏君的性命，陆续而来的援兵也会将他们耗死在宫里。 宋曦并没有弑君的计划，他也不想让元丰帝就这么痛快地死去。 他的家族至亲都是在绝望中枉死，武宗旻也该尝尝众叛亲离、道尽途穷的滋味！ 熊建林看了眼趴卧在旁的白色巨兽，又瞄了瞄侍立左右的寒山和落舟，络腮胡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内心的忧虑也落定了大半。 也不知那侄媳妇究竟是何来历，身边的灵宠和侍卫都如此与众不同，他在延州已经与寒山等人切磋过武艺，那诡异的身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 有了他们随身护卫，宋曦此行必然能平安顺利，他这粗笨之人还是老实留守，以免给大侄儿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行，熊叔就守在铺子里等你归来，夜潜禁宫非同小可，你得小心谨慎切莫逞强施为。” 宋曦含笑地点了点头，“我会的，熊叔放心。” …… 子时三刻，夜幕深沉。 一身夜行黑衣的宋曦等人秘密潜入了皇宫，白狼再次化作幼小黑蛇盘踞在他的手上，利用神识扫视避开所有的暗卫和禁军。 一行人来到明心殿外，悄无声息地迷晕了附近的守卫，循着声响探到皇帝的寝宫，躲在屋顶上窥查元丰帝的情况。 此时的皇帝已经准备就寝，半老的面容上满是疲倦，浑浊的双眼下一片青黑，哈欠连天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昨日刚解除禁足的柳嫔穿着清凉，手捧托盘娇笑地侍立在床边，见皇帝药瘾发作开始烦躁不悦，立刻凑上前伺候他服用丹药。 “皇上，是时候该吃长生丹了，臣妾还等着与您修炼道法，一起享受那巫山极乐呢。” 元丰帝慵懒地应了一声，低垂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疯狂与杀意。 随手用美酒送服了仙丹，不消半刻钟便恢复得神采奕奕。 柳嫔姿态妖娆地缠了上来，不安分的素手开始到处摩挲，嫣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各种淫词艳语不断地升温屋内的气氛。 精力充沛的元丰帝却是冷冷一笑，趁其不备薅住了她乌黑的长发，猛力一扯将其拖到地上，赤足大脚踩上她脆弱的脑袋。 “夭夭惯会讨朕欢心，对朕可谓是百依百顺，今日有个趣味的游戏，你便同朕玩一玩。” 话音刚落，几个面生的太监便走了进来，不需皇帝开口吩咐，直接将柳嫔捆绑在龙床之上。 柳嫔本身没有丝毫武功，被一群人强力压制也无法反抗，突来的变故将她吓得花容失色，立刻满脸惊惶地向皇帝求饶。 元丰帝完全不为所动，任由她哭喊哄骗也不改原先的打算。 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太过血腥残酷，屋顶的窥探者们已经不想再看下去。 宋曦命寒山留守此处，严密监视着皇帝的动向，自己则带着白狼和落舟往御书房去，准备趁着防卫松懈搜查一下皇帝的密室。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靠着白狼的神识搜查很快就找到了所有的暗格。 宋曦和落舟迅速地挨个查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特殊的线索。 经过一刻钟的努力搜索，宋曦终于找到了一些密件和令牌，密室的宝箱中还藏着一份拟定的圣旨，打开一看便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原来如此……” 宋曦根据这些零散的物件推测出了皇帝的计划，内心有种恍然大悟的通顺之感。 武宗旻如此贪恋权势，众人都以为他不会早早地立下储君，贺郑两家的猖狂行为终究是惹怒了圣颜，否则昏君也不至于做出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定。 幽深的黑眸扫了眼圣旨上的名字，宋曦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小子倒是幸运，回回都能靠捡漏得利，就不知有没有真龙之命，能顺应帝心成为大周的共主。” 查明了皇帝的谋算和意愿，两人便将所有的东西归还原位，今日之行只为探查，其余的事情他们并不准备插手。 三人一狼很快就离开了皇宫，隐入夜色轻松地向米铺奔去。 途中经过一家普通的民宅，宋曦忽然阴沉着脸停住了脚步，二话不说就翻身过墙，轻功快运向着明确的目标而去。 寒山和落舟面面相觑，察觉事态不对便立刻紧随其后。 第171章 处置恶嫂 宋曦在东边的主卧室前停下，轻盈一跃就飞上了屋顶。 修长的手指将瓦片微微掀开一角，蹙眉抿唇地紧盯着室内的情况。 屋内此时仅有一对年轻的主仆，二人正面色难看地讨论着什么，寒山和落舟定睛一辨，才发现是被他们遗忘许久的“熟人”。 向可馨比从前落魄了一些，衣着打扮不再有世子夫人的华丽，秀美的容颜添了憔悴和疲惫，整个人都明显衰老了几岁。 “相公又去那个贱人的院子里了？早晨明明说过会来我这儿的……” 一阵酸涩和泪意忍不住涌上鼻尖，她立刻捂着锦帕努力地压制下去，泪水无法帮她唤回丈夫的情意，流得再多也不过是伤神累己。 作为正房妻子她得维持住最后的颜面，不能让后院那群贱人猖狂得意，若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伤心流泪，说不定又要到她面前冷嘲热讽。 一旁的丫鬟梅香愤愤不平，横眉竖眼地替主子怨骂道：“安姨娘肯定又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成天不是晕厥心痛就是头疼发烧，要不就穿得像个妓子一样将老爷勾去，这么喜欢装弱怎么不见她早点病死！” 向可馨没有阻止丫鬟的谩骂，听了这些恶言她心里也畅快了许多。 想到自己豁出一切却只得到了如今的下场，内心的恼恨与不甘就折磨得她辗转难眠。 若不是父亲犯蠢出事，参将府被皇帝狠心抄没，表哥也不会翻脸无情，一个接一个地纳妾入府。 定北侯府都灭门了一年有余，那位熊将军为何还要多管闲事？借着伸冤之名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连累她的人生也被破坏成一团乱麻！ 向可馨此时已经选择性遗忘，她的表哥夫君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纳妾，参将府健在时对方心有忌惮，不敢过分才克制着没有放纵自己。 曾经压在头顶的岳父如今命丧黄泉，他自是为所欲为不再有任何顾虑，当初是为了参将府的权势才勾搭向可馨，没了利用价值谁还愿意对她虚与委蛇？ 但向可馨却仍然看不清现实的形势，只是一味地怨恨着熊建林和定北侯府，将自身的不幸全赖成他人的陷害，自己却从未反省过犯下的罪孽和错误。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刚及笄就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煎熬痛苦地在那座冰冷的侯府里挣扎了几年，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得到了幸福，宋家的余孽又跳出来扰乱了一切！” 向可馨越想越觉得难受，憔悴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怨恨。 宋家人总是阴魂不散地妨碍她的生活，死了都不能老实安分，难怪皇帝这般厌恶他们。 听说宋曦还被朝廷到处通缉着，如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若是她能向朝廷提供追查的线索，不知能不能让相公高看她一眼？ 向可馨有些后悔以前没有在侯府长住，以至于对这个在逃的小叔子完全没有半点了解，想要戴罪立功也无从下手，白白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心腹丫鬟也附和着她，污言秽语地唾骂宋家该死，主仆两人都怨念极深，狰狞的面孔让人心生厌恶。 “小姐，若是哪日咱们遇到了宋曦，一定要到顺天府去告发他们！宋氏余孽都不该存活于世，害人害己还祸国殃民……啊——！” 聒噪的丫鬟瞬间倒地身亡，眉心正中插着一枚银色暗器，瞪大的双眼里还带着惊异与不解，这是连恐惧都来不及生出就当场没了小命。 向可馨被突来的袭击震惊得慌乱无措，捂着嘴巴向后踉跄了几步，刚准备开口呼救将家人都唤来，哪知脖颈一痛便无法喊出任何声音。 几道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屋内，为首之人眼神阴鸷得仿佛要将她就地格杀。 向可馨惊惶不已想要拔腿就逃，却发现努力挣扎也没办法挪动半步，蒙面的黑衣人正在步步逼近，她被吓破了胆子害怕得魂飞魄散。 这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了她的丫鬟梅香？现在是不是还想杀她？ 她这辈子也没得罪过什么危险的人物？难道是父亲的仇家迁怒于她？ 宋曦见她浑身颤抖不停，眼中除了恐惧和陌生之外没有其他，心知这人定然是没有认出自己，内心不由生出愤怒与讽刺。 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贱妇，一个从来没有将定北侯府当做自己夫家的叛徒，居然有胆子毒死亲女、联合外敌逼死婆母一家，还在逍遥法外之后大放厥词，丝毫没有半点忏悔之意！ 真真是蛇蝎心肠、令人发指！ 宋曦面色阴沉地走到她面前，抬手扯下了蒙面的布巾，清俊的眼眸中溢满了暴虐与憎恶，恨不得将眼前的仇人碎尸万段！ “怎么？不认识我？刚才不是还说要到顺天府去告发我吗？” 是他——？！ 宋曦这个乱臣贼子竟然还活着！ 向可馨面如死灰，清丽的容颜都被惊恐和畏惧扭曲得狰狞难看，张大的嘴巴不停地说着些什么，可惜最后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哀嚎。 宋曦的出现令她惶恐不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救，死亡的阴云已经笼罩着全身，她好似在宋曦的身后看见了枉死的侯府冤魂。 向可馨万分后悔！刚才就不该随便提起定北侯府！宋曦肯定是循着声音才找了过来，否则哪会发现她的所在？ 都怪梅香的嗓门太大！自己作死还要连累她殒命！这贼子今日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她该怎么做才能逃过一劫？ 宋曦不知道向可馨在琢磨些什么，他见这女人恐惧慌乱便感觉十分痛快。 琳姐儿死的时候也是一样绝望害怕？可这贱妇还不是狠下心肠将人毒死了！ 那可是战死的大哥唯一留下的血脉，更是他此生难以释怀的遗憾！ 宋曦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也没有什么虐杀他人的古怪癖好。 他现在没法去找一模一样的毒药，没机会让这毒妇体验一回琳姐儿的痛苦，随身携带的只有剧毒高效的枯骨丹，将就使用也算一报还一报。 弹指一挥将毒丹扔进她嘴里，然后冷眼看着她血液蒸发化作一具枯瘪的干尸。 报完仇怨他们便离开了现场，脚步轻快没有一丝犹豫。 深沉的夜色掩护着远行的身影，无人知晓复仇者曾经来过此处。 琳姐儿，你可以安息了。 但愿你来世能投胎到一个更好的人家，一生幸福美满、平安喜乐。 第172章 茶楼听闻 两日后，沁园茶馆内。 易容的宋曦和熊建林几人正在品茗下棋，一行人靠着幻颜丹伪装成普通行商的模样，光明正大地在馆内探听四面八方的消息。 这间茶馆和俞家米铺一样，都是从前俞雅岚以傀儡丹仆从的名义置办的秘密产业，这两年来一直在为俞氏姐弟监视和探查京城的动向，并定期将各大势力的消息传到俞雅岚手中。 因为身后有物资丰富的六合山庄做后盾，沁园茶馆和俞家米铺从未缺乏过货源供应，灾年之中也依然正常经营，往来的宾朋贵客络绎不绝。 巳时刚过，茶馆内便坐满了宾客。 尽管每桌的茶水点心都是限量贩售，京城的百姓们还是喜欢光临此处。 这里的食物不仅美味可口，每日还有说书人讲述连载故事，什么《西游奇谈》、《风月宝鉴》，各种神话传说和恩怨情仇，将登门的来客迷得是如痴如醉、乐不思蜀。 一群锦衣华服的膏粱子弟走了进来，大摇大摆地在宋曦隔壁围桌而坐。 “真没劲！这该死的旱灾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京城的商铺关的关、倒的倒，想找点乐子都无处可去。” “可不是嘛！老子都快闷出病来了！家中现在也是节水缩食，我已经许久没有敞开胃口大吃一顿了！” “说起来这沁园茶馆也是神奇，明明朴素平庸得连个雅间都没有，却能在灾年之中照常开业，现下赌坊和青楼都被迫关门，除了这里也没什么地方能消磨无聊了。” “这里的掌柜是个又蠢又轴的！我之前曾说想要入股茶楼，撒点银子帮他们将雅间装修起来，这样一来也能方便咱们享受，结果那掌柜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别人入股，说是必须要维持原样才能对得起父母祖宗，听得我既火大又无语！小爷虽说背着个纨绔之名，又不是那巧取豪夺的狠毒人物，入股个茶楼都能扯上父母祖宗，简直是荒谬可笑！” 这一番话引起了宋曦的注意，他略微抬头瞥了眼邻桌的几人。 说想入股茶楼的正是卫国公府的嫡次子郑浩然，身边坐着庆国公府庶三房出身的乔鄂，以及威远侯府的嫡次孙章若阳，其余还有几个官家出身的高门子弟，一行七人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宋曦的黑眸中闪过一抹玩味，没想到今日出门还真能有点收获。 这几人聚在一起必然会谈论到时局，他可以从这些闲聊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沁园茶馆之所以不设雅间，真正的作用就在于此，无论来客有多谨慎，言谈举止间都会泄露出不少消息。 乔鄂拍了拍郑浩然的肩膀，嬉皮笑脸地怂恿道：“咱们郑二公子还需要费心入股？直接将这破地方买下来便是！这家掌柜据说无权无势，背后也没什么强力的靠山，吓唬吓唬应该就会点头同意，把这茶楼双手奉上。” 郑浩然当即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屑地说道：“我要这么个破茶楼做什么？生意再好赚得也是蝇头小利，夺人家财还会落下个糟糕的名声，小爷可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勾当！” 二皇子虽然已经被释放和封王，在民间却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百姓们为枉死的定北侯感叹惋惜，对于二皇子这个推波助澜的帮凶颇有微词。 郑家现在十分重视对族人的约束，想在朝臣与清流心中挽回一些负面印象，让二皇子能争取到更多势力的支持，于夺嫡之争中顺利脱颖而出。 乔鄂摸了摸鼻子脸色讪讪，眼珠子一转又谈起了其他。 “这几日京城怎么开始戒严了？我本来还想到保定府的庄子上游玩一番，哪知到了城门才发现需要排队检查，那队伍长得……瞬间就让人没了出门的兴致！” 郑浩然一脸高深莫测地看向狐朋狗友们，压低声音说道：“熊建林失踪了，北镇抚司正到处找他呢！我估计那老熊头肯定是惹了滔天大祸，不然圣上也不会让黎掌司亲自出手。” 提到熊建林，众人便想起了定北侯府的翻案传闻，几个纨绔子弟都不由将目光转向章若阳，八卦的眼神里藏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章若阳让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蹙着眉烦躁地斥道：“看我做什么？姓熊的想翻案伸冤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们威远侯府无关！章家历来忠于圣上，绝无可能包庇朝廷要犯！” 自从定北侯府被论罪抄家，威远侯府也受到了皇帝的迁怒，北镇抚司已经来盘查过数次，章家人这一年多来都活得战战兢兢。 章若阳的内心十分怨恨，认为定北侯府拖累了他们章家的前程，祖父和爹都被同僚排挤孤立，大哥想谋个差事也处处碰壁。 表哥宋曦也不知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害得他姐姐不得不嫁给乔家的病秧子，照他说宋家余孽就该死在外头，省得还要回来祸害他们章家！ 章若阳的表情怫然不悦，眼中的厌恶几乎要化作实质，在座的几个纨绔都面面相觑，内心既有些微妙难言、又有些同情和理解。 作为宋母的嫡亲娘家，威远侯府其实表现得非常凉薄。 宋家被抄的第二天威远侯就进宫面圣，义愤填膺地表示要与乱臣贼子割席，之后还承诺会帮朝廷追踪宋曦的动向，争取为皇上分忧解难。 元丰帝多疑善变、心胸狭隘，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章家的忠诚，之后便以辅助调查的名义多次审问威远侯府，再三查证才确认了章家的“清白”。 权贵们对章家的作派都各有看法，有的觉得审时度势并没有过错，毕竟圣命难违、形势逼人，威远侯还得保护身后的一大家子，有的却认为这是对无辜姻亲的落井下石，章家冷血势利不值得结交。 郑浩然见气氛变得有些僵硬，立即转移了令人尴尬的话题。 “不说这些了！皇家秋猎就快开始了，咱们不如想想到时候该怎么玩？现下想离开京城玩耍十分不便，这次秋猎倒是可以趁机松快一下！” 第173章 瞄准秋猎 乔鄂也立刻开口迎合，“对对对！秋猎！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郑二，我听说今年秋猎会办得十分隆重，诸位皇子都为此做了不少准备，到时候我可就跟着你混了，你可不能抛下兄弟自己享受啊！” 郑浩然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语气豪爽地承诺道：“没问题！你们到时候就跟着我一起行动，有我大哥在前头冲锋陷阵，咱们就是在后头捡漏也能满载而归！” 一众纨绔闻言都高兴得开怀大笑，勾肩搭背地吹捧郑浩然义气慷慨，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郑浩然嬉闹的笑容下藏着一丝复杂。 今年的秋猎啊……那恐怕是个血腥残酷的修罗场呢。 想好好玩乐估计是不可能了，看谁会倒霉地成为各方势力相争的牺牲品。 距离这桌不远的宋曦等人互相对了个眼神，招呼小二结账便悄然离开了。 郑浩然的神色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想必这次秋猎定然会有不少变故，他们也得商量一下如何浑水摸鱼，借力打力伺机报仇雪恨！ 茶馆密室内，宋曦与所有下属开了个紧急会议。 刀虹和剑东都被派出去打探秋猎的消息，宋曦则准备今夜去一趟右丞相府。 “郭智荣和吴雪珍也该处理了，这次秋猎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定北侯府一共出了两个内贼，向可馨已经被他亲手毒杀，剩下的吴姨娘也到了解决的时候，秋猎之日便送她和姘头一起下地狱！ 熊建林对此没有意见，只是对大皇子和二皇子那头略有顾虑。 “两位狗皇子那儿该怎么安排，费几颗傀儡丹控制一下？” 宋曦蹙着眉考虑了许久，有些犹豫要不要使用傀儡丹。 这次秋猎他必然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如果用傀儡丹控场当然能万无一失，但皇子出事、身边的人肯定会被处理，吃下傀儡丹的俘虏相当于只能使用一次，如此一来便有些浪费珍贵的丹药。 负责炼制灵丹的翡翠曾经禀报过，俞雅岚那边剩下的傀儡丹已经不多，之后还有更重要的用处，所以他得尽量节约每一颗傀儡丹，将其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白狼见宋曦面露烦恼，当即出言提醒道：“其实不需要使用傀儡丹，我可以负责定住他们，之后再稍微篡改一下对方的记忆，咱们便能全身而退。” 宋曦闻言眼睛一亮，面带惊喜地问道：“可以篡改多少记忆？” 白狼略作思量，语气笃定地答道：“同一时间人数太多的话，仅能篡改一刻钟之内的记忆。” 这种术法它很少使用，因为对灵力的消耗会很大，俞雅岚现下又不在京城，它想返回空间补充灵力都办不到。 “一刻钟就足够了！”宋曦拍案定论，“到时候再配合迷心散一起使用，尽量减少各方面的损耗。” 几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会儿，将秋猎的行动安排得周全妥善。 夜深之后，一行人各自组队行动，为即将展开的复仇大计做好铺垫和准备。 …… 三日后，皇家秋猎。 元丰帝带着一众朝臣和嫔妃前往京郊的皇家猎场。 诸位皇子也随行左右，主动积极地揽下所有安排的事宜。 皇帝心知各方势力都想借着此次机会铲除异己，乐得直接当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沿途的部署和杂务都分派给几个儿子负责，他们想安插什么人手、布置任何猫腻，一切各凭本事。 元丰帝只想隔岸观火，冷眼看着亲儿与权臣们互相倾轧，费尽心机地斗个你死我活。 大皇子与二皇子从出了宫门便开始互相攀比。 先是争着向父皇献殷勤表关心，一路嘘寒问暖照顾周到，在朝臣和百姓心中树立起孝子的形象。 随后又许下承诺要斩杀围场内最多的猎物，向所有朝臣和权贵们展示自身的非凡实力，并暗下黑手趁机对付竞争力强的兄弟。 两位皇子都志得意满，对于自己的计划有着十足的把握，全然没留心过皇帝的诡异态度，更别提注意到猎场之内混进了朝廷要犯。 宋曦带着寒山、落舟、刀虹和剑东几人，利用幻颜丹改容易貌，轻而易举地替换了围场内原有的侍卫，并混到了距离皇子们最近的护卫队列。 皇子们集结队伍进山打猎时，他们便佯装老实地守在营帐之外，借着身份优势观察围场内的防卫部署，暗暗研究最佳的潜行路线。 各营帐的主子们一离开，守卫的士兵们也有些懈怠，三三两两地开始闲逛不说，还姿态随意地聊起天来。 “这旱灾都持续得快有两年了，围场里怎么还有猎物？我家乡那边听说连树皮都没有了，灾民们饿得连老虎都敢杀，这两年下来啥也不剩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围场里的猎物都是皇家圈养的，外头的人就算全饿死了，这里的猎物们也照样能活着。” “那它们都吃什么呀？我看这围场里也没有多少草木了，兔子鸡鸭们都活不下去了，老虎豺狼之类的还能有食物？” “呵！孤陋寡闻了？难道你没发现京城这两年都很少处斩罪犯了吗？可大牢里的囚犯们却在快速地减少，你以为那些人都到哪儿去了？” “啊！不会！这这这……都进了围场猎物的肚子里了？！那若是贵人们猎杀了豺狼虎豹来食用，岂不是……？！” “嘘——！你可千万别当着贵人们的面儿说起这事，有些事情不宜宣之于口，自个儿知道就行啦！若是敢在贵人面前乱嚼舌根，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哎呀！可吓死我了，多亏老哥你提醒我啊！不然我还真打算到贵人那儿讨点赏赐，万一将这些猎物带回家里吃了，估计日后都得睡不着觉！” “怕什么！贵人若是赏赐了猎物，你就大方接下便是，又不是直接让你食人，何必战战兢兢一副胆小怕事的熊样？吃的时候别胡思乱想就行了，这年头粮食紧缺，有的吃还敢穷挑剔？” 议论的士兵压低了声音向别处走去，后续再谈论什么已经听不到了。 宋曦和身旁的寒山对视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第174章 皇子受伤 天灾肆虐、民不聊生，无论权贵还是百姓都被迫改变了生活方式。 宋曦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低估了皇室的无耻和下限。 秋猎其实并不是什么非办不可的重要事项，纯属皇帝闲暇之时用于与朝臣同乐的一项游玩活动。 为了豢养猛兽而以囚犯饲之，枉顾法纪伦理只图自身享受，耳目通天却无视灾民受苦，争权夺利甚至能牺牲江山社稷。 这样的君主值得朝臣誓死效忠吗？衰落的大周还能苟延残喘多少时日？ 离开了京城的权力漩涡，深入民间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之后，宋曦才看清了许多从前并不知晓的事。 权贵与百姓之间的差异犹如天堑，生活、视野与思维方式都截然不同，上位者若不能切实了解底层人民的所需所想，又如何能稳妥安定地统治好王朝江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者，万事皆可成，民心所离者，诸道尽灭之。 大周，恐怕真的要开始步入衰亡的乱世了…… 宋曦蹙眉抿唇，兀自沉思于纷繁的感悟之中，直到一阵骚乱声响起，他才收敛了心神。 “恒王殿下受伤了！快——！宣太医！” 一群护卫簇拥着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三皇子归来，着急忙慌地招来随行的太医诊治，待到将事情禀报了皇帝，各宫的主子也脚步匆匆地赶来探望。 此时距离进山狩猎才刚过去两个时辰，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出手铲除三皇子？ 宋曦混入人群向目标营帐摸去，悄悄拉住一个随行侍卫询问详细的情况。 原来三皇子进山不久就遇到了埋伏，一群自称为宋家报仇的黑衣人忽然从暗处袭来，三皇子防卫不及当场就受伤昏迷，是二皇子带着援兵赶来才击退了刺客。 二皇子的队伍也因此遭受了重创，好几位勋贵子弟都受了池鱼之殃，威远侯府的章小公子甚至被砍伤了左肩，伤势严重很可能会造成残疾。 自称为宋家报仇的黑衣人行刺了三皇子？ 宋曦垂下眼皮遮掩住眸中的凌厉，双手却忍不住紧握成拳，内心猛然爆发出一股杀意与怒火，恨不得冲入营帐直接将武家人残杀殆尽！ 定北侯府含冤灭族已是无辜，为何还要假借逝者之名行如此脏污之事？ 陷害宋家的主谋是大皇子一派，推波助澜的帮凶是二皇子等人，真正的宋家遗属不去找凶手报仇，反而设计埋伏毫无关联的三皇子？ 简直荒谬可笑、令人发指！ 大周皇室打算如何互相残杀，他宋曦不屑理会、更无意插手，但武氏狗贼胆敢将罪名嫁祸到宋家人的头上，那么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宋曦压抑怒气将神色收敛，暗暗抬眸观察营帐内的诸人。 皇帝现下正在大发雷霆，扬声怒斥负责围场安全的羽林卫首领，几位皇子也没能幸免，一个漠视兄弟安危的罪名足以让他们被骂得抬不起头。 两位太医给三皇子诊断之后，战战兢兢地禀报了令人惊诧的消息。 “圣上，恒王殿下伤势太重，我等虽然已经为他止血治疗，但日后却难免留下体虚和残疾，殿下余生只怕都得缠绵病榻，脊椎的伤残将令他无法正常行走。” 床边的魏淑妃当即痛哭出声，一边抱着昏迷的儿子抹泪，一边怒骂宋家的余孽该死，悲伤的样子令人见之同情，营帐内的气氛也越发沉重。 皇帝怒气冲冲地扫落了桌上的杯盏，立刻派人护送三皇子回宫，为此还调派了三千禁卫随行，生怕儿子再遭受到半点伤害。 秋猎之行遭遇这样的变故，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肯定会宣布提前结束，但最后离开的却只有魏淑妃母子，皇帝发泄完怒火竟然宣布活动继续？ 众人都感觉惴惴不安，有些看不懂元丰帝的脾性和用意。 明知围场之内混入了潜伏的刺客，不但不启程回宫保障自身的安全，反而留在危险之地将秋猎进行到底？ 大皇子和二皇子神色各异，脸上却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疑惑和意外。 宋曦将他们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内心隐隐猜到些内幕。 假如三皇子的事故并非是大皇子或二皇子的手笔，那么动手的真凶又是何人？ 谁会借着围场行刺给宋家栽赃忤逆的污名？策划这场风波的目的又是什么？ 宋曦需要一点时间和证据来验证答案。 经过这场莫名的行刺，围场的守卫加强了许多，护卫们都不敢再随意走动，就连闲谈聊天的人也自觉噤声。 这对宋曦等人算不上麻烦，想要行动只需小心隐匿，幻颜丹可以助他们变幻成任何样子，守卫再强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行踪。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一众朝臣和权贵都各自返回营帐休息。 宋曦想起章若阳受伤的消息，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对方送一颗康复丹。 威远侯府虽然凉薄寡情，他却不能不顾念外祖母的照顾，何况宋家当时已是无力回天，外祖父想保全家人也只能向皇帝低头。 宋曦步伐迟疑地潜到章家的营帐之外，打算看一看情况再决定怎么送药，哪知帐内却响起了谈话的声音，将他所有的犹豫都彻底打碎。 章若阳正满脸阴鸷地躺靠在床上，身边围着郑浩然和乔鄂几人，因着周围的环境还算私密，他们闲谈的内容也有些肆无忌惮。 “圣上为何不干脆结束秋猎？我一想到这地方还藏匿着狂暴的刺客，根本不敢一个人回营睡觉，万一睡沉了碰到刺客袭击，岂不是稀里糊涂地就死在这儿了？” 乔鄂面色忐忑地咽了咽口水，右手不禁抱住了受伤的左臂，今日进山他也无辜遭殃，只是伤势没有章若阳那般严重。 郑浩然的脸上也难掩浮躁，紧皱的眉头隐藏着一丝担忧，“没想到宋家的余孽竟然这般疯狂，就连血缘姻亲也能狠下杀手，咱们若不能尽快离开，之后还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麻烦。” 章若阳闻言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宋家余孽算什么亲人？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当初抄家就该全部下地狱，苟活于世也只会连累我们！” 第175章 旭王之死 先前在沁园茶馆人多口杂，章若阳自然也不敢放肆说话。 如今身处自家的营帐，身边又只有相熟的家人朋友，他便不再憋屈隐藏，直接将心里的真实想法全部道出。 威远侯世子章明柯此时就坐在床边，听见儿子的妄言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躺好了，别随便动气，你这次伤得很重，得好好休养才能康复，待到回家再想办法找太医看看，真落下残疾可就麻烦了。” 这次秋猎章家就来了他们父子二人，威远侯年事已高不便参与这么刺激的活动。 一想到回家还得面对妻子和父亲的责问，章明柯就感觉头疼不已。 提到伤势章若阳更加崩溃，恼怒的吼声都带上了几分哭腔。“爹，我不想变成残废！太医刚刚是不是说治不好了？等到回去还能有挽救的办法吗？爹，孩儿的肩膀好疼啊！我感觉整个左手都痛麻了，想动一动都使不上力气，我是不是真的残废了？” “呜呜呜……表哥他们为什么要行刺三皇子？为什么当初抄家还有漏网之鱼？咱们家被他们连累得还不够多吗？姓宋的就该统统去死！” 章明柯连忙捂住了儿子的嘴，笑容勉强地打发其他人离开，“郑二啊，你们不如先回去休息？我家阳哥儿有些情志失控，需要好好地睡一觉，有什么事情不如等到明日再说？” 郑浩然等人识趣地告辞离开，屋内很快就剩下了章家父子。 章若阳已经稍微冷静下来，只是脸上的神色还带着恼恨与不忿。 章明柯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安抚道：“阳哥儿，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今日的刺客未必是宋家的余孽，也有可能是别人假冒其名来混淆视听的，就算真的是宋曦的人马，你也不能就这么大声嚷嚷出来，这样容易惹来其他人的注意和迁怒，威远侯府已经如履薄冰，若是再和宋家扯上关系，将来只怕要万劫不复！” 章明柯父子开口闭口皆是“宋家余孽”，话里的轻视与怨恨毫无掩藏。 尽管知道外祖一家历来奉行明哲保身，便是血缘姻亲也能轻易抛弃，宋曦的心里还是感觉失望不已，站在篝火堆边都不能驱散这份彻骨的寒意。 宋曦垂眸看向手中的药瓶，紧抿的薄唇不由泛起一抹苦涩。 他不该对仅剩的血亲抱有多余的期待，这世上除了岚儿谁还会与他患难相扶？ 今日就当他不曾来过罢，威远侯府与他再无相关，日后再见便以普通人相待。 宋曦悄然无声地离开了，营帐内的父子却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章若阳就此失去了康复的机会，未来的威远侯府也不再能得到潜龙的眷顾。 …… 夜幕低垂，秋日的浓云遮掩了月光，围场营地彻底被黑暗所笼罩，昏沉的睡意席卷了所有守卫的警惕。 宋曦一行人黑衣静潜，分成两组向目标营帐奔去。 子时将近，大皇子的营帐内却是灯火通明，一众姬妾正在陪他笙歌燕舞，纵情享受好不快意。 “呀！怎么回事？！” 帐内的烛火倏然被一阵阴风熄灭，女人们都有些慌乱起来，挨挤乱窜间绊倒了一片。 大皇子眉头微蹙，不悦地命令道：“赶紧来人将烛火点上，其余的人都站在原地别动！” 众人听从命令停了下来，营帐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点灯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烦躁的大皇子当即站起了身。 “来人啊——！赶紧的！都干什么去了？点个烛火也这么费劲吗？” 四下忽然陷入了虚无的死寂，任他如何呼喊也无人做出半点回应，大皇子的心头重重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袭来。 灯火再次亮了起来，大皇子抬手遮住了刺目的烛光，待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才看清了目前的状况。 随行的姬妾们都昏睡在地，营帐门口的护卫也不知所踪，面前正站着两名黑衣男子，只是辨不出对方的样貌。 “来者何人？这里可是本殿的营帐！贸然擅闯难道不怕被问罪处斩？” 大皇子疾言厉色地怒斥出声，阴鸷的双眼中隐隐透着几分无措和慌乱。 他的营帐其实就距离皇帝不远，防卫森严不可能被人轻易潜入，何况两名蒙面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站在这里，为何禁卫却迟迟没有出现？ 宋曦面色冷沉地走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缓缓扯下了蒙面的布巾，眼神睥睨仿佛在注视着将死的蝼蚁，幽深的黑瞳中汹涌着仇恨与愤怒。 “故人来访，大殿下就是这么招待我的？难怪费尽心机也只是封了个旭王，这辈子都没法触碰到储君的位置。” 这一番讽刺可是将大皇子气得不轻，完完全全踩中了他的雷区和要害。 恼羞成怒的心情冲散了见到宿敌的惊慌，他现在只想将宋曦碎尸万段！ “放肆！乱臣贼子还敢冲入营地大放厥词，真当本王不敢处死你么？北镇抚司还在到处通缉你呢，没想到你居然有胆子自投罗网？既然黎仕杰没本事抓住你，那么本王今日就亲自送你上路！下了黄泉记得替我向你父兄问好，当个遗臭万年的通敌反贼应该滋味不错？” 宋曦眸色冰冷地直视着他，清俊的面容上难掩骇人的杀意。 龙渊灵剑出鞘在手，寒光一闪便削下了对方的脸颊。 “啊——！本王的脸！宋曦，你该死——！” 大皇子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脸气急败坏，刚想抽剑回击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惊恐的情绪一下子包围了全身，霎时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这是怎么回事？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本王怎么不能动了？你到底是人是鬼？！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 宋曦冷眼看着他无能挣扎，快剑一挥直接割破了大皇子的喉咙。 “想知道我是人是鬼？亲自下地狱向阎王求教！” 大皇子面色狰狞地倒了下去，喷薄的鲜血迅速染湿了锦袍，不过数息便断绝了呼吸，怒瞪的眼中还残留着惊惶和不甘。 第176章 围场剧变 罪魁祸首死了，宋家的血海深仇报了大半。 宋曦垂眸看着大皇子的尸身，内心陡然生出一股快意与轻松。 家族至亲的面容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成如今破败萧条的定北侯府。 万般滋味袭上了心头，令他在这紧张的时刻竟有些微微出神。 大仇得报的痛快无法弥补他失去家人的悲伤，威远侯府的冷漠让他明白了血缘在利益面前的脆弱，茕茕孑立的清俊男子此刻倍感寂寥，猛地思念起那一路同他甘苦与共的芙蓉笑靥。 待到此间事了，他便能毫无牵挂地返回延州，从此天高海阔江湖逍遥，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主子。”剑东悄悄摸进了营帐，“人已经抓到了。” 落后一步的寒山和落舟一人拖着两个昏迷的男子，动作粗鲁地将人扔到了地上。 宋曦转头看向了身着龙纹蟒袍的二皇子，抬剑轻挥利落地划了几下。 昏迷中的二皇子因为身受剧痛而皱紧了眉头，想要挣扎醒来却始终无能为力。 宋曦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腕上的黑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白狼闻言立刻吐出了大片的灵烟，将营帐内所有晕厥的人都包裹在内，过了一会儿灵烟散去，它才摇了摇蛇尾示意任务完成。 剑东等人互相对了个眼神，按照计划开始布置案发现场。 清除完痕迹他们便离开了围场，隐入夜色朝着城内奔去。 …… 次日清晨，围场大乱。 “怎么回事？大殿下竟然被二殿下杀了？！好端端地两位王爷怎么会互相残杀？” “二殿下也伤得不轻，右耳直接被削去了，听太医说下腹还受了重伤，日后只怕是……不能再有子嗣了。” “据说是昨夜莫名起了争执，大殿下率先出言挑衅羞辱，二殿下一时失手才做下了错事，大殿下的姬妾、几名守卫和二皇子的下属正在御前作证，双方各执一词争辩得不可开交！” “昨夜可真是邪门啊！郭丞相也不知为何被妾室吴雪珍所杀，那贱妾当时就畏罪自杀了，如今想调查都无从入手。” “真乃多事之秋矣！好好的一场围猎竟会这样收场，京城只怕是要乱了！” 随驾的朝臣们议论纷纷，面上都难掩震惊和忧虑。 然而在京城大乱之前，围场营地已经开始人心惶惶。 一夜之间，争储希望最大的两个皇子一死一伤，营地内还无故陨落了一名朝廷重臣，加之先前的三皇子遇刺事件，令这场秋猎蒙上了血腥沉重的阴云。 各派势力如今都在皇帝的营帐中争论不休，怒吼声、尖叫声、哭嚎声交织不断。 事态的发展已然严重超出了预料，自以为尽在掌握的元丰帝也不由生出了惊惧和恐慌。 秋猎之行正式宣布结束，皇帝暴跳如雷地将黎仕杰急召入营，并命令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协助北镇抚司联合调查大皇子和郭丞相的惨案，力求将所有的细节和真相都一一查明。 其余的朝臣们则各怀心思，暗暗琢磨起未来的出路。 夺嫡形势骤然剧变，他们是不是也该脱离阵营另择明主？ …… 昭阳宫内，贺贵妃正抱着七岁的五皇子伤心痛哭，贺丞相愁眉深锁地坐在一旁，满头的乌发一夜就白了大半。 父女俩皆是神情哀伤，阴沉的眼眸中难掩茫然与颓丧，大皇子的暴毙重创了他们千秋大计，日后该何去何从一时都有些彷徨。 顽皮的五皇子扭动着身体，弯腰一拱便挣脱了怀抱，刚刚还陪着母妃哀悼大哥的身亡，这会儿却没心没肺地想要出外玩耍。 贺贵妃也没有勉强留下他，只是吩咐嬷嬷和宫女谨慎陪护，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剩下的幺儿必须小心照顾。 “爹，我要给旭儿报仇，轩王必须死！” 贺贵妃的脸上满是怨毒，提起二皇子就恨得咬牙切齿。 贺丞相也恼恨非常，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贺家的前程。 “皇上已经将轩王关进了宗人府，若是所料不错之后应该会将其贬为庶民，待到他被定罪我们再伺机动手，目前不宜轻举妄动。你最近可得收敛一下脾气，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冲动的事，皇帝如今阴晴不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顿了顿，他又看向五皇子跑远的身影，忧心忡忡地说道：“贺家现在就指望五殿下了，你得约束他的性子将孩子培养起来，大殿下已经殁了，五殿下就得继承兄长的遗志，将大周的江山掌控在手中！为你、为贺家、为他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贺贵妃还沉湎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中，闻言立即尖声怒道：“凭什么我的儿子死了，郑思彤的儿子却能安然无恙？轩王杀了兄弟难道不该偿命吗？我的旭儿就这么命贱？！我不甘心！我要郑皇后母子血债血偿！” 贺丞相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正言厉色地喝阻道：“你冷静些！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武氏宗法不允许骨肉相残，皇帝也不能贸然杀子！轩王和皇后都会死的，咱们先好好商议日后的安排，待到时机成熟再徐徐图之！” 贺贵妃捂着锦帕慢慢地平复情绪，赤红的双眼哀求地望着父亲。 “爹，你会帮我的？帮我给旭儿报仇，将郑思彤母子送入地狱！帮我培养彬儿成才，踩下其他皇子登上帝位？” 见女儿终于看清了现实，贺丞相安慰地点了点头，“为父自然会帮你！五殿下一定会突破重围登上九五之位，你也得尽快振作起来，为死去的旭儿争夺属于他的一切！” 贺贵妃略微调整了状态，神情渐渐变回原本高傲的样子，只是一想到五皇子的资质和脾性，她就觉得有些担忧和头疼。 “爹，彬儿自幼便养得率真顽皮，如今突然要当做储君来培养，恐怕不容易让他转换性子……” 以往有大皇子这个竞争力强的兄长在前，五皇子并不需要努力上进，他从小就是被溺爱着长大，读书习武都没有出众的天赋，反而任性贪玩经常惹是生非，骄傲自大脾气也极差。 第210章 计划寻矿 宋曦轻轻颔首，清俊的容颜上漾开一抹和煦的笑意。 “熊叔和义兄都放心，有什么难处我会同你们一起商量的。” 熊建林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地笑道：“下个月你就要大婚了，成亲之后可得好好将自己的小家撑起来，早日为宋家开枝散叶、绵延香火，侯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才能真正安心。” “夫妻之间贵在相知相守，彼此要学着包容和理解对方，有什么矛盾调解不了的可以找我们帮忙，万不可因为误会冲突就伤了两人的感情。” 这些话本该由宋家的长辈来说，但如今的情况也没办法奢望太多。 熊建林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俩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地共度一生。 一旁的许永年见状不禁打趣道：“义弟，你就学着熊叔的样子，不管娘子说什么都点头称是，对方一发脾气你就立刻下跪认错，事事以她为先、以她为主，保管夫妻感情和顺幸福、万事无忧。” 熊建林让他说得吹胡子瞪眼，大掌一挥拍向他的脑袋。 “兔崽子！连你熊叔都敢调侃？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夫纲不振的蠢事了？我家婆娘不知多听话，在家里头对我可是百依百顺的！” 许永年摸了摸发麻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睨着他说道：“哦？可我刚刚明明听见熊婶说……” 方才烧烤宴会时熊夫人一直在拉着俞雅岚闲侃，满脸自信昂扬地夸耀熊叔对她有多么言听计从，之后还用自己的经验传授俞雅岚御夫之道，那嗓门大得想让周围的人听不见都难。 熊建林闻言也想起了刚才的情况，他家婆娘的确把他的糗事倒豆子一般宣扬出去。 黝黑的老脸不由烧红了几分，嘴上却是逞强地给自己找补道：“你懂什么！我那是尊敬老妻才任由她胡吹的！你们熊婶其实没那么彪悍，就是喜欢对着小辈编点故事罢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同妇道人家计较不成？她愿意瞎侃就由得她去！” 话落也不管这俩小子信或不信，神色略慌地扯起了其他的话题。 宋曦和许永年自然不会去损长辈的面子，只得态度配合地聊起婚事的安排。 三人又杂七杂八地谈了半个时辰，随后才起身告辞各自回家。 送走两人后，宋曦便到如意阁的书房找寻俞雅岚。 刚迈进院子就看见她正围着一台铁疙瘩蹙眉沉思，偶尔还拿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进行调试装卸。 “这是何物？可需要我帮忙一二？” 俞雅岚抬眸见到他走来，淡然的芙蓉面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浅笑。 “这是蒸汽机，我现在正尝试改良一下，将它变得更轻巧便捷、高效节能一些，改好之后就能投入工厂建设之中，一天之内能生产出许多货物呢！” 宋曦挑着眉略感惊讶，有些好奇这东西的工作原理和具体用途。 俞雅岚便将蒸汽机与织布机连通，然后启动运行为他演示一番。 随着燃烧的热能不断地转化为机械动能，呜呜鸣响的蒸汽机开始带动织布机运转，无人操作的织布机在规律的节奏中匀速地织出一寸寸布料，不消一刻钟便能完成一名织工半个时辰的纺织任务。 在场的主仆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对这神奇的铁疙瘩不由生出几分敬畏之意。 宋曦则是满眼惊奇地来回打量，幽深的黑眸中划过几许兴奋和思量。 “这个蒸汽机是靠煤块来运作维持的？那是不是需要很多煤矿才能将工厂办起来？” 俞雅岚含笑地点了点头，对于宋曦的敏锐非常欣喜。 “对，咱们将来若要办各种各样的工厂，煤矿以及其他矿产资源都是必备的物料，不过寻找矿产的事情我还没有时间安排，打算过完九月再去合计此事。” 说起来蒸汽机并不是最好的工业化选择，她其实更想直接拿出内燃机、外燃机甚至发电机之类更先进的东西。 但工业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进化前行，目前的局势也不宜做得太过高调夸张，以免技术落入贼人之手会生出无穷祸患。 她想做的是引导这个生产方式落后的封建时代开启工业化之路，然后循序渐进地迈入翻天覆地的科技文明。 往后如何发展需要依靠大周百姓的共同努力，光靠她一人的力量可不能完成这般改天换地的历史壮举。 宋曦若有所悟地深思了一会儿，揽着心上人的肩膀提议道：“寻矿一事不如就交给我来办？反正我最近除了练兵和政务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 寻找矿产肯定需要满山遍野地到处奔波，岚儿这般娇弱还是留在山庄内休息，辛苦之事就让他这个丈夫来操劳，遇到疑难再回来请教她便是。 俞雅岚眨了眨水眸有点惊喜，笑意盈盈地接受了男人的好意。 “好呀，那就交给你处理。” 说着便将他拉入书房并带进了空间的图书馆，按照所属科目给他找了许多相关的资料。 “除了煤矿，还得找铝土矿、水泥灰岩、铁矿、金矿，以及其他几种稀有金属矿石，无机矿产也得找一找……” 认真的小女人在一排排书架前流连徘徊，精挑细选地寻找着合适的书籍，高大的男子则神色轻松地在她身后推车跟随，根据她的要求接下一册册闻所未闻的资料。 没多久那小推车内便装满了各类书目，光看这架势都能令人望而却步。 俞雅岚也感觉自己安排的任务太过繁重，连忙牵起宋曦的手安抚道：“这些书只是看着有点多，但实际需要的内容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你可不能傻乎乎地把这些全都看完了，既耽搁时间又太过劳神伤力的。” 宋曦微微颔首示意明白，面色从容地说道：“到时候给我划个范围，你说看多少我就看多少。” 洗髓伐筋之后他便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不管看多少资料其实都没什么压力，他知道岚儿是不希望他被这些琐事耽误太多，当然也就乐得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 第211章 大婚前夕 俞雅岚见他毫无埋怨地为自己分忧解难，内心不禁涌起一阵甜蜜和高兴。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空间，回到书房才继续商议找矿的事宜。 次日清晨起，宋曦便开始过上了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 上午要处理秦西的政务和军务，下午则带着一堆勘探仪器和剑组暗卫一起到处寻找需要的矿产，傍晚戌时再回到山庄与未婚妻共进晚膳，并将当日的发现和进度悉数告知她。 两人商定在婚礼前只先尝试确定各类矿产的大概位置，具体的开采计划等到大婚之后再慢慢筹谋。 各个厂房目前也还在按部就班地建设之中，等到正式开工应该已经是明年夏季以后。 俞雅岚的蒸汽机改良工作也进行得十分顺利，不过日便设计出了最佳的方案，用万能工厂制造出样品之后，又再三试验检测了详细的运行性能。 改造后的蒸汽机轻便高效，不仅节约能源而且安全耐用，结合她专门设计的排污装置，便能大幅度减少工厂作业对于环境的污染。 忙完了蒸汽机俞雅岚又操心起婚礼的事情，安排山庄的下仆们开始布置房屋和宅院，宴席礼品和仪式流程都再次检查一遍，确认毫无错漏才真正放心下来。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临近大婚的日子。 俞雅岚姐弟已经回到了城内的俞宅，准备装饰旧居静待婚礼的来临。 离开前的夜晚宋曦可是万分不舍，拉着她在空间的卧房内不管不顾地折腾了三日，若非俞雅岚急得发脾气冷脸，只怕现在都还下不来床榻。 自从京城归来后他们就没有分开超过一日，这下得三天不见面可不就闷坏了宋曦，见到小女人羞恼上火他也只能跪地认错，将前辈们传授的爱妻之道发挥得自然娴熟。 俞雅岚搬回旧居后的次日，熊夫人便带着一双孙子孙女赶到了六合山庄。 先是按照习俗进行扫床清轿，然后让两个孩子负责滚床祝福。 结束之后又帮着操持了一些其他的琐事，诸事皆毕才马不停蹄地跑来了俞宅。 “这边怎么布置得如此简单？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之处？成亲嫁娶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潦草应付得过且过。” 熊夫人一进门又忙碌起来，指挥着家中的下仆更改原本的装饰，大大小小的琐碎也帮着过问检查，生怕遗漏了什么造成不吉利的影响。 俞宅的氛围经过再次装点变得愈加喜庆，张灯结彩满目皆是红绸缤纷，金边勾勒的红灯笼挂在每个门前屋边，照的整座宅邸都充满了和煦的暖意。 瓜果糖饼摆满了桌案茶几，聘礼嫁妆也规矩地安顿在合适的位置，仆从们的规矩行事井然有序，孩子们的追逐嬉笑也增添了不少热闹。 熊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同俞雅岚说道：“你看，这才是合乎习俗和规矩的布置，这样一安排是不是好看了许多？装扮得太简单难免让人产生轻视之意，曦哥儿说不定也误会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呢。” 俞雅岚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俏丽的容颜上泛起一丝绯红。 “我就是想着才住几日就不必麻烦了，简单地装饰一下便完事，不过这样更改的确喜庆了许多，有劳熊婶婶辛苦帮忙一场。” 熊夫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干劲十足地说道：“辛苦什么，这都是婶婶应该做的！侯爷和宋老夫人照顾熊家这么多年，我们能回报的也只有这些小事罢了。日后若有什么为难或疑问，尽管来找婶婶替你解决，曦哥儿如果让你受委屈了，也只管来找婶婶为你做主！” 虽说熊家目前失去了权势和地位，不明不白地跟着宋曦来到这贫瘠之地，但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哪怕是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饴。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清楚皇帝和权贵之间的复杂内斗，却也心知如今的朝廷根本容不下熊建林这般憨直的武将，若非宋曦倾尽全力将她们送离京城，只怕熊氏一族早已成了破家的亡魂。 宋家的深恩重义她们累世难还，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地护好故交之子，但愿这两个善良的孩子都能得到福报，平安和顺地度过美满的一生。 熊夫人将俞雅岚送回了闺房之内，拿着一本小册子低声地向她传授敦伦之道，和蔼喜气的圆盘脸上带着几分打趣，伶俐的嘴皮子还不时露出几声轻笑。 “好孩子，莫要羞怯，这是夫妻之间必然要经历的事，熊婶婶还等着替侯夫人抱一抱孙子呢，有咱们大家的祝福你们肯定能儿女双全……” 俞雅岚听着耳边的低语只觉得双颊烧红，哪怕自己已经有过经验也难掩羞涩，可长辈的好意又不能随便推却拒绝，只得佯装镇定地将叮嘱听进心里。 熊夫人说完便笑眯眯地离开了房间，徒留心跳如鼓的芙蓉美人独坐在梳妆台前。 此时已是接近就寝的时间，俞宅上下却仍忙碌着成亲前的琐事。 众人对这场婚礼都非常重视，为保万无一失还特意安排了三班倒的值勤人手。 一想到天亮之后就要嫁给挚爱之人，俞雅岚便辗转反侧、紧张得无法入眠。 可完全不休息也不是妥当的做法，毕竟明日还得面对繁复冗长的婚礼流程。 俞雅岚在闺房内来回踱步了一会儿，随后便关闭门窗进入了空间之中。 看见白狼正在功德树下惬意地趴卧休息，她不禁走上前去与它攀谈起来。 “明日你便和我一道出去，这场婚礼没有你似乎少了些什么，你是我今生最重要的灵宠和伙伴，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走上这段崭新的人生旅程。” 白狼张开微阖的双眼看向面前的女子，毛绒绒的脸上似是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到了你出嫁的时候，犹记得初遇时你还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不过两年就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会一路护送你出嫁的，护送你平平安安地前往六合山庄，护送你一步一步地走向光辉灿烂的美好未来。” 第213章 盛世大婚 “新郎官来迎亲了——！” 屋外一阵忙乱奔走，随后便响起了轰隆喧闹的鞭炮声。 屋内相拥垂泪的姐弟俩也收敛了情绪，破涕为笑准备进行婚礼的流程。 琉璃和翡翠走进来给俞雅岚补了补妆容，将微皱的喜服重新整理妥当。 俞鸿煊则将鸾凤和鸣的大红盖头轻轻地为她盖上，然后拍了拍衣摆迈出了房门。 俞雅岚在床榻边正襟危坐，听着外头热闹的动静渐渐生出了紧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撞如擂鼓，端坐的身姿都变得有些僵硬。 脑海里胡思乱想地闪过各种芜杂的事物，内心头一次产生了忐忑无措的茫然。 刚想镇定心神理清这些纷乱的思绪，门外的哄闹声便夺去了她的注意。 一身紫红锦袍的俞鸿煊带着白狼挡在了门前，叉着腰高声说道：“未来姐夫，想开此门迎接新娘，你得先经过我们的考验，若是胆小退怯或过不了关，那你今日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神采飞扬的宋曦喜眉笑眼，正红的锦绣喜袍衬得他丰神俊朗，见妻弟有意为难他也不以为忤，而是态度诚恳地连连应下。 “好，煊弟有何考验我都欣然接受，只是吉时催促还请手下留情。” 俞鸿煊矜持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提问。 “我姐姐的生辰是何时？” “正月初一。” “我姐姐最喜欢菜式是什么？” “菠萝咕噜肉、荷叶糯米粽，以及我亲手炖的鸡汤。” “我姐姐家中有几个弟弟？” “三个，鸿煊、鸿文、鸿朗。” “我姐姐最喜欢的弟弟是哪一个？” “呃……应是同样疼爱，不过煊弟更胜一筹。” 俞鸿煊佯装不悦地翻了白眼，略带不满地抱怨道：“犹豫支吾些什么？我姐姐最喜欢当然是我啦！这次勉勉强强算你过关，接下来就是该你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说着便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姿势，还把白狼的毛爪子也抬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皆哄笑不已，也纷纷涌上前讨要一个吉利的红包。 宋曦好脾气地一一答应，吩咐刀虹和剑东将红包派送给众人，自己则亲手将一箱子话本递到俞鸿煊的手上，另外还给了一封装有八千两银票的红包。 见妻弟眉开眼笑便知道自己送对了礼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向了白狼。 从袖袋中取出一串木珠项链，微微俯身戴到了神兽的脖子上。 “前些日子功德树赠给我一根树枝，我将木身和树叶分别做成了不同的物什，这条项链便是用木身雕刻而成的，在你灵力耗尽之时应能起到一些支撑的作用。” 白狼欢欣高兴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份用心的礼物非常认可。 “谢谢你，这条项链我很喜欢，吉时快到了，赶紧进去迎接新娘。” 宋曦闻言直接迈入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小娇妻奔去。 待到见了那静坐床沿的俏新娘，立刻迫不及待地将人横抱起来。 “瞧给新郎官急得，这是连半步都不让新娘子走了？” “诶诶，我姐姐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背出门吗？你怎么着急忙慌地就把人抱起来了？” “哦、哦——！迎亲咯！上花轿咯！喝喜酒去咯！” 宋曦无暇理会宅院内热闹喧哗的起哄声，抱着新娘便大跨步地直奔花轿而去，矫健的步伐沉稳有力，并未让怀中的人儿感觉到半分颠簸。 全程懵然的俞雅岚满脸绯红，任由新郎官将自己抱入了花轿，隔着喜服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咚咚的震响让她越发紧张。 隔着红盖头虽然看不见外面的盛况，但沿途收到的祝福却让她心生暖意。 宋曦将人安置在花轿后便握住了她的小手，清朗的嗓音难掩激动的情绪。 “岚儿，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出发前往我们共同的家！路上可能会有点颠簸，你不要担心，我会一路保护着你。” 俞雅岚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声若蚊蝇地答道：“嗯。” 宋曦温柔地笑了声，放下轿帘便走到队伍前方乘马整顿，待到众人都做好了准备，才让司仪正式唱喝启程。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向着六合山庄缓缓前进，锣鼓齐鸣在鞭炮声中奏响了喜庆的乐章。 漫天的红色花瓣随着微风纷扬落下，耀日祥云辉映着喜色连绵为新人照亮前程。 俊朗的男子骑着红绸白马，一身华丽喜袍彰显神姿赫赫，后方的八人大轿锦绣红霞，护送着倾世娇颜步入新生的殿堂。 延州城的百姓纷纷夹道围观，看着长长的队伍连连发出震撼的惊叹。 “这是哪家的迎亲队伍如此厉害？我看那后头的嫁妆都有一百二十多抬。” “你不知道吗？今日是六合山庄的庄主大婚呀！山庄麾下的商铺都在派发红糖馒头和八宝甜粥呢！我刚刚才和家里人去领了一份，还没来得及尝尝就先跑来观看迎亲队伍了。” “真的啊！哎呀我也得赶紧去领一份！没想到居然是庄主大婚啊，果然善人有福报，恭贺庄主和夫人百年好合！” “恭贺庄主大婚！祝愿庄主和夫人琴瑟和鸣、瓜瓞绵绵！” “恭喜庄主……” 延州城的百姓一直深受六合山庄的恩惠，在灾年之中挺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众人对几位神秘的庄主皆是感激佩服，平日在家中都会为他们立生祠祈福。 今日忽闻庄主举行盛世大婚，百姓们都自发地送上了真心的祝福，目睹了宋曦真容的看客们都感慨他的谪仙美貌，热议这仁善的庄主不知迎娶了什么样的娇妻。 因为感念山庄的救命大恩，吐槽或贬低的负面话语十分鲜见，若有任何人说出不对劲的话来，周遭的人就会赶在宋家暗卫动手之前将口无遮拦的家伙打压下去。 迎亲之礼在暗卫的重重保护和百姓的深切祝福中进行得非常顺利，整个队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六合山庄。 此时的山庄内外也是张灯结彩、红绸缤纷，秦西的高官权贵们都纷纷在正门安静等待两位庄主的归来。 第214章 拜堂成亲 不多时，那意气风发的新郎官便乘着红绸白马而来，身后紧随着绵长而整齐的迎亲队列，宛如一条红色游龙穿越重重波澜归巢，气势盛大而又得意昂扬。 笙箫鼓乐登时闻风奏响，满堂宾朋也自发地为新人让道迎接，烟花爆竹尽情地点燃绽放，还有身披彩带的机灵百鸟在空中飞舞翱翔。 笑容灿烂的宋曦翻身下马，接过刀虹递来的喜弓向轿门连射三箭，之后便大跨步地向着花轿奔去，掀开红色轿帘向小娇妻伸出了手。 “岚儿，我来接你了，咱们一起回家？” 俞雅岚闻言垂眸一笑，素手轻抬放入了他的掌心，本想借力起身和男人并肩同行，哪知瞬息之间就被人拦腰抱起。 这是准备将自己抱入喜堂不成？这么多宾朋看着多不好意思！ 略微慌张的俏新娘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悄悄抬手扶稳盖头下珠翠摇晃的凤冠，小声嗔道：“这不太合规矩，还是让我自己下来走……” 宋曦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只是嗓音宠溺地在她耳边安抚道：“今日是我们的主场，怎么定规矩自然由我们说了算，你别担心，没有谁敢随便置喙些什么。” 俞雅岚心里涌起一阵甜蜜，当即软下腰身依偎在男子的怀中，任由那清冽的淡香徐徐包围自己。 宋曦抱着她一路走向正院，沿途不断地有各方宾客的恭贺声传来。 跨过了大堂的门槛才将她稳妥地放下来，然后接过红绸一人一边地牵着，同心齐步地走入喜堂的中央。 此时的喜堂内装饰华丽，主位的案台上放置着宋父和宋母的牌位，作为主婚人的谭子骞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左侧，满面笑容地看着一对天造地设的新人。 随着司仪开始唱喝流程，谭子骞也按照习俗为两人送上了新婚的祝词和叮嘱，之后锣鼓奏乐进入拜堂的程序，俞雅岚和宋曦便手牵着手执行缔婚之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 仪式完成的那一刻，两人的内心都澎湃着激动的情绪，自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翻涌浮现，千言万语都道不尽此时的感动和喜悦。 相牵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彼此的心跳和感情在此刻剧烈共鸣。 跨过了那么多的艰难与阻碍，他们终于等到了今日的幸福！ 喜堂内外响起了一片掌声和祝贺声，宾客哄哄嚷嚷热闹非凡，山庄内外也再次点燃鞭炮烟花，轰烈的响声为这场婚礼更添几分喜庆。 一对新婚夫妻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洞房，准备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合卺结发仪式。 宋曦拿起金镶玉质的如意秤杆，略带紧张地走向了新娘，微微一挑将鸾凤和鸣的红盖头掀起，那张日夜思慕的倾世娇颜便映入了眼帘。 芙蓉粉黛，水眸潋滟，顾盼神采，一笑倾城。 无意降临凡间的仙子终是沾染了红尘，披上凤冠锦霞嫁作他的新妇。 宋曦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娇妻，直将她看得双颊绯红、垂眸含羞。 俞雅岚也按捺着心中的雀跃，避着那灼灼的目光悄悄打量盛装的新郎。 这一抬眸却是再也挪不开眼，叫那耀世夺目的烈火骄阳直接夺去了全部心神。 公子如玉世无双，郎艳独绝绽风华。 从今日起，这红装猎猎的俊朗男子便是她的夫君，是她跨越时空、倾尽一生爱恋也要珍惜的宝贵存在。 视线交缠的两人已经忘却了一切，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面前的彼此，直到围观的宾朋出声打趣提醒，他们才略微回神缓一缓汹涌的心绪。 “哟，新郎官的眼睛都看直了，傻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呢？” “肯定是因为新娘子太漂亮了，这么俊俏的姑娘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宋家小子好福气啊！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这样的蒙尘明珠呢？我家的三个小子都还没定亲呢，也不知将来能不能拐回几个漂亮的媳妇？” “你可真敢妄想！这般倾国之色哪是轻而易举就能遇得到的？便是京城贵女都及不上其一二！” 宋曦见小娘子让她们打趣得害羞不已，当即转过头用眼神威慑了一番。 众人还以为他是在暗示大家赶紧离开，便挤眉弄眼地回了心领神会的眼神，互相拉扯催促地走出了新房。 女仆琉璃捧着托盘将合卺酒奉上，熊夫人则在一旁继续引导他俩完成仪式。 一双璧人在唱喝与祝词中饮下了合卺酒，随后又各剪一缕长发用红缨绳束结成辫。 仪式结束熊夫人便叮嘱了两句，然后笑意融融地迈步离开，将叙话的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俞雅岚悄悄地松了口气，抬起头与宋曦相视而笑。 见屋内已经无人打扰，她便将清早在空间内做好的长寿面端出，素手一招让宋曦坐下来品尝。 “宋大哥，祝你二十岁生辰快乐！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长寿面，先吃点垫垫五脏庙，一会儿还得参加喜宴，说不定他们都等着拿烈酒灌你呢，有点食物垫着总归不会太伤肠胃。” 宋曦喜眉笑眼地坐在她身边，趁其不备偷袭地亲了她一口，出声纠正道：“还叫我‘宋大哥’？娘子，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你得称我……” 话音未落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亮的星眸中盛满了期待。 俞雅岚鼓着腮帮子嗔了他一眼，垂下头声音轻柔地说道：“夫君。” “诶！” 满脸高兴的男人点头应下，拉起小娘子的柔荑落下了一吻。 “好娘子，这碗长寿面为夫收下了，待到你生辰的时候，我也亲手给你煮一碗。” 说罢就抓起筷子囫囵地吃了起来，大快朵颐的样子活像是几天没有用膳。 俞雅岚也被他的心情所感染，细碎晶亮的眸光中溢满了欢喜和爱意。 “除了长寿面还有一份礼物呢，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对陶瓷杯子，你若是喜欢，可以用作平日喝水饮茶之器，若是不喜欢……那就收进柜子里放着。” 宋曦闻言看向了桌上的礼盒，满眼惊喜地将杯子拿出来仔细端详。 第215章 生辰礼物 这是一对白瓷为底，其上描绘着彩色图案的漂亮杯子，杯身宽阔圆整带着一只勾耳，杯盖和托盘都有金边彩釉点缀，两个身着喜服的白胖娃娃各居一杯，在山水田园的背景映衬下尽情欢笑。 杯身的空白处还用行草分别写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以及“琴瑟和鸣，万事无忧”这几个寓意美好的祝福。 宋曦没有见过这种形制的杯子，但不妨他一眼就对这份生辰礼物生出了浓浓的喜爱。 这可是岚儿第一次亲自动手为他制作礼物，无论做得好或不好他都会十分珍惜。 更别说这对陶瓷杯子明显做得非常精致，他欢喜之余也生出了一点点纠结。 “娘子，这个礼物我喜欢至极！可我现在既想将它珍藏起来当做传家的宝贝，又想放在外头天天使用、日日看着，要不你给我拿个主意？我都听你的。” 俞雅岚忍不住轻笑出声，嗓音清甜地说道：“这东西哪里够得上做传家宝？你喜欢那就拿出来使用，咱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我可以给你做很多杯子。” 宋曦闻言笑得越发开心，俊朗的容颜上都溢出了几分憨意。 “那就听娘子的！这对杯子你一个、我一个，咱们亲亲密密地用成对儿的杯子，将来的日子也同这杯子上的祝福一般和合美好。” 一杯子，一辈子，寓意真好呀！ 他喜欢岚儿送给他的礼物，更喜欢她谈起两人的未来时那自然而又理所应当的心态。 这让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娇妻的心情，对于两人成亲生子、共度一生的美好愿景有了更强烈的踏实感。 宋曦看着身旁笑靥如花的娇俏美人，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了怀中，澎湃的心动在胸膛里汹涌沸腾，满腔的柔情急需找一个倾诉的出口。 男人的黑眸逐渐幽深，眼底的烛火却是愈烧愈烈。 他的每个表情举动俞雅岚都非常熟悉，一看便知这人已经开始情动。 作为新嫁娘她自然不会抗拒即将要经历的一切，可如今这时辰才不过临近晌午，外头的宾客还在宴席上等着他敬酒接待呢。 正当俞雅岚思量着该怎么劝说男人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主子，时辰到了，该去宴席上招呼宾客了，谭将军和熊将军他们已经催促了好几回。” 剑东和刀虹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隔着几重房门都能听得出他们的尴尬和讪然。 被打断气氛的宋曦脸色铁青，缓了缓情绪冷声回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俞雅岚生怕他将这副不悦的样子带出门见客，便主动踮起脚尖献上了一吻，柔声细语地安抚道：“熊叔熊婶和谭伯父他们为咱们的婚事奔波操劳了不少，你得替我好好感谢一下他们，若是宴席结束他们不方便回去，就让沐阳将人安排在山庄内住下。” 已经恢复神色的宋曦挑了挑眉，对于小娇妻的主动很是受用。 伸手替她解下沉重的凤冠之后，又将人牵到床榻边坐下，抚着她的长发叮嘱道：“我一会儿让碧云给你送份午膳过来，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若是累了就洗漱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手下人去做，我这边估计得下晌以后才能回来。” 俞雅岚乖巧地点点头应下，然后目送男人离开了新房。 没多久琉璃和碧云便端着膳食进来，服侍她洗漱卸妆换一身轻便的衣裳。 另一边的宋曦此时已经到达了宴席现场，略微整装便挂上笑容招呼各方宾朋。 然而他才刚举起酒杯开口说了两三句话，俞鸿煊就领着戴冠生等人气势汹汹地涌到了面前。 “好姐夫，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在座的亲朋好友都为你感到高兴，旁的陈词客套咱们也不再多说，今日必须尽情痛饮、不醉不归！” 狐朋狗友戴冠生也高声赞成，揽着新郎官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宋老弟，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啊！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共饮畅谈，如今会逢这吉时喜日，咱们得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 两个“狼狈为奸”的好朋友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一定要将新郎官灌得神智迷蒙、无法洞房！ 俞鸿煊是想趁机教训一下这个拐走自家姐姐的登徒子，戴冠生则是借着机会难得整蛊一下俞雅岚的夫君。 两人一拍即合、通力协作，准备了二十几坛状元红誓要将新郎官彻底灌倒。 坐在主桌上的谭子骞和熊建林等人见状也纷纷起哄，兴高采烈地招呼宋曦赶紧过来敬酒。 哭笑不得的宋曦有些无奈，暗暗庆幸自己已经提前服下了三颗解酒丹。 这些解酒丹可是由翡翠用空间内灵植炼制而成，药效强劲绝对能助他千杯不醉。 炼丹一事还特意瞒着俞鸿煊进行，为的就是怕他知道后会偷偷将丹药藏起。 “好，那宋曦就却之不恭了，感谢诸位今日拨冗参加我的婚礼，咱们就放开手脚、尽情大醉一场！” 话落便给身旁的刀虹和剑东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安排好后续的事情。 意会的两人直接带着各组的暗卫，一字排开挡在了宋曦的身前。 “在场的宾朋满打满算也有三百多人，咱们主子只有一人实在难以应付，我等愿意替主子挡下第一轮拼酒，诸位有多少酒量就尽管放马过来！” 俞鸿煊这下可有些傻眼，连忙拉住宋曦说道：“你这是赖皮啊！哪能找这么多人替你挡酒？我不管，你可得亲自跟我喝，身为小舅子我总得有些特权？” 宋曦轻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回道：“当然，你是岚儿最亲爱的弟弟，姐夫自然要好好招待你，来，等我给谭伯父和熊叔熊婶他们敬了酒，一会儿就来找你不醉不归。”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臭小子的算盘，不就是想让自己醉倒趴下没法入洞房吗？ 他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先被灌醉。 不知道狡猾姐夫藏着解酒秘药的俞鸿煊还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乐呵呵地跟在他身后等着与他拼酒，每逢有人来敬酒还亲自为宋曦满上，生怕对方喝少了一杯半杯。 宋曦也默不作声地任由他作妖搞怪，清俊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定的微笑。 第182章 雅岚抵京 既然收到了求援的密信，进京的事情就得立刻筹备起来。 俞雅岚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当日就召开紧急会议将情况通知了众人。 安排俞鸿煊留守延州主持大局，让段振军辅助戴冠生管理好秦西的军务，各地官员都恪尽职守稳定当前的局势，六合山的私兵大营则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俞雅岚从山庄内调用了一千名精锐，命他们易容伪装分批向京城进发。 八大傀儡中的四位女仆留在延州，保护和辅助俞鸿煊处理内外事务，剩下的沐阳和赤血则随她一同进京。 由于宋曦那边情况危急，俞雅岚决定利用空间优势尽快赶路，白天乘坐特制马车飞驰前行，夜晚便开着水陆两用的越野车翻山跨河。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奔向爱人的所在，俞雅岚的内心仍是止不住的焦急，丹药物资的数量都是有限的，黎仕杰又是个难缠而棘手的人物，若是不能在物资耗尽之前逃离京城，宋曦等人将会有性命之危！ 如今也只能祈祷他们坚持得再久一些，在她抵达京城之前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 时间在各方势力的争斗对抗之中缓缓流逝，距离京城戒严已经过去了八日。 宋曦在这段时日里曾经三次尝试突围，但都因为搜捕行动太过密集而未能成功。 有一次甚至正好与黎仕杰擦肩而过，险些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出行踪，多亏白狼利用防护罩遮掩了气息，他们才得以顺利逃脱。 城外的剑一等人也试过调虎离山，服用幻颜丹易容成宋曦的模样，刻意在巡逻兵面前泄露踪迹，想借此转移黎仕杰集中在京城内的视线，为宋曦创造出城的机会。 然而冒险的效果却很不理想，多疑的黎仕杰并没有被引出城外，北镇抚司的肖赫带着重兵前来追杀，剑一几人九死一生才逃过了一劫。 一步失败，全局尽变，黎仕杰经此一事更加笃定宋曦就藏身在城内。 京城的搜捕力度因此越发增强，所有近期入京的外乡人都遭到了严密的排查，城外的巡逻防卫也增加到两万兵马，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除了皇帝和黎仕杰的人马之外，贺家和郑家的死士也在到处找寻宋曦，全京城最强悍的势力都试图掘地三尺，四面楚歌的局势令人寸步难行。 宋曦不打算铤而走险，只得暂时蛰伏在茶馆之内，等待京城防卫出现漏洞再伺机突围。 当然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黎仕杰强行封城并不能坚持太久，再过几日势必就要恢复通行，否则许多朝政事务都无法正常进行，民怨沸腾也容易引发其他的骚乱。 宋曦几人时常易容成外地客商，走街串巷地怂恿百姓们反对封城的命令，利用舆论催促官府解禁城门，为他们逃离京城创造合适的时机。 这日清晨，一行人正在茶馆密室内商议后续的行动方案，剑东却突然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 “主子，城外来信，主母她们已经抵达京城了！” 宋曦闻言震惊得站起了身，快步上前接过刚来的密信，展开一看确实是心上人的笔迹，他登时便觉得既惊又喜。 岚儿能奋不顾身地赶来京城救援，他的心里自是感动不已，但一想到目前的局势如此险恶焦灼，他又害怕岚儿会遭遇不可知的危险。 纠结与烦恼在心头拉扯了半晌，最后都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只是这叹息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喜悦，可见心上人的存在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真是个傻丫头啊……” 宋曦幽幽地感叹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将密信折好收藏，胸腔里澎湃着融融的暖意，冷厉的俊颜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熊建林满脸羡慕地拍拍他的肩膀，欢声赞赏道：“你媳妇儿真是没得说，人美心善还魄力十足！这京城如今都成龙潭虎穴了，她竟然还敢义无反顾地闯进来支援，日后可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否则熊叔可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 宋曦正色肃容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应道：“那是当然！我与岚儿同甘共苦、情深义重，无论生死都会爱重彼此！辜负之事绝无可能，我宁愿舍了性命也不会伤害她半分！” “好！果然有乃父风范！”熊建林抚了把络腮胡子哈哈笑道，“不过那些死不死的话就不必说了，咱们现在是求生的时候，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光，不要轻易舍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有危险熊叔也会挡在面前，你只管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宋曦动容地拉住了熊建林的胳膊，面带不赞同地说道：“我有足够的实力去面对一切危险，熊叔不需要为我牺牲，咱们都得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您还得替父亲见证我成亲生子呢！” 叔侄俩互相鼓励了几句，随后便坐下来同众人商量突围的办法，既然俞雅岚已经到达了京城，那他们行动计划也得做出相应的改变。 俞雅岚在信中也提出了几个可行的方案，他们可以酌情选择决定最后的布局，两边里应外合才能更好地突围，将可能的损伤减轻到最小。 双方利用灵燕传书往来了数个回合，互相交换彼此所知晓的情报，宋曦因此对当前的局势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很快便定下了具体的逃亡计划。 确定之后众人便开始行动部署，神不知鬼不觉地为逃离京城做好充足的铺垫，各方势力还在孜孜不倦地搜查追捕，全然不知敌我局势已经发生了惊天转变。 两日后，已经戒严多时的京城开始解除封锁，城内的肃杀气氛稍有缓解，但黎仕杰却没有放松搜捕的力度。 所有往来京城的人员都必须经过严密的盘查和审问，黎仕杰甚至亲自坐守城门检查离开的百姓，时时刻刻提防着宋氏余孽侥幸逃脱。 黄昏刚至，一队纨绔子弟策马扬鞭来到了城门，见门前正排着长长的出城队伍，为首之人当即走到城门下呼喝。 “喂，小爷几个就不需要检查了？赶紧打开城门让我们过去！” 第183章 顺利脱身 守城的卫兵面露为难，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对方。 “郑二公子还请见谅，目前暂时无法出城，黎掌司不在时都是许进不许出，要不您明日早晨再过来？” 黎仕杰已经立下了规定，想要出城必须经过他的检查，若是他有事耽搁未能亲自守城，那么任何人都不许在这样的时间段离开。 北镇抚司的血腥冷酷世人皆知，京城的权贵百姓更是深有感悟，小小的守城卫兵自然不敢阳奉阴违，便是面对权官重臣他也得照章办事。 乘着高头大马的郑浩然面露不屑，居高临下地呵斥道：“怎么？黎仕杰还敢为难小爷不成？北镇抚司再嚣张也不过是圣上的猎犬，没资格同我们卫国公府叫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小爷可不是那藏头露尾的朝廷要犯！” 他昨日在沁园茶馆里听到一则秘闻，据说保定府内新开了一家有趣的赌坊，里头不但有普通的赌盘项目，还有许多闻所未闻的新鲜乐子。 什么斗鸡斗犬、胡画数仓，还有投壶马吊和好运转盘，各种玩乐层出不穷超乎想象，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称赞连连，夜里的竞拍大会也十分趣味精彩，拍品从珍稀药材到绝世美人应有尽有！ 今夜正是赌坊开业的第三天，听说竞拍会上将会出现金发碧眼的西域美人！ 他郑浩然这辈子什么玩乐都享受过，可西域美人却尚未有缘得见，待到今夜拿下了拍品，他可要好好尝一尝这新鲜的滋味！ 守城的卫兵被他吓得瑟缩了一瞬，随即还是坚持不予通行。 得罪一个纨绔子弟最多也就被暴打一顿，可惹怒了黎掌司却会被严刑酷吏折磨而死。 “郑二公子，实在对不住！黎掌司的规定小的不敢违犯，还是请您明日早晨再来，或者晚些时候等黎掌司回来这头了，小的再到卫国公府通知您一声？” 郑浩然一听勃然大怒，手中的马鞭径直甩向了卫兵，口中还肆无忌惮地骂道：“他黎仕杰算个什么东西！小爷出趟京城还需要经过他允许？赶紧都给我让开道路，否则别怪小爷踏着你们的尸体出城！” 他今夜非得出城不可！那西域美人仅有今晚才出现，等到明日都不知送到哪个混账的床上了，那他还奔波辛苦个什么劲儿？ 该死的黎仕杰都封锁京城十来天了！说是抓捕逃犯结果连宋曦的头发丝都没见过，他都要怀疑那老小子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不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断言宋氏余孽兴风作浪了？ 郑浩然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憋闷许久的郁气在此刻肆意爆发，他挥舞着长鞭胡乱地攻击守城卫兵，仿佛要将他们统统打死在城门之下。 内心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蛊惑着：要去保定府，要去玩赌坊，要去拍下西域美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所有拦路之人都是他的仇敌！ 中了白狼灵术的郑浩然浑然不觉自身的异样，只是赤红着双眼挥鞭为自己打开一条通路，理智和冷静已经离家出走，唯有一道被植入的意念固执地支配着他的心神。 他这疯魔的样子可吓坏了在场的众人，随行的乔鄂等纨绔也纷纷上前阻拦和劝说，虽然他们也很想见识见识那家传闻中的赌坊，但为此惹怒黎仕杰这条疯狗可不是明智之举。 郑浩然现在哪能听得进劝阻？所有不让他出城的都成了恶人，乱挥的鞭子原本只打向守城的士兵，其他人一来掺和自然就遭了池鱼之殃。 乔鄂对于任性妄为的好友完全没办法，只得转过头来迁怒守城的卫兵，“我说你们就不能机灵一点吗？没见咱们郑二公子都大发雷霆了？赶快把通道让开！我们这几人的身份还能作假不成？” 当值的守城卫兵也有些遭不住折腾，渐渐动摇了原本的坚持，只是黎仕杰的余威还在震慑着他们，所以让道的动作十分犹豫迟缓。 郑浩然见状也稍微平息了怒火，收回鞭子就准备策马出城，恰在此时变故突生，后头正排队的百姓们忽然蜂拥而至！ “既然他们不用检查，那咱们也不需要了？我都在京城里困了十来天了！家中还有急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呐！” “就是啊！这京城的官府也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每天挨家挨户地盘查不说，城门也封锁严实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我爹如今正病入膏肓等着我请大夫回去救治呢，若是延误了病情那该如何是好啊？” “我们也要出城！家中的老祖母都去世七日了，这城门天天紧闭不让人出去，祖母的丧礼都无法正常举行，遗体都在家里头放臭了！” “我要出城，让我们出去！凭什么把咱们都关在京城里头？官府横行霸道毫无公义，连老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一拥而上，摩肩接踵地向城门冲去。 守城的卫兵们刚打算用武力阻止，却发现浑身都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嘴巴也无法正常开口说话，只得惊慌无助地看着百姓们涌出城门。 宋曦和暗卫们就混迹在人群之中，易容成普通百姓的样貌逃离京城，他猜测黎仕杰应该很快就会赶到，趁此机会他们得尽速转移！ 出城的百姓们刚走没多久就撞上了巡逻的羽林卫，人群当即四散逃窜生怕被官府捉拿，擅闯城门本就容易被问罪处理，他们既然冲动了一步那就只能硬撑到底。 宋曦虽然利用了百姓的力量逃出生天，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无辜被杀，白狼沿路一直在使用灵力定身，将来袭的羽林卫阻挡了一批又一批。 至于后方那些已经没了约束并且正在追来的兵将，则由隐藏在远处的俞雅岚负责解决。 空间的雄鹰们带着迷心散和催泪弹飞向四面八方，毫不客气地撂倒了各个方向的追兵，其余暗卫和精锐也奋力击杀附近的羽林卫，给逃离的众人打开一条通畅的生路。 一系列行动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待到黎仕杰收到城门骚乱的消息，宋曦一行人早已顺利地同俞雅岚会合，快马加鞭逃得无影无踪。 第184章 撞见叛奴 宋曦和俞雅岚带着一众下属日夜兼程地赶了两天的路，直到马匹都累得精疲力竭才暂时停下来。 前方已经距离宛平县不远，俞雅岚来时在县内置办了一个新据点，众人商量过后决定在此处休息整顿，好好合计一番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沐阳和赤血并没有随同前往，两人各自带着二十名精锐往不同的方向奔去，沿路制造一些错乱的逃离痕迹，以此混淆后头追兵的调查视线。 宋曦等人正准备步行入城，服用的幻颜丹却刚好过了时效，伪装的容貌瞬间就恢复了原样，弄得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现下已经临近了宛平县的城门，路边人来人往不方便当众易容，宋曦只能转身低头从行囊中拿出幕篱，借此为遮掩再服丹变换容貌。 “二公子？！是二公子没错？” 一道略带惊喜的女声突然响起，随即就见一对年轻的主仆快步跑了过来。 宋曦几人登时就提高了警惕，神经紧绷进入了战斗状态。 欣喜若狂的聿画完全没察觉到周遭的杀机，贪婪的双眼只顾着打量眼前的男子，尽管对方戴着黑色的幕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爱慕多年的主家。 见宋曦态度冷漠、举止疏离，聿画毫无顾忌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语气娇嗔地说道：“二公子，你这些日子都上哪去了？妾身每日很思念你呢！从前咱们没有机会好好地在一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挠咱们了！二公子，你将妾身一起带走！我愿意一生一世服侍你，和你成亲生子、甘苦与共。” 定北侯府被抄家之后，聿画曾尝试过找寻宋曦的行踪。 从前的身份天差地别，她不敢主动向二公子表达爱慕，可宋家已经沦为罪臣贱民，她和宋曦就不再有什么隔阂阻碍，若是能在对方落魄之时伸出援手，她有自信能得到这个男人的真心相待！ 聿画此时已经选择性遗忘，她是如何被郭丞相收买成为指控定北侯通敌的“证人”，又是如何在御前栽赃陷害为宋氏的灭亡推波助澜，事后还冷嘲热讽地讥笑宋家人死得活该，胆大包天要求郭丞相许她荣华富贵，结果却被吴姨娘送给了宛平县县令为妾。 宋曦一行人都被她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得不轻，深觉此女厚颜无耻还十分自以为是，害死了旧主还敢送上来献媚表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卑鄙龌龊。 宋曦信手一甩就将其撇摔在地，清俊的面容上布满了厌恶与鄙夷，冷厉的声音更是难掩骇人的杀气，眸光如利剑一般让人畏惧不已。 “哪来的疯妇在这儿胡言乱语！见着个男子就忍不住往上凑吗？都已经盘头嫁人了还敢当街拉扯，简直没有礼义廉耻！” 说着便嫌弃地后退了两步，顺势牵住了俞雅岚的小手，眼睛还悄悄观察着心上人的神色，唯恐她生出任何误解或气恼。 若不是此处距离城门太近，随意动手很可能会暴露身份，宋曦早就将这叛奴一剑了结！ 现下也只能先入城躲避官府的追踪，待到时机合适再派人处置那贱婢。 俞雅岚面色淡淡辨不出喜怒，但没有回握男人的牵手却泄露了她不愉的心情。 内心明明很清楚宋曦非常洁身自好，与这个无耻叛奴之间并没有任何瓜葛，可见到有人对未婚夫投怀送抱，她还是忍不住醋意翻腾。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快进城。” 黎仕杰的追兵应该很快就要赶上来了，她们得尽快入城隐蔽才行，其他的事情待到境况安全之后再说。 聿画被扯摔倒地本就觉得气恼不甘，听了宋曦的辱骂心里既委屈又怨恨，如今见他们无视自己径直入城，她立刻冲上前去抓扯对方的幕篱。 “二公子，你别丢下聿画呀！聿画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你走的！” 一身狼狈的女人泪目婆娑，面上满是情深似海的模样，双眼却暗藏着算计与怨毒，一看便知是有所图谋。 既然这男人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她当众揭破对方的身份！宛平县可是她丈夫的地盘，这群反贼来了就别想再轻易离开！ 宋曦哪能容许她近身？运功一挥便将其掀翻在地，之后还主动拿下头上的幕篱，佯装成不堪其扰的过路行人对聿画痛斥出声。 “你这疯妇真是莫名其妙！老是贴上来叫什么‘二公子’，鄙人不过是一个过路的行商，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主仆！” 聿画没想到对方居然敢摘下遮挡，定睛一看立即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之人确实不是宋曦的模样，而是一个相貌尚可的中年男子，五官脸型和记忆中的二公子也截然不同，只是身形气质略微肖似。 聿画有些难以置信，她刚刚明明见到了…… 一旁的丫鬟秋菊见她怔然失望，马上将其扶起身关心道：“九姨娘，您没事？要不还是回府休息一会儿？” 随后又转过头对宋曦等人怒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三番两次将我家姑娘扯摔在地！我家姑娘可是县令大人的妾室，你们敢随便动手可没有好果子吃！” 聿画反应过来也调整了状态，趾高气扬地命令道：“给我磕几个响头，再赔偿三千两银子，否则我就让相公将你们统统抓进大牢！”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想试探一下对方是不是易容遮掩，但再如何易容也不可能改变脸型，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 无论对方是不是宋曦，这般当众折辱她都必须付出代价！先收点利息让她缓一缓怒气，待到回府再请县令大人逮捕他们！ 宛平县县令的九姨娘？ 宋曦侧过头给了寒山一个眼神，示意他尽快解决这个送上门的威胁。 寒山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眼疾手快地给聿画主仆喂了颗毒丹。 随行的暗卫们也默契地包围了她们，借着人多势众将其悄悄逼退至树林附近。 聿画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身陷险境，当即就要嚎叫求助引来城门的官兵。 第185章 小醋怡情 寒山哪可能给她作妖的机会？快速一点便封住了她的哑穴。 “宛平县令的九姨娘是？劝你最好老实一些别白费心机！我等虽然只是过路的行商，但悄无声息弄死一个贱妾还是挺容易的，回去之后别在县令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毒发身亡那就是你咎由自取了！” 扔下几句威胁众人便扬长而去，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县城大门，临走之前还警告地看了聿画几眼，直把那主仆俩看得胆战心惊。 “等……等等！他们还没说什么时候给咱们解药啊！” 丫鬟秋菊焦急得原地跳脚，拉着聿画露出了求助的眼神。 可聿画如今也是自身难保，那还有心情顾虑下仆的死活？ “先回城里找大夫看看，也许对方只是吓唬咱们呢？” 惊惶不安的两人互相搀扶着，拖着发软的双腿勉强向城内走去。 聿画揪扯着手中的锦帕，阴沉的脸上布满了恨意。 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宋曦都不重要了，凭他这般狠心绝情就不值得她倾心相待！ 待到看完大夫她就回去向县令告状，将这群嚣张的悍匪统统处死！ 主仆俩各怀心思慢慢地向目的地前进，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道监视的目光。 聿画的身份如此特殊，宋曦怎么可能放任她告状揭发？ 城外的环境不适合处置叛奴，等他们摸清了宛平县的情况再进行具体的部署。 …… 县内一座位置偏僻的民宅里，众人正在放松休息，最近这段日子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之中，疲于奔命的他们急需补充一些睡眠和食物。 主院的卧房内，一对有情人却在闹着小别扭。 俞雅岚垂眸抿唇静坐在桌边，无论身边的男人如何轻哄都不肯开口回应。 她倒也不是生气或嫉妒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郁闷才不愿意多言。 宋曦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地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说些甜言蜜语，可从前能轻易哄得她开怀的话语却失去了效力，哪怕他说得再多也不见心上人露出笑颜。 这下可难坏了这名恋爱新手，令他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或做错什么事情。 岚儿素来理智冷静，肯定是他有什么地方没有表现好才惹得她不高兴。 宋二公子爱得盲目又不太了解女人的心理，关心则乱更让他不懂得应付眼下的状况。 俞雅岚见他停下声音便以为对方失去了耐心，整个人越发变得郁闷和无措。 也许稍稍拉开点距离双方都会好受一些？ 女人胡思乱想着站起了身，姝丽的芙蓉面还上挂着几分委屈和轻愁，莲步微踱开始往屋外走去，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宋曦一看连忙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走在心上人身后，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复战场上的英勇，倒像是一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狗狗。 俞雅岚走了几步便察觉到身后的不对，转身一看正好与抬眸的男人对上了眼。 此时的宋曦也是满脸的忧愁，委屈巴巴的黑眸中溢满了浓浓的爱意，见心上人终于愿意正视自己，清俊的面容上立刻绽放出一丝甜蜜的笑颜。 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俞雅岚顿时笑逐颜开，精致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愉快，内心的郁气好像也在瞬间全部消弭，满心满眼都只装得下眼前之人。 不悦的心情来得莫名其妙，去的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抵恋爱中的人们都有些患得患失，一不注意就容易为了小事烦恼。 宋曦虽然不明所以，但只要未婚妻高兴他就能跟着安心舒怀，脸上的笑容因此变得越发傻气，逗得俞雅岚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傻乐的男人将她搂进了怀里，语气疑惑地问起了她不开心的缘由。 “岚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得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我知道了错处才能想办法改正，可不能再像刚才一般沉默不语地静坐在那儿，急得我火烧火燎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俞雅岚蹭蹭了他的颈窝回抱住劲腰，声音轻柔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未婚夫太受欢迎了一些，整天有小姑娘投怀送抱的，我有一点点不开心，还有一点点吃醋，但又觉得自己这般太过小家子气，只好自顾自地在那儿郁闷烦恼着，不愿在心情不愉的时候说出冲动的话来，伤了咱们两人的感情。” 宋曦闻言却是心花怒放，双臂一收抱紧了怀中的娇软。 “那有什么！日后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岚儿都只管同我分享！咱们是要一起白头偕老的，人生的酸甜苦辣都得共同面对，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待、互相扶持，隐瞒欺骗或独自承受都容易滋生误会和分歧，两人同心戮力、情意相通，这份感情才能长长久久地持续下去。” 这还是岚儿第一次为自己吃醋呢！他既有些惊喜、又有些心疼，一方面欢喜心上人越来越爱重自己，另一方面却又不愿见她为此忧郁难过。 看来以后得远离聿画之类的狂蜂浪蝶，免得那些毫无自知之明的蠢物冒出来伤害他和岚儿的感情。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宋大哥说得真好，我以后一定会跟你分享我的心情和想法，有什么误解和矛盾咱们也一起面对并解决，绝不让那些扰人的杂事让彼此生出隔阂，那你以后是不是也得将心情坦诚地与我分享，不可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苦痛和危险？” 宋曦闻言便知这个小女人是在趁机提醒他不要以身犯险，看来除了醋海翻波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忧虑。 这次的京城之行确实是他百密一疏，自认为准备充足却忘了调查黎仕杰的能力，结果栽了跟头险些全军覆没，最后还是多亏岚儿赶来支援才得以全身而退。 “好好好，这回是宋大哥做错了，我这就给心爱的小娘子认错道歉！你愿意原谅我嘛？日后有了危险的情况我一定及时求援，再也不做这逞强涉险的鲁莽之事了。” 俞雅岚佯装勉为其难地轻轻颔首，盈盈的水眸看向了面色真诚的男子，“好，暂时原谅你这回，若是下次再这般冒进莽撞，我就关闭如意阁的房门，再不许你踏进来半步！” 第186章 互诉衷肠 宋曦忍不住轻笑出声，低下头咬了俞雅岚的脸颊的一口，语气戏谑地说道：“岚儿总是能准确地拿捏住我的弱点呢，可是……我不去如意阁，你可以直接住进墨韵园来啊。” 男人微凉的唇瓣贴着她玉白的耳朵，温热的吐息瞬间就晕红了娇美的容颜。 俞雅岚羞恼地垂下了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威胁”太过直白。 素手一推便想挣脱怀抱，不想让他继续说些浑话来调侃。 宋曦却一个熊扑就将她抱了起来，大步一迈径直地走进了卧室，大马金刀地往那榻上一坐，扣着温香软玉便缠吻个不停。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他才尽力地克制住自己。 现下正处于逃亡途中，他们不便做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万一出现了突发状况，届时很可能会措手不及。 宋曦略感可惜地看着怀中的女孩，内心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回延州，他们俩已经分别了太久，仅有的这点相处时光根本就无法抚慰相思之苦。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一刻也不舍得与对方分开，可进一步的事情又不能继续下去，只得说些其他的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岚儿，你其实不该亲自前来的，京城太凶险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派些人手来支援便可以了，我有办法能顺利逃过追捕，只是多费时间和精力而已。” 宋曦轻轻地摩挲着她手上的血痕，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心疼。 岚儿这一路跟着他奔波受苦，遇到突来的战斗难免会被波及受伤，他们都是糙汉子不怕流血伤痛，可岚儿身上若有什么不妥他便十分内疚着急。 俞雅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毫不在意地说道：“这点小伤多半是被谁的剑气划破的，上点药明日就能痊愈了。你困在京城情况危急，我又如何能安心地待在家中？” 这次的困局非同往常，因为对北镇抚司缺乏了解而使行动出现了重大纰漏，白狼为了保护众人都被累得耗尽了灵力，如今正趴在空间的功德树下沉睡休养。 她若没有赶来京城，宋曦的确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但随行队伍必然会出现惨重伤亡，那样的结果她和宋曦都不愿见到。 虽然她们已经掌控了秦西，却不舍得随意牺牲任何一名精锐，宋家的暗卫们陪着宋曦出生入死，这般赤胆忠心不该殒命在奸佞的手上。 俞雅岚觉得此行非常值得，能让宋曦及其队伍毫发无伤地回归延州，那她冒一次险又有何妨？ 宋曦动容地在她眉心落下了一吻，宠溺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岚儿，你该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一想到你冒险进京我就日夜提心吊胆，唯恐你在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我却鞭长莫及无法挽救……答应我，下次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再轻易离开延州，只有你平安无事地好好活着，我才能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即便哪天我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也……”要连同我的份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俞雅岚便搂着他的脖子堵上了这张絮叨的嘴，一阵辗转厮磨将不满的情绪尽数宣泄，末了还惩罚性地咬了他一口，潋滟的杏眸也嗔怪地瞪着他。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不想听！我可以答应你好好地待在保护圈里，但你也必须答应我要竭尽全力地活下去！你我早已定下白首盟约，若是你不在了，那我待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光是想象那场景便能教她痛苦得撕心裂肺，这个男人居然还敢说些让她独活的劝言？！ 俞雅岚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气恼，水眸一眨便委屈地掉下了一滴清泪，精致的眉眼瞬间就失去了神采。 宋曦这下又着急起来，小心翼翼地抹去她的泪水，双手捧着那张芙蓉面连声轻哄，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不断地落下一个个安抚的亲吻。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嘴笨，成天说些杞人忧天的傻话，我们俩都会平安顺遂地活下去的，将来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无论任何阻碍都不能分开你我！岚儿乖，不要伤心、不要掉金珠子，不然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哭了……” 女人平日皱个眉头他都要紧张担忧，更别提难过哭泣时那萎靡颓丧的模样了。 滚烫的泪珠儿落在他手心里摔成了数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碎成一片片的。 “噗——！” 俞雅岚被他这番傻气的劝哄说得破涕为笑，伤心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脑海里不禁开始想象起两人抱头痛哭的场面，越想越觉得有些呆傻好笑。 只是这人刚刚说了不少让她不满的话，现在得先趁机好好地纠正一番。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哪怕身负重伤、面临绝境，你也绝对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只剩下了一口气，你也要努力地撑着，我一定会尽快赶到你身边，倾尽所有将你拯救回来！” 俞雅岚生性谦逊谨慎，从来不曾说过什么狂妄的断言，但对于宋曦她却愿意付出一切，任性地承诺自己有能力保住她们两人的性命和未来。 强大的空间给了她充足的勇气和自信，若是连心爱之人都无法妥善保护，那她穿越至此的意义是什么？努力积累功德的作用又何在？ 宋曦很感动，胸膛里澎湃着一阵阵温暖与柔情，有力的心跳撞如擂鼓，汹涌的爱意几乎要淹没了理智。 “岚儿，我愿对你起誓，无论将来面临任何险境，我都会活着回到你身边！你能为了我舍弃一切，我也甘愿为你奉献所有，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俞雅岚是他此生活着的意义，更是他倾尽一生想要守护的美好。 他们都该为了彼此共同的未来而努力战斗，放弃或牺牲的想法不可再轻易出口，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生命，缺了哪一半都无法苟且独活。 第187章 计杀掌司 闹别扭的小情侣终于和好如初，短暂的分歧也被共白首的承诺所消弭，两人又甜甜蜜蜜地聊起了闲杂的话题，主卧内一派温情脉脉。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剑东在门外躬身行礼，面带犹豫地等待着屋内的回应。 抬头看了看下晌的阳光，心道应该没有打扰到两位主子的好事？ 卧室内正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突然被打断，心情都有些微妙的不满。 意犹未尽地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只得站起身来为彼此整理好衣衫，然后手牵着手往客厅内走去。 “进来说话。” 剑东闻言便打开门走了进去，见两位主子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绯红，瞬间明白了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他低眉顺眼地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报告起刚得的消息。 “据调查监视的暗卫禀报，叛奴聿画已经向宛平县县令告发了我们的事情，虽然她并不确定咱们的真实身份，却仍是坚称发现了宋氏余孽的行踪，估计是打算借刀杀人泄愤报复，也有想利用这一消息帮县令搏得黎仕杰赏识的意思。” “那冯县令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并且派出衙差偷偷地送信出城，沐阳和赤血回来时顺手将信差抓获了，之后该如何行动还请主子示下。” 宋曦手撑下颌放松地靠坐在椅上，眉头微蹙思索着处理的办法。 直接将县令和聿画铲除掉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在具体的行动和时间上需要注意一些。 黎仕杰如今肯定正在大肆搜查，他离京太远便不能调动太多的兵马，五大营和京卫都指挥使司与其并不同心，羽林卫的人手他也只能带出来一小部分。 既然对方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削减，那他或许能趁此机会设下陷阱报仇。 只要将黎仕杰斩杀在京城之外，他的复仇之行便算得上圆满成功，剩下的元丰帝已经毒入骨髓，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其暴毙即可。 “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成功了我们便不需要再畏首畏尾了。” 宋曦不由得感叹出声，幽深的黑眸中涌动着决然与杀意。 黎仕杰可以说是皇帝麾下最强力的鹰犬，俯瞰整个王朝也无几人能出其右，将之铲除不但能为枉死的父亲报仇，他和岚儿日后亦能安枕无忧。 俞雅岚一看便知他报仇心切，垂眸想了想倒也赞成这个做法。 “那就将计就计把黎仕杰引来此处，咱们现在也带着一千多名精锐，想请君入瓮埋伏截杀他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如何设计陷阱还得好好筹谋一番。” 想做到万无一失基本是不可能的，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布置周全，宛平县也并非她们的势力范围，只得利用空间的辅助尽力提高成功的概率。 只要黎仕杰一死她们就迅速逃离此地，并不需要将来袭的兵马统统杀光。 没了姓黎的，北镇抚司就成了一盘散沙，那些桀骜不驯的奇人异士指不定会陷入争权夺利的泥淖之中，哪里还有心思追捕渺无踪迹的宋曦？ 宋曦面带笑意地看了心上人一眼，似是对她的包容理解感到十分高兴。 修长的大掌捏了捏手里的柔荑，转过头向剑东吩咐道：“去将沐阳他们都召来，大家一起商议对付黎仕杰的办法，冯县令一家都先迷晕关押，叛奴聿画就尽快处置了。” “是。”剑东领命离去。 不多时，一众心腹下属便汇聚一堂，各抒己见地讨论起行动方案。 随着一道道命令不断地下达，平凡的宛平县突然呈现出风雨欲来之势。 无数陌生的面孔潜行穿梭于阴暗的角落，在城外的竹林之中布下了嗜血的陷阱，宋曦一行人也整装待发，准备恭候强悍敌人的自投罗网。 …… 距离京城不远的永清县内，黎仕杰正带领北镇抚司的精锐在客栈里暂歇用饭。 难逢敌手的掌司大人此刻异常烦躁，阴鸷的面容上都难掩恼怒与戾气。 他这次出城搜捕只调动了五千兵马，其中的一千五百人还是来自于北镇抚司，五大营和京卫都指挥使都不肯借人派兵，唯有羽林卫那边提供了三千五百名兵将。 圣上对于他行动失败非常不满，责令他必须尽快捉拿住宋氏余孽，朝臣和同僚们也抱怨他肆意妄为，毫无根据就兴师动众地封城盘查。 一个两个的都是愚昧的蠢物！那宋曦本领通天擅于隐藏，极可能拥有高超难察的易容之术，封城十来天都没能找出他的行踪，可见此子有多么棘手难缠！ 越是如此就越应该重视，仅派这么点兵马能给他多少助力？先前在兴庆府也有差不多的人手，结果还是让宋家犊子侥幸逃脱！ 他已经再三向圣上阐明了宋曦的危险性，可圣上一边忌惮畏惧、一边却又不愿意派兵支援，他独木难支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只能尽力而为想办法追捕贼子。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放在敌人身上却让人坐立不安，一年前宋曦还没有这般狡猾的能耐，如今却让他连踪影都未能捕捉得到。 圣上这般轻视对方的实力，迟早要在宋氏余孽的手上吃亏倒霉，此子天赋异禀又与皇室结下了血海深仇，日后说不定会成长为威胁甚至动摇大周社稷的可怕存在。 虽说他并不关心大周的兴衰存亡，但那个贼子既然有胆杀回京城报仇，还敢潜入围场谋杀皇子和丞相，那么就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个杀父仇人。 黎仕杰打定主意要尽快将宋曦扼杀铲除，否则等对方成长起来他便有性命之危！ 正当掌司大人烦恼不安之时，酒楼的小二突然带着一名衙差走来。 “黎大人，这位官差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您禀报。” 后头的衙差见到黎仕杰瞬间眼睛一亮，谄笑着上前道：“您便是北镇抚司的掌司大人？小的是宛平县县衙的一名衙役，咱们县令大人有一封密信要送给您，还请大人拨冗查看一番。”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据说是关于一名朝廷要犯的事。” 第188章 预估出错 黎仕杰倏然转头看向了报信的衙差，审视的双眼中带着几分凌厉与质疑，见来人神色讨好不似作假，他便微微侧首给一旁的下属递了个眼神。 随行的肖赫心领神会地颔首，带着几名兵卒将衙差拖下去审问。 想传递密信也得先经过北镇抚司的调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递消息邀功。 酒楼的小二见状连忙告罪离开，生怕被这不讲理的铁面阎罗迁怒，本来还以为能得点打赏之类的，现在却只恨自己多管闲事。 黎仕杰可没功夫理会小二的反应，只是自斟自酌继续用着午膳，耐心地等待肖赫给他一个确切的结果。 一刻钟后，肖赫拿着衙差的告密信走了过来，躬身俯首向他禀报：“大人，属下已经刑讯审问过了，对方确实是宛平县衙的差役，密信乃是宛平县令亲手所书，据说他的九姨娘从前是宋家的丫鬟，前两日碰巧在宛平城门附近撞见了宋曦。” 黎仕杰接过信件便立即拆开阅览，看完之后不由发出了几声冷笑。 “宋家的竖子倒是挺会逃跑，可惜百密一疏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走，整顿队伍马上出发，这次绝不能再让他逃了！” “是——！” 永清县内又是一阵骚乱轰动，北镇抚司的官兵如雷霆飓风一般涌出了县城，入城的时候有多么声势浩大，出城之时便有多风风火火。 县内的百姓们都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送走了这尊煞神，也不知是哪路好汉犯了什么大事，居然劳驾黎掌司亲自带兵追捕？ 宛平县距离永清县仅有一天的路程，黎仕杰等人快马加鞭不过半日便赶到，因着天色过晚不利于搜查找寻，只得先派人手在宛平内外探一探情况。 “大人，宋曦的人马似乎兵分两路离开了，县内暂时未发现有大批陌生人入城的迹象，属下猜测他们可能没有留宿此地，是否需要继续前进搜寻下一个地方？” 肖赫带着麾下的兵马将城内城外都大略地探查了一番，发现此地确实有大批人马经过的痕迹，但入城的关口和城内的客栈都没有其他异常，大多数百姓也没见过通缉令上的相貌。 黎仕杰微眯着狭眸考虑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问道：“宛平县令现在何处？” 提起这事肖赫也面色古怪，“冯县令目前就在家中，属下已经去盘问过了，对方给的消息与密信上说的并无二致，只是……那位九姨娘却在前日就暴毙身亡了，据县令交代应是被其正妻所杀，说是担心九姨娘邀功得宠将她压下一头，嫉妒恼怒之下才冲动杀人的。” 黎仕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阴鸷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的城门。 宛平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他总觉得此行恐怕不会太平，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宋曦就在附近，双方很可能会展开一场殊死较量。 “北镇抚司的三百缇骑随我入城暂歇，另外调用五百羽林卫彻夜搜查宛平县城，剩余兵马在城外就地扎营，有任何异常情况必须尽快进城支援。” 肖赫闻言有些诧异，“大人意思是……宋家余孽就藏身在城中？” 黎仕杰未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指地说道：“是或不是，今夜便知。” 宛平密信如果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那么布局之人今夜便会现身，宋曦想要瓮中捉鳖还太嫩了一点，他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算计，届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次日清晨，宛平县衙。 黎仕杰带领一众下属在正堂内审问县令，近千人的兵马乌泱泱地包围了衙门。 原本胜券在握的掌司大人此刻面色黑沉，浑身都压抑不住那沸腾的杀意。 他的推测居然出错了！宋曦昨夜根本就没有突袭他的队伍！ 明明感觉那贼子就潜伏在城内，可羽林卫挨家挨户地搜查也未能发现对方的踪影，他和北镇抚司的缇骑在客栈内警戒了一整夜，却连只探路的苍蝇都没有见着！ 黎仕杰恼怒至极，内心隐隐察觉到他们可能被宋曦耍了一遭！ 大清早便带人赶来县衙提审冯县令，看看到底还遗漏了什么蛛丝马迹，结果这个蠢东西根本说不出半点有用的线索，只会哭哭啼啼地跪地求饶。 “废物！” 黎仕杰猛力一踹将冯县令踢到了墙边，对方不堪承受当即口吐新红，不过数息便直接晕厥过去，屋内的县令女眷们纷纷围上去痛哭哀嚎。 “掌司大人，求您放过我家老爷！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都怪聿画那个该死的贱人！胡乱提供线索想借功邀宠，临死前却连反贼的行踪都无法确认，还敢怂恿老爷将掌司大人引来宛平。” “大人饶命啊！我们知道的消息已经全部告诉您了，便是再长几个脑袋我们也不敢欺骗你啊！秋菊那个贱婢您也审问过了，具体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呀！” 没错，肖赫确实提审过女婢秋菊，从她那里得知了当日的具体情况，九姨娘聿画其实并不确定宋曦是否到过宛平，只是想借北镇抚司的利刃铲除自己所厌恶的人。 这个真相让黎仕杰一行人措手不及，这两日的奔波劳苦似乎都成了一场笑话！ 肖赫满脸厌恶地看着冯县令一家，按下怒气与杀意请示道：“大人，冯县令虚报军情论罪当杀，不如让属下处理了他们？” 黎仕杰略微思量了一会儿，摆摆手冷声道：“不必了，抓紧时间往前面赶路，趁着那些踪迹还很新鲜，应该能想办法追上宋家余孽，上一道折子弹劾冯县令渎职无能，让吏部撤了他的官职便可。” 若是在往常他确实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直接将冯县令一家杀光也没人敢置喙他半句。 但宋曦三番两次从他手上逃脱，圣上和朝臣们早已对他十分不满，这个节骨眼上不适合随性而为，以免让人抓住把柄生出其他的麻烦。 黎仕杰带着北镇抚司的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因为心急焦虑甚至连个监视的人手都没有留下。 大堂内的冯县令一家悉数收起了哭丧的嘴脸，表情冷漠地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此时若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震惊地发现他们直接变换容貌性别的诡异景象！ 原来刚刚受审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冯县令及其家眷，而是剑组暗卫吃下幻颜丹假扮而成的。 这几位暗卫都不曾与黎仕杰有过接触，对方自然无法通过嗅觉辨认他们。 假扮冯县令的剑十一冷笑了两声，幸灾乐祸地说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希望黎大人能好好享受！” 第227章 雅岚有孕 等待的时间令人煎熬，众人的目光都在姐弟俩身上来回观察。 一会儿担心俞鸿煊诊出糟糕的病症，一会儿又害怕俞雅岚出现病发或毒发的情况，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冬末雪天，他们硬是担忧得出了一头的冷汗。 这次的诊脉有些漫长，因为俞鸿煊花费了一些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和吐息，一刻钟后得出了确切的结论，他紧皱的眉头才得以放松下来。 “没事，我姐姐这是怀孕了，可能最近有些太过劳累，所以今天才会忽然晕倒，等会儿我到药房那边给她熬一副安胎药，之后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都狠狠地松了口气，担忧的面容纷纷换上了雀跃的喜意。 幸亏只是虚惊一场，不然六合山庄指不定要出大乱。 “岚儿——！” 一脸焦急的宋曦运着轻功奔了进来，煞白的面容上难掩惊惧和慌张。 他原本在六合山大营内练兵检阅，听到俞雅岚昏倒便不管不顾地赶了回来。 途中一直被各种胡思乱想不断地折磨，生怕心爱的妻子遭遇到任何不测。 屋内的其他人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可他眼中只看得到昏迷卧床的爱人。 “怎么回事？岚儿这是怎么了？” 宋曦拉着俞鸿煊急忙发问，却见对方一副眉开眼笑的神态。 俞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恭贺道：“恭喜你啦！姐夫，你快要当爹了！” 脑子卡顿的宋曦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岚儿究竟伤在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这臭小子怎么嬉皮笑脸的，他的嫡亲姐姐还在这儿躺着呢！ 关心则乱的准爹爹此刻有些不满，甚至想要替妻子好好地揍一顿蠢弟弟。 丝毫不觉危险靠近的俞鸿煊哭笑不得，反过来教训姐夫道：“我姐这是怀孕了！昏迷不醒是因为最近太过操劳，吃几副安胎药、再休息两日就没事了。话说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我姐姐怀孕都快两个月了也没发现？” 宋曦这回听明白了，只是出于谨慎再多确认两遍。 “怀孕了？没有伤、没有病、没中毒？安康体健？” 俞鸿煊被他这傻愣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没有伤，没有病，没中毒！就是怀孕了，然后最近有点劳累，早晨血糖略低就晕过去了，确实安康体健，指不定以后还能万寿无疆呢！” 宋曦没有理会妻弟的打趣，满脑子都被妻子怀孕的喜讯给砸懵了。 他要当爹了？ 岚儿有了他的血脉？ 他们家终于要迎来新生命了？ 他的生辰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宋曦欣喜若狂，清俊的容颜上布满了激动的神色，看着床上静静沉睡的小娇妻，内心猛地涌起一阵温暖的感动。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修长的大掌轻轻地放在俞雅岚的肚子上，不过刚刚触及便迅速收回，唯恐压坏了刚刚萌芽的小家伙。 “那岚儿以后是不是得卧床休息？吃食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家里的桌椅棱角都要想办法包起来？万一碰撞到了可如何是好！先前你说她有些劳累？那会不会影响到岚儿和孩子？看来得将她手头的事情全部停下来才行，要不我来接手跟进也可以……” 俞鸿煊笑呵呵地将屋内的其他人都打发了，压低着声音戏谑道：“你别着急，孕妇相关的注意事项和饮食指导我都会给她准备好的，最重要的是你俩不能再瞎折腾了，我刚刚把脉发现姐姐有点气血虚弱，你们之后可得节制一些，孩子满四个月前不能再胡来了啊。” 他这姐夫明明长得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大尾巴狼啊！ 光是忙碌公务哪可能这般劳累，分明是夜里太辛苦才会增加了昏厥的风险。 幸亏他的小外甥足够坚强，稳稳当当在娘胎里度过了两个月，接下来必须要好好地补充所需的营养，将孩子养得健康强壮才能放心。 宋曦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两只耳朵晕红得好像要冒烟一般。 这等私密的事情被小舅子提点出来，感觉难为情的同时也略有些尴尬。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那我先回医馆去了，等等就把安胎药送过来，你在这里陪着她。” 俞鸿煊见状也不再打趣他，哼着歌儿信步向门外走去。 再过大半年家里就会多个可爱的小团子，他作为准舅舅内心也非常高兴。 这个孩子对于宋俞两家都意义非凡，他得亲力亲为做好一切准备。 不知道小外甥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呢？ 他以后得想办法将小团子拐来学医才行！ 宋曦不知道小舅子在谋算什么奇怪的事，他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爱妻。 悄悄抬手为她掖了掖被角，宠溺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对方清丽的容颜。 “谢谢你，岚儿。这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我会拼尽一生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男人轻声地许下了郑重的承诺，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 他愿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献给妻儿，让她们无忧无虑地度过幸福的一生。 …… 俞雅岚的这一觉睡得不算太长，晌午之前便从酣梦中苏醒。 刚睁开眼就见到丈夫正在守着自己，喜眉笑眼的样子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这是……昏睡了多久？” 回想起先前的情况心里不由惊讶，因为迄今为止她还从未有过晕倒的经历。 常年服用灵泉水和灵蔬灵果的她十分健康，便是苦熬两天两夜也不曾发生过任何意外状况。 最近虽说是忙碌了一些，也不应该会在走路途中忽然晕倒…… 宋曦见她想要起身，连忙上前扶稳让她坐好，随后又将放在炭炉上保温的安胎药端来，舀着调羹准备亲自喂她喝药。 “先别忙着起来，这碗药已经温了许久，喝了之后再下床洗漱用膳。” 俞雅岚看着送到嘴边的汤药有些怔愣。 “需要喝药么？只是晕了一下而已，难道诊出什么毛病了？” 从小到大都无病无灾的俞博士有些接受不能，这碗汤药看上去实在太苦了，她能不能不喝？ 第228章 喜气洋洋 宋曦一见她蹙眉便忍不住心疼，可这碗药她不得不喝。 虽说今日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大碍，但一想到她在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昏迷不醒，刚刚镇定下来的心情就不由担惊受怕起来。 “别担心，安胎药其实没有那么苦涩，我已经让人备了蜜饯在桌上放着，喝完药就给你甜甜嘴。岚儿乖，先将汤药趁热喝完，再放下去就要流失药性了。” 俞雅岚在男人的柔声轻哄中迷糊地喝了一口，直到苦热的药汤滚入喉咙才略微缓过神来。 “安胎药？我……怀孕了？！” 一双秋水剪瞳的杏眸震惊地睁大，面上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宋曦含笑地点了点头，宠溺的眸光中柔情倾泻，“岚儿，我们有孩子了。” 俞雅岚小心翼翼地捂着平坦的小腹，心跳随着激动和喜悦迅速地加快起来。 “孩子……” 突如其来的喜讯令她有点懵然，尽管还没有即将为人母的实感，可得偿所愿的欢喜却已经晕染了眼角眉梢。 只是目光一移到面前的汤药，她又立刻变了变脸色。 “我需要喝安胎药？那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好？我……” 俞雅岚不禁有些慌乱，十分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伤害到胎儿。 宋曦连忙安抚住她，将俞鸿煊的诊断结果一一告知。 得知一切安好并无大碍，俞雅岚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再抗拒苦涩的汤药。 刚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却见男人坚持要亲手喂她。 心知丈夫是在懊恼没有照顾好自己，所以想多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俞雅岚只得忍着一口一口的苦药浸染舌尖，纠结又甜蜜地享受他的体贴和温柔。 可谁知宋曦简直将她当成了易碎的陶瓷娃娃，不仅亲自服侍她洗漱刷牙，就连午膳也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下床之后半步都没落地，一直由他抱着在卧室内走动。 时不时还嘘寒问暖地要给她添衣递水，比那些照顾小婴儿的父母还要细致。 “夫君，孕妇其实没有那么脆弱，我可以自己走路用餐正常行动，要不咱们到医馆那边做个超声检查，听听鸿煊的建议？” 这甜蜜的负担着实有点沉重，俞雅岚已经快要被他浓烈的关爱给淹没了。 还是让专业的大夫给些靠谱的建议，不然再这么下去她家相公非得变成妻奴不可。 宋曦也想起了医馆内那些先进的仪器，经过小世界历练的他自然明白科技的力量，当下就立刻点头同意，见妻子想要自己走路便在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她。 “做个详细的检查也好，看看缺什么营养就赶紧补上，你若是走累了就靠在我怀里，万不可勉强自己以免伤到了身子。” 俞雅岚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劝不动他也只好放任，等到弟弟给出了专业的意见，应该就能纠正夫君的一些谬误观念。 从主宅到医馆其实也就两刻钟的路程，山庄内有电动观览车更加便捷，乘车不到一刻钟就能抵达医馆门口，不过这体检的阵仗有些吓人。 明明只是在山庄内移动，可俞雅岚和宋曦的周围却有数十名暗卫随行。 八大傀儡也绷紧神经陪护在左右，更别提刀虹剑东有多么警惕和戒备。 等在医馆门口的俞鸿煊见状哈哈大笑，满脸戏谑地打趣着夫妻俩。 “要不要这么夸张？就是做个身体检查而已，山庄周围守卫森严，半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你们在山庄里头都这么紧张，谁还敢闯进来捣乱不成？” 俞雅岚对此也是满脸无奈。 “我都说了像平常一样就好，可大家还是太紧绷了，孕妇不是病患，山庄内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宋曦却不认为这样的保护力度有何不妥，他现在恨不得调一支精锐来守护妻儿的安危。 “你今日早晨都昏过去了，若不是有人随侍护卫只怕要倒在大街上，届时无知无觉地还会遭遇更多危险，身边必须得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才行！” 俞鸿煊被这碗新鲜狗粮噎得直冒酸泡泡，只得赶紧催促他们进入医馆。 “不是要做检查吗？来来来，趁早做完趁早了事，青天白日的不要到处秀恩爱伤害单身狗。” 夫妻俩被他逗得相视一笑，亲亲密密地跟着弟弟迈步进去。 由于吃过餐食无法做抽血检查，所以真正要做的也就只有超声这一项。 俞鸿煊亲自操作进行了详细的检查，确认健康之后还给刚萌芽的小宝宝拍了几张超声照片。 宋曦和俞雅岚皆是满眼惊喜，爱不释手地拿着照片讨论起来。 “小小的一个，真可爱！这就是生命最开始的样子啊……” “现在似乎还看不出是男是女？那我先将男孩和女孩的名字都准备好。” “好像得等到四个月之后才能判断性别，夫君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你诞下的血脉，无论是儿子或女儿我都喜欢。” 宋曦将娇妻揽入了怀里，虔诚而又感激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的豆丁，深邃的黑眸中盛满了雀跃和欢喜。 俞雅岚也回抱住丈夫的劲腰，柔顺乖巧地依偎着他，甜蜜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情有多么高兴。 夫妻俩柔情蜜意地看着照片上的孩子，轻声细语地谈论着将为父母的畅想，旁边的俞鸿煊再一次被彻底忽视，只得厚着脸皮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还商量着给孩子准备一个专用的相册，到时候就从这张超声照片开始记录，将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都好好地保留下来。 “今日起山庄上下的所有仆从和护卫月银翻倍！” 宋曦大手一挥决定封赏众人，为他即将诞生的孩儿庆贺一番。 当然，大张旗鼓的庆祝活动暂时不能举办，毕竟得提防有人借机生事或发生变故，等到孩子出生再正式宴请亲朋来相聚，现在就只是与下属仆从们分享一下内心的喜悦。 第191章 雅岚被抓 朱氏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粗犷而丑陋的面容上咧开了嗜血的笑意。 二人左右夹击迅速地攻向宋曦，打算擒住他的肩膀将其双臂拧断，之后再让黎掌司赐他致命一掌，此行的任务便能圆满完成。 兄弟两人一直都与黎仕杰配合默契，自然明白怎么虐杀目标才会让掌司大人感到愉快和满意，宋曦在他们眼里已经毫无威胁，除了束手待毙之外没有其他的结局。 宋曦内力一提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轻功巧运不断地变换敌我的方位，对战朱氏兄弟的同时还得提防黎仕杰突袭，左支右绌的形势让他倍感煎熬。 恰在此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几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加入了战局。 原本自信满满的朱氏兄弟被打得措手不及，招架不住来人的诡异攻势只得连连败退，黎仕杰也对这突发的情况感到万分吃惊，完全没料到宋曦竟然还有如此强力的帮手。 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还不仅如此，竹林深处不知为何跑出来大批强健的猛兽，狮虎狼豹成群结队地猛攻而来，就算是狂化无敌的缇骑们也头疼得不堪其扰。 黎仕杰气得暴跳如雷，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兴庆府失利的不快回忆，他应该早点设想到的，宋曦手下确实还有猛兽军团这个特殊底牌。 “用驱兽粉！赶紧把这些畜生统统杀死！无论杀多少都是你们的战利品，绝对不能给宋家余孽任何反扑的机会！” 虽然他也不知道驱兽粉到底有没有作用，但这么多猛兽的袭击的确给众位缇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北镇抚司已经将杀手锏全部用完了，这一仗他们必须要赢下来！ 战场内的形势再一次出现了惊天逆转，北镇抚司的人马被各方力量联合压制下去，宋家暗卫们极少再出现严重的伤亡，取而代之的是狂化缇骑们陆续倒地的惨状。 疲惫力衰的暗卫们都悄悄松了口气，内心默默感谢主母的及时支援，抓住间隙吃些康复丹补充，待到恢复体能又全力以赴地投入了紧张的战斗。 宋家的赢面一片大好，但宋曦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清俊的容颜挂着担忧与焦虑，恨不得冲进竹林深处将那不听话的小女人好好教训一番！ 她派沐阳和赤血等四大傀儡护卫前来支援已是不智之举，现在居然连猛兽军团也悉数调进了战场？！如此一来她肯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万一被敌人发现了行踪岂不是有性命之危！ 心急如焚的宋曦眼神一凛，迅速转变攻势凌厉地杀向黎仕杰，他得赶紧将这头的战事尽快结束，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出现其他的变故。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岚儿，但凡会威胁到心上人性命的东西都不能存活于世！ 与宋曦交手的黎仕杰很快便察觉到了对手的变化，精明的脑子瞬间就开始分析起当前的局势。 宋氏余孽现在如虎添翼多了不少强力的帮手，他们北镇抚司的官兵俨然已经落入了下风，如果再不找到对方的弱点或破绽，今日很可能会在这偏僻的鬼地方全军覆没！ 看着宋曦忽然转变战略着急忙慌的样子，似乎是在忌惮或恐惧着什么事情，按理来说战局拖得越久对宋家应该越是有利，为何他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黎仕杰微眯的狭眸不由闪过一抹精光，有什么关键的事情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他想起从前在京城调查定北侯府时得到的消息，宋曦从豫州乡下带回了一位年轻的女子，不惜抗旨拒婚也要将那村姑娶回家中，据说宋曦对其十分爱重，火急火燎地就在年头上完成了定亲。 定北侯府被灭族之后，宋曦与其未婚妻一家就彻底消失无踪，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一起逃离藏匿了，否则几位皇子的爪牙也不会无功而返。 他和宋曦斗争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从未见过对方身边出现任何女子，究竟是那名未婚妻因为其他缘故而离开了宋曦，还是说宋曦一直将其保护得滴水不漏？ 还有那四名突然出现的武林高手，以及那些身法矫健的聪慧猛兽，宋曦既然一开始就有这么多强力的底牌，为何直到现在才拿出来使用？ 答案只有一个——为了保护那位隐藏在竹林深处的重要之人！ 黎仕杰此刻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脑子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有了具体的目标他便知道该如何行动，一切问题马上就会迎刃而解！ 他一边回击着宋曦的攻势，一边将两人的对战位置转移到朱氏兄弟附近，之后便运起轻功摆脱了宋曦的缠斗，奋力一跃飞出了战场之外。 “快——！全员集中拦住他们！不得让其阻挠本官的行动！” 北镇抚司的缇骑们虽然不知道掌司大人意欲何为，但服从命令的本能却让他们立刻就转变了应战的态势，原本是打算拼死一搏闯出条生路，现下只需拦截住对方不让其离开即可。 宋家众人都被他们拖住了脚步，就连沐阳等人也没来得及阻挡黎仕杰，宋曦惊慌得目眦尽裂，连忙甩开阻拦追赶上去。 “岚儿——！快逃！” 宋曦一边狂提内力奔向俞雅岚的所在，一边高声呼喊提醒心上人尽快逃亡。 黎仕杰心狠手辣、行事诡谲，岚儿落到他手里必定是九死一生！ 惊惶失措的男人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再三提速加快了追赶的步伐。 受伤的胸腔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痛不已，透骨的寒意放肆侵略着他的冷静与理智，害怕失去俞雅岚的心情迅速席卷了所有，就连喉间不断上涌的腥甜他都无暇在意。 千万不要——！不能让黎仕杰抓到岚儿！ 然而世事总是不随人愿，越是畏惧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当他倾尽全力赶到现场之时，俞雅岚已经被黎仕杰挟持在手中。 “宋二公子，这位便是你那大名鼎鼎的未婚妻？果然如花似玉、娇俏可人，看着就让人垂涎不已，只是这容貌为何与当初在除夕年宴上所见的不同？看来这位俞姑娘也藏着什么非凡的本事呢！宋曦，咱们来做一个交易。” 第192章 遇险坠崖 受人钳制的俞雅岚脸色苍白，血色尽失的唇瓣紧紧地抿着，一双美眸中盛满了焦急与担忧，对于自己没能及时脱逃深感懊恼不已。 其实她原本应该待在竹林深处的，身边也有沐阳等人重重保护，可一听见宋家暗卫惨死的叫声，整个人就惊慌失措得没了理智。 哪怕几位傀儡护卫再三劝说，她还是固执地将所有力量都派遣进战圈支援，就连猛兽军团也尽数调去帮忙，生怕宋曦遭遇到半点不测。 俞雅岚在战圈附近安置了一枚不起眼的窃听器，用于随时监控战局的实时情况，得知宋曦的护身符被破甚至受伤吐血，关心则乱的她竟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战场。 黎仕杰飞离战圈时她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听见宋曦的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可此时已经离战圈太过靠近，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在狂化的黎仕杰面前根本慢如蝼蚁。 本想找个遮掩趁机进入空间躲避，谁知敌人很快就出现在视野之中，由于潜意识里一直以保护空间秘密为优先，使得她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中并没有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就算被人发现她凭空消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安全无虞没被任何人逮住，空手而归的黎仕杰便没有了威胁宋曦的筹码。 届时宋家暗卫们自会齐心协力铲除敌人，待到北镇抚司的人马全部身亡，她的空间秘密照样能保守下去。 可惜棋差一着终是陷入了困局，再如何后悔也成了宋曦的拖累。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无论多么聪慧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每一个重要关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但愚蠢的错误可一不可再，她现在必须计算好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让自己不至于成为整个队伍的弱点和累赘，更不能让居心叵测的黎仕杰等人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俞雅岚迅速调整状态让自己冷静下来，打算静观其变再伺机做出应对。 黎仕杰却显然有些迫不及待，掐着俞雅岚脖子的大手都不由得收紧了一些，青筋毕露的脸上扬起了狰狞的笑意，似是已经预见了宋曦等人的悲惨下场。 “宋曦，你将这颗毒药服下，然后命所有宋家暗卫立即自刎，事成之后我就放走你的女人，并保证让她平安无事地离开此地。” 金刚丸的效用结束后他们都会变成废人，自私无情的皇帝必然会生出舍弃之心，黎仕杰不得不为自己谋划打算，想要保住地位和特权就一定拿出其他的筹码。 宋曦手里的好东西就非常不错，当初在兴庆府使用过的刺鼻烟雾、杀伤力惊人的火药小球，以及今日用来大面积撂倒羽林卫的白色雾气，只要拿到了这些东西的制作配方，他便有了掣肘政敌的自信和把握，皇帝也不敢再小看自己，北镇抚司依然会是他黎仕杰的天下！ 宋曦咬牙切齿地怒瞪着眼前的敌人，幽深的黑眸扫了眼扔来的药瓶，高大的身影缓缓地矮了下去，微微颤抖的手指将其拾起握紧。 “主子，不可！” 剑东和刀虹连忙上前劝阻，生怕宋曦真的对黎仕杰妥协，敌人既然没让他当场自尽，说明这毒药必定是用来控制他的东西。 “宋家小子，你还在犹豫些什么？难道不想要这女人的性命了？赶紧把药吃下去，日后老老实实做咱们掌司大人的奴才！” 朱正其的讥笑和催促正好印证了众人的猜测，所有缇骑也跟着哄笑起来，明明身处敌众我寡的劣势，他们却坚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战圈内的拼杀暂时偃旗息鼓，双方各成阵营在竹林内对峙而立，现下的形势对宋曦等人十分不利，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黎仕杰，你果然不负阴险卑鄙之名，打不过我们便抓弱女子做人质，难怪满朝文武都如此憎恶你！” 气不过的刀虹当即反唇相讥，带领身后的宋家暗卫们与对面的一众缇骑吵嚷起来。 原本肃杀而紧绷的气氛瞬间变成了闹街菜市，情绪激动的双方大有再打成一团的意思。 宋曦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几步，尝试找寻机会突袭黎仕杰，几枚银色飞镖悄然夹在了指间，只待时机成熟便立刻杀向敌人。 他根本不相信黎仕杰说会放人的鬼话，将毒药捡起来也只是为了放松对方的警惕，若是真对北镇抚司的这帮畜生妥协，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生不如死的地狱！ 黎仕杰一直在观察宋曦的动静，见其抿唇不语便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他也看得出这小子还在找机会反扑，看来是不相信他会释放人质的承诺？ 自信从容的掌司大人此刻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宋曦对这名女子并没有那么深的情意？否则为何犹犹豫豫地没有任何行动，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对人质动手不成？ “砰！” 一声莫名而短促的巨响忽然炸散了所有人的思绪，在场众人皆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声响的来源。 只见黎仕杰此时正满脸惊骇地握住喷血的手臂，而本应被他抓在手中的人质已经脱离了控制。 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名的暗器，满脸狠绝地瞄准了面前的敌人。 俞雅岚咬紧牙关猛地再开了三枪，将近在咫尺的黎仕杰打得鲜血淋漓。 脖颈和胸膛都中弹流血的黎仕杰虽然痛感迟钝，但却明显发现了人质手中那把暗器的厉害。 他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和生机都在快速地流失，惊惶之下立即连出重掌袭向了俞雅岚，濒死的恐惧已然盖过了所有的理智，什么筹谋计划统统被他抛诸脑后。 此刻他只想杀死眼前的女子，让这个胆敢伤他性命的蝼蚁付出代价！ 因为怀揣着抵挡攻击的护身符，连中数掌的俞雅岚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对方的掌风含着极其强悍的内劲，直接将她逼退了十几米之远，一旁的朱氏兄弟也提起重拳攻了过来，俞雅岚在躲闪退避的过程中不慎踩空坠崖！ “岚儿——！”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她摔落了悬崖。 悲愤欲绝的宋曦当即紧随其后，跃下悬崖试图救回挚爱的恋人。 第193章 坦诚空间 “主子——！” 始料未及的变故瞬间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惊怒交加的宋家暗卫们都愤恨地杀向了敌人。 一千多名精锐自发地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负责围剿在场的北镇抚司缇骑，另一支则尝试爬下悬崖救援两位主子。 四位傀儡护卫也分头行动，沐阳和赤血打算亲自下崖搜救主人，而寒山和落舟则与暗卫们一起铲除眼前的敌人。 尽管主仆契约的稳固昭示着俞雅岚安全无虞，但焦急的四人还是不由生出了惊恐的情绪。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都是发自内心地敬爱这位仁义聪慧的主人，若是任何人胆敢伤害她半分，他们便是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为主报仇雪恨！ “黎仕杰，纳命来！” 濒死的黎仕杰首当其冲成了众人追杀的目标，失去首领的宋家暗卫们犹如哀恸的孤狼一般杀红了眼，北镇抚司的一众缇骑逐渐感觉到压力和危机，登时便萌生了逃跑的退意。 宋家的暗卫哪能允许他们逃脱制裁？立即加大攻势将所有的退路都切断，山穷水尽的缇骑们也只得拼尽全力反抗，以命相搏的两方人马在悬崖边杀得天昏地暗！ 寒山和落舟闯入了北镇抚司的核心圈内，将被朱氏兄弟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黎仕杰抓在了手中，双方你来我往地较量了半晌，寒山一发现破绽就立即挥剑砍向黎仕杰的脖子！ 失血过多的黎仕杰早已没了狂化后的无敌状态，俞雅岚那三发子弹都打在了他的大动脉上，疯狂上涌的腥甜不断窒息着他的鼻腔和喉咙，就连金刚丸的加成也无法挽救他即将死亡的颓势。 寒山的挥剑角度极其刁钻，反应迟缓的黎仕杰根本就来不及抵挡，冷光一闪他便被砍断了头颅，只余一层皮肉还在松松垮垮地连着。 歪倒的面容上满是狰狞与惊恐，以往盛气凌人的狭眸中只剩下了后悔和不甘，任他一世枭雄最后也不过死在了仇敌的手上，满腹野心也都成了虚妄的空谈。 令人闻风丧胆的黎掌司终于死了！ 在场的宋家暗卫们都不禁发出了胜利的呼喊，只是那呼喊声中还夹杂着几分忐忑与苍凉。 悬崖下的主子仍然生死未卜，他们除了奋力杀敌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如今只能尽快将仇人全部铲除，为搜救的队友和坠崖的主子们争取时间和生机。 北镇抚司的缇骑们自知大势已去，金刚丸的效力也开始出现消退的迹象，只是桀骜的脾性不允许他们向敌人低头，最终只能在拼杀之中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 另一边，悬崖之下。 俞雅岚坠崖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进入空间躲避，可谁知救妻心切的宋曦却紧追着跳了下来。 满心震撼的她当时便觉得动容不已，同时也对男人的不智举动深感焦急。 生同衾、死同穴，这并不是一句信口胡说的哄骗妄言，而是宋曦铭刻在灵魂之中的郑重承诺。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亦或无间地狱，俞雅岚所在的地方便是他唯一的归宿！ 宋曦跃下悬崖后便见到了不断坠落的心上人，他当即运起内力尝试调整下落的方位和姿势，然后借峭壁为踏足点加快坠空的速度，靠近俞雅岚之后便立刻将她抱紧在怀中。 “岚儿，你别怕！我马上想办法救你，一会儿若是碰见平台或树枝我就运功靠拢过去，你待在我上面千万别胡乱移动位置。” 呼啸的狂风从周身凛冽地刮过，宋曦一边沿着峭壁滑落、一边叮嘱女人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结实的双臂牢牢地抱着怀中的娇软，准备等落地之时将自己当做护卫她性命的肉盾。 俞雅岚的鼻尖倏然涌上一阵酸楚，感动的泪水迅速盈满了潋滟的双眸，闭上眼睛默念着进入空间的咒语，转瞬之间二人便来到了桃花源一般的世界。 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宋曦懵怔了许久，随即便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何会突然进入此地，但这瑰丽奇绝的神秘桃源明显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还有那些在田地和山林间不断穿梭往来的铁疙瘩也不知是何生物？会不会对他们的冒昧造访生出敌意或排斥，若是因为误会而发生冲突那还真有点得不偿失，他们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此处的宁静。 “宋大哥，这里是我的功德空间，也是我的随身家园，一会儿咱们先找个降落伞慢慢地落到悬崖底下，之后再详细跟你解释这里的事情。” 俞雅岚知道悬崖上的众人肯定会心急如焚，当务之急她们得先想办法在外边安全落地，然后发信给所有下属报个平安，看看上方的情况需不需要她帮忙。 宋曦傻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看着俞雅岚背上一个巨大的包裹说要离开，心有余悸的男人哪肯与她分开半刻？最后只得两人一起背着降落伞出了空间。 竹林下的这座悬崖极其陡峭，她们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落到了实地，崖下正好是一片隐秘的山谷，植物丰茂且风景秀丽。 俞雅岚从空间中调出一只老鹰，命其将平安信和装满物资武器的储物戒带到悬崖之上，之后便向空中拉响了一支穿云箭，耐心等待下属们传回上方的消息。 宋曦一直沉默不语地在旁边陪着她，目光一刻不眨地紧随着女子的身影，相牵的两手十指紧扣，生怕会弄丢了对方的行踪。 俞雅岚知道这是他的应激反应，心疼之余也不断地安抚他的负面情绪。 亲眼看着深爱之人坠落悬崖，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足以留下一辈子的阴影，没有因此发疯崩溃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只是变得粘人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俞雅岚主动地揽住了男人的劲腰，乌发如瀑的脑袋靠着他温暖的胸膛，耳边的心跳声撞如擂鼓，她一听便知宋曦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宋大哥，你别担心……我们都安全了，之后也不会再遇见这样的危险了，我们俩都会长寿健康地活下去，白头偕老地过一辈子。” 第194章 敞开心扉 宋曦默默地收紧了相拥的双臂，感受着怀中真实而美好的温暖，耳边回荡着小女人柔和的轻哄，忐忑不安的心绪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我后悔了……我不该固执地留下来对付黎仕杰，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俞雅岚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温软地安抚道：“没事的，宋大哥，你不要这么自责，这次确实是铲除黎仕杰的最佳机会，若是错失了，之后说不定还会遇见更棘手的情况。你看，咱们现在不都还好好地活着吗？就算坠崖我也有自救的办法，不会轻易就丢掉性命的，你要多相信我一些，好吗？” 宋曦一回想起刚刚目睹她坠崖时的景象，整个人都胆战心惊地得仿佛要窒息一般，若是俞雅岚当真不幸遇难身亡，他恐怕也会不管不顾地殉情相随！ “是我太自负了……其实铲除黎仕杰并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日后也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做好更周全的部署，围场刺杀的顺利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才会误认为这次也能做得天衣无缝，岚儿，你该怨我的……” 清俊的容颜上布满了懊悔的神色，越说越感觉自己做了个罪大恶极的决定，疲惫的眉眼难掩颓丧，一看便知是在心里生出了郁结。 