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狂妃:妖孽世子请接招》 第1章 穿越 苏棠躺在床上,盯着碧纱帐下坠着的白玉镂雕花鸟纹香囊出神,因着她一脸的生无可恋,还不说话,丫鬟半夏跪在床边,再一次嘤嘤哭泣起来: “姑娘,你别再想不开了,一会儿嫁去靖南王府冲喜只是走个过场,靖南王府大少爷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等他一死,老爷和夫人就接你回府,到时会再给你挑门好亲事……” 聒噪声不绝于耳,苏棠眼珠动了动,心下一阵叹息。 难为这小丫鬟铆足了劲忽悠她,只是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要真这么简单,这桩亲事就不会落到她主子头上,她的主子也就不会因为被人算计百口莫辩,愤岔绝望之下想不开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挂脖子寻了短见。 想到眼下的处境,苏棠也很绝望。 是的。 她穿越了。 她倒霉相亲认错人,遇到了个混蛋,高跟鞋崴脚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再睁开眼,就躺在这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成了这小丫鬟的倒霉主子,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 脑子里闪过原主这半个月来的遭遇,苏棠都唏嘘,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苏棠一家本是清州女山湖边一户殷实人家,虽不算富庶,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半个月前,信王府管事快马加鞭赶到苏家,说信王府遭逢巨变,没了继承人,要接回当今皇叔信老王爷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苏棠的父亲苏鸿山。 这对苏家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苏家一夕之间从偏远小镇白丁摇身一变成当朝皇叔仅剩的爵位继承人。 仅剩……意味着只要保住小命就能躺赢。 苏鸿山连夜收拾了行装,连出门会友未归的儿子都顾不上,当即就带着妻女回京。 进京路上,连番遭遇刺杀,几次死里逃生且不说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的进了信王府,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事情注定不会这么顺遂。 信王府三房阻挠苏鸿山认祖归宗,寻死觅活不让信老王爷立苏鸿山为继承人。 三天前,因为认祖归宗一事,苏棠和三房嫡女云葭在花园湖边起了争执,吵的不可开交之时,云葭推了苏棠一把,苏棠气不过,就回了一下,结果云葭顺势往湖里一跳。 当时湖边只有苏棠和云葭两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苏棠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推云葭落水导致她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了。 云葭和靖南王府大少爷早有婚约,在苏棠进京之前,太后就命钦天监择了吉日,也就是今日出嫁。 而靖南王府大少爷身患奇症,动不得气,稍一动怒,轻则晕眩,重则吐血晕倒。 按说云葭出事的消息该死死的瞒住靖南王府大少爷才是,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 结果可想而知,靖南王府大少爷怒急攻心,当时就一口血喷出来,人昏死过去。 而且这回比以往更严重,至今人都没醒,据说太医已经委婉的提醒靖南王府准备后事了。 突发意外,信老王爷要推迟婚期,靖南王府不同意,这也难怪,靖南王府本就指着冲喜管用,这会儿更是迫在眉睫,不把婚期提前就算不错了,哪肯延期。 只是云葭昏迷,上不了花轿,靖南王府也没法逼迫,总不能为了自己儿子就不顾别人的死活。 也不知道靖南王府到底怎么想的,可能靖南王府大少爷真的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地步了,为了冲喜,竟然连人都不挑了,要苏棠这个罪魁祸首替云葭上花轿。 甚至怕再生意外,还特意进宫求了圣旨。 只是苏棠哪肯啊,这摆明了就是算计她,推她入火坑。 她没有享受过信王府一天的荣华富贵,实不甘心替人去遭这份罪。 哭、闹、挣扎…… 可惜。 谁也帮不了她,因为皇命难违。 原主只当没人信她是无辜的,包括爹娘在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用生命来替自己辩白。 真是有够傻的。 想到醒来时,原主的母亲许氏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苏鸿山更是赤红了双眸,要叫他们知道,疼爱的女儿已经没了,该是何等的痛心。 依稀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靖南王府来接人的花轿到了。 苏棠坐起身来,问半夏道,“我爹娘呢?” 先前她醒来,人还浑浑噩噩,怕说错话,就干脆什么都没说,苏鸿山心疼坏了,说要去找皇上退婚,之后人就走了,“我爹不会真的去找皇上了?” 按说皇上没那么容易见到,尤其苏鸿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认祖归宗,他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 半夏眼眶通红,摇头道,“老爷是要进宫,可刚出院子,老王爷就把他打晕了,连带着夫人也一并带走了。” 要不是怕姑娘再寻短见,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陪着哄着,估计她也要被一起关起来。 苏棠心往下沉了沉。 打晕她爹,软禁她娘,看来她这会儿就是寻死,十有八九也会趁人还热乎的赶紧塞进花轿内了。 这般欺人,实在可恨,她要不做点什么给他们添点堵,她都觉得有愧原主。 苏棠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一脸错愕。 这时候,走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嬷嬷,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看着就精明能干。 嬷嬷走上前来,见苏棠还躺在床上,眉头一蹙,就训斥半夏道,“靖南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怎么还没给姑娘梳妆换衣,耽误了吉时,惹怒了靖南王府,吃苦头的还是你主子。” 半夏咬紧唇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怎么忍心催姑娘换嫁衣,看到那嫁衣她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嬷嬷也不指望半夏,对身后两丫鬟道,“赶紧伺候姑娘换上嫁衣。” 第2章 出嫁 梳妆台前,苏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这张脸生的够美。 皮肤白嫩光滑,宛若凝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眸清亮如宝石,流光溢彩。 嬷嬷站着一旁看的都惊艳,她们信王府二姑娘容貌已经美的无可挑剔了,可被苏姑娘这么一衬,都要逊色三分。 丫鬟帮苏棠打扮,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梳妆多遮瑕,而这张脸无暇可遮,正如那句: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丫鬟只伺候苏棠穿上嫁衣,挽了发髻,戴上御赐的凤冠霞帔。 前院派人来催,嬷嬷拿了盖头要帮苏棠盖上,苏棠伸手阻拦道,“我要先见你们府上二姑娘。” 嬷嬷眉头拢紧,心下不悦,“托苏姑娘的福,二姑娘到这会儿还昏迷未醒,苏姑娘还要去见二姑娘做什么,当务之急是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旁的都不重要。” 到底谁托了谁的福? 倒打一耙还打上瘾了。 苏棠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靖南王府娶我是为冲喜,正好二姑娘也昏迷,我这浑身的喜气,岂能不先紧着自家人?没准儿被我去冲一冲,她就能醒过来了。” 嬷嬷眸光闪了闪,二姑娘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醒过来,但她摸不准苏棠为何这么做,总觉得她没这么好心。 嬷嬷谨慎道,“苏姑娘该清楚,就算这会儿二姑娘醒了,上花轿的也依然是你。”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自己走进花轿总好过被绑上花轿,这道理我懂,我心意就在这儿,不需要便算了。” 苏棠伸手去拿盖头,嬷嬷反倒迟疑了,道,“此事我一个嬷嬷做不了主,容我派人禀告三太太。” 不多会儿,去禀告的丫鬟就回来了,道,“嬷嬷,三太太让您带苏姑娘去见二姑娘。” 云二姑娘住的地方离的不远,苏棠快到她住的屋子了,半夏才回来,不着痕迹的把一包东西塞到苏棠手里。 屋内,陈设雅致,瑞兽铜炉里熏香袅袅,煞是好闻。 绕过花鸟山水的双面绣屏风,苏棠就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二姑娘,她面容姣好,冰雪肌肤,柔若无骨,因为落水之故,脸色微白,更添了几分柔弱之美。 苏棠只待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前院催的急,苏棠没有拜别爹娘,连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也没见着,就被扶进了花轿内。 这边花轿被抬走,那边云三太太在丫鬟搀扶下去女儿的院子,既然靖南王府这么信冲喜有用,她女儿被冲一下醒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三太太前脚进院子,那边一丫鬟跑过来道,“不好了,太太,姑娘叫不醒了!” 云三太太心头一窒,“什么叫姑娘叫不醒了?!” 丫鬟惶恐道,“就,就像是真的昏迷不醒了一样……” 云三太太只觉得天旋地转,三步并两步的进了屋。 可任凭她怎么推攘摇晃,云二姑娘都没醒过来,云三太太急的脸色刷白,“快请太医!” 再说苏棠,坐在花轿里,起初还好,可出了信王府所在的街,花轿就开始颠簸起来,颠簸到她左摇右晃,晃的她五脏六腑都疼,还有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压的她脖子几乎要断。 晃了好一会儿,苏棠气不过,大叫道,“别晃了!” 绝对是故意的! 不想娶她可以不娶,何必这么欺负人?! 喜娘就跟在花轿边,过来笑道,“姑娘息怒,这是颠轿,姑娘方才让迎亲队伍好等,这是给新娘子的教训,你要生气了,把脚边的香炉踢翻,他们就不会颠你了。” 喜娘话音未落,一精致小巧的香炉就被踢飞出来,飞的老远。 这新娘子可真有劲。 喜娘捂嘴笑。 踢了香炉,果然花轿不颠了,然而也只消停了一刻钟,花轿又开始颠簸起来,苏棠撩着珍珠面帘找了一圈,花轿内没香炉可踢了,她扶着凤冠问喜娘,“这回踢什么?” 喜娘一脸尴尬。 头一回颠轿是习俗,这回可不是了。 人家靖南王府对她这个过门的大少奶奶不满,存了心给她苦头吃呢。 苏棠颠簸的作呕,“让花轿停下,我快要吐了。” 喜娘吓道,“姑娘,你可不能吐花轿里。” 她当然知道不能吐花轿里了,那恶心的是她自己。 喜娘赶紧让轿夫消停,轿夫面无表情道,“是二少爷的吩咐。” 他们只是听吩咐办事,二少爷不说停,他们不敢不听。 喜娘又去找靖南王府二少爷。 虽然是冲喜,但不论是信王府还是靖南王府对这场婚礼都很看重,十里红妆,吹吹打打,靖南王府大少爷昏迷不醒,则由二少爷代为迎娶。 只是这二少爷脸色很不好,骑在马背上道,“继续颠!” 喜娘灰溜溜的回去,苏棠坐在花轿里,被颠来倒去,胳膊后背不知道撞了多少回,撞的喜娘都不忍心听,没见过这么折腾新娘子的。 好在信王府离靖南王府不远,赶着冲喜也不像寻常人家绕着京都走一圈,很快就到靖南王府了。 好不容易花轿不颠簸了,又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几乎把人的耳朵震聋。 礼节一应俱全。 花轿停下后,靖南王府二少爷射花轿,然后就是请苏棠下轿。 苏棠赶紧把盖头盖上,只见轿帘掀开一角,一柄玉如意伸了进来,毕竟不是真的新郎官,不能有肌肤之亲。 只是苏棠才抓住玉如意,就被用力往前一带,苏棠刚颠簸了那么久,还没有从晕眩中安定下来,再加上受惊,被外头太阳光一刺,极力压制的呕吐感席卷归来,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呕……” 苏棠压制不住,吐了对面之人一身。 玉如意脱手,随之而来的事清脆碎裂声。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 静的可怕。 玉碎人亡。 不是好兆头啊。 而且那玉如意还是当今皇上御赐…… 靖南王二少爷谢柏珩脸色之阴郁暴戾,来观礼的人都担心他会一个控住不住让新娘血溅当场。 第3章 救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苏棠吐了靖南王府二少爷一身,最直接的结果是和她拜堂的不再是人,而是临时抓来的公鸡。 礼成之后,她也没有如司仪喊的那般送入洞房,而是送入了……柴房。 柴房的门因为平常多紧闭,打开时,一股子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实在是难闻。 而且门打开时,正有两只老鼠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兴致正浓,突然被人惊扰、围观,吓的直往柴堆里钻。 苏棠惊呆了,毕竟以前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身后的婆子没耐心,一把推在她后背上,“快进去!” 苏棠被推了一踉跄,一起被关进来的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半夏,以及那只被临时拉来拜堂的公鸡。 半夏气急败坏道,“我家姑娘是嫁过来冲喜的,你们怎么能把我家姑娘关在柴房里呢?!” 婆子关门,往门内“呸”了一口。 不过是个私生子生的,也就信王府倒霉,嫡出的儿子孙子接连出事,才叫他们一个私生子连庶出都算不上的一家子捡了大便宜。 不感恩戴德就罢了,竟然向天借胆,敢推云二姑娘下水,把他们大少爷气吐血,还吐了他们二少爷一身污秽…… 把她们关柴房都算轻的了! 半夏阻拦不住,落锁声还是传了来。 半夏急哭了,看着苏棠道,“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要是不能出去,她们就得在柴房过夜了,这样的地方,她都待不住,何况是姑娘了。 苏棠哪有心思管这些,她脑袋晕的厉害,赶紧把凤冠摘下来,揉酸涩的脖子,才觉得缓过来一口气。 至于在柴房过夜? 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门外婆子没走,苏棠笑对半夏道,“哭什么,这是好事,柴房是脏点乱点,但怎么比进新房好啊。” 半夏眼泪挂在睫毛上,呆呆的看着苏棠。 姑娘是气傻了吗? 柴房还能比新房好? 门外守门婆子耳朵也束了起来,觉得新过门大少奶奶脑子不好使,就听苏棠的声音清晰传来: “你想想靖南王府大少爷要在我面前咽气了,我不得活活吓死啊,我宁肯待在这里。” 半夏这丫鬟好糊弄,顿时不哭了。 她擦掉眼泪,四下扫了一遍,道,“可都没地方坐。”还有老鼠。 “坐了半天,站着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苏棠道。 站一会儿就成了,以靖南王府对她的厌恶,一刻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如苏棠预料的那般,守门婆子也觉得柴房没有死人吓人,当即去禀告,不多会儿回来,就又把苏棠主仆从柴房里拉了出来。 不是夸张,是真拉。 半夏那丫鬟听完苏棠一番话,真心觉得柴房没新房吓人,抓着门死活不肯出去,以至于苏棠被推进新房的力道比进柴房时还要大。 被推的脚步踉跄,险些栽了跟头,好险稳住身子,头上的凤冠往前一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之前柴房落了锁,这会儿新房婆子只把门关上了,毕竟大少爷还在呢,哪怕昏迷不醒也不敢把他关里面。 但婆子不锁门,苏棠把门栓上了。 半夏捡起凤冠回头就看到苏棠的举动,顿时懵了,完全捉摸不透姑娘想要做什么,一般门落栓是怕人进来,可她们想出去都办不到啊。 苏棠没空理会半夏的疑惑,先前还担心会有一屋子的人,还得苦恼怎么把人支开,显然,她想的太多了。 空荡荡的喜房,只有新郎官一人。 靖南王府大少爷谢柏庭躺在床上,靖南王府放心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还把她们推进来,可见对谢柏庭是真不报期望,让他听天由命了。 苏棠走到床榻边,就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的谢大少爷,说实话,看到他的第一眼,苏棠心头狠是一震,这男人长的也太好看了。 哪怕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足以让整间屋子黯然失色,苏棠都难以想象他要站起来,气色红润的行走,该是何等的妖孽。 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半夏抱着凤冠站着一旁,也被姑爷俊美绝伦的容貌狠狠的惊艳了下,她以为他们苏家的大少爷就够好看了,没想到他们苏家的姑爷更更更好看,就是福薄了些,快要死了。 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要一辈子守寡,半夏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哭的两眼迷蒙,没看到苏棠给谢柏庭把脉,一擦眼泪,看到的就是苏棠去拽谢柏庭的腰带,又拉又拽的,特别猴急。 姑娘是打算趁着姑爷还活着,生个小少爷吗? 半夏脑子一转,觉得这样安排挺好,有个小少爷傍身,姑娘下半辈子不至于过的死气沉沉,好歹有点指望,就是太笨手笨脚了些。 半夏忙把凤冠放到床边小几上,“还是奴婢来。” 也好,这喜服不是一般的难脱。 苏棠起了身,半夏弯腰帮谢柏庭解下腰带,苏棠眸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有些饿了,见桌子上有吃的,拿了块糕点吃起来,又去端油灯。 待她转身,半夏已经把谢柏庭的上衣脱光了,侧过脸继续伸手,觉察她要做什么,苏棠直接被嘴里的糕点呛了喉咙,边咳边阻拦,“不,不用脱他裤子……” “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半夏脸爆红,赶紧直起腰来。 门外,两丫鬟正耳朵贴着门偷听,听到苏棠这一句,眼睛都听直了。 大、大少奶奶脱大少爷的裤子?! 这女流氓! 丫鬟赶紧推门要进屋,这才发现门被栓住了,丫鬟稍微一脑补,就觉得大少爷处境不妙,飞似的转身去找人来救大少爷。 苏棠把油灯放到小几上,从怀里摸出银针来。 半夏看呆住了,这银针是苏棠穿嫁衣之前让她找来的,她一直纳闷姑娘要大夫用的银针做什么,只是姑娘一定要,半夏拗不过她,只能照办。 苏棠捻了银针,在油灯上过了两下,就以迅雷之势往谢柏庭胸口扎去。 半夏只觉得那一针扎的她喘不过气来,头晕目眩。 疯了疯了。 姑娘绝对是疯了! 姑爷自己死了,姑娘都要守寡一辈子了,他要被姑娘扎死,靖南王府没准儿会让姑娘给他陪葬啊啊啊。 苏棠要下第二针,半夏赶紧阻拦,“姑娘,你手下留情啊。” 第4章 掴掌 苏棠就知道丫鬟会碍事,她道,“我在救他。” 可能吗? 半夏一脸的不信。 这时候,门被砰砰敲响,有愤岔声传来,“大少奶奶,请开门。” 半夏小脸煞白。 完了,这回死定了。 苏棠镇定道,“去守住门,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半夏赶紧去。 苏棠继续拿银针,因为一旦开始就必须一气呵成,不然功亏一篑不说,谢柏庭毒气攻心,会当场毙命。 一口气,苏棠把所有银针都扎了下去,又从头上拔下金簪,扎破谢柏庭的手指。 看到浓黑的毒血流出来,她才轻呼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呼的太早了,那边半夏没能拦住门,被管事李妈妈带着丫鬟把门撞开了。 好好的新房大门被撞掉了一半。 李妈妈气势汹汹的过来,苏棠慌乱的解下纱帐。 转身。 朝满面怒色的李妈妈走过去。 抬手。 啪。 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李妈妈打懵了,也把几个涌进来的丫鬟给震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李妈妈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打了,她死死的盯着苏棠,“大少奶奶……” “出去!” 苏棠脸色冰冷,声音更是凌厉。 她最厌烦的就是她给人治病的时候受人打扰,而谢柏庭的情况又实在危急,她庆幸没有多耽搁,再晚一刻钟,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李妈妈没想到新进府的大少奶奶脾气这么暴躁,稍有不顺就动手打人,但她不能走,她是来救大少爷的,不是上赶着给大少奶奶立威的。 李妈妈松开手,看向床榻道,“大少奶奶要对我家大少爷做什么?!” 苏棠笑了,“新婚之夜,我们夫妻之间做什么,需要向你交代吗?” “我家大少爷已经晕了!” 李妈妈拔高声音,恨不得破口大骂,没见过这么饥不择食的,就算不是在信王府长大的,好歹也顶着信王府姑娘的名头嫁进来的,她这么做,不怕丢尽信王府的颜面吗?! 苏棠没有太多时间和她费唇舌,道,“你们靖南王府娶我过门就是为冲喜,而我正在尽职尽责的忙这件事。” “如果府上改主意不需要我冲喜了,就请你们靖南王府给我一纸休书,我绝不会死赖着不走。”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苏棠声音很冷,眼神比声音更冷,落在李妈妈身上,就像是冰刀子逼过来似的。 苏棠一步步逼近,逼的李妈妈一步步后退。 退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下脚,要不是丫鬟及时扶住,就直接摔倒了。 苏棠指着门对半夏道,“你就站着这里,我看没有我这个大少奶奶允许,谁敢进来一步!” 丢下这一句,苏棠转身朝床走去。 隔着门,丫鬟们眼睁睁的看着大少奶奶掀开纱帐爬上了床。 半夏站在那里,看上去像一座山不可逾越,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强忍着才没有双腿打靶子,她吓都快要吓死了,可想到姑娘做的事,她就是死也不能放这些人进去啊。 半夏一颗心颤抖成筛子,姑娘早上还上吊寻死过,不会这会儿还没有打消这念头,恨上了姑爷,决定拉姑爷一起死,要把姑爷大卸八块…… 床上,苏棠屏气凝神给谢柏庭逼毒,原主这副身子太弱了,她祖传施针之法才行了一半就有些体力不支,强撑着把针行完。 等把银针收了,脸上脖子已经累出一层细密汗珠,随便给谢柏庭包扎了下手,就累的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半夏守着门,没人靠近,她也不敢走,站久了,她就坐下来,坐不住就靠着门,靠着靠着,眼睛就迷糊上了。 天将亮,粗使丫鬟婆子起来打扫庭院,打着哈欠见半夏还守在那里,顿觉新过门的大少奶奶可怕,李妈妈在静墨轩说一不二,大少奶奶一巴掌把她牙都打松动了。 让贴身的丫鬟守门,丫鬟就真的守了一晚上,她们得是多倒霉,碰到这么一位性子残忍的大少奶奶,以后是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屋内,谢柏庭躺在床上,睡梦中只觉得有人搂着自己,像猫儿一样往他怀里头钻,压的他不是很舒服,下意识的把人推开,只是没能把人推动,还反倒被抱的更紧了,更有软糯呢喃传来,“别动……” 是女人的声音! 谢柏庭猛然睁开眼睛,就被头顶上的大红纱帐狠狠刺了下眼,刺的他有些恍惚。 他不是还有三天才成亲吗? 这是……已经成过亲了?还是他在做梦? 走神的功夫,苏棠已经嫌弃趴他身上睡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脸朝床内侧了。 静墨轩外,靖南王妃身边的管事宁妈妈带着丫鬟走进来,清扫婆子赶紧迎上去,“宁妈妈可算是来了,也不知道大少爷这会儿如何了,您快去看看。” 宁妈妈心往上一提,“什么叫不知道大少爷如何了,难道一晚上都没人伺候吗?!” 这些日子,靖南王妃忧心儿子的病,一直在强撑,昨天苏棠下花轿,出了意外,摔碎了玉如意,丫鬟捧着碎玉如意给靖南王妃看,她悲从心来晕了过去。 宁妈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贴身照顾,没敢离身,靖南王妃一刻钟前才醒,醒来就要来静墨轩,只是身子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宁妈妈拦下她自己来了。 来之前,她还劝靖南王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婆子看着还睡着的半夏道,“大少奶奶昨晚发脾气打了李妈妈一巴掌,又让丫鬟守门,谁也不让进。” 宁妈妈顿时来了气,“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人禀告王妃一声?!” 靖南王府里南康郡主只手遮天,可事关大少爷,也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吗?! 宁妈妈压下怒气,抬脚就上台阶,她倒要看看她奉王妃之命来的,大少奶奶是不是也不让她进屋! 宁妈妈走上前,婆子用脚踢了半夏一下,半夏猛然惊醒,人还没反应过来,宁妈妈已经迈步进屋了,她谨记苏棠的叮嘱,要起身阻拦,却被婆子摁住了肩膀,起不来。 宁妈妈忧心谢柏庭,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就撩纱帐。 刚撩开,就看到谢柏庭坐起来,吓了她一个激灵。 大……大少爷醒了? 念头闪过,好巧不巧那边半夏挣扎,把昨晚撞烂的搭在门边的半扇门挣塌了。 哐当一声传来。 没把惊魂未定的宁妈妈吓的魂飞魄散。 宁妈妈连拍胸口,这是想把她活活吓死吗?! 不过她更多的还是高兴,“谢天谢地,大少爷可算是醒了。” 谢柏庭只觉得后背酸痛,明显是躺久了,他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宁妈妈哽咽道。 太医都说大少爷这回扛不过去了,让王爷准备后事,王妃都不忍心信王府二姑娘嫁过来守寡一辈子松了口,是南康郡主坚持说冲喜管用,这才娶了大少奶奶过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大少爷真的醒了。 宁妈妈喜极而泣。 再说苏棠,门砸地的声音把她也吵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道,“一大清早的吵什么,能不能让人多睡会儿?” 陌生的声音传来,谢柏庭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张睡眼惺忪的俏脸朝他倒过来,直愣愣倒在了他怀里。 谢柏庭身子一僵,下一秒,他手一推,就把苏棠推开了。 哐当。 苏棠脑门磕在了床板上。 声音之大,又把宁妈妈吓了一激灵。 谢柏庭指着苏棠问她,“她是谁,怎么在我床上?!” 第5章 商量 宁妈妈见谢柏庭一脸愤怒,忙道,“这是大少爷你刚过门的大少奶奶,信王府新找回来的姑娘。” 谢柏庭脸一冷,“谁准许你们擅作主张给我成亲的?!” 苏棠揉着撞疼的脑门,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强忍着怒气,看向宁妈妈,温柔的笑着,“有劳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家大少爷聊两句。” 这…… 宁妈妈有些担心,但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宁妈妈前脚迈出门,后脚谢柏庭就指着门口对苏棠道,“你也给我出去。”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亏得她昨天为了救他累到脱力。 见谢柏庭一副冷漠脸,苏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知道谢柏庭不会待见她,他生气也很正常,但她又何其无辜,更无辜的还是送掉小命的原主。 气不过,苏棠手一抬,一根银针朝谢柏庭的心口处扎去。 猝不及防,谢柏庭不偏不倚的挨了一针,就感觉浑身被人卸了劲,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猛然抬头看着苏棠,“你……” 苏棠心情好多了,嘴角一勾,明媚的脸胜过牡丹绽放,“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几句话了吗?” 心平气和? 他现在气的想杀人了! 苏棠可不管他这些,她有些话不吐不快,“让你失望了,嫁给你的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信王府二姑娘云葭,而是我这个半道而来还没有认祖归宗的私生子的女儿。” “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巧了,我也不愿意嫁。” “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还有力气掀翻我,是因为我昨晚帮你逼出了部分毒血。” 谢柏庭怒气在脸上凝固。 苏棠继续道,“打个商量,我帮你解毒,你给我和离书。” “昨天八抬大轿抬我进的你们靖南王府,三个月后,八抬大轿送我回去。” “到时候你是娶云二姑娘还是娶其她人,都随你意,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救她。” “同意的话,就眨下眼睛。” 苏棠语气不疾不徐,可听在谢柏庭耳中却似惊涛骇浪。 是她救了他? 这怎么可能。 她才多大年纪。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太医一再叮嘱他不得动怒,再吐一回血,神仙难救,他却活过来了,还有她只用一根银针就让他动不了,绝非只是简单的吹牛。 谢柏庭没有说话,苏棠盯着他的脸看。 因为生气,男子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好看到不行,苏棠借着看他眨眼正大光明的欣赏美色,盯的谢柏庭浑身不自在,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盯着男子看的女人,她都不知道什么叫羞赫吗?! 谢柏庭眨了下眼,正要说话,苏棠笑道,“你眨眼了,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着,手一动,就把银针收了,从床上下来。 她快饿死了。 昨晚高估自己,想给他施针后再把桌子上的美食消灭干净,结果忙完就累晕了,别说下床吃东西了,就是喂到她嘴里,她都没力气嚼。 苏棠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稍微漱了下口,拿了块糕点就吃起来。 谢柏庭就那么看着苏棠吃东西,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从心口处弥漫至四肢,被卸的力道又回来了。 门外,丫鬟敲了敲仅剩的半扇门,“大少爷?大少奶奶?都起了吗?” “进来,”苏棠随口应道。 丫鬟端着托盘进来,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怯意。 苏棠看在眼里,有些心累,她真没想吓唬这些丫鬟婆子,实在昨晚情况紧急,没时间和那管事妈妈争辩,才给人留下一个凶悍的印象,不过怕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丫鬟把托盘放下,过去伺候谢柏庭更衣,苏棠问道,“我的丫鬟半夏呢?” 丫鬟忙道,“大少奶奶的丫鬟在门外守了一夜,咳了两声,宁妈妈怕她伤寒,会过病气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让她去看大夫了。” “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是。” 苏棠真没想到半夏那丫鬟会那么实诚,让她守门,她就守一晚上,也不知道病的如何了。 既然半夏不在,那只能使唤这丫鬟了,倒不是她这么快就习惯了衣来伸手,实在是不会梳发髻啊。 丫鬟手很灵巧,没一会儿就帮苏棠绾了个漂亮发髻,戴上一整套的珊瑚头饰,美的惊心动魄。 谢柏庭穿好锦袍,丫鬟给他推来轮椅,他是坐在轮椅上和苏棠吃的早饭。 因为不熟悉,两人谁也没说话,一顿早饭吃的很和谐。 吃完早饭,就该去敬茶了,丫鬟推着谢柏庭出了门,那边过来一护卫打扮的男子,他要推谢柏庭,被谢柏庭拒绝了,“她推我去就行了。” 苏棠四下看了看,指着自己道,“你是让我推你?” “不然呢?”谢柏庭道。 “……” 好,她是他新过门的嫡妻,推他去敬茶更显得夫妻和睦。 推就推,又不费多少力气。 苏棠想的很好,但古代的轮椅可不比现代的,再加上她没什么力气,刚接手就后悔了,可护卫已经退下了。 苏棠只得硬着头皮推谢柏庭去敬茶,推到半路,碰到一台阶,苏棠就没辙了。 她可没那力气连人带轮椅抬上去,她要有这本事,早逃婚了。 苏棠四下张望,准备找人,结果无意间瞥见谢柏庭好整以暇的脸色,苏棠登时反应过来,这人在故意刁难她。 他带的路,不会不知道这里有道她过不去的坎。 好。 很好。 苏棠微微一笑,手搭在轮椅上,温柔道,“相公,我相信你可以自己站起来走。” 相公…… 谁许她这么喊他的?! 谢柏庭看着她,“我没力气。” “你有,”苏棠道。 “……” “我去前面等你,”苏棠巧笑嫣然。 “……” 苏棠丢下一句,轻提裙摆往前走。 有丫鬟看不过眼,见不得大少奶奶把大少爷晾在台阶处,要过来帮忙,刚要上前,就被苏棠用凶狠眼神吓跑了。 不是她们不肯帮大少爷,实在是大少奶奶脾气太坏了,她会打人。 苏棠看到丫鬟吓跑的样子,觉得自己在凶悍的道路上要一去不返了。 苏棠郁闷,真不是她要逼谢柏庭走路,实在是她把靖南王府上下得罪了个遍,她得让靖南王府知道她冲喜管用啊,不仅把他们靖南王府昏迷不醒的大少爷冲醒了,还把虚弱到只能靠轮椅出行的大少爷冲的能自己走路了。 要说最过分的还是谢柏庭,有力气把她掀翻,没力气走路,谁信啊。 他分明就是装的! 谢柏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过来,就知道自己不起来走是不行了。 那些想上前帮忙的丫鬟被吓跑后,却没有走,远远的看着,就见她们心底可怜无助被大少奶奶欺负的大少爷撑着轮椅站了起来。 丫鬟们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 大、大少爷能自己走了?! 大少爷不是虚弱到连路都走不了了吗? 他怎么被大少奶奶逼一下就能自己走了呢?! 一时间,丫鬟们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谢柏庭能走,但走的不快还吃力,苏棠怕他坚持不到去敬茶,只好扶他了。 第6章 敬茶 松鹤堂。 是靖南王府老夫人的院子。 正堂内,齐聚一堂,都在等苏棠和谢柏庭来敬茶。 听说大少爷刚醒就撞伤了大少奶奶的脑袋,会不会陪着来敬茶都不一定。 见苏棠扶谢柏庭进来,一个个也是震惊不轻,尤其两人模样都生的一等一的好,看上去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靖南王妃坐在那里,眼底泪花闪烁。 见苏棠扶的吃力,她赶紧起身过去扶谢柏庭,“怎么样了,累不累?” 谢柏庭额头有些细密汗珠,苏棠贤惠的拿帕子替他擦去,谢柏庭看着苏棠,要不是他亲耳听见苏棠要和离书,还要他八抬大轿送她出府,他真的要以为她是个贤惠之人了。 一个擦汗,一个凝视,看在众人眼里那是含情脉脉,如胶似漆。 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和云二姑娘定亲十五年,青梅竹马,让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娘给他冲喜,占了他嫡妻之位,他不仅不愤怒,还坦然接受了? 他这是把云二姑娘置于何地啊,还是这位新大少奶奶手段了得,这么快就俘获了大少爷的心? 靖南王妃高兴到不知道要说什么,宁妈妈提醒她,“王妃,先让大少奶奶敬茶。” 苏棠这才看向屋子里其他人。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靖南王府有几分了解。 靖南王是异姓王,手握重兵,威名赫赫,颇得皇上信任。 谢柏庭的生母也就是靖南王妃是靖南王的原配嫡妃,但靖南王还有一个侧妃,乃赵王府南康郡主,比起嫡妃,这位侧妃更得靖南王的心,据说靖南王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不要。 苏棠眸光刚落到南康郡主身上,南康郡主脸就冷了下来,呵斥道,“还不跪下!” 苏棠知道南康郡主不会喜欢她,毕竟她昨天吐了一身的靖南王府二少爷就是南康郡主的儿子,害她儿子丢脸,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了。 但她嫁过来冲喜,还特别管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还没敬茶就朝她发难,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苏棠道,“我犯什么错了要跪下?”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你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该当何罪!” 苏棠咕噜道,“又不是故意的……” 南康郡主气笑了,“那是御赐之物,是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算了的吗?!” “碎都碎了,除了算了,还能怎么办?”苏棠不在意道。 南康郡主本就在气头上,见苏棠态度懒散,一点没也当回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见过这么不把御赐之物当回事的,对御赐之物不敬,打你几十大板都是轻的!” 苏棠看着谢柏庭,声音带了几分惶恐,“真的这么严重?” 谢柏庭看着她,总觉得她的反应不大对劲,他点了下头。 下一秒,就见苏棠同情道,“我是觉得不是故意的,摔碎就摔碎了,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但皇上要真打二少爷,那也没办法,只能受着了。” 谢柏庭,“……” 一屋子人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是打二少爷? 南康郡主气的脸色铁青,“摔碎玉如意的是你!” 苏棠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怎么是我摔碎的?我人坐在花轿里,是二少爷拿玉如意拉我出来的,我被花轿颠簸了一路,忍不住呕吐,出了花轿就松了手,二少爷没握紧玉如意,怎么能算我头上呢?”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您要没看见,可以找个人问问。” 南康郡主云袖下拳头攒紧,站着一旁的一姑娘忍不住帮腔道,“要不是你呕吐,我二哥会摔碎玉如意吗?!” 这姑娘叫谢柔,和谢二少爷谢柏珩都是南康郡主所出。 苏棠本来还不好直接怼南康郡主,毕竟是当家主母,又是长辈,她只准备待三个月就闪人,没必要得罪人,让自己日子过不痛快。 但谁都想欺负她踩她一脚,她也得让人知道她没那么好欺负。 苏棠淡淡一笑,“既然追根究底,那我得问一句你二哥为何让花轿颠簸我一路?” “我不知道那玉如意是御赐之物,不知者不为罪,你二哥应该很清楚,别说我只是吐了他一身,就是我往他身上吐刀子,他也得怀着对皇上的敬意把玉如意握紧了。” 清凌凌的语气,却没来由的叫人觉得压抑,不敢小觑。 谢柔气的跺脚,“要不是你把云二姑娘推入湖里,导致她昏迷不醒,我们靖南王府才不会退而求其次要你冲喜!” 苏棠笑了一声,笑容浅淡,如空谷幽兰,却并不接话。 一拳头打过去,没人接茬,谢柔气的抓狂,“你笑什么?!” 让她笑的地方多了,她可没闲情逸致给她一一剖析。 苏棠淡声道,“你们了解云二姑娘,却并不了解我,怎知选我就一定是退而求其次?” 苏棠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以为耳朵听岔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的女儿,又是在清州那样的小地方长大,也敢和信王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姑娘比,夜郎自大也没她这么大的。 靖南王多看了苏棠两眼,道,“敬茶。” 丫鬟取来蒲团,摆在靖南王府老夫人跟前。 苏棠这辈子还没跪过什么人,内心很是抗拒,但入了乡,她也只能随俗。 “祖母,请喝茶。” 苏棠跪在蒲团上,毕恭毕敬。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却并不接过,苏棠不傻,这是不满意她,要磨难她呢。 苏棠这副身子虚的很,举了会儿就胳膊酸的厉害,还不知道要她举多久,苏棠看向谢柏庭,小声道,“祖母胳膊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我起身喂她?” 谢柏庭额头颤了下。 这女人。 她可真敢说。 苏棠呲牙,反正她问过谢柏庭了,他不回答就当他是默认了。 正要起身,然后老夫人就伸手接了茶盏。 第7章 立威 苏棠说的小声,离远的人听不见,老夫人没耳聋,听的一清二楚。 孙媳妇进门敬茶直接起身喂进她嘴里,传扬出去,能笑掉人大牙。 老夫人眸光冰冷,道,“庭儿和云二姑娘定亲十五年,我靖南王府从未想过大少奶奶会是别人,既然你们成亲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争取早日为我靖南王府开枝散叶。” 苏棠乖巧点头,“谨遵祖母教诲。” 老夫人这才喝茶,送给苏棠的见面礼是一只碧玉镯。 色泽碧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柏庭敬茶后,丫鬟把蒲团取走,接下来该敬靖南王爷和靖南王妃了。 苏棠是这么想的,然而丫鬟把蒲团摆在了靖南王和南康郡主的面前。 苏棠眸光一缩,下意识的去看谢柏庭的脸,只见他好看的脸上乌云密布,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苏棠知道靖南王府内宅复杂,但这敬茶安排的就太羞辱人了。 儿子娶妻,领着媳妇敬茶,不先敬亲生母亲,反倒敬父亲的侧妃,这是把靖南王妃这个嫡妃和谢柏庭这个大少爷的脸放在地上踩,同样踩的还有她这个新过门的大少奶奶。 谢柔站着那里,脸上别提多得意了,她娘虽然只是侧妃,却最得父王的心,是靖南王府当家主母,连王妃都不敢和她娘作对,她一个私生子的女儿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敢和她娘硬碰硬,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回头有她好看的! 谢柔的鄙视,苏棠实在没法忽视,还有南康郡主,坐在那里,一副漫不经心等她敬茶的样子,连老夫人都让她端了半天茶盏,南康郡主只会更久。 苏棠极力压抑怒气,看向靖南王,只见他坐在那里,虽眉头微蹙,但并未说什么。 苏棠心下冷笑,不愧是为了南康郡主能豁出命的人,真是有够纵容南康郡主的。 既然靖南王府这么不讲规矩,那就别怪她有样学样,拿他靖南王立威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温和道,“相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谢柏庭正要发火,被靖南王妃用眼神扼住,就听到苏棠这一句,他侧头看向她,就听苏棠道,“我敬过老夫人了,接下来该父王母妃敬我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把屋子里其他人都给震懵了,也包括谢柏庭在内。 这女人,她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竟然敢让他父王母妃给她敬茶,她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边南康郡主瞬间发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王爷给你敬茶!” 苏棠既然敢开这个口,就不怕被人发难,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看着谢柏庭,委委屈屈道,“那我还不是为你好么,你不照办,回头冲喜不成功,可不能怪我。” 谢柏庭,“……” 谢柏庭浑身无力,这是在威胁他给他出难题呢,偏这么多人看着,他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谢柏庭沉声道,“是我忘记说了,早上醒来,她就和我提过,她用清州秘法给我冲喜,需得我靖南王府配合。” “今日敬茶,谁极力主张让她冲喜,谁敬她一杯茶。” 有理有据,和苏棠要说的一样。 不得不说,他们还挺有默契。 四太太坐在那里,一脸看热闹的笑容。 原以为新进门的大少奶奶是个软包好欺负,没想到还挺能折腾,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玉如意之祸中摘了个干净,还向天借胆,让王爷王妃敬她茶。 四太太笑道,“我怎么没听说冲喜还有秘法?” 苏棠回道,“我爹娘虽然觉得冲喜是无稽之谈,但既然皇上也要我出嫁冲喜,不信也只能信了。” “几年前,清州有人家冲喜成功,从奄奄一息到生龙活虎,传的沸沸扬扬,我爹娘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我,让我照办。” “我昨晚试了试,相公就从昏迷中醒来,想来是秘法起作用了,喝父王母妃敬的茶,我也长不了肉,但为了相公好,只能委屈父王母妃了。” 靖南王妃面带难色,“一定要主张冲喜的人敬茶吗?” “嗯,”苏棠点头。 “除了敬茶,三个月后,相公病愈,我向相公提任何要求,他都要满足我。” 谢柏庭斜了苏棠一眼。 这女人心思够缜密,先用敬茶惹他父王母妃厌恶,再配合三个月后提要求,就能达到目的离开。 但她失算了。 一定要娶她冲喜的不是他的父王母妃。 苏棠说完,正堂就陷入静谧。 静的苏棠都有点懵,不懂这有什么好安静的,做爹娘的为了儿子牺牲一下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时候,靖南王开口了,对南康郡主道,“既是如此,那你敬大少奶奶一杯茶。” 苏棠,“……???” 怎么是南康郡主敬她茶? 极力要冲喜的难道不是王爷王妃吗? 这是什么情况? 苏棠懵了。 她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眼底含笑,似星辰皓月,看的苏棠咬牙。 她已经得罪死了南康郡主,再要她敬茶,这会儿只怕想活刮了她了。 可话已经放出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南康郡主脸色铁青。 让她堂堂郡主给一个私生子的女儿敬茶,这个女人还吐了她儿子一身,刚刚还公然顶撞她,这是要气死她吗?! 偏偏坚持要冲喜的人是她,现在人家用秘法冲喜管用,她不配合就是前后矛盾,不是真心为谢柏庭好,没看见连王爷都没有迟疑,就直接让她敬茶了。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的眼神凌厉如刀,苏棠一脸无辜,她是真无辜,知道南康郡主抹不开面子,为了让她心底好受些,苏棠决定给南康郡主找个伴,有王爷陪着,面子上就过的去些了。 “要两个人,”苏棠温温和和道。 靖南王就看向那边坐着的三太太,“你也敬大少奶奶一杯茶。” 苏棠,“……” 绝了。 苏棠伸手戳谢柏庭,小声呲道,“你不会是捡来的?” 谢柏庭,“……” 第8章 失算 坚持要冲喜的竟然不是他亲爹亲娘,居然是两个外人。 靖南王府内宅情况之复杂,只怕超乎她的想象,她不赶紧摸透,只怕等不到三个月后离开,小命就要栽这里了。 她可不信这些人是真的关心谢柏庭,其中必有缘故。 三太太坐在那里,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主张冲喜的是南康郡主,她只是帮了几句腔,就要她一个长辈给一个小辈敬茶,她不要面子吗?! 可王爷都舍得让南康郡主敬茶了,她能不敬吗? 南康郡主拳头攒紧,修剪好看的指甲掐进肉里,最后在王爷的催促下起了身,和三太太一起给苏棠敬茶。 屋子里的气氛微妙诡异,丫鬟婆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粗喘,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大少奶奶要能把大少爷的病冲好就算了,要冲不好,她以后的日子绝对会暗无天日。 苏棠喝了茶,眸光不着痕迹的从谢柔脸上扫过,就见谢柔气的浑身颤抖的样子,苏棠都担心她会气炸。 南康郡主敬茶完转身,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接下来,苏棠和谢柏庭继续给王爷王妃敬茶,然后是二房二老爷二太太,而后是三老爷,再是四老爷四太太。 敬完长辈,再是府里的小辈,都上前让苏棠混个脸熟。 对她,一干少爷姑娘没一个有好脸色。 谢柏庭站了许久,体力不支,敬茶完,王爷就让苏棠送谢柏庭回去。 出了松鹤堂,苏棠推着轮椅往前,四下丫鬟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苏棠看着谢柏庭完美的侧脸道,“她们在说你忘恩负义。” 离的这么远,他都听不见,她能听见丫鬟们说话?不过是借口骂他。 谢柏庭也不生气,看向远处道,“她们在夸你胆大包天。” 苏棠磨牙,“我哪胆大了,我只是失算了,我没想到最关心你的不是王爷王妃。” 一刀子捅过去,谢柏庭一点没受伤。 苏棠瞪他后脑勺,不解道,“南康郡主为何执意要我给你冲喜,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谢柏庭看她,“你不知道?” 苏棠翻白眼,她要知道,她还会问他吗? 谢柏庭便道,“信王府大少爷奉旨离京办差,回京途中遭遇水匪,遇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已是凶多吉少,信王府没了继承人,皇室宗族纷纷想把子嗣过继给信王府,其中就包括赵王府。” 只简短两句,苏棠就懂了。 赵王府是南康郡主的娘家。 谢柏庭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信王府三太太一心想退婚,南康郡主拿云二姑娘的亲事做筹码,信王府就是赵王府的囊中之物。 眼看着这块肥肉要到手了,结果半道上杀出来她爹这么个私生子,把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的如意算盘给毁了,有机会折磨苏棠,南康郡主又怎么会错过? 只是南康郡主怎么也没想到,苏棠会医术,她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路推着谢柏庭回去,刚进静墨轩,苏棠就听到半夏在呼喊,“我没病!你们放开我!” 循声望去,就见两婆子把半夏往远处拖。 半夏挣扎,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 苏棠脸色一沉,这靖南王府上上下下还真没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她怒道,“放开她!” 两婆子停下来,那边一婆子过来道,“大少奶奶息怒,丫鬟病了不听劝,奴婢只是奉命把她送去后院,等病好了再近前伺候,不差这日。” 还要关她天,半夏气道,“我去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我就是呛了风,没有寒伤,她们不信我,非要把我关起来!” 苏棠气不打一处来,半夏病没病,她能不清楚吗,不过是知道她身边只半夏一个心腹丫鬟,要断她左膀右臂,让她孤立无援。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只歪在轮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很好。 苏棠看向半夏道,“咱们初来乍到,既然她们不放心,你就去后院休养几日。” 半夏眼泪涌出来,委屈的不行。 她真的没病。 谢柏庭诧异的看了眼苏棠,敬茶的时候大杀四方,谁都不怕,现在几个婆子刁难她,她竟然忍了,这女人到底什么心性? 苏棠继续推谢柏庭上台阶,刚到门前,苏棠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自己进屋了,转身对谢柏庭道,“我怕是也伤寒了,这日,就委屈相公你睡书房了。”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谢柏庭,“……” 他就说她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这是不屑和下人争执,直接拿他这个主子开刀呢。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看着紧闭的房门,愤慨不已。 大少奶奶才嫁过来,就敢给她们大少爷摆脸色,还让他们身子虚弱的大少爷去睡书房,谁给她的胆量,她以为信王府会给她撑腰吗? 正气愤,就听谢柏庭开口道,“放了大少奶奶的丫鬟。” 一院子的人都懵了,先前说话的婆子上前道,“大少爷,那丫鬟伤寒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慵懒道,“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婆子后背一寒,忙道,“奴婢这就去放人。” 谢柏庭从轮椅上站起来,迈步去书房,留下一堆丫鬟婆子目瞪口呆。 大少爷是吃错药了吗? 大少奶奶不让他进屋,他不仅不生气,他还真听话的去书房了,他不应该让她们把大少奶奶拖去柴房里关起来吗? 屋内,苏棠坐下来喝了半盏茶,拿了颗果子啃着。 才啃到一半,半夏就回来了,哭着进的屋,清秀的脸上全是委屈,看的苏棠都心疼,“怎么哭了,她们打你了?” 半夏摇头,抽泣道,“奴婢以为姑娘不管奴婢了……” 苏棠拿绣帕给她擦眼泪,“真是个傻丫头,我身边就你一个心腹丫鬟,她们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能不管你吗?” “以后不论在靖南王府还是信王府,谁要敢找你的茬欺负你,给我加倍还回去,别怕事,有我给你撑腰呢。” 第9章 下药 半夏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姑娘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怎么给她撑腰,她凡事能忍则忍,只要和姑娘在一起,她就是死也不怕。 “好了,别哭了,吃颗梨,”苏棠拿了颗雪梨给半夏。 半夏捧着雪梨,看着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微笑,“这么看我做什么,有话就说。” 半夏笑不出来,“姑,姑娘真的让南康郡主给你敬茶了?” “嗯。” 半夏眼珠子没差点瞪下来,只觉得天被捅破了,后背一阵阵发凉。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的时候她还不信,她打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绝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可她们说的一板一眼,她们更没胆量开南康郡主的玩笑。 谁想到竟然是真的。 半夏呆呆的看着苏棠,眼泪又不听话的涌了出来,她就知道姑娘还没打消寻死的念头,上吊自尽没成功,也没把姑爷扎死,改惹南康郡主找死了。 半夏心下所想,苏棠不知,忙碌惯了的人,突然闲下来,实在不大适应,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她能疯掉。 实在无聊,苏棠拿起桌上的书翻看,那书催眠效果实在是好,没翻两页,苏棠就躺小塌上睡熟了。 谢柏庭进屋,就看到苏棠无形无状的躺在小塌上,他才看了一半的书盖在她脸上。 谢柏庭多看了两眼,半夏都不好意思了,姑娘这样子太不端庄了,可她见过姑娘当众吐谢二少爷一身,私下扒姑爷衣服,这对她已经造成不了任何冲击了。 外面丫鬟端饭菜进来,半夏赶紧叫醒苏棠,苏棠睡的正香呢,一个翻身,差点没从小塌上滚下来。 谢柏庭额头颤了两下,把脸撇开。 苏棠醒来,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等她到桌前,丫鬟已经把饭菜摆好了,五菜一汤,三荤两素,色香味俱全,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打滚。 苏棠坐到谢柏庭对面,丫鬟端来一碗燕窝莲子羹,摆到苏棠跟前,谢柏庭没有。 苏棠也没问,这里是静墨轩,不可能厚待她薄待谢柏庭,端给她,吃就是了。 只是苏棠端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又把燕窝羹放下了。 苏棠看向绿袖,道,“请李妈妈来一趟。” 绿袖转身出去,不多会儿,李妈妈就来了。 李妈妈进屋的时候,苏棠把燕窝羹递给谢柏庭,温和道,“我不爱吃燕窝,你吃。” 李妈妈眸光闪了下,上前道,“莲子性寒,大少爷身子虚弱吃不了,奴婢让厨房给您另炖一份。” 苏棠笑道,“你家大少爷不宜动怒,莲子降火,隔三差五的吃一回对他有益无害。” “大少奶奶说的是,”李妈妈顺从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用眼神示意他吃燕窝羹,谢柏庭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照办。 只是燕窝拿起来,刚要吃进嘴里,苏棠又阻拦他道,“你要不想吃,就别勉强了。” 谢柏庭有些动怒了。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苏棠起身从他手里接过燕窝莲子羹,朝李妈妈走去,道,“昨晚急于给相公冲喜,不能耽误,情急之下打了李妈妈一巴掌,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碗燕窝羹,我就借花献佛,给李妈妈赔不是了。” 李妈妈看着递过来的燕窝羹,连连摆手,“大少奶奶嫁过来给大少爷冲喜,奴婢险些坏事,大少奶奶不怪奴婢就好,奴婢哪敢生气。” “大少奶奶快别折煞奴婢了。” 苏棠垂眸,“我诚心赔礼,这是不肯原谅我了?” 李妈妈惶恐,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燕窝羹,道,“那奴婢不打扰大少爷大少奶奶用饭,先退下了。” “吃完再走不迟,”苏棠淡笑。 李妈妈捧燕窝羹的手都微颤,苏棠就那么看着她,看的李妈妈艰难的举起碗,把一碗燕窝羹吃了个精光。 吃完就赶紧退下了。 看着李妈妈逃似的背影,苏棠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半夏就出去了。 苏棠坐下来,拿起筷子,谢柏庭看着她,皱眉道,“燕窝有问题?” 苏棠边夹菜边对谢柏庭道,“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 丢下这一句,就埋头扒饭。 谢柏庭都无话可说了,说她讲究,她这哪有形象,说她不讲究,她吃饭又不让说话。 而且苏棠方才的举动,总觉得有些问题,但苏棠大快朵颐,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他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优雅的吃起来。 苏棠堪堪把一碗饭扒进肚,那边半夏就跑了回来,气愤道,“姑娘,李妈妈太过分了,她竟然扣喉咙,把你赏给她的燕窝都吐了!” 几乎是瞬间,谢柏庭就没有了食欲。 他放下碗筷,看向面色没什么起伏的苏棠,“燕窝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泻药,算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苏棠语气轻松,很不在意。 半夏本来就气愤,现在就更气愤了,“她怎么能给姑娘你下药呢?!” 她还以为李妈妈只是看不上她家姑娘,不肯吃她家姑娘赏的东西,还觉得她脑子不好来着,生气也不该和燕窝过不去,燕窝又不是她家姑娘的。 苏棠笑道,“给我下药也正常,我把她主子气吐血,又打了她一巴掌,她想给我一个教训无可厚非,不过……” 苏棠拖长声音,瞥向谢柏庭。 谢柏庭眉头皱成川字,“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苏棠勾唇道,“那泻药要不了我的命,可你的命,轻轻松松能要两条。” 谢柏庭脸色骤然冷下来,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她把燕窝羹端给谢柏庭,李妈妈虽然阻拦了,但也只是一下,要不是她于心不忍,那碗燕窝羹他可就吃下去了。 就谢柏庭这身子骨,路都走不远要坐轮椅,上吐下泻,决计扛不住,但李妈妈明知道,却没有拼命阻拦,显然对他没有多少忠心,比起他这个大少爷的命,李妈妈更在乎的是她自己会不会暴露。 她才嫁进来一天,就过的这么刺激,接下来的三个月,简直不敢想。 第10章 吃瘪 牡丹院。 是南康郡主的住处。 此刻,南康郡主正歪在贵妃榻上,两丫鬟在给她捏肩捶背,小心翼翼的伺候,屋子里其她人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没办法,从敬茶回来,南康郡主就一直在生气,偏王爷军营有事不在,要是王爷能哄两句,也不至于气到现在,连午饭都不吃。 南康郡主气头上,哪个下人敢不尽心伺候,那绝对是想不开撞枪口上给南康郡主出气。 南康郡主闭着眼睛,胸口气的直起伏。 这时候,一丫鬟快步上前,道,“郡主,静墨轩出事了。” 可算是有点好消息了,南康郡主身边的吴妈妈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丫鬟回道,“大少奶奶为昨晚打了李妈妈一巴掌,给李妈妈赔不是,赏了李妈妈一碗莲子燕窝羹,李妈妈吃完催吐,惹恼了大少奶奶,被大少爷仗责了三十大板,还要丢庄子上去……” 南康郡主猛然睁开眼睛,气的嘴皮都颤抖,他们靖南王府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大少奶奶,这才一天不到,就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这要不给个教训,往后靖南王府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等南康郡主赶到静墨轩,李妈妈已经挨完三十大板,血肉模糊的趴在长凳上,奄奄一息。 准备上前拖人的婆子看到南康郡主怒气冲冲的过来,赶紧后退几步。 李妈妈趴在长凳上,疼的额头冷汗直冒,看到南康郡主来,好像恢复了几许力气,虚弱的叫着委屈,“郡主,奴婢对大少奶奶没有半点不敬之心,奴,奴婢只是一身贱骨头,无福消受燕窝这样的金贵东西,又不敢拂了大少奶奶一片好意,这,这才……” 苏棠还没进屋,就站着回廊上看着,看南康郡主赶来救人,看李妈妈如何求救。 等李妈妈说完,苏棠才下台阶给南康郡主行礼。 南康郡主冷道,“大少奶奶好大的胆子,才嫁进门就这般耀武扬威,李妈妈伺候了大少爷快十年了,把静墨轩打点的井井有条,对大少爷忠心耿耿,就因为吐了一碗你赏赐的燕窝粥就这般仗责她。” “这是仗着自己会冲喜秘法就胡作非为,觉得没人能管你了是吗?!” 训斥扑面砸来,苏棠面不改色,更不露怯色,从容道,“郡主误会了,要仗责李妈妈的是相公,要把她丢庄子上去的也是相公,不是我。” 南康郡主眸光一冷,想起敬茶时,谢柏庭和苏棠两一唱一和,她这个当家主母没喝着新进门大少奶奶跪着敬的茶,还自己敬出去一杯,就气的头顶冒青烟,她几时受过这样屈辱。 南康郡主冷笑,“他指着你给他冲喜,他敢不听你的吗?!” 这话说的谢柏庭贪生怕死似的。 她一个当家主母管着内院,都不先问清楚情况就凭喜好把人骂一通,懂不懂什么叫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要不还击,她那盏茶喝出来的威望就荡然无存了。 苏棠轻笑一声,带着嘲讽道,“大家只觉得我脾气暴躁,没有容人之量,怎么没见有人怀疑那盏燕窝有问题?” “我是清州小地方来的不错,但燕窝也是一日不落的吃着,小厨房给我准备的燕窝一看就色泽不对,要么是陈年发霉的旧燕窝,要么被人添了东西。” “我也不想刚进门就让人觉得我性情乖张,稍有不顺,就对人非打即骂。” “我和相公提了一嘴,他怀疑我多心了,我这才决心试探,我嫁进来,只在昨晚打了李妈妈一巴掌,便借着赔礼把燕窝赏给了她。” “她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平常没少大鱼大肉,怎么就无福消受燕窝了,她分明是知道燕窝有问题吃不得!”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苏棠继续道,“郡主关心相公的病,极力要冲喜,甚至给我敬茶,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她一个婆子向天借胆这时候报复我,她如此枉顾相公的病情,践踏郡主和王爷对相公的关心,打她三十大板丢庄子上去已经是轻的了。” “本来相公是交给我处置的,但我初来乍到,对靖南王府的家规还不熟,就相公自己处置了。” “我私心觉得处罚轻了,既然郡主来了,还是交由您处置。” 逼信王府嫁女冲喜,还当众给她敬茶,对谢柏庭关心至极,李妈妈却这么不把她当回事,破坏冲喜,南康郡主要是轻饶了她,和之前的真心可就相悖了。 身为侧妃,为了谢柏庭王爷的嫡长子做了这么多,不可谓不贤良淑德,她不信南康郡主会为了一个婆子前功尽弃,落下话柄。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好一个刁奴!险些坏我靖南王府大事!” “拖出去卖了!” 李妈妈面如死灰,“郡主,奴婢冤枉啊!” 看到南康郡主,她还觉得有了一线生机,没想到结果更惨,去庄子上怎么也好过被卖啊。 只是她抠吐燕窝是不争的事实,大少爷身子虚弱都能吃燕窝,李妈妈却说自己吃不了,谁信啊。 南康郡主站着那里,看着李妈妈被堵住嘴拖走,气的几乎站不住,她是赶来救人立威的,结果倒好,越救越差,她还不如不来。 苏棠福身,谢南康郡主为她主持公道,那边回廊处,陈青推着轮椅停在那里,谢柏庭看着苏棠的背影,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青佩服道,“大少奶奶胆子是真不小。” 亏得大少爷还怕大少奶奶应付不过来,要出来帮她,现在看来,更需要帮助的是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得王爷宠爱,在王府只手遮天,也就这两日在大少奶奶手里吃过瘪,这大少奶奶还是她一手娶进来的,想来心下滋味不好受。 南康郡主岂止心里不好受,那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断,她转身要走,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派人来接您回门。” 第11章 不熟 一院子的人都觉得奇怪,今儿不是回门的日子,这会儿也不是回门的时辰,怎么信王府就派人来接了? 苏棠嘴角微勾,喜不自胜,“我还以为明儿才能回去呢,我这就收拾下回门。” 说着,转身要回屋,那边南康郡主眸光一冷,吩咐丫鬟道,“去回了信王府,就说明日才是回门的日子,大少爷身边离不得大少奶奶,让他们明天再来接大少奶奶。” 不等苏棠说话,南康郡主扔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苏棠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气闷的进屋。 半夏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信王府急着接姑娘回去做什么,南康郡主不让咱们回去怎么办?” 苏棠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不让就不让。” 她就没打算今天回去,若是可以,她明天都不想回。 苏棠态度随意,和之前进屋时气闷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半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奴婢担心老爷和夫人……” 苏棠知道半夏忠心,但不便和她说太多,只道,“他们要连我爹娘都敢怎么样了,哪还会把我当回事,这么正儿八经的接我回去?何况信老王爷还指着我爹继承爵位,我冲喜又管用,不会有问题的,把心放宽。” 门外,陈青推谢柏庭回屋,正好听到这一句,谢柏庭抬手让陈青停下。 “爷?” “回书房。” 陈青想笑不能笑,爷两次想帮忙,结果大少奶奶愣是不给机会。 进了书房,陈青忍不住道,“连我都好奇,大少奶奶怎么就不想知道信王府这么急的接她回去所为何事呢。” 谢柏庭拿起小几上的书,信手翻开,“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借南康郡主之手回绝了,可见很清楚信王府找她何事。” 这样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女人,又会医术,却因皇上让她冲喜而上吊自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再说苏棠,处置李妈妈不是她本意,她只是这两日脾气大,受不得一点气,有仇当场就报,报完了,也没觉得多痛快,反倒有了一堆的烂摊子。 