俞雅岚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盈盈的水眸中溢满了担忧和心疼。 “宋大哥，我不怨你！设计埋伏黎仕杰是咱们共同的选择，你不要将责任和过错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我的保命底牌其实比你想象得还要强大，功德空间会保护我们化险为夷的！” 说着，又捧起男人的脸颊正视着他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你有实力跨越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你也要相信我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日后或许还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坎坷危机，我们必须相信彼此才能一起创造出幸福的未来！” 原本略带彷徨的眼神忽的就清明了几分，宋曦只觉得内心一片滚烫，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温泉蜜罐里一般，既温暖、又甘甜。 “好，我们以后都要信任彼此、互相支持，有什么困难都一起面对和承担。岚儿，我真心感激上苍将你带到我的身边……我爱你，你是我的命、我的人生、我终其一生都必须守护的美好和珍贵！宋大哥请求你，请求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唯有你好好地活着，我才能活着，若这世上没有了你，我也没有继续苟活的意义！” 差点失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实报仇雪恨并没有那么重要，人活于世最要紧的是把握住手中的幸福，珍惜身边一直默默陪伴的亲朋与挚爱。 逝者已矣，有些执念其实不需要立即完成；生者可贵，怜取眼前之人才能留住真正的温暖。 在每一个关键的命运转折点，人们难免会面临许多进退两难的选择，唯有明晰内心最渴望的未来，才能做出终生无悔的判断。 对于宋曦来说，他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和俞雅岚长相厮守，这是他今生最大的愿望，也是他唯一想要的人生。 从此以后，任何事物都要排在俞雅岚之后，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完成心愿的脚步，若有魑魅魍魉胆敢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将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不计代价扫尽一切障碍！ “宋大哥……” 俞雅岚从他坚定而温柔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微颤的杏眸不自觉蓄满了泪水。 这份感情已经深重得超过了她的想象，生死相随的决心震撼着她的心神和认知。 可转念一想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理，没了宋曦的世界她亦无法苟且偷生。 相拥的恋人就这么在崖边静静地对视着，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浓烈的爱恋伴随着心跳起伏澎湃，仿佛这苍茫世间唯有彼此存在。 晌午的阳光炙热而明艳，恰如他们相依相恋的深情与姿态，两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交叠到一起，最后纠缠交织、氤氲出沸腾的爱恋。 山谷间的雀鸟欢快地鸣唱着，似是在恭贺那双璧人终于敞开了心扉，又似是有些害羞地躲到树叶之后偷瞄。 浓情交缠的恋人却无暇欣赏四周的绮丽风光，只是将身与心都沉溺于那肌肤相亲的美好。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忘乎所有的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一阵异常的清风忽然吹过，他们才慢慢注意到了身边的变化。 宋曦和俞雅岚都有些气息不稳，两人互相抵着额头缓缓调整呼吸，相视而笑的面容上洋溢着甜蜜和宠溺，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不舍。 俞雅岚像是终于察觉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距离她们两米之隔的地方。 只见一只高大的雄鹰正在歪着脑袋关注她俩，琉璃般的鹰眸中带着几许懵懂和好奇。 “咕咕咕……” 虽然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但俞雅岚总感觉自己被一只老鹰调侃了。 悄悄按捺下内心的羞怯和尴尬，伸出素手讨要道：“把回信交给我。” 甜腻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令身旁的男人不自觉黑眸幽深，只是碍于这露天席地多有不便，只得暂时将内心的渴望统统压下。 负责传递书信的老鹰可看不懂人类之间的眼神交流，只是低下头将绑在爪子上的信筒叼起，乖巧听话地递到俞雅岚手中。 两人打开回信仔细地阅览了一番，最后才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地待在悬崖上呢，北镇抚司的缇骑已经被铲除殆尽，咱们也能心无挂碍地返回延州了！宋大哥，黎仕杰已经伏法身亡，宋家的大仇也算是全部报完了，等到回去六合山庄，咱们就办一场法事告慰伯父的在天之灵。” 宋曦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喜的笑意，事情能顺利解决自是再好不过，虽然没能亲手杀死黎仕杰，只要结果圆满他也了无遗憾了。 回去之后可得好好犒劳一下随行的暗卫们，多亏大家齐心协力他才能报仇雪恨，日后只要安心待在延州和岚儿过日子便可，其余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第195章 山谷密室 “好，都听你的。现在先回个信让他们立即启程离开，宛平县距离京城也不远，滞留太久恐怕会节外生枝，这悬崖峭壁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就兵分两路各自返回延州。” 宋曦抬起手替俞雅岚理了理糟乱的头发，宠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轻松，眉眼间的笑意昭示着大仇得报的好心情，方才的郁结沮丧也一扫而空。 俞雅岚高兴地点了点头，拿出纸笔迅速地写下了交代，将装有回复的信筒再次系到老鹰的爪子上，然后拍拍鹰背吩咐它尽快送上去。 “之后你就跟着他们一起走，此去延州路途遥远，中间或许还会遭遇不少事情，大队伍若有什么问题或需要，你就负责传递消息给我，无论相隔多么遥远，我们都会尽力赶去支援的。” 老鹰闻言立即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掌心，恋恋不舍地咕咕了几声之后才飞身上崖。 宋曦和俞雅岚看着它渐行渐远的身影，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 “方才没心情观察这个山谷，现在一看还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悬崖之下竟然有这样的风景，说是桃源仙境也不足为过。” 现下已经开始入秋，其他地方都陆续出现了万绿凋零之象，这座山谷却好似感觉不到秋意一般，仍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模样。 低矮的灌木丛中还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缤纷的色彩给山谷增添了不少暖意。 谷内四周都被悬崖峭壁包围着，放眼望去竟是没能发现与外界相连的道路。 宋曦也认真仔细地观察起来，面上虽是一派惬意放松，浑身却已经警惕地做好了备战的姿态。 他们降落至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发现任何人烟或大型兽类的存在，岚儿刚才又是放穿云箭、又是驱使老鹰传信，若这谷中有人应该早就被惊动了。 尽管内心认为这里应是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宋曦也没有掉以轻心地松懈下来，修长的大掌始终牢牢地牵着女子，一旦有危险便会立刻挡在她面前。 “似是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又太过陈旧腐朽，看上去至少有好几十年了。” 宋曦一边探路查看、一边和俞雅岚讨论自己的发现。 两人轻装简行将小小的山谷全部搜索了一遍，最终确定此处是真的毫无人烟。 “没有人、没有大型兽类，也没有出路……” 俞雅岚这下可有些无语了，心情复杂得不知该喜或忧。 喜的是没有人烟就意味着她们不会暴露行踪，刚才那一系列惊世骇俗的操作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若是被人目睹她凭空变出一只活生生的老鹰，只怕整个大周都会流传起相关的传闻，随之而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追杀和掠夺。 忧的是这山谷与外界完全断绝，她们俩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离开的通道，空间里倒是有攀岩或飞行的器械，可万一上去之后遭遇敌人或目击者又该如何是好？ 宋曦抬头望了望目前的天色，牵着俞雅岚走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石室里头。 “天色将晚，翻山或赶路都多有不便，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天亮后再想办法找出路离开，今夜就暂时委屈一下，等顺利上路了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安歇。” 说着便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块巾帕，将石室内的石桌和石椅都擦拭了一番，随后又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和茶水，准备先慰藉一下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坐了下来，眨着一双秋水盈盈的美眸说道：“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进空间去，晚上也在里头安歇就行，论安全性和隐秘性还是空间最好，就算皇帝派追兵来到这里也无法发现咱们的行踪。” 宋曦闻言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压低着声音温柔地劝说道：“乖岚儿，这可是你致命秘密，不好这般光明正大地宣之于口！这山谷有没有暗道密室之类的尚未探索明白，等回了延州咱们再聊这些也不迟。” 俞雅岚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待到男人拿开大手才附在他耳边说道：“那就给它取个名字，日后想进入便说‘回桃源岛’如何？” 宋曦抚了抚她的长发满眼宠溺，“都依你，只要不将那两个要命的字眼说出来，其他取什么名字都行。” 两人温馨闲适地用了一顿晚膳，夜里还特意点灯在石室内呆坐了一会儿。 直到确认不会有任何人回到山谷，他们才收拾东西准备入空间安歇。 宋曦忙忙碌碌地清除一切人为活动的痕迹，防止有人偶然进入山谷时发现他们的行踪，俞雅岚则百无聊赖地举着灯火四处走动，看着石室上斑驳脱落的壁画微微出神。 说来也是奇怪，这山谷明明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但却没有找到任何坟冢，这四周又是难以攀爬跨越的陡峭绝壁，那么曾在这里生活的人们都到哪儿去了呢？ 若非有这几个人工开凿的石室和壁画，她都要怀疑这里其实是一处无人造访的秘地了。 胡思乱想间，俞雅岚的余光瞄到了一个略感熟悉的纹样，定睛一看原来是形似太极八卦的凸起石块，她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感觉这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接下来整个人就如同魔怔一般，鬼使神差地将这块凸起按了下去。 “轰隆隆——！” 一阵巨石移转的响声惊动了在场的两人，俞雅岚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宋曦则是拔出灵剑迅速地挡在她的身前。 只见那太极八卦所在的墙面缓缓挪动，最终开启了一道通向未知密室的石门。 逸散的尘雾扑面而来，随即又归于平静。 黑洞洞的通道散发着沧桑腐朽的气息，似是已经许久没有访客进入其中。 精神紧绷的两人却不敢放松警惕，仍是保持着随时开启战斗的状态。 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有任何声响或动静，俞雅岚便从空间中拿出了一盏露营灯打开，凛冽的白炽灯瞬间让整个石室亮如白昼，通道那端的密室景况也在灯光的照射下显露无遗。 第196章 倪氏宝藏 刚开启的密室面积不大，其内只摆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然而密室的地面上却十分突兀地散落着一些金银珠宝，只是被厚重的灰尘掩盖了原本璀璨的模样。 不知是在搬运过程中无心掉落的？还是被人在匆忙之间顺手丢进去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密室，宋曦拿着露营灯在前方探路戒备，俞雅岚则用手电筒在后面观察环境。 “那儿也有一个太极八卦的凸起石块，要不咱们按下去试试？” 俞雅岚将手电筒照在书架附近的墙面上，一个纹样相对清晰的石块显露在眼前。 宋曦闻言却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拾起一个金元宝扔向了石块。 他们所站的地方距离墙面有四、五米之远，若有什么突变也方便做出应对。 携带内劲的金元宝顺利地击中了开关，书架旁的墙面当即开启了另一道石门。 这次的移动声音与先前略有不同，听上去似有一些空旷的回响，看来石门之后的密室应当十分宽阔，隐藏的秘密或许也更令人意想不到。 两人并没有马上入内，而是保持着备战姿态在第一个密室里静待了一刻钟左右。 之后俞雅岚才派出三只空间灵燕进去探查情况，等到确认安全再继续入内探索。 没过多久，三只灵燕便平安返回，开始指手画脚地给主人解说密室内的情况。 “里面都有些什么？” 一只灵燕飞到散落在地的金银珠宝上，迷你的小爪子踩了踩脚下的东西。 另外两只灵燕则仰面朝天倒地装死，炉火纯青的演技令人忍俊不禁。 宋曦和俞雅岚面面相觑，略感意外地问道：“里面只有金银珠宝和死尸？” 三只灵燕站成一排，黑羽亮泽的小脑袋瓜不约而同地点了点。 俞雅岚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可有什么活物或暗器机关？” 三只灵燕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表示视线范围内并没有发现任何古怪。 “辛苦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打探。” 俞雅岚一挥衣袖将三只小家伙送回了空间，随后拿出另一盏亮度更强的露营灯打开。 宋曦则从储物戒中调出了几支照明棒，弄亮之后扔到不同的距离进行探路。 两人谨慎小心地进入了第二个密室，一步一探地查看其中的情况。 随着放置的露营灯越来越多，整个密室的全貌也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座密室占地十分宽广，目测大约有八百平方米左右，室内并没有多余的家具陈设，只有满满当当的上百口木箱。 在少数几个已经被打开的木箱里，各种金银珠宝凌乱无序地堆放在一起，单个木箱的价值预估在数万两以上，若这些木箱里全是一样的东西，那可就是一笔惊天的财富！ 宋曦和俞雅岚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不过他们的注意力还是很快转移到了密室的中央地带。 此处分散着十几具锦衣华服的白骨，按其外裹织物的腐朽程度来判断，这些人应当死去了五十年以上。 根据现场的打斗痕迹来看，他们很可能是因为分赃不均而引起了内讧，最后自相残杀、同归于尽。 宋曦从其中一具白骨的身上找到了一封书信，由于一直被羊皮卷包裹着所以尚未腐坏。 俞雅岚拿出弟弟研制的试毒药水检查了一番，确认无毒无害才和宋曦一起阅览。 这是一封没来得及寄出的密信，写信之人是一位名为倪耀庭的男子，他是前朝最大皇商倪家的嫡系，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打算将此地的位置和情况告知在外的心腹，然后里应外合除去与他争夺家产的兄长。 信中不少事情都说得比较隐晦，信息琐碎而且有些难窥全貌，宋曦和俞雅岚之后又从其他白骨的身上找到几份户籍，然后在个别木箱中发现了族谱和家书。 杂七杂八的线索汇聚到一起，两人才终于明白了这些白骨的身份和事迹。 密室内的十几具白骨其实都是前朝皇商倪家的嫡系子弟，互相之间应是亲兄弟或堂兄弟的关系，年龄大约从三十岁至十八岁不等，因为被皇帝抄家灭族才会来此避祸隐居。 当时倪家的旁系都已经代替嫡系受死，金蝉脱壳的十几位嫡系子弟则带着大半家产逃离京城，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安排一切，最后便选择了距离国都不算太远的山谷做据点。 此处其实也只是他们的暂歇之地，等几位兄弟分完财产就会各奔东西，但分钱过程中大家的意见无法统一，最后大打出手酿成了玉石俱焚的悲剧。 前朝覆灭已经两百多年，灭族于中后期的倪家更是成了历史的尘埃，无人记得他们曾有过怎样的辉煌，正如他们在这荒谷秘境中身亡亦没人替其办丧。 俞雅岚和宋曦都有些唏嘘感慨，“人为财死”的故事如今正展现在眼前。 假如倪家兄弟当初能克制住贪婪的妄念，好好分割财产然后隐姓埋名生活，那么之后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凄凉的下场，就连百万家财也便宜了他们这两个偶然路过的无关之人。 “这里的财富预计可能价值数百万两，光是黄金白银就已经有三百万两，十几箱珠宝玉石也能卖出一百万两左右，那些古籍书画就有些难以估价了，可惜前朝的银票已经无法使用，否则还能再兑换五十万两银子。” 俞雅岚将密室内的财宝都清点了一番，心里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 有了这笔横财她们就能开展更多的民生项目，将秦西的基础建设好好地开发完善，宋曦之后肯定还要继续招兵买马，这些钱财肯定足够养活几十万人的军队。 宋曦见她喜眉笑眼的开心模样，眸光宠溺地抚了抚她的乌发，唇角含笑地说道：“既然得了倪家的恩惠，那便在谷中替他们建一座墓碑，但愿他们来世都能活得安稳快乐一些，不必再被家族争产的风波所累。” 俞雅岚赞成地点了点头，“应该的，明日天亮咱们就安葬他们。” 说着，便从空间的万能工厂里拿出几副棺材，并和宋曦一起将倪家兄弟收敛入棺。 第197章 出谷通道 俞雅岚将密室内的宝藏都收入了空间，之后便和宋曦一起搜寻离开的通道。 倪家子弟既然能将这么庞大的财富送入山谷，肯定也建造了能轻易往来出入的暗道或机关。 山谷之内他们已经搜索完毕，确实没有直接通往外界的道路，那么离开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密室之中。 “两百多年也没见有任何人造访此处，山谷内也只有一些不幸摔落悬崖的尸骨，看来此处确实是一个特殊的天险，安全性和隐蔽性都十分不错，不如咱们就将这里建设成新据点？日后派人监视京城动向也有更好的落脚之地。” 俞雅岚越打量这里越感觉满意，恨不得直接拿出建筑机器人开始改造密室。 这般宽敞的地方可以容纳不少人手，山谷之内也能建房开荒，四周又都是悬崖峭壁，外人无法轻易造访，一千多米的高低落差足以掩盖一切人烟。 宋曦也正在盘算此事，见俞雅岚提起当即赞同不已，“这里确实不错，到时候可以建成京畿要地的最大据点，京城及其周边的消息都先汇聚于此，整理之后再继续送往西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先躲到此处，待到危险过去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俞雅岚一听非常高兴，当即拿出几架小型的建筑机器人，选定方案图纸便立刻行动，让机器人就地取材将山谷和密室改造成隐蔽安全的阵地。 宋曦有些哑然失笑，没想到未婚妻竟然这般心急。 不过她在处理秦西事务时也是一样的雷厉风行，非常注重执行计划的效率和质量。 两人就这么继续搜寻着出谷的通道，几台建筑机器人则分散开来进行各自的建设任务。 过了半饷他们才发现一点端倪，出谷的机关居然设置在第一个密室内。 机器人改造密室时触碰到了书架上的摆件，之后便传出了几声古怪的响动。 俞雅岚和宋曦立即闻声寻来，研究了一会儿才明白机关的使用方法。 将摆件向左转动三圈之后，又得向右再扭动五圈，随后靠墙而立的书架便会缓缓移动，露出一条陈旧破败的暗道。 两人按照刚才的办法一点点探路前进，蜿蜒曲折地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暗道的终点。 这条暗道确实如同他们设想的那般，是倪家人往来山谷的唯一通路，终点就设置在竹林深处的一口枯井之内。 由于井口与地面平齐，而上方又压着一块巨石，除非知晓开启机关的办法，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发现并入内。 与这口枯井相邻的是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从前也曾为偶尔进山的猎人提供歇脚之地，干旱之后自然资源逐渐枯竭，山里没了可供捕捉的各种动物，猎人当然也就不再造访这里。 “看来之后得派人将这片地方买下来，把猎人小屋改建成简单的民宅，成了有主之地就能遮掩住枯井的秘密，咱们的新据点也能继续隐蔽下去。” 俞雅岚做事一贯谨慎周全，尽量不留任何后患或者把柄，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漏洞，她也要补充掩盖、杜绝一切危险。 现下已近卯时，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两个时辰。 易容换貌的两人运起轻功，快速穿过竹林靠近先前的交战之地，打算将遗留的猛兽军团回收进空间。 宋曦揽着俞雅岚的纤腰，身形如燕轻盈迅捷，不消半刻便抵达了目的地。 俞雅岚连忙拿出藏宝阁的御兽哨子，轻轻一吹召唤在外游荡的空间猛兽。 人类的耳朵听不见这哨子的响声，但出生于空间的猛兽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呼唤，没过多久四散的猛兽便聚集于此，满眼孺慕地向主人问安讨好。 俞雅岚素手一挥将它们都送回了空间，之后便和负责警戒放风的宋曦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要不去悬崖附近看看？说不定能找着几只漏网之鱼……” 这话当然只是玩笑，有沐阳他们在就不可能遗留任何活口。 几位修真傀儡都有轮流补刀的奇怪习惯，不确认敌人气绝身亡基本不会放心离开。 若是时间实在来不及，他们便会砍下敌人的头颅确保对方再无反扑的可能。 许是修真界的复活手段太过五花八门，所以沐阳几人的杀敌手法才会如此与众不同。 “那就去看看，也许会有其他的发现。” 宋曦其实也想了解他们坠崖之后的情况，看看大队伍有没有带走阵亡暗卫的遗体，若是没有他就负责收敛埋葬，总不能让他的忠心下属们曝尸荒郊野岭。 两人担心天亮后会有人进入竹林之内，打定主意便立刻前往悬崖附近，趁着四下无人赶紧把事情都处理妥当，遗留在战场的可疑痕迹也顺手打扫干净。 不过他们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因为沐阳等人离开前便已经清除过踪迹。 无论是竹林内的主要战场，还是悬崖边的后续交战地，宋家阵亡的暗卫们都被大队伍用储物戒带走，准备送回延州再好好地安葬办丧。 战斗过程中掉落的护身符或令牌物件也都被收拾干净，整片战场已经找不出任何能昭显宋家人身份的东西。 宋曦和俞雅岚都松了口气，对于大队伍的周全效率十分满意。 “经过这几年的训练和培养，大家都成长了不少，如今独立办事也能做得妥善周全，咱们也能放心了。” 俞雅岚牵着宋曦走到了黎仕杰的尸身前，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满心痛快地说道：“恶人终有恶报！皇帝少了这些得力鹰犬，日后也没有什么能耐来追捕咱们了。” 宋曦波澜不惊地睨了眼死状凄惨的杀父仇敌，随后便带着心上人转身离开。 “走。” 两人正准备离开竹林返回山谷，行至东南方向却忽然听到了异常的动静。 他们这才想起林内还有昏迷的三千五百名羽林卫，当即找了个视觉盲区做遮掩便隐入了空间。 此时，在竹林前方的临时营地内，被毒烟迷晕的羽林卫们陆陆续续地醒来，众人还没搞清楚目前究竟是何情况，便看见了肖赫七窍流血的尸体。 第198章 倾诉秘密 “怎么回事？肖千户为何会死在这里？！” “我想起来了！那日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白雾，然后大家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了！” “咱们这是昏过去多久了？黎掌司他们还在城里吗？” 营地内的将士们一时间都有些兵荒马乱，羽林卫和北镇抚司的兵卒们开始分成几路调查情况。 没多久众人就发现了竹林深处和悬崖边的异状，黎仕杰与三百位缇骑的惨死令他们惊恐难当。 “掌司大人……掌司大人居然被杀了！这是谁干的？！” “诸位缇骑大人似乎都服用了金刚丸，是什么样的敌人能将他们逼迫到这般境地？” “这次的任务不是搜捕宋氏余孽吗？这应该是宋曦的手笔？” “不、不可能？这这这……从前在京中也没听说过他有这样的能耐啊！” “为何只有缇骑大人们的尸体？敌方难道没有伤亡？咱们回去该如何向北镇抚司和圣上交代？” 在场的将士们看着满地的血腥和残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向上峰和朝廷复命。 黎仕杰此行一共带出来五千多兵马，除了三千五百名羽林卫安然无恙之外，北镇抚司的一千多名底层兵卒也平安无事。 阵亡的只有黎掌司自己以及三百位实力高深的核心缇骑，这对拥有特权地位的北镇抚司来说可是一次巨大的损失！ 恐怕回到京城他们都得面临轮番的审查，一不小心就得为这次的行动失败赔上性命！ 众人心里都萌生了临阵脱逃的念头，但一想到自己的户籍信息已被登记在册，这一逃必定会连累亲朋家族，也只得认命地给黎掌司等人收尸整理，面色灰败地回京城向朝廷复命。 另一边，功德空间内。 俞雅岚正拉着宋曦游览空间的景致，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每一处的用途和特点。 外界的混乱她们都无心理会，只打算等风波平息后再出去见机行事。 由于空间与外界有着近三十倍的时差，她们没必要时时刻刻监视着外头的动静，等到想离开时再观察环境是否安全，挑选合适的时机出空间即可。 那些羽林卫是他们故意放走的，宋曦一行人原本也没准备大开杀戒，底层的兵卒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没有深仇大恨不必赶尽杀绝。 何况下手太狠也容易引来朝廷的忌惮，大规模的伤亡会让皇帝误估他们的实力，以为宋曦手中掌握着大批兵马，届时若因此做出什么疯魔的反击可就自找麻烦了。 俞雅岚带着宋曦参观了灵田别墅和功德广场，给他讲解空间运作的大致原理和所有功用，之后又领着他走到功德树下，略带忐忑地将自己的来历和身世都坦诚告知。 得知俞氏姐弟是从异世身穿而来，宋曦其实并不意外。 他当日亲眼目睹二人从天而降，因为一时的好奇和善心才与姐弟俩结下了不解之缘。 可现在一听说她积累功德是为了返回现代，男人便不由得恐慌害怕起来。 想要开口挽留却又有些胆怯和顾虑，担心俞雅岚会觉得他自私自利、不顾及爱人的难处。 最后只得佯装镇定，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将话题转移。 “功德树竟有这般神奇的通天本领？和那传说中无所不能的诸天神佛一样厉害啊！” 厉害得能将岚儿送到他的身边，还能让他在不知何时又失去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可他又能阻挠些什么呢？岚儿在现代还有亲朋家族、前程事业，在大周却没有什么重要的羁绊或牵挂，想留下来也没有合情合理的缘由，只会带着无法与亲人团聚的遗憾痛苦终生罢了。 俞雅岚见他面色有异，眉眼间忽的染上几许忧愁，偏偏又要强装无事不让她担心，一看便知是产生了什么误会。 一双柔荑轻轻地牵起他的手，潋滟的水眸也直直地望着他的眼，姝丽的容颜上布满了认真，字字真诚地向他许下郑重的承诺。 “宋大哥，你是不是担心我会丢下你离开？我俞雅岚可以对着功德树发誓，便是天崩地裂、碧落黄泉，也绝不会因为任何理由与你分开！我愿意留在这里，留在这片异世的土地上与你白头偕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宋曦闻言心神震撼，一阵感动和柔情在胸膛里沸腾澎湃，浓烈的爱意如同汹涌的巨浪，将他的忐忑不安悉数吞噬殆尽。 他欣喜若狂地将女人拥入了怀里，激动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哽咽，“岚儿，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愿意留下来吗？真的不会后悔吗？我……我很高兴、也很荣幸，可是……你的父母家人该如何是好？” 男人开心得仿若置身梦里，但却也忧虑心上人会因他进退两难。 俞雅岚柔顺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正视着他的双眼肯定地答道：“我真的愿意留下，与你相爱相守，我终生无悔！” 至于另一个问题…… “功德树具有穿梭和逆转时空的强大能力，我们可以在此寿终正寝之后再返回现代，到时将穿越时间调整回年轻时代就好，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带着你一起离开，宋大哥，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宋曦只觉得今天的惊喜真是出乎意料，他从未奢望过还能与岚儿在另一个世界再续前缘，如此一来他们便能拥有更多厮守的时光，他就是失智犯蠢也绝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我愿意！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甘之如饴！岚儿，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 岚儿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家人、亲朋、前程……还有前半生拥有的一切，他宋曦如今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苦命之人，侥天之幸才得到了她的眷顾和爱慕！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莫说是随她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便是岚儿要他立即献出生命，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提剑自刎！ 俞雅岚也欢喜不已，微颤的杏眸中隐隐闪过动容的泪意。 “宋大哥，我们之间不需言谢，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生生世世也不觉漫长。” 第199章 同心契约 心意相通的两人在功德树下久久相拥，仿佛世间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分开他们。 彼此之间都已经坦诚相待，所有的秘密与隔阂都不复存在！ 宋曦柔情宠溺地看了俞雅岚一眼，随后便跪在了功德树面前，清俊的面容仰视着流光璀璨的参天巨树，虔诚而感激地磕下了三个响头。 “感谢您将岚儿送到我身边，感谢您赐予她强大无敌的空间，感谢您在我们每一次面临绝境的时候都能伸出援手，宋曦诚心诚意地向您叩首，感激您所有的恩赐和帮助！我也愿意向您起誓，此生必定不会辜负岚儿！请您眷顾我们、庇佑我们，让我和岚儿能够生生世世都相爱相守！” 俞雅岚看着男人真诚的背影，眨了眨水眸掩去上涌的泪意。 之后便跟着跪在了宋曦的身边，真心诚意地给功德树磕了三个响头。 “白狼曾说过我和弟弟是神选之子，那时我还不太清楚其中的真意，直到借助您的力量挽救了许多人，我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自身肩负的使命。 我不知该称呼您为功德树？亦或者是创世神？无论您是由于怎样的机缘巧合选中了我，此刻我都要向您说一声谢谢！ 若是没有这场穿越之行，我便无法见识到异世的奇景，更不会一次次地突破能力的极限，完成各种艰难险恶的功德任务，得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跨越式成长。 当然，这场穿越之旅带给我最大的收获，便是遇到了让我一生难求的真心爱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俞雅岚愿意广积功德、行善百世，只求能与宋曦永远厮守、恩爱不疑！” 铿锵的承诺掷地有声，便是空间内的生灵也感受到他们真挚的感情。 心有灵犀的两人执手相望，对视的眼眸中皆是炙热的爱意，只要他们都立下厮守的决心，那么未来的前路便能无惧任何阻碍！ 从未有过异常动静的功德树此刻动容了，茂盛繁荣的树身上伸出了两条金灿灿的枝丫，轻柔和蔼地抚着携手同跪的两人。 流光溢彩的枝头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之后又在额头、心口和肩膀上轻抚而过，周边有点点金光化作一阵柔和的能量，舒缓而轻盈地融入了身体之中。 行云流水的动作既像是父母对子女的安抚和赞许，又像是在为他们举行一场隆重而简约的祝祷仪式。 俞雅岚和宋曦都感觉到了如同洗髓伐筋一样的变化，但又没有脱胎换骨那般的痛苦折磨。 他们似乎是得到了功德树的祝福和能量，整个人的身体素质和神智气运都明显提升了不少。 除此以外，两人之间也建立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特殊联系，似乎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和状态，冥冥之中像是有一份天地契约在束缚着他们，让他们无法伤害或背叛彼此，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凭借这份联系找到对方。 功德树虽然没有言明，但他们却知晓了这种联系的名字和作用。 同心契，这是一种铭刻在灵魂上的契约，能让两人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相遇相知，并让他们在真心相爱之后恢复前世的记忆。 这正是俞雅岚和宋曦所求的东西，功德树非常慷慨大方地赠予了她们。 从此以后她们都不用担心会弄丢彼此，可以安心甜蜜地永远厮守在一起。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牵着小手再给功德树连磕响头，然后欢喜雀跃地拥在了一起。 俞雅岚拉着宋曦回到别墅内休息，厨艺不精的她想亲手做一顿早膳来庆祝。 由于实在没有什么下厨的经验，最后只能让家政机器人在一旁指导她操作。 从小到大都品学兼优的俞博士有些手忙脚乱，两个灶台同时工作让她时常顾此失彼，幸好还有家政机器人帮着洗菜切菜，不然这顿早膳只怕熬到夜晚都未必能上桌。 当然聪明的人无论在哪方面都容易开窍，只要掌握了技巧便能将事情圆满完成。 或许在味道上不如专业的机器人或女仆碧云的手艺，但这份认真和努力也非常值得赞赏。 “第一次下厨有些生疏，若是不好吃可不要勉强，家政机器人的效率都很高，重新再做一份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俞雅岚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上了餐桌，神色期待地看着宋曦。 虽然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语，内心还是隐隐想听到对方的好评。 “岚儿做的肯定好吃！我一个人就能把这满桌的饭菜全部吃完，光看菜色就感觉食指大动，不需要让机器人再另外忙活了。” 宋曦笑意融融地安抚心上人，打算将俞雅岚的初次战果全盘接收，见对方紧张不安又眼巴巴的样子，他也不由得正色肃容地品尝起来。 桌上其实就只有四菜一汤，菜式都是现代家庭最常见的几款。 番茄炒蛋、红烧茄子、糖醋排骨、清蒸鲈鱼，以及一份葱香鱼丸汤。 原料的准备不需要俞雅岚操劳，这几道菜的做法也十分简单，调味和火候有机器人在一旁鞭策提醒，因此味道其实与菜谱标准相差无几。 宋曦将几道菜肴都轮流尝试一遍，面上始终挂着惬意的笑颜，他感觉俞雅岚的手艺比任何人都好，这顿饭做得很有家的味道，比之御厨也不差什么了。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岚儿，这是我迄今为止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饭！” 男人一边赞许地点头，一边夹了几筷子菜肴给她，眸中的笑意与真诚毫无作假。 “你也别傻看着了，赶紧吃饭！咱们从昨晚到今早忙碌了这么久，肚子早就空空如也，本来就没有好好地睡眠休息，再不填饱肚子只怕要手脚发软了。” 俞雅岚也开心地应了声，夹起碗里的饭菜细细地咀嚼。 其实她感觉这个味道比碧云的手艺还是要差一些，但对于日常生活来说已经算得上不错。 第一次下厨能有这样的成绩她很满意，宋曦的赞美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第201章 心急返家 宋曦放弃了原本的话题，转头说起了更重要的事。 “岚儿，我觉得咱们需要加快步伐赶紧将山谷的新据点建好，然后尽快赶回延州把婚礼办了。” 万一这几日闹出了孩子，那岚儿的名声说不定会受损，想想他也真不应该这般任性，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成亲之后呢？ 当初还答应过小舅子会管好自己，结果还是食言而肥，但愿对方不会发现什么端倪，不然他这个姐夫只怕要备受冷眼。 俞雅岚见他转移话题便松了口气，可一听这提议又觉得云里雾里。 “说什么胡话呢？建据点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功的，婚事等回去再慢慢商议，你做什么这般着急？” 宋曦当然着急，他恨不得现在就和心上人拜堂成亲！ 功德树都为他们举行了祝祷仪式，当初在京城也已经办好了官府文书，除了还没举行正式的婚礼，他们现在与一般的夫妻也没什么区别。 心里头的顾虑肯定是不敢随便说出口的，不然岚儿说不定真会把他踹出空间去。 “我……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敢作敢当，我既然……咳咳，那就得负起责任！咱们得尽快赶回去筹备婚礼，不然这些时日只怕要耽搁不少事情。” 俞雅岚若有所察地瞪了他一眼，内心却多少明白了他着急的原因。 自己是现代人出身并不太介意婚前的亲密，但宋曦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循旧，大周的环境对于女子也不太宽容，既是跨越了一线便应该尽早将婚事办好。 “放心，有建筑机器人在，不过两三日就能把山谷建好，一会儿出去咱们先易容伪装进城一趟，把猎人小屋所在的地方买下来，等到天黑无人就先将小屋改建成住宅，建一圈围墙防止有人擅自闯入，平时就让沁园茶馆的伙计们过来照顾一二，等回到延州再决定派谁来驻守。” 宋曦自然连连答应，这会儿对俞雅岚的任何提议都没有意见，清俊的容颜上满是傻气的笑容，感染得身边之人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两人温馨惬意地用了一餐午膳，之后便手牵着手离开了空间。 出去之时易容成白发苍苍的夫妻，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向县城里行去。 竹林内的羽林卫早已撤离此地，焦头烂额的他们连留下探子调查的空闲都没有。 这下倒是方便了伪装进城的两人，不需什么盘查便大大方方地直奔县衙而去。 被迷晕关押的冯县令一家已经恢复了自由，除了发现九姨娘暴毙之外并未察觉到其他的不对。 他们还不知道城外的血腥变故，由黎仕杰身亡所引起的连锁反应也尚未波及到此。 易容的宋曦和俞雅岚来到县衙买地之时，狂妄的冯县令丝毫没注意到有任何不妥，除了例行讹诈两人多付一些银两之外，其余倒没有什么过分刁难的行为。 买地成功之后二人就悄悄返回了山谷，入谷之前还在竹林几处放置了一些监控装置，朝廷那边肯定还会再派钦差来调查现场，他们得严加防备才能安然而退。 俞雅岚和宋曦在山谷内忙碌了两日，将一切建设工作完成后才准备返回延州。 他们离开时正巧与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马擦肩而过，对方见两人苍老穷困的样子便没生出任何怀疑。 朝廷的官员们总是这般马虎大意，完全不知道老人和孩子才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漏洞。 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毫不相干，两人只管乘着特制马车快速地向秦西奔去。 路上偶尔会停下来进空间休息，只是宋曦再也没能跨进主卧半步。 “宋大哥这般为我着想，岚儿也觉得还是克己复礼一些为好，再如何要好也得等到成亲之后，不然闹出了乱子可就不好收拾了呀。” 笑意盈盈水眸无辜地眨了眨，一双灵动的猫瞳中却满是戏谑。 清冷孤高的芙蓉美人竟然学会了腹黑反击？这可将满心期待的宋曦彻底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还想着同塌而眠时一定要管好自己，若实在不行就加快成亲的日程。 谁知道俞雅岚却直接将他关在门外，什么美好畅想都成了春秋大梦。 可宋曦哪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懦夫？ 每日都蹲守在主卧门前傻傻地候着，一见到心上人开门便露出一副眼巴巴的可怜样子，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一般委屈俯首，叫人不忍心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之后觉得归途漫长太过无聊，宋曦又提议让万能工厂提前准备好成亲需要的各种物件。 从凤冠霞帔到卧室用品，还有宴饮菜单和礼饼酒水，男人都亲力亲为、认真挑选，和俞雅岚一起商讨既符合喜好、又不至于太惹眼超规的方案。 另外喜庆装饰和婚礼流程也早早地筹划了三个备选，到时会根据实际情况决定采用哪一个计划。 一对即将成亲的未婚夫妻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准备好了大半的婚礼物料，只待回到延州就能正式开始挑选迎亲的日期。 宋曦的付出和努力俞雅岚都看在眼里，原本有些坚定的态度也在对方的不懈讨好中有所软化。 临近延州的时候宋曦已经能出入主卧，就连夜里休息也可以肆意交流。 只是他心有顾虑始终不敢做得太过，大多数时候只是牵着小手静静地抵足而眠。 即使如此他也心满意足，只要每日睁开眼都能见到心爱之人，便是憋死……哦，便是冲冲冷水澡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回到延州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打扮朴素的马车静悄悄地从小道进入山庄。 之后办了一场隆重的祭奠法事，将仇敌伏诛的好消息敬告了父母亲人。 当夜还与一干心腹下属在六合山庄内举行了庆功宴，欢聚的流水席愣是慷慨豪迈地持续了三天。 复仇行动至此正式告一段落，以后便安安稳稳地经营好秦西即可。 两位庄主的大婚也在焦心等待中定下了日期，整个山庄都开始张灯结彩、操劳忙碌，准备迎接这场盛大的喜事。 第202章 中秋赏月 中秋夜傍晚，一家人都在花园里团圆赏月。 桌案上各种口味的月饼点心琳琅满目，瓜果榛仁和清茶淡酒也应有尽有。 宋曦和俞雅岚今日都穿了一身情侣装，淡蓝与藕粉色相衬的对襟罗衫雅致好看，应景的月桂花刺绣分布得恰到好处，令原本就姿容出众的两人更添了几分灵动活泼。 穿着同色系却不同款式衣裳的俞鸿煊就坐在一旁，两只不安分的魔爪使劲地捋着白狼的长毛，俊秀的脸上还挂着称心满意的笑容，仿佛“吸狼”是一件多么愉快享受的乐事。 已经恢复正常状态的神兽惬意地趴卧在侧，威严的狼目眼皮微阖，若不是一对狼耳时不时动弹几下，看上去还真像是在瞌睡打盹。 自从在京城过度消耗灵力之后，它便一直被迫沉眠于功德树下，俞雅岚遇险时都没来得及恢复苏醒，所幸有空间保命并没有酿成大祸。 经此一事俞雅岚也了解了白狼的限制所在，轻易不敢再将它派离身边，生怕哪日没有准备妥当，便让她的守护灵兽丧命在外。 宋曦拿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了一杯，看着杯中月影不由怔怔出神。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满堂唯有烛花红，杯且从容，歌且从容……” 距离至亲罹难已经一年有余，每逢佳节他仍会忆起往昔，逝者的音容笑貌犹在脑海，只是天人永隔再无团聚之日。 满心的暴戾仇怨已经消弭了大半，但内心的孤寂遗憾却从未轻减，有时也会妄想着能不能时光倒流，让他们得以避过灾劫、一家团圆。 俞雅岚见宋曦神情哀伤，便悄悄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姝丽的芙蓉面上笑意暖暖，秋水盈盈的杏眸中带着几分担忧。 捋狼过瘾之后正在胡吃海塞的俞鸿煊动作微顿，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看了看这个、又望了望那个，察觉到气氛似乎在向着哀伤缅怀的趋势发展，他当即开启话头热闹一番。 “先前听你们说起曾在宛平附近意外坠崖，后来可是得到了什么奇遇？俗话说‘坠崖不死、必成大侠’，你们有没有掉进什么洞天福地，遇见琅嬛仙子或是神仙姐姐？又或者碰见那寿命将尽的武林高手，要在临终之前寻找传人、灌输百年功力？” 无厘头的问题突然噼里啪啦地甩过来，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本哀愁的气氛。 宋曦和俞雅岚都被问得措手不及，甚至一时没能领会他话里的意思。 “都没有，悬崖下没活人……活物都少有。” 俞雅岚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满脸无语地看着脑洞清奇的弟弟。 什么琅嬛福地、神仙姐姐、武林高手、灌输功力之类的，光听着都能生出满满的既视感来，这不是她们年幼时最流行的武侠小说经典桥段吗？为什么蠢弟弟会觉得这种事能在现实生活中上演？ 被转移注意力的宋曦也有些懵然，“洞天福地……没有，但悬崖下有几个人为开凿的石室暗道，里面确实有些作古之人，只是全都腐朽成白骨了。” 俞鸿煊闻言眼睛一亮，语气急切地询问道：“石室里都有些什么？是修炼秘籍、还是神秘宝藏？那些作古之人都是何方神圣？总不可能啥也没留下就这么挂了？” 嗨呀！他就说嘛！坠崖不死肯定会有奇遇的哇！ 现在不就一猜一个准吗？果然诚不欺我！ 宋曦见他这般亢奋高兴，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 “是宝藏没错，前朝大皇商倪氏的遗留财产……” 心情转好的男人将悬崖下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他，包括倪家兄弟的经历和部署，以及把山谷建设成新据点的计划。 两人回到延州的时日尚短，这几日又忙着祭祖和办庆功宴，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向大家说明，因此坠崖后得到倪氏宝藏的情况也罕有人知。 当然自己和岚儿的私密事情是不可能宣之于口，便是面对小舅子也得有所保留。 思及此，宋曦又想起了没能遵守与小舅子之间的约定，内心讪讪不由得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俞鸿煊可不管未来姐夫心里藏着多少小秘密，他现在就只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宝藏是什么模样。 “快快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本神医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真正的宝藏呢，今天一定要开开眼界！” 俞雅岚懒得理会好奇心旺盛的蠢弟弟，直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说道：“一百多口大木箱子呢！我怎么拿出来给你看？明日早晨再让你进空间看个够本。” 俞鸿煊当即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被姐姐的手劲弹得太疼，还是对于宝藏的规模太过出乎意料。 “分赃……呃，不是，分钱、分钱！咱们姐弟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你不会连几箱财宝都不舍得给我？先分我个十箱八箱的用来铺床，让我享受一下躺在金山银山上睡觉的感觉！” 兴奋不已的俞神医拉着自家姐姐的双手，表情浮夸地开始演绎姐弟情深，狡猾的招子此刻水光闪闪，就连嘴唇和下巴也配合着颤抖起来。 “我滴个老姐姐啊——！你是这世上最疼爱我滴人啊，我……” “啪——” 他那怪腔怪调的嚎唱还没完全发挥，俞雅岚便直接将一张银票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俞鸿煊连忙拿下来一看，唔……十两银子？！ “嗷——！小气！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啊，你就给我……十两？都不够买两册话本子！” 俞雅岚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声音清冷毫无起伏：“金山银山睡着多硌人呐？给你一张银票压枕头，毕竟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么。” 俞鸿煊抖动着手指点了点冷酷的姐姐，面上满是难以置信，“你你你……” 余光扫到在一旁偷乐的宋曦，他灵光一闪转移了火力，“未来姐夫，咱们俩打一架！你不许动用武功内力、也不能还手还脚，不论我怎么揍你，都只能老实受着，怎么样？” 隔岸观火的宋二公子忽然被点名，清俊的容颜上露出了几分不明所以，“为什么？” 第203章 婚期将近 俞鸿煊的眼神在他和俞雅岚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未来姐夫，你忘了那年在大明湖……咳，在洛水河畔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其实这两人刚回来那日他就发现了端倪，姐姐和宋曦的关系明显跨过了关键的一步。 恋人之间的气场变得越加融合不说，浑身散发的费洛蒙都能闪瞎了他的眼！ 宋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眸光微闪讪讪道：“我记得，这事确实是我失信了，煊弟想如何出气都没问题。” 当初在咸平就答应过煊弟会保护岚儿的清白，结果还不到两年就食言而肥。 幸好他们已经定下了确切的婚期，不然还真有可能出现未婚先孕的情况。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岚儿遭受任何流言蜚语，赶着成亲的缘由也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的名声。 俞鸿煊大摇大摆将椅子搬到了二人中间，扬着下巴用土匪的语气威胁道：“民间的习俗都说成亲之人不能在婚前相见，既如此咱们也得入乡随俗遵守规定才行，你们两个明天开始就尽量避免见面，有什么悄悄话我可以代为传达。” “哦，对了，宋兄还得挨我一顿打，咱们明日早晨在演武场不见不散！” 哼哼！这两个天天用狗粮噎人，现在就让他们体会一下单身狗的痛苦。 放在平时他确实打不过宋曦，但只要对方理亏内疚不敢还手，他就能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抢走自家单纯老姐的混蛋。 俞雅岚蹙着眉有些不明状况，一听弟弟要揍宋曦立刻就心疼起来。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去演武场动手打架？山庄最近要忙碌的事情可不少，你们俩伤了哪个都是一场麻烦。明日早晨你不是还要进空间看宝藏吗？到时候喜欢哪个随便带走就是，不过金银之类的尽量不要多拿，我们还得留出资金发展秦西的基础建设呢。” 她其实并不可惜那些横财，心里也很清楚俞鸿煊不是真的想分钱，俞家人向来心性端正、行事磊落，蠢弟弟闹这一通也不过是贪玩戏弄、活跃气氛罢了。 这就妥协了？！ 一旁的俞鸿煊龇牙咧嘴酸得不行，看向嫡亲姐姐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幽怨。 他还没真正动手呢，这个单纯的傻妞就已经开始心疼未婚夫了，他这都是为了谁！ 可恶！本来只是开开玩笑虚张声势，这下子可真得揍一顿宋曦了。 他们俞家枝繁叶茂、四世同堂，俞雅岚除了几个亲兄弟之外还有一堆堂兄弟和表兄弟，宋曦这小子一穷二白地就把自家姐姐叼回窝里了，他们俞家男儿还没发表过意见呢！ 俞鸿煊摩拳擦掌暗下决定，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揍一顿宋曦，不管怎样都得代表俞家男儿让他知道一下得失利害，免得将来飞黄腾达了就生出其他的花花肠子。 宋曦眉眼宠溺地看向俞雅岚，长臂一伸拉住了心上人的手，温和地安抚道：“没事的，我和煊弟只是切磋一番，不会受多少伤的。” 随后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两个小木箱子递给气鼓鼓的俞鸿煊，说道：“煊弟莫要生气，我从京城给你带回了两箱子新出的话本，据书肆掌柜说都是最近很畅销的佳作，空闲之余不妨用来打发时间，待到日后远行再见到其他的作品，我再多给你捎回来一些。” 这份礼物可谓正中红心，满肚子腹诽的俞神医当即就露出了笑脸。 “哎呀！宋兄真是太客气啦！这份伴手礼小弟非常喜欢！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洗漱安寝，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聊！” 说着便拍拍宋曦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然后抱起两个书箱头也不回地跑了。 看他这般火急火燎的，今夜肯定又会通宵熬夜看话本，也不知那些五花八门的故事他都是怎么看进去的，书瘾严重得真非常人可比。 宋曦有些哑然失笑，起身牵着俞雅岚的手，问道：“咱们也回屋去？秋夜寒凉，再待下去就要冻着身子了。” 俞雅岚点点头没有异议，和未婚夫一起信步向如意阁走去。 侍立在一旁的刀虹和剑东围观了全程，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主子的手段。 俞神医那么顽皮精怪的一个人，在主子手里愣是没讨过一次好处，几箱子话本就彻底收买了他，将先前的争执全部抛诸脑后。 他们这些不爱看书的大老粗是真的理解不了，那些酸文腐词都是怎么俘虏俞鸿煊的，换位思考他们肯定还是想要金银珠宝，好歹能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 已经沉醉在书海的俞鸿煊可不知道那两只麻雀的吐槽，他今夜只想痛痛快快地过一把书瘾，天灾之后写故事的书生都消失了不少，他的书荒问题已经持续了很久。 现在一下子得到了两箱书籍，他当然要挑灯夜读、好好享受！ …… 另一边，牵手散步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如意阁的院门。 宋曦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跟着心上人进了卧室，之后居然还开始准备沐浴更衣。 俞雅岚将他往外拉扯了几步，嗔怪地瞪着男人道：“做什么呢？没听鸿煊说要入乡随俗、保持婚前距离的嘛？” 这家伙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从前还会撒娇卖乖、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留下，现在居然这么态度坦然地就走进来脱鞋换衣了，之后是不是还想像在路途上那般，顺理成章地留宿在这儿？ 宋曦闻言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黑眸中涌上几分无辜和委屈。 “岚儿……你要赶我走吗？可我见不到你就实在睡不着，要不我在卧房外的软塌上将就一晚，只要让我能看着你入睡就行，今日正值中秋之夜，我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 俞雅岚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内心忽得生出几分内疚来。 “那就只能今晚留下，明日你就得回墨韵园安寝，下个月就要办亲事了，咱们总得注意一些……” 得逞的狡猾男人当即连连点头，“能不能进空间去休息，我喜欢你在别墅的那个房间。” 第204章 闲谈暗器 俞雅岚闻言双颊绯红，鼓着腮帮子羞恼地嗔了他一眼，声若蚊蝇地说道：“知道了……” 之后便牵起宋曦的手一道进入了空间，完全没注意到男人高兴的眼神中藏着一抹狡黠。 岚儿说的是只许今晚留下，但在空间里他们却能一起度过更多的时间。 别墅的主卧内有独属于他们俩人的甜蜜回忆，便是日日在此安歇他也绝不嫌多。 “对了，之前你用来对付黎仕杰的暗器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宋曦现在并不着急去沐浴就寝，反而想和心上人多相处一些。 这段日子都在忙碌着成亲的准备，许多细微小事只有空闲时才会想起。 当日在悬崖边情况如此紧急，若非她不顾安危用暗器打伤了黎仕杰，寒山等人也无法轻而易举地剿灭缇骑精锐。 仔细想来其实很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样的暗器才能准确地伤到狂化状态下几乎无敌的大周第一掌司？ 俞雅岚蹙着眉思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宋曦带到了武器库。 这里陈列着不同款式的各类枪械和热武器，功能先进而且应用广泛，她从以前便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使用，后来因为宋曦受困京城才下定决心学习。 俞雅岚的武学天赋平平，无论花费多少时间苦练都进步甚微，想从黎仕杰手里救人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胜算不足的她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热武器上。 在一路奔向京城的过程中，她经常躲进空间利用时间差练枪，为的就是在紧急关头能有一丝克敌制胜的筹码。 事实证明她的未雨绸缪都是正确的，热武器确实解决了她们那日进退两难的困境。 “此物名为火铳，是一种速度极快的杀伤性火器，单发或连击的都有，你喜欢哪个都可以尝试一番。” 俞雅岚将当时使用的那把递给了他，然后打开武器库内的电视播放射击教程。 宋曦很快就被这一神奇的武器吸引了注意，津津有味地边看边学起来。 男人似乎在机械武器方面都有非比寻常的兴趣和天赋，没过多久便能直接上手射击，刚开始还会落空几弹，没过多久却已经能准确地命中靶心。 “妙哉！火铳在瞬息之间便能取敌性命，难怪武功甚高的黎仕杰无法躲避，此物将来若能投入战场，想必攻城制敌的速度也会加快许多。” 说着又将其他类型的热武器介绍全都看了一遍，见到屏幕上轰轰烈烈的爆炸场景，宋曦的内心既震撼又兴奋，闪亮的黑眸越发有神，有限的认知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 默默陪伴在侧的俞雅岚神情复杂，对于这样的情况不知该喜或忧。 未婚夫在热武器上的天分让她雀跃欢喜，但这样一来也意味着火铳即将正式走入大周。 将杀伤力强悍的现代武器引入封建王朝，日后必然会引起翻天覆地的剧烈变化，而她却无法预知这些变化是好是坏，只能被动地静观风云、见机行事。 功德树迄今为止都没有对她的决定做出过任何处罚，这让她忐忑不安的内心落定了不少。 或许火器的诞生原本就是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必然会出现的事物，所以她将其提前引入使用也并没有产生任何反噬。 “宋大哥，不如咱们在私兵营地内建立一支火铳军团？” 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正式投入使用之时都得小心翼翼地控制，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将护民利器变成了伤民之祸。 正兴致勃勃地试用不同热武器的宋曦闻言转过身来，见俞雅岚面色担忧的样子便明白了她的顾虑。 “好，就依你的意见。” 男人将手中的武器都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温和地安抚道：“岚儿，你别担心，我不会滥用这些武器的，到时候建立火铳兵团也会严格管束，绝不让这些大杀器变成为祸人间的东西。” 他确实对火铳之类的武器非常感兴趣，但也明白这些东西必须要好好地管制起来，同样的兵器在正义与邪恶的手中将会发挥出不同的作用，带来的后果也不可一概而论。 俞雅岚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相信你，等明日出了空间咱们再商量细节。”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武器库，心情闲适地走回别墅之中。 各自沐浴洗去一身的疲惫之后，又同榻共寝齐齐躺了下来。 “宋大哥，今年的生辰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她们的婚期定在了九月初三，那日正好是宋曦二十岁的生辰，这是下半年里最好的婚嫁吉日，同时也符合宋曦打算尽快成亲的要求。 男人闻言立即转过身来，将姿态慵懒的女子拥入了怀中，一想到两人还有半个月左右便能正式成亲，他欢喜自得的同时也感觉有些迫不及待。 “礼物……岚儿原本想要送我什么？” 宋曦目光灼灼地盯着怀中的芙蓉面，将自己的答案暂时咽回了心里。 俞雅岚蹙着眉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没能挑出最佳的选择。 “要不……那日早晨我给你煮一碗长寿面，然后送你一个亲手制作的小物件？” 现下空间资源都已经对宋曦全面开放，她手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鸿煊时常说她低情商没趣味，还教训她应该多多动手送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实物。 那她到时候就亲手烧制一对陶瓷杯子作生辰礼物，这样应该很有诚意、也很符合恋人的相处之道？ 宋曦对于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多要求，见小女人面露苦恼略有些忍俊不禁。 一个翻身便覆了上来，嗓音低哑地蛊惑道：“长寿面很好，但我想要世上最好的礼物。岚儿，你就送给我一个家人？一个承袭着你我血脉的至亲家人。” 俞雅岚的心跳快如鹿撞，秋水盈盈的杏眸痴痴地直视着他，任她如何猜想也没料到竟是这个答案，她羞怯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酸楚。 最终还是将脑袋埋入他怀里，温柔的声音低低地答道：“好……” 这个生辰礼物俞雅岚无法拒绝，因为她内心非常清楚宋曦对于亲人的思念和渴望。 若是有了血缘牵绊对方一定会欣喜若狂，家破人亡的伤痛也终会在时间的淡化中愈合。 第244章 长子降生 产房外，宋曦和一众下属仆从正在焦心等待。 由于产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俞雅岚又没有痛呼哀嚎，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屋内的进展和情况。 不多时，熊夫人、戴夫人和江玉莹便脚步匆匆地赶来，见到宋曦站在屋外连忙上前询问详细。 “侄媳妇已经发动了？负责接生的稳婆是哪个？可需要我进去帮忙？” 三位夫人在七日前就住进了山庄，每天紧盯着俞雅岚的饮食和身体。 就连家禽蔬果等备用食材也要亲自过问，操心劳力地传授小两口照顾产妇的相关常识。 这凌晨深夜一听说孕妇要生，立刻就动作利索地起身赶来，熊夫人还提前做好净手洗漱，随时准备进入产房支援一二。 “煊弟带着琉璃她们在产房内接生，稳婆……没有找，不过熊婶可以放心，煊弟有足够的实力完成接生任务。” 几位经验丰富的夫人能及时过来，宋曦的心里更加安定。 多一个人手就多一分保障，岚儿这次肯定能平安生产！ 熊夫人和江玉莹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别扭。 这世上哪有让男大夫来接生的道理？就算是亲生弟弟也应该避讳一下。 不过宋曦夫妻俩向来有自己的成算，她们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那我们就一起在外头等着，有什么需要再入内不迟。曦哥儿，你得好好拾掇一下自己，怎么衣衫狼狈、大汗淋漓的？赶紧回去洗漱更衣，不然一会儿就不能让你抱孩子了。” 熊夫人扯了扯他凌乱的外袍，略带嫌弃地将他往旁边推搡。 宋曦纠结不舍地望了产房一眼，最后还是转身提步向卧房走去。 为了节约时间他还运起了轻功，打算将汗水冲净就立即回来。 初生的孩子确实不能接触污渍病菌，妻子产后也得注意卫生防护，他想入内探望就必须整理好自己，不能带着一身脏污连累娇弱的妻儿。 宋曦的沐浴更衣完成得很快，不到一刻钟便返回了产房门口。 穿戴整齐的他不再狼狈邋遢，看上去一如往常那般神姿俊朗。 见熊婶几人站得有些腰酸疲累，他当即吩咐下仆搬来几张圆凳就坐。 熊夫人却只是摆了摆手，准备到厨房指挥仆妇们炖煮花生鸽子汤之类的下奶补品。 江玉莹和戴夫人也跟着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务，尽量帮着小两口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产房门口就只剩下宋曦一人，以及一直守护在左右的侍卫和丫鬟。 辰时初刻，晨光熹微。 一轮旭日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漫天的五彩朝霞渐渐绵延千里，六合山庄的上空云层蜿蜒成一条雄壮的巨龙。 山庄内外的人们都被这奇异的天象所震撼，仰望着天空久久无法言语。 “主子，您看！” 宋曦闻言抬起了头，随后也被这壮观的场景震惊得怔愣失语。 一声婴啼恰在此时猛然炸响，洪亮的哭嚎声令众人瞬间回神！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恭喜庄主、贺喜庄主，夫人生产顺利、母子均安！” 产房的大门忽然打开，随后便见满脸笑意的碧云走出来禀报喜讯。 宋曦重重地松了口气，欣喜若狂地奔进产房看望妻子和孩子。 此时的俞雅岚正躺在特制的产床上，虽然神色疲惫却仍保持着清醒。 姝丽的容颜上笑意缱绻，满眼爱意地看着身边的宝宝。 抬眸见到丈夫赶来，便招招手示意他看一看孩子。 “夫君，你看他长得多可爱。” 宋曦连忙牵住妻子的柔荑，矮下身子凑到了床边。 看着红色襁褓里粉白软糯的小胖团子，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他的孩子啊！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 更是他在灭族之后得到的第一个亲人！ 胸腔里的情绪裹着心跳剧烈地沸腾，一阵酸意突然袭上了鼻尖。 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宋元帅从不曾软弱和流泪，此刻却被一个小生命的降临感动得泪光闪闪。 高兴与雀跃晕染着眼角眉梢，令那张俊美无双的谪仙容颜越发柔和生动。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面团呀？怎么生得这般好看！曦哥儿，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可不能在孩子面前掉眼泪，得给他做个坚强可靠的榜样才行！” 闻讯而来的熊婶三人笑吟吟地走进产房，看着粉白可爱的小宝宝都有些惊讶。 刚出生的婴儿多数是红彤彤的，五官也因为挤压而不太舒展。 这个孩子却非常与众不同，比一般的婴儿要漂亮强壮太多！ 或许是在娘胎里待得比较久的缘故？听刚刚的哭声便知道他有多么健康。 “岚妹妹，你这孩子养得可真好！身体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玉莹把刚炖好的花生鸽子汤放到了桌上，神色关切地走过来询问。 俞雅岚微微摇了摇头，满脸轻松地笑道：“我没事，除了生产时有些疼痛，其他都还好。” 康复果和灵泉水的效果超乎想象，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分娩。 从发动到生完也就两个时辰，承受的疼痛可能只有普通产妇的千分之一。 身体和精力都恢复得非常迅速，就算现在下床走动也没有什么问题。 三位夫人闻言都十分惊讶，暗忖这俞神医果真实力非凡，不但在治疗疾病外伤方面妙手回春，就连接生孩子也这么拿手。 可惜她们还是比较介怀男女大防，不然以后还真可以考虑请男大夫来接生。 俞雅岚夫妻俩并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否则肯定会哭笑不得。 不过空间的秘密不可能让其他人知晓，只得任由外面的人随意猜测了。 宋曦在熊夫人的指导下第一次抱起了儿子，虽然姿势略微僵硬，但基本上还算稳妥。 喜眉笑眼的男子乐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团子的脸颊。 “为父给你取了个大名——宋煜，你以后就是煜哥儿了，高兴吗？” 屋内的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纷纷开口打趣他。 “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听得懂你的话？不过这名字取得真不错，寓意很好、念着也好听！等煜哥儿满月就抱到祠堂给你爹娘看看，他们肯定也会为你高兴！” 第206章 逗趣较劲 如意阁的书房内不断发出一道道命令，沐阳等人再一次忙碌起来。 众人皆感慨俞主子太过勤勉认真，临近大婚还在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 埋首工作的俞雅岚倒是不以为然，仍旧抓紧时间安排各方面的计划，蒸汽机的资料她也备好在一旁，准备从明日开始进行改良任务。 有限的时间很快在繁忙中消磨，直到酉时初她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转身便打算到正屋与宋曦一起用膳。 今日的晚餐简单而美味，有麻婆豆腐、翡翠明虾、爆炒菌菇和东坡肉，宋曦还特意吩咐碧云炖了一锅雪蛤乌鸡汤，让未婚妻好好地补一补娇弱的身子。 俞雅岚可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娇弱之处，都是宋曦每回折腾太过厉害。 但凡两人同榻共寝，那人不胡闹两个时辰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她每次都想着要让对方克制一些，但最后总是被柔情蜜意哄得忘记了原则，只要宋曦的眼神流露出半分示弱，她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对方的罗网之中。 现下看到餐桌上的鸡汤，不需多问俞雅岚也知道是这个登徒子的安排。 也不知宋曦为何会对各类鸡汤如此青睐，将之视作补虚养生的最佳汤品，时不时地就要命人炖上一锅，怕她嫌腻还专门叮嘱碧云勤换药材和配料。 “岚儿，一会儿用完膳就进空间去？三十倍的时差若是利用得当能节约不少时间，先前在里头待了一段日子，我感觉武功内力都精进了许多，射击枪法最近也才刚刚起步，总得先让自己精通才好去筹谋兵团的事。” 宋曦笑意融融地征求着女人的意见，深邃的黑眸中盛满了期待的亮光。 想借空间时差习武练枪确实不假，但更多的是想和小娇妻独处无人打扰的甜蜜时光。 俞雅岚没什么犹豫便点点头同意，对于宋曦的积极进取她乐见其成。 虽说宋家的大仇已经得报，可她们的处境依然隐患重重，还有那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血腥乱世，为了立足不败之地她们必须居安思危。 两人用膳完毕便命人收拾清理，随后手牵着手一同进入了功德空间。 浓郁的灵气霎时扑面而来，定了定心神之后他们就见到了令人无语的“奇景”。 功德树下，一座由金银珠宝搭建而成的床榻正在熠熠生辉，身着度假短衫的俞鸿煊满脸陶醉地侧卧其上，一手撑着长发飘逸散乱的脑袋，一手端着盛有葡萄美酒的翡翠夜光杯。 两台家政机器人随侍在一旁，一个负责给他烧烤玉米和肉串，另一个则将果盘内的水果一块块喂到他嘴边。 整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贵公子，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俞雅岚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直直盯向他，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你这是干嘛呢？玩了大半个月还没玩够？” 她们在外界忙碌了一天，空间内也差不多过去二十几日，可蠢弟弟好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这架势莫非是打算继续怠惰下去？ 之前鸿煊说要躺一躺金山银山，她还以为只是信口开开玩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把宝藏搭建成床榻，还在上面铺了好几层棉被做软垫。 俞鸿煊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微醺的脸上咧开得意的笑容。 “嗨呀！被金银珠宝所包围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呐！姐，你要不要躺上来试试？我还拍了不少照片作纪念呢！” 说着便将洗出来的照片递了过来，完全无视自家姐姐黑下去的脸色。 他可是打定主意要“帮助”这两人保持婚前距离，出去空间什么的根本没想过，若是姐姐想要强行赶人，他就扑上去抱大腿跟她“形影不离”。 宋曦饶有兴趣地翻了翻照片，对这一新鲜事物略有几分好奇。 “有趣，这东西竟能分毫不差地展现出真实的人物和场景？这样一来就不必让画师耗费太多的心力，只需要拍一拍就能记录下许多东西。” 俞鸿煊闻言灵光一闪，骨碌碌的黑眸划过一抹狡黠。 “是啊，宋兄，不如你和我姐一起拍几组结婚照？我们家乡那边都有这样的习俗，在成亲之前拍摄一些身着喜服的照片，日后可以为美好的回忆留下纪念，平时也能将照片装裱起来挂在家中欣赏。我姐姐穿越千山万水才嫁到了这里，你总不能让她缺失本该拥有的东西？” 听说拍摄结婚照能将人累个半死，多少喜悦热情都能消磨掉大半，这两人若是拍了照片就没时间亲亲密密，他想保护姐姐清白的计划也能顺利达成。 宋曦其实可以猜得到小舅子的算盘和企图，但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动摇了想法。 他愿意将世上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岚儿面前，别人能拥有的她也不能缺少。 而且拍摄照片还能为他们俩留住重要的回忆，一举多得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 “岚儿，喜服先前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咱们就在山庄内拍一组结婚照？” 空间毕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致命秘密，最好不要留下照片以免泄露出去。 山庄内的风景也十分秀丽，作为拍摄场景最适合不过。 俞雅岚见男人满脸期待便点点头赞成，姝丽的芙蓉面上漾开了清浅的笑意。 结婚照啊……她还真没设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但能留住珍贵回忆确实值得，宋曦想拍那她就筹备一下。 俞鸿煊一听却有些措手不及，他还以为能在空间里拍摄呢。 不过宋兄的顾虑也很有道理，还是出去拍摄比较万无一失。 三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出了空间，然后走到房门才发现已经夜色深沉。 黑灯瞎火地自然无法拍摄任何照片，只能等明日天亮再准备相关的事宜。 宋曦牵着俞雅岚转身回房，在俞鸿煊反应之前便关上了房门，而后还迅速地进入了空间，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叮嘱。 “夜深了，煊弟也回去休息，有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我和你姐姐今日都太疲累了。” 房门外的俞鸿煊目瞪口呆，望着紧闭的雕花檀木门怔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被两人抛下了，什么保护计划当然也彻底落空。 第207章 集体拍照 “我这是……被耍了？宋曦这个老狐狸——！” 俞鸿煊在房门外气得跳脚，一张俊脸都拧巴成了酸包子的模样。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唾弃着狡猾的姐夫，内心对于自己谋算失败的事实完全无法接受。 他可是智谋无敌、医武双绝、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活泼可爱、机灵聪敏的俞神医啊！ 这么伟大卓绝、即将名垂青史的他怎么可能被人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呢？ 大意啊！是他太大意了！ 等到明日他俩出来了，他定要让那个戏耍妻弟的老狐狸吃一顿教训！ 俞鸿煊气呼呼地奔回陶然居，准备看几本小说消消一肚子的不满。 守在院门外的几位心腹一脸的不明所以，纷纷伸着脑袋探看他远去的方向。 刀虹挠挠头，“他怎么从主母的院子里跑出来了？还一副气恼不甘的样子？” 剑东也莫名，“莫非又在主子手里吃亏了？” 沐阳和赤血面面相觑，随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英雄所见略同。” 寒山和落舟已经拿上了夜宵好酒，搭着几位兄弟的肩膀豪迈地说道：“走！咱们去找煊少爷喝几杯！免得他无聊烦闷又开始钻进书海，那些个酸腐文章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和亲朋好友大醉一场。” 几人说说笑笑着便向着陶然居而去，随后那院子便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声音。 俞鸿煊直接拉着众人开台摆桌，准备在麻将场上大杀四方。 技艺生疏的几位下属也舍命陪玩，大家嘻嘻哈哈地热闹了整晚。 另一边的功德空间内，有些迷糊的俞雅岚早已被宋曦抱进了卧房。 待她明白到自家弟弟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整个人的心神早已在一片空白中迷茫。 满心满眼都只看得见那双璀璨而深邃的黑眸，以及深藏在眸底深处的炙热爱意。 …… 次日清晨，一家人在正房内用过早膳，俞鸿煊便立刻提出实行拍照的计划。 然而昨日才爽快答应过的俞雅岚却反口了。 “我和宋大哥都没见过彼此身穿喜服的样子呢，原本是打算到了成亲那日当做惊喜的，今日若是提前穿出来拍照岂不是破坏了预定的安排？还是等成亲之后再挑个日子拍摄。” 俞鸿煊的希望落空有点不开心，“那我不是白白期待了嘛……” 说起来他们姐弟俩在现代也很少有合照的机会，因为俞雅岚的工作保密性很高，而他自己作为医生也是非常忙碌，逢年过节都未必能凑得齐家人，更何况是拍照留念这种闲暇的趣味。 今日虽说是想给宋曦和俞雅岚拍摄结婚照，但其实俞鸿煊也打算趁机和姐姐合影留念，这场穿越之旅对于他们有着非凡的意义，留下些纪念将来也能回味一番。 俞雅岚轻柔地抚了抚弟弟的脑袋，淡笑着安慰道：“咱们可以一起拍些其他的照片呀，只是结婚照的拍摄往后推迟而已。” 黯淡的眸子瞬间一亮，俞鸿煊又换上了惯常的嬉皮笑脸。 “是是？机会难得嘛！大家在主宅门口拍一张大合照，热热闹闹地多开心！” 宋曦被他快速变脸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牵起俞雅岚的素手笑道：“走，将剑东和沐阳他们也一起叫上。”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主宅大门进发，并在山庄各处留下了不同的剪影。 正门外的集体大合照、抄手游廊间的双人合影，议事堂和演武场之前的暗卫群像、以及农田池塘和畜牧场边的休闲留影。 刚开始大家还对照相机有些畏惧迟疑，总觉得这东西之所以拍摄得如此真实是不是因为摄取了活人的魂魄，后来俞雅岚给他们讲解了一番照相机的成像原理，大家才放下担忧配合地站定拍照。 从拘谨僵硬到放松欢笑，每个人的拍照表情都变得越来越高兴自然，众人还轮流担任摄影师的职务，浪费了不少内存才慢慢学会了拍摄的技巧。 大半日的时间玩闹下来，宋曦和俞雅岚的合照才拍摄不到两、三张，其余大多都是众人的群体合影。 俞鸿煊还经常抓住机会挤到姐姐和姐夫中间，龇牙咧嘴地要当那闪亮发光的大电灯泡。 被分开的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一起揽着弟弟留下开心的合影。 有时也会一人一边地拉扯俞鸿煊的脸皮，拍摄一些俏皮搞笑的欢乐照片。 姐弟俩和八大傀儡也另外合照了一张，而宋曦则与宋家暗卫们一起拍了集体照，所有的照片都在当日就能洗好，装入大小不一的玻璃相框之后分赠给相应的人。 俞鸿煊乐呵呵地将自己的照片都打包好，然后分别挂到陶然居的书房和卧房之内，多出来的部分便让姐姐暂时收入空间，等到空闲之时再去装饰别墅内的房间。 “若是爸妈和弟弟们都在就更好了，也不知这些照片将来能不能带回现代。” 一旁的俞雅岚听见他的轻声呢喃，内心也有些感慨万千，看着相框内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她有时真的希望大家都能相遇在同一个时代。 “到时候都在空间里备一份放着，能不能带走就一切随缘，爸妈如果知道我们能结交那么多的朋友，肯定也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 姐弟俩互相揽了揽对方，相似的面容上露出了会心的笑颜。 旁边的宋曦长臂一搂，将自己的宝贝娇妻又抢回了怀里。 “岚儿，你可不能忘了我，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俞雅岚回抱住男人的劲腰，笑意盈盈地嗔道：“好好好，咱们都要在一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俞鸿煊傲娇地哼了一声，佯装不爽地轻斥道：“跟屁虫，整天跟前跟后、黏黏糊糊，半步都离不开我姐姐，肉麻得很！” 宋曦直接伸手揉乱了他发型，并学着俞雅岚的样子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兔崽子，我那儿还有一箱刚收上来的新话本呢，你还想不想要了？” 俞鸿煊一阵嗷嗷乱叫，捂着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好姐夫，原谅小弟口无遮拦，那箱新话本我就大方笑纳了，记得让人尽快送来给我哦！” 众人嘻嘻哈哈地在山庄内笑闹玩耍，气氛一派欢乐融洽，随后又突发奇想办了个烧烤盛会，将喜悦的氛围一直延续下去。 第208章 商讨婚俗 六合山庄内，宋曦和俞雅岚正带着一众下属烤肉聚餐，主仆同乐、美味共享，未分尊卑贵贱之别。 没多久，许永年和熊建林齐齐到访，见他们在这般不年不节的时候欢庆聚会还略感好奇。 宋曦直接拉着他们一起加入，一边饮酒用餐、一边给两人说起今日的趣事。 二人都对相机和照片很感兴趣，惊叹之后也尝试着拍摄了几张。 “有意思，改日将我家娘子和两个小子也一起带过来拍张照，既能留个纪念、还能给岳父岳母那边送去一份，玉莹嫁给我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苏州，岳父对此可是颇有微词。” 许永年满脸新奇地翻看着速洗出来的照片，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坏了这张珍贵的图像。 心里也不由得再次感慨，弟妹俞氏果真是个神通了得的人物。 宋曦随手赠给他们一本新相册，笑道：“哪里需要等到改日？今天便将嫂子和侄儿们一起叫过来，熊叔也赶紧派个人回家里通知，将大家都带过来热闹一番，想要烤肉或拍照都可以随意，不必拘束尽情玩乐就好。” “那熊叔就不跟你客气了，正好你婶婶和几个臭小子在家里闲得发慌呢！有吃有玩她们肯定不舍得错过，一会儿说不定就将你的食材给全部包圆了。” 熊建林捋了把络腮胡子哈哈大笑，当即命随从尽快回家叫人。 许永年也乐呵呵地派了小厮回家，还特意叮嘱要把两个儿子一同捎过来。 待到熊家和许家的亲眷都齐聚山庄，场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沸腾。 俞雅岚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除了烧烤的食材之外还有许多现成的小炒。 男宾和女眷们自发地分成两个阵营，扎堆畅聊讨论着不同的话题。 熊夫人和江玉莹都纷纷围在俞雅岚身边，热情洋溢地教导她成亲相关的习俗和事宜。 “吉时我已经提前看好了，等初二那日我就过来给你扫床清轿，夜里在城内留宿一晚，初三再热热闹闹地送你出门子。” 活泼爽朗的熊夫人满脸笑意，拉着俞雅岚谈起了婚礼的流程，她此次正是宋俞大婚的全福人，需要在婚礼前后帮着照料不少事项。 俞雅岚届时会从延州城内的旧居出嫁，婚礼前三日就会搬回城内的俞宅之中，作为全福人的熊夫人自然也要陪同左右，尽心尽力地协助她们办好这场盛世大婚。 “那就有劳熊婶婶了，到了初二那日我会派马车去接您，方便的话不如将壮壮和绵绵也一起带上，俞宅那边还有很多空置的客房，大家可以住到一起热闹地玩耍一番。” 俞雅岚微笑着同她商量道，娇艳的芙蓉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羞涩之意。 落落大方的作派让在场的女眷们都赞赏不已，内心皆暗忖这俞氏果然身具巾帼之资。 熊夫人喜眉笑眼地点了点头，“成！到时候我就带着那两个皮娃子一起进城，若是他们胆敢调皮捣蛋，你就尽管教训不必客气。” 壮壮和绵绵是熊夫人的孙子孙女，今年不过才六岁左右，两个孩子都是这场婚礼的滚床童子，会在新娘子出门之前率先抵达山庄内的婚房。 “嫂子要不要也过来留宿一晚？咱们可以聚在一块儿说点私房话。” 俞雅岚和熊夫人说定之后，又转头询问起一旁安静恬淡的江玉莹。 温柔的美人抿唇一笑，捏着锦帕略带娇羞地回道：“我倒是很想去，就怕年哥不肯同意……昨儿还特意跟我说过，让我在婚礼那日直接陪他一起来山庄帮忙，给义弟壮一壮声势。” 熊夫人一听乐不可支，挤眉弄眼地打趣道：“成亲还需要壮声势呀？我看是他怕俞姑娘将你拐走了？这许小子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娘子，孩儿都满地跑了还这般恩爱痴缠呐。” 江玉莹让她调侃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话来，一双水眸中却难掩幸福和喜悦，可见与许永年的夫妻感情确实非常深厚。 俞雅岚也没有勉强，仍是笑意盈盈地向她们询问其他的细节，她和宋曦都没有至亲的长辈在侧，许多事情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来完成。 所幸熊家、许家、谭家以及戴家都派了不少亲朋来帮忙，她们这场婚礼才得以在客观条件不足的情况顺利地筹备完善。 古代的婚俗繁复冗杂又规矩不一，空间的图书馆内也没有关于大周习俗的资料，俞雅岚只得从诸位亲朋故友的口中了解详情，然后再根据自身的情况进行细微的调整。 众人亲亲热热地共享了一餐烧烤盛宴，随后便再次开始了疯狂合影的欢乐活动。 只是相片的主角换成了熊家和许家，宋曦和俞氏姐弟偶尔陪着照几张即可。 一场宴饮结束后宾主尽欢，两家的女眷和孩子也乘上马车各自返家，许永年和熊建林却留了下来，拉着宋曦一起到议事堂说说京城的形势。 “听说黎仕杰身亡后皇帝就大病了一场，中风昏厥在床上躺了不少时日，深受重创的北镇抚司也不复从前的威势，诸位皇子的势力因此强横了许多。” 许永年开门见山地提起了自己收到的消息，微蹙的眉间带着几许忧色。 熊建林倒是痛快不已，一想到昏君重病他便忍不住幸灾乐祸。 “狗皇帝失了左膀右臂怎能不痛？没了北镇抚司他就等于任人宰割！卫国公府和贺丞相府皆是狼子野心，他日后能不能寿终正寝都是个问题！京城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干旱带来的麻烦也没有好好解决，偏偏这时候他还要大兴土木，掏空国库来建什么祈福的瑶台？简直昏聩愚蠢、不知死活！” 北镇抚司衰落之后，贺贵妃又开始加入了争宠的行列，不仅日日服侍圣驾嘘寒问暖，甚至谎称有仙人入梦要皇帝兴建瑶台，说是唯有遵照仙令祈福求雨，大周才能摆脱这场严峻的旱灾。 持续两年的干旱已经让朝野焦头烂额，神智迷蒙的皇帝不知为何竟答应了此事，甚至还将建造的事宜全权交给贺丞相处理，完全不顾国库空虚、百姓无力服徭役的现实。 第209章 局势动荡 “贺家妖妃恐怕是想借兴建瑶台搜刮一笔钱财，给她那蠢笨顽皮、不学无术的小儿子增添一些夺嫡筹码，之后说不定还会怂恿皇帝将祭祀祈福之事交给五皇子代理，让他在朝臣和百姓心中多几分争储的威望。” 宋曦面色淡淡地推测道，对于谁来继任皇位他其实并不担心。 贺家和郑家的盘算都不难猜，但最后想要成功只怕是痴人说梦。 两方势力如今权倾朝野，却偏偏查不到皇帝已经偷立遗诏的秘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元丰帝必然还藏着能够绝地反击的底牌。 何况…… 宋曦一想起那时藏身宫中发现的秘闻，嘴角便不由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贺贵妃和郑皇后都犯了足以导致满门抄斩的错误，不知遮掩丑事还敢大张旗鼓地结党揽权，他当时可是特意将两家的把柄都悄悄送给了皇帝，之后武家人要怎么自相残杀他都能作壁上观。 反正只要不是贺家或郑家的血脉荣登大宝，谁当皇帝对他们六合山庄都没有区别。 熊建林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道怎么回事呢，原来她们竟是做这般算计！可这劳什子瑶台都遭到了朝野上下不少人的反对，贺贵妃若是强硬到底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啊？除非她打算捞完这笔就卷钱逃跑，不然想增加夺嫡优势绝对是异想天开！” 许永年倒是能看出一点名堂，摩挲着下巴思量道：“她是觉得贺家胜券在握了？所以行事态度上也放肆了许多，二皇子虽然没了生育能力，但两个嫡子却一直保护得很好，若要争储也不是毫无胜算，贺家凭什么这般自信狂妄？” 宋曦见状便将皇帝的遗诏告诉了他们，连同贺贵妃的龌龊和郑皇后的筹谋也一起说了。 熊建林和许永年闻言皆惊讶不已，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叹道：“传位给他？！” “这么说那人现在伤重病弱、命不久矣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皇帝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咱们都小看元丰帝了啊！这老小子还是有几分智谋的嘛！可惜从来没有用在正道上，要不大周如今也不至于这般民不聊生了。” 两人得知贺家和郑家最后都讨不着好处，内心也安泰了不少，他们和宋曦的想法差不多，只要不是宋家的死敌登基那就没什么问题。 至于继任者是好是赖那都等到以后再算，他们目前的要务就只有稳定地发展秦西，任何宏图大业都得建立在稳固的基盘之上，否则好高骛远必然会面临粉身碎骨的结局。 几人刚说完京城的现状，又连带着谈起了大周各地最近的变故和局势。 连续的旱灾带来的可不仅是物资紧缺和饿殍千里，还有被繁重的赋税逼迫得起义造反的广大百姓。 特别是朝廷宣布要加征赋税来兴建瑶台之后，本就处于饥贫交困的北方百姓都不得不离乡南下，大批流民不断聚拢集结的后果可想而知，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血性义士必然会应运而生。 民怨沸腾的安皖、齐鲁和湘楚都陆续爆发了规模不一的暴乱，并在与当地驻军的持续较量中缓慢地成长壮大，眼下暂时还能被各地的都指挥使司勉强镇压，但日后会不会演变成威胁朝廷统治的可怕存在，目前谁也不敢轻易断言。 “大周恐怕……很快就会进入乱世了，严峻的天灾、连绵的兵祸、内忧外患的局势，以及自欺欺人的懦弱朝廷，这与前朝覆灭之时的情况何其相似啊……” 许永年长叹了一口气，俊秀的面容又染上了几分忧愁。 大周如今面临的危机实在太多，他们偏安一隅也不过只能求得短暂的安稳，外部的纷争最终还是会侵袭到此处，哪怕手握重兵也不敢妄言就能赢到最后。 宋曦闻言也蹙紧了眉头，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圈椅的扶手。 “混乱的何止是各地的民变？那些权势极盛的地方诸侯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蜀地的华阳候枕戈待旦、蠢蠢欲动，粤地又有镇南王厉兵秣马、反心昭昭，云滇的平西大将军拥兵自重、桀骜不驯，多年来一直都对朝廷阳奉阴违。” “若是社稷稳定、君主清明，那他们还能勉强按捺得住造反称帝的雄心，可现在局势动荡、皇帝昏聩，只怕这些势力早已开始招兵买马、暗中筹谋，乱世一旦来临，这几方势力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加入逐鹿中原的行列，届时咱们就是隐藏得再深，这把战火也迟早会有烧到秦西的时候。” 熊建林一听惊得瞠目结舌，随后却是拍案而起高声道：“怕他们做什么！若是那些个大胆反贼胆敢杀过来，咱们就光明正大地迎战便是！管他是王爷侯爷还是什么大将军，只要侵犯咱们的领地就必须有受死的觉悟！” 许永年也赞成地点点头，豪气地说道：“若说兵马权势咱们可不会输给任何一位诸侯，何况义弟文韬武略也颇具领主之资，便是乱世纷争当真杀到了眼前，咱们就拥立你去争夺那共主之位！” 宋曦不禁有些动容，没想到先前还对造反之事犹犹豫豫的两人现在竟然如此支持他。 这份拥护之心他不可能随意辜负，生活在秦西的亲朋爱人也不能被战火伤到一分一毫！ “宋曦多谢义兄和熊叔的拳拳支持，我必竭尽全力护好秦西的每一寸土地，无论是武氏皇廷还是地方诸侯，任何人都不能侵入我六合山庄的半分领地！ 至于逐鹿之事目前还言之尚早，没有必要我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其他地方的形势我打算派些探子前去监视，以免遭受算计时会陷入被动和无措。” 话落，他便将剑东和刀虹召了进来，吩咐他们派遣几个暗卫到各地收集情报，并定期将消息送回山庄，如遇危险就立刻逃离，不必与当地势力做太多无谓的周旋。 许永年和熊建林也赞成他的决定，“如有任何不利的消息传来，你小子可不能独自烦恼，大家如今都是你忠实后盾，得齐心协力才能在这乱世中求存。” 第210章 计划寻矿 宋曦轻轻颔首，清俊的容颜上漾开一抹和煦的笑意。 “熊叔和义兄都放心，有什么难处我会同你们一起商量的。” 熊建林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地笑道：“下个月你就要大婚了，成亲之后可得好好将自己的小家撑起来，早日为宋家开枝散叶、绵延香火，侯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才能真正安心。” “夫妻之间贵在相知相守，彼此要学着包容和理解对方，有什么矛盾调解不了的可以找我们帮忙，万不可因为误会冲突就伤了两人的感情。” 这些话本该由宋家的长辈来说，但如今的情况也没办法奢望太多。 熊建林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俩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地共度一生。 一旁的许永年见状不禁打趣道：“义弟，你就学着熊叔的样子，不管娘子说什么都点头称是，对方一发脾气你就立刻下跪认错，事事以她为先、以她为主，保管夫妻感情和顺幸福、万事无忧。” 熊建林让他说得吹胡子瞪眼，大掌一挥拍向他的脑袋。 “兔崽子！连你熊叔都敢调侃？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夫纲不振的蠢事了？我家婆娘不知多听话，在家里头对我可是百依百顺的！” 许永年摸了摸发麻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睨着他说道：“哦？可我刚刚明明听见熊婶说……” 方才烧烤宴会时熊夫人一直在拉着俞雅岚闲侃，满脸自信昂扬地夸耀熊叔对她有多么言听计从，之后还用自己的经验传授俞雅岚御夫之道，那嗓门大得想让周围的人听不见都难。 熊建林闻言也想起了刚才的情况，他家婆娘的确把他的糗事倒豆子一般宣扬出去。 黝黑的老脸不由烧红了几分，嘴上却是逞强地给自己找补道：“你懂什么！我那是尊敬老妻才任由她胡吹的！你们熊婶其实没那么彪悍，就是喜欢对着小辈编点故事罢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同妇道人家计较不成？她愿意瞎侃就由得她去！” 话落也不管这俩小子信或不信，神色略慌地扯起了其他的话题。 宋曦和许永年自然不会去损长辈的面子，只得态度配合地聊起婚事的安排。 三人又杂七杂八地谈了半个时辰，随后才起身告辞各自回家。 送走两人后，宋曦便到如意阁的书房找寻俞雅岚。 刚迈进院子就看见她正围着一台铁疙瘩蹙眉沉思，偶尔还拿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进行调试装卸。 “这是何物？可需要我帮忙一二？” 俞雅岚抬眸见到他走来，淡然的芙蓉面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浅笑。 “这是蒸汽机，我现在正尝试改良一下，将它变得更轻巧便捷、高效节能一些，改好之后就能投入工厂建设之中，一天之内能生产出许多货物呢！” 宋曦挑着眉略感惊讶，有些好奇这东西的工作原理和具体用途。 俞雅岚便将蒸汽机与织布机连通，然后启动运行为他演示一番。 随着燃烧的热能不断地转化为机械动能，呜呜鸣响的蒸汽机开始带动织布机运转，无人操作的织布机在规律的节奏中匀速地织出一寸寸布料，不消一刻钟便能完成一名织工半个时辰的纺织任务。 在场的主仆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对这神奇的铁疙瘩不由生出几分敬畏之意。 宋曦则是满眼惊奇地来回打量，幽深的黑眸中划过几许兴奋和思量。 “这个蒸汽机是靠煤块来运作维持的？那是不是需要很多煤矿才能将工厂办起来？” 俞雅岚含笑地点了点头，对于宋曦的敏锐非常欣喜。 “对，咱们将来若要办各种各样的工厂，煤矿以及其他矿产资源都是必备的物料，不过寻找矿产的事情我还没有时间安排，打算过完九月再去合计此事。” 说起来蒸汽机并不是最好的工业化选择，她其实更想直接拿出内燃机、外燃机甚至发电机之类更先进的东西。 但工业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进化前行，目前的局势也不宜做得太过高调夸张，以免技术落入贼人之手会生出无穷祸患。 她想做的是引导这个生产方式落后的封建时代开启工业化之路，然后循序渐进地迈入翻天覆地的科技文明。 往后如何发展需要依靠大周百姓的共同努力，光靠她一人的力量可不能完成这般改天换地的历史壮举。 宋曦若有所悟地深思了一会儿，揽着心上人的肩膀提议道：“寻矿一事不如就交给我来办？反正我最近除了练兵和政务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 寻找矿产肯定需要满山遍野地到处奔波，岚儿这般娇弱还是留在山庄内休息，辛苦之事就让他这个丈夫来操劳，遇到疑难再回来请教她便是。 俞雅岚眨了眨水眸有点惊喜，笑意盈盈地接受了男人的好意。 “好呀，那就交给你处理。” 说着便将他拉入书房并带进了空间的图书馆，按照所属科目给他找了许多相关的资料。 “除了煤矿，还得找铝土矿、水泥灰岩、铁矿、金矿，以及其他几种稀有金属矿石，无机矿产也得找一找……” 认真的小女人在一排排书架前流连徘徊，精挑细选地寻找着合适的书籍，高大的男子则神色轻松地在她身后推车跟随，根据她的要求接下一册册闻所未闻的资料。 没多久那小推车内便装满了各类书目，光看这架势都能令人望而却步。 俞雅岚也感觉自己安排的任务太过繁重，连忙牵起宋曦的手安抚道：“这些书只是看着有点多，但实际需要的内容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你可不能傻乎乎地把这些全都看完了，既耽搁时间又太过劳神伤力的。” 宋曦微微颔首示意明白，面色从容地说道：“到时候给我划个范围，你说看多少我就看多少。” 洗髓伐筋之后他便拥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不管看多少资料其实都没什么压力，他知道岚儿是不希望他被这些琐事耽误太多，当然也就乐得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 第211章 大婚前夕 俞雅岚见他毫无埋怨地为自己分忧解难，内心不禁涌起一阵甜蜜和高兴。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空间，回到书房才继续商议找矿的事宜。 次日清晨起，宋曦便开始过上了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 上午要处理秦西的政务和军务，下午则带着一堆勘探仪器和剑组暗卫一起到处寻找需要的矿产，傍晚戌时再回到山庄与未婚妻共进晚膳，并将当日的发现和进度悉数告知她。 两人商定在婚礼前只先尝试确定各类矿产的大概位置，具体的开采计划等到大婚之后再慢慢筹谋。 各个厂房目前也还在按部就班地建设之中，等到正式开工应该已经是明年夏季以后。 俞雅岚的蒸汽机改良工作也进行得十分顺利，不过日便设计出了最佳的方案，用万能工厂制造出样品之后，又再三试验检测了详细的运行性能。 改造后的蒸汽机轻便高效，不仅节约能源而且安全耐用，结合她专门设计的排污装置，便能大幅度减少工厂作业对于环境的污染。 忙完了蒸汽机俞雅岚又操心起婚礼的事情，安排山庄的下仆们开始布置房屋和宅院，宴席礼品和仪式流程都再次检查一遍，确认毫无错漏才真正放心下来。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临近大婚的日子。 俞雅岚姐弟已经回到了城内的俞宅，准备装饰旧居静待婚礼的来临。 离开前的夜晚宋曦可是万分不舍，拉着她在空间的卧房内不管不顾地折腾了三日，若非俞雅岚急得发脾气冷脸，只怕现在都还下不来床榻。 自从京城归来后他们就没有分开超过一日，这下得三天不见面可不就闷坏了宋曦，见到小女人羞恼上火他也只能跪地认错，将前辈们传授的爱妻之道发挥得自然娴熟。 俞雅岚搬回旧居后的次日，熊夫人便带着一双孙子孙女赶到了六合山庄。 先是按照习俗进行扫床清轿，然后让两个孩子负责滚床祝福。 结束之后又帮着操持了一些其他的琐事，诸事皆毕才马不停蹄地跑来了俞宅。 “这边怎么布置得如此简单？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之处？成亲嫁娶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潦草应付得过且过。” 熊夫人一进门又忙碌起来，指挥着家中的下仆更改原本的装饰，大大小小的琐碎也帮着过问检查，生怕遗漏了什么造成不吉利的影响。 俞宅的氛围经过再次装点变得愈加喜庆，张灯结彩满目皆是红绸缤纷，金边勾勒的红灯笼挂在每个门前屋边，照的整座宅邸都充满了和煦的暖意。 瓜果糖饼摆满了桌案茶几，聘礼嫁妆也规矩地安顿在合适的位置，仆从们的规矩行事井然有序，孩子们的追逐嬉笑也增添了不少热闹。 熊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同俞雅岚说道：“你看，这才是合乎习俗和规矩的布置，这样一安排是不是好看了许多？装扮得太简单难免让人产生轻视之意，曦哥儿说不定也误会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呢。” 俞雅岚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俏丽的容颜上泛起一丝绯红。 “我就是想着才住几日就不必麻烦了，简单地装饰一下便完事，不过这样更改的确喜庆了许多，有劳熊婶婶辛苦帮忙一场。” 熊夫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干劲十足地说道：“辛苦什么，这都是婶婶应该做的！侯爷和宋老夫人照顾熊家这么多年，我们能回报的也只有这些小事罢了。日后若有什么为难或疑问，尽管来找婶婶替你解决，曦哥儿如果让你受委屈了，也只管来找婶婶为你做主！” 虽说熊家目前失去了权势和地位，不明不白地跟着宋曦来到这贫瘠之地，但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哪怕是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饴。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清楚皇帝和权贵之间的复杂内斗，却也心知如今的朝廷根本容不下熊建林这般憨直的武将，若非宋曦倾尽全力将她们送离京城，只怕熊氏一族早已成了破家的亡魂。 宋家的深恩重义她们累世难还，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地护好故交之子，但愿这两个善良的孩子都能得到福报，平安和顺地度过美满的一生。 熊夫人将俞雅岚送回了闺房之内，拿着一本小册子低声地向她传授敦伦之道，和蔼喜气的圆盘脸上带着几分打趣，伶俐的嘴皮子还不时露出几声轻笑。 “好孩子，莫要羞怯，这是夫妻之间必然要经历的事，熊婶婶还等着替侯夫人抱一抱孙子呢，有咱们大家的祝福你们肯定能儿女双全……” 俞雅岚听着耳边的低语只觉得双颊烧红，哪怕自己已经有过经验也难掩羞涩，可长辈的好意又不能随便推却拒绝，只得佯装镇定地将叮嘱听进心里。 熊夫人说完便笑眯眯地离开了房间，徒留心跳如鼓的芙蓉美人独坐在梳妆台前。 此时已是接近就寝的时间，俞宅上下却仍忙碌着成亲前的琐事。 众人对这场婚礼都非常重视，为保万无一失还特意安排了三班倒的值勤人手。 一想到天亮之后就要嫁给挚爱之人，俞雅岚便辗转反侧、紧张得无法入眠。 可完全不休息也不是妥当的做法，毕竟明日还得面对繁复冗长的婚礼流程。 俞雅岚在闺房内来回踱步了一会儿，随后便关闭门窗进入了空间之中。 看见白狼正在功德树下惬意地趴卧休息，她不禁走上前去与它攀谈起来。 “明日你便和我一道出去，这场婚礼没有你似乎少了些什么，你是我今生最重要的灵宠和伙伴，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走上这段崭新的人生旅程。” 白狼张开微阖的双眼看向面前的女子，毛绒绒的脸上似是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到了你出嫁的时候，犹记得初遇时你还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不过两年就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会一路护送你出嫁的，护送你平平安安地前往六合山庄，护送你一步一步地走向光辉灿烂的美好未来。” 第212章 梳妆出嫁 俞雅岚俯下身姿抱住了白狼，莹润的杏眸中微微闪过几许水光，千言万语像是哽在了喉间，内心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狼摇着长尾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琉璃般的兽瞳中满是温柔和慈爱。 “出嫁时父母亲朋都不在身边，心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受？若是委屈或遗憾不妨就哭出来，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 俞雅岚微微垂下眸子，一滴清泪划过了脸颊，娇俏的容颜上却没有半分哀色，而是笑意清浅、感慨万千。 “我不委屈，只是有些遗憾爸爸妈妈没能见证我们的婚礼，宋曦那么好，为什么我和他不能生在同一个时代呢？” 许是新嫁娘都避免不了多愁善感，素来理智清冷的她也生出了一丝矫情。 明知一些事情原本就没有答案，可紧张忐忑的心情就是让她忍不住絮絮叨叨。 “算了，纠结这些做什么？只要能和他厮守一生我就该心满意足了，人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把握住最重要的才能终生无憾。” 自顾自地忧愁，又自我劝慰般地开解，待嫁的新娘子就是这么矛盾。 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即将举行婚礼的紧张，对于未知前路的踌躇，以及对于幸福生活的向往。 女儿家的复杂心思没法对旁人诉说，只能靠着自言自语稍稍排解此刻的芜杂。 白狼也知道她只是太过激动和忐忑，心绪略微混乱才会这般坐立不安。 一人一狼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时不时闲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 过了好一会儿俞雅岚才稳定了心神，从胡思乱想和废话连篇的奇怪状态中解脱出来。 恢复冷静的小女人有些难为情，同白狼道了声晚安便匆匆返回卧房就寝，许是因为内心的杂念都被排除干净，这回一沾到枕头她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深眠之后神清气爽，沐浴洗漱妥当她才和白狼一道离开了空间。 九月初三，卯时刚至。 喜气洋洋的熊夫人和戴夫人一起敲响了房门，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利落地涌了进来。 本以为新嫁娘这会儿还在迷蒙贪睡，哪知迈入卧房却见到了令人意外的场景。 精神饱满的俞雅岚此时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一身大红喜服衬得她格外娇艳，鸾凤飞舞的精致刺绣庄重而绚丽，为那尚未梳妆的女子平添了几分凛然的气势。 熊夫人和戴夫人都被惊艳得怔愣出神，险些忘了自己手头上的重要任务，还是身边的丫鬟婆子出声提醒，她们才满眼惊叹地回过了神。 “果然人比花娇、倾国倾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俏的新娘子呢！初见时就感觉惊为天人，如今一打扮才知道还能美得更加极致！” 笑容满面的熊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净了净手，擦干之后才走到了新娘子的身边。 “咱们曦哥儿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娇妻还有什么奢求？瞧瞧这一头漂亮的青丝，便是仙女下凡也得自愧不如！” 半个时辰前刚刚赶到的戴夫人也赞叹不已，看向镜中人的目光充满了欣赏，“是啊！我陪着夫君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何谓‘倾国之姿’！也不知我家那臭小子长大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若能有俞姑娘的半分好看我就称心满意了。” 她们母子因为俞鸿煊的救治才得以康复如初，内心对俞氏姐弟一直都非常感激，得知俞雅岚出嫁没有娘家人相伴，她便自告奋勇要来俞宅送嫁帮忙。 俞雅岚让她们夸得俏脸绯红，一张芙蓉面宛如绽放的芳菲，清冷的气质染上些许柔和的暖意，令人一见便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感。 熊夫人算好吉时就撩起她顺滑的乌发，拿着红莲木栉轻柔地一梳而下。 “一梳梳到头，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二梳梳到尾，富贵绵长添福添寿，三梳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万事无忧。” 真诚的祝福一如寒夜的炭火，丝丝缕缕地温暖着新嫁娘的心田，满屋的女眷仆妇也纷纷起哄应和，将这微凉的清早渲染得热热闹闹。 琉璃和翡翠抓紧时间为她上妆，将华丽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戴到她的头上。 冠上的金凤珠翠熠熠生辉，为妆容绝艳的美人又添了几分耀眼的姝色。 在场的女眷下仆们皆赞叹连连，看着装扮完毕的新娘子几乎挪不开眼，直到俞鸿煊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众人才陆续离开给姐弟俩腾一腾叙话的空间。 俞鸿煊看着盛装打扮的姐姐也是感慨万千，内心泛起了一阵“老父亲嫁女”的酸楚之意，明亮的黑眸中似有水光闪过，眨了眨眼又被按捺下去。 “姐，今天你就要出嫁了，我代表爸爸妈妈和两个弟弟为你送上新婚祝福，愿你一生幸福美满、和顺安康，多子多福、无忧无虑！ 虽说从今日起你就会成为宋家的媳妇，但弟弟永远是你最可靠的后盾，有什么委屈不快一定要向我倾诉，我会连同爸妈的份一起好好地保护着你。 无论将来还会经历多少风雨，前路是否有荆棘或阻碍，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同甘共苦、休戚与共！” 听着弟弟微微哽咽的祝福，俞雅岚也不由得热泪盈眶，同胞诞生的姐弟俩四手紧握，相望的双眸中都带着不舍与深情。 “鸿煊，谢谢你！姐姐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感激你，感激你这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感激你在每一个危急时刻的挺身相护，我虽然生作了你的姐姐……但却一直都不太合格，可我愿意竭尽全力做你的依靠！鸿煊，这一路有你真好，与你成为姐弟是我今生最开心的事。” 向来嬉皮笑脸的俞鸿煊已然忍不住泪意，抱着姐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湿红的眼眶默默垂泪，穿越前后的种种在脑海中翻涌闪现。 他们两姐弟相依相伴这么长的时光，历经重重磨难才有赢得了现在的幸福，但愿此后余生皆是晴空坦途，再没有任何风雨能轻易地伤害他们！ 第213章 盛世大婚 “新郎官来迎亲了——！” 屋外一阵忙乱奔走，随后便响起了轰隆喧闹的鞭炮声。 屋内相拥垂泪的姐弟俩也收敛了情绪，破涕为笑准备进行婚礼的流程。 琉璃和翡翠走进来给俞雅岚补了补妆容，将微皱的喜服重新整理妥当。 俞鸿煊则将鸾凤和鸣的大红盖头轻轻地为她盖上，然后拍了拍衣摆迈出了房门。 俞雅岚在床榻边正襟危坐，听着外头热闹的动静渐渐生出了紧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撞如擂鼓，端坐的身姿都变得有些僵硬。 脑海里胡思乱想地闪过各种芜杂的事物，内心头一次产生了忐忑无措的茫然。 刚想镇定心神理清这些纷乱的思绪，门外的哄闹声便夺去了她的注意。 一身紫红锦袍的俞鸿煊带着白狼挡在了门前，叉着腰高声说道：“未来姐夫，想开此门迎接新娘，你得先经过我们的考验，若是胆小退怯或过不了关，那你今日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神采飞扬的宋曦喜眉笑眼，正红的锦绣喜袍衬得他丰神俊朗，见妻弟有意为难他也不以为忤，而是态度诚恳地连连应下。 “好，煊弟有何考验我都欣然接受，只是吉时催促还请手下留情。” 俞鸿煊矜持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提问。 “我姐姐的生辰是何时？” “正月初一。” “我姐姐最喜欢菜式是什么？” “菠萝咕噜肉、荷叶糯米粽，以及我亲手炖的鸡汤。” “我姐姐家中有几个弟弟？” “三个，鸿煊、鸿文、鸿朗。” “我姐姐最喜欢的弟弟是哪一个？” “呃……应是同样疼爱，不过煊弟更胜一筹。” 俞鸿煊佯装不悦地翻了白眼，略带不满地抱怨道：“犹豫支吾些什么？我姐姐最喜欢当然是我啦！这次勉勉强强算你过关，接下来就是该你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说着便伸出手做了个数钱的姿势，还把白狼的毛爪子也抬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皆哄笑不已，也纷纷涌上前讨要一个吉利的红包。 宋曦好脾气地一一答应，吩咐刀虹和剑东将红包派送给众人，自己则亲手将一箱子话本递到俞鸿煊的手上，另外还给了一封装有八千两银票的红包。 见妻弟眉开眼笑便知道自己送对了礼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向了白狼。 从袖袋中取出一串木珠项链，微微俯身戴到了神兽的脖子上。 “前些日子功德树赠给我一根树枝，我将木身和树叶分别做成了不同的物什，这条项链便是用木身雕刻而成的，在你灵力耗尽之时应能起到一些支撑的作用。” 白狼欢欣高兴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份用心的礼物非常认可。 “谢谢你，这条项链我很喜欢，吉时快到了，赶紧进去迎接新娘。” 宋曦闻言直接迈入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小娇妻奔去。 待到见了那静坐床沿的俏新娘，立刻迫不及待地将人横抱起来。 “瞧给新郎官急得，这是连半步都不让新娘子走了？” “诶诶，我姐姐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背出门吗？你怎么着急忙慌地就把人抱起来了？” “哦、哦——！迎亲咯！上花轿咯！喝喜酒去咯！” 宋曦无暇理会宅院内热闹喧哗的起哄声，抱着新娘便大跨步地直奔花轿而去，矫健的步伐沉稳有力，并未让怀中的人儿感觉到半分颠簸。 全程懵然的俞雅岚满脸绯红，任由新郎官将自己抱入了花轿，隔着喜服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咚咚的震响让她越发紧张。 隔着红盖头虽然看不见外面的盛况，但沿途收到的祝福却让她心生暖意。 宋曦将人安置在花轿后便握住了她的小手，清朗的嗓音难掩激动的情绪。 “岚儿，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出发前往我们共同的家！路上可能会有点颠簸，你不要担心，我会一路保护着你。” 俞雅岚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声若蚊蝇地答道：“嗯。” 宋曦温柔地笑了声，放下轿帘便走到队伍前方乘马整顿，待到众人都做好了准备，才让司仪正式唱喝启程。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向着六合山庄缓缓前进，锣鼓齐鸣在鞭炮声中奏响了喜庆的乐章。 漫天的红色花瓣随着微风纷扬落下，耀日祥云辉映着喜色连绵为新人照亮前程。 俊朗的男子骑着红绸白马，一身华丽喜袍彰显神姿赫赫，后方的八人大轿锦绣红霞，护送着倾世娇颜步入新生的殿堂。 延州城的百姓纷纷夹道围观，看着长长的队伍连连发出震撼的惊叹。 “这是哪家的迎亲队伍如此厉害？我看那后头的嫁妆都有一百二十多抬。” “你不知道吗？今日是六合山庄的庄主大婚呀！山庄麾下的商铺都在派发红糖馒头和八宝甜粥呢！我刚刚才和家里人去领了一份，还没来得及尝尝就先跑来观看迎亲队伍了。” “真的啊！哎呀我也得赶紧去领一份！没想到居然是庄主大婚啊，果然善人有福报，恭贺庄主和夫人百年好合！” “恭贺庄主大婚！祝愿庄主和夫人琴瑟和鸣、瓜瓞绵绵！” “恭喜庄主……” 延州城的百姓一直深受六合山庄的恩惠，在灾年之中挺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众人对几位神秘的庄主皆是感激佩服，平日在家中都会为他们立生祠祈福。 今日忽闻庄主举行盛世大婚，百姓们都自发地送上了真心的祝福，目睹了宋曦真容的看客们都感慨他的谪仙美貌，热议这仁善的庄主不知迎娶了什么样的娇妻。 因为感念山庄的救命大恩，吐槽或贬低的负面话语十分鲜见，若有任何人说出不对劲的话来，周遭的人就会赶在宋家暗卫动手之前将口无遮拦的家伙打压下去。 迎亲之礼在暗卫的重重保护和百姓的深切祝福中进行得非常顺利，整个队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六合山庄。 此时的山庄内外也是张灯结彩、红绸缤纷，秦西的高官权贵们都纷纷在正门安静等待两位庄主的归来。 第214章 拜堂成亲 不多时，那意气风发的新郎官便乘着红绸白马而来，身后紧随着绵长而整齐的迎亲队列，宛如一条红色游龙穿越重重波澜归巢，气势盛大而又得意昂扬。 笙箫鼓乐登时闻风奏响，满堂宾朋也自发地为新人让道迎接，烟花爆竹尽情地点燃绽放，还有身披彩带的机灵百鸟在空中飞舞翱翔。 笑容灿烂的宋曦翻身下马，接过刀虹递来的喜弓向轿门连射三箭，之后便大跨步地向着花轿奔去，掀开红色轿帘向小娇妻伸出了手。 “岚儿，我来接你了，咱们一起回家？” 俞雅岚闻言垂眸一笑，素手轻抬放入了他的掌心，本想借力起身和男人并肩同行，哪知瞬息之间就被人拦腰抱起。 这是准备将自己抱入喜堂不成？这么多宾朋看着多不好意思！ 略微慌张的俏新娘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悄悄抬手扶稳盖头下珠翠摇晃的凤冠，小声嗔道：“这不太合规矩，还是让我自己下来走……” 宋曦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只是嗓音宠溺地在她耳边安抚道：“今日是我们的主场，怎么定规矩自然由我们说了算，你别担心，没有谁敢随便置喙些什么。” 俞雅岚心里涌起一阵甜蜜，当即软下腰身依偎在男子的怀中，任由那清冽的淡香徐徐包围自己。 宋曦抱着她一路走向正院，沿途不断地有各方宾客的恭贺声传来。 跨过了大堂的门槛才将她稳妥地放下来，然后接过红绸一人一边地牵着，同心齐步地走入喜堂的中央。 此时的喜堂内装饰华丽，主位的案台上放置着宋父和宋母的牌位，作为主婚人的谭子骞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左侧，满面笑容地看着一对天造地设的新人。 随着司仪开始唱喝流程，谭子骞也按照习俗为两人送上了新婚的祝词和叮嘱，之后锣鼓奏乐进入拜堂的程序，俞雅岚和宋曦便手牵着手执行缔婚之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 仪式完成的那一刻，两人的内心都澎湃着激动的情绪，自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翻涌浮现，千言万语都道不尽此时的感动和喜悦。 相牵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彼此的心跳和感情在此刻剧烈共鸣。 跨过了那么多的艰难与阻碍，他们终于等到了今日的幸福！ 喜堂内外响起了一片掌声和祝贺声，宾客哄哄嚷嚷热闹非凡，山庄内外也再次点燃鞭炮烟花，轰烈的响声为这场婚礼更添几分喜庆。 一对新婚夫妻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洞房，准备继续完成接下来的合卺结发仪式。 宋曦拿起金镶玉质的如意秤杆，略带紧张地走向了新娘，微微一挑将鸾凤和鸣的红盖头掀起，那张日夜思慕的倾世娇颜便映入了眼帘。 芙蓉粉黛，水眸潋滟，顾盼神采，一笑倾城。 无意降临凡间的仙子终是沾染了红尘，披上凤冠锦霞嫁作他的新妇。 宋曦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娇妻，直将她看得双颊绯红、垂眸含羞。 俞雅岚也按捺着心中的雀跃，避着那灼灼的目光悄悄打量盛装的新郎。 这一抬眸却是再也挪不开眼，叫那耀世夺目的烈火骄阳直接夺去了全部心神。 公子如玉世无双，郎艳独绝绽风华。 从今日起，这红装猎猎的俊朗男子便是她的夫君，是她跨越时空、倾尽一生爱恋也要珍惜的宝贵存在。 视线交缠的两人已经忘却了一切，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面前的彼此，直到围观的宾朋出声打趣提醒，他们才略微回神缓一缓汹涌的心绪。 “哟，新郎官的眼睛都看直了，傻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呢？” “肯定是因为新娘子太漂亮了，这么俊俏的姑娘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宋家小子好福气啊！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这样的蒙尘明珠呢？我家的三个小子都还没定亲呢，也不知将来能不能拐回几个漂亮的媳妇？” “你可真敢妄想！这般倾国之色哪是轻而易举就能遇得到的？便是京城贵女都及不上其一二！” 宋曦见小娘子让她们打趣得害羞不已，当即转过头用眼神威慑了一番。 众人还以为他是在暗示大家赶紧离开，便挤眉弄眼地回了心领神会的眼神，互相拉扯催促地走出了新房。 女仆琉璃捧着托盘将合卺酒奉上，熊夫人则在一旁继续引导他俩完成仪式。 一双璧人在唱喝与祝词中饮下了合卺酒，随后又各剪一缕长发用红缨绳束结成辫。 仪式结束熊夫人便叮嘱了两句，然后笑意融融地迈步离开，将叙话的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俞雅岚悄悄地松了口气，抬起头与宋曦相视而笑。 见屋内已经无人打扰，她便将清早在空间内做好的长寿面端出，素手一招让宋曦坐下来品尝。 “宋大哥，祝你二十岁生辰快乐！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长寿面，先吃点垫垫五脏庙，一会儿还得参加喜宴，说不定他们都等着拿烈酒灌你呢，有点食物垫着总归不会太伤肠胃。” 宋曦喜眉笑眼地坐在她身边，趁其不备偷袭地亲了她一口，出声纠正道：“还叫我‘宋大哥’？娘子，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你得称我……” 话音未落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亮的星眸中盛满了期待。 俞雅岚鼓着腮帮子嗔了他一眼，垂下头声音轻柔地说道：“夫君。” “诶！” 满脸高兴的男人点头应下，拉起小娘子的柔荑落下了一吻。 “好娘子，这碗长寿面为夫收下了，待到你生辰的时候，我也亲手给你煮一碗。” 说罢就抓起筷子囫囵地吃了起来，大快朵颐的样子活像是几天没有用膳。 俞雅岚也被他的心情所感染，细碎晶亮的眸光中溢满了欢喜和爱意。 “除了长寿面还有一份礼物呢，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对陶瓷杯子，你若是喜欢，可以用作平日喝水饮茶之器，若是不喜欢……那就收进柜子里放着。” 宋曦闻言看向了桌上的礼盒，满眼惊喜地将杯子拿出来仔细端详。 第215章 生辰礼物 这是一对白瓷为底，其上描绘着彩色图案的漂亮杯子，杯身宽阔圆整带着一只勾耳，杯盖和托盘都有金边彩釉点缀，两个身着喜服的白胖娃娃各居一杯，在山水田园的背景映衬下尽情欢笑。 杯身的空白处还用行草分别写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以及“琴瑟和鸣，万事无忧”这几个寓意美好的祝福。 宋曦没有见过这种形制的杯子，但不妨他一眼就对这份生辰礼物生出了浓浓的喜爱。 这可是岚儿第一次亲自动手为他制作礼物，无论做得好或不好他都会十分珍惜。 更别说这对陶瓷杯子明显做得非常精致，他欢喜之余也生出了一点点纠结。 “娘子，这个礼物我喜欢至极！可我现在既想将它珍藏起来当做传家的宝贝，又想放在外头天天使用、日日看着，要不你给我拿个主意？我都听你的。” 俞雅岚忍不住轻笑出声，嗓音清甜地说道：“这东西哪里够得上做传家宝？你喜欢那就拿出来使用，咱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我可以给你做很多杯子。” 宋曦闻言笑得越发开心，俊朗的容颜上都溢出了几分憨意。 “那就听娘子的！这对杯子你一个、我一个，咱们亲亲密密地用成对儿的杯子，将来的日子也同这杯子上的祝福一般和合美好。” 一杯子，一辈子，寓意真好呀！ 他喜欢岚儿送给他的礼物，更喜欢她谈起两人的未来时那自然而又理所应当的心态。 这让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娇妻的心情，对于两人成亲生子、共度一生的美好愿景有了更强烈的踏实感。 宋曦看着身旁笑靥如花的娇俏美人，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了怀中，澎湃的心动在胸膛里汹涌沸腾，满腔的柔情急需找一个倾诉的出口。 男人的黑眸逐渐幽深，眼底的烛火却是愈烧愈烈。 他的每个表情举动俞雅岚都非常熟悉，一看便知这人已经开始情动。 作为新嫁娘她自然不会抗拒即将要经历的一切，可如今这时辰才不过临近晌午，外头的宾客还在宴席上等着他敬酒接待呢。 正当俞雅岚思量着该怎么劝说男人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主子，时辰到了，该去宴席上招呼宾客了，谭将军和熊将军他们已经催促了好几回。” 剑东和刀虹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隔着几重房门都能听得出他们的尴尬和讪然。 被打断气氛的宋曦脸色铁青，缓了缓情绪冷声回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俞雅岚生怕他将这副不悦的样子带出门见客，便主动踮起脚尖献上了一吻，柔声细语地安抚道：“熊叔熊婶和谭伯父他们为咱们的婚事奔波操劳了不少，你得替我好好感谢一下他们，若是宴席结束他们不方便回去，就让沐阳将人安排在山庄内住下。” 已经恢复神色的宋曦挑了挑眉，对于小娇妻的主动很是受用。 伸手替她解下沉重的凤冠之后，又将人牵到床榻边坐下，抚着她的长发叮嘱道：“我一会儿让碧云给你送份午膳过来，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若是累了就洗漱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手下人去做，我这边估计得下晌以后才能回来。” 俞雅岚乖巧地点点头应下，然后目送男人离开了新房。 没多久琉璃和碧云便端着膳食进来，服侍她洗漱卸妆换一身轻便的衣裳。 另一边的宋曦此时已经到达了宴席现场，略微整装便挂上笑容招呼各方宾朋。 然而他才刚举起酒杯开口说了两三句话，俞鸿煊就领着戴冠生等人气势汹汹地涌到了面前。 “好姐夫，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在座的亲朋好友都为你感到高兴，旁的陈词客套咱们也不再多说，今日必须尽情痛饮、不醉不归！” 狐朋狗友戴冠生也高声赞成，揽着新郎官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 “宋老弟，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啊！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共饮畅谈，如今会逢这吉时喜日，咱们得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 两个“狼狈为奸”的好朋友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今天一定要将新郎官灌得神智迷蒙、无法洞房！ 俞鸿煊是想趁机教训一下这个拐走自家姐姐的登徒子，戴冠生则是借着机会难得整蛊一下俞雅岚的夫君。 两人一拍即合、通力协作，准备了二十几坛状元红誓要将新郎官彻底灌倒。 坐在主桌上的谭子骞和熊建林等人见状也纷纷起哄，兴高采烈地招呼宋曦赶紧过来敬酒。 哭笑不得的宋曦有些无奈，暗暗庆幸自己已经提前服下了三颗解酒丹。 这些解酒丹可是由翡翠用空间内灵植炼制而成，药效强劲绝对能助他千杯不醉。 炼丹一事还特意瞒着俞鸿煊进行，为的就是怕他知道后会偷偷将丹药藏起。 “好，那宋曦就却之不恭了，感谢诸位今日拨冗参加我的婚礼，咱们就放开手脚、尽情大醉一场！” 话落便给身旁的刀虹和剑东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安排好后续的事情。 意会的两人直接带着各组的暗卫，一字排开挡在了宋曦的身前。 “在场的宾朋满打满算也有三百多人，咱们主子只有一人实在难以应付，我等愿意替主子挡下第一轮拼酒，诸位有多少酒量就尽管放马过来！” 俞鸿煊这下可有些傻眼，连忙拉住宋曦说道：“你这是赖皮啊！哪能找这么多人替你挡酒？我不管，你可得亲自跟我喝，身为小舅子我总得有些特权？” 宋曦轻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回道：“当然，你是岚儿最亲爱的弟弟，姐夫自然要好好招待你，来，等我给谭伯父和熊叔熊婶他们敬了酒，一会儿就来找你不醉不归。”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臭小子的算盘，不就是想让自己醉倒趴下没法入洞房吗？ 他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先被灌醉。 不知道狡猾姐夫藏着解酒秘药的俞鸿煊还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乐呵呵地跟在他身后等着与他拼酒，每逢有人来敬酒还亲自为宋曦满上，生怕对方喝少了一杯半杯。 宋曦也默不作声地任由他作妖搞怪，清俊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定的微笑。 第216章 花好月圆 山庄内的喜宴热热闹闹地持续了一整天，满堂宾朋都大快朵颐地享用了两餐美酒佳肴。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又开始玩乐新鲜的游戏，几桌麻将、围聚投壶就能让他们痛快欢畅大半日的时光。 这场宴席直到夜晚戌时才徐徐落幕，意犹未尽的宾朋故友们领着喜饼喜糖悠悠散去，往来方便的直接乘坐马车返家，归途较远的则留在山庄内安歇一夜。 计划要灌醉新郎的公子将军们都已经醉意朦胧，东倒西歪地瘫睡在桌边草地，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飘散，大小不一的酒坛子皆被清空得七七八八。 灯火通明的新房内，一身绯红薄纱的俞雅岚正在垂眸绣制荷包。 听说新婚妻子应该赠送给丈夫一些亲手制作的贴身衣物，不擅女红的她只能从最简单的荷包入手。 刺绣纹样选择的是寓意美好的并蒂芙蓉，虽说手艺生疏倒也勉强能够合格过关。 心知宋曦并不会计较成品是否精致优秀，认真的新嫁娘仍是一丝不苟地尽力完成。 没过多久，沐阳和赤血便扶着脚步踉跄的宋曦进来。 二人没敢贸然闯入卧房之内，只是将男主子安置在外屋的软榻上就告辞离开。 俞雅岚端着水盆巾帕上前照料，内心有些疑惑解酒丹怎么不太起效？ 拿着润湿的帕子给丈夫轻柔擦洗，看着他脸上的熏红不禁生出了担忧，刚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带入空间沐浴灵泉，便见这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灼灼的黑眸清明闪亮，哪有外表所见的半分迷糊？估计是刻意装醉逃过众人的劝酒，然后趁机脱身返回卧房。 “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有没有头晕或想吐的感觉？” 俞雅岚将手边的灵泉水递给他喝下，微蹙的眉间带着几分担忧。 这解酒丹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效果，现在看着眼神清醒但脸色却如此通红。 宋曦长臂一揽将娇妻拥入了怀中，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嗓音低哑地说道：“我没事，脸红是运行内力造出来的假象，一会儿就消下去了，就是灌的酒水太多喉咙有些烧得慌。” 女人闻言略微松了口气，声音轻柔地询问道：“要不先躺在这儿休息一下？小憩一觉再起来沐浴更衣？” 喝过灵泉水已经恢复精神的男子却不想休息，勾指卷着她丝绸般的长发细细摩挲。 “我想和娘子一起沐浴，然后再一块儿上榻安寝。” 俞雅岚桃腮飞霞地嗔了他一眼，秋水盈盈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羞怯。 “浑说什么？赶紧去把这身酒气都洗干净，我早就沐浴完了，不需要再洗第二遍……” 新嫁娘的话音未落，宋曦便一把将人拦腰抱起，之后脚步轻松地迈入了浴室，不顾她娇娇柔柔的反对声也要将一起沐浴的想法执行到底。 稀里哗啦的水声足足淌了一个时辰，随后便见两道相拥的人影难分难舍地返回了卧室。 亮如白昼的室内瞬间昏暗下来，只余案台上的双喜红烛还在静静地燃烧。 皎月清辉映霜台，香掩芙蓉帐，金风玉露两相逢，红衾燕双眠； 巫山酣梦正绵长，缱绻夜阑珊，鬓垂香颈娇颜笑，风流平生畅。 …… 次日清晨，巳时初刻。 琉璃和碧云等四位女仆轻轻地敲响墨韵园的房门，小心翼翼地询问两位主子是否需要用膳。 屋内一阵窸窣动静之后，一道慵懒低哑的男声响起。 “午时初再传膳，到客院请义兄和煊弟一起替我照顾一下庄内的贵客。” 现下已经临近晌午，估计会有不少留宿的宾朋准备启程返家，毕竟众人都有公务在身，婚宴结束就得马不停蹄赶回去当值。 重重屋门之内，一道娇软甜腻的抱怨声隐约传来。 “都怪你胡来，耽误了多少时辰……外头的宾朋下属们肯定要打趣我了……” 男人好脾气地柔声轻哄，“好好好，都是我不对，乖乖莫要动气，他们不敢打趣你的，谁敢长舌我就去教训他！” 屋外耳力非凡的四位女仆面面相觑，挤眉弄眼地捂着嘴窃笑低语。 “看来咱们很快就能有小主子了呢。” “最好三年抱俩、一胎多宝，到时山庄内肯定非常热闹！” “不知道小主子会长得像谁多一些？光是想象都觉得特别可爱！” “两位主子都是得天独厚的俊俏人物，小主子随哪一个都必然是个倾城美人。” 屋内的宋曦听见女仆们的议论，餍足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愉快。 垂眸看向怀中被自己紧紧扣住的娇妻，刚平复的情动似乎又有萌发的态势。 他们昨夜在新房内就只待了两个时辰，后来进了空间就没离开过别墅的卧室。 连着折腾了七日他自然是心满意足，就是小娘子似乎有些疲惫和娇弱。 俞雅岚见他手脚不老实立刻瞪了过去，发觉没什么杀伤力后只得撒娇抱怨。 “我都累死了……！赶紧起身收拾整顿，还得到祠堂给爹娘敬香上茶，然后送熊叔和谭伯父他们离开呢！” 宋曦抵不过这般柔情攻势，只好略带遗憾地暂时放弃。 “好……都听娘子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丈夫唯妻是从。” 小两口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惬意从容地开始洗漱更衣。 等到穿戴完毕已经临近午时，来不及用膳他们就得先送别诸位长辈和宾朋。 众人对于琴瑟和鸣的夫妻俩都非常祝福，留下早生贵子的叮嘱便乘着马车各自离去。 趁着吉时两人又到祠堂给父母祖宗敬茶焚香，手牵着手向已逝的亲人们报告他们的近况。 诸事忙完已是下晌申时，饥肠辘辘的小两口只能吃些点心小食垫一垫肚子。 酉时之后，一家人才坐下来用一餐正经的晚膳，新婚第一日的气氛和乐融融、欢快非常。 吃惯高浓度狗粮的俞鸿煊已经能做到面色如常，最近有白狼陪伴他也不再觉得孤军奋战，一到用膳时间便积极得很，拉着姐姐和姐夫滔滔不绝地胡天侃地。 俞雅岚捋了把白狼的长毛，略带好奇地问起了昨晚的发现。 “空间内最后一个封印的地方已经打开了，那个锻心室……具体有什么作用？” 第259章 攻下陇西 宋曦淡然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安抚道：“不是，大炮是准备用来对付强敌的，鲁国公和周家军都算不上强敌。” 万里闻言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主子的打算。 “主君英明，鲁国公这次肯定一败涂地！” 他们现在身处西北，遇见的强敌能有几个？ 眼前也就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鲁国公，以及云川草原上虎视眈眈的鞑靼人。 鲁国公不是想冤枉他们助纣为虐么？ 炮声一响阴谋自会破解！ …… 元丰十四年，春。 宋曦率领十万大军进攻陇西，仅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其中七府，加上年前已经打下的地盘，共有十座府城纳入了六合山庄的麾下。 陇西十三府，如今只剩西凉府和玉明府仍在周家军的治下，而最边缘的甘州府还捏在鞑靼人的手中。 宋家军与驻守西凉的鲁国公之间仅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玉明府，形势严峻、一触即发。 鲁国公为此焦头烂额，没想到宋曦竟会毫无顾忌地杀入他的地盘，以疾风迅雷之势占领了陇西大部。 密信中的劝诫非但没有拖住宋氏的脚步，反而令其加快了进攻的速度，民间的流言蜚语宋氏也毫不在乎，只是态度强硬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执行。 腹背受敌的鲁国公恼恨至极，疯魔一般与鞑靼人拼得你死我活。 结果不但击退了攻打西凉的鞑靼部队，甚至还将失去已久的甘州府收复回来。 可惜此时的甘州府早已破败萧条，城内的大周百姓十不存一，有的被鞑靼人当做了圈禁的粮食，有的沦落成奴仆艰难求生。 鲁国公接手甘州府后不但没能获得喘息之机，反而要开始头疼处置的问题。 可周家军都已经自身难保，粮草告急的他们又如何救济这些悲苦的百姓？ 宋曦没时间关心鲁国公的困境，他现在正忙着整顿陇西的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将十座府城内的贪官污吏和霸行豪绅悉数斩杀，其余官员则用真言丹挨个调查审问。 品行无碍而又愿意臣服的就继续留下任职，德行有亏或不愿意留任的便削官离去。 掌控全省重要事务的陇西三司都得换上宋家的属臣，各大边境府城都由宋氏的将领驻守。 俞雅岚也从秦西送来了一批优秀的人才，帮助改天换地的陇西度过艰难的起步时期。 有了先前统管平凉的经验，宋曦这次处理得更加高效有力。 半个月的时间就将陇西稳定下来，十座府城共有十二万俘虏兵马也被他招安到麾下。 因为宋氏本就在西北经营了百年，不少将士都非常信服定北侯的管治，见到宋曦具有不输父兄的心智和才能，不少旧部都主动来投靠于他。 宋家军的队伍再一次壮大，整个西北都无人能与宋曦匹敌。 许多陇西将士都非常庆幸，庆幸他们终于迎来了强大的仁主。 宋曦不仅实力非凡，对待部下和百姓也十分仁义宽厚。 大批的救济粮慷慨输入，给死气沉沉的陇西带来了一线生机，各项免税轻徭的政令陆续颁发，深陷水深火热的百姓们都高呼万岁！ 至于鲁国公刻意渲染抹黑的那些污名？ 见证了宋氏仁政的百姓们完全不相信！ 众人甚至不关心宋曦是朝廷钦犯或王侯将相，只要是将他们从饥寒交迫与天灾战乱中解救出来的英雄，那就是他们当之无愧、真心拥戴的主君！ 至于高坐庙堂的武氏皇族？ 在天灾肆虐时不曾发放过一粒救济粮食，在外敌入侵时不曾给过半点有力的支援，征收的赋税一年比一年沉重，还强抓壮丁去修建各种劳什子祭台。 百姓们没有胆子去埋怨什么，但他们可以选择将之抛诸脑后。 就像朝廷当初对他们的漠视一般，他们也漠视了昏庸无道的朝廷。 远在西凉的鲁国公非常惊怒，他的所有算计都被宋曦一一破解了。 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这些陇西贱民根本不记得他戍守边疆的劳苦功高！ 还有分散各地的宋家旧部们，居然敢背叛朝廷投入反贼的阵营？！ 早知道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有不臣之心，他当初就该将这些人斩草除根，现在他们回归了旧主的怀抱，还不知要怎么联合起来对付西凉！ 他得尽快向朝廷求援，单靠这十五万周家军根本敌不过宋曦的兵马！ “蜀地那头可有回音？三晋到底愿不愿意帮忙？圣上说何时派兵来支援？答应的粮草运到哪个地方了？” 濒临绝境的鲁国公不断地让人探问各方的消息，每天都翘首期盼着能有好消息传来。 可回禀的下属只是一遍遍摇头叹气，面上的表情也越发绝望悲哀。 “蜀地只愿意支援几车粮草，至于兵将却无法调派过来，华阳候说没有圣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给点粮草聊表支持，而且陇西大部已经落入宋贼的手中，他们想运粮过来也非常困难，目前正在寻找安全的路线，等时机合适了就会派人前来。” “三晋的都指挥使是个酒囊饭袋，性格懦弱不敢出战杀敌，求援了几次都是借故推脱，最后干脆不给任何回信。” “圣上……圣上说户部也调不出太多的粮草，要您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陇西的赋税可以暂时供您调用，让您尽快向临近的蜀地购买一些补给，至于援兵……圣上总说很快就会派来了，让您再多撑一些时日，办不到就……撸了您的爵位……” 说到最后，几位副将和参将都忍不住气红了双眼。 “国公爷，咱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陇西的布政使司已经被宋贼掌控，哪里还容得咱们去调用银钱？” 鲁国公怒火中烧地踹翻了营帐的桌案，仰着脑袋疯魔地大笑了几声。 笑着笑着眼中有泪光闪过，阴鸷的双眸中仅剩下恨意滔天！ “哈哈哈哈！好啊！武宗旻，既然你都不关心自己的江山存亡了，我又何必替你忧虑焦急？日后我只为自己而战，为我周家的前程浴血拼杀！来人！整顿三军准备出战！反正也没有粮草续命了，不如冲出去和宋家小儿正面决战！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场，我就不信会输给宋昊苍的儿子！” 第260章 西北混战 鲁国公带着一众将领向营帐外走去，准备调集兵马发起反攻。 如今已到了不得不背水一战的时候，他与宋曦之间必须分出个胜负！ 然而几人才刚走到校场附近，一名斥候便脸色焦急地寻了过来。 “国公爷，前线急报！鞑靼七王子巴图克木正率领八万大军冲击兴庆府，西戎的部落首领瓦拉也亲自带领六万兵马进攻玉明府和甘南府，孙将军已经在玉明府与西戎蛮子交战了两日，目前非常需要粮草支援！” 突发的情况打乱了他们原先的计划，众人只得停下来商议应对的办法。 鲁国公蹙着眉头沉默不语，脑子里快速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兴庆府位于平凉的边境，甘南府位于陇西的西南方向，前者与鞑靼人所在的云川交界，后者则与蛮夷部落丛生的西戎接壤，两地现在都属于宋曦的治下，方位却正好一北一南，足足横跨了两个省域。 玉明府目前在周家军的势力范围内，距离他所在的西凉府非常接近，他调兵支援没有什么困难，那些西戎蛮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鞑靼和西戎这两个邻国为什么会忽然进犯大周，难道是察觉到了西北的内乱？ 如此一来会令战局变得复杂许多，不过他所承受的压力并没有宋曦那么大。 宋曦占领的两个省域同时受到外邦夹击，两地战场又相隔得这般遥远，宋家军势必要分散兵力来应战，那么他们周家军就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鲁国公等人不禁燃起了希望，现下的突变既是危机也是转机，把握得当就能收获渔翁之利，彻底摆脱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 先利用两个敌国削弱宋曦的实力，他再带领周家军趁虚而入，反败为胜之后就可以逆袭宋曦，将宋氏余孽全部赶出陇西的地盘！ 在场的几位副将和参将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振奋精神开始商量具体的行动。 其中一人有些脑热冲动，直接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国公爷，不如咱们想办法联络上鞑靼七王子，跟他协商合作攻打宋家军的计划？鞑靼人对宋氏一族恨之入骨，说不定能无偿同意这笔交易，而宋曦的兵马再怎么多，面临三方夹击也只有兵败投降的下场！” 向瑞和邓鹏他们不就是用类似手段扳倒定北侯的吗？那他们为何不能故技重施？ 反正困守西凉也是等死，破釜沉舟兴许还能拼出一条生路。 虽说通敌联合是有些不择手段，但他们都已经身陷死地了，什么尊严荣辱是不是也该暂放一边？ 等他们解决了宋贼之祸，再回过头击退鞑靼人也不迟。 其余几位将军闻言也有些意动，只是长期坚持的观念和底线让他们犹豫不决。 鲁国公见状大发雷霆，当场拔剑砍下了提议者的头颅！ “我周克己宁愿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与蛮夷贼寇合作！利用形势为己谋利没有问题，但却绝不能丧失了为人的骨气！鞑靼和西戎是何许人也？那都是一群蒙昧野蛮的腌臜畜生！周家人不屑、也不允许与之朋比为奸！” 愤怒的呵斥掷地有声，当即就断绝了众人刚刚冒出的不良心思。 国公爷的信念和坚持他们都能理解，这也是众将甘心追随他的原因。 “那咱们现在应该如何行动？就算不与鞑靼人合谋也可以借势反击，宋贼乱抢地盘铺开了那么大的摊子，现在受到反噬也是他们活该。” 鲁国公稍稍平复了怒气，转身询问起禀报的斥候。 “兴庆府和甘南府同时受袭，宋家军都做出了什么样的应对？宋曦现下身在何处？准备前往哪一个战场？” 斥候低下头面色为难，有些支吾地回答道：“回禀国公爷，此事尚未查探到详细，前线的其他斥候正在尽力调查，相信很快就能传回消息。” 宋家军的动向倒还容易查探，可宋曦的行踪…… 传闻中的宋元帅有些神出鬼没，而且武功高强令人无法近身，许多斥候都没办法探查他的情况，可也不敢向国公爷如实禀报。 万一又被说成是长敌人志气，岂不是会被他直接踹死？ 国公爷最近暴躁得很，他们这些斥候都有些战战兢兢。 鲁国公闻言十分不悦，但也没再发怒骂人，眼前的新情况亟待解决，还是先做好安排以免延误战机。 “传令下去，全力布防甘州、西凉和玉明三府，西戎那边的应战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牢牢守住玉明府的安全即可，多派几个斥候关注宋曦和宋家军的动向，无论有没有情况都必须每日汇报，咱们现下还是按兵不动、养精蓄锐，至于后面怎么行动……端看宋曦那边的形势如何。” 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 “蜀地不是说要送给咱们几车粮草？趁着现在局势正乱，派一队人马亲自上门讨要，等华阳候主动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既然承诺了就不能给他们赖账的机会！” 两位副将拱手领命，转身离开去执行刚下达的任务。 鲁国公则带着其他人返回了营帐，准备继续分析局势的发展，并根据不同的预判做出相应的布置。 另一边，安化府境内。 宋曦正在调兵遣将应对突来的战事。 鞑靼和西戎的进犯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不算什么棘手的麻烦，只是攻占陇西一事不得不暂停下来，得先解决关外的蛮夷才能继续他的扩张大业。 宋家军已经兵分四路，宋曦带着五万兵马、一万火铳兵团和五门大炮前往兴庆府迎战鞑靼，原本驻守在那边的熊建林则调到兰泉府牵制周家军。 张致远和万里率领五万兵马和两门大炮到甘南府对付西戎，戴冠生负责坐镇秦西、巡防各地边界，警惕三晋或蜀地趁机作乱。 段振军继续留守延州保护六合山庄，防止外部势力浑水摸鱼潜入他们的大本营，俞雅岚母子是宋曦最大的软肋，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们！ 一众武将各司其职，带着不同的使命奔赴各自的战场。 六合山庄也没有闲着，废寝忘食地安排着后勤的保障。 整个西北大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战，各方势力都在注目着此地的结局。 一场轰动朝野的大战即将打响！ 第261章 勇战强敌 对于宋曦来说，兴庆府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它不仅是大周与云川草原接壤的边关要塞，更是宋父当年含恨殒命的悲伤之地。 宋曦在这里失去了重要的父亲，彻底成了亡命天涯的孤家寡人。 若非有俞雅岚一路陪伴和支持，恐怕他早就化成一抔无人问津的黄土。 如今，他重振旗鼓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身后不再是伤痕累累的残兵暗卫，自己也不再是那个狼狈救父的可怜逃犯。 他手下拥有强悍英勇的虎贲之师，先进的装备也已经蓄势待发，无数能人名将都是他的麾下之臣，面对强敌他终于能倾力一战！ 鞑靼人，既是宋氏一族百年来的宿命敌人，也是与宋曦有着灭族仇恨的生死大敌。 宋氏的炮火都是为他们而准备的，宋曦要用鞑靼人的鲜血告慰父兄的在天之灵！ 这次的鞑靼将领正好是七王子巴图克木，此人当初不仅与大皇子勾结交易，合谋害死了他的父兄，甘州沦陷后还大肆屠杀大周百姓，将无辜之人当成果腹的粮食或低贱的奴隶。 巴图克木穷凶极恶、坏事做尽，对于戍边多年的宋氏一族有着极深的憎恶，一收到宋氏独苗生还的消息，当即不管不顾地率兵攻打西北。 对方并不清楚宋曦藏身何处，只是隐约听说他成为了平凉新主，哪怕知道鲁国公那边更容易趁虚而入，巴图克木仍是疯癫猖狂地攻向了平凉。 鞑靼人带来了八万兵马，自信满满地认为兴庆府已是囊中之物。 他们没有去调查过宋曦的底细，也不关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宋家次子具有多少战力。 毕竟定北侯父子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区区一个宋曦又能翻得出什么风浪？ 巴图克木在鞑靼一直以勇武善战闻名，但却从未正面赢过宋氏父子，当初能战胜宋家军拿下甘州，其实靠的是与大皇子的里应外合。 宋昊苍和宋承在出战前被心腹下了软骨之毒，上战场后自然浑身无力、发挥不出武功内劲，巴图克木趁机带兵围杀了宋承，还与向瑞等人联手重创了宋昊苍。 这份仇恨宋曦至今都记得，这也是他千里迢迢跑到兴庆府迎战的真正目的。 他要在这片土地上亲手斩杀仇敌，将宋氏的屈辱与血泪彻底洗刷！ …… 初次交战的日子很快便到来，巴图克木带着三万兵马在边城的围墙下进攻叫阵。 看着城楼上明显精神了许多的大周士兵，鞑靼的兵将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些大周人似乎白胖了不少？许久没来这地方怎么建起了这么高的城墙？平凉最近过得很滋润嘛，看来咱们这次应该能抢到不少好东西。” “他们肯定有粮食！咱们在云川忍饥挨饿这么多年，这些大周贱民居然吃上了香喷喷的粮食！简直可恶至极！快把粮食交出来！那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能吃的东西！” “就是！快把城门打开，将我们七王子风风光光地迎进去，否则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巴图克木听着下属们的叫嚣非常得意，扬着高傲的头颅看向了城楼上的敌人。 轻蔑的目光扫视到位居中心的男子，内心一下子就有了相应的猜测。 “你就是宋昊苍的小儿子？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白白嫩嫩的挺适合下锅餸酒，当只大白羊倒还勉强算合格！” 一旁的鞑靼兵将附和地哄笑起来，满脸贪婪地看着城楼上的众人。 大周的边境几府都是他们的“粮仓”，无论何时都必须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无论是百姓或粮食都得任由他们处置，一群“大白羊”没资格与伟大英勇的鞑靼人叫板！ 站在城楼上的宋曦冷冷地看着鞑靼军队，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憎恶与杀意。 右手一抬示意火铳军团立即就位，自己也将狙击火铳瞄准了敌人。 黑色的金属枪管齐齐对着城墙下的鞑靼兵将，无形的威压正迅速凝结着紧张的气氛。 原本还在出言羞辱的鞑靼人都不由变了脸色，浑身警惕地盯着城楼上的大周士兵。 “怎么？被我说得不敢还口了？拿黑管子对着我们做什么？你以为用一个黑管子就能击退我们？大周的小绵羊们，有种就出来杀个痛快！躲在围墙里算什么……” “砰！” 一声枪响过后，嚣张跋扈的巴图克木从马上摔了下去。 额头上血洞令人心生恐惧，无法瞑目的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惊愕。 周围的鞑靼兵将瞬间慌了手脚，想要挽救却发现已经无力回天，几个小头目开始指挥士兵尽快攻城，以免再被那奇怪的武器伤到了性命。 宋曦打响了第一枪之后，火铳兵团也跟着瞄准开火。 经过严格训练的特殊军团实力非凡，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打中了敌人的要害。 城墙下登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所有鞑靼兵将都在四处逃窜躲避，站位在前的迅速向后方撤退，可惜人数太多无法及时逃离。 连绵不断的枪声交织响起，不少鞑靼兵将都被当场毙命。 兴庆府的城门仍是紧闭封锁，大周的士兵没有一人伤亡。 鞑靼大军眼见形势不对，立刻高呼撤离准备返回大营，大周人的武器实在太过可怕，他们得先回去商量一个应对的办法。 七王子的尸体也得带回去安葬，否则大汗肯定要降罪处罚。 鞑靼人逃了一段距离便向后观望，发现大周的士兵并没有出城追击，就连城门都仍保持着关闭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们正面交战。 “呸！这群软弱无能的大白羊！只敢躲在城墙后面耍弄阴谋诡计，有本事出来和咱们一决高下啊！看我怎么拧断这些蝼蚁的脑袋！” “那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比弓弩还要快速？眨眼之间就能杀了咱们的人，我连抬刀阻挡的机会都没有！”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也不敢出城，等到晚上咱们再突袭一次，我就不信黑灯瞎火的他们还能瞄准！” 几位鞑靼小将正在商量夜袭的计划，一边逃亡一边唾骂狡猾的大周军队。 忽然一声巨响轰然袭来，一股热浪伴随着地震摧毁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第220章 萧氏登场 万寿节将至，冷清了许久的京城忽然变得热闹非凡。 各方势力借着贺寿的机会涌入京城，令原本就动荡混乱的朝堂局势变得越发波谲云诡。 京城门口，一行井然有序的车马队列缓缓进城。 为首之人相貌俊美、神姿出众，一身锦衣华服清贵卓绝，气质温润儒雅令人心生好感。 路边的行人都不由得驻足惊叹，一些年轻的姑娘和媳妇子更是羞红了双颊。 天子脚下来来往往的权贵何其之多？可拥有这般如玉盛颜的公子却并不多见。 “这是哪家的队伍？应该也是进京参加万寿节的？” “那肯定是啊！最近入城的达官显贵不都是来为圣上贺寿的嘛。” “这马车上的徽记看着有些陌生，许是鲜少来京的南方贵客？” “为首的公子可真是俊俏，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嘁！你难道没见过定北侯府的二公子？那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你可别说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定北侯府？当心祸从口出被人当成逃犯的同党！” 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并未引起队伍的注意，坐在沁园茶馆内听戏的一群纨绔却被外头的喧闹和热议转移了视线。 面色阴郁的郑浩然转过头打量着窗外的队伍，仔细回想了一番才辨认出对方的徽记。 “是镇南王萧氏的人马……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进京了。” 乔鄂嚼着炒花生好奇地向外张望，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镇南王府这次来的是谁？这般年轻肯定不是王爷亲临，难道是萧世子？” 在座的其他纨绔都见识有限，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郑浩然蹙着眉多看了几眼，略有迟疑地推测道：“听说华阳候府这次来贺寿的就是世子，那镇南王府估计也差不多？这两家以往似乎都不太愿意上京，今年倒是一反常态积极得很。” 莫非他们都是来查探京城形势的？ 这两年朝堂变故颇多，皇室又接连出事，地方势力蠢蠢欲动，趁着万寿节前来打探虚实也不足为奇。 诸侯权贵汇聚京城，想必又会生出不少风波，到时候正好将他的事情都掩盖下去，免得父亲和大哥天天对他耳提面命，恨不能将他关在家中当个呆傻的笼中鸟。 一想到这几个月来的倒霉遭遇，郑浩然的脸色便愈发阴沉。 三个月前，他失心疯一般要闯城门到保定府去逛新开的赌坊，谁知连夜奔波到那儿才发现是一场骗局。 满心恼怒地奔回京城后却听说黎仕杰战死，没过几日他就被北镇抚司抓进了诏狱。 之后被严刑拷打审问他强闯城门的缘由，甚至险些被判做宋氏余孽的同党，若非父亲和大哥全力相救，只怕他现在早已成了一众缇骑的手下亡魂。 这段时日家中一直限制他的自由，不仅克扣月银还不许他随意离京，皇后娘娘也特意召他入宫觐见，要求他不能惹是生非、拖卫国公府的后腿。 郑浩然为此郁闷了许久，束手束脚不敢再任性妄为，现下见到诸侯权贵云集京城，他憋屈的心情又露出了一点恶劣的期待。 希望这些个萧世子、孟世子之类的多出点意外状况，好叫众人都不必再将目光紧盯在他身上，届时他就能偷偷到青楼赌坊痛快地玩耍一番，让自己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好好地松快松快。 被京城众人热议的萧家贵公子此时已经在城东的宅邸落脚，与一众心腹在书房密谈京城的动向。 “世子，华阳候此次也如往年一般称病未到，但华阳候世子孟鹤轩却带着贺礼进京了，估计是听说了皇上重病难医、朝堂动荡之事，所以才专门前来探一探虚实。” 萧家的人手分成两批上京，一批先行入城打听各大势力的最新情况，主力队伍则在后头慢悠悠地行进，以此转移所有监视眼线的注意。 镇南王的暗探本事非凡，没费多少时间就查到了不少消息。 萧越泽闻言并不意外，嘴角仍是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桃花眸温柔多情，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恣意。 “皇帝的病情如何了？” 心腹萧安回想了一下，恭敬地答道：“据说是积郁成疾加上怒火攻心导致的中风，已经因此昏厥过几次，不过病情尚算可控，只是丹毒积深、药瘾难戒，具体能撑多久……目前还很难下判断。” 萧越泽端起茶碗品了一口香茗，磁性的嗓音略带几分慵懒。 “将先前打听到的事情都一一报与我听。” 萧安和几名暗卫便轮流开始汇报这几日查探到的消息，尤其是三个月前的围场剧变和黎仕杰之死。 这两桩大事彻底改变了京城的局势，甚至也间接影响了大周的未来。 各地的诸侯藩王如今蠢蠢欲动，想试探武家王朝是不是真的穷途末路，乱世的征兆已经初露苗头，他们可不会放过弱肉强食的机会。 “黎仕杰斩钉截铁地断言真凶就是宋曦，但朝廷追查至今也没有抓到疑犯或证据，此事已经成了京城第一悬案，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北镇抚司都无法查出真相，就连宋氏余孽的鬼影都不曾见到过一眼。” 萧安提起这事也觉得十分诡异，内心既震撼又充满了疑惑。 这两桩大案的真凶不知是何方神圣？为何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若是任由对方逍遥在外，将来会不会成为镇南王府入主中原的绊脚石？ 萧越泽的桃花眼中露出了几分兴味，对于传闻中神出鬼没的宋曦非常感兴趣。 这人若当真有如此特殊的本领，不知道将来能不能为他所用？ 镇南王府并不介意收留亡命之徒，只要乖乖办事都能得到应有的奖赏。 他和萧安的想法不同，完全不认为宋曦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但他也不会狂妄自大，该做的调查还是得钜细靡遗地做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萧越泽不会轻忽任何一个小人物带来的作用和影响。 “派人将宋曦的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围场猎杀和黎仕杰战死的卷宗也想办法弄来一份，有没有问题到时一看便知。” 第221章 婚后忙碌 远在延州的宋曦可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惦记着自己，大婚之后他和俞雅岚都很忙碌。 婚前筹谋的各项计划都得陆续运转起来，多亏有空间时差他才能将公务和家庭都兼顾到位。 作为秦西之主，他每天都得处理全省的政务和军务，监督检阅各大兵营的训练情况，关心各地的民生和经济发展，并为小娇妻寻找开设工厂需要的相关矿产。 身为一个丈夫，他得抽空关心娘子的各方面情况，替她操劳一些比较奔波辛苦的事务，分担她的忧愁和烦恼，晚上还得在空间内精进武功和枪法，学习各种先进的科学知识和兵法谋略，然后和小娇妻一起为添丁进口而努力奋斗。 他的炖鸡汤手艺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得到了飞速进步，就连大厨碧云都对此赞不绝口。 小娇妻更是被他养得白嫩水灵，光看一眼就能让他身心沦陷。 他对现在的充实生活非常满意，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尽快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如果俞雅岚能听到宋曦的心声，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啐他一口。 她的好夫君最近真是凶残无比，每晚都折腾得她精疲力竭，若不是有灵泉水和各种富含灵气的食物能补充精神以及体力，只怕她每天都得撑着腰酸腿软去书房办理公务。 这哪里是在为添丁进口而努力？分明是毫无节制任性妄为！ 她现在也盼着能尽快有孕，这样某人就只能干瞪眼傻在一边，再不能为所欲为地欺负她啦！ 俞雅岚其实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忙碌辛苦状况不断，但每一天都过得很有意义。 心心念念的文武学院和各种工厂仍然处于建设之中，她和宋曦又另外在六合山深处的私兵营地修建了兵器工坊。 用最新的制造技术批量生产质量精良的冷兵器，提供相关资料培养优秀的武器工匠，近程和远程的兵器都要进行改良创新，引领秦西的大军一步步走向强化之路。 夫妻两人的公务范畴经常互相渗透，因此也会时不时手牵着手一起出门办公，但平时依然分在两个书房理事，不然深爱彼此的他们很可能会心猿意马。 宋曦曾经尝试和小娇妻同屋理政，结果总是会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见到她蹙眉烦恼就会立即贴过去关心一番，一上午下来都处理不了多少份奏折。 俞雅岚的情况也冷静不到哪儿去，稍有疲累就会习惯性地依偎到丈夫怀里，然后开始嘘寒问暖、喂点心倒茶，只要有宋曦在她就会变得比平时意志薄弱，丝毫没有了独立办公时那副清醒能干的样子。 夫妻俩凑在一起讨论了一下，认为他们是处于新婚热恋期才会这般难舍难分，二人不得已只能分开办公，等到有共同的出差任务才一起行动。 入冬之时，各大厂房都完成了基本的建造任务。 俞雅岚用万能工厂造出了所需的改良蒸汽机和其他器械，生产必须的矿物资源宋曦也已经找齐了几种。 采矿事业正式步上正轨，俞雅岚便着手开始运作煤炭厂、钢铁厂、采石厂、冶炼厂、水泥厂以及纺织厂。 所有工厂都配备了最先进的蒸汽机作为生产动力，招纳与培训工人的事情也在陆续地开展之中。 这些工厂都属于污染较重的产业，她在运营过程中一直在把控保护环境的相关细节，为每个工厂都隐秘地安装了技术先进的排污处理装置。 虽然想要为封建落后的异世带来工业变革，但她也不会像现代家乡那般牺牲环境来换取发展。 俞雅岚会在确认环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工业化，为将来的基础建设做好充足的准备，并给贫苦的秦西百姓们提供大量的赚钱生计。 宋曦也很支持俞雅岚的决定，对于合理发展工业科技具有十足的信心。 他在锻心室的小世界中历练了这么久，除了在封建王朝中积累帝王经验，自然也经历过现代社会和星际世界，科技兴起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经过程，他们应该积极地去面对和经营，而不是一味地逃避或压制。 固步自封只会成为强者的弱肉和傀儡，如同岚儿的家乡那般面临血腥残酷的殖民历史。 利用所学所知改变世界，将利弊平衡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唯有积极发展、不断进步，才能获得先机迎来真正的盛世。 …… 秦西的各方面建设都进行得如火如荼，宋氏夫妇的每一项决定都得到了百姓们的热情支持。 六合山庄和各地府衙通力合作，带领秦西百姓逐步开启工业化生活的崭新进程。 除了热火朝天的工业建设之外，俞雅岚也十分关心农业的发展情况。 她已经用天象仪预测过明年的气象，持续了两年的严重干旱即将结束，明年春耕她们就能开展全新的高产粮种普及计划。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预期的未来发展，可惜有些人还是会时不时跑出来兴风作浪。 “启禀主子、主母，根据西京和延州的守城卫兵来报，秦西最近有陌生的势力秘密潜入，经过暗卫探查很可能是来自京城，沐阳和赤血他们已经带人去抓捕奸细，明日之前应该就能审问出对方的来历和目的。” 俞雅岚和宋曦正在墨韵园用午膳，得到新消息的剑东便匆匆赶来报信。 原本还惬意用餐的夫妻俩面面相觑，心有灵犀地猜到了大概的情况。 “应该是延州卫那边出了纰漏？虽说段振军一直在和京城周旋，可已经身亡的童自良却没法再继续向大皇子府上贡，接手了所有势力的贺丞相和贺贵妃多少会注意到这些异常，派人来查探也是迟早的事。” 俞雅岚放下了进餐的筷子，眉间微蹙略有点担忧。 宋曦给她夹了一块鲜香可口的红烧肉，催促她继续用饭不必多想。 “没事的，我一会儿吃完饭就亲自过去看看，就算是贺正卿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剑东闻言却忍不住出言补充，“主子，除了贺家的人马，还有一股势力看着像是北镇抚司的缇骑……” 宋曦和俞雅岚对视了一眼，面上难掩惊讶的神色。 第222章 有惊无险 这顿午膳终究是没能安稳地吃完，宋曦和俞雅岚不得不立即行动应对突发的状况。 夫妻俩将戴冠生和段振军等卫所将领召入议事堂，命他们率领麾下士兵全面排查最近潜入秦西的所有势力。 秦西各地自今日起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所有往来人员都必须登记检查身份来历，但凡有任何可疑就得面临调查审问，避免因为防卫疏漏而被外敌趁虚混入。 六合山庄的暗卫们非常得力，傍晚之前就顺利地抓住了北镇抚司和贺丞相的人马。 审问之事也进行得十分轻松，一颗真言丹下去便能得知对方潜入秦西的来龙去脉。 贺丞相与贺贵妃对延州卫的情况生疑，这件事本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找理由搪塞不算什么太为难的事，对此他们一直有应对的办法。 北镇抚司的来意倒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对谭子骞等重臣生疑，新任掌司常绍辉也是个敏锐的硬茬，一点蛛丝马迹便让他开始怀疑秦西的异状。 宋曦和俞雅岚同一众下属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给这两方势力的人马喂服傀儡丹，将所有潜入的探子全部收为己用，将计就计让京城的敌人们打消疑虑。 俞雅岚算了算剩余的库存，面上露出几分苦恼。 “傀儡丹目前就只剩下一万颗，之后筹建文武学院肯定还要消耗一些，现下就这么将一百多颗用在他们身上，说实话真的有点心疼……” 空间的功德树能结出三种果子，一种是具有洗髓伐筋作用的洗髓果，一种是用于治疗伤病的康复果，还有一种是用来炼制傀儡丹的摄魂果。 所有灵果都有既定的数目，用完之后并不会立即再生。 想要功德树再次结果必须达成功德圆满，让空间的功德能量球处于满溢状态。 可俞雅岚已经查看过了，目前的功德积累情况才达到八分之一，距离圆满还有相当漫长的距离，功德树再次结果可谓是遥遥无期。 数量最多的康复果结合取之不尽的灵泉水可以炼制数以十亿计的康复丹，数量最少的洗髓果一般只供他们自己使用，一些心腹下属也能酌情得到效果减弱的洗髓丹。 唯有数量中等的摄魂果最是麻烦，一个果子能炼制出的傀儡丹数量比其他灵果还少，先前为了掌控秦西已经消耗了十几万颗，如今库存告急不能再继续任性挥霍。 因此剩余的每一颗傀儡丹都必须用在刀刃上，如非必要情况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宋曦含笑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声音温和地安慰道：“这次用掉一百多颗也不算白费，咱们可以顺势在北镇抚司和丞相府内安插现成的眼线，让他们负责监视并拖住京中的势力，给秦西尽量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关键时刻，这一百多人还能化作我们手里的刀，出其不意地给京中的敌人发出致命一击。” 俞雅岚闻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会不会浪费的问题，而是和众人一起商量怎么把这一百多人的价值进行最大化地利用。 “喂丹之后就将他们召进来，正好从这些人身上了解一下京城的最新动向。” 剑东拱手领命，和沐阳等人一起去地牢内收服潜入的暗探。 待到这一百多人都服下傀儡丹并醒来，他们才领着一众新俘虏到议事堂拜见主子。 丞相府的幕僚马进、吴泳和一百名死士，以及北镇抚司的十位缇骑，这两方势力的暗探身份都有些特殊，只要利用得当六合山庄便能化被动为主动。 宋曦和俞雅岚照例询问了京城的情况，随后才根据需求下达了几道命令。 “六合山庄不可能出钱去供养丞相府，你们回去后就想办法从大皇子的金库里抽调一笔钱伪装成延州的上贡。至于贺丞相以及贺贵妃那边……就说是童自良监守自盗贪污了所有银子，还设计陷害将段振武囚禁起来，之后你们救出段振武并与之联手诛杀了童自良，将被贪墨的银子追回了一点，其余的细节你们就自行补充，只要逻辑合理让人找不出明显漏洞即可。” “回京之后严密监视贺丞相与贺贵妃的一举一动，每隔半月就必须送来汇报情况的密信，他们平日派遣什么任务你们照做便是，不要露出任何马脚以免打草惊蛇。” “是。”已经服丹认主的马进等人跪地领命，毫无质疑地接下了主人安排的任务。 宋曦又转过头看向那十位待命的缇骑，略微思量之后说道：“你们来此的主要目的是打探谭子骞获得粮草的细节，既如此那就给常绍辉编一个故事。就说谭子骞当初是亲自杀入西京威逼范元青，对方碍于性命之危才拿出粮草妥协，谭子骞还趁机搜刮了范家的大量财富，以此度过了俞林的破城之危。” 虽说这样的理由会让谭伯父名声有瑕，甚至可能会有御史上奏弹劾他违反军令，但多疑善变的元丰帝并不需要完美的重臣，有些不大不小的污点反而能让谭子骞保全自身。 “回去告诉常绍辉，谭子骞的家族亲眷和个人情况与卷宗所记载的并无差异，谭家也并无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秦西一切正常不存在任何异状，该怎么让对方相信你们应该自有办法，不需要我再多费唇舌。” “除此之外，你们每隔十日就得将京城各大势力的消息传回延州，北镇抚司内能人无数，尔等需要谨慎行事做好保密的措施。” 不得不说这些缇骑来得真是时候，他们正愁着没有合适的途径探听京城的内幕消息。 留守沁园茶馆的暗卫们只能打探一些大概的情况，更隐秘的消息或细节却是无从得知。 北镇抚司作为皇帝的耳目，经常能获得一些常人无法探知的内幕，六合山庄如今能往里头安插暗桩，日后必然能更好地掌握京城的动向。 “奴才领命。”十位缇骑也顺从地俯首屈膝，面上没有半点勉强之色。 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妥善处理，议事堂内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俞雅岚见这一百多人能起到如此周全的作用，内心也安稳了许多。 只是…… “皇帝为何要查探朝廷重臣家中有没有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莫非他在怀疑什么？” 难不成是觉得有哪个权贵私自窝藏或包庇宋曦，所以打算由此入手调查出宋家人的所在？ 可这样的办法会不会太过拐弯抹角？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朝臣的反弹。 第223章 西凉城破 宋曦闻言亦是蹙眉不解，沉思半晌也没能得出什么头绪。 元丰帝此举着实有些诡异，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暗暗生出警惕。 若说他是想借此途径找出宋曦，那为何不直接按照宋曦的特征进行搜查？ 而且朝廷对宋氏遗属的通缉令一直没有撤销，黎仕杰死后也不见皇帝下令加大追捕的力度。 看起来他对于黎仕杰的判断始终存疑，并不太相信宋曦就是围场剧变的始作俑者。 重臣家中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这个调查范围实在太过宽泛，元丰帝似乎在找寻什么特殊的存在，只是其中的内情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你们回京后多多留心宫内的情况，若有机会就打听一下皇帝究竟在寻找何人，没有线索也不必勉强，万不可因此暴露出与秦西的联系。” 宋曦又给十位缇骑派发了额外的任务，不过他对这件事的谜底并不那么关心。 无论元丰帝想要找寻的人是谁，只要六合山庄始终隐于水面之下，那么任何人都别想发现他的真正身份。 被傀儡丹收服的一百多人很快便启程返京，带着六合山庄的新任务返回各自的旧主身边。 一场小危机就此有惊无险地度过，宋曦和俞雅岚也得以喘一口闲气。 不过秦西的警戒状态仍是没有结束，甚至有继续发展成常态化巡防的趋势。 经此一事夫妻俩都变得越发谨慎，就连平日的出行也十分低调，离开山庄就会戴上帷帽或面具，尽量不让外头的路人见到自己的真容。 六合山庄在秦西威望非凡，绝大多数百姓却不知几位庄主的样貌，宋俞大婚那日的惊鸿一瞥会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淡化，众人最后只记得宋庄主如谪仙般俊朗，可要具体描述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这正是宋曦夫妻俩刻意营造的现状，为他们韬光养晦提供了不少便利。 京城那边也被一百多位暗桩彻底安抚下来，暂时不再怀疑秦西的异状。 六合山庄再次投入风风火火的建设之中，按部就班地开展一项项部署行动，这个冬天比往常更加热闹，百姓对于未来的生活也多了几分盼头。 秦西一派欣欣向荣之势，隔壁的陇西却过得极其艰难。 持续两年的干旱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物资，这场寒冬成了陇西人迈向炼狱的催命符。 鞑靼大军来势汹汹，同样被干旱所苦的他们此番更加疯狂。 西凉府首当其冲受到了猛烈的攻击，敌军不仅倾尽全力想要攻下城池，甚至在每一场战斗结束后将大周的伤亡士兵掳回大营。 次日再战还会将烹食干净的人骨扔回大周的阵地，以此威吓鲁国公、打击大周军队的士气。 早已突破道德底线的鲁国公丝毫无惧，如法炮制地将敌人之骨抛回给对方，甚至还派兵卒在城墙之上对鞑靼人叫嚣，试图将内心的绝望和愤恨就这么宣泄出去。 他已经多次上奏向皇帝请求粮草支援，可京城那边却每每拖延说要他自行解决。 鲁国公为此怒火中烧，他根本就无力解决现下的困境！ 整个陇西都严重缺粮，好几个府城皆是饿殍千里，布政使司已经收不到半颗税粮，他一个戍边武将又能挽回什么！ 眼看着杀俘食人也难以维系大军的消耗，许多将士都是饿着肚子在战场上拼杀，武宗旻究竟还想要不想要这江山，没有粮草他如何能守得住西凉？ 双目赤红的鲁国公逐渐癫狂，好几次都不管不顾地率领大周军队和鞑靼人绝境厮杀，被饥寒所苦的两方人马都杀红了眼，将面前的敌人当做行走的粮食来攻克。 你死我活的战争持续了一个半月，最终还是以鲁国公的战败告终。 大周军队连失两城，鲁国公只能率领残余将士狼狈地后撤至兰泉府防守。 收到战报的元丰帝震怒不已，原本就拖欠已久的粮草变得越发难以供给，懦弱昏聩的老皇帝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只会觉得鲁国公太过无能才会令他痛失国土。 陇西的溃败震惊大周朝野，正在秦西主持大局的宋曦夫妻自然也收到了前线的战报。 其实深陷险境的何止是被鞑靼大军冲击的陇西，鲁国公的战败给秦西也带来了进退两难的压力。 兰泉府距离秦西仅有四府之隔，鲁国公如果继续后撤就会侵入到六合山庄的领地。 届时宋曦的身份必然会面临曝光的危险，他们在秦西苦心经营的一切势力也很可能要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可六合山庄还不具备全面抗衡朝廷的实力，贸然对上只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他们现下必须想办法稳住陇西的形势，让鲁国公守住兰泉不要再继续后撤。 如何悄无声息地援助前线却成了最大的难点，秦西的将领和权官此刻都汇聚延州等候宋曦的指示。 宋曦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理智和感情似乎在不断地拉扯挣扎。 谭子骞缺乏粮草他可以慷慨支援，因为那是宋父的至交好友，人品德行都让人心生敬意，为这样一位戍边英雄无偿供给他们心甘情愿。 何况谭家已经投靠于他，宋曦为自己的部下提供粮草是理所当然，扞卫俞林就等于守住了秦西的大门。 鲁国公却截然不同，这人自年轻时代便与宋父很不对付，两个年纪相当的武将水火不容地争了大半辈子，宋父被害后西北的兵权更是直接落入了鲁国公手里。 对方杀俘食人、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也令他们夫妻非常厌恶，要帮助这样一个泯灭人性的异己之敌其实极具风险。 能支持陇西度过难关的粮草不是一星半点，到时候要如何解释来源才能让鲁国公不生怀疑？ 周家与宋家的宿怨由来已久，对方若发现了他的行踪必然会上报朝廷，绝不可能因为粮草之恩替他隐瞒身份。 夫妻俩现在苦恼的事情也在于此，帮不帮鲁国公似乎都会让他们面临不同的危险。 究竟该如何行动才能做得周全妥当？一众心腹们对此也是争论不休。 “主子，西京来信！鲁国公已经向秦西布政使司请求粮草支援，我等应该如何是好？” 第224章 决定支援 鲁国公居然发信向秦西布政使司求援？那前线的情况只怕比他们预想的更糟。 议事堂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在座的诸位高官将领都有些脸色难看。 陇西的戍边大军必然已经陷入了穷途末路，否则也不会跨越省域向他们求助。 若是拒绝支援，陇西很可能会在几个月内全面沦陷，届时不只是鲁国公要率兵后撤至他们的地盘，疯狂暴戾的鞑靼人也一定会乘胜追击攻打秦西，还有因战乱和饥荒而四处奔逃的大量流民，光这几个问题就能将刚有起色的秦西彻底压垮！ 更别论鲁国公等陌生势力一旦进入此地，秦西的异常发展立刻会暴露在朝廷眼中，接踵而来的会有多少麻烦，仅是设想一下都让人难以承受！ 可若是答应支援，秦西布政使司就必须为陇西输入足够的粮草，对方要是因此怀疑起物资的来源，在战事平复后做出什么小动作或算计，朝廷那边肯定也会派出钦差来调查，他们可无法保证能躲过每一次的阴谋暗算。 而且鲁国公如今身受重伤，大周边军又折损了大半，就算得到粮草也未必能打赢鞑靼，那秦西是不是还得调兵遣将帮对方击退敌军？ 现下情势危急容不得他们继续拖延，六合山庄必须在三日之内就做出正确的决断。 “要不就给鲁国公喂食傀儡丹？将那个老匹夫掌控在自己手里，日后也就不用怕他生出什么幺蛾子了。” 熊建林略带迟疑地提议道，以往爽朗豁达的面容上也布满了愁色。 宋曦和俞雅岚皆是一脸的不情愿，紧抿的唇角都难掩拒绝之意。 “据驻扎前线的风组暗卫来报，鲁国公这两年心性扭曲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疯魔病态，贸然使用傀儡丹很可能会发生棘手的异变。何况鲁国公位处兵营的核心地带，想穿越重重守卫给他喂食丹药实在太过为难。” 他们夫妻也不想将这位家族宿敌纳作下属，那样容易面临很多尴尬的麻烦。 众人又继续争论了一会儿，可惜提出的办法都不尽如人意。 宋曦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支援陇西，只是具体的计划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既然他已经主动向秦西求援，那我们就顺势帮陇西挺过这关。蒋灿负责联络陇西布政使和鲁国公，段振军负责率兵护送粮草前往兰泉，我和刀组、剑组暗卫带领一批兵马从俞林出发，悄悄绕到鞑靼大军的后方进行突袭，秘密帮助陇西边军击退敌人。” “虽说宋家和鲁国公宿怨难解，但我也不可能放任鞑靼侵入中原占领大周的国土、残害大周的百姓。至于后续带来的麻烦，到时候见招拆招便是。” 俞雅岚闻言却有些担心。 “你打算带多少兵马过去？若是被他认出来了……” 宋曦拉住了妻子的柔荑，轻拍着安抚道：“此行只打算带两万兵马，主要是做偷袭辅助之用，我的战场在鞑靼后方，与前线的鲁国公不会碰面，届时会做得小心一些，露出什么马脚就伪装成俞林府的援兵，鲁国公现下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分不出什么心思来关注这些。” 俞雅岚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好……届时我会多给你们准备一些幻颜丹，你要切记按时服用不能泄露真容。” 顿了顿，又转过头吩咐沐阳和赤血。 “给陇西和秦西交界的几个村县提供一批粮食，让他们想办法输送到兰泉府，更多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只希望能略尽绵力帮陇西百姓度过难关。” 宋曦闻言不禁笑意浅浅，目光缱绻地看着操心的妻子。 “放心，就算鲁国公真的对秦西生出怀疑，常年被鞑靼所牵制他也没时间来对付我们，陇西有任何异动都瞒不过山庄的耳目，到时候自有千般办法来解决他。” 岚儿对他的决定总是义无反顾地支持，每次都会主动为他做好后勤和准备，他当然也不会辜负岚儿的期待，每一步的计划都有必胜的把握和信心。 鲁国公若是安分守己那大家便相安无事，若敢兴风作浪将手伸入秦西…… 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宋曦定下决策便立即开始安排部署，秦西的各大将领和高官也随之行动起来。 众人内心其实也非常支持他的做法，觉得唇亡齿寒这一趟不得不出手救援。 宋氏夫妻的胸怀与格局皆令人心生敬意，他们追随这样的主君才是真正明智的选择。 整个秦西军政上下一心，很快便准备了充足的粮草输入陇西，宋家的援兵也陆续出发，向着鞑靼的主营和后方狂奔而去。 半个月后，粮草危机得到缓解的陇西终于振作起来。 鲁国公稳稳地守住了兰泉府的要塞，没有再让鞑靼大军继续入侵一分一毫。 在他完全察觉不到的大后方战场，易容的宋曦率领两万私兵大杀四方，粮仓和大营都被烧毁的鞑靼人暴跳如雷，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宋家精锐残杀殆尽。 入春之前，损失惨重的鞑靼人终于撤兵逃离，陇西边军在无知无觉中取得了一场惨胜。 边境几府的百姓都得以休养生息，鲁国公及其麾下的周家军也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只可惜甘州与西凉仍是没能夺回，那些落入敌手的百姓也不知会遭受怎样的磨难。 骑着汗血宝马的宋曦遥望着失去的两府，内心有些复杂难言。 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替大周边军解决后方的敌人，却无法名正言顺地去收复失去的国土。 鞑靼不仅是他的杀兄仇人，更是他们宋氏一族的累世宿敌，父兄生前一直以消灭鞑靼为己任，而他如今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手报仇。 一来是他需要隐藏行踪，毕竟秦西大地上还生活着他最重要的人，轻举妄动只会摧毁来之不易的一切；二来也需要利用鞑靼人暂时牵制住鲁国公，否则那老匹夫回过神来说不定会注意到秦西的异常。 他们的家园现下还在成长之中，不适合发起任何庞大的战事，继续蛰伏是必然的事情，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目前的安定。 若是父兄还在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怪他太过自私胆怯？ 第225章 各司其职 得知前线的战事顺利取胜，六合山庄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陇西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与之相邻的秦西就能继续安泰地发展。 然而俞雅岚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从战场归来的宋曦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这日用完午膳，她便拉着丈夫到花园里散步消食，然后顺势为他开解烦恼。 “夫君为何闷闷不快？是不是在战场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宋曦闻言怔愣了一会儿，略显犹豫地谈起了自己战胜后的心情。 有些事情没法对旁人诉说，但对爱妻他却是毫无保留。 “我只是有些感慨，希望父亲和大哥不要怨怪我今日的选择。如果可以，我也想率领大军将鞑靼人斩杀殆尽，堂堂正正地完成宋氏一族的使命。但我必须要优先照顾好家人和亲随，做不到舍小家为大义的英勇……” 作为掌控着十六万兵马的秦西之主，宋曦其实已经拥有与鞑靼一战的实力。 可他并非是大周的武将，身上还背负着尚未洗刷的污名。 看着战场上的鞑靼人落荒而逃，他只能适时地停下追杀的脚步，看着西凉和甘州的百姓受苦，他也只能黯然地转身离开。 他没有光明正大地守护一切的身份，也无法实现宋家历代英豪的夙愿。 在家国百姓和天下大义的面前，他选择默默地保护自己的小家。 他不后悔，却也愧对父兄。 俞雅岚有些心疼看着他，盈盈的水眸中溢满了温柔。 “夫君，你想岔了，还记得爹和娘最后留给你的话吗？他们只盼你平安喜乐地度过余生，从未要求你背负那些沉重的责任，便是父亲和大哥见到你今日的成就，也只会为你感到骄傲和开心，又怎会怨怪你独善其身？” 爹和娘临终前留下的话…… “不要报仇”、“远离朝堂”，“去过自己的生活”。 宋曦有种豁然开朗之感，霎时间便散去了心头的所有郁结。 情不自禁地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想从爱妻的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 “岚儿，我知道他们不会介怀我的选择，我只是……想要替父兄完成夙愿，也想让宋家的列祖列宗恢复清名，让我们的儿孙能够堂堂正正地在这方天地生活下去。” 当一个人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总会想着要去弥补从前的遗憾。 那些身处泥淖的痛苦记忆不堪回首，只能靠复仇和反击来抹平内心的伤痕。 于是亡者的夙愿便成为了他的夙愿，亡者的期待也变成了他的责任，仿佛只有完成了这些个夙愿和责任，他才能稍稍平复深埋在内心的憾恨和不甘。 俞雅岚可以理解丈夫的心情，她曾陪伴他走过这么多艰难险阻，未来也会继续与他风雨同舟。 “有一天我们会做到的，夫君，一切夙愿都会有完成的那日，我们现在只需要默默地成长就好，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选择，把握时间珍惜所有的机遇，未雨绸缪做好充足的准备，实现夙愿的时机自会到来。不要着急、不要惊慌，我们一起静静地等待那个时刻。” 宋曦紧了紧相拥的双臂，将怀中的娇软贴到自己心上。 “好，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去实现那些夙愿，到时候不必再躲躲藏藏，我们一家人都要名正言顺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冬日的晌午阳光微暖，照得庭院内的那双璧人恍若镀上了金光。 慵懒的小麻雀们站在屋檐上叽叽喳喳，似是在议论着他们有多么恩爱。 …… 战事结束后不久，六合山庄便加强了对鲁国公和周家军的监视。 宋曦和俞雅岚抓紧时间发展秦西，力争花费最短的日程完成最多的建设。 整个秦西都在凛寒冬日里火热地运转起来，轰轰烈烈地朝着康庄大道前进。 宋曦派人前往俞林筹建保卫边境的长城，随之同去的还有新出炉的水泥材料。 谭子骞曾经抱怨过旧城池的防御力太低，每次抵御鞑靼的进攻都十分吃力。 现下终于有了建设新围墙的材料，他感到欣喜若狂的同时也明白了宋曦的决心。 此番加固应是未雨绸缪，避免将来大周内部发生战事时还要担心腹背受敌。 另一边，俞雅岚着人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新的一年打算将土豆、番薯、玉米和水稻这四种高产粮种推广出去，另外还有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经济作物棉花，今年也要一起进行推广耕种。 她将先前在咸平使用过的推广方案进行改良创新，然后派人培训各地府衙和县衙的官吏，之后再由他们负责指导农户进行实际的耕种。 春耕正式开始之前，这些官吏必须要尽快教会各地的村县百姓，高产粮种的种植推广兹事体大，关乎着秦西民生福祉，也关乎着六合山庄的战略部署。 由于两年前高产粮种曾经名震京城，这一次的推广种植她便没用再继续沿用这个称呼。 派发粮种的时候都将之称为改良实验种，尽量模糊人们对从前的高产粮种的记忆。 推广过程中她也并未强调过这些种子的特性和亩产，只是以劝说的手段让百姓们尝试种植。 大多数百姓都非常信任六合山庄的实力，对于出自庄主之手的粮种并未生出半点怀疑。 因此推广之事也进行得十分顺利，毕竟白得的粮种谁又会嫌多呢？ 俞鸿煊见姐姐和姐夫忙得热火朝天，他也不甘寂寞地开启了自己的医药大计。 这两年买的良田和山地已经可以派上用场，他准备筹建一个大型的草药种植园。 趁着衙门推广粮种的机会一起宣传草药种植的经济价值，带领无法种粮的百姓开辟另一条致富之道。 尤其是一些止血疗伤之类的普通草药，对于西北几省的边军和百姓来说都是急需的必备品，一旦成功种植必然能为秦西百姓带来大量的创收，还能满足边境大军的医药需求。 一家人分别在军政、经济民生和医药领域各自努力着，朝夕必争地为即将到来的乱世风雨做好应对的准备。 第226章 忽然晕倒 是日清晨，俞雅岚带着沐阳和琥珀等人到各个工厂巡视生产情况。 纺织厂是目前运营得最好的一个，她来巡视之时便多关注了几分。 现下在厂里工作的大多是女子，年纪多在十三岁至四十岁之间，因为纺织本身就是一份细腻的活计，由女子来操作和管理才会更加周全。 当然护卫和管理岗位上也会安排一些男子来担任，毕竟有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不适合女子来执行，封建社会的习俗和风气不可能在一天两天之内改变，俞雅岚也只能入乡随俗地做好相应的布置。 不过各大工厂的主要管理职位都是由六合山庄的仆从直接担任，服用了傀儡丹的忠仆才能让她真正放心，不必去担忧背叛或内斗之类的麻烦和隐患。 纺织厂顺利开业至今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生产效益却令人十分满意。 以蒸汽机为主动力的纺织作业每天都能生产出五百匹左右的各种布料，规模不大却已经能满足秦西全省的日常供求。 最近的布匹价格因此开始缓步下降，许多穷苦百姓都不必再为穿衣的问题所苦恼。 纺织厂出产的布料多数以棉布、麻布和葛布为主，丝绸纱绡之类的高档布料仅占十分之一，由于布匹的批发价格比较低廉，许多商铺都喜欢从纺织厂直接进货，四海商行也帮着将库存远销外省，因此纺织厂基本不存在滞销的问题。 目前机器批量生产的布匹比人工纺织出来的要略微粗糙，不过胜在颜色鲜艳和价格亲民，俞雅岚本来也不打算冲击高端布料市场，能让大多数平常百姓都用得起才是她的初衷。 任何一个行业都不能出现垄断的现象，百花齐放才能发展出真正的公平和繁荣。 “纺织厂看起来经营很不错，不知道水泥厂和煤炭厂有没有这么红火？” 女仆琥珀蹦蹦跳跳地跟在俞雅岚身边，满脸好奇地到处张望。 沐阳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老实一点，俊秀的面容上一派稳重从容。 “延州最近到处在兴建房屋，大部分还都是咱们六合山庄的工程，水泥厂肯定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何况之后还要修建水泥道路。煤炭厂平时得为各个工厂提供煤炭能源，出产的蜂窝煤听说也卖得很好，就算还没巡视也知道效益不差。” 被一众护卫簇拥的俞雅岚也听见了他们的讨论，帷帽下的芙蓉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颜。 “半个月前查了一下各个工厂的账目，效益确实都很不错，但定期的巡视还是不能马虎，得亲眼看过才知道有没有问题。” 琥珀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眨着一双圆萌的大眼说道：“主子真厉害，能制造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修真大陆上需要靠灵力来办到的事，这里只用一台铁疙瘩和几块黑炭就完成了。” 一旁的沐阳立刻往她的小脑袋瓜上拍了一掌，语气有些严肃地呵斥道：“口无遮拦！大庭广众地胡说八道些什么！” 修真界的事情能在外面随便提起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身份有异？ 这鬼丫头实在太不靠谱，下回得减少让她陪护出行的机会。 琥珀吐了吐舌头面色讪讪，略带讨好地看向俞雅岚。 “我错了嘛，主子不要怪我，下次再不敢了……” 难得出门玩耍她就有点飘飘然了，仗着周围都是自己人所以说话比较大胆。 犯了错误跟沐阳求情是没有用的，还是得向善良美丽的主子撒娇才行。 俞雅岚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地说道：“这回且饶过你，下次可不能这般马虎大意了，秦西虽然已经是咱们的地盘，可想要潜进来打探的敌人却不少，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万不能泄露弱点、给敌人可乘之机。” 琥珀用力地点点头表示了解，可爱的圆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明白明白，下次绝不再犯。”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到纺织厂门口，准备登上马车前往水泥厂。 俞雅岚下台阶时却不慎踩空，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即将摔倒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然后眼前一黑就彻底晕了过去。 “主子——！” 同行的琥珀满脸惊慌地抱住了她，着急忙乱地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沐阳也连忙上前扶稳俞雅岚，催促琥珀马上将人送回山庄。 “快！将主子抱到马车里去检查，我亲自驾车护在外面。” 随后又指挥着周围已经进入警戒状态的卫兵队伍。 “分出十人负责封锁纺织厂，暂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其余士兵随我护送主子回山庄，沿路注意警惕敌袭。” 在场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高度紧绷，领命之后便立即行动起来。 在查明夫人晕倒的原因之前，他们得封锁现场并做好保护工作。 若是发现有暗敌耍弄阴谋诡计，那就别怪六合山庄心狠手辣！ 一行人兵荒马乱地赶回了山庄，整个过程也没超过一个时辰。 琥珀将晕倒的俞雅岚送回墨韵园的主卧，沐阳则疾奔至山庄内的医馆将俞鸿煊唤出。 听闻出外巡视的姐姐忽然昏厥，俞鸿煊的心里也非常惊慌失措，但多年为医的经验让他很容易调整状态，情况越紧急他越能快速地冷静下来。 卧房内的琥珀见他迈步进来，连忙上前说道：“我在马车上已经给主子把过脉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她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我不通医术所以……” 她们八大傀儡都不擅长医术，把脉也只能查看武功内力和基本伤势，病理和毒理一概不懂，遇见这样的情况只能求助专业的医者。 俞鸿煊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便坐到床边给俞雅岚把脉诊断。 一惯嬉皮笑脸的他此刻蹙眉严肃，心神专注地查看着姐姐的病情。 卧房内外围聚着十几位面色忧虑的下属和仆从，众人都屏息以待等俞鸿煊告知详细的结果，内心默默地祈祷着不要有什么意外的变故，生怕俞雅岚遭受到任何伤害或磨难。 第227章 雅岚有孕 等待的时间令人煎熬，众人的目光都在姐弟俩身上来回观察。 一会儿担心俞鸿煊诊出糟糕的病症，一会儿又害怕俞雅岚出现病发或毒发的情况，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冬末雪天，他们硬是担忧得出了一头的冷汗。 这次的诊脉有些漫长，因为俞鸿煊花费了一些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和吐息，一刻钟后得出了确切的结论，他紧皱的眉头才得以放松下来。 “没事，我姐姐这是怀孕了，可能最近有些太过劳累，所以今天才会忽然晕倒，等会儿我到药房那边给她熬一副安胎药，之后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都狠狠地松了口气，担忧的面容纷纷换上了雀跃的喜意。 幸亏只是虚惊一场，不然六合山庄指不定要出大乱。 “岚儿——！” 一脸焦急的宋曦运着轻功奔了进来，煞白的面容上难掩惊惧和慌张。 他原本在六合山大营内练兵检阅，听到俞雅岚昏倒便不管不顾地赶了回来。 途中一直被各种胡思乱想不断地折磨，生怕心爱的妻子遭遇到任何不测。 屋内的其他人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可他眼中只看得到昏迷卧床的爱人。 “怎么回事？岚儿这是怎么了？” 宋曦拉着俞鸿煊急忙发问，却见对方一副眉开眼笑的神态。 俞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恭贺道：“恭喜你啦！姐夫，你快要当爹了！” 脑子卡顿的宋曦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岚儿究竟伤在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 这臭小子怎么嬉皮笑脸的，他的嫡亲姐姐还在这儿躺着呢！ 关心则乱的准爹爹此刻有些不满，甚至想要替妻子好好地揍一顿蠢弟弟。 丝毫不觉危险靠近的俞鸿煊哭笑不得，反过来教训姐夫道：“我姐这是怀孕了！昏迷不醒是因为最近太过操劳，吃几副安胎药、再休息两日就没事了。话说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我姐姐怀孕都快两个月了也没发现？” 宋曦这回听明白了，只是出于谨慎再多确认两遍。 “怀孕了？没有伤、没有病、没中毒？安康体健？” 俞鸿煊被他这傻愣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没有伤，没有病，没中毒！就是怀孕了，然后最近有点劳累，早晨血糖略低就晕过去了，确实安康体健，指不定以后还能万寿无疆呢！” 宋曦没有理会妻弟的打趣，满脑子都被妻子怀孕的喜讯给砸懵了。 他要当爹了？ 岚儿有了他的血脉？ 他们家终于要迎来新生命了？ 他的生辰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 宋曦欣喜若狂，清俊的容颜上布满了激动的神色，看着床上静静沉睡的小娇妻，内心猛地涌起一阵温暖的感动。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修长的大掌轻轻地放在俞雅岚的肚子上，不过刚刚触及便迅速收回，唯恐压坏了刚刚萌芽的小家伙。 “那岚儿以后是不是得卧床休息？吃食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家里的桌椅棱角都要想办法包起来？万一碰撞到了可如何是好！先前你说她有些劳累？那会不会影响到岚儿和孩子？看来得将她手头的事情全部停下来才行，要不我来接手跟进也可以……” 俞鸿煊笑呵呵地将屋内的其他人都打发了，压低着声音戏谑道：“你别着急，孕妇相关的注意事项和饮食指导我都会给她准备好的，最重要的是你俩不能再瞎折腾了，我刚刚把脉发现姐姐有点气血虚弱，你们之后可得节制一些，孩子满四个月前不能再胡来了啊。” 他这姐夫明明长得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大尾巴狼啊！ 光是忙碌公务哪可能这般劳累，分明是夜里太辛苦才会增加了昏厥的风险。 幸亏他的小外甥足够坚强，稳稳当当在娘胎里度过了两个月，接下来必须要好好地补充所需的营养，将孩子养得健康强壮才能放心。 宋曦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两只耳朵晕红得好像要冒烟一般。 这等私密的事情被小舅子提点出来，感觉难为情的同时也略有些尴尬。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那我先回医馆去了，等等就把安胎药送过来，你在这里陪着她。” 俞鸿煊见状也不再打趣他，哼着歌儿信步向门外走去。 再过大半年家里就会多个可爱的小团子，他作为准舅舅内心也非常高兴。 这个孩子对于宋俞两家都意义非凡，他得亲力亲为做好一切准备。 不知道小外甥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呢？ 他以后得想办法将小团子拐来学医才行！ 宋曦不知道小舅子在谋算什么奇怪的事，他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爱妻。 悄悄抬手为她掖了掖被角，宠溺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对方清丽的容颜。 “谢谢你，岚儿。这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我会拼尽一生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男人轻声地许下了郑重的承诺，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 他愿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献给妻儿，让她们无忧无虑地度过幸福的一生。 …… 俞雅岚的这一觉睡得不算太长，晌午之前便从酣梦中苏醒。 刚睁开眼就见到丈夫正在守着自己，喜眉笑眼的样子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 “我这是……昏睡了多久？” 回想起先前的情况心里不由惊讶，因为迄今为止她还从未有过晕倒的经历。 常年服用灵泉水和灵蔬灵果的她十分健康，便是苦熬两天两夜也不曾发生过任何意外状况。 最近虽说是忙碌了一些，也不应该会在走路途中忽然晕倒…… 宋曦见她想要起身，连忙上前扶稳让她坐好，随后又将放在炭炉上保温的安胎药端来，舀着调羹准备亲自喂她喝药。 “先别忙着起来，这碗药已经温了许久，喝了之后再下床洗漱用膳。” 俞雅岚看着送到嘴边的汤药有些怔愣。 “需要喝药么？只是晕了一下而已，难道诊出什么毛病了？” 从小到大都无病无灾的俞博士有些接受不能，这碗汤药看上去实在太苦了，她能不能不喝？ 第228章 喜气洋洋 宋曦一见她蹙眉便忍不住心疼，可这碗药她不得不喝。 虽说今日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大碍，但一想到她在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昏迷不醒，刚刚镇定下来的心情就不由担惊受怕起来。 “别担心，安胎药其实没有那么苦涩，我已经让人备了蜜饯在桌上放着，喝完药就给你甜甜嘴。岚儿乖，先将汤药趁热喝完，再放下去就要流失药性了。” 俞雅岚在男人的柔声轻哄中迷糊地喝了一口，直到苦热的药汤滚入喉咙才略微缓过神来。 “安胎药？我……怀孕了？！” 一双秋水剪瞳的杏眸震惊地睁大，面上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宋曦含笑地点了点头，宠溺的眸光中柔情倾泻，“岚儿，我们有孩子了。” 俞雅岚小心翼翼地捂着平坦的小腹，心跳随着激动和喜悦迅速地加快起来。 “孩子……” 突如其来的喜讯令她有点懵然，尽管还没有即将为人母的实感，可得偿所愿的欢喜却已经晕染了眼角眉梢。 只是目光一移到面前的汤药，她又立刻变了变脸色。 “我需要喝安胎药？那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好？我……” 俞雅岚不禁有些慌乱，十分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伤害到胎儿。 宋曦连忙安抚住她，将俞鸿煊的诊断结果一一告知。 得知一切安好并无大碍，俞雅岚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再抗拒苦涩的汤药。 刚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却见男人坚持要亲手喂她。 心知丈夫是在懊恼没有照顾好自己，所以想多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俞雅岚只得忍着一口一口的苦药浸染舌尖，纠结又甜蜜地享受他的体贴和温柔。 可谁知宋曦简直将她当成了易碎的陶瓷娃娃，不仅亲自服侍她洗漱刷牙，就连午膳也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下床之后半步都没落地，一直由他抱着在卧室内走动。 时不时还嘘寒问暖地要给她添衣递水，比那些照顾小婴儿的父母还要细致。 “夫君，孕妇其实没有那么脆弱，我可以自己走路用餐正常行动，要不咱们到医馆那边做个超声检查，听听鸿煊的建议？” 这甜蜜的负担着实有点沉重，俞雅岚已经快要被他浓烈的关爱给淹没了。 还是让专业的大夫给些靠谱的建议，不然再这么下去她家相公非得变成妻奴不可。 宋曦也想起了医馆内那些先进的仪器，经过小世界历练的他自然明白科技的力量，当下就立刻点头同意，见妻子想要自己走路便在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她。 “做个详细的检查也好，看看缺什么营养就赶紧补上，你若是走累了就靠在我怀里，万不可勉强自己以免伤到了身子。” 俞雅岚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劝不动他也只好放任，等到弟弟给出了专业的意见，应该就能纠正夫君的一些谬误观念。 从主宅到医馆其实也就两刻钟的路程，山庄内有电动观览车更加便捷，乘车不到一刻钟就能抵达医馆门口，不过这体检的阵仗有些吓人。 明明只是在山庄内移动，可俞雅岚和宋曦的周围却有数十名暗卫随行。 八大傀儡也绷紧神经陪护在左右，更别提刀虹剑东有多么警惕和戒备。 等在医馆门口的俞鸿煊见状哈哈大笑，满脸戏谑地打趣着夫妻俩。 “要不要这么夸张？就是做个身体检查而已，山庄周围守卫森严，半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你们在山庄里头都这么紧张，谁还敢闯进来捣乱不成？” 俞雅岚对此也是满脸无奈。 “我都说了像平常一样就好，可大家还是太紧绷了，孕妇不是病患，山庄内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宋曦却不认为这样的保护力度有何不妥，他现在恨不得调一支精锐来守护妻儿的安危。 “你今日早晨都昏过去了，若不是有人随侍护卫只怕要倒在大街上，届时无知无觉地还会遭遇更多危险，身边必须得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才行！” 俞鸿煊被这碗新鲜狗粮噎得直冒酸泡泡，只得赶紧催促他们进入医馆。 “不是要做检查吗？来来来，趁早做完趁早了事，青天白日的不要到处秀恩爱伤害单身狗。” 夫妻俩被他逗得相视一笑，亲亲密密地跟着弟弟迈步进去。 由于吃过餐食无法做抽血检查，所以真正要做的也就只有超声这一项。 俞鸿煊亲自操作进行了详细的检查，确认健康之后还给刚萌芽的小宝宝拍了几张超声照片。 宋曦和俞雅岚皆是满眼惊喜，爱不释手地拿着照片讨论起来。 “小小的一个，真可爱！这就是生命最开始的样子啊……” “现在似乎还看不出是男是女？那我先将男孩和女孩的名字都准备好。” “好像得等到四个月之后才能判断性别，夫君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你诞下的血脉，无论是儿子或女儿我都喜欢。” 宋曦将娇妻揽入了怀里，虔诚而又感激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的豆丁，深邃的黑眸中盛满了雀跃和欢喜。 俞雅岚也回抱住丈夫的劲腰，柔顺乖巧地依偎着他，甜蜜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情有多么高兴。 夫妻俩柔情蜜意地看着照片上的孩子，轻声细语地谈论着将为父母的畅想，旁边的俞鸿煊再一次被彻底忽视，只得厚着脸皮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还商量着给孩子准备一个专用的相册，到时候就从这张超声照片开始记录，将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都好好地保留下来。 “今日起山庄上下的所有仆从和护卫月银翻倍！” 宋曦大手一挥决定封赏众人，为他即将诞生的孩儿庆贺一番。 当然，大张旗鼓的庆祝活动暂时不能举办，毕竟得提防有人借机生事或发生变故，等到孩子出生再正式宴请亲朋来相聚，现在就只是与下属仆从们分享一下内心的喜悦。 第229章 贴身照顾 俞雅岚自此开始了枯燥乏味的养胎生活。 尽管俞鸿煊已经从大夫的角度给出了健康无碍的诊断，孕期相关的饮食和生活注意事项也都交给了他们，但宋曦就是不放心让她继续操劳公务和杂事，愣是按着她老老实实地卧床休息了几天。 习惯了忙碌生活的俞雅岚一下子清闲下来，但心情却是一日更比一日沉闷，后来甚至演变成寡言少语的冷淡状态，脾气也随着怀孕时间的增长而越来越差。 关心则乱的宋曦又慌乱起来，生怕她会因此闷坏自己，每天忙完政务便立刻赶回家陪伴，即使如此也不见娇妻恢复开朗。 “姐夫，你不能这么拘束她，从前是怎么样生活的，现在照旧即可，孕妇虽说需要仔细呵护，但并不是见风就倒的病患，你得让她保持心情愉快，身体也得进行适当的锻炼。” 俞鸿煊从空间里翻出一堆孕期生活的相关书籍，又拿着几个医学案例给宋曦讲解了一番，好说歹说才劝得他转变了观念，不再紧张兮兮地做些过度保护的傻事。 宋曦将手头的事情都暂时放下，废寝忘食地将所有书籍都翻阅了一遍。 认真学习之后才明白，原来女子的孕期竟然有这么多讲究，幸好他及时纠正了错误，否则岂不是要违背初衷伤害了心爱的妻子？ 有些后怕的男人连忙向娇妻道歉，并表示她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耽误三餐和休息、多注意日常安全就行。 “岚儿，都是我想岔了，自以为是周全的照顾，结果却让你越来越不开心，日后你想办公便只管去做，为夫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过你也得学着尽量将事情都分配给下属去做，太繁重的事务交给我操劳就好。” 沉闷许久的俞雅岚终于舒展眉头，满脸心疼地嗔怪丈夫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紧张我，但你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肩上扛，才半个月的时间你就瘦了这么多，再这般辛苦下去只怕要活活累死！” 宋曦原本操劳政务和军务就已经非常忙碌，这段时间接手俞雅岚的事情就更加宵衣旰食。 秦西正处于起步发展的阶段，各种大小事务琐碎得让人应接不暇，他每天都奔波得脚不沾地，哪怕有空间时差辅助也没能得到良好的休息。 偏偏他还要抽出时间陪伴俞雅岚用餐散步，亲力亲为地服侍妻子洗漱安寝，便是空间的种植机器人都不如他勤劳操心。 俞雅岚既是心疼、又有些无奈，最后只能装作沉闷不快来抗议他的拼命，幸好这人还能听得进弟弟的劝言，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摆脱这种过度紧张的状态。 宋曦连忙将妻子揽入怀中，声音温柔地轻哄道：“我知道错了，这就立刻改正！你不要生为夫的气，我一见你郁闷不快，心里也跟着难受一整天。从明日起咱们就恢复往常，各自操持之前的事务，不过我俩得待在同一个书房里，不然我看不见你肯定会牵挂不安。” 俞雅岚也明白丈夫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这点要求她可以爽快地答应下来。 “没问题，但你也得答应我要按时休息，不能再通宵达旦地忙碌了，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急切，咱们可以慢慢完成。” 宋曦连连点头全盘接受，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好好，都依你。对了，我听说孕妇做些瑜伽锻炼可以有利生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试试？” 俞雅岚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将夫君的奇怪关心按捺下去。 “不用了，到时候让琉璃她们陪我锻炼就行，你给我好好地保重身体，不许再继续消瘦下去！” 一场小矛盾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解决，夫妻俩又亲亲热热地拥在了一起。 凛冽的寒冬即将结束，一抹春意悄悄地爬上了树梢。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新年，六合山庄今年打算简单度过。 因为俞雅岚怀了身孕，宋曦不愿她太过辛苦，除夕宴会便交由女仆琉璃来操办，喜事也只告知了关系最亲近的几位叔伯和朋友。 正月初一是俞雅岚十九岁的生辰，今年也正好是他们成亲后的第一个新年。 宋曦一大早便亲自给爱妻做了一碗长寿面，另外还送了她一支亲手雕刻的翡翠玉簪。 一家人简单温馨地相聚跨年，初五之后才正式投入各自的公务之中。 听闻喜讯的一众夫人却在这时赶来山庄探望，带着各种补品礼物热情地拉着俞雅岚叙话。 “真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成亲不过数月便传出了喜讯，我家老熊都开心坏了，说是最近要过来这边给侯爷敬香禀告呢！” 熊夫人满脸笑意看着俞雅岚，恭贺的同时也替丈夫转达一下关心。 熊建林在家里可是一直念叨着，希望俞雅岚能一举得男为宋家延续香火。 照她说也没什么好心急的，俞氏这般好生养日后肯定能瓜瓞绵绵，孩子们都还年轻，没必要过分催促给她们太多压力。 江玉莹和戴夫人也在一旁含笑应和，将带来的补品功用和炖煮方法都一一告诉她。 “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疑问之处，派人到许府那边说一声，家中离这儿也不算太远，我可以过来照顾你几日，等到快要临盆时我就住过来看护你，你且安心养胎不要担忧或烦恼。” 江玉莹轻声细语地叮嘱道，清丽的面容上满是祝福的笑容。 她和俞雅岚也算是妯娌，过来照顾自家人是理所应当，年哥也很赞成她的决定，甚至打算一起过来给义弟夫妻俩帮忙一些琐事。 这个孩子对于宋家来说太过珍贵，许永年盼望他的到来已经太久，如今得知这样的喜讯，高兴不已的同时也十分上心。 俞雅岚不习惯麻烦别人，但还是点点头接受了许家的好意。 “那就有劳嫂子了，我会早些给你们准备好院子的，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戴夫人也不甘示弱地插话进来，“岚妹子，还有我！我到时候也可以过来照顾你，虽说有些细节不太记得了，但其他的杂事就交给我来办，嫂子别的没有，就这力气和劲头绝对比任何人都足！” 俞雅岚心田微暖，扬着笑颜感谢道：“谢谢戴嫂子，我也会给你准备好房间的，到时候只管过来做客，家中的杂事都有琉璃她们操持着呢。” 第230章 巡视春耕 一众女眷亲亲热热地聊了一整个下午，直到临近晚膳时间才纷纷离去。 俞雅岚原本打算留她们一起用膳，几人却推说家中忙碌离不开自己。 她也没有多做勉强，只是亲自到门口送别众人。 确认怀孕之后就一直待在山庄内安静养胎，能有亲朋来拜访闲谈也让她放松不少。 由于身体情况已经渐趋稳定，俞雅岚很快就投入到公务之中。 度过新年便到了春耕的时候，先前的粮种推广计划正好可以开展起来。 农户们都陆陆续续开始种植官府派发的高产粮种，各地衙门也经常派人到田间指导监督。 根据呈报上来的消息，目前的耕种情况一切顺利，高产粮种的普及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今年秋季必然能获得喜人的丰收。 不过旱灾虽然结束了，雨水却并不会迅速恢复，为了帮助春耕顺利进行，俞雅岚命人实施了几次人工降雨。 “这田地看着还是太干了，水稻的长势只怕不会太理想，番薯和土豆兴许能适应一些。” 春耕完成后，俞雅岚挺着四个月的孕肚到田间巡查，沐阳和赤血带着五十名精锐随护左右。 这是她在新年后的第一次出门，除了巡视耕种情况之外，也有换换空气散散心的目的。 “西北原本也不是最佳的产稻之地，或许种植小麦会更合适一些，属下见秦西的百姓都非常喜好面食，对于大米反而没有那么热情。” 沐阳常年在外替她奔波办事，对于民间百姓的习惯更有切实的了解。 俞雅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想起了故国的西北也有类似的情况。 “倒是我疏忽大意了，一个地方的百姓喜好什么，多数与本地适宜种植的作物息息相关，小麦确实比水稻更适合西北，来年春耕就将七成稻种都换成麦种。” 一旁的赤血闻言非常高兴，他也恰好是个面食爱好者，虽说八大傀儡没有口腹之欲的需求，但正常摄入普通食物也没有任何问题。 “主子英明！西北的面食真是一绝，先前在一个路边小摊尝过几次，那味道令人回味无穷！后来我还让碧云试着学习一下，她也费了不少功夫才能做出相似的味道。” 沐阳睨了贪吃的好兄弟一眼，有些无语将话题转回正道。 “许是缺水的地方都比较偏好面食？毕竟小麦也更容易生长在北方。我感觉旱灾前后的变化不算太明显，河床的恢复恐怕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俞雅岚蹙着黛眉思量了一会儿，脚步一转向着附近的河道走去。 “西北历来缺水，想要解决水资源匮乏的问题并不容易，干旱过后必须修建几个水库来储水，另外也得想办法改善地质、涵养水源。” 说起来故国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最后是通过南水北调的方法解决了缺水的困境。 可那样的工程需要举国之力来完成，故国也是耗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得以如愿。 她们现在只掌控了秦西一地，工业技术发展还处在起步阶段，想要调水进西北基本是痴人说梦。 故国的经验无法借鉴，那就只能从秦西本地入手，科学的手段暂时做不到的事情，那就尝试着依靠超自然的力量来达成。 但具体又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案呢？ 俞雅岚盯着水量近乎于无的河床思考半晌，最终决定返回山庄同宋曦商量办法。 功德空间是她最强力的依仗，只要利用得当肯定能解决西北的水资源问题。 身后的沐阳和赤血见主子又陷入了沉思，连忙打起精神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主子每次在行路途中思考事情，就会忽略前方和脚下的路况，碰到障碍或台阶总是容易被绊倒，如今这双身子还真经不起她折腾。 他们得仔细引导才能将她带到平坦的路上，还得小心注意避免她突然跌倒。 “主子，有什么事情不如等回去再想？这田间小道实在坎坷难走，若是让什么东西绊着就不妙了。” 沐阳看她走路的样子有些提心吊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俞雅岚被打断思绪回过了神，见路况确实不好也只得专注行走。 帷帽下的芙蓉面上露出了几分讪然，心知应该将边走边想的坏毛病尽快改掉。 她自己摔倒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宝宝若是受伤那就追悔莫及了。 一行人正准备向马车所在的地方走去，却见另一支队伍忽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是庄主来了！肯定是过来接您的。” 俞雅岚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丈夫的身影。 下晌的阳光温和而灿烂，照得他俊美的容颜如谪仙一般凛然。 女人的脸上扬起了清甜的笑意，加快小碎步奔向来人的怀抱。 宋曦见状连忙迈步上前迎接，生怕她多跑两步就会被路上的石子绊倒。 “你慢些，当心脚下，等我走过去就好了，做什么着急跑过来？” 俞雅岚一脸的不以为意，抱着丈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回家呢。” 男人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满眼宠溺地轻声训话：“怕你乱跑乱走，我就过来接人了。现在一看还真让人不放心，下次可不许在田边瞎跑，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俞雅岚水眸盈盈地嗔了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脆弱。” 两人手牵着手登上马车，一路悠哉地向着六合山庄前进。 途中自是一番嘘寒问暖，甜甜蜜蜜地聊起今日的事。 “这一趟出门可有什么收获？” 宋曦拿着温热的湿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糕点和牛奶递到她手边。 俞雅岚美滋滋地尝了两块，然后把缺水的烦恼告诉了他。 宋曦闻言也不禁蹙眉沉思，心道这个问题现在不好解决。 自然与天灾都是不可抗的力量，想要改变一地的水资源状况非常困难。 “这事可不太好办，长远来说只能增加植被来涵养水源，用经年累月的努力才能改善秦西的土质，修建水库倒也能起到不少作用，多多储水总是没错的，不过这些手段要么治标不治本，要么就是耗时太长，都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第231章 寻找灵植 俞雅岚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从空间入手找找解决的办法。” 宋曦挑着眉略感意外，有些严肃地要求道：“同我仔细说说，若是对你有伤害，那不管多好的办法都不许用。” 想改变一个地域的土质情况何其艰难，能达成这一壮举的方法必然要做出很大的牺牲。 他宁愿让秦西一直维持缺水的现状，也不能容忍妻子遭受半分伤害。 俞雅岚心里既暖又甜，软下腰身依偎到他怀里。 “放心，我不会做出损害自身的傻事，就算要解决水资源问题，也肯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行事。” “先前蝗灾之时不是种下了许多噬虫苜蓿么，我发现这些低等灵植对于涵养水源都有显着的作用，可惜苜蓿的生长周期太短、根系也不够发达，想要用来改善土质还远远不够，我想着是不是能找到更合适的灵植，大面积地移栽到秦西来改善原有的环境，虽说也是需要很多年才会成功，总归比外界的普通植物要更加高效有用。” “空间里有一个冰封着各种生物胚胎的基因库，所有的高产粮种和空间内的动植物都是从库中解封得来，等到回家我们就进基因库里找找，应该能找到适合移栽到秦西的灵植。” 宋曦闻言松了口气，毫无异议地答应下来。 “没问题，仅是找找灵植或其他都是小事，我还以为你准备把灵湖水倒出来呢……若是那样我可就不能答应你了，伤害空间的事情也很可能会伤害到你。” 灵湖水虽然不如灵泉水那般珍贵，但也是功德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改变秦西的困境而做如此牺牲，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俞雅岚一听却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后还真的开始思考这么做的可能性。 “灵湖水吗……说起来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呢。” 宋曦见状连忙阻止她乱来，内心不禁暗怪自己多嘴。 早知道就不把这话说出口了，妻子要真这般乱来岂不是要伤到自己？ “不成不成，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你忘了空间运行都是需要消耗功德能量的吗？若是将灵湖水倒出来肯定会损害到空间和你自己！” 俞雅岚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打算要和白狼商讨一下。 若是可以就用灵湖水在秦西制造一座湖泊，应该能有效缓解这几年的缺水困境，若是不能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按照原先的思路寻找改善土质的方案便是。 她的小动作可瞒不过男人的观察，眼睛一转便泄露了真实的心思。 宋曦不由得抱紧了妻子，准备在这段时间都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一旦发现不对他就会及时阻止，坚决不允许岚儿牺牲自己去做那无法预知成效的傻事。 两人返回山庄之时正好是晚膳时间，一家人便坐到正院好好地享用一餐美食。 席间俞鸿煊得知姐姐要解决缺水的问题，没过脑子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打算怎么解决？难道要把灵湖水倒出来支援秦西？还是用灵田里的灵土换掉这里的干瘦黄土？这些方法都治标不治本？” 破坏自然环境极其简单，想改善自然环境却难如登天，故国为了改造沙漠花费了多少财力和时间？虽说有所成效但却十分缓慢，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宋曦的脸色瞬间黑沉下去，毫不犹豫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胡说些什么！你姐姐怎么可能做这么鲁莽的事情？随便挪用空间资源会伤及她的根本，我们是打算寻找合适的灵植来慢慢改造土质。” 兔崽子真是口无遮拦，乱提意见万一岚儿同意了该怎么办？ 他先前无意说起灵湖水已经让她十分意动，再把灵土挖出来岂不是更加糟糕！ 俞雅岚有些无奈地瞥了眼蠢弟弟，暗忖男人的思维方式是不是都这么简单粗暴？ 秦西缺水就用灵湖水补上？土质不好就用灵土来调换？ 可缺啥补啥的处理办法并不是万金油，水资源本身是要参与自然循环的。 若是秦西的土地留不住水分，再往上面补充多少湖水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改善缺水环境和偏旱土质需要进行整体设计，植被的覆盖率和水源涵养才是改造的重点，光是补水和换土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俞鸿煊也想起了空间的限制和运作原理，面上不禁有些讪讪。 “哦……那我一会儿帮你们一起找资料和灵植。” 三人没再继续讨论些什么，吃完晚饭便进入了空间的基因库。 动手寻找之前他们得先了解基因库的库存，按照资料来查询符合需求的灵植。 整个基因库共有上百万种生物胚胎，光是记录的书册和图像都能塞满一整个书架。 几人费了不少时间才筛选出五种候选灵植，不过能否移栽还得询问专业的人士。 来自修真世界的神兽白狼看着桌上的五张图片，仔细思量之后才为他们挑选了其中的三个。 “清心巨木是一种特殊的灵树，树身和树叶都能存储不少的水量，无论在任何环境都能轻易生存，只是成长时间需要五年以上，一旦种成必能改善秦西的水资源情况，其根系发达能耐受严苛的环境，日后再遇见旱灾可以直接为百姓提供水源。” “小叶荆棘和落花紫草虽然没有储水的能力，但前者能够防风固沙、涵养水源，后者生长周期较短、更新换代极快，原地凋零腐朽之后能化作土地的养分，长期种植就能将瘦土变得肥沃。” 三人一听都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几种灵植的效果比他们想象的更好，如此一来定能解决秦西的困境，六合山庄也不必再继续烦恼水资源匮乏的问题。 “空间的灵湖水可以大面积地往外界倾倒吗？我想先建几个水库解决这两年的所需。” 俞雅岚终究还是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只是制造湖泊的想法转变成了倒入水库。 利用灵植改善大环境的水循环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但眼前的缺水问题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第232章 改善环境 白狼蹙着眉沉思了一会儿，不太赞成主人的想法。 “大量地往外倾倒灵湖水并不妥当，这会影响功德空间的能量平衡，所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多指的是在空间内的使用，消耗到外界的部分其实需要功德能量来补充。” 六合山庄的小型水库目前灌注的就是灵湖水，但这点消耗对于空间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供应整个秦西的水库却是过分庞大，掏空了灵湖也负担不起这般沉重的支出。 俞雅岚得到确切的答案也不再勉强，当即转变思路寻求其他的办法。 “秦西的各大河道水位恢复得太慢，有没有什么手段能加快这一进程？”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处理，白狼无需多想就能给出回答。 “将灵湖水装在喷壶之类的装置内，给每条河道的河床轻轻喷洒一层，每次的用量大概在一杯水左右，湖水的灵气能帮助河道尽快恢复生机，让水位低下的河床更好地积聚水流。” 喷洒完秦西的全部河道最多也就需要一桶水的用量，比原先灌注大型水库的想法更加实际有效，这样既能保护空间资源、又能达成挽救水位的初衷。 俞雅岚闻言眼睛一亮，很快便决定采用这个方案。 之后便拉着丈夫和弟弟一起，商议灵植的播种范围和详细的行动计划。 宋曦见状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只要对妻子无害，不管种植或喷洒什么都没有所谓。 三人在空间内忙碌了几日，将清心巨木、小叶荆棘和落花紫草用空间灵田培育出一万株幼苗。 五日后树苗长成，俞雅岚便命人分批运往秦西各地种植。 这些灵植主要会种入人迹罕至的山里或荒漠化地区，少部分种植在临近人类聚居地的河道附近。 由于落花紫草的植株占地较小，就算到处分布也毫无妨碍，俞雅岚便翻倍地培育了不少，让其平均分布在秦西的所有区域，大面积地改良干瘦的土质。 除了种植灵树灵草，她还派人到秦西各大河道喷洒灵湖水，浓郁的灵气蕴养着水气稀疏的河床，很快就改善了水位恢复缓慢的窘况。 宋曦也帮着处理一些繁重的事情，将修建水库和水厂的任务接到了手里。 秦西的木工和筑工因此变得越发忙碌，一些急需生计糊口的青壮年也纷纷加入了这行。 因为人力充足，六合山庄在修建水库和水厂之余，额外又分出人手在部分地区铺设了自来水管道和下水道。 山庄麾下的书院、工厂和商铺早已在建成之初就完成了水电建设，故而此次主要是修建一些用水量较大的农田灌溉设备，其余百姓则按照自家的意愿和需求来决定是否铺设管道。 在水厂和水库正式建好之前，六合山庄并不会刻意去普及自来水管道，毕竟大多数百姓都习惯到河边或打井取水，花钱铺设管道来用水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俞雅岚和宋曦对此也并不勉强，有些事物的普及需要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温饱都成问题时自然不会去考虑太多生活上的便利。 他们现在也不过是未雨绸缪，根据六合山庄的发展脚步来提前部署所需的一切，待到广大百姓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这些基础设施就会随之走入千家万户。 …… 清明节时，宋曦和俞雅岚带着山庄上下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法事。 今年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大仇得报、旱灾结束、事业发展、成亲生子、开启新生，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令人畅快高兴的喜事。 曾经面临灭族之危的宋家终于迎来了崭新的局面，一家三口自然要将所有的喜讯告慰九泉之下的亲人。 法事结束后不久，宋曦召集秦西的各大官员将领到山庄进行述职例会，义兄许永年、都指挥使戴冠生、按察使邱骥、布政使蒋灿，以及熊建林和谭子骞等人都齐聚一堂，共同商讨眼下的形势。 “据风组暗卫来报，鲁国公可能已经对秦西的情况有所怀疑，几次三番地派探子到西京和俞林调查，不过都被我们的人手给糊弄过去了，并没有带回去多少有价值的消息。” “这老匹夫最近蓄势待发想要夺回西凉，前几日还巴巴地送信到布政使司请求增援粮草，现在却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难不成还想干涉秦西的事务？” “哼！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这老东西八成是以为秦西背叛了朝廷，突然想要收复西凉肯定也是为了远离是非之地。否则秦西一旦起事，驻扎在兰泉府的周家军必然会受到波及，关外又有鞑靼人在虎视眈眈，两面夹击的滋味可不好受。” “兰泉府距离秦西确实太近了，让他退回西凉对咱们也有不少好处，如无必要暂时不用和他对上，由着鞑靼人在关外牵制住周家军即可。” “就算鲁国公派探子来调查又如何？秦西如今风平浪静哪有半点异状？若说叛变还得看湘楚和齐鲁，那起义军的规模都快比得上一个府城的卫所了，朝廷前前后后派了多少兵马去围剿？结果还不是杀之不绝？” “既然鲁国公想要收复西凉，那咱们就给他一点粮草，让周家军去和鞑靼人拼杀，免得他老是盯着秦西不放。” 众人正在议事堂内热烈地讨论，大多数的意见都相对统一，为了维稳他们可以暂时做些微小的让步，鲁国公想打探秦西的秘密那是绝无可能。 这场会议即将接近尾声，商量好应对计划的高官们也心下落定，剑东却在此时脚步匆匆地进来，面色铁青地向宋曦禀报一项紧急的消息。 “主子，俞林府传来最新的战报，平凉出现了大规模的叛乱，听说已经攻下了三座府城，目前的形势非常危急！据谭将军的探子回报，这场叛乱很可能有鞑靼人的手笔，平凉境内的几个异族也掺和其中，朝廷的兵马根本没有反击之力！现下应该如何是好？还请主子尽快决策。” 第275章 宴会热闹 宴会大厅内有一座特殊的高台，可供主持者发表讲话或开展其他的活动。 宋曦在台上说了些振奋人心的鼓励，随后便开始对各地的文官武将进行嘉奖和表彰。 俞雅岚为此专门准备了一批金银勋章，用于给这半年里做出重大贡献的下属们颁发荣誉。 这样的奖励手段有助于巩固六合山庄的统治，历来看重名声和荣辱的古代官员们都感觉十分受用。 宋曦会将每个受到嘉奖的官员请到高台上来，当众宣布对方为平定西北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之后再按照功绩大小颁发不同的荣誉勋章，并告知众人这些官员的升迁安排。 表彰现场因此沸腾不已，得到勋章的文官武将们都倍感荣耀。 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金银制品，承载的荣誉和意义却非同一般，一众下属的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于宋曦的忠诚与好感也不断攀升。 表彰大会结束之后，宋曦便宣布庆功宴席正式开始。 流水般的山珍海味被仆从们呈递上来，高台上还有戏曲班子演绎猴王大闹天宫的故事。 味觉与视觉的双重盛宴让人应接不暇，所有参宴官员都对宋家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待到众人大快朵颐地满足了五脏庙的需求，宴会也进入了自由交流的轻松时间，不少文官武将都凑到主桌旁边同宋曦敬酒闲谈，想要多多了解一下这位主君的脾性和喜好，顺便刷个好感、留个深刻印象，以便让主君能够在安排差事时想起自己。 宋曦事先吃了几颗药效强力的解酒药丸，开席之时又已经用丰盛的食物填饱了肚子，再多的应酬酒水也不可能将他撂倒，应付起下属宾客倒也算游刃有余。 女宾那边，同样的热闹也正在包围着俞雅岚。 秦西的官员家眷都知道宋夫人的本事，对于巾帼不让须眉的她极尽钦佩与崇拜。 为了和俞雅岚多套些近乎，也为了帮助丈夫或儿子多争取一些美差和好处，一众夫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家中最聪明的孩子带来，想要尝试着得到宋夫人的喜爱，或是与活泼可爱的小公子成为玩伴。 见到小宋煜生得伶俐漂亮，不少夫人还态度热切地询问育儿的秘诀和技巧，女宾的宴会现场俨然变成了母婴交流大会，越是有生育经验的夫人才越能同俞雅岚搭得上话。 俞雅岚其实也和大多数母亲一样，非常愿意与别人交流孕育孩子的心得和经验，为了给一众夫人传输正确的育儿知识，她还专门将弟弟叫来了这边。 俞鸿煊一来气氛又更加热烈，身为妇女之友的他极其擅长劝说和引导，三两句话就能让人理解复杂的孕育知识，幽默的口才更是容易博得一众夫人的好感与信任。 不少官眷夫人都让他灌输了一脑子的育儿常识，许多老旧落后的观念和习俗也被刷新革除。 “原来表亲之间是不宜成婚生子的吗？！难怪我那三弟媳妇这么容易滑胎，可他们感情甚笃无法分离，之后岂不是要为这无子之苦郁郁而终？” “要不就给你家三弟纳几个妾室？等到生下孩子就将人远远地打发，孩子就记在正妻的名下，从小养大的才没有感情隔阂，只要大家不说，孩子也不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恐怕不行！我那三弟可是痴情得很，弟媳妇又是个气性大、器量小的，若是纳妾只怕要家宅不宁。” “作为正妻哪能这般小气！子嗣传承可是最重要的大事！你先回去劝说一下，实在不行那就从族中抱养一个。” “嘘，当着宋夫人的面可不好说什么纳妾的事，要知道元帅大人就是个洁身自好的，家中既无妾室、也无通房，与宋夫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十分恩爱。我家老爷还曾经探问过，说是宋元帅不太喜欢下属家中妻妾成群，认为后院混乱的男子担不起重责大任，很可能会被女色所累耽误军政要事。” “这么说，想要自家男人或儿子前程无量，首先得管住他的后院安稳？宋元帅这般是不是太过偏颇？谁家不想要多子多孙多福气呢？” “多子多孙也未必就能多福气，不是还有‘无儿无女坐莲花’的说法？儿女都是冤家呀，若是不孝顺，生得再多也只会累死自己！” 一众夫人的话题逐渐开始偏离育儿之道，不知不觉间就讨论到了纳妾与家庭的相关事宜。 有些人原本还怀揣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想要试探一下俞雅岚的能耐和态度，然后想办法将自家的适龄女儿献给元帅大人做妾，帮着丈夫或儿子将仕途更进一步。 现在一听说宋元帅不喜欢重用纳妾的下属，自己又洁身自好得如同圣人一般，一众夫人都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于突来的消息既喜又忧。 喜的是自家相公应该会因此收敛一些，上行下效地将好色的本性压制下去，回去后说不定还会处理掉已有的妾室，让嘈杂纷争的后院变得清净一些。 忧的是自家儿子已经拥有不少妾室和通房，其中还有顺利生下儿女的，这样的存在着实不太好打发，真要强硬地赶出去恐怕会闹出一些难堪的麻烦。 心情复杂纠结的不止有在场的夫人们，一些跟随父母前来的妙龄女子也在暗暗咬牙切齿。 宋曦在高台上讲话表彰之时，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见到了他的真实容颜。 名震西北的宋元帅丰神俊朗、气势非凡，在场的妙龄少女们无不激动得芳心暗许、遐想联翩，来之前还想着做个妾室太过委屈自己，现在却恨不得立刻就和宋元帅成就好事。 美好的幻想还在脑海里反复盘旋，紧接着就听到了元帅不喜纳妾的噩耗！ 所有的年轻姑娘都心有不甘，暗暗猜想着是不是宋夫人刻意散播这种离谱的传言？ 世上哪有男子不喜欢三妻四妾？肯定是善妒的正妻容不下真爱！ 虽说俞氏确实美若天仙，但她们也觉得自己并不逊色。 等到宋元帅见过了她们，说不定就愿意纳妾了呢？ 第276章 人心浮动 人心一旦浮动，贪婪与野望就会催促她们付诸行动。 一些年轻的姑娘都开始暗自筹谋，想要借着难得的机会攀龙附凤。 胆小谨慎者坐在原地观望情况，想要让其他人先去试探和碰壁，等到事态稍微明朗一些，她们再根据宋氏夫妻的反应使用合适的手段。 略微胆大的便悄悄接近俞雅岚，想方设法和她建立一点交情，到时借着朋友的名义互相往来，自己不就能增加一些见到宋元帅的机会？ 除了以上两种顾忌女儿家矜持和尊严的人之外，还有一类是作风相对豪放勇猛的大胆女子。 西北民风剽悍、敢作敢为，对比中原腹地的女子要更加勇于追求爱情。 如宋元帅这般经天纬地的谪仙男子，试问谁家的女儿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一身红裙飒飒的刘婧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径直穿过女宾区域，周遭的惊异眼光她也毫不在乎，只是昂首挺胸地向着男宾宴席而去。 “民女刘婧向宋元帅请安，恭贺元帅大人胜利凯旋、一统西北！听闻元帅大人非常擅长武功骑射，民女对此也略通一二，不知可否与您相约切磋一番？” 刘婧扬起笑脸在宋曦面前站定，美艳的容颜上满是自信与张扬，双眼灼灼难掩痴迷之色，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目的不纯。 周围的男宾们纷纷后退了几步，一脸揶揄地期待着美人追英雄的戏码，众人心里多少有些阴暗的算计，想要看看宋曦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若是主君就这么笑纳了美人，那他们也可以如法炮制，将家中的女儿献上来争宠，靠着联姻与宋家建立牢固的关系。 至于那位雷厉风行的宋夫人？一些高官武将们并不觉得有任何忌惮之处。 宋曦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再继续征伐扩张还会有更大的前程，将来不论是圈地为王或逐鹿中原，麾下的文臣武将都会变得越来越多。 历代的地方统治者为了巩固自身的势力，大多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强力的属臣，没有哪一个领袖真的能做到从一而终，孤军奋战可没办法管好这么大的地盘。 听说宋夫人只是个乡下孤女，整个娘家就剩下俞神医一人，无权无势、也没有家族可靠，日后又能带给宋曦多少助力？ 秦西本地的文臣武将都很清楚俞雅岚的本领，但外地来的官员却对实际情况毫无耳闻，特意将女儿带来的也大多是这样的人家，就等着攀附新主好给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男宾的主桌席位忽然安静了一瞬，众人都心思各异地等待着主君的反应。 同席的谭子骞和熊建林都有些面色难看，对于主动邀宠的刘姓女子厌恶不已。 不过他们也没有开口阻挠，这种事情防得住眼前也防不住日后，若是宋曦真的生出了纳妾的心思，就算他们痛骂或劝阻也改变不了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看护俞雅岚母子，尽量不让任何人趁虚而入伤害到她们。 当然，两人心中其实更相信宋曦的人品，觉得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始乱终弃，定北侯一族大多痴心长情，若不是被强权所迫一般不会做出纳妾之事。 宋曦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将在场诸人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 尽管这些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是明白了众人心里对俞雅岚的轻视。 一股怒火突然冲上了大脑，清俊的面容上越发冷漠，沉沉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浑身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许多。 “你是哪家的姑娘？” 清越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主桌附近沉默的气氛。 众臣的心头猛然一凛，总觉得主君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刘婧并未察觉到危机的临近，反而因为宋曦的回应激动不已。 “民女是开成卫指挥使的嫡长女，今日有幸同家父一起参加平定西北的庆功宴，偶见元帅大人神姿非凡、恍若天人，心下不由生出了倾慕之意，若是元帅大人不嫌弃小女子粗笨无礼、年轻气盛……” 她的话音还未说完，就被宋曦直接抬手打断。 原本自信张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一抹忐忑不安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开成卫的刘指挥使见到形势不妙，连忙走出来打圆场补救。 “主君大人，小女不善言辞、略微有些任性冲动，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还望多多海涵，下臣这就将她带回家去，还请主君大人不要降罪于她。” 说着便将女儿往后拉扯，看着十分知情识趣，其实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 刘婧意会了父亲的眼神，装作一副小女儿姿态撒娇道：“爹，我只是倾慕元帅大人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是有错的？那就请元帅大人尽管惩罚我！” 深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主位的男子，娇俏的面容上满是义无反顾。 若换成别的男子说不定真会感动不已，觉得这份率性冲动也格外真实可爱。 可在场的文臣武将哪个不是人精？这点拙劣的演技也只有这对父女不觉得尴尬。 “开成卫的刘指挥使……就是那个不战而降、主动打开城门，并且给鲁国公和鞑靼七王子都送过女人的刘福岩？” 宋曦的讥讽有如平地惊雷，一下子就炸得众人瞠目结舌。 在场的官员并不清楚平凉归顺的相关细节，对于来自小地方的刘福岩更是闻所未闻。 按照宋氏的选官标准，这样的劣迹官员应该早已经被淘汰，可对方现在却好好地待在原本的职位上，甚至还拿到了参与庆功宴的入场资格？！ 一众文官武将面面相觑，总觉得今日恐怕要闹出什么棘手的麻烦。 脑子里快速地闪过各种阴谋论，还不等他们猜测出事情的真相，又听见宋曦抛出了更惊人的话语。 “若是本帅的记忆没有出错，现任的开成卫指挥使应该姓徐？你的官位早就被撸，今日又是如何混进了庆功宴的现场？看来本帅的防卫做得还是不太到位，否则也不会让什么苍蝇蚊子都飞了进来。剑东，将这父女俩抓进暗牢审问，无论对方身后藏着什么势力，统统给我吐露出来！” 第235章 教学方法 两人一狼对此十分纠结，反反复复地规划又推翻了好几个方案。 师资力量是一所书院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合适的教书先生那一切都只是空谈。 俞鸿煊提出了一个馊主意。 “我看八大傀儡聪敏能干，不如尝试着培养他们？修真者基本都具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们在空间里苦学一阵说不定能速成几位老师？” 俞雅岚十分无语地睨了他一眼。 “你觉得这些理科课程光靠记忆力就能学会了吗？科学要的是融会贯通、应用实际，仅仅是将知识点背下来根本没有多大用处，理论与公式只是测算客观存在的手段，发展未来需要的是创造力！” 白狼也不赞成让八大傀儡当教书先生。 “他们不合适干这个，创世神给那八人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们的安全，顺便利用自身原有的本事帮你们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其余的不要指望太多，修真傀儡并非全能。” 俞鸿煊的俊脸上露出了迟疑和勉强。 “那……曙光学堂最初培养的那批教书先生如何？我看他们似乎学得和教得都挺不错？要不给他们升职加薪，进入光明书院就任？” 俞雅岚回想了一下那批教书先生的情况，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否决。 “他们目前的能力不足，教授曙光学堂还能游刃有余，但却无法教导光明书院的学子，更别提书院后期需要传授的专业理工知识，学习四书五经出身的老秀才们未必能领会一二。”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棘手的原点，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俞鸿煊想办法想得脑壳发昏，实在憋不住只得跑到空间的功德广场瞎逛放松。 俞雅岚坐在空间别墅的客厅里吃些点心填胃，暗忖自己怀孕之后似乎变蠢了一些。 以往遇到问题都能很快解决，最近却经常思维阻塞、反应迟钝。 幸好没有什么呕吐晕眩之类的妊娠反应，不然她还真有可能陷入苦恼和烦闷的情绪之中。 “姐——！我知道啦！我想到解决书院师资的办法啦！” 原地解散还不过两刻钟，俞鸿煊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脸上还挂着兴奋的表情，明亮的黑眸熠熠生辉。 “用视频教学不就得了！在书院的每个教室安装一台大屏幕的电视机，图书馆内有各个学科、各种程度的教学视频，到时候就让他们看着视频进行学习，另外再安排一台智能教助机器人，负责解答学子们在学习途中遇到的疑问，等到一批又一批的学子毕业成才，咱们就有了现成的师资。” 俞雅岚闻言若有所悟，赞赏地看着弟弟笑道：“你这回倒是想了个好办法，视频教学确实能解决咱们眼下的困境，但这么多先进的东西突然冒出来，你确定古代的学子们能够承受得住冲击？最重要的是，得让他们守住书院的秘密，不能被外界的人知晓咱们的教学方法。”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 “傀儡丹的数量不多了，之后必须用在关键之处，光明书院这头能不用就尽量节约为好。” 俞鸿煊摩挲着下巴思量了一番，将目光幽幽地转向了白狼。 “神兽，你应该有类似禁言的手段？我看好多修真小说里都有提过的。” 白狼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毛绒绒的脸上一派淡然。 “确实可以通过施加禁言术的手段，让所有学子和员工都说不出书院的秘密，届时就将这种灵术封入通行铭牌之中，让他们滴血认主之后才能进出书院，禁言术会在滴血之时立即生效，终其一生都不会改变，除非我亲自施法才能解除。” 俞雅岚和俞鸿煊互相对视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光明书院的师资问题至此就算彻底解决，学子们能学到多少知识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和悟性。 姐弟俩将会分别担任书院的院长和副院长，负责管理书院的日常事务和制度规划，偶尔也会客串一下数学、物理、化学和医学的讲师，剩余的杂事就交给其他的职工处理。 俞雅岚和弟弟后续又商量了几次，将书院的制度细节进一步完善了不少。 光明书院的生源将会优先从曙光学堂的毕业学子中选拔，其他人若能通过入学考核也可以直接进书院就学。 不过到书院就读必须支付一定的学费，住宿与餐食也要另外收费。 当然勤工俭学和奖学金之类的项目也会正常设置，帮助一些优秀的贫困学子继续完成学业。 安排完光明书院的相关事宜，俞雅岚又开始规划起六合武院。 这所武院将会开设在六合山附近，主要生源来自六合山营地的私兵，宋曦麾下的官员将领也可以入内进修，但入学之时必须宣誓效忠，并且需要通过辨心灵镯的考验。 六合武院将设置武学、骑射、兵器学、通信学、指挥学、军事工程学和炊事科等课程，具体教学方法分为两种，知识类的教学就采用视频播放，实战训练类的教学则由教官带领。 宋曦将成为六合武院的唯一院长，而戴冠生、段振军、熊建林和谭子骞等大武将则轮流担任指导教官。 平时的基础训练由低层级的小将们负责，大型的实战项目才会让诸位武将们主导。 但凡能从六合武院顺利毕业，将来都有机会成为宋家军的中坚力量，若遇到能力卓绝或贡献突出之人，宋曦和各个大武将们也能酌情将其提拔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所武院将会直接为宋曦和宋家军培养得力干将，因此保密工作必然做得比任何地方都更加严苛。 除了用辨心灵镯和禁言铭牌约束学子之外，内部的往来职工也必须服用傀儡丹才能就职，武院的所有情况都不允许泄露出去，任何违规之人都会面临残酷的军法处置。 将两所文武书院的主要制度规划完毕之后，俞雅岚便准备开启商业街的招商项目。 这条商业街就位于光明书院附近，主要功能是为书院的就读学子提供生活便利。 一些贫苦的学子也可以在商业街进行勤工俭学，为每年的学费和日常的支出赚取一些银钱。 第236章 招商计划 仲夏时节，俞雅岚在六合山庄的议事堂内举行了一场商务会议。 光明书院外围的兴隆商业街已经全部竣工，现在正是开展招商事宜的最佳时机。 秦西布政使蒋灿、延州知府许永年、秦西商会会长罗四海及其长子罗奕诚都一起参会商议。 一众官员贤才齐聚一堂，对于即将开业的商业街和光明书院都充满了期待。 “这条兴隆商业街总共有三十间商铺，目前的计划是只租不卖，我打算拿出三十个秘方作为捆绑出售品，凡是来租用兴隆街铺子的商家都有机会竞买。” 俞雅岚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提起了兴趣。 罗四海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立刻追问道：“不知都有些什么样的秘方？是租到铺子之后才能竞买？还是参与竞租铺面的所有商家都能争取一番？” 俞雅岚淡淡地笑了笑，回道：“大致上有两类秘方，一类是美食秘方，诸如卤肉、烤鸭、炒坚果和几种糕点的制作方法；一类是日用产品的配方，如香皂肥皂、牙膏牙粉、香水香露、沐浴洗发用品等等。所有前来竞租铺面的商家都能参与，到时候可能用竞拍或抽签的方式进行分配。” 说到此处，她不由想起了在延州街边看到的场景。 秦西百姓目前的食谱和生计都比较贫乏，食肆酒楼内贩卖的食物仅有简单的几样，生计方面则侧重于筑工和木工，依靠其他本事谋生的人群相对难以出头。 这样的现状其实不利于秦西的发展，她得想办法及时纠正偏颇的倾向。 否则等到六合山庄的土木项目全部竣工，这么庞大的筑工和木工团体又该以何为生？ “除了刚才所说的用于商业街竞租的秘方，我还准备将一些常见的副食品或调料配方向秦西百姓公开。比如豆腐、豆浆、腐竹、豆芽、肉酱、酱油、陈醋和制糖等，制作成本不高且能够丰富日常食谱的东西，届时各地百姓都能从中获得新的谋生手段，整个秦西的行业结构也会变得更加平衡一些。” 她手里的各种配方和秘方要多少有多少，拿出来为秦西百姓谋福利最适合不过。 一个人不可能将天下所有的财富都揽入手中，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才是真正的繁荣。 在座的一众文官皆激动不已，不吝赞美地感叹道：“主母英明！” 见众人都赞成此事，俞雅岚当即开始安排任务。 “一会儿我让人将所有的秘方都交给义兄和蒋大人，具体如何执行就由你们来商量督办，罗会长和罗公子带着商会从旁协助，务必要将这两个项目圆满完成。” 她现在怀着身孕不方便奔波，只得将事情分派给下属们执行，等到出了结果再验收检查，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一众官员应声领命，纷纷表示会努力达成任务。 许永年思量了一番，想和弟媳妇讨教一些竞拍的经验。 “弟妹，我听说你曾经在咸平举办过竞标会，不知当时的文书方案是否还有所保留？这次的商铺竞租和秘方竞拍我想采用类似的模式，这样一来也能避免出现黑幕或恶性争夺。” “还有副食品和调料秘方的公开一事，我想着是不是根据每个县的情况分配不同的秘方，如此也能让各县百姓都拥有独到的特产，不至于因为太过泛滥而失去了货物的价值。” 俞雅岚点头同意，一脸无所谓地笑道：“可以的，我到时将竞标会的方案文书和那些秘方一起交给你们，商业街项目的三十个配方价值会比较高一些，面向秦西百姓的秘方将会有五十个左右，届时就按你说的进行酌情分配，尽量保障每种产品的独特性和市场价值。” 这类的事情很容易操作，只要单个配方仅发放给三到五户人家即可，他们彼此之间会形成良性竞争，同时又不会造成恶意的垄断。 百姓们有了选择就不必忍受低劣的品质，拿到配方的商铺之间也会为了争取客源而积极改良产品。 “那便多谢弟妹了。” 许永年向她拱了拱手，俊秀的面容上满是轻松的笑意。 许家和宋家关系亲密，因此俞雅岚夫妻俩也从未将义兄一家当做下属看待。 但许永年却甘愿俯首称臣，除了是对宋父的救命与养育之恩心怀感激之外，也是因为敬佩宋曦和俞雅岚的才能。 不过两兄弟平时都按亲属关系交往，唯有执行公务之时才略分上下级之别。 趁着商务会议已经接近尾声，罗四海连忙问起自己最关切的事。 “主母，商业街既然准备开启招商事宜，那光明书院是不是很快就要开始招生？不知到时会采用什么办法录取学子？我家奕天可还有入学的机会？” 长子的前程已经有了着落，次子奕豪也找到了合适的道路，但幺子奕天却还处在迷茫的阶段。 罗奕豪当初斗志昂扬地要去延州卫参军，结果一年之后便退了出来，他努力过后发现自己没有为将的谋略，无奈之下只得回归家族帮父兄打理庶务。 罗四海见此也不再勉强，同时更加深信白狼当初做出的命格判断。 那幺子奕天应该能有做小官的运道，他得为孩子寻个合适的书院才行。 在场的其他官员一听也竖起了耳朵，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期待。 众人家里都有正处于求学阶段的孩子，若是光明书院开始招生，那他们肯定要想办法将自家孩子送进去就学。 俞雅岚的曙光学堂办得如此成功，相信投入和建设规模更加庞大的光明书院应该更胜一筹。 他们都深知六合山庄积极筹办书院和学堂的目的，只要孩子能顺利地从光明书院毕业，将来的前程定然不差！ 俞雅岚看了看面露期待的一众官员，微笑着颔首道：“等到兴隆商业街的招商项目结束，光明书院就会在立秋之前开启招生事宜，主要生源会优先从曙光学堂中录取，其余学子只要通过入学考核也能进来就读。” 第237章 备受瞩目 对于忠心办事的下属，她愿意多给一些优待。 “这次的招生年龄在十二岁至三十岁之间，你们家中如果有年龄合适的孩子或大人都可以来参加入学考核，我会提前给你们准备一份考试资料，只要好好学习应该能通过笔试那关，至于之后的面试……那就看学子们的临场表现了。” 辨心灵镯的秘密只有她们一家人知晓，就连关系最亲近的许家都不清楚其中的玄妙。 有了曙光学堂的面试经历在前，无论官员或百姓都以为六合山庄是靠临场的言行举止来判断面试者的资质。 俞雅岚对此也不做解释，任由大家猜想着通关面试的办法或技巧。 提供笔试资料已经是最大的福利，想凭借官员家眷的身份直接入学那是万万不能。 “秦西的文武官员届时也会分批进入光明书院或六合武院进修，只是相应的学时不如普通学子那般漫长，希望诸君能够珍惜学习的机会，好好地强化自身以便跟上秦西的发展步伐。” 在场的官员都非常激动，纷纷开口感谢主母的恩赐与厚待。 有了笔试资料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后面再想办法培养家眷的言行谈吐即可。 实在不行便由他们自己上阵，反正家中至少得有一人进过书院就读。 当然最高兴的还属罗四海父子，他们都没有料想到招生年龄竟然会这般宽泛。 罗家三子都恰好在适龄范围，只要通过考核就能进入书院就读。 这等天赐良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罗家能不能改换门庭就全靠这遭！ 罗四海悄悄抬眸看了眼主位上气势凛然的女子，内心既是喜悦又有些感慨。 俞主子果真是一位巾帼女杰，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大局观和长远筹谋。 大周的女子鲜少愿意抛头露面地打拼家业，她却从不避讳世间的异议与轻视，短短几年内做出的成就震古烁今，就连一众高官武将都自愧不如。 罗家投靠她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便是舍了四海商行他们也要拼出一份前程！ 这场商务会议在午时之前便结束了，一众官员在山庄内的食堂用过午膳才陆续离开。 商业街项目就此正式启动，各地府衙也带着分配到的秘方开始运转起来。 没过几日，俞雅岚便开始收到各地传来的消息反馈。 这次的招商项目进行得非常顺利，很快就吸引了秦西大大小小的商贾来投资，他们都能看得出兴隆街的商机蓬勃，甚至预言贫穷的延州必将翻身成为不亚于西京的繁华之地！ 夏末之时，竞标成功的商家已经陆陆续续入驻，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失败的商贾也没有气馁，转过头又去竞拍那三十个美食与日用品配方。 四海商行也参与了竞争，并成功地租到了三间商铺，配方竞标会上也顺利地拿下了四个项目，可谓是本次招商活动的最大赢家。 在秦西的商贾们忙于商业街竞标会时，普通的老百姓们也没有闲着。 各地府衙都效仿竞标会的模式将副食品与调味料秘方逐步推广开来，不少家境贫寒的百姓都因此获得了谋生的手段。 众人得知这些秘方都出自六合山庄，内心感激的同时也觉得不出所料。 除了那如神仙一般厉害的庄主夫妻之外，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和胸怀？ 宋曦和俞雅岚的威望从此变得更加深重，几乎要成为与神佛等同的存在。 百姓们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潜意识中却已经将他们当做了救世的菩萨，朝廷皇权都比不上宋氏夫妻的地位崇高，六合山庄才是秦西真正的主人！ 临近立秋时节，各种规模不一的竞标会都相继落下了帷幕。 众人还沉浸在欢快热闹的气氛之中，另一条轰动秦西的消息又让他们再度沸腾起来。 “你听说了吗？光明书院马上要开始招生啦！” “就是那个比曙光学堂更加厉害的书院？也是六合山庄筹建的？” “那当然了！除了六合山庄，谁还能承办这么强大的书院？听说会优先从曙光学堂的毕业学子中录取，真是羡煞我也！” “我家大儿今年正好十三，这回一定要去争取一个入学名额！” “据说从光明书院毕业的人将来有很大机会做官呢！再不济还能给六合山庄当差，想想那月钱待遇就觉得眼馋不已，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秦西的百姓们都对此热议不已，就连达官显贵也铆足了劲想要争夺就学的机会。 这两年曙光学堂的成功已经震撼了众人，培育出的人才各个皆是不同领域的佼佼者。 许多出身贫困的孩子都掌握了一定的谋生手段，尚未毕业就能靠着所学赚钱养家。 学堂的教书先生们更是名利双收，在六合山庄的栽培和扶持下迅速地翻身致富。 负责教授基础建房技能的王筑工建立了一个建筑团队，到处承接土木工程赚得盆满钵满。 传授木工技艺的周木匠开起了家具铺子，精湛的雕刻技术引来了十里八乡的光顾。 一直因流民身份而备受欺压的苏秀才就更不必说了，如今早已成为新民村威望最高的人，贫病交加的困窘境况彻底变成过去，家中的十亩良田都种满了官府派发的高产粮种。 在教导学子的过程中，他也得到了不少感悟和进步，原本还想继续参加科举，但见时局不稳便放弃了打算，反正在曙光学堂也能拼出不错的前程，又何必去参加前途未明的科举考试？乱世已经开始显露征兆，再去掺和朝堂纷争只怕是难得善终。 诸如三位老师这般翻身暴富的例子还有许多，与六合山庄挂钩的一切似乎都意味着前程无量，哪怕只是在学堂里打杂的普通长工，也能因为丰厚的待遇而生活得非常滋润。 有了曙光学堂这块美玉在前，众人对即将招生的光明书院便更加期待。 各地府衙一公布招生的时间和办法，秦西的大半百姓都挤破头要来报名和咨询。 短短七日之内，六合山庄就收到了多达十万人的报名名单，除了想要入学读书的学子之外，还有一半是想应聘教书先生和杂务长工。 俞雅岚被这盛况震惊得有些失语，缓过神来只得让各地府衙先好好筛选一番。 第238章 前线情况 俞雅岚在秦西如火如荼地操持着文武书院的招生事宜，远在平凉的宋曦此时也忙碌着打下版图之后的收尾工作。 平凉兵力薄弱，而且只是一个六府之地，宋曦率领熊建林、张致远、安岩和万里等将领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拿下了全省。 三大异族本就是乌合之众，靠着一股蛮力和鞑靼人的暗中支持才得以战胜本地驻军。 朝廷对平凉极其忽视，几乎得不到多少粮草和军饷支援的本地驻军自然不是异族叛军的对手。 宋家军杀入平凉之时，狂妄自大的异族叛军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两军没有进行正式的对垒叫阵，游击式的打法也让叛军更加轻视他们。 领军的三大异族族长都以为宋家军只是临省或朝廷派来的弱小军队，否则怎会人数稀少、东躲西藏，不敢跟他们正面较量？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们始料未及，看起来人数不多的平叛军队居然比想象的更加棘手。 分散成小股队伍的宋家军十分强悍，悄无声息地就将异族叛军一点点消灭殆尽。 各地的叛军阵营陆续失联失踪，三大异族族长才意识到形势的严峻。 可尽管如此他们仍是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宋家军究竟是如何以少敌多、百战百胜？ 要知道异族叛军其实有近半人马都是由鞑靼人假扮，三大异族为关外的鞑靼人提供入城的机会，换上异族服饰的鞑靼人就得帮助他们占领平凉，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势如破竹地拿下了五座府城，饥寒交迫的大周士兵根本不是鞑靼人的对手。 但是现在，情况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这支来历不明、人数未知的神秘军队太过厉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打得异族叛军节节败退，以刚劲勇猛而闻名的鞑靼人都无法敌过他们，没过多久就全军覆没！ 平凉全省还迅速流传起一则消息，说是三大异族勾结鞑靼人屠杀大周百姓。 三大异族的族民因此被本地百姓唾弃憎恶，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都会被人驱赶喊打。 大周百姓还主动为宋家军提供异族叛军的线索，甚至帮着打开城门夹道欢迎宋家军入城平叛！ 异族叛军恶行累累、不得人心，毫无见识的三大族长更是不明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真理。 他们只知道自己颓势难挽、安危不保，必须赶快逃离平凉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平凉早已成了宋曦的囊中之物，各大关卡都被宋家军严密把守，三大族长还能逃得到哪儿去？没走到边关就被宋家军包抄围剿！ 多耳族的族长古力永远忘不了那天，那个身披银色铠甲、头戴金色面具的高大男子骑着汗血宝马而来，身后率领着一千名神色肃穆的强悍精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保护他的数千名族兵残杀殆尽！ 那人的声音清越而冷漠，仿佛对于战局的胜利没有丝毫意外。 那人的身法武功十分诡异，再密集的箭矢射向他都会莫名滞空然后失败掉落。 古力听见平凉百姓将那人称作神明，说是专门来解救平凉困境的天选之人，所以身上才会有刀枪不入的金钟罩护体，所以面对强势的异族叛军才能百战百胜。 古力听见那人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宣布他的罪行，并下令判决将他斩首处死。 他们多耳族的战士也会尽数被诛，就连族中的老弱妇孺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在刑场被斩首的那天，他还见到了尤族和冼族的族长，那两人的下场和他一样，都是全家问斩、无人幸免。 古力满心悔恨，深觉当初不应该和鞑靼人合作。 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背负通敌卖国的罪名，兵败被抓还连累全家人一起被斩首示众。 早知道会有这么强悍的军队杀入平凉，他就应该和这位蒙面将军合作，到时候大家和和气气地瓜分平凉六府，他便还是那个逍遥自在、高高在上的多耳族族长！ 如今大势已去，也只能…… “宋将军，求您放过我家儿媳和小孙子！他们都只是没有战力的弱者而已，对我们在外征伐的事情毫不知情！我敢发誓她们绝不会报仇，求求您放她们离开！” 古力痛哭流涕地在刑场上高呼求情，希望高台上监斩的蒙面将军能网开一面。 他不清楚多耳族的其他族民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他这一脉绝不能就此断根！ 宋曦扫了眼刑场上恐惧发抖的妇孺，金色面具下的俊颜略微蹙眉犹豫。 换做从前他必然会果断拒绝，这类求情的说辞根本无法令他动摇分毫。 但是岚儿如今也怀着身孕，再过几个月他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现在是不是应该放过这些弱者，为家中的妻儿积德添福？ 一旁的熊建林见他有心软的迹象，连忙劝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元帅，你不能对这些异族之人手下留情，他们可不会感激你的仁慈，只会觉得你蠢笨可欺！嘴上说着不会报仇，私下里还不知怎么筹谋，别看他们不通文墨兵法，算计起别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 他常年驻守边关，与各种异族之人当然也打过交道。 这些狡猾的蛮子虽然算是大周的子民，却从未将自己当成大周人看待。 平日里就经常与本地百姓发生矛盾冲突，后来起事造反也专门逮着大周百姓屠杀，照他说就该将三大异族彻底抹杀干净，省得他们时不时跳出来兴风作浪！ 宋曦闻言也收起了善心，他想起父兄在世时提到过类似的情况。 三大异族与关外的鞑靼人一样，都喜欢利用老弱妇孺博取大周人的同情，等到他们放下戒心就伺机暗算反杀，不少大周将士都因此枉送了性命。 他现在如果同情这些异族妇孺，谁又来同情那些枉死的将士和百姓？ “都杀了！若是对罪魁祸首开恩，他们三大异族的其他残余又如何引以为戒？平凉从此便是本帅的地盘，我不希望有任何隐患留下。” 没有将三大异族全部灭杀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多余的善心不利于统治这块蛮荒之地，待到把反叛滥杀的祸头子送入地狱，他就立刻开始为平凉制定全新的规章。 第239章 招安官将 族长古力见求情无果，当即变换脸色开始对宋曦破口大骂，异族语言夹杂着大周官话听起来不伦不类，直骂得口干舌燥也没能让冷漠的宋家兵将露出半分异色。 行刑的士兵手起刀落，很快便将三大异族的族长及其家眷送下黄泉，其余参与反叛的异族将领也悉数伏诛，这场历时五个月之久的平凉叛变彻底落下了帷幕。 潜入本地的鞑靼奸细和玩忽职守的边关守将早已被宋家军诛杀殆尽，平凉六府的贪官污吏也都关入了府衙的大牢，宋曦任命麾下将领暂代平凉的军政主官，自己则开始整肃平凉布政使司和平凉都指挥使司。 平凉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宋曦必须在掌控此地之后做好相应的部署，各种防御工事也得尽快修建起来，不然仅靠那破旧的城墙和城门根本挡不住关外的敌人。 正当他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一群特殊的客人忽然造访。 剑东和刀虹将平凉六府的几位军政官吏带了过来，准备请示主子看看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由于常年被朝廷忽视和苛待，平凉养出了不少懒政怠政的贪官，但也有少数几人是为民办事的好官，还有几个是无功无过的普通官员。 边军中也有几位努力抗敌的将领，只是碍于守将的命令才不得不隐忍克制，朝廷迟迟没有增援粮草和军饷已让他们心灰意冷，整个大军的士气都一直萎靡不振。 宋家军到来给了这些人莫大的惊喜，以为是皇帝和朝廷终于想起了平凉的困境，直到那绣着海东青图腾的旗帜映入视野，他们才察觉到援兵并非是朝廷的兵马。 平凉的贪官都已经被宋家军关押，其余官员却并未受到任何人身限制。 众人现在都十分迷茫和彷徨，不知道这位占领平凉的大元帅将会如何处置他们。 看着像是从外地侵入的强大叛军，偏偏为平凉百姓镇压了三大异族，行事作风也极其仁义慷慨，每攻下一府就会给当地百姓提供救济的粮食。 饥寒交迫的平凉守军也因此迎来了崭新的生机，不问对错就帮着宋家军一起击退异族叛军。 战事结束后他们都很忐忑，害怕宋家军会调转枪头对付他们，可煎熬等待了好一阵子，却只听说那位蒙面将军开始整顿平凉的军政？ 一众平凉官员都按捺不住心里的忐忑，只得聚到一起过来问问他们的去留。 要杀要剐总得给个准信，不然他们吃着宋家军的救济粮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苟活下去。 宋曦得知他们的来意也并不惊讶，只是淡笑着询问起这些官员的打算和想法。 “是去是留全看你们自己，我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你们离任之前得做好交接工作，并且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平凉，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宋家军的存在，我会派人盯着你们，一旦有任何不妥就会出手灭门抹杀！尔等也不要怪我心狠，只要你们守口如瓶、遵守要求，自然能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 一众平凉官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恐慌，内心十分犹豫要不要继续留任原职。 若是离任他们就得面临五年的监视，同时还会失去养家糊口的差事。 若是留任那他们还算不算大周的官员？感觉迈出这步就等于主动加入了反叛的阵营。 这位平凉新主的姓名和来历他们一概不知，朝廷和外界的情况他们也完全不清楚，若是皇帝派了正式的平叛大军来此攻城，他们到时候又该站在哪一边？ 心头有万般顾虑压得众人难以开口，似乎前进后退都是一场未知的冒险，大家都有妻儿老小要照料顾及，根本无法两全其美地做出合适的决定。 一些边军将领倒是没有那么多担忧和顾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宋曦的招安。 他们镇守平凉已经有五年以上，得到的粮草和军饷却屈指可数，原本以为会这么行尸走肉般丧命于战场，谁知还能等来这样的惊喜和转机。 宋家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是一支勇猛无敌的仁义之师，他们愿意追随这样的主君，为自己那烂泥般的人生博取一份光明的前程！ 就凭宋元帅能悄无声息地占领平凉来看，大周朝廷很可能已经陷入了混乱和动荡，若是乱世纷争即将来临，他们为什么不能勇敢一次去争取更好的人生？ “我等愿意追随主君，倾尽忠心、万死不辞！” 几位边军将领下跪臣服，面上满是破釜沉舟的坚定之色。 宋曦微笑着颔首同意，命人将宋家军的身份铭牌分发给他们。 “好！本帅就收下你们，之后会派人给平凉边军补充粮草和军饷，你们回去以后先整顿一番手下的军队。从今年起每月的士兵军饷为三两，将领的俸禄则为原先的三倍，逢年过节还会有不同的节礼发放，好好努力保卫平凉的边城，我会一直留心注意你们的表现。” 一招恩威并施直接收服了众将的忠诚，几位边军将领都心甘情愿地俯首领命。 剩余的十几位文官面面相觑，内心震惊的同时也越发慌乱不安。 他们其实想和宋曦谈一谈条件，希望能提高一下招安的待遇。 归入反叛阵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谁知道宋家军能不能保障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安全？ 可这些武夫行事竟然这般鲁莽着急，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的盘算。 宋曦云淡风轻地看向屋内的文官，金色的面具遮盖了真容与表情，浑身气势凛然令人不敢直视，从容不迫地等待他们给出确切的答案。 其实一众文官已经非常动摇，尤其是听到宋家军给出的福利待遇。 朝廷给戍边士兵的军饷只有每月一两，这位新主却能给出三倍的俸禄！ 他们这些文官平日也过得非常清苦，时不时还会被朝廷拖欠俸银，若是宋家军也给他们翻倍的俸禄，那么加入反叛阵营就成了一件不错的美事。 妻儿老小也不必再节衣缩食地苦捱硬撑，目前困窘情况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虽说内心已经准备继续留任，但嘴上却有些不好张口。 饱读诗书的文人都有些酸腐的毛病，觉得为金钱折腰太过伤害自尊和气节。 第240章 掌控平凉 正当一众文官犹豫着该如何措辞之时，忽见一群陌生的面孔走进了大堂。 为首的年轻儿郎活泼朝气，满脸笑意的样子似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主子，主母给您送来了一批官员，还有八千斤的番薯和水稻粮种，运粮马车这会儿正停在内院里头，等到剑三他们清点结束就能直接登记入库。” 张致远笑呵呵地将秦西的密信递给了宋曦，随后便退到一边待命等候。 宋曦看着信件上熟悉的笔迹，嘴角不由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拆开信封仔细阅览一番，面具下的俊颜逐渐露出了开怀的笑意。 岚儿一听说平叛结束便立刻给他送来了替职的人才，考虑到平凉百废待兴还送来了几千斤高产粮种。 这些人才都是从秦西各县抽调出来的大小官吏，以及负责指导和监督农耕种植的衙差。 经过六合山庄的多年培养，这些替职官员都积累了不少处理政务的经验，其中还有一些是早期服食过傀儡丹的旧官，无论本事或忠心都非常可靠。 俞雅岚劝说他们到平凉上任时都承诺了会升官加薪，信上便特别叮嘱丈夫要好好地重用这些人才。 宋曦初初打下平凉肯定需要布置信任的人手，在关键的职位上任用旧臣才能更好地掌控本地的军政。 “你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也辛苦了，先到府衙后院安顿休息，具体怎么安排我得考虑一番，三日后再通知你们到各个地方上任。” “属下领命。” 于是张致远又领着这群替职官吏秩序地离开，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瞄了眼平凉的文官们。 不过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将他们抛诸脑后。 十几位平凉文官本就有些手足无措，见此情形内心越发惶恐，宋曦还没有开口催促，他们便连忙表示愿意留任原职、效忠宋氏。 再为那点自尊心继续拖延下去，只怕要连原本的官位都不保。 也不知这位宋元帅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调出这么多替职备选的人才。 看样子似乎还是有过官场经验的老手，如若上任说不定会直接成为他们的上峰。 可惜宋家军上下都是三缄其口，他们想打探或了解详细的情况也无从下手。 宋曦接受了他们的留任，不过…… “平凉所有文官的俸禄与从前相同，并且每隔半年就需要考核政绩，述职合格才能得到相应的奖励，连续三年不合格者会被撤职，平常的节礼福利倒是与戍边将士的无异。” 一众文官不敢有异议，当即跪地行礼答应下来，能保住差事已经是万幸，其他的就不必再奢求更多。 听说宋元帅是个赏罚分明的仁主，只要他们兢兢业业地做好分内的事务，相信一定能慢慢得到主君的信任和垂青。 宋曦之后花了七日的时间安排人事布局，将秦西调来的官员和本地的留任官吏进行合理安置。 直到平凉的军政官员都各就各位，整个政务和军务系统正常地运转起来，他才略微松了口气。 熊建林从此开始兼任平凉守将和都指挥使，而安岩副将则上任副指挥使，俞雅岚送来的九位文官都被宋曦安排到重要的位置，将平凉的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牢牢掌控在手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各项政令开始陆续更新发布，平凉各地的官员都按照指示给百姓们派发救济粮和蔬菜种子，并命人提前给农户传授全新的育苗和耕种方法。 秦西送来的高产粮种将会在明年春耕之前才分配到百姓手里，为了让平凉人顺利地度过灾祸后的难关，明年将会免除所有人一年的赋税。 领粮、三司换主、免除赋税，平凉百姓被接二连三的好消息砸得欣喜若狂，纷纷称赞宋家军仁义智勇、宏德无量！ 平凉的士兵将领们也换上了崭新的装备和武器，并在熊建林的带领下逐步适应严苛的练兵计划和纪律要求。 从率兵进军到全面掌控，宋曦共花费四个月的时间征服了平凉内外，如今官民百姓对于宋家军的拥护日渐高涨，对于神秘的统治者宋元帅更是奉若神明！ 这是宋曦第一次靠着自身的能力打下一省之地，对于他的成长和未来有着非凡的意义。 没有傀儡丹的辅助控制，没有借助其他外力来侥幸取胜，这是他扩张政治版图的第一步脚印，更是潜龙即将登天翱翔的序曲！ 尽管此时他还尚未萌生蚕食大周江山的想法，但局势终将会把他推向逐鹿中原的舞台。 平凉形势彻底稳定下来之时已过仲秋，算算时间爱妻应该已经怀孕九月有余，正常的临盆日期约莫就在半个月内，宋曦不想错过长子的出生，便打算整顿行装启程赶回延州。 …… 这日晌午，宋曦和熊建林等人正在平凉布政使司的后院内用膳闲谈。 即将分别的几人把酒叙话、痛快畅饮，将不舍之情都暂时置之度外，只豪迈欢快地畅想着未来的生活。 一名表情鬼祟的白衣女子端着羹汤向正屋走来，不断乱转的双眼中闪过虚荣与算计。 她听说三大异族的残余族民已经被判罚服徭役十年，两日后就得全部到平凉边境修建城墙。 作为流浪在外的多耳族人，她不想和其他族民一样沦落成卑贱的苦役奴仆，更不想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艰辛而繁重的劳动。 她想攀上贵人做个养尊处优的贵妇，整天睡在金银珠宝堆里享受奢靡。 据说那位带着金色面具的宋元帅就居住在这府中，她好不容易才贿赂了采买的小厮，得到了混入布政使司后厨的丫鬟身份。 听说中原男子都喜欢纳几个妾室或通房，凭她多耳族第一美人的姿色应当能让对方动心。 一会儿呈上羹汤之时就假装不稳跌倒，然后趁机扑倒贵人的怀里撒娇，她就不信那位宋元帅真能坐怀不乱！ 只要她成了宋元帅的女人……日后再没有人敢轻贱她半分！ 古茜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略微整理衣衫挂上了自信的笑容。 第241章 一丝隐患 “民女……咳，奴婢拜见元帅大人和诸位将军，这是后厨刚刚做好的银耳莲子甜汤……” 一抹婀娜摇曳的身影忽地闯入了正屋，在座的众人都骤然绷紧了神经。 原本欢快热闹的气氛瞬间冷沉下来，宋曦和其他文官武将都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然而始作俑者却丝毫未察，仍是满脸媚笑地搜寻目标的所在，贪婪的眼眸一看见主位上的男子，整个人都花痴得脸红心跳。 古茜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怪异和尴尬。 她满心满眼都只看得见眼前的男子，恨不得立刻为他献上自己的一切！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宋元帅了？果真是如天神一般俊美的人啊！ 只要成为了他的女人，她古茜就能在平凉呼风唤雨、尽享富贵！再没有任何人能轻视她、践踏她，甚至嘲笑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砰——！” 宋曦直接将虎扑过来的女刺客踹飞倒地，毫无遮掩的俊颜上布满了怒意。 “将她抓起来审问！外头的守卫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刺客轻而易举地混了进来？” 屋内的众人都蹙着眉开始警戒四周，生怕这刺客还有其他的帮手。 屋外安静了好一阵子，过了半晌才见刀虹面色铁青地带兵进来。 “主子，屋外的守卫都让人用各种理由调走了，有的是被下了泻药离不开茅房，有的是被后厨的小厮骗走的。这女刺客倒是好本事，居然能买通后厨的两个小厮为她调虎离山。” 说着，便让人将地上的女子捆绑起来，准备押到暗牢审讯一番。 “不是的！我不是刺客！我只是爱慕元帅大人而已，绝对没有任何要伤害您的意思！” 浑身剧痛的古茜连忙痛哭求饶，希望这位冷峻的贵人能怜香惜玉地放她一马。 明明她是想要献身讨好，为什么会演变成抓捕刺客的情况？ 中原的男子也太奇怪了，居然能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 宋曦冷漠地睨了她一眼，随后便满脸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在本帅面前说谎毫无意义，你这长相分明就是多耳族人！看着还与死去的古力族长有几分相似，怎么？想为你的亲人报仇雪恨？” 古茜闻言当即煞白了脸色，颤抖着双唇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他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她明明和族长阿翁不太肖似啊！ 若不是担心官府会查到她的真正身份，今日也不会铤而走险来这里送死。 她只是古力嫡长子的私生女而已，因为身份不光彩一直没能回归家族，对于古家嫡系根本没有任何感情，逃过满门抄斩之后便想寻求强力的庇护。 族长一家从未善待过她，结果死了还要拖着她受苦，她恨呐！ 其实宋曦原本只是想诈一诈她，试探一下对方的来历或身份，谁知竟然这么简单就猜中了真相。 “既然是古力的血脉，那就送她下去一家团圆。” 清朗的男声冰冷地响起，当场就给不知死活的献媚者判定了死刑。 古茜害怕得尖叫挣扎，痛哭流涕地开始自陈身世。 她从小到大是如何受到多耳族人欺辱，又是怎样一个人流浪在外艰难求生，后来听说宋元帅的英勇事迹心生爱慕，不想和族民一样服徭役才决定来献身求宠。 这次能混入司内后厨是因为使用了媚术，那两个小厮中了招就只能听命于她。 不过她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想得到元帅大人的怜爱。 古茜说完便看向了宋曦，泪眼盈盈地请求他手下留情，双眸微动悄悄地施展媚术，看看能不能迷惑住这位心狠的贵人。 宋曦察觉到异常立刻挥袖反击，浑厚的内力直接震得古茜头痛欲裂。 她俯下身子呕出一口新红，双眼也无法控制地流下了血泪，一身的媚功就此被废除！ “拉去乱葬岗处死！” “是！” 几个守卫将重伤的古茜拖了出去，屋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是众人都没了聚餐的兴致，只得相约等晚膳时间再继续吃喝畅聊。 那两个被买通的小厮也被下狱关押，准备等两日后和三大异族一起到边城服徭役。 布政使司和各个府衙都陆续加强了内外守卫，严令禁止任何陌生面孔伺机混入其中，采买下人也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查，确保没有可疑的势力渗透进官府的体系。 三日后，宋曦率领大军返回秦西。 此番回程与来时一样，都是分批分道悄悄离开，尽量避开人群与官道密集的地方，不让任何势力发现他们的行进路线和目的地所在。 虽然平凉已经成为他的地盘，但接壤的云川和陇西还存在着他的敌对势力。 这个三角地带最容易潜伏各种探子，所以他迄今为止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来历。 平凉百姓还以为他稳坐省治，全然未觉神明大人已经秘密返家。 然而就连宋曦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启程离开平凉的那天，两个陇西探子也偷偷地潜出了城外。 他们快马加鞭地向着陇西大营奔去，脸上还罕见地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身上的衣服沾染着几点干涸的血迹，似乎在昭示着经历过不寻常的情况。 二人躲躲藏藏地避开官道和关卡，生怕被平凉兵将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一趟调查可谓成果显着，他们终于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 鲁国公在入秋时节就已经夺回了西凉府。 捷报传回朝廷之时，龙颜大悦的元丰帝勉强同意给他派送粮草。 此次能收复失地全靠秦西的支援，鲁国公庆幸的同时也对那块陌生的土地生出了几分猜疑。 他曾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是秦西现在发展得非常迅速，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西北最繁华的地方，说不定还能与富庶的京城一较高下。 对于这种浮夸的传闻他向来嗤之以鼻，但听说了太多难免会产生一点好奇。 印象中的秦西应当与陇西相差无几，缘何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发生了突然的变化？ 可惜派了不少人手去调查都是失败而归，就连周家的暗卫都没能带回有价值的消息。 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蹊跷，总想将秦西的秘密挖掘出来看个究竟！ 第242章 惊天消息 鲁国公自是不知，如今的秦西早已被宋氏夫妻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 任何打探消息的外来势力都会在入境之时就被监视和误导。 且不说每个关卡或城门都有官兵盘查往来者的身份，秦西本地的百姓也大多不愿意与外地人说起六合山庄的事情。 秦西换了新主、变了天，在此生活数十年的老百姓哪会全然无察？ 可他们并不在乎当权者姓甚名谁，只要能带给秦西美好的未来，帮助人们度过灾厄难关，那就是值得他们崇敬和拥护的最佳主君！ 当然，除了对六合山庄的感激和维护之外，老百姓们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内。 旱灾时许多外地流民落户秦西，不仅享受到了六合山庄给本地百姓的照顾和福利，还在后来的各项招工招生活动中与本地人形成竞争，借着秦西的发展势头混得风生水起。 老秦西人因此变得十分警惕，生怕外地人发现秦西的优势会大规模涌入，与他们争夺为数不多的赚钱活计。 虽说这种轻微的排外现象很不友好，但却恰恰能保护六合山庄的存在和秘密。 各种复杂的原因叠加到一起，使得来这里打探消息的势力经常空手而归，一开口说话甚至会招来本地人的排斥和戒备。 鲁国公对于探子们的屡屡失败非常失望，但却不曾放弃过挖掘秦西秘密的盘算。 临近陇西的云川和平凉他也派去了相应的探子，以便及时向他反馈最新的情况。 “国公爷，周达和周益从平凉回来了！” 随着一声禀报传来，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快步走进了营帐。 正在研究舆图和布防的鲁国公抬起了头，威严的面容上蹙眉不解。 “怎么亲自跑回来了？有什么事不能飞鸽传书？” 两名周家探子抹了把额头的大汗，神色焦急地回答道：“启禀国公爷，平凉叛变已经被彻底解决了，可前来平叛的根本不是朝廷的兵马，而是一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势力！我等在平凉省治潜伏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重要的消息！” 随后二人开始互相补充地将事情详述出来。 平凉发生叛乱时，他们两人正好奉命潜入打探情报和战况。 亲眼看着三大异族烧杀抢掠地占领了一个个府城之后，又亲身见证了宋家军平叛杀敌、统管军政的全部过程。 两人对于这支来历神秘的军队十分警惕，小心翼翼地试着打探主帅的身份底细。 可这支军队的纪律却是超乎想象的严明，不仅守口如瓶还险些将他们当做奸细处死。 周达和周益多次探查皆以失败告终，只得蛰伏下来静待对方主动露出破绽。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最后还是从一名献媚失败的濒死女子身上得到了线索。 那位名叫古茜的多耳族女子见过宋家军主帅的长相，并且偷听到同席的老将领称呼主帅“希哥儿”。 虽然不确定具体的名字，但姓氏为“宋”、名字中含有“希”字的年轻男子，他们正好认识一个！ 如若真的就是他们猜想的那人，那么当初家破人亡的可怜虫恐怕已经成长为震惊朝野的存在。 能够以少胜多从三大异族手里夺下平凉，还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掌控全省军政，这样的人物必然会成为朝廷和边军的威胁，甚至迟早与临近的鲁国公发生冲突！ “可惜那古茜已经伤重身亡，我等无法将她带回陇西，否则应该能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处决古茜的只是两个普通的士兵，他们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就能将人暂时引开，不过时间有限问不出详细的情况，得知主帅的姓名就已经值得他们奔波一场。 “为何不继续留在平凉验证对方的身份？” 鲁国公按下满心的惊骇，强装镇定地询问道。 周达和周益面面相觑，无奈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等根本没机会接近那位主帅，对方武功高强、感知敏锐，一有陌生面孔靠近就会戒备怀疑。平凉几府已经陆续开始封城盘查，所有外地人都得经历审问和登记，我们担心会暴露真实身份，只能先逃离平凉回来向您禀报。”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疲惫的面容不禁扭曲了一瞬。 “国公爷，您不知道那位平凉新主有多么警觉，几大府城的鸽子和大雁都被他的军队射杀殆尽，对方身边还带着一只凶悍的海东青，经常在平凉上空捕杀能够传递消息的鸟类！看来是想全面封锁城内的消息，不让任何势力得知平凉的情况。” 若不是平凉的管治越来越收紧，他们也不会连夜出城离开那地方。 之后再想混入城内只怕难如登天，二人为此都头疼不已。 鲁国公僵坐在桌案后沉思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惊惶不安。 如果平凉新主真的是逃亡在外的宋曦，那他究竟是如何得到了今天的实力？ 招兵买马和精进武功都不是简单的事，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根本无法成功。 对方若是继续成长下去，将来势必会威胁到陇西的安危！ 他好不容易才从宋昊苍手里夺下了西北最大的兵权，怎能受一个黄毛小子的掣肘？！ 还有秦西……这个最近几年忽然发展起来的古怪地方。 这两个相邻的省域都被不知名的势力封锁统管，只是秦西的封锁做得比较隐晦，对于途径往来的外地人没有明显的限制，而平凉的封锁却做得粗暴狠绝，铁了心要隐藏新主的来历和身份。 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也许支持宋家军占领平凉的势力就来自秦西？ 如此一来倒是能说得通了，秦西都能有足够的粮草支援他夺回西凉，又如何不能支持宋家军打下平凉呢？ 这股势力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所图之事必然会危害到江山社稷！ 鲁国公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提笔沾墨迅速地写下一封密信。 晾干之后便装入了信袋，蜡封盖章才递给了周达。 “你二人速速将这封密信送回京城，并想办法亲自交给圣上或北镇抚司，行路之时切莫经过平凉或秦西，绕道蜀地再北上入京。” 他现在被鞑靼人牵制着，腾不出精力对付秦西和平凉，但只要将猜测和情况告知皇帝，朝廷自会派遣钦差和大军前来。 届时一切谜题自见分晓！ 第243章 雅岚生产 鲁国公的算计宋曦尚不得知，此时的他已经带着宋家军返回延州。 相比于半年前秦西更加繁荣稳定，各地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不同的建设。 三大水库正式开始投入使用，延州府和西京府的许多地方都用上了自来水，各个工厂和书院也正在顺利运营，百姓们的生活都越来越红火。 看着蒸蒸日上的秦西，宋曦心里非常自豪。 若能照此发展下去，或许就可以创造出如妻子家乡那般的和平盛世。 他们一家人将在这里安身立业，逍遥自在地度过幸福的一生。 秋末之时，俞雅岚的孕期已满十月。 理论的预产期推测了一次又一次，可孩子还是稳稳地待在肚子里，完全不见任何即将生产的迹象。 宋曦担忧得吃不下饭、睡不安稳，天天就围着妻子嘘寒问暖，小心照料。 即使超声检查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孩子的发育甚至比一般情况更加健康，但他还是焦急得坐立不安，向来清俊干爽的脸上都冒出了上火的小痘。 俞雅岚倒是浑不在意，照常吃喝休息、放松心情，手头的公务都已经交给丈夫打理，清闲无聊的她每天只需要散步瞎逛就好。 有时见到丈夫着急忧心，她还会反过来劝说对方不要多想，时机一到孩子自然会降生于世，她们做父母的得学会耐心等待。 宋曦嘴上答应得十分爽快，但行动上却仍然保持高度紧张，处理政务的时间日渐缩短，陪伴妻子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日凌晨，寅时初刻。 俞雅岚忽地从睡梦中醒来。 刚刚在梦里见到一轮旭日落入她怀中，睡醒之后便发现肚子开始出现宫缩和阵痛。 这好像是……要生了？！ 她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略微紧张地推了推身旁的丈夫。 宋曦这段时间都非常浅眠，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马上惊醒。 俞雅岚一推他便立刻起身，迷蒙的神智也在瞬间变得清醒。 “怎么了？是肚子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拥入怀里，干哑的嗓音极尽温柔。 俞雅岚轻轻地扶着肚子，准备起身下床走到隔壁的产房。 “我应该是要生了，现在得去产房做好准备，你帮我叫鸿煊他们过来。” 宋曦闻言呆愣了一瞬，随即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衫并走上前去。 “我我我、我抱着你去？你现在是不是很疼？我……先送你去产房再找煊弟过来？” 即将升任父亲的男子此刻既紧张又结巴，躬下身子就想将妻子慢慢抱起。 俞雅岚拉住了他的手，清丽的芙蓉面上扬着安抚的笑颜。 “产前走一走有助于顺利分娩，就这么点路程不要紧的，你先扶着我走去产房，让琉璃她们去找鸿煊。” 她也是有点痛糊涂了，忘了这段时间一直有女仆和侍卫守在墨韵园内。 不过这阵痛的程度还真是超出负荷，她连说话都使不出多少力气了。 宋曦连忙点头答应，一边谨慎小心地扶着她向产房走去，一边高声呼喊道：“琉璃、碧云！还有沐阳、赤血！赶紧去将煊弟找来，岚儿要生了！” 这声紧急命令一下，整座六合山庄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所有的暗卫都进入了备战状态，将主宅内外保护得滴水不漏。 虽说山庄的安全性毋庸置疑，众人还是警惕地提防任何意外事故的出现。 下仆们在俞鸿煊的指示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为主母产子做好相应的准备。 产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布置妥当，需要的产床和各种仪器一应俱全。 俞雅岚此时正在宋曦的搀扶下缓步慢走，嘴里还嚼着刚从功德树上摘来的康复果。 康复果的效力比康复丹更强，可以为她补充体力和减缓疼痛，百年人参都不及其万一，多吃两个果子就能多增添几分顺利。 吃罢灵果不久，她的羊水便开始渐渐流出，俞雅岚忍着难为情躺到了产床上，让面色惨白的丈夫赶紧到外面去等待。 “我不出去，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宋曦满脸担忧地看着妻子，修长的大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柔荑。 剧烈的心跳撞如擂鼓，一身冷汗浸得后背微微发凉。 俞雅岚感动得热泪盈眶，但还是不想让丈夫见到自己狰狞的样子。 眨了眨眼按下泪意与软弱，态度坚定地劝他到产房之外等待。 “你在这儿我会分心的，去门外等着，很快就能生下来的。” 听说头胎分娩大多需要十几个小时，她这么说只是想将丈夫先哄出去。 宋曦犹豫了半晌才勉强同意，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产房。 哪怕内心其实很想留下，但妻子的心情就是他要优先顾及的事，万一因为分心而出现什么情况，岚儿岂不是要承受额外的痛苦？ 俞鸿煊看着傻姐夫依依不舍地走出门口，笑呵呵地将房门一关，蹭到姐姐身边打趣道：“看他那纠结委屈的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媳妇抛弃了呢！有我俞神医妙手回春，接生个孩子不过是最简单的事！” 俞雅岚神色淡定地看了看弟弟，水亮的杏眸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嗯，如果他的双手没有微微颤抖，脸色没有变白紧绷，额头也没有明显的冷汗，那她应该会相信俞神医确实稳如泰山。 她知道弟弟这么说是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被阵痛折磨得失去耐心和信心。 内心猛地涌起一阵暖意，面上也带出了几分笑容。 “鸿煊，你别紧张，我吃过灵泉水和康复果已经没那么疼痛，一会儿就按正常的顺产程序进行就好，你可是大周王朝最厉害的神医，这会儿可不能怯懦了哦。” 轻柔的声音让俞鸿煊彻底冷静下来，他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谁说我紧张了……我是怕你紧张，肚子不疼就更好生了，一会儿你听我指挥就是。” 再优秀的医者其实也有畏惧的时候，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亲人。 所幸他很擅长调整情绪和状态，慌乱了一会儿便恢复了镇定。 将针灸包放在随手可及之处，剖腹产需要的工具也备在一旁。 俞鸿煊上前给姐姐检查分娩情况，打算先试试顺产是否可行，若是不成再转换成剖腹生产。 窗外的天色依然黑沉，产房内外的人们却在焦急等待。 等待着那个备受期盼的孩子降生于世。 第244章 长子降生 产房外，宋曦和一众下属仆从正在焦心等待。 由于产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俞雅岚又没有痛呼哀嚎，所以他们也不清楚屋内的进展和情况。 不多时，熊夫人、戴夫人和江玉莹便脚步匆匆地赶来，见到宋曦站在屋外连忙上前询问详细。 “侄媳妇已经发动了？负责接生的稳婆是哪个？可需要我进去帮忙？” 三位夫人在七日前就住进了山庄，每天紧盯着俞雅岚的饮食和身体。 就连家禽蔬果等备用食材也要亲自过问，操心劳力地传授小两口照顾产妇的相关常识。 这凌晨深夜一听说孕妇要生，立刻就动作利索地起身赶来，熊夫人还提前做好净手洗漱，随时准备进入产房支援一二。 “煊弟带着琉璃她们在产房内接生，稳婆……没有找，不过熊婶可以放心，煊弟有足够的实力完成接生任务。” 几位经验丰富的夫人能及时过来，宋曦的心里更加安定。 多一个人手就多一分保障，岚儿这次肯定能平安生产！ 熊夫人和江玉莹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别扭。 这世上哪有让男大夫来接生的道理？就算是亲生弟弟也应该避讳一下。 不过宋曦夫妻俩向来有自己的成算，她们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那我们就一起在外头等着，有什么需要再入内不迟。曦哥儿，你得好好拾掇一下自己，怎么衣衫狼狈、大汗淋漓的？赶紧回去洗漱更衣，不然一会儿就不能让你抱孩子了。” 熊夫人扯了扯他凌乱的外袍，略带嫌弃地将他往旁边推搡。 宋曦纠结不舍地望了产房一眼，最后还是转身提步向卧房走去。 为了节约时间他还运起了轻功，打算将汗水冲净就立即回来。 初生的孩子确实不能接触污渍病菌，妻子产后也得注意卫生防护，他想入内探望就必须整理好自己，不能带着一身脏污连累娇弱的妻儿。 宋曦的沐浴更衣完成得很快，不到一刻钟便返回了产房门口。 穿戴整齐的他不再狼狈邋遢，看上去一如往常那般神姿俊朗。 见熊婶几人站得有些腰酸疲累，他当即吩咐下仆搬来几张圆凳就坐。 熊夫人却只是摆了摆手，准备到厨房指挥仆妇们炖煮花生鸽子汤之类的下奶补品。 江玉莹和戴夫人也跟着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务，尽量帮着小两口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产房门口就只剩下宋曦一人，以及一直守护在左右的侍卫和丫鬟。 