静墨轩一直是李妈妈在打点,她被卖了,静墨轩没人管了,丫鬟婆子们又觉得她脾气暴躁,不敢掉以轻心,怕一个不顺眼就步了李妈妈后尘,但凡有拿捏不准的事,就找半夏。 半夏就是个小丫鬟,以前从未管过,甚至都没想过管人管事,乍一下推过来这么多事,她哪里会处理,这不就问苏棠。 一回两回就算了,次数一多,苏棠就不耐烦了。 她虽然闲出蛋花来了,但她没想过管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啊,她留在静墨轩唯一的目的是给谢柏庭解毒,然后拿和离书拍拍屁股走人,余下的事,她一概不想管。 静墨轩是谢柏庭的,苏棠只能找他了。 谢柏庭看了半本书,门就被敲响了,他道,“进来。” 苏棠推门进去。 看到她来,谢柏庭眉头微挑了下,漫不经心道,“找我有事?” 苏棠走到书桌前道,“你再提拔个管事的接手李妈妈的活,不要让她们来烦我。” 谢柏庭看了她一眼,手下翻了一页书,“你是大少奶奶,这是你分内之事。” 还真挺会推的啊,她帮忙送走一个对他不忠之人,他一点情都不领。 苏棠也不生气,毕竟她这人一向好说话,“做了分内之事,分外之事我可就不做了。” 虽然苏棠面带微笑,但威胁的意味很浓,做大少奶奶管下人,她就不做大夫该做的事替他解毒了,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谢柏庭看着她,“我死了,你可就拿不到和离书了。” 苏棠随手拿起书桌上的墨玉镇纸把玩,道,“你能给我和离书是最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说着,苏棠笑看着谢柏庭,“你不会觉得我会替你守寡一辈子?” 谢柏庭脸黑了黑,“你去天香院找我母妃。” “你陪我去,”苏棠干脆道。 “我和你关系没这么好,”谢柏庭道。 “……我跟你母妃更不熟,”苏棠呲牙。 “你不跟着,就不担心我口没遮拦把你母妃气出好歹来吗?”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迈步出去,半夏站着一旁,都听呆了。 姑娘和姑爷说话也太太太不客气了。 看着苏棠主仆退出去,谢柏庭额头颤了又颤,陈青都没问他,就赶紧推着轮椅出书房。 苏棠等在院子里,她知道谢柏庭会陪她一起去的,只是她没想到陈青把谢柏庭推到她身边就闪了,闪的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阻拦,人就不见了。 就这么放心她吗,就不怕她把他主子推湖里头凉快去。 苏棠狠狠的瞪了谢柏庭后脑勺两眼,然后推轮椅出院门。 天香院。 屋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揉眉心,眉间有倦色。 宁妈妈端茶过来,也是心下叹息。 大少爷死里逃生是好事,可大少奶奶进门才两天,就已经把南康郡主得罪死了,以南康郡主的脾气,大少奶奶往后的日子是安生不了。 大少奶奶安生不了,大少爷又如何能好。 王妃接过宁妈妈奉的茶,外面一丫鬟进来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 王妃愣了下,“一起来的?” 丫鬟连连点头。 王妃和宁妈妈互望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早上宁妈妈可是亲眼见谢柏庭把苏棠掀翻,导致苏棠额头撞到了床板上,敬茶的时候,额头还红的很明显,敬茶的时候,谢柏庭也没有帮苏棠,现在却一起来天香院? 王妃是知道自己儿子钟情云二姑娘的,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更不可能信冲喜管用对大少奶奶多有隐忍。 谢柏庭坐轮椅来的,不过进屋是自己走的,王妃又高兴又担心,“别累着了,快坐下,有什么事找母妃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我是陪她来的。” 王妃看向苏棠,苏棠飞快的把瞪谢柏庭的眸光收回,温和一笑,“李妈妈被卖了,静墨轩无人管事,我来找母妃重新安排个管事妈妈。” 竟是来找她这事的,王妃笑道,“这么点小事,你安排便是,不必问母妃的意思。” “……我没有合适的人选,”苏棠道。 第12章 留步 这个回答着实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苏棠一家从清州赶来,轻车简行,没带多少人,虽然信王府陪嫁的人不少,但那些人都是云三太太替自己女儿安排的。 苏棠推云二姑娘落水,至今昏迷未醒,那些人恼苏棠都来不及,又怎么甘心受她使唤,使唤不动自己人,就落人笑柄了。 王妃看了宁妈妈一眼,宁妈妈有些惭愧,她还以为大少奶奶是个有野心的,一来就夺了李妈妈的权,好把控静墨轩,谁想到赶走了李妈妈,又让王妃安排人,这哪是有野心的人干的事。 王妃想了想道,“那就让许妈妈去静墨轩帮衬一段时间。” “多谢母妃。” 苏棠和谢柏庭只在王妃这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苏棠见景致不错,回去也闲着,就干脆在花园逛了逛。 远处,大姑娘谢柔和三房三姑娘谢薇走过来,看到苏棠笑的灿烂,顿时没有了好心情。 “逛个花园也能碰到她,真是晦气!”谢柔厌恶道。 谢薇叹息道,“虽然她才过门一天,可府里下人都笑话伯母这回是引狼入室了。” 谢柔冷冷一笑,转着手腕上的玉镯道,“我娘只是顾及大哥而已,你以为真的会容忍她几时吗,很快就有她好看的了!” 苏棠在花园逛了会儿,就推着谢柏庭回了静墨轩,把人送进书房,就准备走。 陈青忙道,“大少奶奶留步。” 苏棠回头看他。 陈青上前,诚恳道,“还请大少奶奶给大少爷解毒。”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才回道,“昨晚才给他放了不少血,他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不宜再施针逼毒,过两天我给他泡药浴,强劲筋骨还能顺带逼出部分毒素。” 陈青赶紧端来笔墨纸砚。 苏棠道,“药方我就不写了,给我准备一间僻静的屋子做药房,药铺里有的药材都给我备齐。” 不是商量,是命令。 提完要求,苏棠就回屋了。 再见谢柏庭已经是吃完饭的时辰了,吃过晚饭,谢柏庭又去了书房,苏棠带着半夏在院子里溜达了半天,然后回屋沐浴,再然后就要睡觉了。 屋子里就一张床能睡人,小塌略窄了些,鉴于白天差点滚下来,苏棠可不敢让谢柏庭睡小榻,所以在支开半夏后,贤惠的抱来两床被子铺在地上。 谢柏庭眉头微蹙,“你要打地铺睡?” 苏棠看着他,“是你睡地铺。” 谢柏庭脸一黑,声音徒然拔高,“这是我屋子,你让我睡地铺?” 苏棠看着他,“不然呢,难道你准备让你的救命恩人我睡地上?” 他不睡地铺,让一个女人睡地铺,他也办不到。 谢柏庭提醒她,“昨晚已经一起睡过了。” 这话说的苏棠耳根一红,道,“你注意点用词行吗,我们那是一起睡吗,那只能算是晕到一块儿了!” 但凡她清醒一点,她都不会睡在床上,结果到他嘴里就成睡一块儿了。 苏棠铺好被子就上了床,谢柏庭坐在轮椅上,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新婚第二天就打地铺睡,传扬出去,还不知道笑掉多少人大牙。 谢柏庭道,“身为大夫,难道不知道病人不能再受寒吗?“ 苏棠抱着被子,无辜的眨眼,“果然久病成良医,不过你都病成这样了,要真伤寒了,我捎带手一起给你治了,不费什么事儿。” 谢柏庭没差点气吐血,咬着牙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苏棠嫣然一笑,刹那间,日月星辰皆失色,“我这也算是千里迢迢赶来给你治病了,你谢我是应该的。” 说完,苏棠睡下,翻个身,留给谢柏庭一个后脑勺。 谢柏庭气的胸口痛,但往常气成这样,嘴里会有血腥味,今天并没有,可见昨晚逼毒效果很好。 谢柏庭在地铺上睡下。 活了十九年,第一次打地铺,哪怕铺了两床被子,也还是浑身不舒坦,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半夏端着铜盆进来,看到谢柏庭睡在地铺上,吓的她一激灵,差点没把铜盆摔地上。 老天爷,肯定是她看花眼了,姑爷还病着呢,他怎么能睡地上?! 就算是姑爷自愿的,那也不行啊。 半夏一点都不怀疑这是她家姑娘逼的,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很清楚清州没什么冲喜秘法,都是姑娘信口胡诌的,茶就是茶,就算是南康郡主敬的也还是那个味道啊。 为了一盏茶惹怒南康郡主实在不值啊。 一会儿要人看见了姑娘欺负姑爷,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半夏赶紧把铜盆放下,准备叫苏棠起床,然而迟了一步,许妈妈带丫鬟进来了。 连饱受冲击的半夏都觉得过分了,遑论许妈妈是王妃的人,站着那里震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苏棠还没睡清醒,慵懒的从床上坐下来,眼睛都睁不开,歪歪倒倒道,“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啊?” 半夏忙道,“许妈妈来了。” “来了就来了,”苏棠迷糊了一句,然后瞬间清晰。 她坐直了,就看到谢柏庭也醒了,坐在地铺上,用一种“我看你怎么解释”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苏棠瞪了他一眼,朝许妈妈微笑,“许妈妈这么早就来了?” 昨天王妃让许妈妈来静墨轩帮衬苏棠,但许妈妈手头还有件要紧事脱不开身,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手里的活得交代出去,苏棠让她把事办好了再来,一两天她应付的过来。 没想到这么尽职尽责,一大清早就来上任了,还巧的抓了她一个现行。 苏棠让谢柏庭打地铺就想过这后果,所以这会儿很从容,从容到哪怕许妈妈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看苏棠,也没从苏棠眼里看出心虚和胆怯来。 苏棠当然不心虚了,她一跤把自己摔到这里,状况都没摸清楚就被迫冲喜,给谢柏庭治病还要打地铺,她能活活气死。 苏棠镇定不当回事,许妈妈就开始自我怀疑了,怀疑这么做是为了他们靖南王府大少爷好。 毕竟昨晚睡过一张床了,新婚之夜都没矫情,第二天再矫情说不过去,许妈妈道,“大少爷打地铺也是冲喜秘法吗?” 谢柏庭,“……” 一大清早就这么气他。 心口痛。 第13章 气势 拿南康郡主立威的效果就是好,都不用她多费唇舌,人家就自动知觉往这上头想了,省了她多少事啊。 苏棠点头,“就是要委屈相公一段时日呢。” 许妈妈忙道,“打地铺和大少爷这几年吃的苦头比,不算什么了。” “奴婢出去忙,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苏棠连连点头,“那辛苦许妈妈了。” 许妈妈忙说不敢,然后退下,还把门带上了。 谢柏庭捂着胸口瞪苏棠,苏棠抱着被子道,“你少瞪我啊,我现在还只是让你打地铺,你要惹我心情不好,我让你睡房梁,你们靖南王府还得对我感激涕零。” 苏棠一脸你不信可以试试的表情。 谢柏庭气的咬牙,还用试吗,南康郡主在靖南王府什么地位,他父王不照样让她敬茶了,苏棠要真说睡房梁是必须的,只怕亲自吊他上房梁的就是他父王母妃! 这么明显的谎言,竟没一个人怀疑,他第一次知道靖南王府的人这么好忽悠。 见谢柏庭一脸郁闷到想死的表情,苏棠闷笑,“我看你气色比昨儿又好了不少,看来昨晚睡的挺好。” 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他昨晚失眠了前半夜,但后半夜睡的很安稳,但他要睡床,会睡的更安稳,气色更好。 懒得理会她,谢柏庭起身出去了。 苏棠憋笑下床,半夏站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了,姑娘不止让姑爷打地铺,她甚至还想让姑爷睡房梁,姑爷还不生气,姑娘是前儿一早去鬼门关前溜达一圈,捡了别人掉的胆子回来吗? 苏棠下了床,见半夏还傻站着,手在她跟前晃,“在想什么呢?” 半夏呆呆的看着苏棠,“姑娘这么欺负姑爷,就不怕姑爷病好了,秋后算账吗?” 苏棠笑道,“未免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先欺负够本再说。” 半夏,“……” 还……还能这样吗? 苏棠道,“今儿回门,给我挑一套好看点的衣服。” 虽然嫁的不好,但气势绝不能输了。 半夏早把衣服准备好了,那些衣服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都是没上过身的崭新裙裳,样式精美,绣工精湛,穿在苏棠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一袭天蓝色绣兰花的云锦裙裳,兰花清幽淡雅,天蓝色则给人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再配合苏棠温和从容的气质,半夏看呆了神,连夸赞都不会了。 苏棠对这一身也极满意,她坐到梳妆台前,半夏给她绾发髻,一套金镶羊脂玉的头饰,更衬的她端庄大气,发簪上坠的小东珠轻轻摇晃,又添了几分俏皮。 半夏拿玉镯给苏棠戴,苏棠看了一眼,道,“戴老夫人昨儿送我的那只。” 那只玉镯,她昨儿只撇了一眼,色泽莹润,在半夏给她挑的这只之上。 半夏忙打开抽屉,拿出锦盒里的玉镯,拿起来看了一眼,见上头粘了根碎发,她抬手去擦,擦了下,没能擦掉,她加重力道,然后玉镯就断裂了。 半夏,“……!!!” 要不是半夏眼疾手快,玉镯都要摔地上去。 半夏快吓哭了,“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苏棠也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玉镯不是豆腐渣,不可能用力擦就断了,要半夏真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她是捡到宝了。 苏棠接过玉镯,看了两眼就从裂缝中看出了端倪,这玉镯有被接过的痕迹,她道,“这玉镯不是你弄坏了,到我手里之前就已经碎了。” 半夏不敢置信,“可这是老夫人给你的见面礼啊。”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靖南王府里上到老夫人,下到守门婆子,甚至她从信王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婆子,有哪个把她真当信王府大少奶奶看,在她们眼里,她充其量就是个冲喜工具人。 敬茶的时候,老夫人让她跪了那么半天,态度就够明确了。 苏棠深呼吸,把翻滚的怒气压下,她得冷静,这玉镯她昨天敬茶的时候只看了一眼,没发现有问题,因为没带半夏去,大家送的见面礼是松鹤院的丫鬟帮忙拿着,事后送来的。 当时也没检查就收在了梳妆匣里,这会儿玉镯出了问题,不知道是老夫人赏她的就是个坏的,还是被人调了包。 但可以肯定的是,损坏老夫人送的玉镯,践踏老夫人的心意,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谢柏庭洗漱完回来,就看到苏棠手里拿着只断裂玉镯,满脸的气愤,他还没见她气成这样过,便问道,“怎么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已经倒豆子了,眼眶通红道,“损坏长者赏赐,是要被关佛堂反省的。” 谢柏庭看向苏棠,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说是我损坏的。” 苏棠看着他,“你损坏的,那你赔我一只一模一样的。”她那一跪不能白跪了。 谢柏庭,“……” 谢柏庭听笑了,“我帮你背黑锅还不够,还要赔你镯子?” 苏棠翻白眼,呲牙道,“你是替我背黑锅吗,这镯子又不是我弄坏的,我气都气半死了,还要承你的情,我傻了才干这样的蠢事。” 半夏在一旁干着急,姑爷愿意帮忙,姑娘还不愿意,姑娘傻不傻啊。 谢柏庭看着苏棠,他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过这一关,南康郡主可是等着揪她错处出气。 苏棠看着手里的玉镯,思岑了片刻,对半夏道,“去端一碗酒来。” 半夏不知道苏棠要酒做什么,赶紧照办。 丫鬟端来早饭,苏棠坐下来和谢柏庭吃早饭,两人谁都没说话,吃完之后,苏棠对谢柏庭道,“今天我一个人去请安就行了。” 谢柏庭没理她,直接出去了,好像苏棠自作多情似的,气的她对着他后脑勺一阵张牙舞爪。 出了静墨轩,半夏小声道,“姑娘该让姑爷陪着的,万一有人刁难姑娘,姑爷也能护你一二。” “他在碍事,”苏棠道。 “……” 半夏没来由的从自家姑娘身上感受到了大杀四方的气势,莫名为之一振。 第14章 玉镯 苏棠只到过松鹤堂一回,只记得大概的路,半道上问了个丫鬟,才没走错路。 远远的看到谢柔和谢薇她们过来,苏棠脚步放慢几分,正好到院门口碰上。 谢柔上下扫了苏棠一眼,后槽牙咬紧,不过是个私生子的女儿,竟然长的比云二姑娘还要漂亮,这一身云锦穿在她身上,美的人心生妒恨,不过再漂亮也没用,还不是要守寡的命。 谢薇福身行礼,道,“大哥真是的,大嫂才嫁过来,他就让你一个人来给祖母请安。” “他原要陪我一起来,是我见他身子虚弱没让,”苏棠语气温和。 谢柔瞥了谢薇道,“你明知道大哥不会陪她来,还故意这么说,你这不是让大嫂难堪吗?”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大哥喜欢云二姑娘,他是昏迷不醒不知道,不然就是死也不会娶大嫂过门的,等你冲喜完,有你好日子过的。” 苏棠也不生气,笑了一声。 谢柔最讨厌她这样了,有话不说,她说的话有什么可值得笑的?! 谢柔气的咬牙,“你笑什么?!” 果然容易激怒,苏棠笑道,“我笑你存心激将我没用,我心底门儿清呢,就算相公再喜欢云二姑娘又如何,我出嫁冲喜是皇上下的旨,就算将来相公病愈,再迎她过门,最多也只能给她一个平妻之位,她永远都越不过我去。” 永远…… 这两个字苏棠咬的很紧。 效果很显着,谢柔瞬间就变了脸,这么明显的嘲讽,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娘嫁给父王快二十年了,出嫁就是侧妃,名义上是平妻,但世家大族为了确保嫡庶有别,根本没有平妻一说,也就图一个脸面好看,可不是没有越过去,就算有父王的疼爱,也不是正妻,被压了一头。 见谢柔气的要打人了,极力的忍着,“平妻怎么了?我娘是不屑正妻之位,不然她想要,父王早给了!” 死鸭子嘴硬,就南康郡主那样子像是不在乎嫡妃之位的人吗,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是吗?昨儿父王让你娘给我敬茶,可见相公在父王心底位置不低,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不论哪个,母妃在父王心底都必然有一席之地。” 苏棠语气淡然,但表情却带着讥讽,深深的刺疼着谢柔的心,气的她手一抬,把挡路的苏棠推开。 苏棠就站着院门口,谢柔这一推,她往院门上撞去。 哐当。 有碎裂声传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半夏的惊呼声就传开了,“老夫人赏的碧玉镯!” 书房内。 谢柏庭在看书。 陈青闪身出现,道,“爷,大少奶奶太聪明了。” 谢柏庭抬头看了陈青一眼,昨儿夸她大胆,今儿夸她聪明,倒是赞不绝口了。 “她又做什么了?”谢柏庭问的随意。 陈青回道,“大少奶奶和大姑娘在松鹤院门口起了争执,大少奶奶激将大姑娘推了她一把,撞碎了玉镯,这会儿正和老夫人告状,要大姑娘赔她一只一模一样的。” 谢柏庭,“……” 再说苏棠,和半夏把碎裂的玉镯捡起来,就去和老夫人告状了。 双手捧着玉镯,一脸的委屈,“老夫人赏我的玉镯色泽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我原想戴回门,让我爹娘安心,我在靖南王府过的很好,现在就这么给碎了,是我辜负了老夫人的赏赐。” 老夫人脸色铁青,一旁二太太坐在那里道,“这玉镯可不止是价值不菲,它还是老夫人的心头好,是老王爷生前送给老夫人的,说是代代相传之物。” “你是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这才传给你,结果这镯子到你手里第二天就给碎了,这也太不吉利了。” 原来这镯子背后还有这么大的意义。 玉镯越贵重,意义越非凡,损毁玉镯就罚的越重。 得亏她多留了个心眼,这代代相传的东西,谢柏庭不一定能背的下来。 苏棠指着谢柔道,“是她推我,我才撞坏玉镯的。” 谢柔气的咬牙,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在院门口是故意激将我,引我推你,这玉镯你早就弄碎了,怕祖母责罚你,才算计我!” 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力气才能知道这玉镯是谁要算计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 苏棠看着老夫人,“大姑娘推我,以至玉镯被撞,她不知悔改,还污蔑我栽赃算计她,请老夫人给我做主。” 谢柔气疯了,她也看着老夫人道,“祖母,我是推了她,但她哪来的脸面说我做的不对,她要不推云二姑娘,她就不会嫁给大哥冲喜了,她就是算计我!请祖母给我做主!” 两人叫委屈一声比一声大,吵的老夫人头疼,外面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四太太进来,闻言道,“是不是玉镯有问题,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她亲自走到苏棠面前检查。 苏棠就那么双手捧着玉镯,南康郡主看了半天,先是镇定,渐渐的眉头就蹙紧了。 连番了好几遍,也没有在玉镯断裂处找到黏合过的痕迹,早被酒水溶解了。 没有痕迹,就证明不了玉镯早就断了,苏棠是蓄意栽赃她女儿。 南康郡主道,“我怎么瞧着不像是老夫人惯常戴的那只玉镯?” 这话一出,苏棠就知道老夫人真正赏她的那只意义非凡的镯子被南康郡主用只假的偷梁换柱了。 苏棠捧着玉镯给老夫人看,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不是她送的那只。 苏棠呐呐道,“怎么会不是呢,老夫人赏的玉镯送到静墨轩,我今儿早上才拿出来戴啊,若是假的,那真玉镯岂不是被人给偷了?” 话音一落,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派来接您回门的马车到了。” 苏棠对半夏道,“去回了信王府来接我的人,就说我有事正忙,今天可能赶不及回去了,让他们明天再来接我。” 半夏转身要走,被二太太叫住,她诧异的看着苏棠,“大少奶奶不准备今天回门了?” 苏棠眼神黯淡,“我也想回去,但老夫人把那么贵重的玉镯赏赐给了我,我却没能护好弄丢了,我就是回去,心底也积着事,待不安稳,还是先把玉镯找到再回不迟。” 说完,苏棠看向老夫人道,“我这就回静墨轩查玉镯,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玉镯刨出来。” 第15章 回门 昨儿信王府就要接她回门,已经回绝过一回了,今儿却是不能了。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看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就道,“信王府昨儿就派人来接了,今儿大少奶奶再不回去,没得叫信王府误会是我们靖南王府不放人。” 苏棠摇头道,“我知道三婶是为我好,但静墨轩里所有人都有嫌疑,在没找到玉镯之前,谁都不能离开靖南王府一步。” 三太太看着苏棠,道,“大少奶奶说的也对,不过既然静墨轩的人都有嫌疑,那就不能让她们查了,还是郡主派人去查。” 苏棠不反对,南康郡主就派人去了。 苏棠坐下来喝茶。 一盏茶喝完,又添了半盏,才快步进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一锦盒,喘着大气道,“找到了,玉镯找到了。” 苏棠挑眉,速度还真是快,“在哪儿找到的?” 丫鬟回道,“在大少奶奶的梳妆匣最底层暗格里,听静墨轩的丫鬟说,昨儿李妈妈收拾了梳妆台,许是她换了位置。” 够绝,竟然让李妈妈来背这个锅,这会儿李妈妈都不知道被卖哪里去了,自然没法找回来对峙。 不过重要的是玉镯找回来了就好。 苏棠从丫鬟手里接过玉镯,戴在手腕上,就准备和老夫人告退回门了。 结果走了两步,苏棠又停下,转身看向谢柔,“我一高兴差点忘了,就算那只玉镯不是老夫人赏我的,那大姑娘也害我碎了只玉镯,于情于理都该赔我一只差不多的。” 谢柔气的双眸赤红,云袖下粉拳攒紧,不甘心赔苏棠一只玉镯,又没法说不赔。 南康郡主冷道,“犯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少奶奶推云二姑娘,不得不替她出嫁冲喜,柔儿推了大少奶奶,不用大少奶奶说也该赔她一只玉镯。” 谢柔心底好受多了,和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比,她只赔一只玉镯不值一提,何况,她迟早拿回来! 谢柔听话道,“女儿知道。” 苏棠福了福身,带着半夏离开。 出了松鹤堂,半夏还晕乎乎的,她家姑娘不仅拿回了老夫人赏赐的真玉镯,还让南康郡主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一只玉镯,姑娘也太厉害了。 半夏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崇拜,渐渐的,发现方向走的不对,半夏道,“这不是回静墨轩的路。” 苏棠道,“我知道,直接去大门口。” “姑娘回门,不让姑爷陪着?”半夏道。 “他不会去的。” 苏棠很肯定。 半夏想想也是,姑爷去信王府确实尴尬。 苏棠走到二门,就听到熟悉的车轮滚动声,半夏回头就看到陈青推着谢柏庭过来。 半夏看着苏棠,“姑娘不是说姑爷不会去信王府吗?” 苏棠嘴角抽抽,“他可能是出府。” 谢柏庭过来,苏棠看着他,眨眼道,“你不是准备陪我回门?”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看她,“难道你不准备让我陪你回去?” 这么说是准备陪她回去了。 他是吃错药了吗? 这样子也不像啊,苏棠一琢磨,就不高兴了,“这确实是个正大光明去信王府探望心上人的好机会,但你小命眼下还攥在我手里,让我脸上挂不住,我可是会翻脸无情的。” “大少奶奶,您误会……” 陈青要解释,被谢柏庭抬手打断,他看着苏棠,道,“不要我陪你回去就算了。” 说着,要推轮椅往回走。 苏棠忙抓住轮椅,陪笑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难堪的。” 不用陈青,苏棠推谢柏庭往大门处走。 内院的丫鬟婆子同情苏棠这个大少奶奶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回门,外院的下人则看的目瞪口呆。 大少爷和云二姑娘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云二姑娘还被大少奶奶推下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他陪大少奶奶回去,不怕把信王府上下气死啊? 前院,偏厅。 信王府李管事坐在那里喝茶,等的有些焦灼,频频张望门口。 小厮一进来禀告大少奶奶快到大门口了,李管事当即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因为急切,茶盏都没有盖好,惹的屋子里的小厮侧目。 昨儿信王府就派人来要接回大少奶奶,南康郡主不让回,空着马车回去了,今儿一大早就又来了。 按说大少奶奶对信王府没那么重要,可信王府管事的被领进府的时候还笑说信老王妃太想大少奶奶了,要今儿再接不回去,信老王爷没准儿会亲自来接人。 李管事坐在这里喝了两盏茶,几乎等的坐不住,那样子好像接不回大少奶奶,信王府的天就要塌了似的。 李管事匆匆出了偏厅,远远的看到苏棠推着谢柏庭过来,他脚步一滞。 谢柏庭陪苏棠回门,连靖南王府下人都觉得震惊不敢置信,何况信王府管事的,尤其见苏棠面带笑容,没有丝毫怨愤。 苏姑娘不是不肯冲喜,不惜上吊自尽吗,怎么看都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李管事的眸光又落到谢柏庭脸上,虽然气色不是很好,但容貌那是无可挑剔,也没见有半点生气。 李管事犯难了。 姑爷陪姑奶奶回门是好事,可对信王府却不是,尤其今儿,实在不好接待姑爷啊。 李管事上前行礼,然后欲言又止。 苏棠笑道,“李管事有什么话不便说吗?” 李管事便道,“姑爷是准备和姑奶奶一起回门吗?” 苏棠脸上笑容一僵。 这么问,显然信王府没准备迎接新姑爷了,但凡有点血性的,今儿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 信王府为了云二姑娘,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她在靖南王府的日子过的好不好。 人家都不顾她了,就别指望她苏棠会顾及信王府的脸面说话好听,苏棠一张嘴就直接捅破窗户纸,“信王府这是没打算见新姑爷?” 李管事后背一紧,忙道,“姑奶奶误会了,信王府巴不得姑爷一块儿回去,只是姑爷身子骨欠佳,该以休养为重,以后陪姑奶奶回门的机会多着呢,所以我来接姑奶奶的马车小了些……” 苏棠看着谢柏庭,浅笑道,“马车坐不下呢。” 谢柏庭拍了拍膝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靖南王府还没有穷到连马车都没有的地步。” 第16章 别动 这话就像是刀子朝李管事劈过去。 靖南王府穷吗? 要靖南王府穷,那京都就没有富庶人家了。 李管事惶惶不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怕哪句话没说对,把谢柏庭气出好歹来。 “走。” 谢柏庭发话,苏棠就推着他往大门口走。 靖南王府的小厮已经赶了驾马车过来,谢柏庭看着信王府的马车,道,“小是小了些,但将就着挤一挤。” 苏棠看着他,脑门上悬着个大问号。 谢柏庭黑曜石般的眼底映着光,“我不想你和分开。” 苏棠,“……” 醇厚如酒的嗓音,配合一张为祸四方的脸,外加深情的眼神,苏棠鸡皮疙瘩起了两胳膊,头皮一阵阵发麻。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只是让他稍微配合她一下,不需要这么配合,用力太猛了,都影响到她飚演技了,今天的重头戏是她。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让他收敛一点,也不知道谢柏庭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没当回事,他直接伸了手,意思很明显,他要从轮椅上起来,让苏棠扶他。 苏棠已经快没脾气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伸手扶他。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苏棠的手和他比就太小了,手如柔夷,肤若凝脂,握的他心底荡过一丝涟漪。 从轮椅上起来后,就带着苏棠迈下台阶,踩着凳子上马车。 李管事站着一旁都看傻了眼。 第一眼看到苏姑娘和谢大少爷,就觉得他们感情不错,但他觉得是错觉,谢大少爷钟情的是他们家二姑娘,恨苏姑娘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喜欢她,可他们瞧着比青梅竹马的夫妻关系还要好啊。 谢大少爷陪苏姑娘回门,是去信王府给她撑腰吗? 马车是信王府的,但陈青抢了车夫的活,有信王府的人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就没法随意说话了。 进了马车,谢柏庭靠着马车,双手环胸的看着苏棠,见她耳根微红,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刚刚的表现可还满意?” 她能说不满意吗,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苏棠看着他,道,“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他们知道是在装恩爱,但信王府的人并不知道,只会觉得他是颗花心大萝卜,太容易移情别恋。 而且现在这么恩爱,三个月后和离,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绝对会被骂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到时候信王府还会把云二姑娘嫁给他吗? 她对自己医术很自信,但他有这么相信她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他们相处不过短短两日,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相反,他心思缜密,腹黑狡诈。 谢柏庭不在意道,“我总不能凭白受你恩惠。” 还挺有良心,只是这么不遗余力的配合她出气,回头她走的时候,都不好意思狠狠敲他一笔了。 马车汩汩往前,两人没话可说,谢柏庭闭目养神,苏棠则掀开车帘看街上。 闹街上人多,马车行的不快,车轮还从石头上压过去,导致马车歪斜,苏棠身子不稳,往谢柏庭怀里一倒。 脑袋撞到了谢柏庭胸口处,疼的他闷哼一声。 苏棠赶紧要起身,结果头发缠在了谢柏庭的五蝠玉腰带上。 “别动。” 谢柏庭帮着把她的头发解开,苏棠疼的呲牙咧嘴,“你轻点儿,疼……” 再说李管事,见马车压到石头差点翻掉,怕再发生这样的事,当即骑马要走在前面开路,才刚走到马车边就听到这一句,他下意识侧头看了马车一眼,然而车帘关的严实,他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这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谢大少爷身子骨虚弱,不至于大白天的在马车里就这么胡来…… 李管事在前面开路。 马车内,苏棠和谢柏庭正襟危坐,谁也没说话,直到马车在信王府前停下。 谢柏庭陪苏棠回门,在靖南王府就把李管事怔住了,何况信王府众人了。 马车停下,信王府小厮就殷勤的帮着搬踩脚凳,结果车帘掀开,出来的不是苏棠,而是谢柏庭,当时就把小厮给惊住了。 谢柏庭下马车后,在丫鬟小厮们目瞪口呆中把苏棠扶下来,然后手就没松开,直接牵着苏棠上台阶,迈过信王府的大门,反倒是苏棠脸皮薄,几次努力把手抽回来,然而一点用都没有,被握的很紧。 那只被握紧的手也不知道是谢柏庭温度太高,还是被信王府下人瞪出来的,苏棠只觉得跟块烧红的烙铁似的,连着她脖子脸都红的发烫了。 这厮绝对是脑子里哪根弦没搭对疯了,不过看到信王府下人愤慨的样子,苏棠心情别提多痛快了。 翠柏院。 是信老王妃住的院子。 谢柏庭带着苏棠进了正堂,见到坐在罗汉榻上的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方才松开握着苏棠的手。 松开的时候,指腹还在苏棠手背上摩挲了下。 他的指腹有老茧,摸的苏棠手背有些生疼,苏棠也不知道他这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要和她转达什么,但不论是哪个,他们都没有这么熟,没有这份默契好么。 正堂内,人并不多,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苏鸿山和许氏坐在他们右下手。 但不论是谁,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信老王妃面色苍白,精神憔悴,一看就是在强撑,即便坐着,都有些摇摇欲坠,那模样看的苏棠都于心不忍。 苏棠有原主的记忆,对信王府多少了解一二。 信老王妃这一生给信老王爷生了三子一女,奈何一个比一个福薄。 长子尚未成家就为救皇上而死。 次子早几年战死沙场,膝下仅有一女,已出闺阁,嫁为人妇。 三子倒还活着,但从信王府迫不及待接回遗落在外的私生子来看,情况显然不乐观。 云三老爷久病缠身,膝下唯一的儿子三个月前奉旨离京办差,结果回京途中遭遇水匪,遇刺落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云三老爷承受不住打击,几次病危,现在完全是靠儿子可能还活着这一丝信念吊着最后一口气。 第17章 吓唬 信老王妃除了一个出嫁的孙女儿之外,膝下就云二姑娘一个孙女儿了,如今还昏迷不醒,连番的打击,她还能硬撑着没有病倒,苏棠都佩服她的心性了。 信王府的遭遇,苏棠很同情,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信王府舍不得云二姑娘守寡,就算计苏棠,导致苏棠想不开寻了短见,苏棠的心又硬了起来。 和信老王妃的摇摇欲坠比,信老王爷要好的多,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见惯了生死,如果连他都撑不下去,那信王府就真的垮了。 丫鬟拿来蒲团,要摆在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跟前。 信老王爷摆手让丫鬟拿下去。 苏鸿山道,“老王爷这是……?” 信老王爷看了苏棠一眼,道,“庭儿身体虚弱,就不用他们跪下敬茶了。” 苏棠,“……???” 信老王爷是有斜视吗? 这话不应该看着谢柏庭说吗,怎么看着她? 苏鸿山正色道,“礼不可废,姑爷都陪着回门了,岂有不跪下敬茶的道理?” 丫鬟又将蒲团放下。 苏棠在靖南王府跪下给靖南王府老夫人和靖南王还有靖南王妃敬茶了,谢柏庭陪她回门,跪下给她祖父祖母还有爹娘敬茶也是应该的。 丫鬟端茶过来,苏棠和谢柏庭跪下,给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敬茶。 信老王爷还好,信老王妃身子骨太差了,接茶盏的手都颤抖,要不是信老王爷及时接过,茶盏估计都要摔地上去。 信老王妃面色凄哀,“老了,不中用了。” 信老王爷握了下信老王妃的手道,“别多想,这杯茶,我替你喝了。” 信老王妃鼻子酸涩。 敬过信老王爷信老王妃,接下来就是敬苏鸿山和许氏。 苏鸿山喝了茶,看着谢柏庭道,“听老王爷夸赞你棋下的很不错。” 谢柏庭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谦虚道,“老王爷谬赞了。” 苏鸿山把茶盏放下道,“去书房陪我下一盘棋。” 说完,苏鸿山大步离开。 这么明显的要支开他,谢柏庭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岳父有命,他也只能从了,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就跟着苏鸿山走了。 这边谢柏庭一走,那边云三太太就进来了,脸色苍白,双眸红肿,冲着苏棠歇斯底里道,“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怕云三太太伤着苏棠,许氏连忙把苏棠护在身后,那边信老王妃气的浑身颤抖,呵斥云三太太道,“我不是让你别管这事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三太太眼泪滑下,泣不成声,“我能不来吗,翊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葭儿又被人暗害,至今昏迷不醒,你让我如何待在屋子里什么都别管?” 说着,她猛然看向苏棠,“你到底对我的葭儿做了什么?!” 冰冷的眼神,眼底还有血丝,就像是一只蛰伏在草蔓里的毒蛇,锁定了猎物,虽然扑出来准备撕咬。 苏棠冷冷一笑,道,“我对你女儿做了什么,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我和她因为认祖归宗一事,在湖畔发生了口角,我把她推下了水,导致她昏迷不醒。” “我自食恶果,不得不替她出嫁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 说着,苏棠自嘲一笑,“既然我出嫁冲喜消不了信王府之怒,还要秋后算账,当日我上吊自尽,又何必救我?我这条命抵我犯的错不正好!” 因为愤怒,苏棠声音大而颤抖,如珠玉掷地。 云三太太心慌起来,因为苏棠说的太理直气壮了,好像云葭昏迷不是她所为似的,云三太太握紧拳头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出嫁当日,你对葭儿做了什么?!” 这么拐弯抹角,连个错都不愿认,就想她承认,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苏棠淡漠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在努力弥补过失,希望冲喜管用,她能早日醒来,你却怀疑我对她做了什么。” “就算我有这想法,当日屋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能做什么?” 云三太太身后的丫鬟高声道,“我分明看到你拿银针扎我们二姑娘!” 苏棠笑了,这么拙劣的诈吓,以为能吓唬她? 自己没长脑子,以为谁都没长脑子呢。 苏棠瞥向丫鬟,皮笑肉不笑道,“既然看到我拿银针扎你家二姑娘了,为何当时不阻拦,是不是看的还挺带劲,甚至巴不得我多扎两针?” 丫鬟小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下说没有。 云三太太没想到苏棠心性这么坚韧,直接发难,丫鬟诈吓都面不改色,她咬牙道,“你没拿银针扎葭儿,那你要银针做什么?” 苏棠让半夏给她找一副银针,当时要的急,半夏赶不及出府买,找信王府药房小厮拿的,这事瞒不过信王府。 但逮住她要了副银针就妄想逼她认了,那是痴心妄想,苏棠淡声道,“我只是觉得冲喜是无稽之谈,治病救人是大夫的事,只能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谢大少爷扎醒过来。” 轻松的语气,却是听的一屋子人心颤抖了半晌缓不过来,没见过这么把人命当儿戏的,她也不怕把人谢大少爷扎的一命归西。 许氏更是吓的后背涌起一阵冷汗,“简直是胡闹!” 苏棠委屈道,“冲喜就不胡闹了吗?好歹我把人谢大少爷扎的生龙活虎了。” 许氏哑然。 云三太太双眸赤红,苏棠看着她,眸底平静如一湾寒潭,深不见底,没来由的叫云二太太一阵心慌,只见苏棠朱唇轻启,“云二姑娘从落水那天就昏迷,我出嫁当日,她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云三太太为何突然质问我对云二姑娘做了什么,难不成她之前昏迷是假,我出嫁之后才真的昏迷不醒?” 猜的一点不错,说不是她动的手,云三太太绝不信。 可苏棠一脸你不承认你女儿算计我,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表情,外带几分有恃无恐,反正她已经出嫁了,谢柏庭还靠着她冲喜救命,她就算想要她偿命也鞭长莫及。 世上没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是死扛着要面子还是要女儿的命—— 她云三太太只能选一个。 第18章 肉疼 屋子里陷入静谧,苏棠看着许氏道,“娘,相公陪我高高兴兴的回门,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多不愉快来,我就不该回来,还是等云二姑娘醒了,我再来给她赔不是。” 许氏点头,要送苏棠走。 云三太太哪肯放苏棠离开,她昨天派人去靖南王府就没把人接回来,今儿是回门的日子,靖南王府不能不放人,往后就不一定了,她也不想女儿一直昏迷着,葭儿一日不醒,她就不安一日。 苏棠态度坚决,没得商量。 云三太太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拿捏住,实在没办法的她走到信老王爷跟前,扑通直接跪下了,声泪俱下: “葭儿心疼我和老爷,怕翊儿出事,我和她爹受不住打击,说什么也要留在府里守着我和她爹等翊儿回来,偏靖南王府又不通融,无奈之下,才想到借落水拖延……我没想到靖南王府会要苏姑娘替嫁……” 苏棠咋舌,见过巧舌如簧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把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明明是自私自利,到她云三太太嘴里倒成了自己女儿孝心一片,还把过错全推给靖南王府。 她女儿昏迷不醒了,靖南王府又要人冲喜,病急乱投医要她替嫁很难预料吗,除非没长脑子。 苏棠心疼原主,死的太不值当了,她冷笑道,“不亏是京都,天子脚下,就是容易长见识,我还没见过只顾着孝敬爹娘,不顾年迈的祖父祖母的,得亏老王爷老王妃扛住了,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万死难辞其咎。” 想拿孝道搪塞人,别说门了,窗户都给你堵死。 有本事就说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也知道这事甚至默许了,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 云三太太脸一阵青一阵白,信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云三太太跪在地上,但要说怕,苏棠没看出来,云三老爷缠绵病榻,云大少爷生死未卜,作为一个女人,云三太太也算是够苦了,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心疼她呢,哪会把她怎么样,何况谢柏庭还活着,再者,这事他们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苏棠不信。 云三太太脸上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葭儿是装昏迷,但她出嫁前见过葭儿后,葭儿就真的叫不醒了,定是她动了手脚!” 许氏站着一旁,也是气的不行,信老王妃骂云三太太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说着,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走到苏棠和许氏跟前,强撑着道,“是我没管教好她们,叫棠儿受了这么多委屈,等葭儿醒来,我一定重重责罚她,让她给你赔不是。” 责罚,再重的责罚能挽回苏棠一条命吗? 苏棠脸色冰冷,许氏心软,唤道,“棠儿……” 苏棠闭了下眼睛,才道,“当日我和云二姑娘是为父亲认祖归宗一事起的争执,既然她落水是算计我,那三房拦着不让父亲认祖归宗和立为继承人也是假的了?” 若是真的,凭什么要谅解一个算计她的人? 若是假的,那就等她爹认祖归宗被立为继承人了再说。 人家女儿一条命,总要死的有价值一点儿。 苏棠的弦外之音,信老王爷听出来了,他刚要开口,许氏先道,“棠儿年纪小不懂事,她的话,老王爷老王妃别放在心上,我和她单独说几句。” 说着,许氏就把苏棠拉走了。 苏棠有点懵,这么绝好的机会,她娘为什么不让她说完就把她拉出来了。 出了翠柏院,苏棠道,“娘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许氏看着她道,“老王爷老王妃一直想立你爹为继承人,是你爹不同意。” 苏棠怔住,开什么玩笑,她爹不想继承信王府,为什么一听说信王府出事,就快马加鞭进京,别告诉她只是为了尽最后的孝心。 苏棠一脸我不信。 许氏道,“信王府三位老爷先后出事,连云大少爷都下落不明,信王府至今都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遭到如此报复,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你爹被立为继承人,难保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比起荣华富贵,自然性命更重要。” 这倒是,信老王爷贵为皇叔,又掌兵权,膝下儿子孙子一个没保住,确实不正常。 荣华富贵固然好,可要没了小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 “咱们回京就遭遇了刺杀,可见父亲已经被人盯上了,有继承人的身份,父亲做什么也方便,”苏棠道。 许氏惊讶的看着苏棠,看的苏棠都心虚,“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许氏心疼又欣慰,“才嫁人两天,就感觉长大了不少。” 苏棠垂眸,“女儿也不想长大。” 许氏嗔笑,“说什么傻话呢。” 顿了顿,许氏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问苏棠道,“你和谢大少爷圆房了?” 苏棠,“……” 话题转的太快,直接把苏棠转懵了,不是在聊他爹被立继承人的事吗,怎么突然就到她和谢柏庭圆没圆房上了…… 转移话题也没这么转的,这让她怎么回答,她和谢柏庭手牵手走了一路,人家老夫老妻都不一定有他们感情好啊,说没有圆房有人信吗? 苏棠实在不好回答,只红着脸不说话,剩下的就让她娘瞎猜。 许氏神情有些复杂,苏棠自认擅察言观色,但就是看不出她娘脸上是什么表情,似乎杂糅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极力剖析也只看出来一丝天命注定的无力,苏棠觉得奇怪,直接问道,“娘问我这事做什么?” 许氏道,“这回你出嫁冲喜,虽然是云二姑娘算计了你,但若非靖南王府求了皇上,老王爷老王妃是不会让你代嫁的,即便冲喜,老王爷也和靖南王有言在先,若是冲喜不管用,你替谢大少爷守一年,靖南王会认你为义女,送你出嫁。” 苏棠,“……!!!” 还有这好事? 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她?! 等等。 半夏好像劝了她很多回,是她没当回事。 亏大发了。 苏棠心肝肉疼,不知道她现在说和谢大少爷什么都没发生还来不来得及…… 第19章 报复 苏棠神情憋闷,许氏担心谢柏庭病情好转只是暂时,偏女儿又和他圆房了,信老王爷和靖南王之前的承诺也不知道还作不作数,不过也无妨,等京都的事了了,他们一家离开便是。 许氏心稍安,对苏棠道,“你老实和娘说,云二姑娘昏迷是不是你所为?” 苏棠轻颔首。 许氏松了口气道,“这两日,她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次就算了。” 她娘真是太好说话了,不过苏棠也知道,这前提是她还活着,若是叫许氏知道真正的苏棠已经没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云二姑娘母女。 苏棠轻点了点头,许氏要陪她去云二姑娘那儿,苏棠没让,她娘心肠太软了,她不想破坏苏棠在许氏心中的温良印象。 苏棠带着半夏往前走。 刚进云二姑娘的院子没几步,就看到两丫鬟抬着一箩筐走过来,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用红绸蒙着看不见,但不算沉,抬起来并不吃力,就是两丫鬟看苏棠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愤怒。 两丫鬟抬着箩筐走远,她们走过的地方,有一片银杏叶。 金黄色,煞是好看,像是黄金打造一般。 云二姑娘的屋子,苏棠出嫁的时候来过,现在和那会儿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要说不同,只是屋子里多了个太医,而且那太医还很面熟。 和那太医四目撞上。 一个尴尬。 一个替对方尴尬。 当日苏棠上吊自尽,昏迷不醒,信老王爷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进了府救她,给她灌了不少药,都没有一点效果,是赵院正仗着和信老王爷有几分私教,大着胆子让信老王爷节哀。 只是刚说完,苏棠就躺床上咳了,把赵院正的招牌砸的稀巴烂。 那时候苏棠刚醒,意识混沌,还不能完全掌控这副身躯,动弹不得,一连七八位太医给她把脉都认定她情况不妙,赵院正又多了句嘴,说她可能是半身不遂了。 结果他刚说完,她脚就能动了。 当时离的有点距离,苏棠都感受到了赵院正想一头撞死的心,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砸他招牌的,实在是她躺久了后背酸疼。 赵院正贵为太医院之首,这辈子还没在谁手里栽过跟头,却一天之内在苏棠手里栽了两回,看到苏棠就想起那日的尴尬,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太累心了。 苏棠前脚进屋,后脚云三太太就来了,众目睽睽之下,都没知道苏棠是怎么对她女儿动的手,不亲自盯着她不放心。 苏棠在床榻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云三太太低声下气的请她叫醒她女儿,苏棠才慢悠悠道,“端盏茶给我。” 丫鬟看了云三太太一眼,才去端茶来。 茶温度正好,不冷不烫。 苏棠灌了一大口,就在丫鬟们鄙视她喝茶不够优雅没有一点大家闺秀风范的时候,苏棠一口茶照着云二姑娘的脸喷去。 一屋子人,“……!!!” 有一个算一个,脸上都燃烧着熊熊怒火,就连半夏都惊呆了。 苏棠喷了一大口还不够,把手里的半盏茶都泼云二姑娘脸上了,碧绿的茶叶贴在云二姑娘漂亮脸蛋上,茶水往脖子里灌,别提多狼狈了。 云三太太气的咬牙,强忍着才没有叫人把苏棠拖下去,偏苏棠还起死人不偿命道,“浪费了一盏好茶。” 那语气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云三太太知道苏棠气不顺,借机出气,她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赵院正看呆住了,反应过来,赶紧拎着药箱子退下。 泼茶水叫不醒人,只能换法子了。 苏棠在床边坐下,拿出那套银针,挑了根最粗的,然后抓起云二姑娘的手,这回云三太太彻底忍不住了,近乎吼道,“你就是在蓄意报复!” 苏棠瞥了云三太太一眼,可笑道,“请我帮忙,又对我叫醒的方式指手画脚,如此,又何必假手于人?” 一句话,怼的云三太太没差点心肌梗塞,什么叫请她帮忙?! 人是她弄晕的,把她女儿叫醒是她的本分! 苏棠站起身来,信老王妃身边的徐妈妈知道她性子急躁,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回二姑娘又不占理,把人气走了,还得请回来,忙说好话道,“苏姑娘见谅,三太太是太心疼二姑娘了,关心则乱,这府里要有人能叫醒二姑娘,又岂敢劳烦苏姑娘您呢?” 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但苏棠不打算亲自动手了。 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只是扎下她云二太太女儿的手就这般心疼了,谁又来心疼丢了命还没人知道的苏棠? 论心疼,别人扎的哪有自己扎的疼。 苏棠把银针放下,道,“我还是小心点为好,万一没把握好力道,一针下去没醒,还真得认定我是蓄意报复了,还是三太太自己来。” “扎中指,以最快的速度扎下去抽出来,她要没醒,就再扎一回,直到她醒为止。” 说完,苏棠就站到一边去了。 云三太太气的两眼发黑,徐妈妈光是听苏棠的话就毛骨悚然了,十指连心啊,做娘的看都不敢看,哪敢亲自动手? 徐妈妈好话说尽,苏棠都没再上前一步,这屋子里人不止云三太太一个,她要舍不得,就让丫鬟婆子上就是了,质疑她就别想再指望她。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一片银杏叶落在苏棠脚边,苏棠弯腰拾起,抬眸瞥到窗外,只一眼,就被惊艳住了。 窗外一棵双人合抱的银杏树,叶子金黄,风一吹,扑簌簌掉了一地,仿佛下了一场黄金银杏叶雨。 苏棠惊艳银杏落叶之美,半夏小声道,“现在都还未入夏,银杏叶怎么就黄成这样了?” 半夏不说,苏棠都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春天,金黄色虽美,却不是此时银杏叶该有的颜色,尤其一整棵树都黄了,像是……没有了生机。 那边云三太太让丫鬟扎,但哪个丫鬟敢做这样的事啊,纷纷摇头。 云三太太没辄,只能自己扎了,可惜她拿银针的手都颤抖,更别提扎下去的力道了,扎了三回,云二姑娘都没醒。 徐妈妈又过来求苏棠,“苏姑娘,还是您来。” 第20章 上瘾 苏棠伸手接落叶,头也没回,“三太太要下不去手,就去请老王爷老王妃,反正我是不敢了。” 云三太太坐在那里,气的后槽牙都咬松了,绝不能让老王爷老王妃知道,不然她还得求着人家扎她女儿。 一咬牙,把心一横,银针就朝自己女儿冒着血珠的指尖扎下去,又瞬间抽出来。 几乎是瞬间—— 云二姑娘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就传开了。 苏棠站着窗户边,耳朵都没差点震聋,栖息在银杏树上的鸟儿吓的扑腾翅膀逃命。 “醒了,醒了,姑娘总算是醒了,”丫鬟们欢呼雀跃。 然而云二姑娘人是醒了,却是疼的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云三太太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女儿疼这一遭。 苏棠走过来,刚要开口,云二姑娘先一步说话了,她死死的盯着苏棠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头饰,愤怒道,“谁许你穿我的衣服,戴我的头饰的?!” 还有心情关心她的穿戴,看来还是疼的不够彻底。 苏棠弯腰捡起云三太太扔在地上的银针,用帕子擦拭着,抬头看着云二姑娘气愤的样子,讥笑出声,“舍得把自己十几年的未婚夫拱手让人,一点衣服首饰反倒不舍了。” 要叫谢柏庭知道,不知他心底是何种滋味儿。 苏棠转身离开。 半夏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高傲的像只斗胜的孔雀,气疼的云二姑娘眼泪直飚。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裙裳,她都没试穿过,还有头饰,还是她从康王府清阳郡主手里头抢来的,现在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你们是不是把我喜欢的东西都给她了?!” 丫鬟婆子们谁也没接话。 那些陪嫁都是按照二姑娘的喜好准备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她们也不知道哪个最得二姑娘的心,再加上老王爷发话,把给二姑娘准备的都给苏姑娘,她们哪敢不听啊。 这还只是衣服首饰呢,要叫二姑娘知道,谢大少爷不止陪苏姑娘回门了,还是牵着她进的府,极尽宠溺,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再说苏棠,出了云二姑娘的院子,就往花园方向走,远远的看到谢柏庭过来,一袭锦袍,清贵无双,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就那么走过来,和苏棠眸光撞上,嘴角微微上扬,刹那间,整个花园黯然失色。 苏棠多看了两眼,心都漏跳了好几拍。 这妖孽,得亏知道他有心上人,不然她真不一定能抵挡的住啊。 还有这厮是秀恩爱秀上瘾了吗,四下都没人,没有观众,秀了也没人看啊。 苏棠就那么看着谢柏庭走过来,在岔道处,谢柏庭吩咐了陈青几句,陈青就走了。 收敛心神,等谢柏庭近前,苏棠笑问道,“你和我爹下棋,谁赢了?” “这还用问?”谢柏庭笑道。 “所以你赢了?”苏棠挑眉。 “输了。” “……” 苏棠嘴角一抽。 那么轻飘飘的语气,她还以为把她爹杀的丢盔弃甲,片甲不留呢,结果竟然输了。 不过想想也是,初次登门,就把岳父大人脸面踩一地肯定不行,但输的太惨也不行啊,女儿嫁的太差劲,做岳父的也不会高兴。 如苏棠猜的那般,谢柏庭和苏鸿山下了两盘棋。 第一回,输了两子。 第二回,险胜一子。 合起来,谢柏庭输了,但输的翁婿面子都过的去。 谢柏庭眸光从花园扫过去,道,“吃回门饭还早,我陪你逛逛花园。” 她没打算吃回门饭啊,苏棠看着他,“云二姑娘已经醒了。” 谢柏庭脸上笑容凝住,没有接话。 半夏站着苏棠身后,看着生气,云二姑娘不想嫁给姑爷就算计她家姑娘,姑爷竟然还想着她,半夏愤愤不平道,“云二姑娘她……” 算计两个字才涌到喉咙处,就被苏棠打断了,道,“你不是要去看茯苓吗,去,告诉她,我一会儿去看她。” 茯苓和半夏都是苏棠的贴身丫鬟。 苏鸿山携妻女入京,途中遭遇刺杀,茯苓和苏棠一起从马车里甩出来,茯苓给苏棠做了垫背的,苏棠才没有大碍,但茯苓却把腿给摔断了,有伤在身,没法跟去靖南王府,这会儿在信王府后院下人房养伤。 半夏很想茯苓,苏棠让她去看茯苓,她就赶紧去了。 走远了些,才反应过来,她被姑娘打岔了,姑娘为什么不让她告诉姑爷,云二姑娘待他并非真心的事? 半夏走远,谢柏庭盯着苏棠的脸,“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她有什么好说的,苏棠有点懵,但谢柏庭不挪眼,苏棠只能没话找话了,“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你忍耐一下……” “赏花。” 不等苏棠说完,谢柏庭冷冷打断她,并转了身。 苏棠讨了个没趣,狠狠的剜着谢柏庭的后脑勺,她都还没说他心上人半句坏话,就对她这破态度了,她刚刚要不打断,真让半夏告了状,说了他青梅竹马的不是,还不得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啊。 谢柏庭走了几步,那边两丫鬟过来,他又转了身,朝苏棠伸手。 苏棠,“……” 脑壳疼。 男人心海底针啊。 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命的是她还得配合。 谢柏庭手指修长,指腹和虎口有老茧,苏棠把手伸过去,被他一握,不期然就红了耳尖。 两丫鬟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还频频回头,越看越气愤,得亏二姑娘没嫁,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这要嫁了,内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通房姨娘添堵呢! 等丫鬟走了,苏棠要把手抽回来,谢柏庭不放手,苏棠道,“四下没人。” “我不喜欢一会儿牵手一会儿放手,”他说。 “……” 因为不喜欢,所以就一直握着不放了? 这什么毛病? 屋内,云三太太哄云二姑娘睡下,掖好被子就走了。 只是她前脚出去,后脚云二姑娘就把眼睛睁开了,从床上坐起来,吓了丫鬟一跳,“姑娘?” 云二姑娘看着她,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21章 稀罕 她几次催她娘走,她娘偏要守着她,逼的她不得不装睡,好像生怕她出门似的。 丫鬟眼神躲闪,“没,没有啊。” 云二姑娘心一慌,“是不是我爹……” 丫鬟忙道,“没有,老爷好的很。” 云二姑娘心稍安,想到什么,脸色又白了起来,“那是不是柏庭哥哥……” 丫鬟支支吾吾。 云二姑娘急道,“你倒是快说啊!” 丫鬟心疼道,“姑娘还是忘了谢大少爷。” “他真的死了?”云二姑娘眼泪涌出来,她就知道他扛不过去。 丫鬟摇头,“冲喜管用,他醒了。” 这个丫鬟性子稳重些,那边一丫鬟端着托盘进来,性子急躁的她,气道,“谢大少爷不止醒了,他还陪苏姑娘回门了,两人手牵手进的信王府,这会儿正在花园陪苏姑娘赏花!” 之前的丫鬟道,“你少说两句!” 丫鬟把托盘重重放下,不吐不快,“我实在气不过,你是不知道他们在花园里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简直是不要脸!” 云二姑娘双眼赤红,眸底眼泪翻滚,“不可能!” “我不信!”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起的太急,一阵晕眩,丫鬟赶紧扶着她,“姑娘,你才刚好些,快躺下歇着。” 云二姑娘哪肯听她的。 柏庭哥哥喜欢的人是她! 绝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花园内,苏棠和谢柏庭逛了好一会儿,怕谢柏庭体力不支,苏棠提议去那边凉亭歇歇脚。 刚走过去,陈青就过来道,“大少奶奶,我回来的路上听信王府下人嘀咕,好像您的丫鬟和信王府的丫鬟打起来了。” 苏棠眉头一紧,怎么会打起来呢,半夏就一个人,这要打架不铁定吃亏,心忧半夏,苏棠飞快看着谢柏庭,“我去看看。” 苏棠抬脚就往那边走,走了四五十步,就看到云二姑娘过来,苏棠脚步一滞,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她回头看了陈青和谢柏庭一眼。 陈青也看到了云二姑娘,心下暗叫不好,他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他可没有故意支开大少奶奶的意思啊。 谢柏庭脸色疏离,云二姑娘快步走过来,她眼眶通红,泪水盛满眼眶,轻轻一眨,便会清河决堤,看着就叫人心疼,她张口就道,“柏庭哥哥不要信苏棠的话,她推我落水,还诬赖我假装昏迷,我……” 谢柏庭面色更冷,像是覆了一层寒霜,“她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半句不是。” 云二姑娘脸色一僵。 怎……怎么会…… 苏棠怎么会没有在柏庭哥哥面前说她这些事。 她不信。 柏庭哥哥一定是在袒护苏棠! 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她声音带了哭腔,“柏庭哥哥,都是我没用,才让她代替我出嫁冲喜,我……” 谢柏庭把眼睛闭上,道,“这些都不重要了,请回。” “柏庭哥哥……” 谢柏庭出声打断她,“你我婚约已经作罢,从今日起,不便再这么唤我了。” 丢下这一句,他抬脚往之前苏棠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二姑娘脸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间抽净,柏庭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和她说过话,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让她觉得失落、不安,甚至是恐惧。 要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要摔倒在地。 丫鬟说他移情别恋了她还不信。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才嫁给他三天,他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丫鬟怕她受不住打击,忙劝道,“谢大少爷虽然醒来了,但体内的毒根本解不了,他定是怕姑娘还恋着他,才故意把话说的这么狠,以绝姑娘的念想。” 见云二姑娘脸色好转了几分,丫鬟继续道,“姑娘还没满月就和谢大少爷定下了婚约,大少爷又救过他,他不可能对姑娘你这么狠心的。” 后院,下人房。 半夏梳理齐整的双丫髻凌乱,脸被挠花了,脚上不说鞋了,袜子都掉了一只,她紧紧的握着扫把,守在门前,不让人靠近一步。 院子里围了不少丫鬟婆子,一个个义愤填膺。 一婆子捂着被打伤的胳膊,气的咬牙,“你主子向天借胆敢欺负二姑娘,没把你们轰出府,那是老王爷老王妃仁慈,你们还敢蹬鼻子上脸,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半夏气道,“要不是老王爷派人去接,谁稀罕来!” 他们在清州的日子过的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进京一趟,茯苓断了腿,姑娘差点上吊自尽,还被算计给人冲喜,满肚子委屈都没地儿说,还一个个觉得她家姑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占尽了便宜似的。 这样的便宜谁要谁拿去! 他们不稀罕! 半夏的话彻底把信王府下人激怒,当即过来一婆子两丫鬟,要抓住半夏。 半夏靠着扫把一时间才没让她们近身,但对方毕竟人多,不多会儿就落了下风。 苏棠匆匆赶来,就看到半夏被人摁在地上,怒气那是直冲天灵盖。 “住手!” 那婆子膝盖压在半夏后背上,苏棠发了话,她非但不听,还压的更狠了,疼的半夏惨叫。 苏棠的暴脾气顿时就控制不住了,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婆子被打蒙了,苏棠见她还压着半夏,气头上脚一抬,直接把那婆子踹翻在地,“就凭你也敢欺负我的人?!” 她上辈子就没打过人,来了这儿,倒是巴掌给个没完了。 她不喜打人,但架不住别人接二连三的讨打,她能做的只有成全她们。 苏棠是真气,一个个算计她利用她,半夏和这些人也无冤无仇,就因为欺负她能讨云三太太母女欢心,就处处针对,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们主仆好欺负了。 一丫鬟站出来道,“苏姑娘,是你的丫鬟先动的手。” 半夏被苏棠扶起来,听到这一句,她气红了眼,“是你们先推茯苓的!” “谁推她了?兰儿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那丫鬟争辩道。 第22章 心疼 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可不是她嘴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苏棠一记冷眼扫过去,那丫鬟吓的后退两步,苏棠冷笑出声,“且不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算半夏真错了,她也是我的丫鬟,你们主子都没权利处置,何况是你们。” 那边云三太太身边的管事刘妈妈闻讯赶来,见到苏棠,故作惊讶,“苏姑娘也在呢。” 苏棠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就跟刀子飞过来似的,刘妈妈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惧意,她瞥了两丫鬟一眼,两丫鬟就朝苏棠走去。 这是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苏棠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这是打了我的丫鬟还不够,还要对我动粗呢。” 清冽语气,像是裹着寒霜扑过来,刘妈妈脑子里骤然闪过二姑娘凄厉的惨叫声,心知苏棠厉害,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欺负二姑娘,落三太太脸面,一个私生子更不该觊觎信王府爵位。 