辰时初刻，晨光熹微。 一轮旭日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漫天的五彩朝霞渐渐绵延千里，六合山庄的上空云层蜿蜒成一条雄壮的巨龙。 山庄内外的人们都被这奇异的天象所震撼，仰望着天空久久无法言语。 “主子，您看！” 宋曦闻言抬起了头，随后也被这壮观的场景震惊得怔愣失语。 一声婴啼恰在此时猛然炸响，洪亮的哭嚎声令众人瞬间回神！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恭喜庄主、贺喜庄主，夫人生产顺利、母子均安！” 产房的大门忽然打开，随后便见满脸笑意的碧云走出来禀报喜讯。 宋曦重重地松了口气，欣喜若狂地奔进产房看望妻子和孩子。 此时的俞雅岚正躺在特制的产床上，虽然神色疲惫却仍保持着清醒。 姝丽的容颜上笑意缱绻，满眼爱意地看着身边的宝宝。 抬眸见到丈夫赶来，便招招手示意他看一看孩子。 “夫君，你看他长得多可爱。” 宋曦连忙牵住妻子的柔荑，矮下身子凑到了床边。 看着红色襁褓里粉白软糯的小胖团子，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他的孩子啊！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 更是他在灭族之后得到的第一个亲人！ 胸腔里的情绪裹着心跳剧烈地沸腾，一阵酸意突然袭上了鼻尖。 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宋元帅从不曾软弱和流泪，此刻却被一个小生命的降临感动得泪光闪闪。 高兴与雀跃晕染着眼角眉梢，令那张俊美无双的谪仙容颜越发柔和生动。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面团呀？怎么生得这般好看！曦哥儿，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可不能在孩子面前掉眼泪，得给他做个坚强可靠的榜样才行！” 闻讯而来的熊婶三人笑吟吟地走进产房，看着粉白可爱的小宝宝都有些惊讶。 刚出生的婴儿多数是红彤彤的，五官也因为挤压而不太舒展。 这个孩子却非常与众不同，比一般的婴儿要漂亮强壮太多！ 或许是在娘胎里待得比较久的缘故？听刚刚的哭声便知道他有多么健康。 “岚妹妹，你这孩子养得可真好！身体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玉莹把刚炖好的花生鸽子汤放到了桌上，神色关切地走过来询问。 俞雅岚微微摇了摇头，满脸轻松地笑道：“我没事，除了生产时有些疼痛，其他都还好。” 康复果和灵泉水的效果超乎想象，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分娩。 从发动到生完也就两个时辰，承受的疼痛可能只有普通产妇的千分之一。 身体和精力都恢复得非常迅速，就算现在下床走动也没有什么问题。 三位夫人闻言都十分惊讶，暗忖这俞神医果真实力非凡，不但在治疗疾病外伤方面妙手回春，就连接生孩子也这么拿手。 可惜她们还是比较介怀男女大防，不然以后还真可以考虑请男大夫来接生。 俞雅岚夫妻俩并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否则肯定会哭笑不得。 不过空间的秘密不可能让其他人知晓，只得任由外面的人随意猜测了。 宋曦在熊夫人的指导下第一次抱起了儿子，虽然姿势略微僵硬，但基本上还算稳妥。 喜眉笑眼的男子乐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团子的脸颊。 “为父给你取了个大名——宋煜，你以后就是煜哥儿了，高兴吗？” 屋内的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纷纷开口打趣他。 “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听得懂你的话？不过这名字取得真不错，寓意很好、念着也好听！等煜哥儿满月就抱到祠堂给你爹娘看看，他们肯定也会为你高兴！” 第245章 隐瞒生辰 熊夫人的话音刚落，宋曦怀里的孩子便睁开了眼睛。 黑葡萄般的大眼明亮又可爱，令那张圆萌软糯的小脸变得生动许多。 宋曦喜不自胜将儿子递到俞雅岚面前，语气激动地说道：“岚儿，你看！他睁开眼睛了！煜哥儿肯定能听懂我的话，咱们的儿子真聪明！” 小团子被他骤然加大的嗓音吓得抖了一抖，随后却是寻着声源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虽然新生儿的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但却能感受到来自血脉深处的亲近和柔情。 宋曦这下更加兴奋了，连连夸赞小宝宝既勇敢又伶俐。 脸上还一直挂着灿烂的笑颜，完全不见战场上的铁血与威势。 俞雅岚依偎在靠枕上，满眼温柔地看着笑容肖似的父子俩，抬起素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内心的幸福和喜悦溢于言表。 “夫君，他长得很像你，希望日后也能和你一样，文韬武略、聪慧英勇。” 这是她和宋曦的第一个孩子，在众人的期盼和爱意中顺利诞生。 无论怎么疼爱都好似不足够一般，脑海中不断憧憬着小团子慢慢长大的模样。 初为人母的心情非常复杂，但开心与激动占了绝大部分。 惟愿小煜儿能够平安喜乐地成长，幸福无忧地度过美满的一生。 “一定会的！日后我来教他兵法谋略、武功骑射，你就教他经商之道、数术文学，咱们的儿子肯定会成为青出于蓝的人中龙凤！” 一旁的俞鸿煊闻言立即跳出来反对。 “喂喂喂，他还是个小宝宝啊！你们需要给他安排这么多魔鬼课程嘛？还是跟着我学医为好，寓教于乐、两不耽误，保准能让他开心愉快地成为一代神医！” 熊夫人让他们说得满脸无语，连忙出声阻止道：“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以后让煜哥儿自己选择！洗三的事情准备妥当了吗？” 宋曦将孩子放回俞雅岚身边，双眼却仍然紧随着他。 “鱼龙变化盆和各种喜果锞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可否请婶婶给煜哥儿主持一下洗三礼？” 熊夫人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爽快的语气中满是高兴。 “没问题，就交给婶婶！保证给你办得喜气又妥当！” 能给宋家的嫡长孙主持洗三礼，这既是荣耀也是幸运，宋家与熊家自此必能更加亲近，两家的交情也能顺势延续到下一代人。 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戴夫人羡慕地看着床上的小胖团子，善意地提醒道：“对了，外面那个天象……是不是得遮掩一二？” 宋煜的出生能引发这样的异象，说明宋氏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如此一来更加证明她们的投诚正确无疑，但过早的暴露却不利于六合山庄韬光养晦的发展计划。 屋内的众人不由沉默了一瞬，只有俞雅岚姐弟一脸的疑惑不解。 宋曦见状便把旭日飞龙迎朝霞的神奇天象告诉了她们，原本欢欣雀跃的俊颜上露出了几分深思。 俞雅岚和俞鸿煊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内心隐隐感觉到这是潜龙显圣的征兆。 可这个异象绵延的范围实在太广，恐怕方圆千里的百姓都已经见过。 她们不可能将所有人的口都封住，只能在宋煜的出生时辰上动一动手脚。 “到时就在官府户籍上将煜哥儿的出生日期延后五日，然后咱们自家悄悄保留一份正确的记录。五日后再对外宣布这一喜讯，给延州百姓派送一些喜饼和红糖馒头，秦西和平凉的农户加免一年赋税，山庄的所有下仆和暗卫本月月钱翻倍！” 宋曦对着守在一旁的琉璃吩咐道，待她领命离开后又转头看向熊婶几人。 “婶婶和两位嫂子，麻烦你们回去和熊叔他们打声招呼，煜哥儿的洗三礼照常举办，不过只你们三家来人就好。” 熊夫人等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默契地表示会守好这个秘密。 天生异象，贵子降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们当然不会胡乱宣扬。 如今大家都是休戚与共的命运联合体，宋家兴盛平安她们才能高枕无忧。 江玉莹见气氛不复刚才的热烈，便将温度合适的花生鸽子汤舀出了一碗。 “岚妹妹，你快将补汤喝了，再放凉就不好入口了，煜哥儿还等着你哺育呢。” 俞雅岚接过没有任何调味的鸽子汤，一口一口地耐心吃完。 许是康复果的药效尚未结束，喝完汤不久她便有了感觉。 抱起孩子尝试着哺乳，没想到结果竟然比想象的更加顺利。 看着怀中香喷喷进食的小面团子，俞雅岚的心里一片柔软。 不管外界将会掀起怎样的狂风骤雨，她们夫妻都会为儿子撑起一片安全的净土。 任何人胆敢将主意打到宋煜的头上，她必倾尽全力将之踩入地狱！ 熊夫人几位借口要忙碌其他事情，将屋内的空间留给了一家三口。 俞鸿煊也带着一众女仆暂时离开，只留碧云和琥珀在屋外待命。 宋曦搬了张圆凳坐到床边，满脸宠溺地看着母子二人。 虽然对捧着粮仓进食的小团子微微有点醋意，但更多的还是欢喜与柔情。 抬起手替妻子整理微乱的长发，幽深的黑眸一直看着她恬静的侧颜。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白净的额上落下了一吻。 “岚儿，谢谢你！谢谢你总是那么包容我、支持我，谢谢你为我生下了煜儿，这是我今生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俞雅岚双颊微红，笑意盈盈的水眸看向了丈夫。 “我也谢谢你，夫君。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可爱的宝贝，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照顾着我，未来还请继续努力，我们母子将来可就全靠你了哦！” 宋曦喜眉笑眼地刮了刮她的鼻梁。 “好！请娘子尽管依靠我！我会努力长成参天大树，为你们母子遮风挡雨，护你们一世快乐无忧！不过开花结果的重任就交给娘子了，来年的生日礼物我想要一个乖巧的女儿，一个长得像你、性子也像你的宝贝女儿。” 俞雅岚闻言嗔了他一眼。 “想得美！在煜哥儿能读书习字之前，我可不会考虑再生一个，你啊、慢慢等！” 宋曦一听还真的就开始考虑让小宝宝尽早读书习字的事。 作为他和岚儿的优秀血脉，这孩子应该有一些早慧的本事？ 渴望女儿的无良父亲默默盘算着。 第246章 洗三添盆 小宋煜的胃口很好，长得也很快，不过三天就有了白白胖胖的成长趋势。 一般的满月孩子都未必比得上他强壮健康，见过的人都忍不住惊讶赞叹。 俞鸿煊给他做了个详细的健康检查，发现这孩子的各项指标远超同龄的宝宝，身体数据完美得如同神明的杰作，可以预见将来必定会长成一个极其优秀的男子。 姐姐自拥有空间后食用的都是富含灵气的食物，因此自身的素质底子本就十分强悍，怀孕和分娩时又服用了不少灵泉水和康复果，使得小宝宝在娘胎之中就成长得非常茁壮。 俞鸿煊对空间的灵食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没想到长期食用还能带来这样的惊喜。 由于他们平日都无病无痛，对于灵食带来的影响和变化才会感受不深。 若是姐姐的每一胎都依照如此精心孕育，以后说不定还能诞生传说中的修仙者或超人？！ 俞雅岚并不知道蠢弟弟在天马行空地开展什么脑洞，她的身体情况现在恢复得异常迅速，生完孩子遗留下来的大肚皮已经逐渐收缩，再过几日就能恢复成怀孕前的身材。 原本打算提前下床回归正常生活，但丈夫和弟弟都十分反对。 不管灵泉水和康复果有多么神奇，该做的月子还是应该完完整整地做好。 于是她只能继续待在特地准备的月子屋里安心休养，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照顾小宝宝的事上。 初为人母的她很享受与孩子相处的每时每刻，看着怀中的小胖团子日渐长大，内心经常溢满了欢喜与感动。 唯一不好的就是无法洗头沐浴，几天下来她都忍不住要嫌弃自己。 哪怕丈夫再三说过并没有异味，但她还是感觉身上似乎在慢慢发馊。 宋曦为了让她安心，每天都会抱着她亲吻一会儿，末了还会甜言蜜语地夸赞一番，弄得俞雅岚既是甜蜜开心又有些哭笑不得。 小宋煜出生的第三天，熊夫人亲自为他主持洗三仪式。 熊家、许家和戴家都只有几位长辈来参加，年纪小的孩子或未成婚的年轻人都没有来观礼，甚至也不知道宋家添丁进口的喜事。 山庄内的所有人亦是三缄其口，将宋煜出生的秘密隐藏得滴水不漏。 秦西民间倒是对那异象津津乐道，不少阅历丰富的人皆断言必有贵子降生。 尤其是延州附近亲眼目睹旭日飞龙迎朝霞的百姓，更是万分热情地到处八卦谁家有孩子出生。 有些头脑灵活的还猜测是不是六合山庄的夫人已经生产，随后又被宋曦安排的暗探转移了话题和视线。 没有确切的消息众人也不敢乱传，因此类似的猜测很快就消弭不见。 不过有些虚荣心强盛的偶尔会跳出来吹嘘，说是自家的孩子正好在那日那时出生，之后被人调侃会关注令郎的远大前程，吹嘘者又面色讪讪地心虚离去。 许永年来参加洗三礼时还打趣过，说是府衙最近收到很多新生儿的户籍登记申请，大约有二十多家都想把生辰年月暗改到那一天去，企图给自家孩子强行塑造一个吉祥富贵的命格。 他对此也并不在意，百姓们喜欢怎么折腾都无所谓，有这么多人给宋煜打掩护，日后谁想调查真相就变得更加困难。 延州就这么喧哗热闹了好一阵子，最淡定当属城内的诸位稳婆。 她们已经在私底下进行聚会交流，确认那天那时并没有谁家降生了孩子。 除非是哪个富贵人家没有找她们接生，但这样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权贵商贾的家中常年都有府医伺候，但却不可能一直养着作用有限的稳婆。 延州有没有新生儿降世她们都心中有数，就算不找她们接生也不可能瞒得住消息。 唯一的例外只有宋庄主的夫人，从有孕至今都不曾找过稳婆或大夫，算算日期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分娩，怎么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生产。 如此一来更好地掩护了宋煜的出生，令刚刚诞生的潜龙之子躲过了不少调查与危险。 外界的传闻和风雨俞雅岚尚不得知，她最近只关心儿子的洗三事宜。 原本应该乖乖地待在月子屋里避风保暖，但渴望参与孩子成长的殷切心情却让她很想出席。 宋曦和俞鸿煊拗不过她，只得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才带出了屋门，举行仪式的正堂里也用地暖升高了室温，生怕她受寒生病而伤到了身子。 洗三礼在午膳后正式举行，来宾虽不多但气氛很温馨。 敬香祈福的仪式先前已经完成，眼下便要开始进入最重要的一步。 熊夫人抱着小胖团子站在矮桌之后，桌上则放着一个精致华丽的鱼龙变化盆。 盆内盛放着温热清澈的灵泉水，准备等添盆结束后就给宋煜进行洗三。 宋曦牵着俞雅岚走在前头，夫妻俩将率先给宝贝儿子添盆祝福。 作为父亲的他向盆里放了一把黄金小弓和平安金锁，两件东西皆做工精致且价值不菲。 作为母亲的她向盆里撒了一把吉庆喜果，大多是红枣、桂圆和板栗等食物，希望儿子将来能吃喝不愁、生活幸福。 熊夫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高声唱喝着吉祥美好的贺词。 “早儿立子，富贵连绵；文韬武略、岁岁平安！” 俞鸿煊紧随其后，往盆里添了一支帝王绿翡翠雕刻而成的大葱。 熊夫人挑了挑眉，按下内心的惊讶继续唱喝。 “锦衣玉食，聪明伶俐！” 接下来许永年和江玉莹夫妻往盆里撒了一把花生莲子样式的金银锞子，其余宾朋也陆陆续续地添了不少寓意吉利的各种物件。 熊夫人都一一唱喝了相应的喜庆贺词，为怀中软糯可爱的小宝贝送上美好的祝福。 小宋煜不知道这些大人在忙碌什么，只是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好奇地张望。 有时还会露出无齿的笑容，将大堂内众人萌得心尖都软化。 添盆结束之后，熊夫人便将小团子的襁褓褪下。 一手稳稳地抱着光溜溜的小宋煜，一手从鱼龙盆中舀起温水为他洗三。 先洗头部再洗腰，小手小脚也要顾及到，洗三的同时还念着吉祥的贺词，将世上最好的祝愿都送给他。 第247章 恋家的爹 洗三仪式完成之后，熊夫人慈爱地哄着怀里的小团子。 “煜哥儿真乖，不哭不闹的颇有大将风范！今日的洗三非常顺利，咱们煜哥儿将来肯定能平安长大、百业皆成！” 小宋煜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扬起藕节似的小手臂回应了一声。 “啊唔。” 他这机灵的反应瞬间逗笑了在场的众人，大家都涌上前想抱一抱或者亲香一番。 男宾们大多不擅长抱初生的婴儿，因此能成功抱到孩子的多数是女宾。 众人都夸赞小宋煜长得像仙童一般，看着就想让人马上拐回家去。 护崽的俞鸿煊表示大受惊吓，立刻开始积极推销调理身体的秘方，浮夸的语气就差把自己吹成送子观音，令在场的女宾都听得十分心动。 爽利的戴夫人直接跟他预定了一个疗程，准备再拼一胎争取生个可爱的女儿。 独生子的先天疾病早已被治好，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多生一个孩子。 这些年操心劳力还总被亲戚们暗讽成没福气的铁女，她心里憋闷得连爆发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能将子嗣单薄的问题彻底解决，她和戴冠生也就没有其他的遗憾了。 只生育了两个儿子的江玉莹也有些意动，欲言又止地迟迟不敢开口。 她的性格比较内敛害羞，实在没法当着众人说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许永年和宋曦一样都是家破人亡的独苗，子嗣的丰茂对于许家来说非常重要。 偏偏她又在上一胎生产时伤到了根基，迄今为止都没能再怀上孩子。 许永年看出了妻子的顾虑，拉着她的手低声地安抚道：“别着急，一会儿等散场了再找煊弟看看，若是调理不成你也不许愁眉苦脸，咱们有松哥儿和柏哥儿就足够了。” 他知道妻子的观念传统守旧，对于无法再育一事耿耿于怀，他自己并不介怀有多少孩子，但妻子想要生，那他就陪着她调理身体。 江玉莹柔顺地点了点头，微抿的唇边带着一抹甜笑。 她就知道年哥肯定会答应自己，等调理好身体她还想生个一儿一女。 舌灿莲花的俞鸿煊就这么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将洗三后的聚餐变成了大型妇女交流会。 一众女宾都围着他询问不停，想为自己或家中女眷寻找一些调理身体和丰富子嗣的办法。 古代的医疗条件非常落后，怀孕分娩对于许多妇人来说是一道危险的难关。 这次见到俞雅岚生育得如此顺利，她们也很想讨教其中的关窍或秘方。 众人都不知晓灵泉水与功德灵果的存在，自然就将一切功劳都归结到了俞鸿煊的身上。 宋曦和俞雅岚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场景有些无奈和好笑。 能帮到大家他们自是乐意为之，不过见弟弟说得天花乱坠又怕他得意忘形。 能否孕育子嗣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万一调理后仍是不行岂不是让大家失望？ 但愿不要因此闹出什么其他的矛盾，否则容易伤了双方的感情。 已经回到亲爹怀里的小团子打了个哈欠，在热闹的聚餐会上放肆地呼呼大睡。 宋曦见状便将妻子和儿子先送回房间，安顿好她们才出来继续招呼宾客。 这夜的晚膳聚会一直持续到戌正三刻，众人见天色太晚只得留宿在六合山庄，待到明日早晨正好去医馆看诊开药，拿到调理秘方她们就能放心地归家。 …… 洗三礼结束后，六合山庄开启了全新的日常。 小宋煜成长得十分迅速，像个发面团子一般越来越白胖可爱。 平常吃吃睡睡乖巧听话，鲜少哭嚎或任性地闹腾，对于父亲母亲都极其依恋亲近，灿烂的笑容如小太阳一般暖化人心。 坐月子的俞雅岚愈发温柔贤惠，在哺育儿子的过程中慢慢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怀孕时学习的育儿知识陆续地派上用场，她还会在使用的过程中根据儿子的反应来调整合适的方案。 偶尔也会帮着宝宝舒展一下小手小脚，天天不厌其烦地给孩子检测体温和健康。 摇篮曲和睡前故事都学习了不少，无论儿子能不能听懂都耐心地给他轻读和吟唱。 若是小宋煜给出了有趣的反应，她还会喜眉笑眼地与身边的人分享喜悦的心情。 俞雅岚素来不擅女红，但却想要给儿子亲手编织一个羊毛帽和一双羊毛袜子。 为了把这份满月礼物做得尽善尽美，她特意向碧云讨教了制作的技巧和方法，手中的毛线团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反反复复地练习了大半个月，勤学苦练才终于织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宋曦为此打翻了醋坛，软磨硬泡地非要妻子也给他织一个贴身衣物。 不过念及妻子尚在坐月子，平日也非常辛苦劳累，便将这份亲手制作的羊毛织物钦定为来年的生日礼物，让她有充足的时间来慢慢准备。 升级为母亲的冰山博士变成了温柔贤妻，那么升级做父亲的复仇公子又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呢？ 山庄上下的所有人其实都有明显的感受，庄主大人似乎已经进化成了恋家的傻爹。 宋曦现在十分依恋娇妻与爱子，就算只是分开半日都充满了不舍和思念。 每天下午都高效有力地将公务早早完成，然后快马加鞭地返回家里照顾心爱的妻儿。 听说女人在月子里不宜长时间地抱着孩子，否则容易伤及关节或其他的脏腑，宋曦便负责抱着好奇的儿子在屋内溜达，甚至更换尿布和洗澡穿衣之类的事情他也做得熟练自如。 妻子为了照顾儿子付出了多少，他就尽力为她分担多少。 出门理事之前还会特意叮嘱四大女仆将妻儿照顾妥当，对俞雅岚和小宋煜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记挂上心。 空闲时还会陪伴小团子玩耍，一些幼稚的遮脸躲猫猫游戏他也玩得十分起劲。 听到儿子高兴的笑声，看着他一天天成长得活泼健康，宋曦的心里便觉得非常满足。 山庄内的众人都看得出他对长子的疼爱和重视，就连偶尔往来的下属或亲朋也对此感慨不已。 第248章 京城局势 古人历来重视血脉传承，拥有优秀子嗣的主君更能稳定臣属的追随之心。 宋曦得子的消息逐渐传开之后，不仅是许永年和熊建林等亲朋至交为他高兴，就连秦西上下的各级官员也安心了许多。 六合山庄的势力后继有人，那就意味着宋氏将会一往无前地斗争下去，宋曦将来能不能成为天下共主谁也无法预知，但总归是让众人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这件弄璋之喜对于秦西来说意义深远，无论是权贵官宦或平民百姓都得到了不同的益处。 前者获得的利益隐藏在政治战略与个人前途之上，后者获得的好处则体现在免除赋税和获赠食物的实惠之中。 整个秦西都因为这件喜讯而沸腾起来，流水般的贺礼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六合山庄。 权贵官宦们赠送的多是寓意吉祥的摆件或饰品，平民百姓们送来的都是自家种养的荤素食材或手工物什。 六合山庄坦荡利落地收下了全部礼物，然后一视同仁地回赠了喜饼礼盒。 一时间延州竟热闹得如同过年一般，往来的各种车马行人多得摩肩接踵。 众人都是发自内心地为宋氏夫妻欢喜庆贺，期盼着六合山庄能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秦西那头欢天喜地、蒸蒸日上，京城这边却是阴云密布、暗潮汹涌。 元丰帝最近过得非常糟糕，整个人都仿佛在泥淖中挣扎窒息。 清醒时总是被丹毒和疾病所折磨煎熬，睡着后还经常梦见金龙袭身、江山易主。 一个月前那噩梦居然还变换了场景，金龙身边又多了一条紫色的火龙，双龙的威势日渐壮大，他内心的恐慌也与日俱增。 然而他却仍是看不清双龙的容貌，命人到处调查也没能获得有力的线索。 元丰帝为此烦躁至极，恨不得将尸位素餐的蠢笨手下们统统处死！ 这日上朝，诸臣又开始例行禀报各地的形势。 头发花白的老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勉强撑着倦怠的精神听他们长篇大论，微垂的眼眸中不时闪过冷漠与彷徨，似是对此毫不关心、又似是在逃避些什么。 阵营各异的朝臣们自顾自地滔滔不绝，抱着卑微的幻想期望皇帝能力挽狂澜，哪怕理智上很清楚武家皇朝已经出现衰败的征兆，他们却依然不愿放弃最后的努力。 ——湘楚、齐鲁和安皖的叛军已经互相结盟，如今势如破竹、难以剿灭，还请圣上尽快派出强力的大军前往镇压，否则三地的驻军和都指挥使司恐将崩溃！ ——蜀地和粤地今年都没有及时上交赋税，说是受旱灾影响导致收成连续减产，许多商户都纷纷关门歇业，两地的布政使司都收不到多少赋税。可据北镇抚司的调查来看，两地的旱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华阳候和镇南王都在暗中招兵买马，许是滋生反心想要圈地为王。 ——平西大将军潘立诚也不老实，三番两次上奏哭穷、讨要粮草，云滇近几年又没有大型战事，他难道不能开荒耕田自给自足吗？肯定是想欺上瞒下骗取粮草，将国库掏空给他养兵自重！ ——圣上，瑶台祈福已经顺利地求到雨水，旱灾也已正式结束，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立储之事？让诸位殿下都能各归各位、平息纷争，以免祸起萧墙、危及国本。 乱七八糟的事情兜头砸来，十件里有九件半都是坏消息。 这种时局状态已经持续了大半年之久，如今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元丰帝蹙着浓眉怫然不悦，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杀人一般。 这帮朝臣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只会让他操心劳力、失地损财，正经要事却帮不上忙，光靠一堆废话来辅佐他处理朝政！ “湘楚三地的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为何当地驻军会被打得节节败退？那些低贱的庶民都懂得联合起来，三地的驻军难道就不能如法炮制？” “蜀地和粤地的赋税既然交不上来，那就让华阳候和镇南王将嫡长子送来，正好太后膝下空虚、无人解闷，让他们来京城住上几月，陪太后聊聊天、耍耍闲。” “潘立诚喜欢哭穷那就让他哭个够，明年起云滇的赋税多加三成，户部以后不必再给他提供粮草，看他还敢不敢阳奉阴违！” “至于立储之事……朕心里自有决断，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行了！今日就到这儿，退朝！” 皇子间互相争斗倾轧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到了快要分出胜负的时候又如何能突然停下？ 就让他们继续打得头破血流，反正他不缺能够继承大统的儿子。 朝臣们闻言皆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地恭送皇帝离开。 之后或是摇头叹息地黯然退朝，或是表情紧绷地聚集商议。 皇帝提出的解决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看着威势强劲却根本改变不了当前的局面。 各地的诸侯叛军都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没有釜底抽薪的手段恐怕无法彻底铲除。 一些文臣武将都开始考虑告老还乡，实在不愿意与江河日下的武氏朝廷一同沉沦。 可疯魔的元丰帝哪能让他们如愿请辞？最好是大家“同生共死”才对得住君臣一场！ 朝臣们也渐渐看出了皇帝的偏执，只得战战兢兢地将这浑噩的日子继续拖延下去。 未来会如何发展他们已经不敢想象，只求能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安然而退归返故乡。 下朝后，元丰帝准备到新纳的庄美人那边放松一下，顺便吃几颗长生丹缓一缓药瘾。 常绍辉却忽然脸色凝重地匆匆赶来，拦住了圣驾说有紧急军情要禀报。 元丰帝才刚从繁琐的朝政中解脱出来，现在并不想耗费精力去处理任何事务，内心的不悦很快就反应到脸上，摆了摆手让他暂时退下。 常绍辉心里火急火燎又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直接禀告：“圣上，鲁国公从西凉派人送来紧急密信，说是逃犯宋曦已经率领大军打下了平凉，秦西很可能也背叛了朝廷，事态非常严峻容不得轻忽！微臣……” “哎呀！圣上！您怎么了？快！送圣上返回明心殿安置，赶紧宣太医来看诊救人！” 第249章 震惊朝野 元丰帝被西北的紧急军情刺激得怒急攻心，眼前一黑便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次昏迷重创了他日渐衰弱的身体，哪怕是整个太医院全力救治都没能挽回多少。 各种珍贵药材毫不吝惜地胡灌海塞，针灸药浴也轮番上阵试一试效果，最后还是靠着剂量可怕的虎狼猛药，才勉强保住了皇帝的性命。 然而两日后皇帝苏醒，众人才发现情况比预想的更加糟糕。 元丰帝居然中风偏瘫了！ 口歪眼斜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右半边身子也彻底无法动弹，说话含糊不清、口水四溢，神智也比原先要迷蒙了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严重的心衰之症，各大脏腑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变，再受刺激恐怕就将无力回天！ 元丰帝无法接受自己濒死的事实，险些又要被怒气和恐惧冲击得加重病情。 所幸有太医和常绍辉在一旁努力劝说，他才稳住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七……青……云、子，辣、炼……丹。” 皇帝口齿不清地重复了好几遍，众人才明白了他的要求。 可病情已经这般危急，继续服用青云子的丹药岂不是自绝性命？ 太医们纷纷出言劝说，希望圣上能安心静养、调理身体，不可再操劳动怒、忧思伤神，或许还有恢复康泰的机会。 元丰帝根本不想慢慢调理，更不愿面对自己狼狈虚弱的模样，就算服用丹药会短寿暴毙，他也必须尽快恢复成正常的状态！ 卧病在床就意味着会受制于人，到时那几个狠毒的宫妃还不知会怎样折磨他，还有虎视眈眈的儿子和朝臣，肯定也会趁虚而入打乱他的计划。 太医们拗不过固执的皇帝，只能面色为难地让常绍辉做主。 身为心腹掌司自然要以圣意为尊，无论皇帝下达什么命令他们都得无条件服从。 常绍辉将青云子道长带进了明心殿，强制要求他帮皇帝摆脱瘫痪的状态，做不到便让他满门抄斩，别以为北镇抚司查不到一个道士的底细！ 青云子战战兢兢地点头答应，并将其中的利弊都一一阐明，取得皇帝的同意后便开始炼制丹药，耗费了大量的珍稀药材终于炼出了传说中的回魂丹。 元丰帝毫不犹豫地将回魂丹迅速服下，就连必须的验毒检查都直接省去，反正现在也是苟延残喘，他宁愿冒险用药、死得体面一些。 可惜回魂丹的效果并不如它的名字那般神奇，最多也就是让皇帝不再嘴歪眼斜、无法动弹，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沉、气虚孱弱，甚至寿命也会大幅度缩短。 这种丹药原本是给濒临死亡之人使用，让他们在死前短暂地恢复神智和力气，想要留下遗言或解决遗憾都可以趁此机会，药效一结束仍是会照常死去。 不再面部失控的元丰帝没时间纠结药效，只要能让他恢复神智和说话能力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注定卧床等死，他必须尽快将最后的部署安排下去。 “常绍辉上前听令。” “臣在。” “马上派遣钦差大臣前往西北诛杀宋曦，调查秦西和平凉叛变的详细情况，如若证实了鲁国公所言，那便让钦差与鲁国公一起率兵平叛，务必要保证将宋氏余孽斩草除根，宋曦的人头届时要送回京中检验！” “微臣领命！” “还有……朕龙体欠安需要静养，暂时无法打理朝政，让卫国公和贺丞相协助二皇子监国，其余的事情等朕康复再说。” “是。” 下达完命令皇帝便松了口气，拖着虚弱的病体陷入了沉睡。 带着多道圣旨的常绍辉却绷紧了神经，马不停蹄地开始执行皇帝的安排。 随着一道道旨意公布出去，京城的各大势力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原本还能坚持数年的元丰帝突然成了强弩之末，眼看着就要大殡归天、改换君主，偏偏储君的人选却悬而未决，权贵官宦们都猜测不出皇帝的真实用意。 二皇子身有残缺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皇帝却让他和两位重臣一起监国，这是打算违背祖制强立太子？还是想让贺家与郑家继续互相残杀？ 当然最令众人震惊的还是西北的消息，家破人亡的宋曦竟然有了叛乱的实力？！ 短短三年就成长到了能够攻占平凉的境地，再多给他几年时间岂不是要率兵杀入京城？ 这等消息实在太过惊骇人心，满京的权贵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北镇抚司确实开始调集兵马，就连奔赴西北的钦差都已经整装待发。 不少朝臣还特意去向常绍辉求证，得到的详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他们都小看了这位韬光养晦的清闲公子啊！ 定北侯的血脉又怎可能是平庸之辈？ 仅凭一根独苗就能翻身复仇，只怕将来还会做出更加震撼朝野的大事！ 京城的权贵官宦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惨死的黎仕杰，那个口口声声坚持宋曦就是真凶的前任掌司。 明明他已经发出了强烈的警告，京城之内却无人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测。 如若事实真的如黎仕杰所言，宋曦就是围场剧变和扰乱京城的始作俑者，那么对方的武功谋略都必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这次出兵平叛真的可以胜利而归吗？ 各大势力都对此抱有怀疑，发自内心地不愿相信宋曦拥有这样的实力。 一个文韬武略的复仇者有多可怕，看看黎仕杰和三百缇骑的下场就能清楚明了。 但愿北镇抚司和鲁国公联手真的能将他剿杀，否则大周王朝必将迎来真正的乱世！ 接二连三的变故突然袭来，京城的局势自此变得越发混乱。 有人在浑水摸鱼为自己谋取利益，有人在焦心踌躇为自家争取退路，还有的人…… “砰——！” 丞相府的书房内，怒不可遏的贺丞相将满桌的物什统统扫落在地。 几位幕僚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生怕被主家的怒火殃及己身。 贺丞相迈步过去抓住马进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不是说秦西一切正常吗？为何鲁国公却告发宋曦就在西北？甚至还得到了秦西的支持，大摇大摆地打下了平凉？！” 第250章 暗桩暴露 被傀儡丹控制的马进自然不可能说出实情，这些日子经常伪装他也练出了一套应对的办法。 “相爷，属下真的不知其中的内情！当初去秦西并没有发现任何古怪，除了童自良有监守自盗的问题，其余情况明明一切正常！” 贺丞相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直接拿出毒药给马进塞了一颗。 “你应该知道背叛或欺瞒将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别怪本相不给你机会！” 马进满脸惊惶地看着他，眼中却没有一丝心虚之色。 “相爷，属下便是有九条命也不敢欺骗您啊！同去的还有府中的一百名死士，我若有什么异动又如何瞒得过他们？” 贺丞相闻言缓了缓凌厉的神色，双手一松放开了马进的衣领。 虽然内心仍然充满了怀疑，可对方的解释确实没有破绽。 贺家的死士都对他忠心耿耿，武功和警觉性也远超一般的护卫，马进与吴泳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可能在贺家死士的眼皮子底下耍弄心计？ “你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贺丞相转过头质问一旁的吴泳，犀利的眼神让人难以招架。 吴泳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被他这一瞪立刻吓得浑身哆嗦。 “启禀相爷，属下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这些消息来得太过古怪和突然，会不会是鲁国公在暗中算计些什么？无凭无据就说秦西包庇了朝廷要犯，还支援粮草给宋曦攻占平凉？怎么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属实令人难以理解！” 傀儡丹的控制令他无法背叛宋曦，但转移视线和挑拨离间却是他的拿手好戏。 马进一听也有了主意，当即出声帮腔道：“鲁国公在密信里只说平凉被一支名为宋家军的队伍占领，可谁知这个宋是不是咱们想的那个人？也许只是姓氏相同、又或者假借宋家的名义趁机起事？真相如何还需要调查一番，怎能仅听鲁国公的一家之言？” 顿了顿，又添油加醋地激化冲突。 “听说鲁国公能收复西凉全靠秦西支援了足够的粮草，他现在恩将仇报不知所图为何？难不成是觉得陇西贫瘠没有油水，打算将秦西的兵权也抢到手中？可咱们在延州已经布置多年，若是被鲁国公发现……” 贺丞相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怒发冲冠地拍案而起。 “他敢！” 六合山的私兵大营以及延州卫乃是大皇子遗留下来的最大武器，贺家能不能成就大业全看怎么运用好这股力量。 若是鲁国公染指秦西进而掌控西北大权，那贺家与五皇子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贺丞相阴鸷的双眸中划过一抹杀意，决定提前部署破坏鲁国公的如意算盘。 “跟户部那边打声招呼，将原本分配给陇西边军的粮草减半，免得鲁国公吃得太饱生出其他的妄念！” 眯着眼思量了一会儿，又从袖袋中取出一瓶解药扔给马进。 “这次姑且饶过你们，若下次再敢疏忽大意或有所欺瞒……那本相绝不会心慈手软！贺家不留无用之人，你们应该明白怎么做？” 马进和吴泳连连点头，诚惶诚恐地说道：“明白、明白！我等必会尽心尽力为相爷办事，辅助五殿下顺顺利利地登上大宝。” 贺丞相警告完二人便转身召唤死士头领，吩咐他派遣三十人到平凉调查详细情况。 若宋家军真的就是宋曦的势力，那他必须尽快调兵将之扼杀铲除！ 该死的竖子不止杀了他优秀的长子，还谋害大皇子令贺家功亏一篑！此仇不报誓不罢休，他要宋氏余孽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恨意翻涌的贺丞相安排着一项项计划，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位幕僚的异常。 在他眼里这些落魄举人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打消怀疑之后便没有多管他们。 马进和吴泳暗暗对了个眼神，准备找机会发信将丞相府的情况传递到西北。 有时候太过自负会留下致命的隐患，这场内部风波也成了贺家彻底覆灭的导火索。 …… 北镇抚司内，类似的拷问场景正在上演。 同样作为傀儡丹的俘虏，这边的十位缇骑却无法蒙混过关。 现任掌司常绍辉乃是刑部出身，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只要受审者稍微露出一点不对，他就会用尽手段将真相挖掘出来。 若非傀儡丹的控制牢不可破，或许还真能被他查出西北的异状。 “说！你们去秦西究竟见到了什么？是谁这么手眼通天能收买你们？” 常绍辉面色森寒地站在行刑架前，冷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十位缇骑。 精明的眉眼间压抑着勃然的怒火，仅有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今日的审讯是迄今为止最难的一场，无论他施展什么手段都没得到有用的线索。 秦西明明存在着异乎寻常的情况，这十人却一直坚称没发现任何问题。 幸好他亲自找了途经秦西的行商，详细探问之下才察觉到一丝违和与怪异，可惜对方也不了解更多的内情，他只好调转枪头直接审讯派出的缇骑。 秦西近几年为何会大兴土木？支援鲁国公的大批粮草从何而来？整个西北都遭受了严重的旱灾和蝗灾，为什么还能拿得出救济百姓的粮食？ 平凉的叛军究竟与秦西有没有关联？宋家军的主帅是不是逃犯宋曦？秦西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势力？为何能让全省的文官武将都甘愿闭嘴臣服？ 常绍辉精准地提出了十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能直击真相的核心。 可惜十位缇骑都不肯说出任何内幕，只是一味地伸冤叫苦说自己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 这对于擅长调查搜索和追缉审讯的缇骑来说简直就是笑话！ 哪怕查不出确凿的真相，他们也应该能发现秦西的古怪。 偏偏回京之后都众口一词地报告毫无异常，结果最大的异常就出在他们自己身上！ 多亏鲁国公送来了告发的密信，否则他还会继续被几人蒙在鼓里！ 常绍辉既恼怒又惊异，实在是这等棘手的情况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秦西究竟隐藏着什么诡异？居然能让十位缇骑同时守口如瓶！ 北镇抚司的人马绝无可能被一般的利益所动摇，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第251章 风波将起 北镇抚司的内部审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常绍辉对那十位异常的缇骑彻底无计可施。 哪怕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他们已经叛变，北镇抚司也不可能再继续任用有问题的下属。 原本想将那十人直接处决，避免京城或司内的情况泄露到西北的敌手之中，后来觉得痛快死去太过便宜他们，又将人废除武功关到了暗牢深处。 无论收买他们的势力究竟是谁，长时间失联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若是能以此为陷阱将人引钓出来，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更多的线索。 常绍辉设想得非常周到，可惜宋家暗卫并不在乎那十位缇骑的生死。 不过就是一群被傀儡丹控制的俘虏，他们没有义务要保护这些人的安全。 秦西的秘密关乎着宋家的兴亡，暗卫们便是牺牲自己也绝不会暴露一星半点。 北镇抚司的异动没有引起宋家暗卫的关注，但却惊动了卧床休养的皇帝和京城内的各大势力。 每一位缇骑的培养都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因此北镇抚司很少擅自处决这些天赋异禀的能人异士。 这回一下子废掉了十位缇骑，饶是元丰帝再如何昏庸都觉得心痛不已。 他的心腹人手已经寥寥可数，再这么损耗下去恐怕难以承受。 皇帝紧急召见了常绍辉，询问他如此行事的缘由为何。 常绍辉犹犹豫豫地思量了半晌，最终还是将缇骑背叛的事情告知了圣上。 元丰帝险些又被气得昏厥过去，所幸太医救治及时才勉强缓和了病情。 之后便疾言厉色地要求常绍辉马上行动，务必将西北的叛军尽快铲除！ 惊惧恐慌的老皇帝十分烦躁，没想到敌人已经将魔爪伸进了朝廷的核心，再放任下去恐怕会噩梦成真，他苦苦追查的金龙也许就藏身在西北腹地！ 于是乎，在元丰帝的强烈要求下，北镇抚司的钦差和兵马只得提前出发。 此次的任务不仅是要调查秦西和平凉，还得与鲁国公联手铲除西北的反叛。 常绍辉派出了得力干将骆一鸣，由他担任钦差带兵前往秦西，另外又从五大营抽调了一万名精锐，随行保护钦差办案并协助边军平叛。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京城快步出发，夜以继日地向着西北大地奔去。 京城的各大势力也暗中派出死士前往，准备借着良机探查秦西的秘密。 “母后，您说父皇为何会这般惧怕西北的叛军？湘楚三地的情况如此危急都没得到父皇的重视，偏偏平叛西北却调用了北镇抚司和五大营的人手。” 西北不过是沦陷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平凉，但湘楚三地却是大周版图最重要的中原腹地。 皇帝对于前者可谓是操心劳力，可对后者并没有任何支援行动。 这样的差别待遇着实令人费解，难道西北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郑皇后也不清楚其中的古怪，只得胡乱地猜测道：“湘楚三地的叛军都是些贱民出身，再如何蹦跶也成不了太大的气候，而平凉那边却发现了宋曦的踪迹，你父皇许是担心对方要造反报仇？” 二皇子的脸色不禁扭曲了一瞬，阴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宋曦……若平凉叛变的主谋当真是他，我必亲赴西北了结他的性命！” 刚开始他也不相信宋曦就是围场剧变的凶手，可太多的疑点都陆陆续续地指向了他。 若是对方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占平凉，那确实很有可能就是害他身残被废的仇敌。 他当初曾推波助澜促成定北侯的死亡，对方一定是察觉到什么才会如此报复他。 如今亡命天涯的过街老鼠终于现出了行踪，他当然要亲手杀死宋曦才能了结被阉之仇！ 郑皇后蹙着眉头神色严肃，并不赞成他这般鲁莽行事。 “皇儿，你想报仇大可交给死士去办，宋曦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臭虫，哪里值得你亲自涉险？等到你携子登基掌控了大周江山，那些宋氏余孽自然会无所遁形！” 还有一点担心她没有说，生怕儿子会被刺激得做出更冲动的决定。 对方能在皇家围场来去自如、随心杀人，说明武功和谋略已经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她们可以利用皇帝和丞相府的力量去对付宋曦，没有必要一头撞上去和对方硬碰硬。 现下保存实力更有助于夺取皇位，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二皇子自然清楚怎么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感情上却无法忍受仇敌继续逍遥在外。 抬眸看了眼面带愁绪的母后，他烦恼了半晌也只得叹气妥协。 “好，那这次就派出五十名死士前往平凉，跟在平叛大军身后伺机而动就好，贺家肯定也会调派人手，咱们就做那静观鹬蚌相争的渔翁即可。” 但愿这次平叛能一切顺利，真正将宋氏余孽彻底铲除，否则他余生都会无法安稳开怀，夜夜都要被阉割之仇煎熬痛苦。 郑皇后闻言松了口气，拉着儿子的手安抚道：“皇儿，你别着急，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事情可以慢慢筹划，只要大权在握你就能为所欲为。” 类似郑皇后母子的对话也发生在了其他地方，京中想要宋曦性命的势力不在少数。 有些是为了报复往昔旧仇，有些是为了图谋其他的利益。 前往西北的人马表面上只有一万大军，暗中却隐藏着多达上千人的各家死士。 众人的任务都只有一个——铲除宋氏余孽，并探查秦西和平凉的底细与秘密！ 整个朝廷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西北腹地，耐心地等待着调查与平叛的结果。 他们都在期盼着好消息传来，想要见证那伺机翻身的宋家独苗再一次跌落地狱。 当然，京中也有为宋曦担忧的故交存在，只是他们多多少少都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地。 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叛大军向着西北前进。 这些人都在私底下偷偷祈祷着，希望宋曦能平安地度过这场生死浩劫，老皇帝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只要新君登基就有机会为宋家翻案正名。 可事情真的会如他们想象的那般轻松如意吗？ 未来自有注定。 第252章 练兵备战 京城的异动很快就传回了秦西。 潜伏在沁园茶馆的宋家暗卫用雁式高速无人机送来了紧急消息。 皇帝的安排、鲁国公的告密、平叛的钦差和将领，以及各大势力派出的死士，所有能打探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呈报上来，为秦西的备战赢得了宝贵的先机。 算算日子至少还有三十多天的筹备时间，六合山庄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相关事宜。 宋曦下令戒严全省、封锁各大城门与关卡，同时调兵遣将、正式进入战时布防状态。 秦西的武将全部汇聚到六合山庄商议对战策略，各地文官则好好稳住自己管辖的地盘。 已经出月子的俞雅岚也积极地筹备粮草，和弟弟一起做好军需物资的后勤保障。 此时已经入冬，寒冷的天气将给行军队伍带来诸多不便。 每逢这个季节也是鞑靼人特别活跃的时候，因此秦西和平凉还得做好被两面夹击的心理准备。 俞雅岚用空间的万能工厂生产了三十万件军用羽绒服和保暖睡袋，另外还与四海商行合作开设了服装厂和食品厂。 服装厂配置了一批款式较老的脚踏式缝纫机，在战时专门制作所有品类的军需服装，等到战事结束再正常生产普通百姓的日用常服。 食品厂配备了蒸汽动力，方便用最快的速度批量出产包装食物，战时优先生产饼干、糖果、方便面以及自热军需便当，为行军队伍提供能量充足的随身干粮，平稳时期则生产同种类的民用食品，让一般民众也能尝鲜美味的零食。 两个工厂都属于轻工业项目，有现成的厂房和原料就能在十日内开工，招工事宜也非常容易完成，毕竟六合山庄一直在储备各方面的人才。 俞雅岚忙着准备吃穿住行的军需物资，俞鸿煊便开始大批制作必须的军用药剂。 俞家的大型药园里种植着不少常见药材，可惜年限太低无法立刻投入使用，为了保证宋家军的医药供给，他只能用空间的药草来准备充足的成药。 感冒、咳嗽、发热、止血以及止痛消炎，但凡能够想到的常见疾病和外伤药物都大量储备，空间出品的药材效果非常强劲，同样的分量能制作出十倍数量的散剂，大大满足了宋曦麾下所有军队的医药需求。 俞雅岚姐弟俩不敢大意，所有的物资都是按着超量的目标进行储备，若是用不完可以等战后再放到民间市场上贩卖，总之不能亏待了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当秦西和平凉都做好备战工作时，骆一鸣率领的平叛大军也逐渐靠近了这里。 斥候和暗探每天都会传来最新的军情，以便六合山庄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决策。 钦差大臣骆一鸣十分谨慎，没有贸然对秦西或平凉主动发起攻势。 他先派探子潜入两地的边城，尝试着调查秦西和平凉的异常之处。 然而他的试探并没有得到结果，所有的探子皆是有去无回，更有甚者连城门都进不去，胆敢质疑就会立刻被守城士兵抓捕。 暗访不行就试试明查，他命下属带着圣旨和令牌前去边城，要求两地放行平叛大军的队伍，并通知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准备迎接他们。 结果再一次令人始料不及，这些守城将领根本不将朝廷大军放在眼里，信口开河地诬蔑他们假传圣旨，还立刻封锁城门宣布进入备战状态。 骆一鸣对此颇为头疼，觉得形势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到陇西与鲁国公会合，了解西北的形势之后再商定作战方案，真正交兵恐怕得等到冬末或春季，在此之前他还得调查叛军的底细。 可现在，他连进入秦西或平凉都无法办到，更别说穿越两地去和鲁国公会师。 西北的叛军势力比朝廷预估的更加强悍，对两地的掌控也远超一般的官府，也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做到这等令人惊骇的统治效果？ 骆一鸣有些束手无策，他带领的一万精锐无法与两省的军力硬拼，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前往陇西，联合边军的势力才能与西北叛军一较高下！ 秦西和平凉不愿放行那就只能绕道蜀地，只是这样一来又得耗费不少时间和粮草，看来得请求朝廷尽快增援他们，否则供给不足很可能会兵败而归。 北镇抚司和朝廷大军的绕行着实让人出乎意料，尾随其后的各家死士们都有些惊讶鄙夷。 拿着圣旨都无法进入秦西，这位钦差大人也未免太过窝囊！ 骆一鸣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和考量，他们死士倒是不必讲究什么作战策略，换个伪装就能悄悄地潜入城内，趁着朝廷大军在前方吸引关注，他们正好浑水摸鱼调查情况。 各家死士都设想得非常美好，可惜现实总是比幻想更加残酷。 他们伪装成百姓确实能进入城内，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瓮中捉鳖的抓捕和审讯。 哪怕本领高超能够暂时逃脱，一旦靠近西京或延州仍会被无数高手围剿。 秦西的百姓也是十分古怪，一见到外来者就会当场怀疑追问，答不上来他们便直接高声呼嚎，将城内的巡逻守卫引过来逮捕死士。 进入秦西和平凉的各家死士共有千人左右，无一例外都被六合山庄的罗网所抓捕，直到被真言丹审问他们才满心悔恨，不该轻视叛军的实力，导致自己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死士们的结局骆一鸣并不知晓，他只留了几个人在边城之外静观其变。 若那些势力真的能混入两地，他正好了解一下西北叛军的内部实力。 即便有去无回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损失的不是他们北镇抚司的人手，见到他领兵绕道还不警醒一些，有什么苦果都只能让各家自己承受。 但愿这次平叛真的能顺顺利利，否则他和这一万大军都有可能葬身于此。 骆一鸣长叹了一口气，内心不禁有些悲观。 西北已然成了虎狼之地，没有万全的准备就等着被吞噬绞杀，若在死前能将情况传递出去，也算对得住掌司大人的栽培和信任。 第253章 为君饯行 六合山庄内，一家人正在为宋曦饯行。 山珍海味摆了满桌，全是男人平日最喜欢的菜肴。 “今日多吃些，上了战场就得啃干粮了，到时嘴里没滋没味的，又得瘦个好几斤。” 俞雅岚温柔体贴地给他夹菜舀汤，盈盈的水眸中按捺着不舍与担忧。 吃完这顿午膳宋家军就得奔赴边城，作为主帅的宋曦自然也要去领兵布阵。 这次的战事与以往不同，对手是朝廷派来的平叛大军，哪怕她对丈夫的本事很有信心，战场的瞬息万变却不是那么容易掌控。 半个月前骆一鸣与鲁国公成功会师，打算联合起来攻打秦西和平凉，奈何凶残狠辣的鞑靼人再次率兵攻城，西北几地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鲁国公抽不开身参与平叛，只得让陇西都指挥使司协助骆一鸣出兵，周家军负责抵御外敌，本地驻军和朝廷大军则前往秦西对付反叛。 他们的想法非常简单，认为秦西和平凉面临双面夹击肯定会手忙脚乱，趁此机会正好拿下反贼，将两地的异常情况彻底调查清楚。 宋曦哪可能让他们如愿？当即决定亲自领兵迎战对方。 俞林府已经有谭子骞守护，平凉也有熊建林等人坐镇，抗击鞑靼的事情就交给几位叔伯，而他来负责击退朝廷的大军。 这一战对于六合山庄至关重要，结果必须只有成功战胜！皇帝既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继续躲躲藏藏也没有什么意义。 虽说过早暴露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如今的形势也由不得宋家军后退，这一仗之后等于向朝廷正式宣战，作为主君的宋曦必须以绝对实力震慑敌方！ “岚儿，你别担心，此次大战我定能凯旋而归，不管朝廷派来多少兵马，都不可能敌得过咱们的火炮大军。” 男人抬手抚了抚妻子的长发，深邃的黑眸中溢满了宠溺和爱恋。 他对这场战役充满了自信，所有的部署都已经做得周全妥当，为了妻儿他会尽快结束战争，否则岚儿肯定又会忧思伤神。 俞雅岚想到那十几门大炮也安心不少，有了热武器助力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但对手毕竟是北镇抚司的人马，万一使什么鬼蜮伎俩恐怕会防不胜防。 “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常绍辉能将骆一鸣派来平叛，说明他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北镇抚司的能人异士你也交手过不少，万万不可轻忽他们的特殊能力。” 宋曦一脸乖乖听训的老实模样，点点头赞成妻子的叮嘱。 “到时我会先试探一下他的能力，如非必要不会与他近身交手。” 他的枪法如今已经练得出神入化，想要远程狙击任何人都不成问题，狂化的缇骑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子弹更快。 只要先发制人斩杀了敌军的主将，陇西的老弱残兵们自会化成一盘散沙。 “你心里有数就好，后勤物资我都会给你准备齐全，需要援助时一定要果断开口，遇到什么难题咱们可以用无人机商量，不许逞强硬撑伤到自己。” 俞雅岚絮絮叨叨地添了不少嘱咐，紧张的神情逐渐放松了一些。 哪怕这些话语已经重复过许多遍，宋曦每次仍是听得面喜心甜。 一想到会有好几个月见不到妻儿，他的心里也是满满的不舍，这段时日一直都形影不离，忽然分开难免会生出离愁别绪。 长臂一伸将娇妻揽入怀里，细细地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末了还将一颗樱桃渡进她嘴里，也不管是不是还在吃饭的途中。 “岚儿，我一会儿就要出征了，你得记得要天天想我。” 俞雅岚抬眸嗔了他一眼，清丽的芙蓉面上绯红渐染。 “吃顿饭都不老实！赶紧用餐，再放下去菜都凉了，行军路上可没有那么丰盛的吃食。” 说着，便将那颗樱桃胡乱嚼几下咽进了肚子。 嗯，酸酸甜甜的，将离愁和担忧都冲淡了许多。 旁观许久的俞鸿煊抖了抖身上的狗粮，看向摇篮里懵懂可爱的小外甥。 “煜哥儿，你爹娘越来越旁若无人了，都不懂照顾一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我觉得咱们应该联合起来，想点办法抗议他们到处乱洒狗粮的行为。” 两个月大的小宝宝不明白舅舅在说些什么，但却很捧场地回应了一声：“啊唔。” 俞鸿煊立刻来劲了。 “是是！你也觉得舅舅说得很对？要不咱们就一起离家出走，让你娘亲尝尝单身无人理的滋味。” 当然离家出走的范围仅限于山庄之内，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能随便出远门，现在又处于大战前夕，到处乱逛很可能会发生危险。 小宋煜眨了眨黑葡萄大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圆萌的小脑袋转向了爹娘，似懂非懂地在沟通些什么。 “啊唔，呀。” 宋曦满眼笑意地将儿子抱到了怀里，语气既宠溺又轻柔。 “煜儿，爹爹等会儿就要领兵出征了，好长一段日子都没办法回家，你可不能忘记了爹爹的模样，留一个笑容给爹爹饯行好不好？” 话落，便眼疾脚快地踹开了俞鸿煊的凳子，将胡说八道的妻弟整蛊了一番。 俞鸿煊直接捧着饭碗蹦了起来，本能地运起轻功逃过了摔倒的危险。 只是姿势和表情略微有些滑稽，逗得小宝宝欢快地大笑起来。 这样的场景最近并不少见，嘴欠的弟弟总是要被收拾几顿才能老实。 俞雅岚淡定地吃着午膳，时不时给丈夫怀里的小面团投去几个温柔的目光。 得到笑容的宋曦心满意足，抱着宝贝儿子又继续互动一会儿，直到小团子雾眼迷蒙地开始打哈欠犯困，他才轻拍着节奏将孩子哄睡。 冬日的晌午阳光微暖，正堂内的家庭聚餐温馨如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用罢午餐，接下来便各自回屋准备洗漱整装。 宋曦沐浴更衣之后就穿上了银色铠甲，拉着妻子说了会儿私房情话，柔情蜜意的两人拥抱着依依惜别，良久才手拉着手一起向山庄门口走去。 第254章 意见分歧 延州城楼上，俞雅岚姐弟目送大军出征。 十万精兵强将气势如虹，浩浩荡荡地向着秦西的边城前进。 领兵的宋曦身披银色铠甲，金色面具遮掩了真实容颜，矫健强壮的汗血黑马英姿勃发，载着骁勇无敌的主帅奔向战场。 俞雅岚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帷帽下的水眸溢满了不舍与柔情，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历过多次，但这次却是她最担忧的一战。 “愿君平安顺利，得胜归来。” 女子的轻声呢喃随着一阵清风飘散，虽然相隔已远却难掩殷殷的深情。 出征的丈夫没有回头，只是面具下的俊颜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哪怕队伍已经离城门非常遥远，他却仍能感受到妻子温柔的祝福。 “我很快便会回来了，岚儿。” 宋曦抬手轻捂着雀跃的心脏，清越的声音低低地做出了承诺。 同心契约让他们彼此生死相连，就连对方的心情也能隐约感受到几分。 这一战他有必胜的把握，绝不会让妻儿等待得太久。 城楼上的俞雅岚似乎也有了同样的感应，按着心房露出了清甜的笑颜。 俞鸿煊看着痴望远方的姐姐，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是潜龙登天的必经之路，日后恐怕还要面临更多复杂的战事，咱们得学会调节心情，不能日日忧愁地熬坏了自己。” 俞雅岚收回了眺望的眼神，轻轻地颔首说道：“我明白的，只是现下有些情绪不稳而已，回去，好些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姐弟俩前后转身走下了城楼，乘着马车往山庄归去。 从今日起她们得守好家园，让前线的家人能够放心拼杀。 …… 元丰十三年，冬末。 北镇抚司骆一鸣与陇西都指挥使成钧率领十五万兵马奉旨平叛。 两人分别带兵从陇西与秦西交界的两大府城开始进攻，志气昂扬地准备拿下宋氏反贼。 宋曦率领六万将士于靖亭府迎战骆一鸣，而戴冠生则与剩下的四万兵马在宝华府防守成钧。 两大战场一北一南，战况却是同样的轰烈紧张。 骆一鸣麾下有京城带来的一万精锐，另外还有陇西本地的八万驻军，两者都是素质不错的作战队伍，在人数上也占据着不小的优势。 成钧那头虽然只有七万兵马，但他的作战经验丰富而且具有地理优势，人数上也碾压了兵力薄弱的戴冠生，想要攻入宝华府确实有一定的胜算。 这次的战事看起来兵力悬殊，因此两位将领也抱着不少期待和信心，可惜二人在具体的作战方案上略有分歧，意见相左的他们都不愿服从对方的指挥。 骆一鸣的性格谨慎小心，认为秦西的反叛势力十分不同寻常，此次对战应该先试探一番，等摸清了敌方的底细和弱点，再根据情报策划有针对性的攻城方案。 如果证实了敌军主帅就是宋曦，那么他们还得向朝廷请求增派援兵，对方能够潜入京城杀死皇子，并在事成之后毫发无损地顺利逃离，说明武功和心性都成长到了可怕的境地，会给这场战事增添许多未知的变数。 成钧的想法则截然不同，他认为应该速战速决地攻下秦西的边城，先将对手打得惊慌失措，然后在对战过程中慢慢了解叛军的情况。 他在西北戍边多年，对于战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虽说这经验都是从鞑靼人身上得来，但也不妨碍他用在大周内部的平叛战争上。 对于北镇抚司畏首畏尾的小气作派，成钧心里非常轻视，这些个能力怪异的缇骑只擅长调查审讯，关于打仗的事情不可能比他更懂。 就算叛军首领真的是逃犯宋曦，那也没什么可值得忌惮害怕，定北侯确实骁勇善战、运筹帷幄，但他的次子却没有多少作战经验。 能窃权秦西和平凉只怕是使了什么诡异的手段，绝无可能是靠着自身的战力来达成。 骆一鸣对成钧的疏忽轻敌非常不满，再三提醒他宋曦的危险性和非凡实力。 成钧实在受不了他唠唠叨叨，便将对战宋曦的机会直接让给了他。 “既然你这么忌惮宋家小子，那就由你负责攻打靖亭府，占大头的兵力也都分给你，他是弱是强你自己一看便知！你们北镇抚司整天疑神疑鬼，到头来又查得出什么名堂？” 成钧趁机挖苦了几句，内心暗暗等着他露怯出错。 比起乳臭未干的宋家竖子，北镇抚司才是真的令人忌惮畏惧，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越级斩杀朝廷命官，跟这样的人共事都忍不住提心吊胆。 两位将领最后不欢而散，各自为政地领兵前往平叛，哪怕理智上明白不该临阵离心，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慢慢磨合。 好在作战方案虽有分歧，作战目标却始终一致，能取得胜果比什么都重要，大家就按自己的想法去执行就好。 无论成钧或骆一鸣此时都未料到，宋家军的可怕战力早已超乎他们想象，光是装备武器就先进了数百年之多，以少胜多根本不在话下。 宋曦得知朝廷的兵力时也毫无波澜，仿佛对方派来多少兵马都无所谓，火铳军团已经抵达前线战场，十六门大炮正分守在秦西边境，任何人敢侵入都只有死路一条，他可以镇定自若地等着接收必胜的战果。 当然，手握热武器并不代表他就会大意轻敌，本次战争的主要方式仍是以冷兵器为主。 他答应过岚儿不会滥用火器进行大规模杀伤，除非战局出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为了赢下战事他已经研究了不少作战计划，一些玄妙的阵法此次也会运用进来。 骆一鸣和成钧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他会利用好每一次交战锻炼自己的指挥能力。 宋家大军一抵达靖亭府，宋曦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布置作战策略，得知敌方将领正好是出身北镇抚司的骆一鸣，他当即派出暗卫查探对方有什么奇异的能力。 剑东和刀虹亲自出马，带着几名下属潜入敌营进行暗杀，一方面是想试探对方的武功路数，另一方面是为了调查这位高阶缇骑的特殊奇能。 第255章 暴露身份 探查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骆一鸣并未展现出任何特殊能力。 按说北镇抚司不可能招纳毫无异才的普通人，这位钦差大人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剑东和刀虹最终无功而返，实在是敌营的守卫太过森严，他们费尽心机才潜入了两次，第一次暗中观察没能找到破绽，第二次突袭暗杀也没测出对方的能力，受惊的骆一鸣已经加强了大营的防卫，他们再想查探也无法继续深入。 宋曦闻言也并不失望，他猜测对方的奇能或许隐藏得很深，没有外露可能是与战斗无关，又或者需要某种条件辅助才会显现出来。 他在锻心室中曾历练过诸多世界，知道有些能力既诡异又隐秘，为了防止被骆一鸣暗算威胁，宋曦决定采取远程狙击的方式来解决这位敌将。 七日后，骆一鸣率兵主动进攻秦西边城。 宋曦在靖亭府带兵迎战，仅用三万兵将就将对方的九万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宋家军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以一敌多的实力重创了朝廷大军的士气，来自京城的那一万名精锐死伤过半，面对宋家军的猛烈攻势完全没有还击之力！ 初战不过是互相试探对方的实力，因此宋曦和骆一鸣都没有全力以赴。 但这样的战果着实令人惊骇，平叛大军并未料想到敌人竟然这般强悍！ 骆一鸣感觉非常恐慌，连夜派人给京城送去了紧急密信，这个宋家军根本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观其装备武器和行军素质就已经远超一般的军队！ 他需要立刻请求京城的支援，仅有陇西的驻军并不能完成平叛的任务！ 最好是将秦西隔壁的三晋也一起拖入战局，和陇西协作夹击宋家大军，如此才能多一些战胜的把握，不然此战只怕是凶多吉少！ 另一边，胜利守住靖亭府的宋曦正在与下属分析敌军的情况。 他这次亲身上阵与敌将交手过招，发现骆一鸣确实没有战斗方面的特殊能力，领兵作战也表现得马马虎虎，实在不堪为平叛大军的指挥将领。 来自京城的一万精锐也太过绵软，实战能力还不如鲁莽刚直的陇西边军。 继续打下去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朝廷大军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话虽如此，宋曦却并未准备掉以轻心。 骆一鸣的表现越是平庸，他就越觉得其中隐藏什么古怪的蹊跷。 常绍辉能继任北镇抚司的掌司，其心智手段必然超乎常人。 他将平平无奇的骆一鸣派来秦西平叛，肯定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可惜时间太短探查不出多少，再怎么好奇也难以得到答案，只能等对方主动展示能力，到时再随机应变看看该怎么处理。 宋曦想通之后便将此事暂时放下，转而与众人商议起下一次的作战方案。 桌案上的模拟沙盘演练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宋家大营才渐渐恢复了宁静。 五日后，对峙的两军开始了频繁的交战。 骆一鸣和宋曦时不时突袭对方的阵营，在不断的交手过程中逐步了解互相的情况。 紧张的战局日趋白热化，连续的战败和伤亡正在煎熬平叛大军的神经。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两军的情况就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宋家军的伤亡微乎其微，十几场战斗下来甚至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朝廷的平叛大军则惨不忍睹，九万兵马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骆一鸣的心里非常崩溃，骄傲的人生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弱势所在。 他不清楚是自己的领兵能力实在太差，还是宋曦运筹帷幄的实力太强？ 为何双方的战力会表现得如此悬殊，才半个月他就丧失了以多欺少的绝对优势？ 再这么打下去只怕要全军覆没，到时候又该如何向鲁国公和掌司大人交代？ 骆一鸣不敢想象战败的后果，压力与日俱增的情况下终于决定豁出去爆发！ 接下来的交战中他都开始主动进攻，不管不顾地带兵冲击靖亭府的边防，只要宋曦出现就会冲上去穷追猛打，哪怕武功不如对方也要拼死一战！ 宋曦自然发现了他的变化，有些意外这个谨慎小心的高阶缇骑竟然也会变得如此鲁莽。 灵光一闪便想试探出对方的奇能，当即竭尽全力将骆一鸣碾压击垮。 “再怎么苦战也是徒劳，你根本不是本帅的对手，趁早带着虾兵蟹将离开此地，否则别怪本帅赶尽杀绝！” 灰头土脸的骆一鸣痛苦哀嚎，破碎的自尊心不断刺激着理智和意识，满心恼怒地拿出了最后的绝招，直接吞下金刚丸准备拼死一战！ 来了——！ 宋曦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对手，浑身紧绷进入了戒备状态，手中的龙渊剑闪过凛冽的寒光，似是能随时割破敌人的喉咙。 对面的骆一鸣看上去有些奇怪，并没有像其他缇骑一样出现肌肉膨胀的现象，吃下药丸反而瘦了一圈，一双黑眸也变成了赤红的颜色。 整个人还散发着邪性的气息，嘴角勾着一抹恶劣的微笑。 “宋元帅，咱们打了大个半月还不曾真正地认识过对方，今日不妨将真实姓名告知本将？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本将马上就能知道你到底是谁！” 说罢，立刻一个瞬移杀了过来！ 身形速度比原先加快了十倍，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的残影所伤。 出刀力度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移动的身法越发诡异难缠。 这骆一鸣狂化之后仅有这点变化？ 宋曦心里非常疑惑，面上却依然保持着风轻云淡。 这点进化根本伤不到他，不需要竭尽全力都能应付自如，看来北镇抚司真的彻底衰败了，连个像样的缇骑都拿不出手。 宋曦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内劲一提便打算将他当场击杀。 恰在此时突然发生了变故，那骆一鸣竟扭转身形诡异地躲过了攻击。 还没等宋曦调转掌势，对方就迅速敏捷地扯下了他的金色面具！ “哈哈哈哈！原来真的是你！宋曦——！” 骆一鸣仰天大笑，赤红的双眸中布满了得意与了然。 第256章 决意西征 暴露真容的宋曦满面森寒，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敌人。 “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一个妙手空空的窃贼居然也能进入北镇抚司。” 单看骆一鸣的身法和速度，这人从前应该是江湖怪盗之类的人物，想要避开他的偷袭倒也不难，只是刚刚太过轻敌才会让其有机可乘。 常绍辉将他派来只是为了揭开自己的身份？ 宋曦十分不解，总觉得这个理由太过草率。 骆一鸣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却又想起了什么。 “黎掌司他们果然是你杀的！” 北镇抚司的缇骑有特殊能力不算什么秘闻，但大多数人并不会专门去关注此事，与他们交过手的基本都不得善终，因此没人知晓缇骑们身上有什么神秘。 宋曦的语气如此奇怪，见到他狂化也没有惊讶之色，说明此前必然见过狂化的缇骑，对于他们的奇异能力似乎也颇有了解。 北镇抚司已经成立了两百多年，迄今为止还没遭受过那么大的损失，一下子失去了三百位核心缇骑，就连武功最强的黎仕杰都意外惨死。 宋曦当真是个棘手的人物，他得小心应付才能全身而退，常掌司还在京中等待他的消息，他必须尽快脱身离开此地！ 骆一鸣急运轻功迅速地转身逃离，快如闪电的身影瞬间移动到百米之外。 宋曦也运起轻功紧随其后，看似闲庭信步却已走过百步之遥。 借着身上甲胄的遮掩，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消音枪，装弹上膛瞄准敌人，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过后，前方的骆一鸣骤然倒地。 他的双膝和心脏都各中了一弹，喷薄的鲜血很快就染湿了铠甲。 刚想强提内力继续逃亡，却见一双紫金战靴映入了眼帘。 “宋、曦——！你敢滥杀朝廷命官？！本将可是圣上御封的钦差大臣，我若死了你也别想好过！鲁国公还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呢，你就不怕周家军的兵马踏平秦西？” 骆一鸣呛咳着喷出一口新红，阴鸷的双眼恼恨地瞪向对方。 这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暗器，竟然能隔着老远就打伤了他！金刚丸的效力也被卸去了大半，他再想挣扎逃脱都觉得十分吃力。 宋曦的俊颜上一片冷漠，果断挥剑划破了他的喉咙。 “本帅连皇子和丞相都敢杀了，还怕你一个小小的钦差？鲁国公有胆便让他放马过来，届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骆一鸣捂着脖子痛苦倒地，整个心神都被濒死的恐惧所淹没。 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临死前却又诡异地轻笑地了几声。 “本将的能力……可不止、如此……你敢杀我，便要……付出、代价！” 话落，便见他的身体开始青筋暴动，血管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令皮肤上都鼓起了一个个奇怪的小包。 没过多久，一只红色甲虫自他的口中爬出，随后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皮肤下的其他鼓包也陆续爆破撕开，一只只黑色的飞虫倏然冲袭过来！ 宋曦蹙着眉头迅速后撤，手上的龙渊剑不停地砍杀着乱飞的黑虫。 无数虫尸纷纷掉落在地，偶有几只却飞近了他的周身。 正当黑色飞虫准备咬人之时，护身玉佩突然张开了结界护盾！ 宋曦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即便运起内力将虫子全部杀死！ 他的护身符仅在遇见致命危险时才会启动，这些黑虫究竟是什么东西？！ “元帅！您没事？” 正在附近战斗的兵将纷纷围过来关心询问。 他们刚刚都看到了元帅和敌方将领的缠斗，见到有黑虫突袭还被吓了一跳。 正常人身上哪会出现这么多虫子，朝廷的缇骑都是怪物不成？！ 宋曦瞥了眼气绝身亡的骆一鸣，拿出化尸水将对方彻底解决，之后又想起了那只快速钻地的红色甲虫，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拿个瓶子将虫尸收集起来，着人送回延州给鸿煊研究一下，切记不要亲手触碰，这些黑虫可能身负剧毒。” 几个兵卒领命行动。 宋曦抬眸看向了厮杀的战场，心里有些复杂难言。 他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 即使骆一鸣死了，这个秘密也不可能再继续保守下去。 战场上有这么多敌方兵将，刚才的战斗又闹得那般轰烈，他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出去，之后得调整作战策略才行。 陇西，还有……鲁国公。 宋曦长叹了一口气，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他本来只是想击退朝廷的平叛大军，将好不容易建立的家园稳稳守住。 敌人一退他就返回延州和妻儿团聚，并没有继续扩张势力版图的打算。 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朝廷先前或许对秦西和平凉有着诸多猜测，但大致上应该都不相信他就是幕后之人。 正如黎仕杰的警告无人采纳一般，无影无踪的宋氏遗属并不会引起多少人的警惕。 现下他的身份和行踪正式被确认，随之而来恐怕就是源源不断的追杀。 皇帝、几位皇子、丞相府以及卫国公府等几大势力都不会放过斩草除根的机会，得知他逍遥在外组建了不小的势力，那些人还如何高枕无忧地待在京中？ 只怕日日都得为那些新仇旧恨咬牙切齿，夜夜都担心会被他反杀报复。 还有一些伺机而动的未知势力很可能也会搅和进来，看看能不能在鹬蚌相争中谋求一份渔翁之利。 他得尽快做出应对的行动，将所有的风险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为今之计，也只能杀入陇西夺取地盘，将六合山庄的政治版图进一步扩张。 只要他的权势足够强大，皇帝或朝廷就无法伤害他的妻儿！ 宋曦的眸中划过一抹坚定，浑身的气势也逐渐变得肃杀。 弱者没有谈判的资格，他该去主动赢取牵制朝廷的筹码。 将整个西北都纳入六合山庄的麾下，招兵买马壮大宋家军的队伍，发展经济让百姓们安居兴业，把他们的家园建设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从此宋氏就不必再对武家人卑躬屈膝，更不需要时时忧心皇帝的忌惮，他们夫妻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 第257章 周氏心计 这场战事结束得很快，失去主将的平叛大军被打得溃败而逃。 得知骆一鸣被宋曦所杀，整个陇西都震惊得慌乱无措。 尤其是正在抗击鞑靼的鲁国公，他收到的消息比其他人更详细。 骆一鸣在临死前吐出的红色甲虫跑回了西凉，钻入一名士兵的口中后便还原了真相，虽然只是重复了骆一鸣与宋曦的对话，但却足够让鲁国公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所以轰动京城的围场剧变真的是宋曦的手笔！ 大皇子和郭丞相也的确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人还有胆子阉了二皇子，制造京城混乱将黎仕杰引出了城门，随后还设下陷阱将大周第一掌司和三百缇骑剿灭殆尽，不留任何痕迹地逃到秦西建立了庞大的势力？！ 宋家军的主帅就是宋曦！ 秦西和平凉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 鲁国公有些难以置信，内心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区区一个家破人亡的黄毛小儿，竟然能在三年之内达到了这样的成就！ 大周有哪个诸侯能做到这般地步？ 宋曦已经与独霸一方的藩王无异！ 鲁国公在营帐中枯坐了一夜，满脑子都被各种烦恼和担忧纠缠得无法平静。 一会儿是对宋氏独苗的嫉妒和愤慨，一会儿又担心宋家军会这么攻入陇西，禀报的奏折写一份扔一份，如何措辞都不能符合他现在的急需。 将狼毫毛笔往旁边一扔，满身疲惫地瘫坐在圈椅之上。 “宋昊苍可真是好命啊，居然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有勇有谋地为家族报仇，还势单力孤地打下了两省之地……” “可惜你看不到了，看不到宋曦如何骁勇善战地征伐西北，看不到他如何扰乱京城为你报仇，更看不到我会如何手刃你的儿子，让你们父子能早些在黄泉路上团聚！” 鲁国公低低地哼笑了几声，血丝遍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疯狂。 宋氏父子真是碍眼啊。 从前有定北侯挡着他的前程，处处和他相争、与他作对，武状元的名头被宋家夺走了，西北的兵权也落入了宋氏手中，定北侯的爵位虽然比不上周家的高贵，在朝野内外却混得风生水起！ 好不容易等到宋家满门抄斩，现在又冒出来个独苗宋曦！ 掌控了秦西又打下了平凉，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吞并他的陇西？ 鲁国公没办法咽下这份屈辱，西北的兵权合该属于他才对！ “国公爷，大事不好了！” 一名斥候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直接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鲁国公目光凌厉地扫了来人一眼，语气沉沉地问道：“何事？若非要事，军法处置！” 斥候被他瞪得哆嗦了两下，咽了咽口水回禀道：“宋家军……杀入陇西了！目前已经打下了安化府和乌金府，两府的知府武将都被斩杀……卫所的士兵也被他们俘虏了。” 鲁国公闻言拍案而起，沧桑的面容上惊怒交加。 “怎么回事？成钧没有守住边防？！” 斥候满脸哭丧地回答道：“国公爷，成钧指挥使阵亡了！三日前被戴冠生斩于宝华府战场！如今在领兵作战的是副指挥使大人，可形势于我等不利，战局输多胜少……宋家军太可怕了，我等恐怕是……” 鲁国公怒不可遏，猛地抬腿便将他踹飞出去！ 挨饿瘦弱的斥候受不住这一击，当场口吐鲜血重伤而亡。 “拉下去处理了！” 该死的东西只会长他人志气，一开口就带来这么晦气的消息！ 成钧也是个不中用的，居然就这么死在了戴冠生的手下。 外头的士兵将斥候拖了下去，几名副将和参将正好聚了过来。 “国公爷，我等现在应该如何是好？西凉这边战事紧张，恐怕是抽不出兵力去抵挡宋家军的进攻，就这么放任也绝对不行，万一他打到西凉咱们就腹背受敌了！” “是啊！而且骆一鸣和成钧相继阵亡，平叛大军的士气只怕会更加低迷，陇西的粮草也不多了，能不能撑到战事结束都是个大问题！” “要不请求蜀地和三晋支援我等？毕竟宋曦再继续扩张势力也会危害到他们的利益，这种时候大家应该团结起来，一同对付反贼、肃清西北的叛乱才是！” “蜀地那边估计有点困难，华阳候是个只进不出的老狐狸，一有争斗就想捡现成的便宜，而且他们和秦西只有一府之地接壤，恐怕是不愿意费心费力的。” “难不成要等到宋家竖子占领了陇西他才知道怕吗？咱们和蜀地可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鲁国公抬手阻止了众人的争执。 “蜀地和三晋我都会发信求援试试，京城那边也得赶紧将战报送去，圣上就算不派几个将领来支援，最起码得将咱们的粮草补上。” 说着，便拿起狼毫快速地写下几封密信，原先准备的奏折也挑出了几份。 “派人快马加鞭尽快送出，不要延误了时机！” “是！” 两名副将拿着书信走出了营帐，剩下的几位将领却仍是愁眉苦脸。 “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不知这么做来不来得及……” 宋家军的攻城速度实在太快，短短十日就拿下了两座府城，照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到西凉的战局，别等他们打完鞑靼却发现没了安身之地。 营帐内的将领们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他们戍边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死局。 未来会如何已经不敢去想，只盼能度过这场浩劫保全自己的性命。 相比于众人的焦心丧气，鲁国公倒是镇定许多。 他手握狼毫继续快笔疾书，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封厚厚的信件。 写完之后便装好蜡封，唤来两名暗卫吩咐道：“将这封密信送去安化府的前线战场，并且亲手交给宋曦。” 在场的将领都有些惊讶和疑惑，面面相觑地询问起他的打算。 鲁国公神情莫测，语气也有点意味深长。 “宋氏历来以消灭鞑靼、保卫边境为己任，他的父兄也一直致力于此，宋曦能让秦西布政使司给我支援粮草，说明他也很在乎宋氏的使命。既如此，我便晓以大义地劝说一番，他应该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第258章 挺进陇西 鲁国公其实也不确定能否劝得动宋曦，毕竟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权势的诱惑。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期望那封密信能让宋家小子稍微动摇一些。 他在信中倒也没写什么威胁的话语，只是希望对方能以大局为重，西北的百姓已经被天灾和鞑子折磨得苦不堪言，宋家军不该违背定北侯的遗志助纣为虐。 有什么事情不妨等西凉的战事结束后再谈，他愿意代表朝廷调解双方的矛盾，虽说周家和宋家并没有多少交情，但他们都是戍守西北的武将世家，保卫边境和百姓、扞卫大周国土的心情应当能够感同身受。 鲁国公没指望用一封密信就阻止宋曦征伐的脚步，只是想利用死去的定北侯父子稍稍拖延一下对方的攻城速度，等他顺利将鞑靼人击退之后，周家军再回过头和宋家军正式一决高下！ 他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期待周家军能再次吞并宋家的势力，若能以平叛之名在战场上斩杀宋曦，到时不仅能获得皇帝的嘉奖，还能为他这几十年来的宿怨和憋屈做一个了结。 更重要是，他会取代宋曦掌控秦西和平凉，真真正正成为独霸一方的西北之王！ …… 密信到达宋曦手中已是七日之后，在此期间宋家军又攻下了另一座府城。 一众下属都好奇鲁国公会写些什么，是准备投降求饶、亦或者破口大骂？ 宋曦看完密信却只是冷笑了几声，随手将信件递给下属们阅览。 张致远和万里等人都聚过来围观，结果看完之后只觉得怒火中烧！ “鲁国公这是什么意思？拿老侯爷和世子的遗志来讽刺元帅吗？宋氏的宏愿确实是消灭鞑靼、保卫国土，但狗皇帝又是如何对待忠臣良将的？” “写得倒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鲁国公是什么圣人！嘴上说着要以大局和百姓为重，可西凉的百姓如今还剩下多少？不都进了周家军的肚子吗？这个茹毛饮血的伪君子！” “他莫不是将咱们当成傻子了？靠一封破信就想阻止宋家军的脚步？说什么代表朝廷调解矛盾，狗皇帝能听他的吗？想拖延时间设陷阱害人还差不多！” “照我说还是得继续打下去，不过关外的鞑子又确实是个问题，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抹黑主君的名声，咱们得提防鲁国公借此大做文章。” 鞑靼人目前正在进犯西北边境，此时确实不是攻打陇西的最佳时机，但他们也已经别无选择，必须赶在朝廷有大动作之前抢占西北。 如何处置关外的危机需要好好筹谋一番，否则容易落得“趁虚而入”或“通敌叛国”的污名，宋家军一直靠着仁义善德赢取民心，万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 宋曦听着众人的热议，低垂着眼眸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他总觉得鲁国公的手段不止如此，之后恐怕还有其他的算计。 “主子，陇西急报！” 剑东拿着暗探的传书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铁青难看。 “鲁国公派人在陇西境内大肆宣传，说是隔空向您喊话求和，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挑起战事，给陇西百姓一条活路，他还在军中和民间散布您的身份事迹，现下很多陇西百姓都说您辜负了老侯爷的教导，一些受蒙蔽的烈性子还激动不已，扬言要替老侯爷清理门户。” 宋曦闻言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鲁国公这是想利用舆论民情逼迫他后撤，同时还想趁机收获百姓的同情和支持。 先前因为杀俘食人的丑恶劣迹，周家军被陇西百姓所畏惧厌恶，不少人都开始怀念枉死的定北侯，觉得现在的陇西越来越糟。 宋氏三代曾在西北戍边百年，对于陇西百姓来说可谓是不败的战神，哪怕现在落得个满门抄斩，那也不是鲁国公用两三年的时间就能取而代之的。 何况现在的周家军也并非全是鲁国公的人马，大半其实都是由宋父当初培养的宋家军转化而来，那些旧部本就不服鲁国公的统管，得知宋家的独苗生还必然会心存幻想。 他们这次进攻陇西给了鲁国公难得的机会。 那老匹夫想趁机清洗名声，将涣散的人心聚集起来，只要抹黑宋家军就能抬高他自己，发动百姓给宋氏增加压力和矛盾。 一旦宋家军与陇西百姓发生冲突，鲁国公便能打着正义的旗号围剿宋曦，不论输赢都能取得民心所向，然后将宋氏的百年功绩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鲁国公真是好算计啊……可本帅并不喜欢受人威胁。” 宋曦的长指轻敲着椅子的扶手，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下属。 随后便悠悠地站起了身，意味不明地宣布道：“传令下去，全力进攻陇西十府，让戴冠生将五门大炮送到前线来，我倒要看看是周克己棋高一着，还是宋家军所向披靡！” “是！”一众将领拱手领命。 站在边上张致远憨憨地挠了挠头，一脸迷惑地问向身旁的人：“周克己是谁？” 万里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无奈地扶额笑道：“周克己就是鲁国公啊，国公是他的爵位，鲁是他的封号，周克己才是那个老匹夫的真名。先前不是让你看过大周朝廷的百官名册了？这么快就忘了？还是从没去看过？” 张致远闻言面色讪讪，眼神闪烁地岔开了话题。 “哎呀，我该去练兵了，昨日新学的战阵还没练好呢！” 那什么百官名册实在太复杂了，光是名字封号都看得他眼花缭乱，还不如多练几个战阵强化队伍，上了战场也能多杀几个敌人。 万里看着他火烧屁股一般落跑的背影，十分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天生神力、勇猛无双，偏偏在读书习字上怠惰愚笨，若不是兵法谋略学得尚可，只怕主君都要放弃培养他了。 “主君，您这次将大炮调来前线是准备对付鲁国公的？” 万里略带忐忑地询问道，内心隐隐有些担忧。 周家军那边还有不少以前的兄弟，若是此次自相残杀…… 第259章 攻下陇西 宋曦淡然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安抚道：“不是，大炮是准备用来对付强敌的，鲁国公和周家军都算不上强敌。” 万里闻言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主子的打算。 “主君英明，鲁国公这次肯定一败涂地！” 他们现在身处西北，遇见的强敌能有几个？ 眼前也就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鲁国公，以及云川草原上虎视眈眈的鞑靼人。 鲁国公不是想冤枉他们助纣为虐么？ 炮声一响阴谋自会破解！ …… 元丰十四年，春。 宋曦率领十万大军进攻陇西，仅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其中七府，加上年前已经打下的地盘，共有十座府城纳入了六合山庄的麾下。 陇西十三府，如今只剩西凉府和玉明府仍在周家军的治下，而最边缘的甘州府还捏在鞑靼人的手中。 宋家军与驻守西凉的鲁国公之间仅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玉明府，形势严峻、一触即发。 鲁国公为此焦头烂额，没想到宋曦竟会毫无顾忌地杀入他的地盘，以疾风迅雷之势占领了陇西大部。 密信中的劝诫非但没有拖住宋氏的脚步，反而令其加快了进攻的速度，民间的流言蜚语宋氏也毫不在乎，只是态度强硬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执行。 腹背受敌的鲁国公恼恨至极，疯魔一般与鞑靼人拼得你死我活。 结果不但击退了攻打西凉的鞑靼部队，甚至还将失去已久的甘州府收复回来。 可惜此时的甘州府早已破败萧条，城内的大周百姓十不存一，有的被鞑靼人当做了圈禁的粮食，有的沦落成奴仆艰难求生。 鲁国公接手甘州府后不但没能获得喘息之机，反而要开始头疼处置的问题。 可周家军都已经自身难保，粮草告急的他们又如何救济这些悲苦的百姓？ 宋曦没时间关心鲁国公的困境，他现在正忙着整顿陇西的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将十座府城内的贪官污吏和霸行豪绅悉数斩杀，其余官员则用真言丹挨个调查审问。 品行无碍而又愿意臣服的就继续留下任职，德行有亏或不愿意留任的便削官离去。 掌控全省重要事务的陇西三司都得换上宋家的属臣，各大边境府城都由宋氏的将领驻守。 俞雅岚也从秦西送来了一批优秀的人才，帮助改天换地的陇西度过艰难的起步时期。 有了先前统管平凉的经验，宋曦这次处理得更加高效有力。 半个月的时间就将陇西稳定下来，十座府城共有十二万俘虏兵马也被他招安到麾下。 因为宋氏本就在西北经营了百年，不少将士都非常信服定北侯的管治，见到宋曦具有不输父兄的心智和才能，不少旧部都主动来投靠于他。 宋家军的队伍再一次壮大，整个西北都无人能与宋曦匹敌。 许多陇西将士都非常庆幸，庆幸他们终于迎来了强大的仁主。 宋曦不仅实力非凡，对待部下和百姓也十分仁义宽厚。 大批的救济粮慷慨输入，给死气沉沉的陇西带来了一线生机，各项免税轻徭的政令陆续颁发，深陷水深火热的百姓们都高呼万岁！ 至于鲁国公刻意渲染抹黑的那些污名？ 见证了宋氏仁政的百姓们完全不相信！ 众人甚至不关心宋曦是朝廷钦犯或王侯将相，只要是将他们从饥寒交迫与天灾战乱中解救出来的英雄，那就是他们当之无愧、真心拥戴的主君！ 至于高坐庙堂的武氏皇族？ 在天灾肆虐时不曾发放过一粒救济粮食，在外敌入侵时不曾给过半点有力的支援，征收的赋税一年比一年沉重，还强抓壮丁去修建各种劳什子祭台。 百姓们没有胆子去埋怨什么，但他们可以选择将之抛诸脑后。 就像朝廷当初对他们的漠视一般，他们也漠视了昏庸无道的朝廷。 远在西凉的鲁国公非常惊怒，他的所有算计都被宋曦一一破解了。 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这些陇西贱民根本不记得他戍守边疆的劳苦功高！ 还有分散各地的宋家旧部们，居然敢背叛朝廷投入反贼的阵营？！ 早知道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有不臣之心，他当初就该将这些人斩草除根，现在他们回归了旧主的怀抱，还不知要怎么联合起来对付西凉！ 他得尽快向朝廷求援，单靠这十五万周家军根本敌不过宋曦的兵马！ “蜀地那头可有回音？三晋到底愿不愿意帮忙？圣上说何时派兵来支援？答应的粮草运到哪个地方了？” 濒临绝境的鲁国公不断地让人探问各方的消息，每天都翘首期盼着能有好消息传来。 可回禀的下属只是一遍遍摇头叹气，面上的表情也越发绝望悲哀。 “蜀地只愿意支援几车粮草，至于兵将却无法调派过来，华阳候说没有圣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给点粮草聊表支持，而且陇西大部已经落入宋贼的手中，他们想运粮过来也非常困难，目前正在寻找安全的路线，等时机合适了就会派人前来。” “三晋的都指挥使是个酒囊饭袋，性格懦弱不敢出战杀敌，求援了几次都是借故推脱，最后干脆不给任何回信。” “圣上……圣上说户部也调不出太多的粮草，要您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陇西的赋税可以暂时供您调用，让您尽快向临近的蜀地购买一些补给，至于援兵……圣上总说很快就会派来了，让您再多撑一些时日，办不到就……撸了您的爵位……” 说到最后，几位副将和参将都忍不住气红了双眼。 “国公爷，咱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陇西的布政使司已经被宋贼掌控，哪里还容得咱们去调用银钱？” 鲁国公怒火中烧地踹翻了营帐的桌案，仰着脑袋疯魔地大笑了几声。 笑着笑着眼中有泪光闪过，阴鸷的双眸中仅剩下恨意滔天！ “哈哈哈哈！好啊！武宗旻，既然你都不关心自己的江山存亡了，我又何必替你忧虑焦急？日后我只为自己而战，为我周家的前程浴血拼杀！来人！整顿三军准备出战！反正也没有粮草续命了，不如冲出去和宋家小儿正面决战！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场，我就不信会输给宋昊苍的儿子！” 第260章 西北混战 鲁国公带着一众将领向营帐外走去，准备调集兵马发起反攻。 如今已到了不得不背水一战的时候，他与宋曦之间必须分出个胜负！ 然而几人才刚走到校场附近，一名斥候便脸色焦急地寻了过来。 “国公爷，前线急报！鞑靼七王子巴图克木正率领八万大军冲击兴庆府，西戎的部落首领瓦拉也亲自带领六万兵马进攻玉明府和甘南府，孙将军已经在玉明府与西戎蛮子交战了两日，目前非常需要粮草支援！” 突发的情况打乱了他们原先的计划，众人只得停下来商议应对的办法。 鲁国公蹙着眉头沉默不语，脑子里快速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兴庆府位于平凉的边境，甘南府位于陇西的西南方向，前者与鞑靼人所在的云川交界，后者则与蛮夷部落丛生的西戎接壤，两地现在都属于宋曦的治下，方位却正好一北一南，足足横跨了两个省域。 玉明府目前在周家军的势力范围内，距离他所在的西凉府非常接近，他调兵支援没有什么困难，那些西戎蛮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鞑靼和西戎这两个邻国为什么会忽然进犯大周，难道是察觉到了西北的内乱？ 如此一来会令战局变得复杂许多，不过他所承受的压力并没有宋曦那么大。 宋曦占领的两个省域同时受到外邦夹击，两地战场又相隔得这般遥远，宋家军势必要分散兵力来应战，那么他们周家军就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鲁国公等人不禁燃起了希望，现下的突变既是危机也是转机，把握得当就能收获渔翁之利，彻底摆脱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 先利用两个敌国削弱宋曦的实力，他再带领周家军趁虚而入，反败为胜之后就可以逆袭宋曦，将宋氏余孽全部赶出陇西的地盘！ 在场的几位副将和参将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振奋精神开始商量具体的行动。 其中一人有些脑热冲动，直接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国公爷，不如咱们想办法联络上鞑靼七王子，跟他协商合作攻打宋家军的计划？鞑靼人对宋氏一族恨之入骨，说不定能无偿同意这笔交易，而宋曦的兵马再怎么多，面临三方夹击也只有兵败投降的下场！” 向瑞和邓鹏他们不就是用类似手段扳倒定北侯的吗？那他们为何不能故技重施？ 反正困守西凉也是等死，破釜沉舟兴许还能拼出一条生路。 虽说通敌联合是有些不择手段，但他们都已经身陷死地了，什么尊严荣辱是不是也该暂放一边？ 等他们解决了宋贼之祸，再回过头击退鞑靼人也不迟。 其余几位将军闻言也有些意动，只是长期坚持的观念和底线让他们犹豫不决。 鲁国公见状大发雷霆，当场拔剑砍下了提议者的头颅！ “我周克己宁愿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与蛮夷贼寇合作！利用形势为己谋利没有问题，但却绝不能丧失了为人的骨气！鞑靼和西戎是何许人也？那都是一群蒙昧野蛮的腌臜畜生！周家人不屑、也不允许与之朋比为奸！” 愤怒的呵斥掷地有声，当即就断绝了众人刚刚冒出的不良心思。 国公爷的信念和坚持他们都能理解，这也是众将甘心追随他的原因。 “那咱们现在应该如何行动？就算不与鞑靼人合谋也可以借势反击，宋贼乱抢地盘铺开了那么大的摊子，现在受到反噬也是他们活该。” 鲁国公稍稍平复了怒气，转身询问起禀报的斥候。 “兴庆府和甘南府同时受袭，宋家军都做出了什么样的应对？宋曦现下身在何处？准备前往哪一个战场？” 斥候低下头面色为难，有些支吾地回答道：“回禀国公爷，此事尚未查探到详细，前线的其他斥候正在尽力调查，相信很快就能传回消息。” 宋家军的动向倒还容易查探，可宋曦的行踪…… 传闻中的宋元帅有些神出鬼没，而且武功高强令人无法近身，许多斥候都没办法探查他的情况，可也不敢向国公爷如实禀报。 万一又被说成是长敌人志气，岂不是会被他直接踹死？ 国公爷最近暴躁得很，他们这些斥候都有些战战兢兢。 鲁国公闻言十分不悦，但也没再发怒骂人，眼前的新情况亟待解决，还是先做好安排以免延误战机。 “传令下去，全力布防甘州、西凉和玉明三府，西戎那边的应战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牢牢守住玉明府的安全即可，多派几个斥候关注宋曦和宋家军的动向，无论有没有情况都必须每日汇报，咱们现下还是按兵不动、养精蓄锐，至于后面怎么行动……端看宋曦那边的形势如何。” 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 “蜀地不是说要送给咱们几车粮草？趁着现在局势正乱，派一队人马亲自上门讨要，等华阳候主动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既然承诺了就不能给他们赖账的机会！” 两位副将拱手领命，转身离开去执行刚下达的任务。 鲁国公则带着其他人返回了营帐，准备继续分析局势的发展，并根据不同的预判做出相应的布置。 另一边，安化府境内。 宋曦正在调兵遣将应对突来的战事。 鞑靼和西戎的进犯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不算什么棘手的麻烦，只是攻占陇西一事不得不暂停下来，得先解决关外的蛮夷才能继续他的扩张大业。 宋家军已经兵分四路，宋曦带着五万兵马、一万火铳兵团和五门大炮前往兴庆府迎战鞑靼，原本驻守在那边的熊建林则调到兰泉府牵制周家军。 张致远和万里率领五万兵马和两门大炮到甘南府对付西戎，戴冠生负责坐镇秦西、巡防各地边界，警惕三晋或蜀地趁机作乱。 段振军继续留守延州保护六合山庄，防止外部势力浑水摸鱼潜入他们的大本营，俞雅岚母子是宋曦最大的软肋，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们！ 一众武将各司其职，带着不同的使命奔赴各自的战场。 六合山庄也没有闲着，废寝忘食地安排着后勤的保障。 整个西北大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战，各方势力都在注目着此地的结局。 一场轰动朝野的大战即将打响！ 第261章 勇战强敌 对于宋曦来说，兴庆府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它不仅是大周与云川草原接壤的边关要塞，更是宋父当年含恨殒命的悲伤之地。 宋曦在这里失去了重要的父亲，彻底成了亡命天涯的孤家寡人。 若非有俞雅岚一路陪伴和支持，恐怕他早就化成一抔无人问津的黄土。 如今，他重振旗鼓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身后不再是伤痕累累的残兵暗卫，自己也不再是那个狼狈救父的可怜逃犯。 他手下拥有强悍英勇的虎贲之师，先进的装备也已经蓄势待发，无数能人名将都是他的麾下之臣，面对强敌他终于能倾力一战！ 鞑靼人，既是宋氏一族百年来的宿命敌人，也是与宋曦有着灭族仇恨的生死大敌。 宋氏的炮火都是为他们而准备的，宋曦要用鞑靼人的鲜血告慰父兄的在天之灵！ 这次的鞑靼将领正好是七王子巴图克木，此人当初不仅与大皇子勾结交易，合谋害死了他的父兄，甘州沦陷后还大肆屠杀大周百姓，将无辜之人当成果腹的粮食或低贱的奴隶。 巴图克木穷凶极恶、坏事做尽，对于戍边多年的宋氏一族有着极深的憎恶，一收到宋氏独苗生还的消息，当即不管不顾地率兵攻打西北。 对方并不清楚宋曦藏身何处，只是隐约听说他成为了平凉新主，哪怕知道鲁国公那边更容易趁虚而入，巴图克木仍是疯癫猖狂地攻向了平凉。 鞑靼人带来了八万兵马，自信满满地认为兴庆府已是囊中之物。 他们没有去调查过宋曦的底细，也不关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宋家次子具有多少战力。 毕竟定北侯父子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区区一个宋曦又能翻得出什么风浪？ 巴图克木在鞑靼一直以勇武善战闻名，但却从未正面赢过宋氏父子，当初能战胜宋家军拿下甘州，其实靠的是与大皇子的里应外合。 宋昊苍和宋承在出战前被心腹下了软骨之毒，上战场后自然浑身无力、发挥不出武功内劲，巴图克木趁机带兵围杀了宋承，还与向瑞等人联手重创了宋昊苍。 这份仇恨宋曦至今都记得，这也是他千里迢迢跑到兴庆府迎战的真正目的。 他要在这片土地上亲手斩杀仇敌，将宋氏的屈辱与血泪彻底洗刷！ …… 初次交战的日子很快便到来，巴图克木带着三万兵马在边城的围墙下进攻叫阵。 看着城楼上明显精神了许多的大周士兵，鞑靼的兵将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些大周人似乎白胖了不少？许久没来这地方怎么建起了这么高的城墙？平凉最近过得很滋润嘛，看来咱们这次应该能抢到不少好东西。” “他们肯定有粮食！咱们在云川忍饥挨饿这么多年，这些大周贱民居然吃上了香喷喷的粮食！简直可恶至极！快把粮食交出来！那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能吃的东西！” “就是！快把城门打开，将我们七王子风风光光地迎进去，否则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巴图克木听着下属们的叫嚣非常得意，扬着高傲的头颅看向了城楼上的敌人。 轻蔑的目光扫视到位居中心的男子，内心一下子就有了相应的猜测。 “你就是宋昊苍的小儿子？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白白嫩嫩的挺适合下锅餸酒，当只大白羊倒还勉强算合格！” 一旁的鞑靼兵将附和地哄笑起来，满脸贪婪地看着城楼上的众人。 大周的边境几府都是他们的“粮仓”，无论何时都必须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无论是百姓或粮食都得任由他们处置，一群“大白羊”没资格与伟大英勇的鞑靼人叫板！ 站在城楼上的宋曦冷冷地看着鞑靼军队，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憎恶与杀意。 右手一抬示意火铳军团立即就位，自己也将狙击火铳瞄准了敌人。 黑色的金属枪管齐齐对着城墙下的鞑靼兵将，无形的威压正迅速凝结着紧张的气氛。 原本还在出言羞辱的鞑靼人都不由变了脸色，浑身警惕地盯着城楼上的大周士兵。 “怎么？被我说得不敢还口了？拿黑管子对着我们做什么？你以为用一个黑管子就能击退我们？大周的小绵羊们，有种就出来杀个痛快！躲在围墙里算什么……” “砰！” 一声枪响过后，嚣张跋扈的巴图克木从马上摔了下去。 额头上血洞令人心生恐惧，无法瞑目的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惊愕。 周围的鞑靼兵将瞬间慌了手脚，想要挽救却发现已经无力回天，几个小头目开始指挥士兵尽快攻城，以免再被那奇怪的武器伤到了性命。 宋曦打响了第一枪之后，火铳兵团也跟着瞄准开火。 经过严格训练的特殊军团实力非凡，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打中了敌人的要害。 城墙下登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所有鞑靼兵将都在四处逃窜躲避，站位在前的迅速向后方撤退，可惜人数太多无法及时逃离。 连绵不断的枪声交织响起，不少鞑靼兵将都被当场毙命。 兴庆府的城门仍是紧闭封锁，大周的士兵没有一人伤亡。 鞑靼大军眼见形势不对，立刻高呼撤离准备返回大营，大周人的武器实在太过可怕，他们得先回去商量一个应对的办法。 七王子的尸体也得带回去安葬，否则大汗肯定要降罪处罚。 鞑靼人逃了一段距离便向后观望，发现大周的士兵并没有出城追击，就连城门都仍保持着关闭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们正面交战。 “呸！这群软弱无能的大白羊！只敢躲在城墙后面耍弄阴谋诡计，有本事出来和咱们一决高下啊！看我怎么拧断这些蝼蚁的脑袋！” “那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比弓弩还要快速？眨眼之间就能杀了咱们的人，我连抬刀阻挡的机会都没有！” “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也不敢出城，等到晚上咱们再突袭一次，我就不信黑灯瞎火的他们还能瞄准！” 几位鞑靼小将正在商量夜袭的计划，一边逃亡一边唾骂狡猾的大周军队。 忽然一声巨响轰然袭来，一股热浪伴随着地震摧毁了他们最后的退路！ 第262章 火力压制 兴庆府的边防城楼上，两门神武大炮正在轮番开火。 轰烈的炮声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神，宛如见证神迹一般令人惊叹不已。 宋曦拿着望远镜观察二十里外的敌军情况，时不时下达命令调整轰炸的范围和力度。 城内的宋家军已经整装待发，只待城门一开就能杀向敌人。 受袭的鞑靼兵将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他们这会儿还在惊慌哭嚎着向自己的大营逃窜。 身边的同伴们都在炮火声中成片倒下，最终能够成功逃离的人连半数都没有。 快马加鞭的鞑靼小将们边骂边逃，内心充满了无法遏制的恐惧。 宋家军的武器仿佛生了眼睛一般，不断地追在他们身后狂轰滥炸，征战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情况，他们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软弱无能的大周绵羊居然拥有了如此强悍的武器，那他们以后还能继续掠夺生存资源吗？ 两个相邻的国度早已结下了深仇大恨，一方的强势崛起就意味着另一方的衰败消亡。 鞑靼人的心里既怨恨又不甘，只能先与大部队会合再讨论反击的办法。 宋家军不可能毫无弱点，等他们找到了突破口必定要狠狠地报复回去！ 被炮火追击的鞑靼兵将一路向北，直到五十里左右才真正消停下来，此地距离鞑靼大营已经不远，大周的武器也没有继续攻击。 鞑靼小将们都仍心有余悸，稍事休息之后便开始清点人数，今日攻城总共带去了三万兵马，现在却被炮火打击得只剩下一万三千多人！ “可恶！咱们得尽快回去禀报大汗，宋家军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奇怪武器，杀伤力强悍得仿若地龙翻身一般！” “先回大营整合力量，我就不信兴庆府能抵挡得住六万人攻城！云梯和弓箭也得准备齐全，宋家军不敢出城肯定是因为兵马不够。” “还是先派几个人回去向大汗求援，七王子的事情必须赶快上报，万一宋家军还有后招，咱们岂不是只能傻傻地等死？” “呸！你个孬种！大周人都只是一群懦弱的大白羊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争论不休的鞑靼兵将慢下步伐向大营走去，原本紧张恐惧的心情也在安全之后渐渐地平复。 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到营地附近，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大片狂奔而来的人群。 一众鞑靼兵将立刻警惕戒备，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留守大营的同僚。 他们满脸惊恐地向前奔逃，似乎在躲避什么危险的事物。 停在原地的鞑靼兵将暗道奇怪，内心同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刚想跑上前去询问一二，轰烈的炮火声却突然再次响起！ 这次是从大营的后方袭来，看情况他们的营地已经彻底被毁，驻守大营的五万兵马慌乱得四处逃窜，无头苍蝇一般寻找着可能的生路。 两方人马迅速合流，匆忙地交谈过后才明白了彼此的情况。 原来在七王子带人攻城之时，鞑靼的营地这头也受到了猛烈的炮火攻击。 驻守大营的五万兵马死伤惨重，目测可能只剩下了三万多人，两边会合之后也只有不到五万兵马，就这么小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失去了这么多勇士！ 八万的始发兵马只剩下五万，这对鞑靼大军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哪怕是当初骁勇善战的定北侯，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造成这么大的杀伤！ 他们现在既无法攻城也不能回营，那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鞑靼的将领们再一次吵开了，对于后续的行动去向无法统一意见。 有的想要立即返回鞑靼的都城，将这边的变故向大汗禀报，怎么解决需要集合众人的智慧，他们继续苦捱只是等死而已！ 有的则认为应该趁势杀回兴庆府去，这些炮火肯定不是无限量使用的，等到宋家军的武器彻底哑火，他们就全力攻城拿下目标，将大周的新式武器带回去将功赎罪。 几位鞑靼将领一边争执一边向着东方逃去，虽然分歧很大但行动却一致。 云川的东部正是鞑靼的都城所在，他们嘴上说着要报仇雪耻，心里其实更倾向于保住小命。 宋曦哪可能允许鞑靼人轻易逃脱？ 这五万鞑靼兵将很快就遭遇了新一轮的轰炸！ 刀虹和剑东分别带领一万兵马和一门大炮从东西两方夹击他们，宋曦则率领兴庆府的三万兵马和三门大炮追击落跑的鞑靼人。 五门大炮连环轰炸了半个时辰，蓄势待发的宋家军才从三个方向围剿剩下的残兵败将。 这场战事只持续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兴庆府便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八万鞑靼兵将无一生还，宋家军的五万兵马仅有数十人伤亡，这样的战争纪录闻所未闻，宋曦的能力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长期驻守兴庆府的戍边将士们都激动不已，极尽溢美之词称赞主君的才能，当地的百姓们亦是目瞪口呆，满心震撼地为宋曦冠上了战神之名。 若说从前只是对宋家军充满感激和好奇，此战之后更多了敬畏和尊崇，凶悍残忍的鞑靼人不再是洪水猛兽，有了宋家军的保护众人就能安枕无忧！ 宋曦并未因此战的胜利而感到沾沾自喜，原地休整之后便开始规划下一步行动。 满地的鞑靼残尸都让人焚烧殆尽，清理干净便开始扫荡云川的中西部地区。 鞑靼人属于游牧民族，除了在东边建立了一座繁华的都城之外，其他的部落和百姓都是分散在各地搭建毡包聚居，每个聚居点都距离得十分遥远，只有几个贵族部落才相对庞大一些。 宋曦命斥候带着小型无人机到处侦查，确认有鞑靼军队的地方才会率兵征伐，一般的鞑靼百姓他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派宋家军将他们往东边驱赶。 半个月后，云川中西部完全被宋家军占领，所有的鞑靼人都被驱赶到了云川东部。 宋曦命刀虹和剑东暂时留下处理相关事宜，两万宋家军负责巡防新领地和兴庆府，他自己则带着三万兵马向兰泉府奔去，打算看看西戎那边的战况再决定后续的行动计划。 第263章 告老还乡 此时的兰泉府内，主将熊建林并没有守在城中。 他以为鲁国公会趁着鞑靼和西戎作乱前来攻城，谁知枯等半月却不见周家军有任何异动的迹象。 对玉明府的战事也只是草草应付，似是在养精蓄锐筹谋着什么。 熊建林可不喜欢被动地傻等，于是便带着三万兵马主动进攻玉明府。 鲁国公麾下的孙将军能力有限，无法兼顾应付西戎人和宋家军的袭击，加上粮草长期匮乏、士气低迷颓丧，没撑过七日便只得仓惶投降。 玉明府中的将士都没来得及撤离，熊建林就带人接管了整座府城，垂头丧气的孙将军狼狈入狱，麾下的一干兵将也成了战败的俘虏。 这场胜利来得十分轻巧，熊建林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仔细调查审问之后才确定没有猫腻，不然他都不敢正式进驻玉明府的府城。 孙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铁青着脸让熊建林好好看看玉明府的状况。 这里的官兵和百姓一直过着饥寒交迫的艰苦生活，武器装备又已经好多年没有换新，战力不如宋家军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哪有功夫算计膀大腰圆、生活滋润的老熊头？ 熊建林一听恍然大悟，还专门跑到俘虏营中对比了周家军和宋家军的身体素质，得出结论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放肆地取笑鲁国公不会养兵。 玉明府的周家兵马不算太多，加上卫所将士也就三万多人，长期的忍饥挨饿和疲劳战斗拖垮了他们的身体和斗志，所以打起仗来才会这么绵软无力，就连边境的两万西戎蛮子都无法顺利击退。 孙将军能这么快开门投降，除了本地的驻军无力继续战斗之外，其实也有一点私心在内。 他很早便听说了宋家军的仁义之名，对于熊建林这个老同僚也算了解，让他们入城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玉明的官兵和百姓说不定还能迎来全新的生机。 孙将军和本地驻军并不是真正的周家军，在定北侯统兵西北的时期便已经驻守在此，鲁国公夺权后将他们收编成自己的军队，但实质上并没有多么牢固的情谊或关系。 熊建林后来也想通了这点，开始暗搓搓地怂恿孙将军归顺宋曦，各种利益和好处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明日就能让人加官进爵。 头发花白的孙将军却只是苦笑了几声，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招安。 背叛朝廷已是大不敬之罪，再让他另投明主实在是强人所难。 忠君的信念坚持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也不可能马上抛弃。 外面的形势如何他虽然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元丰帝这般昏庸无道必会酿成可怕的灾难。 他自己可以为大周奋战牺牲，玉明府的将士和百姓们却不应该为此陪葬。 年轻的孩子们还有大好的前程，能过和平的日子又为什么要拒绝？ “等宋曦回来便让他赏我个去处，不管是流放或处斩我都认了，请你们善待这里的将士和百姓，让他们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 孙将军投降后心境豁达，对于生死荣辱都能轻松看淡，史官与后世的评价他已经毫不在乎，为自己守护了几十年的地方求一份恩典是他最后的心愿。 熊建林瞪圆着虎目拍了他一掌，粗着嗓音不满地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曦哥儿又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你想告老还乡就赶快收拾包袱，我今天就能做主将你放走！” 侧过头将泪光与酸涩压下，又从怀中拿出一包银子递给他。 “拿着！咱俩勉勉强强也算得上共守西北的兄弟，这些盘缠是我送给你的，你戍边多年也付出了不少辛劳，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凄凉回家。” 孙将军乐呵呵地笑了几声，灌了杯茶水将喉间的哽咽按捺下去。 老熊头的心意他很感动，但心里却很担忧宋曦会生气怪罪。 听说宋家军的军规极其严明，万一熊建林因此受罚那他又如何过意得去？ “不用了，还是等宋曦来了再做安排？你这么擅自做主可不太好，作为主将应该严守军规才是。” 这世上可没有哪一条军规能善待俘虏到这个份上，无罪释放还送上几百两银子，让人知道了恐怕得惊掉大牙，以为宋家军是什么乌合之众呢。 熊建林不悦地睨了他一眼，直接将银子塞到了他怀里。 “给你的，你就拿着！真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古板守旧的，咱们曦哥儿最是仁义慷慨，就算他亲自来了也只会赞成我的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清朗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是啊，孙将军，你就将银子收下，稍后我再派人给你送一份归乡的盘缠和廪谷，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随意。” 风尘仆仆的宋曦迈进了大堂，见二人争执不停便直接出言定论。 对方的顾虑他多少能理解，释放的命令由他来开口会更让其安心。 孙将军闻言果然松了口气，躬身拱手向宋曦行了个臣礼。 “多谢元帅恩赐，孙某不胜感激！祝您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早日达成心中所愿。” 这个动作和祝词含义非常特殊，代表着他对于宋曦认可与赞赏。 他已经垂垂老矣不能再上战场拼杀，但却很期待见到宋家军为腐朽衰亡的大周带来全新的气象。 宋曦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语气亲和地说道：“那便借孙将军的吉言，愿您也能平安健康、温饱不愁。戍守玉明几十年辛苦了，之后事情便交给我们，我肯定会带着玉明的将士和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您若不放心可以留下来看一看。” 孙将军红光满面地笑了笑，满眼欣赏地看向他。 “我的家早就安在玉明咯！一家老小都在这里呢，告老还乡也不过是赋闲在家罢了。你的承诺我信得过，定北侯的儿子必定能说到做到！我们玉明府以后就全靠你了。” 三人和乐融融地闲谈了一会儿，共用了一餐午膳才各自离去。 宋曦和熊建林到书房商谈目前的战况，将彼此的消息互相交换一下。 第264章 交换消息 “明日便开始处置俘虏营的兵将，愿意留下的就考核一下，不想留下的就领安置费离开，继续关着也只是虚耗时日罢了。” 宋曦直接吩咐雷斌和风羽去督办此事。 领兵征战这么久，他一直都很尊重戍边将士们的意愿，强人所难之事他不会做，只要那些受俘之人没有过分的劣迹或恶行，基本上皆能平安无事地离开。 诸如孙将军这般的例子其实并不少见，许多兵将都不想再继续过着刀背上舔血的生活，前程和性命没有可靠的保障不说，必须的军饷和粮草也没有着落。 还不如解甲归田谋一份生计，碰见天灾战祸也能自由地逃离。 熊建林看着气势越发强盛的宋曦，内心赞赏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他们都是大周的兵将，按理应当由朝廷来给他们发放抚恤或安置银子，结果却让你劳心劳力，武宗旻倒是省下了一大笔银钱。” 宋曦无所谓地笑了笑，对此事看得很开。 “这些人虽说是朝廷的兵马，但解甲之后就是普通的西北百姓，我既然准备掌控西北，那就得负责给他们妥善的安排。” 这是他作为主君的责任，也是对于戍边将士的尊重。 熊建林捋了把络腮胡子，乐呵呵地说道：“他们能遇见你可是莫大的福气，多少人战死前线也没得到补偿？如今又是乱世的年景，解甲未必能比参军安全。” 说罢，又转了个话题。 “兴庆府那边的战况如何了？扣边的鞑子都被宰干净了？” 先前虽然听说了取胜的消息，但具体的情况却不太清楚，云川地广人稀、又是鞑靼人的地盘，详细的战情很难传回大周，想知道就只能询问征战归来的宋家军。 宋曦淡然地点了点头，将消灭鞑靼大军和攻占云川中西部的事情悉数告知。 熊建林一听大为震撼，哈哈大笑着拍手称快。 “好！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那些个鞑子凶残嚣张地杀了咱们这么多百姓，如今也该让他们尝尝兵败国破的滋味！你小子也太过低调了，怎么不把好消息尽快宣扬出去？让西北的百姓多多了解你的实力，日后他们才会甘心臣服于你，还能震慑一下暗地里的魑魅魍魉，让他们识趣一些别继续作妖蹦跶。” 宋曦有些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顺其自然，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让他去刻意宣传有点太虚荣了，还是用实力说话更符合他的性格。 熊建林对此可不太赞成，低调过头容易被人算计抢功，定北侯以前就吃了不少这方面的亏，轮到宋曦了可不能重蹈覆辙。 “不成、不成！该宣传的时候就不能低调害羞，等散会了熊叔就去公告天下，免得那些有眼无珠的东西跳出来质疑你的实力。” 宋曦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询问起这边的战事。 熊建林立刻抖擞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自己的“功绩”。 率兵打下玉明府之后，他便顺手打跑了扰边攻城的西戎人，之后又命先遣部队到西凉府外驻扎安营，天天都换着花样嘲讽龟缩在城内的鲁国公等人。 宋家军的先遣部队们烤着篝火大鱼大肉，每逢夜里还集体歌唱陇西的传统民谣，各种糖衣炮弹不断地蛊惑着城内的兵将，消磨对方的斗志、并劝说他们尽快打开城门投降。 熊建林可以对蛮夷鞑子赶尽杀绝，但却不愿滥杀大周的戍边兵将，这些人曾与他有并肩作战的情谊，如非逼不得已真的不必走到自相残杀的境地。 困守西凉的许多兵将都被勾起了思乡之情，日日都被城外的食物香气折磨得辗转难眠，可内心的想法动摇得再如何厉害，他们也不敢贸然挑战鲁国公的权威。 周家军的核心部队为此暴跳如雷，大骂熊建林卑鄙无耻、迫害旧日同僚，每天还得花时间对所有兵将耳提面命，警告他们不得因一时的冲动走进反贼的圈套。 两方势力就这么在西凉府内外拉扯对峙，谁也没有主动地发起过任何进攻，素来暴躁的鲁国公也格外沉得住气，强按着怒火不去和熊建林争执较劲。 这样的形势已经僵持了许久，现在宋曦一来必然要有所突破。 对于陇西他势在必得，完整地掌控西北他才能牵制住朝廷的力量。 叔侄俩在书房里谈了许久，最终才商定了一个稳妥的作战方案，散会之后两人便各自行动，刚刚安定下来的陇西再一次沸腾起来。 ——诶，你听说了吗？征伐兴庆府的宋家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八万鞑子都被消灭殆尽，还有那什么七王子也被宋元帅亲手砍了！ ——早听说了！兴庆府那边也正好传来了详细的消息，听说宋家军手中有一种强悍的武器，不过两三日就将鞑子打得屁滚尿流！可惜咱们陇西距离兴庆府太远，无缘得见那般震撼又精彩的盛况。 ——我家姑父刚从兴庆府回来，听说战事紧张的那几日全城都在关注，普通的老百姓们可见不到宋家军的武器，只能听见连绵的轰响声震天撼地！若不是府衙的官兵提前说了是武器在发动，只怕大家都要以为是地龙翻身、卷包袱逃亡了！ ——宋元帅可真厉害啊，竟然能将凶狠残暴的鞑子杀得片甲不留！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可元帅大人却已经青出于蓝，他还给陇西带来了粮食和仁政，日后肯定能带领咱们过上秦西那样的好日子！ 在熊建林的大力宣传下，宋曦战胜鞑靼并攻占云川中西部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陇西全境，平凉前线的情况也陆续扩散开来，整个西北都渐渐知道了宋家军的战绩。 老百姓们对于这位骁勇善战而又仁义慷慨的新主颇有好感，俘虏营内的大多数兵将也决定加入宋家军的阵营，昏庸无能的朝廷早已被他们抛诸脑后，众人都对大名鼎鼎的宋元帅生出了崇敬与臣服之心。 熊建林还想办法将消息传入了封闭的西凉府和甘州府，让鲁国公等人在未战之前就自乱军心，两府内的其他将士也不由心生期待，十分好奇那位宋元帅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第265章 宿敌之战 宋曦心知熊叔是在为他造势，以便将来更容易统御人心、掌控西北。 民情舆论对于统治者至关重要，他自然也得把握机会巩固好现有的势力。 为了顺利拿下最后的西凉和甘州两府，宋曦让自家的海东青带着一群鹰隼小弟们到处派发劝降的“传单”。 这只名为雷霆的海东青正是俞雅岚当年送给他的礼物，在空间长大之后才开始陪着宋曦南征北战，近几年一直在战场上发挥着强力的辅助，为主人探查敌情、掌握先机奉献了不少力量。 此次派发传单对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需招呼附近的鹰科小弟们负责操劳就好，灵智早开的雷霆学会了不少指挥的本事，安排任务时也能做得像模像样。 大量的劝降传单在西凉和甘州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落入了无数将士与百姓的手中。 虽说能够识字的人没那么多，看懂传单上图画和单字却没有什么问题。 传单上的内容非常简单，旨在告知众人宋家军的战绩和目的，宋元帅愿意带领西北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有能力解决所有的兵祸和困境。 目前所施的仁政也用图画一一展示，希望大家能在宋氏攻城之时放弃无谓的反抗，尽量保存性命等待温饱不愁的明天到来。 两府的军民都十分动容，对于宋曦的许诺憧憬不已。 对比杀俘食人、用城内百姓充当粮草的鲁国公，仁善而侠义的宋家军更容易博得他们的好感。 而且宋曦也并未要求大家主动背叛，只是让他们安静地等待战事结束，这样劝人惜命的做法非常罕见，一直在卑微求存的两府百姓们都感受到了难得的尊重。 治下的两座府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鲁国公其实都看在眼里，对此他也觉得憋屈恼恨，讥讽宋曦惯会耍些伪君子的手段。 为了对抗劝降传单的威胁，鲁国公派人到处射杀派单的鹰隼，每天还动员军民召开誓师大会，痛斥宋家军假仁假义、乱画大饼，鼓励大家联合起来对付入侵的反贼。 未免众人阳奉阴违不听管教，他还特意强调了投靠反贼会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言语间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使得两府的将士和百姓越发反感愤慨。 众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孰优孰劣他们自有判断，就算宋曦做不到传单上的承诺，他们也不愿再继续忍受鲁国公的剥削。 宋家军的攻势来得很快，传单派发后的第五日就正式开始攻城。 宋曦先命人用神武大炮轰响了三发，将西凉将士的斗志和战意击垮之后才率兵开战。 第一次见识神秘武器的周家军都吓破了胆，不顾鲁国公的怒喊四处逃窜躲避，所幸炮火专门挑选了空地进行轰炸，西凉府内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受到震慑的将士和百姓们当即选择了弃械投降，他们忽然就相信了宋曦在传单上许诺的未来。 拥有强悍实力的宋家军其实不必顾及他们，凭着那个神秘武器就足以大杀四方。 花时间发放传单肯定是给他们选择的机会，那众人当然要选择投靠势头强劲的宋家军。 前线的大军溃散逃亡，鲁国公麾下就只剩下一万人的核心部队，这点人数根本敌不过宋曦的兵马，但他还是咬着牙将战斗坚持下去。 鲁国公不可能向宿敌的儿子投降，更不可能让周家背上逃兵或反叛的罪名，他已经为大周朝廷奋战了大半辈子，就这么战死沙场也算荣耀一生。 两军对垒，各自都尽了全力。 西凉府很快就被攻破了城门，鲁国公不得不领兵出城与宋家军正面交战。 此时的周家军还剩九千兵马，宋曦的身后却有三万大军，战局的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但双方却仍然打算继续作战。 宋曦能理解鲁国公的想法，明白他不可能轻易投降，周宋两家的宿怨也需要做个了断，就这么分出胜负也未尝不可。 为了让鲁国公输得心服口服，他特意让大多数将士原地待命，对方只剩下九千的兵力，那他就带着同样数目的精锐上前应战。 兵对兵，将对将，双方各显神通战个你死我活。 宋曦骑着黑色骏马冲锋陷阵，手握龙渊灵剑直直地杀向对面的鲁国公。 一老一少在战场上激烈拼杀，用尽毕生所学要将眼前的敌人彻底打倒！ 战斗的同时还不忘排兵布阵，要在武功和谋略上都分出个高下。 这场战事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最后以鲁国公的败北划下了句点。 宋曦没有利用任何先进的武器，靠着自身的实力赢下了这场冷兵器战争！ 鲁国公输得非常彻底，哪怕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宋家小儿确实比他更强，甚至比当初的定北侯也强悍了太多！ 这么年轻就拥有这么可怕的实力，身后还簇拥着无数精兵强将，大周的江山看来是走到了穷途末路，朝廷之中已无任何人能与之抗衡。 “要杀便杀！老夫便是成了阶下囚也不可能向你求饶。” 鬓发花白的老将绷着严肃的面容，沧桑而疲惫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惧意。 他的身板仍旧傲然挺立，虽然丧了斗志却并未丧失尊严。 宋曦的神色一派淡然，似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他将鲁国公定住了身形，废除对方的武功后又给其喂了三颗康复丹。 “周克己，你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这份战意与傲骨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你戍边多年的功劳不可抹杀，所以我不会杀你，但你杀俘食人、带着全府军民赴死的做派我不敢苟同，废除你的武功便是最后的惩罚。” 鲁国公不屑地睨了他一眼，语带讥讽地说道：“何必假惺惺做出这副仁义大度的样子？周宋两家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想杀我泄恨？” 宋曦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意味不明地反击道：“咱们俩家说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互相看不顺眼非要争出个高低优劣罢了，你该庆幸没有参与宋家被灭族的阴谋，否则今日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第266章 一统西北 鲁国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侥幸拿下西北就以为能称王称霸？宋昊苍自诩赤胆忠心，养出的儿子却是乱世祸根，你如今再威风又能如何？照样改变不了宋氏灭族早死的结局！” 这话可是故意去戳宋曦的痛处，在这享受胜利的美好时刻给人浇了一盆冷水。 反正他都打了败仗又武功尽失，干脆口无遮拦发泄一下心头的郁气。 宋曦的脸色倏然转冷，看向鲁国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 “本帅是乱臣贼子？总好过某些人忘恩负义、满心算计！我给你提供粮草、助你夺回了西凉，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向朝廷告密、借京城各大势力的刀来杀我这个救命恩人？周克己，真当别人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不就是想渔翁得利、窃权西北吗！你对武宗旻又能剩下多少忠诚？败将之辩，不足言勇！” 被揭破真面目的鲁国公僵硬了一瞬，随即却是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 “竖子！你竟敢乱扣罪名羞辱于我？！就是你爹宋昊苍来了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乱臣贼子、反骨祸胎，迟早要被朝廷大军斩于马下！等你们宋氏全族尽数死光，老夫肯定筵开百席庆贺一番！” 挑衅的谩骂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风羽和雷斌直接将刀剑架到了鲁国公的颈上。 原本是想威胁他消停下来，谁知那老匹夫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宋曦冷笑了两声，寒剑一挥砍断了他的发冠。 “想用激将法求死解脱？本帅偏偏要留着你的性命！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宋氏如何所向披靡征战天下，看本帅如何将宋家复兴壮大！周克己，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活下去见证西北的繁荣发展，见证宋氏的荣耀和周家的衰败！” 这种硬骨头不适合直接杀了，就该反复诛心地灭他的傲气。 光是战败哪能击溃他的心防？更可怕的打击还在后头呢！ 披头散发的鲁国公倍感屈辱，满眼仇恨地死瞪着宋曦，各种污言秽语的咒骂疯狂输出，将门侯爵的贵气与风范荡然无存。 宋曦没工夫与他做这些口舌之争，当即命人将他关入暗牢严加看守，过段时间再让他亲眼看看西北的变化，让他好好了解周宋两家的云泥之别。 宋家军攻下西凉之后，甘州府也主动开门投降，反正鲁国公和周家军都成了阶下囚，剩下的将士和百姓也没有顽抗的理由。 陇西就此全部落入宋曦的手中，六合山庄正式统管西北三省。 没过几日西戎便传来胜利的战报，张致远和万里诛灭了掌控西戎的犬戎部落，其他的小部落也在神武大炮的威慑下俯首称臣，偌大的西戎直接纳入了宋氏的政治版图。 宋曦重新调兵遣将，给甘州和西凉安排了严密的布防驻军和震慑火炮。 所有的俘虏将士都进行打乱收编，按照需求分配到各个边防大营。 原本的宋家精锐大都升官加薪，摇身一变成为了新收兵马的上峰长官，虽说只是百户长、千户长之类的小小统领，但对一众精锐来说却是最好的嘉奖。 统一西北之后宋家军更加壮大，算上投诚的俘虏将士一共拥有了三十五万兵马。 这样的兵力比预想的略少，想牢牢守住目前的地盘或许有些吃力。 宋曦发信同俞雅岚商量了一下，等半年后整个西北的形势稳定下来，六合山庄便会宣布招兵买马的政令。 除此之外，所有的文官武将都必须分批到文武书院进修，学习先进的军政知识再按成绩调派到各个职位。 人才缺乏的时期讲究特事特办，若有才兼备、身负功名的人愿意自荐做官，俞雅岚也愿意考核一番，并给他们竞岗上位的机会。 宋曦夫妻俩虽然尚未团圆，却能齐心协力地将西北的军政进行彻底换血，整个西北逐渐连成一片，在新任主君的带领下迈向崭新的生活。 将西北三省的事宜处理妥当之后，宋曦又开始着手安排新领地的部署。 他将西戎正式更名为西番，给当地的部落首领和嫡枝主脉喂服了傀儡丹，非我族类易生反心，为了稳固统治只得使用最安全的办法。 西番和云川中西部都设立了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就任的官员和兵将都是稳妥可靠的心腹，全新的边防城池正在陆续地建设之中，为了震慑宵小他还专门在两地布置了四门神武大炮。 周家军的核心部队不愿臣服宋曦，受俘之后就被分散到西番种地修墙，许多服刑期的罪犯也是同等处境，西北大地不能白养任何无用之人。 宋曦派人定期给所有的俘虏和罪犯进行思想教育，引导他们放下仇恨或改变错误的想法，教育的内容略微有些洗脑效果，大多数人都渐渐消磨了戾气与反心。 不少周家将士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不错，虽说徭役劳动繁重了一些，但基本的温饱却比从军时更好，生命安全有了保障，管事的牢头也没有苛待他们。 宋曦特意将周家军的转变告知了鲁国公，气得那老匹夫暴跳如雷了好几日。 他失去武功之后本应日渐衰弱，却因康复丹的效果保持住了健康的状态。 鲁国公气又气不病、熬又熬不死，每天就只能在暗牢中极尽刻薄地辱骂宋曦。 然而宋曦根本就听不见他的骂声，随便他折腾自己、胡乱蹦跶，总之逃不出那方寸之地。 这日清晨，宋曦正在兰泉府的布政使司内处理政务。 他准备加快速度将新领地稳定下来，然后赶回延州同妻儿团聚。 大半年都没见到娇妻与爱子，心头积聚的思念早已如海浪般翻涌，错过了新春佳节的重要时光，之后可不能再错过儿子的周岁生辰。 “主子，周复礼发来拜帖求见。” 风羽和雷斌敲门进来，将一封拜帖递到了桌案上。 宋曦挑了挑眉略感意外，打开一看，心下了然。 “他已经在附近等着了？将人请进来。” 第267章 周子救父 一身朴素青衣的周复礼跟着引路士卒缓步走来，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担忧。 瘦削的身形看着十分单薄，文质彬彬的样子不似出身武将世家。 此人正是周克己的嫡长子，出生没多久便被封为鲁国公府的世子，目前正在三晋的冀宁府担任知府一职，对于武将辈出的周家来说算是个十足的异类。 周复礼迈进大堂后便行了个客礼，俊秀的面容上一派温和与谦逊。 “冒昧来访打扰您了，周某此次属实有要事相求，还请宋元帅尽量行个方便。” 宋曦抬眸打量了他几眼，明知故问地说道：“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周复礼抿了抿唇，面色忐忑地请求道：“听闻家父战败后便一直关在陇西的大牢里，一身的武功也已经全部被废，不知宋元帅能不能将其免罪释放，复礼愿意代替家父承担俘虏的罪名。” 略微停顿之后，又似豁出一切般闭了闭眼。 “宋元帅若有其他的要求也可以提出，只要是在复礼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必竭尽全力完成您的条件。” 父亲失去武功之后肯定会灰心丧气，身体也会变得越来越虚弱，他得尽快将人带回家中救治休养，免得在这贫瘠的异乡里含恨丧命。 周家军已经在西北彻底消亡，朝廷不会花费力气去拯救一个毫无价值的武将，救父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来想办法，哪怕会因此承受痛苦或处罚，那也是他作为长子嫡孙应该肩负的责任。 宋曦姿态放松地靠坐在主位之上，垂着眼眸思量着周复礼的用处。 对方能深入敌营孤身救父，这份勇气非常值得赞赏，继续留着鲁国公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能够换取一些实际的利益自是再好不过。 “我可以答应释放鲁国公，不过需要周世子用一个条件来交换。” 周复礼倏然抬头看向了宋曦，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紧张忐忑。 宋曦的神色却依然淡漠平常，似乎对方答不答应都没什么所谓。 “有朝一日宋家军攻入了三晋，还请周世子主动打开冀宁府的城门，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一如我在西北征伐时所作的这般。” 三晋是与秦西接壤的另一个省域，跨过之后便能到达最重要的北直隶地区，京城就位于北直隶的中心地带，因此三晋的战略地位显而易见。 冀宁府正好是三晋的省治，掌控全省事务的三司就设置于此，而周复礼又是冀宁府的知府，只要他能主动开门投降，三晋的中枢便会立即瓦解沦陷。 宋曦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进攻三晋的一天，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如若可以他也想兵不血刃，造太多杀孽不利于岚儿积累功德。 许是这个交换条件有些太过苛刻，大堂内一时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周复礼煞白着脸色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紧牙关答应下来。 “好……如果宋元帅真有攻入三晋的一日，我必主动开门迎接大军。” 此话一出他便泄尽了气力，整个背脊都被冷汗打湿。 原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添几分黯然，仿佛失去所有的傲骨和坚持。 踏入官场这么多年，他自问从未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恶事，对于冀宁府也一直尽心尽力，无愧于朝廷、更无愧于百姓。 可今日为了救回垂危的老父，他却做出了通敌背叛的决定，一想到自己将会给冀宁府的百姓带来战祸和灾难，他便痛苦内疚得喘不上气来。 宋曦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方似乎将自己想成了烧杀劫掠的土匪？！ 站在朝廷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是乱臣贼子，可对于治下的地区他一直都非常慷慨仁义，这家伙也不必害怕到这个份上？ 宋曦直接拟定了一份合作契书，让他签字按手印之后才命人将鲁国公带来。 抬眸见对方还是一副颓败痛苦的模样，他无语的同时也不得不出言为自己解释。 “你是担心我会苛待三晋的百姓？” 周复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说不是却又开不了口。 宋曦蹙着眉面露不悦，清越的声音都冷淡了几分。 “你这一路从三晋赶到兰泉，难道没有好好看过沿途的风景？西北的百姓如今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只需要走出门口就能一目了然！我宋曦不屑做那剥削黎民的恶事，无论统治多少领地都会竭尽全力，我的治下比大周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繁荣稳定，你没资格质疑我的能力和品行！” 周复礼闻言怔愣了一会儿，随即便面带羞愧地低下了头。 “抱歉、抱歉，我这一路都是乘坐马车而来，中途很少停下来休息，因为担心家父的处境，根本没用心观察过周遭的情况，待到离开时一定会好好地看看，还请宋元帅莫要动气。” 大堂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主客两人都没有继续闲谈。 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交易，话不投机也没必要多说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鲁国公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周复礼当即起身相迎，走上前关心父亲的身体情况。 不明真相的鲁国公非常震惊，护着儿子痛骂宋曦狡猾狠毒，关了他一个人还嫌不够，居然将周复礼也一同抓来。 周复礼满脸焦急地想要开口解释，奈何郁闷憋屈的老父亲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噼里啪啦地甩出一堆污言秽语，那恶毒的咒骂听得他冷汗淋漓。 宋曦长袖一挥甩出一道气劲，将正在怒骂的鲁国公封住了哑穴。 “赶紧将这烦人的老头带走！我虽然废了他的武功，但也用珍贵的丹药保住了他的性命，这糟老头子估计还能无病无灾地活个好几十年，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他下什么暗手，封住的哑穴两个时辰后就能解开，限你们两日之内离开兰泉。” 周复礼连连点头表示感谢，拖着人高马大的老父亲向门口走去。 宋曦的话他是相信的，光听这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就知道没有问题。 看来他对宋家军真的存在太多误解，出去之后得好好看看西北的情况才行。 第268章 劝诫周家 “周复礼。” 宋曦开口叫住了他们。 “记住你的承诺，食言者不得善终，我既然能抓住他一次，就能再抓他第二次。而下次，你们父子都不可能再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这是最后的提醒，也是唯一一次警告。 掌控西北的宋元帅实力非凡，想要整死周家父子简直易如反掌。 周复礼转过身行了个告辞礼，垂下眼皮掩去了眸中的复杂。 “复礼明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若宋元帅攻入三晋，我必履行今日的诺言。” 语罢，便搀着惊怒交加的老父亲快步离去。 鲁国公想要询问详情却无法发出声音，只得愤愤地瞪了宋曦几眼，然后跟着儿子乘坐马车离去。 父子俩此行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走走停停地留意着周遭的情况。 西北的变化确实翻天覆地，大多数百姓都摆脱了困窘的生活，陇西的发展尚不明显，秦西却已经称得上气象一新。 街道两旁多了不少高层小楼，集市的摊贩类型比京城还丰富，车水马龙、花红柳绿，整个秦西都在热闹繁荣的气氛中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有时也会听见路人讨论现下的形势，称赞六合山庄有多么仁慈侠义，骁勇善战的宋元帅赶跑了鞑靼，还将残暴狠戾的鲁国公也彻底打败。 百姓们歌颂着宋氏的丰功伟绩，对于周家军和朝廷大多嗤之以鼻，拥戴与崇敬的心情溢于言表，谁敢反驳一句都会招来痛斥和排挤。 周家父子对此暗暗心惊，完全没料到宋曦竟能将西北掌控到这个地步。 哪怕是历代君王也未必能有这么高的民间威望，说是奉若神明都不算夸张。 鲁国公气得火冒三丈，他最厌恶百姓们踩周捧宋的行为，他和周家军戍守西北这么多年，凭什么抹杀他们的付出和功劳？ 周复礼拦住了想要冲出去争辩的父亲，好说歹劝地同他分析了一番。 西北如今已是宋曦的地盘，这里的百姓自然会尊崇他们的主君。 再如何争吵都没有意义，只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路程。 鲁国公也担心会被百姓们围追堵截、痛斥羞辱，咒骂了几声便暂时按下内心的怒火和怨愤。 等到离开西北他再好好地发泄郁气，每天都要换着花样将宋曦骂臭不可！ 周复礼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开口阻拦的意思。 他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是发一发脾气也没什么所谓。 父子俩在四名宋家暗卫的监视与护送下一路向东，历时两个月才抵达了秦西和三晋的交界之地。 之后的路程将由周家人自己负责，风七等暗卫将会直接返回延州复命。 在两方人马分别之前，风七特意找了周复礼谈话。 “我家主君有几句话要送给你。人世黄泉只一遭，见几而作是英豪；眼前速把机关转，莫待临时赴市曹。周世子，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前路如何选择还望你好生思量。” 将宋曦的留言转述完毕，风七等人便策马扬鞭潇洒离去。 周复礼却是站在原地怔愣了半饷，直到老爹催促才慢慢回过了神。 抬起头遥望着对面的西北大地，他有些心绪翻涌、感慨万千。 宋曦送给他的是一首劝降诗。 在他即将踏上归家之路时送来这样的劝言，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 他从兰泉府救回战败被俘的鲁国公，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有心人的耳目，之后也许还要面临朝廷的审问和调查，一个不慎或许就会被定罪惩处。 如今的世道这般混乱不堪，朝廷和皇帝又软弱昏聩，周家若是继续守着虚荣的爵位过活，最后的下场恐怕也只有为皇朝陪葬。 他可以牺牲自己顽抗到底，但一家老小又该何去何从？ 圣上连有功之臣都不肯援手施救，周家就算奉献了全族的性命又能换回些什么？ 周复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哀戚之色。 鲁国公心疼地看着儿子，原本还精神抖擞的面容瞬间苍老了几分。 “从今日起，我便装病卧床、万事不理，对外就称是武功尽废导致的病痛衰弱，皇帝就算派人来调查也不必惊慌什么，为父自有办法喝退他们。” 元丰帝答应他的援兵和粮草一件也没做到，周家军的兵败并非他一个人的过错。 实在不行他就抛弃爵位，用丹书铁券换取一家老小平安归乡。 周复礼木木地点了点头，扶着老父亲登上了马车。 朴素的马车低调地向冀宁府驶去，几声叹息随着轻风徐徐飘散。 “如若哪日连三晋也被叛军占领，咱们就带着全家人告老还乡，大周……许是撑不下去了……” 周家父子忧心忡忡地踏上了返家的路途，日夜都在提防着皇帝会派人来调查或清算他们。 然而过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朝廷的旨意，战败的鲁国公像是被人遗忘一般，侥幸而又忐忑地保住了性命。 他们父子自是不知，现在的皇帝和朝廷根本就无暇想起这茬。 宋曦攻占西北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朝野，整个大周都被震撼得颠覆了认知！ 京城之内，元丰帝怒急攻心再一次发病昏厥。 太医们已经束手无策，甚至委婉地表达了该办后事的劝言。 青云子的回魂丹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为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吊着最后一口气。 朝堂眼看着就要开始变天，储君的人选却迟迟没有定下，夺嫡的争斗越发激烈，各位皇子宫妃与朝臣勋贵都纷纷抱团对抗。 至于西北的严峻形势？ 他们不是不在乎，而是鞭长莫及无法立刻解决，先集中力量将皇位抢到手里，之后再调兵遣将去西北平定叛乱。 目前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夺权重要，握住了帝权才能名正言顺地出兵。 待到新帝登基、清洗乱党，诸如宋曦之类的乱臣贼子自然只能束手就擒。 养尊处优的高官权贵们仍然心存幻想，觉得大周的江山社稷不会这么快就崩塌，朝廷的兵马也不可能比叛乱的乌合之众更差，只要帝位稳固、京城安定，他们就能继续高枕无忧地享受荣华富贵。 第269章 一战成名 京城的各方势力对宋曦既愤恨又忌惮。 初初听闻宋家军攻占西北之时，众人的反应皆是不可置信。 隔着山长水远难免会出现消息谬误，就算情况属实也肯定是夸大其词。 西北三省民风彪悍，更有多达二十几万的边军戍守，想要全部拿下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是皇帝亲征都未必能控制得住这么多兵马。 宋曦只是一个家破人亡的朝廷钦犯，最多也只有百来个暗卫忠心相护，他哪来的兵马对抗朝廷大军，更别说让西北的文官武将集体臣服。 可随着鲁国公兵败被俘的战报传来，一众高官权贵们才发现事态已然超出预料，先前派出的探子和死士也无一生还，更别提出征西北的骆一鸣和那一万精锐大军。 听说，进攻兴庆府的八万鞑靼大军在三日之内就被剿杀殆尽，宋家军光是打扫战场都费了七日的工夫。 听说，宋曦只用两个月就攻占了陇西大部，打败鲁国公也只花了八天的时间。 听说，宋曦已经将难缠棘手的邻国西戎收入囊中，就连那些蒙昧凶悍的西蛮子都对他俯首称臣。 