刘妈妈把惧意压下,面带笑容,和声和气道,“苏姑娘说的哪里话,您是主子,谁敢对您动手,只是这里是下人房,嘈杂凌乱,苏姑娘身份尊贵,不该来这儿,瞧您的裙摆都脏了,我让丫鬟领您去换身衣服,再送您去谢大少爷那儿。”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不过就是她穿了云二姑娘的裙裳,戴了云二姑娘的头饰,要借机扒下来罢了。 两丫鬟步步逼近,半夏急的跳脚,“姑娘,咱们该怎么办?” 她后悔没忍住脾气,可她们实在欺人太甚了,现在该怎么办,她们两个人也打不过这么多下人啊。 眼看着就要被抓住了,那边一道熟悉又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必了。” 刘妈妈闻声回头,就看到谢柏庭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她脸色一僵,赶紧上前福身给谢柏庭见礼。 一丫鬟站出来告状道,“谢大少爷,苏姑娘推我家二姑娘入水,她的丫鬟耀武扬威,她还不分青红皂白就掴掌人!” 谢柏庭眉头一皱,看向苏棠,不悦道,“你又打人了?” 苏棠本来就火大,谢柏庭一开口,她直接就炸了,冲着他就吼道,“我是打人了怎么了?” 谢柏庭眉头拧成麻花,“哪只手打的?” 问的这么详细,怎么,还想打回来替那婆子出气不成? 苏棠赌气似的把手伸了出来。 谢柏庭摸着苏棠的手,柔声道,“疼不疼?” 苏棠,“……” “以后别动手打人了,打疼了我心疼,”他道。 “……” 可怜那些还指着谢柏庭来给她们主持公道的丫鬟婆子,一个个没差点被突如其来的狗粮当场噎死,脸都噎成了猪肝色。 谢大少爷竟然来信王府下人房,就是他们府里的大少爷,也从未来过这儿。 他这是有多怕苏姑娘被欺负,赶着来护她?! 下人们愤愤难平,然而更让她们震撼的还在后头呢,因为最不可能来这里的信老王爷也来了。 后院丫鬟打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会惊动老王爷来,一个个吓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粗喘。 苏棠站着那里,看着信老王爷一脸威严又愤怒的走来,身后传来半夏的惊呼声,“茯苓,你醒醒……” 声音急切,充满了担忧。 苏棠转身进屋,就看到简陋的屋子里,茯苓倒在地上,她忙问道,“怎么了?” 半夏哭道,“她们把隔夜的馊饭馊菜给茯苓吃,我气不过和她们吵了起来,茯苓担心我惹怒她们吃亏,从床上下来拉我,被丫鬟用力一推,脑袋磕到了床沿上……” 半夏说的很大声,门外,信老王爷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茯苓给苏棠做垫背才摔断了腿,进府的时候还让太医给茯苓接的骨,又命下人细心照料,结果竟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给人吃馊饭馊菜。 信老王爷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处理家务事更是雷霆手段,几个和半夏动手的丫鬟婆子直接仗责四十大板发卖,余下看热闹的一人给三十大板,给茯苓吃馊饭菜的大厨房管事的也一并卖了。 一时间,后院求饶声此起彼伏,吵的苏棠只觉得聒噪。 她和半夏把茯苓扶出去,看着谢柏庭道,“我要把茯苓带去靖南王府养伤。” 不是询问,只是告知谢柏庭一声。 谢柏庭正要点头,那边许氏也得知了半夏和信王府丫鬟打架的事,匆匆过来,歉疚道,“是娘疏忽了,没把茯苓照顾好,但把她带去靖南王府养伤不妥,没得叫靖南王府觉得我们信王府没人。” 我们信王府—— 她娘说的可真顺口,可信王府有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吗? 许氏看茯苓都愧疚,这些日子实在过的心力交瘁,根本顾不上茯苓,偏茯苓又懂事,她派人来探望,茯苓一句委屈也没吭,今儿要不是被半夏发现,还不知道要委屈到几时去。 半夏会发现,完全是误打误撞。 早上的馊馒头,茯苓实在难以下咽,可什么都不吃,她饿的也难受,她不想死,半夏来的时候,她正拿着馊馒头,一边吃一边作呕。 半夏起初也没觉得馒头有问题,只觉得茯苓病的严重,病到连饭都吃不下的地步,这时辰吃早饭太晚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 半夏擦掉眼泪上前,茯苓看到她就把馒头往被子里藏,半夏又不傻,顿时就觉得有问题了,她虽然也是个丫鬟,但还不至于稀罕个馒头,还是个吃了一半的馒头。 半夏要看那馒头,茯苓只拉着她说话,越是不让看,半夏就越好奇,直接动手把馒头抢了,都不用放鼻子处就能闻到馊味。 半夏气到两眼发黑,想杀人的心都有,想起苏棠说的话,不论谁欺负她,都加倍还回去,捅了篓子,有她撑腰。 姑娘没骗她,真的来给她撑腰了。 苏棠也知道带个断腿丫鬟去靖南王府会被人笑话,但比起茯苓一条命,笑话算什么,苏棠看向谢柏庭,“靖南王府会笑话我吗?” 谢柏庭道,“他们只会羡慕你的丫鬟有个好主子。” 第23章 受过 许氏头大,她这女婿怎么回事,就算移情别恋她女儿了,也没有这么快就她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她女儿还会熬迷魂汤? 茯苓被半夏扶着,站的艰难,她感动的鼻子酸涩,看着苏棠道,“姑娘,我还是留在信王府养伤,等我好了,我再随你去靖南王府。” 她也想跟去靖南王府,但姑娘待她好,她不能让姑娘被人笑话。 许氏让丫鬟扶茯苓去她的院子养伤,这样安排,苏棠才勉强松口。 这边苏棠和半夏送茯苓去许氏住的院子,给茯苓把脉检查断腿,那边云二姑娘回了屋,刚坐下,一丫鬟跑进来,直接在她跟前跪下了,求道,“姑娘,您救救奴婢的娘……” 云二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的丫鬟宝珠道,“你娘怎么了?” 丫鬟哭道,“我娘气苏姑娘推姑娘下水,方才苏姑娘的丫鬟去了后院下人房,我娘想给姑娘您出口恶气就打了她,老王爷知道了,一气之下要卖了我娘……” 这丫鬟是云二姑娘的贴身大丫鬟之一,她娘是后院下人房的管事妈妈。 云二姑娘本来就气恼苏棠抢了谢柏庭,以至于谢柏庭对她疏远,现在连信老王爷都向着苏棠,她贴身大丫鬟的娘和苏棠的丫鬟无冤无仇,现在因为帮她出气打了苏棠丫鬟一巴掌就被仗责发卖,她要不能把人救下来,往后府里还有谁敢向着她?! 这人,她必须要救下来! 云二姑娘去找她娘云三太太,进屋的时候,正好丫鬟禀告云三太太这事,云三太太眉头皱紧,“老王爷怎么会管这样的小事?” 这些日子,他连朝堂都不怎么去了,却管这事,云三太太觉得很不寻常。 云二姑娘打了珠帘进屋,道,“娘,您帮我救救翡翠的娘,绝不能让她被卖了。” 云三太太哪里不想把人救下来,可今日要卖人的是老王爷,她袒护自己女儿,老王爷已经恼了她,不信她会秉公处理,老王妃又精神不济,他才会亲自管这样的小事,她再去帮着求情,不是往老王爷枪口上撞吗? 何况老王爷脾气一向倔,云三太太道,“不是娘不救,你祖父做的决定,便是你祖母,都不一定能劝的动,何况是娘。” “那我去找祖母!” “祖母最疼我,她不会不答应的。” 云二姑娘自信满满,然而这回她注定要失望。 屋内,苏棠仔仔细细给茯苓检查了断腿,断骨接的很好,没有错位,就是用的药膏太差了,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回头她调制些药膏送来,茯苓能恢复的更快一些。 茯苓坐在那里,眼眶通红,感动到坐立不安,姑娘竟然给她一个丫鬟捏腿…… 嗯,这丫鬟压根就没往苏棠在给她治腿上想,她和半夏到苏棠身边伺候的时候才八岁,可以说是一块儿长大的,形影不离,苏棠会什么,没人比她们更清楚了。 苏棠收了手,茯苓把裤腿放下来,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笑面如花,那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 半夏道,“我和茯苓都被人打了,你还笑。” 这丫鬟是清州跟来的,是自己人,名叫四儿。 四儿笑的见牙不见眼,“刚刚府里发生了件有趣的事,你肯定猜不到。” 半夏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催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四儿捂嘴笑了下,才道,“打了半夏你,要被老王爷卖的人其中有一个是二姑娘身边大丫鬟的娘,二姑娘为了救她去求老王妃,说是丫鬟对她忠心耿耿,她不忍心丫鬟母女分离,求老王妃网开一面,老王妃感动极了,然后……” 四儿停下来,半夏催道,“快说啊,老王妃不会放了她?” 四儿咯咯笑,“要是这样,我还能高兴成这样吗?” “老王妃把那大丫鬟和她娘一块儿卖了。” 太解气了。 她可太喜欢老王妃了。 不得不说,今儿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的做法完全出乎苏棠的预料了。 苏棠都恍惚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正常。 谢柏庭主动陪她回门不说,还和她大秀恩爱,哪怕惹信王府下人谩骂也在所不惜。 信老王爷会管丫鬟打架这样的小事,一向疼云二姑娘的信老王妃,今儿却不顾她才从昏迷中醒来,也要卖了她的贴身大丫鬟…… 苏棠都生出一丝所有人都围着她打转的错觉来了,可她有自知之明,谢柏庭围着她转就算了,毕竟人家还指着她救命,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可没什么求她的。 虽然不知道信老王爷信老王妃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但这事带来的影响苏棠很满意,信王府下人再不敢轻视她,慢待她,更不敢背后妄议她瞪她了。 丫鬟来请,苏棠就和谢柏庭去翠柏院吃回门饭。 这顿饭吃的苏棠有点消化不良,太腻味了。 她指的不是菜,是谢柏庭。 从上桌到下桌,这厮一直在给她夹菜,苏棠的筷子就没伸出去过几回,胳膊短,远处的菜够不着给她夹就算了,眼跟前的也夹,好像她胳膊废了似的,偏谢柏庭给她夹一回菜,大家的眸光就落在她身上一回。 那么多人看她,她饭菜都不知道怎么嚼了,气不过抬脚踢谢柏庭。 可踢了两回,谢柏庭也没收敛,气的苏棠狠狠的踢过去。 苏鸿山额头颤了下,看向谢柏庭道,“你别给棠儿夹太多菜,我腿都要给她踢肿了。”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脸爆红,“爹,我不知道踢的是您。” 谢柏庭则道,“让岳父大人代小婿受过了。” 苏棠伸手掐他腰,被谢柏庭捉住手不放。 苏鸿山看在眼里,脸上全是笑意,“无妨,你们感情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苏棠闷头扒饭,还没把碗里的菜吃完,就已经饱了。 吃过回门饭,就该回去了,许氏送他们到信王府大门口,迈步上台阶的时候,许氏朝苏棠伸手,“把银针给娘。” 第24章 眼光 苏棠道,“娘要银针做什么?” 许氏嗔瞪她,“娘是怕你乱来,听话。” 吃饭就敢踢谢柏庭,还掐人的腰,许氏一点不怀疑谢柏庭是被她女儿给硬生生扎醒过来的,这不是妻虐夫吗? 就算要扎,那也该请大夫扎,哪有自己动手的,万一被靖南王府知道了,她如何交待。 许氏一脸不给不行,苏棠能怎么办,只能把银针掏出来给她了。 坐进马车,谢柏庭看着苏棠,眉头紧锁,苏棠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没有脏东西。” “岳母大人收回银针是何意?”谢柏庭问道。 苏棠随口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怕我拿银针扎你呗。” 谢柏庭眉头拢的松不开。 苏棠见自己说完,谢柏庭没接话,侧头看他,就见他眉头蹙着的样子,虽然依旧俊美无铸,但一看就知道想岔了,苏棠还得解释,“是我怕扎你,字面意思,别瞎想,我爹娘压根就不知道我会医术的事。” 谢柏庭眉头舒展,换上一抹诧异,“学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如何瞒过他们的?” “天赋异禀,没办法,”苏棠道。 没法解释,只能打马虎眼了。 怕谢柏庭刨根究底,苏棠果断转移话题,“今儿和心上人聊的如何?” 谢柏庭盯着苏棠的眼睛,她的眼睛生的很美,胜过夏夜星河,因为好奇更添了几分灵动,谢柏庭看了两眼,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苏棠又一次讨了个没趣,气呼呼的掀开车帘看外头,“我要逛街。” “陈青。” 谢柏庭只喊了一声,陈青就勒紧了缰绳。 苏棠钻出去,下了马车,见谢柏庭一点要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迈步走了。 陈青冲着马车道,“爷,大少奶奶走了。” 谢柏庭掀开车帘一角,就看到苏棠清丽的背影,好看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这女人,不止好奇心重,气性还大。 车帘放下,沉稳的嗓音传开: “去沈家药铺。” 再说苏棠,走远了些,回头就看到陈青赶着马车离开,气的她脸都绿了,在信王府腻歪个没完没了,一离开信王府就原形毕露了,他懂不懂什么叫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半夏眸光追着马车,“姑爷怎么走了?” “他走他的,没他在,我还不会逛街了吗?!”苏棠没好气道。 她不但要逛街,还要痛痛快快的逛街。 苏棠前世忙的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逛街的时候更少之又少,如今一跤摔到古代来,别的没有,时间那是大把的不知道怎么打发,在琳琅满目的精巧玩意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中,苏棠早把谢柏庭连带着怒气一起抛到了九霄云外。 主仆两从街头往前逛,见有间气派的铺子,就迈步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绸缎铺,里面卖各种各样的绸缎,还有成品裙裳,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苏棠伸手摸上面绣的兰花,栩栩如生到多看两眼都仿佛能嗅到兰花幽香。 绸缎铺的丫鬟过来道,“姑娘好眼光,这套裙裳是我们铺子刚上的,这上头的兰花是宫里出来的绣娘所绣,这么好看的亲事,我们铺子一个月也难得出一套,姑娘皮肤白净,穿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棠也觉得不错,不比她身上穿的这套差,苏棠让丫鬟把裙裳拿下来试穿一下,丫鬟刚拿下来准备递给半夏,那边一道清丽嗓音传来,“这套裙裳我买了。” 话音落,那边过来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十分霸道的过来,直接从丫鬟手里把裙裳拿了过去。 苏棠和半夏就那么看着那丫鬟,那丫鬟抢到衣服,得意的看了苏棠一眼,和苏棠四目对上,小丫鬟脸色的得意凝固,变成迷茫,再然后她就抱着裙裳跑了,“郡主,咱们抢错人了。” 彼时,苏棠回头看那丫鬟的主子,虽然这裙裳她还没有付钱,但凡是讲个先来后到,哪有直接抢的。 一整天都在受气,苏棠的脾气也火爆着呢,一点就炸。 那姑娘看清苏棠的脸,眼睛睁圆,满脸涨红,“你,你是谁,你身上怎么穿着信,信王府二姑娘的衣服,还戴着她的头饰?” 她模样生的娇美,胜过三春桃李,因为紧张,说话有些不利索。 但苏棠听明白了,这姑娘要抢的是云二姑娘的东西,而非是她。 既然不是针对她,又和云二姑娘有过节,苏棠怒气就压了下去,道,“为何笃定我这衣服还有头饰是云二姑娘的?” 那姑娘哑然,她身侧抢裙裳的丫鬟道,“怎么可能会错呢,你头上的头饰是沁玉轩的,独一份,原是我家郡主先看中的,被云二姑娘抢了去,还有你身上这衣服,是锦绣坊的绣娘做的,云二姑娘的丫鬟取衣服的时候,我就在铺子里,绝对错不了。” 谁能想到云二姑娘从她家郡主手里抢走的首饰,最后到了别人手里,还叫她们认错了人,都不认识就把人东西抢了,小丫鬟都觉得拿裙裳的胳膊发烫,她家郡主头一回抢人东西,结果抢错人了,多丢人啊。 原来被云二姑娘抢过东西,准备报复回来,结果报复错人了,苏棠也是服了自己的运气了。 那姑娘满脸疑惑的看着苏棠,显然好奇她身上的裙裳和头饰和云二姑娘有没有关系,苏棠满足她的好奇心,道,“你们没认错,我身上的裙裳和首饰确实是云二姑娘的。” 那姑娘诧异不已,“她竟舍得送给你?” 苏棠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如春风拂面,“云二姑娘很大方,她的那些陪嫁衣服首饰,连带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靖南王府大少爷都一并送给了我。” 那姑娘,“……” 所以她抢的是谢大少奶奶?! 那个可怜被匡进京代替云葭嫁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的倒霉姑娘? 人家都这么倒霉了,她还抢人东西,那姑娘更愧疚了。 她向苏棠赔礼,对丫鬟道,“快把衣服还给谢大少奶奶。” 第25章 弄坏 丫鬟红着脸把衣服递给半夏。 半夏没接。 那丫鬟只好回头看着自己主子。 那姑娘疑惑的看着苏棠,苏棠笑道,“我虽不认得姑娘,但姑娘既然和云二姑娘相识,我怎么着也得给云二姑娘一个面子,把这机会让给你。” 苏棠走后,那丫鬟看着自家郡主,小声咕噜,“信王府新接回府的姑娘,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不会是个傻子?” 人家云二姑娘把命不久矣的谢大少爷推给她,她还觉得人家大方。 她家郡主和云二姑娘关系一点也不好,她还给云二姑娘面子,不是认识就有面子情啊。 那姑娘眸光落在丫鬟手里拿的裙裳上,“她可比云二姑娘聪明多了。” 从绸缎铺出来,半夏看了看天色,对苏棠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苏棠抬手敲半夏的脑袋,“你家姑爷都不急着催我回去,你急什么?” 半夏挠额头,“姑爷可能已经回去了。” “那就等他来接我,”苏棠道。 一起出的府,理当一起回去。 就因为多八卦了一句,就被丢在街上,谁惯他臭脾气,谁还没有脾气了。 半夏知道苏棠脾气拗,顺从道,“那咱们就不能走太远了,免得姑爷一会儿找不到我们。” 多贴心的丫鬟啊,可惜,她没有一个贴心的主子。 苏棠本来想走到哪儿逛到哪儿,半夏这么一说,苏棠果断换了条街,就是这么任性。 远远的,就看到一气派的铺子,高三层,青砖碧瓦,翘角飞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沁玉轩。 才从那姑娘嘴里听到这铺子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那肯定要进去瞧瞧的。 苏棠迈步进沁玉轩,那边二楼下来一丫鬟,看到苏棠和半夏进来,已经下了两个台阶的她,飞快的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谢柔和赵王府嘉南郡主在挑玉镯,丫鬟走上前,小声道,“姑娘,大少奶奶也来了。” 谢柔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她今天没打算出来逛街,苏棠从她手里算计走了一只玉镯,她玉镯不少,但不论哪一只,她都舍不得赔给苏棠,就准备出府买一只,既然出府了,少不得来沁玉轩转转。 没想到来沁玉轩还能碰上她! 真是晦气! 转头看着嘉南郡主手里拿着的玉簪,她眸光一闪,计上心来。 楼下,苏棠和半夏进来,沁玉轩的小伙计就迎了上来,殷勤的给苏棠介绍沁玉轩新上了些什么首饰,苏棠头上戴的就是沁玉轩的首饰,他以为苏棠是老顾客了,要引苏棠上二楼。 然而苏棠第一次来,哪怕沁玉轩几年没卖出去的首饰在她这里也是新的,没见过的。 “我们在楼下先看看,”苏棠道。 沁玉轩不愧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样式美,做工精湛,有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首饰。 苏棠挑了支玉簪,一对红宝石耳坠,正拿着一支金簪欣赏,半夏随口问了一句,“这些怎么卖的?” 沁玉轩小伙计就道,“玉簪一百零八两,红宝石耳坠一百两,金簪要贵一些,一百二十两……” 半夏听呆住了,这也太太太贵了,她拽了拽苏棠的云袖,小声道,“姑娘,咱们身上钱不够。” 回门的时候没说今天要逛街,所以她身上就带了一百两银子,但没想到京都的东西这么贵。 苏棠不在意道,“一会儿让沁玉轩把东西送去靖南王府再拿钱。” 刚刚她们进来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干的。 小伙计看着苏棠,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们沁玉轩有规矩,不确定身份的人买东西一律当面结账。” 半夏扭眉,“我家姑娘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 小伙计摇头。 不行就是不行。 做生意怎么这么死板呢,半夏忍不住道,“谁还骗你们沁玉轩不成,再说了,送东西拿钱,就算拿不到钱,东西不还在你们沁玉轩手里吗?” 小伙计陪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只是一个小伙计,铺子规定如此,我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小伙计一脸抱歉,半夏看着苏棠,“我让人回去拿钱?” “下回再买。” 苏棠把金簪放下,转身就走了。 刚走到门口,小伙计的声音突然传来,“拦下她们!” 当即过来两小伙计,把苏棠的去路挡住了。 苏棠脸一沉,“怎么?进了沁玉轩,空着手都不能走了?” 之前招待他们的小伙计拿着那支金簪过来,道,“我客客气气的招待你们,要当面结账是我们沁玉轩的规矩,买卖不成仁义在,姑娘不买就算了,掰坏我沁玉轩的金簪是何道理?” “这支金簪已经被你弄坏了,你必须买下。” 小伙计把金簪递给苏棠看,金簪上的一片镂空花叶折起来了,远看不影响,近看失了几分美感。 苏棠突然被拦下,沁玉轩楼上楼下,甚至铺子外路过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东西也不买了,围过来看热闹。 苏棠脸冷下来,她是拿了金簪,但她就没碰过金簪的花叶,递给小伙计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折损,却被诬赖是她弄坏了玉簪,要她赔偿。 这玉簪不过一百二十两,于她这个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可重要的是这种行为,太有损她名声了,尤其本来大家就受流言误导,认定是她推云二姑娘落水,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沁玉轩掌柜的过来,小伙计把金簪递给他看,道,“她说她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我不认得她,只让她当面结账,她就不买了,还折了金簪……” 一堆看热闹的,都在猜苏棠是什么身份,小伙计一细介绍,当即有个姑娘道,“我说这姑娘的头饰怎么瞧着那么的眼熟呢,可不就是出自沁玉轩,被云二姑娘买下的么,原来她就是推云二姑娘落水,最后自食恶果代替云二姑娘出嫁冲喜的……” 那姑娘一口气说一大串,声音还大,苏棠瞥过来一眼,那姑娘话就说不利索了。 多管闲事,多嘴多舌,见大家也看着她,顿时涨红了脸,对苏棠道,“你,你弄坏沁玉轩的金簪,赔偿是应该的!” 第26章 尴尬 半夏站着苏棠身后,气的要替苏棠辩白,苏棠没让,一来解释了也没人信,二来她是准备三个月就脱身的,名声清白了,谢柏庭想和她和离就不容易了,为了大局,只能暂忍一时。 沁玉轩掌柜的把金簪递给苏棠,“不管姑娘出于什么目的弄坏金簪,但这支金簪不贵,还请姑娘买下,我沁玉轩客人多,这样僵持已经影响我沁玉轩做生意了。” 掌柜的话音一落,人群里不知是谁来了一句,“她不会是没钱买?” “只是一只金簪而已,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怎么会买不起,她头上的头饰可价值千两。” “云二姑娘的头饰自然金贵了,这位姑娘听说是在清州小地方长大的,手里未必有多少钱。” “没钱还敢进沁玉轩……” “买不起还是可以看看的,但买不起就弄坏,就太恶毒了。” 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沁玉轩掌柜的通情达理,道,“这位姑娘若身上钱没带够,可以留下一件首饰做抵,待你回去取了银子再还与你。” 二楼回廊处,谢柔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厌恶道,“虽然我大哥不喜欢你,但你好歹也是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如此行为,已经是败坏我靖南王府名声了,沁玉轩给我们靖南王府面子,大事化小,只让你买下金簪,大嫂还这么一脸不情愿。” “你要实在没钱,可以上来找我借。” 苏棠站着那里,面色寡淡,她说沁玉轩无缘无故怎么针对她,原来谢柔在这里。 她不过是敬茶的时候落了她娘的面子,就要她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只怕回去还少不了一顿责罚。 苏棠正要说话,那边楼上下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个荷包过来道,“原来你在这儿呢,我家郡主先前捡到你的荷包,还打算送靖南王府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上了。” 这丫鬟苏棠眼熟,就是小半个时辰前抢错她裙裳的丫鬟。 她可没丢什么荷包,这会儿给她送荷包,显然荷包里装的是银票。 这份人情,她领了。 苏棠没伸手接,丫鬟直接塞半夏手里了,微微一笑,就转身上了楼。 半夏把荷包打开,从荷包里拿出来一张千两的银票。 苏棠接过银票,朝沁玉轩掌柜的走去,把银票递给沁玉轩掌柜的,掌柜的伸手要拿,苏棠又把银票拿了回来,道,“赔偿沁玉轩可以,但请劳烦你沁玉轩小伙计把我拿金簪的经过详细再说一遍。” 不用沁玉轩掌柜的发话,小伙计已经倒豆子把经过说出来了,苏棠听的仔细,“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我是哪只手拿的金簪?” “左手。” “期间有没有换过手?” “没有。” 很好。 苏棠又问道,“你是左撇子?” 小伙计愣了下,点点头。 苏棠就看向沁玉轩掌柜了,指着他手里的金簪道,“劳烦掌柜的看清楚点,这支金簪被折处在左侧中间一片叶子,你觉得我左手拿着金簪,再不换手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不经意把金簪左边叶子折起来一片的?要不掌柜的给大家示范一下?” 沁玉轩掌柜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难看。 小伙计脸色已经白了,苏棠勾唇道,“你这小伙计刚刚不是挺精神的吗,我不过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就焉成这样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小伙计。 小伙计脸色刷白,哪还有之前拦人的气势,焉了唧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哪还有审问,这神情就足以证明那金簪是他弄坏的,就是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苏棠看向沁玉轩掌柜的,脸色淡淡,沁玉轩掌柜的却是背脊生寒,忙道,“看来是误会了……” 误会? 这两个字说的可真是轻松,苏棠笑了,“我初次进你们沁玉轩,和你们沁玉轩没有闹出过任何的不愉快,你们沁玉轩的伙计却凭白诬赖我弄坏了金簪,公然将我拦下,你身为掌柜,也没仔细查问就要我买下金簪,别耽误你们沁玉轩的生意。” “三言两语就给我招来这么多的非议,我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事关靖南王府声誉,如今被你们这般践踏,你一句‘误会’就想消我怒气?” 说到最后,苏棠脸上笑意一收,语气徒然转冷,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苏棠说完,眸光从围观的人脸上扫过去,一个个都缩了眼神,尴尬不已。 楼上,康王府清阳郡主站着那边看热闹,她的丫鬟珍珠站在她身侧道,“郡主,你说的没错,谢大少奶奶果然聪明。” 郡主说谢大少奶奶比云二姑娘聪明,她还不怎么信,毕竟才见了一回,言之过早。 但现在看,谢大少奶奶不止比云二姑娘聪明,京都绝大部分的大家闺秀都没她聪明。 沁玉轩拿金簪败坏她名声,靖南王府大姑娘帮着沁玉轩让她难堪,郡主担心她下不来台,让她给她送去一千两,现在看,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郡主的帮忙,轻轻松松就破了局,还把沁玉轩架在了火刑架上。 沁玉轩小伙计弄坏金簪,诬赖客人,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丫鬟珍珠说的时候,没注意到一旁一丫鬟走过去,闻言,侧目看了她和清阳郡主一眼。 沁玉轩掌柜的扫向小伙计,小伙计吓的跪倒在地,连连认错。 沁玉轩掌柜的脸色极其难看,事关沁玉轩声誉,他必须慎重处理,他上前给苏棠赔不是,“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冤枉了谢大少奶奶您,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这只金簪得您青睐,我即刻命人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送去靖南王府,算是我沁玉轩给您赔礼。” 半夏气不过道,“亏得沁玉轩还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我家姑娘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还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都这么被你们欺负,平日还不知道多少人在你们沁玉轩吃了暗亏!” “诬赖我家姑娘,往靖南王府和信王府脸上抹黑,就想赔一只金簪了事?” “你真当靖南王府和信王府好欺负了?!” 第27章 客套 半夏声音说的很大,这两天她胆子是蹭蹭蹭的往上长,说话都底气十足。 苏棠瞥向谢柔,刚刚不还很在乎靖南王府名声吗,现在是沁玉轩败坏靖南王府名声了,她反倒不吭声了,这是只会在自己人面前横,还是这小伙计诬赖她,是她在背后指使。 谢柔手抓着栏杆,气的咬牙,从楼梯上下来道,“这事确实是沁玉轩没办好,但既然人家掌柜的都赔礼了,还赔了一只金簪,大嫂还不息事宁人,没得叫人说我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得理不饶人。” 她得理不饶人? 她被人诬赖,给自己讨公道,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为了帮沁玉轩连靖南王府的名声都不顾了,她越是这样,苏棠还就越不会轻易算了。 她和小伙计无冤无仇,那金簪折损的位置绝不是意外能造成的,必然受人指使,沁玉轩受的损失越大,就越恼背后指使之人。 苏棠淡漠道,“我要真拿了一只金簪的赔偿,就更是往靖南王府脸上抹黑了,堂堂大少奶奶被人诬赖,被一只金簪就打发了,这般好欺负,连带着靖南王府都受人轻视。” 谢柔看着她,“那你想要人家沁玉轩怎么赔礼,杀了这小伙计吗?” 小伙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棠道,“他是沁玉轩的伙计,沁玉轩怎么处置他那是沁玉轩的事,我被沁玉轩诬赖有这么多人围观,我希望沁玉轩赔偿的诚心,也能让他们感受到。” 沁玉轩掌柜的想灭了小伙计的心都有了,但他没法审问小伙计是谁让他这么干的,沁玉轩开门做生意,却帮人使手段,同样没脸。 沁玉轩掌柜的看向谢柔,“事关靖南王府名声,还请谢大姑娘帮着出个主意。” 她出的主意,苏棠总要给她个薄面。 谢柔就道,“我大嫂不想要金簪补偿,她一会儿买什么,你们沁玉轩打个折。” 反正她大嫂身上也就一千多两,沁玉轩损失不到哪里去。 沁玉轩掌柜的就对苏棠道,“谢大少奶奶今儿不论在我沁玉轩买多少首饰,我一律给您打六折,您看如何?” 谢柔道,“沁玉轩不给赊账,要不要我借大嫂你点钱?” “不必。” 苏棠回了两个字,有一个声音和她一同传开。 苏棠转身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陈青跟在身后。 谢柏庭走过来,朝苏棠伸手。 苏棠,“……” 这动作竟是如此这般的熟练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难道都不会脸红吗? 苏棠暗瞪了谢柏庭一眼,把手伸了出去,就被谢柏庭带上了二楼。 众人目送他们上楼,然后眸光落到谢柔身上,不是说谢大少爷不喜谢大少奶奶吗,这还叫不喜欢? 谢柔是又惊又气,惊讶谢柏庭对苏棠的态度,生气自己被打脸了,别人要误会她信口开河了。 苏棠已经谢柏庭带她上二楼选首饰,结果谢柏庭直接带她上三楼了。 身后有惊呼声传来,“三楼首饰一套就要三四千两啊。”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带钱了?” “没带,”谢柏庭道。 “……” 没有还带她上三楼,还走的这么快,人家沁玉轩都说了不给赊账,她也不想被人说她为了占沁玉轩的便宜,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这厮带她上来,总不会让她丢脸,且看他要做什么。 苏棠没到二楼,但一楼的首饰就够精美了,但和三楼没得比,玉质玲珑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当然了,价格也是真的感人。 一只玉镯两千两,就是权贵人家也没几个能消费的起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喜欢哪个?” “我都喜欢,”苏棠道。 “……” “全买为夫肯定买不起,”谢柏庭道。 “……” “你能买得起多少就买多少,”苏棠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好说话。 “……” 我让你秀恩爱走火入魔,我让你秀马蹄子上去。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为夫帮你挑了?” 苏棠娇羞的点了下头。 三楼东西昂贵,但也不是没有客人了,如楼下围观的人说的,买不起还是能来看看的,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谢柏庭就那么牵着苏棠的手,围着柜台走,看到哪个顺眼就点哪个,那叫一个豪气。 沁玉轩掌柜的看谢柏庭一口气点了二十多样,脸都绿了。 “买了几样?”谢柏庭问道。 沁玉轩小伙计道,“二十六样了。” 谢柏庭随手指了支红玉簪,“这是最后一样。” 小伙计把簪子用锦盒放好,道,“一共三万八千两。” “打六折,”半夏提醒道。 “……两万两千八百两,”小伙计的嗓音都飘了。 那边谢柔赶来,听到这两个数目,双腿都发软,道,“大哥,你要一口气送大嫂两万两的首饰?” 谢柏庭看了谢柔一眼,“冲喜需要,二十七件,一件都不能少。” 一句话直接把谢柔要劝的话堵死了。 为了配合苏棠用秘法给谢柏庭冲喜,靖南王都要南康郡主给苏棠敬茶了,苏棠冲喜要首饰,谢柏庭能不配合吗,靖南王府能不配合吗? 谢柔没法让谢柏庭不给苏棠买,但是,可以不买三楼的啊,她道,“三楼的太贵了,买二楼一楼就行了,虽然沁玉轩理亏,但也不能让沁玉轩损失这么惨重啊。” 二楼一楼买这么多,一万两顶破天了,可能五千两就能买下了。 谢柏庭眉头一沉,看向沁玉轩掌柜的,“沁玉轩已经诬赖我娘子一回了,现在又要出尔反尔吗?” “……不,不敢,”沁玉轩掌柜的道。 他看着苏棠,习惯的客套,“谢大少奶奶要还有看中的,就再挑几件,我沁玉轩说给您打六折,就一定说到做到。” 苏棠微微一笑,把他的客套当真心,“掌柜的这么客气,我倒不好意思了,那我就再挑两件。” 沁玉轩掌柜的,“……!!!” 这是不好意思吗?! 已经买了二十七件了,他客气两句,她还真挑! 沁玉轩掌柜的心口钝痛。 第28章 结账 挑,挑,本来损失个千儿八百两的,这损失沁玉轩就认了,如今一下子损失过万,沁玉轩背后那么多东家,他承担不起,只能去找南康郡主要补偿了。 苏棠添了两件,然后就被谢柏庭带下了楼,都没去二楼转一下,让沁玉轩把首饰送到靖南王府,就带苏棠走了。 沁玉轩不给不认识的人赊账,苏棠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身份,没人比谢柏庭更能证明了,人家总不至于认错媳妇。 谢柔已经慌了,因为沁玉轩掌柜的看她的眼神明显是要她赔偿。 赵王府嘉南郡主过来,她的丫鬟道,“刚刚是清阳郡主在帮她。” 谢柔拳头攒紧,要不是只笃定苏棠身上只有一千两,她也不会让沁玉轩给她打折。 她清阳郡主是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清阳郡主往二楼对街回廊处走,嘉南郡主凑到谢柔耳边嘀咕两句,谢柔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再说清阳郡主,想到回廊上透透风,她最喜沁玉轩这处,只要来沁玉轩必回待会儿,看看街上人来人往。 但这会儿她走的好好的,突然背后被人推了一下,身子往前一踉跄,撞到了摆在回廊边上的花盆,花盆往下一掉。 苏棠和谢柏庭下了楼,准备出门,苏棠右边脖子有点痒,左手不好挠,她右手挣扎了下,谢柏庭还不松开。 苏棠看着他,“那你给我挠脖子。” 谢柏庭,“……” 默默把手松开了。 苏棠挠了下脖子,怕谢柏庭还抓她的手,赶紧出去。 然而走了没两步,就被谢柏庭拦腰抱住,在沁玉轩门外转了一圈,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哐当一声传来,花盆砸在了她脚边,她要不走,脑袋绝对要被砸开花。 苏棠背脊发寒,她看向谢柏庭,就见谢柏庭面色隐忍,苏棠心叫一声“不好”,谢柏庭就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苏棠手搭在谢柏庭脉搏上,对扶着谢柏庭的陈青道,“快扶他上马车。” 陈青赶紧照办。 苏棠快步跟上,发现自己没银针了。 谢柏庭中毒太深,都不能动怒,遑论动武了。 她不知道那花盆为什么会砸向她,她不信是巧合,但当务之急是先帮谢柏庭压制体内翻涌的毒素。 苏棠让半夏赶紧去买银针,陈青道,“我有。” 陈青把谢柏庭扶进马车,苏棠赶紧钻进去,见谢柔匆匆出来,陈青都顾不上半夏,坐上车辕,直接把马车赶走了。 半夏跟在后面追,谢柔见马车走了,气的跺脚,但看一眼摔掉的牡丹花,脸上怒气全消,眼底闪过一抹得逞。 她不信冲喜会管用,更不信有什么秘法,大哥人昏迷着,看靖南王府会不会给她付那二十七件首饰! 云二姑娘的礼单她看过,陪嫁的压箱底的银子只有两万两,会不会全给她都不一定,看她怎么买! 陈青把马车赶到偏僻处停下,苏棠已经把谢柏庭的衣服解开了,手里的银针飞快的朝谢柏庭胸口扎去,十二根银针下去,谢柏庭青紫的脸快速恢复白皙。 陈青掀开车帘看着,见苏棠下针手法之快,心安了两分,大少爷中毒太深,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大少奶奶身上了,他不敢信,却不能不信。 如今亲眼看到大少奶奶医治大少爷,亲眼看到大少爷气色恢复,陈青一颗悬了几年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一点儿了。 施针逼毒很快,慢的是等谢柏庭醒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苏棠坐在马车内,等的焦灼,而此时靖南王府已经炸锅了。 谢柔是亲眼看到谢柏庭晕倒,被陈青扶上的马车,她为买玉镯陪苏棠出的府,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还顾得上买玉镯,匆匆就回了府,把这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听说了,当时就雷霆震怒,气的几乎要昏厥,派人去军营请靖南王回府。 军营一来一回就耗费不少时间,连谢柔都早回府了,吐血晕倒的谢柏庭还没有回来,等的靖南王妃坐立不安,等着看热闹的几位太太更是等没了耐心。 尤其是二太太,她性子急,一听说这事,就赶来松鹤堂,走快了些,不小心把脚给扭了下,这会儿还疼呢。 这会儿屁股都坐硬了,苏棠和谢柏庭都没回来,本来还不怎么疼的脚脖子,这会儿疼的厉害,肯定是肿了。 二太太心底气大,道,“大少爷是在沁玉轩吐血晕倒的,情况紧急,按说早该回府了才是,大姑娘都回来半天了,他们还没回来,莫不是大少奶奶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不敢回府跑了。” 靖南王妃坐在那里,温婉的脸上尽是担心,催丫鬟道,“再去前院问问。” 丫鬟抬脚就走。 其实根本就不用去,大少爷一回来,前院小厮就会来禀告了。 靖南王看着靖南王妃道,“别担心,有陈青陪着庭儿,不会有事的。” 南康郡主坐在靖南王身边,喝茶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等把茶盏放下,面色又气愤了,“我靖南王府娶大少奶奶过门是为冲喜,好不容易大少爷醒来,结果为救她又吐血晕倒了,也怪我,听了钦天监的话,觉得她是大少爷的救星,这分明就是煞星。” 才进京不过半个月,他们靖南王府大少爷就为她吐血晕倒了两回,娶这样的大少奶奶进门,大少爷好的希望渺茫,死的更快的可能性就无限大了。 谢柔在一旁道,“娘当时不在沁玉轩,不知道大哥为了讨大嫂欢心,用秘法救他有多急切,都不带喘气的就给大嫂挑了四万两的头饰,结果一出沁玉轩就出了事,当时沁玉轩那么多人在,都在笑话咱们靖南王府病急乱投医,被人趁火打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太太叹息道,“敬茶的时候我就看出不对劲了,但关乎大少爷的命,虽有怀疑,也只能忍下,就算大少奶奶的要求无理了些,都盼着大少爷能好。” “但没想到当时的退让,倒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竟然一开口就要沁玉轩二十七样首饰,这分明是掐准了我靖南王府为了能治好大少爷会不惜一切代价,就这般狮子大开口。” “今儿要再依了她,赶明儿她就敢要整个沁玉轩了。” 三太太话音一落,外头就进来一丫鬟,道,“王爷,沁玉轩掌柜的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他说沁玉轩事多,不便离开太久,劳烦咱们靖南王府快些结账。” 第29章 无稽 一般沁玉轩送首饰只需小伙计就成了,但这回数目太大,交给小伙计,沁玉轩掌柜的不放心,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所有人都看着靖南王,靖南王眉头紧锁,并未说话,老夫人阴沉了脸道,“让沁玉轩掌柜的把首饰都带回去。” 丫鬟要退下,这时候靖南王开口了,“让沁玉轩掌柜的先回去,那些首饰先放在府里。” 南康郡主看着靖南王,“王爷,你还信大少奶奶冲喜秘法这样的无稽之谈呢,且不说冲喜不管用,就算有用,也不是这么纵容的,哪天她要王爷你的爵位,你也给她不成?” 靖南王看了南康郡主一眼,“清州小地方,哪来的爵位给人继承?” “一切等庭儿回府再决定不迟。” 苏棠在敬茶的时候就说过,是跟着清州冲喜管用的人家有样学样,就算过分,也不过人家的首饰便宜,她要的昂贵些,但一看就能分辨真假的事,她也不能张口就来。 靖南王轻飘飘一句,把南康郡主堵的说不出来话。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闭了嘴,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万一今晚不回来呢,他们坐到天亮不成? 等的不耐烦,但谁也没起身先走。 南康郡主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一记眼神,丫鬟就退了出去。 前院偏厅,沁玉轩掌柜的坐在那里,丫鬟上前添茶,沁玉轩掌柜的道,“这已经是第五盏茶了。” 赵管事也觉得时间久了,陪笑道,“李掌柜见谅,我们大少爷还未回府。” 沁玉轩掌柜道,“我知道这些首饰是为治府上大少爷的病,赶忙就送来了,但我看府上似乎并不着急。” 靖南王是什么人,府里大少爷吐血昏迷,要真着急,早派人去找了,那么大一驾马车,根本藏不住。 还有首饰治病…… 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靖南王府也信。 丫鬟走进来,赵管事忙问道,“王爷怎么说?” 丫鬟回道,“王爷让沁玉轩掌柜的先回去,首饰先留下。” 赵管事看向沁玉轩掌柜,沁玉轩掌柜的蹙眉,道,“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沁玉轩有规定,收钱方可让首饰离眼。” 赵管事笑道,“李掌柜可是信不过我们靖南王府?” 沁玉轩掌柜的摇头,“我自是信靖南王府,府上几位夫人和姑娘都是我沁玉轩常客,没少照顾我们沁玉轩生意,靖南王府家大业大,别说只三两万两的东西,就是再贵十倍也不是什么大事。” “实在是我们东家之前吃过暗亏,被人以次换好,一怒之下定下了这么个规矩,我不过就是个下人,实在不好把东家的话当耳旁风,不然我这掌柜之位就该退位让贤了。” “你看我也等这半天了,要么就把账结了,要么我把首饰带回去……” “我有言在先,我沁玉轩三楼的首饰昂贵,但利润并不高,远不及一楼二楼,大少奶奶这些首饰,我沁玉轩是亏本钱的,我只承诺她今儿打六折。” 言外之意,东西一旦带走,六折的承诺就不作数了。 沁玉轩掌柜的话,赵管事知道不是虚的,沁玉轩三楼的首饰之昂贵,便是府里的姑娘也只有一两套,因为太昂贵,绝大部分人都买不起,价格反倒压着。 赵管事道,“这事我做不得主,只能劳烦李掌柜再等会儿,我让丫鬟再去问王爷的意思。” 沁玉轩掌柜的这回是真不耐烦了。 丫鬟转身要再去松鹤堂,只是一转身,南康郡主的丫鬟就过来了,“郡主让李掌柜把这些首饰都带回去。” 沁玉轩掌柜的当即起身告辞。 赵管事眉头微皱了皱,但没有劝阻,南康郡主掌中馈,他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坚持问王爷的意见,没得惹南康郡主不快。 赵管事送沁玉轩掌柜的出府。 沁玉轩掌柜的从大门侧门迈步出去,那边马蹄声传来,小厮赶紧下台阶,远远的就看到一驾熟悉的马车奔过来,小厮忙道,“快去禀告王爷王妃,大少爷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人是不是晕着,但赶马车的是大少爷的护卫,大少爷出府,他一向寸步不离的。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陈青掀开车帘,苏棠先下来,然后才是谢柏庭。 虽然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但人确确实实是醒着的。 赵管事喜极而泣,沁玉轩掌柜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苏棠扶着谢柏庭上台阶,赵管事忙道,“大少爷没事就好,王爷王妃可都担心坏了。” 苏棠眸光落在沁玉轩掌柜的身上,赵管事赶紧对沁玉轩掌柜道,“这倒是赶巧了,正好李掌柜还没走,我这就取了银票给你,也省得我再跑去沁玉轩。” 谢柏庭又逼了回毒血,身体虚弱没法自己走回静墨轩,陈青把轮椅推过来,谢柏庭坐下,苏棠推他回去。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刚回屋,那边王爷王妃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南康郡主和谢柔。 看着谢柏庭虚弱的样子,南康郡主看着谢柔,谢柔道,“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我是亲眼看到大哥吐血晕倒的啊。” 只要吐血必晕倒,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就算是以前昏迷,至少也要大半天才会醒,上次吐血,太医都说扛不过去,大哥也确实昏迷了好几天,这回按说会更严重,昏迷的时间更久才是…… 王妃眼底泪花闪烁,快步上前,唤道,“庭儿……” “母妃,我没事,”谢柏庭极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虚弱。 王妃看着苏棠,“是你救了庭儿?” “是相公福大命大,”苏棠道。 外面,两小厮把沁玉轩的首饰送了来。 王妃擦着眼泪,问苏棠道,“用秘法冲喜,除了这些首饰外,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母妃说。” 这就叫苏棠为难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啊,就是这些首饰也不是她要的,她能不能按需要?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坐在轮椅上来来一句,“还需要二十四套裙裳,七天之内备好。” 苏棠,“……” 苏棠眉头拧成麻花,她要那么多衣服做什么,吃吗? 第30章 耳背 两万三万的头饰都买了,衣服就更不在话下了,王妃一口应下,“母妃这就让人准备。” 王爷看了苏棠几眼,对王妃道,“庭儿身子虚弱,就别打扰他休养了,有大少奶奶照顾,还有陈青在,不必太担心。” 王妃连连点头,不放心,又叮嘱了苏棠几句,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人都走了,苏棠的眸光落到沁玉轩送来的首饰箱子上,半夏以为她要看,赶紧把箱子拎到桌子上。 苏棠只瞥了一眼,就过去坐下喝茶吃点心了,谢柏庭咳了两声,苏棠也没回头,谢柏庭虚弱道,“你这女人……” 脸翻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苏棠狠狠的咬着糕点,那架势,倒不像是吃东西,更像是咬人。 苏棠火大着呢,她之前还纳闷谢柏庭吃错药了,一口气给她买那么多的首饰,以为是恼沁玉轩算计她,可他刚刚又找王妃要了二十四套衣服,她衣服可不少,没穿过的绝不下二十套。 她又不傻,只首饰她没反应过来,衣服要还觉察不出来,脑子就真锈逗了。 人家是不想看到她穿着云二姑娘的衣服,戴他心上人的头饰! 偏又要求着她救命,不能把话说的太直白,才拐这么大一弯,苏棠想起来吐血的心都有了。 丫的,真以为她喜欢穿这些衣服呢。 咬死你! 苏棠狠狠的咬着糕点。 谢柏庭连咳了七八声,苏棠都当没听见,他都不知道苏棠气什么,半夏提醒她,“姑娘,姑爷叫你。” “我耳背,”苏棠呲牙。 “……”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谢柏庭只好推轮椅到苏棠跟前,苏棠瞥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谢柏庭道,“我得罪你了?” 他明明才救了她。 苏棠转身看他,淡漠疏离道,“我没那么容易被得罪,我只是念在你救我毒发,又不愿意看云二姑娘的衣服首饰穿在我身上,让你眼不见为净。” “我看我去书房待着才更稳妥。”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你也不敢承认啊。 苏棠把心底那点闷闷压下,不在意道,“我还正愁那些陪嫁带不走,回头你给我折算成钱,倒省了我麻烦。” 她替人冲喜一场,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捞就把成果拱手相让,这样的美事,想都别想。 信王府准备的陪嫁,就算她一辈子不挣钱,也够她衣食无忧了。 亏是肯定不会吃,就是生气实在控制不住,是越想越气,气的连谢柏庭的妖孽脸都不养眼了,苏棠起身走了。 半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出去道,“姑娘,你既然生气,为什么不和姑爷说云二姑娘算计你的事?” 苏棠翻白眼道,“你傻啊,我和他才认识几天,云二姑娘可是他的青梅竹马,我在他面前说云二姑娘的坏话,我不是招人嫌吗?” “再说了,他对我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 三个月,等他的毒一解,她就走人。 这破地方,她一天也不想多待。 苏棠往书房走,半夏追在身后道,“姑爷喜欢她是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说了肯定就不喜欢了。” 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苏棠觉得没必要,“有些人的喜欢,即便对方是坨屎,也觉得对方是香的,天知道他谢大少爷是不是。” 半夏,“……” 姑娘,你说话文雅点儿,万一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半夏担心的四下张望。 屋内,谢柏庭坐在轮椅,眉头拢的松不开。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陈青不放心,跳窗进来。 走到轮椅边,陈青道,“大少奶奶误会了,爷为何不解释……” 陈青话还没说完,谢柏庭一记眼神扫过来,陈青就把嘴闭上了。 爷丢不起这个人。 爷更不想在大少奶奶面前丢人。 爷可以理解,毕竟这事是真丢人,但大少奶奶竟然能忍着不说云二姑娘算计她的事,看来是真的没想过留在靖南王府。 苏棠进了书房,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翻看打发时间,她是打定主意不到吃晚饭的时辰不回屋,最好晚饭都在书房吃,晚上就住书房了。 人家不想看到她穿云葭的衣服首饰,她还不乐意看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呢。 苏棠愤愤难平,结果她才拿到书,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丫鬟就敲门来请她,“大少奶奶,绣房管事钱妈妈来给您量尺寸。” 要不要这么急啊,谢柏庭才开口要裙裳,王妃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请钱妈妈来书房,”苏棠坐下道。 苏棠才把书打开,扫了一行,传话丫鬟又回来了,敲门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您回去。” 苏棠“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气的咬牙,不想看到她,还偏要她回去,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偏要裙裳是为给谢柏庭冲喜,王妃这么急就让人来量尺寸,她不回去,没得叫人觉得她没把谢柏庭的病放在心上,她忍。 苏棠气呼呼的起身,进内屋时,怒气尽数收敛,还面带微笑。 钱妈妈福身给苏棠行礼,从丫鬟手里接过软尺给苏棠量尺寸,然后问道,“大少奶奶可有什么要求?” 苏棠瞥向谢柏庭,淡笑如一朵绽放的山茶花,“相公有什么要求吗?”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闻言,嘴角抽了下,正色道,“你喜欢就好。” 苏棠的暴脾气,恨不得要口吐芬芳问候他了,眸光一转,苏棠道,“信王府给我的陪嫁衣服就挺不错,要不照着做二十四套?” 谢柏庭,“……” 这女人,明知道他不让她穿那些裙裳,才让母妃给她另做二十四套,她还要做一模一样的。 他就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尤其生气的模样格外鲜活,他含笑道,“也行。” 也行你个大头鬼! 苏棠狠狠的剜了谢柏庭一眼,对钱妈妈道,“我没什么要求,好看就行。” 好看这个要求就已经不低了,但这话钱妈妈肯定不会说出口,点头应下,然后退出去。 谢柏庭看着苏棠,正要开口,苏棠直接转身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还是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谢柏庭眉头拧成麻花。 第31章 捏肩 出了门,苏棠想到谢柏庭郁闷的脸色,心情痛快了两分,把她叫回去又如何,她还不能再回书房待着了吗,腿可长在她身上。 正好有丫鬟端糕点过来,晶莹剔透,看着就好吃的样子,苏棠伸手拿了一块,咬着朝书房走去。 这一幕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呆住了,因为大家闺秀是绝对不会边走路边吃东西的。 半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苏棠则无所谓,她给谢柏庭施针消耗过大,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是口口声声她是清州小地方来的吗,那就别对她报太大期望。 苏棠进了书房,把书拿起来,刚翻开,丫鬟又敲门了,“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您回去吃糕点。” 苏棠差点被嘴里的糕点噎死。 “我已经吃过了,”苏棠锤胸口道。 “大少爷让您回去陪他吃。” 他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要人陪,他就是故意的! 苏棠捏着粉拳回去,眸底跳跃着火苗,结果进屋发现许妈妈在,当即把怒气收了,轻缓着脚步上前,把桌子上的糕点端了朝谢柏庭走过去,“这糕点味道不错,相公尝尝。” 谢柏庭拿了一块。 许妈妈朝苏棠福身,“大少奶奶陪大少爷吃糕点,奴婢先退下了。” 许妈妈一转身,苏棠就瞪谢柏庭了,“你别太过分!” 谢柏庭咳了一声。 许妈妈又回头了,“大少爷,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谢柏庭摆手,“用不着,一会儿娘子给我捏捏肩膀就行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是?” “是,”这个字几乎是从苏棠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让她穿云二姑娘的衣服就算了,还不让她待在书房,现在更变本加厉,还要她给他捏肩膀,拿她当丫鬟使唤了,就是半夏,她都没让她做过捏肩捶背的事。 许妈妈一脸担心的出去。 苏棠坐下来,拿起糕点就吃,一连吃了三块,半夏道,“快要吃晚饭了,姑娘吃太多糕点,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苏棠把盘子放下,“我不吃饱点儿,哪有力气给相公捏肩?” 她站起身来,半夏把绣帕递给她擦手。 苏棠没接,十根手指伸展了下,又互撑了撑,然后就搭在了谢柏庭的肩膀上,谢柏庭脸登时就绿了,糕点就算没什么油,也少不了沾上一点,她这是给他捏肩,还是用他锦袍擦手? 苏棠瞪着谢柏庭后脑勺,不知想到什么,苏棠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手上气势放缓。 谢柏庭知道苏棠脾气没那么好,尤其在气头上,但苏棠真捏肩,力道却很轻,他还以为会捏疼死他。 居然没对他下狠手? 谢柏庭诧异之下,苏棠拿他锦袍擦手的事都忘了计较。 她有这么好说话吗? 谢柏庭不信,他道,“重点儿。” “你今儿才吐血晕倒过,力道重了,我怕你受不了,”苏棠温和道。 “等你好些了,我再用力给你捏。” 不仅不生气,还有下回,这怎么听都不正常,谢柏庭看着苏棠,“改性子了?” 他们才认识几天啊,就好像很了解她性子似的,不过她倒是看出来了,这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偏巧,她也是。 这么看她,她会心软的。 苏棠抬手把他脸撇正,“坐正了,别影响我发挥。” 她的手比绸缎还要滑,触碰他的脸,心底都有了一抹异样的感觉,像是愧疚,又比愧疚复杂。 半夏站着一旁,担心苏棠受累,又觉得自家姑娘和姑爷感情在突飞猛进,姑娘远比她想的要贤惠的多。 这边苏棠给谢柏庭捏肩,那边许妈妈落了东西在外间,那是要送去给王妃的,想起来回来取,瞧见这一幕,脸上眼底全是笑意。 她笑容满面的进屋,王妃身边的宁妈妈见了,笑道,“是有什么好事吗,难得见你这么高兴。” 许妈妈笑道,“大少爷一刻也离不得大少奶奶,我来的时候,大少奶奶正给大少爷捏肩,那感情好的……我真心觉得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比娶云二姑娘好。” 这要是以前,那是断然不敢说的,现在苏棠给谢柏庭冲喜管用,两次晕倒,两次都醒了过来,云二姑娘可不一定有这本事。 虽然王妃很喜欢云二姑娘,但就冲苏棠能让谢柏庭好起来,就不是云二姑娘能比的。 如今也娶进门了,尘埃落定,他们家大少爷和信王府二姑娘的缘分已尽,说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好,王妃爱听。 王妃脸上也添了几分笑容,“庭儿也真是的,静墨轩那么多丫鬟,怎么让大少奶奶给他捏肩,明儿我得说他两句不可。” 这边王妃欣慰谢柏庭娶了个贤惠媳妇,那边苏棠只给谢柏庭捏了大半刻钟的肩膀,两只手酸的厉害,就停下来了。 她坐在那里揉酸胀的虎口,谢柏庭看的都于心不忍,正要说话,突然双肩猛然抽疼,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猛然看向苏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棠揉着自己的肩膀,轻眨眼,眼神无辜似山间麋鹿,“给相公你捏了捏肩膀啊。” 捏肩膀? 他现在肩膀就像是被人给了两大锤似的疼,绝不只是给他捏了个肩膀这么简单! 他就说她怎么改性子好说话,还要给他捏下一回,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半夏见谢柏庭疼的冒汗,担心他才昏迷过的身子扛不住,没得到时候又晕过去,急的看着苏棠道,“姑娘,你别这么对姑爷……” 苏棠揉了半天手和肩膀,还是酸的厉害,“他自找的啊,明知道我在生气,还要我给他捏肩膀,可怜你家姑娘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给他捏肩膀。” 姑娘哪可怜了,分明可怜的是姑爷,半夏大着胆子道,“姑娘,你对姑爷好点儿。” 苏棠抬手敲半夏的脑袋,“我对他还不够好吗,让我捏重一点儿,我都没忍心。” 半夏,“……” 得亏姑娘没忍心,不然姑爷肩膀就得废了。 苏棠站起身来,瞥了谢柏庭道,“我去书房了,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丢下这一句,苏棠迈步离开。 第32章 过分 半夏是想跟去书房,又担心谢柏庭,站着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陈青问半夏,“大少奶奶对大少爷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半夏茫然。 怕陈青追问,半夏赶紧跑了。 陈青见谢柏庭疼的太厉害,要去求苏棠,结果刚走到书房外,就听到半夏道,“姑娘,你真的没对姑爷做什么吗?” 苏棠歪在小塌上,道,“放心,我把他疼死了,我还得给他守寡,我脑子又没病能干那蠢事吗,何况他今天才救过我,我能和他一般见识?” “可姑爷……” “疼只是一时的,一会儿就好了,回头他指不定还会求我给他多捏捏呢。” 半夏嘴角抽抽。 姑爷都疼的快说不出话了,还找姑娘给他捏呢,姑爷又不是受虐狂。 陈青听到这里,和半夏一样的表情,默默转身回去了。 谢柏庭脸都疼紫了,“她说什么了?” 陈青嘴角艰难扯开,“大少奶奶的丫鬟帮大少爷你说好话了,大少奶奶说她是在帮你,回头爷没准儿还经常求她给您捏肩。” 说到最后,陈青声音弱的几乎要听不见,因为谢柏庭抬了抬肩膀,才抬了个半高就忍不住耷拉了下去。 说大少爷胳膊从此废了,他都相信。 谢柏庭胳膊抬不起来,一来是肩膀用不上力气,二来是被陈青的话气的。 他脑子犯抽才会求她给他捏肩! 谢柏庭坐在轮椅上生气,但气归气,一点要晕的感觉都没有。 他就那么坐着,渐渐的,肩膀就没那么疼了,然后—— 浑身舒坦。 谢柏庭,“……” 舒服到什么程度,他觉得先前肩膀疼炸裂都可以忍受了。 谢柏庭神情变化,陈青看的一清二楚,心下对苏棠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疑惑也更大了,既然大少奶奶医术这般高超,为何出嫁当日会想不开寻死呢? 这回苏棠进书房,果然谢柏庭没派人去找她,倒是半夏胆小,不放心,回屋看了两回,确定谢柏庭没事,才放下心来。 到吃晚饭的时辰,丫鬟来请,苏棠才回去。 一顿饭,谁也没说话。 晚间沐浴,半夏拿一套崭新裙裳过来,苏棠见了道,“穿我自己的衣服。” 半夏看着她,茫然道,“这都是姑娘你的啊。” 苏棠扶额,姑爷叫的那么顺口,怎么就一点不会揣摩人家的心思呢,“你没看出来你家姑爷不喜欢看我穿云二姑娘的衣服吗?” 半夏就算没看出来,现在苏棠这么说,她也反应过来了啊,气鼓了腮帮子,“姑爷也真是的,这些衣服都是崭新的,云二姑娘一次也没穿过,他也没见云二姑娘穿过啊。” 谁知道他在矫情什么,有本事人家走过的路也别让她走啊,晒过的太阳也别让她晒了,苏棠捏了片玫瑰花瓣,随口道,“不让穿就不穿呗,我又不是没衣服穿了,做人不能一点骨气都没有。” 半夏重重的点了下头,又苦恼道,“可不穿的话,姑娘就真没衣服穿了。” 苏棠,“……” “我就一件都没有吗?”苏棠声音拔高,不敢置信。 “除了两件肚兜,其它的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半夏回答的很严谨。 严谨到苏棠想直接把自己闷死在浴桶里算了,深呼吸,苏棠道,“行,好歹还有两件肚兜是我的,去拿来。” 门外,谢柏庭洗完澡回来,正好听到这几句,他脚步一滞,飞快转身出去了。 走的急,关门声有点大,苏棠听得一愣。 我去! 刚刚不会是谢柏庭?! 她的意思是穿自己的肚兜,但没说只穿肚兜,不穿外衣了啊,她就算有骨气,也没有有骨气到这种程度,他应该不会误会? 背靠浴桶,苏棠一脸的生无可恋,半夏翻箱倒柜了半天,浴桶里水都凉了,才把肚兜翻出来。 苏棠从清州进京,带了几套喜欢的裙裳,但再漂亮也配不上她现在的身份,信老王爷的孙女儿,皇亲贵胄的衣服和寻常人家穿的大不相同,那些衣服和她的身份比寒酸了些,进信王府第二天就没穿了,一时间来不及做,正好绣房给云二姑娘做了好几套新衣服,就匀了三套给她。 肚兜因为穿在里面没人看见,所以就一直在穿,八成新没坏,更重要的是那肚兜是半夏给苏棠做的,上面的兰花她绣了好几天,舍不得丢掉,就收拾了一并带靖南王府来。 苏棠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半夏已经铺好地铺,虽然心疼姑爷打地铺,但为了姑爷能尽快恢复,也只能尽量把地铺弄软一点儿,睡的不会着凉。 苏棠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打哈欠,半夏道,“奴婢去请姑爷回来睡觉?” 怎么能请谢柏庭回来睡觉呢,万一人家想歪了怎么办,眼见半夏要走,苏棠忙叫住她,“你就说我让你去问问他要不要给他抱床被子去。” “啊?”半夏懵了。 “就这么问。” 苏棠摆手,半夏挠额头出去了。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但半天了,也没看进去两页。 半夏敲门唤,“姑爷。” “进来。” 半夏推门进去,福身道,“姑爷,姑娘让奴婢来问问您要不要给您抱床被子来。” 谢柏庭脸一黑。 让他打地铺就够过分了,现在连地铺都不给打,让他睡书房了吗?! 谢柏庭把手里的书一合,当即起身回屋。 他带了几分怒气回去,然而进屋就看到苏棠坐在地铺上伸懒腰。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苏棠道,“今晚你睡床。” 居然把床让给他,鉴于之前捏肩,谢柏庭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苏棠是真好心还是有坑了,他道,“床有问题?” 苏棠脸一哏,妙目一瞪,“我看在你今天吐过血,又被逼毒的份上,好心把床让给你睡,你居然这么想我。” 这话把谢柏庭听笑了,也不说话,直接上床上躺着,把眼睛闭上了。 苏棠抱着被子坐在地铺上,看着他,呲牙道,“你都不谦让一下吗?” 谢柏庭眼睛未睁,道,“我吐血晕倒才能睡回床,我怕一谦让,机会就没了。” 苏棠,“……” 第33章 拆台 这回想吐血的是苏棠了。 居然这么想她,她是这么来虚的人吗?! 她就这么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苏棠气的狠狠的剜了谢柏庭两眼,往枕头上一倒,把被子一拉,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动静有点大,谢柏庭把眼睛睁开了,稍稍侧头,就看到苏棠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他眼底不自觉笑意流泻。 谢柏庭从床上下来,苏棠以为他是要起床喝茶,也没管他,结果谢柏庭直接在地铺上躺下了,苏棠飞快的坐起来,道,“你要干嘛?” 谢柏庭闭着眼睛道,“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让个女人睡地铺。” 算他有良心。 苏棠道,“我一个大夫也不至于让个病人打地铺。” 这话让谢柏庭侧目了,“我昨天也是病人。” 苏棠,“……” 好好说话不行吗,拆她的台做什么?! 困的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苏棠推他道,“我要睡觉了,你快去床上睡。” 苏棠自然没法把谢柏庭推上床,但推到床边还是能办到的,然后整个人大字状把地铺占了,谢柏庭只在地铺边缘,一个翻身就睡地上去了。 这女人…… 性子怎么这么倔呢。 苏棠说了不睡床就不睡床,谢柏庭说了让给她就让给她,道,“你不起来我抱你上床睡了。” 苏棠笑了,“大言不惭。” 谢柏庭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苏棠侧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你抱不动我。” 不是她对自己体重自信,实在是谢柏庭这副身子太太太虚了,今儿救她,稍微动了一下武,就压制不住体内毒性吐血了,这样的身子骨能抱的动她,开什么玩笑。 只是苏棠的话,谢柏庭听的生气,“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还用试吗,她是大夫,比他自己都了解他。 眼看谢柏庭真的要抱过来,苏棠赶紧站了起来,道,“你敢试,我还不敢呢,万一又吐血,我一晚上就别想睡了。” 苏棠抱着被子,骂咧咧道,“一个大男人老和女人争,惭愧不惭愧,地铺让给你行了。” 那好似吃了大亏不情不愿的语气,听得谢柏庭目瞪口呆,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都不忍心她受委屈,想再把床要回来了。 苏棠躺上床,被子一拉,翻过身留给谢柏庭一个后脑勺,嘴角就不自主弯了起来,困意来袭,眼皮合拢,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早点把药房准备好……” 这一句谢柏庭听清楚了,等着苏棠继续往下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苏棠下面的话,倒等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想到他新婚第二天醒来,苏棠说过为了给他解毒行针累晕过去,这回能坚持到现在才休息已经很难得了。 谢柏庭看了苏棠背影半天,也躺下睡熟过去。 一夜安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苏棠躺在床上伸懒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睡酥软了。 谢柏庭已经起了,丫鬟正伺候他穿衣,一袭月牙色锦袍,白玉腰带用金丝银线勾的滚边,背影清贵如竹,听到她骨头炸响的动静,回头看来,目光如辰,熠熠生辉。 乍一下对上,苏棠小心肝乱跳了好几下,拜托,能不能不用这种勾人的眼神看她,就他这颜值,太容易叫人把持不住了,好在人家有心上人,不然万一哪天脑子犯抽对她使用美男计,她绝对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下场。 未免被人看出她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人家多看两眼,苏棠就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这一记瞪眼,谢柏庭看见了,丫鬟也看见了,吓了一个哆嗦,以为苏棠不让她伺候谢柏庭穿衣,连忙道,“奴婢这就告退。” 说完,逃命似的赶紧跑了。 大少奶奶脾气可不好,说打人就打人,不止打过李妈妈,听说信王府的管事妈妈也挨她巴掌了。 要只是挨一巴掌就算了,可挨过大少奶奶巴掌的都被卖了,被卖出府,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棠,“……” 她说什么了,就告退了? 谢柏庭衣服才穿了一半,看着苏棠道,“你把丫鬟瞪走了,你伺候我穿衣。” 苏棠暴脾气,呲牙道,“我那是瞪丫鬟吗,我那是在瞪你!” 没见过这么爱对号入座的丫鬟,又没做亏心事,她胆小个什么劲啊。 谢柏庭知道苏棠在瞪他,他故作不知,“我也没惹你。” “快点帮我穿衣,一会儿母妃会来看我。” 王妃一会儿要来? 苏棠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髻,已经凌乱到找不到词形容了,哪还管谢柏庭穿不穿衣,自己的形象更重要,当即下床来,让半夏给她拿衣服。 一袭牡丹薄水烟裙,衬的苏棠身段窈窕,清雅贵气,不得不说说云二姑娘眼光不错,准备的陪嫁衣服一件比一件好看,难怪昏迷醒来,看到她穿在身上那般火冒三丈了。 只是这还只是衣服和首饰,要哪天知道谢柏庭毒解了,还不定气炸肺呢。 衣服没法换,但首饰已经买了,配着衣服,半夏给苏棠挑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饰,美的不似人间女子,苏棠对她现在的容貌满意极了,半夏在心底不知道夸了自家姑娘多少句,怕夸出来被姑爷笑话,都放在了心底。 谢柏庭就站着那里,看苏棠穿好衣服,洗漱然后梳发髻,再然后他道,“该帮我穿衣服了。” 苏棠眸光从花鸟瑞兽铜镜上移开,瞥了谢柏庭一眼,他宽肩下垂着能动的是胳膊手不是两根木头好么,不会自己穿衣服吗,等这么半天也要她来,不得不服,“不会我不帮你穿,你就不穿了?” 谢柏庭没说话,但回答都在脸上呢,她猜对了。 半夏默默上前,谢柏庭一记眼神飘过来,半夏也被吓跑了。 苏棠瞪谢柏庭,“你别太过分!” 谢柏庭张着胳膊,苏棠把对他的问候都挂在了脸上,磨着牙过去伺候他穿好锦袍,因为一肚子气,打结的时候,下手力道没把握好,打了个死结。 苏棠,“……” 第34章 不累 抬头,见谢柏庭没注意,赶紧装什么都不知道,麻溜的把其他结系好,再说半夏,一口气跑出门,然后就看到王妃带着宁妈妈过来。 王妃上台阶,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可都起了?” 半夏忙站到一旁,回道,“都起了。” 起了就好,王妃迈步进去,就看到苏棠给谢柏庭穿衣,苏棠环腰给谢柏庭系玉带,苏棠背对着王妃看不清她脸上愤怒的表情,但谢柏庭笑容满面,看的宁妈妈都忍不住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真好。” 等苏棠把腰带系好,王妃才上前,嗔谢柏庭道,“昨儿让大少奶奶给你捏肩,今儿又伺候你穿衣,也不怕把人累坏了。” 苏棠得意的看了谢柏庭一眼,上前给为她撑腰的王妃行礼,谢柏庭眼底笑意点点,问她道,“娘子累吗?” 当着王妃的面,苏棠能说累吗,眸底闪着小火苗,也得摇头啊,“不累。” 王妃嗔谢柏庭,道,“可好些了?” 谢柏庭在沁玉轩吐血晕倒,虽然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但王妃知道他晚上睡前并未服药,也不知道昨天有没有看过大夫,晚上病情会不会反复,忧心的一晚上都没能睡好,天不亮就醒了,一定要看看谢柏庭好些了没有才安心。 谢柏庭道,“我没事,母妃怎么这么早就来?” 王妃笑道,“母妃闲着没事,就来看看,你没事母妃就放心了。” 这时候,一丫鬟进来道,“王妃,锦绣坊、浣衣阁还有李记绸缎庄送衣服来了。” 宁妈妈就道,“快请她们进来。” 苏棠茫然的看着王妃,王妃道,“府里绣房最近在忙着赶制夏衣,腾不出手在七天之内做二十四套裙裳,母妃就让这三间铺子多送些合你尺寸的裙裳来,你挑着看可有喜欢的。” 苏棠能说她惊呆了吗,靖南王府为了她给谢柏庭冲喜,连南康郡主都给她敬茶了,沁玉轩的首饰两三万两眼睛不眨一下就付了,会不先紧着给她做衣服么,明显是王妃嫌七天时间太长了,担心影响给她儿子冲喜,赶着买现成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多会儿,三间绣坊的绣娘就带着丫鬟进来了,每家都抬了口大箱子来,里面足足摆了二十四套裙裳。 王妃笑道,“这三间铺子是京都最大的绸缎铺,衣服样式和绣工比府里的绣娘有过之无不及,一会儿你看哪个喜欢就挑哪个,都喜欢,一起留下也无妨。” 只要能治好她儿子的病,别说只是几十套裙裳了,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棠乖巧的点头,“我对穿戴无所谓,相公看着喜欢就好。” 本来也是他要买的,穿着不说是给他看,但至少大部分时间是对着他的,干脆让他挑好了。 宁妈妈在一旁笑,王妃也忍俊不禁。 谢柏庭坐在轮椅上,看了苏棠一眼,“娘子就这么相信我的眼光?” “嗯。” 谢柏庭笑道,“那为夫就帮你挑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拿出了帝王选妃的架势给她挑衣服,阵仗和认真程度都无可挑剔,唯一不好的就是好看的他都不选,哪套丑他选哪个。 苏棠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屋子里其他人并不知道,毕竟昨天还陪她回门了,感情很好没半点问题,那问题只能出现在眼光上了…… 连王妃都怀疑自己儿子眼光不好了,好在这三家绣房衣服原本都不错,就算丑也是和其他衣服比,穿出去也挺好看了。 苏棠是自作孽,其他人谁也没有质疑谢柏庭,丫鬟婆子们是不敢,王妃是为儿子脸面着想,绣房的绣娘更是高兴,她们就喜欢像谢大少爷这样的客人,不但买的多,还把最好看的留给她们铺子,这样的客人要多来一些,何愁铺子有积货。 一刻钟,谢柏庭就把二十四套裙裳选好了,但还没有完全看完,谢柏庭道,“继续挑。” 苏棠恨不得掐他了,选二十四套丑的还不够,还要多给她来几套,有他这样的吗?! “够穿了,”苏棠忙道。 谢柏庭手撑着脑袋,示意绣娘们继续。 三家绣娘忙不迭照办,谢柏庭又选了十二套,直到大箱子空了为止。 锦绣坊绣娘恭维道,“谢大少爷的眼光独到,给大少奶奶选的衣服最衬大少奶奶了。” 苏棠瞅了锦绣坊绣娘一眼,这是在说她只配丑的了? 她憋了一肚子气了,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苏棠正要说话,谢柏庭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我刚挑出来的都是不要的。” 锦绣坊绣娘,“……” 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选丑的夸了眼光独到,现在要怎么夸? 苏棠瞪谢柏庭,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谢柏庭回了她一眼,他还都是跟她学的。 昨天捏肩先不疼,而后疼他个半死,最后竟然浑身舒坦,他有样学样了一回,感觉很不错。 谢柏庭指了一套薄纱绣兰花广绣流仙裙,对苏棠道,“去换上。” 苏棠恨不得抬手朝着谢柏庭的后脑勺来一巴掌才好,不就是多穿会儿他心上人的衣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她换下来吗,穿都穿了,他以为以云二姑娘的脾气,她还会穿她穿过的吗?! 苏棠深呼吸,没必要生气,好歹有三十多套漂亮衣服,她没必要和这些裙子过不去,不就换个衣服么,多大点事啊。 半夏从绣娘手里接过裙裳,跟在苏棠身后回屋。 迈过门槛的时候,苏棠故意脚踢了下门槛,疼的她“哎呦”叫出了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谢柏庭心底闪过这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抽了眼角道,“还需要二十四双鞋袜。” 锦绣坊绣娘忙道,“回去就差人送来给大少爷大少奶奶挑选。” 不多会儿,苏棠就把裙裳换下来,迈步走进来,裙摆翻飞,袖子上绣的兰花仿佛随风摇曳,薄纱隐约可见一双玉臂,谢柏庭眉头一拢。 王妃笑道,“这套真不错。” 苏棠也很满意,比昨天穿的那套还要好看三分。 第35章 赔礼 谢柏庭上下扫视苏棠两眼,道,“哪好看了?” “这是你选的,”苏棠呲牙道。 谢柏庭丝毫不怕打脸,“我看走眼了,去换下来。” 苏棠懒得搭理他,挨着王妃站着,王妃笑道,“就这些。” 三位绣娘把苏棠从头夸到脚,然后告退,至于钱,自然是找管事的拿了。 王妃笑道,“还没吃早饭,一会儿吃完早饭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母妃先回去了。” 王妃走后,苏棠推谢柏庭回屋,丫鬟已经把饭菜摆好了,苏棠坐下来道,“差点忘了,胭脂水粉也要换。” 谢柏庭看着她,“你又不用这些。” 早上就没见她用。 苏棠拿着包子掰着塞嘴里,“偶尔也会用一下,反正衣服鞋都换了,也不差一点胭脂水粉了。” 说完,苏棠斜了谢柏庭一眼,“慢慢的都换掉,最后是你。” 几乎是瞬间,谢柏庭的脸就黑了下来,苏棠没看到他变脸,半夏看的一清二楚,小心肝都差点吓的骤停,完了,姑娘口没遮拦乱说话,把姑爷惹生气了。 苏棠还怕他不生气呢,他一个看不顺眼,她得招多少羡慕嫉妒恨啊,对着人家的黑脸,食欲别提多好了。 就是吃完了,事也来了,某厮不高兴,不陪她去松鹤堂请安了,不陪就不陪,又不是没单独去过,就冲她现在在靖南王府的地位,她估计横着走都没事。 苏棠带着半夏出门,半夏道,“姑娘,姑爷生气了。” “又没吐血,”苏棠语气轻松。 “……” 这话把半夏听的双腿发软,姑娘把姑爷脸都气冒烟了还嫌不够,还想把姑爷气到吐血的程度吗? 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看着苏棠,没敢指指点点,但差不多到道路以目的地步了。 才嫁进来几天啊,大少奶奶先打人,后要衣服要首饰,连鞋袜都不放过,大少爷还在沁玉轩为救她动武吐血晕倒,完全就是被大少奶奶迷的神魂颠倒了,哪还记得什么云二姑娘啊。 有这个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的大少爷,回头府里少爷都不好说亲了。 苏棠进了松鹤堂,刚走到屏风处,就听二太太的声音传来,“信王府给大少奶奶的陪嫁不少,她还要二十四套裙裳,我都听得咋舌了,结果更狠,大少爷给大少奶奶一口气挑了三十六套,花了两千多两。” “这才两天,就花了公中三万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靖南王府富可敌国呢。” 靖南王手握重兵,虽然得皇上信任,但难免也被皇上忌惮,要再添一个富可敌国的名声,难保不会有小人挑拨,皇上起杀心。 三太太坐在一旁,端起茶盏,指甲上新涂的丹寇,茶气氤氲中透着一抹妖艳,她笑道,“谁让王爷心里眼里只有郡主一人呢,若非太夫人施压,逼着王爷娶了王妃,王爷膝下可就二少爷一儿子了,对王爷这样威武赫赫的将军王来说,两个儿子子嗣单薄了些。” 要是没了一个,就和信王府似的了,唯一的独子出点意外,偌大的家产爵位会遭人惦记,再者,从小到大,大少爷不论是文治武功,都远非二少爷能比,太夫人生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王爷立大少爷为世子。 可惜大少爷福薄了些,在被立世子前夕在狩猎场出了意外,不然今日靖南王府世子就是他了。 南康郡主就在屋子里,三太太这话是既奉承了她,又狠狠的捅了她一刀子,勾起了她对靖南王府太夫人的恨。 都怪那老太婆,当初要不是她拦着不让王爷给她嫡妃之位,她如今就不会只是个侧妃,在身份上永远被王妃压一头,不过好在王爷对她的爱意人尽皆知,走出去,也没人真敢只拿她当个侧妃看。 心底存着气,脸上还得不露声色,因为太夫人是王爷最敬重的人,谁敢对太夫人不敬,王爷绝不会轻饶。 王爷这么在乎大少爷,未尝没有太夫人百般呵护之故。 心下正恼,就看到苏棠迈步走过来,姿容清绝,脸上一抹恬淡笑意,从容不迫,那惬意神态就像是根刺扎进南康郡主眼里,让她本就冷沉的脸更冷了三分。 苏棠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问了问谢柏庭的情况,苏棠一一回答。 南康郡主看着她就来气,极力压抑怒气,问道,“你给大少爷冲喜到底需要哪些东西,一次说清楚,我也好命人去准备,大少爷身体虚弱,劳累不得。” 这是怕谢柏庭给她准备的太多太好,要把这事揽下来呢。 她能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吗,真正需要的是谢柏庭,不是她。 不能说实话,苏棠只能打马虎眼了,“母妃也问过,但清州冲喜的人家都是她相公给她准备的,我也不知道别人可不可以,母妃舍不得相公劳累,但怕万一,也只能让相公操心了。” 这王府最担心谢柏庭的莫过于王妃了,连王妃都舍得谢柏庭吃累,别人还是少操这份闲心为好。 南康郡主拿谢柏庭身子虚弱施压,苏棠四两拨千斤拿王妃挡了回去。 三太太笑道,“不让旁人准备倒省了我们的事,但好歹叫我们知道都需要些什么。” 苏棠看向三太太,她从进来,听三太太说的话,就知三太太是个难缠的主,她眼神犀利,透着精明,嘴唇又薄,虽然容貌还过的去,但看着就不好相与。 她回了南康郡主,就该知道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刨根问底,不就是怕她逮着机会狮子大开口么。 所有人都看着她,苏棠知道她这回很难再躲过去,但一时间叫她怎么胡诌的起来,早知道就把谢柏庭拉来了。 正绞尽脑汁的想,外头进来一穿淡黄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老夫人,康王带着清阳郡主登门为昨儿差点砸到大少奶奶赔礼。” 谢柔一听,就哼了鼻子道,“赔礼有什么用,得亏我大哥福大命大,不然她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怎么不是康王妃来?”三太太奇怪道。 第36章 问好 今日不是休沐,王爷下朝多直接就去军营了,就算回府,也不会待多久,其他老爷也都不在,康王来对着一屋子女眷,多有不便,更何况康王妃和王妃关系还不错,就更应该她来了。 四太太道,“我前几天出门就听人说康王妃病的很严重,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 康王和王爷同朝为官,当着百官的面赔礼更真诚,效果也更好,毕竟谢柏庭没大碍,人家清阳郡主也不是故意的,王爷不能得理不饶人。 康王爷和王爷赔礼,康王妃再带女儿清阳郡主来府里送些补品,说几句赔礼的话,这事也就揭过了,如今却是康王带女儿来,可见康王妃已经病的连门都出不了了。 老夫人神情淡淡,“请进来。” 丫鬟退出去,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康王和清阳郡主就进来了。 康王上前给老夫人请安,满脸歉意,“昨儿在沁玉轩,小女出了意外,险些砸伤府上大少奶奶,还连累大少爷吐血晕倒,担心的我一宿都没合眼,不来看看,实在不放心。” 说完,康王问道,“府上大少爷还好?” 康王是真怕啊,虽然他女儿并非故意,而是被人算计了,但他女儿不知道是谁推了她,沁玉轩也没人注意到,抓不到下手之人,他女儿有口难辩。 上回谢柏庭晕倒,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出嫁冲喜才醒来,康王担心谢柏庭又昏迷不醒,到时候靖南王又病急乱投医,万一非要他女儿出嫁冲喜,他都没地儿说理去。 南康郡主瞥了清阳郡主道,“这回清阳郡主是运气好,大少奶奶冲喜管用,大少爷没晕多久就醒了,不然就算王爷不计较,信老王爷也不会轻饶了你。” 人家如花似玉的孙女儿,才出嫁没几天就要守寡,谁能忍受得了,信老王爷自然不会把清阳郡主怎么样,但没管好女儿,他康王爷就得承受皇叔之怒。 南康郡主话说的难听,但康王却是松了口气,人醒了就好,只要人没死,就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正常男子不会稍微一动武就吐血昏倒,靖南王总不会蛮不讲理。 既然是来赔罪,少不得带些礼物来,康王带了不少的补品,其中一只血参,一看就下了血本的。 康王也没明说,只道,“带了些补品来,给谢大少爷和老夫人调补身子。” 至于人家怎么分,那是靖南王府的事了。 一屋子女眷,康王不便多留,就告辞了,清阳郡主没走,她来之前,康王妃让她代她和王妃问个好,她也想单独和苏棠赔个不是。 康王走后,苏棠和老夫人福身,“我领清阳郡主去给母妃请安。” 老夫人眸光落到丫鬟端着的血参上,道,“把这支血参带回去给庭儿吃。” 苏棠正要替谢柏庭道谢,结果南康郡主先一步道,“大少爷身体虚弱,这血参滋补药性太强,怕是会虚不受补,还是老夫人服用为好。” 三太太帮腔,“郡主说的在理,老夫人疼大少爷,也得看大少爷能不能受的住。” 老夫人看向苏棠,苏棠也不走,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摆手道,“我一把年纪了,吃血参也是浪费。” 丫鬟把血参端给苏棠,苏棠看了半夏一眼,半夏就上前接过。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没有逃过苏棠的眼,苏棠心下好笑,这是晾准了她会替谢柏庭拒绝呢,不过不好意思,她看上这支血参了,这可是纯正野生的,一推脱就没了,她就不来虚的了,至于老夫人喜不喜欢她,她又不在乎。 苏棠福身,“孙媳替相公谢老夫人疼爱。” 起身,然后就领着清阳郡主离开。 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呆了,没见过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就算苏家和信王府没教,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刚刚的话也该听进去了啊,老夫人让她带走,她就真带走了? 苏棠的做法,清阳郡主也吃惊不小,靖南王府老夫人明显是要留下这支血参的,只是她康王府是为给谢大少爷大少奶奶赔礼送的补品来,这些东西自然先紧着谢大少爷,她不能不让一下就留下。 结果一让,就真让没了…… 她能说她看的挺爽吗?谢大少奶奶做了她好多回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想到昨天在沁玉轩,清阳郡主看着苏棠,歉意道,“昨天,肯定吓坏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苏棠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有意针对我害我,昨天就不会帮我解围了。” 虽然那一千两她没有用上,但这份心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接了荷包,自然就领了这份情。 清阳郡主不好意思,又佩服道,“要换做是我,昨天肯定就栽沁玉轩手里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栽了。 她母妃病重,她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母妃怕她担心坏身子,让丫鬟陪她出府逛街散散心,她不肯要守着床前,母妃让她帮她挑一只好看的玉簪,她这才出门。 想在沁玉轩二楼吹吹风,谁想到才走到回廊,她的贴身丫鬟珍珠被人推了后背,往前一踉跄,撞到了她,把回廊上摆着的花盆推了下去。 丫鬟当时吓傻了,等想起来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苏棠和清阳郡主两心底有同样的怀疑,就是因为昨天清阳郡主对苏棠表了善意,才被算计借刀杀人的。 越是不想她们交好,她们还就偏要交好,两人一同往王妃住的天香院走去。 王妃已经知道康王带女儿清阳郡主来靖南王府赔礼的事,只是没来天香院而已,看到清阳郡主,王妃心疼道,“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你母妃可还好?” 清阳郡主摇头,眼泪在眸底打转,“母妃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我昨儿在沁玉轩闯祸的事,父王都没敢告诉她,知道我要来靖南王府,母妃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王妃拿帕子帮清阳郡主擦泪,道,“你母妃有心了,过两日我得空了就去康王府看她。” 第37章 心疼 王妃因为不得王爷宠爱,虽有嫡妃之位,但京都贵夫人看上王妃的并不多,康王妃是其中之一,谢柏庭在狩猎场遇刺中毒后,久治不愈,以前和王妃交好的几位夫人关系也淡了,只有康王妃还时不时的登门陪她说说话。 年初,积雪消融,凛冬没受寒的康王妃,初春的时候病了一场,起初王妃只当是小小伤寒,吃几服药就会好,可断断续续拖了一个月,再之后就全身浮肿,王妃看了都心疼。 只是谢柏庭情况也不妙,王妃忧心儿子,实在顾不上康王妃,康王妃病了小三个月,她也只去看过一回,说来都惭愧。 王妃让清阳郡主坐她身边,问康王妃情况,那边,跑进来一丫鬟,道,“王妃,云二姑娘来了。” 王妃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看向苏棠,以前云二姑娘来府里,王妃欢喜都来不及,如今谢柏庭娶了苏棠,云二姑娘再来,王妃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了。 只能说庭儿和她有缘无分,大少奶奶挺好的,王妃很满意,既然没有在一起的缘分,就不要再藕断丝连,对谁都不好。 王妃问丫鬟道,“云二姑娘人在哪儿?” “去,去静墨轩了,”丫鬟声音压的低低的,怕苏棠会生气。 苏棠也确实生气了,只觉得云二姑娘脑子有坑,让她嫁谢柏庭她不愿意,弄出落水避嫁这一出,搭上苏棠一条命,结果她嫁了,她又来撩拨,她把谢柏庭把她苏棠当什么了?! 苏棠微微一笑,道,“她去静墨轩肯定是找我的,我回去看看。” 说着,苏棠起身,带着半夏离开。 出了天香院,半夏就气不过道,“云二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不喜欢姑爷吗?” 苏棠看着远处,一碧如洗的天空,更显得云洁白无暇,她道,“她不是不喜欢你家姑爷,她只是更爱自己而已。” 云二姑娘怕嫁给谢柏庭要守寡一辈子,才会在临出嫁,选择了逃避,把无辜的苏棠推入火坑。 只是苏棠嫁了,谢柏庭不仅没死,还醒了过来,昨天在沁玉轩吐血晕倒,也很快就转醒了,云二姑娘现在肯定很害怕自己当初做了错误的选择,尤其昨天谢柏庭陪她大秀恩爱,把云二姑娘秀急眼了,怕谢柏庭真的移情别恋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谢柏庭,做不到为他豁出去,也不够信任谢柏庭。 这样自己不愿意嫁,又要别人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女人,在苏棠眼里,就是朵奇葩。 苏棠以为谢柏庭和云二姑娘怎么着也在屋子里说话,毕竟回门的时候,都把她支开了,但没想到两人就在院子里,她迈步进去,就听到云二姑娘那宛如莺啼呼喊,能把人骨头喊酥了。 “柏庭哥哥……” 这四个字把苏棠听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喊出口的,恶不恶心人啊。 她恨不得掉头就走,奈何这两天她和谢柏庭大秀恩爱,秀的不少人信以为真了,这要云二姑娘一来,娇滴滴的一喊,喊的谢柏庭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她昨天不就白秀恩爱了吗? 必须要上前泼两盆冷水,让谢柏庭冷静一下。 苏棠朝他们走过去,笑容比头顶上的太阳还晃眼,朱唇轻启,“怎么还叫柏庭哥哥呢,该改口叫姐夫了。” 她比云二姑娘大一个月,但就算只大一天,一个时辰,论排行,她也在云二姑娘之上,她的夫婿,自然就是她云二姑娘的姐夫了。 云二姑娘脸色一变,冲苏棠道,“你爹还没有认祖归宗呢,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苏棠觉得好笑,“满京都都知道我爹是老王爷的儿子,难道你觉得老王爷只是闲来无事把我爹从清州接进京戏耍吗?”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相公是想听云二姑娘叫你柏庭哥哥呢还是叫你姐夫?”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慵懒中带了几分疲于应对的敷衍,“叫姐夫。” 算他识时务。 这回答,苏棠很满意。 有人满意,自然有人不开心,云二姑娘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藤蔓缠紧,紧到让她窒息,疼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死死的盯着苏棠,被苏棠头上的红宝石头饰狠狠的刺了眼,这套头饰她知道,是沁玉轩三楼的,当时她一眼就相中了,只是实在太昂贵了,她便选了另外一套。 没想到,苏棠代替她出嫁冲喜才三天,柏庭哥哥就给她买这么贵重的首饰,这些,本该是她的! 云二姑娘强忍着把眸光从头饰移到苏棠身上穿的衣服上,粉拳一握,张口就冲苏棠怒吼,“谁许你穿我的衣服的?!” 苏棠,“……” 声音够大,够响亮。 谢柏庭不让她穿云二姑娘的衣服,没想到倒帮了她。 苏棠手搭在谢柏庭的肩膀上,笑道,“得亏这身裙裳是锦绣坊今早才送来,又是相公亲自帮我挑的,不然我真有口难辩了。” 谢柏庭看了眼苏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尖如笋,指甲圆润,他道,“外头风大,送我回屋。” 风大…… 这哪来的风啊? 这是怕她说话难听刺激到云二姑娘急于把她支开吗,但找借口也不找好一点,太敷衍人了。 不过苏棠也不想和云二姑娘纠缠,毕竟她爹娘人还在信王府,便听话的推着谢柏庭转了身,身后,云二姑娘气的跺脚,她要跟进屋,被许妈妈及时拦下,“云二姑娘留步,这是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新房,您进去不合适。” 苏棠把谢柏庭推进屋,就直接绕过谢柏庭去那边给自己倒茶喝,半夏进来道,“云二姑娘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棠没什么反应,她和谢柏庭都回屋了,她云二姑娘不便进来也进不来,总不能在院子里傻站着,招人笑话。 觉察有眸光落在她身上,苏棠瞥眼就见谢柏庭在看她,看她就算了,脸上还带了几分薄怒,苏棠就没法忍受了,她还没生气呢,他倒先生气了,苏棠哼了鼻子道,“这就心疼了?” 谢柏庭脸一黑,他是心疼了,被她气出来的心口疼,“简直不可理喻。”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就从轮椅上起来,去书房了。 第38章 赔偿 到底谁不可理喻,苏棠两眼喷火,恨不得把谢柏庭后背烧出来个大窟窿才好。 气不过,苏棠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灌了一大口,突然想起来正事没办,清阳郡主帮她解围的一千两银票,得还给人家,这会儿应该还没有走,当即让半夏送去。 再说云二姑娘,知道谢柏庭在沁玉轩晕了,巴巴赶来探望,结果来了半天,人家不见她,好不容易从书房出来,还没说上两句话,苏棠就回来了,柏庭哥哥竟一点也不顾她的脸面,苏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她言听计从!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遭受过这般羞辱,眼泪在眸底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 她想直接就走了,但她既然来了,再不高兴也得去给靖南王妃请安,才走到花园,就看到谢柔和谢薇走过来。 迎面碰上,谢柔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云二姑娘嘴硬。 “我只是风大,被风沙迷了眼!” 谢柔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她,只道,“没什么好伤心的,我大哥不是不向着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还指着我大嫂用秘法给他冲喜呢,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她啊。” 云二姑娘虽然很愤怒,但她没有忽略谢柔的话,“什么秘法冲喜?” “你不知道吗?”谢柔惊讶。 她是真惊讶,不管怎么说,苏棠都是从信王府出嫁的,就算云二姑娘不知道,总不会一点没听说,可她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知道。 谢薇也看出来了,道,“清州有人家冲喜管用,大嫂用清州的秘法给大哥冲喜啊。” 云二姑娘眉头皱紧,“哪有什么冲喜秘法,你们被她给骗了,她昨天回门还说她只是把柏庭哥哥死马当成活马医,用银针把柏庭哥哥扎疼醒过来,苏夫人怕她把柏庭哥哥扎出好歹来,还把她从我信王府药房拿的银针没收了。” 谢柔和谢薇互望一眼,不敢置信。 再说那边清阳郡主陪王妃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丫鬟送她出府。 快出花园,半夏跑上前,道,“还好清阳郡主你没走,我家姑娘让我把你的荷包还给你。” 半夏把荷包递上,正是昨天在沁玉轩,她让丫鬟送给苏棠的。 清阳郡主摇头道,“我昨儿险些伤了你家姑娘,谢大少爷为救她吐血晕倒,这一千两就当是我给她赔不是的。” 半夏道,“你已经送过血参了啊,我家姑娘让我送来的,你就送收下。” 不论半夏怎么说,清阳郡主都不伸手接荷包,道,“我是真心拿你家姑娘当朋友的,她这么做就太和我见外了。” 清阳郡主这么说,半夏只好把荷包收了,福身退下,转身之时,看到一旁假山后有一抹碧影,又好像是看花眼了,半夏多看了两眼,没看到什么,就赶紧回静墨轩了。 等清阳郡主走后,假山后走出来一丫鬟,飞快的去禀告谢柔知道。 当时云二姑娘还在,丫鬟在谢柔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柔笑道,“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你不对付,和我大嫂倒是走的挺近,昨儿在沁玉轩还帮我大嫂解围,差点砸伤我大嫂,害我大哥吐血晕倒,我大嫂也没生她的气,怎么看都像是存心和你过不去。” 云二姑娘气头上,谢柔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浇的她粉拳攒紧,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觉得疼。 好一会儿,云二姑娘才把手松开,也不去天香院给王妃请安了,她转身就走。 “她不会是去找清阳郡主麻烦了,”谢薇笑道。 这还用问吗,摆明的事。 谢柔看着云二姑娘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只是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看见了丫鬟领着沁玉轩掌柜的往牡丹院走。 沁玉轩掌柜的今天来找她娘所为何事不言而喻,她昨天使唤了下沁玉轩的小伙计,不仅让沁玉轩赔上了名声,还损失惨重,人家找她娘要补偿来了。 想到自己忙了一通,苏棠非但一点事没有,父王和王妃还更信她手里有什么冲喜秘法,要什么给什么,谢柔就恨不得把苏棠大卸八块,剥皮抽筋才好。 谢薇站在一旁,看着谢柔对着沁玉轩掌柜的背影攒紧拳头,就猜到沁玉轩的事是谢柔做下的了,她道,“大嫂是用银针胡乱把大哥扎醒的,等戳穿这事,王府给她的首饰都会收回来。” 收回来,那些首饰也不会都归她,可她娘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 谢柔没心情赏花,丢下谢薇朝牡丹院走去,她走的很慢,等她到的时候,沁玉轩掌柜的已经出院门了,脸色铁青,一看就知道他在压抑愤怒,看到她过来,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殷勤陪笑,更没有行礼,冷着脸就走了。 谢柔进院子,迈步上台阶,正要一脚迈进屋,就听到哐当砸东西的声音传来,那清脆碎裂声吓了她一个哆嗦。 她还以为她娘没有补偿沁玉轩,所以沁玉轩掌柜的才那么愤怒,可要没有补偿,她娘不会气成这样啊。 正好南康郡主的贴身大丫鬟被看出来,谢柔就问她,“我娘怎么了?” 大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被看心下叹息,“沁玉轩掌柜的要郡主补沁玉轩一万五千两,郡主不肯,却也赔了一万两……” 沁玉轩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实在不便为了一点钱惹他们不快,可这么凭白就折损一万两,以郡主的脾气,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好,可怜牡丹院里伺候的丫鬟,天知道谁会倒霉撞郡主枪口上去。 屋内,南康郡主砸了茶盏和糕点盘子,依旧不解气,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因为愤怒,面容都有些扭曲。 看到谢柔进来,南康郡主脸上的怒气都没收,“看你干的蠢事!” 谢柔眼眶一红,一股委屈蔓延至四肢百骸,娘从来没这么骂过她,她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帮娘和二哥出气吗?! 谢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强忍委屈,上前认错,“娘,我知道错了……” 第39章 凑合 南康郡主抬手戳谢柔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给娘省点心,你这不是坑她,你是坑娘,得亏你娘家底厚,不然哪经得起这么赔。” 谢柔只哭不说话,她一哭,南康郡主就心软了,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一点事就哭,哪像娘生的女儿。” 谢柔点了下头,才道,“娘,我刚刚在花园碰到信王府云二姑娘,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清州冲喜秘法,听都没听说,还说大嫂从信王府药房拿了银针,是用乱针把大哥扎醒过来的。” “咱们把这事告诉父王和祖母,把那些首饰都拿回来。” 她们可以损失点钱财,但绝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想都别想! 南康郡主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她没谢柔想的那么简单,她道,“那么多太医大夫都给你大哥施针过,都没能让他醒过来,大少奶奶怎么可能办的到?” 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也不可能两回都刚好碰上。 南康郡主道,“云二姑娘不喜大少奶奶,但云三太太恼我拿云二姑娘的亲事帮赵王府惦记信王府爵位和家产,云二姑娘的话,未必是真。” 她倒希望是用乱针扎醒的,总还有晕倒的时候,就不信她回回都有这么好运气。 谢柔急道,“难道娘真信大嫂说的冲喜秘法?” 反正她是不信的。 提到冲喜秘法四个字,南康郡主就想起自己给苏棠敬茶的屈辱,她冷笑道,“娘自是不信的。” 一旁吴妈妈端茶过来道,“咱们京都也有不少人来自清州,奴婢记得工部侍郎在提拔为侍郎之前就在清州任职。” “那就下帖子请工部侍郎夫人过府一叙。” 南康郡主发了话,吴妈妈退下。 看着一地的狼狈,南康郡主眉心有些疼,谢柔便起身道,“娘,您歇会儿,女儿回去了。” 出了牡丹院,谢柔的脸就拉的很长了,一下子就让她娘损失了一万两,还把沁玉轩给得罪了,这口恶气不出了,她能憋死! 丫鬟碧兰见谢柔气不顺,道,“姑娘可是想帮郡主把损失拿回来?” 谢柔瞥向她,碧兰道,“奴婢有一计。” 她凑到谢柔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柔眼前一亮,怒气消去大半,“事情办成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碧兰连连道谢,“那奴婢就先谢过姑娘了。” 那边跑过来一小丫鬟,道,“大姑娘,清阳郡主出事了。” 谢柔嘴角一勾,心情彻底美好了起来。 屋内,苏棠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颚,看着桌子那只双面绣折枝梅花的荷包走神。 这是清阳郡主帮她解困的荷包,她让半夏送还,清阳郡主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倒叫她不好意思了,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清阳郡主就是因为给她送了这只荷包才被人针对了。 清阳郡主的心意她领了,这一千两她说什么也不能收,还是得找机会还回去。 有些口渴,苏棠给自己倒了盏茶,外面半夏风风火火的进来,道,“姑娘,不好了,清阳郡主出事了!” 苏棠手一抖,茶水倒到了茶盏外,她忙把茶壶放下,问道,“她出什么事了?” 半夏忙回道,“小厨房去街上买糕点的丫鬟说,她回来的路上看到云二姑娘的马车和清阳郡主的马车撞上,云二姑娘没大碍,但清阳郡主撞伤了额头,听说很严重,都见血了……” 几乎是瞬间,苏棠的脸就冷了下来,她不信这是巧合。 人家清阳郡主只是不好意思错把她认成云葭,见她被人刁难,聊表善意,就一而再的针对她,这是要逼的人家对她退避三舍啊,简直欺人太甚! 苏棠气的拳头攒紧。 越不让她和清阳郡主往来,她就偏不如她们的意! 苏棠猛然起身,抬脚出去。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都这半天了,一页都还没看完。 突然,门被推开,声音很大,吵的谢柏庭眉头皱紧,抬头就见苏棠满脸怒气的过来,手撑在他的书桌上看着他,“我的药房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谢柏庭看着她,眼底是星星点点说上来的情绪,“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解毒然后离开吗?” 这都哪跟哪儿,苏棠顿时就没了脾气,觉得自己被气糊涂了,她再急,能急的过谢柏庭吗,人家绝对比她更想早点把药房准备好然后解毒,她催了也是白催。 想到云二姑娘的所作所为,苏棠看到谢柏庭都来气,不想和他多说话,转身就要走,然后走了没两步,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陈青走进来,看到苏棠也在,忙道,“大少奶奶也在呢,药房准备好了。” “这么快?”苏棠诧异出声。 确实很快了,毕竟前天才提的要求,陈青解释道,“是大少爷运气好,正好京都有人准备开药铺,在一木匠铺子定了药柜,我多花了点钱,人家就把药柜让与我了。” 果然有钱好办事,更重要的是,她以为还没开始,结果药房就给她准备好了。 苏棠急着去看,当即抬脚往那边走,陈青跟上,谢柏庭黑着脸,咳了一声,陈青脚步一滞,回头看谢柏庭道,“爷也一块儿去看看。” 谢柏庭这才把书放下起了身。 陈青看的眼睛都疼,没见过爷这么矜持又不矜持到底的。 从书房侧门出去,是鹅暖石地面,往前走个十来步就上了一回廊,回廊直达一小屋,也就是苏棠的药房。 地方很幽静,这地方是给谢柏庭纳凉用的,他身子虚弱,用不了寒冰消暑,但夏天太热了,又担心他中了暑气,便在书房后面给他修建了这么个小屋,屋子边一棵大树,把太阳光挡的结结实实的,应该是移栽过来的。 屋子挺大,左边摆着床,用双面绣梅兰竹菊的屏风隔着,中间是竹子坐的罗汉榻,右边原本是书架和书桌,这会儿腾出来给苏棠摆了药柜。 这摆放和安置,苏棠满意到不行,夸赞陈青道,“办的不错。” 陈青哪敢居功,忙道,“都是爷的安排,我只是听吩咐办事而已。” 苏棠瞥了谢柏庭一眼,改口道,“凑合。” 谢柏庭一口老血没差点飚出来。 陈青安排的就不错,到他这里就成凑合了……就算对他有意见,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 第40章 矜持 药柜里药材都装好了,苏棠看了下,她需要的药材都有,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准备让谢柏庭泡药浴了,只是泡药浴要把药材先煮一下,激发药性,嫌弃谢柏庭在碍事,把他赶去书房,让他半个时辰后再来。 谢柏庭一走,苏棠就开始忙活了,一般抓药要用到秤,但苏棠抓药直接靠手感,看得半夏目瞪口呆,她觉得这样太不慎重了,药可不是开玩笑的东西,虽然姑爷是用来泡药浴的,但也不能这么随意啊。 尤其见苏棠把药倒在纸上,然后又抓起来,因为混在一起不好挑了,拍了下又倒了回去,这明显是抓错药了…… 陈青待在树上,看到这一幕,眼睛都抽了下。 见苏棠继续,半夏忙道,“姑娘,你可不能抓错药啊,会出人命的。” 苏棠看了半夏一眼,“放心,把你家姑爷治死了,我还得给他陪葬,我能干这样的蠢事吗?” 这话半夏无法反驳,只能安静的站在一旁看自家姑娘取药抓药,再是煎药。 半夏看傻了眼,心下涌起一阵慌乱来,姑娘一直是她和茯苓伺候,从未做过这些事,她是怎么做到这般娴熟的,这还是她家姑娘吗? 其实之前半夏就有所怀疑了,她不信姑爷是被姑娘用乱针扎醒过来的,这会儿她有些害怕了,这样的姑娘让她觉得陌生。 半夏盯着苏棠的背影,想看姑娘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冒充了,可谁会冒充她家姑娘呢,冒充她家姑娘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要是姑爷的病治不好,姑娘得守寡一辈子。 想到这里是靖南王府,王爷手握重兵,可别是敌国细作冒充了她家姑娘,来窃取朝廷机密的。 不放心,半夏问道,“姑娘,快到茯苓生辰了,她这回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让她生辰过的高兴些。” 苏棠正拿蒲团扇风呢,道,“哪快了?她下下个月才过生辰,还早着呢,你提前十天半个月提醒我就成了。” 半夏连连点头,苏棠让半夏给她拿药来,半夏状似不经意的聊在清州的事,苏棠起初没意识到半夏在试探她,但后来问的都只有她们两个才知道的事,苏棠要还反应不过来,那脖子上顶着的就不是脑子,是木头了。 苏棠装作不知的,笑道,“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莫非怀疑我这个主子被人假冒了?” 半夏小脸一红,倒也不隐瞒,“不怪奴婢怀疑啊,姑娘以前根本不会做这些。” 怀疑很正常,毕竟她突然转变了不少,得亏她有原主的记忆,不然真不一定糊弄的过去,苏棠轻摇蒲扇道,“出嫁当日,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许多以前不会不懂的就像是开了窍一般。” 半夏想想,确实是从出嫁那天不一般的,就是那天姑娘要了副银针,把云二姑娘扎昏迷过去,又把昏迷不醒的姑爷扎醒过来。 苏棠笑道,“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喜欢,喜欢极了。” 以前姑娘也好,但没有现在这般聪慧胆大又心细,连带着她胆子都大了起来,脑子也好使了许多。 她喜欢以前的姑娘,更喜欢现在的姑娘。 主仆两一边闲聊,一边熬药,差不多时辰了,半夏去请谢柏庭过来。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不算难闻,但绝谈不上好闻。 浴桶就摆在屏风边上,苏棠伸手试了试水温,道,“温度正好,宽衣坐进去。” 谢柏庭张开胳膊,苏棠就想起早上给他穿衣服的事,还真是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惯他毛病,“自己脱。” 谢柏庭看着苏棠,“娘子似乎记性不大好?” 谁是你娘子?! 没外人在,谁许你喊的这么亲昵的?! 苏棠瞪眼,“我记性好着呢!” “那你早上给我穿衣打的死结怎么忘记了?”谢柏庭提醒她。 “……” 苏棠愣了下,抬头对上谢柏庭的眼睛。 他的眼睛极好看,像是浩瀚星河,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离的这么近,她甚至能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快要沉溺其中的样子。 妖孽啊。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死结…… 早上伺候他穿衣,因为赌气,确实给他打了个死结,可他当时不是没看见吗? 苏棠装傻道,“什么死结?我不知道啊。” 这女人,当时没戳穿她,她就准备抵死不认账了。 自己脱自己脱,谢柏庭把腰带解下来,然后脱锦袍,再然后就卡在了那死结上,谢柏庭看着苏棠,这回不用谢柏庭开口要求,苏棠就自觉帮忙了。 不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而是怕耽误时间,影响药浴效果,最后吃苦受累的还是她。 死结打的有点死,不好解开,苏棠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腰都弯酸了,谢柏庭的感觉也不好,因为死结在他腰边,他还没有被哪个女子靠的这么近过,近的他都能从浓郁的药味里捕捉那一缕女儿香。 他低头看着苏棠,看着看着,就看到一把剪刀递了过来,苏棠看到剪刀,伸手接过,对递剪刀的陈青道了句谢,“谢谢。” “大少奶奶客气了,这是我应该,该……” 做的两个字还没有从喉咙里出来,就被某位爷给瞪了回去。 陈青赶紧闭嘴,转身出药房。 见他出去,半夏也赶紧出去了。 死结剪了,苏棠三两下就把谢柏庭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丢在了屏风上,转身见谢柏庭还站着那里,苏棠翻白眼道,“裤子总不用我给你脱?” 谢柏庭黑着脸,“你这女人,懂不懂什么叫矜持?!” 苏棠听笑了,他见过哪个大夫给人治病矜持的,不过病人有这样的要求,做大夫的还是尽量满足一下为好,苏棠好说话的举了举手里的银针,“我还没试过闭着眼睛给人施针,一会儿我试试,但我先申明啊,扎死了我不负责。” 谢柏庭脸黑成百年老锅底色,尤其看苏棠温和的脸上藏着的俏皮,一双水眸,波光潋滟,夹着几分雀跃欲试,看的他手心都痒痒。 一个姑娘都不害羞,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第41章 怀疑 谢柏庭手解裤带,吓的苏棠赶紧背过身去。 苏棠满脸绯红,懊恼自己前世什么阵仗没见过,居然下意识的就转身了,这可一点也不像她,肯定要被笑话她是只纸老虎了。 这般想,闷笑声就从身后传了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炙热的呼吸都喷她颈脖子处了。 苏棠往前走了两步道,“快进去泡好,我给你施针。” 谢柏庭还以为苏棠有多孟浪呢,不过是嘴上厉害,他进浴桶,水温有点高,烫的他眉头狠狠皱了下。 确定他在浴桶里,苏棠才转身,给谢柏庭施针。 胳膊,肩膀以及脑袋…… 施针完,苏棠坐到一旁喝茶,撑着下颚盯着谢柏庭看,看的谢柏庭浑身不自在,偏又动不了。 浴桶没法直接加热,怕谢柏庭冻着,也为了药浴效果更好,苏棠每七八分钟就往浴桶里添一次热水,再视情况调整银针。 很辛苦,但比施针给谢柏庭逼毒要轻松的多,就是等的无聊了些,想做别的事又怕分心,只能干等着。 两刻钟一到,苏棠就将银针拔下来,见谢柏庭要起来,苏棠道,“再泡一刻钟。” 其实现在就能起身了,但熬一次药太辛苦了,反正谢柏庭闲着也没事,多泡泡对他没坏处。 又给谢柏庭添了一次热水后,苏棠就去那边调制药膏了。 谢柏庭靠着浴桶,看着苏棠踩着凳子打开抽屉抓药,那认真的样子,是谢柏庭没见过的。 一刻钟后,谢柏庭从浴桶里起来,等他穿好衣服,陈青和半夏才进来。 半夏把用绸缎裹着的药渣从浴桶里拎起来,问苏棠道,“姑娘,这药渣丢哪儿去?” 姑娘不让姑爷暴露她会医术的事,这药渣肯定不能随便乱丢。 苏棠还未说话,陈青伸手道,“给我。” 半夏没犹豫,就把药渣交给了陈青。 倒洗澡水这样的活,肯定也非陈青莫属了,苏棠让半夏给她打下手,很快,捣药声就传开了。 谢柏庭迈步出门,苏棠看了他一眼道,“半个时辰不要见风,也不要喝冷水。” 谢柏庭脚步停下,准备待半个时辰再走,苏棠看着他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声,今儿又没有风,放心大胆的走。” 谢柏庭脸黑了黑,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他回书房看书,书房离药房很近,即便门窗紧闭,也能听到捣药声,之前看不进去书,这泡了一通药浴,被捣药声吵着,心反倒静了。 一本书看到一半,陈青才推门进来。 很自觉的给谢柏庭换了盏热茶,余下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谢柏庭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他们之间一向很有默契,他要他带走药渣,是想看看那药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那女人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他走这么半天,回来一句话也不说。 好还是不好,总该有个说辞。 谢柏庭看向陈青,“那药渣没找大夫看?” “找了,”陈青回道。 “大夫怎么说?”谢柏庭问道。 “大夫说药浴的方子开的极好,”陈青回道。 怎么问一句答一句? 直觉告诉谢柏庭有问题。 “那方子到底治什么的?”谢柏庭问道。 “……大少爷,您能不能别问了?”陈青一脸我真的不想回答的表情。 他越是这样,谢柏庭还越要刨根究底,“如实说。” 陈青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才道,“大少奶奶给您开的方子有强筋健骨,安神助眠的效果,还,还有……” “还有什么?”谢柏庭已经快问的没耐心了。 “……还有壮阳。” 最后一句,陈青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谢柏庭在中毒之前,武功很高,耳力好的很,他不仅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 他一口银牙没差点直接就咬碎了,眼底蹿出来的怒火,看的陈青都吓了一跳。 再见谢柏庭把手里的书重重拍下,猛然起身,陈青连忙拦道,“大少爷息怒,大少奶奶都是为您好……” 为他好? 谢柏庭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他好的很,不需要壮阳! 谢柏庭气头上,陈青是肯定拦不住他的,怕谢柏庭气头上对他出手,大少爷是切忌动武的啊。 再说苏棠,正忙着呢,突然门被粗暴推来,吓了她一大跳,瞥头就看到谢柏庭满脸愤怒的过来,苏棠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刚刚走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但走这么半天,那点不高兴给她发酵成这般怒火了,就跟吃错了药似的。 谢柏庭眸光喷火,走到药桌前,两只浩如星河的眸子就跟哪个星子发生了爆炸似的,牙关咬紧,“你给我泡的药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陈青把半夏叫了出去。 半夏不放心,道,“姑爷不会打我家姑娘?” 这担心把陈青担心乐了,“大少爷还指着大少奶奶救命呢,大少奶奶不打大少爷就不错了。” 半夏听呆了,想想好像是这个理,瞬间就放心了。 药房内,谢柏庭质问出声,苏棠翻白眼道,“你药浴都泡完了,现在再来问我,是不是问的太迟了些?” 泡之前不问,泡完了问,万一有问题,他也只能去问阎王爷了好么。 见过后知后觉的,但没见过反射弧长成这样的,还不如没有呢,这不是给她找事吗? 谢柏庭盯着苏棠,苏棠一看就知道不说清楚,这厮不会善罢甘休,便道,“只是给你强身健体用的,你如今的身子根本受不住我连续施针给你逼毒血,这不是早就说过的事吗?” “除了强身健体,没有别的了?”谢柏庭强忍怒气。 还能有什么别的? 苏棠脑子里想了下自己抓的药,想到那几味药,苏棠眼神躲闪了下,随即也手撑在药桌上,怒气比谢柏庭还要大,“你不信任我!” 谢柏庭要不是怀疑她,让人看了药渣,不可能知道她给他用了壮阳药,怒气冲冲来找她。 谢柏庭气笑了,给他乱用药,还倒打一耙,说他不信任她? 谢柏庭抓着苏棠的手,磨牙道,“新婚之夜没圆房,你怀疑我不行是吗?” 第42章 贤惠 苏棠手被抓的疼,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他新婚之夜还圆房?她把他房子祸祸成圆的,他都不知道! 苏棠瞪着谢柏庭道,“新婚之夜,要不是我救你,你坟头上都开始长草了!” 谢柏庭也不和苏棠多废话,他现在只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到底需不需要壮阳! 谢柏庭一把将苏棠抱起,直接朝那边屏风后的床走去。 苏棠双脚一离地,人就慌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就是壮阳,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壮阳和不举隔了十万八千里呢,有必要这么过激吗,不过她也知道男人这种生物,你说他们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行…… 苏棠吓的两脚乱蹬,谢柏庭毕竟中毒几年,眼下抱起苏棠全靠怒气撑着,苏棠一动,他就坚持不住了,苏棠脚挨地,赶紧跑回药桌后,等着谢柏庭道,“我可以解释。” 谢柏庭看着她,他倒要听听她要说什么。 苏棠道,“我不是故意给你抓壮阳药的,实在是这方子我之前抓太多回抓顺手了,等我反应过来,药已经混在一起挑不出来了,我想着反正只有好处没坏处就便宜你了……” 便宜他? 而且还是不甘不愿便宜他的。 谢柏庭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苏棠一脸我要对你有坏心,就不是给你抓壮阳药,而是直接扎的你不举了。 苏棠的话和之前陈青看到的对的上,知她不是故意,但一想到一副药渣就让陈青以为他身子有毛病,谢柏庭就怒气难消。 药房内气氛凝固,直到一股更难闻的味道传开,苏棠炉火上熬的药糊了。 苏棠连忙过去把药罐子拿下来,着急,直接把手烫了,烫的她倒吸了口凉气,谢柏庭心跟着疼了一下,快步过去,抓着苏棠的手道,“我看看……” 手指烫红了。 苏棠看着他,谢柏庭和她四目相对,又飞快把手松开了,用布包着药罐端下来,道,“笨手笨脚的。” 居然说她笨手笨脚,到底是谁的错,苏棠瞪他,“要不是你来质问我,我能让药糊了吗?!” 半天白忙活了。 “走走走,别待在这里碍我事,”苏棠把谢柏庭推出去。 谢柏庭担心她的手,但见苏棠喷火星的眼睛,话到嘴边都给咽下了。 苏棠关了门,谢柏庭就走了,但苏棠才转身,门又被推开了,她以为是谢柏庭,怒而转身,吓了半夏一跳,“姑娘,是奴婢。” 苏棠便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半夏上前道,“姑爷好像很生气,姑爷身子骨不好,不能动怒,姑娘你别惹他生气……” 苏棠走到药桌前,道,“他只要没气吐血晕倒,都不是真生气。” 半夏,“……” 生气只有大小之分,哪有真假啊。 苏棠看着烧焦的药罐底部,谢柏庭生气,她比他还要生气呢,不仅要重新抓药熬药,而且要不了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未免中断,只能等吃过午饭再开始,本来吃晚饭之前能搞定的事,得忙到晚上了。 到吃饭的时辰,陈青过来请苏棠,苏棠就放下手里的活出去,路过书房,谢柏庭还坐在那里看书,苏棠哼了下鼻子就直接走了。 一声轻哼直接把谢柏庭的火气挑高了,他放下书出去,结果回屋看到桌子上的菜,火气呲的一下就冒老高。 因为桌子上有一盘子韭菜炒鸡蛋。 谢柏庭挺喜欢吃这道菜的,但今天发生的不愉快,他看到这道菜就冒火星,因为韭菜又叫起阳草,是出了名的食补壮阳第一菜。 苏棠一边吃饭一边偷笑,这菜可不是她吩咐小厨房做的,就算恼也恼不到她头上来,见谢柏庭不伸筷子,苏棠大口吃着,还欠揍道,“味道真不错。” 谢柏庭想撂下筷子的心都有了。 一顿饭,苏棠是吃嘛嘛香,谢柏庭是食不知味,吃完饭,又一同起了身。 一个去书房,一个去药房,不想同路,偏偏同路。 院子里丫鬟婆子不知情,只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是真好,一上午腻味在一起还不够,吃了午饭又进书房了,并脑补出举案齐眉被看添香的场面。 苏棠在药房一忙就是一个下午,谢柏庭看了一下午的书,更是坐实了丫鬟婆子们的揣测。 苏棠吃过晚饭后,又回了药房,谢柏庭则进书房看书,许妈妈都担心,上前劝道,“奴婢知道大少爷喜欢看书,但看书太耗心神,大少爷别累坏身子了,又才吃过晚饭,还是让大少奶奶陪您去花园走走。” 让苏棠陪他散步? 且不说平常这可能就不大,尤其现在她忙的连吃饭都匆忙,提都不用提。 谢柏庭敷衍了许妈妈两句,还是进书房看书了,许妈妈也只能劝一劝,她也不能让大少奶奶拉大少爷去花园溜达。 一晚上,捣药声时不时的就传来,谢柏庭也不知道苏棠要忙到什么时候去,陈青去问了回,讨了个没趣,还红着脸回来了,谢柏庭皱眉,“她说什么了?” 陈青摇头。 不是他不说,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大少奶奶是这么回他的,“怎么?你家大少爷打地铺还要人陪啊?” 鉴于之前问药浴的不愉快结果,谢柏庭料到苏棠嘴里不会有好话,索性不问了,他放下书,回屋睡觉。 刚回屋,许妈妈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个丫鬟,怀里抱着一大摞的狐狸毛。 见谢柏庭眸光落在狐狸毛上,许妈妈笑道,“大少奶奶贤惠,怕大少爷打地铺着凉,昨儿就吩咐让备狐狸毛防寒。” 贤惠?! 她把他睡了十几年的大床霸占了,让人给他准备点狐狸毛免得受寒就贤惠了?! 她这贤惠来的可真便宜,便宜到的他再一次气的想吐血。 许妈妈亲自帮谢柏庭铺的地铺,大块缝合的狐狸毛毯,外加两床被子,睡上去比床都要暖和,绝对受不了寒。 等苏棠忙完,已经月上中天,她揉着酸疼的颈脖子回屋,谢柏庭已经在地铺上睡下了。 第43章 习惯 见状,苏棠快步上前,准备叫醒谢柏庭上床睡,泡过药浴,切忌受寒,但一上前就看到了狐狸毛毯,当下脚步放轻,蹑手蹑脚的去盥洗,本来还打算泡澡,但实在太晚了,稍微洗了下脚就上床了。 累了一天,苏棠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打着哈欠睡熟过去。 匀称呼吸声传来,谢柏庭就把眼睛睁开了,他睡觉一向浅,哪怕苏棠动静再小,也难免有动静,还是把他惊醒了,他侧身看了苏棠几眼,才继续睡觉。 翌日,天大亮,院子里丫鬟婆子已经忙了半天了,迟迟不见房内传来动静,也不见大少奶奶的丫鬟来伺候,可是把院子里粗使丫鬟羡慕坏了,她们可是天不亮就起了。 有丫鬟小声道,“咱们家大少奶奶很喜欢看书呢。” 另一丫鬟道,“你怎么知道?” “昨儿我起夜,已经很晚了,书房灯还亮着,大少爷睡着了,大少奶奶还在书房看书,”丫鬟道。 丫鬟皱眉,“大少奶奶竟然不和大少爷一起睡?” 说着,丫鬟自己先脸红了,她这个睡不是那个睡,大少奶奶怎么也该陪在大少爷左右啊,哪有看书看到连大少爷都顾不上的啊。 大少奶奶爱看书的事,不可避免传到许妈妈耳中,许妈妈听得脑壳疼,大少爷就够爱看书了,谁想到大少奶奶更喜欢,男子看书是为做官,姑娘家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有这时间,该把静墨轩管起来啊。 睡的晚,起的就晚,苏棠日上三竿才醒,但她没想到的是,谢柏庭也还没起,她的药浴确实有安眠的效果,但这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些? 担心谢柏庭是昏迷了,苏棠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下了床,俯身去探谢柏庭的鼻息。 只是手刚伸过去,谢柏庭就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苏棠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尴尬。 看谢柏庭就不像是才醒的样子,苏棠道,“你早醒了,怎么不起?” 谢柏庭坐起来,“托你的福,没丫鬟敢进屋伺候了。” 苏棠,“……” 他站起身,双臂张开,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没丫鬟伺候,就让苏棠伺候。 苏棠觉得这厮一大清早就给她添堵,她知道静墨轩的丫鬟婆子怕她,又误会她不让丫鬟伺候他穿衣,但他没长嘴吗,不会喊丫鬟进来吗? 丫鬟再怕她,能怕的过他这个一动怒就吐血晕倒的大少爷吗? 他就是故意的! 苏棠深呼吸把怒气压下,不就是伺候穿一个衣么,她穿一次记一次,回头拍拍屁股走的时候,一次收他一百两。 这般想,苏棠就心平气和了,甚至面带微笑,笑的谢柏庭眉头拢了又拢,想钻她脑子里看看,她在想什么。 伺候完谢柏庭穿锦袍,苏棠才去洗漱,彼时丫鬟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两人对面而坐,安静吃饭。 吃完了,又要去请安了,这是唯一一件让苏棠抗拒又无可奈何的事,什么时候能免了她晨昏定省就好了。 硬着头皮,苏棠带着半夏进了松鹤堂,进屋给老夫人请安。 屋子里,气氛本来挺好,苏棠一进来,欢笑声没了,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苏棠都觉得自己不是来请早安,而是来扫兴的。 南康郡主看着她,眉间带了几分不虞,“给老夫人请早安,是府里的规矩,怎么来的这么晚?” 苏棠肯定不能说自己起晚了,这时候谢柏庭就是最后的挡箭牌,苏棠道,“相公没起,我怕吵醒他,就没敢下床。” 三太太笑道,“大少爷除了昏迷的日子,一向辰时前就起了,如今娶了大少奶奶,这起床的习惯都改了。” 三太太说的时候,眸光一直落在苏棠脸上,见苏棠面不改色,都有些佩服,新进门的小媳妇听到这话怎么也会脸红,她竟然一点也没有。 苏棠肯定不会脸红啊,她和谢柏庭之间又没有什么,只是习惯这东西很难改,谢柏庭这么多年都辰时前就起,今天岂不是为了等她伺候他穿衣,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时辰?难道是怕吵醒她? 苏棠晃晃脑袋,把这个不该有的猜测甩开,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请完安,苏棠就借口谢柏庭还需要人伺候,准备告退了,结果刚要走,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郡主,工部侍郎夫人来了。” 南康郡主笑容满面,“快请进来。” 见苏棠还要走,南康郡主敛了笑容道,“见见工部侍郎夫人再走也不迟。” 二太太还没见过南康郡主对哪个侍郎夫人这么上心过,这样的身份,她南康郡主几时放在眼里过,这会儿却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二太太看向三太太,三太太瞥了苏棠一眼,笑道,“说来着工部侍郎夫人和咱们家大少奶奶也算半个同乡了?” 苏棠还纳闷呢,为了谢柏庭的冲喜管用,王爷都委屈南康郡主给她敬茶了,现在她要回去伺候谢柏庭,南康郡主却留她见什么工部侍郎夫人,敢情这人就是专程为她来的。 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半个老乡是请来做什么的,苏棠不动声色的坐回去。 不多会儿,丫鬟就领着一三十五六的夫人进来,模样还不错,但和南康郡主还有三太太她们比就逊色多了。 工部侍郎夫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又见过南康郡主,南康郡主笑道,“坐下说话。” 说着,南康郡主看向老夫人道,“前儿在府外碰上,听赵夫人和人说起清州糕点,想着大少奶奶从小在清州长大,应该喜欢吃,就让赵夫人派人送些来,没想到她这么客气,竟然专程跑一趟。” 赵夫人笑道,“郡主太客气了,靖南王府什么样的糕点没有,愿意尝尝我从清州带来厨娘的手艺,是给我们家老爷面子,我出门的时候,我家老爷说,要是府上太太姑娘吃着喜欢,就不拦着厨娘另谋高就了。” 把送说成另谋高就,难怪从清州知府的位置就直接升任工部侍郎了,会做人,也会哄人。 第44章 劳心 赵夫人带了六样糕点来,丫鬟分了盘子,端了小盘子到苏棠手边,一样一种,看着就挺好吃。 南康郡主给面子尝了一口,道,“甜而不腻,确实不错。” 老夫人咬了小口,也夸赞了一番。 二太太见苏棠没吃,道,“大少奶奶怎么不吃?” 苏棠不好意思的笑笑,“郡主和赵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吃腻了清州口味,眼下对京都的糕点更感兴趣,相公应该没吃过清州特色糕点,我想带回去给他尝尝。” 不管南康郡主目的为何,但想打着她的幌子收工部侍郎府送的厨娘,这条路直接给你堵死。 四太太坐在一旁,是想笑不能笑,没见过大少奶奶这么笨嘴拙舌的,南康郡主想着她特意要的糕点,结果她根本不想吃,不过也难怪,大少奶奶才从清州进京,时日不久,还没那么怀念清州,等过一年半载就不一样了。 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南康郡主脸上闪过一抹蕴怒,把她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那边三太太就看着赵夫人,笑道,“赵夫人随赵侍郎在清州待了三年,应该听说了清州冲喜秘法,知道我靖南王府忧心大少爷的病,也不告诉一声。” 赵夫人当即坐不住凳子,道,“谢三太太冤枉,我虽然在清州待了三年,但未曾听过什么冲喜秘法,我还特意问了我家老爷和府里从清州带来的丫鬟小厮,没一个听说。” “许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眼底是压抑的怒气,“大少奶奶不是说清州有人冲喜管用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吗,怎么连赵侍郎和赵夫人都没听说过?” 苏棠眨眨眼,丝毫不怯的笑道,“那可能是真的孤陋寡闻了。” 一句话,没差点把南康郡主噎死过去。 赵夫人屁股都坐不住凳子,完全没见过谢大少奶奶这样说话直来直往的,和其她人说话,一句话可能绕几个弯埋几个坑,这一爽直,反倒招架不住了。 人家专程送糕点来,她还说人家孤陋寡闻,实在失礼,但这话可不是她先说的,再者,人家是来帮南康郡主拆她台的,她用得着对人家客气吗? 谢柔站着南康郡主身后,气的绞烂手中绣帕,都请了赵夫人来戳穿她,她竟然面不改色,还说人家孤陋寡闻,她以为她拿银针把他们靖南王府大少爷扎醒的事没人知道吗?! 只是娘不信,也不让她说这事,谢柔憋不住道,“我大哥成亲醒来,你说有冲喜秘法的事就传遍京都了,在京都的清州人也不少,可没人听说这事!” 这是拐弯抹角没用,直接和她开门见山了呢,苏棠面色沉下来,看着谢柔道,“这两日府里都在传我打着冲喜秘法的幌子要这要那,相公劝我别在意,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这会儿看来我没放在心上,但放在心上的人却是真不少。” “有没有冲喜秘法,冲喜秘法到底管不管用,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看出成效的,要是不管用,相公他……那些衣服首饰就算多的把静墨轩填满,于我而言也没用。” “难不成靖南王府是怕我卷包袱跑了?” 顿了顿,苏棠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就算我能跑,信王府也跑不了。” “我爹娘也不会眼皮子浅到为了昧下那点首饰,连信王府爵位都不要带着我这个女儿亡命天涯!” 说着,苏棠猛然起身,“我既然嫁给相公,自然一心盼着他好,但士可杀不可辱,靖南王府听钦天监的执意娶我进门冲喜,又质疑我骗人,这靖南王府我清州小地方来的高攀不起,我自请离去。” 福了福身,苏棠转身对半夏道,“我们回信王府!” 苏棠大步就走,这脾气冲的,把赵夫人都冲懵了,老夫人气的拍桌子,“简直胡闹!不过起了几句龃龉,就闹着要回娘家,拿我靖南王府当什么地方了?!” 苏棠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就走了。 这靖南王府从上到下都病的不轻。 首饰是她要的吗?不是! 衣服是她要的吗?更不是! 谢柏庭不喜她穿云二姑娘的衣服首饰,靖南王府其他人又嫌弃她要的太多,她是左右受着夹板气,她招谁惹谁了?! 