听说，宋家军手中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武器，发动之后犹如地龙翻身、惊天动地，顷刻之间就能让敌人灰飞烟灭！ 各种传说跟着走南闯北的商队宣扬至大周各地，临近西北的几个省域也传来了确凿的消息。 宋曦仅用半年的时间就攻占了整个西北，可谓是一战成名、威震四方！ 朝廷对于这场危机的应对一如既往地软弱。 元丰帝昏迷卧床无法发号施令，负责监国的二皇子和贺丞相又针锋相对、意见相左。 多方商量过后只是发出了谴责与通缉的诏书，痛斥宋曦是狼子野心、罪不可赦的乱臣贼子，同时还大肆挑拨民间舆论，拉拢无数清流和书生诋毁宋氏的名誉，定北侯的满门抄斩也被扭曲成理所应当，多亏圣上明察秋毫才发现了宋贼的阴谋！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群情激奋，转头便开始支持朝廷出兵平叛。 只有少部分人在私底下质疑，猜测宋曦是为了报仇雪恨才会攻占西北。 京城内轰轰烈烈地连闹了数月，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除了让各方势力多收获一些支持和人手，半点准备出兵西北的迹象都没有。 无论是势头强劲的二皇子或贺丞相，亦或者是其他潜伏在暗中的秘密势力，各方的共识都是先把皇位争夺下来，至于西北百姓的死活和战乱可以容后再议。 郑家和贺家都隐约察觉到皇帝的心计，知晓那老东西不准备将皇位传给他们两家的血脉。 二皇子或五皇子想要顺利登基，除了暴力逼宫之外没有其他的途径。 老皇帝性命垂危、意识昏沉，根本经不起他们用武力手段威逼胁迫，为今之计就是将京城的武将尽可能收为己用，等到逼宫之时也能多几分胜算。 京城的夺嫡争斗一触即发，自然就分不出精力应付西北的叛乱。 可大周的地方势力却对宋曦十分关注，认为宋家军的崛起比皇权更迭更值得警惕。 尤其是与西北两省都接壤的蜀地，对于宋曦的战力和事迹有着更清楚的认知。 华阳候一家为此辗转难眠，日日都担忧宋家军的铁蹄会有踏入蜀地的时候。 宋氏的神秘武器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但派出的探子却在西戎境内远远地听到过炮声，那阵动静甚至比传说中的还要震撼，直把几个探子吓得是屁滚尿流。 华阳候现在万分后悔，当初就不该刻意拿乔婉拒了鲁国公的求助，若是双方能早些达成合作的计划，也许宋曦就不会猖狂到今日的地步。 京城距离西北还相隔着两大片省域，感受不到宋家军的威胁也很正常，但蜀地距离西北实在太近，万一闹出了什么龃龉，那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焦虑的华阳候父子反复商议，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招兵买马的计划得继续进行下去，平日的实战练兵也不能有丝毫懈怠，调查的探子再多多增派一些，务必要潜入秦西打探到宋曦的全部底细。 由于先前派去秦西的探子都是有去无回，华阳候还特地加大了对各类暗探的培养力度，大到易容伪装、举止谈吐，小到圆谎技术和演技功力，府中的探子一批更比一批优秀，可惜却未能给他们带回多少有价值的消息。 蜀地这边忙碌得焦头烂额，远在岭南的镇南王父子也没有闲着。 世子萧越泽在华阳候府安插了几个强力的暗桩，因此西北的消息都能在两三个月内传送回来。 可惜距离太远不了解更多的详情，想要一探究竟就只能亲赴北地。 镇南王对于西北的形势没那么介怀，他的首要目标是想瓜分大周的中部和南方，这一部分也是大周最繁华富庶的地域，若能攻占下来他们就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和粮草。 西北那头就让宋曦他们随便折腾，毕竟还有华阳候和京城在牵制着他。 等到北方的几大势力分出胜负，他们镇南王府早就壮大得令人无法撼动！ 届时他们再领兵北上征伐叛逆，将所有挡在面前的阻碍一一除去。 萧家的宏愿是改朝换代，积蓄力量成为下一任的天下共主。 为了完成大业他们已经布置了太久，是时候该验收成果并进行更缜密的布局。 “父王，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安皖，听说那边的叛军准备和湘楚、齐鲁的叛乱势力联合起来，我得想个办法拆散他们的合作。” 这三股民间叛军是距离岭南最接近的势力，也是最成气候、最具有拉拢价值的势力。 若能收入镇南王府的麾下固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便应该尽快毁去。 萧家想要吞并南方和中部，就不能任由这三股势力继续壮大，萧越泽最擅长挑拨离间，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简直易如反掌。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赢得战争的最高境界，萧越泽只需运用一些智谋和手段就能达到胜利的目的。 若论心计谋略他可是大周的翘楚，迄今为止尚未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第270章 返回延州 镇南王对长子的本事非常放心，没什么犹豫便点头同意。 “去，那些庶民势力已经得意了太久，是时候该让他们认清现实、回归原位了。” 萧越泽拿出舆图规划出行路线，看到临近安皖的正好是豫州，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听说宋曦以前经常爱往豫州跑，对外说是归乡打理庶务，后来却从豫州乡下带回了一个未婚妻，为此还不惜与威远侯府生出嫌隙，甚至在除夕年宴上拒绝了皇帝的赐婚。也不知那名乡下女子现今在何处？难道真的让宋曦娶回家了？” 若是如此那就非常有趣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天仙能让定北侯的儿子痴心相待？ 宋家这几年遭逢剧变，宋曦自己都还没洗去朝廷钦犯的罪名，那无亲无靠的乡下孤女真的能不离不弃地跟着他？ 根据西北那头传回的消息，宋曦似乎早已娶妻生子，可惜派出的探子都不大中用，没办法从固若金汤的秦西挖出宋家亲眷的详细情况。 “你想从那名乡下女子入手调查宋曦？这倒也算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镇南王眼皮微阖表情淡淡，对于别人家的儿女情长不太感兴趣。 不过他也明白女眷的利用价值，若是谋划得当便能攻入敌人的软肋。 萧越泽没有否认，只是在随身携带的舆图上画了一个圈。 反正也是顺路，不如到宋曦的故乡一探究竟。 宋氏的崛起实在太过神秘，其中的隐情却始终无法窥探到一二，这对于萧越泽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棘手，他更喜欢将所有的情况都调查清楚，然后再从细微之处布局谋算。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行必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名乡下孤女好像姓俞？但愿对方能多带给他一些惊喜。 …… “阿嚏！” 俞雅岚揉了揉鼻子，心下有些莫名。 刚刚好像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寒意，难道是身子受凉了？ 自从拥有空间后她便一直很健康，猛地打了个喷嚏还真是新鲜少见。 等会儿回屋得喝碗姜汤暖暖，万一感染风寒就不方便照顾儿子了。 九个月大的小宋煜正在花园中蹒跚学步，猝不及防地就被母亲的声音吓了一跳，白胖可爱的小身子有些踉跄不稳，幸亏有女仆琥珀在一旁扶助保护。 小团子皱着秀气的小眉头，微微甩手推开了女仆，挪着小步子转过了身，又摇摇晃晃地朝着娘亲奔去。 “凉！凉七……！” 软糯的小奶音嘹亮有力，虽然发音不够标准，却让人心生欢喜。 俞雅岚连忙吃下两颗康复丹，然后才张开双臂迎接儿子。 “娘亲在这儿呢，放心走过来不要害怕。” 小团子踏着哒哒哒的步伐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俞雅岚心满意足地赞叹了一声，低下头贴了贴儿子的脸颊。 怀中像是扑进了一团软白蓬松的，温暖乖巧而又令人疼爱，圆萌的小脸上挂着懵懂的担忧，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小宋煜抬起肉窝窝的小手，一边轻抚着母亲的脸庞，一边发出吚吚呜呜的询问。 牙牙学语的小宝宝还不会说太多的词汇，但却可以看得出是在担心亲娘的身体状况。 俞雅岚心里软成一片，抚着儿子的小脑袋柔声道：“娘亲没事，只是打个小喷嚏而已。煜儿乖乖，再练习一会儿就能进屋吃饭了，今天有你最喜欢的鸡蛋羹哦。” 小团子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又开始摇摇晃晃地迈步练习。 俞雅岚蹲在一旁静静地守护，几个女仆和婆子也在沿路亦步亦趋地跟随。 每当孩子成功地走出一小段路程，众人便会笑呵呵地鼓掌夸赞，各种溢美之词给了小团子鼓励和信心，令他在学步的过程中也能玩得开心愉快。 “主母，元帅回来了！” 沐阳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花园，满脸喜气地向俞雅岚禀报。 “真的？怎么比预计的还快了一两日？现在走到哪儿了？” 俞雅岚满脸惊喜地站起身来，准备将儿子抱回室内梳洗换衣，大半年没有见到丈夫，内心高兴期待的同时也有些少女的羞涩。 今天原本没有出门的打算，所以穿着打扮都十分随意。 若是时间还来得及，她想装扮得精致一些再去门口迎接丈夫。 询问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便见一道俊朗的身影潇洒地迈步而来，银色的铠甲映着耀眼的阳光，恍若战神临世一般闯入了众人的视野。 在场的女仆婆子们立刻行礼问安，随后非常识趣地退到了远处。 主子和主母独处之时，向来不喜欢有旁人打扰，山庄的下仆们都牢记着这条规则，将花园的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 “岚儿！” 风尘仆仆的宋曦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将爱妻拥入了怀里。 熟悉的馨香萦绕在鼻尖，浓烈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征战西北的这大半年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妻子，一闲下来就会忧心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或烦恼。 直到现在将人圈入了臂弯，实实在在地感受这份温暖和娇软，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定下来，按捺的情意也随之沸腾澎湃。 俞雅岚回抱住丈夫的劲腰，侧着头倾听他胸膛的震动，雀跃的心跳与他逐渐同步，满心的感动与喜悦交织着涌上了鼻尖。 “夫君，欢迎回家。” 轻柔的声音里微微有些更咽，她眨了眨眼压下了眸中的泪光，今天是丈夫凯旋、一家团圆的美好日子，若是掉泪哭泣可太扫兴致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实在太想念宋曦了。 家中的每一处地方都有她们相处的回忆，日渐长大的小团子也越来越像他。 她知道丈夫也是一样地思念着自己，心脏里共鸣的这份感动正是两个人的情绪。 喜眉笑眼的夫妻俩柔情脉脉地对视着，痴缠的眸光中满溢着深厚的爱意。 不知不觉中两人越来越靠近，微笑的唇瓣即将贴上对方。 被忽视许久的小团子歪着小脑袋，略带疑惑地叫住了母亲。 “凉……？” 第271章 亲子日常 软萌的小奶音打断了夫妻俩的气氛，宋曦和俞雅岚都立即回过了神。 “煜儿，你都能站得这么稳了？！会走路吗？到爹爹这儿来。” 宋曦蹲下身子面向一旁的小团子，张开双臂循循善诱，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对于儿子的成长和变化感到十分惊喜。 小宋煜皱着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略带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犹豫了半饷也没有挪动半步，似是对久未归家的父亲感到非常陌生。 俞雅岚也蹲到了丈夫的身旁，声音轻柔地向儿子解释道：“煜儿，这是你的爹爹呀，咱们之前不是看过照片了吗？爹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忙得没时间打理自己。你看，遮住了胡子是不是就记得了？” 小宝宝看了看娘亲抬起的手，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父亲的面容，略带风霜的眉眼渐渐与记忆中的相片融合，令他似懂非懂地放下了戒心。 “爹……？” 这个字的发音超乎想象地标准，瞬间就俘虏老父亲那颗柔软的心。 宋曦心花怒放地咧开了笑容，情绪激动地回应着儿子。 “对对对，就是爹爹！煜儿，到爹爹这儿来！爹爹带你飞高高，给你喂好吃的，我们煜儿现在最喜欢做什么？爹爹以后天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高大俊朗的男人又变回了半年前的傻爹模样，连铠甲都没卸就立刻哄儿子开心。 俞雅岚有些忍俊不禁，招了招手让小团子赶紧过来。 小宋煜摇摇晃晃地迈动了步子，宽松的背带裤衬得他十分可爱，刚走一小段便扑进了父亲的怀里，随后就被有力的大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矮矮的视野忽然开阔了不少，前所未有的风景映入了小团子的眼底，新鲜的感受让他万分激动，当即就哇哇乱叫地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其实俞鸿煊先前也想跟小宝宝玩举高高的游戏，可惜都被俞雅岚无情地阻止了。 那时的小宋煜还未满半岁，身体骨骼还处于脆弱的状态，贸然拉伸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哪怕孩子的身体再如何强壮也不能随便冒险。 俞鸿煊自己也是个医生，当然明白小婴儿的身体有多么脆弱，没多犹豫便放弃了打算，直至小宋煜能够站立行走也没想起这茬。 所以，父亲的举高高就成了小团子初次尝试的新鲜体验，比自由活动的学步车更令他喜欢！ 小团子用一声发音清楚的“爹”唤起了宋曦的父爱，宋曦又用刺激有趣的举高高虏获了小团子的信任和喜爱，父子俩才刚重逢就变得亲亲热热，毫无隔阂地玩闹到一起。 花园里洋溢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声，温馨的气氛甚至感染了远远侍立的仆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发自内心地为那团圆的一家感到高兴。 一家三口就这么玩闹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将晚才准备回房洗漱。 宋曦将玩累的小团子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则牵着心爱的妻子，夫妻俩悠悠哉哉地向着墨韵园走去，途中闲适而随意地聊着些家常。 “先前不是说得两日后才能到家？怎么今天就赶回来了？剑东他们也不在你身边，你这是将大部队都抛在后头了？” “嗯，这次回来没带那么多人，六合山的私兵有一半都留在其他地方了，大部队的行进速度太过缓慢，我又想早点见到你们，只能快马加鞭先行赶回。” “回来了怎么不先去洗漱更衣？你看这银色铠甲都沾上了不少灰尘和脏污，我和煜儿都让你蹭成小花猫了，不洗干净可没法儿用膳。” “我这不是太心急想见到你嘛，就……没顾得上那些，好岚儿，一会儿跟我一同去沐浴？我好想你……” 最后的耳语既火热又温柔，熏得那张娇妍美丽的芙蓉面飞霞醉染。 俞雅岚水眸盈盈地嗔了他一眼，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丈夫的邀请。 “我得带着儿子赶紧去沐浴更衣，他玩了一下午出了不少汗，继续闷着只怕要感染风寒，这孩子还从没生过什么病痛呢。” 何况晚膳都没还吃呢，哪能饿着肚子陪这男人胡闹？ 宋曦侧过身子将小宋煜抱紧，略带遗憾地说道：“既然亲亲娘子不肯跟我一起沐浴，那就让儿子和我一道。我会将他洗得干干净净的，你就放心在正屋等着我们。” 俞雅岚见状也由得他去，丈夫办事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小团子以前都是由他照顾着洗澡穿衣，就算时隔半年生疏了一些，多多摸索就能慢慢熟练了。 父子俩已经太久没见面，多增加一些相处的时间，也能让他们更快地熟悉起来。 墨韵园的浴室就留给父子俩使用，她直接进入空间里洗漱就好。 一家三口的沐浴更衣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晚上戌时才正式用膳。 听说了消息的俞鸿煊也特地将手头的工作暂时放下，兴高采烈地奔回来享受难得的团圆时光。 今夜的餐桌上没有外人，只有一家四口共聚在正屋之内。 晚膳的菜色十分丰富，十几道美味佳肴全是宋曦最喜欢的食物。 俞雅岚平时不会那么铺张浪费，只是疼惜丈夫才准备了这么多的菜式。 下午相拥时已经感觉到宋曦的清减，想必是为战事奔波辛苦才会瘦得这般明显。 西北如今彻底安定下来，好几年内都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他们，她得想办法为丈夫补充营养，将流失的健康好好保养回来。 宋曦扫了眼桌上的菜肴，立即就明白了妻子的心意。 干燥的大手悄悄地握住她的柔荑，宠溺的眸光里沁着融融的暖意。 “岚儿你真好，这些菜我会全部吃完的，先前带去战场的熟食都得分给大家，没过多久就消耗完毕了，后来在大营里只能吃些自热干粮，怎么都比不上家里的手艺。” 俞雅岚一听越发心疼，立刻夹了几筷子红烧肉放到他碗里。 “你多吃些，但也不能吃得太撑了，暴饮暴食容易伤着身体，还是慢慢咀嚼比较容易消化。日后也没什么需要外出的事情了，想吃什么都可以吩咐厨房去做。” 第272章 温馨时光 宋曦满脸享受地大快朵颐，食量虽然很大但吃相却很优雅。 时不时还礼尚往来地给妻子夹菜舀汤，周身散发的幸福气息几乎要将整个大堂都淹没。 俞雅岚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丈夫和儿子，用膳的间隙还得抽空照顾两人，一小碗米饭吃了许久才近半，惹得宋曦蹙眉心疼，连连催促她优先顾好自己的五脏庙。 小宋煜坐在儿童餐椅上，抓着小勺子跟面前的鸡蛋羹艰苦较劲，发育中的小手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住餐具，十次里有七、八次都会进食落空。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有耐心，一遍遍地尝试将鸡蛋羹舀起并送进嘴里，可爱的小圆脸上写满了认真，每当进食成功便会露出开心的神色。 幸亏俞雅岚已经提前喂过他蔬菜肉泥粥和牛奶，不然等他自己折腾只怕得饿哭过去。 宋曦看了眼儿子的餐椅，掉落的鸡蛋羹撒得一塌糊涂，担心小家伙会发脾气或饿着自己，他便想伸手将小勺子和小碗拿过来喂食。 “煜儿，爹爹喂你吃好不好？你看这鸡蛋羹都撒了，碗里的再不吃完可就要放凉了。” “啊唔。” 小团子直接推开了他的手，非常坚持地握紧自己的小餐具，爹爹和娘亲都能独立进餐，他也要靠自己动手吃饭才行。 俞雅岚笑吟吟地轻抚着儿子的头发，柔声对丈夫说道：“让他自己吃，这碗鸡蛋羹是专门给他练手的，煜儿最近总想自己进餐，我便允许他在吃饱之后锻炼一下。” 宋曦闻言也没再坚持，目光含笑地夸赞儿子：“煜儿真厉害！这么小就学着独立自主，走路吃饭都能快人一步，将来肯定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团子听懂了父亲的称赞，扬起小脸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粉嫩的牙床上萌发着几颗小小的乳牙，令白胖绵软的糯米团子更加可爱了几分。 在场的大人都被他的笑容所萌化，满心的疼爱几乎要倾泻爆发，有这么一个小天使降临在家里，便是将全世界的美好都奉上也心甘情愿。 小团子心情欢快地晃了晃小脚丫子，舀起一勺鸡蛋羹就想送给父亲。 “爹、爹……次，哒哒、啊唔！” 宋曦有些惊喜，笑呵呵地低下头假装吃下。 “啊唔，爹爹吃完了，剩下的煜儿自己吃？多吃些，长高高，以后爹爹就能带你到处去玩耍了。” 小团子想起了下午的举高高游戏，瞬间激动得笑叫起来，伊哩唔噜地说了一堆婴言婴语，一双黑葡萄大眼始终注视着父亲。 宋曦也耐心地听着他表达自己，偶尔连蒙带猜地做出一些回应或询问，父子俩亲亲热热地聊了半天，互相的感情越发深厚。 俞鸿煊酸溜溜地看着他们互动交流，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跟小团子相处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孩子兴奋激动的模样，难道亲爹就是比亲舅还要好？还是说宋曦有什么特殊的哄娃技巧？ “煜儿，舅舅也饿了呢，你怎么不给舅舅也分点鸡蛋羹吃？好偏心呐，舅舅要伤心啦。” 在外威风八面的俞神医此刻耷拉着眉眼，佯装可怜地博取小团子的关注和同情。 小宋煜闻言转过了头，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将所剩不多的鸡蛋羹舀出一勺，然后费力地抻直身子要递到餐桌对面。 俞鸿煊隔空“嗷唔”了一声，假装咀嚼之后心满意足地笑道：“谢谢煜儿！咱们煜儿是世上最善良的宝宝，小小年纪懂得将美味分享给大家，真棒！” 小团子欢喜雀跃地笑开了，随后又将鸡蛋羹递到母亲的嘴边。 好吃的东西应该人人有份，他最喜欢的娘亲也不能落下。 俞雅岚配合地做了个样子，柔声软语地奖励了几句夸赞和感谢。 今夜的团圆饭吃得非常欢畅，一家人和乐融融地享受着久违的温馨，紧绷了大半年的神经终于能舒缓下来，直到临近亥时才悠哉地散席歇息。 小宋煜亢奋了半天已经筋疲力尽，无需哄睡便哈欠连天。 宋曦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在怀里，缓步慢踱地向墨韵园走去。 一旁的俞雅岚眸光温柔，静静地陪伴在父子俩身边，深沉的夜色月光皎皎，将一家三口的亲密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沉沉入睡的小宝宝在摇篮里呼吸绵长，接下来的时间属于柔情蜜意的夫妻两人。 神兽白狼留在屋里看护孩子，宋曦和俞雅岚则回到了空间之内。 久别了大半年的光景，仅有一晚哪能满足男人的思念，按照空间时差他们能度过八日的时间，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辜负了造物主的恩赐？ 俞雅岚对丈夫的歪理十分无语，但还是柔顺地由着他折腾胡闹，相思之苦所折磨的何止一人，作为妻子她也非常渴望与夫君恩爱痴缠。 自从相识以来，两人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虽然心里很清楚对方的位置所在，但还是忍不住牵挂着彼此的安危。 那一纸书信终究是太过单薄，根本承载不完内心的思念和爱恋。 西北的日月从未改变，落在相思之人的眼中却是黯然了几分，没有爱人相伴的日子，便是繁花似锦也照样无心观赏。 好在一切磨难都有结束的时候，天灾战祸也终能雨过天青，分离的人儿再次团圆聚首，将那满腔深情徐徐诉说。 现在，他们终于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彼此。 她的体温，他的低语，她的笑靥，他的拥抱。 万般美好尽在不言中，无限风光唯在此刻绽放。 …… 宋曦和俞雅岚就这么在空间里度过了甜蜜的八日，期间只出来晃悠过两三次。 见到小宝宝睡得香甜他们也放心了许多，转身又跑进空间里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俞雅岚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抛下小团子不管很有罪恶感，想要劝说丈夫将孩子一起带入空间，结果就被扛进房间里堵上了嘴。 宋曦可不愿被任何人打扰夫妻时光，哪怕心里对宝贝儿子疼爱不已，那也不能牺牲与妻子的相处时间。 何况他也想要一个软糯可爱的女儿，将来给煜儿作伴岂不是更加美满？ 为了儿女双全的家庭大业，只能先让儿子委屈一番，小煜儿如此乖巧懂事，想必也乐意成全父亲的心愿？ 第273章 夫妻叙话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酣梦整晚的小团子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躺在床上醒了醒神，活泼好动的他便开始翻身爬起。 小小的身子刚在摇篮里站定，一只白色的狼尾就圈住了他。 “凉……？凉！伊唔……扑扑。” 摇篮边的白狼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得一边用狼尾稳住小宝宝的身形，一边语气温和地安抚道：“煜哥儿乖，先待在摇篮里稍等一会儿，娘亲和爹爹很快就过来了，自己乱爬可不行，摔伤了会流血痛痛好几天哦。” 自小宋煜诞生之后，山庄上下的所有生物都学会了哄孩子的话语。 各种叠词、语气词都使用得越发熟练，就连说话方式都变得幼气许多。 当初威风凛凛、严肃庄重的神兽大人也不例外，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小团子的专属保姆，无论是睡觉或外出都随时陪伴左右，带孩子的能力甚至不输给琉璃和碧云等傀儡女仆。 小团子也习惯了白狼的照顾，乖巧听话地待在摇篮里自娱自乐。 偶尔站起来舒展一下小手小脚，累了就坐下来拉扯枕头和被子。 正当小宝宝百无聊赖并开始饥肠鸣叫之时，两道修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卧房之内。 不明所以的小团子吓了一跳，随后却是开心雀跃地乱蹦起来。 “爹！爹！啊唔！凉！凉——！” 一旁的白狼意味深长地看向这对忘崽的无良父母，直把春意未散的俞雅岚看得粉面飞霞。 理亏的女人满脸羞红，不由得转过头来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 都怪这家伙毫无节制，折腾起来也不管时间够不够用，整整八天她都没怎么下过床榻，若不是有灵泉水和康复果帮助恢复，现在可能都无法正常起床走动。 春风得意的宋曦走上前抱起了儿子，一边轻哄着一边带他到浴室进行洗漱。 俞雅岚则在卧房里收拾床铺和杂物，语气温柔地抱怨道：“都跟你说了要早点出来，结果磨磨蹭蹭地拖到了现在，煜儿肯定是饿坏了，不然也不会唤得这般着急。” 宋曦手脚轻柔地帮儿子洗脸漱口，不慌不忙地回应道：“为夫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拖延这么久，煜儿应该也不会怨怪爹爹的，对不对？” 小团子听得似懂非懂，但却依然赏脸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不甚标准的“对”。 宋曦让他逗得哈哈大笑，抱着儿子高兴地贴了贴他的脸颊。 “乖儿子，爹娘都是为了给你添个小妹妹才迟到了，等得太久是不是饿了？一会儿咱们就去吃鸡蛋羹，然后爹爹带你出去玩耍。” 小团子现在还不知道妹妹是什么生物，只听到鸡蛋羹和玩耍就已经雀跃不已。 肉窝窝的小手欢快地拍了几下，似是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 宋曦也没有着急出门，而是黏黏糊糊地跟在妻子身后。 俞雅岚收拾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偶尔帮把手拿一些稍重的物件。 “你还是坐下来等我，抱着孩子多不方便，一个转身就容易磕磕碰碰的，到时候一家人都得摔成一堆。” 俞雅岚将他推到了桌边，给父子俩都分别塞了个小巧的玩具，之后便开始收拾宋曦的行李，嘴里还絮絮叨叨地问起一些琐事。 “你昨日穿回来的铠甲和衣服怎会这般脏污？陇西那边没有洗漱的地方？还是公务太忙没时间清洗？” 纤长的素指细细地翻看着每一个角落，见铠甲和衣服的破损情况比预想的更少，心里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看来这半年的战事还是比较轻松的，否则也不会只有这点磨损。 护身符的损耗情况也不太严重，说明没出现过什么太棘手的敌人。 她最担心的就是宋曦在外面受伤吃苦，为了不让自己多虑就隐瞒或逞强，现在一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大的福气。 宋曦自然看见了妻子的小动作，心里暖洋洋地涌起一阵感动。 坐在桌边给儿子冲了瓶牛奶，见他吃得喷香才出言和妻子解释道：“陇西那边的缺水情况比秦西还严重，前两年的干旱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好几个湖泊都没怎么恢复，百姓们用水都得节省着来，我也就没怎么用水清洗过衣裳，沐浴都改成了五日一次。” “原本想着定期换一换衣服和铠甲就好，后来太过忙碌就忘了这茬，幸亏战事轻松没有受过什么伤，也就和鲁国公的战斗打得激烈了一些。” 俞雅岚让人将铠甲和所有带回来的脏衣服拿去清洗干净，随后便开始清点储物戒的消耗。 出征前夫妻俩都没预料这场战争会持续了半年之久，因此一些后勤储备就做得不太到位。 相应的粮草和武器装备还能在后续补充上来，一些熟食却没能及时地送到战场上去。 夫妻两人都因为太过忙碌而忘记了此事，宋曦没有来信催促她自然就想不起这个事情。 宋曦因此清减了不少，实在是因为陇西的条件太差做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 行军之人讲究兵贵神速，对于食物仅要求做熟就好。 战事频繁没办法苛求太多，他也只能忍着食欲吃一些凑合的军粮。 “如今西北大定，鞑靼和西戎也不再是威胁，你日后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熊叔他们有没有建议些什么？” 宋曦拿着锦帕给儿子擦了擦口水，摇摇头说道：“暂时没有，先看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老皇帝的死期就近在眼前，那几个皇子却还没有分出胜负呢。等到新帝登基再看看京城的形势，到时候见招拆招就好，以武家的能力应该动不了咱们。” 收拾完毕的俞雅岚走了过来，清丽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担忧。 “那贺家和郑家……” 宋曦拉起她的柔荑，一派从容地安抚道：“我已经派人到京城进行秘密部署，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别想登基！狗皇帝选择的继任者倒还算可以，如若形势不好我就帮他一把。别担心，贺家和郑家很快就会完蛋，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咱们一家！” 第274章 庆功宴会 俞雅岚闻言放心了许多，坐到一旁的圆凳上喝了杯茶。 “咱们是不是该把庆功宴办起来了？各地的将士辛苦奋战了这么久，犒赏晋升之类的你都打算好了？” 宋曦点了点头，“大多数武将的调职升迁我已经心里有数，文官方面还需要根据政绩斟酌一下，新收入的几个地方都得调入一些精干的官员，否则很难管理目前百废待兴的状况。” 如今掌管的地盘扩大了太多，各种棘手又未知的麻烦也接踵而来，想要稳固统治还得付出不少努力，接下来要忙碌的事情将会成倍地增加。 俞雅岚回握住丈夫的大手，芙蓉面上扬起鼓励的笑颜。 “光明书院最近的进展不错，不少官员进修之后都能有所成长，若是急需人才可以先调用一批，等到形势稳定再将他们轮换下来。你才刚从战场上回来，不如好好地休息几日，那些政务军务什么的慢慢处理就好，忙不过来的话还有我帮你呢。” 宋曦心知她是在心疼自己，深邃的黑眸中满溢着温柔与笑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的好娘子最是懂得体贴为夫，有你在身边我就万事不愁，若能再给我生个可爱的女儿，那为夫此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俞雅岚双颊绯红地嗔了他一眼，盈盈的水眸含娇带媚，眼角眉梢仍有春意未褪，令人不由回想起昨夜的美好。 宋曦情不自禁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亲着亲着又有些蠢蠢欲动，怀中的孩子适时地抻了抻手脚，将他即将融化的理智快速地拉了回来。 小团子抱着空荡荡的奶瓶，仰着小脑袋看了看亲密的父母，懵懂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攀着老父亲的臂膀站了起来。 宋曦连忙扶住他的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儿子糊了一脸的口水。 淡淡的奶香伴着暖意流入了心田，直把老父亲的心房感动得一片柔软。 “煜儿真乖！” 第一次得到小宝贝亲亲的傻爹立刻就亲了回去，惹得小团子欢快地笑了起来。 聪明的小宋煜还记得要雨露均沾，转过身又张开双臂投入了娘亲的怀抱。 然后俞雅岚也被小宝贝糊了一脸的口水，满眼宠溺地在儿子的脸颊上回送了一个爱的亲亲。 小团子笑容灿烂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晃着小脚丫子伊哩唔噜地输出一堆萌婴语言。 宋曦和俞雅岚相视一笑，抱着儿子慢悠悠地向正院走去。 美好的一天从早膳开始。 …… 七日后，六合山庄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 秦西的文官武将悉数到场，陇西、平凉和西番的重要官员也特意赶来参加。 云川中西部位置特殊、形势紧张，故而当地的戍边将领没能一同前来，宋曦特许他们在戍守的地方自行庆贺，俞雅岚还派人送去了不少品类丰富的粮食和物资。 这场庆功宴对于西北大地意义非凡，既是宋曦犒赏三军、奖励下属的表彰大会，也是主从之间正式确立上下级关系、互相交流认识的重要宴会。 俞雅岚为这场庆功宴忙碌了好几天，参考了不少图书资料、又向交好的官家女眷取经咨询，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了宴会的内容和细节。 这场宴会直接在六合山庄附近的百川迎宾馆举行。 那是俞雅岚在半年前特意建造的地方，位置就处在与六合山间隔两座大山的另一个山头。 百川迎宾馆建设得非常宏伟庞大，内部不仅拥有多达二十个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厅，户外也设置了举办各种露天宴会的豪华场地。 整座迎宾馆可容纳三千名宾客同时参会，外部也建造了几座提供住宿的公寓小楼。 不方便当日往返的宾客都可以留宿，迎宾馆还会负责众人的餐食和安全需求。 周围还安置着几座小型山庄，专门为迎宾馆的衣食住行供应物资和人才，在迎宾馆工作的护卫和长工就居住于此，常年维护并管理着馆内所有的日常事务。 当然，这座迎宾馆只在举行会议或宴会时才开启使用，平日并不会随便接待任何宾客。 宋曦的政治版图日渐扩大，麾下的臣属也变得越来越多，六合山庄毕竟是他们最重要的家园，再用来执行政治事务已经不太合适。 山庄内的议事堂和场地不足以容纳太多的宾客，往来人员的繁多和复杂也会严重威胁山庄的安全，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弱小幼儿，相关的安全警戒都得随之提升起来。 自此以后，所有的会议和宴会都将转移到百川迎宾馆举办，宋曦夫妻俩照常在家中处理政务和工作，但能够进入山庄的外人仅限于关系亲近的故交好友。 庆功宴正式举行的这天，迎宾馆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俞鸿煊和许永年夫妻一起负责接待各方宾客，剑东、刀虹、风羽和雷斌四大暗卫首领则负责警戒场地的安全。 宋曦与一众文官武将开了几场小型会议，俞雅岚带着六大傀儡心腹操持宴会的相关事务，小团子身边有神兽白狼寸步不离地保护，寒山和琥珀也在一旁照顾着他。 此次来参加庆功宴的共有八百多人，除去西北各地的大小官员，剩下的便是随行的家眷和下仆。 众人都被迎宾馆的华丽和气派震撼得惊叹连连，见到丰盛美味的宴席菜式更是期待得垂涎欲滴。 俞雅岚还给每个参会官员都准备了实用的礼袋，按照官阶品级和功绩贡献分别派送给他们。 慷慨的手笔让参宴者们心生好感，内心对于宋家的实力和储备又多信服了几分。 庆功宴会专门设立了两个相邻的区域，男宾区域和女宾区域仅用几道屏风隔开，互相之间都能顺畅地交流，同时又保证了一定的私密性。 宴会的菜单也分成两种形式，一种是圆桌上现做的蒸煮炸炒，一种是以甜品和水果为主的自助餐台，各类酒水和饮料也丰富充足，令不少参宴宾客都大呼过瘾。 秦西的官员们还能稳得住表情和心态，毕竟这样的宴会先前也参加过几次，外地过来的新下属们却无法淡定，震惊的神色都没有一刻能安定下来。 第275章 宴会热闹 宴会大厅内有一座特殊的高台，可供主持者发表讲话或开展其他的活动。 宋曦在台上说了些振奋人心的鼓励，随后便开始对各地的文官武将进行嘉奖和表彰。 俞雅岚为此专门准备了一批金银勋章，用于给这半年里做出重大贡献的下属们颁发荣誉。 这样的奖励手段有助于巩固六合山庄的统治，历来看重名声和荣辱的古代官员们都感觉十分受用。 宋曦会将每个受到嘉奖的官员请到高台上来，当众宣布对方为平定西北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之后再按照功绩大小颁发不同的荣誉勋章，并告知众人这些官员的升迁安排。 表彰现场因此沸腾不已，得到勋章的文官武将们都倍感荣耀。 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金银制品，承载的荣誉和意义却非同一般，一众下属的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于宋曦的忠诚与好感也不断攀升。 表彰大会结束之后，宋曦便宣布庆功宴席正式开始。 流水般的山珍海味被仆从们呈递上来，高台上还有戏曲班子演绎猴王大闹天宫的故事。 味觉与视觉的双重盛宴让人应接不暇，所有参宴官员都对宋家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待到众人大快朵颐地满足了五脏庙的需求，宴会也进入了自由交流的轻松时间，不少文官武将都凑到主桌旁边同宋曦敬酒闲谈，想要多多了解一下这位主君的脾性和喜好，顺便刷个好感、留个深刻印象，以便让主君能够在安排差事时想起自己。 宋曦事先吃了几颗药效强力的解酒药丸，开席之时又已经用丰盛的食物填饱了肚子，再多的应酬酒水也不可能将他撂倒，应付起下属宾客倒也算游刃有余。 女宾那边，同样的热闹也正在包围着俞雅岚。 秦西的官员家眷都知道宋夫人的本事，对于巾帼不让须眉的她极尽钦佩与崇拜。 为了和俞雅岚多套些近乎，也为了帮助丈夫或儿子多争取一些美差和好处，一众夫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家中最聪明的孩子带来，想要尝试着得到宋夫人的喜爱，或是与活泼可爱的小公子成为玩伴。 见到小宋煜生得伶俐漂亮，不少夫人还态度热切地询问育儿的秘诀和技巧，女宾的宴会现场俨然变成了母婴交流大会，越是有生育经验的夫人才越能同俞雅岚搭得上话。 俞雅岚其实也和大多数母亲一样，非常愿意与别人交流孕育孩子的心得和经验，为了给一众夫人传输正确的育儿知识，她还专门将弟弟叫来了这边。 俞鸿煊一来气氛又更加热烈，身为妇女之友的他极其擅长劝说和引导，三两句话就能让人理解复杂的孕育知识，幽默的口才更是容易博得一众夫人的好感与信任。 不少官眷夫人都让他灌输了一脑子的育儿常识，许多老旧落后的观念和习俗也被刷新革除。 “原来表亲之间是不宜成婚生子的吗？！难怪我那三弟媳妇这么容易滑胎，可他们感情甚笃无法分离，之后岂不是要为这无子之苦郁郁而终？” “要不就给你家三弟纳几个妾室？等到生下孩子就将人远远地打发，孩子就记在正妻的名下，从小养大的才没有感情隔阂，只要大家不说，孩子也不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恐怕不行！我那三弟可是痴情得很，弟媳妇又是个气性大、器量小的，若是纳妾只怕要家宅不宁。” “作为正妻哪能这般小气！子嗣传承可是最重要的大事！你先回去劝说一下，实在不行那就从族中抱养一个。” “嘘，当着宋夫人的面可不好说什么纳妾的事，要知道元帅大人就是个洁身自好的，家中既无妾室、也无通房，与宋夫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十分恩爱。我家老爷还曾经探问过，说是宋元帅不太喜欢下属家中妻妾成群，认为后院混乱的男子担不起重责大任，很可能会被女色所累耽误军政要事。” “这么说，想要自家男人或儿子前程无量，首先得管住他的后院安稳？宋元帅这般是不是太过偏颇？谁家不想要多子多孙多福气呢？” “多子多孙也未必就能多福气，不是还有‘无儿无女坐莲花’的说法？儿女都是冤家呀，若是不孝顺，生得再多也只会累死自己！” 一众夫人的话题逐渐开始偏离育儿之道，不知不觉间就讨论到了纳妾与家庭的相关事宜。 有些人原本还怀揣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想要试探一下俞雅岚的能耐和态度，然后想办法将自家的适龄女儿献给元帅大人做妾，帮着丈夫或儿子将仕途更进一步。 现在一听说宋元帅不喜欢重用纳妾的下属，自己又洁身自好得如同圣人一般，一众夫人都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于突来的消息既喜又忧。 喜的是自家相公应该会因此收敛一些，上行下效地将好色的本性压制下去，回去后说不定还会处理掉已有的妾室，让嘈杂纷争的后院变得清净一些。 忧的是自家儿子已经拥有不少妾室和通房，其中还有顺利生下儿女的，这样的存在着实不太好打发，真要强硬地赶出去恐怕会闹出一些难堪的麻烦。 心情复杂纠结的不止有在场的夫人们，一些跟随父母前来的妙龄女子也在暗暗咬牙切齿。 宋曦在高台上讲话表彰之时，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见到了他的真实容颜。 名震西北的宋元帅丰神俊朗、气势非凡，在场的妙龄少女们无不激动得芳心暗许、遐想联翩，来之前还想着做个妾室太过委屈自己，现在却恨不得立刻就和宋元帅成就好事。 美好的幻想还在脑海里反复盘旋，紧接着就听到了元帅不喜纳妾的噩耗！ 所有的年轻姑娘都心有不甘，暗暗猜想着是不是宋夫人刻意散播这种离谱的传言？ 世上哪有男子不喜欢三妻四妾？肯定是善妒的正妻容不下真爱！ 虽说俞氏确实美若天仙，但她们也觉得自己并不逊色。 等到宋元帅见过了她们，说不定就愿意纳妾了呢？ 第276章 人心浮动 人心一旦浮动，贪婪与野望就会催促她们付诸行动。 一些年轻的姑娘都开始暗自筹谋，想要借着难得的机会攀龙附凤。 胆小谨慎者坐在原地观望情况，想要让其他人先去试探和碰壁，等到事态稍微明朗一些，她们再根据宋氏夫妻的反应使用合适的手段。 略微胆大的便悄悄接近俞雅岚，想方设法和她建立一点交情，到时借着朋友的名义互相往来，自己不就能增加一些见到宋元帅的机会？ 除了以上两种顾忌女儿家矜持和尊严的人之外，还有一类是作风相对豪放勇猛的大胆女子。 西北民风剽悍、敢作敢为，对比中原腹地的女子要更加勇于追求爱情。 如宋元帅这般经天纬地的谪仙男子，试问谁家的女儿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一身红裙飒飒的刘婧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径直穿过女宾区域，周遭的惊异眼光她也毫不在乎，只是昂首挺胸地向着男宾宴席而去。 “民女刘婧向宋元帅请安，恭贺元帅大人胜利凯旋、一统西北！听闻元帅大人非常擅长武功骑射，民女对此也略通一二，不知可否与您相约切磋一番？” 刘婧扬起笑脸在宋曦面前站定，美艳的容颜上满是自信与张扬，双眼灼灼难掩痴迷之色，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目的不纯。 周围的男宾们纷纷后退了几步，一脸揶揄地期待着美人追英雄的戏码，众人心里多少有些阴暗的算计，想要看看宋曦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若是主君就这么笑纳了美人，那他们也可以如法炮制，将家中的女儿献上来争宠，靠着联姻与宋家建立牢固的关系。 至于那位雷厉风行的宋夫人？一些高官武将们并不觉得有任何忌惮之处。 宋曦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再继续征伐扩张还会有更大的前程，将来不论是圈地为王或逐鹿中原，麾下的文臣武将都会变得越来越多。 历代的地方统治者为了巩固自身的势力，大多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强力的属臣，没有哪一个领袖真的能做到从一而终，孤军奋战可没办法管好这么大的地盘。 听说宋夫人只是个乡下孤女，整个娘家就剩下俞神医一人，无权无势、也没有家族可靠，日后又能带给宋曦多少助力？ 秦西本地的文臣武将都很清楚俞雅岚的本领，但外地来的官员却对实际情况毫无耳闻，特意将女儿带来的也大多是这样的人家，就等着攀附新主好给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男宾的主桌席位忽然安静了一瞬，众人都心思各异地等待着主君的反应。 同席的谭子骞和熊建林都有些面色难看，对于主动邀宠的刘姓女子厌恶不已。 不过他们也没有开口阻挠，这种事情防得住眼前也防不住日后，若是宋曦真的生出了纳妾的心思，就算他们痛骂或劝阻也改变不了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看护俞雅岚母子，尽量不让任何人趁虚而入伤害到她们。 当然，两人心中其实更相信宋曦的人品，觉得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始乱终弃，定北侯一族大多痴心长情，若不是被强权所迫一般不会做出纳妾之事。 宋曦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将在场诸人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 尽管这些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还是明白了众人心里对俞雅岚的轻视。 一股怒火突然冲上了大脑，清俊的面容上越发冷漠，沉沉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浑身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许多。 “你是哪家的姑娘？” 清越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主桌附近沉默的气氛。 众臣的心头猛然一凛，总觉得主君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刘婧并未察觉到危机的临近，反而因为宋曦的回应激动不已。 “民女是开成卫指挥使的嫡长女，今日有幸同家父一起参加平定西北的庆功宴，偶见元帅大人神姿非凡、恍若天人，心下不由生出了倾慕之意，若是元帅大人不嫌弃小女子粗笨无礼、年轻气盛……” 她的话音还未说完，就被宋曦直接抬手打断。 原本自信张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一抹忐忑不安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开成卫的刘指挥使见到形势不妙，连忙走出来打圆场补救。 “主君大人，小女不善言辞、略微有些任性冲动，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还望多多海涵，下臣这就将她带回家去，还请主君大人不要降罪于她。” 说着便将女儿往后拉扯，看着十分知情识趣，其实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 刘婧意会了父亲的眼神，装作一副小女儿姿态撒娇道：“爹，我只是倾慕元帅大人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是有错的？那就请元帅大人尽管惩罚我！” 深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主位的男子，娇俏的面容上满是义无反顾。 若换成别的男子说不定真会感动不已，觉得这份率性冲动也格外真实可爱。 可在场的文臣武将哪个不是人精？这点拙劣的演技也只有这对父女不觉得尴尬。 “开成卫的刘指挥使……就是那个不战而降、主动打开城门，并且给鲁国公和鞑靼七王子都送过女人的刘福岩？” 宋曦的讥讽有如平地惊雷，一下子就炸得众人瞠目结舌。 在场的官员并不清楚平凉归顺的相关细节，对于来自小地方的刘福岩更是闻所未闻。 按照宋氏的选官标准，这样的劣迹官员应该早已经被淘汰，可对方现在却好好地待在原本的职位上，甚至还拿到了参与庆功宴的入场资格？！ 一众文官武将面面相觑，总觉得今日恐怕要闹出什么棘手的麻烦。 脑子里快速地闪过各种阴谋论，还不等他们猜测出事情的真相，又听见宋曦抛出了更惊人的话语。 “若是本帅的记忆没有出错，现任的开成卫指挥使应该姓徐？你的官位早就被撸，今日又是如何混进了庆功宴的现场？看来本帅的防卫做得还是不太到位，否则也不会让什么苍蝇蚊子都飞了进来。剑东，将这父女俩抓进暗牢审问，无论对方身后藏着什么势力，统统给我吐露出来！” 第277章 其中因由 剑东从暗处闪了出来，身后还带着几名得力的下属。 二话不说就将刘氏父女稳稳地擒住，准备押送到暗牢用真言丹审问一番。 刘福岩和刘婧吓得满脸惊惶，连忙痛哭哀嚎、跪地求饶。 “主君大人饶命！下臣并不是任何势力的奸细！徐大人抱恙在身不便前来，平凉的庆功宴名额就正好空出了一个，下臣受徐大人所托，将徐家的贺礼送来六合山庄，见到庆功宴热闹非凡，便忍不住进来见识一下……” “元帅大人，奴家是真心爱慕您呀！您怎么能这样误会揣度我呢？我曾听说元帅大人明察秋毫、赏罚有度，现在竟是毫无证据就要将人下狱问罪吗？” 父女俩互相配合着想将事情含糊过去，利用一些煽动性的语言挑起众人的同情。 宋曦对于西北的整体掌控还不够稳固，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来臣属的质疑。 他们偷盗邀请函的事情不能当众败露，时间有限也不可能立刻去平凉调查求证，只要在庆功宴上暂时脱身，之后再想办法补救即可。 刘婧悄悄抬眸看了看宋曦的面容，贪婪的双眼中藏着一抹势在必得。 若是大胆求爱无法打动对方的心，那就只能用些旁门左道来达成联姻的目的，父亲被撤职后家里就败落了许多，再不谋出条生路只怕要沦落成贱民。 她可无法忍受那种贫困的生活，便是自毁清白她也要嫁进宋家！ 宋曦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冷漠的俊颜上露出了明显的嫌恶。 “谎话连篇、自以为是，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本帅没时间陪你们废话，既然不愿意坦白交代，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氏父女心下一惊，刚想再开口辩驳点什么。 剑东利落出手制住了两人，并给他们分别喂食了一颗真言丹。 随后便是仔细盘问，将二人的底细和目的全部挖掘出来，讯问过程也没有刻意避讳，而是大大方方地让众人见证。 事情的真相其实并不复杂。 刘福岩被撤职抄家之后，心里一直郁闷不快，对于宋曦有些忌惮和恼恨，但也知道自己没有翻盘的本事。 虽然先前坐到了开成卫指挥使的位置，但那都是依靠不正当的手段得来，以前的平凉官府软弱无能，只要花些银子就能买到不错的官位。 他曾经给各路上峰、鲁国公、戍边守将，甚至外敌鞑靼都送过金钱或美人，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性命，平日也经常搜刮民脂民膏，有财有兵过得十分滋润。 宋曦一来，平凉就彻底变了天，他的官位和家财全部充公，只能落魄潦倒地过着浑噩的生活。 刘福岩没有因此放弃，仍是抱着幻想渴望再做人上人，家中的嫡长女生得漂亮出众，拿去做翻身的筹码正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听说宋曦要在延州召开庆功宴会，他便动了心思想要借势攀附，可入场资格仅限西北的官员，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又如何能接近主君？ 幸好开成卫里还有他的故交旧友，敌不住他苦苦哀求便答应冒险帮忙，将现任的徐指挥使药倒之后，他便偷了对方的邀请函前来参宴。 百川迎宾馆的门卫只认函件不认人，他们父女就顺理成章地混了进来。 反正在座的官员并不了解外地的情况，他们只要避开平凉的同僚就能安心地执行计划。 至于事情败露之后该怎么办？ 父女俩对此都颇有信心，觉得以刘婧的姿色肯定能勾得住宋曦，等到刘家成了六合山庄的姻亲，什么罪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美人慕英雄的故事说不定还会被传为佳话，落魄的刘氏将一跃成为西北最尊贵的家族！ 在场的官员听完了刘福岩的自白，内心既震撼又无语。 震撼的是宋曦的审问手段非同寻常，仅用一颗小小的丹药就能让人和盘托出，单看刘家父女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无法自控，所陈之事也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无语的是刘家父女未免太过自负，半点调查也没有就敢贸然对主君出手，攀龙附凤的美梦做得极其天真，不留退路和后手就一头热地撞了上来。 现在可倒好了，什么攀附计划都成了白日做梦，下药毒害现任武官的罪行却是暴露无遗，接下来只要派人去平凉的开成府调查求证，就能将居心叵测的刘家父女直接定罪惩处。 一众文官武将都纷纷看向了宋曦，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处置这对贪婪的父女。 若是判死似乎太过狠辣，可要轻判又觉得太过憋屈，在场的还有这么多臣属和官眷，处理不当必定会留下非议。 宋曦根本没有将目光分给这对父女，甚至连斟酌考虑的意思都没有。 真相一明确他就有了处罚的办法，冰冷的声音没有半分迟疑。 “将刘氏父女打成贱籍，封住他们的喉舌，然后和其他现役罪犯一起送往云川修建城墙。” 这对父女破坏了他的庆功宴，还叽叽歪歪地污染他的视线和耳朵，若不是想趁势杀鸡儆猴震慑众人，他根本就不会给对方开口辩驳的机会。 站上高位之后难免会招来这种麻烦，各方势力都会生出联姻攀附的心思，今日他得好好警告一下，让他们明白埋头苦干才是保住前程的唯一途径。 他宋曦不需要依靠联姻来稳固自己的统治，今生除了岚儿他不会再接纳任何女人。 无论是征伐天下还是管治地方，他都会运用自身的能力和智慧去达成预设的目标，这些臣属若是看不清形势，非要利用裙带关系打什么如意算盘，那他也不会再继续留用他们。 在场的文官武将都有些哗然，对于宋曦的处置挑不出半点毛病。 刘氏父女若是打成了贱籍，日后便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毒哑他们也是为了保守今日的秘密，避免其他敌对势力打探到关于庆功宴的情报。 这样的惩罚算得上公平公正，但众人心头还是有些复杂难言。 特别那些怀揣同样心思的外地官员，都在心里悄悄地捏了把冷汗。 第278章 威慑四方 刘氏父女被捂着嘴巴拖了出去，即便痛哭求饶也没有得到半点同情。 宴会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静默，众人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熊建林端起酒碗豪饮了一口，面色轻松地笑道：“今日这一遭有些似曾相识啊，刚打下平凉那会儿也有类似的情况，好像是一个多耳族的女子？仗着几分姿色就想献媚攀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是什么东西！幸亏曦哥儿慧眼识破，将那些混进来奸细直接处死，要不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一旁的谭子骞面露惊讶，连忙询问当时的情况。 熊建林绘声绘色地将古茜献媚失败、最终被宋曦处死的事情细细讲述出来，然后颇为感慨地说道：“她若是脚踏实地找份正当的生计，或者安分守己地嫁个普通的人家，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差，官府也不会发现她的身世来历。偏偏这姑娘太过贪心，总是去妄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来的结局也是她咎由自取。” 谭子骞赞同地点了点头。 “富贵荣华应当靠自身的才能和努力去争取，非要走旁门左道只会落得一场空。” 熊建林嫌他说得过于隐晦，拍着大腿直白道：“可不是嘛！好好的姑娘家就该去做明媒正娶的掌家娘子，一天天盯着那位高权重的有妇之夫干什么？低头做妾跟为奴为婢有什么区别？再多的富贵也未必有命来享！” 谭子骞被他惊得呛咳不止，默默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这番说辞怎么有点像是妇人的讥讽？大老爷们不好发表这样的言论？ 熊建林毫不在意地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哦，那是俺家婆娘曾经说过的话，借来用用也无妨嘛。 两个老头子你来我往地表演了一场，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大半个宴会厅。 在场的宾客都明白他们是意有所指，脸上的表情越发变幻莫测。 特别是那些存心攀附的官员们，恨不得将时间倒流回出门之前，早知道主君大人是个油盐不进、丝毫不会怜香惜玉的木头，他们就不会将女儿带过来自取其辱。 幸好还没有付诸过什么行动，打消联姻的念头也来得及，庆功宴上又有这么多青年才俊，挑个单身未婚的应该没有问题。 宋曦将一众臣属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熊叔和谭伯父所言有理。想要建功立业、富贵绵长，首先得强化自身的本领，有才之人不会被埋没，无能之人亦无法走远，本帅用人只看他能耐几何，任人唯亲不是长久之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官武将纷纷出声应和。 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赞成主君知人善任的做法，毕竟他们自己也是靠着一身的本事获得了今天的高位。 宋曦用人，不问身份贵贱、不计年龄资历，无所谓亲疏远近，只看对方的能力和品行。 选拔与升迁的标准公平公正，无需逢迎讨好或借势攀附。 所以大家都不必在结亲的事情上枉费心机，就算成了宋家的姻亲也未必能得到多少眷顾。 这正是一众臣属最欣赏和敬佩主君的原因，也是宋曦能够招安无数贤才的关键所在。 那些打着联姻算盘的官员都陆续歇下了心思，准备等回去之后再劝说女儿另选佳婿，主君都已经把话挑明到了这个份上，再不识趣恐怕会惹人反感、下场凄凉。 宋曦见状心下稍安，从容不迫地站起了身，步伐坚定地向着女宾区域走去。 无视沿路上投来的各种目光，在众人的关注中牵起了俞雅岚的手，然后带着爱妻登上了高台的中央。 深邃的黑眸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宾朋，最后温柔缱绻地落在了妻子的身上。 “我这一生尝遍了世间疾苦，曾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绝境，也面临过强敌逼杀的危机，万般磨难将我打入地狱，是吾妻俞氏救我脱离了苦海。” “三年前的宋曦除了一身的血仇之外一无所有，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吾妻为我建立起来的，她聪慧、善良、才华横溢，便是极尽世间的溢美之词，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 “我曾向天地父母立誓，今生今世唯爱吾妻一人，无论生死都不会背叛彼此，任何事物都无法分开我们！” 丰神俊朗的男子握紧了手中的柔荑，灼灼的双眸似星辰般闪耀。 “岚儿，我要向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在绝境之中的不离不弃，谢谢你这些年为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宋曦，我所打下的每一寸领地都应该属于你。” 宋曦转过头看向了台下的众人，似是在为爱人宣告、也似是威慑宵小。 “尔等既然成为了本帅的臣属，就应当明白一件重要的事，西北的主君不只是宋曦一人而已，你们的主母俞氏也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她倾尽全力将你们从天灾战祸中救出，在你们需要帮助时无偿提供了所有支援物资，宋家军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靠的就是吾妻的努力和支持，西北百姓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靠的也是吾妻的智慧和才干。” “你们应当像尊敬本帅一般敬重她，这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吾妻却能顶着压力完成了济世的壮举，如有任何人胆敢对吾妻不敬，宋曦必毫不犹豫诛杀之！” 铿锵的话语掷地有声，如警世洪钟一般敲响在众人的心头。 在场的文官武将都感觉震惊失语，完全没想到宋曦竟能为妻子做到这个地步。 痴心长情的男子其实并不少见，但没有哪一个会如宋曦这般。 将一身的战绩都归属于妻子的功劳，还要麾下之臣也奉其为主？ 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太过昏聩，难道连文韬武略的宋元帅也逃不过美人惑主的难关？ 秦西的官员对此非常理解，毕竟他们曾亲身见识过俞氏的才能，大多数人还是傀儡丹的俘虏，对于宋氏夫妻向来言听计从。 外地的官员却有些无法苟同，认为宋曦抬高妻子的手段过于离谱，女人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说什么济世才干简直无稽之谈！ 第279章 为妻正名 宋曦扫了眼台下的反应，剑眉微蹙似有不满。 俞雅岚悄悄地回握住他的大手，水眸潋滟笑意融融。 “夫君，谢谢你为我正名，其实就算他们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损失什么，有些事只要我们心里知道就好，外人怎么看并不重要。” 一开始见到有人给丈夫献媚邀宠，她的心里确实很不高兴。 理智上明白这是位高权重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情感上却十分厌烦这种攀龙附凤的谄媚行为。 那些刻意接近的莺莺燕燕也是如此，一边打着结交为友的名义和自己搭话，另一边又按捺不住嫉妒与算计的恶心目光。 若不是顾忌着一众官眷的颜面和兴致，不想破坏辛苦筹办起来的庆功盛宴，她早就冷言冷语地警告出声，管她是谁家的千金、其父兄又有什么样的贡献，区区臣属家眷也敢挑战主母的权威，真当她俞雅岚是个任人摆布的泥娃娃不成！ 说实话，她还真不愿意浪费时间跟这些古代女子争风吃醋，更不想将精力放在各种无聊可笑的宅斗阴私上。 她和宋曦都有共同的奋斗目标，两人一直在朝着建设康庄盛世的未来努力前行。 她非常信任自己的丈夫，知道他不会被任何逢迎讨好所打动，夫妻两人早已许下海誓山盟，任何力量都无法破坏她们的关系。 那些打着联姻算盘的人注定空手而归，凑上来试探打听的小姑娘们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烦人的苍蝇太多了也会影响心情，她只能尽量冷落对方让其知难而退。 原本以为会这么继续苦撑直到宴会结束，谁曾想宋曦竟然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一番当众宣言语惊四方，正式向所有属臣宣告了她的崇高地位。 一直以来的默默奉献也被公告天下，让一众文官武将都知道她的才能与不同。 俞雅岚心里十分动容，先前的郁闷不快也统统一扫而空。 只要宋曦记得她的付出和努力，其他人怎么腹诽猜疑又有何妨？ 她向来不愿意理会外界的揣测和误解，一家人的幸福安康才是她唯一牵挂的事情。 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也丝毫无惧，胆敢算计她们夫妻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宋曦看着温柔体贴的妻子，面上既有些无奈、也有些郁闷。 “世人多是捧高踩低、慕强欺弱的心态，你若大度退让可换不来他们的理解，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腹诽你虚有其名，将你的功劳和奉献都全部抹杀。岚儿，我要他们必须知道你为西北付出了多少，没有你的努力，这些人早就被天灾战祸折磨得生不如死！能征伐天下的英雄比比皆是，但能带领百姓丰衣足食的又有几人？” 他家娘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格太过低调内敛。 别人家的小姑娘做个施粥的善举都要宣传得人尽皆知，他的岚儿济世为怀却无人了解其中的艰辛。 世人对于外界的认知向来是肤浅而片面的，若是不站出来为自己发声正名，那么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真实的内情。 他不允许有人误解或轻视岚儿，更不允许这些人在享受了西北的繁荣发展之后，对于真正的有功之臣却不屑一顾。 俞雅岚明白丈夫的顾虑和担心，点了点头妥协道：“那就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本事。” 转过身站定在高台中央，她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今日的庆功宴即将结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迎宾馆内会有侍者为你们随时服务，若是想要休息可以前往旁边的公寓小楼，明日我会安排大家参观一下秦西的工厂和书院，之后还需要你们配合一下拍摄留档的照片，刘氏父女的事情我们得引以为戒，不能再让同样的错漏再次发生。” 那些外地来的官员和家眷不是心有不服么？ 那就让他们眼见为实看看秦西的发展和变化，西北的其他省域之后也要进行同样的改造和建设，提前让一众官员了解详情也有利于将来的部署和配合。 宋曦见状也明白了俞雅岚的意思，连忙出声强调道：“就按夫人所说的去办，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询问周围的侍者，或者等明日再亲身实践，大家都在百川多留几日，先别忙着赶路回家，照片留档一事非常重要，不愿配合的后果自负。” 一众文官武将纷纷点头答应，面上却难掩疑惑和不解。 书院这东西不是到处都有，为何还要特地参观秦西本地的？还有工厂和照片都是什么东西？不留下配合居然还得“后果自负”？ 宋曦和俞雅岚没有多做解释，宣布完安排就手牵着手双双离去。 剩下的收尾工作自有剑东他们执行，俞鸿煊和许永年也会帮着安置在场的宾客。 所有的官员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到了一起，开始推杯换盏、续摊闲聊，窃窃私语地谈论着今日的见闻。 女宾那边也有熊夫人和江玉莹帮着张罗后续，将所有的女眷安排到合适的地方。 一些妇人和姑娘都聚首到一起，悄声密谈着以后的打算和计划。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先是见识了华丽盛大的庆功宴会，之后又面见了如同谪仙璧人的宋氏夫妻，后来还有盗窃邀请函的贼人作乱，宋元帅还特意为妻子警告众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超过了她们以往的认知，对于先前的盘算恐怕得做一些调整。 不少女眷都放弃了结亲的打算，明白了宋元帅不是她们可以高攀的人物。 虽然内心对于俞氏的功绩和才能并不相信，但宋元帅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关键，对方都明确表示了不会纳妾，她们再厚着脸皮贴上去也没有意义。 万一也弄得像那个刘婧一般，被定罪下狱还连累父亲受罚，那现在的生活岂不是彻底崩塌？谁会为了个男人破坏自家的前程？那不是自取灭亡的蠢事嘛！ 知难而退的女眷虽然有不少，但还有一小部分始终心有不甘。 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无法打动元帅？万一成功了不就能一飞冲天？ 第280章 自知之明 庆功宴次日，六合山庄开始组织众人参观工厂和书院。 在职的文官武将由雷斌和风羽负责引路，随行的官眷则由琥珀和桂嬷嬷带领，男宾和女宾分开行动，陆续参观了山庄旗下的各项产业。 首站去的是光明书院。 由于书院内部的教学方法属于高度机密，众人只能参观院内的基础设施和院外的商业街，四位引路使者会在沿途介绍书院的教学内容和基本功能，概略地展示一下光明书院的强悍实力以及特殊地位，并且着重强调俞雅岚为建造书院而付出的心血和努力。 一众官员得知光明书院与自身的前程关联，心里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期盼和热切，双眼不停地打量着书院的一切，嘴上也非常积极地探问着进修名额的获取方法。 听闻俞氏姐弟正好是书院的正副院长，所有官员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尽管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但主母大人明显能决定他们的命运和仕途。 众人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那位美貌过人的俞氏并非普通的女流之辈，对于西北的政务干涉极深，甚至能轻易决策地方的政令和部署。 秦西的官员也在一旁解说佐证，盛赞俞氏贤德聪慧、杀伐决断，本地的繁荣建设都是仰赖她的智慧和努力，为经济发展和民生福祉贡献了不可替代的力量。 外地的文臣武将们都有些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为光明书院的特殊感到异常惊喜，毕竟这样升迁通道十分罕见，代表着宋氏主君对于人才培养非常重视。 他们若是能进入其中修习几年，日后的仕途必然不可限量，就算自己没能学出什么名堂，将来把儿女送入书院也能博取一个不错的前程。 另一方面他们也感觉羞愧难当，为自己昨日的以貌取人和无理偏见心虚不已，俞氏姐弟在西北事务上拥有不小的实权，贸然得罪肯定会影响自己日后的发展。 众人虽然没有进入学堂内部参观，但却见到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学子，听着知情人士的大肆夸赞，他们也明白了俞氏确实博学多才、卓绝出众。 难怪能以孤女之身赢得了主君的青睐，这般才貌双全的贤内助谁又能抗拒？ 换做他们也不会在意对方的出身，反正白手起家也一样能创下庞大的家业。 心情复杂的不只有一众文臣武将，各家的官眷妇孺也十分郁闷纠结。 她们的关注点与男宾们略有不同，除了感慨俞氏的权柄和家业太过强大，更多的还是聚焦于宋氏夫妻的感情故事。 琥珀和桂嬷嬷对那些有联姻意向的年轻女子非常反感，引路的途中一直在谈论俞雅岚和宋曦的恋爱经历。 太详细的过程她们当然不会透露，只是强调主君与主母之间有多么鹣鲽情深，而宋曦又是如何体贴入微地照顾着妻子，为了保护俞雅岚做出了多少努力和牺牲，对于那些送上门表白的女子又是怎样绝情狠辣。 心直口快的琥珀还特别讥讽了一番，说是主君落魄潦倒之时无人相帮，打下西北之后就有狂蜂浪蝶跳出来献媚攀附，幸好主君意志坚定、始终如一，才没有让任何贪婪小人借机插足。 在场的女眷闻言表情不一。 没有结亲计划的隔岸观火、窃笑看戏，转着眼珠子默默地扫视其他的人家。 曾有联姻算盘的尴尬难堪却强装无事，反正只要态度坚决地否认，那些嘲讽就伤不到她们。 仍然不愿放弃的少数人则是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心里拈酸煎熬又不敢出言反驳，对俞雅岚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将宋元帅的宠爱和关怀全都抢过来。 她们才不相信这两个狗奴才的话，什么才华横溢不过是吹牛造势，以宋元帅那般宠爱妻子的性格，光明书院肯定是他故意转让给俞氏的功劳。 书院的学子们也应该是受人蒙蔽，错把抢占功劳的俞氏供上了神坛，等到她们正式嫁入了宋家，一定要揭穿俞氏伪善造假的真面目！ 琥珀和桂嬷嬷将所有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感觉十分不屑。 既然还有人执迷不悟，那就让她们自己去碰壁吃苦，有什么后果也自行承担，反正该给的警告她们已经彻底言尽。 参观完书院之后，四位引路人又将官员和官眷们带去了钢铁厂、水泥厂、纺织厂、惠农商行以及聚仙楼，六合山庄名下的产业实在太多，他们只挑选了一小部分进行展示。 此行的目的只在于了解秦西的变化，同时也是暗暗秀出宋家的实力和俞雅岚的才能。 希望一众臣属都能正确认识宋氏的发展规划，以免在未来的任务执行中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和矛盾。 一天的参观活动结束之后，众官与家眷都被送回了百川迎宾馆。 雷斌和风羽通知所有官员准备明日拍照留档，剩下的官眷们可以自由活动不必拘束。 不过后日开始他们必须启程归家，尽早赶回原职继续原本的差事。 一众文臣武将纷纷点头应下，连声承诺会按照吩咐行事，今日的见闻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对于宋曦的统治都多了不少信心和期待。 主母俞氏确实无愧于巾帼之名，其才能与胸怀令人自惭形秽，宋氏夫妻珠联璧合，将来一定能带领他们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印象转变的官员们都对自家女眷耳提面命，要求她们不能再觊觎主君的妾位，不论是为了男人们的前程，还是为了避忌权势正盛的俞氏，攀附主君都不是明智的选择，造成的后果恐怕难以承受。 大多数官眷都深有同感，乖巧听话地答应了家主的要求，原本就已经放弃结亲的打算，今天这遭更让她们有了自知之明。 不过放弃联姻并不代表毫无作为，心思灵活的女眷都想转变方向亲近主母大人，那俞氏拥有这么大的权柄和才能，若能结交为友必定受益无穷。 除了识时务的大多数人之外，还有两三个执迷不悟的糊涂人存在，明日就是她们待在延州的最后一天，几个野心勃勃的姑娘都准备伺机而动。 第281章 狂蜂浪蝶 翌日下午，六合山庄。 俞雅岚带着小宋煜在花园内玩耍学步。 聪明伶俐的小团子进度很快，如今已能独立走出不短的路程。 可惜幼儿的体能还是不足以支撑太久，练习了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 俞雅岚给儿子准备了一瓶温热的牛奶，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喷香进食，小团子抱着奶瓶咕噜豪饮，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白狼摇晃的尾巴。 一众女仆和婆子都在周围安静待命，眼带笑意地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主子、主子！有乐子了！” 琥珀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娇俏的小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旁的琉璃怕她鲁莽冲撞，连忙将人拉住站稳。 “怎么咋咋呼呼的？当心吓着小公子。” 琥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凑到俞雅岚的身边坐下，眉飞色舞地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主子，今天外头可热闹了！有好多‘猴戏’可看！来自平凉和陇西的三个官家姑娘好生无耻，到处派人打听主君的行踪，然后制造偶遇趁机表白，还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说要为主君奉献一切，可把我给笑死了！主君根本看都不看她们，直接命人将她们抓起来调查，胆敢擅自窥探主君的行程，之后进了暗牢可没有好果子吃！” 宋曦今天一出门就遭遇了连环“事故”，从大清早开始不停地有人尾随或拦路。 一会儿是陈家的姑娘假装跌倒在半道上，娇声柔气地向宋曦的队伍呼救求助，护卫将人扶起之后又非说要报救命之恩，期期艾艾地表示愿意嫁入宋家为妾。 宋曦哪可能理会这种奇葩的要求？当即让人将她抓进暗牢调查审问。 有问题的话就按奸细的罪名进行处置，没有问题也得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没过多久又遇见了王家的姑娘，弄坏自己的马车横放在官道中央，一见到宋曦就奔上来热情表白，没等人回复便自顾自地说起娶她的好处。 话里话外都有贬低俞雅岚之意，气得宋曦当场挥剑威慑，凌厉的剑气将马车一分为二，内劲的余波还削去了王姑娘的半边发髻。 之后的下场自然与前人一样，痛哭流涕地到暗牢里与陈姑娘作伴。 随行的护卫都感觉哭笑不得，对于这些毫无廉耻和自尊的姑娘们非常鄙视。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最后登场的才是真正惊人的重磅！ 一位出身陇西武将世家的林姑娘，骑着奔腾的烈马追上了宋曦的队伍。 当时正处于闹市区域，街道狭窄而且人流量密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踩踏事故，所以整个队伍都只得缓步慢行。 林姑娘的烈马来得十分突然，一冲入街道就闹得人仰马翻，许多摊贩都被惊吓得四处逃窜，好好的集市瞬间变成了灾难现场。 宋曦当时便准备出手挽救，想要拔剑砍马将祸源直接了结，在场的护卫也配合着维持秩序，尽量保护周围的百姓免受池鱼之殃。 那位林姑娘不知是鲁莽蠢笨还是心机深重，察觉到宋曦的动作就立即做出了反应，二话没说就往宋曦的怀里径直摔去，打算在大庭广众制造肌肤之亲，然后以此为借口威胁宋曦纳她入门。 若是换成武功低微的普通将士，或许林姑娘的算计还真能成功。 毕竟街道上路况复杂而且施展的空间有限，反应不及时就只能被动地抱住摔来之人。 但宋曦的武功深不可测，反应与速度也远非常人可及，林姑娘的身子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他一个猛踹就将对方踢到了无人的空地！ 满心期待的林姑娘当场摔断了两根肋骨，还没申辩就被判定为寻衅滋事，之后不仅要面临牢狱之灾，家中也得为她的任性妄为付出不小的代价。 出门半天就遭遇这么多变故，宋曦的心情那是可想而知的糟糕。 原定的练兵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他得优先处理目前的麻烦。 整个队伍当即调转了方向，马不停蹄地朝着百川迎宾馆而去。 三名狂蜂浪蝶也得押解到现场，和各自的家人进行当面对质。 今日的事情必须详细地调查清楚，这几位姑娘的行为是否得到了家眷的支持？她们的父兄又是否参与其中？这般顶风作案究竟所图为何？ 先前明明三番两次地警告过众人，他宋曦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接纳任何妾室，再三劝诫还依然昏招迭出，真当他温和仁慈、没有半点脾气？ 火冒三丈的宋曦冲到迎宾馆大发雷霆，将所有文官武将都吓得战战兢兢，一众臣属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都感觉错愕不已。 当事的三位官员惧怕得跪地求饶，连声高呼自己并无同谋之嫌，他们整日都在迎宾馆排队照相，根本不知道家中女眷都做了什么。 别人家的官眷都相约出门逛街，他们便以为自家女儿也是同样的行程。 早知道那逆女会做出这样的丑事，他们就该打断对方的双腿让其安分宅家！ 昨夜才刚提醒过不要痴心妄想，今天居然就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三位官员都面如死灰，感觉日后的仕途必然一片黑暗。 宋曦没有轻易采信任何人的证词，而是命人用真言丹审问了一番，确认那几位姑娘是未经允许擅自行动，他才平息火气宣布了最后的处置。 那三名姑娘都犯下了窥探主君、滋扰民众的罪行，接下来得按照罪责轻重承受相应的惩罚，大致上需要在延州关押一年到三年不等，入狱之后还可能调到西番那头服徭役吃苦。 宋曦借着此事再次告诫众臣，希望大家能够引以为戒，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念做下悔恨终生之事。 三位官员都表示毫无异议，愿意接受主君的处罚决定，幸亏主君只是对事不对人，不然他们今日很可能走不出迎宾馆的大门。 家中的不孝女他们已经彻底放弃，只希望将来的前程不会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场轰烈的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但宋曦的“凶名”却在西北逐渐传开。 送上门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得善终，不是丢了性命就是面临牢狱之灾，日后谁还敢轻易勾搭这位凶残的主君？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嫌命太长！ 第282章 花园闲谈 “迎宾馆那边都乱成一团了，那几位姑娘的父亲虽然接受了处置，但她们的母亲却是哭天抢地、不停求情，听说三人都是家里特别受宠的女儿，否则也干不出那抛弃廉耻、任性妄为之事。” “不过主君可没工夫理会她们，胆敢犯错就该承受相应的惩罚，若是此时轻轻放过，只怕那些趋炎附势的东西都得蹬鼻子上脸！” 琥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脸上的表情既气愤又痛快，一想起方才见证的混乱场面，她又忍不住露出一抹看戏的贼笑。 “主子，您是没看到呀，那些官眷有多么惧怕主君！我还听见不少小姑娘脸色惨白地嘀咕着想回家，估计是被主君的雷霆手段给吓破了胆！” 今日的闹剧影响甚大，不仅震慑了某些别有居心的官员，同时也让所有官家少女彻底幻灭。 威震八方的宋元帅确实俊美如仙、光风霁月，但他也是个铁血狠辣、杀伐决断的硬茬，对几个主动倒追的柔弱女子都能痛下杀手，日后谁还敢对他生出半点爱慕之心？ 她们可不想因为倾慕男人而枉送了性命！ 琥珀说到这里便直接哈哈大笑，拍着大腿乐得前仰后合。 一边笑着一边模仿官眷们的表现，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仆妇在给她使眼色提醒。 高大俊朗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附近，面色阴沉地提问道：“有这么好笑？” 察觉不对的琥珀当即噎住了一瞬，然后受惊一般缩到了俞雅岚身后。 “没、没有，奴婢只是……呃……”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站起了身，拉住丈夫关心道：“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听说那几个姑娘在家挺受宠的，她们的家眷会不会怨恨于你？” 宋曦将小娇妻揽入了怀里，原本铁青的脸色也柔缓了许多。 “那三家的官位都不高，就算真的有怨也影响不了什么，我的麾下就算再缺人手，也不会重用这种投机攀附之辈，目前来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若有意外也来得及处理。” 俞雅岚点点头松了口气。 “希望他们都能知难而退，好好当差自然能平步青云，总想着靠联姻来谋求利益，那日后谁还会花费精力去认真做事？” 宋曦抓着她的柔荑香了一口，眸光宠溺地赞同道：“娘子说得对，我已经好好警告过他们了，那些家伙明日就会离开，到时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再有人跑到我面前添堵碍眼。” 俞雅岚垂着眸子想了想，又生出了另一方面的担心。 “今日这遭会不会让你和麾下的臣属们产生隔阂？他们当初都是冲着宋家军的仁义之名而来，如今又见到了你毫不留情的一面……” 宋曦淡定从容地笑了笑，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主与臣之间本就该保持着一些距离，太过亲近反而会模糊了正确的分寸感，下臣若是对统治者失去了敬畏之心，犯上造反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这次的杀鸡儆猴效果正好，能让大家清楚地意识到主从之别，之后也更利于我们管治西北，避免发生阳奉阴违、人心涣散的情况。” 历代开国君主都有着类似的烦恼，打完江山之后应该怎样安排有功之臣？ 封王重赏看似合情合理，但也会给未来的政权巩固埋下许多分裂的隐患。 宋曦不愿与麾下之臣走到对立互争的局面，因此主臣之别必须在一开始就确立和强调，他宁愿大家都畏惧自己的实力和脾性，也不能轻易就与众人称兄道弟、打成一片。 笼络人心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模糊尊卑差别的做法属于下下之策，倘若宋家真有逐鹿中原、荣登九五的一天，毫无自知之明的下臣会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比如，为什么那个位置主君能坐，他却不能坐？明明领兵打仗时他也出了不少力气。 再比如，他感觉自己并不比主君差劲多少，为何主君不按自己的劝说和意见去做？ 统治者不能在下臣面前暴露弱点或缺陷，否则对方很容易趁虚而入、反噬其主，过度的仁慈宽和也会助长臣属的气焰，让他们以为自己能操控和影响主君，进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然，宋曦能用如此凌厉的手腕管治臣属，原因在于他拥有无可匹敌的强悍实力，几十万虎贲之师和先进武器给了他绝对的底气，让他能在面对任何强权之时都立于不败之地！ 倘若他还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朝廷钦犯，身边又没有俞雅岚姐弟的倾力相助，那么为了筹建起足够复仇的势力，他恐怕还真得用些后患无穷的下下之策去拉拢人心。 “岚儿，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这世上有了你，我才有活着的意义与底气。” 满眼爱意的男子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相拥的怀抱越发炙热。 俞雅岚双颊绯红地嗔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蜜开怀地胀满了喜悦之情。 她也很庆幸能穿越到宋曦的身边，与这个人相识相恋是她一生最美好的遇见。 若是没有这一场特殊的旅程，她只怕会在原来的世界孤独而终。 感谢创世神的恩赐与帮助，让她们能够在异世相遇相知，面对千难万险也有战胜的勇气，借助空间之力完成所有的心愿和梦想。 夫妻俩温情脉脉、恩爱相拥，旁若无人地痴缠着彼此的视线。 周围的仆妇和暗卫都默默微笑低头，不敢打扰两位主子的甜蜜时光。 吃饱喝足的小团子将空奶瓶放在一旁，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父母的身边，藕节般的小手臂大大地张开，圆萌的小脸上挂满了期待。 “爹，凉——！抱抱……” 被打断气氛的夫妻俩已经习以为常，相视一笑便低下头看向儿子。 宋曦弯腰将小团子抱进了怀里，颠了颠重量之后笑道：“小机灵，你还挺会见缝插针？走，爹爹这就带你去玩陀螺。” 说罢，便牵着妻子向墨韵园走去。 缩在角落的琥珀见他们终于离开，悄悄走出来松了口气。 刚想出门找点其他的乐子，便听见宋曦的声音远远传来。 “琥珀，煊弟的药园正好要收一批新鲜的药材，你就去那边监工几天，不是喜欢到处玩耍和八卦？这份差事很适合你。” 琥珀：“……！”还是没能逃过。 第283章 休养生息 几日后，西北各地的官员都陆续返回了原职，俞雅岚和宋曦也渐渐回归到原来的日常生活。 夫妻俩将办公地点合到了一起，小团子也跟在他们身边方便照顾。 虽说家里的仆从侍卫多不胜数，但两人还是尽量腾出时间亲自教养儿子。 忙碌之时就让女仆带着他玩耍或学步，等到闲暇再和孩子一起享受温馨的亲子时光。 小团子长期待在父母的书房之内，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不少话语和“本事”。 见到爹娘都奋笔疾书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好奇心旺盛的小宝宝也想尝试一下书写的趣味。 俞雅岚便给了他一些儿童专用的软笔和宣纸，放任小团子随心涂抹自己喜欢的纹样。 日渐长大的小宋煜越来越聪明，有时还会模仿父母的笔迹描绘出一些歪七扭八的文字。 宋曦和俞雅岚都非常惊喜，决定给儿子添加一些与众不同的提前教育。 除了日常必须的玩耍时间，每天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进行视频学习，空间的图书馆内正好有不少早教课程，内容多是以学字和算术为主。 小宋煜平时都在女仆的陪伴和保护下观看电视，没费多少时间就学会了大量日常语言，由于婴孩的小手还有些绵软无力，写字绘画的能力不需要太过勉强。 每当宋曦和俞雅岚办完了手头的公务，便会抽出时间和儿子做一些手工游戏。 哪怕只是简单的折纸或积木，也能给成长中的小宝宝带来不少欢乐与知识。 早教的成果十分显着，小团子很快就纠正了许多错误的发音，能说的语句也变得越来越多，表达能力日渐增强。 夫妻俩有时会和下属开会议事，讨论目前的形势或西北的军政事务，小团子习惯了父母的陪伴，碰见类似的情况也想要参与其中。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坐在婴儿车内，安静乖巧地看着大人们热烈讨论，除非有人故意和他对视或搭话，否则一般不会随便出声打扰。 一众臣属都感觉不可思议，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聪慧的灵童，自家的孩子通常不是哭就是闹，最安静的时候也只在睡着之后。 许多文官武将都对小宋煜连声夸赞，断言他天赋非凡、身具大器之资，小小年纪便有乃父风范，将来肯定会成为旷古烁今的人中龙凤！ 宋曦和俞雅岚并未觉得这样的赞誉有何不妥，事实上小团子确实有些超乎众人的想象。 作为父母他们更能感受到孩子的不同，他的成长速度明显超越了一般的幼儿。 未满周岁便能稳当行走，说话发音清晰准确，浑身的根骨异常强壮，学习能力堪比三岁孩童。 玩耍的时候活泼可爱，学习的时候认真稳重，智商和情商都比普通的天才更高，是个让父母省心省力的优秀宝宝。 宋曦和俞雅岚都对长子寄予了厚望，平日办公开会也愿意将他带在身边，这偌大的家业必然要由小宋煜来继承，长子嫡孙通常都肩负着沉重的责任。 夫妻俩没有刻意为他设立什么成长目标，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孩子的成长速度和接受能力，许多知识都会寓教于乐地传授给他，尽量让小团子在欢乐有爱的童年中健康长大。 …… 时间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悄然流逝，整个西北都进入了平稳安定的阶段。 俞雅岚和宋曦商量着，应该开始实施一些发展经济的措施，帮助各地百姓逐步迈向崭新的生活。 从明年开始，她打算在陇西、平凉、云川中西部和西番都开设几家曙光学堂，批量地招收当地的孩童入学读书，招生考试不再使用辨心灵镯来筛选，而是有教无类地引导孩子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尤其是西番和云川这两个蛮夷旧地，需要大量输入中原的文化和教育，一方面能让当地人在思想和文化上逐渐认同大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巩固宋家对于麾下各地的绝对统治。 等到异族蛮夷和大周百姓的隔阂仇视慢慢消弭，大家才能真正成为团结一心的同胞朋友。 除此之外，俞雅岚还准备在西番和云川大力发展畜牧业，规模化、科学化地养殖牛羊和马匹，成功之后不仅能满足当地人的肉食需求，还能为贫瘠蛮荒的两个地方带去不菲的经济收入。 西番的塔卡盐湖极具开发价值，可以在当地开设几个生产食盐的盐场，往后西北的食盐不必再过多地依赖中原，光是靠西番自产就能实现用盐自由。 不过食盐的生产和销售属于动摇国本的特殊生意，最后的所有权必须归属于六合山庄，她们会雇佣当地百姓来制盐和贩卖，尽可能帮助当地人摆脱贫困蒙昧的落后生活。 云川中西部和平凉将开设几个战马养殖基地，规模化地为宋家军养殖战马和种植牧草，养马大业将由当地百姓和宋家心腹共同完成，互相汲取经验研究出更好的养马策略。 陇西具有丰富的石油和煤炭资源，俞雅岚便计划让寒山带着一些光明书院的学子前去勘探和研究，等到查验了具体的地况和储量，再由宋曦派人到当地进行安全稳妥的开采作业。 相应的各类工厂也会直接设立在矿山附近，方便长工们开展炼制和生产工作，到时不仅能带动当地的就业，还能为贫困落后的陇西创造出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拟定好所有的发展计划之后，宋曦便以六合山庄的名义在整个西北发布安民告示，各地的府衙负责为百姓解说告示的内容，让大家了解未来即将施行的各项利民政策。 宋氏夫妻立志于发展种植业、养殖业、工业和食品产业，帮助西北的广大百姓共同迈向衣食无忧的康庄大道，许多政令都是与民生经济息息相关，代表着六合山庄对于发展西北的关切和决心。 这份安民告示给了西北百姓极大的鼓励和信心，在经历过干旱、蝗灾和战乱之后，原本惶惶不安的心情终于能落定下来，看着一项项利民政策逐渐施行，一直迷茫无助的人们也多了几分美好的期盼。 第284章 周岁生辰 转眼又到了深秋时节，小宋煜也即将迎来周岁生日。 父子俩的生辰日期距离很近，一个是九月初三，另一个是九月初八。 宋曦的生日并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温馨地聚餐庆祝，俞雅岚给他送了一件亲手所织的灰色毛衣，俞鸿煊则送了他一箱药效各异的毒药和解药。 小团子第一次接触“生日”与“礼物”的概念，兴致勃勃地想要给父亲准备一份生辰礼物，可小宝宝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最后只能在母亲的帮助下捏了一个陶土杯子。 虽然最终成品做得有些粗糙，但宋曦还是感觉惊喜不已。 他用陶土杯子喝了口茶，然后连声夸赞儿子聪明懂事，这个杯子被洗净收藏，和历年收到的礼物一起放进了书房的玻璃展柜。 九月初三对于宋曦来说意义非凡，那不仅是他的生辰之日，更是他和俞雅岚的成亲纪念日。 晌午的生辰聚餐一结束，他便立刻拉着娇妻进入了空间。 夫妻俩借着空间时差度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小团子则被丢给了白狼和俞鸿煊照顾。 豁达开朗的小宝宝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只以为爹爹和娘亲又去忙碌什么紧急公务，有白白和舅舅陪着他也非常开心，乐呵呵地打开早教节目看得津津有味。 俞鸿煊暗暗吐槽这对无良父母，带着小团子学习玩耍不亦乐乎，手头的事务也暂时放下，甥舅两人亲亲热热地度过了欢乐的一天。 九月初八转瞬即至，小宋煜的生辰宴会办得十分隆重。 六合山庄张灯结彩，整座宅院都装点得童真童趣。 五彩缤纷的气球和彩带随处可见，绘制着孩童游戏的走马灯悬挂在树下和游廊，宴会现场设置在山庄的花园之内，为了防止孩子们在玩乐的过程中跌倒受伤，俞雅岚还特意命人铺设了一层软塑草坪。 小团子的真正生辰是宋家的重大机密，因此庆生宴会并未邀请太多的亲朋。 除了关系亲近的许家、熊家、谭家、段家、张家和戴家之外，其余的参宴者就只有山庄内的仆从和宋家的心腹暗卫。 由于后者还得负责山庄的杂务和安全，轮流参宴之后就得回归各自的当值岗位，大家都为小主子准备了一份简单的礼物，尽己所能地让他的周岁生辰过得圆满而热闹。 许、熊、谭、戴这四家都是倾巢出动，嫡系的大人和孩子几乎全员到场，他们的家庭结构大多简单清净，家风良好不存在什么庶子姨娘。 没有尔虞我诈的宅斗风气，其家庭成员自然也足够稳妥可靠，来之前都被叮嘱过要保守宋家的秘密，关于生辰宴的事情不得向外透露半分。 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们则被蒙混了记忆，本来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再被大人忽悠个假日期，对于宋煜的真实生辰也就留不下多少确切的印象。 张家仅来了张致远祖孙，段家也只剩下段振军一人，这两位大将都是宋氏夫妻的心腹，不必提醒也会主动守口如瓶。 所有宾朋都在上午巳时之前陆续入场，喜气洋洋的夫妻两人分别负责招待男宾和女宾。 宋曦带着男宾们入座闲谈，俞雅岚则陪着一众女宾寒暄聊天。 八大傀儡在现场保护着主子们的安全，俞鸿煊便领着一堆仆妇婆子照顾四处乱窜的小孩子们。 小寿星宋煜今日打扮得非常喜庆，一身红色唐装衬得他格外精神，圆萌的小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机灵可爱像个行走的糯米团子。 他刚一进场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迈着小小的步伐挪动到娘亲的身边，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到处张望，见到满场的玩具也依然镇定自若。 俞雅岚抱着他向大家招呼问好，挨个同在座的宾朋认识一番，绵软的小奶音唤着叔伯姨婆，直把众人喊得心尖都萌化。 一众宾朋都感觉十分惊讶，这孩子的成长速度比他们想象得更快。 一般的周岁小童还在爹娘怀里嗷嗷待哺，小宋煜却已经能独立行走并且开口说话。 虽说这小奶音听着略微有些含糊，但发音并没有什么错误之处，词汇量也堪比三岁幼童，只是无法连贯地说出太长的句式。 小宋煜的行走坐立也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稳当，鲜少会出现跌倒或踉跄的情况，若是路程距离超出了自身的极限，他会主动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等力气恢复后再继续前进。 最让大家惊叹的当属他的早慧和天赋，小宋煜已经可以断断续续地背出九九乘法表，不但认识的文字超过了上百，有时还能胡乱走音地哼唱出一些儿歌的部分片段。 虽说这只是长期耳濡目染的记忆结果，他自己并未真正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实际的计算或运用也尚未能做到，但这样的学习能力足以傲视所有同龄幼儿，正常的周岁孩子可没办法成长到这个地步。 在场的亲朋好友都感觉羡慕不已，纷纷称赞小宋煜聪慧过人，如此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长大之后说不定还会青出于蓝，比俞雅岚夫妻俩更胜一筹！ “这孩子养得可真好！平日都吃些什么补品？我家小儿媳妇最近也怀上了身孕，要是有什么养儿秘诀，你可得不吝赐教多多指导我们。” 熊夫人满脸慈爱地看着活泼开朗的小宋煜，丰腴的银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中的欢喜和疼爱几乎要满溢出来，恨不得将这个可爱的小宝贝打包带回自己家中。 俞雅岚给怀中的儿子擦了擦口水，抚着他细软乌黑的头发，笑道：“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吃什么补品？都是些日常必须的营养之物罢了。煜儿的食量有点大，每日除了母乳和三瓶牛奶之外，还得额外吃些荤素搭配的浓粥或米糊，鸡蛋羹也是每日两碗。不过每个孩子的体质都不相同，还是先让鸿煊诊断一番，再根据实际情况定制合适的餐食，吃得太多或太少其实都不好。” 宋煜自娘胎起便一直由灵泉和灵果滋养长大，身体情况与一般的孩童天差地别，若是各个都按他的食谱来进餐，不是吃出毛病就是会损伤身体。 第285章 喜讯连连 最重要的一点俞雅岚没法明说，小宋煜的日常食材都是取自功德空间。 各种灵蔬灵果自不必说，肉食、鸡蛋和牛奶也全是空间的产物，就连饮水都是由灵泉水稀释而成，普通人哪里能长期供应这么齐全而庞大的特殊消耗？ “熊婶若是需要，就让鸿煊给小弟妹请个平安脉，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上几罐孕期奶粉，每日饮用一杯便可保证胎儿健康长大。待到顺顺利利地诞下孩子，我再给各家送上一些婴幼儿奶粉，喂完母乳就给孩子冲泡一瓶，保证能让小宝宝茁壮康泰、素质强健。” 今年有孕的女宾朋友特别多，都是在小团子的洗三宴上向俞鸿煊求医的人。 渴望孩子的江玉莹和戴夫人都如愿以偿，吃药调理后就陆续怀上了身孕。 只是目前的孕期尚短，胎儿的具体性别还无法准确判断，她们都知道山庄内的医馆有仪器可以检查，相约等四个月后再来找俞鸿煊做一下产检。 两人都说想要再生个女儿，为此还专门跑到庙里去祈福，大把的香油钱撒得毫不心痛，直把那庙里的主持激动得跪地答谢。 许永年和戴冠生对此略感无语，但又害怕妻子会因为愿望落空而伤心或不满，平时便经常劝说她们要冷静看待，无论生男生女都是自家的亲亲宝贝。 熊家的小儿媳也顺利地怀上了孩子，熊夫人为此开心不已，不但亲自上阵和俞氏姐弟讨教各种育儿方法，还把另外两个久未生育的儿媳也带过来看诊调理。 武将世家最是缺乏嫡系的人丁，向来都把添丁进口当做重要的大事，现在有个俞神医能够妙手送子，她自然要把握机会壮大一下熊家的人气。 一听俞雅岚要给她们赠送奶粉，熊夫人立刻乐得喜眉笑眼。 “那敢情好！熊婶先在这里谢谢你！等到她们平安地生下孩子，再带过来给煜哥儿作伴。” 江玉莹和戴夫人也满脸惊喜地坐到一旁，拉着俞雅岚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着谢意。 “你们姐弟俩真是我家的贵人！似乎遇到你们之后就一直好运不断，我这大着肚子也没办法报答什么，你就尽管使唤我家老戴！就算当牛做马、刀山火海，那也是他应该做的！” 豪迈的嗓门响彻全场，引得男宾那边窃笑不已，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戴冠生的幽怨和无奈，偏偏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江玉莹捏着锦帕轻笑了两声，温柔恬静地说道：“我家年哥平日就已经十分操劳辛苦，报答的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弟妹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嫂子肯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 俞氏的恩情可不只是送子而已，她先前一直有体弱晕眩的毛病，上一次产后便落下了严重的病根，其他医者都没有治愈的办法，还是俞鸿煊出手才帮她挽救回来。 说是调理，其实是治病，将她原本虚弱短寿的命运彻底扭转。 年哥和她都对俞氏姐弟非常感激，私底下总说要努力为义弟夫妻办好差事，往后也要奉献余生效忠宋氏主君。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命人将先前准备好的礼袋送了过来。 得知她们怀孕后就一直在盘算着送礼的事，借着今日正好分派给各家。 仆从们将几个大袋子和大竹筐抬到了宴会现场，按着姓氏标识分别堆放到一起。 到场参宴的六家宾朋都有礼物，只是具体的物品内容略有不同。 许家、熊家和戴家今年都有孕妇，所以礼袋之中安排了六罐孕期奶粉，每家还有两筐产自空间灵田的瓜果蔬菜，帮助她们在孕早期安胎养身，减缓妊娠反应的发作情况，并预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妊娠期疾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调养身体的养荣丸和清心丸，可供家中的其他人正常使用，养荣丸具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作用，清心丸可以清心明目、提神醒脑，帮助操劳辛苦的人舒缓疲乏。 谭家、张家和段家多是些糙老爷们，家中暂时没有什么孕妇或幼儿。 俞雅岚便为他们准备了同样的瓜果蔬菜和养生药丸，额外还多送一些秘制肉脯和两坛桃灵药酒。 众人都对这些礼物感到非常惊喜，没想到参加个生辰宴还有回礼可拿，俞氏姐弟赠送的都是世上难得的珍品，不仅味道一流还有明显的疗养功能。 在场的六家宾朋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在贺寿红包中多添了几张银票。 虽说宋家并不缺这点银钱，但他们却不能理所应当地笑纳了别人的好意。 宋曦和俞雅岚现在是他们的主君和主母，夫妻俩却仍像往常一般与他们真心相待，私底下同他们交好往来，对于几家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他们心里非常珍视这份难得的交情，但也不会仗着关系亲厚就随便为宋曦当家作主。 脱下官袍大家是亲朋故交，穿上官袍却要明确主从之别。 六大家族正是因为懂得把握进退和分寸，才会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一直深得宋曦的信任。 俞雅岚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愿意慷慨真诚地给予他们最好的照顾。 领了回礼的六家宾朋纷纷道谢，连忙命随行的下仆将这些礼物送回各自的家中。 宴会的气氛自此越发热烈，主客之间都感觉亲近了许多。 没过多久便临近午膳时间，山庄的下仆开始摆放用餐的桌椅，各色美味佳肴陆续地呈递上来，还有一个六层大蛋糕被小心翼翼地推了进来。 现场的宾朋皆是满眼新奇，围着大蛋糕不停地打量和询问，得知这东西居然是可以食用的，众人都惊讶得感叹连连。 宋曦将蛋糕上的特制蜡烛直接点亮，然后将小寿星团子抱了起来。 “煜儿，这是爹爹和娘亲一起为你制作的生辰蛋糕，喜欢吗？闭上眼睛许三个愿望，然后将蜡烛的火焰吹灭。” 俞鸿煊见他弄错了程序，连忙跳出来纠正道：“唱歌！唱歌！得先唱一下生日歌，许愿和吹蜡烛都是后面的事。” 第286章 欢乐抓周 宋曦黑眸幽幽地睨了妻弟一眼，无奈地妥协道：“行，奏乐。” 他就是不想当众唱歌才准备跳过这道程序，结果还是没能糊弄过去。 一旁的俞雅岚轻笑了几声，牵着丈夫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只要对个口型就好，鸿煊他们的合声应该足够洪亮了。” 处在宴席角落担任乐师的奴仆们奏响了《祝寿歌》的旋律，笙箫管弦齐鸣令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俞鸿煊笑容灿烂地在前方高声领唱，其余护卫和仆妇们则在各自的站位上齐声附和。 洪亮的歌声响彻了整座宅院，在场的宾朋都被感染得露出了笑颜。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这首《祝寿歌》并不长，俞鸿煊只选取了其中的一小段来演唱，反正也是图个气氛热闹，能将心意传达到位即可。 先前他还特意按着大家排练了几天，最终的效果尚算不错。 宋曦和俞雅岚也跟着轻轻吟唱了几句，只是合声太响盖过了他们夫妻的声音。 小团子非常高兴，拍着小手欢乐得眉开眼笑，圆萌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黑葡萄大眼中满是闪亮。 宋曦见儿子如此开心，原本的那点别扭和难为情当即抛诸脑后。 “煜儿，爹爹祝你生辰快乐，愿你聪明伶俐、万事皆成！” 俞雅岚也牵起了小团子的手，满眼温柔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煜儿，娘亲也祝你周岁快乐，愿你平安健康、快高长大。” 俞鸿煊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动作浮夸地逗着小外甥，“煜儿小宝贝，舅舅祝你生辰快乐、天天开心，文武双全、心想事成！将来就像舅舅一样，长成名震八方的绝世美男子！” 一众来宾都乐得开怀大笑，纷纷上前给小寿星送上生日祝福。 宴会现场热闹得如同年节一般，无论大人或孩子都相处得其乐融融。 被爱意和祝福所包围的小团子十分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收获这么多的温暖和关注。 虽说刚满周岁的小脑袋瓜还不太理解长大的意义，但早慧而敏锐的感知却能感受到众人的真心和善意。 小宋煜抱着一大叠丰厚的红包，软萌的小奶音向各家叔伯姨婆礼貌道谢：“谢谢，生日、快乐！” 众人被他的可爱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连声夸赞小团子聪慧乖巧。 小寿星略有些害羞地扑进了爹爹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冒出来给大家送了个飞吻。 “哎哟！这可是新鲜！煜哥儿是想给咱们亲香亲香？” “你一个糙老爷们要什么亲香？闪边儿去！当心你手上的万年老茧刮伤了孩子。” “嘿——！我手上有茧又怎么了？这可是老夫勤奋刻苦的证明！咱们煜哥儿将来也是要练功习武的，早点适应一下有什么不好？” “滚滚滚！这才丁点大的小娃娃，练什么武功？煜哥儿不要听你熊爷爷胡说，咱们慢慢长大就可以了，其他的事现在不用着急。” 小团子听不懂大人们的争论，只是感觉这斗嘴的场景十分好玩，他拍着小手左右张望，似是在给相辩的几人捧场鼓劲。 宋曦将他怀里的红包塞到妻子手中，抱着儿子来到抓周专设的桌案旁边。 此时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抓周物件，为了防止刮伤孩子都做成了小巧精致的模样。 “煜儿，去挑选一、两个最喜欢的，选好了再回到爹爹这儿来。” 宋曦将小团子放到了桌案上，指着面前的东西温和地叮嘱道。 在场的宾朋纷纷围过来旁观，满怀期待地静等着小家伙的选择。 众人都不敢出声干扰抓周的过程，生怕会给小团子提供了错误的方向，同时又在心里酝酿着喜庆的贺词，无论小宝宝抓到了什么，他们都有办法圆场和祝福。 小宋煜站定在桌案的一端，乌溜溜的大眼打量着各种精巧的物件，没过多久就迈出了步伐，踩着虎头鞋径直奔向心中的目标。 肉窝窝的小手先是抓起了一把木头小剑，之后又将木制火铳模型和论语上册拿了起来。 两手皆满的小宝宝瞄了眼毛笔和算盘，蹙着小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却是直接转身离开，脚步欢快地奔入了父亲的怀抱。 宋曦抱起宝贝儿子，清俊的容颜上难掩高兴和满意。 “煜儿做得很好！日后便跟着爹爹一起习武练兵，然后跟着娘亲读书学字，咱们文武兼修、两头并进，将来和爹爹一起征战南北、守护家园！” 俞雅岚面色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噙着微笑鼓励道：“煜儿真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么多东西，娘亲只盼你平安健康，愿你所选皆能成功顺遂。” 小团子抱着怀中的三样物件，懵懵懂懂望了望爹娘两人，许是感受到了温暖的爱意，他举起小木剑兴奋地高呼了一声：“嗷唔！” 旁观的来宾们乐不可支，立刻出声送上美好的贺词与夸赞。 “有书有剑，文韬武略！咱们煜哥儿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若是给他一个兜子多好？煜哥儿刚刚还想把毛笔和算盘也一起抓了。” “看来是准备继承爹娘的全部优点？说不定还真能做到，毕竟这么聪慧的灵童可是世间少有！” “煜哥儿真是乖巧懂事，婶婆祝你周岁安康，愿你福禄双全、一世无忧！” 众人亲亲热热地围着小团子说吉祥话，唯独俞鸿煊略微有点幽怨。 他悄咪咪地凑到了小宝宝身边，扬着手里的医书佯装埋怨：“宝啊，桌案上好几本书呐，你怎么不选舅舅的《伤寒论》？舅舅这一身经天纬地的医术要后继无人啦！” 小团子趴在爹爹的怀里，满脸乐呵地看着他搞怪变脸，完全没有要伸手去接医书的意思。 俞鸿煊也终于明白引导无用，只得拍了拍宋曦的肩膀催促道：“姐夫，不如你和我姐再多生几个？我这中西全通的强大医术若是真的无人继承，日后非得遗憾终生不可！” 宋曦十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赶紧成亲生子不就行了？有什么继承人能比得上亲生骨肉？” 第287章 天然腹黑 俞鸿煊满脸抗拒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我跟这些古代的大家闺秀们可处不到一起！还是等你和我姐多生几个，我再从外甥们里头选一个继承者。” 他是真心不愿意在这封建皇朝里娶妻生子，哪家的姑娘能受得了他这活泼又跳脱的性格？ 穿越到异世已经四年有余，他还真没见过能让自己动心的女子。 主要也是没什么机会邂逅缘分，大多数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窝在家中。 另外古代的婚姻多是由父母双方出面相谈，男女之间并无多少近距离相处的时间，一般门当户对、双方父母也感觉大致满意，两家就会直接启动结亲的流程，性质基本属于盲婚哑嫁。 这对俞鸿煊来说根本无法接受，没有相处过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他在现代世界曾经谈过三场恋爱，最后都是因为聚少离多或性格不合而分道扬镳。 自身的恋爱观念完全就是现代的缩影，强行与古代的闺秀结合只会害了对方。 虽然过往的恋爱经历悉数失败，但俞鸿煊心里还是渴望一个真正的灵魂伴侣，哪怕比不上姐姐和姐夫那般天造地设，至少两人的三观和相处也得基本契合。 宋曦也明白他的顾虑，略作思量后说道：“你也不必太过心急，之后慢慢挑选就是，想不想成亲都随你喜欢，别让你姐姐为你担心牵挂。而且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万一你的姻缘出现了呢？话说你的徒弟也不少了，怎么还老是盯着家里的孩子？” 俞鸿煊高深莫测地晃了晃食指，一脸“你不懂”的佯装严肃。 “迄今为止收到的徒弟没一个能让我满意，我都已经倾囊相授了，他们能学会的却只有百分之一，偏科、偏才的现象非常严重，能全盘接下我所有医术的没有一人。咱家的孩子皆是天赋异禀，出现全才式继承人的可能性更大。” 宋曦无甚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既有点被夸赞的高兴，又有点头疼难当的无奈。 “那你慢慢等，你姐姐说下一个孩子得等煜儿读书习字之后再考虑。” 俞鸿煊闻言却是眼睛一亮，暗搓搓地开始筹谋给小团子加课催学的计划。 白胖可爱的小宝宝打了个秀气的喷嚏，懵懂无知地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他看了看露出狼外婆神色的舅舅，又转过头望向旁边温柔美丽的母亲。 俞雅岚当然听见了丈夫和弟弟的对话，作为龙凤胎之一还能略微猜测到弟弟的想法。 心疼地给小团子擦了擦鼻涕和口水，之后抬起素手连续弹了老弟三个脑瓜崩，发动姐姐威压警告道：“给我老实一点，煜儿还小呢！现在先去吃饭，再胡说八道就没收你所有收藏！” 俞鸿煊捂着微微发红的额头，满脸震惊地看着转身走远的一家三口，尤其是那个趴在姐夫肩头，探着小脑袋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糯米团子。 腹黑啊！天然腹黑啊！ 他姐姐这是生了一个神仙还是妖孽？！之前都没发现这孩子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么小就懂得利用相生相克来压制他这个舅舅了，长大后岂不是更加擅长掌控人心？ 看来小团子不仅是青出于蓝，这明显是超进化的顶尖人类啊！ 俞鸿煊一边暗自震撼，一边入座宴席凑到了小宝宝身旁。 虽说刚被对方的苦肉计暗算了一次，但他还是非常疼爱这个腹黑可爱的小外甥。 反正都是自家的血脉，下一代越强大，那六合山庄的未来就越有保障。 另一边，宋曦和俞雅岚开始招呼所有宾客入席用膳。 今日的菜单都是为了周岁宴特别定制的，不少从未面世的美食都会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一番。 除了现做的蒸煮炸炒等丰盛菜肴，还有一些现代特有的高热量速食。 比如炸鸡烤翅和蛋挞薯条，还有汽水啤酒等口感刺激的饮料，大人和孩子的口味都周全地照顾到，男女分桌的方式也正好方便了不同菜式的分配。 宋曦抱着小团子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夫妻俩握着儿子的小手一起切下了第一刀。 随后便让仆从们负责分配这六层大蛋糕，除了每人一块的份额，剩下的也都被诸位夫人们打包带走。 一众宾客都非常享受今日的宴席，从未有过的美食体验令人回味无穷。 不少女宾还特意向俞雅岚讨教蛋糕的制作方法，想要在自家的寿宴上也准备一个类似的甜品。 俞雅岚当然不会拒绝，慷慨大方地让碧云给所有女宾都送上一份制作手册。 相关的配料和流程都极尽详细，就连烤炉的制作办法也贴心地附送在后头。 各家的大小孩子们也非常喜欢这些美味的食物，吃撑了肚子还意犹未尽地看着餐桌上的残余，若不是家教严格不允许他们失礼任性，恐怕连这桌上的盘子都要被他们舔舐干净。 这场生辰宴对他们来说就如天上的蟠桃会一般，享受了一次就很难再有下一次的机会，若是宋家的小宝宝天天过生日该有多好，那他们就能经常来这里蹭吃蹭喝了。 小孩子们都有点管不住嘴，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在场的夫人们都黑沉了脸色，感觉既有些丢脸、又有些无奈。 俞雅岚倒是不以为忤，连忙命厨房紧急加制了一批速食餐点，炸鸡烤翅和蛋挞薯条都给各家多打包两份，另外极受欢迎的汽水和啤酒也给每家各赠送一箱。 一众女宾都非常高兴，按捺着难为情向她连声道谢，又说自家也有一些独门手艺，等到回去之后再派人送点回礼过来。 俞雅岚也没有刻意推拒，面带笑意地点头收下。 虽然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心意，但人情往来就是在这点滴的细节中增加亲近与信任。 邻桌的男宾们见状更是暗爽不已，想着等回去之后又能享受一餐特殊的美味。 那什么炸鸡烤翅简直下酒神物，还有汽水啤酒也非常舒爽沁脾，本来还想着要找什么借口经常来山庄蹭饭，没想到俞氏竟直接大方地送给了他们。 －－－－－－题外话－－－－－－ 俞鸿煊在穿越前已经30岁了哦，30岁的优质男人不可能一直单身的，不过咱们俞弟弟还是非常规矩的，每一段恋爱都是很真诚专一的哦，故事的中后期会出现一个官配，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第288章 分享玩具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的众人围坐在一起，心情惬意地闲谈着不同的话题。 男宾们都在讨论着最近的形势，而女宾们则继续畅聊家事与孩子，虽说只是天南海北地随性说话，但却能让众人放松一下日常的紧绷和忙碌。 不远处的软塑草坪上，所有的大小孩子们都在热闹玩耍，十几位女仆婆子在一旁小心看护，防止出现冲突或受伤的意外情况。 小宋煜站在孩童圈的中央，热情洋溢地和新朋友们分享着自己的玩具。 精心准备的各种玩具都被他分发一空，甚至慷慨大方地同意对方将东西带回家去。 装饰用的彩色气球他也毫不吝惜，直接每人一个地递到其他孩童的手里，够不着的就吩咐仆妇去拿，指挥做事的小模样认真又可爱。 各家的大小孩子一共有十二个，年龄大多在三岁至十三岁左右，超过十三岁的已经被视为半个大人，通常不会和低龄的孩子们玩在一起。 这些孩子大多听话而守礼，见到弟弟随便赠送玩具也没敢立刻收下，请示了爹娘的同意才会道谢并接过，互相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在场的大人们见状都安心不少，连声夸赞对方的孩子懂事乖巧，宴会现场俨然变成了吹捧大会，众人你来我往地讨论着孩子们的未来。 “祖父，煜哥儿说要把那个毛绒大熊送给我，我可以收下吗？” 谭家的嫡孙女谭燕玲满脸期待地跑了过来，询问的声音既忐忑又紧张。 正和男宾们议事的谭子骞不得不暂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草坪中央。 一只成人高的棕色毛绒大熊正坐立那儿，不少孩子都好奇地围观打量着，笑容灿烂的小宋煜看了过来，拍着大熊一脸豪爽。 谭子骞被他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捋着胡须对宋曦说道：“你家这小子怎么成了散财童子？小玩意送出去倒也罢了，这么大的物件我们哪好意思收下？” 光看这大熊的精致工艺就知道价值不菲，换了谁家也没可能随便赠送，小团子年纪尚幼缺乏准确的判断能力，万一后悔了岂不是要伤到两个孩子的友情？ 宋曦眸光含笑地看了儿子一眼，无所谓地回道：“没关系，就让玲姐儿收下，这里的玩具本来就是要送给所有孩子的，煜儿平时并不怎么迷恋玩耍，他既然愿意送出，之后便不会后悔。” 小宋煜与一般的孩童不一样，喜好学习之事更胜于玩耍，平日都会主动积极地要求观看早教节目，玩乐时也更倾向于做些简单易懂的科学小实验。 俞雅岚和宋曦都不是贪玩之人，留给孩子的印象大多是忙碌公务的身影。 小团子也受到了不少正面影响，学着爹娘的模样认真专注地奋笔疾书。 他最喜爱的玩具大多是武器模型，像这类毛绒物件一直都兴致缺缺，就算送出也绝对不会反口，能结交到新朋友才是最让他开心的事。 俞雅岚今天之所以准备了这么多玩具，目的就在于帮助儿子扩展社交，给哪个孩子赠送什么全凭他自己的判断，如何与不同年龄的孩子相处也先让他自己去探索。 谭子骞对于宋氏夫妻的教子方式非常惊讶，转念一想又感觉佩服不已。 小宋煜将来必须继承宋氏的家业，注重特殊培养也在情理之中。 “既是如此，你便收下那份礼物，记得向煜哥儿道声谢，往后也要好好地照顾他。” 得到允许的谭燕玲十分高兴，当即点头应下了祖父的叮咛。 一旁的谭彦珈羡慕不已，但还是按捺着蠢蠢欲动的想法，继续坐在原位维持着老成稳重的模样。 身为谭家的嫡长孙，已满十四岁的他不能再继续任性贪玩，看着弟弟妹妹们在草场上分享新鲜的玩具，他也只能说服自己掩下所有的好奇与渴望。 半大的少年听着叔伯们探讨局势和政务，内心不禁生出几分杂念和烦躁，没过多久就开始心不在焉，涣散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跑到草坪那头。 或许是他张望的次数太过频繁，周围的大人们都发现了他走神的事情。 谭子骞蹙着眉头略有不满，准备开口训斥一下心神恍惚的孙儿。 恰在这时，一个白胖的糯米团子进入了男宾们的视野。 小宋煜踏着可爱的步伐悠哉走来，左手抓着一只蓝色的气球，右手抱着一架弓弩车模型，来到谭彦珈这里才站定了身子，将手中的东西全部递给面前的少年。 “给哥哥，气球、和车车。” 谭彦珈被这突来的礼物惊得怔愣了一瞬，随即却是面色不安地看向了祖父。 想要询问请求却又说不出口，只能黯然为难地偷瞄着小团子的双手。 早慧的小宝宝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双黑葡萄大眼望向谭子骞，“爷爷，给哥哥。” 软萌的小奶音击垮了老将军的原则，神色严肃的谭子骞也不由露出纵容的笑颜，转头看着小心翼翼的孙儿，语气无奈地妥协道：“煜哥儿送给你的，你就收下，日后可得记得这份情，多多照顾弟弟一些。” 谭彦珈闻言异常惊喜，重重地点头道：“我会的！谢谢祖父！” 转身接过小团子的赠礼，他将暖心的小宝贝也一起抱进了怀里，少年的心中溢满了感动，恨不得立刻就从家中抄出一份合适的回礼。 “煜哥儿，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将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哥哥帮忙，若是谁敢欺负你，哥哥绝对毫不犹豫为你出头！” 小团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阳光而乖巧。 送完了礼物他又得返回草坪，准备和其他的大小孩子们继续玩耍。 临走前还向大家挥了挥手，礼数周全、行事稳当，惹得众人心生好感。 谭子骞见此点了点头，内心既有些赞赏、又有些感慨。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将来定能长成运筹帷幄的明主。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聪慧的孩子！” 隔着老远就能察觉到谭彦珈的心情，送来的也正好是对方喜欢的物件，大人都未必能做到这么妥帖的安排，刚满周岁的小宋煜确实不同凡响！ 第289章 闲谈形势 宋曦淡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却暗含一丝骄傲和满意。 “谭伯父莫要对他太过赞誉，煜哥儿还没有真正定性呢，日后会长成如何也尚未可知，还请诸位叔伯多多监督约束。” 处理人际关系是小团子在周岁后进行的第一场试炼，目前来看表现得还算不错。 他和岚儿可是操心劳力地准备了不少应对方案，准备在发生矛盾冲突时拿出来解决危机。 现在的实际情况倒是有些超乎预想，孩子们的相处场面甚至比大人们还要欢乐和谐。 但愿这份融洽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让六大家族的下一代能和宋氏继续团结互助。 谭子骞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伸着手指点了点他，“你这小子，对咱们煜哥儿不要太严厉了，他今天才刚满周岁呢！照这品性成长下去，将来绝对出不了差错！” 熊建林也瞪圆着虎目赞同道：“就是！这世上还有比煜哥儿更优秀的孩子吗？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哇！” 戴冠生和许永年也从旁劝说了几句，希望这个无良亲爹不要太凶残地揠苗助长，同时还分享了一些育儿的经验，暗示爱与鼓励也能培养出懂事的孩子。 小团子生得那般活泼可爱，千万别变成他亲爹这副凌厉铁血的样子。 孩子的天真时期就那么短短的几年，还是享受一下开心愉快的童年比较好。 宋曦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自己并没有揠苗助长，几句自谦就引得大家浮想联翩，弄得他都不敢再继续讨论儿子的话题。 “前些日子，云川那边又传来了最新的消息，鞑靼人大批东迁，三晋和北直隶的压力骤增，虽说现下还能相安无事，之后却肯定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事，鞑靼大汗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想要逐鹿中原的野心未曾收敛半分。” “据说朝廷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老皇帝吊着一口怨气苟延残喘，几个皇子争斗不休尚未分出胜负，京城的局势日渐混乱，只怕分不出什么精力来防备鞑靼。” 新话题虽然转换得略显生硬，但众人还是被这个消息扣住了心神。 鞑靼人若是直接打下了京畿要塞，那大周王朝就会宣布彻底灭亡！ 之后必然会迎来诸侯争霸的血腥乱世，安居西北的他们再难维持现在的稳定平和。 “鞑靼的七王子已经阵亡，剩下的鞑靼将领大多平庸无奇，不过三王子那达烈却十分骁勇善战，若要再起战事肯定会由他领兵。我曾在俞林战场与此人交过手，对方的确战力强悍而且凶狠无匹，以我对北直隶戍边大军的印象来看，恐怕是不容易扛得住那达烈的进攻。” 谭子骞眉头紧锁面露担忧，各种复杂的心绪不停地翻涌纠缠。 虽然他已经叛离朝廷投入了宋氏的麾下，但要亲眼见证大周衰亡还是有些哀伤不忍。 倒不是对武家皇室有多少忠诚或感情，而是为自己数十年的坚守与付出感到遗憾悲伤。 京城之内也不只有高官权贵，战争一来死的多是无辜的百姓，身处乱世或盛世都有着不同的烦恼，真真就应了那先贤所感叹的一般。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熊建林也不由得凝重了脸色，粗犷的面容上挂着一抹忧愁。 “狗皇帝怎么能撑这么久？赶紧咽气了多好！那几个皇子也是一群废物，为了争权夺利连形势都不顾了！鞑靼人如果真的杀进了大周，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他们！” 武家的那群废物都是贪权怕死之辈，否则也不会执着于皇位的争夺，宋曦打下西北已有数月的时间，朝廷却连探查的斥候都不敢派一个过来，更别提派兵平叛这样的重要行动！ 如此皇室还能指望些什么？武家没有主动投降、对鞑子俯首称臣都算是大周百姓的幸事！ 许永年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周如今真是内忧外患啊！鞑靼人在北方虎视眈眈，整顿好内务之后必然会对外扩张，若是和咱们对上肯定没有胜算，可京畿的边防却早已不复当年。还有湘楚、安皖和齐鲁三地的形势也非常糟糕，联合后的叛军实力非同一般，若不是前段时间发生了变故，现在说不定都能打进北直隶了。” 三地的叛军联盟原本势如破竹，差点将江南之地一举拿下，之后却突然为一个江南名妓闹了内讧，造成三位叛军首领反目成仇。 其中一位首领杜有为在冲突中被杀，剩下的高澹和关天磊也彻底决裂，三地联盟大军就此瓦解，而朝廷的兵马趁虚反杀，夺回了岌岌可危的江南和其他部分地区。 这件丑闻迅速传遍了大周，令三支起义军饱受朝野的诟病，先前还能打着“还民青天”的旗号招兵买马，现下却真正沦为了令人鄙夷的乌合之众。 征伐天下需要师出有名，领兵的将帅不能传出恶劣的名声，百姓的信任和支持最是宝贵，一旦失去就再难挽回。 “这事肯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不知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究竟是谁？懂得利用美人计来离间三地联盟，此人的心智和手段必然不俗。咱们也得小心提防一些，万一这条毒蛇潜入了西北……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熊建林闻言拍案而起，满脸豪气地呵斥道：“怕什么！他敢过来就别想再离开！管他是什么山精妖怪，我老熊都将他一棒子打死！宋家军的战力举世无双，任何阴谋诡计都别想撼动西北的平静！” 宋曦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冷静地分析道：“还是小心警惕为好，对方能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三地联盟，日后说不定会成为西北的头号劲敌，我先派几个探子到安皖调查一番，尽量想办法查出对方的确切身份。” 戴冠生也赞成这个做法，“小心驶得万年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主君，咱们是不是也应该主动出击？各地的诸侯王爵最近可都不太安分。” 宋曦摆了摆手，“暂时还是以探查为主，西北现在正是需要稳定发展的时候，没必要挑衅其他的地方势力，先好好地休生养息几年，养精蓄锐之后才能图谋其他。” 第290章 发现秘密 欢乐的生辰宴一直持续到傍晚酉时才缓缓结束，用过晚膳后六家宾朋便带着丰盛的回礼各自返家。 六合山庄的一家四口再次恢复日常的生活，在忙忙碌碌的奔波辛苦中建设着西北大地。 与此同时，距离延州数千里的汴梁府内，令宋曦等人忌惮警惕的头号劲敌已经潜入了咸平。 他在这个发展迅速的小县城里连着调查了大半个月，终于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和线索。 “俞雅岚……真是一个好名字。” 萧越泽摇着纸扇靠坐在软榻之上，微阖的桃花眸中露出一抹兴味。 一想起这半个月来的“斗智斗勇”，他便对这个名字的主人好奇不已。 侍立在侧的萧安蹙着一双浓眉，对于刚得到的消息略微有些担忧。 “世子，这位俞氏来历不明、身份成谜，所作所为都透着几分古怪，咱们要不要派人到西北深入探查一下？对方或许就是宋曦能够成功翻身复仇的关键所在。” 镇南王府的暗探实力超群，便是潜入皇宫调查都未曾失手，这一趟咸平之行却处处不顺，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只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原本想着从俞家入手应该能勘破宋曦的秘密，哪知俞氏姐弟才是最令人头疼和棘手的存在！ 咸平这地儿也是邪门，上至县令李谦、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是俞家的拥趸和信徒，想要打听点事情都难如登天，对方一见有外人探问就警惕得浑身是刺。 他们的调查任务没办法从明面上开展，最后就只能转变成暗中探查。 为了套出消息还得伪装成本地人的亲眷，将一些知情人士灌醉或用药之后才能审问出线索。 就连清贵无双的世子都做了梁上君子，亲自潜入县衙的库房才找到了俞家的户籍文书，那位俞氏女的闺名也是因此而得知，其神秘且迅速的发家史足以让大多数商贾望之兴叹！ 俞家姐弟从落户此地到无奈逃离，期间发生过太多震撼人心的大事，整个汴梁府都因此翻天覆地，重要的地方官员也彻底换血清洗。 “先是主簿陈溪和县尉徐充，然后又是前任县令胡成林，还有后来的知府洪运颉，这些人的倒台和身亡看似与她们无关，但又正好是与俞家有过冲突和旧怨之人，宋俞两家不可能束手挨打，偏偏半点证据都没有留下！” 萧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越想越感觉不可思议。 “这俞氏姐弟行事诡异、谨慎小心，想要挖掘出她们的隐秘属实困难。世子，咱们不如将李谦抓起来用刑，想必应该能审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萧家的暗探游走朝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俞氏姐弟这般麻烦的情况。 只是一点点线索便让他们心惊不已，若是全部查清该是怎样的惊世秘密？ 萧越泽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多情的桃花眸中暗藏着冰冷与警告。 “萧安，区区一个俞家就将你逼到了这个份上？宁愿打草惊蛇也要冒险刑讯朝廷命官？那李谦的背后还不知隐藏着多大的能量，否则哪能安然无恙地稳坐在咸平？你太冒进了。” 京中那么多势力想要铲除宋曦，为何与宋俞两家交好的李谦却没有受到波及？ 哪怕他官位低微、所知甚少，但连一个出手算计的人都没有，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古怪的猫腻。 若是所料不错，京城之内应当有谁在庇护着他。 对李谦出手就会同时惊动那背后的势力，到时萧家的蛰伏计划也会彻底功亏一篑！ 萧安闻言茅塞顿开，面带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鲁莽了，请世子责罚。” 萧越泽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李谦确实是动不得，但咱们可以从其他人入手。俞家为了掩盖行迹做了不少转移视线的举动，虚虚实实地令人辨不出真假，既如此，我们就从那些挡箭牌开始查起，就算得不到真相也肯定能有所收获。” 萧安满脸敬佩地看着自家主子，对于他的敏锐感知十分惊叹。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的调查又得兜不少圈子，能查到的皆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与俞家的联系可能都近乎于无，也不知宋曦究竟是从哪里带回来这对姐弟，浑身都是古怪和秘密，又偏巧能保守得如铁桶一般。” 若不是耗尽心力都没找到半点突破口，他也不会急躁得想出一些激进的办法。 再没有进展他就坐不住了，非得亲自潜入西北打探不可！ 萧越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香茗，俊秀的眉眼间一派轻松与淡定。 “莫急，接下来慢慢调查就是。不要轻视了小人物的利用价值，只要谋划得当，照样能成为制胜的关键！王府暂时还不会与西北对上，本世子有足够的耐心探底俞氏的秘密。” 他可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有趣的猎物啊。 神出鬼没、手段非常，周全谨慎、滴水不漏，既棘手又难缠，令人生出了难以抑制的征服欲和胜负欲。 有朝一日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他是应该抓住对方收为己用呢？还是应该斩草除根将之摧毁殆尽？ 真令人期待啊。 “想个办法拿到俞氏女的画像，咸平和京中都分别找人绘制一份。西北那边也让暗桩们继续探查，实在不行就先混入城中潜伏几年，时机不成熟便耐心等待，不得草率行事以免惊动了宋氏的耳目。” 虽然目前收到的消息都说俞氏女样貌平庸，仅仅靠着高产粮种和经商之能获得了宋曦的青睐，但他心里却总有一种预感，事情的真相绝不会像外界讹传的那般。 宋曦当年可是名满帝京的美男子，真的会娶一个朴实内秀的农门孤女？ 结合在咸平这里查出来的点滴线索，他怀疑俞家姐弟可能身负易容之才。 “是。”萧安躬身作揖领下了任务，内心却难掩一丝惊讶和不安。 他侍奉世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的容貌产生兴趣。 那俞氏女多半已经成为宋曦的妻子，世子若是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心思…… 萧安摇摇头挥去不切实际的乱想。 应该是他多虑了，毕竟世子也是有妻有子的人，哪可能对俞氏女有什么想法。 寻找画像应该只是为了调查得更详细罢了。 第291章 傲慢偏见 元丰十五年，立冬。 距离宋家军打下西北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六合山庄麾下的所有领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残破的房屋街道逐步焕然一新，各种高层小楼渐渐普及开来。 大多数百姓都找到了养家糊口的生计，许多府城也在车水马龙的经贸往来中兴旺发展。 如今的西北一派欣欣向荣，黎民安居乐业、康泰平和，虽说还达不到丰衣足食的理想境界，但只要敢闯敢拼都能奋斗出一份不错的前程。 宋氏夫妻的发展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六合山庄的工厂和商铺已经遍地开花，宋家的经济实力更上一层楼，带动着一个又一个贫困地区迈向未来可期的美好生活。 西北的百姓早已将宋氏奉为神圣的明主，毫不犹豫地拥护并追随六合山庄的前进步伐，各地的文官武将也与主君协力同心，意志坚定地支持宋曦和俞雅岚的一切决策。 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宋家军的战斗实力进一步提升，招兵买马带来了十几万的新鲜血液，使得强悍无匹的虎贲之师扩充到了四十五万之多。 宋氏夫妻对于西北的掌控日渐稳固，大周的诸侯王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长为庞然大物。 潜入的暗探大多无功而返，除了知道宋氏夫妻将西北发展得很好，其余更有价值的消息那是半点都没能调查得到。 但若说是毫无头绪也不尽然，俞雅岚的正式登场还是惊呆了不少人的目光。 宋曦在庆功宴上的惊世宣言不仅震慑了西北的属臣，外界也因此知道了元帅之妻的真实身份和丰功伟绩。 俞雅岚从此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原本隐于幕后的神秘面纱掀开了冰山一角，耀眼夺目地震撼着所有人的认知。 在这暗潮汹涌的政治角斗场上，她以凛然之姿强势地为自己打下了一片立足之地，无论是了解情况的亲朋故友，亦或是管中窥豹的异己之人，谁也不敢小看这位出身乡野的俞氏孤女，能够手握大权便拥有入场较量的资格。 各方外部势力都感觉不可思议，完全不理解宋曦为什么能退让到这个地步。 精明能干的贤妻谁家没有？哪一个敢与自己的丈夫分权议政？ 让女子参政简直荒谬可笑，哪怕俞雅岚再厉害他们也无法接受，合格的妻子只需要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就好，跑到男子的战场上卖弄什么肤浅的愚见！ 各地的诸侯王爵仿佛抓住了宋曦的把柄，到处宣扬宋元帅虚有其表、软弱惧妻，俞氏牝鸡司晨、野心勃勃，将来必会成为祸乱朝野的可怕存在！ 有些势力甚至因此放下了忌惮，暗嘲宋曦的政途不可能继续走远，带着个小娘子一起管治自己的版图，这跟挥霍家财、败空江山的昏君有什么两样？ 许多高官权贵似乎忘了，忘了他们当年是如何惊叹高产粮种和利民农具的神奇，忘了俞氏女曾经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创下了偌大的家业。 即便记得他们也会选择性忽视，然后态度强硬地给宋曦扣一个畏妻无能的罪名，似乎只有用这种诬蔑诋毁的手段，他们才能将宋氏占领西北的事实归结于侥幸，并幻想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夺走对方的胜利果实。 各地的诸侯王爵其实都心情复杂，一边是出于谨慎防备的心态不敢轻视俞氏女的权力，另一边又恼羞成怒地鄙夷宋氏夫妻的处事方法和共存状态。 矛盾对立的纠结时时干扰着他们的理智和判断，使得这些势力在面对西北时无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日子在白驹过隙间转瞬即逝，他们祈祷宋家完蛋的心情始终没变，但西北却一直在他们的观察中日渐繁荣。 各方势力对此既气愤又恼恨，只能暂时安慰自己这是因为时机未到，而不是他们的判断出了任何差错。 延州城内，宋曦和俞雅岚对外界的攻讦视而不见，那些傲慢的偏见根本伤不到他们一分一毫，敌人们喜欢自欺欺人就只管继续下去，他们夫妻会按照自己的脚步慢慢走上强盛之路！ 西北的文臣武将也没受到外部的影响，仍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主君的安排，主母的才能众人心知肚明，他们大多都怀着敬重与钦佩的心情，哪怕有个别人士转变不了固有的思维方式，也会按下私心老实地听话办事。 俞雅岚见此更加安心，准备拿出更多的手段将西北发展起来。 …… 这日晌午，俞雅岚刚从光明书院下课离开。 刚走出书院的大门没过多久，便见许多老百姓带着自家的特产赶来给她送礼。 今年的秋末又是一次圆满的丰收，高产粮种的普及解决了大部分人的缺粮问题。 众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功劳和贡献，秋收之后就陆续有各地农户跑来延州表达感谢之意。 虽说只是一些价值低微的农家产品，诸如鸡蛋、蔬果和粮食之类的常见食物，俞雅岚还是感觉非常高兴，大方地收下之后又劝他们不要再送。 吩咐随行的护卫订购一批糕点炒货，然后作为回礼分赠给每一个送礼之人，身为西北的主母她不能贪图百姓的便宜，得到了感谢之后基本都会返赠更好的礼物。 送礼的农户们都觉得有些难为情，连连推拒不过才厚颜接下回礼，为了避免主母大人误会他们，众人都答应了往后不会再专程跑来送礼答谢。 在场的百姓们都对俞雅岚心生好感，夸赞她美丽大方宛若九天玄女，福泽万民创下伟大的基业，将来必会福气连绵、儿孙满堂！ 俞雅岚笑容亲切地接受了大家的祝福，同时也礼尚往来地为众人送上自己的祝愿，亲民的举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崇拜。 双方正在热情欢快地聊天寒暄，人群中却突然冲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孕妇，二话不说就跪到了俞雅岚的跟前，声泪俱下地向她呼救求助。 “宋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我家相公被永宁公主抓走了，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 第292章 唐瑛求助 俞雅岚出行通常都有重兵守护，即便只在延州府内走动也十分警惕人身安全。 求助的孕妇刚一出现，周围的随行护卫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三十人的火铳精锐近身警戒，另外的一百名侍卫则里外三层地形成保护圈，将最重要的主母严严实实地护在安全地带之内。 不少围观民众都被这威严的阵势吓得连连后退，自觉主动地给守护士兵腾出施展的空间，同时也对那名冲出来的妇人怒目而视，惊疑不定地猜测着来者的身份和目的。 两名打前锋的士兵果断出手，动作利索地扣押住陌生女子，确认对方已经无法反抗，他们才转头请示处置的办法。 “你是何人？有何诉求？” 俞雅岚神色清冷地打量着对面的妇人，面上并没有任何忌惮之色。 刚刚辨心灵镯出现了浅绿色的提示，来者应该不是什么奸细或探子。 跪地的妇人紧紧地护着显怀的肚子，满脸惶恐地哀求道：“民妇姓唐名瑛，乃是去年新科状元张怀民的原配妻子，因为被永宁公主夺夫迫害，不得已才来到延州府求助于您！宋夫人，我家夫君想要向您投诚，他手里握有贺家的把柄，我们一家都愿意效忠宋氏新主，求求您发发慈悲、帮忙救救他！” 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件，双手微抖地呈递上来。 “这是我家夫君的投诚书信，还请您拨冗阅览一番……” 俞雅岚向一旁的沐阳点了点头，示意他将书信接过来看看。 沐阳拿过信件仔细地检查了几遍，确认无毒无害才交到主子的手里。 当着大庭广众多有不便，因此俞雅岚只是草草地浏览一下，了解基本情况再考虑如何处理，之后还得和宋曦商量、征求他的意见才能决定是否救人。 根据张怀民在信中的自述，他是在去年高中之后突然被永宁公主看上，对方不顾他的拒绝和已经成婚的事实，强迫他休妻另娶、抛弃家族。 张怀民本想放弃功名返乡避祸，没想到永宁公主居然拿到了皇帝的赐婚，圣旨一下他便没有了退路，哪怕再三苦求也无法脱身离开。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将原配妻子悄悄送回老家安置，自己则留在京中与永宁公主周旋，等到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假死逃离。 新婚之夜，张怀民不肯妥协就范，永宁公主便大发雷霆，直接命人给他喂食虎狼之药，企图强行圆房逼他背叛发妻。 张怀民拼死不从，宁愿撞墙晕厥熬过药效的发作期，永宁公主倍感侮辱，当即派人挑断他的手筋，让他无法再继续拿笔写作，仕途和前程也彻底宣告终结。 之后的日子便犹如炼狱一般，永宁公主每天都要将他鞭打得遍体鳞伤，各种污言秽语辱骂不停，将他的自尊和傲骨都践踏到烂泥里去。 有时还会当着他的面和众多面首亲热欢好，一边嘲讽讥笑他是个无能懦夫，一边威胁恐吓说要派人杀死他在老家的妻子。 张怀民愤恨不已，打算寻找时机和永宁公主同归于尽。 可报仇的计划还没有着手实施，被人追杀的唐瑛竟然冒险潜入了公主府内！ 夫妻俩胆战心惊地过了一段暗度陈仓的日子，最终决定带着投诚书信来延州求一个生机。 为表诚意张怀民还在信中爆料了不少皇室秘辛，希望能取信宋家并增添几分获救的筹码。 永宁公主成婚后便被发配到封地河中府，一个位于三晋南部且与秦西接壤的地方。 宋曦攻占西北之后，她就一直惊惶焦躁地想要逃回京城，可贺贵妃那边正忙于夺嫡要事，对于这个不成器的任性女儿根本无暇理会。 张怀民在信中承诺，若是宋家愿意救援他们夫妻，他可以想办法打开河中府的城门，让宋家军兵不血刃地攻入河中府，打开三晋边防的第一道关卡，日后也会终生效忠宋氏主君，为宋家的征伐大业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看完信件的俞雅岚垂眸不语，内心暗暗思量着此事的真实性和可操作性。 唐瑛满脸忐忑地观望着她，抱着那点渺茫的期盼焦心等待。 “宋夫人，这封信是由怀民亲自口述，然后我再代笔写成的，信上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宋夫人相信我们一次！” 为防产生其他的误会，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满信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若不解释清楚可能会被当成奸细或骗子。 张怀民断了手筋无法再握笔，书信之事自然只能由妻子代劳。 俞雅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吩咐一旁的护卫：“将张夫人送到驿站安置休息，小心款待不要伤到了她。” 随后又看向唐瑛，淡笑着安抚道：“你先跟着他们去驿站休息几日，这事我得和元帅商量之后才能决定，成或不成都会尽快告知你的，多保重身子不要太过焦虑。” 唐瑛见状连忙点头答应，悬着的心也立即落定了一半，现在看来应该还有机会，若是被拒她再想办法跪求对方。 就算卖身为奴她也要救出丈夫，宋家是他们夫妻唯一的希望！ 两名护卫带着唐瑛离开了现场，其他的围观百姓也被疏散劝离，俞雅岚登上马车准备返回山庄，临行前让沐阳带着真言丹去驿站探一探虚实。 “将丹药融进茶水里别让她发现，就当是闲话家常一般和她聊聊，驿站周围也得注意警戒巡逻，看看有没有暗探之类的在窥视或操纵。” 唐瑛的人品虽然经过了辨心灵镯的考验，但俞雅岚并不会全盘相信对方的说辞。 善良老实的人也可能会沦为其他势力的棋子，小心求证才不会踏入任何陷阱之中。 “是。”沐阳拱手领命，转身前往驿站执行新任务。 俞雅岚的马车缓缓启动，在一众精锐的严密保护下踏上了归程。 奔波了一个多时辰才顺利返回山庄，走到主宅门口正好碰见了脚步匆匆的宋曦。 刚想开口和他说话，对方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听说你在书院门口遇到事情了？可有受伤或不舒服？那人是什么来头？竟敢在大街上冲撞你的队伍？！” 第293章 商议决定 俞雅岚笑意盈盈地挽住丈夫的手臂，柔声安抚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遇见了一个从三晋远道而来的求助者。” 接着把书院门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又将张怀民的书信递给了他。 宋曦接过书信便立即阅览了一番，随后剑眉微挑略感意外。 “武初晴的封地居然如此靠近秦西？那攻入河中府之时还真得给她个深刻教训，这毒妇当年就曾经派人追杀过你，如今送上门来正好赏她一条死路！” 俞雅岚也对永宁公主万分憎恶，闻言点点头赞同道：“她确实该死，离了京城还敢作威作福，贺家的血脉也真够肮脏卑劣，为了私欲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草菅人命、食婴掠拐，无所不用其极，人人得而诛之！” 除夕年宴上的鞭笞之仇她一日未忘，宋曦当年可是被武家父女折辱得尊严扫地！ 她们夫妻都曾遭受过皇室的磋磨，如今有机会报仇自然不能放过。 何况永宁公主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了青春永驻竟然大肆掠拐即将临盆的孕妇！剖腹食子枉顾人伦，河中府的孕妇和婴儿都快让她残杀殆尽！ 张怀民在书信中曝光了贺家的大量黑料，包括贺贵妃和永宁公主私下进行人口拐卖和食婴之事，另外还提到了母女二人的养面首癖好，以及永宁公主握有部分三晋兵权的重大秘密。 贺贵妃将女儿送到三晋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京中的夺嫡形势已经激烈得血流成河，每天都有不同阵营的朝臣被人攻讦陷害，不是这位曝出丑闻就是那位意外身亡。 一众皇子及其背后的势力都在互相残杀，各种暗杀下毒之事层出不穷，许多中立的官员都想辞官归乡，但负责监国的二皇子和贺丞相根本不予批准！ 想走？不行！ 要么立即站队加入争斗，要么成为炮灰死在京城，二选一的难题不允许任何人退缩，就算乱世将临也必须先将储君决定下来！ 京城的情况六合山庄也一直在监视和观望，有时还会推波助澜地报点私仇旧怨，朝野之中都有他们的暗桩在活动，只是没有出手干涉过任何人的生死。 宋曦和俞雅岚都感觉十分唏嘘，没想到大周王朝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迈向衰亡。 京中已经没有谁能做到力挽狂澜，继续争斗下去只会加快颓败的速度。 “夫君，这个张怀民……你打算怎么处理？” 救或不救其实差别不大，兵不血刃地拿下河中府对于宋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强力的筹码。 外界势力对于宋曦的能耐所知甚少，没有领教过宋家军的厉害自然不清楚他们无所畏惧。 目前来看张怀民还算真诚，所陈之事与她们了解的分毫不差，除此之外也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冲着这点倒是可以出手营救。 宋曦垂着眸子思量了一番，无所谓地说道：“若是证实张家夫妇所言非虚，背后又没有其他的势力操纵算计，那救援一下也无不可，多个理政的人才亦是好事一桩。” 说着，又眸光宠溺地看向了妻子。 “锄强扶弱可是积德行善的重要一环，但愿拯救他们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武初晴的杀婴问题也得彻底根除解决，不能再放任她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这些年征伐西北、建设民生，他早已养成注重功德、多行善举的习惯，积累功德一事不仅是俞氏姐弟的毕生任务，作为俞雅岚的丈夫他也得承担起一部分责任。 何况功德空间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为他们夫妻两人结下了同心契约，多年以来一直支撑着六合山庄的所有事业，对于宋家上下都有着非同寻常的重大意义！ 只要此生能够达成功德圆满，他便能与岚儿再厮守生生世世，为了顺利达成这个目标，只是行一些善举又有何妨？ 俞雅岚也明白丈夫的心意，潋滟的水眸溢满了温柔，悄悄踮脚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然后牵起他的大手向正院走去。 “那就等沐阳回来再说，之后派人到河中府查证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出手救下张怀民。永宁公主那边……咱们是光明正大地率兵攻打，还是暗中用计让她自食恶果？” 宋曦对此没什么意见，妻子喜欢怎么做都可以。 “都随你。” 干燥的大掌抚了抚她的长发，随后顺势将妻子揽入了怀里。 俞雅岚点点下巴思考了一下，提议道：“那就先在河中府揭露永宁公主的罪行，让三晋百姓都知道她有多么狠毒可怕，之后再派人将她抓到菜市口，当着河中府苦主的面将她直接斩杀，这个办法怎么样？” 宋曦毫不犹豫地赞同道：“很好，娘子想的办法非常周到！武初晴不是喜欢甩鞭子耍威风么？到时就让她尝尝被人当众鞭笞的屈辱！张怀民所说的攻城机会也正好利用起来，让她明明白白地死在宋家军的手里。” 这是决定要进攻三晋了？俞雅岚有些惊讶。 “那你岂不是又要领兵出征？这也太突然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我得赶紧把粮草后勤都准备起来……” 宋曦面色戏谑地轻笑了几声，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原本只是想顺便拿下河中府而已，娘子却希望我将整个三晋都攻下？如此倒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三晋的都指挥使只是个无能草包，这场战事肯定比以往的任何一场都容易打。” 俞雅岚一听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捶了他两下。 “真是的！我在这儿跟你说正经的呢，怎么就胡说八道起来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给我个准信儿，让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宋曦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笑呵呵地往卧室走去。 “明日之事明日再议，咱们现在还是先商量一下生女儿的大事！其余的等河中府那边传回消息再说，现在决定还太早了些。” 话音刚落，墨韵园的卧房门扉便被一阵内力所引动，劲风所及之处皆自动关门闭窗，掩去了一室的温情与旖旎。 第294章 再怀身孕 夫妻两人在空间里胡闹了一阵，直到晚膳时间才手牵着手走出来。 