错不在她,身为靖南王府老夫人,不先训斥南康郡主和谢柔,反倒先训她,这就是靖南王府挽留人的态度? 姑奶奶不伺候了行了! 书房,谢柏庭刚迈步出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少爷不好了,大姑娘惹怒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要回信王府了。” 谢柏庭眉头一皱,他一没跟去请安就惹出了事,他道,“怎么惹怒大少奶奶的?” 丫鬟缓了口气,才道,“大姑娘怀疑大少奶奶冲喜秘法是骗人的……” 虽然丫鬟只说了一句,但谢柏庭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顿觉得脑壳抽疼。 虽然和苏棠才认识几天,这女人的脾气他可太了解了。 谢柏庭当即抬脚往二门处走,苏棠正要迈步出二门,胳膊就被人抓住,她回头就看到谢柏庭。 顿时火都没地儿冒,“拉着我做什么,放开!” 谢柏庭还真听话的放开了,但下一秒,他直接打横把苏棠抱了起来。 苏棠没想到谢柏庭会来这一手,吓的她怕被摔,下意识的搂上谢柏庭的脖子,确定谢柏庭有这个力气,才挣扎道,“放我下去!” “没我允许,你哪都别想去。” 说着,就抱着苏棠往静墨轩走。 然后一干丫鬟婆子就看到他们靖南王府身子虚弱的大少爷轻轻松松抱起大少奶奶健步如飞…… 苏棠快气冒烟了,她尽做些坑自己的事,替他解毒,又泡药浴,效果太好了,人家现在都有力气抱她走这么半截路了! 不过谢柏庭的力气抱着苏棠走到花园就撑不住了,苏棠道,“快放我下去,一会儿毒发了,你们靖南王府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谢柏庭看着她,“你管他们做什么,我信不就成了。” “人言可畏,”苏棠大声道。 谢柏庭一个没抱稳,苏棠滑下去,谢柏庭抓着苏棠的手,不让她走,直接把她拽着往静墨轩走,一边对丫鬟道,“去告诉老夫人,我只能拦得住大少奶奶一时,真叫大少奶奶回了信王府,还得派人去接。” 就这样,谢柏庭把苏棠拉回了屋,苏棠气瞪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回信王府?” 反正回去了,要接人的也不是他。 南康郡主明着巴不得他好,实则巴不得他早点咽气,这么好的落她脸面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帮她?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道,“我只是不忍心信老王爷再为你劳心,他承受不了太多了。” 想到信老王爷那一头白发,苏棠也于心不忍,她知道谢柏庭说的是实话,就算信老王爷不疼她,也得顾着信王府的脸面。 她一屁股坐下来,“可我今天本来就要回信王府的。” 谢柏庭,“……” “那只能过几日了,”谢柏庭道。 苏棠一听,打起精神瞪谢柏庭,“过几日再回去,那我昨晚还熬夜制什么药膏?” 第45章 劝说 那药膏是赶制出来给茯苓用的,虽然茯苓救的是自己的主人,而非是她,但如果当初茯苓没替苏棠做肉垫,她没准儿会继承一副断胳膊断腿的身体。 她身边也只有半夏一个信的过的,她希望茯苓尽快恢复,也需要她。 谢柏庭觉得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给苏棠倒茶道,“那药膏我让陈青帮你送去就是。” 看着谢柏庭递过来的茶盏,苏棠气才顺了一点儿,她接过茶,喝了两口,看着手里青花瓷牡丹纹茶盏道,“这茶盏不错。” “你摔,”谢柏庭眼底笑意流泻。 下一瞬,那刚得了主子欣赏的茶盏就脱了主子的手,朝青石地面砸去。 哐当。 四分五裂。 动静有点大,吓了院子里交头接耳的丫鬟婆子一大跳。 这动静绝对不是失手摔的,大少奶奶气头上砸东西泄愤。 一整套的茶具,摔了一只,以谢柏庭这样的身份,剩下的也不会用了。 他索性把茶盏都递给苏棠,苏棠一次摔个过瘾。 院子里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大少奶奶脾气也太暴躁了些,不过也是,大少奶奶进门当天,她们就知道她脾气不好了,一抬手就给了李妈妈一巴掌了,信王府管事妈妈也挨了大少奶奶的打。 本来觉得南康郡主脾气就够不好了,没想到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也不遑多让,这回大少奶奶动怒又是因南康郡主母女而起,一时间王府下人都好奇最后会怎么收场。 南康郡主是王爷的心尖儿,是王爷最舍不得委屈的人,但大少爷是王爷的嫡长子,身中剧毒,药石无医,如今把希望全寄托在大少奶奶身上,王爷是肯定不会让大少奶奶回信王府的。 尤其大少奶奶进门第二天,王爷就为了大少爷委屈了南康郡主给大少奶奶敬茶…… 苏棠生气要回信王府的消息一传到王妃耳中,王妃就紧赶慢赶到了静墨轩,都没让丫鬟通传,直接就进屋了,看着一地的狼藉,都没地儿下脚了。 苏棠正坐在小塌上,听丫鬟喊“王妃小心”,她连忙背过身去。 她虽然砸了茶盏盘子,但脸上怒气并没有那么大,更没有哭红眼睛,一看就会露馅。 王妃踩着碎茶盏片过来,谢柏庭起身道,“母妃怎么来了?” 王妃脸色不好看,“大少奶奶才进门去给老夫人请安,你也不知道陪的。” 有谢柏庭在,他怎么也不会看事情闹到这地步。 王妃朝苏棠走过来,道,“你有什么委屈和母妃说,母妃给你做主。” 苏棠是话涌到嘴边,被她拼了命才给压下去,指着王妃给她做主,她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呢,身为正妻,由侧妃掌中馈,儿媳妇进门敬茶不敬她这个嫡母,先敬南康郡主,也没见她生气,就算南康郡主得王爷的心,但好歹她也拿出点正妻的架势来。 苏棠憋的辛苦,一旁还有个憋不住的,“母妃能做什么主?” 问的漂亮! 王妃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我,我去找你父王……” 说完,王妃转身就走。 谢柏庭扶额,苏棠转身看着他,“你怎么不拦着母妃?” “为什么要拦?”谢柏庭看向苏棠。 那疑惑的眼神,把苏棠看懵了,这还用问为什么吗,王爷一颗心都偏向南康郡主了,王妃去找王爷数落南康郡主的不是,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过她都这么担心王妃了,谢柏庭作为儿子,只会更担心才是,苏棠道,“那你扶额做什么?” 谢柏庭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根本不需要找父王,母妃大可以直接去松鹤堂。” 确实,人家把她儿媳妇都气的不顾她儿子的死活也要回娘家了,王妃去松鹤堂发一通脾气,那是人之常情,谁还敢把她怎么样不成。 可王妃偏偏选择去找王爷,苏棠很不理解。 难道王妃觉得王爷会帮她做主吗? 苏棠不喜猜测,直接问道,“那母妃找父王有用吗?” 谢柏庭想给自己倒杯茶,然而茶盏全摔没了,他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母妃找父王办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苏棠,“……???” “这么管用?”她怎么不信呐。 谢柏庭削梨道,“父王是太夫人一手养大的,他也最听太夫人的话,太夫人坚持要父王娶母妃过门,父王也听了。” “太夫人咽气的时候,交代父王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护好母妃,若母妃受了委屈找他,他不帮着出头,太夫人会找他算账。” 苏棠,“……” 这话说的很委婉了,稍微翻译一下不就是:你要让王妃受委屈,被人欺负,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想到这里,进来一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三太太来了。” 说客来的还真是快。 苏棠用帕子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等转身的时候,已经两眼通红,眼底含泪,把谢柏庭看的目瞪口呆。 丫鬟领着三太太进来,苏棠也没起身给三太太行礼,气头上礼数不周,没人会怪罪,再者,在松鹤堂,苏棠把老夫人的怒气都不当回事就走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三太太踩着碎茶盏片嘎吱声走过来,道,“怎么气性这么大呢,一点小事就气的要回门,这要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三太太面带笑容,语气也温和,但苏棠只听出了寒意,这哪是来做说客的,分明就是来给她施压,让她屈服的。 谢柏庭要出言护苏棠,被苏棠用眼神止住,她倒要看看三太太是怎么给她施压的! 苏棠也不说话,只冷冷一笑,反驳都在那一声冷笑里了。 那一声轻蔑的笑,笑的三太太浑身不舒坦,她就不想来做这个说客,只是老夫人要她来,不得不来。 三太太道,“大少奶奶是聪明人,咱们偌大一个王府都靠着王爷,南康郡主又是王爷的心尖儿,得罪她对你没好处。” “今儿工部侍郎夫人来府上送糕点,本是一番好意,结果却因为她孤陋寡闻,闹出这么多的不愉快来,你在外人面前那般不顾忌王府脸面,已经犯了家规了,要不是几位婶娘帮着劝,南康郡主都要罚你。” “听三婶一句劝,别闹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抬手扶额,已经在心底替三太太点了几根蜡烛了。 第46章 说情 南康郡主让苏棠跪下来敬茶,苏棠就敢在敬茶之日要他父王母妃给她敬茶,这样的性子,能受三太太这话的刺激? 果不其然,苏棠笑了,问的一脸认真,“南康郡主要怎么罚我?” 三太太蹙眉,回道,“罚跪佛堂抄够一百遍家规。” 苏棠听呆了,看向谢柏庭,“不顾王府脸面,就罚这么轻呢?” 谢柏庭,“……” “罚的轻,还劝一劝就算了,是你们靖南王府家规形同虚设,还是南康郡主掌家一向这么随意?” “……” 这话,谢柏庭真的答不上来了。 他只好看向胡诌的三太太,“还是让三婶回答你。” 三太太没差点气吐血,她在帮她说情,她不领情还说王府家规形同虚设,有这样不知好歹的吗?! 三太太深呼吸道,“看来是三婶错了,不该帮你说情。” 苏棠眸光瞥向三太太,皮笑肉不笑,“我就没有犯错,何需三婶帮我说情?” 三太太脸色一僵,怒气也被挑了上来,语气加重,“你当着工部侍郎夫人的面说那么一通话,就是错。” 苏棠笑了一声,起身就要走,谢柏庭赶紧将她拦下,苏棠推他道,“让我走!我服你们靖南王府了,你们靖南王府大姑娘当着外人的面质疑我没错,我解释就是我的错,说白了,不就是要我承认冲喜秘法是子虚乌有的事吗?” “既然不认可我的冲喜秘法,我还有留在靖南王府的必要吗?!” 说完,脚一抬,狠狠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一把将谢柏庭推开,大步走人。 谢柏庭撞到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 这一回,他没去追苏棠了,三太太帮南康郡主颠倒黑白,该给她点苦头吃。 苏棠走的太快,三太太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屋了,三太太那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更心下不安,谢柏庭好不容易才把苏棠拦下,她帮南康郡主说情,却把人说走了,王爷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可她好歹也是靖南王府三太太,让她去向一个小辈低头说软话,还当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的面,她拉不下那个脸。 她指着谢柏庭拦下苏棠,结果谢柏庭自己疼的都站不住了,哪里顾的上她。 苏棠出了门,又出了静墨轩,一路往王府大门处走,结果刚走到二门,就看到王爷走过来,王妃紧随身后。 见苏棠红着眼过来,王妃越过王爷上前道,“庭儿不是把你劝住了吗,他给你委屈受了?” 苏棠不说话,半夏也一脸愤怒,身后许妈妈过来,王妃就看着她。 许妈妈道,“大少爷是把大少奶奶劝住了,刚刚三太太去静墨轩,说大少奶奶犯了家规,不该当着工部侍郎夫人的面说那些话,南康郡主甚至还要罚大少奶奶……” 要许妈妈说,三太太哪是来灭火的,她分明是提着油桶来的,只是大少奶奶没那么好欺负,她自己把自己烧着了。 王妃气不打一处来,王爷脸也阴沉沉的,看着苏棠道,“父王知道你受委屈了,父王让她们给你赔礼道歉。” 别人不知道苏棠是怎么给谢柏庭冲喜的,王爷一清二楚,因为陈青是王爷给谢柏庭的护卫。 苏棠红着眼眶道,“苏棠不敢,刚刚三婶还说南康郡主是父王的心尖儿,得罪她对我没好处,还说郡主要罚我抄家规,我哪敢让她给我赔礼。” 三太太追过来,听到苏棠说这话,那是真恨不得把苏棠的嘴缝起来才好。 王爷一记冷眼扫过去,三太太后背都凉透了,她强忍着惧意上前,挤出来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三婶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瞧你还当真了,是三婶笨嘴拙舌,你就别和三婶一般见识了,你把庭儿脚踩伤了,你快回去看看。” 苏棠一脸我只想回信王府的表情。 王爷看向王妃,“你送大少奶奶回去。” 丢下这一句,王爷大步流星的朝松鹤堂走去。 南康郡主她们都在,谁都没走。 平常王爷进来,南康郡主都笑脸迎上去,这回她也犯脾气了,坐在那里一脸等着要哄的模样,结果王爷上前道,“你和柔儿去给大少奶奶赔句不是。” 一句话,屋子里所有人的声音都敛去了。 南康郡主猛然抬头看着王爷,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让我去给大少奶奶赔不是?!” 这句话是伴随着眼泪一起出来的。 王爷皱眉道,“你既信钦天监的话冲喜管用,又质疑冲喜秘法做什么?” 一句话,把南康郡主满肚子的委屈都给堵住了,堵的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谢柔替自家娘抱打不平,“父王让娘给大嫂敬茶,娘也敬了,可大嫂太不知足了,她要完这个要那个,一看就太假了,她撒谎骗人,把我们靖南王府玩弄于股掌之间,父王也要纵着她吗?” 王爷面容冷肃,“你大哥两次吐血昏迷都很快醒来,就足矣证明娶她没错,这便够了。” 谢柔很生气,但又没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那边老夫人拨弄佛珠道,“好了,郡主可比你和王妃还要疼庭儿,当日要不是她坚持,也不会迎娶大少奶奶过门,她也就是质疑一下,本意不还是为了庭儿好,只是没想到大少奶奶脾气这么躁。” 为了谢柏庭好,就不能让苏棠离开,那就得想方设法把苏棠留下来,当日能给苏棠敬茶,今儿就能去赔礼。 南康郡主几辈子没觉得这么屈辱过,偏这份屈辱是她自找的,她恼苏棠一家横空出世,坏了她和赵王府的算计,不肯让苏棠一家好过,才逼着信王府要苏棠替嫁冲喜。 一来是气不过,二来万一苏鸿山真的继承了信王府,有个女儿在靖南王府守寡,也得受她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的掣肘。 只是算盘打的噼啪响,没料到苏棠冲喜真的有用,谢柏庭不仅没死,还活过来了,还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以前连路都走不了,需要靠轮椅,现在竟然能抱着苏棠走一路了! 第47章 太重 苏棠也没有她想的那般好欺负,甚至因为苏棠的到来,她南康郡主在靖南王府多年积攒的威望一再扫地,连王爷都不顾及她的感受一而再的让她向苏棠低头! 南康郡主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去给苏棠赔不是。 苏棠没回屋,就坐在凉亭里,南康郡主看到更是来气,她堂堂郡主给大少奶奶赔礼已经够委屈她了,还要在院子里,当着一干丫鬟婆子的面,这是把她的面放在地上践踏! 最让南康郡主生气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王爷压根就不觉得她委屈,让她敬茶,让她赔礼是那么的自然,这才是最伤南康郡主心的地方。 一个苏棠,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南康郡主脚步一下轻一下重的朝凉亭走去,因为愤怒,呼吸都急促,她极力压抑,迈步上台阶道,“我是关心则乱,一心盼着大少爷好,才这般重视冲喜秘法,唯恐有疏忽记错记漏的地方,为此才向工部侍郎夫人打听,倒叫大少奶奶误会了。” “府里下人嘴碎,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以后谁要再敢说一句大少奶奶趁火打劫,一律仗责四十大板,然后发卖。”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南康郡主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对苏棠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 然而苏棠脸色淡淡,对南康郡主的赔礼并不满意。 屋内,谢柏庭坐在轮椅上,陈青跳窗进来道,“爷,南康郡主给大少奶奶赔不是了,还罚大姑娘去佛堂抄两百遍家规。” 意料之中的事,谢柏庭脸上没什么反应。 陈青叹道,“大少奶奶算是把南康郡主得罪死了。” 谢柏庭眼底晦暗莫测,“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陈青不理解的看着谢柏庭,“得罪南康郡主,对大少奶奶并没有什么好处。” 谢柏庭手搭在轮椅上道,“她是南康郡主求皇上赐婚才嫁给我的,她怕三个月后,我病愈,南康郡主也不放她走,这会儿,南康郡主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哪用三个月,现在就想赶她出府了。” 这女人,胆大又心细,说话做事步步为营,唯一让他不理解的就只有上吊自尽这一件事了。 陈青则道,“可爷根本不会放大少奶奶离开。” 谢柏庭斜了陈青一眼,“你话太多了。” 陈青闭嘴。 他说到爷心坎里去,爷恼羞成怒了。 爷和云二姑娘这辈子是没可能了,就算云二姑娘愿意给爷做妾,爷也不会纳她,满京都的大家闺秀绝对找不出比大少奶奶更聪明,和爷还配合默契的,爷会放大少奶奶离开,除非脑袋被门挤了还差不多。 不多会儿,苏棠就回来了,打了珠帘进屋,和谢柏庭的眸光对上,某位爷一脸控诉她的狠心,“你下脚也太狠了,刚没差点被你踩废掉。” 苏棠妙目一瞪,他惹出来的破事,他还有脸叫苦,“我还没嫌弃你的脚硌脚呢。” 谢柏庭眼角一抽,一种无力感袭便全身,踩他还嫌弃他脚不够软,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他到底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谢柏庭眸光落在苏棠脸上,恨不得把她看穿。 苏棠让半夏取来药膏,让陈青送信王府去。 喝了一盏茶,苏棠就起身去了药房,撸起云袖开干,没办法,她无意和靖南王府其他人对着干,但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忍气吞声,让南康郡主给她敬茶就已经把梁子结死了,这回更是又加了一道死结,靖南王府是南康郡主的地盘,她不多调制些药防身,真的可能活不到三个月后离开。 这边苏棠在药房忙着煎药给谢柏庭泡药浴,那边南康郡主带着一肚子怒火回了牡丹院,谢柔就跑了进来,红着眼眶,满脸的委屈和不信,“娘,您真的罚我跪佛堂,还让我抄两百篇家规?” 她长这么大,几乎就没跪过佛堂,也没抄过几篇家规,这惩罚对她来说太重了! 南康郡主哪里舍得罚自己女儿,还不是三太太那蠢货干的好事,老夫人让她去说好话,息事宁人,她那些话是在说情吗,分明是在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南康郡主心疼女儿,道,“是娘被气的乱了分寸,操之过急了,娘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这么说,是真的要罚她了,谢柔眼泪涌出来。 她转身跑出去,南康郡主心疼的恨不得将苏棠抽筋剥皮。 谢柔跑出牡丹院,没走几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上前道,“姑娘,您让云二姑娘办的事,她答应了,就是有个条件。” 谢柔怒气消了几分,丫鬟把条件一说,她又冷笑出声,“她倒是会捡便宜!” 一下午,苏棠都在药房忙,忙到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不知道静墨轩外是怎么传她的,她和南康郡主斗了两回,已经成功在靖南王府下人心中扎下了比南康郡主还不能招惹的印象。 挺好的。 不敢招惹苏棠,怕苏棠挑刺找事,小厨房准备的饭菜都更精致了,第二天一早,苏棠正伺候谢柏庭穿衣,前院就送了熏香来。 半夏捧过来给苏棠过目,苏棠闻了闻,笑对谢柏庭道,“这可比你现在用的好太多了。” “托娘子的福了,”谢柏庭笑意点点。 笑的还挺开心啊,苏棠手下一用力,谢柏庭只觉得腰差点被玉带勒断,他倒吸气道,“你这女人,是想谋杀亲夫呢?” 真会抬举自己,苏棠巧笑嫣然,“用得着谋杀吗,我只要袖手旁观就能达到目的了。” 谢柏庭,“……” 这女人,一大清早就惹他不痛快。 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就陪苏棠去松鹤堂请早安,谢柏庭不用晨昏定省,但王妃让他陪着,免得再有人欺负苏棠。 谢柏庭虽然觉得自家母妃杞人忧天了,但他闲着也是闲着,让苏棠推着到处走走吹吹风也好。 只是他坐轮椅进屋,老夫人见了道,“怎么又坐轮椅了,昨儿不是能抱大少奶奶了吗?”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道,“娘子太重了,昨天把力气用完了。” 苏棠,“……” 第48章 黑心 真的。 但凡是在院子里,不当着老夫人的面,她一巴掌就朝他后脑勺呼过去了。 嫌她重,倒是别抱啊! 当时抱着不放她下来,现在又来嫌弃她重。 姥姥的。 一会儿泡药浴,非得给这混蛋加点猛料不可。 谢柏庭的回答,再配合苏棠的瞪眼,屋子里丫鬟婆子看的肩膀直抖,老夫人也忍俊不禁,嗔瞪了谢柏庭好几眼。 这时候,三房三姑娘谢薇、二房二姑娘谢梨以及四房四姑娘谢绮进来给老夫人请安。 谢薇起身道,“祖母,前儿清阳郡主来府上跟大嫂赔不是,回去的路上和云二姑娘的马车撞上,我刚刚听说清阳郡主撞的很严重,额头要留疤。” 女儿家是最在乎脸蛋的,起一两颗红疹都忍受不了,何况是撞伤留疤。 老夫人知道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马车相撞的事,基本上发生在靖南王府这条街的事,靖南王府都知道。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怜惜,外面南康郡主走进来道,“清阳郡主在沁玉轩并非故意撞倒花盆,也没有伤到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康王爷带她来府上赔礼道歉了。” “她回去的路上受伤,于情于理,我靖南王府都该派个人去探望一下,原本大少奶奶去再合适不过的,但她要照顾大少爷,还是让柔儿去。” 谢柔这会儿正在佛堂抄家规,南康郡主这摆明了是替女儿揽差事免责罚。 老夫人点头,正要开口,苏棠先一步道,“相公这两日气色不错,我去康王府一趟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不虞。 老夫人便道,“那就大少奶奶去。”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适时来了一句,“母妃一直不得空去探望康王妃,去问问母妃要不要和你一块儿去。” 苏棠就和老夫人福身,推着谢柏庭告退。 苏棠和谢柏庭到天香院的时候,王妃已经让宁妈妈备好了探望礼,准备去康王府了,听苏棠要去,王妃道,“母妃就去就成了,今儿天气不错,你留下陪庭儿在府里转转。” 苏棠看向谢柏庭,给谢柏庭使眼色,谢柏庭便道,“娘子在京都朋友不多,清阳郡主是唯一一个,还是让她和母妃一块儿去。” 王妃点点头,苏棠忙道,“母妃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点东西。” 怕王妃久等,苏棠赶紧推谢柏庭回去,进了屋,半夏就道,“虽然王妃备了探望礼,但姑娘空着手去不好看,要带些什么呢?” 她知道姑娘调制了药膏,但人家是康王府郡主,不缺药膏用。 苏棠朝梳妆台走去,拿起那套她回门戴的头饰,递给谢柏庭。 谢柏庭扭眉看着她,“给我做什么?” 苏棠道,“我是让你买下来。” 谢柏庭道,“我买它做什么?” 苏棠心累,一眼就懂的事,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唇舌解释,“这套头饰是云二姑娘从清阳郡主手里抢到手的,既然送礼,自然投其所好了,你要不买下来,我就把它送给清阳郡主了。” “随便,”谢柏庭眼底平静如古井,看不出半点情绪。 居然随便她,苏棠看着他,再问一遍,“你确定不买下来?”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漫不经心道,“一千两,我勉为其难收了。” “一千两?就算送当铺,这也能当两千两了好么,做人心不要太黑,”苏棠呲牙。 谢柏庭瞥了苏棠一眼,一字一顿,“是你给我一千两。” 苏棠,“……” 这厮心已经黑成炭了。 不让她戴这套首饰,还让她倒贴一千两,大白天的想什么美事呢。 苏棠干脆果断的把锦盒一合,“就送这套了。” 把锦盒交给半夏拿好,苏棠迈步出门去。 苏棠没有去天香院,直接往王府大门处走,在二门处追上王妃,然后跟着王妃一道出门。 王妃的马车很宽敞,就没有另外给苏棠备马车了,等王妃上马车后,半夏把苏棠扶上去。 苏棠知道王妃性子温和,但怕王妃不喜她掀开车帘看窗外,只能端坐发呆了,觉察王妃看着她欲言又止,苏棠忙道,“母妃可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王妃想问问苏棠是怎么给谢柏庭冲喜的,但之前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逼问过苏棠,苏棠什么也没说,才叫她们更怀疑苏棠冲喜秘法是子虚乌有,才有后面请工部侍郎夫人那些事。 王妃握着苏棠的手道,“你要不想回答便算了,母妃只是想问问庭儿在沁玉轩晕倒怎么那么快就醒了过来?” 这一年来,谢柏庭只要晕倒,不论施针还是服药,至少要大半天才会醒来。 苏棠猜到王妃问的是谢柏庭的事,倒也不是不能如实告诉王妃,只是靖南王府南康郡主只手遮天,难保王妃身边没有南康郡主的人,她会医术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棠不好明着回绝王妃,只好把谢柏庭拉出来做挡箭牌了,“相公不让说,要不母妃直接问相公?” 王妃愣了下,旋即失笑,“好,母妃不问了,只要庭儿好便够了。” 苏棠乖巧点头。 两刻钟后,马车徐徐在康王府大门前停下。 苏棠掀开车帘就看到康王府门外立着的两头大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 康王府下人见是靖南王府马车,虽然不认得苏棠,但看到王妃从马车内出来,当即从门内喊到道,“快去禀告王妃,靖南王妃来府上了。” 苏棠扶着王妃迈进康王府,由丫鬟领着她去康王妃住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就到康王府管事的送一位太医出来。 王妃认得那太医,毕竟谢柏庭病了几年,宫里的太医就没有王妃叫不出名号的,那太医给王妃行礼,王妃问的,“刘太医,康王妃情况如何?” 刘太医叹息一声。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回答都在那一声叹息里了。 王妃心往下沉了沉,苏棠扶着王妃道,“先去看看,我相信康王妃是个有福之人,会好起来的。” 王妃拍拍苏棠的手,迈步进院子。 第49章 把握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药味儿,还有一阵咳嗽声。 丫鬟扶康王妃靠在大迎枕上,她有气无力的吩咐,“把门窗打开通通风。” 王妃走上前,真的,要不是知道这是康王妃住的屋子,她来过不少回,单看着靠在绣牡丹大迎枕上的臃肿夫人,王妃决计认不出那是康王妃。 王妃极力忍耐,眼泪还是涌了出来,“慧心,你……” 康王妃闺名慧心。 看到王妃来,她也泪花闪烁,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怕我过病气给你。” 说着,看到站着王妃身边的苏棠,她道,“这位莫不就是庭儿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 一句话,康王妃连喘了好几口才说完,听得苏棠都想打断她。 丫鬟搬来椅子,王妃坐下来,才点头道,“清阳在靖南王府外和云二姑娘的马车撞上,我来看你,顺带看看她,棠儿过意不去,跟着一块儿来了。” 康王妃坐起来些,道,“清阳出事,我才知道王爷带她去靖南王府了,万幸大少奶奶和庭儿都没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 王妃嗔她道,“说什么呢,清阳又不是故意的,你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王妃想和康王妃多说会儿话,对苏棠道,“你随丫鬟去看清阳郡主。” 苏棠就跟丫鬟走了。 清阳郡主伤的是额头,但马车突然被撞,不止受伤,还受了惊吓,两天了,腿还软绵的,夜里做噩梦。 更重要的是,她额头伤的很严重,太医都说很难不留疤,那就是留定了,她不想出门,不想被人看见。 要今天来的是别人,清阳郡主肯定不会见,但她厌恶云二姑娘,她知道苏棠也讨厌云二姑娘,又放着谢大少爷专程来看她,不见说不过去。 就是看到苏棠的时候,下意识的捂住了额头,苏棠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清阳郡主这才把手松开,伤口已经结痂了,但还未脱落,确实伤的不轻,苏棠道,“放心,不会留疤的。” 清阳郡主鼻子酸涩,没有说话,这样安慰的话她听太多了。 苏棠从半夏手里接过药膏递给清阳郡主,笑道,“我不是宽慰你,我是说真的,你用这个药膏,要是留疤,你找我。” 清阳郡主盯着苏棠手里的小瓷瓶,犹豫着伸手接了,不管有没有用,都是苏棠的一片心意,不好拂了。 苏棠怕她不用,道,“你这点小伤,和我相公比根本不叫事,我都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何况是你了。” 清阳郡主呆呆的看着苏棠,苏棠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你说。” 清阳郡主不知道苏棠要和她说什么,摆手让丫鬟都退下,只余下半夏站着苏棠身后。 关门声传来,清阳郡主才看着苏棠,苏棠指着清阳郡主手里的药膏道,“这药膏是我亲手调制的,还有你母妃的病,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医治。” 清阳郡主目瞪口呆,一起惊呆的还有半夏。 姑娘都没给康王妃把脉啊,她就敢说有七成把握能治康王妃,七成把握已经是很大的把握了,太医要有三四成把握,都不会叹息成那样。 清阳郡主震惊的看着苏棠,又激动又不敢相信,“你,你……谢大少爷昏迷是你救醒的?” 苏棠轻笑点头。 清阳郡主当即掀开被子下床,抓过苏棠的手就往外走,苏棠道,“我会医术的事王妃并不知道,一会儿你支开她。” 清阳郡主很不理解,但只要能治好她母妃,别说支开王妃了,让她做什么都行。 再说康王妃,身体已经虚弱到说不了一会儿话就坚持不住喘气了,王妃心疼的让她别说了,康王妃苦笑道,“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面了,你还不让我多说几句……” 王妃鼻子酸涩,“别说丧气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康王妃侧头就看到清阳郡主过来,康王妃愣住了,她女儿自打受伤回府就没出过门,平常一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她屋子里轰都轰不走,这两日是怎么派丫鬟去叫都不来,谢大少奶奶去了一回,她女儿就肯出屋子了? 康王妃抬手道,“让母妃看看你额上的伤。” 清阳郡主道,“刚刚苏棠姐姐送了我一点药膏,说用了不会留疤,母妃别担心。” 原来如此,康王妃向苏棠道谢。 清阳郡主福身给王妃行礼,支支吾吾道,“清,清阳能不能求王妃一件事?” 王妃道,“什么事?” 清阳郡主就道,“母妃病了,没法指导我针线活了,她总夸王妃手灵巧,您难得来一趟,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康王妃怪嗔清阳郡主,“平常没见你这么用心,靖南王妃难得来陪母妃说说话,你还要她指导你……” “就一下下,”清阳郡主撒娇道。 “女儿又不笨,一学就通了。” 康王妃嗔道,“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清阳郡主努嘴,王妃道,“我去看看。” 清阳郡主的绣架就在那边窗户处,她摆手让屋子丫鬟都退出去,丫鬟们一脸疑惑,但都听话的走了。 苏棠站在床边,康王妃看着她,也不知道和苏棠聊些什么,正准备再问问谢柏庭的情况,结果苏棠先开口了,“我看看您的腿。” 不等康王妃说话,苏棠已经把被子掀开了,捏了捏康王妃双腿浮肿情况。 康王妃全身浮肿,从脚到脸,情况确实严重而且凶险。 康王妃一脸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女儿清阳郡主的不懂事是为了支开王妃。 苏棠把被子盖好,然后才给康王妃把脉,把的很认真,认真到康王妃想起了王妃刚刚说的话,王妃是这么说的,“我从来不信冲喜会有用,但这回确确实实,庭儿娶了大少奶奶,情况大有好转,要不让康王爷找钦天监给你算算,还有江湖术士,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试试。” 哪里是冲喜管用,分明是大少奶奶会医术。 苏棠把过脉后,把康王妃的手放回被子里,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就去看王妃教清阳郡主怎么绣兰花了。 第50章 庸医 看到苏棠过来,还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清阳郡主一颗心都快要跳飞起来了,然后一不留心就把手给扎了,疼的她赶紧嗦住。 苏棠笑道,“我看还是等康王妃身子好了,你再去靖南王府和母妃请教。”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 王妃就又去陪康王妃了,清阳郡主领着苏棠走了。 出了门,清阳郡主就迫不及待的问苏棠,“我母妃还有得治吗?” 苏棠点头,“我一会儿把方子写下来,另外还要配合施针,我没法常来,只能找个大夫帮忙了,另外就是药方……我的方子一般大夫可能看不懂,你只管信我。” 康王爷不可能不验方就直接给康王妃服药,清阳郡主也不敢把自己母妃的命交到她手里,肯定会找大夫检查,不说有没有用,至少要确保不会让康王妃雪上添霜,这是人之常情,苏棠理解。 但她怕自己不说清楚,这一趟白跑就算了,但康王妃的病真的耽搁不了多久了。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领着苏棠去开方子。 差不多忙完,王妃也准备告辞了,清阳郡主送她们出府。 到大门处,半夏从马车里拿出锦盒,苏棠接过递给清阳郡主,清阳郡主道,“这是?” 苏棠笑道,“你那一千两我不能白收,这是我给你的回礼。” 清阳郡主连连摇头。 “你先看看再拒绝不迟,”苏棠道。 清阳郡主这才接过,打开就看到那套她心水了很久,却被云二姑娘抢走的头饰,她看着苏棠。 苏棠笑道,“可还喜欢?” 清阳郡主重重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不是受一通吓就怕了的人。 撞马车的仇,她一定会报。 她甚至期待云二姑娘看到这套头饰戴在她头上的样子了,一定会气的她跳脚。 目送靖南王府马车离开,清阳郡主才转身回府。 彼时,康王府又请了两位大夫进府,京都大大小小的大夫,出名的不出名的,只要会看病,都来过康王府了,她的母妃还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还是老样子,大夫看后直摇头,康王爷面如死灰,清阳郡主从怀里摸出那两张方子,给大夫道,“我这里有张方子,你们看看能不能治我母妃的病。” 其中一大夫接过,看了两眼就道,“这是哪个庸医开的方子,连最起码的十八反十九畏都不知道,甘草反甘遂,乌头反半夏,这就是张庸医开的害人方子。” 另外一大夫看后道,“这方子是万万不能给康王妃用的,江湖郎中的方子,还是少信为好,治不了病不说,反会害人。” 康王爷看清阳郡主,“你从哪个江湖郎中拿来的方子?” 清阳郡主朝康王妃走去,“母妃……” 康王妃知道这方子是苏棠开的,看着清阳郡主乞求的眼神,康王妃道,“我试试。” 康王爷道,“胡闹,大夫都说不能用的方子,怎么能试?” 清阳郡主道,“父王,给我方子的人说了,这药方一般大夫看不懂,要不,您把方子送去给赵院正,让他看看行不行?” 如果连赵院正都看不懂,那京都应该就没大夫能看懂了。 两个一般大夫站着那里,脸都憋红了。 这么明显有问题的方子,还用得着请教太医院院正吗? 康王爷头疼,他女儿怎么回事,怎么今儿这么不拿她母妃的命当回事了,偏王妃还向着她,康王爷道,“父王就依你这回。” 康王爷让侍卫送药方进宫询问赵院正,结果赵院正跟着侍卫一起来了。 康王爷见了道,“赵院正怎么来了,那药方是不是张庸医方子?” 赵院正回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这药方我看的也不是很懂,但直觉告诉我,是张奇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康王爷忙道,“能治好内子的病吗?” 赵院正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因为他也没有把握。 “照方服用,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活,要么死。” 康王爷脸色一白,赵院正则问道,“这药方不知道是谁开的?” 康王爷看着清阳郡主,清阳郡主哪敢说啊,连王妃都不知道苏棠会医术,人家专程来给她送药救她母妃,她能把人抖出来吗? 清阳郡主看着康王妃,康王妃知道清阳郡主不能说,她知道就成了,她道,“王爷,我信这是张奇方。” 清阳郡主把另外一张施针的方子递给赵院正,赵院正看后,对比两张药方的笔迹,确认是出自一人之手,道,“能把施针走穴写的这么细致,开方子的人医术不在我之下。” 清阳郡主心下更为震惊,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医术比赵院正还要高…… 转念,震惊就消退了。 要苏棠的医术比赵院正差,她就救不了谢大少爷了。 康王府管事的拿方子去抓药,煎了送来给康王妃服下,没多久,康王妃就吐的天昏地暗,别说早上吃的粥了,昨儿晚上吃的都给吐了。 似乎没什么效果。 康王妃吐的奄奄一息,清阳郡主都急了,对赵院正道,“怎么我母妃吐的这么惨?” 赵院正也摸不透呢,只道,“呕吐倒也是排湿气的一种,只是一副药也看不出效果来……” 这是让继续服用的意思—— 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还不换方子。 康王爷不同意。 但他不同意,康王妃坚持,他也没辄。 再说苏棠,出了康王妃,就和王妃一起坐马车回了靖南王府,在花园处分开,王妃回天香院,苏棠回静墨轩。 进了院子,苏棠随口问了一句,“爷在哪儿?” 清扫小丫鬟忙回道,“大少爷在书房。” 心下羡慕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真好,出门回来头一件就是问大少爷,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分离呢,正想着,就见苏棠回屋了。 还有说话声传来: “姑娘不去书房吗?”半夏问道。 “去书房做什么,坐马车累死了,歇会儿,”苏棠答。 小丫鬟,“……” 小丫鬟拿着扫把,脸都憋红了。 苏棠回屋,就闻到一股熏香,她看了眼那边雕瑞兽玉香炉一眼,坐下倒茶道,“这熏香不好闻,换上早上送来的。” 半夏过去拿熏香,看着柜子上空空的,半夏眉头扭了扭,早上送来的熏香,没来得及收,就随手放在了柜子上,怎么不见了? 第51章 心虚 半夏怕自己记错了,在几个可能会放熏香的位置找了找,都没看到,她赶紧出去,逮着个丫鬟道,“大少奶奶去康王妃这段时间,有人进过屋子吗?” 丫鬟正要说话,那边许妈妈过来道,“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半夏回道,“早上送来的熏香不见了。” 还以为什么事呢,许妈妈道,“早上熏香送错了,那是给老夫人准备的熏香,错送到大少奶奶这里来了,绣房又派人来拿走了。” 屋子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窗户开着,许妈妈说话声音不小,苏棠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到早上看过熏香和谢柏庭说的话,顿觉打脸,还好谢柏庭不在,不然一记眼神瞥过来,她得多尴尬,只是给老夫人的熏香也能错送到她这里来,靖南王府下人办事未免也太马虎了些。 这般想,那边许妈妈走了进来,问了问两件院子里的事,苏棠道,“许妈妈是王妃信得过的人,静墨轩交给你打点,我放心,这些小事不用问我。” 许妈妈就没见过这么对管家权不上心的,哪有一点不过问,全部丢手的,难道不准备找机会立威了吗? 想到昨天南康郡主来给苏棠赔礼,许妈妈又把这句话收了回去,大少奶奶早立威过了,还是拿靖南王府当家郡主立的威,效果没有比这更好了。 许妈妈没走,苏棠看着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许妈妈可是还是有事要和我说?” 许妈妈犹豫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大少奶奶说。” 苏棠皱眉,“许妈妈直说就是。” 许妈妈这才道,“大少奶奶不让丫鬟随便进屋伺候,今儿您和半夏都不在,大少爷又去了花园,绣房来取熏香时,屋子里没人,又要的急,您的丫鬟春桃进来拿的熏香,我进屋的时候,她正翻您的梳妆台……” 装熏香的锦盒不小,是绝对不会放到梳妆台里的,春桃看到她的时候,神情慌张,眼神乱瞟,一看就知道她在心虚,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似的。 许妈妈知道苏棠身边只有半夏是她从清州带进靖南王府的,其他陪嫁丫鬟都是信王府准备的,云三太太给自己女儿挑的配房丫鬟,对苏棠未必有多少忠心。 许妈妈不想管苏棠陪嫁的事,但她知道又不能不说,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哪怕落大少奶奶面子,她也得照实说。 苏棠眉头拧了拧,朝梳妆台望去,许妈妈便道,“厨房还有点事,我就先去忙了。” 待许妈妈退下,半夏也看着梳妆台,奇怪道,“春桃鬼鬼祟祟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帮云二姑娘偷姑娘的首饰?” 行为鬼祟,必要缘故。 但偷首饰…… 苏棠觉得不至于。 虽然她的首饰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其中不乏云二姑娘的心头好,但既然能全部给她,就说明对云二姑娘而言可有可无,让春桃偷也至多偷一两件,还极容易被发现。 再者,因为谢柏庭不喜她佩戴云二姑娘的首饰,梳妆匣里的首饰都换成她的了,要偷也不在梳妆台,而是在库房才是。 还有今儿她去康王府探望清阳郡主,是谢薇引的头,南康郡主明知道她不会同意谢柔去,却偏那么说,似乎有意将她支去康王府,绣房送错熏香,又在她们和谢柏庭都不在的时候来取,配合的这么好,才给了春桃进她屋乱翻的机会。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苏棠不信。 可偷首饰,苏棠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只要信老王妃说有几件云二姑娘心头好,当初手忙脚乱让她代进了靖南王府,给她同样的补偿,她还能不给信老王妃面子,把那些首饰还给云二姑娘吗? 偷东西就难免有被人发现的时候,春桃不就被许妈妈误打误撞给撞见了,所以春桃翻梳妆匣必然有别的缘故。 苏棠把梳妆匣一一打开,首饰摆满桌子,最后在梳妆匣的暗格里翻出来两张万两的银票。 半夏还从未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那可是两万两啊,她一个月月钱才不过二两,她伺候姑娘十辈子都没有这么多钱啊,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道,“这银票是真的吗?” 一句话,苏棠听怔住了,疑惑骤然解开。 如果春桃进屋翻梳妆匣有南康郡主在背后相助,那极可能是冲着信王府给她的陪嫁银票来的。 她和沁玉轩无冤无仇,沁玉轩却凭白污蔑她的名声,她和谢柏庭一口气从沁玉轩买了四万多两的首饰,让沁玉轩损失不小,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直觉告诉她当日沁玉轩针对她是谢柔在背后授意。 谢柔让沁玉轩搭上名声,还损失银钱,沁玉轩必不会答应,必然会私下找南康郡主要补偿。 就南康郡主那性子,能忍的下才怪了。 眸光落在手里银票上,苏棠笑了笑—— 南康郡主这是想羊毛出在羊身上呢。 让春桃偷走她的真银票,回头她在不知情拿假银票买东西,不止丢脸,还犯法。 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苏棠也不知道王爷是瞎了那只眼,满心满眼都是她。 苏棠对银票看了又看,她没见过真银票,是以手上这两张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也分不出来。 然后苏棠就带着两张银票去了书房,走到谢柏庭书桌前,把银票递给他。 谢柏庭眉头一挑,笑道,“你是打算让我把信王府给你的那些陪嫁首饰都收了?” 再说这样气死人的话,信不信姑奶奶呸你一脸。 苏棠翻白眼道,“你帮我看看这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柏庭扶额,道,“信王府给你的陪嫁,不至于是假的。” “我怕被人掉包了,”苏棠道。 谢柏庭这才接过,看了几眼,道,“是真的。” 真的就好。 苏棠挑眉,“能给我弄两张假的吗?” “……这是犯法的行为,”谢柏庭黑线道。 还挺遵纪守法的啊。 苏棠手撑书桌,笑容绚烂胜过天际晚霞,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婉转,“不知道你们这里无证行医是不是也违法?” 谢柏庭,“……” 他看着苏棠,眼底含笑,“娘子这么问,是准备自首,还是要为夫大义灭亲送你去蹲大牢?” 苏棠的暴脾气,笑容一收,怒拍桌子,“你就直说,到底帮不帮我?” “……帮。” 苏棠怒气没差点卡死自己,这混蛋,早答应不就成了,非要她发火才好说话,有毛病呢这是? 苏棠拿过银票,转身就走。 第52章 上火 吃过午饭后,苏棠就去药房给谢柏庭准备药浴,现在添热水这样的事,苏棠已经交给陈青了,她让半夏把康王爷带来的那些调补身子的药材都拿出来。 对那只血参,苏棠实在是爱不释手,看着都移不开眼,让她下手掰几根须下来都舍不得。 但康王妃的病需要调补,她开的方子用药很猛,治大病用猛药,能尽快缓解症状,但要完全恢复,至少还要调养两三个月。 血参罕见难得,康王府十有八九也是为康王妃才寻的,只是康王妃那身子骨用不了,这才拿来消靖南王府之怒,到她手里,又迂回用到康王妃身上。 狠狠心,苏棠把血参切了,这只血参药性太强,只需三分之一便足够,半夏在一旁看的都不忍直视,那架势好像苏棠切的不是人参而是人参小人。 这边苏棠抓药捣药,忙的不可开交,那边王妃吃过午饭,闲来没事习惯来看看儿子情况如何。 进了院子,知道谢柏庭在书房看书,她就直接来书房了。 敲了敲门,没人应,王妃唤了两声,还是没人吱声。 王妃就猜谢柏庭应该在书房后院,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陈青从屋内出来,就看到王妃带着丫鬟过来,忙上前阻拦道,“王妃,您怎么来了?” 王妃依稀听到捣药声,但这声音她不是很熟悉,分辨不出来,陈青怕王妃要去,只能撒谎道,“大少爷大少奶奶歇下了。” 歇下了? 庭儿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啊。 王妃听愣住了,她看了小屋一眼,耳根微红。 庭儿也真是的,这、这还是大白天就…… 王妃赶紧转身走了。 陈青回屋的时候,苏棠正给谢柏庭施针,陈青上前道,“王妃刚刚来探望大少爷,我怕她进来,就说您和大少奶奶睡下了……” 苏棠手一抖,扎下去的银针力道没把握好,重了两分,疼的谢柏庭倒吸了口凉气。 陈青后背一寒,忙道,“大少奶奶息怒,我不是故意让王妃误会的。” 苏棠咬牙,“我知道。” 在被王妃撞破她会医术和误会她与谢柏庭白日宣淫中,还是被王妃误会些好…… 何况经此一事,王妃以后应该都不会来书房小院了。 苏棠在药房一忙就是一下午,忙的腰酸背痛,出书房的时候都在揉肩膀。 吃晚饭的时辰,饭菜摆了一桌,丰盛更胜昨天,这还不算,许妈妈还亲自端了一只熬的喷香的乌鸡汤来。 给苏棠和谢柏庭一人盛了一大碗,许妈妈笑的脸上褶子都添了好几道,“这是王妃亲自熬了让丫鬟送来的,放了不少滋补的药材,大少爷大少奶奶多喝些,不要辜负王妃的一番心意。” 苏棠,“……” 谢柏庭,“……” 大晚上的吃的这么补,身子骨怎么架得住啊。 但王妃一番心意,确实不好辜负,苏棠硬着头皮把一整碗鸡汤都喝了,许妈妈还要给她盛,苏棠赶紧道,“够了,够了,不能再喝了。” 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贪多啊,吃的时辰不对,蜜糖也能成砒霜。 许妈妈知道女儿家怕吃多了胖,可这样白天黑夜的消耗,哪里胖的起来,再者稍微有点肉将来也好生养些啊。 见苏棠实在不肯再吃,许妈妈就盯上了谢柏庭,不仅又盛了碗鸡汤,两只鸡腿也都放在了谢柏庭碗里。 苏棠一边吃着饭,一边看谢柏庭生无可恋的把两只鸡腿都吃光,许妈妈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棠憋笑道,“还好,没让你把整只鸡都吃光。”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还笑。” 苏棠一脸无辜,“我不笑,难道你想看着我对着你哭啊?” 谢柏庭心累。 这女人的伶牙俐齿是他生平仅见。 苏棠夹菜吃道,“一会儿吃完饭,多去花园走两圈。” 吃完饭后,谢柏庭和苏棠一起起身,只是一个出门,一个去小榻坐下了。 谢柏庭走了两步,发现苏棠没跟上,眉头一皱,“你不去花园?” “要去的是你,我又不用,”她都快累惨了,她也没吃多少饭,吃了不少素菜而已。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道,“药浴已经够补了,再那两碗加了那么多料的鸡汤下去,你晚上别想睡了。” 虽然身体虚,但再虚也是男人啊。 谢柏庭磨牙,“你怎么不阻拦我?” 苏棠眨眨眼,无辜的跟山间麋鹿一般,就是说出口的话忒气人了些,“我觉得我这年纪不应该懂那么多……” 谢柏庭没差点猝死。 他直接气走了。 半夏不放心的看着苏棠道,“补过头了,真的没事吗?” 苏棠喝茶,轻笑,“倒也不至于到那程度。” 要真的威胁到谢柏庭的小命,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啊。 只是谢柏庭每天都在书房小院泡药浴,要王妃以为他们每天大白天都腻在一块,天天给他们炖乌鸡汤,还是加许多料的那种,谁架得住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委屈谢柏庭受点罪了。 这回谢柏庭受罪不小,在花园里转了两圈,即便是闲庭散步,后背也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热气直往外涌。 鸡汤他确实喝了不少,但以他的身子骨绝不会如此,这几日天天泡药浴加施针,除了把皮肤泡褶皱了之外,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还以为效果甚微,这一回,算是见识到了。 谢柏庭走两圈回来,苏棠正在屋子无聊的翻书,见他坐下连灌了两盏茶,肩膀抖了几下。 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爷,沐浴准备好了……” 谢柏庭放下茶盏起身,苏棠想到什么,连忙道,“你不能洗冷水澡。” 谢柏庭脚步一滞,回头看苏棠的眼神已经带火苗了,苏棠可不怕他,又不是她让王妃误会的,更不是她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喝那么多鸡汤的。 谢柏庭觉得苏棠就不能开口,他一开口,他怒气就蹭蹭蹭的往头顶心涌,再加上他现在已经上火了,更是难受。 这女人绝对是来折磨他的! 第53章 血参 不能洗冷水澡,谢柏庭稍微泡了下就回屋了,回来的时候,头发上的水还往下滴,衣裳半解,虽然苏棠每天都看到,但感觉完全不一样,充满了诱惑,她看了两眼,咽了下口水就赶紧把注意力放到手里枯燥的书上,连书拿倒都没发现。 还是谢柏庭走过来,把她书拿走,苏棠耳根微红,道,“你拿我书做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倒着看书还看的这么认真的,”谢柏庭语气戏谑。 “你想看就看,又不是没看过。” 苏棠本就脸红,这回连脖子都红了起来,觉察谢柏庭靠过来,苏棠身子后倾,紧张道,“你,你要干嘛?” 谢柏庭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会发生点什么?” 泡药浴又吃的那么补,还不能冲冷水澡,他现在就是一团火,这女人明明知道结果却袖手旁观,这可恶的性子,今儿他不找回点场子,绝对还有下回。 本来只想吓唬苏棠,但真靠近了,竟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一双剪水瞳眸,仿佛带着巨大的吸力,让他移不开眼,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儿。 他离的那么近,近到呼吸都喷打在她的脸上,眼睛都不敢眨,怕修长的睫毛会扫到他,身后没处可逃了,苏棠极力的往后仰,想推开谢柏庭,但腾不开手,自然也没了之前的气势,怂了下来,“我,我帮你放血降火……” “不必。” 现在知道求饶了? 晚了! “呃,确实用不着了……” 苏棠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因为某男流鼻血了。 谢柏庭只觉得鼻子处一凉,他连忙站直身子,手一碰,就沾了好几滴血,他耳根红透,背过身去。 没有回头,谢柏庭也感受到苏棠在偷着乐,肩膀直抖。 谢柏庭过去拿帕子止血,苏棠从小塌上下来,问道,“要不要帮忙?” “不用!” 这两个字从谢柏庭牙缝里挤出来,眸底带着很深的怨念,她要真心帮忙,就没这么多事了。 苏棠围着谢柏庭转了半圈,闷笑道,“别客气啊,你身子骨比我想的要好的多,也泡了几天药浴了,我给你再逼回毒血。” 苏棠以为要泡上七八天的药浴才能逼毒一回,但她显然低估了谢柏庭的武功,才泡了两天药浴,就有力气抱她走那么长一段路,应该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苏棠说着,过去把门落栓,等回来,手里就多了副银针,示意谢柏庭躺小榻上去。 这是苏棠第三次给谢柏庭施针逼毒,前两次都在他昏迷的时候进行的,这次是清醒,还流着鼻血的情况。 苏棠下针很快,不多会儿,银针就都扎在了谢柏庭胸前和脑袋上,又拿茶盏来接毒血。 血从指尖滴下,很快鼻血就止住了,苏棠一方淡蓝色绣兰花的帕子被他的血沾的不能看,不过这绣帕也不是她的,她也不习惯用绣帕。 一逼毒,就是两刻钟。 苏棠累的够呛,谢柏庭就更惨了,毒血才放到一半,人就晕了过去,在小榻上过的夜。 翌日醒来,苏棠疲倦尽消,谢柏庭虽然人醒了,但头晕乎乎的,几乎站不住,缓了半天才略微恢复了一点儿,苏棠就不让他陪着去松鹤堂请安了。 这回去的早,快到的时候,碰到了王妃,见苏棠精神还不错,王妃温和道,“庭儿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苏棠就怕王妃不问了,当即道,“昨儿相公补过头,晚上流了不少鼻血,我就没让他陪我来了。” 王妃心一提,唯恐谢柏庭流鼻血人也昏迷,自责道,“是母妃好心办坏事了,庭儿没大碍?” 苏棠摇头,“母妃别担心,相公没大碍,就是他不忍心母妃亲自熬的鸡汤浪费了,才多喝了些。” 王妃又心疼又生气,她平常闲着没事干,炖点鸡汤又不费什么力气,结果碰到这么个死心眼的儿子,叫她说什么好。 王妃决定以后都不给儿子炖什么鸡汤了,都是鸡汤,谁炖不是炖,然后和苏棠一起进松鹤堂。 绕过屏风,二太太看到王妃,就问道,“大嫂,昨儿你去康王府,康王妃还好?” 王妃轻摇了下头,二太太就道,“那就是真的了。” 王妃蹙眉,“什么真的?” 二太太叹息,“听说昨儿康王妃吐惨了,半夜人吐晕了过去,大半夜的还把赵院正请了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妃脸色一白,苏棠看的出来王妃和康王妃关系是真不错,道,“母妃别担心,康王妃吉日自有天象,呕吐并非都是坏事,许是药方子起作用了呢。” 二太太笑道,“咱们家大少奶奶就是会宽慰人。” 南康郡主端茶轻啜,喝了两口,把茶盏放下,看着苏棠道,“昨儿你去康王妃探望了清阳郡主,就直接回府了?” “嗯。” 苏棠点头,不懂南康郡主为何这么问,她和王妃一起出去的,难道王妃去哪儿还需要和她南康郡主报备不成?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的马车相撞,清阳郡主伤的那么重,云二姑娘只怕也难免受伤,你去探望了清阳郡主,却不回信王府看看?” 得,昨天把她支去康王府,给了春桃下手之机,结果被许妈妈误打误撞错失良机,今儿又准备把她支去信王府呢。 这么费尽心思,她要不成全她,都对不起她这么关心云二姑娘。 苏棠脸上闪过一抹安排不周的惶恐,连忙补救道,“怎么会不去呢,信王府为了相公冲喜是操碎了心,只是我不敢离开相公太久,再加上信王府也没给我报信说云二姑娘伤的重,我便打算今儿再回去。” 毕竟爹娘都在信王府,看来很怕信王府动怒啊,亏得她还以为他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呢。 南康郡主用绣帕擦嘴角,道,“康王府送给老夫人的血参,老夫人心疼大少爷,让给大少爷调补身子,我看大少爷身子虚弱,虚不受补,还是不要吃为好。” “当初大少爷遇刺,若不是信王府大少爷及时发现,只怕他就命丧狩猎场了。” “如今云大少爷生死未卜,大少爷理应尽些孝心,那只血参,就送去给云三老爷补身子……” 苏棠还真不知道信王府大少爷救过谢柏庭的命。 做人不能忘本,云大少爷如今下落不明,谢柏庭代为孝敬一下云三老爷,这是知恩图报,苏棠不反对。 但南康郡主就这么点名让他们把血参送给云三老爷,手就伸的太长了,如何报答那是谢柏庭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安排,她南康郡主只是管王府中馈而已,又不是谢柏庭的亲爹亲娘了。 再者谢柏庭身子虚,不能吃血参,云三老爷生病就不虚了吗? 动动嘴皮就想拿她手里的血参卖信王府三房人情,她南康郡主上辈子莫不是个算盘,打的这么响。 她要顺了南康郡主,她就不是苏棠了,何况血参她已经切了,苏棠道,“王府还有差不多的血参吗?” 第54章 感动 南康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冷色,“你舍不得?” 苏棠摇头,“不是舍不得,而是昨儿从康王府回来我就把血参切了,如今血参只剩半根了……” “既是送礼,送半根实在不像话。” 王妃一听,看向苏棠,“你给庭儿吃血参了?” 要是还吃了血参,那流鼻血就不一定是鸡汤吃出来的火气了,她加的那些药材加起来也比不上血参一根参须的威力。 苏棠继续摇头,“没给相公吃,我听说人参酒不错,想着没准儿对相公的病有帮助,就切了半只泡酒。” 众人,“……!!!” 二太太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拿血参泡酒?!” 苏棠看着她,二太太又补了一句,“你竟然拿血参泡酒?!” 二太太只差没把暴殄天物四个字拍苏棠脑门上了。 她可知道血参有多珍贵有多难得,她实在要泡酒,不能拿普通一点的人参泡吗?! 二太太心肝肉疼。 苏棠一脸无辜,“我知道血参珍贵,泡之前我问相公了,相公说连康王府都有,咱们靖南王府肯定少不了,让我放心大胆的泡,还是我自己舍不得,只泡了半支。” 可怜谢柏庭人在屋子坐,锅从天边来。 在大家心底,更重要的是在王妃心底,他这个儿子为了哄媳妇开心,已经学会吹牛了,王妃甚至能想象的出来自家儿子歪在轮椅上一本正经吹牛的样子。 谢柏庭,“……” 见没人接话,苏棠怯生生的问了一句,“难道靖南王府没有吗?” 她看着南康郡主问的。 把南康郡主脸都问绿了。 论权势,康王爷就是个闲散王爷,和手握重兵的靖南王没得比,好东西都是越权贵越唾手可得,连康王府都有的东西,靖南王府却没有,这说不过去。 苏棠道,“相公骗我呢,也不知道信王府有没有,那我把剩下半支送去……” 王妃扶额,“送半支实在不像话,云三老爷也未必能吃,还是从库房选支人参送去。” 就算再珍贵的东西,送吃过的用过的难免被人视为羞辱,不如不送。 二太太心痛道,“剩下半支,可别浪费了。” 言外之意,让苏棠孝敬给老夫人,但苏棠装傻听不懂,乖巧的点头,“我一定收好,要是人参酒管用,我就再接着泡。” 二太太,“……” 不想和她说话了,乡下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懵懵懂懂的能气死个人,都说了血参泡药酒浪费,她还想接着泡,那支血参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落到大少奶奶手里,物不能尽其用。 既然要回门,苏棠就起身告退了,她前脚回静墨轩,后脚人参就送来了。 一只七八十年的人参,比血参差太远了,但她带回信王府足够了,其实就算她空着手回去,谁又敢说什么。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苏棠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彼时,谢柏庭从书房过来,苏棠就和他说一声,“我回门,午饭应该不回来吃了。” 谢柏庭道,“我陪你一起去。” 苏棠,“……???” 行,人家要去看心上人,她也不能拦着,只要别落她面子就成了。 苏棠这般想,谢柏庭的手就伸了过来。 苏棠眉头扭了又扭,瞪了谢柏庭好几眼。 上回在信王府大秀恩爱就算了,这里是靖南王府,有必要吗? 然而谢柏庭当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面伸的手,苏棠还不能不给面子,只能一边眸底呲小火苗,一边含羞带臊的把手伸过去。 愤怒和故作害羞同在脸上,谢柏庭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都疼,这女人,演技不错。 两人迈步下台阶,并肩出静墨轩。 身后有丫鬟小声道,“大少奶奶怎么又回门啊?” “云二姑娘不是和清阳郡主的马车撞上了吗,大少奶奶探望了清阳郡主,不去看看云二姑娘说不过去,这不就得回去一趟,”有消息灵通的丫鬟道。 “可这架势也不像是去探望啊……” 更像是去捅刀子的。 这几乎是静墨轩上下一致的看法。 再说苏棠,出了静墨轩,四下无人,她看向谢柏庭,“我不会每次回信王府,你都陪着?” 谢柏庭看了苏棠一眼,道,“每次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我有时间,我都陪你回去。” 回答的很严谨,苏棠却是回了一记白眼,谢柏庭看见了,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还能是什么表情,自然是感动了,”苏棠呲牙。 “……” 这要是感动,他就把感动两个字吃下去。 知道苏棠在想什么,谢柏庭也没解释,只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等他们到大门处,马车早停在那儿了,和上次陪苏棠回门一样,谢柏庭也是坐的马车,只是这回上马车的时候,提醒了陈青一声,“马车赶稳一点儿。” 陈青一头雾水。 他赶马车一向很稳啊。 上回那是出了意外,哪能次次都不凑巧车轮子从石头上滚过去。 陈青打起十二分精神,马车很平稳的在信王府前停下。 这回够平稳了。 陈青站着马车边,等大少爷的夸赞,结果大少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牵着苏棠就迈步进了信王府。 陈青,“……???” 他马车赶的还不够好吗? 大少爷几时变的这么挑剔难伺候了啊。 陈青心累。 再说苏棠,被谢柏庭牵着进信王府,又迈步下台阶,看着一堆丫鬟小厮看着他们,眸光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顿觉无力。 这厮到底怎么回事,好像她的手是罂粟似的,沾染上就放不开了…… 苏棠挣扎着,可惜挣不脱,谢柏庭看着她,“怎么了?” 她想自己走路行不行啊。 见有丫鬟小厮看着他们,还你推我我推你,苏棠见了,笑道,“我不过是回个门,一个个这么诧异做什么?” “莫不是我不该回来?” 说的时候,眸光从那两互相推攘的小厮脸上扫过。 那两小厮后背一僵,忙道,“我,我们只是觉得不凑巧,刚,刚刚二姑娘坐马车去康王府探望清阳郡主去了,姑娘姑爷难得回来,我们在想要不要去把二姑娘先叫回来……” 第55章 习惯 这可真是太巧了。 苏棠今天回门,目的只是让南康郡主如愿把她支开,剩下的都是顺带。 回信王府还不用见她讨厌的人,今天绝对是个出门的黄道吉日,就是某男会不会后悔陪她走这一遭? 苏棠含笑看向谢柏庭,只听谢柏庭淡漠道,“不必。” 往前走了几步,苏棠笑道,“有时候说反话,别人未必听的出来。” 谢柏庭暗咬了下牙,握着苏棠的手加重两分力道,疼的苏棠额头打颤,道,“你握疼我了。” 疼才好呢! 他陪她回门,她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来看别人的?! 他要真想看谁,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见苏棠是真疼的受不住,谢柏庭手略松了点劲,但依旧没有松开。 身后,拎着东西的陈青醍醐灌顶,总算明白爷为什么看他跟看傻子似的了,爷说的是反话啊,爷是让他别把马车赶的太稳…… 陈青心累,爷喜欢大少奶奶直说不行吗,都成亲了,不管大少奶奶心在哪儿,至少人现在还是他的,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苏棠回门是临时起意,事先没有派人回来说一声,等许氏闻讯赶来,苏棠已经和谢柏庭进内院了,许氏匆匆过来,笑容满面,“怎么今儿回来了?” 苏棠轻耸肩,“云二姑娘和清阳郡主马车撞上,我昨儿去探望了清阳郡主,今儿回来看云二姑娘的,就是回来的不巧,她出府了。” 谢柏庭朝许氏作揖,“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许氏打量谢柏庭几眼,眉头微蹙,苏棠也看了谢柏庭两眼,道,“娘皱眉做什么?” 许氏拍苏棠的手,笑道,“娘只是有些奇怪,姑爷比上回见,气色差了些,但精神更好了。” 一般人气色差,精神就差,但谢柏庭不是,他气色不是很好,脸色偏白,但精神较上回见似乎更好了些。 谢柏庭笑道,“岳母大人明鉴,小婿病情这些日子确实有所好转,都是娘子冲喜的功劳。” 冲喜能有什么功劳,不过是忽悠人的罢了,只是谢柏庭这么说,许氏也只能笑笑。 苏棠扶着她往信老王妃住的院子走去,许氏问苏棠,“到底怎么回事?” 苏棠一头雾水,“娘问什么?” “冲喜秘法,”许氏低声道。 “骗人的啊,”苏棠如实道。 “……” 回答的很干脆,把许氏都干脆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棠。 苏棠扶着她,笑道,“是相公骗人的,不是女儿。” 不是棠儿骗人的就好。 许氏松了口气,随即又不明白了,好端端的,靖南王府大少爷打着她女儿的幌子骗人做什么? 而且谢大少爷看着也不像是会骗人的人,许氏有点担心自己看走眼了,她的傻女儿可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身后,谢柏庭皱眉,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苏棠和许氏的谈话,就算声音再小,他也听得见,除非他刻意不听。 苏棠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可不是她故意泄密的,实在是沁玉轩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她娘待在信王府,又怎么可能没有耳闻,她可不想被误会胆大包天,戏耍靖南王府,让她爹娘担心。 谢柏庭是靖南王府大少爷,这些出格的事,她只是夫唱妇随而已,勉强也只能算个帮凶。 许氏不明白,但也没多问,只在进翠柏院之前把苏棠拉到一边,叮嘱道,“一会儿别在老王妃面前提二姑娘和清阳郡主的事。” “为何不能说?”她可是为这事回来的。 许氏叹息,“二姑娘打着出府散心的幌子去了靖南王府,还指使小厮撞康王府的马车,把清阳郡主撞的头破血流,老王爷知道后,气的犯病了,老王妃也为这事气了整整两天了。” 原来信王府知道,苏棠一脸不快,许氏道,“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就算给你爹一个面子,给信王府留点脸。” 都这么说了,苏棠能不答应吗? 她点了点头。 许氏摸着她的脸道,“果然嫁了人就懂事了不少。” 许氏和苏棠迈步进屋,绕过屏风就看到一嬷嬷站着那里回话,信老王妃脸上愤怒难消,许氏笑着走进去道,“老王妃,棠儿回来看您了。” 信老王妃抬头看到苏棠,脸上的怒气收敛,笑的慈蔼,“棠儿回来了。” 她朝苏棠招手,苏棠没福身请安就走了上去。 苏棠坐到信老王妃身边,信老王妃看了谢柏庭一眼,摸着苏棠的脸心疼道,“听说你们在沁玉轩差点被砸伤,可吓死祖母了,万幸都没事。” 苏棠摇头,“让祖母担心了。” 信老王妃叹气,“府里事多,你娘忙的都走不开,都没去靖南王府看你们。”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我陪娘子回来也一样。” 这话许氏爱听,虽然这次谢柏庭陪苏棠回来是看云二姑娘的,但手牵手进来的,眼神也坦荡,虽然她不信谢大少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女儿了,但这态度至少向他们表明他不会娶了苏棠还和云二姑娘纠纠缠缠。 只是云二姑娘…… 就三太太宠女儿的劲,许氏无话可说。 她自认也很宠女儿了,但决计不会宠的女儿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谢柏庭问信老王妃,“三叔身子骨可好些了?” 提到云三老爷的病,信老王妃脸上半点笑容也没有了。 谢柏庭就知情况不妙,道,“我和娘子去看看他。” 谢柏庭朝苏棠伸手,苏棠拿眼睛瞪他,牵手进来的还不够,当着信老王妃和她娘的面还要牵手,她脸皮没那么厚好不好! 苏棠耳根微红瞪谢柏庭的样子,信老王妃看见了,笑道,“你就陪姑爷去,一会儿再来陪祖母说话。” 苏棠硬着头皮起身,她直接就出门,然而路过谢柏庭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被握住了。 苏棠,“……” 出了翠柏院,苏棠瞪着谢柏庭,咬牙道,“我脸皮没你想的厚。” “习惯就好了,”谢柏庭语气醇厚轻松。 苏棠翻白眼。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挣扎不掉,苏棠就不挣扎了,就是忍不住生气,她扭头看着谢柏庭完美的侧脸,磨牙道,“这么喜欢牵姑娘的手,看来以前没少牵云二姑娘的手了。” 第56章 站住 清冽之声传入耳,谢柏庭脚步一踉跄,差点没摔跟头。 他侧头就对上苏棠一双喷火的眸子,浑身无力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哪来机会牵人家姑娘的手?” 人家姑娘…… 喊的这么生分做什么? “那七岁之前呢?”苏棠昂头追问。 “……” “七岁之前连门都难出。” 回答问,谢柏庭看着苏棠,笑道,“吃醋了?” 吃醋? 吃他个大头鬼还差不多。 他也就是这会儿生龙活虎,才有人纠缠他,他要病恹恹的试一试可有人去靖南王府探望他。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颤,像两只欲展翅而飞蝴蝶,“我还想谁给你养成的恶习让你找谁去呢。” 谢柏庭脸上笑容僵硬住,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我真想掐死你。” 他不止说说,握着苏棠的手还真用了几分力道,有点疼,但距离掐死还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掐手只能掐断,掐死人还得掐脖子。 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没人知道,在外人看来,两人是蜜里调油,大庭广众之下都这般不愿分离了,私下无人处,还不得黏成一团。 谢柏庭带着苏棠去云三老爷的住处,离的不算远,进院门的时候,苏棠想起靖南王府几位太太闲聊时说的话,谢柏庭在狩猎场遇刺,是云大少爷救的他…… 她回门,应该多和她娘许氏待在一处说说体己话,谢柏庭却要带她来探望云三老爷。 一个念头闪过,苏棠眉头拢成了一团—— 她反拉住谢柏庭,道,“你不会是想我救云三老爷?” 谢柏庭看着苏棠,浩如星河的眼睛里是细碎光芒,他没有回答,苏棠就当他默认了。 苏棠气笑了,“你觉得我有这么大度吗?” 人家女儿恨不得饮她的血啖她的肉,还指着她救人家的爹? 脑子锈逗了吗?! 谢柏庭知道苏棠没那么好说话,但她要比他想的还要善良,清阳郡主一点善意,她就赶去救康王妃一命。 但云三老爷的命还关系着苏鸿山能不能继承信王府,让苏棠救云三老爷,确实太为难苏棠了。 只是云翊救过他的命,他不能明知道苏棠可能能救云三老爷却什么都不做,他会一辈子心愧难安。 “十万两,”谢柏庭道。 “……???” 苏棠看着谢柏庭,“什么十万两?” “治好云三老爷,我给你十万两,”谢柏庭道。 财大气粗。 苏棠笑了,“让我救云三老爷都给我十万两了,我救你一命,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谢柏庭挑眉,看着苏棠,“你救我不是不要钱吗?”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苏棠昂着脖子道。 谢柏庭长臂一揽,苏棠贴近他,他低头看着她,“确定不要休书了?” 眼底含笑,连语气里夹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和求之不得。 苏棠脸颊绯红,下意识的把脸移开,又觉得自己怂了,又瞪回去,“我不能都要吗?” 谢柏庭,“……” 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既要休书还要他的钱,怎么不连他人一块儿要了? 苏棠理直气壮道,“命没了,再多的钱也没用。” 谢柏庭胳膊没有松开,“你就说十万两愿不愿意救人。” 苏棠呲牙,“救了你,你的钱就已经是我的了,你哪来十万两?” 谢柏庭,“……” 这女人,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凭她的医术,她这辈子都不会缺钱,只怕人家想把钱送到她跟前都没有这个机会。 也不多废话,谢柏庭直接拉着苏棠往云三老爷住的清风院走去。 苏棠也没反抗,她虽然医术不错,但不是什么病她都能治。 谈好价钱和筹码,结果她对人家云三老爷的病束手无策就太尴尬了。 信王府下人十个里有九个半认得谢柏庭,他进云三老爷的院子,无需人通传,谢柏庭直接带着苏棠上了台阶。 然而就在要迈进门的时候,身后一道愤怒又不失清脆声传来,“你给我站住!” 声音有点熟悉,苏棠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一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不是云二姑娘云葭又是何人。 不是去康王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能避开她呢,结果还是碰上了。 云葭满面怒容的上前,看到谢柏庭的时候,脸色好看了些,“柏庭哥哥来了,你来探望我爹,我欢迎,但是她——” “不行!” 云葭手指着苏棠,眼底是燃烧的怒火。 然而苏棠一点也不生气,她侧了身,用手背轻拍了下谢柏庭的胸口,亏得他这么不遗余力要她救云三老爷,甚至不惜掏十万两。 可惜了。 人家女儿不愿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大夫,有救无类,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能做到见死不救,何况她娘说过信王府有仇敌的事,但她也得尊重家属的意愿不是? 苏棠笑着迈步下台阶,谢柏庭额头狠狠颤了两下,脸已经黑成锅底色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苏棠带来,虽然苏棠也没有特别抗拒,但她到底还没有答应救云三老爷,她绝不会因为钱轻易松口,哪怕十万两不是笔小数目,她未必看在眼里。 结果倒好,她连门都不让人进! 谢柏庭已经生气了,云葭还上前诉苦,“他们一家抢我大哥的爵位,我爹已经病的那么严重了,我怕我爹见到她会气死过去。” 谢柏庭眼底寒芒点点,“不要把你爹想的这么狭隘!” “接回岳父一家的是老王爷老王妃,难道他们不盼着你爹好吗?!” 因为愤怒,谢柏庭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云葭直接懵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委委屈屈道,“柏庭哥哥,你以前从来不吼我的……” 说完,冲着苏棠歇斯底里的吼道,“都是你!” 被吼了,但苏棠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尤其见到谢柏庭头顶冒青烟的样子,是真的没忍住肩膀抖了两下,她看着谢柏庭道,“你要真带我见了云三老爷,她指不定会和我拼命,把云三老爷气出好歹来的罪名,我也担待不起。” “人你自己见,我先走了。” 苏棠转身就要走,那边半夏跑过来,因为跑的急,脸颊红扑扑的,一口气跑到苏棠跟前,喘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苏棠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第57章 凉快 半夏一脸愤怒,指着云葭道,“姑娘给茯苓的药膏,被二姑娘给抢了!” 谢柏庭带苏棠给信老王妃请安,半夏闲着没事,就先去看茯苓了,把自己觉得的靖南王府最好吃的红豆糕给茯苓带了一盘子。 半夏到的时候,茯苓正给自己的断腿上药,半夏一眼就认出那不是苏棠调制的药膏,气的半夏把糕点往桌子上一放,道,“姑娘给你的药膏,你为什么不用?” “难道你还想留着等下回断腿再用吗?!” 为了给茯苓调制药膏,姑娘都没午睡,晚上还熬了夜。 不管有没有效果,至少药膏里有姑娘的一片心意在,再说了,姑娘连姑爷都能救,她给茯苓的药膏必然是最好的。 茯苓想半夏,更想苏棠,但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却是先骂她,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半夏又心疼,“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就是生气,姑娘的药膏还有许多,你别舍不得用。” 茯苓擦着眼泪看半夏,“可姑娘并没有给我送药膏来啊。” “怎么可能呢?”半夏道。 “姑娘让姑爷的护卫送来的啊。” 茯苓摇头。 半夏知道茯苓不会骗她,然后就去找陈青了,把陈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陈青被骂的只能发誓,“我真的把药膏送到了,爷还指着大少奶奶救命,我敢不把大少奶奶的话当回事吗?” 借他几颗胆子他也不敢啊。 再说了,治断腿的药膏,他要了也没用,他还能留着那药膏等自己哪天断腿用吗,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咒自己? 半夏想想也是,“可药膏没到茯苓手里啊。” 陈青解释不清,干脆带半夏去问李管事,问了一通,才知道药膏被送到云二姑娘手里了。 半夏那叫一个气啊,上次回门让人欺负茯苓,这回又抢茯苓的药膏,好歹也是信王府上嫡出的姑娘,怎么这么喜欢抢人东西,这么的讨人厌呢?! 半夏气不过,就赶紧跑来找苏棠告状了,她一个丫鬟,也没本事把药膏拿回来。 半夏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倒的苏棠怒气也憋不住了,她转身瞪谢柏庭,“我说要亲自送,你信誓旦旦说没事,结果呢?!” 谢柏庭额头青筋暴起,他看向云葭,“你当真抢了她丫鬟治断腿的药?” 云葭眼泪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那,那不是柏庭哥哥你送给我的药膏吗?” 陈青跟半夏一块儿来的,上前道,“我把药膏送到的时候,一再申明是给大少奶奶的丫鬟用的,不知道信王府下人怎么就送错了。” 嗯,陈青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不放心,多说了一遍,信王府接药膏的下人才想歪了。 大少奶奶的丫鬟而已,何德何能让大少爷的贴身护卫亲自来送药,他们家二姑娘撞了马车,虽然没有清阳郡主那么严重,但少不得也撞出几处淤青来,谢大少爷定是怕他已经成亲了,给二姑娘送药会惹岳父岳母不高兴,才假借给丫鬟送药为由给二姑娘送药来。 小厮一多想,就把药膏送到云葭手里。 收到药膏,云葭没高兴坏,抹在胳膊淤青处,还觉得效果极好来着。 结果! 竟然是给丫鬟的药! 还是治断腿的药! 四下都是丫鬟,云葭从来没觉得这么的难堪过。 确实很难堪,不过是自找的。 苏棠冷冷一笑,“把药膏给我!” 语气冷冽,还直接伸了手。 那边,许氏扶着信老王妃来看云三老爷,进院子就听到这事,气的浑身颤抖,许氏都怕她会气晕,忙道,“老王妃保重身子。” 一堆人回头看过来,信老王妃看云葭的眼神全是失望,眸光移向云葭身侧的丫鬟身上,“还不赶紧把药膏拿来。” 丫鬟赶紧去取。 云葭一脸委屈的上前,信老王妃气道,“你不是去康王府赔礼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葭含泪道,“清阳郡主去,去靖南王府找苏棠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先回府了……” 她去康王府找清阳郡主赔礼,结果清阳郡主去靖南王府找苏棠,苏棠又来信王府探望她,害她白跑一趟。 信老王妃气道,“棠儿回门了,清阳郡主见不到她自然就回康王府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今儿不求得清阳郡主原谅,就别回来了!” 云葭不想去康王府,丫鬟直接把她拉走了。 信老王妃看着苏棠,当着谢柏庭的面,脸上实在挂不住,“是祖母没管教好她,叫你受气了。” 苏棠还能说什么,只笑笑,“习惯了。” 信老王妃脸色一僵,许氏嗔苏棠一眼。 这时候李管事领着赵院正进来,赵院正上前给信老王妃行礼,信老王妃问道,“去看过老王爷了?” 李管事摇头,“还没有,老王爷让我先领赵院正来给三老爷把脉。” 信老王妃就请赵院正进屋。 那边,丫鬟取来药膏,半夏接过递给苏棠。 苏棠把药盒打开,药没用多少,闻了闻,也没有问题,苏棠就抬脚出院子,去给茯苓送药。 走远了些,半夏回头道,“那姑爷怎么办?” “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声音不大不小,院子里丫鬟婆子都听见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谢柏庭,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知道,苏姑娘让谢大少爷派人送药膏回来给丫鬟,结果到了二姑娘手里,把苏姑娘惹恼了,就让谢大少爷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这么暴躁的脾气,谁能忍啊。 谢大少爷可不算是脾气好的,这么不给他面子,他肯定会生气。 然而谢柏庭只头疼的揉了下眉心,就迈步跟上,也不去看他们信王府三老爷了。 出了清风院,半夏回头看了一眼,见谢柏庭也出来了,高兴道,“姑娘,姑爷跟出来了。” 他出来做什么? 她不去看云三老爷,他就不准备去看了吗? 苏棠停下脚步,转身瞪回去,谢柏庭一个头两个大,待他上前,苏棠咬牙道,“怎么?现在还想我帮你救人?” “……湖边凉快,我去吹吹风。” 某男一脸正色说完,然后就从苏棠跟前走过去。 苏棠,“……” 半夏,“……” 多听话的姑爷啊。 半夏都觉得自家姑娘过分了。 半夏轻拽了下苏棠的云袖,“湖边风大,万一姑爷着凉了就不好了。” 人还没去呢,就帮着说情了,苏棠瞪半夏道,“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的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 苏棠没搭理谢柏庭,从另外一条路往许氏和苏鸿山住的明月院走去。 第58章 古怪 屋内,茯苓在翘首以盼,看到苏棠和半夏一起进来,眼眶就红了起来,半夏扬了扬手里的药膏,道,“药膏拿回来了。” 茯苓要起身给苏棠行礼,被苏棠摁住,“你我主仆这么见外做什么,早日把腿伤养好,我接你去靖南王府。” 茯苓连连点头。 苏棠看了看茯苓的气色,比上回见好了不少,这里毕竟是许氏和苏鸿山住的地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人敢薄待茯苓,尤其上回还惊动了信老王爷,连云葭的贴身大丫鬟都一并卖了。 苏棠检查了茯苓的腿伤,亲自上的药,又问了问苏鸿山和许氏在信王府的情况。 虽然茯苓腿断了,但苏鸿山带进京的丫鬟多住在这里,没事就来陪茯苓说说话,总会提及,然而得到的有用消息并不多,茯苓道,“老爷和夫人都很忧心信老王爷的病。” 正说着,门外传到一阵脚步声,苏棠回头就看到许氏走进来。 一边迈步进来,一边嗔苏棠,嗔的苏棠一头雾水,“娘,你瞪女儿做什么?” 许氏又嗔了苏棠几眼,“娘真该好好向你讨教一下,是怎么管教夫婿的,让姑爷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他还就真去了。” 苏棠,“……” “还不快去哄哄人家,没得叫人笑话,”许氏道。 “……” 苏棠浑身无力。 她竟被谢柏庭那厮吃的死死的。 不去还不行,许氏直接让半夏把她拖走了。 花园内,谢柏庭站着湖畔吹风,而且站的位置极巧,正是当初苏棠和云葭起争执,云葭落水的地方。 谢柏庭眺目远望。 陈青道,“爷,大少奶奶过来哄你了。” 说完,陈青赶紧退下,免得有他这个外人在,大少奶奶放不开。 陈青上了树,结果苏棠走到谢柏庭身后,道,“走了。” 陈青,“……” 大少奶奶哄人哄的也太生硬了。 谢柏庭看着她,“你就是这么哄人的?” 苏棠的暴脾气,多大人了还要哄。 再说了,更应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么,轮得到他生气吗?! 苏棠想瞪谢柏庭几眼,结果瞪眼飞出去的时候被及时收回,决定恶心他一下,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了,然而苏棠嘴张了两次,实在是喊不出口,自己鸡皮疙瘩还起了两胳膊。 谢柏庭看见了,抬手阻拦,“行,别喊了,我走。” 苏棠憋笑,“你知道我要喊什么吗?” “你自己都喊不出口的话,我耳朵能受得了吗?”谢柏庭心底门儿清。 苏棠觉得她和谢柏庭的默契不是一般的好。 两人往翠柏院走,远远的,就看到李管事领着赵院正进去,应该是去给信老王爷把脉。 苏棠用眼角余光瞄了谢柏庭一眼,连云三老爷都让她去医治了,怎么信老王爷他反倒不吭一声了,别是担心被她敲诈十万两。 知道信老王爷身体不适,苏棠作为孙女儿,理应去请个安,和谢柏庭进屋的时候,赵院正正给信老王爷检查胳膊,道,“还是抬不起来吗?” 信老王爷摇头,“你就是如实告诉我,我这胳膊是不是废了?” 赵院正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不至于这么严重,我给您施针看看。” 苏棠问谢柏庭,“老王爷胳膊怎么了?” 谢柏庭道,“半年前,老王爷胳膊突然不能抬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治好。” 那边赵院正已经在给信老王爷施针了,苏棠上前看了几眼,信老王爷见到她,道,“你要害怕就先出去,一会儿就好。” 语气慈蔼,就是祖父对疼爱孙女儿的态度。 苏棠心下动容,走到谢柏庭身边,低语了一句,谢柏庭眉头一皱,诧异的看着苏棠,“你是认真的?” 苏棠妙目一瞪。 她会砸自己招牌吗? 谢柏庭默默转头看向赵院正,缓缓开口,“如果施针效果一般的话,赵院正一会儿不妨往老王爷条口穴扎一针试试。” 赵院正一脸错愕,赵院正一脸错愕,完全没料到他堂堂太医院院正被一个久病不愈的人指点医术,直接把他指点懵了。 但条口这穴位谢大少爷倒是没说错,就是位置距离胳膊有点远…… 赵院正看向信老王爷。 信老王爷笑道,“那就听他的,扎一针试试。” 久经沙场的将军,断胳膊断腿都不带皱眉的,何况针扎一下。 那穴位扎了最多没效果,对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赵院正便照办了。 然而那一针下去直接把信老王爷扎懵了,哭笑不得,“我肩膀疼,给我扎腿,能有效果吗?” 刚说出口,胳膊能动了。 信老王爷,“……” 赵院正,“……”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赵院正看向谢柏庭,“谢大少爷还懂医术?” 他懂什么医术,他自己都不信,谢柏庭看向苏棠,苏棠也一脸神奇的看着他,看的谢柏庭浑身无力,“碰到个脾气古怪的大夫,想起老王爷的病,就问了她几句,这办法是她教的。” 你脾气才古怪呢! 苏棠眸底呲小火苗。 赵院正惭愧,“老王爷胳膊久治不愈,没想到只一针就能好,我学艺不精,枉为院正,叫老王爷多吃这么多苦头。” 这是他第三次在信王府栽跟头了,而且每回苏姑娘都在,赵院正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信老王爷这新接回京的孙女儿就是来砸他招牌的…… 信老王爷站起身来,胳膊疼了小半年,这会儿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的感觉久违到他浑身痛快。 赵院正收拾药箱子退下,信老王爷动着胳膊肘去内堂,彼时丫鬟正向信老王妃禀告信老王爷胳膊被一针就扎好的事,传的神乎其神,但信老王妃就是不信,见信老王爷进来,她道,“胳膊真的好了?” 信老王爷失笑,“这还能有假?” “真的是一针治好的?”信老王妃眼睛睁圆。 这半年,信老王爷因为胳膊疼,连笔都难提起来,奏折都是口述让管事代劳的,更不知道请了多少回的大夫,喝了多少的药,结果扎一针就好了? 信老王爷也是感慨不已,“这回是托了柏庭的福。” 信老王妃眼底腾起希望光芒来,“那大夫都没给老王爷把脉就能断症开方子,医术必然不一般,能不能请进府来?” 第59章 姐夫 信老王爷正端茶呢,闻言道,“柏庭连我胳膊疼这么点小毛病都记着,要是能请进府,能不请进来吗?” 这倒也是,信老王妃脸色黯淡下来,看的许氏都于心不忍,道,“就算那大夫脾气再古怪,我和老爷多去请几次,总能用诚心感动她,不管有没有用,总要把人请进府给三老爷看看。” 谢柏庭看向苏棠,虽然没说话,但都写在脸上了:岳父岳母大人很关心云三老爷。 苏棠回了他一记白眼:执意给你娶妻冲喜的南康郡主,当真有那么关心你吗?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苏棠可以不吭声不接话,但谢柏庭得表态,他笑道,“一有那大夫的下落,我就告知岳母大人。” 说着,用一种逮住了把柄的眼神意味深长的扫了苏棠一眼。 苏棠只觉得牙疼,特别的想咬人。 虽然这次回门是探望云葭,但既然回来了,少不得吃了回门饭再回去,云葭去康王府没回来,云三太太识趣就没露面,倒也其乐融融。 吃完了,苏棠就赶紧告辞,她实在不想和云葭打照面了,惹不起,她躲着总行。 结果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她和谢柏庭前脚出信王府,后脚云葭就回来了。 马车一停下,车帘掀开,苏棠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怒火。 云葭想掐死苏棠的心都有了! “你把我最喜欢的头饰送给清阳郡主,你是什么意思?!”云葭怒火滔天。 这么快就知道她把头饰送给清阳郡主了,倒是有些出乎苏棠的意料,不过也很正常,都被云葭撞的头破血流要留疤了,人家上门赔礼道歉也心不甘情不愿,有这么好的机会气她,肯定不会错过。 而她既然送了,还怕人生气么? 苏棠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直接当云葭的怒气是空气……不,是放屁。 云葭本就气头上,现在又被苏棠这般无视,更觉怒火中烧,气呼呼的从马车上下来,结果马车不向着她,向着苏棠,她的鹅黄色裙摆卡在了马车上。 气头上,云葭没耐心解下来,用力一拽。 刺啦。 裙摆裂开了。 云葭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气的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裙摆只撕坏了一角,一丝春光也没露出来,但端庄的大家闺秀,是绝不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候,尤其还当着谢柏庭的面,云葭羞愤交加,恨不得和苏棠同归于尽。 她咬着牙,握着粉拳对着苏棠,一字一顿裹着怒气再朝苏棠砸来,“你为什么把我的头饰转送给清阳郡主?!” 苏棠听笑了,没见过这么自取其辱的,不想理她,还往她枪口上撞,既然这么想不开找骂,她能不成全她吗,“信王府给我的陪嫁,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苏棠一脸“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气的云葭理智全无,“你就是故意的!” “你要不要脸?!” “那些都是我的东西!” 谢柏庭站着一旁,脸都黑了下来,“闭嘴!” 云葭眼泪涌出来,苏棠笑道,“让她闭嘴做什么,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就是了。” 苏棠迈步下台阶,朝云葭走去,“你再说一遍,你要认定那些陪嫁现在还是你的,我立刻马上让人一件不落的都给你送回来。” 十里红妆,出嫁的时候风光无限,抬回来,那阵仗也惹眼。 既然不要脸,那她就一次把她的脸皮都掀了,让大家好好看看她云二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给她留着脸,她还真当别人都怕她了。 云葭脸一阵青一阵白,丫鬟在一旁劝她别冲动。 王府给二姑娘准备的陪嫁,是老王爷老王妃发话给苏姑娘做陪嫁的,也抬进靖南王府了,那就是苏姑娘的东西了,姑娘不占理,要被老王爷老王妃知道,一定会训斥她,甚至罚她的。 大门口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苏棠朝云葭走近,迎面而来的威压,吓的云葭一步步后退,退到后背抵着车辕,退无可退,云葭难堪至极,抬手要给把她逼到这份上的苏棠一巴掌。 结果手才挥出去,就被苏棠一把抓住了。 用力一捏。 云葭刹那间脸就疼变了形。 娇嫩如三春桃花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美感全无,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苏棠对她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冷笑道,“现在给你机会拿回那些陪嫁你不要,以后就别再让我听到半个字。” 丢下这一句,苏棠把云葭的手一甩。 纤纤玉手砸到车辕上,手背顿时添了一道青紫痕迹。 丢下这一句,苏棠回头朝下台阶的谢柏庭伸了手。 这是苏棠第一次主动向谢柏庭伸手,但谢柏庭一点也不开心,这摆明了是要利用他气人。 浑身无力,但还是握住了苏棠的手,牵着他往那边马车处走去。 云葭眼泪模糊双眼,心痛到连手疼都顾不上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陈青转了个方向,赶着马车往前奔去。 那边信老王爷得知云葭又和苏棠在大门口吵起来,带着怒气大步流星的赶来,李管事赶紧把刚刚发生的事禀告信老王爷知道,信老王爷气的甩袖,冲云葭道,“丢人现眼!还不快回府反省!” 云葭委屈极了。 以前祖父祖母都不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自打苏棠进府,祖母骂她,祖父也训斥她,柏庭哥哥对她也没有了好脸色! 马车内,苏棠靠着车身生气,谢柏庭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怕撞枪口上,干脆什么都不说。 然而说是错,不说也是错,苏棠这会儿火气大的很,冲谢柏庭道,“你就不能管管她吗?!” 谢柏庭眉头一皱,“她是你堂妹,你做堂姐的都管不了,我这个堂姐夫能管吗?” 苏棠,“……” 真的。 这个回答直接把苏棠回懵了。 好像怒气都被懵没了不少,她呲牙,“你算她哪门子姐夫?” 第60章 别动 谢柏庭黑着脸,“你是我靖南王府八抬大轿迎回的大少奶奶,不能因为我没和你圆房,就不算是她姐夫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苏棠觉得自己都要被带沟里去了。 可要说谢柏庭说的不对,也不能,因为他说的没问题。 苏棠拿眼睛瞪他,“她再找我茬,我不会心慈手软了。” 想忽悠她? 没门! 为什么总要把他和别人绑在一起呢,谢柏庭浑身无力,“如果娘子有一点心慈手软,为夫希望你都放在自己相公身上。” 苏棠好看的柳叶弯起来,没懂谢柏庭话的意思,就见谢柏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他的脚正被苏棠踩着呢。 苏棠,“……” 她不是故意的。 不过道歉的话她没说,甚至气不过,抬起来的时候还故意踩了一下,疼的谢柏庭倒吸气。 谢柏庭抱着自己的脚,看着苏棠道,“惹你的是她,又不是我。” “你们是一伙的!”苏棠磨牙。 这话听得谢柏庭也磨牙,“我是你相公,到哪里,一伙的都是我们俩。” 陈青坐在车辕上,听着马车里的谈话,嘴角是抽了又抽。 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生气实在太有趣了,有趣到快影响到他赶马车了。 鉴于来的时候,大少爷的叮嘱他没领会,这会儿回去,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大少爷满意。 这里是闹街人多不便,过了这一处,往前面些就空旷了,利于发挥。 马车内,苏棠说不过谢柏庭,只好掀了车帘看外面,一边反省自己怎么就落了下风,最后反省了半天,觉得是自己把谢柏庭威胁狠了,狠的他这些日子没敢当着她的面向着云葭一点儿,这会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明着败给了谢柏庭,实则还是输给了自己。 这般想着,怒气就消了七七八八,正要回头看谢柏庭一眼,只见谢柏庭倒茶,这时候突然马车一晃荡,她身子一歪,就朝谢柏庭扑过去。 谢柏庭手里拿着茶盏,来不及反应,苏棠就朝他扑了过来,脑门磕在了他鼻梁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陈青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满意极了,故作担心道,“大少奶奶,您没事?” 苏棠揉着撞疼的脑门,道,“我没事。” 话音未落,另外一道咬牙声传了来,“我有事!” 爷能有什么事啊,在大少奶奶跟前还装上瘾了,然后就听到苏棠的道歉声传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砸的你流鼻血的……” 不是? 爷被砸的流鼻血了? 陈青一个激灵,吓的他连忙把马车赶到无人处停下。 掀开车帘,陈青就看到自家爷昂着脑袋,手里正拿着大少奶奶的香罗怕擦鼻血。 看到他,眸底火苗嗖的一下蹿老高,咬牙道,“你赶的好马车!” 陈青想死的心都有了。 做下人真是太难了。 爷让他把马车赶稳一点,到底咋个理解才不是错的啊。 能直接明示吗? 苏棠见陈青一脸无辜自责,对谢柏庭道,“你瞪陈青做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他就更不是了。” 苏棠的求情让陈青心底升起了一丝丝的惭愧,他揣摩大少爷的心思揣到马蹄子上去了,大少奶奶还帮他求情,多好的大少奶奶啊。 不过也正因为大少奶奶好,他才更想撮合她和大少爷。 谢柏庭靠着马车,有点生无可恋,他看着苏棠的额头,“你额头没事?” 能没事吗,都把他鼻子砸出血,可想有多疼了,不过脑门到底扛砸一点儿,苏棠摇头,“我没事,我给你止鼻血。” 不好施针,苏棠抬手给谢柏庭捏鼻子上的穴位。 她的手微凉,捏在鼻子处,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 不多会儿,鼻血就止住了。 苏棠发话,陈青才继续赶马车。 马车内,谢柏庭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在了怀里,苏棠脸颊绯红,奋力挣扎,“你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们两,我不想鼻子毁在你们两手里,”谢柏庭理直气壮道。 马车外,陈青是又心疼他又唾弃。 不怪大少奶奶骂爷不要脸。 爷是真不要脸。 想抱大少奶奶你倒是直说啊,居然还倒打一耙。 苏棠不习惯被人抱着,谢柏庭不放心,大不了她下去走,结果谢柏庭就是不松开桎梏她的胳膊,她挣扎了几下,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了,耳畔还传来一声低闷,“别动……” 苏棠哪还敢动,那抵着她的东西足矣证明抱着她的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她此刻危险着呢。 苏棠僵硬着身子,一起僵硬的还有某男,苏棠难受,他更难受,鼻尖萦绕的一缕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像是一根根鹅毛直往他心底钻,肆无忌惮的撩动着,让他着魔,抓狂。 陈青四平八稳的赶着马车,大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到靖南王府了。 总算是到了,她后背都僵硬了。 苏棠要起身,谢柏庭没松手,闷了声音道,“还有帕子吗?” 苏棠侧头就看到某男鼻血又流了下来。 怎么又流鼻血了,刚刚明明止住了啊,脑子一转,苏棠就知道原因了,还是这几天泡药浴泡的,在加上王妃炖的加大料的乌鸡汤,他一想入非非,就又上火了。 活该! “没有了!” 见谢柏庭还不松手,苏棠手肘撞了谢柏庭一下,谢柏庭没料到苏棠会来这一手,疼的他呲牙咧嘴,胳膊自然也松开了,不然以苏棠的脾气,后面会更惨。 苏棠下了马车,靖南王府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看的苏棠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身后半夏过来道,“姑娘,你头发怎么这么乱?” 苏棠抬手一抹,好家伙,梳理齐整的发髻不仅歪了,头发直接飘了几缕,形象全无。 苏棠脸一红,快步进府,到大门口让半夏给她整理。 谢柏庭也下了马车,用帕子捂着鼻子,更是让目瞪口呆的小厮想入非非,偷笑不止。 大少爷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刚成亲,一刻都舍不得和大少奶奶分离,待久了还流鼻血,再加上大少奶奶凌乱的发髻,可以想到这一路回府,马车里是何等香浓艳丽场面了。 苏棠和谢柏庭面不改色,丫鬟小厮们脑补羞的面红耳赤。 第61章 丢人 这边半夏帮苏棠把发髻整理好,那边赵管事过来,道,“上午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回门,您们走后没多会儿,康王府清阳郡主就来了。” 这事苏棠已经知道了,点了下头。 赵管事继续道,“王妃让大少奶奶您回门后去她那儿一趟。” 苏棠也不知道王妃找她是不是和清阳郡主登门有关,发髻梳好,她就去了。 谢柏庭虽然流鼻血,但也还是陪苏棠到了天香院。 一进屋,王妃就朝谢柏庭走过来,担心自责道,“怎么还流鼻血,药劲还没过去吗,母妃给你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谢柏庭道,“太丢人了。” 王妃嗔他,“是身子骨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当然是面子,”谢柏庭回答的干脆。 “……” 一句话回的王妃半晌接不上话,连苏棠都觉得这厮太欠揍了,要王妃脾气暴躁一点,非得捶他几下不可。 王妃本来还心疼儿子,这会儿觉得儿子不值得,苏棠抖着肩膀憋笑道,“母妃别担心,相公这回流鼻血是撞出来的,他不小心撞马车上了。” 苏棠说的时候,谢柏庭侧目看她,诧异她竟然会说实话,结果听到后半句就一脸我就猜到的表情了。 王妃哭笑不得,道,“都能撞马车上,确实丢人。” 谢柏庭,“……” 苏棠望着王妃,“母妃找我有事吗?” 王妃看苏棠眼神温和,上下打量了苏棠两下,看的苏棠浑身不自在,王妃笑道,“清阳郡主说你是福星,母妃看也是。” 看来药起作用了,苏棠道,“可是康王妃有所好转了?” 王妃点头,“康王妃昨儿吐了五六回,人都吐晕了过去,大半夜还请赵院正进府,什么都没做,结果今儿一早康王妃人瘦了一圈,病情大有好转。” “清阳郡主高兴,说都是托你的福,你昨儿送了她一套昂贵首饰,她特意给你送回礼来,只是不巧,碰到你回门了。” 康王妃病了几个月,脸都肿的王妃看不出她原本模样了,大夫太医不知看了多少,都没什么用,结果昨儿苏棠陪她去了一回,康王妃病情就大有好转,若只是简单的把好转算在苏棠头上牵强了些,可问题是她儿子两次吐血晕倒,都因为有苏棠在身边,才很快就醒来。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碰巧,可这是第三回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啊。 王妃想起了南康郡主执意要苏棠冲喜时说的话,南康郡主说她特意问了钦天监,钦天监说信老王爷新接回来的孙女儿福气在云二姑娘之上,不仅不是守寡的命,而且旺夫,走到哪儿旺到哪儿,她是庭儿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唯一…… 本来王妃没想给谢柏庭冲喜,她这辈子嫁的不顺心,有夫有子都过的这般艰难了,她不敢想万一自己儿子真没了,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儿要怎么过下半辈子,但她还是一个母亲,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她选择了听之任之,没想到南康郡主没有骗她,苏棠真是走到哪儿旺到哪儿的命格。 苏棠笑道,“是康王妃福大命大。” 丫鬟把清阳郡主送的头饰送来,苏棠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套碧玉首饰,样式精美,不在她送给清阳郡主那套之下。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她救的是清阳郡主的母亲,救母之恩大于天。 王妃笑道,“累了半天了,回去歇着,改日你再陪母妃去康王府探望康王妃。” 谢柏庭坐在那里,听得直扶额,母妃这是真信他娘子是福星,准备多带去福照康王妃呢,不过让母妃猜到苏棠会医术,确实难为母妃了,就是他,哪怕是亲眼看到苏棠治病救人,他也不是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就是现在也还有些质疑。 苏棠和谢柏庭并肩出天香院,半夏拿着首饰跟在身后,笑的见牙不见眼,她笑不是因为得了套头饰,毕竟这是回礼,让半夏高兴的是王妃和康王府都认定苏棠是福星。 回了静墨轩,进院子,苏棠就看到了许妈妈,许妈妈用眼角瞥了内屋一眼。 苏棠就知道她和谢柏庭不在的时候,春桃那丫鬟又进屋了。 怕许妈妈盯着春桃,苏棠出门前特地让半夏跟许妈妈打了招呼,春桃要进屋,不必阻拦。 进屋后,半夏第一时间去打开梳妆匣,就看到暗格里的银票。 还是两张,看着也没什么区别,半夏拿去给谢柏庭分辨。 谢柏庭看后,把假银票递给苏棠道,“你的计划要落空了,这几张假银票都出自一人之手。” 虽然造的能以假乱真了,但假的就是假的,骗过南康郡主的可能性不大。 苏棠随手把假银票递给半夏,坐下来道,“骗不过就骗不过,她折腾这么一通结果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够她气半天了。” 她只要不吃亏就成了。 半夏看着手里的假银票,道,“那这两张假银票怎么处理?” 万一混到真银票里,她就分不清了。 “放回去,没准儿哪天能用上,”苏棠随口道。 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打喷嚏,苏棠眼泪没打出来。 绝对是有人在骂她啊。 佛堂内。 谢柔坐在那里抄佛经,按理是该跪着抄的,但她这双膝盖以前就没跪过,跪不了一会儿就酸疼的不行。 再加上如今靖南王府是南康郡主在掌中馈,管佛堂的婆子就是南康郡主安排的,那是只恨自己不懂文墨,不然婆子都要熬夜帮谢柔抄家规了,哪还会要谢柔跪端正了抄。 可就是坐着抄,谢柔也气啊。 两百遍家规,就她这誊抄的速度,少说也要在佛堂待上五六天。 越抄越气,越气就越容易出岔子,刚抄好一页,一想到苏棠的得意劲,笔尖的墨滴下来,好好一页顿时就毁了。 气的她把笔扔了,那页家规揉成一团,往远一扔。 那纸团正好砸到进来的丫鬟碧兰,不过砸的不痛就是了,碧兰上前道,“姑娘,事成了。” 第62章 家规 谢柔怔住,她看向碧兰,碧兰点点头,谢柔眼底闪过一抹狂喜,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把佛堂内打扫的婆子支开,碧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谢柔接过看了几眼,想到其中一张要送去给云二姑娘,心情又不美好了。 不过一万两能买到她和云二姑娘联手也值了,毕竟这两万两原本是属于云二姑娘的,人家只分一万两还不满意呢。 碧兰道,“要送去给郡主吗?” 谢柔拿着银票,道,“送给我娘做什么,人家欺负我,她都不帮我!” 不是郡主不帮,实在是帮不了啊。 这话碧兰不敢说,虽然是事实,但未免有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说南康郡主的不是,她可没活腻。 谢柔揉着酸疼的手腕,道,“家规抄的怎么样了?” 碧兰忙道,“奴婢找人照着郡主的笔迹抄了一百来篇,算上郡主抄的也差不多了。” 谢柔当即起身,碧兰紧随身后。 出了佛堂,见去的不是牡丹院,而是出府的方向,碧兰忙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出府!” 碧兰赶紧劝阻,“才受罚过,现在出府不合适啊。” 谢柔气的抓狂,她被关佛堂抄了两天的佛经,人都快要疯了,还不让她上街逛逛,谢柔气道,“上回我出府给她买手镯,没挑到合适的就赶紧回府了,我不得赶紧去买了赔她,迟了以为我想拖着不赔了!” 谢柔不甘心陪苏棠手镯,但打着这个幌子能出去,又拿回了她娘的损失,就没那么抗拒了。 谢柔挑的理由,碧兰觉得说的过去,便没再继续拦人,虽然她是大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可要不识趣,惹大姑娘不开心,她能从大丫鬟被贬成粗使小丫鬟,甚至丢庄子上去都可能。 低眉顺眼的跟在谢柔身后往大门处走,赵管事是聪明人,不会多问半个字。 谢柔坐上马车,直奔沁玉轩。 看到她来,沁玉轩的小伙计眼底闪过一抹不欢迎,上回帮谢大姑娘的小厮那叫一个惨,被掌柜的打的皮开肉绽,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请了大夫也不管用,没扛到第二天傍晚人就没了。 谢大姑娘害沁玉轩损失了大几千两,还赔进了名声,掌柜的亲自去靖南王府找南康郡主拿钱,南康郡主还不高兴,掌柜的被东家骂的狗血淋头,那几天对他们这些小伙计而言是苦不堪言,但凡出一丁点儿错,非打即骂,工钱被扣去大半。 掌柜的怒气好不容易消了一点儿,好了,靖南王府大姑娘又来了。 灾星驾到啊! 小伙计毕竟是经过训练的,不快也只是瞬间,很快就换了副笑脸,迎着谢柔进去。 一楼的首饰入不了谢柔的眼,她一般都在二楼挑首饰,但这回揣着一万两银票来的,就直奔三楼了。 边上楼还边和丫鬟闲聊,很不委婉的透露她要在三楼多挑些首饰的事,惹来不少大家闺秀羡慕嫉妒。 有大家闺秀道,“上回谢大少爷为谢大少奶奶挑首饰,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口气买了三十件,可惜我不在,没能亲眼见一见,不知道谢大姑娘有没有谢大少爷的气势?” 有大家闺秀笑道,“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走,去看看。” 谢大少爷虽然是嫡长子,但靖南王妃不得靖南王的心,南康郡主才是靖南王的心尖儿,谢大少奶奶戴的都是沁玉轩三楼的首饰,谢大姑娘却不及谢大少奶奶,以谢大姑娘和南康郡主的心气怎么可能容忍? 就算比不过谢大少奶奶,也不能被人给比下去了啊。 抱着看热闹的心,二楼五六位大家闺秀跟着上了楼,然后就看到谢柔昂着脖子,气势十足的挑首饰。 绕着柜台转了两圈,就挑了三套头饰,外加几只玉簪。 算算价格差不多一万两了,丫鬟碧兰忙道,“姑娘,今儿就挑到这里,回头等沁玉轩上新了,咱们再来不迟。” “行,就这几样,”谢柔把高傲刻在了脸上。 这豪掷千金的阔气,把那些大家闺秀羡慕妒忌坏了,她们挑只玉簪还得左挑右选,货比三家,人家成套的买都不带眨眼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什么时候也轮到她们这么豪气一把,这辈子才算值。 小伙计笑的合不拢嘴,就喜欢这样的客人,南康郡主定是知道沁玉轩恼她了,才用这样的方式稍微小小的弥补一下他们铺子,大家闺秀攀比成风,今儿有谢大姑娘带头,回头必然有不少人跟风。 二楼结账,谢柔挑的首饰价值九千二百两,丫鬟递上万两银票,小伙计也没怀疑银票有假,收了银票,找了八百两。 谢柔虽然还想再逛逛,但为了不影响她给人留下的一掷千金的豪爽,只能先走了,回头再来慢慢逛不迟。 这边谢柔坐马车离开,那边小伙计把万两银票送到内院,这么大的数额不会直接放在柜台,结果刚把银票送到二管事手里,二管事摸了一下,眉头一紧。 这手感……不对劲啊。 二掌柜对着银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越看越像假的,但因为这银票是出自靖南王府大姑娘之手,沁玉轩二掌柜不敢轻易下定论,赶紧叫人去请大掌柜。 大掌柜匆匆赶来,二掌柜把银票递给他看。 大掌柜看后,脸黑了下来,紧咬的牙关里蹦出来几个字—— “欺人太甚!” 谢大姑娘害沁玉轩损名折利,南康郡主只肯赔一万两,沁玉轩忌惮靖南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倒好,只赔一万两,还想用假银票把一万两套回去! 真当他们沁玉轩是泥捏的好欺负了! 大掌柜带上银票就直接出了门。 再说谢柔,带着首饰回靖南王府,她在沁玉轩一口气买九千多两首饰的事已经传回靖南王府了。 谢柔去牡丹院,看到她,南康郡主就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她女儿手里一向存不住钱,也没人会给她这么大笔的数目。 谢柔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出去,才道,“她害娘赔了沁玉轩一万两,我当然要想方设法的把损失拿回来了。” 第63章 见识 没指名道姓,但显然指的是苏棠。 难怪让她两次把人支出府了。 南康郡王嗔谢柔道,“你胆子可真肥,拿了银票也不知道给娘,就这么花掉,这般招摇,府里一堆人盯着呢。” 谢柔一点也不怕,挽着南康郡主的胳膊撒娇,“只要娘替我兜着,父王都没辄,其他人,女儿才不在乎呢。” 反正这钱来的便宜,花了南康郡主也不心疼。 这时候,门被敲响,丫鬟的声音传来,“郡主,沁玉轩大掌柜的求见。” 南康郡主眉头一拧,不知道沁玉轩大掌柜来找她何事,但人来了,肯定要见一见。 “让他在正堂等我。” 一盏茶喝完,南康郡主才出去。 彼时沁玉轩大掌柜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怕南康郡主翻脸不认账。 见南康郡主走进来,谢柔紧随身后,大掌柜起身行礼。 南康郡主坐下后,才瞥了沁玉轩大掌柜道,“大掌柜来我靖南王府做什么?” 沁玉轩大掌柜从怀里摸出那张银票,道,“这一万两,我沁玉轩不能收。” 南康郡主正端茶盏,闻言,挑了下眉头,用茶盏盖拨弄茶盏道,“大掌柜几时有这觉悟了?” 上回要她补偿沁玉轩一万五千两的损失,她只肯给一万两,还一脸怒气的走了,今儿她女儿去光顾沁玉轩,又专程把一万两给她送回来,沁玉轩到底想做什么? 沁玉轩大掌柜一听南康郡主的话,就知道她误会了,道,“我知道靖南王手握重兵,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但我沁玉轩也不是好欺负的,上回的事,我沁玉轩认栽了还不够,郡主还让大姑娘拿一张万两的假银票去我沁玉轩买首饰,就欺人太甚了。” 说到最后,沁玉轩大掌柜面色冷沉,声音更像是裹了寒气。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 谢柔脱口道,“什么假银票?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沁玉轩!” 虽然料到南康郡主母女会死不认账,但真听到,沁玉轩大掌柜的还是忍不住愤怒,“就算靖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把人逼急了,郡主你讨不了便宜!” 谢柔还要争辩,被南康郡主打断,道,“我相信沁玉轩大掌柜不至于为区区一万两污蔑你。” 这话还算讲理,沁玉轩大掌柜把怒气压下三分。 南康郡主当着沁玉轩大掌柜的面问谢柔拿银票的经过,这是把沁玉轩大掌柜当自己人,谢柔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沁玉轩大掌柜这才相信谢柔和南康郡主并非故意算计沁玉轩,道,“这是靖南王府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置喙,既然郡主不是故意,那些首饰,我要悉数带回。” 谢柔急了,“娘,那么多大家闺秀看到女儿挑首饰,要是现在全还回去,女儿丢不起这个人。” 她会被人笑死的! 南康郡主自然知道这事有多丢人了,可她已经赔了沁玉轩一万两,再买一万两的首饰,便是她也吃不消啊。 可看着谢柔一脸委屈,快把她胳膊摇脱臼了,南康郡主就心软了,让丫鬟去拿一万两来。 确认银票没问题,沁玉轩大掌柜就告辞了。 他一走,南康郡主的脸就崩不住了,她看着谢柔,“你让丫鬟拿假银票换真银票,怎么换回来的还是假的?” 谢柔比南康郡主更想知道为什么,“女儿不知道啊。” 南康郡主脑壳疼,她想到了云二姑娘,她和赵王府觊觎信王府爵位,更拿云二姑娘的亲事逼云三太太就范,人家未必不记仇,下手偷银票的是云二姑娘的丫鬟,人云二姑娘舍得把真银票给她女儿吗?没准儿人家食言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被人耍了,南康郡主脸就阴沉沉的,不过真银票可能还没有送出府,南康郡主当即派人去静墨轩找春桃。 药房内,苏棠正给谢柏庭煎药泡药浴,这回换了张更温和一点的方子,正扇着风,外面半夏端茶跑进来,跑的茶壶的水都溢出来了些,苏棠见了道,“有什么事要跑这么急的?” 半夏眼睛闪亮亮道,“姑娘,你的计划可能成功了。” 苏棠挑眉,半夏巴拉巴拉倒豆子,“奴婢刚刚去小厨房沏茶,听小厨房的丫鬟在议论大姑娘出了佛堂就直奔沁玉轩,一口气买了九千多两头饰。” 苏棠,“……” “用那一万两假银票买的?”苏棠嘴角抽抽。 这还用怀疑么,半夏点头如捣蒜,“大姑娘前脚回府,后脚沁玉轩大掌柜就来了。” “奴婢端茶回来,碰到了春桃,她笑容满面,理都不理我,结果一小丫鬟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春桃就变了脸,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半夏说的有点乱,苏棠在脑子里稍微整理了下,就知道谢柏庭都笃定她会失败的计划是怎么又成功了的。 成功的秘诀只有三个字—— 没见识。 那假银票瞒不过南康郡主的眼,但谢柔极可能没拥有过,甚至可能压根就没见过真的万两银票,她分辨不出来,不然绝不会第一时间就拿去沁玉轩花掉。 谢柔不认得假银票,沁玉轩不会不认得,这才有沁玉轩大掌柜的登门,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沁玉轩也不敢直接揭穿靖南王府大姑娘用假银票结账的事。 找春桃去应该是怀疑银票拿错了,再不就是被黑吃黑了。 不过这把火怎么烧都烧不到苏棠身上来,毕竟她是清州小地方来的,银票又放在梳妆匣的夹层里,她都不一定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出嫁才几天就拿假银票换下真的,等着她们来上钩。 谢柏庭进药房,就看到苏棠主仆笑的前俯后仰的样子,他脸上也跟着染了几分笑意,“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的?” 苏棠眼梢一挑,刹那间如牡丹绽放,带了几分跳脱俏皮,“你不是笃定我的计划会失败吗,没准儿结果会比我料想的还要成功。” 谢柏庭,“……” 这么拙劣的计划都能成功…… 他要怀疑苏棠天生克南康郡主了。 第64章 使唤 再说春桃,急急忙忙去了牡丹院,南康郡主质问她真银票是不是都送去给了云二姑娘,把春桃问懵了,道,“两万两,一人一万两,这是事先说好的啊。” 云二姑娘的那一万两,在她把银票交给碧兰之前,就已经派人送回信王府了。 谢柔气道,“你没有骗我?” 春桃举手做发誓状,“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您和郡主啊。” 南康郡主晾丫鬟也没这胆子,“是不是偷换的时候拿错了?” 春桃起初摇头,可谢柔再加重声问一遍,春桃脑子就不敢确定了。 她当时确实比对了几张银票,看着一模一样,反正她是分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不会真是她对比的时候弄混了…… 应该……不会…… 春桃脑子已经乱成浆糊,完全想不起当时的情形了。 谢柔气的想踹她几脚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云二姑娘当初是怎么挑的陪嫁丫鬟。 谢柔气的跺脚,看着南康郡主道,“娘,现在怎么办?” 南康郡主揉眉心,眼底寒芒闪烁,“是不是这丫鬟把事办砸了,找机会看一眼大少奶奶手里的银票就知道了。” 药房内,谢柏庭在泡药浴,苏棠在给他施针。 半夏坐在药房外回廊上看天,对面屋顶上有几只鸟,惬意的晒着太阳,偶尔捉一下自己的羽毛。 因为看的专注,听不见书房外的敲门声,等听到脚步声,半夏侧头就看到许妈妈过来,她连忙从回廊上跳下,上前迎道,“许妈妈怎么来了?” 半夏轻呼一口气,许妈妈再往前两步,就看到窗户处大少爷在泡药浴了。 真是好险。 许妈妈道,“王妃让大少奶奶去她那儿一趟,丫鬟敲了书房门半天也没人应,不敢擅入,我就亲自来了。” “大少奶奶可在?” 半夏点头,还未说话呢,苏棠的声音就传了来,“我这会儿正忙,要一会儿才能去王妃那儿,许妈妈让丫鬟回一声。” 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忙的连王妃找都要让王妃等会儿的? 许妈妈要进屋看看,她往左边,半夏拦左边,她往右边,半夏拦右边,许妈妈道,“我不能进去?” 怕许妈妈生气,半夏只能撒谎,“大少奶奶在给大少爷捶背。” 许妈妈,“……” 大少爷也真是的,哪有这么使唤大少奶奶的。 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呢,哪个力气不比大少奶奶大啊,他也不怕大少奶奶回信王府告他的状。 许妈妈转身走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苏棠才从书房出去,下台阶的时候还在揉手腕,看的许妈妈都心疼,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大少奶奶以前肯定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大少爷也忒不会心疼人了。 天香院。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三太太坐在王妃下首,苏棠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丹寇,听到脚步声,侧头见是苏棠,笑道,“大少奶奶可是叫三婶和你母妃好等。” 又没人叫你等我,苏棠心下腹诽,还是解释了一句,“相公让我给他捶背,不肯放我来。” 三太太轻笑,王妃道,“庭儿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别惯着他。” 苏棠耳根微红,上前给王妃行礼,“不知母妃叫我来是?” 王妃把手中精致的茶盏放下,才道,“先坐下,让你三婶与你说。” 苏棠在三太太对面坐下,三太太笑道,“吏部尚书夫人和长春侯夫人想合伙开间绸缎,商议的时候,正好我在,就想入一股,她们分了我一万二千两的份额,只是我近来手头紧,就问王府公中入不入,老夫人心疼你,让我想着你这个新进门的大少奶奶点儿,这不,我就来找你母妃来了。” 苏棠瞬间了然,这哪是开什么铺子,这是借口入股看她手里的银票呢。 苏棠望着王妃,王妃道,“长春侯夫人还不错,你要想入一股,应该不会亏。” 苏棠还未接话,三太太就道,“岂止是不会亏,两年准回本,不然我也不会豁出脸去开这个口。” 苏棠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三太太见了道,“都是自己人,大少奶奶有话就直说。” “……我想入股,但我没钱,”苏棠耳根微红,声音低不可闻。 这话把三太太和王妃都听懵了。 尤其是三太太,道,“怎么可能没钱呢,信王府不是把给云二姑娘的陪嫁都给你了吗,我记得礼单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万两银票的啊。” 这还是明面上的,私下压箱底有多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没钱? 苏棠如坐针毡,尴尬道,“我也看到礼单上有两万两,但我不知道信王府给我放在了哪口大箱子里,今儿回门之前还记得要问,结果一回去就给忘了,快到王府才想起来,不好回去,左右用钱的地方也不多便准备下回再问……” 苏棠一脸我脑子不大好使的表情,看的三太太那张脸就跟便秘了七天似的。 两万两! 那可是两万两啊,有钱都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回去问都能忘,她怎么不连自己姓甚名谁一并忘了。 王妃哭笑不得,一看就知道是娇养长大的,没那么看重钱财。 三太太扶额,一点没怀疑苏棠在撒谎,毕竟苏棠出嫁当日还上吊自尽了,醒来就被塞进了花轿,不知道陪嫁钱放哪的很正常。 但不知道不会问吗? 脖子顶着的那是脑袋,不是榆木疙瘩。 三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对苏棠愚笨的嫌弃,道,“哪里用得着回去问,信王府的陪嫁丫鬟都在静墨轩,你不知道,总有丫鬟知道,问一下不就成了?” 苏棠一脸恍然,忙对半夏道,“你快回去问一下。” 半夏道,“那拿多少来?” 苏棠看向三太太,三太太道,“就五千两。” 半夏转身就走。 取银票要一会儿,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部分时候苏棠都在听三太太和王妃说话,王妃面容温和,三太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差不多一盏茶,半夏跑进来,把银票递给苏棠。 第65章 委婉 苏棠诧异,“这么大数额,没有小一点儿的吗?” 半夏摇头,“只有两张,都是万两的。” 苏棠就示意半夏交给三太太,三太太笑道,“只有一万两千两的股,三婶只能给你五千两啊,以后有机会再带你。” 苏棠连连点头,“多谢三婶有好事都想着我。” 三太太接过银票,看了两眼,眉头一皱,然后就仔仔细细看银票了。 那样子看的王妃都侧目,问道,“怎么了?” “这银票看着不对劲啊,”三太太道。 她把银票递给王妃,“你瞧瞧。” 王妃接过,看了几眼,眉头也拢了起来,把银票给宁妈妈看,宁妈妈看后小声道,“我瞧着也像是假的。” 彼时苏棠凑过来,正好听到宁妈妈的话,当即气道,“这是信王府给我的陪嫁,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宁妈妈也觉得不该,但这银票真的不像是真的,而且不只是她这么觉得,三太太和王妃都是这么怀疑的。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苏棠慌了,道,“你们再好好看看,我不信是假的。” 不说苏棠了,就是她们也难以置信啊,那可是信王府,当朝皇叔的府邸,使用假银票是犯法的行为,信老王爷一生正直,绝不可能临老了为了区区两万两让人戳脊梁骨。 没人说话,苏棠更急了,王妃安抚她道,“别急,别急,许是哪里出岔子了,下人手脚不干净也是有的,要真是被人偷梁换柱了,总能找到。” 三太太就道,“信王府给大少奶奶的陪嫁,连大少奶奶都不知道藏在哪儿,知道的人只有信王府的丫鬟。” “要么真银票被人偷换了,要么信王府给的就是假银票。” 不论是那种,都够丢人了。 苏棠坐在那里,气的眼眶通红,眼泪滑落,看的王妃直心疼。 两万两不是笔小数目,肯定要查,王妃亲自到静墨轩查这事,南康郡主也闻讯赶来,她亲自检查了那两张银票,都是假的。 南康郡主没差点气的心肌梗塞,她女儿忙活一通,敢情用了两张假银票换了两张假银票,还被云二姑娘分去一张…… 云三太太藏的可真够深的! 苏棠站着一旁,直抹眼泪,看的谢柏庭一愣一愣的,这女人演技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了,她是怎么做到一哭这么半天不带歇的? 站在这里看别人掉进她挖的坑里而不自知,还使出浑身解数帮她找银票,能忍住不偷着乐就很难得了,她还能哭…… 谢柏庭盯着苏棠,盯的苏棠没忍住趁着没人注意狠狠的剜了他两眼。 银票的事不难查,毕竟连苏棠这个主人都不知道银票藏在梳妆匣里,知道的丫鬟寥寥无几,头一个就是春桃,因为刚刚就是她告诉半夏银票藏在梳妆匣暗格里,半夏懵懂不知,还是她帮忙拿出来的。 春桃一站出来,然后许妈妈就上场了,“我想起来了,那天绣房送错熏香,这丫鬟借着进屋拿熏香翻过大少奶奶的梳妆台,当时被我撞见,就有些慌乱……” 熏香匣子很大,就算放梳妆台上也肯定是一眼就看到的地方,丫鬟行为鬼祟,必有问题。 宁妈妈质问春桃,“是不是你偷换了大少奶奶的陪嫁银票?!” 春桃跪下喊冤。 苏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面无愧色喊出口的,不会是觉得没偷到真银票就不算是偷换? 丫鬟去搜春桃的屋子,什么都没搜到。 南康郡主冷道,“看来不用刑是不会招供了。” “来人!” “给我打!” 两个婆子拿着板子就要过来抓人,谢柏庭一记冷艳扫过去,两人顿时就不敢动了。 谢柏庭看向苏棠,“要用刑吗?” 这里是静墨轩,丫鬟就算对苏棠不忠,名义上也是苏棠的丫鬟,还轮不到南康郡主用刑。 苏棠红着眼眶道,“我没打过人,我听母妃的。” 没、打、过、人…… 众人听呆了,大少奶奶你说这话你不愧心吗? 你嫁进来当天就掴掌了李妈妈啊,不但打了,而且是亲自动的手,你都不记得了吗? 王妃就道,“那就用刑。” 南康郡主脸黑下来,王府管中馈的是她,她发话不管用,还得王妃点头,这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春桃被架到桌子上,一板子打下去,春桃当即嚎叫出声,她趴在长凳上,咬紧牙关,好像这样就能减缓板子疼痛似的。 春桃的嘴到底比不上板子硬,二十大板后,她就扛不住了,道,“我说,我说……” 宁妈妈摆手,两婆子拿着板子退后,春桃趴在长凳上道,“奴婢没有偷大少奶奶的银票,是,是大姑娘让我换的……” 南康郡主脸色一变,“好你个刁奴!竟然把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 “给我往死里打,我看她说不说实话!” 春桃气南康郡主,她虽然没能帮忙偷到真银票,但到底也帮忙了,她就这般过河拆桥,春桃趴在凳子上哭,觉得自己太蠢,道,“大姑娘让我拿两张一万两假银票换走大少奶奶的真银票,我不肯帮忙,她就让我回信王府问二姑娘,二姑娘让我帮大姑娘,两万两她们平分,但大少奶奶梳妆匣里的银票本来就是假的……” 南康郡主气笑了,“不但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连云二姑娘也不能幸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心可真黑。” 她用眼角余光瞥苏棠,好像背后指使之人是苏棠。 苏棠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这些丫鬟都是信王府的,她身边只有半夏一个是从清州带进京的,信王府的丫鬟听她的抹黑云二姑娘,可能吗? 想把矛头引到她身上来,想都别想。 春桃说银票本来就是假的,那问题就出在信王府了。 南康郡主可不会给信王府留面子,当即道,“把这丫鬟给我送去信王府。” 王妃看着南康郡主道,“如此,太不给信王府面子了。” 南康郡主听笑了,“王妃是打算让大少奶奶咽下这哑巴亏?” 王妃哑然。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可以委婉一点儿,毕竟两府还是亲家,不好让信王府面子上太难堪。 第66章 可靠 南康郡主摆手,她身边最得力的吴妈妈就退下了。 苏棠还在抹眼泪,王妃看着谢柏庭道,“你多哄哄她。” 谢柏庭点点头。 等大家都走了,苏棠就回屋了,一进屋就把绣帕扔在了罗汉榻上,过去洗眼睛。 谢柏庭手欠拿起来闻了闻,不过才嗅了一下,救觉得鼻子一阵泛酸,眼泪就要滚下来,吓的他跟烫手山芋似的扔了。 “你这什么东西,效果这么强,”谢柏庭揉眼睛道。 苏棠擦着鼻子道,“催泪粉啊,就是没想到药劲这么强。” 谢柏庭嘴角抽抽,“你调制的,你不知道?” 苏棠呲牙,“我也就是托了你的福才用上这玩意好么。” 谢柏庭,“……” 真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想到以后可能还要用上,苏棠就看谢柏庭不顺眼了。 谢柏庭反省自己就不应该进屋,书房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不过他哪都去不了,枕边人都哭成泪人儿了,他还去书房看书,干脆和书过一辈子算了。 苏棠洗了眼睛,但还是眼泪直流,许妈妈两次进屋,她都在哭,许妈妈想上前劝几句,被谢柏庭打发出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苏棠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吃晚饭,要不要表现的没有食欲一点儿,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苏夫人来看您了。” 苏夫人? 她娘吗? 苏棠赶紧起身,去外面迎接,才出门就看到许氏走过来。 许氏看到苏棠眼眶红着,心都揪到了一处,苏棠下台阶,唤道,“娘,您怎么来了?” 许氏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娘怎么能不来,让你受委屈了。” 谢柏庭出来给许氏行礼,“见过岳母大人。” 许氏从怀里掏出两张万两银票,递给苏棠道,“这是老王爷老王妃让我给你送来的。” 苏棠没伸手接,许氏直接塞苏棠手里了,道,“是丫鬟不懂事,恼你推云二姑娘落水,趁着府里手忙脚乱之际偷换了银票,已经招供了,三太太御下不严,老王妃夺了她的管家权,如今信王府内宅归娘管了。” 这倒是苏棠没想过的,她甚至没想过信王府会再补偿她两万两。 不过也难怪,毕竟没人能料到她会识破谢柔和云葭的阴谋,还将计就计,云三太太抵死不认,信老王爷也只觉得她嘴硬,毕竟云葭落水就是算计她让她背锅。 而她戴云葭一点头饰,都那么愤怒,舍不得让她占两万两的便宜也很正常。 这回让她们搬起石头砸了她们自己的脚,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狼狈为奸。 天色很晚,许氏都没进屋喝杯茶就要回去,苏棠道,“娘这么急就要走?” 许氏摸着苏棠的脸道,“老王妃怕你晚上会气的睡不着,说什么也要让我把银票给你送来,再劝你几句。” “这银票你收好了,今儿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去见靖南王妃了,改日我再登门。” 时辰确实很晚了,苏棠就不多留,送许氏出门,谢柏庭要一起,苏棠道,“我送我娘就行了。” 有他在,想说几句贴心话都不行。 谢柏庭道,“岳父大人登门,我理应去见个礼。” 苏棠诧异的看着许氏,“娘,爹也来了?” 许氏还未说话,谢柏庭先道,“这时辰,岳父大人怎么可能放心让岳母大人一个来。” 苏棠,“……” 她斜了谢柏庭一眼,她不拦着这厮积极表现,但有必要衬托的她这亲生女儿跟缺心眼一样吗?! 两人的小动作,许氏看在眼里,心情大好。 女儿女婿关系是真好。 许氏笑对苏棠道,“你爹确实来了,没进内院,和王爷在书房说话。” 等苏棠和谢柏庭送许氏到外院,正好王爷送苏鸿山出来,谢柏庭上前给苏鸿山行礼,时辰不早,只边送出府边聊了几句。 目送信王府马车离开,苏棠脸上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半夏更高兴的合不拢嘴,姑娘什么都没做,只往自己梳妆匣暗格里放了两张假银票,就到手了两张真银票,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半夏也不敢相信。 回了屋,苏棠喝了半盏茶就开始欣赏银票了,看的很仔细,不能跟谢柔似的,拿着假银票就跑,得亏去的是沁玉轩,要换个铺子,不认得她是靖南王府大姑娘,她拿假银票买东西,脸得掉一地。 苏棠来回的看,觉察谢柏庭眸光一直在她身上,她耳尖微红,抬头瞪他,“你看什么?” “看自己娘子,”谢柏庭回答的一本正经。 “……” 半夏捂嘴一笑,赶紧退下。 才走到珠帘处,就听自家姑娘的声音追出来,“别说话只说一半。” 然后姑爷的声音就传来了,“看自己娘子是怎么立于不败之地的。” 半夏,“……” 姑爷可真欠揍。 她还以为他在调戏姑娘呢。 她还要不要转身回去伺候啊? 谢柏庭还从未见谁让南康郡主吃瘪到这种程度过,他甚至怀疑碰到苏棠,南康郡主是不是喝水都塞牙缝。 嗯,喝水塞牙缝倒不至于,但气头上,人喝水容易呛。 听丫鬟禀告许氏给苏棠送了两万两来,还夺了云三太太的管家权,南康郡主脸都气绿了。 端起茶盏猛灌一口,然后把自己呛住了。 她就猜到是云三太太在背后搞的鬼! 这边南康郡主怀疑是云三太太搞鬼,那边云三太太更是气的要吐血,她没做过的事,却有口难辨,南康郡主觊觎信王府爵位不成,连区区两万两都不放过,好歹也是赵王府郡主,又管着靖南王府中馈,竟贪心到这种程度。 得亏她女儿没嫁,不然还不得被这样的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丫鬟端来晚饭,苏棠和谢柏庭对面而坐,苏棠问道,“三婶找我入股什么绸缎铺子,母妃说可靠,真的可靠吗?” 谢柏庭瞥了苏棠一眼,笑道,“可不可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没人能占你便宜。” 苏棠,“……” “我谢谢你这么抬举我,”苏棠呲牙。 谢柏庭给苏棠夹了一筷子青菜,道,“三婶这个人,我看不透,没事尽量不要和她打交道。” 第67章 借钱 苏棠脑子里闪过三太太的模样,虽然接触不多,但不至于连谢柏庭都看不透,她道,“她不明显和南康郡主是一伙的。” 不过要真这么简单的把三太太打到南康郡主那一边,就不会让谢柏庭说看不透了。 果不其然,谢柏庭又道,“她还是母妃的表姐。” 苏棠,“……” 真的。 这关系把苏棠惊呆了。 她一点也没感觉出来王妃和三太太之间是亲戚啊,甚至连妯娌都不像。 看来她对靖南王府还是知之甚少。 这般想着,就听谢柏庭继续道,“三婶经常在你觉得她会向着南康郡主的时候,她偏偏向着母妃,在你觉得她会向着母妃的时候,她又向着南康郡主。” “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母妃和南康郡主都很信任她。” 要不是谢柏庭说,苏棠决计看不出来三太太有这么厉害,博得王妃信任不难,王妃性情温和,看着就容易相信人,但南康郡主不好相处,这样的人生性多疑,想在取得王妃信任的同时,还让南康郡主信任就太难了。 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带着半夏去松鹤堂请早安。 远远的,就看到谢柔走过来,脚步一下重一下轻,看着就带着怒气,目光撞上,谢柔眸底的寒芒隔的老远都几乎要把苏棠掀翻。 她只是想拿回赔给沁玉轩的损失,结果倒好,一点损失没拿回来不说,还帮人家要了两万两,外加信王府掌家权! 