正屋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山珍美味，饥肠辘辘的俞鸿煊和小宋煜正在就坐等待。 见到爹娘携手进来，两岁的小团子立刻咧开了灿烂的笑容，若不是儿童餐椅太高不方便下来，只怕他现在就已经扑倒了父母的怀里。 “爹爹、娘亲，用膳啦！今天有红烧肉肉，还有甜甜鸡汤！” 软萌的小奶音高兴地介绍着餐桌上的菜式，扑闪的黑葡萄大眼中满是闪亮，可爱的小团子已经能记得父母的喜好，乖巧懂事得让人既疼爱又骄傲。 俞雅岚一脸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替他将用餐的围兜整齐戴好，“煜儿真乖，今天也有你最喜欢的鸡蛋羹哦，娘亲还烤了一个奶油蛋糕，晚点再拿出来给你尝尝。” 宋曦满眼宠溺地看着母子俩有爱互动，拉着小娇妻在自己身边坐下。 “开饭，冬日天寒，饭菜很容易放凉，早点吃完也能早些消化，免得胃冷积食伤了身体。” 语罢，分别给妻儿舀了一碗鸡汤，又给小娘子夹了几筷子菜肴，然后抓起双箸大快朵颐起来。 俞雅岚也给他盛了碗鸡汤，刚准备拿起碗筷进餐，面前便伸来了一只空荡荡的汤碗。 俞鸿煊十分幽怨地盯着姐姐：“我的呢？别每次都忽略我呀！本神医也很需要家人的关爱啊，我最亲爱的姐姐。” 俞雅岚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接过汤碗直接盛满，“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呢，早点娶个媳妇不就有人随时关爱你了？” 宋曦笑呵呵地给他夹了个鸡腿，之后又夹了不少菜肴将他的饭碗堆成一座小山。 “吃吃，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夹点儿。” 俞鸿煊本来还挺开心得意，可一见碗中的菜式都不是他喜欢的那些，便知道姐夫肯定是在整蛊自己，不过他们都没有胡乱浪费的习惯，进了自己碗里的基本都会好好地吃完。 礼尚往来地给姐姐和姐夫各送了一块鱼肉，他便面带无奈地开始狂塞起来，反正进了肚子就会化成能量，爱不爱吃也不必计较太多。 俞雅岚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两声，夹起那块鱼肉放进了嘴里，咀嚼的动作才不过两三下，一阵强烈的呕意就突然涌上了喉咙。 担心会影响到其他人用餐，她立即用锦帕捂着嘴巴暂时离席，匆忙的脚步刚准备迈出门口，随侍在侧的琉璃却递来了一个干净的痰盂。 俞雅岚呕意难忍地吐了一会儿，直把刚刚入腹的食物都还了回去。 吐完之后又有点晕眩虚脱，踉跄了半步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岚儿，你没事？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煊弟，你快过来给她看看，怎么好端端地就变成这样了？” 宋曦满脸紧张地抱着妻子，深邃的黑眸中难掩惊慌和恐惧。 大略地扫了眼痰盂里的污秽，连忙命人将桌上的菜肴都收拾下去。 “将这些东西都送去检查一下，看看是食物相克还是有人下毒，山庄内外马上戒严，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若是被他发现谁敢在餐食中做了手脚……他必以牙还牙、重惩不怠！ 俞鸿煊蹙着眉头给姐姐把脉看诊，对于宋曦的决定未置一词，虽然感觉中毒的可能性很小，但谨慎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错。 俞雅岚摆了摆手，阻止仆从们撤下菜肴。 “我没事，咱们一家都已经洗髓伐筋，日常的食材又全部出自功德空间，身体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境，哪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毒物所害？我只是不喜欢刚刚的鱼肉罢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种鱼类以往都能正常食用，今日却莫名觉得腥臭无比，熏得她差点把胆汁也一起吐出来。 诊察完毕的俞鸿煊松开了眉头，神情喜悦地笑道：“确实不是中毒，是有身孕了，看日子估摸在两个月左右，等用了晚膳再去医馆那边检查一下。” 在场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原本紧绷忐忑的气氛也瞬间瓦解消弭。 时隔两年再度传来添丁的消息，山庄上下都为两位主子感到非常高兴。 宋曦闻言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即便激动得雀跃不已，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惊喜和兴奋，为防幻听他还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 “是……怀孕了？不是生病或中毒？岚儿的身体没有问题？健康安泰一如往常？” 俞鸿煊总感觉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道：“我姐就是怀孕了，目前的身体非常健康，出现孕吐其实是常见的妊娠反应，调整一下饮食结构就好，不必过分担忧。” 宋曦欣喜若狂地看向了妻子，眸中的爱意和温柔翻腾不已。 可双眼注意到她略白的脸色，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解与担忧。 “怀着煜儿的时候明明没有孕吐或不适，怎么这次却……？” 俞鸿煊摩挲着下巴略作思量，语气谨慎地回答道：“具体情况还得等超声检查后才能知道，孕吐的原因繁多而复杂，暂时无法轻易地下结论。” 宋曦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面上的喜色却是浅淡了一些。 添丁进口固然是大喜之事，但若是因此而伤到了妻子，那他宁愿…… 俞雅岚喜眉笑眼地拉住了丈夫，声音轻柔地安抚道：“十个孕妇里有八个都会出现妊娠反应，这个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咱们现在还是先把晚膳吃完，有什么事等做完检查再说。你也不许胡思乱想，和我一起高高兴兴地迎接小宝宝到来，好吗？” 宋曦目露担忧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勉强同意，“好……” 不知何时从餐椅上爬下来的小宋煜站在一旁，圆萌的小脸上挂着疑问和担心。 “娘亲生病了吗？那是不是要吃苦苦的汤药？我会照顾娘亲的，爹爹不要不高兴。” 俞雅岚矮下身子抱住了宝贝儿子，亲昵而温柔地解释道：“不是生病，娘亲有小宝宝了，煜儿很快就要当哥哥了，以后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陪你一起玩，煜儿开心吗？” －－－－－－题外话－－－－－－ 我家这片区域昨天突然变成封控区了，然后昨天顶着大雨排队做核酸检查，人太多耗费了好几个小时，所以昨天就没有及时更新，居委会说接下来可能每天都要做筛查，这几天的更新可能会变得很不稳定，在这里先跟大家说一声抱歉，要是发现我更新太少了还请大家海涵一下，等封控结束后我会尽量多更一些做补偿的，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顺心！（2022年4月2日留） 第295章 双胎宝宝 小宋煜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小脑袋兴奋道：“开心！弟弟妹妹在哪里？” 在小团子有限的社交圈子里，只有他自己暂时没有兄弟姐妹，其他的大小孩子几乎都有岁差不一的血缘同伴，无论宅家还是出门皆能热热闹闹地玩成一团。 虽说小宋煜周围并不缺乏陪伴的人，但同龄玩伴或血缘兄弟能带来的快乐与成长仍是不可替代。 俞雅岚弯了弯眉眼，噙着笑意轻轻地抚了抚腹部。 “弟弟妹妹正在娘亲的肚子里呢，还要等大半年才能出来和煜儿见面哦。” 小宋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奇又惊叹地看向了母亲的肚子。 宋曦将儿子抱到餐椅上坐好，随后小心翼翼地揽着妻子回到了餐桌，“吃饭，其他的事等晚膳后再说。” 他有些心急想要知道检查的结果，只得催促众人赶紧上桌用饭。 令妻子不适的那盘蒸鱼已经撤了下去，之后的每一道菜肴他都要提前询问过俞雅岚的感受。 娘子能吃的便放在她的近手边，不能吃的就撤下或摆远，自己的餐食直接狼吞虎咽，囫囵吃完后立刻开始照顾怀孕的娇妻。 俞雅岚既甜蜜又烦恼，最后还是柔顺地接受了丈夫的体贴和照料。 心知宋曦是在紧张自己的身体情况，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 可惜刚吐过的胃口有些欠佳，吃了小半碗饭菜就没办法再继续进食，担心腹中的胎儿会因此受到影响，她又吃了两个康复果才略微安心下来。 晚膳结束后，一家人齐齐到医馆陪俞雅岚检查。 血常规和其他项目只能等到空腹时再做，眼下要进行的唯有超声检查。 俞鸿煊亲自上阵给姐姐详细诊看，没过多久便明白了出现妊娠反应的主要原因。 “这次怀的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具体性别暂时无法判断，孕育多胎宝宝确实更容易发生早孕反应，之后得用一些营养均衡的补品来调整，平时也要多注意饮食和休息，不能过度操劳或伤神动怒，双胞胎大多都会提前生产，咱们需要早早地做好相应的准备。” 话落，有些纳闷不解地看着姐姐和姐夫。 “你俩也不是第一次当父母了，怎么还如此粗心大意？两个月的时间可不算短，居然能无知无觉地放任一个孕妇到处奔波忙碌？” 宋曦摸了摸鼻子面色讪然，不好意思地认错道：“确实是我太过疏忽，没有注意到岚儿的月事变化，下次肯定不会再犯，我会好好把重要的日子记在心里。” 幸好这对孩子足够结实健康，任由他俩胡乱折腾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接下来得将小娇妻妥当地保护起来，不能再让她辛苦操劳以免加剧了妊娠反应。 俞雅岚一听双颊绯红，水眸盈盈地嗔了丈夫一眼，说道：“胡说什么呢，月事算什么重要的日子？平日的政务军务已经足够你操心，哪还有空闲注意到这些小事？若论不好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大意，出现孕吐反应才晓得自己怀上了孩子。” 在她心里，宋曦一直是最优秀的丈夫和父亲，公务与家庭都兼顾得妥帖周到，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男子！ 何况按照她的日常习惯，月事的规律基本没什么人知道，有功德空间为她安排好一切，就连服侍的女仆婆子都未必清楚这么私密的事情。 然而宋曦却忍不住自责，握着小娇妻的柔荑一脸诚恳。 “你的事都是我的首要大事，哪能轻忽怠慢、等闲视之？我想着该准备一个记录的本子，将你的月事日期和健康状态详细地……” 俞雅岚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略带羞恼地阻止道：“别别别！我自己记录就好，你可千万不能随便写下这样的东西，若是不小心被其他人看见，那我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 宋曦刚想表示自己会稳妥地藏好，不可能让任何人窥视到妻子的隐秘。 俞雅岚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讨论的话题转移到了双胞胎的性别猜测上。 “夫君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异卵双胞胎有很多种性别可能呢！” 这个月事的问题还是尽早翻篇，她可没办法接受让丈夫专程记录自己的生理期，大不了以后就让家政机器人来记录和提醒，反正空间内的秘密也没人能发现。 宋曦哑然失笑地刮了刮她的鼻梁，语气宠溺地回应道：“既然同时来了两个孩子，希望至少能有一个是女儿，若能得一对小千金那就更加惊喜，到时定要摆上三日三夜的流水宴来庆祝！” 一提到小宝宝的性别，向来镇定自若的男人也不禁露出了期待和雀跃。 想要个女儿的愿望已经许下了太久，真有机会实现时反而有些紧张和无措。 当然高兴的心情还是占据了大半部分，只要是岚儿为他诞下的血脉，无论男女都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进攻河中府的计划得暂缓一下了，先将张怀民秘密地救回延州就行。我想陪着你直到双胞胎顺利诞生，其余的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在妻儿的安危面前，任何家国大事都不是什么紧急的选项，扩张版图可以等下一次机会，没有人里应外合他也有信心拿下三晋！ 俞雅岚闻言感动不已，但却仍是劝说他按照原计划行事。 “我有头胎的经验做参考，这一次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鸿煊也会在一旁帮忙和监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兵不血刃的方式有助于你收服民心，既然机会来临那就好好地把握，该做的事情不能轻易地荒废，我会和孩子们一起静待你胜利归来。” 宋曦将妻子拥入了怀里，满脸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那好，我会尽快结束战事，早早赶回来和你们团圆，到时咱们一起迎接两个孩子的出生。” 俞雅岚笑意暖暖地点了点头，“好。” 不甘寂寞的小宋煜见爹娘抱成了一团，伸出藕节般的小手臂扑进了两人的怀里。 小家伙不明白大人们在商讨些什么，只是想和父母一起享受此刻的温情和欢乐。 第296章 准备开战 俞雅岚再度有孕的消息被暂时瞒了下来。 一是由于月份太小、胎气不稳，如若遭遇敌人的算计很可能发生意外或事故；二是担心那些异己势力会趁机兴风作浪，借着特殊时期扰乱西北的安定。 之前怀着宋煜时便没有刻意张扬，知道详情的只有关系亲近的六大家族，现下防守得更加严密，在显怀之前都不会将喜讯通知任何亲朋。 怀有双胎固然令人惊喜万分，但相应的风险也让他们担忧不已。 为了给俞雅岚减轻公务负担，宋曦主动接手了大部分的政务和商务，留下一点轻松便捷的杂事给小娇妻打发时间，以免她百无聊赖会闷坏了自己。 素来醉心医药的俞鸿煊也暂停了手中的项目，转而帮姐姐分担一些必须外出处理的大小事务，除此之外还要组织旗下的工厂做好后勤安排，将开战所需的粮草和物资尽早准备到位。 被众人精心呵护的俞雅岚一下子清闲下来，每天只需动动脑子写写工作计划，或者为已经完成的事务查缺补漏，茶余饭后带着小宋煜在山庄内散步玩耍，和其他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心里仍是感觉不太习惯，但也明白安胎和调养身体的重要性，待到两个月后情况稳定，她再逐步恢复一些承受范围之内的工作量。 …… 七日后，派往河中府的暗探传回了出人意料的消息。 永宁公主的面首竟然发现了张怀民向外求救的事情！ 为防宋曦借势发起进攻，她们已经连夜收拾行囊逃往省治冀宁府，暴跳如雷的永宁公主将张怀民打得半死，割破他的手筋和脚筋扔在公主府内，欲让其在恐惧与绝望中失血而亡。 宋家的暗探赶到现场时，公主府内早已人去楼空，皮开肉绽的张怀民奄奄一息，全靠恨意与执念才留住了最后一口气。 暗探们给他喂食了八颗康复丹，又让同行的医者细心治疗了三日三夜，千辛万苦才保住了张怀民的性命，但却仍是无法挽救他断筋无力的双手和双脚。 由于局势的变化已然超出预计，暗探们只能先将重伤的张怀民送回延州救治，一部分人手前往冀宁府打探虚实，看看永宁公主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后来的事情有些始料未及，任性而疯狂的公主殿下居然妄想反攻西北，她手里正好握着调动三晋驻军的半个虎符，以此要求都指挥使立即出兵秦西，将圈地为王的反贼宋曦尽快斩杀！ 三晋的都指挥使应有松贪生怕死，不擅战事的他根本不愿意主动出兵，奈何永宁公主太过强势，身后又有权倾朝野的贺家撑腰，他再如何畏惧退缩也不得不妥协同意。 永宁公主对宋曦十分忌惮，日夜惧怕对方会杀入三晋一报当年的鞭笞之仇，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但身边的面首却时刻提醒她要警惕宋家。 未免夜长梦多，她直接命令应有松早日领兵出征，粮草和后勤都尚未筹措周全，她便耍起了公主威风想要亲自指挥这场战争。 整个三晋目前共有二十五万兵马，其中的十万大军长期戍守于边关要塞，除了皇帝之外无人能随意调动，剩下的十五万将士皆在都指挥使司的麾下，永宁公主的虎符正好能调用这部分人手。 她将这十五万大军强行一分为二，让应有松率领十万兵马前往河中府进攻秦西，剩下的五万将士则留在冀宁府保护她的安全。 三晋的所有官府都必须贡献粮草和银钱来支援战事，如有违者便命死士当场处决，当地的文官武将都对此恼恨不已，碍于皇室与贺家才不敢同她冲突对抗。 临近的省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秦西这边哪会无知无觉？ 宋家的臣属都感觉匪夷所思，对于永宁公主的找死举动纳罕不已。 三晋的驻军部署都被她扰乱耽误，那些失去守军的府城岂不是任人宰割？既然下定决心想要讨伐宋曦，又何必自留五万兵马做些露怯可笑的蠢事？ 这位永宁公主着实太过嚣张跋扈，明明不懂军政也敢胡乱指挥，三晋的布防力量本就绵软无力，让她这么一闹越发变得难以收拾。 忽然开战打乱了所有人的安排，只怕京城那边也不知道她会这般任性妄为。 三晋可是通往京畿要塞的重要途径，只要拿下此地宋曦便能剑指北直隶！ “原本还想着要师出有名，等她声名狼藉之后再进军三晋，结果这人倒是心急鲁莽，毫无准备也敢攻向秦西。你说贺贵妃若是得知此事，会不会跟狗皇帝一样气怒中风？” 俞雅岚一边帮丈夫收拾着出征的行装，一边同他搭话闲谈。 清丽的容颜上笑靥轻松，对于此战的结果没有太多担忧或顾虑。 三晋如今已被永宁公主搅成了一滩浑水，就算没有火铳和火炮他们也能锁定胜局，之后只需要按照计划攻下这片北方重地，六合山庄便能进一步扩张版图和势力。 宋曦正在一旁帮儿子更衣穿鞋，闻言也不由露出了一抹轻笑。 “贺贵妃给她虎符估计是想用在关键之处，比如拦住西北大军的突然进攻，让京城的夺嫡大业能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哪知武初晴冲动又怕死，等不及贺家的部署就擅自出兵攻打咱们。我已经暗中派人将消息传去京城，让贺氏父女好好品尝一下作茧自缚的滋味，等到宋家军彻底拿下三晋，他们便会明白当初的决定有多么愚蠢无知！” 俞雅岚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后略感惊讶。 “这么说，贺家是特意将永宁公主送来三晋做肉盾的？他们明明知道你和她仇怨深重，仍是自作聪明地将人送到封地这边转移视线？” 当初听说永宁公主被派到封地河中府，她便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宋家拿下西北的事情朝野皆知，为何贺贵妃父女却做出了这么奇怪的安排？ 现在一看倒是明朗了不少，原来是打算牺牲女儿拖住仇人的脚步。 反正武初晴也没有多少战略价值，干脆用来吸引仇恨并暂缓宋家军继续征战的步伐。 第297章 殷殷叮嘱 俞雅岚蹙着眉略带担忧，将装满征战所需的储物戒交给了丈夫。 “贺家父女为了争权夺势竟能做到这个地步？那这场战事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阴谋？” 从前便听说过天家无亲情，但真正见到时还是感觉不可思议，永宁公主的性子一看就是被宠出来的，结果最后也逃不过炮灰牺牲的命运。 武氏皇族连亲生女儿都能设计，对待生死大敌就更加不会手下留情，看似轻松容易的一场战争，或许也潜伏着一些未知的隐患和危险。 宋曦拉着她到圆桌边坐下，声音温和地安抚道：“放心，暗探们已经将情况都调查清楚了，这场战事确实是武初晴擅自做主，贺丞相父女尚未知晓三晋的突变。” 其实公主府的面首曾经试图劝阻这场战争，可第一次掌控大权的草包蠢物哪里明白其中的利害？ 手握虎符便以为能操控一切，放肆地指手画脚将三晋搅和得乱七八糟！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他们，不必多费心思就能摧毁贺家的部署，出战的名头都不需要刻意去制造，打着反击自保的旗号就能名正言顺地杀入三晋。 “就算真有阴谋也不足为惧，任何鬼蜮伎俩都无法抵挡火炮的力量，贺家若是敢在三晋布置什么算计，我正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俞雅岚闻言安心不少，松开了眉头叮嘱道：“贺家就喜欢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算计，明面上的较量反而逊色许多，入了三晋尽量提防屋檐下的危险，战场上的争斗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回家，万不可急于求成让敌人钻了空子。” 丈夫的骁勇善战毋庸置疑，但对于后宅阴私却不够敏锐，妇人的算计看似微不足道，造成的杀伤却能让人伤筋动骨。 征伐平凉时不就被多耳族的古茜混入了大本营？还有那年庆功宴上自荐枕席的狂蜂浪蝶。 虽说她们的下场都十分凄惨，但给宋曦造成的名誉伤害也是难以挽回。 如今的西北大地仍有这样的谣传，说是宋氏主君凶残狠辣、手段凌厉，不贪女色有时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优点，有时又会成为他人攻讦抹黑的重要突破口。 若是敌对势力借此大做文章，将宋曦的洁身自好扭曲成虐女的诬蔑，届时只怕又会生出不少风波和意外，处理不当还会落得个不怜弱小的暴君恶名。 宋曦面色讪然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谨慎道：“我会多加小心警惕这类事情再次发生，日后也会派驻人手看紧居住的宅邸，若是有谁敢在后宅之事上耍弄心计，我也会斟酌情况给对方合适的教训。” 先前处置烂桃花的方式都太过简单粗暴，不是直接处死就是关押流放，这样的做法确实能杀鸡儆猴，但带来的负面影响也非常明显。 有些百姓十分赞赏主君杀伐决断，不因女色惑人而生出动摇之心，对待妻子温柔专一，处理事务也能做到公平公正。 有些百姓却认为主君惩罚太过，将少女的倾慕当成了洪水猛兽，对于弱质女流都能狠下杀手，谁知道那仁义之名有没有掺假或杜撰？ 距离庆功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当初疯狂求爱的三位姑娘也陆续刑满释放，她们归家之后都遭遇了不同的漠视和苛待，想要议亲嫁人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至亲的家人对她们憎恶气恼，外界的目光鄙夷她们厚颜无耻，入狱服刑的黑历史日夜在脑海中盘旋，一次任性冲动却毁了她们一辈子的平静。 古代的闺秀哪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没过多久就各自走上了不同的极端。 其中陈家姑娘选择了投缳自尽，王家姑娘被亲人送入家庙修行，最受宠爱的林家姑娘也草草嫁给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秀才，为防主君厌恶还专程送到了遥远的乡下。 如此结局令人唏嘘感慨，众人幸灾乐祸之余也有一些同情和畏惧。 宋曦的名声自此越发凶残，整个西北的高官权贵都不敢再谋算主君的妾位。 作为舆论中心的当事人，宋曦其实并不介意那些恶名和谣传，此事之后他的耳目都清净了许多，没有任何人再敢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纳妾意向。 虽说仁君美名会因此遭受些许质疑和讥讽，但能省下的交际麻烦足以抵消这点微小的缺陷。 可俞雅岚却对此担忧不已，生怕敌人或奸细会借机兴风作浪，宋家军的仁义之名建立不易，稍有不慎便可能丧失民心。 宋曦也明白妻子的顾虑和苦心，只得多动脑筋思考一些合理的办法。 日后处理这类事情也会尽量做得圆满周全，就算惩处严厉也不会给任何人找茬的机会。 当然更多的心思还是应该放在军政事务上，只要他的实力和权势足够强大，底下的人再有什么算计或异议，面对他的威势也只能俯首认栽。 宋曦将自己的想法和妻子分析了一通，晓之以理地反劝她放下那些担忧，俞雅岚一听也深以为然，最后稀里糊涂地同意了丈夫继续随性处事。 “你啊，肯定是仗着我孕期迟钝就胡乱忽悠，本来还想劝你转变一下处事风格，没说几句又让你绕了进去，我也不是反对你使用强硬的手段，只是担心过刚易折容易适得其反，外头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将冲突处理得好看一些才能免遭非议。” 俞雅岚无奈又好笑地拍了丈夫两下，心里却没有半分怨怪的意思。 男子与女子的思维区别或许就在于此，前者崇信力量至上征服一切，后者看重细节处理步步为营，两人的想法都没有任何错误，只是在执行之时需要考量具体的情况。 宋曦笑容灿烂地将她拥入了怀里，眸光宠溺地柔声哄道：“为夫哪敢忽悠娘子？我之所言句句肺腑！日后行事定会做得更加周全妥当，绝不让外头的卑鄙小人趁机寻衅滋事。好岚儿，你可不要为这些事情伤神劳心，不然为夫征战在外也无法安心从容。” －－－－－－题外话－－－－－－ 古人开战是需要师出有名的，理亏者不得民心，容易落下残暴弑杀的恶名，不利于日后的统治和管理。 第298章 京城内乱 夫妻俩亲亲热热地闲谈了一会儿，随后便带着儿子到正院用膳。 一家人吃罢晚膳就早早回房安歇，准备养精蓄锐来应对接下来的忙碌和战事。 这几年征伐西北积累了不少备战经验，因此本次的战前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高效，短短几日就筹措好粮草和后勤，严阵以待的宋家军更是随时都保持着最佳的作战状态。 两日后，宋曦率领十万大军出征三晋。 有孕在身的俞雅岚无法远送，只能和儿子一起在山庄门口目送他远去。 虽说理智上清楚这场战争的结果毫无悬念，但内心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和牵挂。 为了让奔赴前线的丈夫能够顺遂无虞，她决定提前恢复一部分日常工作。 暂放的项目可以慢慢开展起来，紧急的政务则优先处理妥当，经营的产业也得继续正常运转，忙不过来便将事务逐级分派下去。 麾下各地也进入紧张的战时戒严，封锁各大关卡以免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边防巡逻和进出盘查再次加强力度，保障内部安全不会出现疏漏或混乱。 唯有令西北基地稳如磐石，在外征战的宋曦和将士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俞鸿煊担心姐姐会操劳辛苦，只得陪伴左右为她分担事务，忙碌之余还抽出时间研制了一些安胎药丸，方便俞雅岚每天补充足够的营养，确保她胎气稳固、精力饱满，不会被繁重的政务影响健康和状态。 西北这边战事再起，京城那头也正在激烈争斗。 夺嫡之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几个皇子都打算倾尽全力铲除所有的竞争对手。 六合山庄每天都能收到最新的消息，姐弟俩一边观望着局势的发展，一边调整着应对的策略和手段。 宋家的暗探在京城内浑水摸鱼，不断推波助澜加剧几方势力的仇怨和对抗。 皇城之中谣言四起，武氏皇族和几大权官贵胄都在争斗中逐渐丧失重要的权威和声望。 贺家大肆散播二皇子失去生育能力的传言，甚至派人将他仅有的两个儿子暗杀毒死，为了彻底断绝郑家的希望，贺丞相父女还想将几个庶出的小郡主也一起铲除殆尽。 失去传承血脉的二皇子痛苦发狂，不管不顾地开始对贺家展开毁灭性报复，他以牙还牙地整死了大皇子府的遗孀和血脉，还将嚣张跋扈的五皇子毒成了聋哑的傻子。 郑家与贺家就此结下血海深仇，双方的血腥争斗也逐渐席卷了整个京城。 为防有人在其中渔翁得利，两家都不约而同地将所有势力拖入了混战的漩涡。 宫中每隔几日就有妃嫔或皇嗣无辜惨死，朝堂之上也有臣子时常遭遇意外或追杀，民间的百姓们都活得战战兢兢，唯恐成为权贵们策划阴谋的炮灰和垫脚石。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几个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无人能侥幸逃过这场诡谲的争夺，哪怕登基称帝的资格早已失去，他们也要拼着最后的力量完成毕生的执念！ 元丰帝膝下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武旭尧在围场剧变中被宋曦所杀，四皇子武仲琪与生母赵贤妃死于贺家之手，一场夺嫡大战走到了如今，只剩下无子承后的二皇子武仲霖、重伤卧床的三皇子武仲文，以及聋哑痴傻的五皇子武仲彬。 三位皇子其实都不具备为帝的资质，身有残缺、无后继承者不能成为大周的国君，数百年的祖宗法典规定得明明白白，按例应当从宗族旁系中挑选合适的血脉来继位。 但这几位皇子的母族权势正盛，麾下的支持者占据了七成的朝堂，就算武氏宗族和其他清流提出反对或异议，他们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剥夺自己的储君资格。 贺家与郑家都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打算先将对手抹杀再强行宣布登基为帝，逼宫的军队早已在暗中蓄势待发，准备等时机到来就直接杀入禁宫之内。 为了防止出现其他的意外或变故，两家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三皇子的身上。 杀红了眼的他们突然发现，这位宣称卧病在床的兄弟似乎已经蛰伏了许久，明明被太医院判定为命不久矣，却能在无数次的暗算和突袭中全身而退。 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没有子嗣传承，但三皇子的几个儿子却仍是安然无恙，哪怕对方体虚病弱、奄奄一息，只要留下血脉就有继承皇位的绝对优势。 贺家和郑家哪能容忍这只黄雀潜伏在后？当即决定对三皇子府进行灭绝式打击。 可他们的行动还没来得及实施，一连串的突变就将两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宋家的暗探揭破了郑、贺两家的惊天秘密，将他们一直掩藏多年的丑陋完全大白于天下，两位皇子及其母族民望大跌，就连原本支持他们的朝臣和势力也开始动摇犹豫。 ——诶，你听说了吗？贺家今日又曝出丑闻啦！听说贺贵妃在皇宫之中豢养面首，夜夜笙歌不知羞耻，圣上都已经重病垂危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和男人嬉戏玩乐！ ——这算什么，你也太孤陋寡闻了！贺贵妃的面首可是丞相大人送给她的，那位永宁公主不也有样学样地纳了一堆男妾吗？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掳劫孕妇、杀婴食人，老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丧心病狂的可怕毒妇！ ——天啊！这可怎么得了！我就说西城那边怎么时不时出现孕妇失踪的传闻，原来都是遭了贺家毒妇的暗害，这等妖魔就该凌迟处死，继续留着只会危害大周的江山社稷！ ——我就说大周这些年怎么天灾战祸连绵不断，肯定是因为贺家做下了太多的伤天害理之事！不能让这祸水妖妃再这么横行霸道，赶紧将她抓起来放火烧死才好！ ——可罪孽深重的何止是贺家？位高权重的郑家也不是什么善茬！几个皇子一直都在各地横征暴敛、结党营私，暗中招兵买马图谋造反之事，为了夺取皇位还残害了无数忠臣良将，这样的人若是顺利登基为帝，大周还有未来可言吗？ 第299章 朝野局势 京城内，各种丑闻传言甚嚣尘上，沸沸扬扬地闹出无数风雨和变故。 贺家与郑家颜面尽失，两位皇子的支持呼声瞬间跌落下来。 民间的反叛力量抓住难得的机会，借着“铲除妖妃、还民青天”的旗号大肆造反起义，若非朝廷的兵马尚算强势有力，只怕京城的关卡早已被各方乱党冲破捣毁。 自古君弱臣强、地方割据，皆是乱世降临的危险信号，外戚干政、民怨沸腾，兴盛数百年的王朝终是迈向了衰亡之路。 重病卧床的元丰帝不省人事，朝堂内外的多方势力更加没了底线与顾忌。 二皇子及其背后的郑家决定在半个月内发动宫变，逼退老皇帝登上那梦寐以求的九五之位。 贺丞相父女则打算将所有的竞争对手暗杀殆尽，然后扶持残废痴傻的五皇子登基称帝。 至于两位皇子最令人担忧与诟病的子嗣问题？郑家与贺家都有不同的盘算。 二皇子同武氏宗亲达成了合作协议，愿意从旁系过继两名年幼的男丁作为嗣子来培养，等到成年之后再迎娶郑家的嫡女为后，保证卫国公府能将百年荣华风光地延续下去。 武氏宗亲自然爽快答应，毫不犹豫地站到了二皇子的阵营，奉献嗣子也十分用心，挨个送到郑皇后与二皇子的面前仔细考核挑选。 贺丞相父女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屑于教养武氏宗亲的孩子，他们需要的是贺家的血脉，就算五皇子日后无法生育子嗣，父女俩也有其他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要痴傻聋哑的五皇子夺下皇位，他们就能在后头垂帘听政，待到将武氏江山彻底掌控，父女俩再立贺家的血脉为储君，利用禅位诏书谋朝篡位，名正言顺地继承武氏皇朝的一切权势！ 届时贺家就不必再担忧未来的荣辱与富贵，他们可以千秋万代地享受尊崇的地位和权力，现存的武氏宗亲将会被清算杀光，往日的同僚和权贵都得对他们俯首称臣！ 父女俩设想得非常美好，可他们都忽略了京城的复杂与混乱。 武氏王朝延续了数百年之久，留下的底蕴和暗手多不胜数，一众宗亲根本不是易与之辈，哪可能眼睁睁地放任贺家改朝换代？ 就连昏迷的老皇帝都隐藏着几张翻身的底牌，一旦情况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维稳江山的神秘力量就会从天而降，谋划再多也不及突袭的未知变数，贺家的狼子野心注定要落空！ 何况民间舆论都十分唾弃贺家父女，甚至将其妖魔化为危害大周的罪魁祸首，贺贵妃恶行累累盖过了其他人的丑闻，无论叛军还是朝臣都将矛头对准了她。 贺家父女恼羞成怒，派遣兵将与死士到处抹杀反对的声浪，可越是镇压就越容易引起敌视和反抗，阵营内的支持势力都非常不满他们心狠手辣的丑恶作派。 此消彼长，风水轮流，得失总在转瞬之间。 波谲云诡的皇城之内，有什么事情正在暗潮下迅速变化，各方势力都在其中谋划较量，最后的结果无人能够准确地断言。 众人竭尽全力地向着利己的目标疯狂前进，丝毫不敢放松半点力气，权力的漩涡每天都在吞噬着弱小与输家，为了保全性命他们必须赢下这场残酷的争斗！ 京城之外，暗暗插手局势发展的侯爵藩王们也在静观其变。 虽说谁能上位并不影响他们的现状和计划，但若能浑水摸鱼谋取一些隐形的好处，或是趁机与未来的国君建立良好的关系，都会给他们的逐鹿大业增添不少有力的筹码。 蜀地的华阳候就在暗中给二皇子提供一些帮助和支援，而镇南王萧氏则选择相助低调内敛的三皇子，湘楚三地的叛军们趁势攻打更多的地盘，唯有六合山庄仍然保持着神秘而安静的样子。 宋曦进攻三晋的消息尚未在大周传开，为了缩短战程他采用了潜行快攻的方式。 十万大军分批潜入三晋的边缘府城，赶在当地驻军反应之前就拿下了一座座城池。 由于三晋内部有不少暗桩在活跃，神武大炮又暂无任何力量可匹敌，应有松的大部队还没有到达河中府，宋家军就已经夺取了三晋与秦西接壤的数个要塞。 宋曦没有停下征战的脚步，胜利之后又继续攻向下一座府城，不少缺失驻军的地方官员都主动打开了城门，贪生怕死地向他祈求一个苟活的恩典。 宋曦并不打算为难这些弱势的地方官，夺取了地盘便会将他们先俘虏关押一阵，待到刀虹和剑东查清了对方的过往，再按惯例决定如何处置他们的去留问题。 经验丰富的宋家军配合得十分默契，攻城与替守的任务都能完成得圆满而漂亮，宋曦也逐渐加快了征伐的速度，没过多久就遇上了应有松率领的平叛大军。 这位都指挥使本就不愿意出战秦西，因此一路上都在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若不是永宁公主咄咄逼人，他现在可能都没走出冀宁府的城门。 平叛的十万大军才刚走了半个月的路程，没想到就遭遇了最可怕的情况，任他如何想象都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宋曦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杀入了三晋的领地！ 看这态势应该已经攻下了四五座府城，而他们都指挥使司却未曾收到半点风声！ 这宋家军的实力该是多么地恐怖，刚刚打下地盘就能将所有消息渠道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应有松大呼不好，连忙带着十万兵马后撤至安全地带！ 让他贸然出战对上这传闻中的战神，他可不愿意冲动鲁莽地自寻死路！ 哪怕手中握着势均力敌的庞大军队，他也不会小看宋家军的作战实力，应有松的第六感发出了强烈的预警，他必须立即逃跑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宋曦被他的落荒而逃惊得怔愣了许久，没想到这位草包指挥使竟然连短兵相接的勇气都没有？之前就听说过这应有松非常胆小怕事，真正对战时才发现情况比预想得更加可笑。 第300章 不战而胜 “既然是个缩头乌龟，怎么还有胆子出兵来犯？老实窝着不是更符合他的性格，何必大张旗鼓地闹个当众出丑？” 刀虹挠了挠头满脸不解，看不明白应有松的行事思路，难不成是想设置什么请君入瓮的陷阱？还是说这次突然撤退其实暗藏着什么特殊战略？ 剑东嘴角抽搐十分无语，面露鄙夷地道破了真相。 “哪有什么陷阱或战略？那老小子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狗皇帝当初就是看中他平庸无能，才特意将这人放到了三晋都指挥使的位置上。” 三晋与北直隶接壤比邻，是北方十分重要的战略腹地，历代的都指挥使和戍边守将皆是皇帝的心腹将帅，肩负着守卫北方防线的重责大任。 这个防线具有双重意义，第一重指的是外部防线，即抵抗诸如鞑靼和西戎之类的敌国蛮夷，不让外来入侵者轻易杀入京畿要塞；第二重指的是内部防线，即抵挡造反的叛军进犯国都，一旦有乱臣贼子杀进北方重地，三晋便会与北直隶的广平府、河间府联合拱卫，全力守护京畿地区的安全，给京城和皇室留出策划反击或逃离险地的时间。 由此可见，三晋都指挥使本应由一个深受皇帝信任、并且聪敏善战的将帅来担任，如此才能更好地发挥三晋的地缘作用和战略部署。 可元丰帝生性多疑且懦弱，根本不愿意让一个才能出众的武将掌控三晋兵权，这个地方对于京城来说太过重要，一旦都指挥使生出反心，整个北直隶就会瞬间陷入战乱，京城的防卫再强也撑不住近距离的内斗和消耗，皇城的安全将因此大受威胁！ 于是乎，元丰帝将草包胆小的应有松安排到这个位置上，相当于放弃了三晋作为内部防线的重要作用，至于对抗外部敌人的戍边守将，他倒是任命了一位刚直勇猛的武将来担当。 三晋与云川有一部分接壤之地，这里的戍边守将主要负责对抗鞑靼军队，无圣旨调令不得擅离职守，再如何能干也鲜少能对北直隶造成直接的威胁。 纵观元丰帝的用人习惯，他似乎总是喜欢按照这样的思路来任命将帅，骁勇善战的派去戍边抗敌，平庸无能的则担任都指挥使，无数忠臣良将就此战死沙场，都指挥使们却在城中安逸享福。 定北侯宋昊苍、武将世家谭子骞、鲁国公周克己以及后来居上的熊建林等人，无一不是智勇无双的能臣悍将，可他们的结局基本都有类似之处，为国为君奉献了所有的忠诚与本领，最后却被元丰帝毫不留情地放弃！ 大周的内部腐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惜狗皇帝并不在乎忠臣的死亡，他只在乎自己的江山够不够安全无虞、政权统治是不是稳固坚定。 武氏王朝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完全就是元丰帝咎由自取，若非他忌惮能臣、纵容奸佞，大周也不会这么快就走向崩溃的乱世。 思及此，一直沉默斟酌的宋曦不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管他是缩头乌龟也好、请君入瓮也罢，两军的交战都是必然之事！传令下去，今夜子时进攻西河府！先用两门神武大炮轰上一刻，观其反应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应有松若是投降认输就让他主动开门，若是负隅顽抗那就采用速攻策略。” 任何阴谋诡计都敌不过强悍的武力，是龙是虫拉出来遛遛便知！ 刀虹和剑东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抱拳领命，“是！” …… 这夜，西河府的战事正式拉开帷幕。 明亮的火光骤然划破了夜空，几声炮响震天撼地！ 沉睡的西河府瞬间惊醒过来，惶恐不安地迎接宋家军的猛烈袭击。 恍若地龙咆哮的力量震慑了守城的将领和士卒，所有的反抗意识都在炮声中湮灭殆尽。 哪怕神武大炮并未伤及城内的一兵一卒，留下的焦黑炮坑却还是令人望而生畏！ 待到见识了宋家的虎贲之师，西河的官民就只剩下臣服与恐惧。 这场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不过一日便见守将和知府打开城门投降。 次日傍晚夕阳西下，宋曦带着一众心腹下属进驻了西河知府的府衙。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他们的预料，应有松竟然带着十万大军提前逃回了冀宁，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应战的意愿，赶在宋家军动手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 府城内的情况他们也仔细调查过了，完全没有任何对敌抗争的部署或安排，城中的卫所将士大多被永宁公主调去了冀宁，仅剩的一千名兵将还得守卫整座府城的安全。 快速投降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此，西河的官民都不愿意白白牺牲自己的性命。 永宁公主这般自私狠毒，他们又为什么要赔上全府来替大周守卫国土？ 宋曦对于西河府的情况并不意外，这个地方与先前打下来的几座府城都有相同的境遇，府内的九成兵马都被抽调至冀宁待命，库存的粮草也基本被永宁公主搜刮干净。 宋家军进城之后还得帮忙救济本地的百姓，将自己的口粮匀出一部分填充粮仓的空虚，当地的知府和守将都感动得涕泪横流，带着无数百姓跪谢宋元帅的救命之恩。 这事听上去太过匪夷所思，但却是三晋十一府的真实写照，就连镇定自若的宋家将士们都不得不感慨，永宁公主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废物！ 贺丞相父女想让她拖住宋曦，结果却给了宋家军趁虚而入的机会，能够快速攻城也多亏她独断专行，败光了三晋官民所有的信任和希望。 宋曦甚至不需要专门去行善积德，也不需要谋划什么收服民心的行动，救济的粮食一发到百姓的手里，三晋的民心自然会归顺于他。 失去武力镇压的地方很容易滋生罪恶与混乱，宋家军入城之后立刻开始肃清本地的治安，将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尽数关押处理，帮助当地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 西河的官民都感觉安心不少，盛赞宋元帅仁义慷慨、本领高强，无需劝降就主动俯首称臣，甘愿为宋家献上自己的忠诚和力量。 第301章 暂作休整 西河府的衙门之内，宋曦正与一众下属开会议事。 他们攻下此地已有两日，目前的形势皆在掌握之中，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部署，还需要商量一番才好做下稳妥的决定。 西河府距离省治冀宁仅有两百多里，行军不过两、三日便能顺利抵达，不过冀宁府现在聚集了整个三晋的大半兵马，是否立刻攻打、具体如何用兵，都必须做好周全的计划。 “其他几个地方战况如何？风羽和雷斌可有遇上什么麻烦？” 主位上的宋曦姿态轻松，清俊的面容上一派沉着冷静。 剑东回想了一下收到的消息，总结性地回道：“他们二人已经拿下了南部的几府，眼下还在整顿当地的事务，三晋的南部正好同豫州接壤，布防方面可能需要多费些精力。” 二皇子的母族在豫州颇有势力，如若边防疏漏很可能会给对方可乘之机，加上三晋的兵力目前分配不均，宋家军还得留下一部分人马镇守要塞。 宋曦闻言点了点头，从容地宣布道：“那我们就在西河府多休整三日，之后继续北上进攻冀宁，先派几个斥候潜入敌营查探情况，了解清楚再决定具体的攻城策略。” “是！”一众下属俯首领命。 剑东想了想，提出了另一层担忧：“主子，云中府那边……是不是该派几个暗探查一查江业成的底细？” 云中府位处三晋的最北部，是大周与云川交界的边防重地，守将江业成乃是元丰帝的心腹，对于皇室和朝廷向来忠心耿耿。 元丰帝虽然对西北守将吝啬苛刻，但却一直很照顾江业成和云中边军，粮草军饷从来没有克扣过半分，每打一场胜仗还会给予对方相应的奖励。 江业成勇猛善战、刚直顽固，对于乱臣贼子极其鄙夷厌恶，宋曦可以用大义和恩惠劝降西北众将，却不能如法炮制地拉拢到这位云中悍臣。 宋家军想要彻底攻占三晋，云中府和江业成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对方手中也握有十万精兵强将，正面冲突必然会开启一场激烈的战争。 他们的神武大炮并不想用在同胞身上，威慑之后通常会使用冷兵器攻城，打了胜仗也总是优待俘虏，尊重对方的意愿来决定去留的处置。 可面对江业成这样的硬茬，过往的经验很可能无法奏效，哪怕神武大炮再如何震慑人心，按对方的性子也只会拼死顽抗。 如此一来，这场战争必然会产生不少流血牺牲，宋家军攻打云中府的同时，还得派兵防范鞑靼人趁虚而入，想要在两头兼顾的情况下赢得胜利，就得预先做好形势调查，然后细细规划针对性强的作战策略。 宋曦垂着眸略作思量，神色淡然地同意了他的建议。 “未雨绸缪也好，就派几个暗卫提前探查一下。江业成确实是个劲敌，若能查到些什么固然很好，查不到也不必勉强为之，本帅有的是办法能够战胜他。”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冀宁府的战事，得先将这座三晋省治顺利拿下，云中府那边可以稍后再谈，占领了三晋大部再去解决最棘手的麻烦。 众将闻言都松了口气，散会之后各自开始忙碌手头的任务。 宋曦则照常处理新地盘的军政事宜，每日还得抽出时间检查宋家军的操练。 厉兵秣马之事一日也不曾懈怠，哪怕胜局再稳他也会认真备战。 另一边，冀宁府内。 得知前线战况的永宁公主正在大发雷霆。 宋曦的主动反攻已经超乎她的预料，没想到应有松居然战也不战就逃回了本府！ 如此荒谬可笑的事情她还是头一次见，父皇该有多么眼瞎心盲才会选中这个胆小鬼来做官？ “废物！你就是个无能草包的懦夫！领着十万大军都不敢正面迎战，任由宋曦那个贼匪侵占三晋？应有松，你是不是活腻了？或者你根本就是宋氏余孽的奸细，想要里应外合败光本宫的封地？！” 永宁公主气得面目狰狞，不停地将屋内的摆件扔向对面的男子。 瓷器的破碎声伴随着尖刻的叫骂，刺激着屋内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应有松左蹦右跳地避开了一次次攻击，闻言也有些恼羞成怒。 “殿下，微臣并不是不敢迎战宋曦，而是实力不足无法硬扛。对方手里握着一种神秘的武器，能在数十里外就将人轰得灰飞烟灭！咱们的将士都是血肉之躯，哪能和这般可怕的铁疙瘩硬碰硬？还不如早早收兵打消苦战的盘算，保存实力才好图谋保命的办法！” 说着，又压低声音含糊地反击了一句。 “三晋其实也算不上您的封地，就算损失对您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嘛……” 元丰帝怎可能将这么重要的省域封给一个不中用的女儿？永宁公主的真正封地只有河中府而已。 不过她手握虎符便以为能当家作主，理所当然地将整个三晋都看作了自己的地盘。 应有松心里十分憋屈，被一个真正的草包当众辱骂，这滋味儿可不仅仅是丢脸难受，他想反唇相讥又畏惧贺家的权势，如今骑虎难下还得发愁保命的问题。 也不知那宋曦会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千万别是个滥杀无辜的暴君才好。 “殿下，要不咱们还是主动投降？我听说宋家军素来有仁义之名，不管真假肯定都不会……啊！” 他的话音还没说完，便被迅疾袭来的铁鞭打中了手臂，鞭子上的倒刺瞬间划破了表皮，刺目的血色当即染红了衣衫。 暴跳如雷的永宁公主疯狂地甩鞭泄愤，扭曲的面容上只剩下恨意与怒火。 “本宫不可能向那个贼子投降！宋曦他该死！宋氏余孽没资格讨伐本宫！你给我上战场迎敌，将那些狗屁的宋家军统统杀光！应有松，你如果再敢逃跑避战，本宫就杀光你全家来祭旗！” 身后的几个面首收到她的眼神示意，立刻上前抓住了想要逃离的应有松。 永宁公主面色阴鸷地迈步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塞进去一颗毒药。 “乖乖听话去杀敌应战，将宋曦的人头送到本宫面前！否则你就等着毒发身亡，和你族人亲眷一起共赴地狱！” 第302章 逼迫应战 应有松满脸惊惶地看着她，懦弱的眉眼间划过一抹厌憎。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他又垂下眼皮掩去了所有。 “微臣……遵命。” 心知多说无益，他也只得咬紧牙关勉强答应下来，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除了领命赴死他已没有第二个选择。 应有松内力一运挣脱了束缚，捂着流血的手臂离开了行馆。 微驼的背影既沉重又悲哀，静默的面容上隐藏着几分消极与颓丧。 几位面首见状都有些蹙眉不满，担心这位都指挥使做不到公主的要求。 “殿下，这应指挥使的武功连咱们都不如，上了战场真的能拿下宋曦吗？” “他那副晦气样子一看就是有去无回！若是在战场上被杀，势必会影响麾下大军的士气。” 永宁公主亦是怫然不悦，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们都是暗卫出身，武功比他好也是当然，领兵之将擅长的是行军打仗，对于杀人路数反而研究得不多。应有松既然能做到都指挥使的位置，身上应该还是有一点用兵的能耐，朝廷的大军不可能比反贼更差，不要随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话像是在回答对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坐在桌边连着灌了好几杯茶水，想要努力将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压制下去。 “就算应有松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后方还有江业成可以补救支援，母妃和舅舅也不会看着我送死，宋氏余孽休想碰到本宫一根汗毛！” 永宁公主一想到临府的宋曦和叛军，浑身的血液都要气得逆流翻腾！ 当初在除夕年宴上就应该斩尽杀绝，让那个逆贼没有机会逃出京城，如今兵临城下逼得她进退两难，此仇不报难消她心头之恨！ 一众面首见她脸色难看，连忙上前温柔安抚，什么甜言蜜语都能信手拈来，同仇敌忾地帮她辱骂宋曦。 永宁公主被哄得舒心开怀，拉着几个面首就这么荒唐起来。 外头青天白日阳光正好，屋内却是笙歌靡靡、淫逸放纵。 死亡的威胁正在一步步靠近，盲目自大的公主殿下却全然未察，在她狭隘而浅薄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自己的性命，她身边环绕着这么多护卫和死士，区区一个宋曦又能拿她如何？ 然而有些事情早已超出了预计，唯有井中之蛙才看不清现实与全局。 …… 三日后，宋家军突袭冀宁府。 准备不足的应有松被迫率兵迎战，为了拖延时间采用了保守而被动的打法。 他们在城内阻挡对方的进攻步伐，利用弓弩和抛石车等远程武器攻击敌人，城外还有小部分队伍负责建立防御的火墙，尽量避免与宋家军正面交战，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消耗。 永宁公主对此非常恼怒，强令他冲出城外和宋曦杀个你死我活，应有松却没有任她摆布，借口要放松敌人警惕来搪塞公主的刁难和逼迫。 正当二人争执不休之时，海东青雷霆带着一群鹰隼飞到冀宁府的上空不断盘旋。 大量的爆料传单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将永宁公主的所有丑闻暴露在当地官民的面前。 宋家军这头也派出了几名嗓门极大的士兵，扛着特制的大喇叭在城外宣读传单上的内容，士兵们还主动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其中的详细，将永宁公主强抢状元为夫、逼杀无辜原配，以及大肆拐卖孕妇、食婴养颜的事情传播得人尽皆知。 整个冀宁府一片哗然，甚至周边的几座府城也陆续得知了相关的传言。 老百姓们惊恐愤怒、痛骂出声，不少当事苦主都哀嚎痛哭地要永宁公主给一个交代。 颜面尽失的永宁公主暴跳如雷，威逼应有松必须尽快杀死宋曦，若不是身边的面首反复劝阻，只怕她早已冲出城外亲自报仇雪耻！ 应有松哪肯以卵击石？表面上爽快答应、毫无异议，背地里却磨磨蹭蹭、消极应战，他现在只想寻找一个周全稳妥的办法，既能从刁蛮公主手中保下家人的性命，又能安全和平地避过城外的危机。 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宋曦那边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两门神武大炮正式亮出了獠牙，轰隆几声巨响打破了冀宁府的僵局。 护城的十几万大军都吓得胆战心惊，面对碾压式的力量生出了退意和绝望！ 应有松也害怕得两股战战，恨不得抛下一切带着家人逃离冀宁，这样的荣华富贵他实在消受不起，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前途和未来？ 永宁公主哪会放任他避战逃跑？当即抓了应家全族逼迫他继续战斗，为了防止应有松暗度陈仓，她还给应家的嫡子和妻妾都喂了难解的毒药。 应有松恨得咬牙切齿，逼于无奈只得留下来顽抗到底。 他也想过暗杀公主来自救，可对方身边的面首和死士都太过强悍，长期养尊处优、懈怠武功的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应有松每天焦虑不已，绞尽脑汁思考着应战的策略，永宁公主也急躁得怒火焚心，常常亲赴前线逼迫他尽快出城战斗。 两人在岌岌可危的险境下拉扯挣扎，不知不觉便忽略了城内的异常。 直到前方传来令人惊骇的消息，他们才发现这场战争的形势早已无力回天！ “报——！城门、城门被知府大人打开了！应大人、公主殿下，咱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还请二位尽快示下！” “砰——！” 永宁公主直接摔烂了手中的茶盏，脸色煞白地拖着面首们奔回暂住的行馆。 临走之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警告应有松尽快出战，“现在该是你领兵平叛的时候了，本宫命令你立即出城迎战！两日之内取不到宋曦的首级，你便等着和家人在黄泉路上团聚！” 应有松万念俱灰地瘫坐在圈椅上，似是窒息一般重重地喘了几口闷气，双手捂脸痛苦地呜咽了几声，过了许久才强打精神走出营帐。 “生死有命、成败在天，逃不过的终是要面对，希望老天爷怜悯我辛苦一场，给应某留一条生路！” 第303章 攻破冀宁 宋曦率领五万兵马进攻冀宁府，短短三日之内就顺利攻破了城门。 周复礼履行承诺亲自开门投降，宋家军却没有立刻冲入城内杀敌擒将。 城中的百姓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现下正惊恐得四处逃窜，宋曦愿意给他们一点自救的时间，以免冲突过程中产生太多无辜的伤亡。 当然，所谓自救也只是允许普通百姓逃回家中躲避战乱，想要借此逃出冀宁府那是绝无可能。 该府的各大通行关卡早已被宋家军控制，莫说是让个大活人离开此地，就算只是想传递书信或求救信号，相应的飞鸽和穿云箭也会被宋家军阻挠截杀。 宋曦和主战大军就这么候在城门之外，等着应有松出来光明正大地一决胜负！ 夺城之战势在必行，再如何逃避都得完成这场重要的战斗。 应有松也明白自己躲不过去，只得满脸悲壮地带着十万大军出城迎战。 两军在城外十里左右对峙相逢，他一见到宋曦就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和侥幸。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这位对手看上去就很强悍！他的第六感已经拉响了警报，真要动手恐怕会死无全尸！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倒不如主动投降求个全身而退，待到宋曦抓住了永宁公主，他再讨个恩典请对方帮忙解毒救人。 “宋、宋元帅，我觉得这场战事其实没有非打不可的必要，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我……” 卑微懦弱的求和宣言还没说完，他的话头便被宋曦无情打断。 “应指挥使，你既然已经出城迎战，那便不要再说什么多余的废话。本帅不需要任何人施舍胜利，想要的东西我会凭本事去拿！” 说实话，宋曦心里挺看不上这位都指挥使，带着比敌方多出一倍的兵力都不敢放手一战，低眉顺眼的样子完全不像个武将，三番两次弃城而逃，让人意外无语的同时，也有点气恼火大。 身为一军之帅就该堂堂正正地面对战斗，将麾下的百姓好好地守护在身后，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或弱小，主帅都不能不战而逃，将自己的领地和黎民丢给未知的敌人处置。 这应有松越是想避战求和，宋曦就越要将战斗进行到底！ 一来是为了证明宋家军的实力，名正言顺地夺取三晋的政权和兵权，以免日后有宵小之辈借此兴风作浪，二来也是为了给这个毫无武魂的伪将一个深刻的教训，将这段时间被人放鸽子避战的郁气好好发泄一通。 该走的流程不能躲懒或跳过，他得展现出强大的武力才能震慑住三晋的官民。 贪图捷径只会让人诟病他投机取巧，日后再想掌控此地又得耗费不少心力。 “全军听令！立即随我攻入冀宁！兵来将挡、佛挡杀佛，不取到武初晴的人头，本帅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宋曦高举长剑直指城门，军令一下策马当先。 大军山呼海啸、齐声附和，紧随其后杀向敌人！ 应有松见状大惊失色，迫于无奈也只得被动应战，没过多久便有些吃力疲劳，一边撤退一边在心里吐槽对方。 这宋曦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怪癖或毛病，宁愿殊死一战也不肯接受他的投降，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协商，难道不比流血斗争要来得轻松愉快？ 怪不得会留下骁勇善战之名，原来竟是个好勇斗狠的硬茬！他今日是不是注定要死？那家中的妻儿老小又该怎么办才好？ 应有松本来就斗志缺缺，一想到生还无望更加消极软弱，对战的招式都显得迟滞生涩，就连普通的宋家精锐他也招架不住。 宋曦实在看不过眼，迅疾三招便将对方彻底拿下，这蠢货不值得他浪费太多的时间，尽快结束战斗也好入城解决新仇旧怨。 应有松被俘之后，整个战场也基本被宋家军所掌控，三晋的十万大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人数再多也只是白费而已。 紧张的战事忽然进入了尾声，一直提心吊胆的应有松也终于安心下来。 他看了看面色严肃的宋曦，内心又生出几分畏惧和担忧，憋闷已久的心情好像突然有了出口，鼻尖一酸就忍不住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好不容易爬上了都指挥使的位置，没坐几年就碰到了你们这群混世魔王！永宁公主给我下毒，还绑架我的家人逼迫我出战！你这个怪人也是个好战分子，我都投降求和了还非要战斗到底！” “今日吾命休矣！我这心里恨呐！恨老天爷不公啊！我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啊！” 应有松的哭诉声响彻全场，所有人见此都有些心绪复杂。 三晋的将士们感觉十分丢脸，纷纷转过身去假装不认识他，在场的宋家军也尴尬得无语挠头，想不通这位哭鼻子草包究竟是如何当上了都指挥使？ 这性子再如何懦弱无能，也不好就这么坐在战场上撒泼嚎哭？ 堂堂大老爷们居然弄得和乡野村妇一般，不管不顾地对着敌军痛哭流涕，基本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都没有了吗？好歹也该顾忌一下自己的官声和形象啊！ 他们现在是该劝慰他宽心一些、还是直接将他打晕让他彻底闭嘴？ 宋曦神情冷漠地睨了他一眼，语气森寒地命令道：“闭嘴，否则现在就赏你一个痛快！” 应有松闻言噎住了一瞬，抽抽搭搭地收回了哭声。 “宋元帅，你行行好放我一马，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都还等着我救命呢……” 宋曦垂着眸子略作思量，转过头对剑东吩咐：“给他一颗解毒丹，之后将人带到府衙先关押起来，此处的善后就交给你们剑组，剩下的人马随我进城！” 剑东点头领命，当即给应有松喂了一颗解毒丹，随后便带着几千名手下开始清理战场，打算速战速决再追上主君的脚步。 应有松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傻乎乎地咽下了解毒的丹药，待到一阵暖流在腹中漾开，他才惊觉自己似乎保住了小命？ 这位宋元帅好像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凶残，若是他诚心投靠能不能保住现有的官位？ 他有些舍不得都指挥使这个美差，没了官职又该靠什么来养家糊口？ 第304章 抓捕公主 另一边，行馆之外。 得知宋曦已经杀入城内，永宁公主立即收拾行囊准备逃回京城。 她身边还有二十多位死士保护，几位随行面首也是武功高强，三晋的五万兵马将会护送她冲出重围，只要逃离了冀宁就能平安返京。 此地的形势她已无力再管，等到安全之后再图谋报仇之事，宋曦胆敢犯上作乱、侵占国土，母妃和舅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贼子！ 永宁公主按捺着怒火和畏惧，神情仓惶地带着所有人逃离。 一行人正打算登上马车，行馆周围却突然被大批的兵马包围。 周复礼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不卑不亢地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 “殿下请留步，关于拐卖孕妇和食婴杀人一案需要您配合调查，在此期间您只能待在行馆之中，外头现在兵荒马乱的，殿下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永宁公主一看到他就感觉火冒三丈，当即出言辱骂道：“你这个乱臣贼子还敢出现在本宫面前？！谁给你的权力打开城门？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本宫？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敢勾结反贼，本宫定要替父皇惩治你一番！” 说着，便挥动铁鞭向对方甩去。 她这会儿正处于暴怒之中，逮着个目标便想宣泄一下心里的烦躁。 既然周复礼自投罗网撞了上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寒光凛凛的铁鞭迎面袭来，周复礼却没有丝毫惧意，挺立的身姿都不曾挪动半分，似是对眼前的危机全无反应。 然而公主的铁鞭才刚近身，一柄长剑便挡在了面前，眨眼之间仅听得几声铿锵，那条带着血色倒刺的铁鞭就这么断成了几截！ 两位黑衣男子护在周复礼左右，不需多问也知道是周家的暗卫，作为继承家族的鲁国公世子，即便手无寸铁也不会任人宰割。 永宁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脚下的断鞭，暴跳如雷地尖叫道：“放肆——！周复礼，你敢犯上忤逆？！本宫现在就要将你满门抄斩！来人，给我杀了他！将他的手脚砍断拿去喂狗！” 这条铁鞭可是母妃特意为她打造的护身利器，没想到却毁在了一个文弱酸儒的手里！ 区区贱民也敢挑衅皇族的威严，真当她这个公主是只软弱可欺的病猫不成？！ 暗处的死士闻言立刻闪出了身形，二话没说就直接攻向周复礼等人，几位面首也在一旁警戒备战，保护着永宁公主不受任何人伤害。 两方人马瞬间战成了一团，十几名暗卫和死士在行馆门前打得不可开交。 永宁公主想要趁乱脱逃，周围的数千名士兵却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滚开！都给本宫让开！违令者株连九族！” 她满脸急躁地呵斥着眼前的众人，心里默默祈祷着叛军不要太快过来。 赶在敌人杀来之前就得尽快出城，一旦落入宋曦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纷争的中心一片混乱，无人注意到远处的异状。 一阵马蹄声疾行而来，那身着银色铠甲的将军终于驾临了现场！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公主殿下好大的威风。” 乘着黑色骏马的宋曦神色冰冷，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的仇人，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讽刺，似是在鄙夷对方狼狈疯癫的蠢样。 永宁公主倏然脸色煞白，内心的惊惶不安几乎要淹没了神智，目光一触及男子的表情，她又像受激一般开始怒声叫骂。 “宋曦——！本宫可是大周的长公主！你一个低贱逆贼竟敢算计于我？！赶紧把路给我让开，否则本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宋曦满眼嫌恶地冷笑了两声，举着火铳瞄准了混战的中心。 几声枪响骤然炸开，正在负隅顽抗的三名死士当即气绝身亡！ 所有的暗卫和死士都纷纷停下了打斗，惊疑不定地望向他手中的神秘暗器，周复礼带着包围的兵将后退了几步，将现场的指挥权默默地交给了宋曦。 “大周的公主？一个拐卖妇孺、滥杀无辜的公主？本帅今日倒要看看，你这位公主还有什么本事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武初晴，你的死期到了，这次没人可以再袒护你，你也别想活着离开三晋！” 话落，宋曦直接连开两枪击中她的左右膝盖，然后示意身边的暗卫将人抓捕起来。 永宁公主还从未承受过这样的痛楚，失力摔倒之后立即哭叫起来。 “啊——！宋曦！你该死！你这个乱臣贼子、克亲的煞星，活该你全家死光、不得善终！呜呜呜——！你居然敢打伤本宫，我要你死！母妃和舅舅肯定会为我报仇的，你给我等着，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尖利的嚎叫声令人烦躁不已，宋家的侍卫们都气得怒火中烧，若非有主君坐镇在此，只怕他们已经冲上去将人直接斩杀！ 宋曦也无法忍受她的诅咒和谩骂，长剑一挥便甩出了两道凌厉的剑气。 一道削去了永宁公主的满头长发，另一道则割下了对方的舌头。 护卫在旁的死士和面首刚想反抗救人，宋家的精锐暗卫们立刻出手制敌，双方的战斗实力非常悬殊，十几招内就被压制并抓捕！ 永宁公主失去了护身的人手，满身狼狈地哭倒在行馆门前，华丽的衣裙上满是尘土和泥泞，昔日的高贵皇族彻底沦落成肮脏的阶下囚。 她一边含含糊糊地哀嚎着，一边捂着流血不止的嘴巴抽泣落泪，内心彷徨恐惧得不知所措，恨不得眼前的一切只是噩梦一场。 宋家军把公主府的所有余孽都抓捕起来，有武功的还特意废除了全部功力，喂服软筋散之后就将人关进了死牢，等到局势平稳再回头清算他们的罪行。 宋曦也没有多做停留，调转方向开始进行收尾工作，冀宁府现在还处于混乱之中，他得尽快接管军政才好安排其他的事情。 周复礼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温润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复杂，脑海中千头万绪理不出个对错，最后只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走，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周家的暗卫们有些担忧他的处境，支吾地探问道：“世子，您打算……” 周复礼摆了摆手并未多说些什么，神色黯然地向着府衙行去。 第305章 整顿事务 五日后，冀宁府彻底平定。 分派到南部和东部的宋家军也陆续会师于此，三晋的过半领地都被宋曦收入了囊中。 冀宁府乃是三晋的省治，掌控全省的政务、军务和法务的三司正设立在这里，宋曦入主之后就全权接管了所有的机构，并将本地的原有官员都进行调查和处理。 按照过往的惯例和经验，行迹恶劣的官员统统入狱定罪，等到时机合适再安置到各地服徭役劳改。 表现平常或优秀的官员则尝试招安劝降，愿意留任的便成为六合山庄的属臣，不愿意留任的即刻削官去职，带着家族亲眷尽快离开三晋。 每个官员在自己的就任地方都会残存一些势力和拥趸，为了防止有人阳奉阴违、暗度陈仓，假意投诚却在暗中谋划背主之事，宋曦通常会将留任的官员调派到陌生的地界，然后把新纳入的文臣武将进行打乱重编。 具体的职位任免也会参考他们的政绩和表现，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经过面试考核才能决定最终的去留。 如若出现空缺的职位而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宋曦便会从暗卫或精锐部队中找人暂代，俞雅岚送来的备选人才都会任职于最重要的三司，保证三晋的大权能够牢牢地掌控在宋氏的手中。 大部分的三晋官员都倾向于投诚留任，毕竟六合山庄的实力确实超乎想象。 宋家的神武大炮足以震慑人心，宋家军的骁勇善战更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和观念。 普通人多数存在慕强的心态，见到宋曦这般仁义慷慨、万夫莫敌的新主，谁还能生出反抗的意识或胆量？对方强悍无双犹如天上的烈日骄阳，众人心中除了臣服与崇拜之外再无其他。 何况宋曦入主之后还解决了本地的缺粮危机，无偿给百姓们提供大量的救济粮食。 当地的贪官污吏也被他斩杀惩处，一些地痞流氓都没能逃脱律法的刑罚。 永宁公主留下了那么多棘手的麻烦，宋曦却能稳妥周全地将之一一处理，三晋的乌烟瘴气都被整顿一新，老百姓们也生出不少喜悦和期盼。 一些苦主甚至到府衙跪谢大恩，感激宋曦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朝廷没有给过的公平和正义，宋曦却是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他们！ 听说西北百姓已经过上了温饱的日子，相信他们也能迎来崭新的生活，日子再差也不会比从前更惨，众人都对宋氏新主抱有很大的信心和希望。 刚从牢狱中出来的应有松也十分意动，满怀期待地跑到府衙投诚示好。 虽然宋曦铁面无情地罢免了他的官职，但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个效力的机会，宋氏的强势无敌古今罕见，改朝换代的希望比任何诸侯都大，若是能尽早投入宋曦的麾下，将来凭借从龙之功就能富贵逍遥一辈子！ 应有松斗志昂扬地来到了府衙，见到剑东和刀虹后又有些心虚气短，为了一家老小和自己的前途，他还是硬着头皮谄笑地探问。 “两位大人福安！那个……应某想要求见一下元帅大人，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剑东和刀虹并不清楚他的来意，请示了宋曦的同意后便将人引入了大堂。 几人都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相商，没多耽误就直接进入了议会的状态。 应有松被这个严肃的场面吓得忐忑不安，咽了咽口水弱气地问道：“元、元帅大人，应某其实是想问问您缺不缺人手？我现在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心里又非常敬佩元帅大人文韬武略，若是您不嫌弃应某愚笨无能……” “说实话，挺嫌弃的。” 宋曦抬手打断了他的说话，清俊的面容上既无语又不耐。 原以为这家伙是准备交代一些遗漏的事情，结果只是想再谋个官职来养家糊口？！ 他们六合山庄向来宁缺毋滥，这等庸碌草包自然不可能收入麾下。 剑东和刀虹也感觉不可思议，见他这般厚颜无耻都忍不住出言讥讽。 “姓应的，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啊！你都被革职了还想当官？我们这儿又不是废物收容所！” “你该庆幸自己除了贪财之外没做过其他的坏事，否则现在也不会被无罪释放，抄家那日你也藏了不少钱财？安安静静地回老家享福不好么？非要撞上来等我们清算你不可？” 应有松在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坐了五年左右，收受的贿赂和财物累计下来也有二十多万两，革职抄家时被查没了十五万两左右，应家的亲眷身上还偷藏着几万两的钱财。 宋曦见他虽然懦弱却心善，除了贪钱懒惰一些没有太大的污点，调查削官之后就将人无罪释放，允许应有松带着家族亲眷告老还乡，对于应家私藏钱财的事也没有过分计较。 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赶尽杀绝只会与人结仇生怨，三晋的卫所将士都替应有松求情讨饶，刚接管此地的宋曦也愿意给大家一个情面。 “应有松，你不适合做官，带着那点家财早日归乡，以后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自在逍遥地不是更合你的性格？本帅对你也算宽容仁慈，还是见好就收、莫要得寸进尺。” 宋曦无甚表情地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提醒中暗含着严厉的警告。 应有松畏惧地抖了抖身子，脸色讪讪地拱手道：“是应某贪心了，多谢宋元帅手下留情，明日我便带着家人返乡养老，日后一定洗心革面、踏实做人。” 垂着眸想了想，有些叹息地补充道。 “三晋的都指挥使就交给您了，希望您能善待那些年轻的将士们，应某平庸无能栽培不了他们，入了宋家的麾下他们肯定能磨炼成才。祝您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应某期待您逐鹿中原、成为天下共主的那天！” 宋曦闻言神色温和，点了点头承诺道：“只要是好苗子就不会被埋没，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效命的人才。” 应有松跪地谢恩又寒暄了几句，最后面色轻松地离开了府衙。 求而不得的他不会过分执着，卸下责任与官职反而洒脱了许多。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或统领，但却是一个心软而善良的人，同僚总是嘲笑他懦弱草包，但他其实只是清楚自己实力不济，不想带着手下的将士枉送性命罢了。 世间的苍生形形色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只要一生俯仰无愧于心，外人如何评价又有何妨？ 第306章 了结恩怨 冀宁府的事务逐步迈上正轨，接下来便是了结恩怨的时候。 三晋的都指挥使、布政使以及按察使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恶名昭着的永宁公主也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鲜血的代价。 宋曦没有插手相关案件的调查，只是将所有的罪证转交给周复礼处置。 对方还没有正式辞官离开，身为冀宁知府应当亲自审理这场惊天重案。 永宁公主牵涉的案件非常繁多，犯下的罪名亦是罄竹难书，多年来在三晋和京城拐卖的孕妇就有两百多人，被她残忍杀害的无辜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这其中还不包括她府中的奴仆和侍卫，大周的律法规定主人可以随意处置自家的下仆，但侍卫和宫女大多是良籍出身，哪怕皇亲贵胄也不能任性打杀。 永宁公主素来嚣张跋扈，行事根本不管律法如何，残杀良籍之后连补偿都不给，还是贺丞相为她收拾扫尾才将事情掩藏下来。 周复礼耐心地梳理着相关的罪证，将每个案件都有条不紊地厘清规整，这是他离任之前能为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哪怕会得罪皇室他也要竭尽全力。 宋曦很欣赏他的品性和才干，曾经劝说他接受招安继续留任，周宋两家虽然有一些旧怨和竞争，但那并不是什么不可和解的矛盾，没必要揪着那点老黄历耿耿于怀，耽误了自身的前途和未来。 周复礼对此非常惊讶，暗叹宋曦的胸怀果真非同凡人，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辞官归乡，作为鲁国公世子他得顾及父亲和周家的颜面。 而且宋曦尚未取得共主之位，将来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乱世之局已经形成，他得带着周氏全族退到安全的地方，仕途前程在性命安危面前并不那么重要。 宋曦尊重他的决定，心里再如何可惜也没有强行挽留，对方毕竟有一大家子要照顾，行事决策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案件的审理进展很快，不少当事苦主都主动到衙门提供证据和证词，经过连续几日的调查审问，永宁公主最后被判处斩首之刑，她的面首和暗卫们亦是同罪论处。 为防京城那边出手救人，判决次日便直接将她们送到法场上行刑。 主犯加从犯一共有二十余人，跪成一地之后几乎占满了整个法场，这次行刑由周复礼亲自监斩，宋曦也带着两名心腹到场观刑。 双腿伤残的永宁公主跪坐在地上，满脸怨毒地死盯着监斩台上的几人，狼狈的身形紧箍着厚重的枷锁，死到临头她也仍是不改蛮横的作派。 失去舌头的她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只能凭着声带和气音胡乱地尖叫哭嚎。 虽说含含糊糊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看唇形的变化也能猜得出大概的意思。 【你们没资格审判我！】 稳坐高台的宋曦和周复礼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可两人的神情却是同样的冷漠。 一般的地方知府确实没有审判皇族的权力，犯罪的皇孙贵胄通常得由宗人府来调查，定夺刑罚还得经过皇帝的审批，除了通敌造反之外并不会轻易判处死刑。 但冀宁已经成为了宋氏的地盘，今后自当执行宋氏的法典，永宁公主在这里逞凶杀人，宋曦当然要将她按律处斩！ 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不少新仇旧怨，没有这些罪案他也会处决这位死敌，走这些流程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同时也是想让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尝一尝当众受辱的痛苦。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形势吗？武初晴，这是我宋曦的地盘，你在这里可不是什么皇族公主，也没有任何赦免的特权，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犯下了罪行就该血债血偿！你的舅舅和母妃都救不了你，有什么废话就去向阎王诉说！” 冰冷的讥讽刺激了永宁公主，她立刻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狰狞的面容上满是恨意与疯狂，似是想冲出法场和仇人同归于尽！ 满心的怨恨无处发泄，濒死的恐惧不断地折磨着她，心里千遍万遍地祈祷过救援，等了无数个日夜还是没能等到至亲的音信。 为什么母妃当初不允许她返回京城？为什么要将她送来这个孤立无援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派人来救她出牢笼？她已经给京城送去了那么多密信！ 宋曦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似是猜测到什么一般出声问道：“是不是很疑惑贺家为什么没人来救你？” 永宁公主瞬间停下了挣扎，浑浊的双眸紧盯着高台上的男子。 心里忽然冒出一阵难言的恐惧，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事实比自己预想的残酷。 宋曦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语带嘲讽地吐露了那个可怕的算计。 “因为贺家早已打定主意要牺牲你！他们明知道你和本帅仇怨深重，偏偏就将你的封地安排在秦西附近，为此还不惜拿出了三晋的虎符，准备以你为饵拖住宋家军的征伐速度！贺家需要足够的时间去争夺皇位，牺牲一个草包无用的你，却能保住京城拥有暂时的安宁，那两父女只会觉得物超所值，根本不会为你感到心痛或可惜！” “啊——！” 难以接受的永宁公主仰天哭嚎，伤痕累累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法场的地面。 嘴里含糊不清地吼着“你胡说”之类的话语，内心却很清楚这就是她一直回避的真相。 血脉亲情在皇权富贵面前毫无价值，到了关键时刻便是连亲儿都能献祭，昔日的疼爱纵容不过是笑话一场，有多少利用价值就会有多少阴谋算计！ 永宁公主疯癫地痛哭哀嚎，哭着哭着又开始扯头发狂笑，整个人都躺在沙地上扭曲打滚，似是忘了自己的高贵身份以及悲哀处境。 宋曦懒得看她发疯犯傻，转过头示意监斩官尽快动手。 满脸复杂的周复礼拿起了令牌，往前一掷淡漠地宣布道：“行刑。” 法场上的卫兵立刻将永宁公主扶起，见她挣扎不止便将人打晕再固定身形。 刽子手调整好姿势就直接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当即人头落地！ 其余的面首和暗卫也被一一处决斩首，横行三晋的公主府彻底成为了过眼云烟。 围观的百姓们都纷纷鼓掌欢呼，一些苦主或是跪地感谢宋曦为民做主，或是放响了鞭炮庆贺今日恶有恶报。 第307章 辞官归乡 最后一项公务顺利完成，周复礼也能心无挂碍地辞官归乡。 他回到府衙除下了官服和官帽，将之叠置整齐放到了大堂的桌案上。 所有的文书公牍他已经整理妥当，不论谁来继任都能轻松接手，与一众下属同僚寒暄道别之后，他便一身朴素地走出了衙门。 周家的亲眷早已等在门口，十几辆马车上满载着家当和行囊，一见到周复礼脚步轻松地走来，众人立刻围上前去关心他的情况。 头发花白的鲁国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略带叹息地感慨道：“委屈你了，都是为父无用，咱们这一走只怕要开始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以后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要不你还是继续留任此地，好歹也能保住一份短暂的安宁……” 他知道儿子是为了自己和周家才选择辞官离开，毕竟周宋两家的恩怨确实不容易消弭。 可周家已经将皇室得罪个彻底，等到新帝登基恐怕就会被清算惩处。 他自己战败失守在前，儿子斩杀公主在后，两件大事都损害了皇室的利益和颜面，按照惯例很可能会面临抄家砍头的结局。 归顺宋曦虽然耻辱了一些，但至少能保住一家人的安全，此时归乡也不知是福是祸，儿子满腹经纶也不该憋屈于乡野之地。 周复礼闻言有些动容，摇了摇头安抚道：“爹，便是周宋两家之间没有那些恩怨，我今日也还是会选择辞官返乡，大周已经走入了穷途末路，乱世降临后必然会血流成河。宋氏的前途命运尚不明朗，我不能带着一家老小去搏那不确定的未来。” 若他只是孤身一人，没有家族亲眷需要照顾保护，也许会放开手脚去博取从龙之功。 可他现在有妻有子、父母年迈，作为嫡系长子还背负着两百多口人的生计和安危，他不能任性妄为地带着全家人去冒险，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亲人的性命和想法。 辞官归乡也没什么不好，以大周朝廷的现状应该没有闲暇处置他们，到时隐姓埋名暂时蛰伏起来，等到天下大定再出来谋取更好的前程。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也是最能够保全周家的办法。 周复礼将自己的想法同父亲一一阐明，然后反劝对方不要忧思伤怀。 鲁国公也理解了儿子的打算，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 在场的周家人都松了口气，陆续转变观念接受自己即将沦为平民的现实。 虽说没了地位和权势肯定会寸步难行，但只要留住性命将来就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周家还有不少产业和钱财，隐世避祸完全可以维持二、三十年，他们归乡之后也会积极寻找合适的生计，不会坐吃山空耗尽所有的底蕴和筹码。 一家人都放下了心理包袱，说说笑笑地簇拥在一起，清点完人数和行囊，他们便准备登上马车离开。 “周兄，请留步。” 一道清越的声音叫住了众人。 宋曦带着两名心腹迈步走来，手上还抱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 “元帅大人福安。”周复礼上前作揖行了个客礼，略带疑惑地看向他，“您这是？” 宋曦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他，笑容轻松地说道：“本帅来送送你，这是给你们的‘程仪’。” 程仪？莫非是金银之物？ 周复礼满脸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却见盒中并没有任何金银钱财。 有的只是三瓶不知名的丹药，两张人皮面具，两张户籍路引，以及一块特制的令牌。 心情倏然就激动起来，他有些期待地询问道：“这是给我们的？” 宋曦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这三瓶是康复丹，可以快速有效地治疗严重的外伤，对于大多数疾病重症也有疗愈之用；这块令牌是为三晋的往来行商特制的，可以帮助你们畅通无阻地离开此地；至于那两张人皮面具和路引……你应该知道能用在什么地方。” 说罢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是洞察了周家的一切打算。 周复礼却对这份礼物非常惊喜，满脸感激地行了个谢礼。 “多谢宋元帅！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将来若有机会必定舍命报答！” 这几件礼物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却能帮助周复礼救出京城的重要亲眷。 鲁国公府内还有他的祖母和娘亲，另外弟弟一家也正在京城里小心求存。 周家人离开三晋之后，将会兵分两路前往不同的方向，鲁国公带着儿媳和孙子先行返回故乡豫州，而周复礼则带着十几名暗卫潜回京城救出剩下的家人。 人皮面具和户籍路引可以助他们躲过调查和搜捕，如若不幸受伤也能用康复丹及时治疗，祖母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有了康复丹更能保障这一路上的安全。 周复礼原本还很苦恼要怎么救出家人，有了这几件东西就能加大成功救援的机会。 京城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团，只要谨慎一些应当能顺利地撤出。 什么爵位荣华他们都甘愿放弃，所求所愿唯有一家人团圆。 鲁国公探着脑袋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须臾之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妙用，不过对着宋曦他还是非常不爽，哼哼了两声又开始口无遮拦。 “哼！算你小子识相！不枉我儿冒着大不韪的风险替你打开城门，这点东西就当是我儿这段时间的报酬，你可不能挟恩图报对我们有所要求。” 宋曦收起了温和的笑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老匹夫，你是不是年老健忘？周复礼打开城门是为了救你，谈什么报酬不报酬？若他不是你的儿子，我定要给他升官进爵、好好重用！你已经三番两次耽误他的前程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叫板？” 鲁国公被他踩住了痛脚，当即恼羞成怒地呵斥道：“竖子！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不敬长辈者天打雷劈，我看你个乱臣贼子最后能走多远！” 宋曦自信从容地笑了笑，语带嘲讽地回应道：“我不仅能走得远，我还能活得久！周克己，你可要健康长寿地活下去，活下去见证我宋家的万丈荣光！” －－－－－－题外话－－－－－－ 【程仪】：古时赠送旅行者的财礼。 第308章 拿下三晋 鲁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打架。 周复礼连忙拦住了父亲，面带歉意地向宋曦求情：“宋元帅，我爹他就是个炮仗性子，说话做事有时冲动了些，绝不是对您有什么意见，我代父亲向您道歉，请您不要怪罪于他。” 宋曦也懒得和这个老匹夫争执，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周世子，咱们两家的恩怨就此画下句点，从今往后不必再争斗较劲，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愿再见时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地问候寒暄。” 周复礼闻言十分惊讶，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多谢宋元帅宽容雅量，复礼祝您战无不胜、所愿皆成！” 从前便听说宋曦仁义慷慨、知人善用，今日相谈才算有了切实的体会。 两家的恩怨就此消弭，意味着宋氏不会对周家有任何刁难或压制。 如若将来宋曦真的能改朝换代，周家的后人也能正常参与科举并入仕，对待宿怨旧敌都能如此包容，难怪六合山庄能收服这么多名臣悍将。 宋曦心胸豁达、高瞻远瞩，确实具有帝王之资！ 周复礼在内心默默感慨，不知不觉生出了几分臣服之意，若非身上还肩负着周家的安危，或许他也会心甘情愿地归顺留任。 鲁国公见状也消停下来，虽然满脸不忿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其实他心里也非常震撼，暗叹这宋家独苗果真与众不同！ 换做别人肯定会斩草除根，绝不会施恩相助帮宿敌摆脱困境，或许他也应该转变一下想法，不能总用偏激的眼光去看待一个真正的君子。 周家人谢过了宋曦的赠礼，闲谈几句之后便陆续启程离开，十几辆马车渐行渐远，一路顺畅通关向着东方前进。 刀虹望着远去的车群，揉了揉鼻子感叹道：“没想到周宋两家也有和解的一天！希望他们以后都能老实一点，莫要辜负了主子的善意。” 宋曦对此却并不担心，“周氏的家风尚算不错，倒戈毁诺之事基本不会去做，消除隔阂更有利于两家的未来，日后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 周复礼才华横溢、稳重平和，如遇明君定能成为股肱之臣。 宋氏如果真有入主中原的那天，这样的人才自是不可多得。 他主动放下恩怨也是出于惜才之心，避免周家瞻前顾后放弃了入仕的机会，这样的家族不可能甘于平凡，待到局势稳定肯定还会出来谋取更好的前程。 刀虹一脸恍然大悟，“主子这是未雨绸缪，提前拉拢了周家的后人？妙哉！若是鲁国公见到自己的儿孙为宋家效力，指不定又要气得暴跳如雷！” 剑东拍了把好友的后脑勺。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什么拉拢不拉拢的？这叫‘一笑泯恩仇’！对于周宋两家来说都是互惠互利的美谈，让你这么一扯不就变成了市侩的交易？” 刀虹挠了挠头越发迷惑。 互惠互利是可以用来形容美谈的么？他莫不是欺负自己读书少、不善言辞？ 宋曦略带无语地睨了眼两人，“召集众将议事，接下来该讨论云中府的进攻方案了。” 剑东和刀虹立刻严肃了神色，齐声领命道：“是！” …… 宋家军目前已经拿下了大半个三晋，之后再攻下沂州、素川和云中，这场战事就能彻底宣告结束。 戍守云中的江业成正在调兵遣将，趁着边境平稳开始更换布防。 为了应战他早已做好周全的准备，甚至和北直隶那边借了不少援兵和粮草。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乱臣贼子妥协，誓要战斗到底将失去的领地收复回来！ 北直隶的都指挥使也在交界之地严阵以待，只要宋家军败相一显，他就立刻出兵与江业成里应外合。 宋曦对云中府的动向了如指掌，但却没有出手阻止对方的行动。 来多少援兵其实都是无用功，火炮一响统统只能弃城投降！ 江业成信心满满地等着敌人自投罗网，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一个个战败的噩耗。 宋家军势如破竹地连攻数城，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破了他精心准备的防御。 宋氏攻下沂州只花了五日，占领素川也仅仅用了七天，待到他集合十万大军打算殊死一战，才惊觉这宋家贼子已然兵临城下！ 江业成惊骇不已，完全不理解宋曦为何能有这般可怕的攻城速度？ 可当他亲自与宋家军对阵交战，才明白虎贲之师确实名副其实！ 江业成并没有后退或认输，哪怕知道此战凶多吉少，他也仍是率领麾下的将士拼死顽抗。 宋曦的大军每日都会派发劝降传单来动摇军心，可他江业成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软弱之辈！能够为国战死是他荣耀和使命，他们江氏一族绝不能做通敌卖主的叛徒！ 云中府的战争打得异常惨烈，伤亡情况远远超出往年的记录。 江业成是个顽固不化的硬茬，带出来的兵将也比寻常所见的更加凶悍。 神武大炮虽然威慑了他们，但也加剧了云中守军宁愿玉碎的决心！ 宋曦的作战策略一如往常，火炮威慑之后并没有真正动用，双方对阵依旧采用冷兵器交战，只是在排兵布阵上需要多费一些心力。 这场战事一直持续了十日十夜，最后以江业成的战败身亡告终。 宋曦在战场上亲手斩杀了他，麾下的五万精锐直接镇压了云中的十万守军。 无论战力还是谋略他都远远胜于对手，轰轰烈烈地向世人证明了自身的卓绝与强大！ 名震北方的云中守军彻底崩溃瓦解，不仅伤亡过半还沦为了宋氏的俘虏。 不过宋曦并没有刁难他们，反而十分赞赏这支勇猛剽悍的军队，对于死去的江业成他也没有奚落嘲讽，而是为他建了一座颂赞功绩的纪念碑。 “江业成戍守云中二十余年，抗击外敌、战功赫赫，其赤胆忠心令人敬佩，英勇善战万世流芳！本帅虽然与他立场不同，却也敬重他的气节和勇敢，现立此碑赠予这位可敬的对手，愿他忠魂安息、青史永垂！” 第309章 立碑降敌 宋曦此举可谓轰动天下，外界对此褒贬不一。 不少外部势力都感觉难以置信，不太理解他为敌将立碑称颂的目的为何。 自古成王败寇，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如果战败阵亡的敌人称得上英勇忠烈，那么亲手斩杀对方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抹黑强敌、赋其罪名才能体现出自身的正义，这也是所有造反势力惯常使用的做法，宋家军战力超群、无所畏惧，为何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做这种利敌不利己的怪事？ 有些人对此嗤之以鼻，嘲讽宋曦只是个没有政治远见的莽夫，空有强大的战力又如何？将来指不定是为哪个英雄豪杰做嫁衣！ 有些人倒是猜测到什么，一边暗暗心惊宋曦的高深城府，一边却在外头大肆批判他假仁假义，残杀了戍边大将还特意给人家立碑颂德，着实是个擅长拉拢人心的伪君子！ 朝野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即便是看重德行操守的清流，也未必能真正参透宋氏的想法和深意。 唯有云中本地的官民才知晓，宋曦此举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江业成勇猛刚直、顽固守旧，带出来的兵将也有些倔强刚烈，云中守军正是因为拼命抵抗，才会在守城之战中死伤过半。 十万大军如今仅剩下五万，其中还有一万多人负伤待治，这些敌兵虽然已经成为宋氏的俘虏，却始终不肯软化态度投降认输。 有些伤兵甚至拒绝治疗，宁愿就这么熬死自己，比起转投敌营背上叛徒之名，他们更倾向于英勇牺牲、坚守自己的气节和信仰。 俘虏营内每日都有人绝食反抗，大声叫嚣着“要杀便杀”之类的豪言壮语，有时见到宋家军的小将来监督巡查，他们还会冲上前去当面自刎示威。 宋家的兵将都对这群俘虏头疼不已，软硬兼施也没能让他们消停下来，最后只得将情况反映给宋曦，希望元帅大人能解决这些棘手的硬茬。 宋曦似是对此早有预料，没过两天便宣布要给江业成立碑。 碑上的“英勇忠烈”都是由他亲手所书，对外还盛赞云中守军忠义剽悍。 他们的战绩与功劳都被铭刻在一块巨石之上，以后将会世世代代地屹立于云中府城外，当地的县志也会如实地记载历年的战争，任何人都不得抹杀江业成和云中守军的英勇事迹。 俘虏营内的幸存兵将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宋曦居然愿意称颂他们！ 明明都做好了决绝就义的打算，乍闻这一惊天消息还是感觉震撼不已！ 宋氏反贼虽然杀了他们最崇敬的将军，但却没有强行给江业成安置莫须有的污名，为敌将立碑颂德需要宽广的胸怀和勇气，若不是真正坦荡的仁君明主，绝不可能做出这般光明磊落的义事。 受俘的云中守军就此沉默下来，静静地观望着宋曦的后续行动。 他们想了解这位名震西北的元帅大人，究竟是真的仁义无双、正气凛然，还是虚伪狡诈、做戏欺人？ 宋曦无惧于任何审视或质疑，堂堂正正地以自身实力征服了三晋的官民。 立碑行动刚结束不久，他又亲自到俘虏营向所有云中守军宣讲。 “诸位都是镇守云中府的英雄豪杰，多年来为抗击鞑靼付出了不少血汗与努力，本帅非常欣赏诸位的英勇和傲骨，今日来此便是想询问你们的去留意向。” “本帅从来不做任何勉强之事，诸位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决定，同意收编者将会与宋家军同等待遇，想要退役还乡也完全没有问题，相关的待遇、抚恤和给赏都会公示出来，你们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斟酌选择。” “希望诸位都能珍惜自己的性命，抉择之前想一想家中的父母妻儿，三晋的战事已经彻底结束，多余的牺牲纯属意气用事。如若再有人任性地自我了断，本帅将会从功德碑上撤除他的名字，一个只顾名声、不顾亲眷的自私之人，便是有再大的军功也不值得流芳后世！” 这一番讲话掷地有声，恩威并施地震慑了俘虏营的众人。 受俘的云中守军都有些动摇和羞愧，十分害怕自己的名字会从功德碑上消失。 他们奋斗多年才得到了今天的成就，宋曦的肯定更是让他们骄傲自满，若是因一时冲动失去了现有的一切，那他们的努力和牺牲岂不是成了笑话一场？ 这些云中守军深受江业成影响，将名节和尊荣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能够名垂青史谁又甘愿默默无闻？一个英雄的美名足以福荫家族好几代人！ 于是乎，高傲倔强的俘虏兵将们放下了所有的偏见和坚持，转而研究起宋家军公示的俘虏处置安排。 这一看就被震惊得更加厉害，差点把江业成的教诲和遗训彻底抛诸脑后！ 公示上明确地标注着，选择退役的云中守军将会得到一笔给赏，所有的阵亡将士也会得到相应的抚恤金，但这些给赏和抚恤都是按照大周朝廷的标准来发放，与宋家军的惯用标准并不相同。 大周朝廷经过连年的战乱和天灾，国库早已空虚得入不敷出，军队的给赏和抚恤标准一降再降，如今已经低到了仅有十两银子和三十斤禀谷的地步。 退役还乡之后虽然会得到三亩良田，但免税时限仅有短短的五年！百户以上的官职才能得到十年或更多的免税时间，一般的兵卒可得不到太多的好处或照顾。 宋家军的退役标准可比朝廷丰厚了许多，阵亡的士兵可以得到三十两银子和两百斤禀谷，因伤致残的也有二十两银子和一百斤禀谷，两者都可以得到五亩良田的赏赐，并且可以终生免除赋税和徭役，直至田地的归属更换成其他人的姓名。 宋家军的现役待遇也比朝廷的更好，每月光是饷银就有三两银子，吃穿住行皆由营地负责，逢年过节还有不同的福利发放，官职越高就能得到越多的优待！ 俘虏营的云中守军都羡慕地咽了咽口水，开始转变想法思考起归顺之事，毕竟这般仁义慷慨的明主世所罕见，更别提对方还拥有所向披靡的强大战力！ 第310章 战后返家 收编之事比想象的更加顺利，大部分云中守军都同意转投宋家军的阵营。 除非是因伤致残无法再继续从军，否则谁会愿意放弃这般待遇丰厚的差事？ 解甲回乡还得养活一家老小，那点抚恤和给赏根本撑不了太久，反正英雄的美名已经拿到了手里，他们也不必为那些偏见和执念牺牲自己的下半辈子。 风羽和雷斌最终统计了一下，残存的五万俘虏中就有四万人归顺，其余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或者是厌倦战争、甘于平凡之辈。 两人负责将收编之事整顿妥当，随后便开始面向整个三晋进行招兵。 宋曦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急缺的兵源正好从本地补上。 三晋的百姓对此非常热情，摩肩接踵地跑到各地的卫所报名，宋家军的招兵待遇如此优越，便是到镇上务工都未必能有这么多的月银。 即便最后奔不出什么前程，宋元帅也不会亏待为他效忠奋战的将士。 解决完云中府的问题，宋曦便带着一众下属返回冀宁。 三晋已经成为六合山庄的领地，他得尽快接管全省的政务和军务，同时还得发布安民告示和昭罪告示，把即将在本地实施的政令措施告知所有百姓，并将永宁公主、贺家和一些三晋高官的罪行公布天下。 俗话说创业容易守成难，他打下三晋也不过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接管三晋、安排布防却耗费了近两个月。 每天都忙碌操劳、废寝忘食，恨不能在一日之内就完成好几天的公务。 待到一切忙完、三晋安稳，时间已经临近正月新年。 宋曦惦念着身怀六甲的妻子，事情一毕就快马加鞭地赶回延州，去年因为事务繁多没能与她共度生辰，今年一定得将缺失的份一起补上。 剑东和刀虹也随行左右，风羽和雷斌则继续留在三晋处理后续的事情。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十日十夜，终于赶在除夕之前回到了六合山庄。 收到消息的俞雅岚早已等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牵着儿子欢迎凯旋的丈夫。 夫妻俩柔情蜜意地诉了番衷肠，洗漱整顿之后才一起到正屋里共享晚膳。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三晋的饮食不合你的胃口？储物戒里不是准备了充足的熟食？你是不是一忙起来又忘记用膳？” 俞雅岚满脸心疼地给他夹菜舀汤，看着丈夫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有些担心。 这人每次出征都会累瘦一圈，长此以往肯定会伤及身体的根基，从今日起得给他好好补一补，不能再任由他三餐不定、起居无时。 宋曦略带讪然地摸了摸鼻子，握着妻子的柔荑安抚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出征在外难免操劳辛苦，在家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了，你大着个肚子莫要忧思伤神，我之后的饮食作息全听你安排，好不好？” 俞雅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一出门就照顾不好自己，我在家中怎能不担心？给你准备的熟食都是滋补养生的好菜，以后可不许你再这么废寝忘食，一会儿我就检查一下储物戒的库存，若是剩得太多我可不饶你！” 宋曦闻言立刻讨饶，“好岚儿，是为夫错了，日后一定按时用餐休息！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咱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千万不要气怒忧愁，以免伤了身子。” 俞雅岚一听便知道他为何宵衣旰食，原来竟是为了赶回来陪自己过生日！ 心里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担忧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柔情。 “生辰年年都能庆祝，身体却不能损伤之后再补，你的平安健康才是我最牵挂的事，就算没能一起度过年节或生辰，能够团圆的每一天也一样开心幸福！夫君，你要保重好身体，我们才能白头偕老、永远相守。” 宋曦扬起了灿烂的笑颜，满眼宠溺地将娇妻揽入了怀里。 “好，为夫一定会保重好身体，咱们都要健康平安地相守到老！” 一旁的小宋煜看了看娘亲、又望了望爹爹，抓起自己碗里的鸡腿递了上去。 “爹爹，吃鸡腿，吃饱饱就健康啦！” 宋曦目光含笑地看着懂事的儿子，夹起另一只鸡腿晃了晃。 “煜儿乖，你的鸡腿就由你自己吃完，爹爹这儿已经有一个了，冬日天寒得赶紧用餐，吃完饭爹爹就带你去放天灯。” 小宋煜欢快地点了点头，一双黑葡萄大眼明亮又扑闪。 肉窝窝的小手抓着鸡腿努力地啃食，小脚丫子也高兴得晃来晃去。 俞雅岚嘴角噙笑地看着父子俩有爱互动，一边用膳一边和丈夫说起最近的经历。 汇报情况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不舒心的事情都没有拿出来说明。 宋曦用完膳便开始照顾妻儿，眸光关切地问起先前收到的消息。 “最近还有妊娠反应吗？呕吐或者晕眩之类的情况有没有好转？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不少刺客混入了延州，你可有受伤或者是受到惊吓？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尽早告诉我，可不能默默忍耐地熬坏了自己。” 每逢他外出征战，各方势力就会折腾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刺杀、下毒、造谣或美人计，什么稀奇古怪的暗算都有人使用，不过这些魑魅魍魉并没有机会靠近自己，宋家军守卫森严也不会被人轻易突破。 秦西这边也混入了不少探子和奸细，大多数时候都会在初期就被发现，少数隐藏极深的高手却能躲过追捕，悄无声息地蛰伏下来准备伺机而动。 他这次攻占三晋影响了不少人的利益，许多外部势力都绞尽脑汁想算计他，为此还动用了深埋多年的暗桩，想从延州入手捏住他的弱点来威胁。 虽然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地失败，但他还是很担心妻子会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俞雅岚垂着眸子回想了一番，轻轻地摇了摇头。 “妊娠反应很早就结束了，现在每天都会吃一颗康复果来安胎，两个孩子都发育得非常健康，我也没有受伤或不舒服的情况。至于刺客……” 第311章 夫妻探讨 “混入延州的刺客都有些奇葩。” 俞雅岚面露无奈，似是觉得好笑、又有点厌烦。 “一个两个都能当戏班的台柱子了，什么‘卖身葬父’、‘苦肉计’、‘美男计’之类的层出不穷，我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 能够潜入秦西腹地的奸细，基本都是武功高深或城府过人，可惜行事思维太过古怪，暗算刺杀时很快就露出了破绽。 唐瑛求助成功的事似乎给了他们不一样的启发，后来的刺客大多都会假扮成凄惨无助的老百姓，不过伪装和演技还是练习得不太到家，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她识破。 显怀之后她便不再出门，需要外出处理的公务就交给八大傀儡代办。 几位女仆傀儡还会专程易容成她的样子，然后故意落单将潜藏的奸细引钓出来。 “美男计？” 宋曦的黑眸中闪过一抹不悦的冷意，揽着妻子的手臂也微微收紧了几分。 “看来是我管治得太宽容了，这些人才敢一次次挑衅生非，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延州绝不允许任何刺客或探子存在！” 秦西这几年发展得非常迅速，许多外地客商都慕名而来，六合山庄也推出了不少惠民政令，带动本地的经济和就业飞快增长。 往来的客流量一下子变多，原本固若金汤的秦西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许疏漏。 各大势力也趁机派探子潜伏进来，打着不同的名义想要一窥宋氏的底细和秘密。 虽说每逢战事都会闭关封城，但那些别有居心的奸细却不会轻易逃离，宋曦的征战大军一离开本地，各路牛鬼蛇神就会开始兴风作浪。 如今六合山庄又拿下了三晋，整个北方都让宋家攻占了大半，各方势力皆因此焦虑忧心，唯恐宋曦还会继续扩张下去，进一步蚕食他们的领地和利益。 为了对付宋氏夫妻，各大势力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哪怕计谋再烂他们也愿意尝试一番，不断地在明里暗里给宋曦和俞雅岚添堵结怨。 最近的刺杀暗算来得尤为频繁，似是在害怕一般疯狂地袭击挑衅，夫妻俩都对此非常反感，决定整治一下秦西的乱象，将所有的隐患和问题全面肃清！ 俞雅岚看了看丈夫的神色，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轻哄。 “莫要为那些腌臜小人动气，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处置他们！来多少阴谋诡计都只是枉然，咱们铜皮铁骨不惧任何暗算，全当是看猴耍戏就好。” 宋曦闻言松开了眉头，刮了刮她的鼻梁一脸宠溺。 “娘子说得对，什么美男计都是白费劲而已！我的岚儿这般深爱为夫，哪可能给那些卑鄙小人半分关注？明日我就把他们全都砍了，看谁还敢用这种肮脏的算计！” 俞雅岚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两声，粉面绯红地嗔了他一眼。 “你呀！怎么连这种不着边际的醋也吃？那些刺客和奸细根本没机会靠近我，刚有行动就会被沐阳他们抓捕归案，什么美男计、苦肉计都是在审问之时才吐露的，那些奸细完全没有实施的契机和时间。” 宋曦在她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语气带着些黏糊和幽怨。 “那些混账东西有这种想法就是不行！谁敢算计或暗害你，下场唯死一途！之后得调整一下延州的发展战略，再这么开放下去肯定还会产生其他的问题。” 延州是他们的家园所在，六合山庄的核心势力也汇聚于此，其安全保障理应设置成最严密的级别，不能为了经济发展就过度开放这个地方。 俞雅岚也有相同的想法，点了点头赞成道：“确实需要调整一下，尤其是政治功能与经济功能互相冲突的时候。延州既然已经成为咱们的大本营，侧重军政建设也是理所应当，相关的商务计划都应该陆续撤出或转移，不能让其他势力找机会渗透进来。” 六合山庄名下的各种产业足以供应延州的日常所需，其他的外地客商都必须撤离本地。 延州现在是整个西北的军政中心，对于稳固宋氏的统治具有非凡的意义。 相关的招商项目可以转移到临近的府城，每个地方都该有它独一无二的优势和作用。 达成共识的夫妻俩继续讨论了一会儿，随后又聊起一些闲适的话题。 “咱们明日一起去看望张怀民？他的伤势已经差不多要痊愈了，鸿煊先前同他接触过几次，对于这位张状元可是赞不绝口。” 俞雅岚想起了还在迎宾馆内休养的张氏夫妻，面色轻松地提议道。 现下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张怀民的到来可以为他们解决不少烦恼。 俞鸿煊曾经用辨心灵镯测试过对方，确认这位落难状元真的是一位德才兼备之人，之后的手术治疗也进行得十分用心，没费几日就跟对方成为了相谈甚欢的好友。 宋曦一听也有些惊喜，当即点头同意道：“好，明日我们就一起过去，待到见面以后再观察一番，如若合适就给他安排个职位，三晋那边还有不少缺口。” 定好了行程他们便不再谈公事，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享用着餐后水果。 姗姗来迟的俞鸿煊也加入进来，兴高采烈地向姐夫询问起三晋的见闻。 正屋里嘻嘻哈哈、欢快热烈，温馨的气氛晕染了所有人的笑容。 夜里戌时，繁星如坠，一家人又到庭院里赏玩天灯。 每个人都将自己的祈愿写到了孔明灯上，然后齐心协力地将天灯点燃升空。 山庄内无论主仆从属都一起参与其中，十几座天灯陆续飞起，场面既壮观又瑰丽。 添丁有喜，家业兴隆，幸福安康，心想事成。 暖黄的灯火承载着美好的祝福和心愿，借着银河星路直达无垠的苍穹，不知那遥远的天边是否真的有神仙佛祖，听闻凡人的祈愿会不会做出回应或允诺？ 地上的人们仰望着不断飞升的明亮，眼中都盛满了点点笑意与星光，愿望能否实现或许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温暖团聚的此时此刻，以及相依相守的每时每刻。 第312章 探望怀民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 宋曦和俞雅岚一道去了百川迎宾馆。 暂居于此的张怀民夫妻正在进行复健练习，得知主君驾临都有些紧张局促。 双方见礼之后便到花厅寒暄闲谈，顺便互相了解对方的脾性、讨论一下日后的职务安排。 “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曦面色温和地看着张怀民，一边询问一边让下属送上探望的礼物。 张怀民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谦逊而恭敬地答道：“草民的伤势已经大好，目前双手双脚都能正常活动，只是握笔之时还有些颤抖不稳，再调养几日应能恢复如常。” 宋曦见他确实状态不错，又道：“若有不适可得及时求助煊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不必客气，你既然决定投入宋氏的麾下，日后的待遇就与其他的西北官员相同，六合山庄不会亏待任何一位臣属，遇到困难或问题尽管直言。” 张怀民闻言动容不已，带着孕妻一起跪谢大恩。 “多谢元帅救助我们夫妻，此恩此义永世铭记！怀民十年寒窗略有几分薄才，今后愿为元帅大人分忧效力！” 宋曦点了点头，命人将张怀民夫妻俩扶回到座位上。 之后又谈起了一些有关时局和政事的话题，试探性地考校一下张怀民的水平。 俞雅岚也时不时插入几句，语中藏机地探问对方的观念和想法，偶尔还会关心一下唐瑛的身体情况，将一些育儿心得分享给对方。 一场茶会相谈甚欢，双方都给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临近午时几人才开心道别，相约下一次再继续畅谈聚餐。 宋曦和俞雅岚乘车返家，路上不免说起了今日的感受。 “夫君觉得张怀民如何？你打算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务？” 俞雅岚喝了杯灵泉水润润喉咙，顺手还给丈夫倒了杯热茶。 宋曦帮她将几缕碎发别到了耳后，目光含笑地应道：“张怀民学识渊博、德才兼备，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最难得的是他品行高洁、不畏强权，我准备将他安排到冀宁知府的位置上，待到历练成熟再予以更重要的职位。此人果敢聪明身具首辅之资，日后必定能有一番杰出的作为！” 张怀民的表现比预想的更加优秀，就算和辞官归乡的周复礼相比也不差什么。 对方出身寒门、体验过民间疾苦，在世俗民情方面比贵族子弟更加洞察敏锐，就任统管地方的父母官再适合不过。 俞雅岚挑着眉微微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盛赞一名文官。 “夫君居然这般看好他？现在还没有看到实际的政绩呢，你就准备重用他了？” 宋曦长臂一伸揽住了小娘子，语气宠溺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文臣比武将更容易考校，我有自信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本事。娘子不也用辨心灵镯测试过了？张怀民的命格应该相当不错？你那一脸满意的小表情可逃不过我的法眼。” 俞雅岚忍不住轻笑出声，盈盈的水眸中映着几分柔意。 “观察得真仔细！张怀民的人品和才能确实很好，以后的前程也是一片光辉灿烂。他以前是什么命格我不清楚，但从今往后肯定能成为你的股肱之臣，这永宁公主还真是给咱们留了一份惊喜的‘大礼’！” 如此能臣本应在朝堂上辅佐君王，谁曾想竟会沦落到手脚尽废的地步？ 大周的没落根源就在于此，一个弃贤用奸的皇朝还能有什么样的未来？ 宋曦闻言更加放心，略作思量决定道：“等他病愈之后先安排到光明书院进修一年，然后再上任冀宁承接知府一职，张怀民年纪尚轻、缺乏理政的经验，多磨磨性子才能更稳重一些。” 命格这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辨心灵镯反映的都是数年之内的判断。 张致远的例子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不同的际遇有时候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宋曦和俞雅岚很信赖灵镯的提醒，但也不会盲目大意地以此来断言一切。 优秀的人才也需要历练和打磨，阅历与学习才是成就人生的关键所在。 俞雅岚点点头深表赞同，“进修对于在职官员来说确有助益，不少文臣武将都变得更加务实。再过几月就有一批学子毕业，到时正好能补上三晋的急缺。” 宋曦一听非常高兴，细细地询问起相关的情况。 夫妻俩说说笑笑地返回了山庄，用过午膳才开始各自忙碌。 俞雅岚怀孕嗜睡、容易疲劳，需要午睡一会儿才能有精力理政。 宋曦倒是神采奕奕、能量充沛，安顿好妻儿便准备处理奸细的事情。 前些日子已经抓捕了不少暗探和奸细，审问调查之后尚未进行判罪惩处，宋曦现在正好接手此事，那些心怀叵测的东西当然就由他亲自料理。 宋曦到暗牢里将他们再次提审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所有的暗探和奸细都将被斩首示众，处决当日还会向广大百姓宣布他们的罪行。 整个秦西从今日起加强巡逻，闭关锁城的状态将会延缓开放，西京和延州将不再接受外地客商进驻，现有的客商也必须在一个月内撤离这两府。 但凡有人敢违抗政令、煽动暴乱，一律当成敌方奸细进行抓捕调查，整个秦西都将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肃清行动，将外部势力安插的暗桩和探子尽数清剿！ 西北的其他几省也得跟上步伐，各自封锁城池清理内部的蛀虫，本次行动关乎到各地官员的政绩，如若处理不当必会影响他们日后的升迁。 宋曦的铁令席卷了整个西北，麾下的地盘皆因此震荡不已，行动的结果也十分喜人，最后不仅清理出大量的暗探和奸细，同时也震慑了虎视眈眈的各大势力。 秦西再次竖起了铜墙铁壁，整个延州的治安都变得清明无比。 本地的百姓甚至学会了不少甄别之法，遇到可疑之人就按官府的教导进行试探和调查，发现奸细可以悄悄到官府检举报信，一经确认还会得到丰厚的赏金奖励。 外部的暗探和奸细没了能够生存的土壤，只能灰头土脸地躲在秦西之外咬牙切齿。 各方势力也对宋曦更加忌惮，一边焦虑烦恼地提升防御力量，一边斟酌着对付宋氏夫妻的阴谋诡计。 第313章 皇帝驾崩 新年伊始，正月佳节。 俞雅岚一家开开心心地过了个团圆温馨的大年。 正月初一刚好是俞雅岚姐弟俩的生辰，因此这个年节除了辞旧迎新的喜庆之外，还多了几分祝贺添寿的热闹。 宋曦给娇妻送了一支亲手雕刻的芙蓉玉簪，另外还和小团子一起制作了一个品相不错的生日蛋糕。 俞鸿煊那儿就比较容易打发，一箱新鲜有趣的话本子就能让他眉开眼笑。 一家人简单和乐地度过了美好的一天，夜里同山庄的仆从们一道观赏烟花爆竹，缤纷的喧闹声与笑容交织错落，年复一年的相伴相守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每逢年节，西北的官府都会例行休沐五天，到了大年初五就得回到府衙处理公务。 宋曦和俞雅岚则更加忙碌，初三一早便进入书房开始问询各地的近况。 剑东今早正好收到了京城的消息，整理妥当之后立即向两位主子汇报。 “沁园茶馆的暗卫们发来密报，京城的夺嫡战争已经彻底结束。二皇子于不久之前发动了宫变，贺丞相协同羽林卫统领一起率兵镇压，双方都以为胜券在握，哪知禁宫统领和羽林卫统领竟然临阵倒戈！” “三皇子在关键时刻杀了出来，带着两位统领一起拿下了反贼，二皇子与贺丞相都在争斗过程中‘意外’被杀，郑皇后以及贺贵妃也在宫变当夜就被老皇帝亲自赐死！聋哑痴傻的五皇子无人照顾，没过两日便失足溺死在荷花塘中。” “老皇帝撑着最后一口气，下旨将郑、贺两家迅速抄斩，他们的心腹党羽也没能逃脱，京城一夜之间就崩塌了十几个权门世家！” “根据探子们送来的最新消息，老皇帝已经于五日之前驾崩，临死的前一日颁布了传位诏书，将救驾有功的三皇子立为大周的储君，待到正月十五便会正式登基继位。” 剑东的话音刚落，书房内就莫名微妙地静默了一瞬。 喜庆的年节里突闻这样的消息，哪怕早有预料也仍是感觉震惊不已。 所幸最后的结局还算合乎他们心意，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手刃仇人。 “便宜他们了。” 宋曦神色冰冷地说道，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可惜与憎恶。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不明，不知该如何回应的剑东只得在一旁安静待命。 俞雅岚握住了丈夫的手，眉眼温柔地安抚道：“人生哪可能事事顺意？终归是会有一些无暇顾及的时候。反正狗皇帝已经命殒黄泉，没了管束与智谋的三皇子不足为惧，贺家和郑家都已自食恶果，爹娘他们也能真正安息了。” 她知道宋曦是在介怀无法亲手报仇，将贺家、郑家和老皇帝统统送下地狱。 可事发之时他正在三晋征战奔波，对于京城的局势难免鞭长莫及。 宋家的暗卫只能悄悄推波助澜，将各大势力的谋算都往歧路上引导，只可惜最后到底还是如了狗皇帝的意，被他将装病蛰伏的三皇子顺利地送上了尊位。 宋曦原本并不在乎继位者是谁，但一想到狗皇帝因为计谋得逞而含笑离世，他又觉得有些气闷和不快。 剑东这会儿也明白了主子的心情，连忙出言补充道：“主子，您放心！狗皇帝其实是在惊恐恼怒的情况下猝然死去的，潜伏宫内的雷七用幻颜丹变化成您的模样，趁着夜深人静将狗皇帝恐吓了一番！狗皇帝得知是您在暗中设计安排，甚至还偷偷与三皇子交易合作，当天夜里便气得病发呕血，次日一早连遗言都没说完，痛苦万分地就这么去了！” 宋曦并未给京城的暗卫们安排过这样的计划，一切都是雷七个人的擅自行动。 他一直潜伏宫中监视着皇帝的动向，防止任何人破坏宋家的部署和谋算。 见到狗皇帝一副稳操胜券、万事顺心的样子，他便觉得气恼不甘、郁闷不快！ 宋家全族都在愤恨与无助中悲惨枉死，凭什么狗皇帝却能因为心愿得偿而含笑九泉？ 雷七灵光一闪动了点捣乱的心思，直接利用丹药换脸伪装成宋曦的模样，反正大事已成、仇人也悉数伏诛，狗皇帝就算出什么问题也碍不着大局。 他将宋家与三皇子的交易和盘托出，言语之间还讥讽武氏皇族愚蠢无知，狗皇帝被他刺激得气血逆流，本就奄奄一息的身体立刻出现了灰败与死气！ 雷七见状有些心虚和害怕，事后主动向暗卫首领们认错领罚。 剑东和刀虹顾念他年轻气盛，给了个不轻不重的惩罚便将事情就此翻篇。 “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之后替我给雷七发一份赏。不过擅作主张一事不可提倡，雷七还得好好磨炼一下性子。” 宋曦眉眼舒展、心情转好，方才严肃不悦的俊颜上闪过一丝笑意。 俞雅岚一看也放心下来，转而询问起其他的事。 “京城的消息只有这些？别的地方可有什么异动？” 剑东仔细地回想了一番，谨慎斟酌地回禀道：“京城的密报目前仅提到这些，其余地方倒是没有太大的异动，各地的诸侯或藩王还是老样子，汲汲营营地招兵买马、扩张麾下的势力。鞑靼那边倒是有些异常和奇怪，相比往常似乎安静了许多，调兵遣将也比从前更频繁，暗探猜测可能是有出兵征伐的打算。” 宋曦闻言蹙眉沉思，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鞑子恐怕是想趁虚而入进攻北方，而且此番动作很可能会是一场大规模战争！京城正处于权力交接的脆弱时刻，宫变闹剧又让北直隶的兵力过分集中，现下的边境布防应该非常松散，不出二月也许就会传来敌国扣边的战报。” 俞雅岚心下一紧面露担忧，拉着丈夫的手微微发白。 “你是不是打算出兵北方？可京城那边的情况还一团混乱，五大营和羽林卫也有几十万兵马，若是贸然前去……” 宋曦将她揽入了怀里，语气柔和地轻哄道：“别担心，我现在只是预测一下情况，若是北直隶安稳我便不会出战，但若鞑靼大军真的进攻京城，我们哪怕偏安一隅也无法独善其身。” 第314章 心中顾虑 形势与道理俞雅岚都懂，但她还是忍不住焦虑忧心。 京城的夺嫡战争已经落下帷幕，内乱的局势将会渐趋平稳。 待到三皇子顺利登基为帝，朝堂内外的权势自会被他归拢掌控，北直隶又坐拥着五十万兵马，届时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无法预料。 虽说宋曦早已与三皇子达成协议，以宋家的暗中相助帮对方谋划争位，待到三皇子正式登基，就得为宋昊苍父子翻案正名。 可约定之时宋曦尚未攻入三晋，双方的矛盾对立也不如今日这般紧张，三皇子生性狡猾、贪婪冒进，若是毁约反口又该如何是好？ 哪个皇帝能容忍一个强势的藩王栖息在侧？京中说不定都已设下了无数天罗地网！ 还有一直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利的鞑靼，接下来也必然会倾尽全力背水一战。 如果这两方人马突然联合起来，宋曦岂不是要面对未知的危险和夹击？ 远征的一方总是更加吃亏一些，毕竟后勤补给容易成为拖累和弱点，具有主场优势的三皇子还真有几分胜算，集合京畿之力确实能与宋氏抗衡一番。 想要同时击败鞑靼和朝廷的大军，唯一能确保胜利的办法就是动用火炮，可宋曦和俞雅岚都不太愿意滥用火器，单靠冷兵器战争又需要进行缜密的策划和部署。 眼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夫妻俩能做到的准备十分有限。 准备不足就意味着变数增多，向来习惯谋定而后动的俞雅岚更加慌乱。 宋曦听完妻子的分析，清俊的容颜上露出了几分无奈。 “好岚儿，你这是关心则乱呐。我何时说过会马上出兵？若要征战我也肯定是捕食螳螂的黄雀，不可能让任何人占了坐收渔利的便宜！这段时间我会命人抓紧练兵备战，但具体安排还得观望京城的形势来定，先让鞑靼和三皇子决出个胜负结果，之后才是我们宋家大军正式登场的时候。” “你的顾虑我都有办法解决，你的担心最后都不会发生，这次我会做好最周全的安排，让你和孩子安稳泰然地等着我归来！” 其实心有忧虑的何止是俞雅岚，宋曦心里也有不同的担忧。 每逢他率领大军外出征战，西北就会陷入防守削弱的状态，各方势力不会放过难得的机会，各种试探和挑衅之事层出不穷。 尤其秦西、陇西和西番都与蜀地接壤，一直厉兵秣马的华阳候哪可能无动于衷？ 若非碍于神武大炮之威无法应对，恐怕他们早就趁虚而入攻向西北。 宋家会在每个边塞关卡安置两门大炮，为的就是弥补兵力调遣带来的连锁问题，各大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一神秘杀器哪日就会轰向自己的头顶。 可动武不行也还有其他的手段，俞氏一个弱质女流不可能毫无破绽，各地王侯都为此绞尽脑汁，无论办法优劣都不吝尝试一二。 目前为止尚未有人谋算成功，但宋曦却十分担心妻儿的处境。 真要出战也得先保障延州安全无虞，不能让山庄内的妻儿面临一丝一毫的威胁。 俞雅岚闻言放心了许多，得知丈夫的想法又忍不住轻笑着打趣。 “还说我关心则乱呢，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伤不到我，真有什么意外我就躲到空间里去！煜儿也不会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有白狼和八大傀儡守护着，我们母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互相关心的夫妻俩就这么说服了对方，之后相视而笑放下了那些担忧。 两人柔情蜜意地拥抱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后续的安排。 “爹爹、娘亲，吃点心啦！” 小团子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来，可爱的小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身后的碧云还端着不少热茶糕点，一看便知是刚刚出炉的新鲜吃食。 “两位主子福安，小公子做完学业有些饿了，吩咐奴婢准备一些茶水点心，之后说是想和主子们一起享用，奴婢便将东西送过来这头。” 小团子乐呵呵地补充了几句：“娘亲和小宝宝要多吃一点，还有爹爹也要吃饱饱才健康！” 宋曦笑容满面地将儿子抱了起来，语气赞赏地夸奖道：“煜儿真乖！吃点心也不忘和爹爹、娘亲分享，咱们煜儿一定会是个好哥哥，以后要多多帮娘亲照顾弟弟妹妹们，好吗？” 小团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双黑葡萄大眼中满是闪亮。 “好！我要带弟弟妹妹学习读书，还有吃饭吃点心，还要带他们去玩，跟白白、虎虎还有雷雷一起玩！” 紧随其后的白狼和小白虎听到他的说话，不由轻呜了两声以示回应。 正在暖炉边缩脖子假寐的海东青也睁开了眼睛，一边咕咕着一边凑了过来。 小白虎是宋煜周岁时得到的生辰礼物，白狼已经用灵力给它开智通窍，现在算是小团子的守护灵兽，虽然没有任何法力或神通，但实战能力却非常强悍。 俞雅岚特意让小白虎陪伴儿子成长，以免孩子缺乏玩伴会感到孤单无趣。 守护灵兽还能随时保护儿子的安全，防止无暇顾及时出现什么意外或伤害。 “它们仨的朝食喂过了吗？这会儿怎么集体跑到书房来了？” 碧云见状回想了一下，面带微笑地回禀道：“已经喂过了，这会儿肯定还没有消化完呢，下回再喂应该是未时左右，白狼和小白虎都是跟着小公子进来的，雷霆好像一直待在这儿呢。” 俞雅岚转头看向了海东青，轻抚它的脑袋笑骂道：“你还挺擅长潜伏？我进来这么久都没注意到你，下次可不能这么靠近暖炉了，当心火势一变就烧到你的羽毛！” 海东青雷霆认错态度良好，人性化地点点头表示不会再犯，随后又将毛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咕咕咕地说了一通鹰言鹰语，似是在讨好美丽温柔的女主人。 宋曦大掌一挥将它拍到了一边，略带嫌弃地驱赶道：“去去去！找你自己的媳妇儿去！老大个鹰了还黏黏糊糊，不许搁这儿撒娇耍赖！” 第315章 仇怨皆了 雷霆满脸委屈地缩了缩脖子，咕咕了两声又悄悄地挪到小主子身边。 一双琉璃般的鹰瞳里水光闪闪，惹得小团子连忙拍拍它的翅膀安慰。 “雷雷不哭嗷，要坚强起来，厨房里还有一点猪肉脯，等会儿全部都给你吃。” 雷霆一听立即得意开怀，兴奋地咕咕着将脑袋蹭了蹭小团子的脸，方才的佯装可怜已经讨到了便宜，接下来又能享受一次加餐服务。 俞雅岚见此有些忍俊不禁，看向丈夫调侃道：“看看这似曾相识的小表情，我好像在某人身上也看到过呢。” 宋曦可不承认自己会跟这只蠢鹰一般，“它都让你们惯坏了，动不动就博同情、讨好处，以后可不能再额外给它加餐，继续胖下去可就没法起飞了。” 雷霆也是开过灵智的鹰王，理解人类的话语没什么问题。 听到主人嫌弃它肥胖贪吃，身为神鹰之首的它非常不服气。 一米多高的鹰体矫健地跃上了窗台，展翼高飞在山庄上空盘旋了两圈，高亢的鹰唳声响彻山头，引得临近的同伴回应附和。 翱翔的身姿雄健优雅，宛如王者一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雷霆展示完自己的身材和能力，便飞回书房准备向主人讨赏，可帅气的鹰爪还没有迈入屋内，锐利的鹰瞳就发现大家已经不知所踪。 高大的雄鹰满眼错愕，转着脑袋疑惑地搜索着几位主人的去向。 碧云端着一小盆猪肉脯走来，放到它跟前解释道：“几位主子都到祠堂里去了，暂时没空陪你玩耍逗趣，这些是你今天的加餐，吃完之后自己找个地方消化。” 雷霆见状眼睛一亮，当即把英姿无人欣赏的郁闷抛到了脑后，它抓起食盆就直接飞回鹰巢，准备偷偷享用这份偶得的美味。 白狼和小白虎的食谱同它略有交叉，可不能让那两个家伙跟自己抢食！ 另一边，宋家祠堂内。 宋曦和俞雅岚正带着儿子敬香祭祖，喜悦而感慨地将京城的消息禀告父母亲人。 这次的祭祀比较匆忙简单，主要是想将仇人全部身亡、家中再添人丁的喜事正式报告给他们，接下来夫妻俩会努力为宋氏翻案正名，关于日后的规划他们也大致地说明了一下。 大仇得报的宋曦眉眼温和，心中的郁结至此彻底消散。 往后余生他会好好地守住妻儿和家园，至于逐鹿天下则视乎具体的情况和发展来定。 若能鲤跃龙门成就霸业，他自会将苍生与社稷背负到肩上，若是注定偏安一隅宏愿难偿，他也不会郁郁寡欢、偏执愤恨，甚至因此扭曲了心性和初衷。 自身的潜龙命格他已经从妻子那儿听闻，对此倒没有什么自鸣得意或骄傲狂妄的情绪，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掌控在自己手里，想要有所成就首先得付出大量的努力和坚持。 气运命格之说虚无缥缈，可以作为参考却不能过分依赖。 人定胜天才是最永恒的真理，他想得到什么都会靠自身的能力去争取！ 祭祖活动结束后，夫妻俩带着儿子到庭院休息玩耍。 宋曦看着活泼开朗的小团子，心里不由缅怀起逝去的亲人和童年。 “我小时候比煜儿还顽皮，成天上蹿下跳地没个安宁，上午能爬到树上将鸟窝全掏干净，下午就能跟邻居的孩童们打架比武。” “每回归家都弄得灰头土脸，气得大哥总想拿家法整治我一顿，那时我爹已经到西北戍守边疆，家里能管束我的也就只有大哥了。” “我知道娘和祖母最是心软，所以每次挨打我都会嚎得特别大声，她们一听到声音就会出来劝说调解，大哥的火气还没消又被整得无奈跳脚。” 男人的黑眸中有一丝水光闪过，清俊的面容上却始终挂着温柔与笑颜。 “大哥拿我没辙又考虑起其他的惩罚，怕我在外头玩野了会长成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之后便开始给我布置许多功课，各种文武师傅都请了有七八人之多。” “刚开始我还不太情愿学习，觉得书本太沉闷、武师傅太凶，大哥便给我讲述了爹和祖父的事迹，将那金戈铁马的战场形容得如同神话一般精彩！” “男孩儿嘛，总是容易生出一些英雄情结，幻想自己哪日也能执剑沙场、行侠仗义，将所有入侵国土的敌人统统赶跑！听到宋家有那般厉害的传承和使命，我当时就转变观念同意读书习武，为了早点奔赴战场帮上父兄的忙，每日还鸡鸣而起、学得废寝忘食。” “常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不到十一岁我就能正式出师，几位文武师傅都夸赞我天赋异禀，家中的亲人也为我感到骄傲和高兴。” “我那会儿年少气盛、自命不凡，想着出师了就能到西北和爹并肩作战，可所有的亲人都不准我任性冒险，怕我性子不定、得意忘形，上了战场会因为疏忽大意而犯下致命失误。” “大哥见我失落难过，将文武师傅送走后又请来了几人，我的学习内容也开始向更高层面进展，父兄都承诺等我年满十五就可以到西北试一试能耐。” “得了准信我便欢喜不已，继续发奋努力地修习武功和兵法，心里一直抱着杀敌卫国的梦想，无论新师傅提出什么考验也都尽力去完成，可惜世事总是无法尽如人意，年少时的愿望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那年，我十二岁，大哥十五岁。西北的战事忽然告急，鞑靼大军来势汹汹，大哥和几位武将奉旨前往战场支援，这一去便没什么机会再归家团圆，只有成亲之时才匆匆回来了一趟。” “大哥临行前的那日，无缘无故地就将家中的几位师傅尽数遣散，之后还将我带去了祠堂，千叮万嘱要我隐藏所有的武功和学识，未到紧急时刻不得将本事显露在人前。” “我那时已经读了不少史书和兵法，知道宋家应该是功高震主、引来了皇帝的忌惮，虽然内心有许多委屈和不甘，为了守护家族还是同意将本领隐藏起来。宋家武将辈出太过惹眼招摇，若是连我也显露出天赋和能力，或许满门抄斩的圣旨明日就会降临！” 第316章 缅怀至亲 宋曦垂着眸子停顿了一会儿，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待在家中做个清闲之人，明面上帮着祖母打理庶务和产业，暗地里则继续读书习武、游学四方。宋家的暗卫营在那几年间扩大了三倍，不少赚钱的产业也陆续向祖地那边转移。” “每逢年节我都会代替父兄参加皇宫的年宴，一边警惕着皇帝的言行和试探，一边伪装成平庸无能同权官们应付周旋。” “武宗旻的忌惮就像是一把高悬于头顶的利剑，日日夜夜地煎熬着家中所有人的心神，我有时也会生出一些质疑与愤恨，为列祖列宗的牺牲和父兄的奉献感到不值……”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便开始翻涌沸腾，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心中的怒火与憎恨仍是难以彻底平息！ 之后的悲惨夫妻俩都亲身经历过，宋曦并不想再提起那些令人痛苦的过往。 今生亲缘浅薄、长辈俱亡，短暂的相处时光里还是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他想和妻子分享也是这些开心的事情，至于痛苦的那部分就让它慢慢沉淀到心底。 “十五岁那年，我曾偷偷跑到西北前线与他们见了一面，爹和大哥都让我吓得不轻，差点抄起兵器将我教训一顿，最后还是靠娘和祖母的书信替我求情，他们才勉为其难地放过我一回。” “我那时可是专程去援助他们的，随行的队伍都带着好几车粮草和药材，为了将那些补给顺利地运到西北，我还特意调动了暗卫营的力量。宋家的所有产出都让我薅了个干净，接下来的一年家中都是粗茶淡饭地应付温饱，不少签了活契的下仆还以为宋家要垮，不断地找各种理由想要解契逃离……” “我也是没办法啊！谁让狗皇帝和兵部、户部拉扯拖延呢，西北的宋家军都快要撑不住了，我只能冒险筹粮帮父兄度过难关。” “我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事实上在西北的那几日过得非常充实开心！我和父兄已有许多年没见，有机会团圆当然要好好把握和享受！” “我记得爹很喜欢城东酒肆的状元红，那次去西北我就给他带了几坛子，爹一喝醉就开始念叨我娘的名字，拉着我啰啰嗦嗦地问个没完。” “大哥也很有意思！拍着我的肩膀夸得天花乱坠，一会儿说是‘二弟长大了、如此懂事为兄很欣慰’，一会儿又满脸担心地训我不该任性冒险。他俩的酒量比我预估的还差，半坛子黄汤下肚就开始颠三倒四了。” 开心的回忆涌上了心头，随之而来的却是遗憾和伤感。 宋曦眨了眨眼按下泪意与酸楚，喉间的更咽也悄悄地吞入了心房。 之后的故事他没有再讲，但身旁的倾听者却能想象得到他们相处的模样。 团圆对于戍边守将来说是最难得的幸福，哪怕只有片刻的相聚也是足以回味一生的美好。 俞雅岚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微红的水眸中带着几许怀念和痛惜，轻抿的唇角却挂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她也想起了在侯府度过的那些日子，以及宋母和老夫人温和慈爱的关心。 她们都是这封建异世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偏偏最后却没能得到一个善终的结局。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早早离京，后悔没能帮助宋家人度过死劫。 身上明明怀揣着那般强大的辅助，最想做到的事情、最想挽救的人，她一个也没能抓住。 宋曦深深地调整了呼吸，将汹涌的情绪稍稍平复。 回过神来才感觉到妻子的难过，胸膛的衣衫都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岚儿，你别哭，可是我说错什么惹你伤心了？怀着孩子不宜大喜大悲，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只管倾诉出来，不管什么麻烦我都能替你解决，千万不能忧思过度伤到了身子。” 男人手忙脚乱地替她抹去眼泪，干燥的大掌轻缓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轻哄如甘霖一般舒怀，没过多久俞雅岚就止住了伤感。 她摇了摇头靠在丈夫怀里，嗓音还略微有点颤抖和更咽。 “我没事，只是想起爹娘祖母就有些难过，心里一时没忍住情绪。以后我们都要好好地守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开彼此！繁华人间或是碧落黄泉，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宋曦紧了紧相拥的臂膀，虔诚而坚定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好！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地相守到老，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分开我们！岚儿，你也是我的归宿、我的心魂、我生生世世都要牢牢守护的幸福！往后不能再独自难过硬扛，所有的喜怒哀乐我们共同分担。” 夫妻俩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过了许久他们才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两人手牵着手正准备返回屋里，一转头却见宝贝儿子正在一旁悄悄抹泪。 疏忽大意的夫妻俩连忙给小团子擦泪，一边轻哄一边柔声地询问他为什么伤心难过。 小团子一手一边地拉住了爹娘，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哀伤。 “爹爹娘亲不要哭，你们哭了我也想哭，祖父和伯伯他们也会在天上哭……” 看来这孩子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见他们伤心落泪才会共情难过。 俞雅岚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软发，满眼温柔地安抚道：“爹爹和娘亲都不哭了，煜儿也不要伤心了，咱们以后都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天上的祖父和伯伯他们才会放心。” 宋曦也拉紧了小团子的手，刮刮他的脸蛋轻笑道：“煜儿真乖，都学会安慰爹娘了，咱们现在都不要难过了，一起去吃晚膳，然后放漂亮的烟花，好吗？” 小宋煜扬起小脸点了点头，哀伤的小表情立即转换成软萌的笑颜。 “好！去吃饭饭，然后放烟花，还有放天灯，要把愿望写在上面给祖父和伯伯看，告诉祖母和曾祖母，煜儿又长大啦！明年还有弟弟一起！” 宋曦眸光含笑地将他抱起，牵着妻子一起向正院走去，“好，都依你。” 一家三口沿着庭院游廊徐徐走远，过往的悲伤和痛苦都被他们留在了原地。 或许哪日还会再回首忆起，但那时的他们肯定能够坚强地面对。 美好的记忆将在岁月中熠熠生辉，就如那些逝去的人事一般永垂不朽。 第317章 新帝登基 初五一早，辰时三刻。 宋曦召集一众文臣武将开会议事。 鞑靼大军有了异乎寻常的行动，六合山庄也得抓紧时间进行部署和备战。 休沐结束的官员和将士们再次忙碌起来，按照命令启动一项项军政计划。 此番战事将与以往大不相同，涉及的地域之广阔、形势之复杂、后果之难料，皆是历史之最。 宋曦想要趁此机会一举歼灭鞑靼，让这个横行云川数百年的异民族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当然歼灭宿敌并不意味着大肆屠戮，消灭其皇权与武装力量、将异族同化为国民，才是此次征战的终极目标。 西北的宋家军都有些热血沸腾，积极主动地配合着练兵备战，他们心里有一种预感，再过不久将会亲身见证史无前例的英雄伟业！ 所有文臣也无法处之泰然，内心激动地翘首期盼，如若宋曦真的能击溃鞑靼、入主京城，那么宋氏的逐鹿大业就等于完成了一半！ 京城对于各方势力来说都有着非凡的意义，丧失国都就意味着皇朝将亡，而攻占国都者却能证明自身的强大。 在群雄逐鹿的乱世里，先占国都者往往能赢得更大的胜算，宋曦占据地理优势可以近水楼台，但面临的风险和危机也比往常更严峻。 各方诸侯王爵不可能放任他占领北方，日后必将袭来无数的阴谋和暗算，新帝的行事想法也暂不了解，众人只能静观其变地等待着局势明朗。 西北的异动外界毫无所察，各方势力都聚焦于新帝的登基。 武仲文蛰伏数年才得到今日的胜利，未来将会如何治国、对于各路叛军有什么打算，所有势力都在拭目以待。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武氏皇朝第十六位皇帝武仲文于京城登基，年号隆和。 新帝正式登基后，将生母魏淑妃尊为皇太后，又将外祖父魏光启从兵部尚书提拔为丞相，舅舅魏东升则赐予承恩公之爵位，世袭罔替、五代而降。 魏家因此鸡犬升天，一跃成为大周最强势的家族，武仲文的追随者们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赏，整个朝堂都被新帝的势力清洗了一遍。 由于武仲文的皇子妃出身较低，娘家无法给新帝太多的助力，所以最后就只能被封为皇贵妃，作为补偿娘家受封了一个较低的爵位。 新帝母子俩和魏家人商量之后，决定将庆国公府的嫡孙女乔月娶为东宫皇后，刚正而中立的庆国公就此加入皇室的阵营，极其被动地与武仲文母子绑在了一起。 春风得意的魏太后强势又张扬，没过几日便开始给新帝张罗选秀之事，朝中的权官勋贵都得献上适龄的女儿，如有违抗就会立即被魏家人弹劾打压。 新帝刚登基非常需要稳固大权，选秀联姻正是最简单有效的拉拢手段。 有些人倒是愿意与皇帝结亲攀附，想要借着女儿得宠将自己的职位再往上走走。 而不愿意的也只能含泪领命，再如何憋屈他们也不想成为新帝杀鸡儆猴的靶子。 作为宋曦的母族势力，威远侯府也进入了魏太后的视野。 章家这些年侥幸逃过了夺嫡的漩涡，现在却无法再逃避新帝的拉拢。 “皇儿，这威远侯府就剩下个二房嫡女，你看要不要将她纳入后宫？” 魏太后一边打量着张若菲的画像，一边笑着询问儿子的意见。 隆和帝探着脑袋看了几眼，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模样还行，就……封她为德妃，份位太低也不好向章家交代，日后跟宋曦周旋总得有点话头。长房的章大姑娘不是正好嫁进了乔家？朕与宋曦看来是注定要做亲戚。” 说罢，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威远侯府的利用价值也就仅限于此，更多的助益还需看日后如何谋划。 想要对付宋曦这种反骨的巨头，首先就得成为他的“姻亲朋友”，隆和帝准备将威远侯府牢牢地攥在手里，待到时机成熟再利用章家给其致命一击！ 魏太后也很清楚儿子的打算，对此她可是非常赞成，只是一想起几年前的情况，她又担心事情可能没有预想的那般顺利。 “章家当初没怎么出力救人，你父皇还因章天焕的失言而决定铲除宋家，宋曦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真能愿意同章家人继续来往？若是宋曦对威远侯府不理不睬，那咱们的谋划岂不是完全白费？” 宋家当年被满门抄斩，身为姻亲的威远侯府却只是袖手旁观，宋母章明颖死在了贺家人的手上，作为父亲的章天焕也不曾为她讨过任何公道。 元丰帝给宋氏扣了个莫须有的污名，章家没有一人愿意为其洗刷冤屈，宋曦孤身救父绝望痛苦，威远侯府也没有半分施以援手的举动。 如此冷漠势利的外祖谁会不记恨？没见宋曦与章家都没有丝毫联络么？ 想要利用章家慢慢地算计宋曦，对方若不顾亲情人伦又该如何出招？ 隆和帝闻言挑了挑眉，面上仍是一派自信轻松。 “母后，您就放心！宋曦肯定会接招的。章家再差也是他的母族，章天焕再如何有错他也没资格指责，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他敢枉顾亲族就是忤逆不孝！宋曦就算为着自己的名声和颜面，也绝对不会光明正大地厌憎自己的外祖父，咱们肯定能找到施展计划的空子，威远侯府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实在不行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宋曦不是很在乎定北侯的清名么？咱们可以捏着这事儿再和他交易几次，朕就不信他真能无动于衷、毫无破绽。” 魏太后一听放心了许多，一脸满意地微笑道：“你有成算我就安心了，区区一个乱臣贼子又如何能与你相争？待到将宋曦送入黄泉，咱们就能将西北完整地收复回来，京城的权官勋贵也不会再冷嘲热讽，以为你是靠着捡漏才得了大周的天下，宋氏这些年肯定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到时国库也能好好地充盈一番！” 这话说得有些过度自负，仿佛明日就能将宋曦的一切全盘接收。 靠谱的对付策略都还没拟定，隆和帝母子就开始做起了渔翁得利的春秋大梦。 －－－－－－题外话－－－－－－ 【关于皇帝的年号和庙号】： 在古代故事中，写明“xx十年”之类的时候，这个xx其实是皇帝在位时期的年号，百姓有时就习惯称他xx帝。xx十年就是指这位皇帝登基的第十年，民间通常就是这么计算时间的。 比如清朝的康熙皇帝，他是8岁的时候登基的，那么他登基的那一年就是康熙元年，第二年就是康熙二年，以此类推。而在康熙皇帝死了之后，他的庙号是“圣祖”，史书上就会称他“清圣祖”。 第318章 联姻试探 隆和帝有些不太高兴，面色怫然地质问道：“是谁到您跟前胡言乱语？朕的继位可是由父皇御笔钦点！若非贺家和郑家横行霸道，朕早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又何必假装受伤、憋屈隐忍，顶着‘命不久矣’的虚弱之名蛰伏起来？传位的诏书几年前就已经拟好，朕能顺利登基就证明了天命所归！若有谁人胆敢猜疑造谣，朕定诛他九族、严惩不贷！” 那年的秋猎围场，父皇命他和母妃一起做了场大戏。 贺家和郑家都想借着围猎铲除异己，父皇就提前让他假装遇袭重伤，以此躲避即将发生的风波和阴谋。 返回京城后又故意传出伤重难治、命不久矣的消息，收买太医蒙蔽郑、贺两家的探查和监视，在朝野大众眼里也暂时失去了争储的筹码。 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安静隐忍地藏在暗处，悄悄积聚实力等待父皇的传召和命令。 好不容易等来奸佞伏诛、云开见日的胜利，结果竟然还有人敢质疑他是靠着捡漏才得以登基？！ 隆和帝心里非常恼怒，深觉自己对这帮旧臣遗老还是太过仁慈！ 他知道自己并非父皇心中最喜爱的儿子，也明白中选储君乃是因为父皇想要铲除郑贺两家。 即便如此又有何妨？最终能登上皇位的只有他武仲文一人！ 他蛰伏数年也并非被动傻等，为了夺下江山也付出了不少辛苦和努力，那些倚老卖老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嘲讽他？真当他是个侥幸得势、昏庸无能的草包不成？！ 魏太后见状暗呼不好，连忙改口安抚道：“皇儿莫要动气，都是母后口无遮拦，不该提起那些不识相的东西！你现在根基未稳不宜轻举妄动，处置他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待到日后做出了成绩，那帮老东西也不敢再贸然看轻你！” 知子莫若母，她一见这情况就怕儿子冲动行事，过去几年也有过险些暴露的时候，多亏宋曦的势力帮忙遮掩扫尾、出谋划策，她们母子才能平安顺利地躲过一次次危机。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宋曦确实是个智勇双全的狠角，可惜不能为她们母子所用，从前的相助也变成了她们忌惮对方的理由。 隆和帝缓了缓神色，压下不悦谈起其他的话题。 “再过几日便是儿子的大婚，母后给西北那边发张请帖，纳妃的圣旨明日就会颁下，邀请宋曦来观礼也算合情合理。” 魏太后惊讶不已，蹙着眉头迟疑道：“这是不是太抬举他了？宋曦不过是个乱臣贼子，哪里有资格收咱们皇族的喜帖？依他的行事恐怕也不会亲自前来，京城可不是任由他来去自如的地方！” 隆和帝灌了杯茶水润润喉咙，无甚表情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他来或不来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知道消息后会有什么动作。朕将威远侯府的小女儿纳入宫内，宋曦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此番意在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看看这位占领西北的山大王对于朕和威远侯府都有些什么样的想法。” 宋曦是个聪明之人，收到喜帖当然不会草率进京。 只是隆和帝很想知道，这位昔日的“盟友”到底有没有将他视为自己的君主。 若是宋氏懂得见好就收，那他倒是不介意让对方得个善终，但若宋曦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那他就能以此为借口向对方发动反击！ 魏太后也明白了儿子的打算，点点头答应道：“行，这事儿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当漂亮，保准让宋贼挑不出错儿来。” …… 翌日下午，威远侯府。 领了赐婚圣旨的章天焕错愕不已，皱着眉头在正堂内沉思半饷。 章家的老老少少也聚集到一起，各怀心思地猜测着新帝的目的。 感觉天降喜讯的章二爷满面红光，望着老父亲兴奋道：“爹，这是好事啊！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菲姐儿若能嫁入皇家，日后京中就没人再敢看扁侯府！咱们也不必担忧圣上会清算抄家，日日提心吊胆唯恐受到那逆贼的牵连，待到菲姐儿生下得宠的小皇子，章家就能风光荣耀地再辉煌百年！” 他还真没想到人生能有这样的转折，一道圣旨就解决了章家数年来的烦恼。 他的女儿一跃成为地位尊贵的四妃，自己也成了年轻皇帝的“岳丈”之一。 原本还在为下半辈子的生活发愁，现在他可比身为世子的大哥更加荣耀！ 章二爷春风得意地睨了眼兄长，眉眼间的骄傲自满溢于言表。 世子夫人章杨氏拉长了一张脸，语气尖酸地泼冷水：“二弟，这场婚事是福是祸都不一定呢，谁知道皇上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咱们章家被个逆贼牵连已是如履薄冰，若是再成为皇室与西北较量的棋子，日后恐怕是要落得个下场凄凉！菲姐儿入宫后千万要记得谨言慎行，切不可中了算计将侯府拖入泥潭之中！” 哼！章若菲那个小蹄子哪里比得上她的女儿？偏偏踩中时运得了这样的机缘！ 早知道她就不将若芸这么快嫁出去，区区的庆国公府哪里比得上皇室尊贵？ 都怪宋曦那个逆贼，耽误她的女儿还连累了侯府，自己在西北称王称霸，对于外祖家的困境却视若无睹！ 章若菲不卑不亢地看向了她，清高的面容上一派镇定。 “多谢大伯母提点，若菲会谨记您的教诲，入宫之后一定好好地伺候皇上，帮助侯府在京城站稳脚跟。听说芸姐姐郁结成疾已久，不如趁着办喜事将她请回家中，一家人团圆喜乐地热闹一番，说不定还能为她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定北侯府抄家灭族后不过半年，章杨氏便急急忙忙地将章若芸嫁给了乔筠。 对方是庆国公府的嫡三公子，因为体弱多病一直被家人疼惜保护。 这场联姻其实是利益交换，说是成亲实为冲喜，庆国公府不想让病危的乔筠孤单死去，就以保护威远侯府为筹码将章若芸娶了进来。 成亲之后果然见好，奄奄一息的乔三公子愣是多活了两年，可惜最后仍是药石无灵，连个血脉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 章若芸自此郁结难抒，成日躲在房内以泪洗面，天天都哀叹自己红颜命薄，就连侯府的亲人都不想再见。 第319章 家心思 听到章若菲提起自己的女儿，章杨氏便有些恼羞成怒。 芸姐儿郁结成疾已是凄凉悲惨，这小蹄子居然还敢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哎哟，这快当娘娘的人就是不同，伶牙俐齿地连亲姐妹都要挖苦！我的芸姐儿为何这般命薄？为侯府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到头来却沦落成受人嘲讽的寡妇！满屋的兄弟姐妹都不记你的好，一朝得势就想将你踩在脚下！” 章杨氏私底下虽然泼辣精明，但在公婆面前却很擅长装弱哭惨。 这一番哀哀戚戚抱怨叫苦，很快就令满堂的老少脸色难看。 章若芸的婚事确实换来了侯府的平安，如今家中能得势更应该好好地照拂她，章若菲的炫耀心思可瞒不住众人，真要请人回来又得闹出一些不快。