谢柔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疼,未免气死,快步进了松鹤堂。 谢柔的愤怒和不甘,半夏看在眼底,不放心道,“大姑娘这么不甘心,不会还打姑娘银票的主意?” “这很显然,”苏棠语气轻松。 “……” 半夏开始担心藏银票的地方不够稳妥了。 藏在哪个箱子里都不放心,怕被偷,可随身带着又怕丢了,这可怎么办好。 见半夏着急,苏棠笑道,“傻丫鬟,人家是想好了两全之策才帮我要拿银票的。” “啊?”半夏一脸懵,“什么两全之策?” “投资有风险,参股需谨慎。” 苏棠轻柔的说话声被风吹散,半夏听傻眼了,姑娘知道有风险,她还准备入绸缎铺子的股…… 苏棠进屋,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二太太埋怨声,“上回三弟妹就允诺有好事想着我,结果大少奶奶一嫁进来,就想着大少奶奶,早把我抛诸脑后了。” 三太太连忙道,“这可不能怨我,是老夫人想着大少奶奶,我也没想到入个股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冷冷道,“得亏昨儿把这事捅出来了,不然过一两个月,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这倒也是,”二太太笑道。 苏棠迈步进去,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向三太太道谢,“昨儿心情不好,都没有向三婶道谢。” 三太太笑道,“都是一家人,言谢就太见外了,不过我一会儿就要出府把银票拿给长春侯夫人了。” 苏棠看着三太太道,“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不入股了。” 三太太眉头一皱,“你不信任三婶?” 苏棠摇头,从怀里掏出万两银票,放到三太太手边道,“母妃都说绸缎铺子可靠,我怎么会不信任呢,只是三婶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份额,又是显然挣钱的铺子,我怎么好占三婶的便宜,昨儿若不是三婶,我都不知道手里的银票是假的。” “三婶手头紧,缺五千两,我借五千两给三婶,算作答谢。” 人家是想着她,才把入股的机会分给她,若是就这么干巴巴的说不入股了,没得叫人说她不识抬举。 三太太不是缺五千两吗,借给她就是了。 投入绸缎铺子的钱可能会亏损,但借出去的钱是不会的,堂堂靖南王府三太太,苏棠可不怕她赖账不还。 三太太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主动要借钱给她,一时间诧异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下意识的看了南康郡主一眼。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眼底是隐藏的愤怒,十分不喜有人游离在她的计划之外,可苏棠一番话又挑不出毛病。 南康郡主笑道,“这么好的机会,大少奶奶当真要错过?” 苏棠点头,“我深思熟虑过,相公也赞同我这么做。” 苏棠坐回去,三太太看着手边银票,笑道,“你念着三婶的好,三婶就心满意足了,你不愿入股,三婶也不强求,借钱就不用了。” 三太太示意,丫鬟把银票拿给苏棠。 苏棠看着三太太,三太太笑着让苏棠收好,苏棠就收下了。 毕竟是靖南王府三太太,苏棠又是才进门没几天的大少奶奶,大家对她性情都不怎么了解,万一哪天出门不小心说出借了五千两给三太太的事,没得叫人觉得三房穷的叮当响。 这么有隐患的事,三太太是不会做的。 苏棠端茶轻啜,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来的时候二太太还怪三太太偏心,这会儿苏棠退出,她倒是一个字不吭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瞥见谢薇一脸不开心,笑道,“平常叽叽喳喳,片刻不停,怎么今儿成锯嘴葫芦,来这么半天也没听你说几句话?” 谢薇一脸的委屈,三太太道,“大少奶奶回门一口气买了几万两的首饰,昨儿大姑娘又去沁玉轩买了不少,薇儿知道后就吵着要,吵的我都头大了。” 三房虽说也是嫡出,但哪里能和长房比,再者,大姑娘买首饰是怎么回事,她们都心知肚明,那些首饰买的大姑娘并没有多高兴,南康郡主心更是在滴血。 谢薇知道始末,但还是要,谢柔有的,她都要想。 可让三太太一口气给她小万两买首饰,那跟拿刀子挖三太太肉差不多了。 不过一万两不行,一两千两还是可以的,没有哪个做娘的愿意自己的女儿成别人女儿的陪衬。 谢薇心情稍好,但还不够,坐到老夫人身边,撒娇道,“祖母,您看看我娘,一点都不疼我……” 第68章 奉承 谢薇叫委屈,老夫人失笑,“还不疼你呢,你娘是给不了你太多,不然心肝都掏出来给你。” “祖母……” 老夫人被她摇的东倒西歪,拿她无奈,吩咐孙妈妈道,“把我那支红玉簪拿来。” 孙妈妈很快取来,老夫人把红玉簪插在谢薇脑袋上,谢薇这才高兴起来,“谢谢祖母。” 谢柔气的手中绣帕没差点扯碎,要是平常,她说什么也要一只差不多的,但谁让她昨天买了那么多了,没法开口要。 连她都不能开口,二房四房是庶出,更只有看的份了。 谢薇摸着头上玉簪,生怕谢柔看不见似的冲她道,“昨儿大姐姐出府挑玉镯赔给大嫂,都不带我一块儿去。” 这是提醒谢柔别忘了赔苏棠玉镯。 谢柔打着买玉镯的幌子出的府,肯定不能空手而回,尤其不能在挑了一堆昂贵首饰之后空着回来。 但谢柔买是买了,苏棠不开口要,她傻了才主动还啊,万一人家忘记了呢。 要她多嘴提醒! 谢柔暗咬了下牙,才道,“娘觉得赔礼该送去静墨轩才够诚意,我原准备一会儿送去,既然三妹妹当着大嫂的面提起,我就让丫鬟拿来,也省得我跑一趟。” 丫鬟退下去取玉镯。 苏棠坐在一旁,把谢柔和谢薇之间的你来我往收于眼底,还以为她们姐妹感情有多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谢柔嘴上说要去静墨轩送玉镯才显诚意,然而丫鬟取来玉镯,她都没接一下就直接让丫鬟交给苏棠了,赔礼道歉的话,更是没有。 苏棠接了锦盒,打开就看到一只碧玉镯,样式和她摔的那只差别有点大,但看着挺漂亮的,绝对价值不菲,少说也要一千两了。 谢薇凑过来,惊艳道,“好漂亮的玉镯,挺贵。” 谢柔咬牙,“当然贵了,花了我整整五百两呢!” 苏棠,“……” 脸疼。 多看玉镯几眼,不仅脸疼,眼睛也疼了,一双眼珠子白长了啊。 谢薇看着玉镯移不开眼。 苏棠见状,笑道,“三姑娘喜欢?” 谢薇被问懵住了,“这么漂亮的镯子,谁不喜欢啊。” 苏棠随手把玉镯递给她,“送你了。” 谢薇惊呆,眼底是压抑不敢表露的狂喜,“大嫂,你不是和我开玩笑?” 苏棠笑道,“怎么会呢,昨儿要不是三婶想着我,我也不知道银票是假的,如郡主说的,再过些日子,没准儿就找不出换我银票的丫鬟了,我要借三婶钱,三婶不要。” “我不喜欠人情,这玉镯就当是我给三婶的谢礼了。” 五百两的玉镯—— 这谢礼可不轻了。 三太太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大少奶奶可比她想的要会做人的多。 见女儿只顾着欣赏玉镯,嗔道,“你大嫂大方,还不快谢谢她。” “谢谢大嫂,”谢薇连忙福身。 苏棠忙说是应该的。 半夏站着她身后,心疼坏了,三太太是帮南康郡主,又不是真心让姑娘入股,姑娘为什么送三姑娘那么贵重的谢礼啊。 人家是真心的,送了也就送了,可人家不是啊。 一屋子人看苏棠的眼神都变了,大少奶奶也太太太大方了,三太太只是碰巧帮到她,她就把那么贵重的玉镯送给三姑娘,而且这玉镯还是她逼着大姑娘赔给她的…… 她不送三姑娘玉镯没事,她惹怒大姑娘麻烦就不小了啊。 谢柔气的娇容扭曲,她很清楚苏棠是故意气她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要生气。 没什么事,苏棠准备起身告退,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太后贬信王府三太太为五品诰命……” 三太太诧异的看向南康郡主,“好端端的云三太太怎么会被贬?” 话音未落,外面又跑进来个丫鬟,禀告道,“皇上派人查封了万柳斋。” 南康郡主脸一沉,“皇上怎么会查封万柳斋?” 丫鬟忙回道,“听说是今儿早朝,信老王爷向皇上请罪,并禀告皇上京都有人制造假银票并售卖,太后知道了云三太太拿假银票给大少奶奶做陪嫁的事,把她从三品诰命贬为五品,皇上则听大臣禀告万柳斋卖假银票,派官兵搜查,果然从万柳斋搜出了假银票,然后就把万柳斋查封了……” 苏棠坐在那里,听的内心有一丝的惭愧,若非她要假银票,万柳斋也不会被查封。 但万柳斋明知道制造假银票犯法还这么干,被查封也是迟早的事。 回了静墨轩,苏棠直接去了书房,对谢柏庭道,“万柳斋被查封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谢柏庭语气平淡,信手翻页。 苏棠见他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一句,“买张万两面额的假银票多少钱?” “不知道,”谢柏庭头也未抬。 苏棠扭眉,“你买的,你不知道?” 谢柏庭看向苏棠,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谁告诉你我是买的?” “不是买的,难不成是偷的?”苏棠呲牙。 “嗯。” “……” 回答的竟是如此的干脆。 恍惚之前说制假银票是犯法的不是他似的。 拜托,偷东西也犯法好么! 苏棠道,“你的假银票是偷来的,那大姑娘的呢?” 谢柏庭笑道,“万柳斋有胆子制假银票,也没胆子公然卖,我会知道完全是凑巧,但她能轻易拿到,可见南康郡主和万柳斋关系也匪浅。” “如今万柳斋被查封,背后的东家一个都跑不掉。” 说着,他看着苏棠,笑的意味深长,“都说父王跺一下脚,朝廷抖三天,我看娘子抬抬手,朝廷要震半个月。” 居然奉承她,苏棠嫣然一笑,“相公谬赞了,这是没给你机会出手,不然朝廷都要震塌掉。” 谢柏庭,“……” 谢柏庭扶额,“你以后没事不要奉承人。” “为什么?”苏棠疑惑。 “我怕人直接就被你奉承没了。” “……” 苏棠瞪了谢柏庭一眼,转身走人。 知道万柳斋和南康郡主关系匪浅,苏棠对万柳斋那一点愧疚就烟消云散了,假银票的事会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震动,她也不关心,因为这和她没关系,但没想到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她。 第69章 真心 苏棠回屋看了半本书,实在无聊,准备去药房调制药膏,结果刚出门,那边谢柏庭面色凝重的过来,苏棠还从未见他这副神情过,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云三老爷病危,要见你和我。” 苏棠眉头一皱,望着谢柏庭的眼睛,“你确定他要见我?” 谢柏庭眼神没有躲闪,陈青直接让跟在身后的小厮回道,“你回大少奶奶。” 小厮有点懵,就算信王府三老爷没说要见大少奶奶,大少爷去信王府见他最后一面,大少奶奶也得跟去啊。 不过让他再说一遍不是什么难事,小厮忙道,“信王府来传话的小厮就在前院,云三老爷要见大少爷大少奶奶。” 只要不是匡她去救人,她闲着没事,去信王府一趟也没什么,权当是为昨天两万两向信老王妃道谢。 等苏棠和谢柏庭到前院,马车已经准备妥了,两人坐上马车,直奔信王府。 谢柏庭下马车后,将苏棠扶下来,迈步进府,见到李管事,谢柏庭问道,“三老爷怎么就突然病重了?” 李管事叹息,“三老爷病情一直不好,这回假银票的事不知怎么被三老爷知道了,再加上信安郡王他们回京了,三老爷又气又悲痛,就……” 擦了下眼泪,李管事忙道,“姑奶奶、姑爷快去,迟了怕赶不及……” 谢柏庭抓过苏棠的手,抬脚往内院走。 刚过二门,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苏鸿山迎面走过来,苏棠唤道,“爹爹……” 苏鸿山没回苏棠,直接看着谢柏庭,问道,“那只用一针就治好老王爷疼了半年的胳膊的大夫人在哪里?” 谢柏庭,“……” 谢柏庭看向苏棠,苏鸿山皱眉,“我问你大夫人在哪儿,你看棠儿做什么?” 谢柏庭四下瞥了一眼,确定没人在,才问道,“岳父大人是真心想救三老爷的吗?” 一句话,问的苏鸿山脸黑成锅底色,在苏棠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苏鸿山这般脸色过,感觉要打谢柏庭了,只听他冷道,“只要能救三老爷,就是要我苏鸿山这条命我也绝不皱眉!” “可……,”谢柏庭一脸犹豫。 苏鸿山气的想把他扔出府去,“有话就直说。” 谢柏庭就直说了,“棠儿似乎不愿救他。” 苏鸿山瞥了苏棠一眼,然后就骂谢柏庭了,“棠儿气性重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云大少爷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不该偿还吗?!” 这要是他儿子,他就直接打了。 劈头盖脸痛斥,骂的谢柏庭每个毛孔都在叫冤。 他是想还云大少爷的救命之恩,可他心有余力不足啊。 苏鸿山见谢柏庭还站着不动,赶人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你还真想去见云三老爷最后一面吗?!” 谢柏庭看向苏棠,苏鸿山的暴脾气,真的快要控制不住了,“棠儿跟着我,你还担心谁能欺负她不成?” “不把大夫请来,你也别来了!” 这样无情无义的女婿,不要也罢。 谢柏庭能怎么办,他再不转身走,可能真的要成为京都第一个被岳父打的女婿了。 可他走了又什么用,他就是把京都翻个底朝天,他也请不了大夫啊。 谢柏庭走远了些,还回头看了苏棠一眼,苏棠一脸黑线,对苏鸿山道,“爹,我还是和相公一起去请大夫。” 说完,抬脚就跑,生怕被苏鸿山抓住了跑不掉。 苏鸿山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才转身走。 谁也没注意到一旁假山后有一抹碧影,因为屏住呼吸,脸都憋紫了,确定苏鸿山走远,她才敢从假山后出来。 出了信王府,苏棠坐上马车,就一直被谢柏庭盯着,盯的她浑身不自在,两眼瞪他,“看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娘不知道我会医术吗,我娘都不知道,我爹能知道?” 苏棠确实说过,但谢柏庭从未当真,但这回,他不能不信了,他道,“你是如何瞒过岳父岳母学得一手高超医术的?” 苏棠白谢柏庭一眼,“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这么突然,我上哪儿找理由忽悠你去。 “给我一套男装,一张面具,”苏棠道。 谢柏庭敲了敲马车,“在前面停下。” 陈青将马车赶到一无人处,买来苏棠需要的东西。 对苏棠而言,换衣服还容易,束发就太难了,平常都是半夏帮着梳理,今儿不巧被她打发去康王府送药丸去了,没有跟来,头发束了几次,都没好。 谢柏庭站着马车外,道,“还没好吗?” 苏棠抓着自己头发掀开车帘,“我不会束发。” 谢柏庭,“……” 这话直接把谢柏庭和陈青听呆住了。 世上竟然还有女子不会束发…… 和大家闺秀繁杂的发髻比,男子束发已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大少奶奶竟然不会,更神奇的是,大少奶奶会医术…… 谢柏庭扶了下额头,人家成亲帮媳妇画眉,到他这里却是帮媳妇束发。 换好男装,陈青就赶着马车回信王府。 苏棠和谢柏庭一起走的,回来只谢柏庭一人,李管事都奇怪,但没敢多问,到了云三老爷住的院子,苏鸿山没见到苏棠,蹙眉道,“棠儿人呢?” 谢柏庭道,“她被贾大夫留下帮着煎药了。” 苏棠剜了谢柏庭一眼,就不知道给她找个好听一点的姓吗,贾大夫贾大夫的喊她,听的她心惊肉跳好么! 谢柏庭放心把他女儿留在贾大夫处,苏鸿山便没多问,看向苏棠,“贾大夫,请。” 苏棠轻点了下头,然后进内屋。 屋内,赵院正正在给三老爷施针,丫鬟禀告信老王爷大夫来了,赵院正银针都要扎下去了,当即收了手,起身给大夫腾位置。 等转过身看到苏棠,赵院正狠狠愣了一下,虽然苏棠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辨别年纪的方法很多,这大夫年纪之轻,超乎赵院正的想象,他以为信王府要请的怎么也是位七老八十轻易不再出手的老大夫…… 第70章 好转 云三老爷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甚至眼神都开始混沌,想说话,但嘴张了张,愣是没力气说出口,情况确实很危险了,若没办法医治,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了。 苏棠坐下给云三老爷把脉,把的很仔细,而后把赵院正扎的针拔起,又给云三老爷扎下,手法之快,穴位之精准,赵院正肃然起敬。 施针完,苏棠起身去开方子,放下笔,苏棠吹干墨迹,交给李管事道,“尽快把药煎上。” 李管事看向信老王爷,不知道要不要把方子给赵院正瞧瞧,信老王爷摆手,李管事就赶紧下去抓药。 然而前脚出门,后脚李管事又回来了,快步走到苏棠跟前,道,“贾,贾大夫……您这药方子是不是写错分量了?” “我虽不懂医术,但经常给三老爷抓药,知道附子是剧毒之物,用五钱都要小心谨慎,您这方子上写着五两……” 刚刚李管事只匆匆瞥了药方子,惊的他直接绊倒门槛,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就直接摔下台阶了。 赵院正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五两附子?” 便是他恩师用附子救人,也只用过三两的药量啊,这药方之生猛,是他生平仅见了。 赵院正快步过去,从李管事手里接过方子,瞥了一眼,看苏棠的眼神就激动了,“是你。” 苏棠心咯噔一下跳起来。 这两个字对苏棠的杀伤力不要太大。 赵院正为何突然说这话…… 难道她写个药方子还能把自己暴露了? 她在别处也没留下过墨宝啊。 苏棠极力稳住心神,那边信老王爷走过来,问赵院正,“药方有问题?” 赵院正忙道,“这药方用药很猛,我之前未曾见过,是以药效如何,我也不敢说,不过这字迹……” “之前康王妃病重,清阳郡主不知从何处弄来张方子,用药就很大胆,康王妃吐了一晚上,看似很惨,但效果却是极好,几副药下去,康王妃已消肿不少。” “没想到医治康王妃的就是贾大夫。”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她暴露了呢,吓的她小心肝扑通乱跳。 给康王妃的那张方子,足以证明贾大夫医术过人,但是,赵院正看着手里的方子,“这附子用量是不是再斟酌一下为好?” 苏棠看着他,道,“治大病,用猛药,云三老爷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若寻常方子还对他有用,我也不会在这里了,不过,赵院正的谨慎也没错,这方子虽然是我开的,但附子用量之大,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对云三老爷的病,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本来这话苏棠是打算服药的时候再说的。 附子有大毒,一旦用量超过寻常,没有人能敢打包票说万无一失。 云三老爷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了,这是眼下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苏棠说完,瞥头看到谢柏庭担心的眼神,苏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担心她了?晚了! 治好云三老爷,她最多收些诊金,可要是服药后,云三老爷死了,信老王爷信老王妃讲道理不会把她怎么样,可云三太太和云二姑娘就未必了。 苏棠道,“药方我开了,若信王府担心,可以不用。” 信老王妃泣不成声,“当真一点别的法子都没有了吗?” 苏棠道,“府上三老爷还剩多少时间,您问赵院正。” 信老王妃看向赵院正,几乎站不住道,“你就和我说句实话。” 赵院正叹气,“即便我拼尽全力,也难保三老爷能活到太阳落山。” 信老王妃脸上的血色被抽殆尽,之前云三老爷也情况危急过,但赵院正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回当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吗? 信老王爷眼底也有了泪,他看向躺在床上的云三老爷,老泪滑下。 苏鸿山望着苏棠道,“你这方子有几成把握?” “至多四成,”苏棠回道。 连一半的把握都不到。 苏鸿山也不敢劝信老王爷冒这个险了,不过信老王爷久经沙场,杀伐果决,数次铤而走险,都活了下来。 这一次,虽然不在战场上,但他决定冒这个险了。 他紧握了下拳头,紧闭的眼睛睁开—— “抓药。” 信老王爷凄哀、苍老又不失力量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开,没有人接话。 因为这个决定只有信老王爷能拿。 云三太太坐在床边哭,云葭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信老王妃站不住,被丫鬟扶坐下。 李管事接过药方要出去抓药,赵院正提醒他道,“一般药铺很少有这么大量的附子,这一味药多派个小厮单独去买。” 李管事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屋子里气氛压抑,苏棠待不住,迈步出去了,谢柏庭和她一起。 许氏过来,正好看到苏棠迈步上台阶,瞥了一眼,觉得背影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走了几步,看到谢柏庭,然后反应过来像谁了,她边走边看。 苏鸿山也出来了,见状道,“你看什么?” 许氏道,“你有没有觉得那贾大夫的背影很像咱们棠儿?” 许氏不说,苏鸿山还纳闷为何觉得贾大夫很亲切了,原来是像棠儿。 苏鸿山笑道,“天下之大,容貌相识都有,何况只是背影,咱们棠儿要能有贾大夫的医术,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倒也是。 棠儿打小就不大爱看书,更何况是寻常人都不看的医书,只怕见都没见过。 许氏进屋,苏鸿山朝凉亭走过来,苏棠心累,她能说她怕和苏鸿山还有许氏待久吗? 她女扮男装能瞒过别人,未必瞒的过自己爹娘,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她连手背和脖子都抹黑了些。 苏鸿山走过来,谢柏庭起身行礼。 苏鸿山笑道,“我看你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可是病情有所好转?” 谢柏庭点头,“不瞒岳父大人,这些天贾大夫一直在帮我医治,病情已大有好转。” 苏鸿山眼底闪过激动,“能痊愈?” “嗯,”谢柏庭点头。 苏鸿山那叫一个高兴,拍着谢柏庭的肩膀,“好,好,棠儿是个有福之人。” 第71章 诊金 因为激动,苏鸿山拍手的力道没控制好,疼的谢柏庭颤了下额头,忙道,“能娶到棠儿是小婿的福分。”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这翁婿俩你来我往,都不知道要不要吱个声。 苏鸿山坐下来,看着苏棠道,“我看贾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这般过人,不知师从何人?” 苏棠心累,本来谢柏庭就好奇她是怎么瞒过自家爹娘学的医术,结果她爹还当着谢柏庭的面问,苏棠明显感觉到谢柏庭落在她身上的质疑和探究又深了两分。 苏棠笑道,“苏老爷夸赞的过早了,等云三老爷病愈了再夸我不迟。” 苏鸿山笑道,“就凭你一针就让老王爷胳膊恢复,这夸赞你就当得。” “小女娇生惯养,从未做过煎药这样的粗活,贾大夫为何留下小女煎药?” 苏棠眨了下眼,道,“苏老爷要听实话吗?” “请说,”苏鸿山道。 “我嫌她跟来碍事。” “……” 谢柏庭在一旁喝茶。 闻言,直接就呛了起来。 她这实话可真够实诚的,实诚到都不知道叫人该怎么接话。 苏鸿山直接就懵了,苏棠轻咳一声,道,“开玩笑的,令爱对医术颇有兴趣,也颇有天赋,我留她在药庐帮忙打打下手而已。” 说完,那边李管事买了药回来,苏棠当即起身道,“我去煎药了。” 苏棠逃似的出了凉亭,谢柏庭强忍着才没有扶额,煎药的事他也帮不上忙,翁婿俩就在凉亭闲聊。 苏棠在回廊下煎药,这剂药附子用量大,煎药的时间至少要半个时辰以上,然而就这半个时辰,云三老爷过的都很惊险,几次喘不上气来,若不是大夫就在府里,根本等不及去请大夫,人就没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苏棠进屋给云三老爷把了个脉,出来又等了一刻钟,然后才把药倒到碗里,端进屋。 彼时,云三老爷已经病的嘴都张不开,药根本喂不进去,而且只这一碗药,若服下的剂量不够,效果会大打折扣。 云三太太站着一旁,哭到几乎晕厥,苏棠把药往她跟前一送,“你用嘴喂三老爷服下。” 云三太太脸色一僵,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颤巍巍的伸手接药,苏棠郑重叮嘱,“药就这一碗,没时间煎第二碗了,务必让三老爷一滴不剩全服下。” 云三太太手沉甸甸的,接过碗,坐到床边,含一口药,俯身喂云三老爷服下。 一口接一口,苦的她舌头都想扔掉。 好半天,才把药全部喂下,丫鬟赶紧端茶给云三太太漱口,这碗药里含了大量的附子,就算配合用药减缓了毒性,也难保不会中毒。 赵院正在一旁,吩咐丫鬟道,“给三太太多煮些绿豆水,以防中附子之毒。” 药服下后,苏棠施针,以助药性。 赵院正一直没走,按理他是太医院院正,应该镇守太医院,以防宫里有需要,但这回他实在好奇苏棠的方子管不管用,再就是云三老爷命悬一线,他不能及时回宫,皇上绝不会怪罪他,就留到了现在。 他站着床边看着,是亲眼看到云三老爷服下药不过一刻钟就大有好转,等苏棠收了银针,云三老爷的呼吸没之前那么短促了。 苏棠一起身,赵院正就坐下给云三老爷把脉,眼底满是震惊和惊艳。 赵院正的神情给了信老王妃希望,她颤抖了声音问,“赵院正,我儿情况如何?” 赵院正忙回道,“贾大夫用药如神,三老爷病情大有好转,这条命是保住了。” “有贾大夫出手医治,三老爷病愈是迟早的事。” 信老王妃激动的落下泪来,向苏棠道谢。 苏棠道,“云三老爷的病情暂时稳住了,我就先告辞了。” 信老王妃看向信老王爷,信老王爷忙道,“这几日,劳烦贾大夫住在我信王府,药铺一切损失,我十倍补偿与你。” 对信王府而言,只要能治好云三老爷的病,别说十倍补偿了,就是要半个信王府,信老王爷都不带皱眉的。 但苏棠没有分身之术,没法留下,只能道,“剩下的赵院正足以应付了,若实在需要我,让谢大少爷再找我便是。” “我还赶着去救治别人,恕我不能留在信王府。” 云三老爷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信王府总不能为了让她留下,就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 信老王爷很想苏棠留下,但苏棠这么说,他也不好强求,看了赵院正一眼,赵院正点了点头,信老王爷便没再说什么。 谢柏庭走过来道,“我送她回去。” 李管事送他们出府,快出大门的时候,李管事送上两千两诊金,苏棠瞥了一眼,直接迈步出府了。 李管事有些手足无措,给诊金为什么贾大夫不要,可要说生气,也没感受出来,李管事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只得看着谢柏庭,“姑爷,贾大夫这是……” “她是我带来的,诊金只收我的,”谢柏庭道。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也走了。 可怜李管事递了两回银票,愣是没送出去,给三老爷治病,自然由信王府付诊金,就算姑爷代付了,信王府也还是会给他的,为何不收呢? 等谢柏庭钻进马车,苏棠就朝他伸手,“十万两。” 谢柏庭,“……” 他就猜到她是要这个诊金。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这回要你医治云三老爷的不能算是我,至少不能全算是我。” 上回苏棠根本就没有直接答应,这回更是因为苏鸿山逼他,苏棠才不得已出手的。 苏棠瞪他,“你想过河拆桥?!” 谢柏庭笑道,“你就不想知道在凉亭,岳父大人和我聊了什么?” 这事苏棠很好奇,只是当时在煎药,无暇分心,这会儿谢柏庭提起,苏棠好奇心成功被勾起来,“聊什么了?” 谢柏庭靠着马车,眸光落在苏棠的脸上,道,“岳父大人怕你真跟贾大夫学医,让我拦着点儿。” 苏棠,“……” 谢柏庭双手环胸,“十万两可以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你的医术从哪里学来的。” 第72章 错怪 苏棠翻白眼,她从哪里学来的医术有那么重要吗,“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天赋异禀? 冲着她的年纪和这一手高超医术,天赋异禀都难形容。 但岳父大人口中的爱女和他所认识的苏棠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两人没有丝毫相同之处,要不是在信王府,他都要怀疑对面之人是不是他媳妇的亲爹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不是真的苏棠。” 她不是真的苏棠,但她又确确实实是。 她不仅拥有人家的身体,还拥有人家过往的记忆,别说质问她的是谢柏庭了,就是许氏和苏鸿山,苏棠也有八九成把握糊弄过去。 苏棠勾唇一笑,敲马车道,“停车。” 陈青停下。 苏棠钻出去,谢柏庭道,“你下车做什么?” 苏棠修长的睫毛一眨,笑意自眼底流泻,“我处心积虑才混入靖南王府,这么轻易就被你识破了,我还跟你回去做什么?被你送去见官还是准备私设刑牢把我关起来?” 谢柏庭,“……” 他伸手要抓苏棠,苏棠已经从车辕上跳下去了。 竟然怀疑她的身份—— 姑奶奶不伺候了! 苏棠抬脚就走,几步之后还气不过回头瞪谢柏庭一眼,瞪的谢柏庭浑身无力,这女人脾气说来就来,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棠边走边回的头,没注意到跟前有人过来,对方忙着和谢柏庭打招呼,也没注意到她,然后直接撞上了。 苏棠撞的后退两步,就在她快要稳不住的时候,腰被人托住,谢柏庭及时过来扶住了她,声音急切,“走路也不看路,撞疼没有?” 苏棠疼的直揉肩膀,还是摇了下脑袋,“没事。” “没事就好,”谢柏庭放心道。 相撞的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柏庭,“你怎么不问问我撞没撞疼?” 谢柏庭看了他一眼,“你撞疼了?” “嗯,疼死了,”男子捂着肩膀叫疼。 “……” “活该,”谢柏庭道。 “……” 男子脸上装出来的疼痛僵住,看向苏棠,指着谢柏庭问,“你和他认识几天了?” 为什么要这么问她,苏棠把人撞了不好意思,就如实回答了,“八九天。” 男子眼睛睁圆,“才八九天?!” 男子一脸气愤的看着谢柏庭,“你太过分了,我和你认识十几年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八九天的人?!” 谢柏庭没理会他的愤怒,问道,“什么时候回京的?” 男子不想搭理谢柏庭,但还是回道,“昨天傍晚。” 说着,男子皱眉道,“我们几个离京去找云翊,你居然不等我们回来就成亲了,我们连喜酒都没喝上一杯。” “还有,大家都说你移情别恋了,我还不信。” “现在,我信了!” 十几年的兄弟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八九天的,十几年的未婚妻比不上新婚妻子不很正常。 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没看出来他谢柏庭竟然是这样的人! 谢柏庭瞥了男子,淡声道,“我自己的喜酒,我也没喝上。” 苏棠,“……” 男子,“……” 回答的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偏偏叫人没话反驳,靖南王府大摆喜宴的时候,他人还躺在病榻上呢。 他这个新郎官都没能喝上喜酒,他的兄弟喝不上不是很正常的事。 男子嘴角抽了下,啪嗒一下把玉扇打开,好说话道,“这次错怪你了,下回喜酒一定要叫我们。” 谢柏庭脸一黑,“我这辈子只成一次亲。” 这个回答把男子回懵了。 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什么苏姑娘了? 苏棠站着一旁,嘴角抽了又抽,当着她的面,谢柏庭敢说惹毛她的话吗,要问也换个地方问啊,这里是大街上呢。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不打扰你们聊天,我先走了。” 谢柏庭皱眉,“你要去哪儿啊?” 苏棠迈步要走,结果被男子勾住肩膀道,“走什么啊,别走了,你是柏庭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一会儿一起喝两杯。” 看着男子吊儿郎当的搭着苏棠的肩膀,谢柏庭脸骤然间黑成锅底色,陈青站着谢柏庭身后,直接捂眼了,信安郡王这喜欢和人勾肩搭背的习惯真是…… 苏棠也直接懵了,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子的手就被谢柏庭抓住,直接甩开了。 再然后—— 自己搭上了。 苏棠,“……” 男子,“……” 苏棠挣扎,谢柏庭越用力,疼的苏棠面具下额头打颤。 男子一脸古怪,怎么感觉柏庭兄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醋味儿? 不就搭一下他新结识兄弟的肩膀吗,至于这么对他吗? 正疑惑,那边小厮喊他,男子就先过去了。 男子走远,苏棠瞪谢柏庭,“压的我肩膀酸死了。” “他搭你肩膀,你都不反抗?!”谢柏庭眼底喷火。 他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苏棠无话可说,她是不反抗吗,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先出手了好么。 而且这厮一脸像是吃了炸药的表情。 不会是吃醋了? 苏棠闷笑,拍了谢柏庭肩膀一下,道,“他是谁?” “安王府信安郡王,”谢柏庭回道。 “他成亲没有?”苏棠再问。 谢柏庭侧目看着苏棠,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苏棠眨眼道,“我觉得他性格挺有趣的,他要是还没成亲,也没有心上人,回头你帮我撮合一下……” 话还没说完,苏棠觉得肩膀快要疼炸裂,疼的她倒吸气。 谢柏庭气的五脏六腑都疼,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女人,竟然觊觎他的兄弟,他咬牙道,“我真想掐死你。” 苏棠气死人不偿命的伸长了脖子,大庭广众之下,有胆量你倒是掐啊。 谢柏庭盯着苏棠雪白的藕颈,眸底火星子乱溅。 那边,信安郡王拎了两坛酒过来,举了举手里的酒坛道,“走,去醉仙楼吃饭。” “不去,”谢柏庭想都没想,两个字脱口而出。 “……” “我请客,”信安郡王道。 “不去。” “……” “齐兄和沐兄也在,”信安郡王再道。 “不去。” “……” 信安郡王挪到谢柏庭身后的陈青身边,小声问道,“你主子今天吃错药了?” 第73章 心痛 没吃错药,吃醋了。 陈青心下回了一句,道,“爷有事,没法陪郡王爷几个喝酒。” 原来是有事,他还以为对他有意见呢。 信安郡王看向谢柏庭,越看越觉得自己感觉没错,怎么看都像是看他不顺眼啊。 信安郡王看向苏棠,“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啊,”苏棠回道。 “走,去喝酒。” 苏棠抬脚就要走,谢柏庭勾着她肩膀把人带了回来,看着信安郡王道,“她也没空。” 信安郡王眉头扭的没边,柏庭兄绝对是吃错药了,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苏棠看向信安郡王,谢柏庭黑着脸站到她对面,把苏棠的视线挡的一点不剩,苏棠往左边往右边,都看不到人,气的她瞪眼,“你干嘛?!” 还有脸问他,谢柏庭只觉得怒火一阵阵往脸上涌,“他已经成亲了,你少打他主意!” 陈青侧目看了谢柏庭一眼。 苏棠感慨不已,“又一个英年早婚的……” 某个差点英年早逝的大少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黑线道,“你这都什么形容?” 苏棠耸肩,“就算成亲了,也还是能一起吃个饭,我饿呢。” 早上吃的不多,这都到午时了,平常上午怎么也吃两块小点心,今儿在信王府忙了半天,只喝了一盏茶,肚子早饿瘪了。 知道苏棠饿了,谢柏庭道,“回府吃。” “我要在街上吃,”苏棠态度也很坚决。 她可以不去蹭他兄弟的饭,但她好不容易上街一趟,怎么能不尝尝京都的美味佳肴? 大家闺秀不能进酒楼这样的三教九流之地,就更要珍惜穿男装的机会。 谢柏庭拿苏棠是一点办法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把人打晕了扛走,只能顺着她了,“你想吃什么?” “先看看,”苏棠道。 街上好吃的太多了,几乎每走几步就有卖吃的,正值吃午饭的时辰,各家酒楼饭菜飘香,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醉仙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除了醉仙楼,叫的上名号的酒楼还有十八间,其中一间就在不远处,谢柏庭准备满足一下苏棠想尝京都美味佳肴的愿望,结果还没走到,苏棠就被一卖打卤面的小摊子给勾住了脚。 “就吃面,”苏棠道。 谢柏庭浑身无力,“你不是要吃美味佳肴吗?” 她是这么想的,可她打卤面也是她的喜好之一,她都好些天没吃过面了,闻着味就走不动路了。 让堂堂靖南王府大少爷吃路边摊,有点为难他,但她戴着面具,没人认得,苏棠朝谢柏庭摆手道,“你去醉仙楼,我吃碗面,在附近逛逛,然后就回府。” 话还没说完,谢柏庭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 醉仙楼就在不远处,二楼一包间,站着一俊美男子,闲来没事,摇着折扇看街上人来人往。 无意间瞥到小摊子,男子愣了下,是他看花眼了吗? 他眼睛紧闭了下,然后睁开。 谢柏庭还坐在那里。 男子连忙回头,看向坐在那里身着天蓝色锦袍,正端茶喝的男子道,“沐兄,你来看一下,那在小摊子上吃面的是不是柏庭兄?” 闻言,天蓝色锦袍男子直接被茶水呛了喉咙,道,“你什么眼神,柏庭兄能吃路边摊?” “不信你来看啊,”男子道。 天蓝色锦袍男子还真起身了,走到窗户边,他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还真是他。” 信安郡王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道,“你们在看什么?” 齐国公世子齐宵道,“柏庭兄和一男子在路边摊吃面。” 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忙问道,“那男子是不是穿着一身月牙色锦袍?” “你怎么知道?”宁阳侯世子沐止惊讶出声。 信安郡王把手里的酒坛放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别提了,我心痛。” 他在醉仙楼请客,有事忙不能来,结果转过头就有时间吃路边摊了。 还是在醉仙楼不远处的小摊子上吃! 好歹也是堂堂靖南王府大少爷啊。 他们几个才离京两个月,柏庭兄就这么接地气了,连世家子弟该有的架子都扔了? 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到底何方神圣,柏庭兄和他认识不过才八九天,就对柏庭兄影响如此之大,他孜孜不倦的把人往坑里带了十几年也没他成功啊。 痛心。 十分的痛心。 更痛心的是他把这事说与齐宵和沐止听,他们两还不信,认定谢柏庭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信安郡王一怂恿,齐宵和沐止就下楼试探了。 两人朝面摊走去,一人一只手搭在苏棠肩膀上。 谢柏庭的脸直接黑成百年老锅底,几个字从牙缝中飞出来: “你们两把手拿开!” 不仅声音愤岔,甚至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谢柏庭已经伸手过来,一人一只手直接甩开了。 齐宵和沐止被甩懵了,呆呆的看向信安郡王。 信安郡王耸肩。 不信他说的,这回自己感受到了。 沐止看着谢柏庭,神情古怪,谢柏庭极力把想打人的冲动压下,然而信安郡王、齐宵还有沐止已经坐下,并热忱的和苏棠介绍自己了。 从他们出现,苏棠的眸光就没从他们三脸上移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说的一点不错,谢柏庭这几个兄弟长的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信安郡王名草有主了,这两个应该还单着? 苏棠的心思瞒不过谢柏庭,他的脸又难看了几分,回了一记“想都别想”的眼神。 齐宵给苏棠添茶,道,“刚刚鲁莽了,你是柏庭兄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我叫贾……” 才说了三个字,苏棠就拍了下脑袋,惭愧道,“我记性不好,经常忘记自己叫什么。” 说着,看向谢柏庭,“我叫什么来着?” 谢柏庭,“……” 问的这么脸不红气不喘,摆明了是恼他给她取了个假姓,索性连假名也让他取了。 信安郡王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角嘴角齐抽。 柏庭兄新结识的兄弟果然不同寻常,毕竟一般人也做不到自己叫什么都忘记,还一点不尴尬的。 第74章 内伤 苏棠看着谢柏庭,眼底溢彩流光:我看你姓能信口拈来,名字还能不能?然后就见谢柏庭缓缓张开嘴,吐出三个字: “贾楠仁。” 苏棠,“……” 够绝! 绝的苏棠忍不住拿眼刀飞谢柏庭。 他怎么不干脆点直接告诉信安郡王他们,她是女人呢! 信安郡王他们没怀疑这名字有问题,一口一个“楠仁兄”的叫苏棠,叫的苏棠面具下额头直突突。 没闲聊几句,谢柏庭就问信安郡王他们去找云翊的事,其实也不用问,云三老爷突然病情加重,就知道没有半点好消息了。 谢柏庭他们和云翊关系一向不错,云翊出事的消息一传回京,信安郡王就向皇上请旨离京找人,齐宵和沐止一起,谢柏庭是身体虚弱,不然肯定少不了他一份。 他们把云翊出事的地方方圆百里都搜了个遍,只找到云翊一只鞋,没有找到他的人,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说到这里,沐止道,“回京途中,我倒是看到一人影,像极了云翊,等我回头叫他们两,就没再看到他了,他们两都说我是看花眼了。” 他始终觉得自己没看错。 信安郡王道,“你还提呢,就因为你那一眼,我们在那小镇子上来回找了七八天,说是把那小镇子翻过来都不为过,没找到你说的酷似之人,还成功把柏庭兄的喜宴给错过了。” 要是平常,别说找七八天,就是找七八十天也没什么,可这么一耽误,就错过了谢柏庭的成亲大喜,就觉得耽搁的不值得。 谢柏庭道,“没找到云翊的尸体,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齐宵点头道,“柏庭兄说的不错,不过这一趟,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帕子,帕子里裹着半支断箭,苏棠看的很清楚,但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但谢柏庭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大变,飞快的拿过那半支断箭,越看脸色越难看,苏棠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 她小声问信安郡王,“这断箭有什么奇特之处?” 信安郡王叹道,“这箭出自柏庭兄之手。” 苏棠眼睛睁圆。 靖南王府是武将世家,靖南王更是手握重兵的将军王,谢柏庭作为靖南王的嫡长子,从小就熟读兵书,更喜欢舞刀弄棒,钻研兵器。 齐宵的父亲齐国公府大老爷在军器监任职,齐宵在谢柏庭的书房看到谢柏庭画的箭矢,觉得杀伤力更强,就软磨硬泡从谢柏庭手里要走了图纸,最近三个月军器监造的箭都是这种。 但是! 问题就出在这里。 半年前,朝廷运送一批兵器,路过七峰山的时候,被山上的土匪劫了,这回云翊出事的地方距离七峰山不过十里,伤人的兵器正是丢失的那一批。 所有人都坚信伤云翊的是七峰山的水匪,齐宵他们也是认为的,直到他们在云翊乘坐的船上找到这半支断箭。 军器监的事,齐宵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云翊出事之前,这新造的箭矢只往边关运送了一批,根本没可能落到七峰山水匪手里,更不可能拿来伤云翊。 他们找了有幸活下来的船夫询问,云翊坐的那是条新船,开船不过月余,没有出过任何事,那支断箭出现的时间和在船上留下的位置,矛头直指刺客。 也就是说云翊出事根本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是倒霉遇到了水匪,而是个阴谋。 谢柏庭看着那断箭,眼底寒芒闪烁,其实从云翊出事后,京都发生的事,谢柏庭就有此怀疑了,这断箭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信王府这么匆忙接回私生子,只怕也是这么怀疑的。 他看着齐宵他们,“你们把这事告诉云三老爷了?” 三人齐摇头。 云三老爷都病成那样了,要叫他知道伤云翊的暗箭是出自谢柏庭之手,怕云三老爷会当场气死。 再者,这是这案子目前唯一的线索,信安郡王他们不敢打草惊蛇,想从军器监着手,看都有哪些将军领走过这种箭,顺藤摸瓜,替云翊报仇。 谢柏庭把断箭包好,交给陈青,被齐宵拿了回去,边揣入怀中边对谢柏庭道,“这案子我们来查,你要做的事是养好身子,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兄弟了,不想再失去你了。” 信安郡王道,“明知道柏庭兄不能操心,你还和他说这些事做什么,亏得之前还一致决定瞒着他。” 而且说瞒着谢柏庭的人就是齐宵,说的也是他,齐宵一脸尴尬,感觉他记性也不大好,赶紧道,“不说这些了,难得一聚,又新结识了个好兄弟,聊点高兴的。” 面摊老板过来给他们倒茶,一人一碗。 拿碗喝茶,他们这些贵公子还是头一回,看着缺了口的碗,嘴角都抽了下,真是不讲究。 沐止捧着碗,轻啜了一口,然后就咳嗽不止,咳的他直捂胸口。 苏棠看他的样子,道,“你有内伤啊?” 一句话,把信安郡王和齐宵惊呆了,“你只听他咳嗽一声就知道他有内伤?” 对苏棠的医术,谢柏庭现在是不会有任何质疑了,他看向沐止,“你们去找人,怎么会内伤?” 沐止没说话,齐宵道,“别提了,回京途中和人打了一架,对方武功极高,要不是我们三个一起的,一准得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京。” “三个打一个,还没赢?”谢柏庭皱眉,他们三个的武功有多高,他很清楚。 “什么三个打一个,我们是三个打两个,”信安郡王纠正道。 沐止和齐宵看着信安郡王,异口同声,“你要不要脸?” 信安郡王轻咳一声,道,“别提这么丢人的事了,赶紧说正事。” 刚刚说云翊遇刺的事,现在还要说正事,不知道是什么正事,苏棠好奇,结果信安郡王又咳了一声,对谢柏庭道,“找你借点钱。” 苏棠,“……” 好。 借钱也是正事。 “借多少?”谢柏庭问道。 “三万两。” “……你们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谢柏庭道。 “正经事,开铺子。” 第75章 抠门 信安郡王言简意赅,然后直接伸了手,谢柏庭道,“三万两数额不小,回头我帮你们问问。” 信安郡王几个有点懵,“问谁?” “你们大嫂。” 谢柏庭把这四个字咬的很重,眼角余光都在喷火,因为某女正盯着他兄弟看,半天都没眨眼了。 信安郡王几个以为幻听了,呆呆的看着谢柏庭,“你借我们钱还要大嫂同意?” 虽然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了,但这么没面子的话,柏庭兄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话一说,不就跟把惧内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一般吗? 这般想,就听谢柏庭道,“我的钱都给她了。” 信安郡王倒吸了口凉气。 谢柏庭多有钱,满京都都知道,靖南王府太夫人过世,把名下的田产庄子和银票都传给了他,靖南王府其他人连个铜板都没得到,论富庶,谢柏庭绝对是京都世家子弟之首。 成亲几天,钱就没了? 他就不怕把太夫人气的从地底下爬起来骂他? 他们不在的这些日子,柏庭兄都遭受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对待,惨的……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信安郡王同情的看向谢柏庭,发现他气色比他们离京的时候还要好些。 好像也没那么惨。 信安郡王道,“还要大嫂同意,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向大嫂借,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 齐宵点头,也觉得他们绕开谢柏庭比较好,但还有个问题,齐宵问道,“嫂夫人好说话吗?” “不好说话。” 谢柏庭话一出口,苏棠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她踢了谢柏庭一脚。 当着她的面就敢败坏她的名声,有他这样的吗?! 她就问一句,她哪里不好说话了?! 还有十万两银票,她一个铜板都还没见着呢,怎么就在她手里了。 可要说不是她的,谢柏庭确实承诺给她了。 谢柏庭被踢的额头颤了下,轰人道,“没事可以走了。” 信安郡王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谢柏庭看着他,就听信安郡王问的一脸认真,“嫂夫人让你跪搓衣板了吗?” “……滚!!!” 苏棠强忍着,等他们三都走了,她才笑出声,笑的谢柏庭额头都起了青筋。 这边谢柏庭在极力平复怒气,苏棠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没发现不说,还用手背拍了拍谢柏庭胸口道,“你另外两兄弟长的也很养眼啊,都成亲了吗?” 谢柏庭差点没忍住手掐上苏棠的脖子,想直接把她掐死算了,免得哪天被她活活气死。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们有我好看吗?!” “呃,不一样,”苏棠道。 谢柏庭的容貌那是无可挑剔,几乎达到了造物者的极限,但信安郡王他们长的也不赖,如果谢柏庭是十分的话,他们有八分。 见苏棠一脸欣赏的模样,谢柏庭心口堵的慌,“回府!” 他要抓苏棠的手,苏棠及时躲开,道,“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大男人牵手,你想轰动整个京都啊。” 苏棠要逛街,谢柏庭没这个心情,气头上更不想配合,猜到苏棠会威胁他,他干脆把苏棠的路先走了,“你不跟我回去,我就把你扛回去。” 谢柏庭一脸你不信可以试试的表情。 名声这东西,他不在乎。 苏棠气的要跺脚,这厮竟然学会威胁她了,他怕是忘了先前的事了,苏棠提醒他道,“你不怀疑我是假的了?” 谢柏庭后悔多这一句,哪有奸细混入靖南王府后这般张扬招摇的,他道,“你身上有胎记,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苏棠耳根一红,骂了一句“不要脸”就朝马车走过去。 因为生气,苏棠的脚步一下轻一下重,也没看周围的人,差点和人撞上,被谢柏庭及时拉住胳膊拽到了怀里,谢柏庭一脸的无奈,“你仔细点看路。” “还不是被你气的!”苏棠磨牙道。 苏棠差点撞上的是两妇人,其中一个手里拎着箩筐的妇人见状笑道,“公子走路可得看仔细点儿,撞到我们最多也就赔点医药费,要是不小心撞到哪个娇滴滴的姑娘,你可是要对人下半辈子负责的。” 苏棠尴尬的赔不是。 两妇人就是一说,忙着八卦的她们,直接走了,边走边道,“刚聊到哪儿了?想起来了,你说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抠门的事,这是什么怪癖,喜欢抠门玩,门得罪她了?”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看着怀里的苏棠,闷笑出声,“你喜欢抠门玩?我怎么不知道?” 她也想知道呢! 就听拎着箩筐的妇人笑道,“什么抠门玩?就是抠门,抠抠索索的意思,铁公鸡一毛不拔。” 苏棠指着自己。 她? 抠门? 铁公鸡? 一毛不拔? 苏棠气的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要上前质问,被谢柏庭抓住,那边另一妇人不信道,“怎么可能呢,大家闺秀哪有这么抠门的?” 拎着箩筐的妇人嗮笑道,“抠门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谢大少奶奶不仅抠门,她是抠着门还要别人说她一句大方呢,她送了一只假玉镯给谢三姑娘,据说价值五百两,谢三姑娘高高兴兴的戴出门,结果被人看出来了,听说都气哭了。” “那这也太丢人了,以谢大少奶奶的身份,别说五百两了,五千两也送得起啊。” “所以说她抠门啊……” 声音渐行渐远。 苏棠脸都气绿了。 谢柔赔给她的是假玉镯,她看出来了,恼三太太和南康郡主狼狈为奸,她还得欠人家一份人情,便当场借还人情把那只假玉镯转送给了谢薇。 人家假意帮她,她假意回礼,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但就这么转个手的功夫,就落一个抠门的名声,而真正抠门的谢柔却屁事没有,苏棠没差点气出内伤来。 瞥头见谢柏庭想笑不能笑忍的艰难的样子,苏棠更是心头冒火,气头上,脚一抬,狠狠的踩上谢柏庭的脚背,疼的谢柏庭额头直打颤,“我又没有惹你。” 第76章 自恋 说的可真轻巧,苏棠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要不嫁给你,我能认识她们吗?!” 这话,谢柏庭没法反驳。 苏棠气呼呼的坐上马车,谢柏庭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像极了河豚,心情愉悦道,“你想挑拨三婶和南康郡主,仅靠一只玉镯,是不可能成功的。” 苏棠确实存了挑拨之心,她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她哼了鼻子道,“一只不行,那十只呢?”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笑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苏棠只是气头上随口一说,但没想机会来的很快,她和谢柏庭回府,才进二门,就有丫鬟禀告她,谢柔和谢薇在花园吵架,为的正是假玉镯的事。 这样的热闹,苏棠肯定不能错过,三步并两步的赶到花园,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她到的时候,谢柔已经走了,只有谢薇站着那里,手里拿着那只假玉镯,气的双眼通红。 苏棠走过去,装作不知道,“府外传我抠门,送你假玉镯是怎么回事?” 谢薇捏着手里的假玉镯,几次差点没忍住摔了,这会儿见到苏棠,当即还给她道,“你送我的这只玉镯是假的。” 苏棠惊呼,“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大姑娘花五百两买的吗?” 谢薇知道送她假玉镯不是苏棠的错,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但因为一只破玉镯被人笑话她连玉镯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她脸都丢尽了。 那些指指点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对着苏棠自然也没了好脸色,“谁知道呢,我找大姐姐了,但是她不承认,你去找她问。” 苏棠一脸为难,“你和她关系那么好,她都不说,我就更不可能问出来了。” 这是句实话,谢薇知道,但她也知道苏棠没那么好欺负,苏棠可是敢让南康郡主给她敬茶的人,整个靖南王府独一份! 左不过是因为要来了玉镯,还是要送给她,自己什么都落不着,才不愿意和谢柔交恶罢了。 谢薇煽风点火道,“我被人笑话不识货,把鱼目当珍珠,大嫂更被人说抠门,假玉镯的事不解决,我们俩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这一把火烧的,苏棠头顶冒青烟了,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摆平。” 谢薇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谢薇走远,苏棠脸上怒气消散,看着手上玉镯,眸底笑意点点。 她转身,看了一眼谢柏庭,朝陈青招手。 陈青嘴角一抽,有什么事大少奶奶不能过来当着爷的面说的,要把他叫过去。 陈青看了谢柏庭一眼,见谢柏庭脸有些黑,还是走了过去。 苏棠吩咐了陈青几句,并把那只假玉镯交给了他,陈青就走了。 等苏棠走过来,谢柏庭问道,“你让陈青去做什么了?” 苏棠勾唇道,“听你的,试试。”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谢柏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也没问,等陈青回来就知道了。 不到半个时辰,陈青就回来了。 当时谢柏庭正在书房看兵书乏了,喝茶歇会,陈青跳窗进来,手里拿着一半大匣子,禀告道,“爷,大少奶奶让属下拿那只假玉镯换了十只真玉镯。” 咳! 谢柏庭直接被口水呛了。 他看着陈青,“人家换了?” 问完,谢柏庭就扶额了,陈青不是问他意见,他只是在告诉他这件事。 陈青把匣子打开,谢柏庭就看到匣子里十只成色都很不错的玉镯,每只的价格都在四百两之上。 这女人,她还真不只是嘴上说说。 再说苏棠,正准备给谢柏庭煎药,听说陈青回来了,当即丢了手里的活,到书房看成果,十只玲珑剔透的玉镯,看的人眼睛都移不开。 就这么全送人,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些玉镯留在手里也是祸害,送出去才省心。 苏棠把匣子一合,就带着半夏走了。 出了书房,发现裙摆不知何时沾了药汁,这样出门肯定不行,只能先回屋换衣服了。 书房内,陈青由衷道,“属下就没见过大少奶奶这般聪慧的人,她想做的事,肯定能成功。” 踢到大少奶奶这块铁板,有南康郡主受的了。 苏棠的聪慧,谢柏庭不否认,但陈青的话,让他想起了苏棠执意要和离的事,心情就不快了,再加上苏棠还觊觎上了他几个兄弟,心就更堵了。 那一脸吃醋的样子,看的陈青几次憋笑,还从来不知道爷吃醋是这样子,这醋味也太大太浓了。 怕谢柏庭气坏身子,陈青劝道,“爷……” “去拿面铜镜来,”谢柏庭道。 “……” 苏棠从屏风后换衣服出来,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发髻,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奴婢来拿铜镜。” 苏棠随口道,“他要铜镜做什么?” 丫鬟听懵了,呐呐声道,“照,照镜子啊……” 铜镜除了这一个用处,还能做什么用? 苏棠扶额。 问了一句废话。 真没看出来,那厮竟然这么自恋。 要不是赶着去送礼,她还真想偷窥一下他能自恋到什么程度。 书房内,谢柏庭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看的陈青是想笑不能笑,肩膀抖的厉害。 大少奶奶对大少爷的影响太大了,都让大少爷怀疑自己容貌好看的程度了。 然而很快,陈青就知道他想岔了,因为某位爷对着铜镜皱眉了半天,侧头问他,“有什么办法变丑?” 得,爷不是怀疑自己的容貌了,他是过于自负了。 爷不会觉得大少奶奶是看上信安郡王和宁阳侯世子他们的丑了,要他们也能用丑字形容,那京都世家子弟就没一个好看的了。 至于变丑的方式,不谦虚的说,他会八百十种,但他怕自己说出来,会被爷打死。 陈青道,“让大少奶奶介怀的又不是爷您的容貌,是您有心上人这事。” “我哪来的心上人?!”谢柏庭咬牙。 陈青侧目,“可大少奶奶又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还坚信不疑。 爷又不肯和大少奶奶说自己没心上人的事,不过说了大少奶奶也未必信,只能说大少爷要想俘获大少奶奶的芳心还任重道远。 谢柏庭揉眉心,脑袋隐隐作疼。 陈青道,“爷,你可抓点紧,万一大少奶奶真喜欢上别人了,就迟了。” 谢柏庭一记冷眼扫过来,陈青目不斜视,他知道这话不讨喜,但他还不是为了大少爷好,虽然他很肯定爷不会放大少奶奶走,但大少奶奶真铁了心要走,爷未必能把人留下。 想到这里,陈青不免感慨,成个亲竟然这么麻烦,还好他是个暗卫,这辈子不用娶媳妇。 第77章 消气 菡萏院。 是三姑娘谢薇的住处。 隔了房,离的有点远,要穿过整个花园,苏棠走了整整一刻钟才到。 屋内,谢薇趴在床上,把脸蒙在被子里生气,一想到以后戴再精美的首饰出门逛街,参加宴会,别人都会在背后笑话她连假玉镯都看不出来,白长了两只眼,就气的眼泪直飚。 她长这么大,还没丢过今天这么大的人过。 几个丫鬟都劝她不住,偏三太太又出府了,人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然还能劝三姑娘几句。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姑娘,大少奶奶来了。” 谢薇擦掉眼泪,没好气道,“她来做什么?!” 她在花园说了那么一通话,还以为苏棠会气的去找谢柔换玉镯,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回静墨轩了。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就是知道。 丫鬟道,“说是来让姑娘你消气的。” 消她的气? 她的气可没这么好消!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又挺大方,她也不好不给人家面子,这才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然后出去。 彼时苏棠已经在院子里等了会儿了,站着那里赏花,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的谢薇有气都不知道怎么出,一再的被人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每天心情好的,就这么没心没肺吗? 谢薇上前,福身给苏棠行礼,道,“大嫂怎么来了?” 苏棠笑道,“给你送玉镯来啊。” 苏棠边说,边从半夏手里接过匣子,递给谢薇。 这匣子是真不小,什么样的玉镯要用这么大的匣子装? 她伸手接过。 很沉。 谢薇当即递给丫鬟,然后才打开。 入目两排十只玉镯。 青玉的、红玉的、羊脂玉的…… 一个比一个玲珑剔透,价值不菲。 谢薇心情好受了些,看着苏棠,“大嫂是准备让我从中挑一只吗?” 苏棠瓷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财大气粗道,“我怎么会这么小气呢,这十只都是送你的。” 谢薇眼睛倏然睁大。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也都惊呆了。 大少奶奶一口气送三姑娘十只玉镯? 大大少奶奶是被气疯了,还是这些玉镯不会都是假的? 不会,不会,一只假玉镯都把三姑娘气到眼泪歇不住了,来十只,不得把三姑娘直接气死啊。 谢薇看着苏棠,按捺住激动的心道,“大嫂,你和我开玩笑的?” 苏棠笑道,“怎么会呢,别看这十只玉镯多,其实我一两银子也没花,就用你还的那只假玉镯换回来的。” 谢薇倒吸气,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在她这里,没什么不可能的,苏棠把玩手中绣帕道,“那只假玉镯,已经让你我名声受损了,你在街上没抖出大姑娘来,我想就不为难她了,问了车夫这玉镯大姑娘是从哪家铺子买的,直接去要人铺子赔了我十只真的。” 谢薇呆滞,“人家就赔你了?” 苏棠眸光落在匣子上,道,“岂敢不赔?我不信大姑娘就那么倒霉,随便一买就是只假玉镯,那铺子要不赔我,我直接状告他铺子卖假首饰,到时候一抓一个准,别说损失十只玉镯了,他铺子都得关门大吉。” 霸气! 大少奶奶果然霸气! 可大少奶奶有没有想过,那铺子都敢卖假首饰给大姑娘了,可见后台硬的很啊。 见院子里安静的只有风声,苏棠看看这边,望望那边,道,“一个个这样反应做什么,做生意讲诚信,假一赔十,我又没多要。” 没多要…… 这可是十只啊。 大少奶奶对多少有概念吗? 谢薇干涩了嗓音问,“大嫂可知道那铺子叫什么名字?” 苏棠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金什么阁……” “金悦阁?”谢薇脱口道。 “好像是这个名儿。” 谢薇嘴角眼角狂抽了。 院子里其她丫鬟婆子也都服了。 大少奶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她知不知道金悦阁是谁的? 那可是南康郡主娘家赵王府的铺子。 不过大少奶奶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她是从清州来的,连街都没逛过几回。 但大姑娘一只玉镯都不肯赔给三姑娘,大少奶奶却从金悦阁要了十只,还一股脑都给了三姑娘。 这要叫南康郡主和大姑娘知道,还不得气吐血? 苏棠看着谢薇道,“这些玉镯是陈青随手拿的,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假的,我看不出来,你仔细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薇已经被苏棠的手笔和做法震的回不过神来了,也不知道挽留苏棠喝杯茶,就那么目送苏棠带着半夏脚步轻快的走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午睡才醒,丫鬟一边扶她起来,一边禀告府外盛传大少奶奶抠门的事,惹的南康郡主笑声阵阵。 这名声可不好听。 而且一经传开,想洗刷可不容易。 让她嚣张了这么久,总算栽了回跟头。 南康郡主坐到梳妆台前,问道,“三姑娘就这么算了?” 丫鬟支支吾吾。 南康郡主对着铜镜道,“如实说。” 丫鬟就说实话了,“三姑娘要大姑娘赔她一只真的,大姑娘不同意,两人在花园吵了几句,不欢而散。” 南康郡主一脸无奈,她这女儿争强好胜,别的都不在乎,就喜欢珠宝首饰,让她赔三姑娘玉镯,难比登天。 但三太太为人深沉,又与她有恩,为了一只玉镯惹她不快,太不理智了。 南康郡主从梳妆匣里拿了一只红玉镯,递给丫鬟道,“给三姑娘送去。” 这边丫鬟刚接过,那边一丫鬟跑进来,上前道,“郡主,大少奶奶送了三姑娘十只玉镯。” 南康郡主听笑了,“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聪明了,为了一个抠门的名声竟然送十只玉镯出去。” 丫鬟欲言又止,南康郡主从铜镜里看见了,道,“有话就说。” 丫鬟小声道,“那十只玉镯是大少奶奶拿那只假的从,从金悦阁换回来的……” 话音未落,南康郡主脸上的笑容已经湮灭的无影无踪,手里一只兰花玉簪,气的往梳妆台上一拍,力道没掌握好,直接被她给拍碎了。 这一下,南康郡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时候,又进来一丫鬟,道,“郡主,赵王妃来了。” 第78章 养眼 南康郡主想活刮了苏棠的心都有了,她起身迎出去,见到赵王妃道,“大嫂可是为金悦阁的事来的?” 赵王妃有点懵,“金悦阁怎么了?” 这么问,显然还不知道了。 南康郡主忙领赵王妃进屋说话,道,“那大嫂来找我是?” 赵王妃看了下四周,南康郡主当即摆手让人退下,等人都走了,赵王妃才道,“你这回帮谢大少爷娶的大少奶奶不简单。” 她已经看出来了。 南康郡主不想提这蠢事,她看着赵王妃,赵王妃继续道,“王爷才刚知道,万柳阁一共只造了十张万两的假银票,柔儿要了两张之后,不翼而飞了两张。” 南康郡主后背一僵,她看着赵王妃,赵王妃道,“柔儿和云三姑娘联手的事,早被人家识破了,还将计就计,坑了信王府两万两,夺了云三太太的掌家权。” 他们以为是螳螂捕蝉,却没想到人家是黄雀在后。 一个姑娘家,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般手段了,想起来就叫人后背发寒。 还有一件让她更不安的事,赵王妃沉声道,“刚刚王爷从宫里出来,正好碰到赵院正向皇上复命,听说云三老爷的病有的治了,谢大少爷领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去信王府,那大夫用药如神,康王妃就是那大夫治好的。” “那大夫姓贾,你可曾见过?” 南康郡主面色慌冷,赵王妃一看就知道南康郡主还没她知道的多。 赵王妃也不知道南康郡主是怎么掌的中馈,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能做这么多小动作,把她耍的团团转,别因为靖南王的宠爱,就被人奉承的忘乎所以,最后到手的世子之位都被人抢了去。 靖南王要真如大家以为的那么宠她,还能那么在乎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太夫人坚持立谢大少爷为世子吗? 只是这些话,赵王妃也只敢在心底嘀咕,毕竟靖南王为救南康郡主摔断胳膊是事实,赵王……连给她削个梨都没有过…… 时辰不早,赵王妃只说了这么多,就起身要走。 金悦阁的事瞒不住,南康郡主就直接和赵王妃说了,这下赵王妃的脸也是能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南康郡主送赵王妃出门,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碰到王妃在赏花,看到王妃站着那里,美成一幅画,赵王妃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到疼。 同样是女人,她们两个都拥有一个男人全身心的爱。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 嫉妒让赵王妃面容扭曲,她道,“你帮谢大少爷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大少奶奶,靖南王妃欠你不小的一份人情,让她帮你把那十只玉镯拿回来。” 南康郡主也正有此意,见王妃回天香院,当即让丫鬟去传话。 等南康郡主送赵王妃出府回来,丫鬟手里拿着只锦盒,对南康郡主道,“王妃说她欠郡主您的人情,也欠了三太太的,这忙她不好帮,然后让奴婢把这只玉镯转交给大姑娘。” 丫鬟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装着一只红玉手镯。 