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们堂姐妹不和，之后说不定又会传出各种难听的谣言。 威远侯府尚未分家，这样的矛盾冲突实在不利于两房的和睦。 章若菲见此脸色微白，咬着嘴唇辩解道：“大伯母是不是多虑了？我对芸姐姐并没有任何恶意，家中已经好几年没有热闹过了，这回刚好能借着喜事团圆一番，我们大家都记得芸姐姐的牺牲，能有机会关心相助自是在所不辞……” 她可不能在这时候传出刻薄姐妹的名声！万一进宫之事出现变故该怎么办？ 虽说君无戏言不会收回成命，但也肯定会对她入宫后的生活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个大伯母真是掐尖要强，心里明明嫉妒却要诬陷她使坏，侯府的两房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败坏她的名声又能得着什么好处！ 章杨氏见她服软低头，心里微微有些得意。 刚准备再开口压压对方的气焰，一直沉默的老侯爷却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行了！都给我少说两句！侯府的将来得靠你们齐心合力，出点事情就内讧还谈什么辉煌？两房都是荣辱与共的血脉至亲，互相扯后腿之事万不可做！” 章天焕阴沉着脸看向儿媳和孙女，直把那两人看得面皮紧绷、抿唇噤声。 “菲姐儿的提议也不无道理，芸姐儿那边确实需要关心，办宴那几日就让她回来一趟，有什么心病一家人帮她解决，菲姐儿也要谨记着自己的承诺，不要辜负了祖父对你的期望。” “杨氏，这场婚宴就由你们妯娌两个商量着办，务必要做得风风光光、大方体面！出了岔子就唯你是问，到时可别怪本侯心狠！” 不偏不倚地将两人敲打了一遍，他便领着家中的男丁到书房里议事。 有妇人在场总是免不了吵嘴拉扯，正事都说不上几句就开始互相较劲。 几个儿孙也是各有私心，眼看着吵起来都没有管束一二，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四分五裂，他可不想临老体衰了还要为家事操心劳力。 “明柯，你对皇上的赐婚有什么想法？平日在衙门里有没有收到什么特殊的消息？” 章天焕姿态放松地靠坐在圈椅上，沧桑的双眸中隐含着深沉与忧虑。 世子章明柯思量了一会儿，态度谨慎地回答道：“除了宋曦攻下三晋的战报外，别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特殊，皇上会选中菲姐儿入宫，其中恐怕就有这方面的考量。咱们日后还需要小心一些，切莫成为皇上算计宋曦的筏子，夹在中间着实有些进退两难，一个不好就容易落得满盘皆输！” 章二爷闻言撇了撇嘴，满脸不悦地反驳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咱们菲姐儿入宫可是天大的喜事！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掺和在里头？宋曦那个逆贼又不和咱家来往，皇上要怎么用侯府算计对方？” 章明柯皱着眉头睨了眼弟弟，声音冷沉地轻斥道：“你懂什么！宋曦和侯府可从没宣布过断绝关系，皇上想拿捏或清算咱们那是易如反掌！菲姐儿入宫咱们就得站到武氏的阵营，日后若是宋曦攻打京城，章家全族都得成为挡在城门口的肉盾！” 章二爷让他说得骇了一跳，原本得意张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 “不、不会……那咱们就宣布跟宋曦断绝关系呗？这样一来皇上也不会猜疑咱们，侯府全族都能平平静静地安享富贵……” 章明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啊，万一宋曦最后真能……那宣布断绝关系不就等于自绝后路了嘛？外头的世道乱着呢，再过几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咱们总得为以后的日子好好打算。” 章二爷终于明白了亲爹和大哥的想法，低着脑袋不敢再随便接话。 他自认没本事去谋算太长远的事情，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就好。 章天焕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一众儿孙语重心长地说道：“菲姐儿入宫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再如何为难也不可能违抗圣旨，日后你们都得警醒一些，万不能仗着此事得意张狂，更不能犯下错误、落下把柄，让皇帝有机会拿捏侯府。” “宋曦那头咱们就静观其变，不必得罪诋毁或者刻意讨好，行事之前要审时度势，不知道怎么做就回来和我商量。” 满屋的章家男丁恭敬俯首，齐声答应道：“是——！” 章天焕摆了摆手屏退众人，独立窗边望着梅树出神。 树上的梅花开得正盛，便是风凛雪寒也未令它畏惧半分。 三年前的他从没设想过，那孩子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坚韧，濒临死境都能绝处逢生，甚至还靠自己的实力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 如今三晋也被他收入囊中，北直隶岌岌可危、前程不明，有朝一日他们祖孙相见，那孩子会不会怨恨自己当初冷漠无情？ 章天焕摇了摇头抛开这些忧虑，面上带着几分强势和从容。 宋曦再如何也不能枉顾亲族，否则日后怎么面对朝野舆论的口诛笔伐？ 只要他章天焕活着一日，宋曦就必须敬重和孝顺自己，迄今为止两家都没有断绝关系，说明宋曦心里也有类似的顾虑。 对于宋氏的强盛他乐见其成，若是外孙真的能改朝换代，他就是开国新帝的嫡亲外祖，章家从此将会更上一层楼，继续繁荣数百年都不是什么难事！ 第320章 迁都金陵 京城内的不同势力各有算计，远在延州的夫妻俩尚未察觉。 可惜人算终究赶不及天算，历史的滚滚车轮已经向众人席卷而来。 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成了枉费心机，武力为尊的混战乱世就此正式开启！ 隆和元年，二月十一。 破釜沉舟的鞑靼大军攻破了北直隶的宣德府。 此番入侵乃是早有预谋，防备疏忽的边境大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来势汹汹的鞑靼人斗志昂扬，集中兵力准备攻向繁华富庶的大周京城。 此时的他们距离京城仅有两府之遥，战事的顺利就连鞑靼大汗都觉得出乎意料。 向来自信从容的权官贵胄们终于慌了，一边安排家眷离京避难，一边在朝堂上请求皇帝出兵退敌。 对于如何反击众人意见不一，每天吵吵闹闹地争不出个周全的战略。 整个北直隶共有五十五万兵马，面对三十万鞑靼铁蹄却出现了不敌之相。 大婚不久的隆和帝惊惶不已，决定带着内宫女眷和一众臣子尽快逃离。 为了保住皇室的颜面，他还昭告天下宣布即日起迁都金陵。 三十五万大周军队将护送皇帝平安离开，剩下的二十万兵马则留下来抵抗鞑靼。 庆国公乔峥负责领兵出战，协同北直隶都指挥使邵延康共抗强敌。 隆和帝逼二人立下了军令状，就算战死沙场也必须守住北方防线，不能让鞑靼人有机会入侵中部甚至南方。 他自己则焦急忙慌地赶赴东南，向着那传说中美人与黄金遍地的金陵府径直奔去。 其他的恩怨算计已经彻底抛诸脑后，刚上任的新帝只在乎自身的性命和权势。 什么苍生社稷他暂时无暇顾及，等到局势稳定再去讨论那些麻烦的东西。 只要他还活着大周就不会灭亡，区区一个国都到哪里都可以重新建设！ 朝野民间都对隆和帝的决定震惊不已，铺天盖地的恐慌很快就席卷了全境，如果手握兵权的皇帝陛下都要卷包袱逃跑，那么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又该何去何从？ 大周民间忽然变得兵荒马乱，身居或临近北方的百姓都携家带口地四处奔逃，众人都听闻过鞑靼大军的凶残和可怕，他们可不想留下来成为异国铁蹄的奴隶或“口粮”！ 新帝的胆小自私也令人刷新认知，才刚登基就做出这么露怯的蠢事。 “天子守国门”可不是一句空谈而已，前朝的末代君主都能做到以身殉国！ 相比之下武仲文实在懦弱怕死，不少文臣武将都开始担心大周的未来，武宗旻这一脉真是差劲到绝地，无论哪个儿子也没有为帝之资，反贼宋曦都能在西北稳如泰山，怎么正统的皇室却仓惶畏惧地抛弃了京城？ 历史的无数次教训都说明着一个真理，一旦迁都南方就再没有返回的机会。 皇朝的衰亡皆是由此开始，往后只会一步步地走向灭国破家的境地！ 不少大臣都给隆和帝死谏进言，希望他守住京城和鞑靼奋战到底，隔壁的三晋不是有宋家军驻守备战吗？朝廷可以设个陷阱让内外两敌互相残杀！ 利用宋曦去对付鞑靼，既能保住京城的平安，又能同时消耗两个强敌的实力，皇帝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此等一箭三雕之事为何不肯尝试？ 隆和帝直接反驳了所有进言之人，将他们的狗屁建议统统否决！ 这类办法他没有设想过吗？宋曦根本就不是能被轻易算计的草包！ 对方狡猾善战、城府深沉，哪可能随随便便地踏入他们的圈套，心甘情愿地替皇室退敌守城？ 那张大婚请柬他都敢视若无睹，连份敷衍的贺礼也不曾送过来半个，一看就是不在乎皇室和朝廷，嚣张跋扈的反心昭然若揭！ 鞑靼大军入侵北方，宋曦那等人物怎会全然无知？ 但迄今为止也不见对方率兵出征，可见坐收渔利的计划他也在谋算。 隆和帝不可能原地等死，只能带领众人迁都金陵，镇南王世子已经替他打点好一切，入了江南他就能安枕无忧！ 进言失败的朝臣们捶胸顿足，迫于无奈只得随皇帝前往金陵，众人心里都有些茫然无措，眼看着国运衰颓却无法挽救一二。 现下能指望的只有西北的反贼，但愿宋曦真的可以守住国门，只要大周的江山还在大周人手里，这片大地就不会走向最绝望的境地。 待到战事结束再图谋反攻的计划，将失去的地盘从宋贼手里抢夺回来，对方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草莽武夫，没有资格成为中原九州的共主！ 另一边，北直隶的宣德府外。 数场激烈的鏖战正在拉锯进行。 庆国公乔峥和都指挥使邵延康兵分两路，各自带领十万大军抗击鞑靼。 两人对战鞑靼的经验比较缺乏，因此作战之时常常感觉顾此失彼。 敌人的兵马又比己方多出大半，输多赢少的现实令他们倍感焦急。 目前的局势非常严峻，朝廷的大军已经被鞑靼逼退了两府，再往后去必会失守京城，两位铁血铮铮的武将都不愿耻辱退让！ 便是身死也要守住国门，不为自己的尊严也要为了护住离京的众人！他们现在只能尽力拖延战局，将最多的时间留给弃城而逃的皇帝和家眷。 身处前线的鞑靼王子以为胜券在握，加快脚步继续进攻大周的防线，此战一了他们就能入主北方，之后再以京城为跳板占领广袤富饶的中原。 坐镇后方的鞑靼大汗也雀跃不已，仿佛能预见胜局一般大肆庆祝，许多大周百姓都被他们欺辱残杀，犹如狗畜一般成为他们的奴隶和玩物。 鏖战中心的双方都没有发现，来自西北的宋家大军已经悄然行动。 宋曦率领十万大军从云川中部和三晋出发，兵分两路准备包围鞑靼的兵马。 一场历史大战即将拉开序幕，大周的格局很快就会产生剧烈的变化，群雄逐鹿的时代就此开启，参与争斗的各方势力都已经陆续就位。 是要成为名垂千古的英雄人物，还是会成为下场凄凉的无名炮灰？ 所有人，拭目以待。 第321章 乾州大火 延州府内，身怀六甲的俞雅岚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宋曦领兵出征已有一段时间，她和弟弟便一直忙于稳定内务和后勤保障。 西北自去年起就没放松过警戒状态，现下就算战事再起也不会引发动荡或混乱，八大傀儡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因此事情再繁重也有人替她分忧解难。 小团子也知道爹娘忙碌辛苦，日常都会守在母亲身边乖巧听话，每天的功课皆能按时完成，玩乐休息也尽量待在山庄的安全范围内。 偶尔还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诸如端茶倒水或提醒时间，两岁半的小团子非常懂事，努力地照顾着操心劳力的娘亲，并暗暗许愿想要快点长大成人，为爹娘分担辛苦与责任。 俞雅岚对儿子心疼不已，内心既有些欣慰、又有些纠结。 有时觉得长子嫡孙需要承担家族重任，早慧稳重一些更有利于日后的成长，有时又怕分寸把握不好会造成揠苗助长，剥夺了孩子应有的快乐和童年。 小宋煜不知道母亲的担忧，时间一到他就命人将牛奶和点心送进书房，怀着小宝宝的娘亲很容易饥饿，他若没有主动提醒，娘亲就会饿着肚子熬到晚膳再进食。 舅舅说孕妇受饿会对身体不好，所以监督娘亲的任务就得由他来完成。 “娘亲，吃点心，今天有草莓小蛋糕，还有香香软软的蛋挞哦！” 小团子凑到了母亲的身边，乌溜溜的大眼睛明亮扑闪地看着她。 俞雅岚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道：“煜儿和娘亲一起吃，功课都做完了吗？感觉累不累？” 小团子摇了摇头，自信从容地回答道：“不累，千字文和算术都很简单，明天就可以学乘除法了。娘亲才累呢，额头上都出汗了。” 肉窝窝的小胖手从兜子里掏出了锦帕，踮起脚尖想要给母亲擦一擦汗水。 俞雅岚也乐得享受儿子的孝顺，十分配合地低下了头。 “煜儿真乖，谢谢你给娘亲擦汗，一会儿吃完点心就到庭院里去玩耍，娘亲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找你。” 得到夸赞的小团子点了点头，可爱的小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母子俩亲亲热热地享用着下午茶，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生活中的小事。 书房内的气氛一派和乐温馨，几只灵宠也在旁边嬉戏打闹。 短暂的下午茶很快就过去，吃饱喝足的俞雅岚又投入到了公务之中。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沐阳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来镇定沉稳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乾州的农田突然遭遇大规模人为纵火，当地的秧苗和农舍都被烧毁了大半，十几个村庄的粮仓要么失窃、要么失火，不少老百姓都惊慌得哭天抢地、茫然无措。” “当地的县衙已经开始进行调查，但目前尚未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一些村民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居然民情激愤地开始冲击县衙！几个县官在外出办差时遭受到袭击，如今正生死不明地躺在医馆中治疗，衙差们将肇事者抓捕归案之后，许多村民竟然拉帮结派地想要暴力劫狱！” “根据最新呈报的消息，乾州卫正准备派兵肃清治安，将所有煽动暴乱之人控制起来，可惜审问调查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袭击县官的肇事者们也不肯交代真相。” 乾州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正好处在秦西和三晋的交界之处，宋曦先前在西北开展了清剿暗桩的行动，整个秦西其实已经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由于三晋才刚易主不久，清剿行动便没有涉及此地，加之当地百废待兴、急需建设，往来出入的人员难免鱼龙混杂。 一些被迫撤离西北的奸细就暂居于此，一边留意着西北的动向、一边寻找合适的捣乱时机。 乾州大火应当就是这些人所为，只是不清楚背后的主使势力究竟是谁？ 俞雅岚脸色不好地按了按眉头，耐心细致地询问起相关的细节。 靠坐在圈椅上思量了半饷，她才拿出一个妥善周全的解决方案。 “等会儿让寒山亲自去一趟府衙，和义兄说明一下乾州的情况，然后从秦西的粮仓调出六万斤高产粮种和五十万斤粮食，由他亲自领兵护送到乾州，协同当地县衙派发给受损的百姓。” “琥珀也一起随行，帮助当地卫所抓捕作乱的贼子和奸细，之后就在三晋停留一段时间，将没来得及开展的清剿行动正式启动起来，关押逮捕的疑犯都用真言丹审问清楚，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话落，挺着大肚子走到了门外，素手一挥放出了十只空间狼犬。 “对方既然能在短时间内大规模纵火，事后又清除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明主谋是一个精明谨慎、擅于策划之人，想要查明真相只怕得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这些狼犬嗅觉灵敏、战力强悍，任何细微的异常都难逃它们的鼻子，寒山和琥珀到时就带上它们办案，调查真凶时应该能事半功倍。” 沐阳见状安心不少，抱拳领命道：“主子英明！属下这就把任务安排下去。” 俞雅岚眯着眸子沉默了一会儿，叫住抬步离开的人，补充了几句：“叮嘱寒山和琥珀，必要之时可以杀鸡儆猴，六合山庄的治下不容背叛和欺骗，胆敢挑衅宋氏者后果自负！乾州之事已有民变的雏形，背后之人的图谋必然不小，幕后真凶一定要查明，我不允许有未知的强敌在暗中兴风作浪！” 沐阳闻言神色一凛，恭敬而慎重地答应下来，转身便径直向着院外走去，准备将事态的紧急程度调到最高级别。 他还是第一次见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看来这次的敌人确实超乎寻常，寒山和琥珀都习惯了难逢敌手的状态，必须得再三强调才能让他们重视起来。 俞雅岚看了看将晚的天色，抬脚走向庭院的小花园，现下已经临近晚膳时间，她得履行承诺和儿子一起回正院。 其他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今日开始得加强儿子的护卫。 罕见的强敌终于露出了锋芒，她得防守好家园才能安心去应对。 第322章 书院出事 晚膳过后，俞雅岚与弟弟严肃地商讨了一番，决定将六合山庄的安全防卫进一步加强。 她和小宋煜的暗卫人数都得翻倍，暗卫们的装备武器也全部换上火铳，为防暗处的敌人耍弄阴私手段，山庄上下的所有人每日都必须服用一颗解毒丹。 这样一来就能防住下毒、虫蛊、药物控制之类的暗算，如若发生紧急情况也能用火铳进行远程制敌，庄园的六个哨站各设一门小型火炮，能够阻挡两万人左右的包围进攻。 整座山庄还增加了隐秘的监控装置，监控室内全日都有人轮班值守，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的状况，山庄的示警鸣笛就会响彻大半个山头。 山庄外的地界多放养一批空间猛兽，类型大多为老虎、猎豹和灰狼，白狼将负责安排它们巡逻六合山，但凡碰见外来入侵者都会主动威吓驱逐，如遇特殊情况可以进行攻击或战斗。 强行闯山者生死自负，为防误伤还在六合山脚设置了示警路牌，延州的官府也会发布公告，通知广大百姓不得擅入六合山。 除此之外，六合山深处的私兵营地也开始积极操练。 宋曦出征只带走了十万兵马，营地内还有五万将士正在值守待命。 这部分人马承担了护卫六合山与主母公子的任务，每天都会安排几支巡逻小队环山巡查，如若听到山庄放响求救鸣笛，整支大军就会倾巢出动，围绕山庄形成强大的御敌阵线。 六合山的防守如此严密，敌人当然找不到可趁之机。 延州的戒严也在层层增强，如今已经到了外府人员难以入城的境地。 秦西的各府官员主动开展治安工作，将清剿暗桩的行动进一步深化，更多的隐患和奸细不时被发现并处决，想要伺机而动的各方势力都气得无奈跳脚。 有人就此完全撤离秦西辖内，也有人趁机发动最后的攻势。 乾州的混乱尚未解决，延州府内竟然也发生了意外事故！ 光明书院的几位学子外出时被人行刺杀害，刺客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整个书院都因此人心惶惶，许多学子休沐时只敢待在宿舍之内。 胆小者甚至生出了退学的心思，害怕家中的亲人会因自己而遭受生命危险。 胆大的则请命参与调查追捕，誓要抓住贼人为同窗报仇雪恨！ 俞雅岚听闻消息后十分震惊，对于延州能混入刺客一事非常不解。 秦西这几年经过多次的肃清围剿，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这么大的安全漏洞。 现在竟然发生了针对学子的连环命案，说明暗处的敌人必然是有备而来，她们得尽快找出真凶、查清真相，将延州的安全问题及时补救解决。 书院的学子代表着西北的未来，每一个都是弥足珍贵的人才，她们一家为此倾尽了大量的心力，任何挑衅破坏的势力都是宋家的生死大敌！ “即日起光明书院暂时封闭，所有学子和先生都留在书院中照常生活，延州卫那边调出一千兵马巡逻书院内外，遇到可疑之人立即逮捕审问！” “六合武院的刑侦科有几位优秀的学子，此番调查就命他们从旁辅助，尸检工作会由鸿煊负责，你们互相之间要注意沟通配合。” “有什么进展或情况必须马上汇报，咱们得抓紧时间解决这个案子，拖得越久只怕麻烦越多。” 俞雅岚蹙着眉头将任务派发下去，姝丽的容颜上带着几分苍白和疲惫。 最近的事情确实繁重又棘手，她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好好地休息。 夜里的睡眠总是辗转反侧，即便睡着也容易被噩梦所惊醒，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许多，身体状态也跟着明显下降。 俞鸿煊见状非常担忧，连忙递上了新研制的安胎丸和补气丹。 “姐，你先回空间休息一阵子，这几件案子就由我和沐阳来跟进处理，你这状态不适合继续逞强，再这么硬扛下去肯定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孕妇不能忧思伤神，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一旁的沐阳和赤血也纷纷出言劝说。 “是啊，主子不如带着小公子到空间里休息几日，有了灵气滋养也会恢复得更好，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您的健康重要，咱们人手众多肯定能把任务妥善完成，您就在山庄里安心地等待消息。” “主子，只有您和小公子健康平安了，元帅才能在外头安心打仗呀，有什么难处咱们都会帮您解决，千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俞雅岚点了点头放松下来，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像怀孕之后就变得有些多疑焦虑，一碰见事情就忍不住烦恼纠结，一会儿担心这里做得不够周全，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每天的公务和问题都得记录一下，不然到了第二天一准会疏漏。” 俞鸿煊让人将小团子带了过来，送到姐姐的身边，安抚地说道：“孕妇都是这样的，有些健忘和多疑，情绪也比平常更容易波动，你不要因此觉得焦虑或忧愁，心里要是不痛快就找我倾诉一下，切莫自顾自地郁闷烦恼，没病也非得折腾出病来。” 叮嘱完姐姐，他又矮下身子吩咐小外甥。 “煜儿，你陪娘亲到‘老家’休息几天，每日负责监督她放松心情，公务什么的都不准她处理，要是发现她又开始操劳辛苦，你就回来告诉舅舅，舅舅得开点苦汤药让她补补。” 若是回空间调养都不能解决状态的问题，之后就只能开些安神养胎的汤药来养护身体。 不过姐姐历来擅于管控自己，答应了要休息应该就能尽力做到。 小宋煜独自在外他们都不放心，还是和姐姐待在空间里最为安全。 待到将刺客抓捕归案，他们姐弟再仔细商量后续的安排。 “好，我会照顾好娘亲的，舅舅放心！” 小团子拍拍胸膛自信地保证，圆萌的小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 俞鸿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脸满意地目送二人返回空间。 随后便与沐阳、赤血等人出门查案取证，准备放开手脚揪出潜伏已久的神秘敌人。 第323章 幕后主使 俞雅岚带着儿子在空间里休息了一个多月，直到胎气稳定、状态良好才返回外部世界。 此时已是第三日的早晨，书院命案也调查得七七八八。 一家人聚在正屋里用了顿早膳，之后便开始讨论案件的细节。 “凶手都抓住了？”俞雅岚关切地问道。 俞鸿煊抿了口热茶，点点头回答：“抓住了，一共有五人，用真言丹审问后已经交代了，他们都是华阳侯府派来的，潜伏在延州已有一年之久。” “因为担心身份会暴露，便决定破釜沉舟干这一笔，想要借着书院命案将你引出山庄，然后再伺机行刺或者抓捕你做人质，以此扰乱宋家军的征战计划，并且要挟姐夫他们割地交权。” 区区五个奸细也敢幻想这么大的算计，可见华阳侯的下属有多么愚昧天真。 延州的管治巡查越来越收紧，这些深藏民间的细作们也逐渐隐瞒不住真实身份，与其被动地等着被官兵搜查逮捕，还不如主动出击寻一个立功的机会，一旦成功就能顺利地撤离秦西，领着天大的功劳回去蜀地向华阳侯复命。 这是典型的赌徒心理，想要在濒死的绝地中搏出一条生路。 可延州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手段非凡的宋氏主母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挟持的对象。 “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潜伏一年都没有被人发现？！” 俞雅岚有些震惊，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开始起伏不定。 华阳侯府能安插这么多隐秘的细作，那么其他势力是不是也有不少钉子在延州？！ 之前还自信肃清行动进行得非常彻底，如今一看还是做得不够到位，接下来该用些什么样手段，才能将埋藏极深的暗桩们完全拔除？ 俞鸿煊见姐姐脸色不好，连忙出声解释道：“你别担心，这五人是华阳侯府最后的残留势力，其他的同党早在前几年就已经陆续被抓捕。” “他们将偶然出城的延州人杀害之后，以易容取代的方式才混入了府内，这一年来一直伪装成本地人的样子，减少外出交际才勉强逃过了搜查，但本地百姓都有互相来往的亲戚朋友，这种伪装根本持续不了太久。” “沐阳和赤血已经开始排查这类暗桩，但凡出远门后性情大变的本地住户都会被审问调查，再过几日应该就能挖出深藏的奸细，只是预防的办法暂时还没有制定出来。” 竟是用李代桃僵的办法躲过了肃清调查？！ 俞雅岚蹙着眉头面色凝重，微抿的唇角边噙着一抹怒意。 这些个探子奸细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宋家的地盘上耍弄如此血腥的手段！ 看来从前的震慑还是太过仁慈，各方势力根本不懂得适可而止，她得想个办法以牙还牙，否则这帮蝇营狗苟肯定还会做出更离谱的举动！ “华阳侯么……咱们得送他一份毕生难忘的‘大礼’才行。” 俞雅岚素手一挥放出了二十豹猫，随后又将暗卫刀九和雷七唤了进来。 “你们二人带着豹猫潜入蜀地，和驻扎在那儿的探子们联手行动，先将华阳侯府的具体情况调查清楚，然后再有针对性地制造骚乱，务必要让华阳侯府过得‘热闹’一些，省得他们整天惦记宋家的东西，上蹿下跳地惹人生厌！” 略微思量了一会儿，转头吩咐随侍在旁的沐阳。 “即日起，西北、西番和三晋的各大商行都暂停与蜀地来往，六合山庄麾下的产业也不得将商品售卖到蜀地，尤其是粮草、马匹和铜铁等战略物资，必须严加管控不得向外漏出一丝半毫！” 沐阳与两位暗卫俯首领命，雷厉风行地出门执行主母的命令。 俞鸿煊摩挲着下巴考虑半饷，觉得这点反击似乎不够强力。 “落舟啊，把我实验室里的那箱整蛊药剂给刀九和雷七送去，让他们不必顾虑尽管使用，用完了就发信回来打声招呼，我再批量制作一些给他们补上。” 他闲着没事时研究了不少奇葩的丹药，为的就是用来惩罚那些卑劣无耻的宵小之辈。 比如一夜脱发的秃然丹、臭屁不断的排气丹、影响神智的癫狂丹，以及令人呕血不止的贫血散等等，保准能让华阳侯一家鸡犬不宁、热闹非凡！ 对方敢把主意打到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身上，为此还不惜残杀无辜的平民百姓，他不回敬一二怎么对得起含冤枉死的延州子民，更别提对方想要算计的是他同胞共生的重要至亲！ “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出兵吞了蜀地，咳、的一个府城？” 直接吞下蜀地是不可能的，实力最强的宋曦还在外征伐呢，但一府之地应该没什么问题，拥有神武大炮的他们无所畏惧！ 华阳侯胆敢将黑手伸入西北，他们就夺取一府给对方一点教训，开战的目的旨在震慑与威吓，小心控制应该不至于演变成大规模战争。 俞雅岚嘴角微抽地睨了眼弟弟，略带无语地拒绝道：“京城那边的战事正打得轰轰烈烈，整个西北都在全力支援你姐夫，现在哪里抽得出精力再扩大战场？若是主动进攻蜀地，华阳侯说不定会抓住机会大做文章，到时西北几省两面受敌，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又会生出风波和动乱。” 真要去打也不是不行，但战事一起就意味着变数增多。 各方势力也会趁机浑水摸鱼，先前几年为了维稳和巩固统治所作的努力都可能白费。 蜀地辽阔富饶、易守难攻，一旦开战不可能轻易拿下。 华阳侯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哪可能任由宋家攻占蜀地的一府半城？ 对方既然选择以阴谋算计，她们大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现下的北方形势尚不明朗，还是等宋曦归来再讨论对蜀战争。 “你啊，想一出是一出，热血上脑就想以武还击，下次就让你一起上战场，看看那战争形势究竟可不可控？” 俞鸿煊脸色讪然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认错道：“是我想岔了，战事一开确实无法控制，后续的发展很可能瞬息万变，姐夫正在北方前线浴血奋战，咱们还是不给他添那么多麻烦了。” 第324章 解决方案 西北几省与蜀地接壤，姐弟俩心有顾虑不能轻举妄动。 私底下用些手段报复回去，算是比较稳妥方便又安全可靠的办法。 六合山庄经营着许多新鲜的产业，涵盖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这些年各类产品畅销大周各地，目前尚未出现任何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蜀地也从西北采购了不少商品，其中煤炭、粮草、铁制品、服装布匹、宣纸和食品占比最高，如果六合山庄突然宣布切断贸易，蜀地的相关产业和市场都将受到不小的影响。 俞雅岚并不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教训华阳侯才是现下最重要的事。 行军打仗她不擅长，但发动贸易战争却是她的强项之一。 一个地方的繁荣能带动周边地区的发展，华阳侯胆敢耍弄阴谋就别想沾到六合山庄的好处！ 至于延州最紧迫的李代桃僵问题…… “延州府的本地百姓大约有九十万人，想要从中筛查出潜伏已久的细作，恐怕得耗费不少时日，先让沐阳他们有针对性地调查一遍，将残留的奸细探子尽数挖出惩处，之后再进行户籍信息采集，把整个延州的户籍路引彻底更新换代。” “万能工厂可以生产一批超级仪器，集照相、指纹采集和身份证制作于一体，清扫奸细后就下发到各地县衙，指导县官们学会操作这些仪器，各地的户籍册子也正好更新一番，日后才能更加快速有效地管理往来人口，避免李代桃僵的阴谋命案再次发生。” “延州府的各大关卡设置指纹打卡器，每逢战时封城就进行人员筛查，任何人出入城门必须亲自打卡过关，但凡指纹错误者都得拘留起来审查，这东西无需网络也能高效工作，用来解决延州的安全漏洞最适合不过。” 经过反复的斟酌考虑，俞雅岚想出了最佳的补救方案。 这样一来不但能解决细作潜伏的问题，还能更好地管理延州的户籍和人口，预防其他因人员往来而产生的危险或隐患。 延州的治安清明对她们来说非常重要，根据地稳固才能保障整个西北繁荣安定。 唯有六合山庄坚如磐石，身处战事前线的宋曦方能没有后顾之忧。 俞鸿煊闻言赞赏不已，连连点头肯定道：“好办法！信息采集与户籍更新确实能弥补目前的安全漏洞，待到延州普及之后可以向整个秦西推广！不过照相的科学原理得提前向百姓解释说明，以免一些居心叵测之人造谣怪力乱神之事。” 俞雅岚也想到了这点，略作思量补充道：“过几日让刘管家和徐掌事在延州各县分别开设一家照相馆，算是给户籍更新与身份证的出现预热一下，前期多做些宣传活动鼓励百姓们试用，让照相摄影慢慢地走入大众的生活。” 摆在眼前的问题找到了解决方案，姐弟俩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之后又讨论了不少相关的细节，将这些计划更加具体地完善一番。 俞雅岚将耽搁两日的公务进行批阅整理，该办的紧急事项就吩咐下属尽快办妥，休息过后她感觉状态大好，若不是顾忌自己有孕在身，说不定都能废寝忘食地操劳三日三夜。 …… 翌日上午，六合山庄的议事堂内。 俞雅岚刚与许永年等人商议完户籍更新的事宜，女仆琉璃便进来禀报了一个突然的消息。 怀胎九月的唐瑛大清早莫名受惊，随后便开始出现了阵痛发动的迹象，可进入产房已有两个时辰，生产的程序却进行得并不顺利。 根据留守迎宾馆的女医判断，唐瑛很可能会有难产的危险，目前已经开始准备剖腹手术，只是还缺乏一些器材和药剂。 俞鸿煊一听站起了身，吩咐仆从到他的医馆里去取，同姐姐俞雅岚商量过后，决定和几名徒弟到迎宾馆那边看一看情况。 张怀民是他这段日子新结交的朋友，同时也是姐姐和姐夫非常看好的人才，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到现场帮忙一二，尽量让唐瑛顺利平安地完成生产。 俞雅岚也打算过去一趟，她与唐瑛相处得不错，私心里非常欣赏这位坚韧勇敢的女子。 来到异世这么多年，能够结交到的同性朋友屈指可数，每一个她都十分珍惜，对方遭遇危险她当然得出手相助。 姐弟俩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山庄，乘着马车向百川迎宾馆飞奔而去。 路上还谈论起这场古怪的难产，越想越感觉有什么阴谋在酝酿。 “先前你说唐瑛是因为莫名受惊而发动？何谓‘莫名受惊’？” 俞雅岚蹙着黛眉询问身旁的琉璃，内心总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琉璃也只是转述暗卫的禀报，回想了一下答道：“据说是在散步之时忽然跌倒的，跌倒之前膝盖好像酸痛了一下，唐瑛自身不懂武功和内劲，对于这种古怪的现象并没有多想，后来医女诊脉发现了不对，她才说起跌倒之时的详细情况，可医女已经对她的膝盖检查过了，暂时没有找到任何外物或内力袭击过的痕迹。” 同行的俞鸿煊有些惊讶，思量半饷猜测道：“不是暗器或内劲袭击，那就得做个全身检查才能知道真相了，有些药物也可以作用于局部，唐瑛或许是中了什么未知的毒，具体还得让我亲自诊脉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唐瑛先前已经做过了全面产检，所有的指标都非常健康，腹中的胎儿发育良好，胎位端正不可能发生难产之事。 现下却出现了这样的意外，除了外力干扰还有可能是中毒所致，俞鸿煊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这场祸事必是有人刻意为之！ 俞雅岚与弟弟对视了一眼，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对方想害的未必是唐瑛，更有可能是想将她们姐弟两人引出山庄！ 各种猜测才刚浮上心头，马车之外就传来了喧闹铿锵的打斗声响。 车内的几人都绷紧了神经，俞鸿煊更是运起轻功冲了出去！ “主子，有刺客！请您先待在马车内稍等一会儿，属下很快就能解决这帮贼子！” 沐阳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车内的琉璃和翡翠也当即进入备战状态，两人一前一后地将俞雅岚保护起来，严防流矢或暗器突然袭击马车。 第325章 途中遇刺 马车外，宋家的护卫正与一群蒙面黑衣人杀得难分难解。 五十人的火铳小队围绕着马车形成保护阵型，不让任何刺客有机会靠近主母。 这一批刺客武功极高，与训练有素的宋家兵将都能打得有来有往，互相之间也有特殊的配合，能够不断地变换队形进行攻击和防守。 俞鸿煊和沐阳都有些暗暗心惊，如此厉害的刺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对方的武功路数令人十分陌生，不死不休的战斗模式极有可能是某个世家精心培养的死士。 今日的埋伏行动肯定早有预谋，唐瑛的难产也与这帮人脱不了关系！ 俞鸿煊不想跟他们浪费太多时间，当机立断拉响了紧急求援的穿云箭。 虽然现有的护卫也足够制服这些刺客，未免节外生枝他还是决定召唤军队来支援。 延州府内长期都有兵将巡逻，穿云箭一响便有不少临近的队伍闻声赶来。 埋伏的刺客一见形势不妥，立刻集中力量主攻俞氏姐弟。 这两人都是宋家最重要的核心人物，无论杀死或擒获都能得到不小的利益，他们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或支援，唯一的生路就只有拿下眼前的目标！ 双方绝招尽出打得天昏地暗，不遗余力地想将彼此置之死地，有些蒙面刺客甚至在衣服和兵器上抹了剧毒，宁愿同归于尽也要完成此行的任务！ 护卫的火铳兵团哪能容许他们放肆？当即瞄准时机将来袭者统统狙杀。 俞鸿煊也带着众人服下解毒丹，与沐阳一起将所有蒙面刺客悉数镇压。 整场战斗持续了两刻钟左右，宋家的护卫队伍仅有五人受伤，对方一共伤亡了十三名刺客，剩下的十个活口也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收到求援信号的巡逻军队正好赶到，了解情况后便将现场包围起来。 沐阳直接给刺客首领喂了颗真言丹，二话不说当场开始调查审讯。 “你的主子是谁？行刺的目的是什么？同党还有几人，目前都在何处？” 刺客首领本想咬毒自尽，奈何齿间的毒囊已经被沐阳用内力震出，正当他心念急转寻思着脱身的办法，脑子却忽然感到晕眩昏沉，嘴巴也不受控制地交代出真相。 “我家主子乃是萧……唔！” 两支短箭突然袭来，极其迅速地射向了沐阳和刺客首领。 前者反应及时砍断了袭击的短箭，后者却猝不及防地被箭上的剧毒当场灭口！ 沐阳眼神凌厉地锁定了方向，指着附近的树林命令道：“东南方向两百米，余党至少两人，火铳小队和所有护卫原地保护主子，巡逻兵团负责看守犯人，暗卫三队随我捉拿刺客！” “是——！”一众兵将应声领命。 沐阳领着人手策马而去，眨眼之间就冲入了树林深处。 俞鸿煊抓紧时间审问剩下的活口，以免变故再生妨碍他们调查真相。 接下来倒是进行得非常顺利，没有任何偷袭打断审讯的过程。 事情的全貌很快就浮出水面，完整的真相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这批蒙面刺客全都是镇南王府的死士，专门执行一些艰难又特殊的任务，他们混入延州的办法也是易容取代，为了隐藏身份甚至屠杀了一整个村。 被屠杀的村子位于偏僻的深山，全村人口约有七十人左右，由于封闭性和安全性极高，被萧家死士偶然发现后当成了取代的目标。 死士们潜伏于此已有一年之久，期间一直在尝试找出其他势力的暗桩，找到之后便与其结成互助共赢的“盟友”，鼓动“盟友们”在延州伺机作乱，并给对方出谋划策、提供庇护和支持。 华阳侯府的那五名细作也是他们的“盟友”之一，李代桃僵的潜伏办法正是由他们传授帮忙，书院学子被杀一案更是有萧家在其中配合策划，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引出俞氏姐弟，然后一举完成刺杀或擒抓的艰巨任务。 延州的潜伏难度比他们预计的更大，越接近六合山的范围就越无法行动自如。 官府的筛查力度也越来越严格，再继续下去他们就将暴露真实身份。 华阳侯府的细作失败之后，伪装取代的计划也被俞氏姐弟识破，各大势力的暗桩都被宋家彻底拔除，没了这些“盟友”在前方打掩护代劳，萧家的死士们只能亲自动手执行任务。 萧家在延州一共安排了二十五名死士，除了参与刺杀的二十三人之外，其他两人负责在暗处观察情况，然后根据刺杀的结果决定后续的行动。 如果此番刺杀一切顺利，那么藏在暗处的两人就替大队伍引开追兵，掩护他们将人质带出延州，并按照事先的布置准备一些陷阱来拖延搜捕。 如果刺杀行动完全失败，那么剩余的两人就得随机应变地救人或灭口，随后想办法尽快逃离延州，将此处的所见所闻向萧世子如实禀报。 得知真相的俞鸿煊满脸复杂，语带讥讽地感慨道：“萧家的死士倒挺会操纵人心，一手黄雀在后玩得登峰造极，若是再让你们多活几日，恐怕整个延州都会变得乱七八糟！” “这萧世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行事风格竟这般拐弯抹角！真英雄就应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较量，对个怀孕的弱女子出手算什么本事？” 在场的萧家死士愤怒不已，瞪着俞鸿煊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不过大势已去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咬紧牙关不肯再透露更多的消息。 俞鸿煊将所有活口都废除武功，为防他们自杀又给喂服了软筋散，之后便命人将活口关押到暗牢，顺便打扫现场处理一下后续的事宜。 没过多久，追捕余孽的沐阳便顺利返回，萧家的剩余刺客也被活捉归案。 略作整顿安排好各人的去处，一行人就在巡逻卫兵的保护下继续前行。 唐瑛那头情况紧急，她们得先到迎宾馆救人再处理其他的事情。 姐弟俩在马车里商讨着今日的遭遇，杂七杂八地总结了一些对手的情况。 萧家的凌厉出手令人始料未及，日后还得对镇南王府多加关注和研究。 第326章 顺利救人 俞雅岚一行人赶到迎宾馆时，几位女医已经开始进行剖腹产手术。 唐瑛的情况非常糟糕，生下一个男婴后出现了大出血的症状，各方面的生命体征也在急剧下降，眼看着就要发生休克昏厥。 俞雅岚将康复丹融入了灵泉水中，将混合药液交给弟弟应急救人。 俞鸿煊带着药液进入产房，连同几位徒弟一起接手治疗唐瑛。 各种医疗仪器和药剂也顺利到位，一场紧张而急迫的生死救援正式开启。 产房外，俞雅岚正帮着打点一些琐碎的杂务。 见张怀民脸色苍白地瘫靠在墙边，她连忙让人将其扶到座椅上休息。 “张状元不用担心，唐姐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鸿煊医术卓绝、擅治疑难，无论毒伤疾病皆能妙手回春。唐姐姐之后还需要靠你照顾看护，你可千万要振作起来！” 张怀民抹了把脸，略带颤抖地点点头。 “好……我会振作起来的，瑛娘还需要我……” 俞雅岚命人给他递了杯热茶，随后便安排仆妇炖煮一些补血养身的膳汤。 唐瑛术后需要补充适当的营养，刚出生的孩子也得命人精心照料。 张怀民夫妻俩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各方面的细节难免顾及不全，她这次带来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仆妇，正好留给他们帮忙打理产后的生活琐事。 忙碌完产妇的事情，俞雅岚又开始操心萧家死士的后续处理。 段振军和许永年亲自来到迎宾馆了解遇刺的详情，几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具体的处置方案，之后的审问调查就交给他们二人，延州的治安巡逻也得根据情况做出一些改变。 两人都对俞氏姐弟的安全非常关心，多番叮嘱她们要加强防护、减少出门，等到延州的暗桩全部清理干净，想去什么地方才能放心地出行。 俞雅岚当然明白两人的好意，点头承诺自己会多加小心。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各自忙碌，段振军则留守在迎宾馆内保护众人。 两个时辰后，产房内的紧急救治宣告结束。 俞鸿煊略带疲惫地走了出来，对着焦急簇拥过来的几人笑道：“没事了，唐瑛已经脱离危险，目前状态良好正在休息，小婴儿也做了全身检查，指标健康没有任何影响。” “谢谢！谢谢！”张怀民万分激动地给他鞠躬道谢，未等人反应就匆匆忙忙地跑进了产房。 天知道他在外面等得有多么痛苦煎熬！若不是有大家支持和帮忙，恐怕他早已慌乱得六神无主，现在终于脱离险境、母子均安，他只想守着妻儿好好地保护她们。 俞鸿煊见状不由摇头失笑，留下两个徒弟和医女在这边看护产妇。 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姐姐，见她面色不好连忙走上前把脉。 “姐，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胎气有些不太稳定！刚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又有刺客杀进来了？” 俞雅岚后知后觉地扶住了肚子，微微的坠痛令她心慌不已。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可能是今天遭遇的惊吓太多，之后又有些奔波操劳，等会儿回家吃几颗康复果调养，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俞鸿煊蹙着眉满脸担忧，语带关心地劝说道：“下回可不能这么乱来了！你这胎本来就怀得比较辛苦，期间还照常操持着整个西北的事务，铁人都经不住这么劳累的折腾，生产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山庄里。” 俞雅岚坐到圆桌边服了两颗安胎丸，缓了缓情绪点头道：“谨遵医嘱，我先去跟唐瑛打声招呼，等你安排完手头的事情，咱们就一起回去。” “该安排的我都吩咐好了，后头也没有其他的事了，唐瑛那儿我陪你过去，看看你这脸色就让人不放心！” 俞鸿煊搀扶着她向产房走去，路上还絮絮叨叨地数落她不爱惜自己。 俞雅岚噙着淡笑乖乖听训，内心满是一片温暖与柔和。 姐弟俩探望了卧床休养的唐瑛，互相寒暄关心了一番，随后便留下不少补品和人手，叮嘱唐瑛安心地坐月子，不必担忧安全和健康的问题。 一日之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意外，俞雅岚也应对得有些心力交瘁。 回到山庄又得利用空间时差休息调整，喝了几天“神医牌”特制膳汤来保胎养神。 这一趟出门也不算全无收获，最起码抓住了延州最后一批深藏的细作。 虽说以身为饵实在太过冒险，但也因此发现了蛰伏已久的萧氏爪牙。 对方的行事与城府异于常人，心机谋略远远高于过往的敌人，俞雅岚心里十分警惕，总觉得萧氏父子或许会成为她们最大的阻碍。 岭南与西北相距甚远，对方却能将黑手伸到她们的阵营中心！ 接下来得做好对敌的调查分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另一边，三晋的平阳府内。 镇南王世子萧越泽正在新买的私宅里从容品茗。 几名下属恭敬地侍立在旁，轮流汇报着最新的任务情况。 “潜伏延州的死士已经彻底失败，现在整座府城都处于严密的封锁之中，咱们的人手没办法再混入城内，甚至连临近的府城也开始收紧盘查。萧忠发了几封密信过来，向您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世子，乾州的纵火案也被他们摆平了，那几个蠢货受不住审讯，差点将咱们的身份暴露出来！幸好萧田他们都是用假名行事，不然三晋的官兵恐怕就要杀上门来了。” “据说三晋的官府准备像秦西一样封锁关卡，对外乡人进行严格地审问和调查，其他势力的探子们都打算撤离此地，咱们是不是也该……？” “那先前的部署岂不是白费？三晋这破漏筛子可是最好的突破点，若是就此畏惧离开，日后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宋家。” 萧越泽漫不经心地睨了眼争论的下属，微阖的桃花眸似笑非笑。 “延州那边连半点消息都没送出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全军覆没了？” 负责监视延州的下属心下一紧，面色为难地答道：“确实没能送出半点消息，就连通知任务失败的穿云箭都没能发出，几日后便听说俞氏姐弟抓捕了大批细作，具体的情况却没有传出城外。” 第327章 暂时撤离 萧越泽薄唇微抿十分不悦，俊秀儒雅的面容上却并未露出半分怒色。 唯有极其了解他的心腹才能察觉，这位智多近妖的世子爷已经相当恼怒。 “萧家不养一事无成的废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冷冷淡淡似乎毫无异常。 满屋的心腹下属却畏惧得冷汗淋漓，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请罪讨饶。 “我等办事不力，甘愿受罚！还请世子爷再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萧越泽哼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只是姿态闲散地在主位上煮茶品茗。 袅袅的茶香氤氲了眼角眉梢，模模糊糊地令人辨不清喜怒。 心里算计着迄今为止的行动计划，顺心的事情好像一件也没有。 乾州的纵火民变，成功一半、失败一半；延州的死士刺杀，华阳侯府与镇南王府陆续失手被擒。 究竟是俞氏姐弟太过精明警惕，还是几家的死士探子其实力不能及？ 无往不利的萧世子非常疑惑，为何他的谋算到了西北就统统失灵？ 他纵横南北这么多年，还从未品尝过计划落空的滋味。 大权在握的宋夫人果真名不虚传，难怪能以一介平民之身嫁进了定北侯府，冰雪聪明身负机巧之能，心机谋略都不输官场上的老臣。 宋曦得此贤妻当然如虎添翼，愿意与其分权共治倒也算合情合理。 萧越泽突然想起了那副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美人图，以及这一路以来对俞氏的各种追踪调查。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那般艳冠群芳又才华横溢的女子，世上哪个男人见了会无动于衷？ 单单一副画像就能让人惊艳不已，若是能亲眼见上一面…… “世子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一名黑衣暗卫神色匆忙地在外求见，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 萧越泽抬起眸子撇了一眼，略带不快地出声道：“准。” 黑衣暗卫连忙走进屋里，顾不得跪了一地的同侪，火急火燎地回禀道：“世子爷，冀宁那边已经发出了布告，三晋马上就将开始封城盘查，所有的外地人都必须出示户籍或路引，如无正当的入省理由将会被关押审讯！” “另外各地府衙还张贴了悬赏通缉，以白银千两悬赏捉拿镇南王府和华阳侯府的细作探子，来自岭南和蜀地的外地人也会被严加调查，官府甚至鼓励本地百姓检举可疑之人！” “咱们在冀宁部署的暗桩已经被抓，接下来是应该救人还是撤离？还请世子爷尽快示下！” 萧越泽倏然站起了身，微蹙的眉眼间难掩震惊之色。 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被捏碎，唯余一滩茶水打湿了手指和袖沿。 向来洁癖的他却无暇顾及这些，满脑子都在思考着暗卫禀告的事情。 三晋的布告和通缉针对两家而来，其中意味着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原本计划失败他还能镇定自若，就是笃定了宋家无法撬开死士们的嘴！ 一次的行动不利并不影响日后的布局，只要镇南王府没有暴露出来，他们依然能逍遥自在地蛰伏在暗中，悄无声息地操控着局势的走向，为萧家赢取更多的利益和筹码。 可现在…… 俞氏居然能从萧家死士的口中审问出刺杀的真相？！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萧家死士都是经过了极其残酷的试炼考核，层层选拔之后才能从训练营中脱颖而出。 无论面临多么可怕的严刑拷打，他们都不可能背叛主人、吐露真话！ 每个死士身上还有极其强悍的抗药与抗毒能力，任何威逼利诱的手段也无法轻易奏效，俞氏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死士的来历，将潜伏已久的萧家势力彻底暴露出来！ 看来从前是他低估了宋曦夫妻的能力，对方手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审讯办法！ 在场的萧家心腹们也感觉难以置信，对于这一变故有些惊疑不定。 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世子的脸色，萧安面带迟疑地猜测道：“会不会是巧合？也许宋家只是把所有可能的势力都试探一下，观察各家的反应之后再确定刺客的来历，毕竟王府的死士不可能叛主求生，延州那边也没有更多的消息……” 萧越泽眸光冰凉，冷笑了两声反问道：“萧安，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么？三晋的布告为何没有提及朝廷或其他势力，偏偏只通缉了华阳侯府和镇南王府？那位俞氏既然能代夫掌权，其心智和手段必然不同寻常，是我们轻敌了。” 萧安闻言面露焦虑，总觉得三晋这地方忽然变成了龙潭虎穴。 “世子爷，咱们还是尽快撤离此地？宋家既然发现了行刺的真相，咱们的落脚点或许也已经泄露出去，封城之后再难离开，转移阵地之事宜早不宜迟！” 萧越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内心还有几分不甘。 “可惜了，我本来还想亲自到延州会一会她……” 当初潜伏延州的探子曾说，描绘出来的画像其实只有俞氏本人的七分颜色。 为了将画像绘制得真实准确，那位探子足足在延州蹲守了大半年的时间。 萧越泽见到画像后一直非常好奇，这般才貌双绝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脾性？对方来历神秘却本领非凡，一身的聪慧才干令人十分欣赏。 假如她此生没有遇见宋曦，仅凭自身的才能又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他很期待与她交手的一日，到时必定能获得不少独特的乐趣。 智计无双的世子爷尚未察觉，自己对俞雅岚的兴趣和关注已经超出寻常。 一旁的心腹萧安却隐约明白了什么，连忙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世子，延州守卫森严、有去无回，您若以身犯险只怕得不偿失，咱们还是尽快撤离此地，待到时机合适再做进一步的谋算。” 那位俞氏早已成为宋家的主母，世子若有想法也只能遗憾放弃，除非有朝一日能够手刃宋曦，否则美人永远只会是一副画像而已。 世子爷英明神武、前程无限，万不可为了一时的念想而做出鲁莽的决定！ 萧家的未来全都系在世子爷的身上，待到一统天下自然能心愿得偿。 第328章 攻占京城 萧越泽神色微冷睨着他，似是有些不喜对方这般紧张催促。 思及目前的变故与局势，他又将心底的那点异样暂时按下。 “全员听令，即日起撤离西北和三晋！两地各留三人继续监视，其余人手随我前往豫州。” “给萧忠那边发一封密信，让他尽快带人离开秦西，三晋既然发出了通缉布告，想必西北那头也会开展相应的行动，现下不宜与宋家正面冲突，先静观其变再决定后续的计划。” “是——！”在场的萧家心腹颔首领命，各司其职地奔忙起来。 萧越泽拿出锦帕擦了擦手，淡定从容地迈出了门。 离开三晋之前他得留下点“大礼”，让宋家的官兵转移一下搜查的视线。 先前劫来的高产粮种只怕无法全部带走，但能运走一部分也会对萧家受益不小。 还有西北特产的机巧和商品，赶在官府封锁之前也要尽早送离此地。 今日的败退他会永远记得，往后绝不会犯如此轻敌大意的错误！ 俞氏，宋曦，咱们来日方长。 …… 风云万变一瞬息，乱世争雄谁称王？白衣苍狗多翻覆，世事如局几变更。 隆和元年，三月十一。 宋曦率领十万大军剿灭鞑靼，于宣德府外终结了两国长达数百年的斗争。 号称英勇无敌的那达烈王子被他亲手斩杀，坐镇后方骄奢淫逸的鞑靼大汗也死于他手，鞑靼皇室至此彻底灭族，所有的鞑靼将士都成为了宋家军的俘虏。 随后，风羽和雷斌带领三万援兵攻入云川都城，准备将鞑靼的全部地盘收入囊中。 宋曦则调转枪头应付朝廷残兵，对于脚下的北直隶和京城势在必得！ 同年的四月二十，宋家军征伐北方各府，形势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朝廷大军力有不逮、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被打得狼狈投降。 北直隶都指挥使邵延康被宋曦诚意劝降，带领麾下的十万将士正式纳入宋家军的编制。 作为皇帝岳家的庆国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拖着一身的伤病败退金陵。 京城与北直隶尽数落入宋曦之手，大周的百年国都已然丧失它的历史使命。 以一敌二的宋曦再次震撼朝野各方，姿态强势地攻占了北方要地。 所有势力都在翘首观望，等着看宋曦何时登基称帝。 虽说大周皇室尚未灭亡，贸然圈地称王难免名不正言不顺。 但京城的地位和意义十分特殊，率先占领的势力很难忍得住称帝的诱惑。 换做他们肯定藏不住野心，直接宣战朝廷并建立自己的国度。 待到巩固了所有的地盘与统治，之后再考虑扩张或吞并的事情。 各方势力都替宋曦“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路线，以己度人地揣测着宋氏未来的发展方向。 之后只需要等待宋曦公告天下，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以平叛的名义出兵北方。 诸多清流文人也在关注时局消息，只要宋曦一宣布登基立国，他们马上就能口诛笔伐地诋毁对方，说什么仁义无双的谦谦君子，其实是狼子野心、穷兵黩武的杀戮狂魔！ 京城内，宋曦正在整顿北直隶的政务和军务。 外界的风风雨雨他懒得理会，只是一心一意地忙碌着手头的事情。 别人对他的揣测都只是白日妄想，那些自毁长城的选择他一个也不会去做。 攻占北方是为了守护珍贵的家园，并非如敌人所想的那般贪恋权势和富贵。 称不称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几口的平安与团圆。 挚爱的妻子在家中为他孕育子嗣、操持事务，他却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伴在她和孩子的身边。 宋曦对此非常愧疚，想着等北直隶安稳就立刻返回延州。 此战之后应能好好地休息一段时日，他们一家也能过几年轻松逍遥的日子。 “主子，延州有密信送到！” 刀虹和剑东带着几封书信快步走来，面露喜色地给他汇报最新情况。 宋曦立刻放下了手上的公务，满脸期待地将密信接过并拆看。 密信是用高速无人机直接送达，为的就是能将消息尽快告知给他。 信上的簪花小楷正是出自娇妻之笔，满满的六页信纸倾诉着思念和喜讯。 宋曦眉眼温柔地逐一阅览，清俊的容颜上时喜时忧，最后都化作了喜悦和骄傲，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岚儿生了，是一对双胞胎男孩，两个孩子长得只有六分相似，如今母子均安、身体健康。” 由于先前已经做过了超声检查，对于孩子的性别一家人心里有数。 现在得知妻子平安生产的消息，他有些遗憾的同时也彻底安心下来。 虽然没能得到心心念念的小棉袄，但有两个儿子他也十分欢喜高兴。 煜儿以后不再孤孤单单，有了血缘兄弟做玩伴，家中会变得更加热闹，几个孩子也能更好地互相扶持成长。 刀虹和剑东早已有所猜测，听闻确切的消息时还是感觉惊喜不已。 “两个儿子？！太好了！宋家历来人丁单薄，老夫人生前总是为此烦恼叹息，如今得了一对双胞兄弟，宋氏的血脉传承又将壮大不少！侯爷和世子也定能含笑九泉，主母真是咱们宋家的福星啊！” 剑东大掌一挥拍向好兄弟的脑袋，使了个眼神找补道：“儿子女儿都好！主子一直都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呢，你搁着口无遮拦地胡咧咧什么，当心以后出生的小小姐不喜欢你！” 大好的日子提什么伤心过往，主子心里肯定也觉得非常遗憾和难过。 虽说他也觉得男丁越多越好，但是不能诉诸于口给主母增加不必要的压力。 刀虹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袋，面带歉意地憨笑道：“主子，我不是说女儿不好，我只是太高兴了所以有些激动，恭喜主子再添麟儿！宋家以后肯定会越来越热闹！” 剑东也连忙拱手道贺，“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祝双胞麒麟子活泼健康、白白胖胖！” 宋曦点了点头接下祝福，笑意融融地回应道：“谢谢你们，之后的祝福就当面送给两个孩子。传令下去，入京大捷、宋氏添丁，即日起犒赏三军，特设三日流水庆功宴，咱们一起庆祝双喜临门！” 第329章 安顿人事 刀虹和剑东喜笑颜开，立刻将主子的命令传达下去。 说完了家事便开始谈论公务和时局，正好把刚收到的消息集中处理一下。 “主子，主母这回送来了不少人才和粮草，我已经着人将他们都安顿好了，补缺的花名册就放在这里，您若是有空就看一看。” 宋曦每打下一块地盘，俞雅岚都会例行送来一批物资和人才。 两所文武书院成立了这么多年，培养出的优秀学子数不胜数。 大多数学子都愿意效力六合山庄，甚至以宋氏夫妻为毕生的追随目标，对于宋家有着天然的崇拜和忠诚，坚信主君夫妻就是救万民于水火的天神！ 夫妻俩也乐得任用文武书院的人才，毕竟知识素养极高又刚好匹配需要，思想观念也跟得上夫妻俩的先进步伐，是宋家开创繁华盛世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好，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将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这几日先让他们熟悉京城的环境，需要安置家人的可以提前报备，京城的官宅要多少有多少，四品以下的都可用于应急暂住。” 隆和帝迁都后带走了九成的官员，城北的官宅区因此人去楼空。 这些官宅一直都由朝廷管理，每逢升迁任免就会赐给相应品级的官员。 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能得到一所合适的住宅，辞官或罢免后就得马上搬离，新任的替职者将会直接入住，不愿住进来的也可到其他地方自行购房。 入住的官员得负责房屋的维护和修缮，若想推倒重建必须经过朝廷的允许。 建房和修缮的费用都由官员自己负责，屋内的家具器物也是官员们的私有财产。 京中空置下来的不只有城北的官宅，权贵云集的城东也是一片清冷萧条。 曾经的定北侯府就坐落于此，各路侯爵亲王也将府邸安置在这里，城东的房屋地契都属于各家私产，不像城北的官宅那般掌控在朝廷手中。 除非遭遇抄家处斩或灭族大祸，否则这些房屋地契都能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现如今整个京城都是宋曦的地盘，无论城东或城北都将由宋家管理处置。 四品以下的官宅用来安置自己的下属，那是合情合理又十分妥当的安排。 哪怕屋主归来都不能抗议或夺回，就连屋契地契也会由宋家重新办理，大周朝廷已经从这片土地上完全抹去，京城的一切都将由宋家彻底主宰！ 当然，宋曦收缴的仅限于朝廷和权贵的土地财产，普通百姓们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即便是见风使舵、暂时逃离的本地商贾，宋曦也不会霸占他们的房屋或私产。 所有的京城百姓皆可以照常生活，只要遵纪守法、安分做人，宋家的兵将就不会为难或欺压任何平民。 剑东和刀虹颔首领命，随后又说起几件特殊的事情。 “宋家军将天牢和诏狱清理了一遍，罪证确凿的犯人都继续关押服刑，我们在诏狱中见到了几位含冤入狱的官员，目前已经释放出来并遣军医帮忙救治，他们都是从前与老侯爷交好的将领，还有一位是曾经的兵部侍郎何钰。” “主子，这几位大周旧臣应该如何处置？隆和帝把他们都罢免抄家了，那咱们是不是要把官宅还给他们？还是另给一笔归乡或安家的银钱，助他们先挺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说起来他们都是受了宋家的牵连，为了帮定北侯伸冤翻案才会被抄家入狱。 宋家肯定不能置之不理，但如何照顾还得靠主君拿个主意。 宋曦闻言蹙起了眉头，面带担忧地关心道：“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何了？在狱中可有遭受严刑拷打？你先找几个宅子将他们好好安顿，明日我就亲自去探望一下。之后怎么安排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到时我再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 剑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说道：“何钰的伤势倒不算严重，只是体质虚弱染上了风寒，军医已经开了疗伤治病的汤药，说是调养几日就能大好。” “其余几位老将年事已高，在诏狱中又遭受了不少磋磨，现下都昏昏沉沉地卧床休养，看情况应该是无法再上战场，往后都得仔细周全地照料着。” 宋曦蹙眉抿唇地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从账上拨出五万两银子，到城南那边买几座三进的宅院，家具器物也给置办得周全一些，过几日就让他们带着家眷住进去，每家再给三千两安置银子和一间商铺，若有其他的困难我们能帮就帮。” 几位老将都是侯府的生死至交，重情重义之人不该沦落到如此凄凉的下场。 宋曦得将过往的恩情好好偿还，不能让父亲的老友们寒心失望。 “是。”剑东和刀虹抱拳领命，之后从几封书信中挑出了两份。 “主子，安东的都指挥使梁骥和定远大将军程飞虎各自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想要投入您的麾下，这两人与老侯爷都有些故交，打算过些日子亲自来京城拜访您。咱们要不要给对方回一封帖子？没有您的手谕他们恐怕无法通过关卡。” 安东位于大周的东北地区，与北直隶属于互相接壤的邻近省域。 其都指挥使梁骥和宋父确实有旧，当年曾经受过定北侯的救命之恩，虽说宋父落难时他并没有出力援助，但因着地理阻隔也确实鞭长莫及。 现下想要与宋家恢复来往，似乎也合乎情理与世故，只是这姗姗来迟的情意有多真切，那还需要时间和调查来验证一番。 定远大将军程飞虎是宋父的亲传徒弟，多年前就已经被派驻到安东戍边镇守，由于朝廷铁令不准守将擅自离岗，加上消息滞后没办法及时救援，程飞虎得知师父被抄家灭族之时，宋曦早已逃入西北失去行踪，他想复仇或翻案都无法行动，只能咬牙暗恨将血债隐藏在心中。 京城一战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于是马不停蹄地发来投诚的书信，师父含恨归天已是遗憾，他不能再让宋家的独苗孤军奋战！ 第330章 投诚之人 宋曦面色严肃地将两封信件阅览了一番，考虑半饷吩咐道：“让刀三带着十名暗卫前往安东，秘密调查当地的军政和局势，尤其是安东三司的内部情况，必须详尽周全地了解清楚。” 说罢，又提笔沾墨写下两封回信，邀请梁骥和程飞虎来京城参加水陆道场，并对二人的投诚表示欣喜和接纳，希望大家能有机会坐下来面谈。 “将这两封信件和通行令牌分别送去给两家，其余的话暂时不必多说。” 刀虹接过东西，略微惊讶地疑问道：“主子是怀疑他们二人心思不纯？” 宋曦垂着眸子沉默了一瞬，对于属下的猜测未置可否。 “程飞虎是我爹的嫡传弟子，性情忠义刚直可以信任，但双方多年未见缺乏了解，能不能任用还得见了面才知道；梁骥已经位及都指挥使，权势正盛又无朝廷监管，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投诚，对方有什么算盘也需要好好调查一下。” 如今不同以往，他的势力与地盘正在日渐扩大，前来投靠的势力将会越来越多，宋家不可能来者不拒、全盘接纳。 想要成为宋家的属臣，首先品行和动机必须过关，能力反而是次要考量的因素，他不会为了拉拢任何势力而忽略对方的问题。 不过他对程飞虎还是有几分信心，毕竟两人曾经相处过几年，师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应该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生出多少隔阂。 例行的调查也只是出于慎重，确保对方没有受到任何势力裹挟。 宋曦有妻有子并非孤家寡人，做出每一个决定时都必须谨慎小心。 刀虹和剑东若有所悟，抱拳领命之后便出门执行任务。 宋曦则抓紧时间处理手头的事情，想要尽快将京城稳定下来，然后返回延州和妻儿团聚。 不知不觉忙到了五月中旬，北直隶的局势已经彻底平定。 大周朝廷没有再派兵反攻，曾被鞑靼统治的云川也完全成为了宋家的地盘。 何钰康复后投入了宋曦的麾下，目前暂代京兆尹一职，京城的大小政务都由他辅助管理，日常还会给宋曦提供不少兵事上的建议。 宋曦得此能臣当然轻松不少，两人既是君臣也是挚友，宋氏夫妻对何家有多次救命深恩，何钰父子皆立下誓言要终生效忠于他。 定北侯的几位故友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先前被皇帝抄没的家产全都悉数找回，宋曦对他们又照顾有加，几家的优秀后辈都决定加入宋家军的阵营。 宋曦将刀虹和剑东留在了京城，自己则收拾行囊轻装返家。 京城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现在只想快马加鞭赶回延州。 一想到能与妻儿团圆相聚，连月来的忙碌和疲惫都变得微不足道。 不知道双胞胎儿子会生得什么模样？他的心里生出了几分雀跃与期待。 …… 六合山庄内，刚出月子的俞雅岚正在给孩子哺乳。 满月的双胞胎长得十分可爱，白白胖胖犹如画中的仙童。 两个孩子仅有六分相似，脾性也明显大不相同。 二子宋慎之性情沉稳、冷静自持，容貌上比较肖似父亲那方，三子宋行之活泼开朗、调皮捣蛋，容貌上有些肖似舅舅俞鸿煊。 山庄里的宋家暗卫都不禁心生感慨，这两个孩子生得实在太有特色。 二公子的容貌性格让人想起了已故的侯爷和世子，不知长大后是不是也如同祖父和伯父那般骁勇善战？ 白狼已经断言这个孩子根骨极强，将来的习武天赋很可能青出于蓝。 俞雅岚倒没什么强求的心思，孩子的未来如何将由他们自己决定。 做父母的只需要给一些帮助和引导，让每个孩子都能有条件实现自身的梦想。 能不能坚持下去要看他们的觉悟和韧性，适当的鞭策与鼓励、耳濡目染的言传身教，才是她们作为爹娘应该给予的最佳教育。 俞鸿煊与姐姐的想法不太相同，他对肖似自己的宋行之非常喜爱。 内心甚至冒出了不少教育方法，准备将这个小外甥栽培成下一代神医。 每天都在床边给孩子诵读各类医书经典，满月之后还抱着孩子到处认识常见草药，就连赠送的玩具和衣裳都离不开医药图纹，弄得俞雅岚既无奈又好笑。 小小的宋行之也十分捧场，见到舅舅时总是眉开眼笑。 得了新玩具还会乐得嗷嗷鼓掌，不管听不听得懂都会给出积极而欢快的反应。 俞鸿煊见此越发来劲，暗搓搓地开始准备医学方面的早教课程。 等到小外甥过完周岁生辰，他就亲自上阵培养一个空前绝后的伟大神医！ “姐，你说这几个孩子会不会生出灵根之类的东西？他们自娘胎起就被灵泉和灵食喂养长大，将来是不是能修炼成仙、飞天遁地？” 俞鸿煊抱着吃饱喝足的小行之，一边哄睡一边忍不住发散思维。 修仙的小说看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想亲眼见识一下修仙者的能力。 功德空间都能降临到现实，神兽白狼也不是遥远的神话，那光怪陆离的传说其实也有成真的可能，否则如何解释他们迄今为止遇到的种种奇迹？ 俞雅岚嘴角微抽、青筋直跳，总感觉蠢弟弟似乎有些皮痒欠打。 “你是不是清闲过头没事干？还是小说库存用光了？一天天地都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要是能修仙我们早就修炼了，你自己吃下的灵泉和灵食也不少啊。” 俞鸿煊双眼放光地看向了姐姐，语气兴奋地赞赏道：“不愧是我姐！知我者莫若你也！我的小说库存确实看完了，先前想催促姐夫给我带点新书回来，你又说他事务繁忙不好要求，现在京城平定、局势安稳，我总可以让他给我捎几本书了？” 俞雅岚眼神冰凉地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妥协道：“想要新书你就发信给剑东，别总是麻烦你姐夫替你操劳这些事，要我说不如你自己写上几本，以后就不必担心书荒无聊了。” 俞鸿煊摇头摆手立即拒绝，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当我傻呢！谁要劳心劳力地去构思小说？写故事可是苦差，绞尽脑汁都未必能写出几张纸来，还是当个读者最痛快，天天催更不亦乐乎！” 第331章 一家团圆 俞雅岚将睡着的双胞胎放进了婴儿床，推着弟弟往圆桌边走去。 “那你就雇佣几个书生来写，喜欢看什么类型就让人写什么类型，内容上你也可以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只要稿酬到位应该不愁新书，总是从外地捎书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战祸频发哪还有那么多人写书？” 俞鸿煊闻言眼睛一亮，豁然开朗地打了个响指。 “好主意啊！我可以在秦西各府开几家书肆，然后招揽书生进行写作出版，稿酬方面签个分成契书，之后坐等他们交稿就行！” 如此一来不必再愁书荒无聊，对于小说内容也能进行定制和把控。 他在第一时间就能拿到更新的章节，只要运作得当将会有源源不断的故事诞生。 “我打算在光明书院也开一家书肆，到时还能帮助一部分学子勤工俭学，等到日后将照相机和摄影机普及开来，许多好故事就能正式开启光影时代！” 丰富精彩的故事可以催生出各种各样的娱乐产业，诸如戏剧、游乐场和主题公园。 这些产业不仅可以充实老百姓的业余生活，同时也能给六合山庄带来不菲的收入。 回想现代世界的几大娱乐巨头，哪一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封建古代的戏曲班子并不成型，他们姐弟可以将之发展起来，然后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开山者！ 素来贪玩惫懒的弟弟居然设想得这般长远，俞雅岚略有些吃惊和意外。 不过娱乐产业确实是赚钱的大头，若能好好把握必将日进斗金。 宋家的臣属和军队正在日益壮大，所需的军费和支出也在日渐增多，六合山庄的收益将会慢慢变得吃力，开源节流的问题迫在眉睫。 “想好了就去做，我支持你开设书肆和戏院，不过眼下的时机尚不成熟，想将故事影视化恐怕还得再等几年。你可以先将戏班子整合起来，利用传统戏曲宣传书肆的小说，一个故事能够创造两份收入，卖书和卖票两不耽误。” 俞雅岚素手一翻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盒子，里面装着一沓白花花的银票。 “这里有二十万两，算是我和你姐夫入股的投资，书肆和未来的娱乐公司就交给你全权打理，其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俞鸿煊抱着盒子喜眉笑眼，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姐，股份和收益方面咱俩五五分，以后的管理权也是如此，大方向上的发展咱俩商量着来，平常的事务就由我全权做主。稍后我会起草一份计划书，将具体的项目和细节完善一下，之后送过来让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直接开工！” 俞雅岚对此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赞成道：“好。” 俞鸿煊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自信的面容上神采飞扬。 “姐，你就等着数钱，我肯定能把书肆和戏院办得风生水起！” 说罢承诺正要迈步出门，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那我们日后可就全都仰仗你了，煊弟。” 宋曦风尘仆仆地大步走来，一身银色铠甲耀目生辉，清俊的容颜上笑意缱绻，目光温柔地锁定了那抹魂牵梦绕的倩影。 屋内的众人惊喜不已，纷纷鱼贯而出迎接英雄回归。 俞雅岚疾步走出奔入丈夫的怀抱，满脸笑容地关心道：“回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路上可还顺利？我让碧云给你准备一份简餐垫垫肚子？这一路餐风露宿的你都清减了不少。” 手臂下的劲腰明显紧实了几分，之前养回来的肉又随着奔波操劳消失殆尽。 看来京城一战确实打得非常辛苦，稍后还得将人带进空间里休养一阵才行。 宋曦紧拥着怀中的娇软，耳边尽是妻子的关怀和絮叨。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放松下来，将所有的纷争与烦恼暂且抛开。 “我不饿，一会儿吃些茶点就好，你和孩子们最近过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发生？” 俞雅岚摇了摇头，领着丈夫往屋内走去。 “家中事事顺心，没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几个孩子也非常健康，就是煜儿有些念叨你。” 三岁的小宋煜对父亲十分崇拜，时不时缠着大人们打听亲爹的英雄事迹，习武念书也极其努力刻苦，年纪小小却已明白身为嫡长子的重任。 宋曦眉眼弯弯心情愉快，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娇妻的脸颊。 “你呢？有没有想我、念我？我在外头可是天天都思念着你呢，尤其是夜里的时候……” 最后一句是贴耳的低语，炙热的语气晕红了美人的双颊。 俞雅岚水眸盈盈地看向了他，略带羞意地嗔怪道：“当着这么多人胡说些什么？小心大家看你的笑话。” 宋曦转过头扫了眼屋内，发现众人已经识趣地退到了门外。 就连活泼话痨的俞鸿煊也自动离开，将叙话的空间交给了久别重逢的夫妻俩。 “哪有人在？这里就剩我俩。好岚儿，为夫真的很想你……” 额头相抵的两人脉脉对视，浓烈的柔情蜜意不断地发酵与蒸腾。 相爱的两颗心逐渐靠近，微启的唇瓣即将印上彼此。 “爹爹——！” 小团子脚步欢快地闯了进来，一脸兴奋地抱住了父亲的大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可想你啦！” 气氛被打断的夫妻俩无奈一笑，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 宋曦矮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掂了掂重量轻笑道：“爹爹也是刚回来而已，我也可想煜儿啦！今日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习武的时候感觉累不累？” 小团子眼神闪亮地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不累，今天的功课早就做完啦，习武也很好玩，武师傅和白白都说我学得很好！” 宋曦见儿子一脸求夸赞的表情，忍俊不禁地捏了捏他的小圆脸。 “煜儿真厉害！爹爹很为你骄傲，以后还得继续努力，将来才能到战场上和爹爹并肩作战。” 三岁小儿的习武课程只有简单的舒展筋骨，说是习武其实更像是锻炼身体。 正式的武功基础将会在五岁左右开始，但也不妨碍宋曦鼓励一下勤勉的儿子。 第332章 小宝贝们 小宋煜阳光灿烂地咧开了笑容，小脸红扑扑地略有些羞涩。 得了父亲的夸奖他非常开心，指着卧室的方向想要给对方引路。 “爹爹，弟弟们都在屋里，我们一起去看他们？” 宋曦将儿子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往卧室内走去。 俞雅岚噙着笑意跟在身后，暗叹一家五口终于能团圆聚首。 宋曦站到并排相靠的婴儿床边，满脸欢喜地来回端详。 一会儿看看小慎之的眉眼和睡相，一会儿又摸摸小行之的白胖手脚，怎么看都仿佛看不够一般，心里鼓鼓胀胀地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这孩子长得有几分肖似我大哥，眉眼也有点像我爹……不知道睁开眼睛会不会更像？等他醒了我再看看。” 男人眸光温柔地看着小小的儿子，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后便收回了手。 孩子睡得香甜他不忍打扰，身上的灰尘还没洗净也不能随便抱他们。 俞雅岚服侍他将铠甲卸下，递上一套淡青色常服，柔声催促道：“先去沐浴更衣，洗完差不多就能到晚膳时间，两个孩子睡一会儿就醒了，到时你也能抱抱他们。” 宋曦接过衣服时拉住她的手，嗓音低沉地附耳蛊惑：“岚儿，你和我一起去？咱们到空间里……” 俞雅岚双颊绯红地嗔了他一眼，本想拒绝却又想起了灵泉水的好处。 丈夫才刚从战场上归来，身上肯定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势，灵泉水沐浴可以帮助他快速痊愈，一路奔波的疲惫也能被消除不少。 “好……我带你到空间里泡一泡灵泉水，不过其他的事你可不许乱来，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膳了，咱们得一起吃一顿开开心心的团圆饭。” 宋曦挑着眉毛佯装无辜，深邃的黑眸中却难掩炙热与渴望。 对于娇妻的要求他未置可否，只是转过头吩咐门外的仆从照顾好几个孩子。 随后又摸了摸长子的脑袋，笑意温和地叮嘱道：“煜儿，爹爹和娘亲要到‘老家’那头忙会儿，你在这里保护好两个弟弟，好吗？” 小团子乖巧听话地答应下来，带着白虎和白狼坐在婴儿床边守护，“好，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们，爹爹娘亲放心！” 夫妻俩手拉着手进入了空间，徒留三儿两宠在卧室内呆着。 白狼略带同情地看了眼三个孩子，内心既有些无语、又有点无奈。 最后只得任劳任怨地做好全职保姆，设下灵力结界将孩子们保护起来。 那两人久别重逢肯定要折腾一阵子，今夜的晚膳看来是要推迟了。 …… 戌时一刻，正院大堂。 晚膳果不其然推迟了一个时辰。 夫妻俩走进正院时，俞鸿煊已经带着三个小团子入座等待。 满桌的珍馐佳肴热气腾腾，度数微低的果酒佳酿也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小宋煜坐在餐椅上看着两个弟弟，婴儿车里的小宝贝们则在捧着奶瓶进食。 几只灵宠正在食盆边大快朵颐，见到主人进来也没有减缓咀嚼的速度。 俞雅岚见状瞪了眼丈夫，悄悄伸手想要拧他的腰间软肉。 可惜男人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赘肉，拧了把空气的她只好郁闷作罢。 “都怪你！几个孩子肯定都饿坏了，让你快些还磨磨蹭蹭的……” 听到娇妻不满地抱怨嘟囔，宋曦满面春风笑得从容自如。 他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嗓音暗哑地轻声说道：“为夫还不够快？那下回我再努力一把，娘子今日都晕过去了，之后可得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时隔半年多再次同房，仅有这点时间可远远不能满足。 男人心里暗搓搓地计划，往后的每一天夜里都得利用好空间时差。 俞雅岚闻言羞恼地踩了他一脚，娇艳的芙蓉面上漫起一片飞霞。 她说的此“快”非是彼“快”，这家伙总喜欢曲解她的意思！ 屋里还有这么多家人和仆从，他就不能看看场合、收敛一点嘛？！ 桌边的俞鸿煊看了半天热闹，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道：“再拖下去可就更晚了，几个孩子还要早点洗漱就寝呢。” 婴幼儿精力有限容易困乏，吃过晚膳不久就会开始昏昏欲睡。 小宋煜已经等待了许久，虽然饥肠辘辘却仍规规矩矩地谨守着用餐礼仪。 夫妻俩见此都有些心疼和懊恼，连忙入座宣布开饭用膳。 “煜儿，下次若是太晚你就不必等了，早些用完膳才能按时沐浴就寝，爹爹和娘亲有时会忙碌到很晚，或许没办法每天都和你一起进餐。” 随着宋家的管辖地盘日渐扩大，需要处理的各项公务也越来越多。 他们能够陪伴孩子的时间将会慢慢减少，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利用空间时差。 不过挨饿傻等的习惯还是得改，强行坚持下去可能会养成执拗的性子，如此一来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对于小团子的身体健康也会造成一些伤害。 聪慧懂事的小宋煜点了点头，扑闪着大眼睛解释道：“今天是爹爹回家的第一天，煜儿想要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以后再按时用饭就寝，肯定不会让爹爹和娘亲担心。” 宋家人口单薄、团聚不易，对于团圆饭有着非一般的重视。 小宋煜耳濡目染地接受了这些观念，每逢团圆聚餐的日子就会特别坚持。 亲情与团聚才是宋家人最在乎的事，能够朝夕共处的每一天都是喜庆的佳节。 宋曦满脸欣慰地抱了抱儿子，略带愧疚地给他夹了个鸡腿。 “煜儿真乖，爹爹以你为傲！日后也会尽量和你们一起吃饭，什么事都比不上咱们的团圆重要！一会儿吃完晚膳，爹爹就带你去放烟花，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想去的地方，爹爹也尽可能地抽出时间陪你。” 小宋煜笑颜灿烂十分欢快，一双小脚丫子高兴得晃来晃去。 得到陪伴的承诺固然令人心满意足，但他却不想父母变得更加操劳辛苦。 “爹爹和娘亲已经很忙很累啦，不用陪我这么多时间，要好好休息吃饭、健康壮壮，我和弟弟一起玩耍就可以啦。” 第333章 亲子时光 宋曦和俞雅岚对视了一眼，夫妻俩都觉得十分感动与心疼。 长子的早慧聪颖超乎预期，小小年纪便懂得体恤父母的忙碌和不易。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感觉内疚，想要挤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快乐成长。 “明日休假一天，咱们一起到‘老家’那边度假，公务之类的暂且放下，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放松一段时间！” 宋曦拍板将事情定下，俞雅岚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孩子的童年时光非常珍贵，一晃眼就会悄然流逝大半。 做父母的总想给他们最好的一切，能够陪伴的时候就应该尽量去做到。 正好空间与外界有着三十倍的时差，育儿陪伴之余也能好好地轻松一下身心。 小宋煜闻言拍了拍手掌，亮晶晶的大眼中盛满了喜悦。 婴儿车里的双胞胎也似有所感，捧着空掉的奶瓶嗷嗷地欢呼了几声。 夫妻俩见状连忙起身，一人一个地将小宝宝抱起，手掌轻柔地给孩子拍一拍后背。 吃饱喝足的双胞胎打了个响亮的奶嗝，随后便手舞足蹈地在爹娘怀里扑腾。 “睁开眼睛的模样更像我大哥了，这副老成稳重的性子也是，不过大哥和我爹像了有八成，说他长得像祖父倒也不算谬误。” 宋曦抱着小慎之来回走动，一边轻哄着、一边观察孩子的眉眼。 心里忽地涌上一阵酸涩与感慨，已经故去多年的至亲面容再次浮现于脑海。 小慎之是第一次见到亲爹，乌溜溜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许是血脉亲缘让他有所触动，向来寡言安静的他竟然主动亲近起父亲。 虽然只是伸出小手摸了摸对方，然后懵懂可爱地嗷唔了两声，但这已经称得上热情主动，整个山庄里能有这待遇的唯有俞雅岚一人。 哦，现在还多了个亲爹。 一旁的俞鸿煊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控诉道：“小慎慎，你居然厚此薄彼？！我和你爹不都是男的么？你怎么对他这么热情，对我却那么冷淡？！” 这段时间他和双胞胎朝夕相处，除了姐姐之外他就是最操劳的那个。 整天不是给孩子喂奶哄睡换尿布，就是忙着帮姐姐打理山庄的内外事务。 结果这小子竟然见了亲爹就忘了舅舅，他这一个多月的付出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小慎之波澜不惊地看了眼舅舅，随后拱了拱脑袋面向自己亲爹，清冷的小背影就这么留给了他，丝毫未理会对方震惊又受伤的表情。 俞雅岚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两声，转过头向丈夫解释道：“慎之的性子比较安静，对于大多数人都有些态度冷淡，平常也不怎么嚎哭或闹腾，也就和你我相处时愿意互动一下。” 这孩子可不是“重女轻男”或厚此薄彼，纯粹就是沉默寡言外加警惕心强而已。 无论是贴身照顾他的女仆和暗卫，亦或是前来探望他的亲朋好友，小慎之都是冷冷酷酷地没有太大的反应，任别人如何逗弄他也拒不配合。 原本一头雾水的宋曦挑了挑眉，面带了然地笑道：“这点倒是令人出乎意料，看来以后会长成个清冷的性子？我听白狼说他的根骨极好，日后许是能成为征战沙场的武将？” 俞雅岚眉眼弯弯点了点头，素白的柔荑轻轻地抚了抚孩子的软发。 “先前鸿煊在花园里习武练功，慎之目不转睛地盯了好长时间，虽然没有表现出多少激动的情绪，但我还是能看出他对习武非常感兴趣。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他们未来的路就让他们自己选择。” 宋曦也很赞成妻子的想法，对此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眸光一转注意到小行之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想抱一抱他。 将小慎之放进婴儿车之后，他又转身向小行之张开了臂膀。 “行之，要不要到爹爹这儿来？” 正在母亲怀里啃手指的小宝宝咧开无齿的笑容，伸出小手往亲爹那边偏移。 俞雅岚将孩子递给了丈夫，帮他微调成正确的姿势后笑道：“老三性子活泼、爱笑爱闹，平日总喜欢跟身边的人胡乱‘闲聊’，成日咿哩唔噜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就鸿煊能跟他聊得有来有往。” 似是察觉到母亲在吐槽自己，小行之当即手舞足蹈地抗议起来。 一通婴言婴语连续输出之后，他又兴高采烈地对着父亲咯咯傻笑。 宋曦被小儿子逗得乐不可支，按了按他的小肉脸打趣道：“行之，娘亲是在夸你健谈讨喜，并不是抱怨你啰嗦调皮，你可不能对娘亲有什么不满或意见，她劳心劳力地照顾你们可是非常辛苦的。” 小行之懵懵懂懂地眨巴着大眼，咿咿呀呀地给了一通回应。 父子俩的对话近乎鸡同鸭讲，相处的氛围却十分温馨融洽。 另一边的俞鸿煊蹲在婴儿车旁，再次求关注失败的他揽住了白狼的脖子。 “咱家的孩子这般天赋异禀，真的没有灵根或者异能之类的东西吗？我还指望他们能修道飞升、一举成仙呢！这辈子若能亲眼见证神迹，也算是不枉此生、不虚此行了。” 白狼满脸无语地睨着他，抬起毛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界的天道不允许诞生怪力乱神之物，自然法则与你们的家乡雷同，功德空间只能帮助你们强化精神和身体，其余的好处还是不用指望了，想得再多也只是白日做梦而已。” “可惜啊——！”俞鸿煊一脸遗憾地哀嚎出声，转头又锲而不舍地逗弄起小慎之，“乖崽，你看舅舅都梦想破灭了，你要不要安慰一下我？只给个笑脸也行啊。” 小慎之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似是嫌吵般哼哼了两声，随后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俞鸿煊被这反应“打击”得不轻，抖着手指佯装伤心。 “你你你……这冷酷的性格跟你娘一模一样！她小时候也是这么对我的，每次都背过身去假装我不存在，然后孤僻冷漠地忙碌自己的事情。慎之以后会不会也这么对待行之？我开始担心他们两兄弟的相处了。” 第334章 移居京城 忽然被点名的俞雅岚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还击道：“行之可不像你那般没完没了，逮着个人就能聊得天昏地暗，两个孩子相处得挺好的，慎之还懂得照顾弟弟呢。” 别看小慎之冷冷淡淡、不喜交际，对于双胞胎弟弟却十分体贴包容。 两个孩子躺在一起时，互相之间也有不少交流和互动。 小行之调皮贪玩经常到处扑腾，有时会不小心移动到床榻的边缘，小慎之基本都会感应到情况危险，然后抓住弟弟的衣服、大声呼唤提醒监护者救援。 其实周遭都有不少仆从在看护，孩子们根本不会遭受到任何伤害，就算小行之真的跌下了床榻，厚实的棉垫子也会牢牢地接住他。 可床榻上的孩子并不清楚视野外的情况，因而经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但凡照顾过他们的仆从都不得不感慨，几位小公子确实生得钟灵毓秀、聪颖过人。 俞鸿煊也想起了双胞胎相处的情形，噎了一瞬之后面露委屈。 “那你岂不是连亲儿子都不如？对我还不及慎之对行之那般好……” 俞雅岚面无表情地赏了他几个脑瓜崩，指着下仆刚抬进来的两个大木箱子。 “我对你还不够好？这些都是我让你姐夫给你捎回来的话本子，既然你觉得我冷酷无情，那这些话本子还是扔了。” 俞鸿煊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趴在两个箱子上双眼放光。 “姐——！你是我的亲姐啊！我可爱死你了！感谢俞雅岚同志的惊喜礼物！你是这世界上最棒的姐姐！美丽大方、善良可亲，整部成语词典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好！” 书荒已久的大男孩欣喜若狂，晚饭都顾不上就命人将书箱抬回房里。 若不是姐姐的眼神太过犀利，恐怕他此刻早已冲回房内开箱盘点，然后抱着新书啃个通宵达旦！ 宋曦笑呵呵地看着姐弟俩较劲，催促他们赶快入座用膳。 正屋里热热闹闹地享受着团圆时光，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晚膳之后。 夜里亥时，宋曦领着一家几口在庭院放了烟花，随后又一起到空间里休闲度假，履行陪伴孩子们的承诺。 山庄内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由八大傀儡和几位心腹处理，他们则痛痛快快地休息调养一阵。 待到第三天的清晨，清爽归来的一家人已经彻底恢复元气。 夫妻俩精力充沛地投入新一轮的忙碌，几个孩子也对归家不久的爹爹亲近了许多。 就连看书看得废寝忘食的俞鸿煊也没有丝毫疲态，反而神采奕奕地开启连锁书肆的建设计划。 沉寂已久的六合山庄再次活跃起来，整个秦西也随之迈入崭新的发展阶段。 …… 半个月后，宋曦带着妻儿举家进京。 夫妻俩经过一番考虑和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将权力中心转移至京城。 六合山庄的心腹仆从也将带走大半，随行左右的还有一众心腹和臣属。 西北的文臣武将都会陆续更新换代，许永年、段振军和戴冠生等人将会在职务交接完成后搬迁入京，成为宋家麾下的特殊近臣，掌控更大的实权、肩负更重要的责任。 至于六合山庄这座潜龙府邸，在宋家人离开后将会继续保留下来。 他们一家五口对这里都有深厚的感情，即便归期难定也不会贸然抛弃这座家园。 日后六合山庄将会成为宋家在西北的祖宅，平常也有遗留下来的仆从进行维护和打理。 宋家人若要到西北办公或游玩，这座山庄便是他们唯一的落脚之处。 尽管内心还有许多留恋和不舍，但宋家人的道路只有前进、不能后退，进驻京城乃是大势所趋，他们得把握时机走好每一步的计划。 京中尚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宋曦夫妻俩也没有耽搁太久。 如今北方大部都成了宋家的地盘，他们也不必委委屈屈地使用马车出行。 双胞胎年纪太小需要精心照料，过长的旅途和过慢的速度都会对他们有所影响，俞雅岚为了更好地照顾几个孩子，直接准备了一辆房车以及二十几辆军用卡车。 她们一家将会乘坐房车进京，护送的暗卫和官兵则使用军卡随行。 如此一来不但能提高行进的速度，路上也不必特意寻找客栈歇息，运送粮草和帐篷的货车也在队列中服务，需要什么物资她都能从空间内补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京城进发，途中震撼了不少路过的行人。 不过百姓们也没有露出太恐惧的神色，毕竟机器之类的东西已经在西北十分普及。 宋家的各类工厂遍地开花，蒸汽机也从最初的版本改良了几回，许多长工都见过机器运转的模样，知道宋家人手中掌握了神秘莫测的鬼斧神工。 曙光学堂和光明书院每年都会毕业不少学子，科学技术正在潜移默化地融入平常人的生活。 虽说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尚未面世，有了一定见识的北方百姓也不会太过大惊小怪。 在俞雅岚的工业发展蓝图里，很多机械和技术都会逐步进入众人的视野。 百姓们将会慢慢摆脱落后的生活，一步一脚印地走向先进的工业化社会。 她会竭尽自身的优势和能力，完成功德空间赋予的功德大业，为腐朽衰亡的异世皇朝带来全新的生机与活力。 接下来的任务将会更加艰巨，她们一家都将开始迈向全新的征程！ 日渐强大的宋家也会成为诸多势力的眼中钉，层出不穷的阴谋算计即将狂风骤雨般袭来！ 俞雅岚对此并不畏惧，她和宋曦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散出去的罗网也到了应该收成的时候，待她们站稳脚跟就能主动收网出击。 所有的强敌也尽数浮出水面，之后的决斗场可以厮杀得更加光明正大。 成王败寇一战之隔，生死荣辱转瞬之间！ 没有谁能在这场逐鹿之战中全身而退，想要成为天下共主唯有倾尽自身的一切。 虎视眈眈的敌人们将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宋氏夫妻拭目以待。 第335章 改造京城 宋曦和俞雅岚刚到京城，各种繁杂的事务就直接淹没了他们。 身为七大省域的绝对统治者，夫妻俩身上都肩负着十分重大的责任。 打下领地只是扩张势力的第一步，如何整合麾下的资源和人才，带领辖内百姓奔赴更美好的未来，才是真正考验统治能力的地方，也是六合山庄立足于世的关键所在。 夫妻俩分工合作、默契互助，一个负责处理七省的政务和军务，另一个则管理着经济和农业。 如果遇到公务有所交集的项目，夫妻俩便共同商量发展计划或解决方案，同时听取一众臣属与行业人才的意见，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最稳妥周全的决定。 当然，承担最多责任和事务的还是宋曦这位主君，他既是一家之主、也是一方霸主，所有文臣武将都对他效忠臣服，共事议会时也能表现得更加积极活跃。 尽管俞雅岚的能力已经令众人敬佩不已，与妇人同堂议政还是会令臣属们不太自在。 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流传了数千年之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既定的风俗习惯。 俞雅岚对此没有过分强求，她知道宋家的臣属们并不是歧视或反对，他们只是不习惯与女子共事一堂，想要改善这样的现状还需循序渐进。 宋氏的商铺或工厂内已经招收了不少女工，女子正在不知不觉中提升着社会地位，潜移默化的影响更容易令人接受和信服，过度张扬激烈的主张只会引发百姓的反感与争斗。 她们夫妻也会以身作则，言行一致地宣传男女平等的观念，许多臣属都开始上行下效，对于家中的妻女比从前尊重了许多。 俞雅岚除了帮助丈夫打理公务之外，其余时间大多都在教养三个年幼的孩子。 夫妻俩为了平衡公务与家庭，每晚几乎都会和孩子们一起到空间内生活。 所幸空间时差并不会对人类的骨龄造成任何影响，多出来的相处时间算是功德空间给予他们一家的恩赐。 孩子们可以得到更多的学习与玩耍时间，她们夫妻也能将繁重的公务带到空间里及时解决。 正式移居京城之后，俞雅岚便开始忙着改造城内的规划与建设。 目前的道路和建筑已经使用了百余年之久，很多地方都显现出陈旧破败之相。 作为一国之都的京城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繁华和富庶，较之欣欣向荣的延州倒是多了几分古朴庄严的气质。 俞雅岚准备将它改造成大周最先进的城池，让这座千年古都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政权中心。 因为战乱和迁都带走了不少本地居民，改造之时正好能避免迁置百姓引发的一系列麻烦问题。 她手里有足够的建筑机器人和装修机器人，即便缺乏干活的人手也能高效有力地完成所有改造项目。 唯一需要人工操作的只有圈建施工现场的围墙，只要工钱够高就能招到不少愿意效劳的筑工。 实在人手不足还可以调用军队来帮忙，宋家军的将士们都很乐意赚一份临时外快。 俞雅岚打算改造的首要目标是大周皇宫。 她与宋曦已经商量议定，即便登基为帝也不会入住皇宫。 现有的皇宫建筑群将会被改建成意义特殊的功能场所，往后作为国家的政权中心和政治象征永久地流传后世。 她们一家暂时居住在封存已久的定北侯府，待到改建工作完成才会入住真正的新家。 皇宫的改造工作并不简单，前期的准备事宜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俞雅岚毕竟不是建筑学出身的专业人士，想要兼顾土木结构、建筑美学、风水玄学以及水电排污进行合理布局，需要付出的心力超乎想象。 历朝历代的皇宫建设都是齐集百家智慧，光是参与设计建造的工匠和画师就有万人之多，如此庞大的工程不可能靠她一人来改造，其中的各项运算都能耗光她好几年的精力。 幸好空间图书馆内有一台超级计算机，能够根据现实情况设计出完美的改造方案。 只要录入足够多的客观信息，再设置自己想要添加的功能或喜好的模样，计算机就能给出多个不同样式的建设方案，她可以从中选出自己最满意的一款。 俞雅岚用万能工厂制造了一批精致小巧的测算仪器，代替人手进行最重要的测量和记录工作。 之后再把皇宫原有的各项资料数据、所处的具体经纬度，以及京城的地理气候等提供给超级计算机，设置添加先进的水电排污系统，并要求符合风水玄学的吉利布局，最终生成了一份空前绝后的改造方案。 俞雅岚将改建后的预览图纸给宋曦和许永年等人鉴赏，无一例外得到了众人的称赞和好评。 定下方案后她就立即启动改造工作，计划在水陆大会举行前将皇宫彻底修建完成。 大周皇宫内还残留着一些无家可归的宫人，大多是因为老弱病残而无力逃离此地。 俞雅岚见他们没有太大的威胁，便发了一些遣散费让他们离开宫内。 随后还命人将皇宫封闭得滴水不漏，确保各大通道都有兵将严密把守，才敢放心地将建筑机器人拿出来使用，日夜不停地进行施工作业。 俞雅岚的改建思路不同于常人，旧有大周皇宫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代通用的改造观念多数是以修复为主，不会擅自破坏古建筑原有的外形和构造，添加水电排污也是做得比较简单方便，避免对宫殿本身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俞雅岚现在就生活在古代，她可以切实体会到技术落后带来的各方面麻烦。 大周的皇宫又建得不够科学合理，就算推倒重建也不会觉得可惜。 这些木质结构建筑经不住时间的考验，遭遇天灾战祸就能轻易损毁殆尽，每年的修缮与维护也是一大笔银钱，碰到年景低迷时会给财政造成不小的压力。 俞雅岚想要的是能够传承千年万年的建筑，无论被怎样的力量破坏都不会损伤一丝一毫。 改造后的皇宫将会如同日月星辰那般，将宋氏勇敢拼搏的精神永远地传递下去。 第336章 入住新家 俞雅岚准备用空间出产的特殊材料来改建皇宫，确保所有的建筑物都能抗震耐久、千年不朽。 宫殿的外观仍是按照大周时兴的古典样式来建造，内部装潢却是以古风为主、便利为辅的超现代空间设计。 相应的电气网络线路和排水排污系统都将与建筑物一起建好，巧妙且隐秘地融入整个古典风格之中，除了专门负责修缮与维护的宫人之外，一般人很难找到这些线路和管道的铺设痕迹。 宫殿内原有的家具陈设已经收入东宫封存，之后会当做古董文物进行保护和管理。 取而代之的全新家具皆是由万能工厂所制造，风格样式则沿用庄重典雅的古代居品。 目前的宫殿布局将会做一些合理调整，按照风水玄学改建成有利于国运和宋家的格局。 外朝的三大殿仍然位于中轴线上，只是宫殿名称分别改为太和殿、永和殿与建元殿，以后的重大典礼或仪式都会在三大殿内举行，其余时候还是作为国家的政治象征存在。 内廷的帝后寝宫都将陆续改建并保留，日后留给她们一家作为暂歇之地。 历代太子居住的东宫则改建成历史博物院，用于展示和保护宫殿内残存的文物器具。 剩下的嫔妃寝宫全都改造成不同的办公场所，供给负责修缮和维护皇宫的仆从们使用。 原本给首辅重臣议政的文渊阁等地方改建成会议厅，其余的宫殿也按地理位置和布局改造成功能不同的文物收藏馆。 整座皇宫改建后将会不惧雷电水火，即便遭受炮火袭击也能完好无损地留存下来。 虽然外观看上去与一般的古建筑无异，但它的整体强度却能堪比星际时代的坚固城池。 由于整座皇宫大多被推倒重建，改造后的宫殿看上去十分崭新且华丽。 金玉楼台、琉璃翠瓦，朱墙环绕、凤舞龙腾，庄重典雅兼容着古韵诗情，处处彰显出精致绝伦的非凡工艺。 花木葱茏、宫殿错落，依据风水玄术而布局的新皇宫将会形成一个庞大的阵法，宋氏的气运自此与新诞生的国运相融，并在吉祥和谐的良性循环中逐渐壮大。 皇宫的改建工作步入正轨之后，俞雅岚又开始忙碌其他地方的同步建设。 京城中空置下来的不止有皇宫而已，几座雕梁画栋的皇子府也一样人去楼空。 她打算将面积最大的旭王府改建成宋家的私人住宅，稍逊一筹的轩王府则改建成未来的国家会议中心，隆和帝的旧居恒王府改建成皇家医学中心，而位于旭王府与皇宫之间的皇家园林御和苑就改建成国家政务中心。 宋曦日后可以在御和苑中处理政务和军务，苑内还会设置相应的议会厅与休息室。 园林式的办公场所令人心旷神怡，不仅功能齐全还有完善的安全保障。 御和苑与宋家私宅的改建将会同皇宫一样，采用来自功德空间的特殊材料来建造。 各方面的抗性强大自不必说，即便传承千年万年也依然坚固如初。 宋家私宅还会设置一些玄妙的阵法，保障内部安全的同时提升宋家人的气运。 八万平方米的面积足够建设各种亭台楼阁，其中美轮美奂的高层宫殿就有六幢之多。 考虑到家中的儿孙将会越来越多，私宅内也安置了不少功能场所，小型影院、室内武馆、小型医馆，以及可供孩子们泛舟游玩的人工湖等等，所有的配套设施都十分先进智能，与古典园林式的建筑风格相融相衬。 住宅、办公、庆典与会议的地方都有了，剩下还需要准备的就只有迎宾接待之处与官员安身之地。 俞雅岚将位于城东的另一个皇家园林改建成九州同国宾馆，将来用于招待海内外的各种重要宾客。 例行的除夕年宴与庆功宴会也都在此举行，馆内能够同时容纳五千名宾客宴饮和就住。 城北的官宅区一直都是朝廷安置在职京官的地方，此后也将继续履行它的历史使命。 不过三进院落式的房屋土地利用率太低，她准备全部推倒之后建成古典风格的现代化别墅。 必备的电气网络线路和排水排污系统都会提前安装，待到京城的水电基建到位就可以接驳和使用。 京城的重要建筑改造已经由空间的建筑机器人代劳，道路建设她打算交给本地百姓们来做。 城内的主干道路目前都是尘土飞扬的泥地，为了方便通行必须尽快建成沥青混凝土道路。 可惜北直隶范围内没有任何宋家的产业，想要筹集所需的建材还得先开设几家工厂。 另外自来水厂和发电厂也得赶紧建设起来，否则城内的后续改建会被拖慢进展速度。 京城作为当之无愧的一国之都，将来的水电用量将会非常庞大。 此番几项工程一起进行，还能给战乱后苦于生计的老百姓提供许多就业机会。 俞雅岚亲自考察了京城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形和情况，与丈夫商量过后定下了不少发展计划。 许多经济项目将会与军政建设同行，改善民生环境的同时也要加强北直隶的防御力量。 待到所有的建设陆续竣工，京城将会成为大周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 时间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夏意炎炎、酷暑难耐的七月。 月初之时，皇宫、御和苑与旭王府都按照预想完美竣工，俞雅岚夫妻俩便带着孩子与仆从入住新家。 改建后的旭王府正式更名为宋园，此后一直都是宋氏主脉的私家宅院。 宋家的子子孙孙都会在此传承千代万代，家族的兴衰荣辱与这个国度紧密相连。 入住富丽堂皇的新居之后，众人都花了一些时间适应先进的家具设备。 宋园的占地面积较广、配套设施完善，居住其中令人倍感温馨与惬意。 俞雅岚和宋曦都对新居非常满意，俞鸿煊也对那些超现代的智能家居赞叹不已。 来过宋园参观的许永年等人羡慕得叹为观止，内心开始期待起正在建设中的城北官宅。 尚在襁褓之中的双胞胎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小宋煜有些怀念六合山庄的田园和动物。 宏伟的西北老宅雄踞了大半个山头，山中的闲情妙趣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媲美。 第337章 安东来客 “煜儿喜欢住在山庄里？以后娘亲再给你建一座？” 俞雅岚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眸光温柔地给他整理衣衫上的皱褶。 心里回想着京郊以及周边地区的情况，打算找一座合适的山头建造大型防御性山庄。 规模不能逊色于六合山庄，相应的配套设施也得足够先进智能。 往后出门游玩就能有个安全可靠的落脚之地，孩子们长大后也需要一些独立生活的私人空间。 房产之类的多多益善，毕竟家里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 她和宋曦还想再生个女儿，将来的聘礼嫁妆都得慢慢准备起来。 小宋煜闻言高兴不已，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陶瓷储蓄罐。 “娘亲，建山庄是不是要花好多银子？我的存钱罐都给娘亲，要是不够就不用建啦，住在新家也很开心！” 三岁多的小团子虽然年幼懵懂，对于军政时局却颇有几分了解。 俞雅岚和宋曦经常会带着他参与各种议会讨论，想要耳濡目染地培养长子的兴趣和领悟。 先前因为改造京城而导致了财政紧张，众人就在议会上商讨过开源节流的办法。 旁听的小团子记住了这件事情，有些担忧筹建山庄的资金问题，自己的存钱罐里也有几万两银子，他愿意捐献出来帮助爹娘，一家人齐心合力地度过财政难关。 俞雅岚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内心却涌起一阵欣慰与感动。 “煜儿真厉害，短短几年就存到了这么多银子！不过娘亲现在并不缺钱，筹建山庄也还没有选定地址，目前的财政紧张很快就能解决了，煜儿不必担心，先把存钱罐放回房里好好保管？” 小宋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略带腼腆地承诺道：“那我就继续努力存钱，等娘亲需要银子我再拿出来。” 俞雅岚抱住儿子蹭了蹭脸颊，语气轻柔地劝说道：“乖煜儿，这些存银还是用来买你自己喜欢的东西，爹爹和娘亲会负责赚钱来修建山庄。再过几日就要举行水陆法会了，你帮娘亲折些纸钱元宝备用，到时一起烧给祖父祖母他们，好吗？” 她知道儿子孝顺懂事、勤勉认真，如果不让他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孩子可能会觉得十分失落和难过。 虽说折纸钱元宝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任务，家中仆从无数并不需要她们亲自动手。 俞雅岚还是想带着儿子亲力亲为，给逝去的至亲们尽一份绵薄的心意，同时也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和亲缘观念，让他长成一个饮水思源、仁义知礼的男子汉。 小宋煜咧开了灿烂的笑容，拍拍胸膛答应下来，“好，我跟娘亲一起，折好多好多元宝，这样祖父祖母他们就不会缺钱花啦！” 母子俩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有商有量地讨论着之后的安排。 婴儿车里的双胞胎也不甘寂寞，胡乱地说着婴言婴语想要加入进来。 正院的树荫下一派温馨和乐，欢声笑语和庭院花木相映成景。 …… 时间来到七月十二日，距离水陆法会还有三天。 安东都指挥使梁骥与定远大将军程飞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城。 两队人马同行而来，抵达之后就被安置在刚建好的九州同国宾馆。 程飞虎洗漱更衣整顿好自己，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到宋园拜见宋曦夫妻。 梁骥却没有着急登门，而是悠哉从容地等着宋曦来拜见自己。 其女梁慧心有些纳闷不解，蹙着眉头看向父亲，“爹，咱们不和他一起过去吗？万一程飞虎在宋元帅面前嚼舌根，那咱们岂不是落了下乘？” 梁骥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清茶，语带不屑地嗤笑道：“放心，程飞虎那个憨货脑袋空空、胸无大志，从来只有别人算计他的份儿，他自己哪懂什么心计谋略？为父与宋昊苍可是多年故交，按理应当由宋曦这个晚辈主动过来拜见，如今只需要耐心静等就好，上赶着献殷勤才真正落了下乘。” 话落又想起这次的入京之行，没想到宋曦这小子居然没有亲自到城门迎接自己。 梁骥对此十分不悦，总觉得这位故交之子有些目中无人。 先前三番两次发信于宋家，希望对方能卖他一些高产粮种，哪知宋曦竟然婉言拒绝，害得他在安东的同僚面前相当没面子。 他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最大的目的就在于高产粮种，另外也想与宋曦建立良好的交情，借着宋家的强势庇护自己。 将来有宋氏挡在前边牵制各方强敌，他在安东就能高枕无忧地经营自己的势力。 明面上的归顺投诚算不得什么，他梁骥才是名副其实的安东霸主！ “慧心，两家的未来如何可就全看你的本事了，为父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梁慧心抿唇一笑略有点羞涩，随即却又自信从容地放下了豪言。 “爹，你就放心！我肯定能拿下宋元帅！那俞氏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乡野村妇，哪里配得上经天纬地的元帅大人？女儿已经派人去打听宋元帅的喜好，到时必能将他拿捏得老老实实！” 一开始听父亲说起联姻之事，她的心里还有些排斥和不快。 后来调查了宋元帅的事迹，她才下定决心同意嫁进宋家。 宋曦身上有许多耀眼的光环，无论哪一条都令女子无法抗拒，灭族之前是温润如玉的京城第一美男，灭族之后又成了名震西北的铁血战神。 家中人丁简单没有公婆需要侍奉，平时又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如此儿郎谁还能无动于衷？她在东北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姻缘！ 可惜相逢恨晚，让个粗鄙村妇占了先机！仗着救命之恩抢了宋家主母的名头，依靠宋元帅的势力给自己邀功贴金，整日在男人堆里逢迎打转，简直放荡不堪、令人鄙夷！ 梁慧心微微抬手扶了下发髻上的步摇，美艳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一想到日后要被个村妇压下一头，她的心里便感觉十分委屈难受。 “爹，我只能以平妻之身嫁进去吗？女儿可不想给那俞氏下跪斟茶！” 第338章 水陆道场 梁骥蹙着眉头略有些无奈，瞪了她一眼提醒道：“慧心，平妻已经是为父能给你争取的最好结果，若是谈不拢或许连这个身份也没有。俞氏大权在握并非一般的村妇，这些年在军中和民间威望颇高，你若嫁进去不可贸然与之相争，切记要沉下心来徐徐图之！” 他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让家里宠得有些骄纵任性。 俞氏再如何低贱也不会是个蠢笨的妇孺，否则这些年也不可能管得宋曦服服帖帖。 哪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没有三妻四妾？那位俞氏的心计手段不容小觑！ 慧心虽然出身高贵、知书达理，想要压下俞氏也得付出不少努力和筹谋。 梁慧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一个乡野村妇能有多少见识和手段？ 父亲也太过杞人忧天，来了京城就变得畏首畏尾。 “爹，您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女儿还能比不过俞氏那个贱妇？宋家主母的位子我势在必得，您就等着喝岳父茶便是！” 她可是名满安东的第一美人，尚未及笄就引得无数高门子弟前来求娶。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侯府出身的宋曦最有共同话题。 俞氏不过一介铜臭商贾，满身的泥巴土气都还没洗净，若非有救命之恩和银钱傍身，哪个男人会高看她一眼？ 梁骥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宠溺的语气中暗含着几分警告。 “你啊！有自信固然很好，但也不能大意轻敌了！梁家的未来如何全看这一遭，你可不许任性胡来、打乱原本的计划！” 梁慧心察觉到父亲有些不悦，连忙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嘛好嘛，女儿听您的就是了！明面上肯定将那俞氏敬着远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挑出错儿来。” 至于私底下么……那就各凭本事争宠呗！ 谁家的后院妻妾真的能和平共处？父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梁骥见状略微放心下来，继续与女儿讨论应对宋氏夫妻的办法。 父女俩在行馆房间内放肆密谋，丝毫未察屋顶上藏着一名黑衣窃听者。 尽管房间周围有梁家卫兵严密把守，他们的武功能力还是不及宋家的精锐暗卫。 父女俩的言行计划都被暗卫详细记下，没过多久就会呈送到宋曦夫妻的桌案之上。 什么联姻争权不过是大梦一场，自以为是的猎人才是真正被狩猎的目标。 …… 七月十五，中元节。 京城举办了一场隆重而盛大的水陆法会。 皇觉寺的主持带领千名僧徒诵经祈福，为这些年阵亡沙场的宋家将士超度祭奠。 法会的主要目的在于追悼枉死的宋家至亲，向全天下昭告定北侯府的冤屈和崛起。 宋曦和俞雅岚带着长子一起参加仪式，京中的所有臣属、宋氏麾下的重臣大将，以及宋父生前的至交好友悉数到场。 法会的规模远超历年的皇家祭祀，俞雅岚还特意命人在辖内各地给穷困百姓施粥赠药。 许多百姓都受过宋家的救济或帮助，纷纷自发出门到附近的庙宇上香祈福。 京中的留守民众也到法会附近围观情况，本意只是想凑个热闹，到了现场却被肃穆沉重的气氛所感染，随后主动上香烧纸尽一份心意，感谢历代宋氏儿郎为戍边抗敌付出的血汗和努力。 这是宋曦一家三口首次在京城公开亮相，不少低品阶的官员也是第一次见到主母和小公子。 传闻中出身乡野的俞氏竟然艳冠群芳，通身的气派和威势不输于皇族贵胄。 谈吐举止颇有章法和气度，便是一众文臣武将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轻狂。 难怪能让宋元帅痴心相待、独守一人，有了这般出众的贤妻和长子，哪个男人还能生出别的花花肠子？ 据说俞氏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为人丁单薄的宋家壮大了血脉香火。 手里经营的产业皆能日进斗金，北方的经济和农事如今就掌控在她手里。 个别蠢蠢欲动的官员都不禁歇了心思，不得不放弃将女儿送给主君做妾的想法。 一般的女子恐怕无法打动宋曦这块铁板，否则主君的后院也不会如此清冷干净。 听说宋大元帅有自断桃花的倾向，他们还是不要赌上前程做那些不讨喜的事情。 祭坛下的众人心思各异，偶尔也会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 坐在宾客席内的梁骥父女也听到不少消息，两人都面色难看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在行馆内等了好几日的时间，宋曦却并未如设想的那般登门造访。 原本的自信从容都被对方消磨殆尽，来到法会现场又发觉自己完全不受重视！ 这场法会的席位布置泾渭分明，宋氏的臣属和宾客分坐在不同的区域。 他们梁家还没有正式归入宋曦的麾下，此次就被分配到宾客席的一方，梁骥对此非常不满，坐下来之后更是感觉老脸都丢光！ 凭什么程飞虎那小子能坐到臣属区的位置？！甚至距离主位的宋曦夫妻这般靠近！ 他与宋昊苍可是出生入死的故交好友，宋曦这般行事实在太没有良心！ “果真是个叛逆反骨的狼崽子，没了爹娘教养就是不懂规矩！对待亲父故交都如此轻忽怠慢，捧着个乡野村妇当成无上至宝，真真是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梁骥咬牙切齿地抱怨了几句，声音却低如蚊蝇几不可闻。 狂放的面容上阴沉如水，一双黑眸中暗藏着怒火与憎恶。 梁慧心看着高坐主位的俊朗男子，内心悸动不止又有些不甘失落。 如此儿郎本该与她天造地设，此时却满眼深情地照顾着另一个女人！ 听着周围宾客对那两人称颂不已，话里话外都是赞叹他们如何般配幸福。 梁慧心只觉得妒火中烧、心痛难当，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拆散他们！ “爹，咱们就这么傻傻地坐到法会结束吗？联姻的事到底还算不算数？” 她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实在没办法忍受这样的憋屈！ 一个放荡贱妇都能这般风光耀眼，高贵如她却只能窝囊地退避。 若是在安东谁敢这么下她的面子？今日的屈辱她定会报复回去！ 第339章 藐视圣旨 梁骥眯了眯眼眸望向高台，内心虽然十分恼怒，面上却还沉得住气。 “急什么？难道要为父上去打断法会不成？有什么事等到结束后再说。” 他就不信了，宋曦真敢继续冷待自己？ 安东现在可是掌控在梁家手里，就连按察使和布政使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宋家若不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筹码，他就发信金陵与皇帝联手，将刚刚稳定下来的京城再次搅乱！ 梁慧心咬着嘴唇生了会儿闷气，最后只得不甘不愿地安静下来。 再继续耍性子肯定会惹父亲不快，她可不能在这时候出现任何纰漏。 姑且就让那个贱妇多得意一会儿，等她嫁进宋家再好好教训对方！ 父女俩各怀鬼胎地暗自计划，丝毫不知自己的底细已经彻底暴露。 隆重的法会还在继续进行，两人却已经没有最初的自信与镇定。 时至巳初，法会过半，道场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队士兵护送着几个使臣走来，中央还簇拥着一名御前太监。 他们趾高气扬地闯入道场，不待众人反应便自顾自地高声呼喝。 “宋曦何在？出来接旨！” 接旨？这些人是从金陵皇宫来的？ 他们竟然有能耐进入宋家管辖的北直隶？甚至堂而皇之走到了这个地方？！ 道场之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所有的臣属和宾客都惊讶得议论纷纷。 祭坛上的高僧们却依然淡定从容，按部就班地履行着诵经超度的任务。 宋曦夫妻俩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抬了抬手示意心腹去解决那群不速之客。 剑东和刀虹来到使臣面前，带领一众侍卫将对方的人马包围扣押。 诡异的局面一下子扭转，得意忘形的使臣们不由面露惊慌。 “这位公公贵姓？既然来了就一起参加法会，宋家向来礼遇宾客、仁义慷慨，对于远道而来的‘朋友’也不会吝啬苛刻。若想拜访主君还得等法会结束，尔等先入座歇息片刻。” 嘴上虽然说着客气有礼的言辞，手上却运起内力将人控制得无法动弹。 为首的王公公气恼不已，瞪着剑东厉声怒斥道：“放肆！咱家可是奉了圣上的旨意，专程来此宣旨降恩，尔等居然敢怠慢……” “这位公公。”剑东直接打断了他，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耐，“你们能顺利进京全是因为元帅的恩典，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公公心下一惊略有些畏惧，瑟缩着脖子坚持道：“咱家又不是来惹是生非的，圣旨里宣布的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圣上准备将宋曦封为异姓王……” 剑东忍不住嗤笑了两声，睨着王公公鄙夷道：“元帅大人不需要一份圣旨来定位，没有赐封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北地之主，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入座，不要挑战我等的耐心！” 周围的宋家兵将纷纷亮出了利剑，将一众使臣吓得面无血色。 到了如今他们才明白，此次的京城之行完全是请君入瓮。 难怪这一路走得如此顺畅，北直隶的城门关卡都没有盘查过他们。 合着宋家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意，借由此次法会向金陵示威施压！ 无辜的使臣团成了两方势力较量的炮灰，之后是死是活全都拿捏在宋曦手里！ 王公公迫于无奈坐了下来，咬牙切齿地盯着高台上器宇轩昂的男子。 这一看心中更加震撼，宋家竖子何时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浑身的帝王气势更胜金陵的天子，意气风发暗藏着凛然的威势，谈笑举止儒雅高贵，便是先帝也未必能及得上他半分！ 王公公心下大骇、面色惨白，唯恐之行将会不得善终。 若是宋曦不肯接下圣旨，回到金陵又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剑东可不管他在思忖些什么，轻巧一夺便将圣旨拿到了手中。 打开一看将内容尽览眼底，随后扔给一旁的侍卫处置。 “烧了，元帅大人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圣旨的内容不出所料，隆和帝确实想将宋曦封为异姓王，作为交换宋家必须退出京城，并且郑重其事地将皇室迎接回来。 两位主子为京城付出了多少血汗和心力，哪可能让个“捡漏”皇帝来坐享其成？ 隆和帝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剑东和刀虹都给这张圣旨气得冷笑连连。 派兵将使臣团看好之后，两人便将所有情况告知了宋曦和俞雅岚。 夫妻俩无甚反应地点了点头，继续坐在原位看主持诵经超度。 台下的王公公敢怒不敢言，只得按捺着怒气思考脱身之法。 回到金陵还得狠狠地告上一状，以免沦为圣上发泄怒火的靶子。 道场内的臣属和宾客将一切尽收眼底，众人皆面面相觑地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主君这招令朝廷颜面扫地，其中似乎还有几分示威之意。 如此一来他们倒是放心了许多，宋家越强势就越证明他们的选择没错。 大周皇帝已是强弩之末，再如何蹦跶也影响不了主君的逐鹿大业！ 梁骥父女有些心情复杂，一边羡慕宋曦强大无敌、傲视群雄，一边又感觉他盛气凌人、到处树敌。 隆和帝背后还有不少势力支持，宋曦难道不怕金陵发兵来犯？ 听说宋家军手中掌握着一种神秘兵器，能够在瞬息之间摧毁一座牢固的城池。 宋曦是不是有所依仗才如此嚣张？认为自己在大周境内已经没有对手？ 梁骥父女收起了先前的傲慢，开始转变想法观察宋家的真正实力。 备受冷待的郁愤莫名平息了不少，与使臣团相比他们似乎好受了许多。 宋曦连隆和帝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忌惮区区一个都指挥使？ 之后的会谈恐怕得谨慎行事，提防这小子翻脸不认人。 父女俩忐忑不安地熬完了全程，直到法会结束才长舒一口气。 “走，给宋家递一份正式的拜帖，咱们得带上厚礼去见一见这位故交之子。” 无论如何不能空手而归，他梁骥可丢不起这张老脸！ 安东的同僚们都在等着他的好消息，这次非得从宋曦身上刮下一层油水不可！ 第340章 梁家手段 梁骥父女来到宋园时，宋曦正好在庭院里带着几个儿子玩耍。 俞雅岚因为商行事务外出忙碌，一时半会儿无法及时赶回。 宋曦命人将孩子们送回屋里休息，自己则在正堂内接待两位远方来客。 程飞虎和许永年也在一旁作陪，众人寒暄了半天才逐渐切入主题。 “梁指挥使远道而来辛苦了，喝杯清茶润润喉咙，今日的茶点都是由内子精心准备，希望能合二位的口味。” 梁骥父女有些脸色僵硬，抿了口茶硬夸道：“好茶、好茶！这等品相的庐山云雾还真是不太多见，多谢宋夫人慷慨分享，可惜今日无缘见面。” 原本听说俞氏不在他们还非常高兴，想着耍些阴私手段更容易拿下宋曦。 谁知屋内还有两块“木头”杵着，既没有眼色又妨碍他们施展计划。 现在听宋曦提起俞氏那个贱妇，香甜可口的茶点也变得寡淡无味。 但愿之后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他们可不想和宋曦撕破脸对峙。 宋曦像是没有察觉到父女俩的神色，咽了口清茶淡笑道：“内子稍后便会归家，二位多坐一会儿就能见到，我们一家向来重视团圆聚餐，只要赶得回来就不会错过用膳时间。” 梁骥闻言更加不悦，总觉得宋曦开口闭口都离不开那个乡野村妇。 话里话外暗藏机锋，似乎在阻挠他们提起联姻之事。 对他的称呼也非常冷淡疏离，句句“梁指挥使”而非具有亲近之意的“叔父”。 刻意强调“一家人”与“团圆饭”，对于他们这些远方来客却没有留饭的意思。 看样子得尝试着换一个方式，宋昊苍的这个小儿子着实太难对付！ 他梁骥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物，不拿到实际的好处他绝不罢休！ “贤侄啊，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宋兄，我这心里既感觉酸楚、又有些欣慰！侯府出事时我没能帮上什么忙，等收到消息已经无力回天，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责怪自己，若是那时……” “唉！那些遗憾不提也罢，如今见你幸福圆满、家业有成，我是发自内心地为你高兴啊！宋兄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骄傲，待到叔父百年也能下去同你爹好好畅谈了！” “贤侄，你到现在都不肯称我一声‘叔父’，是不是还在怨怪我没有伸出援手？可我那时也是没有办法呀，先帝的暗桩死死地监视着我，稍有风吹草动便要给我编造罪名，京城的消息都被对方封锁隐瞒，我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我……唉！” 梁骥抹了把脸、眼眶微红，看上去似乎有些伤心难过。 一旁的梁慧心立即递上帕子，转过头趁机和宋曦搭话。 “宋哥哥，请你千万不要怨怪我爹，要怪就怪我！若不是我任性妄为、受人蒙骗，我爹也不会被先帝的暗桩抓住把柄。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痛苦自责，每夜懊悔叹息、辗转难眠，健康的身子都拖垮了大半！后来听说你幸运生还，拥有了自保的能力，他才慢慢治好失眠之症，心心念念地想要与你见上一面。” 梁骥见女儿配合得很好，佯装生气地呵斥道：“大好的团圆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宋哥哥平安顺利，我便真正安稳放心！往后要将你宋哥哥当做家人一般，替我、替你逝去的宋伯父好好照顾他！” 梁慧心面带羞涩地点了点头，偷瞄着宋曦承诺道：“知道了，爹，以后宋哥哥就是女儿最亲近的人，我一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辅佐他。” 父女俩自我感动地演了一出大戏，想要强行将两家的关系快速拉近。 宋曦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出于礼节和人情应该不会当面拒绝。 就算不能马上将联姻之事定下，先将慧心留在宋家也算成功了一半。 稍后只要动些手脚制造暧昧事故，宋曦就必须负起责任将他女儿娶进家门！ 父女俩满怀期待地等着对方给出回应，等来等去却发现正堂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宋曦面无表情地垂眸不语，清俊的容颜上露出了几分厌烦与不耐。 许永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一双黑眸中似是夹杂着嘲笑和鄙夷。 程飞虎则是面色古怪地来回打量，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梁大人之前得过失眠之症？为何在安东共事时不曾听闻？这些年咱们也见过那么几次，我看你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啊……” 梁骥父女僵硬了一瞬，随即立刻找借口将事情模糊过去。 “因着家中的府医擅长养生之术，老夫才将身体养得与常人一般，虽说每夜都因思虑过甚而辗转难眠，有了汤药调理便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方才演得太过投入，导致他们都忘了还有这个憨货存在。 姓程的心直口快、力大无脑，说话行事也不懂得察言观色，梁骥最是讨厌这个蠢货，原先在安东就令他头疼不已，将来得想个办法将这家伙除去，免得对方次次都跳出来坏他的好事！ 程飞虎思量了一会儿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刚想开口再询问几句，梁骥却抢在前头打断了他。 “贤侄，叔父此番进京除了想要见见你，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我这女儿已经年满十六，在安东却迟迟未能找到合适的姻缘，你爹生前曾与我定下过承诺，说是将来想要成为儿女亲家，叔父如今就将慧心交托于你，希望你能好好地善待她、完成两家多年来的结亲夙愿。” 反正宋昊苍已经魂归九泉，任他如何编造也不可能跳出来反驳。 戍边武将没机会与儿女朝夕相处，宋曦也没办法验证这门亲事的真假。 他对高产粮种势在必得！宋家军的神秘武器他也想分一杯羹，宋曦别想轻易地甩开梁家，违背亡父“遗愿”便是不忠不孝！ 梁骥从袖袋中拿出一枚玉佩，面带得意地笑道：“这是你爹当年赠予梁家的‘定亲信物’，上边还有你们宋氏的族徽，叔父知道你已经成家生子，对于劳苦功高的俞氏不好太过为难。不如你就将慧心娶为平妻，让她们二人共同侍候、辅佐你，慧心体贴善良、大方知礼，相信肯定能同俞氏和平共处。” 他敢进京要求联姻，手里自然有所依仗。 宋曦不是以孝义君子扬名么？就算再不甘愿也必须实现亡父的“遗愿”！ 第341章 拒绝联姻 宋曦抬起眸子扫了一眼，原本温和的俊颜上已然冰冷如霜。 正堂内气氛诡异地凝滞了一瞬，双方的较量与暗潮正在平静下汹涌。 “梁指挥使似乎有些自视甚高，对这玉佩的用处也有不少误解，父亲在世时从未给我定过任何亲事，就连梁指挥使的名字也鲜少提起。” “我与内子的亲事乃是经过父母首肯，在所有家人的祝福中郑重举办，宋氏的家传玉佩如今就戴在内子身上，其余任何信物都没有定亲的作用。” 男人的语气十分冷静淡然，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令人难以招架。 梁骥的自信张狂瞬间被打破，恼怒之下忽略了心头那点震惊和疑惑。 “贤侄这是想反口毁约？那我家慧心的名声又该如何挽回？安东的权贵皆知她早已定亲，宋家此举是想逼着她自尽不成？！” 该死的狼崽子居然敢当众拒婚，甚至否决了他和宋昊苍的多年交情！ 这门亲事他不认也得补偿，高产粮种和神秘武器必须给梁家送来一批！ 一旁的梁慧心泪盈于睫，假装哀戚地“劝和”道：“爹，您不要再责怪宋哥哥了，一切都是女儿命苦福薄，只要宋哥哥能过得开心幸福，就算让女儿立刻奔赴黄泉，心里亦没有任何不甘或埋怨。” 说罢，又扬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满眼爱慕地望向主位上的男子。 “宋哥哥，请你千万不要与我爹争吵，你们都是慧心最在乎的人，两家还有患难与共的交情存在，慧心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相处，就像宋伯父与我爹那般亲近融洽。回去后我便到家庙中落发修行，为父亲和宋哥哥祈祷一生平安喜乐。” 俞氏那个贱妇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宋曦这般驳斥梁家的面子？ 梁慧心气怒攻心、暗恨不已，面上却仍维持着大方得体的模样。 无论如何不能失了应有的体面，她就不信宋曦真能拒绝送上门的诱惑！ 旁观许久的程飞虎有些看不下去，掏了掏袖袋拿出一枚相同的玉佩。 “曦哥儿没骗你们，这样的玉佩我也有一个！师父当年曾经说过，在外遇到困难或危险时，可以拿着玉佩向宋家求助。这东西就是一个凭证而已，宋家曾经向外散出去许多，不少故交手里都有一枚，并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东西。” 许永年也从怀里拿出玉佩佐证，俊秀的面容上难掩嘲讽。 “我自幼便在义父身边长大，类似的信物见过了不知多少，如梁指挥使这般编造亲事的还是头一次遇到，今日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宋父年轻时仗义豪爽、交游广阔，在沙场或江湖都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 为了与朋友们保持长久联系，他特意命人制造了一批玉佩信物，这些玉佩上都雕刻着宋氏的族徽，样式形制基本大同小异，每逢遇到投缘的朋友，他便会送出玉佩当做联系的信物。 玉佩的持有者如果遭遇困难或危险，可以带着玉佩到侯府及其麾下的产业求救，即便宋父本人不在家中，认识玉佩的下仆也会主动伸出援手，并将事情禀报给府内的主子。 侯府鼎盛时曾帮助过很多落难的朋友，满门抄斩之后才会有如此多的故交相救。 虽说最后没能力挽狂澜，收获的情谊与支持却不是其他朝臣可比。 宋曦能够顺顺利利地打下今日的地位，除了自身的努力和俞雅岚的帮助外，宋父的故交老友们也在其中提供了强力的协助。 不过宋父的老朋友们龙蛇混杂，如梁骥这般忘恩负义、心怀叵测之辈也不算少见，只是其他人没有如此贪婪的胆量和图谋，对于权势正盛的宋曦不太敢轻易算计。 梁骥父女脸色阴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两人手中的玉佩。 他们原以为这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信物，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能“批量”赠送？！ 梁骥与宋父只能算是泛泛之交，十几年来就连书信联络都几近于无，对于宋父的行事作风自然毫无了解，如今见到相同之物才想起当年的真实情形。 十七年前的梁骥只是一名小小的千户，因为替上峰背锅承祸险些家破人亡，途经安东的宋昊苍偶然得知了此事，出于正义感便伸出援手帮了一把。 年轻时的梁骥非常感谢这份救命之恩，得知宋父出身侯府便生出了结交之意，后来拼命讨好才从宋父手中骗到这块玉佩，自此之后就一直以宋父的好友自居。 这份浅薄的交情给梁家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梁骥借此在安东军中平步青云。 升任都指挥使后发现皇帝忌惮宋家，他才掩去这段过往与侯府断了联系。 十七年后的今天，他带着唯一的嫡女正式踏入宋家。 沾沾自喜地拿着信物要挟恩人之子，以为能故技重施地从宋氏身上再谋取一些好处。 却没想到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对方根本就拿他们当成了无耻的笑话！ 梁骥有些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即拍案而起、愤然离去！ 可他不能在宋家的地盘上冲动行事，此行的重要目的也还没有达成。 最后只得将怒火和难堪暂时按下，勉强稳定住情绪，改口道：“看来是叔父误会了，那定亲之事就当我没有提过！慧心也不必自绝生路，为父定会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厚着脸皮将冲突和尴尬快速翻篇，他又忍不住提出了最关键的要求。 “贤侄啊，听说你手里有几类高产粮种，能够让亩产达到千斤万斤之多，安东苦寒缺少优质的种子，百姓常年挨饿、民不聊生，叔父想从你这儿买入一批粮种，不知贤侄可否帮忙一二？” 在场的宋曦三人略感意外，暗叹梁骥此人果然能屈能伸。 难怪能从寒门千户走到今天的高位，这份见风使舵的本领实在无人能及。 可惜万般心机都没用于正道之上，宋家也容不下这等狼子野心的阴谋者。 “今年的高产粮种已经全部用于耕种，目前并没有剩下任何库存，梁指挥使不如先在京中等上一阵子，待到丰收之时再看情况给你匀出一批？” 这话当然只是推托之辞，宋家的高产粮种其实多不胜数。 不过宋氏对于安东志在必得，将梁骥父女扣下才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题外话－－－－－－ 前段时间病了一场，整天头晕昏沉提不起精神，最近才恢复了一些，明日开始补更哈~ 第342章 撕破脸皮 三番两次被个小辈拒绝，就算心理素质再强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他在安东可是相当于土皇帝一般，尽情享受着下属的奉承和殷勤。 来了京城却要当个憋屈的龟孙，对着个狂妄小儿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呸！ 待他回了安东定要找回场子，让这宋家竖子尝一尝惨败的滋味！ 梁骥调整气息将翻腾的怒火按捺下去，利落起身告辞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再多做打扰，安东还有不少事务要处理，叔父打算明日就启程返家，贤侄也不必费心远送，咱们日后可以多多通信来往。” 话落，他便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也不管在座的其他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隐忍至此已经是他大度宽容，再这么受气下去非得爆发不可！ 说什么粮种用尽没有库存，当他梁骥是个不懂兵事的蠢物不成？！ 梁慧心一脸尴尬地站起了身，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放弃了联姻的计划。 留恋不舍地向宋曦道了声告辞，她便紧随其后跟上了父亲。 宋曦也没有出言挽留，和程飞虎、许永年两人慢慢悠悠地起身相送。 梁家父女的打算如何并不重要，之后的去留安排已经由不得他们！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走到了大门附近，谁知竟然见到了刚刚回家的俞雅岚。 小宋煜也正巧站在一旁，举着两个风车兴奋地说着些什么。 走在前方的梁骥打量着不远处的母子，心念一转忽然加快脚步。 阴鸷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算计，被长袖遮挡的双掌暗暗运起内劲。 落于后方的宋曦察觉到异样，立刻轻功一提奔向大门处的妻儿。 宋园内守卫森严、固若金汤，这梁骥居然敢在他家中动起歪脑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疾行的残影快速闪过。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宋曦和梁骥已经完成了第一次交锋。 技高一筹的俊朗男子挡在妻儿身前，神色威严地怒视着意欲动武挟持的敌人。 谋算失败的梁骥慢了几步，脸色僵硬地打圆场说道：“哎呀，这便是侄媳妇和小侄孙？果然钟灵毓秀、非同凡响！可惜没什么机会坐下来闲谈，下次再同你们聚餐叙旧。” 说罢便后退了几步，调息内力并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 垂下眸子掩去心惊与畏惧，他没想到宋曦竟能发现自己的目的。 最可怕的是这小子的武功之高，已经远远超过习武三十余年的自己！ 原本还想挟持俞氏母子当做交换利益的筹码，如今他只关心能不能顺利地离开京城！ 直到此时此刻，梁骥才真正生出了几分警惕和担忧。 宋曦的实力比他想象得更强，一直隐而不发肯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他们父女必须尽快离京，否则定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夫君，我先带煜儿回房，这里就交给你了。” 俞雅岚没有搭理梁骥的意思，抱起儿子便径直离开此处。 对方的恶意昭然若揭，她不能让弱小的孩子卷入不必要的危险。 宋曦哪可能丢下妻儿去送客？当即紧随左右地护在母子俩身边。 至于两位“贵客”自有该去的地方，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亲自操劳。 “剑东，将梁指挥使和梁姑娘送回行馆，好好‘保护’他们的安全，京城最近会有几场大雨降临，梁指挥使还是等中秋过后再走。” 冰冷的命令宣判了两人的下场，撕破脸皮来得猝不及防。 梁骥不可置信地看向走远的一家三口，怒气冲冲地唾骂道：“宋曦——！你敢囚禁于我？我可是你父亲的故友！你就不怕寒了宋家故交的心吗？” 宋曦闻言并没有任何反应，就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予。 许永年睨着被重兵包围的梁家父女，嗤笑了两声讥讽道：“故友？义父生前从未提起过你，你算是哪门子的故友？利用宋家的权势步步高升，得势之后又将救命恩人抛诸脑后，拿着块玉佩就敢上门要挟联姻，宋家可要不起你这等卑鄙无耻的‘故友’！” 梁骥为官多年早已习惯作威作福，上一次被人当面嘲讽还是几十年前的事。 眼下的形势他也算看明白了，宋家人根本就没拿自己当一回事。 可恨这反骨的宋贼竟是铁石心肠，他们父女就不应该贸然进京！ 梁骥暴怒而起、愤然反抗，本想凭着一身武艺杀出重围。 谁知宋家的暗卫更加强悍，不消半刻便将他完全压制。 一把年纪还要承受这样的屈辱，心高气傲的梁指挥使自然恼怒不甘。 逃脱不得他也不愿低头求饶，扯着大嗓门便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反骨的逆贼不得好死！怪不得会被先帝满门抄斩！你们宋家活该啊、活该家破人亡！宋曦，你以为打下京城就能逆天改命了吗？你们宋家注定断子绝孙！你的几个孩子也是长不大的孽种，金陵的皇帝陛下不会放过你们！老夫等着看你的下场，宋家全族必会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刺耳的咒骂声激怒了在场的暗卫，众人按捺不住就想拔刀砍人。 一块石子却从远处飞速袭来，将猖狂无比的梁骥封住了哑穴。 石子上还沾有一种惩罚性药粉，能让人浑身奇痒、痛苦难当。 若非留着梁骥还有其他的用处，宋曦早就亲手割下他的头颅！ 梁家父女被暗卫们连拖带拽，毫不客气地拉入天牢关押受审。 之后的计划自有下属们执行，宋曦则护送妻儿回到了院内。 “刚刚是不是吓坏了？都怪我疏忽大意，给了敌人可趁之机，下次绝不会让人随便进宋园，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你们的安全重要。” 宋曦抚了抚妻子的长发，温言细语地安慰道。 今日的行动确实不妥，他不该引狼入室、小看对方的能耐。 方才若是来不及救援，岚儿和孩子必会落入敌人之手。 光是想想就感觉撕心裂肺，恨不得将梁家父女碎尸万段！ 俞雅岚抱了抱紧绷的丈夫，笑意柔软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就算梁骥真的冲到面前，我也能带着孩子闪入空间避难。当初的黎仕杰何等武功高强，最后不也死在了火铳之下？”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苦练射击技术，为的就是弥补自己在武学上的短板。 类似的突发遇险她也做过许多演练，如今再不会发生被人轻易挟持的事故。 第343章 金陵帝怒 宋曦闻言略微放松了一点，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道：“看来娘子对射击一道很有自信？改日同为夫一起到校场练练？不过枪术再强也不能大意轻敌，稍有不慎便可能发生意外。日后接待宾客还是得改到御和苑或国宾馆，家中的确不适合让外人进来。” 梁骥偷袭的事情算是给他敲了一个警钟，这方面的疏漏必须尽快改正。 往后冒出来的敌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作为安身之所的家园不能出现任何隐患。 京城的防御力量也得继续加强，尤其皇宫附近更需建设得固若金汤。 他们一家将会在此生活到寿终正寝，基本的安全保障当然得处理得稳妥周全。 俞雅岚对此非常赞同，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就依你的意思来办，以后除了关系亲近的六大家族，其余宾客都不会在家里接待，孩子们年纪尚幼没有自保的能力，咱们还得帮他们筛选一些可靠的玩伴。” 想起先前商量的事情，她又问起接下来的安排：“梁骥父女的审问结果估计很快就能出来，之后是继续关押在天牢里，还是将他们软禁在行馆中？对外也得找个合理的因由，以免其他势力借此大做文章。” 宋曦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笑意温柔地回答道：“那两人还是关押在天牢中更好，省得嘴臭心毒整天咒骂个没完，至于关押的理由也无需刻意去找，光是袭击宋氏主母一条就够他秋后问斩！不过南下的部署还需要利用梁家，暂且容他们多活几日。” 夫妻俩亲亲密密地讨论着后续的计划，直到双胞胎哭闹找娘才暂时停下。 小宋煜带着两个自制的风车，欢欢喜喜地送给顽皮可爱的弟弟们。 来自安东的联姻风波就此画下句点，京城的宋家人又慢慢恢复了平静而忙碌的生活。 …… 另一边，金陵府的新皇宫内。 年轻的隆和帝正在大发雷霆。 前往京城宣旨的王公公等人已经顺利返回，并将宋曦的嚣张抗旨和猖狂改建统统禀报上来。 得知宋曦竟敢改造皇宫和京城，甚至抗旨不遵、欺压使臣，隆和帝只觉得所有颜面都被一个逆贼踩在脚下，恨不能立刻发兵进京夺回北直隶！ 宋曦夫妻在京城举办水陆道场，本身就是在挑衅大周皇室的威严，听说宋家还因此赢得了孝义豪杰的好名声，定北侯的叛国污名也在北方彻底洗刷。 隆和帝气得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想要豁出去一战。 还是魏太后和魏家人极力相劝，才让他打消了冲动鲁莽的想法。 可心头的憋闷仍是无法平息下来，每天都在焦虑思量着重返京城的良计。 委屈于金陵实在太过窝囊，他可不想成为皇朝倾覆的亡国君主！ “都是一群废物！连个小小的宋氏逆贼也拿不下！朕养你们有何用处？连那看门的狼犬都不如！再不拿出有力的办法来解决宋曦，朕就将你们统统砍了！” 台下的朝臣跪了一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皇帝的心愿他们何尝不知？但面对宋家军的强势依然束手无策。 京城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逆贼，其战力与谋略已经远超众人的预想，身经百战的庆国公都只能惨败而归，朝中还有多少武将能与之匹敌？ 个别朝臣也有些后悔之意，懊恼自己不该跟随皇帝来到金陵。 如今乱世降临、群雄逐鹿，穷途末路的大周皇室已然气数将尽，留在京城就算不能被宋曦招安，之后也可以告老还乡得个善终。 不像现在似的前途晦暗，领着微薄的俸禄还得担心能不能活过明天。 隆和帝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内心越发感觉恼怒和不安。 刚准备抓个典型来杀鸡儆猴，却见舅舅魏东升走了出来。 “启禀圣上，微臣认为还是应该坚持原先的计划，将宋曦封为异姓王之后调离京城，安皖和齐鲁的叛军已成气候，北直隶的安稳应该维持不了多久，只要宋曦接下封王的圣旨，他便名正言顺地成为圣上的臣子，届时派他南下剿灭三大叛军，咱们再设计让他死在战场上，宋家的强权便会自动瓦解，剩下的老弱妇孺根本不足为患。” 隆和帝还以为他有什么新奇的高招，听完却只觉得更加烦躁。 “朕不是派了使臣团去宣旨么？他宋曦接了吗？不止没接还撕毁了圣旨，你是想让朕再去自取其辱吗！” 魏东升让他吼得颤栗了一瞬，捏了把冷汗解释道：“圣上，宋贼特意在京城办了水陆大会，之后又强押使臣团参会听经，想来应该是打算暗示圣上，希望您能为定北侯府洗刷污名，只要朝廷宣布撤销定北侯的叛国罪名，宋贼应该就愿意接下封王的圣旨。” 在这个清名重于性命的时代，一个家主的名声关乎着宗族的荣辱和传承。 宋曦虽然靠着强大的实力征服了北方，背后却仍被不少清流排斥与诟病。 定北侯的叛国冤屈一天不洗刷，人们就会一直带着抨击的目光看待宋氏的崛起，除非大周皇室亲口承认断错冤案，否则通敌卖国的污名就会永远跟随宋家。 即便有朝一日宋曦登基称帝，野史上也会扭曲他的品性和家世，诸如“反贼的儿子依然是反贼”之类的谬论，将会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暗自横行。 喜欢狗血八卦的普通百姓不在乎真相如何，他们更愿意相信那些捏造出来的丑陋故事，只要能将权门贵胄贬低到贱泥里去，他们心里便会觉得非常快意和满足。 宋曦当初之所以选择帮助隆和帝，交换条件便是要为定北侯正名。 只不过新帝想以此拿捏住宋家，才迟迟不肯履行这项重要的承诺。 现在宋曦已经强势入主京城，隆和帝想招安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是要维护先帝的颜面与宋家硬刚到底，将定北侯的冤案真相就此埋没下去，还是选择昭告天下为定北侯翻案，承认先帝断错案情害死了忠臣良将？ 此事没有两全之法，唯有做出正确的决定，目前的南北僵局才能慢慢打破。 做错选择必然要面临宋曦的报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第344章 中秋晚宴 隆和帝面色阴沉地死瞪着他，胸膛剧烈起伏满是愤怒。 身为大周天子却要向个逆贼低头，这等屈辱叫他如何能忍？ 为宋家翻案不是不可以，但他就是不想轻易对宋贼妥协。 此例一开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肯定觉得他这个皇帝太过懦弱无能！ 魏东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情，见他恼怒不语便有些忐忑难安。 悄悄地给老父亲递了个暗示的眼神，希望对方能出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魏光启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淡定从容地劝说道：“圣上，招安宋曦只是权宜之计，一时的隐忍让步并不会影响大局，待到将北方收复回来，世人自会明白圣上的良苦用心。” 这一番劝言正中皇帝的顾虑，发热的头脑也因此冷静下来。 隆和帝垂着眸子思量了半饷，最终还是同意了外祖和舅舅的建议。 “罢了，就让宋贼先得意一会儿，日后收回北方再同他好好清算！三日后张贴皇榜昭告天下，为定北侯宋昊苍澄清叛国污名，当初的几位真凶不是已经投案自首？将后续的结果也一并公布出去。” 陷害定北侯的幕后真凶乃是当年的大皇子以及贺家，但昭告天下的皇榜却不能据实以报。 此事涉及到皇室的威信和名声，隆和帝也不能任性妄为地揭露出其中的丑恶。 早已身亡的向瑞、邓鹏与黄利铭等人将会背下主谋的罪名，替代大皇子成为残害忠良的奸佞恶人，皇榜的措辞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避免损害到先帝和自己的威名。 招了招手将王公公叫到跟前，他又补充了几句说道：“封王的圣旨我会重新拟过，等皇榜张贴后你就启程北上，这次必须将事情顺利办成，否则你就给我提头来见！” 重返京城一事非常重要，北方中心才是他们武氏的根基。 金陵再好也只是个陪都而已，继续待下去只会显得他昏庸窝囊！ 隆和帝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为此不惜向狼子野心的强敌低头。 但愿结果真的能如他们所期盼的那般，将北方重地从宋贼手中完整地夺回。 “奴才遵旨。”王公公战战兢兢地领下了任务，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叫苦。 为什么这类苦差总是落到他的头上？宋家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 希望这次也能平安顺遂地返回！ 他可不想再承受一次被人胁迫的危险了…… ……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相同的月圆、不同的景。 京城之内到处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庆祝佳节的中秋灯会。 这场灯会是由俞雅岚主动筹办，为的就是给经历战祸和灾难的京城带来全新的生机。 四海商行也与京兆尹联合行动，举办商品推介会来吸引各地商贾入京投资。 宋曦则将麾下的臣属聚集到一起，在九州同国宾馆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这是宋氏入主京城的第一个中秋，夫妻俩都很想与所有功臣共同庆祝。 这些年东奔西走、征伐忙碌，难得的团圆佳节正是休息的最好时候。 宋曦也趁机颁布了安民告示，将北直隶的发展方向和惠民措施一一告知百姓，同时也对天下人才发出诚挚的邀请，希望有识之士们能够加入宋氏的麾下。 京城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改建，几大重要建筑和主干道路都在中秋前陆续竣工，水电及排污系统也已铺设完成，京郊的发电厂和自来水厂正式开始投入使用。 许多离京百姓听闻了家乡的改变，抱着好奇与期待回来调查观望。 这一回来就被震撼了心神，毫不犹豫地选择返乡发展。 古朴的京城如今焕然一新，许多新生行业都在默默成长壮大，先进的生活方式刷新了人们的认知，路灯的普及更是催生出丰富多彩的夜市光景。 外地来的商贾们也感觉大开眼界，生平从未见过这么多新鲜有趣的事物。 打开管子就能流出来的清水，无需点燃便能亮如白昼的电灯，还有平坦无尘的柏油马路，以及高耸入云的楼宇建筑。 每一桩每一件都令人叹为观止，即便坐拥万贯家财也不曾听闻这样的神奇。 从前便听说宋氏夫妻掌握着许多便利的机巧，今日一见才真正认识了他们的强大实力。 看来宋家并非那等粗鄙无知的鲁莽武夫，在管治辖地方面有着常人所不及的特殊优势，入京投资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选择，不少商贾都打算留在京城把握最好的商机。 宋曦和俞雅岚自是乐见其成，为此还提供了不少指导投资的建议，麾下各部也配合着出台一些方便的政策，鼓励商贾们在京城发展各方面的行业。 眼光犀利的大商贾们对宋家越发欣赏，私底下都称赞元帅夫妻高瞻远瞩，听闻主母俞氏热衷于扶危救困，他们还投其所好地捐赠了不少银钱和物资。 群雄逐鹿的时代最忌讳站错队伍，见过了京城变化的商贾们却愿意赌上一把。 宋氏已经具备共主之资，他们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出错！ 其实震惊感慨的何止是商贾和百姓，宋氏的文臣武将们也感觉赞叹不已。 有生之年能追随如此强大的主君，便是战死沙场也能一生无悔！ 一听说宋家要在国宾馆举行中秋晚宴，所有臣属都毫无异议地选择参宴共聚，主母还特许他们带着家属一起过来，大团圆的喜庆盛事谁也不会错过。 国宾馆的宴会厅内，参宴的宾客们都在尽情享受美食和歌舞。 这场中秋晚宴规格极高，到来的各方宾客还收到了一份精致的节礼。 众人宴饮谈笑开怀不已，主从之间的关系又再次加深了不少。 推杯换盏的交流中，一派热闹欢乐的气氛逐渐沸腾与交融。 “圣旨到——！金陵使臣有请宋元帅，劳烦元帅大人移步到门口接旨。” 一声高亢的男音打破了现场的喧闹，厅内的臣属宾客都纷纷噤声和起立。 同样的使臣团、不同的场景，认怂的王公公也不再猖狂得意。 宋曦这次没有拒绝接见，而是漫不经心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定北侯的翻案诏书已经公告天下，他不介意给隆和帝一点无所谓的甜头。 区区一个封王圣旨，就算接下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宋氏的臣属们也对此心知肚明，这场交易的最终赢家只有宋曦一人！ 第345章 宋曦封王 宋曦来到国宾馆门口，态度随意地吩咐道：“宣。” 到访的使臣团被他的气势所镇，有什么不满也没敢出声反驳。 原以为宋家人会率领下属跪地接旨，给大周皇帝留一点恭敬和颜面，谁知这逆贼竟如此目中无人，随便地站着就想把圣旨接了？！ 为首的王公公嗫嚅了一会儿，最后放弃纠结开始宣读圣旨。 他的主要任务就只有传旨而已，南北的争斗与较量同他没什么相干。 返回金陵后他就想办法隐退，这种受夹板气的苦差再也不要干了！ 这次的圣旨内容与先前略有不同，针对宋曦的要求给出了一些温和的安抚。 除了宣布为定北侯父子翻案正名，将稳定北方形势、剿灭鞑靼的宋曦封为异姓王，另外还下令让他率兵出征，把盘踞在齐鲁、安皖和湘楚的三大叛军尽快清除。 言辞间虽然略带委婉和妥协，帝王的高高在上却依然掩藏不住。 凭借一张圣旨就想吞并宋家的势力和地盘，隆和帝的野心着实有些天真可笑。 王公公读完圣旨便准备递给宋曦，不料对方竟然连句“微臣接旨”也欠奉。 一旁的剑东直接拿过了圣旨，摆了摆手命侍者负责招呼使臣。 宋曦更是没有多说什么客套，潇洒转身走回了宴席的主桌。 徒留王公公在门口傻眼呆愣，皱着眉头思考当下的诡异情形。 宋曦没有开口说“接旨”，也没有亲手接下圣旨，那他到底算是领旨还是抗旨？ 回去之后又该如何向圣上复命？据实禀报会不会受到责难或惩罚？ 若是日后宋曦反口不认，那他们这群使臣岂不是…… 身后的使臣团似是明白了他的顾虑，悄悄上前提醒道：“宋曦的属下接了圣旨，那就代表宋家认下了异姓王的封赏，之后会不会按旨出征那是其他人要操心的事，与负责宣旨的咱们无关。” 王公公闻言心下稍安，抬眸看了看宴会厅内的情况。 宋家的中秋晚宴已经重新热闹起来，各种恭贺道喜声不绝于耳。 一些臣属甚至改口称呼宋曦为“王爷”，而宋曦也微笑从容地承认了这个身份。 目前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王公公也不想庸人自扰地烦恼后续的事情。 不过复命之时还是得斟酌措辞，将宋曦站着领旨的事情隐瞒下来，否则圣上龙颜大怒，倒霉的不还是他们这些跑腿的奴才？ 使臣团的几人暗暗对好了口供，打算用统一的说辞将皇帝糊弄过去。 反正现场也没有金陵的官员，只要能保住小命说点谎话又何妨？ 打定主意他们便放松了心情，没有留下参宴而是立即返回客栈，宋家的宴席他们可不敢参加，待到歇息妥当就会连夜赶回金陵。 在场的宋家臣属没有理会离开的使臣团，照样喝酒用膳开心地享受宴席。 这个中秋夜宾主尽欢，直到夜幕深沉才渐渐散席休息。 宴会结束之后，宋曦和俞雅岚回到宋园沐浴安寝。 夫妻俩躺在榻上拥抱着彼此，心情闲适地聊起了今夜的事情。 “夫君，狗皇帝给你的封号是不是有什么隐喻？我看大家的神色好像都有点微妙。” 宋曦今日被隆和帝册封为秦武王，参宴的文臣武将都有些欲言又止，几位长辈对这个封号十分不满，为了不破坏宴会气氛便没有多说些什么。 俞雅岚对此有点不解和担忧，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未知的害处。 她听说封王的称号一直以秦为尊，难道在大周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宋曦一听轻笑了两声，摩挲着娇妻的脸颊解释道：“据史书记载，一千年前也曾出现过一位秦武王，传说其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为当时的大秦朝打了不少胜仗。不过秦武王有些争强好胜，因为冲动鲁莽而遭遇意外身亡，后世对其多有诟病，常常借着这个典故告诫家中子弟。狗皇帝给我赐了这么一个封号，估计是希望我像秦武王一样善战却短命，沦为一个可悲可叹的千古笑话。” 俞雅岚闻言蹙眉不悦，拉着丈夫的大手，劝道：“要不还是把圣旨退回去？这样的封号也太膈应人了！颁个封王圣旨还要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当谁稀罕他的封赏不成！” 丈夫的平安健康是她最重视的事，谁敢诅咒或造谣都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武仲文果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日后得找机会给他个足够震撼的教训才行！ 宋曦倒是感觉没什么所谓，反过来安慰小娇妻：“区区一个封号罢了，莫要为此置气不快，未来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武仲文可没这本事断言什么。娘子若不喜咱们就换一个封号，圣旨于我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俞雅岚眨着水眸思考了一会儿，“那就……简称为秦王或武王？反正不要连在一起就行。” 宋曦笑意缱绻地点了点头，“我既以武入世，就称武王。明日我就让人张榜告示，将封王的消息公布出去。” 至于金陵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夫妻俩并不在乎。 “对了，程飞虎那边可还顺利？最近似乎没怎么听到他的消息？” 梁骥父女被关押入狱的第二天，程飞虎便奉宋曦之命返回安东。 随行的还有五万宋家军将士和两门神武大炮，为的就是趁虚而入攻占临省。 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周之后就传来胜利的捷报，程飞虎一鼓作气向东进军，打算把剩下的古肃和松江两省也一并拿下。 俞雅岚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操办中秋晚宴，对于东北的战情没能及时关注。 现下正好清闲无事，她便问起了程飞虎的作战进度。 宋曦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拨着她的长发回答道：“昨日夜里收到他的书信，说是古肃和松江都已经顺利打下，目前正在整顿东北的政务和军务，大概一个月后就能回京城复命。再过几日我就将梁骥父女放走，之后的事情会由暗一他们负责。” 东北三省已经被宋家收入囊中，接下来就该向南方重地进行布局。 梁骥父女将会成为十分关键的棋子，让宋氏的眼线渗透到金陵的核心地带。 第345章 宋曦封王 宋曦来到国宾馆门口，态度随意地吩咐道：“宣。” 到访的使臣团被他的气势所镇，有什么不满也没敢出声反驳。 原以为宋家人会率领下属跪地接旨，给大周皇帝留一点恭敬和颜面，谁知这逆贼竟如此目中无人，随便地站着就想把圣旨接了？！ 为首的王公公嗫嚅了一会儿，最后放弃纠结开始宣读圣旨。 他的主要任务就只有传旨而已，南北的争斗与较量同他没什么相干。 返回金陵后他就想办法隐退，这种受夹板气的苦差再也不要干了！ 这次的圣旨内容与先前略有不同，针对宋曦的要求给出了一些温和的安抚。 除了宣布为定北侯父子翻案正名，将稳定北方形势、剿灭鞑靼的宋曦封为异姓王，另外还下令让他率兵出征，把盘踞在齐鲁、安皖和湘楚的三大叛军尽快清除。 言辞间虽然略带委婉和妥协，帝王的高高在上却依然掩藏不住。 凭借一张圣旨就想吞并宋家的势力和地盘，隆和帝的野心着实有些天真可笑。 王公公读完圣旨便准备递给宋曦，不料对方竟然连句“微臣接旨”也欠奉。 一旁的剑东直接拿过了圣旨，摆了摆手命侍者负责招呼使臣。 宋曦更是没有多说什么客套，潇洒转身走回了宴席的主桌。 徒留王公公在门口傻眼呆愣，皱着眉头思考当下的诡异情形。 宋曦没有开口说“接旨”，也没有亲手接下圣旨，那他到底算是领旨还是抗旨？ 回去之后又该如何向圣上复命？据实禀报会不会受到责难或惩罚？ 若是日后宋曦反口不认，那他们这群使臣岂不是…… 身后的使臣团似是明白了他的顾虑，悄悄上前提醒道：“宋曦的属下接了圣旨，那就代表宋家认下了异姓王的封赏，之后会不会按旨出征那是其他人要操心的事，与负责宣旨的咱们无关。” 王公公闻言心下稍安，抬眸看了看宴会厅内的情况。 宋家的中秋晚宴已经重新热闹起来，各种恭贺道喜声不绝于耳。 一些臣属甚至改口称呼宋曦为“王爷”，而宋曦也微笑从容地承认了这个身份。 目前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王公公也不想庸人自扰地烦恼后续的事情。 不过复命之时还是得斟酌措辞，将宋曦站着领旨的事情隐瞒下来，否则圣上龙颜大怒，倒霉的不还是他们这些跑腿的奴才？ 使臣团的几人暗暗对好了口供，打算用统一的说辞将皇帝糊弄过去。 反正现场也没有金陵的官员，只要能保住小命说点谎话又何妨？ 打定主意他们便放松了心情，没有留下参宴而是立即返回客栈，宋家的宴席他们可不敢参加，待到歇息妥当就会连夜赶回金陵。 在场的宋家臣属没有理会离开的使臣团，照样喝酒用膳开心地享受宴席。 这个中秋夜宾主尽欢，直到夜幕深沉才渐渐散席休息。 宴会结束之后，宋曦和俞雅岚回到宋园沐浴安寝。 夫妻俩躺在榻上拥抱着彼此，心情闲适地聊起了今夜的事情。 “夫君，狗皇帝给你的封号是不是有什么隐喻？我看大家的神色好像都有点微妙。” 宋曦今日被隆和帝册封为秦武王，参宴的文臣武将都有些欲言又止，几位长辈对这个封号十分不满，为了不破坏宴会气氛便没有多说些什么。 俞雅岚对此有点不解和担忧，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未知的害处。 她听说封王的称号一直以秦为尊，难道在大周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宋曦一听轻笑了两声，摩挲着娇妻的脸颊解释道：“据史书记载，一千年前也曾出现过一位秦武王，传说其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为当时的大秦朝打了不少胜仗。不过秦武王有些争强好胜，因为冲动鲁莽而遭遇意外身亡，后世对其多有诟病，常常借着这个典故告诫家中子弟。狗皇帝给我赐了这么一个封号，估计是希望我像秦武王一样善战却短命，沦为一个可悲可叹的千古笑话。” 俞雅岚闻言蹙眉不悦，拉着丈夫的大手，劝道：“要不还是把圣旨退回去？这样的封号也太膈应人了！颁个封王圣旨还要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当谁稀罕他的封赏不成！” 丈夫的平安健康是她最重视的事，谁敢诅咒或造谣都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武仲文果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日后得找机会给他个足够震撼的教训才行！ 宋曦倒是感觉没什么所谓，反过来安慰小娇妻：“区区一个封号罢了，莫要为此置气不快，未来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武仲文可没这本事断言什么。娘子若不喜咱们就换一个封号，圣旨于我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俞雅岚眨着水眸思考了一会儿，“那就……简称为秦王或武王？反正不要连在一起就行。” 宋曦笑意缱绻地点了点头，“我既以武入世，就称武王。明日我就让人张榜告示，将封王的消息公布出去。” 至于金陵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夫妻俩并不在乎。 “对了，程飞虎那边可还顺利？最近似乎没怎么听到他的消息？” 梁骥父女被关押入狱的第二天，程飞虎便奉宋曦之命返回安东。 随行的还有五万宋家军将士和两门神武大炮，为的就是趁虚而入攻占临省。 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周之后就传来胜利的捷报，程飞虎一鼓作气向东进军，打算把剩下的古肃和松江两省也一并拿下。 俞雅岚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操办中秋晚宴，对于东北的战情没能及时关注。 现下正好清闲无事，她便问起了程飞虎的作战进度。 宋曦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拨着她的长发回答道：“昨日夜里收到他的书信，说是古肃和松江都已经顺利打下，目前正在整顿东北的政务和军务，大概一个月后就能回京城复命。再过几日我就将梁骥父女放走，之后的事情会由暗一他们负责。” 东北三省已经被宋家收入囊中，接下来就该向南方重地进行布局。 梁骥父女将会成为十分关键的棋子，让宋氏的眼线渗透到金陵的核心地带。 第346章 北方霸主 所有事情都在按预想的进行，俞雅岚也感觉安心了不少。 待到程飞虎将东北稳定下来，宋家便能将新纳入的三省发展成另一个粮仓。 麾下的将士和臣民越来越多，她们夫妻肩负的责任也越来越重，在其他势力发动进攻之前，她们得抓紧时间稳固目前的地盘。 夜幕逐渐深沉，闲谈的夫妻俩都生出了困倦之意。 两人已经操劳忙碌了一整天，不知不觉便相拥着甜蜜睡去。 喧闹的京城也慢慢恢复了宁静，枕着团圆酣梦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 三日后，宋曦将梁骥父女赶出了京城。 负责押解的士兵公布了父女俩的罪行，责令梁家人尽快离开北直隶，往后也不得再踏入宋氏的领地，否则就按处置敌探的方式将他们彻底斩杀。 重归自由的父女俩有些恍惚失神，对于宋曦的处决办法十分疑惑。 原以为这遭必会客死异乡，谁知最后竟然还有逃生的机会？！ 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倒也没受什么磋磨，就是一开始的诡异审问让他们惶恐不安，梁家的底细都被那群暗卫调查个干净，为何宋曦却没有选择斩草除根？ 莫非是顾念着两家的交情，担心残杀故交会引来流言蜚语？ 若是如此还真有些虚伪可笑，他梁骥可不会接受这种伪善的施舍。 待他返回安东整顿好军队，届时必要宋家竖子付出惨重的代价！ 父女俩将带来的人手清点了一番，感觉没什么问题便立即启程返家。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队伍里的部分下属已经被宋家暗卫所取代。 在他们分开关押的这一个多月里，十几位暗组卧底已经将梁家心腹模仿得七七八八，外貌方面有幻颜丹和人皮面具做伪装，身世来历和生活习惯也通过真言丹了解得差不多。 为防潜伏途中出现其他的意外，没被替换的梁家心腹都用傀儡丹控制，日后真假混淆、互相掩护，梁骥再警惕也难以发现其中的蹊跷。 卧底们的任务在于潜入金陵，将隆和帝以及南方的消息传递回京城。 如若身份不小心暴露，他们便会找机会假死，然后金蝉脱壳逃离金陵。 梁骥并未察觉到身边的变化，满心只有率兵报仇的愤怒和怨恨。 一行人躲躲藏藏地变换着路线，花费了半个多月才终于逃回安东。 然而一回到家他就气得当场吐血，仰天咆哮怒斥宋曦卑鄙无耻。 现今的安东早已物是人非，他的权势和地盘都被宋家军剥夺一空！ 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按察使和布政使皆被罢免关押，梁家的留守下属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一家老小都被赶到城外蜗居乡野，麾下的将士也被宋家军打散收编。 不服安排的都被流放或俘虏，满城还张贴着他的罪状和罢免告示。 堂堂的安东霸主沦为卑贱庶民，一夜之间丧失了原本拥有的一切。 最可气的是，安东百姓竟然对他的惨状拍手叫好，说什么恶有恶报、天理昭彰，该死的贱民还十分拥戴宋家军的入主，将宋曦和程飞虎称为救苦救难的天降神兵！ 梁骥怒急攻心险些昏厥过去，恨不得拿起大刀和程飞虎一决胜负！ 所幸有几位心腹从旁开导，他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憎恨和杀意。 “宋曦、程飞虎，今日之仇锥心刺骨！梁骥此生誓不罢休，就算拼尽性命也要将这份屈辱百倍奉还！” 接连遭受打击的梁慧心慌得六神无主，拉着父亲无助地哭问：“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宋曦会不会派人追杀我们？听说程飞虎很快就会返回安东，万一……” 打从出生开始她便一直养尊处优，被人驱逐追杀的事情还从未遇过，濒死的绝境令人恐惧难安，她无法忍受这种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生活！ 一旁的心腹连忙站出来安抚，“大人，咱们也并非一无所有，接下来可以到金陵投靠皇帝陛下，宋家军正忙着整顿东北的军政，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派兵追杀咱们。此番进京也算对宋家摸了个底，之后可以用这些筹码与皇帝做个交易，待到大人重新执掌兵权，报仇雪恨便指日可待！” 其他下属也纷纷附和：“是啊，今日失去的不算什么，到了金陵咱们可以想办法夺回，大小姐也不必担忧害怕，您日后肯定还有大造化呐！金陵的权贵子弟多不胜数，哪一个不比宋家高贵强势？便是入宫为妃也能富贵一生，没到绝路莫要灰心气馁！” 这一番引导十分奏效，梁骥父女都感觉茅塞顿开。 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前往金陵便是他们的生路所在。 下定决心他们就立刻行动起来，悄悄地救出被关押的心腹下属，一行人壮大到了五百人的队列，随后才逃命一般奔向金陵。 宋家的人手并没有阻挠他们，只是偶尔制造一些派兵追杀的假象。 太过顺利会令梁骥生出怀疑，公开结仇才能助他们取信金陵。 就在梁骥一家离开东北后不久，震撼天下的大消息随之公诸于世。 宋曦竟然悄无声息地拿下了东北三省，将整个北方尽数收入囊中，默默无名的程飞虎成了安东的都指挥使，大周的现有格局再一次发生剧烈变化！ 隆和元年九月初一，武王宋曦正式成为北方霸主。 宋氏一统西北、东北、云川、西番以及北直隶，雄踞京城执掌百万强兵。 其妻俞氏，贤德仁善，辅助夫君巩固各领域建设。 她在北方兴建学堂和书院，积极培养不同行业的人才，高产粮种、生物化肥和先进农具惠及万农，各类新奇的副食品制法、美食配方和日化小产品配方也因地制宜落入各府诸县。 农业和工商业都得到了良性发展，北方百姓逐步摆脱了过去贫困艰难的生活。 温饱的日子不再是白日幻想，在宋氏的带领下变得未来可期。 神医俞鸿煊，在北方广建医馆、广传医道、广收医徒，仁心仁术令百姓称颂不已，赠医施药挽救了无数性命。 自宋氏崛起不过短短数年，一系列管治政策便福泽了千万百姓，整个北方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的成长每天都在增加。 宋曦夫妻的名望空前高涨，北方百姓如今只知武王、不知朝廷。 南北逐渐形成楚河汉界的分割局面，接下来的斗争局势将会日趋激烈。 第346章 北方霸主 所有事情都在按预想的进行，俞雅岚也感觉安心了不少。 待到程飞虎将东北稳定下来，宋家便能将新纳入的三省发展成另一个粮仓。 麾下的将士和臣民越来越多，她们夫妻肩负的责任也越来越重，在其他势力发动进攻之前，她们得抓紧时间稳固目前的地盘。 夜幕逐渐深沉，闲谈的夫妻俩都生出了困倦之意。 两人已经操劳忙碌了一整天，不知不觉便相拥着甜蜜睡去。 喧闹的京城也慢慢恢复了宁静，枕着团圆酣梦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 三日后，宋曦将梁骥父女赶出了京城。 负责押解的士兵公布了父女俩的罪行，责令梁家人尽快离开北直隶，往后也不得再踏入宋氏的领地，否则就按处置敌探的方式将他们彻底斩杀。 重归自由的父女俩有些恍惚失神，对于宋曦的处决办法十分疑惑。 原以为这遭必会客死异乡，谁知最后竟然还有逃生的机会？！ 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倒也没受什么磋磨，就是一开始的诡异审问让他们惶恐不安，梁家的底细都被那群暗卫调查个干净，为何宋曦却没有选择斩草除根？ 莫非是顾念着两家的交情，担心残杀故交会引来流言蜚语？ 若是如此还真有些虚伪可笑，他梁骥可不会接受这种伪善的施舍。 待他返回安东整顿好军队，届时必要宋家竖子付出惨重的代价！ 父女俩将带来的人手清点了一番，感觉没什么问题便立即启程返家。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队伍里的部分下属已经被宋家暗卫所取代。 在他们分开关押的这一个多月里，十几位暗组卧底已经将梁家心腹模仿得七七八八，外貌方面有幻颜丹和人皮面具做伪装，身世来历和生活习惯也通过真言丹了解得差不多。 为防潜伏途中出现其他的意外，没被替换的梁家心腹都用傀儡丹控制，日后真假混淆、互相掩护，梁骥再警惕也难以发现其中的蹊跷。 卧底们的任务在于潜入金陵，将隆和帝以及南方的消息传递回京城。 如若身份不小心暴露，他们便会找机会假死，然后金蝉脱壳逃离金陵。 梁骥并未察觉到身边的变化，满心只有率兵报仇的愤怒和怨恨。 一行人躲躲藏藏地变换着路线，花费了半个多月才终于逃回安东。 然而一回到家他就气得当场吐血，仰天咆哮怒斥宋曦卑鄙无耻。 现今的安东早已物是人非，他的权势和地盘都被宋家军剥夺一空！ 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按察使和布政使皆被罢免关押，梁家的留守下属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一家老小都被赶到城外蜗居乡野，麾下的将士也被宋家军打散收编。 不服安排的都被流放或俘虏，满城还张贴着他的罪状和罢免告示。 堂堂的安东霸主沦为卑贱庶民，一夜之间丧失了原本拥有的一切。 最可气的是，安东百姓竟然对他的惨状拍手叫好，说什么恶有恶报、天理昭彰，该死的贱民还十分拥戴宋家军的入主，将宋曦和程飞虎称为救苦救难的天降神兵！ 梁骥怒急攻心险些昏厥过去，恨不得拿起大刀和程飞虎一决胜负！ 所幸有几位心腹从旁开导，他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憎恨和杀意。 “宋曦、程飞虎，今日之仇锥心刺骨！梁骥此生誓不罢休，就算拼尽性命也要将这份屈辱百倍奉还！” 接连遭受打击的梁慧心慌得六神无主，拉着父亲无助地哭问：“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宋曦会不会派人追杀我们？听说程飞虎很快就会返回安东，万一……” 打从出生开始她便一直养尊处优，被人驱逐追杀的事情还从未遇过，濒死的绝境令人恐惧难安，她无法忍受这种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生活！ 一旁的心腹连忙站出来安抚，“大人，咱们也并非一无所有，接下来可以到金陵投靠皇帝陛下，宋家军正忙着整顿东北的军政，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派兵追杀咱们。此番进京也算对宋家摸了个底，之后可以用这些筹码与皇帝做个交易，待到大人重新执掌兵权，报仇雪恨便指日可待！” 其他下属也纷纷附和：“是啊，今日失去的不算什么，到了金陵咱们可以想办法夺回，大小姐也不必担忧害怕，您日后肯定还有大造化呐！金陵的权贵子弟多不胜数，哪一个不比宋家高贵强势？便是入宫为妃也能富贵一生，没到绝路莫要灰心气馁！” 这一番引导十分奏效，梁骥父女都感觉茅塞顿开。 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前往金陵便是他们的生路所在。 下定决心他们就立刻行动起来，悄悄地救出被关押的心腹下属，一行人壮大到了五百人的队列，随后才逃命一般奔向金陵。 宋家的人手并没有阻挠他们，只是偶尔制造一些派兵追杀的假象。 太过顺利会令梁骥生出怀疑，公开结仇才能助他们取信金陵。 就在梁骥一家离开东北后不久，震撼天下的大消息随之公诸于世。 宋曦竟然悄无声息地拿下了东北三省，将整个北方尽数收入囊中，默默无名的程飞虎成了安东的都指挥使，大周的现有格局再一次发生剧烈变化！ 隆和元年九月初一，武王宋曦正式成为北方霸主。 宋氏一统西北、东北、云川、西番以及北直隶，雄踞京城执掌百万强兵。 其妻俞氏，贤德仁善，辅助夫君巩固各领域建设。 她在北方兴建学堂和书院，积极培养不同行业的人才，高产粮种、生物化肥和先进农具惠及万农，各类新奇的副食品制法、美食配方和日化小产品配方也因地制宜落入各府诸县。 农业和工商业都得到了良性发展，北方百姓逐步摆脱了过去贫困艰难的生活。 温饱的日子不再是白日幻想，在宋氏的带领下变得未来可期。 神医俞鸿煊，在北方广建医馆、广传医道、广收医徒，仁心仁术令百姓称颂不已，赠医施药挽救了无数性命。 自宋氏崛起不过短短数年，一系列管治政策便福泽了千万百姓，整个北方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的成长每天都在增加。 宋曦夫妻的名望空前高涨，北方百姓如今只知武王、不知朝廷。 南北逐渐形成楚河汉界的分割局面，接下来的斗争局势将会日趋激烈。 第347章 功德奖励 隆和二年，正月初一。 俞雅岚一家例行到空间内休息度假。 三个孩子如今已能满地乱跑，一进来便和灵宠们到处撒欢。 俞雅岚和宋曦手牵着手，眉眼弯弯地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 刚准备到厨房定制午膳的菜单，便见白狼脚步欢快地跑过来报喜。 “主人，功德能量已经积累超过三分之一了，空间将会给你奖励两份大礼！你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次的奖励可是相当令人惊喜！” 俞雅岚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拉上丈夫和弟弟一起过去。 若是真如她猜想的那般，今年就能和故乡的家人们见上一面。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见面方法，但给对方传递一些信息应该没什么问题。 穿越到异世已经有七、八年之久，家中的亲人肯定会十分焦急牵挂，此生恐怕没有再团圆的机会，至少得让至亲知道她们平安无事。 白狼将几人带到了藏宝阁和傀儡屋，详详细细地给他们介绍了两份奖励的具体内容。 第一个奖励是几瓶入梦丹与一盒引魂香，可以让他们与现代世界的家人在梦中相见。 不过入梦丹和引魂香的数量有限，仅够他们一家人每年使用两次，这两件东西乃是修仙世界的罕见珍品，无论白狼或八大傀儡都没办法炼制更多。 第二个奖励是位于傀儡屋内室的十副元神水晶棺，其中封印着十位来自不同位面的顶尖人才。 这十位人才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极其悲惨的身世和超乎想象的才能。 他们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命运所压迫才走上了复仇和灭世的道路，因其罪孽深重却又情有可原，创世神便给他们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只要他们能成功协助空间主人完成功德救世的伟业，前世的沉重罪孽便能慢慢赎清，待到空间主人寿终正寝，这十位灭世恶人就能获得转世或重生原世界的机会。 俞氏姐弟的功德大业任重道远，光凭他们自己无法周全到方方面面。 有了十位顶尖人才从旁辅助，许多项目就能顺利地开展起来，艰难的功德积累也会变得轻松高效一些。 宋曦看了十大恶人的资料后倍感惊喜，没想到功德空间还能给出这样的奖励。 他们夫妻一直苦于缺乏高端人才，很多事情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带领。 虽然文武书院也培养出不少优秀的人才，但能胜任行业领军者的其实寥寥无几。 现下有了这么多强力的帮手，原先的烦恼就能迎刃而解，他和岚儿也不必亲自奔波操劳，将任务一一分派给相应的人手即可。 俞雅岚也有些喜出望外，但随即又生出几分头疼和担忧。 十大恶人的才能确实令人满意，可经历过凄苦命运的人却并不容易相处。 主仆之间恐怕很难建立友情，受过伤害的人往往不愿再信任别人，若是对方因此犯倔或乱来，那她又该用什么办法打破彼此的隔阂？ 白狼似是看出了主人的烦恼，立刻出声补充了几句：“这些元神水晶棺是十大恶人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同时也是束缚他们的神兵利器。棺在人在，棺毁人亡，空间主人对他们有决策生死的大权，何况他们都是自愿赎罪求生的，你不必担心会出现反叛或冲突。” 俞雅岚闻言松了口气，内心开始期待与他们正式见面。 不过现在她想先试试入梦丹和引魂香，看看能不能和家人们在梦中联系上。 夫妻俩将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召回别墅，并在白狼的指导下服用了入梦丹，点燃引魂香之后躺到了床上，伴着素雅的香气缓缓陷入沉睡。 白狼则趴卧在床边安静守候，给几位主子默默护法。 神秘悠远的梦境通道内，俞雅岚夫妻带着弟弟和三个孩子快速行进。 光怪陆离的场景从眼前疾驰而过，他们像是穿梭于打破壁垒的时光银河之中。 漫天漂浮的木门上演绎着不同的光景，看着应该是不同位面的现实映射。 俞雅岚姐弟默念着至亲的姓名，跟随直觉的指引向远方坚定走去。 终于来到了一扇木门之前，姐弟俩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木门上的场景正是她们在现代的家，而家中的至亲们都在焦急地讨论着什么。 俞雅岚心念一动推开了木门，随后便被门内的白光牵引入内。 剩下的几人也连忙迈入门内，手牵着手生怕会被分散开来。 俞家客厅内，突然相见的人们都不由怔愣了一瞬。 久违的团圆来得猝不及防，令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俞雅岚几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屋内的俞家人都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导致这样的诡异？莫非两个孩子已经遭遇不测？！ “爸、妈，我和鸿煊回来了……” 俞雅岚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眸光含泪地上前拉住父母的手。 不知道现代的时间是否与异世同步？距离她们失踪已经过去了几年？ 爸爸妈妈都憔悴苍老了好多，原本乌黑的双鬓也变得斑白不已。 血丝密布的双眼中难掩伤痛，可见她们姐弟的失踪给父母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俞母江淑婷感受着手腕上的温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将女儿抱入怀里，当她切切实实地验证了眼前的所见，内心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孩子……我的小岚，是你回来了吗？你真的回到妈妈身边了？妈妈是不是在做梦？” 俞雅岚紧紧地拥抱着母亲，更咽地安抚道：“妈，是我，我真的回来了，鸿煊也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和弟弟并没有死，我们一直都好好的……” 俞鸿煊红着眼眶走上了前，将爸妈和姐姐都一起抱住。 “爸、妈，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我和姐姐都过得很好，你们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往后可以经常见面，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俞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女痛哭不已，似是要将满腔的思念和悲伤尽数宣泄。 一旁的俞父也悄悄抹去了泪水，压抑着更咽的嗓音安慰哭泣的老妻。 温和的目光打量着两个孩子的模样，见他们没有受伤吃苦才稍稍安心下来。 俞鸿文和俞鸿朗围绕在他们身边，又哭又笑地询问着姐姐和哥哥的失踪经历。 第347章 功德奖励 隆和二年，正月初一。 俞雅岚一家例行到空间内休息度假。 三个孩子如今已能满地乱跑，一进来便和灵宠们到处撒欢。 俞雅岚和宋曦手牵着手，眉眼弯弯地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 刚准备到厨房定制午膳的菜单，便见白狼脚步欢快地跑过来报喜。 “主人，功德能量已经积累超过三分之一了，空间将会给你奖励两份大礼！你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次的奖励可是相当令人惊喜！” 俞雅岚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拉上丈夫和弟弟一起过去。 若是真如她猜想的那般，今年就能和故乡的家人们见上一面。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见面方法，但给对方传递一些信息应该没什么问题。 穿越到异世已经有七、八年之久，家中的亲人肯定会十分焦急牵挂，此生恐怕没有再团圆的机会，至少得让至亲知道她们平安无事。 白狼将几人带到了藏宝阁和傀儡屋，详详细细地给他们介绍了两份奖励的具体内容。 第一个奖励是几瓶入梦丹与一盒引魂香，可以让他们与现代世界的家人在梦中相见。 不过入梦丹和引魂香的数量有限，仅够他们一家人每年使用两次，这两件东西乃是修仙世界的罕见珍品，无论白狼或八大傀儡都没办法炼制更多。 第二个奖励是位于傀儡屋内室的十副元神水晶棺，其中封印着十位来自不同位面的顶尖人才。 这十位人才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极其悲惨的身世和超乎想象的才能。 他们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命运所压迫才走上了复仇和灭世的道路，因其罪孽深重却又情有可原，创世神便给他们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只要他们能成功协助空间主人完成功德救世的伟业，前世的沉重罪孽便能慢慢赎清，待到空间主人寿终正寝，这十位灭世恶人就能获得转世或重生原世界的机会。 俞氏姐弟的功德大业任重道远，光凭他们自己无法周全到方方面面。 有了十位顶尖人才从旁辅助，许多项目就能顺利地开展起来，艰难的功德积累也会变得轻松高效一些。 宋曦看了十大恶人的资料后倍感惊喜，没想到功德空间还能给出这样的奖励。 他们夫妻一直苦于缺乏高端人才，很多事情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带领。 虽然文武书院也培养出不少优秀的人才，但能胜任行业领军者的其实寥寥无几。 现下有了这么多强力的帮手，原先的烦恼就能迎刃而解，他和岚儿也不必亲自奔波操劳，将任务一一分派给相应的人手即可。 俞雅岚也有些喜出望外，但随即又生出几分头疼和担忧。 十大恶人的才能确实令人满意，可经历过凄苦命运的人却并不容易相处。 主仆之间恐怕很难建立友情，受过伤害的人往往不愿再信任别人，若是对方因此犯倔或乱来，那她又该用什么办法打破彼此的隔阂？ 白狼似是看出了主人的烦恼，立刻出声补充了几句：“这些元神水晶棺是十大恶人赖以生存的生命源泉，同时也是束缚他们的神兵利器。棺在人在，棺毁人亡，空间主人对他们有决策生死的大权，何况他们都是自愿赎罪求生的，你不必担心会出现反叛或冲突。” 俞雅岚闻言松了口气，内心开始期待与他们正式见面。 不过现在她想先试试入梦丹和引魂香，看看能不能和家人们在梦中联系上。 夫妻俩将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召回别墅，并在白狼的指导下服用了入梦丹，点燃引魂香之后躺到了床上，伴着素雅的香气缓缓陷入沉睡。 白狼则趴卧在床边安静守候，给几位主子默默护法。 神秘悠远的梦境通道内，俞雅岚夫妻带着弟弟和三个孩子快速行进。 光怪陆离的场景从眼前疾驰而过，他们像是穿梭于打破壁垒的时光银河之中。 漫天漂浮的木门上演绎着不同的光景，看着应该是不同位面的现实映射。 俞雅岚姐弟默念着至亲的姓名，跟随直觉的指引向远方坚定走去。 终于来到了一扇木门之前，姐弟俩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木门上的场景正是她们在现代的家，而家中的至亲们都在焦急地讨论着什么。 俞雅岚心念一动推开了木门，随后便被门内的白光牵引入内。 剩下的几人也连忙迈入门内，手牵着手生怕会被分散开来。 俞家客厅内，突然相见的人们都不由怔愣了一瞬。 久违的团圆来得猝不及防，令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俞雅岚几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屋内的俞家人都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导致这样的诡异？莫非两个孩子已经遭遇不测？！ “爸、妈，我和鸿煊回来了……” 俞雅岚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眸光含泪地上前拉住父母的手。 不知道现代的时间是否与异世同步？距离她们失踪已经过去了几年？ 爸爸妈妈都憔悴苍老了好多，原本乌黑的双鬓也变得斑白不已。 血丝密布的双眼中难掩伤痛，可见她们姐弟的失踪给父母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俞母江淑婷感受着手腕上的温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将女儿抱入怀里，当她切切实实地验证了眼前的所见，内心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孩子……我的小岚，是你回来了吗？你真的回到妈妈身边了？妈妈是不是在做梦？” 俞雅岚紧紧地拥抱着母亲，更咽地安抚道：“妈，是我，我真的回来了，鸿煊也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和弟弟并没有死，我们一直都好好的……” 俞鸿煊红着眼眶走上了前，将爸妈和姐姐都一起抱住。 “爸、妈，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我和姐姐都过得很好，你们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往后可以经常见面，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俞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女痛哭不已，似是要将满腔的思念和悲伤尽数宣泄。 一旁的俞父也悄悄抹去了泪水，压抑着更咽的嗓音安慰哭泣的老妻。 温和的目光打量着两个孩子的模样，见他们没有受伤吃苦才稍稍安心下来。 俞鸿文和俞鸿朗围绕在他们身边，又哭又笑地询问着姐姐和哥哥的失踪经历。 第348章 梦中团圆 俞家人相拥痛哭了好一会儿，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冷静下来。 俞雅岚将身后的男人和孩子带到家人面前，笑意温柔地给他们介绍道：“爸、妈，这是我的丈夫宋曦，还有我们的三个儿子，煜儿、慎之和行之。” 宋曦略带紧张地给俞父俞母鞠躬行礼，嗓音温和地问候道：“宋曦拜见岳父、岳母，初次登门打扰了，这是我和岚儿为你们准备的一点心意，还请岳父岳母不吝笑纳。” 将手里的礼盒袋子递上前放好，他便催促几个孩子同长辈们招呼问安。 年近四岁的小宋煜站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之礼。 “煜儿给外祖父、外祖母和两位舅舅请安，祝愿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健康、天天开心，祝愿二舅舅和三舅舅事业有成、万事如意。” 适逢新春佳节，孩子们都学了不少喜庆的贺词，用在这样的团圆场合算是正好，小团子的乖巧可爱也令人心生欢喜。 小慎之和小行之只有八个月大，目前还在婴儿车内嗷嗷待哺。 由于受灵气滋养比较早慧伶俐，时不时也能蹦出几个简短的词语。 听到哥哥领头打了招呼，他们也拱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公公好，婆婆好，舅舅好！” 几个小萌娃叫得俞家人心软不已，呆愣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俞母看了看几个孩子的年纪，震惊又疑惑地问道：“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外孙？可你不是才失踪一年而已？怎么会……” 最大的男孩都已经四五岁了？一年前的小岚可是连恋爱经验都没有呢。 难道她女儿给人当了后妈？！可孩子的样貌又确实长得像女儿和女婿…… 俞雅岚闻言也十分惊讶，不由和弟弟对视了一眼，反问道：“我们失踪才一年？可我和鸿煊已经那边生活了七八年之久！看来两个世界存在不小的时差，日后再入梦必须谨慎斟酌一些。” 这番话说得俞家人越发糊涂，什么“两个世界”、“入梦”之类的，难道今日的团聚真的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明明拥抱和对话都如此真实温暖，猛然出现不对劲的地方还真令人惶恐不安。 仔细一看姐弟俩的穿着打扮也很奇怪，奢华繁复得像是古代的皇权贵胄一般。 俞家人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和担忧，生怕姐弟俩遭遇了什么诡异或不测。 俞雅岚见状便把事情解释了一番，宋曦和俞鸿煊也在一旁帮着补充说明。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穿越经历概括说完，之后又谈起了最近几年的生活情况。 天方夜谭的特殊遭遇听得俞家人目瞪口呆，坚定不移的科学三观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什么穿越异世、功德空间，神兽傀儡、反抗朝廷，就连今日的相见也只是入梦而已？ 他们是不是思念过重生出了妄想？这会儿怎么感觉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般？ 可即便是梦他们也舍不得放弃，只要姐弟俩平平安安他们别无所求。 虽然隔着遥远的时空无法真正团圆，每年能有两次见面机会也足以消解思念，没有什么能比健康幸福地活着更重要，其他的遗憾就不需要太过纠结。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寒暄叙旧，在欢声笑语中了解着彼此的近况。 俞雅岚和俞鸿煊还将伴手礼一一介绍，帮着父母和弟弟把东西尽快使用起来。 双方的联系其实是在梦境中建立，带来的礼物并不能直接传递给现代世界。 伴手礼的内容就只有康复丹和几枚高阶护身符而已，必须让俞家人直接服用和佩戴到身上，这些东西才会作用于他们的身体，借着一点时空力量转移到现代世界。 宋曦和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俞家的亲人，彼此之间的初始印象还挺不错。 俞父俞母曾经很担心女儿的婚事，如今见到人中龙凤一般的女婿，内心自是感觉十分惊喜和满意，几个小外孙也非常活泼可爱，一口一句外公外婆喊得他们心尖都暖化。 弟弟俞鸿文和俞鸿朗也是一对双胞胎，刚满二十三岁的他们还有些调皮贪玩。 见到三个小外甥如此软萌乖巧，他俩都乐此不疲地围着孩子们逗趣闲聊。 听着大哥大姐说起穿越的经历，俞鸿朗忍不住发出一个灵魂拷问：“姐，你俩穿越后身体退化成十六岁了？那今年岂不是才二十三岁？咱们四姐弟现在可是年纪相当了，日后是不是……” 俞鸿煊抬起手刀劈了小弟一掌，点了点他笑骂道：“臭小子还想调换辈分？你哥我就算返老还童也照样比你大！我和大姐可是正月初一的生辰，你俩今年都还没过生日呢！” 俞鸿朗讪讪地吐了吐舌头，佯装无事把话题揭了过去，“那今天正好是大姐和大哥的生日啊，早知道能一家团圆我就准备一个大蛋糕了。” 俞父俞母也有些遗憾，拉着女儿的手叹气道：“要是能在现实中见面就好了，我还想着给你们准备一餐庆祝的晚饭呢，咱们一家已经好久没有聚餐了，爷爷奶奶他们也很牵挂你们的。” 俞家是一个人丁兴旺的科研家族，各领域的优秀科学人才每代辈出。 今年五十八岁的俞父俞振清任职于国家科研院，是一名获奖无数的物理学家，俞母江淑婷任职于生物科学院，是一名低调而厉害的生物学家。 俞雅岚在穿越前也是智能机械与材料化学领域的科研工作者，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国家科研院的院士，若不是这场穿越之旅打断了她的科研生涯，或许此刻她还是一个埋头苦干、不问世事的孤僻科学家。 俞鸿煊在家中算是一个特殊的例外，没有继承父辈的基因成为科学工作者，他从小就被擅长中医的外公带在身边教导，长大后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 双胞胎俞鸿文和俞鸿朗倒是没有另辟蹊径，目前正在分别攻读化学和生物学博士，哥哥姐姐的失踪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原本天真顽皮的两人都迅速成长起来。 俞家的祖辈和其他亲戚也多在科研领域工作，只是具体的研究专业各有不同。 大家都为姐弟俩的失踪操碎了心，一直都在帮忙开展相应的搜救工作。 现在终于得了平安的消息，俞父俞母却不知该如何向亲戚们说明。 第348章 梦中团圆 俞家人相拥痛哭了好一会儿，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冷静下来。 俞雅岚将身后的男人和孩子带到家人面前，笑意温柔地给他们介绍道：“爸、妈，这是我的丈夫宋曦，还有我们的三个儿子，煜儿、慎之和行之。” 宋曦略带紧张地给俞父俞母鞠躬行礼，嗓音温和地问候道：“宋曦拜见岳父、岳母，初次登门打扰了，这是我和岚儿为你们准备的一点心意，还请岳父岳母不吝笑纳。” 将手里的礼盒袋子递上前放好，他便催促几个孩子同长辈们招呼问安。 年近四岁的小宋煜站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之礼。 “煜儿给外祖父、外祖母和两位舅舅请安，祝愿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健康、天天开心，祝愿二舅舅和三舅舅事业有成、万事如意。” 适逢新春佳节，孩子们都学了不少喜庆的贺词，用在这样的团圆场合算是正好，小团子的乖巧可爱也令人心生欢喜。 小慎之和小行之只有八个月大，目前还在婴儿车内嗷嗷待哺。 由于受灵气滋养比较早慧伶俐，时不时也能蹦出几个简短的词语。 听到哥哥领头打了招呼，他们也拱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公公好，婆婆好，舅舅好！” 几个小萌娃叫得俞家人心软不已，呆愣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俞母看了看几个孩子的年纪，震惊又疑惑地问道：“三个孩子都是我的外孙？可你不是才失踪一年而已？怎么会……” 最大的男孩都已经四五岁了？一年前的小岚可是连恋爱经验都没有呢。 难道她女儿给人当了后妈？！可孩子的样貌又确实长得像女儿和女婿…… 俞雅岚闻言也十分惊讶，不由和弟弟对视了一眼，反问道：“我们失踪才一年？可我和鸿煊已经那边生活了七八年之久！看来两个世界存在不小的时差，日后再入梦必须谨慎斟酌一些。” 这番话说得俞家人越发糊涂，什么“两个世界”、“入梦”之类的，难道今日的团聚真的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明明拥抱和对话都如此真实温暖，猛然出现不对劲的地方还真令人惶恐不安。 仔细一看姐弟俩的穿着打扮也很奇怪，奢华繁复得像是古代的皇权贵胄一般。 俞家人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和担忧，生怕姐弟俩遭遇了什么诡异或不测。 俞雅岚见状便把事情解释了一番，宋曦和俞鸿煊也在一旁帮着补充说明。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穿越经历概括说完，之后又谈起了最近几年的生活情况。 天方夜谭的特殊遭遇听得俞家人目瞪口呆，坚定不移的科学三观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什么穿越异世、功德空间，神兽傀儡、反抗朝廷，就连今日的相见也只是入梦而已？ 他们是不是思念过重生出了妄想？这会儿怎么感觉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般？ 可即便是梦他们也舍不得放弃，只要姐弟俩平平安安他们别无所求。 虽然隔着遥远的时空无法真正团圆，每年能有两次见面机会也足以消解思念，没有什么能比健康幸福地活着更重要，其他的遗憾就不需要太过纠结。 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寒暄叙旧，在欢声笑语中了解着彼此的近况。 俞雅岚和俞鸿煊还将伴手礼一一介绍，帮着父母和弟弟把东西尽快使用起来。 双方的联系其实是在梦境中建立，带来的礼物并不能直接传递给现代世界。 伴手礼的内容就只有康复丹和几枚高阶护身符而已，必须让俞家人直接服用和佩戴到身上，这些东西才会作用于他们的身体，借着一点时空力量转移到现代世界。 宋曦和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俞家的亲人，彼此之间的初始印象还挺不错。 俞父俞母曾经很担心女儿的婚事，如今见到人中龙凤一般的女婿，内心自是感觉十分惊喜和满意，几个小外孙也非常活泼可爱，一口一句外公外婆喊得他们心尖都暖化。 弟弟俞鸿文和俞鸿朗也是一对双胞胎，刚满二十三岁的他们还有些调皮贪玩。 见到三个小外甥如此软萌乖巧，他俩都乐此不疲地围着孩子们逗趣闲聊。 听着大哥大姐说起穿越的经历，俞鸿朗忍不住发出一个灵魂拷问：“姐，你俩穿越后身体退化成十六岁了？那今年岂不是才二十三岁？咱们四姐弟现在可是年纪相当了，日后是不是……” 俞鸿煊抬起手刀劈了小弟一掌，点了点他笑骂道：“臭小子还想调换辈分？你哥我就算返老还童也照样比你大！我和大姐可是正月初一的生辰，你俩今年都还没过生日呢！” 俞鸿朗讪讪地吐了吐舌头，佯装无事把话题揭了过去，“那今天正好是大姐和大哥的生日啊，早知道能一家团圆我就准备一个大蛋糕了。” 俞父俞母也有些遗憾，拉着女儿的手叹气道：“要是能在现实中见面就好了，我还想着给你们准备一餐庆祝的晚饭呢，咱们一家已经好久没有聚餐了，爷爷奶奶他们也很牵挂你们的。” 俞家是一个人丁兴旺的科研家族，各领域的优秀科学人才每代辈出。 今年五十八岁的俞父俞振清任职于国家科研院，是一名获奖无数的物理学家，俞母江淑婷任职于生物科学院，是一名低调而厉害的生物学家。 俞雅岚在穿越前也是智能机械与材料化学领域的科研工作者，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国家科研院的院士，若不是这场穿越之旅打断了她的科研生涯，或许此刻她还是一个埋头苦干、不问世事的孤僻科学家。 俞鸿煊在家中算是一个特殊的例外，没有继承父辈的基因成为科学工作者，他从小就被擅长中医的外公带在身边教导，长大后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 双胞胎俞鸿文和俞鸿朗倒是没有另辟蹊径，目前正在分别攻读化学和生物学博士，哥哥姐姐的失踪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原本天真顽皮的两人都迅速成长起来。 俞家的祖辈和其他亲戚也多在科研领域工作，只是具体的研究专业各有不同。 大家都为姐弟俩的失踪操碎了心，一直都在帮忙开展相应的搜救工作。 现在终于得了平安的消息，俞父俞母却不知该如何向亲戚们说明。 第349章 相约再聚 俞雅岚和家人们商量了一番，最后提议道：“等到中秋节把爷爷奶奶和表哥他们一起请到家里来，我们的入梦范围似乎仅限于俞宅而已，不在家中的人都没办法一起入梦，每年又只有两次的见面机会，定在春节和中秋比较方便一些。” 这两个节日都有公众假期，更容易将亲戚朋友们聚集起来。 穿越异世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还是亲自见上一面才能令人信服。 尤其是带她们姐弟到深山科考的表哥，这一年里一直都被愧疚和后悔所煎熬，出事之后还差点被科研单位免职调查，多亏俞父俞母出面才勉强保住工作。 直到现在表哥也没放弃搜救她们，那座神秘的深山几乎都被各种专业队伍翻找干净，可惜斗转星移大阵和地宫已经消失无踪，再多的搜查救援也只是浪费精力罢了。 “可以先将穿越的事情和少数人说明一下，相关的搜救工作都立刻暂停下来，三日后再把亲戚们聚集到一起，我们自有办法让大家相信此事，不过中秋节就没办法见面了，今年的两次机会先用来解决失踪问题。” 俞鸿煊也很赞成姐姐的建议，从旁补充了几句执行办法。 今年的见面机会先做一下调整，待到明年开始再定为中秋和春节。 俞母皱着眉头略有些迟疑，“穿越的事情可以说出去吗？会不会对你们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表哥那边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不一定非得曝光其中的秘密。” 俞雅岚眉眼弯弯地拉住母亲的手，语气笃定地安抚道：“放心，妈，就算整个家族都知道了穿越的事情，他们也没办法宣扬出去，离开梦境你们就会被天道法则所限制，无法随意地谈论我和鸿煊的秘密，外人也听不到相关的对话内容，不会造成任何危险或影响的。” 来之前她们已经讨论过这事，白狼十分确定地告知了其中的限制。 姐弟俩可以对亲人们说出穿越的经历，离开梦境的至亲们却不能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些事。 俞家内部互相通知讨论没什么问题，但若有居心不良之人想将事态扩大，天道会主动删除对方的相关记忆，大多数俞家人也会团结起来排斥叛徒，将姐弟俩的穿越秘密保守到底。 俞父俞母都松了口气，放心地把通知亲戚们的事情定下。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享受着难得的团圆，似是要把缺失的时光尽量弥补起来。 两个时辰的入梦限制很快便结束，俞雅岚几人不得不向父母兄弟告辞离开。 众人依依不舍地说了些叮嘱，随后泪眼婆娑地忍痛分别。 这次的团聚时光虽然很短暂，但却解决了现代世界的遗留问题。 姐弟俩也放下了长久以来的心结和担忧，可以不遗余力地投入积累功德的伟大事业之中。 宋曦得到了岳家上下的认可，心里也感觉十分高兴。 现在的他对于家人非常珍视，俞家的温暖和关怀令他倍感安心。 “但愿来世我们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到时就不会再被时空与距离所限制，我们可以放心地相爱相守，两边的家人也不会因为思念而感到痛苦和遗憾。” 男人的感慨略有些哀伤，远眺的双眼中难掩怀念。 俞雅岚轻轻地拥住了丈夫，声音温柔而坚定：“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我们完成了功德空间赋予的使命，功德树就能实现我们的愿望！今生的缺憾虽然无法再弥补，但我们可以带着逝者的希望努力地活下去，往后余生、无数岁月，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宋曦紧了紧相拥的双臂，心头的酸涩也被一阵甜蜜所冲淡，“岚儿，有了你，我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夫妻俩温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儿，头抵着头渐渐缠吻到一起。 别墅的主卧房门掩去了沸腾的柔情，屋内屋外各有不同的温度和风光。 许是心事解决没了多余的烦恼，又或是假期难得想要多一些两人时间，主卧内的夫妻俩足足独处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三日清晨才满脸惬意地出了房门。 已经对狗粮免疫的俞鸿煊带着三个小外甥，上山下海玩得不亦乐乎。 一会儿到天然果园里采摘品尝，一会儿又在礁石边捡海鲜垂钓，没有宋曦和俞雅岚在一旁管束念叨，几个大小孩子都有些得意忘形。 空间内资源丰富又安逸舒适，紧绷了一整年的神经也得以彻底放松。 直到白狼将他们喊回来用膳，俞鸿煊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先吃饭，吃完咱们到丛林里逛逛，慎之和行之也到了挑选守护灵宠的时候，稍后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幼崽。” 俞雅岚将孩子们抱到餐桌旁入座，体贴周到地照顾大小团子用膳。 宋曦也捧着鸡蛋羹帮忙，和心爱的妻子一起给双胞胎喂饭。 一家人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每逢餐时都会轻松愉快地闲聊几句。 俞雅岚想起要和至亲们再见面的约定，趁此机会正好询问白狼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边和现代世界的时速不同，之后再团聚是不是得换算一下时差？按照目前的时间流速，我们好像会老得比他们更快？” 如此一来可能会产生一些麻烦，她可不想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定好的团圆节日也得进行适当修改，以免错过日期辜负了俞家人的等待。 白狼闻言摇了摇头，“既然两边已经联系上了，之后的时间流速就会自动同步，定好的团聚日期也不需要更改，两边的农历和节气都是一样的。” 在场的三个大人都安心不少，最后一点担忧也被完美解决。 几人说说笑笑地谈起了其他的话题，准备等选完灵宠就开始帮助双胞胎学步。 两个小宝宝已经能稳稳地站立在地上，最近也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迈步行走，可惜小手小脚还有些力道不足，需要父母的协助才能慢慢走上几步。 这次的空间度假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俞雅岚和宋曦准备好好休息享受一番，珍贵的亲子时光也得充分地利用起来，给三个孩子留下欢乐美好的童年记忆。 第349章 相约再聚 俞雅岚和家人们商量了一番，最后提议道：“等到中秋节把爷爷奶奶和表哥他们一起请到家里来，我们的入梦范围似乎仅限于俞宅而已，不在家中的人都没办法一起入梦，每年又只有两次的见面机会，定在春节和中秋比较方便一些。” 这两个节日都有公众假期，更容易将亲戚朋友们聚集起来。 穿越异世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还是亲自见上一面才能令人信服。 尤其是带她们姐弟到深山科考的表哥，这一年里一直都被愧疚和后悔所煎熬，出事之后还差点被科研单位免职调查，多亏俞父俞母出面才勉强保住工作。 直到现在表哥也没放弃搜救她们，那座神秘的深山几乎都被各种专业队伍翻找干净，可惜斗转星移大阵和地宫已经消失无踪，再多的搜查救援也只是浪费精力罢了。 “可以先将穿越的事情和少数人说明一下，相关的搜救工作都立刻暂停下来，三日后再把亲戚们聚集到一起，我们自有办法让大家相信此事，不过中秋节就没办法见面了，今年的两次机会先用来解决失踪问题。” 俞鸿煊也很赞成姐姐的建议，从旁补充了几句执行办法。 今年的见面机会先做一下调整，待到明年开始再定为中秋和春节。 俞母皱着眉头略有些迟疑，“穿越的事情可以说出去吗？会不会对你们造成不好的影响？你表哥那边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不一定非得曝光其中的秘密。” 俞雅岚眉眼弯弯地拉住母亲的手，语气笃定地安抚道：“放心，妈，就算整个家族都知道了穿越的事情，他们也没办法宣扬出去，离开梦境你们就会被天道法则所限制，无法随意地谈论我和鸿煊的秘密，外人也听不到相关的对话内容，不会造成任何危险或影响的。” 来之前她们已经讨论过这事，白狼十分确定地告知了其中的限制。 姐弟俩可以对亲人们说出穿越的经历，离开梦境的至亲们却不能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些事。 俞家内部互相通知讨论没什么问题，但若有居心不良之人想将事态扩大，天道会主动删除对方的相关记忆，大多数俞家人也会团结起来排斥叛徒，将姐弟俩的穿越秘密保守到底。 俞父俞母都松了口气，放心地把通知亲戚们的事情定下。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享受着难得的团圆，似是要把缺失的时光尽量弥补起来。 两个时辰的入梦限制很快便结束，俞雅岚几人不得不向父母兄弟告辞离开。 众人依依不舍地说了些叮嘱，随后泪眼婆娑地忍痛分别。 这次的团聚时光虽然很短暂，但却解决了现代世界的遗留问题。 姐弟俩也放下了长久以来的心结和担忧，可以不遗余力地投入积累功德的伟大事业之中。 宋曦得到了岳家上下的认可，心里也感觉十分高兴。 现在的他对于家人非常珍视，俞家的温暖和关怀令他倍感安心。 “但愿来世我们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到时就不会再被时空与距离所限制，我们可以放心地相爱相守，两边的家人也不会因为思念而感到痛苦和遗憾。” 男人的感慨略有些哀伤，远眺的双眼中难掩怀念。 俞雅岚轻轻地拥住了丈夫，声音温柔而坚定：“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我们完成了功德空间赋予的使命，功德树就能实现我们的愿望！今生的缺憾虽然无法再弥补，但我们可以带着逝者的希望努力地活下去，往后余生、无数岁月，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宋曦紧了紧相拥的双臂，心头的酸涩也被一阵甜蜜所冲淡，“岚儿，有了你，我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夫妻俩温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儿，头抵着头渐渐缠吻到一起。 别墅的主卧房门掩去了沸腾的柔情，屋内屋外各有不同的温度和风光。 许是心事解决没了多余的烦恼，又或是假期难得想要多一些两人时间，主卧内的夫妻俩足足独处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三日清晨才满脸惬意地出了房门。 已经对狗粮免疫的俞鸿煊带着三个小外甥，上山下海玩得不亦乐乎。 一会儿到天然果园里采摘品尝，一会儿又在礁石边捡海鲜垂钓，没有宋曦和俞雅岚在一旁管束念叨，几个大小孩子都有些得意忘形。 空间内资源丰富又安逸舒适，紧绷了一整年的神经也得以彻底放松。 直到白狼将他们喊回来用膳，俞鸿煊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先吃饭，吃完咱们到丛林里逛逛，慎之和行之也到了挑选守护灵宠的时候，稍后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幼崽。” 俞雅岚将孩子们抱到餐桌旁入座，体贴周到地照顾大小团子用膳。 宋曦也捧着鸡蛋羹帮忙，和心爱的妻子一起给双胞胎喂饭。 一家人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每逢餐时都会轻松愉快地闲聊几句。 俞雅岚想起要和至亲们再见面的约定，趁此机会正好询问白狼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边和现代世界的时速不同，之后再团聚是不是得换算一下时差？按照目前的时间流速，我们好像会老得比他们更快？” 如此一来可能会产生一些麻烦，她可不想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定好的团圆节日也得进行适当修改，以免错过日期辜负了俞家人的等待。 白狼闻言摇了摇头，“既然两边已经联系上了，之后的时间流速就会自动同步，定好的团聚日期也不需要更改，两边的农历和节气都是一样的。” 在场的三个大人都安心不少，最后一点担忧也被完美解决。 几人说说笑笑地谈起了其他的话题，准备等选完灵宠就开始帮助双胞胎学步。 两个小宝宝已经能稳稳地站立在地上，最近也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迈步行走，可惜小手小脚还有些力道不足，需要父母的协助才能慢慢走上几步。 这次的空间度假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俞雅岚和宋曦准备好好休息享受一番，珍贵的亲子时光也得充分地利用起来，给三个孩子留下欢乐美好的童年记忆。 第350章 悠闲假期 晚饭过后，俞雅岚和宋曦带着三个孩子到丛林里散步。 空间的各类猛兽首领都将族内的优秀幼崽推荐出来，希望能被两位小主子选为兽宠。 夫妻俩没有太过干涉孩子们的选择，只是鼓励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 身为长兄的宋煜倒是给了弟弟们一些启示，对于攻击力强悍的猛兽比较推崇。 经过一番犹豫和观察，小慎之最后选择了一只灰狼幼崽，小行之则选了一只金钱豹幼崽，两个孩子都对新伙伴非常喜欢，抱到怀里便不肯再放手。 俞雅岚给两只幼兽各喂了一碗灵泉水，帮助它们尽快开启灵智。 宋煜的小白虎也有模有样地开始教育新上任的小弟，指导它们成为合格的守护灵宠。 孩子们和守护灵宠玩得十分投契，每天都欢声笑语地追逐嬉闹，偶尔还用童言童语向爹娘描述一些新鲜趣事，空间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欢乐足迹。 宋曦和俞雅岚一边带着三个孩子学习玩耍，一边甜甜蜜蜜地过着恩爱的夫妻生活，悠闲的假期时光令人流连忘返，若不是诸事缠身还真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天，轻松愉快的空间度假也即将接近尾声。 夫妻俩和俞鸿煊商量了一番，打算启用功德空间赠予的第二份奖励。 三人同白狼一起来到傀儡屋内，满眼好奇地打量着水晶棺里沉睡的十大恶人。 俞雅岚看着容貌出众的一张张面孔，很难想象他们曾经犯下过滔天罪孽。 “本领超群的人通常都有些桀骜不驯，他们真的甘愿发展这么一个古老落后的位面？目前的客观环境还无法提供很好的工作条件，到时可能需要他们从零开始慢慢建设。” 白狼心知主人的顾虑，想了想解释道：“这个古代位面虽然科技发展非常落后，但它却是云恒星系最重要的高等位面，这个位面的发展关系着整个星系的未来和存亡，一旦失衡就会导致无数生命星球消失殆尽。” “你们姐弟的到来、功德空间的诞生，以及八大傀儡和十大恶人，都是创世神为了挽救云恒星系所做出的努力。十大恶人虽是满身罪孽的天才，内心却仍然保有一丝善良和底线，来到这里是他们唯一的自救机会，越聪明的人越懂得如何做出选择。” 俞雅岚最担心的是彼此之间的信任与配合，但白狼却不觉得会出现以下犯上的内乱问题。 十大恶人确实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可俞氏姐弟也并不逊色于他们任何一人。 天才之间其实更容易互相沟通，稍微磨合一下就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创世神的选择绝不会出错，什么内讧内乱之类的肯定不会发生。 宋曦知道小娇妻有些不擅社交，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沟通交流的事交给我就好，你看八大傀儡都是脾性温和之人，我相信这些天才也不会很难相处。信任和配合都可以慢慢培养，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俞雅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清丽的芙蓉面上带着几分微红。 别看她位高权重管理着无数下属，在结交朋友方面仍是那个笨拙孤僻的俞博士。 哪怕内心非常想和这些天才们交心畅谈，谨慎而清冷的性子也会让她举步不前。 来到异世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交到的朋友却是屈指可数。 摇了摇头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俞雅岚按照白狼的指引开始解除水晶棺的封印限制。 密封的棺门瞬间开启，棺内的十大灭世恶人陆续苏醒。 就在他们睁开眼睛、迈出水晶棺的一刻，功德空间便自动给他们灌输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 十位天才都明白了自己的特殊使命，态度恭敬地向俞雅岚夫妻行了一个认主的跪礼。 “属下拜见几位主子，愿将此生的忠诚与才能奉献给您。” 俞雅岚和宋曦连忙将他们扶起，笑意亲和地寒暄道：“欢迎你们到来，以后大家就是共同奋战的重要伙伴了，私底下就当朋友一般相处！” 夫妻俩和俞鸿煊都开始进行自我介绍，主动积极地拉近双方的关系。 十位天才皆感觉受宠若惊，谦逊又认真地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和来历。 不过悲惨的往事有些难以启齿，他们都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说明。 隐瞒不谈可能会影响双方的了解和信任，毕竟大家还要朝夕相处数十年的时间。 白狼见状打了个圆场：“你们的资料几位主子已经看过了，不想提起的过往可以不用勉强，日后也不必拘束自己，就当是换了个世界重活一回，接下来好好辅助主子们建功立业就行。” 宋曦三人也点点头赞成，“往事已矣，来者可追，重要的是未来该怎么生活，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互相了解，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直言。” 十大灭世恶人的资料他们已经提前看过，内心也十分同情这几人的悲惨经历。 正如白狼先前所说的那般，这十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人间的是非黑白很难断得一清二楚，身处绝境的人更容易被愤怒和冲动所支配。 哪怕初衷并不愿意伤害任何无辜之人，命运和敌人也会一步步将他们推到无法回头的死地。 俞雅岚眨了眨清亮的水眸，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看到的纸质资料。 资料上的姓名与十张面孔一一重合，新朋友们的能力和性格也在心里逐渐清晰。 叶麒，来自类现代位面，顶尖军事人才，擅于领兵作战、奇袭谋略，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生前在权利斗争中遭遇队友背叛和上司出卖，导致家人和妻儿尽数惨死，之后又被秘密关押受尽无数折磨，侥幸逃脱以后黑化叛国，被迫踏上血腥复仇之路，先后发动过十几场大规模战争，致使整个位面陷入空前毁灭。 严修谨，来自类现代位面，蝉联三届超级兵王，单兵作战与团队协同能力十分优异。自小就被仇家收养，无知无觉中认贼作父，童年与少年时期受尽辱骂挨打，一身价值被杀父仇人利用殆尽。残废被弃后得知身世真相，为报血仇不惜一切代价，仅凭一人之能引发国内外多方强大势力猜忌混战，致使多个大国陷入灭族危机。 第350章 悠闲假期 晚饭过后，俞雅岚和宋曦带着三个孩子到丛林里散步。 空间的各类猛兽首领都将族内的优秀幼崽推荐出来，希望能被两位小主子选为兽宠。 夫妻俩没有太过干涉孩子们的选择，只是鼓励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 身为长兄的宋煜倒是给了弟弟们一些启示，对于攻击力强悍的猛兽比较推崇。 经过一番犹豫和观察，小慎之最后选择了一只灰狼幼崽，小行之则选了一只金钱豹幼崽，两个孩子都对新伙伴非常喜欢，抱到怀里便不肯再放手。 俞雅岚给两只幼兽各喂了一碗灵泉水，帮助它们尽快开启灵智。 宋煜的小白虎也有模有样地开始教育新上任的小弟，指导它们成为合格的守护灵宠。 孩子们和守护灵宠玩得十分投契，每天都欢声笑语地追逐嬉闹，偶尔还用童言童语向爹娘描述一些新鲜趣事，空间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欢乐足迹。 宋曦和俞雅岚一边带着三个孩子学习玩耍，一边甜甜蜜蜜地过着恩爱的夫妻生活，悠闲的假期时光令人流连忘返，若不是诸事缠身还真想就这么沉溺下去。 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天，轻松愉快的空间度假也即将接近尾声。 夫妻俩和俞鸿煊商量了一番，打算启用功德空间赠予的第二份奖励。 三人同白狼一起来到傀儡屋内，满眼好奇地打量着水晶棺里沉睡的十大恶人。 俞雅岚看着容貌出众的一张张面孔，很难想象他们曾经犯下过滔天罪孽。 “本领超群的人通常都有些桀骜不驯，他们真的甘愿发展这么一个古老落后的位面？目前的客观环境还无法提供很好的工作条件，到时可能需要他们从零开始慢慢建设。” 白狼心知主人的顾虑，想了想解释道：“这个古代位面虽然科技发展非常落后，但它却是云恒星系最重要的高等位面，这个位面的发展关系着整个星系的未来和存亡，一旦失衡就会导致无数生命星球消失殆尽。” “你们姐弟的到来、功德空间的诞生，以及八大傀儡和十大恶人，都是创世神为了挽救云恒星系所做出的努力。十大恶人虽是满身罪孽的天才，内心却仍然保有一丝善良和底线，来到这里是他们唯一的自救机会，越聪明的人越懂得如何做出选择。” 俞雅岚最担心的是彼此之间的信任与配合，但白狼却不觉得会出现以下犯上的内乱问题。 十大恶人确实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可俞氏姐弟也并不逊色于他们任何一人。 天才之间其实更容易互相沟通，稍微磨合一下就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创世神的选择绝不会出错，什么内讧内乱之类的肯定不会发生。 宋曦知道小娇妻有些不擅社交，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沟通交流的事交给我就好，你看八大傀儡都是脾性温和之人，我相信这些天才也不会很难相处。信任和配合都可以慢慢培养，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俞雅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清丽的芙蓉面上带着几分微红。 别看她位高权重管理着无数下属，在结交朋友方面仍是那个笨拙孤僻的俞博士。 哪怕内心非常想和这些天才们交心畅谈，谨慎而清冷的性子也会让她举步不前。 来到异世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交到的朋友却是屈指可数。 摇了摇头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俞雅岚按照白狼的指引开始解除水晶棺的封印限制。 密封的棺门瞬间开启，棺内的十大灭世恶人陆续苏醒。 就在他们睁开眼睛、迈出水晶棺的一刻，功德空间便自动给他们灌输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 十位天才都明白了自己的特殊使命，态度恭敬地向俞雅岚夫妻行了一个认主的跪礼。 “属下拜见几位主子，愿将此生的忠诚与才能奉献给您。” 俞雅岚和宋曦连忙将他们扶起，笑意亲和地寒暄道：“欢迎你们到来，以后大家就是共同奋战的重要伙伴了，私底下就当朋友一般相处！” 夫妻俩和俞鸿煊都开始进行自我介绍，主动积极地拉近双方的关系。 十位天才皆感觉受宠若惊，谦逊又认真地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和来历。 不过悲惨的往事有些难以启齿，他们都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说明。 隐瞒不谈可能会影响双方的了解和信任，毕竟大家还要朝夕相处数十年的时间。 白狼见状打了个圆场：“你们的资料几位主子已经看过了，不想提起的过往可以不用勉强，日后也不必拘束自己，就当是换了个世界重活一回，接下来好好辅助主子们建功立业就行。” 宋曦三人也点点头赞成，“往事已矣，来者可追，重要的是未来该怎么生活，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互相了解，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直言。” 十大灭世恶人的资料他们已经提前看过，内心也十分同情这几人的悲惨经历。 正如白狼先前所说的那般，这十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人间的是非黑白很难断得一清二楚，身处绝境的人更容易被愤怒和冲动所支配。 哪怕初衷并不愿意伤害任何无辜之人，命运和敌人也会一步步将他们推到无法回头的死地。 俞雅岚眨了眨清亮的水眸，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看到的纸质资料。 资料上的姓名与十张面孔一一重合，新朋友们的能力和性格也在心里逐渐清晰。 叶麒，来自类现代位面，顶尖军事人才，擅于领兵作战、奇袭谋略，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生前在权利斗争中遭遇队友背叛和上司出卖，导致家人和妻儿尽数惨死，之后又被秘密关押受尽无数折磨，侥幸逃脱以后黑化叛国，被迫踏上血腥复仇之路，先后发动过十几场大规模战争，致使整个位面陷入空前毁灭。 严修谨，来自类现代位面，蝉联三届超级兵王，单兵作战与团队协同能力十分优异。自小就被仇家收养，无知无觉中认贼作父，童年与少年时期受尽辱骂挨打，一身价值被杀父仇人利用殆尽。残废被弃后得知身世真相，为报血仇不惜一切代价，仅凭一人之能引发国内外多方强大势力猜忌混战，致使多个大国陷入灭族危机。 第351章 十大恶人 莫元魁，来自类现代位面，曾为元首的第一秘书，位面最强的辅助型政治人才。身负亡家灭族之仇，爬上高位是为了获得权力以图报仇，在与诸多势力的争斗过程中，因为两次中计而误伤了十几万无辜生命，最后与元首和敌对势力同归于尽，导致国内局势陷入了长达二十年的极度混乱。 苗立新，来自类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第一经济学家，对于经济发展与变化规律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无可匹敌的前瞻眼光。自幼父母双亡，寄居亲戚家中受尽虐待，长大后靠打工自费读书，艰苦奋斗终成经济部第一人。入官场后成为了上位者的争斗棋子，数次发动贸易战、操纵股市变动，致使位面许多国家和百姓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世界经济动荡引起的战争和混乱使得位面发展倒退了三十年。 温经纶，来自类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第一外交官。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奇谋迭出，极其擅长谈判和辩论，谈笑间便能控制对方的思路，效果堪比催眠。自幼丧父、母改嫁，三岁以后一直在孤儿院生活，功成名就那年突然被已经弃子改嫁的生母找回。生母改嫁邻国高官后育有一个白血病儿子，打算利用亲情让温经纶捐献骨髓和肾脏，之后又利用他做双面间谍套取故国的重要情报。得知生父乃是生母所害之后，温经纶拖着将死的病体黑化报仇，凭借自身优势挑起多国战争，致使位面陷入空前惨烈的世界大战。 易儒，来自高科技位面，曾是位面第一物理学家。擅长核物理与新型能源方向的研究，在光能与计算机方面也有较高天赋。性情憨直愚忠，自幼被第一科研院的副院长抚养长大，也因此沦为副院长争权夺利的工具。虽然自身并不知情，但因其各种发明而亡的无辜者数以百万计，被副院长利用殆尽后险些死于阴谋，临死前得知自己一家皆是被养父及其暗中经营的组织所害，怨恨之下引爆了数百个大型实验室，致使数十万无辜百姓意外丧命，所在位面的科技发展水平停滞了三十年。 姚文礼，来自后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第一化学家。擅长化工与材料学方向的研究，是一位获奖无数的国科院院士。因天赋与成就过高而被国际非法组织盯上，妻儿被抓后沦为黑暗组织的科研工具，其发明研究被应用到战场、商场和官场上，因此而亡者数以十万计。姚文礼一生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后来还得知妻儿早已叛变，一直在配合黑暗组织哄骗自己，姚文礼懊悔不已，最后想方设法与黑暗组织同归于尽。 胡卓英，来自星际位面，曾是位面第一智能机械专家。擅长机械战甲与智脑的研究与开发。因其所在位面长年处于星球战争的状态，其发明也多数被应用于星际战场，直接或间接因其发明而亡者数以亿计。胡卓英十分厌恶战争，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生活于和平位面。 谢臻，来自末世位面，曾是位面第一生物学家。他是地下神秘科研所的基因改造克隆人，脑域开发程度高达百分之百，是生物学领域的绝对王者。长期从事基因与病毒方向的研究，是末世丧尸病毒的研发者与改造者，所在位面的末世也是因其而开启。后来与神秘科研所反目成仇，被救世异能者阵营纠正三观，研究出针对丧尸病毒的解毒剂和异能者进化药剂，帮助位面度过了末世难关。但功不抵过，丧尸病毒危害了数十亿人的生命，致使位面人口锐减、物种大灭绝，各方面发展倒退了五十年。 纪雪薇，来自类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着名的医学家。医毒双强，内科与药剂学领域的专家。因其自幼被亲人当做实验体试毒试药，受尽至亲好友的欺骗和虐待，故而戒备心高，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性格孤傲且泼辣。短暂的二十五年生命中一直在与家族和各方势力斗争，之后又因为中计致使数十万人无辜丧命，一生创造出来的毒药多达上千种，造成的负面影响非常严重。 十大灭世恶人名副其实，生前都曾在各自的位面犯下过滔天罪孽。 即便最后浪子回头，造成的巨大伤害仍是难以挽救。 这场救赎之旅是创世神给予他们的唯一生机，功德圆满之后才能得到真正的重生机会。 十位天才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气和清高，现在的他们只想好好完成辅助主子的重责大任。 俞雅岚看着平易近人的绝世天才们，内心不禁有些唏嘘感慨。 资料上只是简简单单地概括了他们的生平事迹，其中的艰险和痛苦却没有一一详述。 这些人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可怕磨难，生前才会选择走上疯狂毁灭的复仇之路？ 但愿这里能给他们一点温暖和慰藉，让那些孤寂而悲伤的过去能够慢慢平复。 俞雅岚和宋曦的亲和态度令几人十分动容，原本拘谨无措的天才们都渐渐放下了心防。 双方从寒暄问候到酣畅闲聊，转变也不过是一场下午茶的时间。 宋曦和叶麒、严修谨两人最是投契，互相切磋了武功、射击和沙盘模拟推演，虽说比试结果只是小胜两人，礼贤下士的作风却成功地收服了他们。 之后还与莫元魁等三名政治人才讨论了有关局势、经济和对外政策的方方面面，没过多久就令几人彻底心悦诚服。 几位军政天才都忍不住交口称赞，对于宋曦这位新任上司敬佩不已。 原以为来到古代还得花心思引导封建君主，哪知对方的见识和能力竟然完全不逊于他们。 恃才傲物的天才们不由心生感叹，能成为乱世潜龙的都不是简单之人。 男人之间的友情非常容易建立，一场切磋较量，两杯醇香好酒，三句真知灼见，几番称兄道弟，无需太多了解就能明白彼此的脾性，热热闹闹地打成一片。 不擅社交的俞雅岚看了看丈夫的朋友圈，转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几位科研人才身上。 虽说谈天侃地不是她的专长，互相聊聊大同小异的科研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351章 十大恶人 莫元魁，来自类现代位面，曾为元首的第一秘书，位面最强的辅助型政治人才。身负亡家灭族之仇，爬上高位是为了获得权力以图报仇，在与诸多势力的争斗过程中，因为两次中计而误伤了十几万无辜生命，最后与元首和敌对势力同归于尽，导致国内局势陷入了长达二十年的极度混乱。 苗立新，来自类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第一经济学家，对于经济发展与变化规律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无可匹敌的前瞻眼光。自幼父母双亡，寄居亲戚家中受尽虐待，长大后靠打工自费读书，艰苦奋斗终成经济部第一人。入官场后成为了上位者的争斗棋子，数次发动贸易战、操纵股市变动，致使位面许多国家和百姓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世界经济动荡引起的战争和混乱使得位面发展倒退了三十年。 温经纶，来自类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第一外交官。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奇谋迭出，极其擅长谈判和辩论，谈笑间便能控制对方的思路，效果堪比催眠。自幼丧父、母改嫁，三岁以后一直在孤儿院生活，功成名就那年突然被已经弃子改嫁的生母找回。生母改嫁邻国高官后育有一个白血病儿子，打算利用亲情让温经纶捐献骨髓和肾脏，之后又利用他做双面间谍套取故国的重要情报。得知生父乃是生母所害之后，温经纶拖着将死的病体黑化报仇，凭借自身优势挑起多国战争，致使位面陷入空前惨烈的世界大战。 易儒，来自高科技位面，曾是位面第一物理学家。擅长核物理与新型能源方向的研究，在光能与计算机方面也有较高天赋。性情憨直愚忠，自幼被第一科研院的副院长抚养长大，也因此沦为副院长争权夺利的工具。虽然自身并不知情，但因其各种发明而亡的无辜者数以百万计，被副院长利用殆尽后险些死于阴谋，临死前得知自己一家皆是被养父及其暗中经营的组织所害，怨恨之下引爆了数百个大型实验室，致使数十万无辜百姓意外丧命，所在位面的科技发展水平停滞了三十年。 姚文礼，来自后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第一化学家。擅长化工与材料学方向的研究，是一位获奖无数的国科院院士。因天赋与成就过高而被国际非法组织盯上，妻儿被抓后沦为黑暗组织的科研工具，其发明研究被应用到战场、商场和官场上，因此而亡者数以十万计。姚文礼一生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后来还得知妻儿早已叛变，一直在配合黑暗组织哄骗自己，姚文礼懊悔不已，最后想方设法与黑暗组织同归于尽。 胡卓英，来自星际位面，曾是位面第一智能机械专家。擅长机械战甲与智脑的研究与开发。因其所在位面长年处于星球战争的状态，其发明也多数被应用于星际战场，直接或间接因其发明而亡者数以亿计。胡卓英十分厌恶战争，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生活于和平位面。 谢臻，来自末世位面，曾是位面第一生物学家。他是地下神秘科研所的基因改造克隆人，脑域开发程度高达百分之百，是生物学领域的绝对王者。长期从事基因与病毒方向的研究，是末世丧尸病毒的研发者与改造者，所在位面的末世也是因其而开启。后来与神秘科研所反目成仇，被救世异能者阵营纠正三观，研究出针对丧尸病毒的解毒剂和异能者进化药剂，帮助位面度过了末世难关。但功不抵过，丧尸病毒危害了数十亿人的生命，致使位面人口锐减、物种大灭绝，各方面发展倒退了五十年。 纪雪薇，来自类现代位面，曾是位面着名的医学家。医毒双强，内科与药剂学领域的专家。因其自幼被亲人当做实验体试毒试药，受尽至亲好友的欺骗和虐待，故而戒备心高，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性格孤傲且泼辣。短暂的二十五年生命中一直在与家族和各方势力斗争，之后又因为中计致使数十万人无辜丧命，一生创造出来的毒药多达上千种，造成的负面影响非常严重。 十大灭世恶人名副其实，生前都曾在各自的位面犯下过滔天罪孽。 即便最后浪子回头，造成的巨大伤害仍是难以挽救。 这场救赎之旅是创世神给予他们的唯一生机，功德圆满之后才能得到真正的重生机会。 十位天才早已没了当初的傲气和清高，现在的他们只想好好完成辅助主子的重责大任。 俞雅岚看着平易近人的绝世天才们，内心不禁有些唏嘘感慨。 资料上只是简简单单地概括了他们的生平事迹，其中的艰险和痛苦却没有一一详述。 这些人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可怕磨难，生前才会选择走上疯狂毁灭的复仇之路？ 但愿这里能给他们一点温暖和慰藉，让那些孤寂而悲伤的过去能够慢慢平复。 俞雅岚和宋曦的亲和态度令几人十分动容，原本拘谨无措的天才们都渐渐放下了心防。 双方从寒暄问候到酣畅闲聊，转变也不过是一场下午茶的时间。 宋曦和叶麒、严修谨两人最是投契，互相切磋了武功、射击和沙盘模拟推演，虽说比试结果只是小胜两人，礼贤下士的作风却成功地收服了他们。 之后还与莫元魁等三名政治人才讨论了有关局势、经济和对外政策的方方面面，没过多久就令几人彻底心悦诚服。 几位军政天才都忍不住交口称赞，对于宋曦这位新任上司敬佩不已。 原以为来到古代还得花心思引导封建君主，哪知对方的见识和能力竟然完全不逊于他们。 恃才傲物的天才们不由心生感叹，能成为乱世潜龙的都不是简单之人。 男人之间的友情非常容易建立，一场切磋较量，两杯醇香好酒，三句真知灼见，几番称兄道弟，无需太多了解就能明白彼此的脾性，热热闹闹地打成一片。 不擅社交的俞雅岚看了看丈夫的朋友圈，转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几位科研人才身上。 虽说谈天侃地不是她的专长，互相聊聊大同小异的科研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352章 后忙碌 悠长的空间度假很快便结束了，俞雅岚一家带着十大恶人返回了外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她们与新下属之间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十位顶尖人才的擅长领域各有不同，离开空间后将会被派遣到重要部门任职。 叶麒和严修谨直接空降宋家军，成为掌控主力部队的正副元帅，同时辅助宋曦改造宋家军的素质，将更为先进的训练方式引入军队之中。 擅长政治的莫元魁上任通政使一职，擅长经济的苗立新则成为经济司司正，两人的权力与职能堪比大周的内阁首辅，负责辅佐宋曦和俞雅岚处理日常的政经事务。 擅长外交的温经纶暂时任职宋家军佥事，地位与职能类比军师一职，需要谈判的事务也都交由他全权负责，可谓任务范围最广泛的一位。 剩下的五位科研人才，暂时只能到光明书院担任高级班导师，京中目前尚未建设相应的科研院所，没有合适的仪器设备就无法开展科研项目。 俞雅岚在京城新建了光明书院和六合武院，从西北带来的半数学子也已经正式入读，延州的旧校址将成为两所院校的西北分校，京中的新院校则成为主校区。 十位人才都被安置在城北的官宅别墅区，每个人还获得了一千两银子的安家费用。 他们来自异世位面不了解大周的情况，俞雅岚便放他们几天假到外边闲逛游玩，等到他们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世情，之后再入职工作也更能适应环境。 十位人才的突然降临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路文官武将都感觉非常震惊。 哪怕宋家对外宣布他们是俞雅岚的娘家亲朋，宋氏的臣属内部还是生出了一些不满和质疑。 他们辛辛苦苦陪主君打拼了这么多年，得到的权势地位还不如这几位空降亲朋，这些年轻的面孔究竟有什么过人本事？为何能让公正不阿的主君夫妻任人唯亲？ 俞雅岚也注意到了那些质疑的声音，为了解决矛盾便打算举办一场交流晚宴。 宴会场地就定在国宾馆的露天花园，顺便准备一个兼具娱乐和竞技功能的演武场。 十位人才正好借此证明自身的实力，将所有不满的意见彻底消除干净，任何人都可以主动发起挑战，在大庭广众之下见识新下属的才能。 五位科研人才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文臣武将们的目光主要放在五位军政人才身上。 尤其是空降成正副元帅的叶麒和严修谨，整场宴会接受了不下二十次挑战。 二人生前都曾修习过古武内功，从军之后还受过先进的军事训练，短暂的一生中参与过数百场大小战役，论经验和战力不会输给任何一位武将。 除了先前在空间被宋曦打败之外，二人对上其他将领都赢得游刃有余，无论是兵法谋略或武功实战，上台的挑战者们都感觉心服口服。 几十场切磋比试下来，宋氏的武将们已经生不出任何反对，如此人才确实千古难逢，难怪会轻易地空降成领军主帅。 叶麒和严修谨也借此融入了军营，以绝对实力征服了宋家军的所有将士。 两个孤苦了一辈子的可怜之人，在这异世的军营里体会到了难得的温暖和信赖。 顶尖人才已经各就各位，北方的政治局势也彻底稳定下来。 接下来该是发展经济和基础建设的时候，俞雅岚和宋曦都各自忙碌起来。 首先得划定地盘继续改造和建设，将国家科研中心尽快修建完善，空间内的超级工厂也配合着生产各种科研设备，为将来的科技建设铺垫坚实的基础。 这几年的各项开销十分庞大，空间内的金山银山又不能随意使用，账册上的银钱日渐减少，等待开发的项目却是越来越多。 俞雅岚有些头疼，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筹集足够的资金。 她给光明书院地质学专业的学子们布置了任务，让他们带着勘探设备到处寻找各类矿山，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发掘金银矿山，毕竟硬通货的价值千古不变，大周的银票可能会逐渐丧失原有的功能，存储金银才能度过改朝换代的经济难关。 宋曦封王之后，许多商贾也陆陆续续回到了京城，但与计划之中的繁荣相比，目前的情况仍是冷清了一些。 经济的稳定发展离不开人口的流动，人员密度越高的地方越容易积累财富。 为了给京城招商引资，俞雅岚特意发布了政策告示。 宋氏将在北方各地修建曙光学堂、慈幼院、水泥公路和钢筋混凝土桥梁，愿意赞助几项工程的商贾可以到顺天府衙报名。 这些项目建成之后，出资的商贾姓名将会镌刻在皇觉寺的功德碑上，同时还会获得招商会的入场名额，抽取一份随机奖励的调味料或日用品的制作配方。 俞雅岚从空间图书馆里找到了许多配方来放入奖池内，其中有花生油、芝麻油、豆油、酱油、陈醋、耗油、豆瓣酱、辣椒酱、十三香、香皂、肥皂、牙膏、牙刷、香水、沐浴露、洗发水等上百种常用物品。 得到配方的商贾们可以自行开设作坊或工厂，官府也会派遣专业差役来指导他们生产销售。 这些商品都曾是西北的地方特产，由于垄断和封闭使得配方高度保密，西北的大商贾都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外地的商贾们早已眼红得咬牙切齿。 如今终于等来了争夺配方的机会，京城的所有商贾们都感觉喜出望外。 光靠西北的产出根本无法满足大周全境，他们拿到配方之后可以转移到外地生产。 捐献银钱既得名又有利，哪个商贾会错失这么好的出头机会？ 不少北方官员都感觉心动不已，即便囊中羞涩也愿意出一份力，就算最后得不到赚钱的配方，能在王爷和王妃心里挂个善名也好。 招商引资的效果非常不错，很多本地或外地商贾都纷纷参与进来。 捐赠者之间还形成了互相攀比的态势，个别大商贾甚至砸下了十几万两白银。 俞雅岚担心捐赠银钱会超过配方本身的价值，最后不得不划定单个家族赞助的金额上限，另外还增加了一百种副食品配方和一百道食谱，并允许捐钱金额超过十万两的家族多抽取三个配方。 第352章 后忙碌 悠长的空间度假很快便结束了，俞雅岚一家带着十大恶人返回了外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了解，她们与新下属之间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十位顶尖人才的擅长领域各有不同，离开空间后将会被派遣到重要部门任职。 叶麒和严修谨直接空降宋家军，成为掌控主力部队的正副元帅，同时辅助宋曦改造宋家军的素质，将更为先进的训练方式引入军队之中。 擅长政治的莫元魁上任通政使一职，擅长经济的苗立新则成为经济司司正，两人的权力与职能堪比大周的内阁首辅，负责辅佐宋曦和俞雅岚处理日常的政经事务。 擅长外交的温经纶暂时任职宋家军佥事，地位与职能类比军师一职，需要谈判的事务也都交由他全权负责，可谓任务范围最广泛的一位。 剩下的五位科研人才，暂时只能到光明书院担任高级班导师，京中目前尚未建设相应的科研院所，没有合适的仪器设备就无法开展科研项目。 俞雅岚在京城新建了光明书院和六合武院，从西北带来的半数学子也已经正式入读，延州的旧校址将成为两所院校的西北分校，京中的新院校则成为主校区。 十位人才都被安置在城北的官宅别墅区，每个人还获得了一千两银子的安家费用。 他们来自异世位面不了解大周的情况，俞雅岚便放他们几天假到外边闲逛游玩，等到他们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世情，之后再入职工作也更能适应环境。 十位人才的突然降临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路文官武将都感觉非常震惊。 哪怕宋家对外宣布他们是俞雅岚的娘家亲朋，宋氏的臣属内部还是生出了一些不满和质疑。 他们辛辛苦苦陪主君打拼了这么多年，得到的权势地位还不如这几位空降亲朋，这些年轻的面孔究竟有什么过人本事？为何能让公正不阿的主君夫妻任人唯亲？ 俞雅岚也注意到了那些质疑的声音，为了解决矛盾便打算举办一场交流晚宴。 宴会场地就定在国宾馆的露天花园，顺便准备一个兼具娱乐和竞技功能的演武场。 十位人才正好借此证明自身的实力，将所有不满的意见彻底消除干净，任何人都可以主动发起挑战，在大庭广众之下见识新下属的才能。 五位科研人才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文臣武将们的目光主要放在五位军政人才身上。 尤其是空降成正副元帅的叶麒和严修谨，整场宴会接受了不下二十次挑战。 二人生前都曾修习过古武内功，从军之后还受过先进的军事训练，短暂的一生中参与过数百场大小战役，论经验和战力不会输给任何一位武将。 除了先前在空间被宋曦打败之外，二人对上其他将领都赢得游刃有余，无论是兵法谋略或武功实战，上台的挑战者们都感觉心服口服。 几十场切磋比试下来，宋氏的武将们已经生不出任何反对，如此人才确实千古难逢，难怪会轻易地空降成领军主帅。 叶麒和严修谨也借此融入了军营，以绝对实力征服了宋家军的所有将士。 两个孤苦了一辈子的可怜之人，在这异世的军营里体会到了难得的温暖和信赖。 顶尖人才已经各就各位，北方的政治局势也彻底稳定下来。 接下来该是发展经济和基础建设的时候，俞雅岚和宋曦都各自忙碌起来。 首先得划定地盘继续改造和建设，将国家科研中心尽快修建完善，空间内的超级工厂也配合着生产各种科研设备，为将来的科技建设铺垫坚实的基础。 这几年的各项开销十分庞大，空间内的金山银山又不能随意使用，账册上的银钱日渐减少，等待开发的项目却是越来越多。 俞雅岚有些头疼，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筹集足够的资金。 她给光明书院地质学专业的学子们布置了任务，让他们带着勘探设备到处寻找各类矿山，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发掘金银矿山，毕竟硬通货的价值千古不变，大周的银票可能会逐渐丧失原有的功能，存储金银才能度过改朝换代的经济难关。 宋曦封王之后，许多商贾也陆陆续续回到了京城，但与计划之中的繁荣相比，目前的情况仍是冷清了一些。 经济的稳定发展离不开人口的流动，人员密度越高的地方越容易积累财富。 为了给京城招商引资，俞雅岚特意发布了政策告示。 宋氏将在北方各地修建曙光学堂、慈幼院、水泥公路和钢筋混凝土桥梁，愿意赞助几项工程的商贾可以到顺天府衙报名。 这些项目建成之后，出资的商贾姓名将会镌刻在皇觉寺的功德碑上，同时还会获得招商会的入场名额，抽取一份随机奖励的调味料或日用品的制作配方。 俞雅岚从空间图书馆里找到了许多配方来放入奖池内，其中有花生油、芝麻油、豆油、酱油、陈醋、耗油、豆瓣酱、辣椒酱、十三香、香皂、肥皂、牙膏、牙刷、香水、沐浴露、洗发水等上百种常用物品。 得到配方的商贾们可以自行开设作坊或工厂，官府也会派遣专业差役来指导他们生产销售。 这些商品都曾是西北的地方特产，由于垄断和封闭使得配方高度保密，西北的大商贾都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外地的商贾们早已眼红得咬牙切齿。 如今终于等来了争夺配方的机会，京城的所有商贾们都感觉喜出望外。 光靠西北的产出根本无法满足大周全境，他们拿到配方之后可以转移到外地生产。 捐献银钱既得名又有利，哪个商贾会错失这么好的出头机会？ 不少北方官员都感觉心动不已，即便囊中羞涩也愿意出一份力，就算最后得不到赚钱的配方，能在王爷和王妃心里挂个善名也好。 招商引资的效果非常不错，很多本地或外地商贾都纷纷参与进来。 捐赠者之间还形成了互相攀比的态势，个别大商贾甚至砸下了十几万两白银。 俞雅岚担心捐赠银钱会超过配方本身的价值，最后不得不划定单个家族赞助的金额上限，另外还增加了一百种副食品配方和一百道食谱，并允许捐钱金额超过十万两的家族多抽取三个配方。 第353章 鸿煊动心 招商活动结束后，俞雅岚一共筹集到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这笔银钱仅足够支持京城的公益项目建设，想要改善目前的缺钱困境还需想办法开源节流。 后续的基础建设将会消耗更多的资金，每个月的各项支出也高达上百万两白银。 宋氏麾下的臣属越来越多，一百二十万将士的军饷更是一笔惊天数字！ 俞雅岚作为北方经济的掌权人，肩负的责任比过去更加重大。 为了帮助北方各地发展经济民生，她几乎要掏光了空间图书馆的所有库存。 但凡能给老百姓增收增产的办法，她都会毫不吝惜地奉献出来，除了那些超前太多的科技产物，其余荟萃古今智慧的东西都被因地制宜地运用起来。 所幸北方百姓也十分勤勉努力，积极配合着宋氏的计划发展进步，曾经贫穷困苦的人们有了生计和出路，吃饱穿暖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各地的税收每季都在增加，账册上的银钱也正在逐步摆脱入不敷出的困境，修路致富的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接下来正是应该扩张商业版图的时候。 这日，俞雅岚正在书房内拟定赚钱方案。 连轴转的大脑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便见俞鸿煊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姐，我的星辉戏院已经筹备完毕了，下个月就能正式开张营业！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剪彩捧场，不能用忙工作的借口推脱不去噢。” 俞雅岚有些哑然失笑，抿了口淡茶点头道：“好好好，到时候肯定给你捧场，咱家俞神医可是要成为娱乐业大佬呢，大周百姓的业余生活可就全都指望你咯！” 满脸神气的俞鸿煊被夸得心花怒放，叉着腰得意道：“那是——！我的文宏书局现在遍地开花，牢牢把控着北方大部的图书市场，出版的各类小说畅销关内关外，故事老少皆宜、有口皆碑！” “我现在就等着姐夫南下征战，到时候打下一个地方我就开设一家书局，几个戏班子也已经混出了不错的名气，等到戏院一开就能卖票赚钱！” 俞鸿煊名下一共有四个独立产业，专门培育药用动植物的俞氏药园、遍布北方各地的济仁医馆、出售笔墨纸砚和各类图书的文宏书局，以及刚刚筹备建立的星辉戏院。 前两者属于经常赤字的公益民生产业，后两者才是真真正正给他赚钱的聚宝盆。 星辉戏院虽说现在才正式开设，几个戏班子却早已开始在各地巡回演出。 演绎的故事皆是书局畅销的经典话本，为书籍宣传的同时也解决了戏班剧本的更新需求，二者相辅相成、互利共赢，带来的收益超乎预期。 有了书局和戏院在背后支撑医药事业，俞雅岚那边也不用再继续调取大量资金补贴医馆和药园。 向来淡泊商务的俞鸿煊体会到了赚钱的乐趣，对于发展文娱行业更加热衷。 “南下征战之事为时尚早，目前的重点还是放在休生养息和发展经济上，忙完戏院的事务你就能清闲一些了？是不是也该把婚姻大事好好考虑一下？” 姐弟俩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有余，放在古代社会算是妥妥的大龄青年。 俞雅岚自己成亲生子、生活美满，当然也希望弟弟能早一点寻到佳妻良缘。 大名鼎鼎的俞神医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汉，主动上门提亲或暗示的官家亲眷多不胜数，可俞鸿煊自己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外界都猜测他是不是有心上人或准备孤独终老。 俞雅岚原本也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但弟弟最近很明显开始红鸾星动。 作为长姐还是得适时地关心一下情况，若真遇到了合适的姻缘，那提亲定亲的事情就得尽快筹备起来。 俞鸿煊闻言别扭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将脸上的害羞遮掩过去。 “我……咳，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我都没跟她表白过呢，之后能不能成就顺其自然，等我再多花点时间努力一把。” 俞雅岚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这世上还有俞神医都搞不定的人吗？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拒人千里？谭家长房的嫡次女？还是熊家二房的小女儿？又或者……是人美声甜、身材和脾气一样火辣的薇薇姑娘？” 别看她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对于每个家人的关心和了解可从未减少。 臭小子最近整天黏在纪雪薇身边，打着公务的旗号和小姑娘朝夕相处。 皇家医学中心目前正处于十分重要的人才培养阶段，蠢弟弟便拉着纪雪薇一起建设医院的核心团队，年轻男女相处久了难免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现下说不定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俞鸿煊的盘算别人是看不出来，但却瞒不过她这个同胞姐姐的火眼金睛。 “看破不说破啊，俞雅岚同志，弟弟的终生幸福可就全看这一遭了！你可不能提前暴露我的追妻计划，不然薇薇肯定又会缩回自己的龟壳里。” 纪雪薇曾经被至亲之人背叛伤害过，因此戒备心很重且不愿意触碰爱情。 俞鸿煊想着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靠近她，等双方建立了足够的信任和感情再开口表白。 如今势头正好、前景光明，他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破坏两人的现状。 俞雅岚略感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我是那种聒噪八卦的人么？姐弟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你要真喜欢她就尽管去追，我肯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不过…… “十大恶人与八大傀儡一样，都是前世含冤惨死之后被功德空间招揽的人才，他们现在是依靠灵气维持才活得如常人一般，可本质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活死人，你既然喜欢上她就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场恋爱恐怕不会如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比如八大傀儡根本没有心跳和呼吸，为了掩盖异常必须主动进行伪装，可冰冷的体温做不了假，一旦被人贴身试探就会暴露出问题。 十大恶人倒是正常一些，心跳、呼吸和体温都与常人无异，但死去的五脏六腑有别于活人，与他们结合注定无法生儿育女。 第353章 鸿煊动心 招商活动结束后，俞雅岚一共筹集到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这笔银钱仅足够支持京城的公益项目建设，想要改善目前的缺钱困境还需想办法开源节流。 后续的基础建设将会消耗更多的资金，每个月的各项支出也高达上百万两白银。 宋氏麾下的臣属越来越多，一百二十万将士的军饷更是一笔惊天数字！ 俞雅岚作为北方经济的掌权人，肩负的责任比过去更加重大。 为了帮助北方各地发展经济民生，她几乎要掏光了空间图书馆的所有库存。 但凡能给老百姓增收增产的办法，她都会毫不吝惜地奉献出来，除了那些超前太多的科技产物，其余荟萃古今智慧的东西都被因地制宜地运用起来。 所幸北方百姓也十分勤勉努力，积极配合着宋氏的计划发展进步，曾经贫穷困苦的人们有了生计和出路，吃饱穿暖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各地的税收每季都在增加，账册上的银钱也正在逐步摆脱入不敷出的困境，修路致富的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接下来正是应该扩张商业版图的时候。 这日，俞雅岚正在书房内拟定赚钱方案。 连轴转的大脑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便见俞鸿煊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姐，我的星辉戏院已经筹备完毕了，下个月就能正式开张营业！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剪彩捧场，不能用忙工作的借口推脱不去噢。” 俞雅岚有些哑然失笑，抿了口淡茶点头道：“好好好，到时候肯定给你捧场，咱家俞神医可是要成为娱乐业大佬呢，大周百姓的业余生活可就全都指望你咯！” 满脸神气的俞鸿煊被夸得心花怒放，叉着腰得意道：“那是——！我的文宏书局现在遍地开花，牢牢把控着北方大部的图书市场，出版的各类小说畅销关内关外，故事老少皆宜、有口皆碑！” “我现在就等着姐夫南下征战，到时候打下一个地方我就开设一家书局，几个戏班子也已经混出了不错的名气，等到戏院一开就能卖票赚钱！” 俞鸿煊名下一共有四个独立产业，专门培育药用动植物的俞氏药园、遍布北方各地的济仁医馆、出售笔墨纸砚和各类图书的文宏书局，以及刚刚筹备建立的星辉戏院。 前两者属于经常赤字的公益民生产业，后两者才是真真正正给他赚钱的聚宝盆。 星辉戏院虽说现在才正式开设，几个戏班子却早已开始在各地巡回演出。 演绎的故事皆是书局畅销的经典话本，为书籍宣传的同时也解决了戏班剧本的更新需求，二者相辅相成、互利共赢，带来的收益超乎预期。 有了书局和戏院在背后支撑医药事业，俞雅岚那边也不用再继续调取大量资金补贴医馆和药园。 向来淡泊商务的俞鸿煊体会到了赚钱的乐趣，对于发展文娱行业更加热衷。 “南下征战之事为时尚早，目前的重点还是放在休生养息和发展经济上，忙完戏院的事务你就能清闲一些了？是不是也该把婚姻大事好好考虑一下？” 姐弟俩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有余，放在古代社会算是妥妥的大龄青年。 俞雅岚自己成亲生子、生活美满，当然也希望弟弟能早一点寻到佳妻良缘。 大名鼎鼎的俞神医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汉，主动上门提亲或暗示的官家亲眷多不胜数，可俞鸿煊自己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外界都猜测他是不是有心上人或准备孤独终老。 俞雅岚原本也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但弟弟最近很明显开始红鸾星动。 作为长姐还是得适时地关心一下情况，若真遇到了合适的姻缘，那提亲定亲的事情就得尽快筹备起来。 俞鸿煊闻言别扭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将脸上的害羞遮掩过去。 “我……咳，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我都没跟她表白过呢，之后能不能成就顺其自然，等我再多花点时间努力一把。” 俞雅岚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这世上还有俞神医都搞不定的人吗？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拒人千里？谭家长房的嫡次女？还是熊家二房的小女儿？又或者……是人美声甜、身材和脾气一样火辣的薇薇姑娘？” 别看她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对于每个家人的关心和了解可从未减少。 臭小子最近整天黏在纪雪薇身边，打着公务的旗号和小姑娘朝夕相处。 皇家医学中心目前正处于十分重要的人才培养阶段，蠢弟弟便拉着纪雪薇一起建设医院的核心团队，年轻男女相处久了难免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现下说不定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俞鸿煊的盘算别人是看不出来，但却瞒不过她这个同胞姐姐的火眼金睛。 “看破不说破啊，俞雅岚同志，弟弟的终生幸福可就全看这一遭了！你可不能提前暴露我的追妻计划，不然薇薇肯定又会缩回自己的龟壳里。” 纪雪薇曾经被至亲之人背叛伤害过，因此戒备心很重且不愿意触碰爱情。 俞鸿煊想着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靠近她，等双方建立了足够的信任和感情再开口表白。 如今势头正好、前景光明，他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破坏两人的现状。 俞雅岚略感无语地睨了他一眼，“我是那种聒噪八卦的人么？姐弟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里？你要真喜欢她就尽管去追，我肯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不过…… “十大恶人与八大傀儡一样，都是前世含冤惨死之后被功德空间招揽的人才，他们现在是依靠灵气维持才活得如常人一般，可本质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活死人，你既然喜欢上她就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场恋爱恐怕不会如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比如八大傀儡根本没有心跳和呼吸，为了掩盖异常必须主动进行伪装，可冰冷的体温做不了假，一旦被人贴身试探就会暴露出问题。 十大恶人倒是正常一些，心跳、呼吸和体温都与常人无异，但死去的五脏六腑有别于活人，与他们结合注定无法生儿育女。 第354章 姐弟谈心 即便俞鸿煊不在乎子嗣问题，他与纪雪薇之间也有许多难以克服的阻碍。 十大恶人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老病亡，依靠灵气养护的身体将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可俞鸿煊姐弟皆是凡人之身，无论再如何强健也会有衰亡的一天。 他与纪雪薇的不同将会日渐明显，目前的爱意和热情又能经受住多少考验？ 待到俞鸿煊白发苍苍之时，依旧年轻如往昔的妻子、终生无子的遗憾、亲朋好友的异样目光，以及旁人恶意揣测的流言蜚语，都是摧垮一段美好姻缘的煎熬与利刃。 相爱的两人将会不可避免地出现矛盾和分歧，只要有一丝裂痕就能让他们走上无法挽回的悲剧之路。 俞雅岚不希望弟弟因为一时冲动而懊悔痛苦，此番劝谏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考虑清楚。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只愿弟弟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俞鸿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却是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深思熟虑过，我也清楚与薇薇在一起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可我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心动，若不能与她携手共度余生，那才是真正的煎熬和痛苦！无论以后将遭遇多少问题，我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此心天证、绝不后悔！” 以往爽朗清越的嗓音承诺着郑重的誓言，素来嬉皮笑脸的青年也难得严肃了神色。 玩世不恭的俞神医终于长成稳重的大丈夫，为了心爱之人承担起应该的责任。 俞雅岚心里感慨万千，对于弟弟的变化既赞许又担忧。 但他既然选择了坚持下去，作为姐姐自然也不会阻挠他的决定。 “想好了就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和她闹了矛盾也别一个人烦恼，我和你姐夫都会支持你们的。” 俞鸿煊一听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揽着姐姐高兴道：“有了你们的祝福，我和薇薇肯定能顺顺利利！到时你可得多多照顾照顾她，那丫头外强中干的、胆子小得很。” 家人的支持理解最是珍贵，换做别家可接受不了一个活死人进门。 姐姐是他在异世唯一的亲人，她愿意松口支持，那这段姻缘便成功了一半。 俞雅岚哭笑不得地点了点他，语带打趣地提醒道：“这话说早了？你连表白都还没完成呢，现在就计划起以后的事了？还是先把人追到手再说！” 俞鸿煊对此却是毫不担心，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我肯定能成功！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无限期地追求下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能等到云开月明的一天！” 追媳妇就得脸皮够厚、嘴皮够溜，坚持不懈地用诚意和爱意去打动对方。 纪雪薇虽然脾气火辣、拒人千里，但内心却仍保留着一份柔软和期待。 期待着能被温柔以待，期待着能被尊重爱护，期待着能被世人包容和需要。 俞鸿煊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于心上人的性格和心愿也有所了解。 虽然薇薇对他总是“拳打脚踢”、毒舌挖苦，但两人在公务和生活上都变得越来越亲密。 一些不经意间的触碰，偶尔对视时的脸红心跳，以及调侃或玩笑中隐藏的真心和试探，都说明了薇薇对他并非无动于衷。 只是两人的身份和情况差距太大，纪雪薇现在甚至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对于感情之事保持着警惕小心，不敢奢求也不敢去接受。 俞鸿煊也尊重心上人的意愿，打算用诚意和坚持慢慢地打消她的顾虑。 一辈子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他有足够的耐心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俞雅岚见状点了点头，拍了拍蠢弟弟的肩膀鼓励道：“那就好好努力，姐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姐弟俩的一番谈心像是打开了话茬，之后又在书房里热闹地讨论了一会儿。 直到宋曦牵着小宋煜过来催促用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话题。 …… 筹集资金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该是商定赚钱大计的时候。 俞雅岚打算在北方各地开设官方报社和几家新工厂，进一步拓展商业版图的同时，也将民间舆论彻底掌控在手里。 报社就定名为曙光日报，在京城、秦西、陇西、三晋、云川和安东各设置一所。 平时主要发布王府制定的各项惠民政策和社会新闻，其余版面则是放置商业广告。 最初的广告位自然得为王府的产业服务，等后期受众广泛了再陆续对外开放。 新工厂则准备建设自行车制造厂、钟表制造厂和琉璃工坊，产品将分别针对高端市场和普通市场进行设计和生产。 自行车制造厂将设置于邻近京城的海津府，前期打算先制造脚踏式自行车、货运型三轮车、载客型三轮车和婴儿车。 琉璃工坊则开设于最靠近京城的真定府，用于生产各种琉璃和玻璃制品，无论实用或观赏的大小件都将统统囊括，力求以最快速度占据北方市场。 钟表制造厂的选址位于京城南郊，因为占地面积不大所以建设难度也小。 不过钟表属于精工类行业，在正式运营工厂之前还得先培养一批技艺合格的钟表匠人。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钟表都可能只是高端奢侈品，待到局势稳定、经济发展之后，才可能面向所有人群普及。 俞雅岚将自己的商业规划同丈夫分享，一边给他讲解其中的细节，一边让他帮着找找其中的不足之处。 按她的设想，这几家工厂将会给宋氏带来相当不错的收益，各种产品可以同时攻略高端市场和平民市场，将大周的轻工业水平向前推进一大步。 不过，这些产品都属于耐用性商品，单个家庭购买了一套或数套之后，整个北方市场的供需将会逐渐趋于饱和，而销售情况必然会开始逐步下降。 想要持续性获得大量收益，除了开设更多分工厂、将产品向中部和南方推广之外，更关键的还是得进军娱乐产业。 “我想着，能不能去江南一带开设一个娱乐城？集游乐园、赌场、马场、球场和酒楼于一体，涵盖各种价位的平民游玩项目和贵族尊享项目，从富庶繁华的南方赚取更多的钱财。” 第354章 姐弟谈心 即便俞鸿煊不在乎子嗣问题，他与纪雪薇之间也有许多难以克服的阻碍。 十大恶人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老病亡，依靠灵气养护的身体将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可俞鸿煊姐弟皆是凡人之身，无论再如何强健也会有衰亡的一天。 他与纪雪薇的不同将会日渐明显，目前的爱意和热情又能经受住多少考验？ 待到俞鸿煊白发苍苍之时，依旧年轻如往昔的妻子、终生无子的遗憾、亲朋好友的异样目光，以及旁人恶意揣测的流言蜚语，都是摧垮一段美好姻缘的煎熬与利刃。 相爱的两人将会不可避免地出现矛盾和分歧，只要有一丝裂痕就能让他们走上无法挽回的悲剧之路。 俞雅岚不希望弟弟因为一时冲动而懊悔痛苦，此番劝谏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考虑清楚。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只愿弟弟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俞鸿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却是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深思熟虑过，我也清楚与薇薇在一起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可我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心动，若不能与她携手共度余生，那才是真正的煎熬和痛苦！无论以后将遭遇多少问题，我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此心天证、绝不后悔！” 以往爽朗清越的嗓音承诺着郑重的誓言，素来嬉皮笑脸的青年也难得严肃了神色。 玩世不恭的俞神医终于长成稳重的大丈夫，为了心爱之人承担起应该的责任。 俞雅岚心里感慨万千，对于弟弟的变化既赞许又担忧。 但他既然选择了坚持下去，作为姐姐自然也不会阻挠他的决定。 “想好了就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和她闹了矛盾也别一个人烦恼，我和你姐夫都会支持你们的。” 俞鸿煊一听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揽着姐姐高兴道：“有了你们的祝福，我和薇薇肯定能顺顺利利！到时你可得多多照顾照顾她，那丫头外强中干的、胆子小得很。” 家人的支持理解最是珍贵，换做别家可接受不了一个活死人进门。 姐姐是他在异世唯一的亲人，她愿意松口支持，那这段姻缘便成功了一半。 俞雅岚哭笑不得地点了点他，语带打趣地提醒道：“这话说早了？你连表白都还没完成呢，现在就计划起以后的事了？还是先把人追到手再说！” 俞鸿煊对此却是毫不担心，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我肯定能成功！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无限期地追求下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能等到云开月明的一天！” 追媳妇就得脸皮够厚、嘴皮够溜，坚持不懈地用诚意和爱意去打动对方。 纪雪薇虽然脾气火辣、拒人千里，但内心却仍保留着一份柔软和期待。 期待着能被温柔以待，期待着能被尊重爱护，期待着能被世人包容和需要。 俞鸿煊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于心上人的性格和心愿也有所了解。 虽然薇薇对他总是“拳打脚踢”、毒舌挖苦，但两人在公务和生活上都变得越来越亲密。 一些不经意间的触碰，偶尔对视时的脸红心跳，以及调侃或玩笑中隐藏的真心和试探，都说明了薇薇对他并非无动于衷。 只是两人的身份和情况差距太大，纪雪薇现在甚至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对于感情之事保持着警惕小心，不敢奢求也不敢去接受。 俞鸿煊也尊重心上人的意愿，打算用诚意和坚持慢慢地打消她的顾虑。 一辈子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他有足够的耐心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俞雅岚见状点了点头，拍了拍蠢弟弟的肩膀鼓励道：“那就好好努力，姐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姐弟俩的一番谈心像是打开了话茬，之后又在书房里热闹地讨论了一会儿。 直到宋曦牵着小宋煜过来催促用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话题。 …… 筹集资金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该是商定赚钱大计的时候。 俞雅岚打算在北方各地开设官方报社和几家新工厂，进一步拓展商业版图的同时，也将民间舆论彻底掌控在手里。 报社就定名为曙光日报，在京城、秦西、陇西、三晋、云川和安东各设置一所。 平时主要发布王府制定的各项惠民政策和社会新闻，其余版面则是放置商业广告。 最初的广告位自然得为王府的产业服务，等后期受众广泛了再陆续对外开放。 新工厂则准备建设自行车制造厂、钟表制造厂和琉璃工坊，产品将分别针对高端市场和普通市场进行设计和生产。 自行车制造厂将设置于邻近京城的海津府，前期打算先制造脚踏式自行车、货运型三轮车、载客型三轮车和婴儿车。 琉璃工坊则开设于最靠近京城的真定府，用于生产各种琉璃和玻璃制品，无论实用或观赏的大小件都将统统囊括，力求以最快速度占据北方市场。 钟表制造厂的选址位于京城南郊，因为占地面积不大所以建设难度也小。 不过钟表属于精工类行业，在正式运营工厂之前还得先培养一批技艺合格的钟表匠人。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钟表都可能只是高端奢侈品，待到局势稳定、经济发展之后，才可能面向所有人群普及。 俞雅岚将自己的商业规划同丈夫分享，一边给他讲解其中的细节，一边让他帮着找找其中的不足之处。 按她的设想，这几家工厂将会给宋氏带来相当不错的收益，各种产品可以同时攻略高端市场和平民市场，将大周的轻工业水平向前推进一大步。 不过，这些产品都属于耐用性商品，单个家庭购买了一套或数套之后，整个北方市场的供需将会逐渐趋于饱和，而销售情况必然会开始逐步下降。 想要持续性获得大量收益，除了开设更多分工厂、将产品向中部和南方推广之外，更关键的还是得进军娱乐产业。 “我想着，能不能去江南一带开设一个娱乐城？集游乐园、赌场、马场、球场和酒楼于一体，涵盖各种价位的平民游玩项目和贵族尊享项目，从富庶繁华的南方赚取更多的钱财。” 第355章 商议计划 宋氏的产业涉及了基础民生的方方面面，但在娱乐相关的领域里却尚未涉足。 俞鸿煊已经在北方各地开设了书局和戏院，俞雅岚自然不会重复投资与弟弟竞争。 但娱乐不仅仅只有话本和戏剧，许多游玩项目也能丰富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不少富户商贾都很愿意为快乐消费，急需扩大商业版图的俞雅岚当然不想放过。 北方各地才刚从战乱中恢复，目前的消费能力不太能支持一座庞大的娱乐城运营，而江南地区历来富饶平和，许多文人墨客和权官贵胄都将玩乐当做一件雅事。 隆和帝迁都金陵之后，大多数权贵和富豪也随之移居江南，现在的金陵比从前更加富有，大周的大半财富都几乎聚集在那儿。 财政紧张的俞雅岚对此十分眼馋，想要秘密到江南赚钱的想法已经按捺了许久。 可前往江南建设娱乐城的计划风险过高，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身份，甚至被当地权贵或隆和帝坐收渔利。 王府目前在江南没有多少人脉，想要护住这么庞大的产业简直天方夜谭。 可若轻易放弃又太过可惜，俞雅岚便打算集思广益来解决相关的问题。 宋曦将她的规划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稍作思量后说道：“其实咱们在江南也并非毫无人脉，义嫂的父亲正好就是苏州知府，近年来也一直在暗中给咱们传递江南的消息，算是王府在南方最可靠的暗桩。既然建设娱乐城势在必行，不妨就和义兄夫妻俩商议一下。” 俞雅岚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派人到许家去请许永年夫妇。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咱们在江南还有这么个盟友！苏州知府的庇护应该足够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舍出去一些利益。局势越复杂的地方越适合浑水摸鱼，这个娱乐城肯定能建成！” 宋曦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看着雀跃不已的妻子也感觉十分高兴。 “现在这个时机建设娱乐城刚好，若是再晚一些可能就麻烦了，到时我们就派人前往江南，既能提前部署也方便了解南方的情况。” 俞雅岚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两人就规划书的细节继续深入探讨。 没多久许永年夫妻来到，四人齐坐一堂说起娱乐城的建设计划。 得知宋曦和俞雅岚想到江南建设大型娱乐城，许永年夫妻俩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详细阅读了规划书的内容后，两人也不得不叹服俞雅岚的胆大和智慧。 宋家目前的主要敌人基本都聚集在南方，若能将娱乐城建设起来必会获利无穷。 除了赚取银钱解决财政问题之外，男人们更看重的是能借此布局江南。 他们可以派遣文武人才到江南潜伏查探，将金陵皇室和南方各大势力的底细调查清楚，宋曦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优秀的探子，伪装一番便能尝试潜入江南的官场卧底。 不过江南距离京城山长水远，通信往来又隔着南北双方的军事封锁线，想要促成这个项目并打理好娱乐城，其中的建设细节必须经过严密的规划。 娱乐城的具体选址、管理人员和卧底人才的挑选、娱乐城以及关联者在不幸暴露之后的退路，都是需要周全部署的重要内容。 许永年蹙眉深思了一会儿，建议道：“既如此，便将娱乐城的选址定在苏州？我那岳丈大人在苏州颇有威望，这些年也很得金陵皇室的重用，庇护住娱乐城应当不成问题。当然，若想要万无一失，最好还是能让出一、两成利润给皇帝，这样一来更能挡住大部分权贵的觊觎，也方便咱们往金陵皇宫里安插探子。” 俞雅岚点了点头赞同，“我们原本也是这样计划，只是……有些忧心江伯父的处境，他平日送消息过来已是不易，若再借他的势力筹建娱乐城，会不会暴露伯父与京城的关系？咱们的人想撤离江南不算难事，可江伯父在苏州还有家族亲眷……” 一旁的江玉莹听得心里微暖，柔声解释道：“弟妹不必担心，江南那边见过我的人并没有多少，哪怕是族中亲眷也只知道本家有个体弱多病的三小姐，可若说叫什么名字、嫁去了什么地方，却是只有我爹娘和哥哥们知道，江家不会轻易暴露出底细的。” 江玉莹年幼时身体极差，几乎到了不能出门见风的地步，后来江父江母请了无数大夫和高僧来救治，才勉强找到一个略显玄妙的保命办法——与特定八字的男孩定下娃娃亲。 江父江母经过多年的寻找和周折，最后找到了在宋家隐姓埋名的许永年，江家和当时权势正盛的宋昊苍商量了一番，在两个孩子同意的情况下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定亲之后，江玉莹的身体果然出现明显好转，整个人的气色和状态一日强过一日。 江父见此便在京城置办了一所舒适的宅子，让江家的心腹嬷嬷带着江玉莹居住在宋家附近。 一来是为了方便两个孩子能经常联络感情，稳固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许永年罪臣之子的身份，防止其他政敌借机陷害或闹事。 江玉莹自此很难再与苏州的父母家人团聚，但江家给她的关心和宠爱却半点未减少。 江父江母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几乎有求必应，为了她甚至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宋氏的麾下。 远在苏州的其他江家族人基本没有见过江玉莹成年后的模样，也不清楚她究竟嫁去了什么样的人家，因此江家和宋氏的关系一直是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江父的暗桩身份更是令人难以察觉。 俞雅岚闻言松了一口气，与宋曦对视了一眼后皆露出了笑意。 有了江玉莹来做两家的联系纽带，娱乐城的背景秘密又能多一层安全保障。 四人在书房内商议起接下来的安排，途中还召集了不少得力下属帮忙查缺补漏。 俞雅岚和宋曦分别负责建设计划和军政部署，夫妻俩通力合作将这个大项目不断完善，带着几十个人连续忙碌了大半个月，才最终将娱乐城的建造方案和图纸确定下来。 第355章 商议计划 宋氏的产业涉及了基础民生的方方面面，但在娱乐相关的领域里却尚未涉足。 俞鸿煊已经在北方各地开设了书局和戏院，俞雅岚自然不会重复投资与弟弟竞争。 但娱乐不仅仅只有话本和戏剧，许多游玩项目也能丰富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不少富户商贾都很愿意为快乐消费，急需扩大商业版图的俞雅岚当然不想放过。 北方各地才刚从战乱中恢复，目前的消费能力不太能支持一座庞大的娱乐城运营，而江南地区历来富饶平和，许多文人墨客和权官贵胄都将玩乐当做一件雅事。 隆和帝迁都金陵之后，大多数权贵和富豪也随之移居江南，现在的金陵比从前更加富有，大周的大半财富都几乎聚集在那儿。 财政紧张的俞雅岚对此十分眼馋，想要秘密到江南赚钱的想法已经按捺了许久。 可前往江南建设娱乐城的计划风险过高，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身份，甚至被当地权贵或隆和帝坐收渔利。 王府目前在江南没有多少人脉，想要护住这么庞大的产业简直天方夜谭。 可若轻易放弃又太过可惜，俞雅岚便打算集思广益来解决相关的问题。 宋曦将她的规划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稍作思量后说道：“其实咱们在江南也并非毫无人脉，义嫂的父亲正好就是苏州知府，近年来也一直在暗中给咱们传递江南的消息，算是王府在南方最可靠的暗桩。既然建设娱乐城势在必行，不妨就和义兄夫妻俩商议一下。” 俞雅岚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派人到许家去请许永年夫妇。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咱们在江南还有这么个盟友！苏州知府的庇护应该足够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舍出去一些利益。局势越复杂的地方越适合浑水摸鱼，这个娱乐城肯定能建成！” 宋曦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看着雀跃不已的妻子也感觉十分高兴。 “现在这个时机建设娱乐城刚好，若是再晚一些可能就麻烦了，到时我们就派人前往江南，既能提前部署也方便了解南方的情况。” 俞雅岚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两人就规划书的细节继续深入探讨。 没多久许永年夫妻来到，四人齐坐一堂说起娱乐城的建设计划。 得知宋曦和俞雅岚想到江南建设大型娱乐城，许永年夫妻俩都震惊得目瞪口呆。 详细阅读了规划书的内容后，两人也不得不叹服俞雅岚的胆大和智慧。 宋家目前的主要敌人基本都聚集在南方，若能将娱乐城建设起来必会获利无穷。 除了赚取银钱解决财政问题之外，男人们更看重的是能借此布局江南。 他们可以派遣文武人才到江南潜伏查探，将金陵皇室和南方各大势力的底细调查清楚，宋曦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优秀的探子，伪装一番便能尝试潜入江南的官场卧底。 不过江南距离京城山长水远，通信往来又隔着南北双方的军事封锁线，想要促成这个项目并打理好娱乐城，其中的建设细节必须经过严密的规划。 娱乐城的具体选址、管理人员和卧底人才的挑选、娱乐城以及关联者在不幸暴露之后的退路，都是需要周全部署的重要内容。 许永年蹙眉深思了一会儿，建议道：“既如此，便将娱乐城的选址定在苏州？我那岳丈大人在苏州颇有威望，这些年也很得金陵皇室的重用，庇护住娱乐城应当不成问题。当然，若想要万无一失，最好还是能让出一、两成利润给皇帝，这样一来更能挡住大部分权贵的觊觎，也方便咱们往金陵皇宫里安插探子。” 俞雅岚点了点头赞同，“我们原本也是这样计划，只是……有些忧心江伯父的处境，他平日送消息过来已是不易，若再借他的势力筹建娱乐城，会不会暴露伯父与京城的关系？咱们的人想撤离江南不算难事，可江伯父在苏州还有家族亲眷……” 一旁的江玉莹听得心里微暖，柔声解释道：“弟妹不必担心，江南那边见过我的人并没有多少，哪怕是族中亲眷也只知道本家有个体弱多病的三小姐，可若说叫什么名字、嫁去了什么地方，却是只有我爹娘和哥哥们知道，江家不会轻易暴露出底细的。” 江玉莹年幼时身体极差，几乎到了不能出门见风的地步，后来江父江母请了无数大夫和高僧来救治，才勉强找到一个略显玄妙的保命办法——与特定八字的男孩定下娃娃亲。 江父江母经过多年的寻找和周折，最后找到了在宋家隐姓埋名的许永年，江家和当时权势正盛的宋昊苍商量了一番，在两个孩子同意的情况下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定亲之后，江玉莹的身体果然出现明显好转，整个人的气色和状态一日强过一日。 江父见此便在京城置办了一所舒适的宅子，让江家的心腹嬷嬷带着江玉莹居住在宋家附近。 一来是为了方便两个孩子能经常联络感情，稳固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许永年罪臣之子的身份，防止其他政敌借机陷害或闹事。 江玉莹自此很难再与苏州的父母家人团聚，但江家给她的关心和宠爱却半点未减少。 江父江母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几乎有求必应，为了她甚至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宋氏的麾下。 远在苏州的其他江家族人基本没有见过江玉莹成年后的模样，也不清楚她究竟嫁去了什么样的人家，因此江家和宋氏的关系一直是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江父的暗桩身份更是令人难以察觉。 俞雅岚闻言松了一口气，与宋曦对视了一眼后皆露出了笑意。 有了江玉莹来做两家的联系纽带，娱乐城的背景秘密又能多一层安全保障。 四人在书房内商议起接下来的安排，途中还召集了不少得力下属帮忙查缺补漏。 俞雅岚和宋曦分别负责建设计划和军政部署，夫妻俩通力合作将这个大项目不断完善，带着几十个人连续忙碌了大半个月，才最终将娱乐城的建造方案和图纸确定下来。 第356章 筹谋江南 俞雅岚和宋曦商量了一番，最后将娱乐城的正式名称定为神霄城。 神霄者，九天仙宫也。不仅造景极致且其乐无穷。 涵盖了各种游玩项目的神霄城必能带给所有玩客仙境般的享受，它的建成也定会震撼整个大周王朝！ 俞雅岚夫妻俩都很期待神霄城能为她们带来超乎预期的惊喜，秘密参与了项目筹备的宋家属臣们也一样翘首企盼。 经过统计，建成整个神霄城大约需要三百万两白银。 俞雅岚从王府的账目上划出了一百万两，之后又拉着弟弟和许家、罗家一起入股。 三家合力先凑出两百万两的前期投资，随着项目的建设进度再慢慢投入剩余的资金。 一些重要的娱乐设施可以提前用空间制造好，然后再放入储物戒中命可靠之人保管。 这样一来可以节约部分投入资金，同时也是为可能发生的意外和撤离做好准备。 而神霄城的管理人员则与投资比例一样，以宋家为主导、许家和罗家为辅助，共同经营这一空前庞大的娱乐项目。 当然，明面上神霄城将会成为苏州江氏的产业，当地知府江道同——也就是江玉莹的父亲负责打通南方的人脉和渠道。 众人计划割舍一点利润来笼络隆和帝，以便摆脱江南各大权官氏族的觊觎。 至于这点利润会被夸张成多少占比，那就全靠舌灿莲花的江道同来说服对方。 这位苏州知府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能言善道，否则也不会在江南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隆和帝迁都金陵也不过短短数年，江道同却已经在他面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江氏虽然不是什么人丁兴旺的超级大族，但在江南一带也是名望颇高的权门世家。 这一切全靠江道同的付出和努力，数十年如一日地经营着自己的势力和人缘。 将神霄城的安危托付给这么一个聪明人，宋曦和俞雅岚都感觉非常放心。 王府也会派出最优秀的人才到苏州坐镇经营，力求把这个大项目做到最好。 夏花绚烂的季节里，经济司司正苗立新协同外交司司正温经纶，带着一支六百人的队伍悄悄离开了京城。 两人带着神霄城的建造方案和前期资金，伪装成北方商队低调南下。 苗立新将成为未来的神霄城城主，发挥金融特长管理城内的经营事务，而温经纶则担任副城主，利用自身的外交优势处理好对外事务。 随行的还有一支两百人护卫，各个武功高强还佩戴着便携火铳，他们将负责保护商队的安危，之后也将作为苗、温二人的心腹留在苏州。 商队中的人才各有所长，工匠、木匠和画匠等应有尽有，这些人都是经过了辨心灵镯的考验，同时也服用过傀儡丹保证绝对忠心。 俞雅岚给商队配备了充足的丹药和武器，以便各路人才更好地完成建造和经营任务。 宋曦安排的卧底探子也随行其中，到了苏州之后会自动见机行事。 为了保证沿途的安全，另有一支百人暗卫跟着商队共赴苏州，待到商队平安抵达，这些暗卫才会离开去执行其他的任务。 忙完神霄城的建设安排，俞雅岚和宋曦夫妻俩又操劳起京中的公务。 休生养息的时间非常珍贵，他们必须把握每刻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 另一边，金陵府的威远侯府内。 章家人正齐聚大堂热闹叙话。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外嫁女章若芸正式回归娘家。 威远侯一家并没有因为她的归来而愁苦不悦，反而积极热情地讨论着章若芸的再嫁问题。 其母章杨氏翻着金陵子弟的花名册，脑海中迅速思量着每个人的家世背景。 越看越感觉合适的人选太少，嘴里嘀嘀咕咕地分析着与金陵各家联姻的优劣。 “到底是比不上在京城那会儿了，跟来金陵的权官贵胄里鲜少有年纪相当的公子，要么就是门第不够的鳏夫再娶，要么就是已经定亲的少年儿郎。咱们芸姐儿这般贤惠出众，偏偏找不到一段合适的姻缘！” 世子章明柯嘬了口淡茶，面露无奈地感叹道：“这好姻缘本来就难找，如今再嫁就更是难上加难，实在不行就考虑考虑外地的侯爵？像是华阳侯府或镇南王府那般的也不错嘛！” 二爷章明栩却持不同意见：“圣上如今正准备铲除各地藩王，与外地侯爵联姻恐怕会有池鱼之危，咱们当年可是费尽心思才摆脱了定北侯的连累，同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第二次。” 这直白又功利的话语一出，大堂内的章家众人都沉默了一瞬。 威远侯略带薄怒地瞪了二儿子一眼，一直安静不语的章若芸则是神色莫测。 当年章若芸倾慕宋曦，一心想要嫁进定北侯府，谁知后来宋曦却娶了乡野出身的俞雅岚，章家和宋家也因此陷入尴尬和冷战。 定北侯府被抄家之后，章家担忧会被皇帝迁怒惩处，威远侯便同意将章若芸嫁给了庆国公府的三公子，以联姻的方式寻求乔家的庇护。 三公子乔筠自幼体弱多病，读书或习武皆没有太大的天赋，国公府上下对他十分疼爱，将个好好的儿郎养得如同娇花一般脆弱。 章若芸与乔筠相处平平，夫妻之间没有多少亲密的接触，二人成婚多年都没有诞下子嗣，乔家对此颇有微词。 后来，乔筠顽疾发作溘然长逝，本就阴郁心闷的章若芸过得越发艰难。 乔家人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薄待她，不堪忍受的章若芸便开始谋求回家的办法。 多年后，风云变幻，宋曦率领虎贲之师直取京城。 皇帝被迫迁都金陵，而战败逃离的庆国公乔峥也在回程之后抑郁而亡。 昔日权势极盛的庆国公府因此逐渐没落，府中上下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章杨氏趁机运作与乔家闹了一番，借着威远侯的势力将女儿接了回来。 年方二十三的章若芸条件不错，归家之后完全可以再筹谋一门亲事。 章家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寻找一个可靠的亲家，让处境微妙的威远侯府更上一层。 第356章 筹谋江南 俞雅岚和宋曦商量了一番，最后将娱乐城的正式名称定为神霄城。 神霄者，九天仙宫也。不仅造景极致且其乐无穷。 涵盖了各种游玩项目的神霄城必能带给所有玩客仙境般的享受，它的建成也定会震撼整个大周王朝！ 俞雅岚夫妻俩都很期待神霄城能为她们带来超乎预期的惊喜，秘密参与了项目筹备的宋家属臣们也一样翘首企盼。 经过统计，建成整个神霄城大约需要三百万两白银。 俞雅岚从王府的账目上划出了一百万两，之后又拉着弟弟和许家、罗家一起入股。 三家合力先凑出两百万两的前期投资，随着项目的建设进度再慢慢投入剩余的资金。 一些重要的娱乐设施可以提前用空间制造好，然后再放入储物戒中命可靠之人保管。 这样一来可以节约部分投入资金，同时也是为可能发生的意外和撤离做好准备。 而神霄城的管理人员则与投资比例一样，以宋家为主导、许家和罗家为辅助，共同经营这一空前庞大的娱乐项目。 当然，明面上神霄城将会成为苏州江氏的产业，当地知府江道同——也就是江玉莹的父亲负责打通南方的人脉和渠道。 众人计划割舍一点利润来笼络隆和帝，以便摆脱江南各大权官氏族的觊觎。 至于这点利润会被夸张成多少占比，那就全靠舌灿莲花的江道同来说服对方。 这位苏州知府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能言善道，否则也不会在江南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隆和帝迁都金陵也不过短短数年，江道同却已经在他面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江氏虽然不是什么人丁兴旺的超级大族，但在江南一带也是名望颇高的权门世家。 这一切全靠江道同的付出和努力，数十年如一日地经营着自己的势力和人缘。 将神霄城的安危托付给这么一个聪明人，宋曦和俞雅岚都感觉非常放心。 王府也会派出最优秀的人才到苏州坐镇经营，力求把这个大项目做到最好。 夏花绚烂的季节里，经济司司正苗立新协同外交司司正温经纶，带着一支六百人的队伍悄悄离开了京城。 两人带着神霄城的建造方案和前期资金，伪装成北方商队低调南下。 苗立新将成为未来的神霄城城主，发挥金融特长管理城内的经营事务，而温经纶则担任副城主，利用自身的外交优势处理好对外事务。 随行的还有一支两百人护卫，各个武功高强还佩戴着便携火铳，他们将负责保护商队的安危，之后也将作为苗、温二人的心腹留在苏州。 商队中的人才各有所长，工匠、木匠和画匠等应有尽有，这些人都是经过了辨心灵镯的考验，同时也服用过傀儡丹保证绝对忠心。 俞雅岚给商队配备了充足的丹药和武器，以便各路人才更好地完成建造和经营任务。 宋曦安排的卧底探子也随行其中，到了苏州之后会自动见机行事。 为了保证沿途的安全，另有一支百人暗卫跟着商队共赴苏州，待到商队平安抵达，这些暗卫才会离开去执行其他的任务。 忙完神霄城的建设安排，俞雅岚和宋曦夫妻俩又操劳起京中的公务。 休生养息的时间非常珍贵，他们必须把握每刻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 另一边，金陵府的威远侯府内。 章家人正齐聚大堂热闹叙话。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外嫁女章若芸正式回归娘家。 威远侯一家并没有因为她的归来而愁苦不悦，反而积极热情地讨论着章若芸的再嫁问题。 其母章杨氏翻着金陵子弟的花名册，脑海中迅速思量着每个人的家世背景。 越看越感觉合适的人选太少，嘴里嘀嘀咕咕地分析着与金陵各家联姻的优劣。 “到底是比不上在京城那会儿了，跟来金陵的权官贵胄里鲜少有年纪相当的公子，要么就是门第不够的鳏夫再娶，要么就是已经定亲的少年儿郎。咱们芸姐儿这般贤惠出众，偏偏找不到一段合适的姻缘！” 世子章明柯嘬了口淡茶，面露无奈地感叹道：“这好姻缘本来就难找，如今再嫁就更是难上加难，实在不行就考虑考虑外地的侯爵？像是华阳侯府或镇南王府那般的也不错嘛！” 二爷章明栩却持不同意见：“圣上如今正准备铲除各地藩王，与外地侯爵联姻恐怕会有池鱼之危，咱们当年可是费尽心思才摆脱了定北侯的连累，同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第二次。” 这直白又功利的话语一出，大堂内的章家众人都沉默了一瞬。 威远侯略带薄怒地瞪了二儿子一眼，一直安静不语的章若芸则是神色莫测。 当年章若芸倾慕宋曦，一心想要嫁进定北侯府，谁知后来宋曦却娶了乡野出身的俞雅岚，章家和宋家也因此陷入尴尬和冷战。 定北侯府被抄家之后，章家担忧会被皇帝迁怒惩处，威远侯便同意将章若芸嫁给了庆国公府的三公子，以联姻的方式寻求乔家的庇护。 三公子乔筠自幼体弱多病，读书或习武皆没有太大的天赋，国公府上下对他十分疼爱，将个好好的儿郎养得如同娇花一般脆弱。 章若芸与乔筠相处平平，夫妻之间没有多少亲密的接触，二人成婚多年都没有诞下子嗣，乔家对此颇有微词。 后来，乔筠顽疾发作溘然长逝，本就阴郁心闷的章若芸过得越发艰难。 乔家人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薄待她，不堪忍受的章若芸便开始谋求回家的办法。 多年后，风云变幻，宋曦率领虎贲之师直取京城。 皇帝被迫迁都金陵，而战败逃离的庆国公乔峥也在回程之后抑郁而亡。 昔日权势极盛的庆国公府因此逐渐没落，府中上下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章杨氏趁机运作与乔家闹了一番，借着威远侯的势力将女儿接了回来。 年方二十三的章若芸条件不错，归家之后完全可以再筹谋一门亲事。 章家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寻找一个可靠的亲家，让处境微妙的威远侯府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