价值不菲。 但和金悦阁损失的十只玉镯根本没得比。 屋内,苏棠歪在小榻上吃糕点,半夏端茶进来道,“大少奶奶,南康郡主以帮大少爷娶了您为由,让王妃帮她找您要回那十只玉镯,王妃没帮忙,但送了大姑娘一只玉镯。” 可真够不要脸的。 憋着坏心还有脸邀功,也亏得王妃好骗。 想到这里,苏棠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南康郡主和谢柔也算是睚眦必报了,王妃占着靖南王正妃的名头,南康郡主竟然忍了王妃十几年,以南康郡主的性子,居然没让王妃给她腾位置,就王妃这么好糊弄,哪里是南康郡主的对手。 不夸张的说,南康郡主要铁了心要王妃的命,王妃的坟头估计都被风吹平了。 可事实是王妃活的好好的,南康郡主一边恨王妃,一边容忍着王妃,反倒对她穷追猛打,她是天生招人恨吗?苏棠郁闷的啃着糕点。 半夏担心道,“南康郡主不会要大少奶奶你去要回玉镯?” 这一点,苏棠不担心,“她来找我,我就再去三房一趟呗。” 要的回来,那三太太恼南康郡主过河拆桥,不可与谋。 要不回来,南康郡主恼她脑子缺根弦,顺带恼三太太做人太贪心。 反正她和南康郡主的梁子已经结到这种程度了,不怕多加十只玉镯的账了,只要扛到谢柏庭病愈,她拍拍屁股走人,难道南康郡主还能派人去追杀她? 呃…… 还真有这种可能。 以后离开靖南王府,去哪儿还真是个问题。 苏棠一边啃糕点,一边琢磨,听到脚步声传来,抬头就看到谢柏庭走进来。 只瞥了一眼,就被谢柏庭妖孽模样勾住了魂,一袭天蓝色云锦袍子,等等,他之前出门穿的不是这身啊。 再一看玉冠也换了更尊贵的紫金冠,玉带也不是常佩戴的五蝠玉带,通身的贵气,配着那张为祸四方人神共愤的脸,真是闪瞎人的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实在是太太太养眼了,哪怕就是用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劲也找不出哪点有欠缺,哦,他性格不好。 谢柏庭走进来,把苏棠脸上的惊艳之色收于眼底,她都觉得信安郡王他们养眼了,他精心收拾了一番,还能不养她的眼? 某男心情愉悦起来,嘴角一抹笑刚刚绽放,苏棠就朝他伸了手,“十万两。” 谢柏庭,“……” 他笑容一僵,脸瞬间黑下来。 “你说什么?!”几个字从谢柏庭牙缝中挤出来。 苏棠摸了摸耳朵,无比清晰的重复了一遍,“我让你把十万两给我。” 一想到自己费九牛二之力才把人治好,最后不得不便宜别人,谢柏庭越养眼,苏棠就越气闷,但把人救活了,总不能为了不便宜别人就再把人毒死,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人带不走,带走钱,给人留个穷光蛋,多少心底好受一点儿。 第79章 故意 见谢柏庭瞪着她的手不说话,苏棠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陈青!” 谢柏庭咬牙喊道。 陈青出现在窗户处,“爷?” “拿银票给她!”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转身就走了,免得被气死。 然而走了没几步,苏棠的声音就追了出来,“让你那几个兄弟早点来借钱啊。” 陈青正跳窗户,听到这一句,没差点直接从窗户上摔下去。 大少奶奶您可真敢说啊,您不能占着自己能解爷的毒,就这么把爷往死里头气啊。 可怜爷一向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好看,现在吃醋吃到开始挑锦袍了,爷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大少奶奶还看不出来吗? 苏棠数银票,半夏道,“大少爷长的可真好看。” “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苏棠道。 半夏不敢苟同,“谁说的,长得好看的要饭都能多要一碗,哪个乞丐要长大少爷这样,都能要到三菜一汤了。” 苏棠,“……” 陈青,“……” 见过不少夸赞大少爷长的好看的,但真的没见过这么别具一格的夸赞。 得亏大少爷不在,不然绝对会气到毒发。 某个回书房的大少爷就算没听到这一句,也气的差不多了。 前院送来宣纸,丫鬟敲门送进去,走的时候,谢柏庭来了一句,“让大少奶奶来给我捏肩。” 丫鬟应下,不多会儿,苏棠就怒气冲冲的进来,走到书桌前,撑着书桌,眸光喷火,“我上回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还敢让我给你捏肩呢?” 她是他们靖南王府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大少奶奶,给他治病已经是分外之事了,现在竟然拿她当丫鬟使唤了。 谢柏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见苏棠迟迟不动手,还抽空瞥了她一眼,用眼神催她快些。 行。 不就是捏肩吗? 看来上回没让他过瘾,这回让他好好尝尝她捏肩的滋味儿。 苏棠十根手指互撑了撑,朝谢柏庭走去。 那阵仗,不像是过来给他捏肩了,更像给他卸掉两只胳膊的。 陈青默默往旁边站了站,怕大少奶奶出手,大少爷飞溅出来的血沾到他身上…… 上回苏棠捏肩,开始的时候很轻柔,疼在后面,这会儿苏棠一上手,谢柏庭额头疼得一颤,他侧头看苏棠,“你这是捏肩还是要我的命啊?” 苏棠呲牙,“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要不了你的命就是在给你捏肩。” 谢柏庭,“……” 这回答—— 谢柏庭无话可说了。 苏棠继续捏肩,捏的谢柏庭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就算想不开了寻死,也不用让自己走的这么痛苦,这女人一点也不好说话,想她按照你的想法走,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谢柏庭忍不住了,道,“还是捶腿。” 苏棠的暴脾气,看着谢柏庭,裹着怒气的话从牙缝里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你想好了啊。” 又捏肩又捶腿,真当她是小丫鬟呢。 谢柏庭果断改了主意,“喝茶。” 捏肩抬不起胳膊,捶腿可能七八天走不了路,这女人,有这本事。 这还差不多,苏棠掀开书桌上的茶盏,满满一盏茶,温度还正好,她直接端起灌了一口,陈青以为她是端给谢柏庭的,也没多想,等看到苏棠自己喝,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大少奶奶,那是……” 陈青及时住嘴。 苏棠把茶盏放下,看着陈青,“你要说什么?” 陈青摇头,“没,没什么……” 大少奶奶脾气可不好,要叫她知道这茶是大少爷喝过的,不是大少爷倒霉,那就是他倒霉啊,这么尴尬的事,还是不说了好。 苏棠把盏喝了见底,手腕捏的疼,见谢柏庭没再作妖,放下茶盏就去药房了。 身后,谢柏庭看着茶盏,满腔怒气尽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半天也没弯下去。 等苏棠准备好药浴,谢柏庭去药房时,脸上的笑意都还在,看的苏棠只觉得这人喜怒无常的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的,忒难伺候。 泡完药浴,不到一刻钟,丫鬟就端饭菜进屋。 两人对面而坐,很安静的用完了晚饭。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谢柏庭吃完了就去书房,苏棠带着半夏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往常回屋的她这回直接去了书房。 她推门进去,谢柏庭以为她是路过去药房,然而这回苏棠是来找书看的。 忙了这些天,常用的药膏药粉都备齐了,多了也是浪费,看书打发时间也一样。 在一旁的书架子上找了一圈没找到要看的书,苏棠又去谢柏庭身后的书架找,低处没有,高处够不着,踮起脚尖才摸到书的一角,看的半夏都着急。 谢柏庭目不斜视,信手翻书。 正翻着呢,哐当一声,一本书直接砸他脑袋上了。 谢柏庭额头狠狠颤了两下,“苏棠!”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苏棠,苏棠自知理亏,一脸无辜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谢柏庭揉着后脑勺看她,眸底是点点火苗,“你说呢?” “你信,”苏棠说的干脆。 “……” 这可是他要她说的,那她肯定捡自己有利的说。 说完,把掉在地上的几本书捡起来,看了眼书名,《禹贡地域图》《南书地理志》《河源志》还有另外两本都是苏棠要的,苏棠抱起书就赶紧走了。 出了门,半夏呼气道,“刚刚差点吓死奴婢,大少奶奶没事拿这么多书做什么?” 好拿的地方都不要,偏拿够不着的地方的,说不是故意砸的大少爷,她都不信啊。 苏棠抱着书回屋,看的很认真,一边看还一边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半夏看的都恍惚,姑娘几时这么爱看书了,平常不是一捧到书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犯困打盹吗,这都看了两本了,她都困死了。 半夏哈欠连天,苏棠见了道,“你去睡。” 半夏强撑精神,连连摇头,“奴婢不困。” 苏棠忍俊不禁,把书合上,“明天再看了,还有许多时间呢。” 她收拾小几上的书,一阵风吹来,一张纸被吹到了地上。 谢柏庭走进来,那纸正好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才看了一眼,就被苏棠抢走了,然而谢柏庭还是看清楚了纸上写的什么,脸黑的很彻底,“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离吗?!” 第80章 忤逆 才嫁给他多少天,就准备和离之后去哪儿散心了。 半夏听呆了,大少爷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大少奶奶迫不及待的想和离,大少爷大少奶奶不是感情很好吗,好的她都觉得过不多久就能抱小少爷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半夏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称职过,她都不知道姑娘在想些什么。 火气这么大,大的苏棠心底都犯嘀咕,早点走给他把大少奶奶的位置腾出来不是好事嘛,他居然还不高兴了,苏棠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你不会舍不得我走?” 谢柏庭看着苏棠,见她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顿觉来气,“你觉得可能吗?!” 窗外,树上陈青听到这一句,都恨不得往屋子里丢石头了,爷到底是什么想的啊,大少奶奶本就倔强自尊心强了,爷还说这些气人的话,他是想打一辈子地铺! 作为一个暗卫,陈青觉得自己懂的都比自家爷多了,简直有辱暗卫的身份。 屋内,苏棠把那张纸塞书里,笑道,“既然没可能,那我做攻略,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一句话堵的谢柏庭答不上来,最后来了一句,“我没生气!” 这还没生气呢,怒气都快要掀翻屋顶了,越说越多,苏棠干脆不说了。 谢柏庭也没再说,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她就是把宁朝地图烂熟于心,没有他的允许,她哪都去不了。 两人一个躺床上,一个躺地铺上。 熟睡的很快,就是都做了梦。 一个梦到谢柏庭和云葭,举案齐眉,被看添香,耳鬓厮磨,气的她肝疼。 一个梦到苏棠和信安郡王他们在游船赏月,寻欢作乐,气到他胃痛。 还有树上某暗卫,难得打个盹,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大少奶奶富可敌国,大少爷穷困潦倒,衣衫褴褛,要饭到大少奶奶门前,靠着脸要到了三菜一汤,外加两个大馒头…… 从噩梦中醒来,陈青靠着大树反省了很久很久。 做梦没什么,可要是哪天不小心被大少爷知道他在他的梦里过的这么凄惨,还不得把他打个半死? 平常做梦,醒来转过脸就忘了,但这一回,苏棠对着纱幔,非但没忘,还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怒气越来越大。 躺在地铺上醒来很久的谢柏庭也一样。 两人坐起来,互望一眼。 你看我火光四射,我看你噼里啪啦。 半夏端着铜盆进屋伺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要是平常,她肯定以为大少爷大少奶奶在含情脉脉的对视,知道和离书的事后,她就闻到了硝烟味,她和茯苓都还小,不懂事的时候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无一例外最后都打了起来。 大少爷大少奶奶不会打起来? 打起来不至于,但苏棠已经下定决心一整天,不,是整三天不要和谢柏庭说一句了,说一句话,她就是狗。 然而刚在心底发完狠,门外就跑进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行礼道,“大少爷,信王府苏老爷派人来传话,让您立刻马上请贾大夫去信王府一趟。” 苏棠一听,心就提了起来,“信王府出什么事了?” 丫鬟摇头,她只负责传话,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一句关于大少奶奶的,她还没有禀告,“来人特意叮嘱,大少奶奶您别回去。” 谢柏庭眼角抽了下,这不是刁难他吗? 苏棠赶紧下床,让半夏帮她穿衣,一边催谢柏庭道,“快点儿啊,救人如救火。” 谢柏庭看着她,“是云三老爷病情恶化了?” 苏棠一边穿衣一边道,“应该不是他。” 云三老爷的病昨天服了药,大有好转,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恶化,再者云三老爷病的严重,她爹没道理特意叮嘱一句不让她回去,云三老爷似乎有话交待她和谢柏庭,只是昨天她救他,没时间说,也没必要说。 但这回就不一样了,万一真恶化,同样的方子加大药量,希望也渺茫了。 苏鸿山找谢柏庭用了立刻马上,可见情况之急。 苏棠的裙裳繁琐,谢柏庭锦袍穿的很快,他换好衣服,苏棠还没穿好,更可气的是,她现在穿戴齐整,一会儿在马车里还得边忍受颠簸一边换衣服,这不是折腾人吗。 匆忙洗漱完,丫鬟端来饭菜,苏棠拿了两包子,又塞了两个给谢柏庭,就抬脚出门。 谢柏庭都怔住了,苏棠神态自若,反倒是院子里清扫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惊呆了,大家闺秀怎么能边走路边吃东西,还这么狼吞虎咽的? 两肉包子,苏棠还没出静墨轩院门就吃光了,才走到花园处,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她那儿一趟。” 苏棠眉头一皱,道,“信王府出了事,我赶着回去,等我回来就去给老夫人请安。” 说完,就往王府大门方向走,丫鬟大胆阻拦道,“可老夫人急的很……” 再急能有救命急吗?! 丫鬟拦着路不让走,苏棠脸往下一沉,“让开!” 声音冷冽如霜,吓了丫鬟一激灵,哪还敢拦路,只能把路让开了。 苏棠抬脚就走,然而没走两步,那边一道凌厉之声呵来,“站住!” 是南康郡主的声音。 苏棠现在一颗心都快飞到信王府了,她是半道来的,可她拥有原主全部的记忆,也包括她对苏鸿山和许氏的感情,只要一想到可能是他们出事,她就心慌不安。 南康郡主走过来,苏棠福身行礼,南康郡主冷道,“这时辰也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老夫人不是有要紧事,不会派丫鬟去请你,信王府是出了事,但也传了话,不让你回去,你却枉顾老夫人回去凑热闹!” 谢柏庭道,“是我要带她回信王府的。” 谁带都不行! 南康郡主看向谢柏庭,“苏老爷是你岳父,你要忤逆他吗?” 为什么她爹要加那么一句,这不是添事吗,苏棠看向谢柏庭道,“偌大一个靖南王府,太太姑娘这么多,有什么事是非我这个大少奶奶不可的?” 谢柏庭想了下,还真没有,如果硬要说一件,那就只有,“玉镯之事。” 第81章 查抄 苏棠笑了,“玉镯也不在我手里,三太太是老夫人嫡亲儿媳妇,三姑娘是她嫡亲孙女,不比我这个才嫁进来的大少奶奶亲吗,老夫人想做什么,还要我从中周旋。” 苏棠深呼一口气,接着道,“我爹娘的性子我了解,是怕我担心才不让我回去,本该尽孝道的机会,却因为几个破镯子脱不了身。” “这一耽搁,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要金悦阁名声扫地,关门大吉!” 南康郡主拿老夫人施压,又拿着她爹的鸡毛当令箭,她拿她没辄,但她要掐金悦阁,谁也拦不住! 那边谢柔听到这一句,走过来道,“假一罚十,金悦阁也赔了你十只玉镯,再出什么事,与金悦阁何干,你以为自己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就能不守王法了吗?!” 谢柔的怒气匆匆砸来,苏棠没什么反应,南康郡主先变了脸,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女儿够蠢,往她手里递话柄,苏棠笑道,“既然玉镯和金悦阁再不相干,那些玉镯我是扔是砸还是送给三姑娘也不妨碍别人的事,还要找我做什么?” 谢柔没想到自己反驳苏棠的话,会被苏棠拿来堵她的嘴,堵的她接不了话,气的撕扯手中绣帕。 南康郡主冷道,“就是老夫人要你去捏肩捶背,也容不得你不愿意!” 苏棠还要说话,被谢柏庭一把抓住了手,看向南康郡主道,“我先带她去信王府,老夫人那儿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直接把苏棠拉走了。 南康郡主气的攒紧拳头,“把他们给我拦下!” 当即两婆子过来拦人,谢柏庭眸光冰冷,“让开!” 婆子很害怕,但没有让路,“大少爷还是听郡主的,您去信王府,大少奶奶去老夫人那儿……” 话还没说完,两婆子就飞了。 谢柏庭一脚踹了过去,两婆子重重的砸入花丛里,可惜了那一丛开的正好的花,就这么被碾成了花泥。 在婆子哎呦叫疼中,谢柏庭带走了苏棠。 身后,南康郡主一张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精彩,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等他们出府,陈青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谢柏庭扶苏棠坐上马车,而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汩汩朝前,苏棠一坐下,就开始换衣服,然而马车本就颠簸,一旦跑快,就更颠簸的人歪来倒去,一件衣服还没脱下来,苏棠就两次倒谢柏庭怀里了。 谢柏庭道,“你抓紧马车,我帮你脱。” 话一出口,他耳根先红了,伸向苏棠束腰的手也收了回来,他肯定是昨晚气的没睡好,才说这样的话。 苏棠也好不到哪里去,着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还是让陈青找个偏僻的地方换衣服。 然而就在陈青要停马车的时候,耳朵一动,道,“爷,有人跟踪。” “杀了,”谢柏庭声音冰冷。 陈青将马车挺稳,就去抓跟踪之人,暗处之人见自己被发现了,转身就跑,陈青追去。 这边苏棠把衣服换好,陈青就回来了,“爷,是二少爷的人。” 苏棠无语,南康郡主母子几个到底想干什么,她回不回信王府与他们有半毛钱关心吗,感觉只要能给她添堵的机会都不会放过。 而她回信王府的路注定不会这么畅通,马车往前跑了一会儿,几辆拉粮食的马车倒了,米掉了一地,把去路挡住,逼得他们只能改道。 想着这一回该没事了,马车勒紧,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苏棠都奔溃了,“这回又怎么了?” 她掀开马车,就看到马车前好些官兵,从一间大宅里往外抬大箱子,这阵仗一看就是查抄哪家府邸。 苏棠看向谢柏庭,“谁家被抄了?” “这是镇国公府,”谢柏庭回道。 苏棠震惊,“国公府被抄,怎么事先一点没听说?” 国公爵一般都是战功封的,宁朝建立没几十年,倒一个国公,必定朝廷动荡,不可能没点讨论,她的消息是有多闭塞。 苏棠问完,见没人回答她,侧头就看到谢柏庭一脸黑线的看着她,看的苏棠道,“怎么了?” 谢柏庭扶额,“你回头还是恶补一下京都世家大族都有哪些。” 苏棠妙目一瞪,谢柏庭浑身无力道,“镇国公府十六年前就已经被查抄了。” 苏棠,“……” 她看向车外,“可这阵仗不像是在查抄吗?” 谢柏庭也奇怪,“镇国公府确实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被查抄了,但皇上看在过世皇后的面子上,一直留着镇国公府大宅,没有赏赐给臣子,按说镇国公府里什么都不会有了,现在被官兵包围,还抬出这么多箱子确实奇怪。” 谢柏庭说的时候,那边两官兵很吃力的抬大箱子,下台阶的时候脚一滑,大箱子脱手砸下去,从箱子里倒出不少黄金来。 满满一箱子的黄金,阳光下别提多刺眼了。 因为查抄路被封了,陈青过去通融了下,坐上车辕,就赶着马车从镇国公府前过去了。 苏棠注意到镇国公府门前大石狮子上都结了蜘蛛网,确实透了一股子萧索的味道,可因为有这么多官兵,又好像镇国公府又恢复了从前的喧闹繁华。 半盏茶后,马车在信王府前停下。 苏棠迫不及待的钻出马车,谢柏庭看了一眼,赶紧把她拉了回来,这一用力,苏棠直接倒他怀里去了,脑袋砸到了谢柏庭鼻子上,苏棠道,“你干什么?” 谢柏庭疼的捂住鼻子,他这鼻子是不是和她有仇,老被她撞,他伸手去摸苏棠的耳朵,苏棠脸腾的一红,想骂谢柏庭,结果谢柏庭手摊开,掌心一只小东珠耳坠。 苏棠懵了,她怎么这么粗心,竟然只摘了一只耳坠,刚要这么下去了,还不得把人惊呆掉。 苏棠先下马车,谢柏庭捂着被撞流血的鼻子随后,小厮上前行礼,“姑爷可算来了,苏老爷等您和贾大夫半天了。” 谢柏庭和苏棠快步进府,两人直往内院走,然而小厮道,“姑爷,这边……” 小厮指的是信老王爷书房的方向。 第82章 避嫌 这下苏棠和谢柏庭心都往下一沉,担心是信老王爷出了什么意外,但小厮神情并不急切,要出事的事信老王爷,小厮绝不会这样。 到书房门口,苏鸿山迎出来,他双目赤红,看的苏棠心惊肉跳,等进屋就知道等着救命的是谁了,是李叔。 是苏鸿山最信任的人。 苏棠和半夏她们一样都叫他李叔。 而此刻,李叔正趴在小榻上,后背被血浸透,肩膀处还中了一箭,胳膊上的划伤都不用提了,已经是小伤而且包扎过了。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苏鸿山声音哽咽,“还能不能医治?” “我尽全力。” 苏棠只能给这样的答复,因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他不死。 苏棠上前替李叔检查伤口,才发现箭上还有毒,当即给他把脉,越把脉眉头越沉,苏鸿山问道,“怎么样?” 苏棠道,“只能福大命大,他中的是剧毒,活不过一时三刻,但因为箭伤和后背上伤紧挨着,反倒因为失血过多,大部分的毒血都流了出来,反倒保住了他一命。” 说完,苏棠让陈青把包袱给她。 包袱里是一对瓶瓶罐罐,她找出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小药丸,喂李叔服下。 这颗解毒丸只能暂时压住毒性,解毒还需要另外开方子,更急的还是给李叔后背上的伤止血,她晚到一刻钟,就真的一成把握都没有了。 苏棠一边让丫鬟把后背处的衣服撕开,一边让丫鬟准备针线,她去那边写方子,把方子交给陈青,她从托盘里拿过针线就弯腰开始缝伤口。 这一幕,看的端托盘的丫鬟浑身直哆嗦。 哪有人把伤口当衣服缝的啊…… 信老王爷也在一旁,看的眸光一缩,他久经沙场,见过太多受伤的将士,最起码的止血包扎他都会,但从未见过这样止血的。 他的嫡次子,也就是云葭的二伯,就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止不住血死的…… 苏棠缝合的很快,李叔奄奄一息的趴小榻上,苏棠都佩服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忍住一声不吭。 伤口缝好,然后上药,用纱布裹好,然后再处理箭伤。 箭伤不好办,需要把箭头挖出来,处理的过程更痛,苏棠双手沾血,整个书房都是血腥味。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箭弄出来,看到箭头,苏棠下意识的看向谢柏庭。 她不知道别的箭头怎么样,但这支箭怎么那么像昨天信安郡王他们给谢柏庭看的那支…… 谢柏庭伸手接过,脸色很难看。 他设计的箭,为的是送到战场去伤那些侵犯宁朝国土的人,这些箭在边关没用上,却一而再的伤自己人,先是云翊,再是李叔。 伤口处理好,苏棠腰都直不起来了,额头出了一层的汗。 信老王爷望着苏棠道,“能活下去吗?” 苏棠看了看李叔的后背,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但范围不算大,苏棠道,“止血的效果还好,有九成把握会没事。” 信老王爷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连道了两声,“好,好!” 这么重的伤又还中了毒都能活下来,这办法带去军营,能救下成千上万的将士,当年……若是军医知道,他的次子就不会死了…… 信老王爷伸手拍苏棠的肩膀,拍了一下,再拍第二下的时候,就被谢柏庭拉到一旁了,道,“老王爷,她不会武功,可经不起您拍肩膀。” 信老王爷惭愧道,“一高兴就忘了,你这胳膊手上还不知道系了多少人命,万不能受伤,棠儿他爹也伤了,你也给他看看。” 她爹也受伤了? 苏棠看向苏鸿山,苏鸿山道,“我只是一点皮外伤,已经包扎过,不碍事。” 苏棠不放心,给苏鸿山把脉,其实只要不中毒,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 李叔中的毒,从毒发时间来看,应该在天麻麻亮的时候,那时辰按说应该睡的正香才是,她爹和李叔却都不在信王府,披星戴月的时辰出府做什么,还受这么重的伤回来。 苏棠知道有人要信王府的命,信王府也被害的死的死,病的病,她实在不想看到苏鸿山和许氏蹚这趟浑水,但眼下她这身份也不能说什么,估计说了也没什么用,她能做的不多。 苏棠把带的各种解毒丸放下道,“这是我调制的解毒丸,不说能解百毒,至少大部分的毒能延缓毒发的时间。” 万一再受伤,至少能扛到找她来救命。 苏鸿山看着苏棠从包袱里翻药瓶子,他眉头微拢,还没见过大夫连药箱子都没有,用包袱装药的,就是医术再差的大夫,出诊也会背个药箱子。 丫鬟煎药送来,喂李叔服下,苏棠待了半个时辰,李叔后背止血了,毒也解了,她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她和谢柏庭出书房,就见到那边树荫下站着一姑娘,不是云葭又是何人。 也不知道在哪里等了多久了,正不耐烦的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丫鬟一禀告他们出来了,当即转身跑过来,裙摆翻飞,当真是风娇水媚,光艳逼人。 她上前,看了谢柏庭一眼,才望着苏棠,“多谢贾大夫救了我爹。” “拿钱办事,不必言谢,”苏棠声音透着疏离。 云葭呆住,没想到贾大夫对她态度这么不好,她又没有得罪他,心下委屈,但她爹的病只有贾大夫医治,她也不好翻脸骂人,她只道,“我和柏庭哥哥单独说几句话,我让丫鬟……” 苏棠抬脚就走,然后就被谢柏庭抓了手,苏棠看他,“你做什么?” “避嫌,我与她不便再私下说话,你得陪着我,给我作证,”谢柏庭说的理直气壮。 苏棠不知道该凌乱还是该愤怒,云葭摆明了想和他花前月下,他还要她在一旁看着,他何不再过分些让她在一旁给他们伴个奏?! 苏棠挣脱不开谢柏庭的手,云葭已经被谢柏庭那句“避嫌”给刺激的双眸含泪了,谢柏庭就那么抓着苏棠的手,对云葭道,“没话说就请让开。” 冷漠到让人骨头都发寒。 不止是云葭,苏棠也一样。 第83章 固权 这厮是不是知道云葭不肯嫁给他,不想替他守寡,才把她推出来的,因此由爱生恨了?但这事她没和他吐露半个字,但信王府不少人知道,传到谢柏庭耳中也很正常,但没见他表露一丝啊。 谢柏庭说他看不透三太太,又有谁能看懂他呢。 挣扎不了,苏棠就放弃挣扎了,就这么站着当咸鱼,然后她这条咸鱼就被谢柏庭拉着绕过云葭被带走了。 没有直接带出府,而是进了内院,既然来了,去给云三老爷把个脉。 屋内,云三太太正给云三老爷喂药,才一天,云三老爷气色就好转了不少,云三太太对苏棠是感激不尽。 看着谢柏庭,云三老爷问道,“贾大夫医术高超,你的毒是不是能解了?” 云葭站在一旁咬着娇嫩唇瓣,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谢柏庭看向苏棠,把回答的机会让给她,苏棠想踹他两脚,道,“有九成希望能把体内余毒清除干净。” 至于你们希望是看到九成,还是一成,那就与她无关了。 云三老爷替谢柏庭高兴,九成在他这里就算是能解了,他惋惜道,“可惜葭儿与你有缘无分,不过到底还是我信王府的女婿,往后还是一家人,棠儿本该在京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大,却流落清州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好待她。” 这话还算有良心,没白救他。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她跟在爹娘身边,爹娘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谈不上是流落,还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拜托,她爹就是个私生子,这么受人唾弃的身份,她跟着不遭奚落就算不错了,怎么受宠啊? 可云三老爷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严肃,不像是虚假的。 谢柏庭点头应下,又说了几句,云三老爷露了疲乏之色,谢柏庭就告辞,带苏棠离开。 云葭要追出去,云三老爷边咳边道,“你站住!” 云葭眼泪婆娑,委屈道,“爹……” 云三太太见云三老爷咳的喘不过气来,连忙帮他顺气,一边道,“葭儿没那么不懂事,何况还有人贾大夫在,你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云三老爷恼云三太太,“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云三太太委屈,作为母亲,她不想女儿一辈子守寡她错了吗,谁知道谢大少爷的毒还能解,这么大的事,没人和她吭半个字,她要知道,能纵着女儿吗?! 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离开,来的时候阻难重重,回去的时候顺畅的马车都不带停一下的。 苏棠换好衣服,梳好发髻,担心的看着谢柏庭,“老夫人不会刁难我们?” 谢柏庭靠着马车道,“若找你是为玉镯的事,老夫人不会刁难你的。” 但别的,他就不敢保证了。 回了靖南王府,两人进内院,就直接去老夫人的松鹤堂。 绕过屏风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太太她们在聊镇国公府早朝被查抄的事,四太太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狼子野心,料准了皇上念着先皇后的旧情,留着镇国公府不赏赐臣下,竟然偷偷把兵器和黄金都藏里头,没想到会被发现,还被一锅端了,据说光是黄金就有十大箱子。” 三太太喝着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儿应该是已过世的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辰,十几年前,我还未出闺阁的时候去道贺过。” 二太太诧异道,“十几年前的旧事,三嫂还记得呢。” 三太太笑道,“哪是我记性好,我记得给镇国公府老夫人贺寿完,没几日就是宝胜佛的寿诞,紧接着就去祈福,遇到了我家老爷……” 这么一说,二太太也想起来了,叹息不已,“那时候的镇国公府有多风光,便是我们靖南王府也难及一二,谁能想到会那么快就倒了,不过镇国公府不是没剩什么人了吗,怎么还有人记着镇国公老夫人的寿辰,而且就算要祭拜,也是去坟前,怎么去镇国公府?” 三老爷从另外一边进来,三太太就问他,“老爷可知镇国公府的事?” 三老爷坐下道,“是信老王爷府上的人一大清早出府办事,看到有人在镇国公府外鬼鬼祟祟就进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里面藏了兵器,信老王爷怕打草惊蛇了,当时就派人包围了镇国公府,又向皇上请旨搜查,才一锅端了。” 一大清早出府办事…… 那不就是她爹和李叔了? 苏棠和谢柏庭走进去,她担心被问,然而没人问她半个字,信老王爷朝堂上的事,哪是她一个女儿家能知道的。 老夫人问谢柏庭,“是云三老爷病情恶化了?” 谢柏庭道,“岳父大人不放心,让我领贾大夫去看看,换了张方子而已。” 老夫人端茶道,“信老王爷一生功绩无数,信王府却接连出事,云三老爷能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查出京都有人囤兵器还有黄金,又是大功一件,其实到信老王爷这身份,已经不需要功绩固权了,就他当朝皇叔的身份,哪个敢对他不敬,可这一下子也不知道招惹了谁,有胆量囤兵器的,那可是想把皇上拉下马的人,报复心必重。 老夫人眸光落到苏棠身上,苏棠还想不找她,她就不提出府的事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啊,她上前行礼,道,“我担心信王府出事,急着和相公回府,也没先来给老夫人您请安,还请老夫人原谅苏棠不敬之罪。” 老夫人笑道,“百善孝为先,以爹娘为重是好事。” 顿了顿,老夫人又道,“只是你懵懵懂懂,不知道金悦阁是谁的,就贸然让人去要了十只玉镯,还一股脑的全送给了薇儿,你为了不落抠门的名声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但金悦阁说卖假玉镯给柔儿,只是考验柔儿的眼力,这事就不好办了。” 面色慈蔼,话也说的温和,不仅不算是刁难,甚至觉得她做的对,把玉镯送给谢薇没错,错的是她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南康郡主揪着不放。 第84章 继承 苏棠就知道怎么办了,道,“我和三姑娘并不是在乎什么玉镯,只是觉得名声受损,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是误会,那金悦阁当众澄清这事,挽回我们受损的名声,我也不让三姑娘把玉镯退回去,金悦阁的损失我如数赔偿。” 能考验谢柔的眼力,谢薇也没看出来是假的,金悦阁造假功力之深,一定会让那些没把握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敬而远之的。 老夫人觉得这法子可行,对南康郡主道,“就这么办。” 南康郡主脸都绿了。 这是让她拿回十只玉镯的损失,赔进去一整间铺子呢?! 这算哪门子解决办法。 但话是她说的,老夫人也觉得苏棠说的办法可行,其她人也没意见,她反对没用,虽然她掌中馈,但王府这么大,也不是她想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这事就算是被老夫人压下了,苏棠准备告退了,老夫人看着她道,“再有半个月就是庭儿的生辰了,过几天又是多宝佛寿诞,你抄几篇佛经,到时候去替庭儿祈福。” 能出府玩,苏棠很高兴,但是抄佛经她就高兴不起来了,还没抄呢就觉得手腕疼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和谢柏庭一起退下。 目送他们离开,南康郡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神阴冷,像是一条毒蛇,试图把走远的两人缠绕而死。 这时候,一丫鬟从一旁过来,小声禀告,“郡主,赵王妃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嘉南郡主和小表少爷……。” 再说苏棠,出了松鹤堂,她看着谢柏庭,笑问,“你过多少岁生辰啊?” “二十。” 谢柏庭说完,就看到苏棠一脸错愕的表情,他道,“你这么是什么表情?” 苏棠啧啧,“不敢相信啊,我居然嫁了个二十岁的男人……” 谢柏庭脸一黑,“你这是嫌我老?!” 苏棠,“……” 带点愤怒的声音,再配合一双闪火苗的眼睛,噎的苏棠半晌接不上话。 二十岁就叫老了…… 她这个前世二十七还在相亲的算什么? 只是感慨了下自己居然吃了嫩草,他竟然反应这么大,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代沟了,是天堑鸿沟。 不过她这副身子现在还不到十六,两人隔了四岁,他会这么想就不奇怪了。 这些日子也还算相处愉快,她就不吝啬给他准备份礼物了。 路过花园,见花开的茂盛,苏棠指着花园拐角处问谢柏庭道,“那边的花,我能采一点吗?” 居然这么正儿八经的征求他同意,谢柏庭笑问道,“我说不能,你是不是就不采了?” 苏棠嘴角一抽,吩咐半夏道,“去拿竹篓来,我采一篮子。” 半夏,“……” 谢柏庭,“……” 半夏拽苏棠云袖,难怪要和离了,她家姑娘说话也忒气人了,没事要采花做什么,要说泡澡,时辰还早啊,静墨轩里的花也够用了。 但苏棠坚持要,半夏没辄,只好看向谢柏庭了,谢柏庭道,“去拿。” 半夏都觉得姑娘过分了,多好的姑爷啊,要什么依什么,姑娘还想和离,要不是姑娘不带她回去,她都要和老爷夫人告状了。 半夏很快找丫鬟要来竹篓,苏棠忙着采花,谢柏庭先回静墨轩了。 边缘处没什么人来,采一点不妨碍大家赏花的兴致,只是苏棠才刚采了半篮子,半夏“啊”的一声叫起来,一颗石子打在了她脑袋上,疼的半夏叫起来。 苏棠要看是谁这么恶作剧,然后她也挨了一下,一颗鹅卵石砸过来,正砸她额头,疼的她眼冒金星。 那边一六七岁的男孩举着手里的弹弓欢呼,“打中了!打中了!” 苏棠的暴脾气,哪家熊孩子,那么大的鹅卵石也是能打死人的,爹娘也不知道管教。 半夏道,“好像不是府里的少爷。” 府里没六七岁大的少爷,最小的也有九岁了,是四房庶出的七少爷。 本来苏棠还想替他爹娘管教一下,但既然不是府里的少爷,那就是来者是客,被打一下也只能忍了。 但她忍了,熊孩子变本加厉,鹅卵石不停的打过来,苏棠后背挨了一下,疼的她倒抽气,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半夏,把他抓过来!” 半夏悄无声息的绕过去,把熊孩子一把抓住,他双脚乱蹬,“你们敢抓我?我是赵王府小少爷!我让我姑母打你们板子!” 得,原来身份这么尊贵呢,有南康郡主这么个姑母护着,在靖南王府确实可以有恃无恐。 不过不好意思,她连她姑母都没放在眼里。 苏棠夺下熊孩子手里的弹弓,道,“我招你惹你了,要拿弹弓打我?” 熊孩子哏着脖子,被抓了脸上也毫无惧色,“我打你是你活该!谁让你爹抢我爵位了!” 苏棠眉头一皱,她知道南康郡主拿云葭的亲事和云三太太谈判,要云三太太过继赵王府小少爷的事,但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也知道,还觉得别人抢了他的东西,赵王府的家教也是绝了。 苏棠准备让半夏放人,突然想到云翊的死,这时候,熊孩子恶狠狠道,“把我的弹弓还给我!” 弹弓在苏棠手里转了两圈,苏棠道,“谁告诉你,你要继承信王府爵位的?” 熊孩子不肯说。 苏棠道,“不说我可就把弹弓丢湖里去了。” 熊孩子道,“你敢?!我姑母会让你下去给我捞起来的!” 苏棠也没说话,作势要扔,吓的熊孩子忙道,“是丫鬟姐姐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苏棠问道。 “半年前啊。” 苏棠和半夏齐齐一愣,熊孩子挣脱开,一把从苏棠手里抢过弹弓,撒丫子就往那边跑。 半夏看着苏棠道,“不是云大少爷出事后才有过继的吗,怎么半年前就……” 还能为什么,算计呗。 赵王府已是王爵,还嫌不够,还要替幼子谋划爵位,当真是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就去害别人的儿子,就太过歹毒了! 苏棠这样想,那边传来“哇”的一声痛哭,熊孩子跑摔倒了。 苏棠以为只是轻轻摔一下,结果过去一看,好家伙,门牙都摔没了,嘴里都是血,看着委实有点惨。 丫鬟心疼又害怕,“小少爷,你跑什么?这可怎么办?” 熊孩子哭着抬手指苏棠,“是她们追我。” 第85章 巴掌 这一屎盆子甩过来,苏棠只觉得臭到极点了,而且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那种,谁能想到一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就这么会污蔑人了,她和半夏都没挪一下,听到哭声才过来的,何来追他一说? 谢柔和嘉南郡主听到哭声,快步过来,看到熊孩子满嘴的血,嚎的一声比一声凄厉,嘉南郡主心疼弟弟,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我弟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丢下这一句,嘉南郡主当即蹲下来哄弟弟,结果越哄,熊孩子哭的越大声,血水混着口水流下来,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谢柔瞥向苏棠更是一脸你要倒大霉的幸灾乐祸,才让赵王府损失了四五千两,现在又伤了赵王府小少爷,今天怎么也要她脱一层皮! 很快,赵王妃和南康郡主就来了,看到儿子嘴里都是血,嘴唇还肿了,赵王妃心疼到窒息。 南康郡主直接就朝苏棠过来,一句话也没问,手一抬,巴掌就朝苏棠扇了过来。 啪! 声音清脆又响亮。 不过这一巴掌没能如南康郡主所愿打在苏棠的脸上,半夏挡在了苏棠跟前,替苏棠挨了这一巴掌。 南康郡主这一巴掌力道不轻,从苏棠嫁进靖南王府,不,是从她下花轿,吐了谢柏衍一身污秽的时候起,南康郡主就想打她了,再加上这些天积攒的怒气,南康郡主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有的所有力气,等苏棠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半夏清秀的脸上已经有五个青红指印了。 几乎是瞬间,苏棠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南康郡主也一样,没想到她掴掌苏棠,一个丫鬟敢护在主子身前,这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不知死活的丫鬟,把她给我拉开!” 当即两丫鬟过来要拉人,苏棠眼神如刀,“我看谁敢动一下!”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两丫鬟当即不敢动了,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恨不得自己不在场才好。 这些日子南康郡主母女连番在苏棠手里栽跟头,再加上南康郡主给苏棠敬过茶,苏棠也积攒了不小的威望,绝不是两个小丫鬟能得罪的。 南康郡主看苏棠的眼神就像是蛰伏在草蔓里的毒蛇一般,阴狠毒辣,“把她给我丢到佛堂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 从头到尾没有问苏棠半句话,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偌大一个花园,丫鬟婆子也不少,她不信就没一个人看到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苏棠自嘲一笑,她大概是脑袋被砸不灵光了,居然指望丫鬟给她作证,有几个丫鬟婆子敢得罪南康郡主,除非活腻了想死还差不多。 两丫鬟站着没动,谢柔恼道,“我娘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两丫鬟把心一横,就朝苏棠过来了,“大少奶奶,得罪了。” 两丫鬟一人抓苏棠一只胳膊。 苏棠挣脱不开,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一个熊孩子手里,实在是窝囊的很,她冷道,“放开!我自己走!” 不就是关她进佛堂吗? 她会让她南康郡主知道,关她容易,求她出来难比登天! 两丫鬟没松手,压着苏棠转身,然而苏棠才走了四五步,那边王妃匆匆赶来了,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把大少奶奶关进佛堂。” 南康郡主怒气没消一点,她也从来没把王妃放在眼里过,道,“我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都不该追安儿,追的安儿摔倒,磕掉两颗大门牙!” 王妃看向赵王妃怀里的熊孩子,确实摔惨了,但王妃相信苏棠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其中肯定有误会。 半夏捂着脸,气不过道,“是赵王府小少爷自己摔倒的,大少奶奶没有追他,反倒被赵王妃小少爷拿弹弓打了好几下!” 苏棠脑门上也肿了个不小的包,青中带点血,她皮肤白净,伤口愈加明显。 王妃觉得事情还没查清楚,就把人关佛堂太草率了,先让苏棠回静墨轩,等查清楚了再处置不迟,然而这提议,南康郡主不仅没理会,还更恼怒了,“王府是我在掌中馈,怎么处置这事,还轮不到王妃你来教我。” “把人给我带走!” 王妃一脸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府内院的事确实归南康郡主管,南康郡主要把苏棠关进佛堂,她也没法劝阻,能管这事的除了老夫人,就只有王爷了。 老夫人不会为苏棠惹南康郡主不快,王爷这会儿人在军营,他也不喜别人为内宅之事去军营找他,事关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王妃也没法确定王爷会不会秉公处置这事。 正心急呢,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王妃瞥头就看到王爷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不止王妃看到了王爷,南康郡主也瞧见了,她迎上去,道,“王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王爷没回她,看向抓人的两丫鬟,“放了大少奶奶。”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这是王爷为了苏棠第二次拂她面子了,上一回姑且算是被苏棠匡了,为了大少爷的病不得不让她敬茶,可现在大家都知道救大少爷的是那什么贾大夫,根本不是大少奶奶的功劳! 南康郡主不快道,“王爷把内院交给我管,我也只是依照家规处置大少奶奶罢了,她采花园的花,还追的安儿摔伤,我只罚她去跪佛堂已经算是轻的了。” “难道王爷要为了大少爷,就让我们靖南王府家规变成摆设吗,先前一再的纵容,已经纵的她无法无天了!” 王爷脸色冰冷,正要说话,那边谢柏庭走过来道,“父王顾着赵王府的脸面,想放了我娘子息事宁人,但可惜,没人领情,我也不愿意委屈我娘子,还是叫暗卫现身,把花园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个清楚明白的好,免得两头都不落好。” 平常花园没暗卫看守,但王爷在的地方,至少有两暗卫在暗中守护,在内院,暗卫多待在花园树上,甚至待在哪棵树上,谢柏庭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事赶来,王爷人都在了,说明进内院有一会儿了。 第86章 上药 谢柏庭走到苏棠身边,看着苏棠额头上的伤,眼底闪过疼惜,那边南康郡主有些慌了,花园里的丫鬟婆子不敢忤逆她,王爷的暗卫可不会帮她骗王爷,尤其在王爷都让放人的情况下。 王爷眸光从嘉南郡主和谢柔脸上扫过,谢柔眼神躲闪,嘉南郡主也吓的直对赵王妃道,“母妃,咱们快走。” 王爷久经沙场,身上已经带了肃杀之气,这眼神便是苏棠看着都内心发憷,何况谢柔和嘉南郡主了。 赵王妃也急着带儿子去看大夫,当即转身要走。 苏棠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她就算不给自己讨个公道,半夏那一巴掌也不能白挨,她冷道,“冤枉了我一通,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赵王妃回头看苏棠,脸色铁青,谢柔冲苏棠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这话把苏棠听笑了,今儿要不是王爷恰好在内院,她只怕要在佛堂待上好几天,南康郡主连问都不问,就要掴掌她,罚她跪佛堂,现在知道错不在她,连句赔礼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捏就捏了。 苏棠摸着额头上的伤,道,“我想问问赵王妃,府上小少爷说我爹抢了他的爵位是怎么回事?” 赵王妃脸色一变,花园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信王府接连出事,没有了继承人,才有了过继一事,但没人能肯定信王府就一定会过继赵王府小少爷,虽然云三太太有这想法,但这事能不能成,还要信老王爷点头。 当初为了把儿子孙子过继给信王府,皇室宗族明争暗斗,但随着信王府接回信老王爷的私生子,这事就没有下文了,赵王府小少爷却说这话,还拿弹弓打人,那就是赵王府的不是了。 这是在公然觊觎别人的家产。 熊孩子哭累了,嗓子沙哑,再加上嘴疼,没再嚎嚎大哭,但还在抽泣,抽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赵王妃云袖下的手紧握了下,道,“童言无忌,这么点大孩子一句话,大少奶奶何必较真,许是哪个丫鬟多了句嘴,叫安儿听见,记住了。” 竟然推给丫鬟,苏棠心下不耻,“府上小少爷年纪小还不懂事,我不怪他,但赵王妃作为母亲,自家儿子闯祸,觉得把儿子带走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还是养不教,父之过,赵王妃准备让赵王亲自来靖南王府给我赔礼?” 苏棠声音清脆而冰冷,听得四下丫鬟婆子倒吸气。 大少奶奶她可真说啊,赵王可是南康郡主嫡亲的兄长,让赵王来给她赔礼,这怎么可能? 赵王妃还没这么难堪过,南康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安儿摔伤成这样,还不够吗?!” 苏棠无语至极,“他自己跑摔倒的,还要别人为他负责吗?郡主管中馈,查也不查,问也不问就要掴掌我,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怪我以后有样学样!” 苏棠平常说话做事虽然不肯吃亏,但行事多温和,今儿实在把她气着了,她不想惹事,但架不住事情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如此,还忍什么? 丫鬟婆子们都看着南康郡主,大少奶奶这是要南康郡主给她赔礼,这府里敢这么要求的也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了,不过今儿这事,大少奶奶确实倒霉,要不是丫鬟忠心,她就真挨南康郡主一巴掌了。 大少奶奶性子温和的时候很温和,但也有干烈暴躁的时候,要南康郡主今儿不肯赔礼,以后府里的姑娘看到大少奶奶都要小心谨慎了,因为可能一句话没说对,撞大少奶奶枪口上,可能就是一巴掌。 南康郡主气到浑身颤抖,王爷看着她,眉头紧锁,这神情意味着什么,南康郡主心知肚明,她拳头攒紧,看着苏棠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处置不周,看到安儿伤成这样就失了理智,让大少奶奶受委屈了,这丫鬟忠心为主,赏二十两。” 还真赔礼了,丫鬟婆子们心理微妙起来,大少奶奶绝对是个硬茬了。 苏棠见好就收,谢柏庭要带她回去上药。 然而刚一转身,南康郡主的声音又传来了,“把大少奶奶给我关佛堂去!” 还要关? 丫鬟们惊呆了。 苏棠转身回头,南康郡主声音砸来,“要人人都如大少奶奶这般随意采花,这花园还能看吗?!今日我若不严惩,他日还不知道多少人有样学样!” 这么快就把她说的话还了回来。 但王爷在,没有王爷允许,没人敢听南康郡主的抓苏棠。 苏棠看着王爷,王爷道,“念在是初犯,采的又是少人去的地方,还被砸伤了,这回就算了。” “以后你要什么花要多少,派人告诉赵管事一声,让人出府买回来就是。” 王爷语气温和,南康郡主站着他身边,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她要找回场子,王爷拖她后腿不算,还纵着苏棠,当真一点不顾她的脸面。 本来就够生气了,还有更气人的,只听苏棠福身道谢,“多谢父王,如此倒省得我亲自采摘了。” 谢的王爷额头打了一颤,这性子……但愿庭儿能吃得消。 王妃看着苏棠额头上的伤,对谢柏庭道,“庭儿,快带棠儿回去上药。” 谢柏庭抓着苏棠的手把她带走了,半夏捂着脸,过去拎花篮,大半篓子的花,清香扑鼻。 回了静墨轩,直接去了书房,从侧门进药房,从药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拿了一瓷盒过来,对半夏道,“快坐下,我给你上药。” 半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虽然挨了一巴掌,但姑娘额头都肿了,她道,“姑娘先上药。” 苏棠拉着她坐下,看着半夏红肿的脸,气的后槽牙都疼,她挑了些药膏抹半夏脸上,道,“你忍着点儿。” 半夏道,“茯苓为了救姑娘都摔断了腿,奴婢皮糙肉厚,只是挨一巴掌,受的住的。” 苏棠心底暖洋洋的,她实在想不通,苏棠有疼爱她的爹娘,身边还有这么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为什么就选择了上吊自尽呢,太傻太蠢了。 半夏抹完了药,就赶紧起身,让苏棠坐下,她帮苏棠上药,只是这活被谢柏庭抢了,他伸手道,“我来。” 第87章 形象 半夏就把药膏放到谢柏庭手上。 谢柏庭挑了药涂到苏棠额头,轻轻一碰,就疼的苏棠倒吸气,谢柏庭道,“被个孩子欺负成这样,我都不敢相信。” 还提这丢人的事气她呢,苏棠瞪谢柏庭,然后道,“赵王府小少爷不止知道自己要继承信王府爵位,而且是半年前就知道了。” 谢柏庭手一滞,碰到苏棠的额头,疼的苏棠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谢柏庭连忙把药棒拿开,道,“你是怀疑要云翊命的是赵王府?” 苏棠耸肩,“我也不知道赵王府小少爷知不知道半年是多长时间,我本想细问,但让他跑了,我知道京都不少皇室宗亲想把子嗣过继给信王府,其中赵王府的可能最大。” 那时候的谢柏庭命悬一线,云三太太舍不得把女儿送进靖南王府守寡,南康郡主拿过继和她做交易,以云三太太对云葭的疼爱,十有八九会同意。 为了争权夺利,骨肉兄弟都能自相残杀,何况是别人家的子嗣了,只是这么好的机会被她错失了,不过赵王府小少爷才六七岁,就算闹到刑部,也不一定会算作证据。 要她说,信王府就该迟一点接回她爹,云翊一死,谁对信王府志在必得,那谁的嫌疑最大,毕竟不可能花那么大力气要云翊的命,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她爹一回来,这案子都不好查了,因为当初各方都在蠢蠢欲动。 谢柏庭帮苏棠额头上完药,问道,“还有哪儿被砸伤了?” “没有了,”苏棠道。 半夏道,“后背和胸前都被砸了。” 话音未落,半夏就收到自家姑娘一记瞪眼,半夏有点委屈,她说的是实话嘛。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赶他出去,“半夏给我上药就行了。” 谢柏庭脸黑了黑,但苏棠有伤在身,没说什么出去了。 谢柏庭走后,苏棠去屏风后宽衣,半夏看着她后背上的淤青,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赵王府几句,然后道,“姑娘,你和姑爷不会还没圆房?” 要圆了房,不可能上药还避着姑爷。 苏棠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半夏道,“可新婚夜,姑娘不是扒了姑爷的衣服吗?” 苏棠嘴角一抽,“我那是为了救他好么!” 这丫鬟不会以为她那是趁着谢柏庭人还没咽气,对一个将死之人霸王硬上弓? 嗯,苏棠不知道,半夏就是这么想的,谁想到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半夏一边上药一边道,“老爷夫人不会同意姑娘你和离的,而且姑爷病都好了,和离不是便宜二姑娘吗?”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二姑娘。 半夏记仇的很。 苏棠没说话,上了药,把衣裳穿好。 书房内。 谢柏庭刚坐下,外面一丫鬟敲门进来道,“大少爷,信安郡王他们来了。” 听到这句禀告,谢柏庭脑子里瞬间飘过昨晚的梦,他脸一黑,吩咐陈青道,“让他们去醉仙楼等我。” 陈青想笑,大少奶奶看上宁阳侯世子他们没准是开玩笑的,爷还当真了,他提醒道,“爷,他们是来向大少奶奶借钱的。” 爷的钱都给大少奶奶了,他没钱可外借了,大少奶奶不可能不见他们的面就把钱借出去,再者,他们是爷最好的兄弟,没能喝上爷的喜酒本就后悔了,如今登门,连静墨轩都不让进说不过去。 爷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让大少奶奶和他们见面,再说了,大少奶奶没看上他们,也可能看上别人,爷总不能不让大少奶奶上街了。 谢柏庭看着陈青,咬牙道,“我去堵他们,你一会儿就告诉她,就说母妃找她。” 反正他今天是绝不会让他们见面的,他怕晚上再做噩梦! 谢柏庭抬脚走人。 苏棠上完药就出来了,陈青赶紧道,“大少奶奶,王妃刚派人请您去她那儿一趟。” 苏棠扭眉,然而一动,牵扯的额头上的伤作疼。 奇怪,王妃不是才让谢柏庭带她回来上药吗,才没一会儿又找她去做什么? 担心有事,苏棠就迈步出去了,半夏紧随其后。 主仆两一个比一个伤的严重,走出去别提多惹眼了,不过丫鬟婆子看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怕撞苏棠枪口上,成苏棠的出气筒。 苏棠才走到花园,正好看到王妃带丫鬟过来,苏棠上前道,“母妃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妃愣了下,“我找你?” 这话也没错,她是找苏棠,她手里正好有一瓶贡品药膏,祛淤青的效果极好,准备送去静墨轩给苏棠。 苏棠道,“那陈青怎么说母妃找我?” 王妃失笑,“许是庭儿和你开玩笑,真不懂事,你额上有伤还这么胡闹。” 苏棠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已经在问候谢柏庭了,她道,“母妃没事找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的药,苏棠没要,因为要了也不会用。 王妃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在闹什么,她转身回天香院,那边一丫鬟气喘吁吁的上前道,“王妃,大少爷让您把大少奶奶留在天香院半个时辰。” 王妃扶额,不早说,这会儿苏棠已经回去了,追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苏棠,不知道谢柏庭为什么支开她,她现在很恼火,她都受伤了,还这么骗她! 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可原谅! 因为愤怒,没注意脚下,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崴了,那更是火上加火,要是谢柏庭人在跟前,都能把他烧冒烟儿了。 苏棠一瘸一拐的在半夏的搀扶下回了静墨轩,一进院子,就咬牙问,“爷人在哪儿?!” 清扫的丫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少爷在书房……” 苏棠就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走远了,丫鬟才反应过来她没告诉大少奶奶大少爷在书房会客。 书房内,谢柏庭正和信安郡王他们喝茶,他们几个是静墨轩的常客了,以前来大部分时候待屋子里,如今谢柏庭成亲了,他们来静墨轩都不方便了,内屋更是禁地了。 而且来的还不凑巧,大嫂不在。 苏棠走到书房前,书房门紧闭,正好他们在喝茶,没人说话很安静,苏棠气头上,脾气不好,直接把门踹开了,气呼呼道,“谢柏庭!你太过分了,你居然耍我……” 一个“我”才出来一半,苏棠就看到了信安郡王他们,一个个端着茶盏,一脸错愕的看着她,看的她另外一半“我”卡在了喉咙里,卡的她满脸通红。 啊啊啊! 她的形象! 那一瞬间,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88章 端走 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一口茶含在嘴里,没忍住,直接咳呛了出来,喷的老远不说,还咳嗽不止。 苏棠尴尬的满脸通红,齐宵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棠认得他们三个,他们不认得苏棠,齐齐望着谢柏庭,“这,这是世嫂?” 谢柏庭没想到苏棠会回来的这么快,不过看到兄弟们震撼,还带了一点点同情他的眼神,他心情别提多好了。 这么凶悍的女人,他这几个兄弟是不会喜欢的。 苏棠扭头就看到谢柏庭嘴角挂着的笑,和她眸光对上,谢柏庭赶紧把笑意收了,可惜迟了,苏棠看见了。 苏棠也想掐死他了,之前就当着她的面说她不好说话,刚刚她的行为无疑证实谢柏庭没有骗人。 谢柏庭起身道,“这是内子。” 三人也站起来,异口同声,“见过世嫂。” 苏棠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还能比这更尴尬一点儿吗,嗯,还真有。 苏棠气不过,趁他们不注意,伸手掐谢柏庭的腰,疼的谢柏庭倒吸了口气,成功把他们眸光吸引了回来,苏棠收回手已经迟了。 信安郡王几个嘴角狂抽,要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柏庭兄那般性子的人娶亲后被媳妇压的死死的…… 苏棠觉得待不下去了,再不走,她要当着他们的面对谢柏庭施暴了,她现在控制不住的想打人。 半夏赶紧把苏棠扶走,谢柏庭看着苏棠脚崴了,道,“你脚怎么了?” 还有脸问,她真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才好。 苏棠没说,但谢柏庭猜出来了,顿时头大,这女人气性大,可不好哄。 半夏把苏棠扶回屋。 谢柏庭也不好丢下几个兄弟追出去,便转了身。 看着三个兄弟六只眼睛看着他,谢柏庭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信安郡王咽口水道,“嫂夫人脾气也太火爆了?” 踹门…… 这脾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差了。 谢柏庭道,“习惯了。” 陈青站着一旁,侧目看了谢柏庭一眼,他就静静的看着大少爷你把大少奶奶往死里黑,爷你可长点心,信安郡王他们嘴一向不牢靠,回头不小心捅到大少奶奶跟前,你想过后果没有。 信安郡王他们无比的同情谢柏庭,娶妻娶贤,怎么也要娶一个端庄大方又小意温柔的姑娘啊,被看添香,浓情蜜意,这踹门也太吓人了些。 等等。 他娘说过,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啊。 柏庭兄的钱都在大嫂那儿了,心能不能在人家身上吗? 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你不会喜欢上大嫂了?” 谢柏庭眉头一皱,这话问的……是想挖他墙角吗? “他是我媳妇,我能不喜欢她吗?”谢柏庭字字清晰。 信安郡王道,“那你惨了。” 谢柏庭眉头一皱,齐宵推信安郡王道,“你怎么说话的,不盼着点柏庭兄好。” 信安郡王道,“你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还听我父王说起,柏庭兄带了位医术高超的贾大夫去信王府医治云三老爷,云三老爷的病情大有好转,治愈的可能很大,本来朝廷上只三三两两人质疑苏老爷私生子的身份,今儿早朝,一大半的朝臣都不赞同让苏老爷上皇家玉牒,听我父王说,皇上只让信老王爷给苏老爷一个义子的身份。” 齐宵睁大眼睛,“那柏庭兄救云三老爷岂不是把苏老爷给坑了?” 所以他才说惨了啊。 要不喜欢嫂夫人就算了,偏还喜欢,这要叫嫂夫人知道了,就这踹门的火爆脾气,能不和柏庭兄吵闹么,拳打脚踢都可能啊。 信安郡王仿佛看到了谢柏庭往后余生的凄凉,要是云三老爷生不了还好,要还能生,那爵位就真没苏老爷什么事了。 不过站在谢柏庭的角度,这事确实难办,能救云三老爷不救那是没良心,他的命都是云翊救的,可救了云三老爷,就对不住现在的岳父,他夹在中间是左右的为难,换做是谁也处理不好这事。 三人同情的看着谢柏庭,谢柏庭扶额,“这事远比你们想的还要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云三老爷病好,会让苏鸿山没法认祖归宗,那苏棠一家当初火急火燎的赶回京就成了一场笑话。 谢柏庭不敢想苏棠知道这事会气成什么样,气头上毒死他都有可能。 这时候,门被敲响,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里放在两只烤鸭,门一开,味道就飘了进来,尽管吃了很多回了,信安郡王他们还是嘴馋。 丫鬟把托盘放下,谢柏庭道,“送一只去给大少奶奶。” 屋内,苏棠坐在那里生气,是越想越气,一整天了,没一件让她高兴的事。 正气着呢,外面丫鬟端着烤鸭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让奴婢给您送一只烤鸭来。” 一只烤鸭就想消她的气? 没门儿! 丫鬟道,“大少爷让您尝尝味道如何。” 苏棠早上出门才吃了两肉包子,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也喜欢吃烤鸭,半夏扶她坐过去,掰了只烤鸭腿,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苏棠就吐了,把鸭腿丢盘子里去,嫌弃道,“这也叫烤鸭?又柴又腻。” “端走。” 丫鬟就赶紧把烤鸭端走了。 苏棠拿糕点啃着,对半夏道,“去拿四万两银票给信安郡王他们。” 虽然信安郡王他们只借三万两,但三万两肯定用的很紧,多借一点,争取挽回一下形象。 半夏也不知道苏棠为什么要借钱给信安郡王,也不敢问,反正是爷的朋友,又是郡王世子,不怕他们会赖账不还。 半夏点头退下。 然而没过一会儿,半夏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四万两银票,道,“他们不收……” 苏棠扭眉。 不是专程为借钱来的吗? 苏棠也没去问,她还没有从方才的尴尬中缓过来,过了一刻钟,谢柏庭就进来了,苏棠问他,“他们不是来借钱的?” 谢柏庭坐下倒茶,道,“本来是,现在不需要了。” 苏棠听得云山雾罩,“什么意思?” 第89章 烤炉 谢柏庭看着苏棠,眼底笑意闪烁,“他们回京途中遇到一家烤鸭店,觉得味道很不错,胜过醉仙楼的烤鸭,正好那铺子出了点事,他们就把人带回京,准备开间烤鸭铺子,今儿特地送来给你我尝尝,但你说又柴又腻,他们哪好意思再开口借钱,他们已经打消开铺子的念头了。” 苏棠,“……” 谢柏庭端茶喝,被苏棠伸手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柏庭轻笑,“告诉你了,还能得到又柴又腻的评价吗?” 苏棠差点没心肌梗塞,她的评价重要吗,她只要借钱不就行了,“不是比醉仙楼好吗?” 醉仙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信安郡王他们身份尊贵,肯定是醉仙楼的常客,嘴一定很刁,而她给的评价是和她吃过的比,标准太高了,不能作数。 谢柏庭道,“烤鸭确实比醉仙楼的要好几分,但还没有好到仅凭一道烤鸭就能在京都立足的地步。” 他这几个兄弟做事更多的是凭着一腔热血,他并不赞同他们开什么烤鸭铺子。 但苏棠不这么想,她不能成为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啊,本来就没给人留下好印象了,这回就更差了。 她盯着谢柏庭,“你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气头上没好话,还让丫鬟送只烤鸭来,好吃她都会说难吃,何况真的不是很好吃。 谢柏庭把自己的茶盏拿了回来,“只要我活一天,你休想打他们的主意。”更别想左拥右抱! 果然是因为这支开她的,苏棠清冽的眸底闪着火苗,“要你的命很难吗?” 两人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炸响。 半夏站着一旁,心累。 这哪是夫妻,这是冤家聚头了。 一阵风吹开,吹的窗户哐当作响,半夏赶紧去关窗户。 才一会儿功夫,天就阴沉了下来,一会儿怕是要下大雨。 本来信安郡王他们是要留下来吃饭的,怕一会儿要下大雨走不了,只能先告辞了。 外面丫鬟端饭菜进来,小厨房也没料到信安郡王他们会走,但菜准备了,就全端来了,十菜一汤,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还色香味俱全。 苏棠嚼着饭菜,已经不知道瞪了谢柏庭多少回了,但谢柏庭心情很好,胃口大开。 苏棠决定等脚崴伤好了,就亲自下厨弥补过失,挽回形象,更重要的是不让谢柏庭得逞,人生在世不争馒头争口气。 吃过午饭没多久,就狂风乱作,接着就是大雨倾盆,到第二天上午,雨才稍微停了会儿,苏棠崴脚已经好了,就赶紧带着半夏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正忙着做午饭,看到苏棠来,小厨房管事柳妈妈赶紧出来道,“地上湿,小厨房又油烟重,大少奶奶怎么来了?” 苏棠道,“我用下小厨房。” 柳妈妈忙道,“大少奶奶要吃什么菜,只管吩咐一声就是,这雨怕是停不了一会儿,大少奶奶还是回屋。” 苏棠人都来了,会轻易离开才怪了,她径直朝烤炉走去。 小厨房有烤炉,但不大,而且一般不会用,府里要吃烤鸭,多是去大厨房吩咐一声,一并烤了送来。 苏棠看了看烤炉,然后让丫鬟生火,又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四只肥美的鸭子,本来她要五只的,但大厨房只剩四只了,因着她的到来,把小厨房的节奏都给打乱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苏棠见她们在那里排排站,手足无措的样子,道,“我只用烤炉,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管我。” 话虽这样说,但一个敢让南康郡主和赵王妃给她赔礼的大少奶奶,哪个下人敢不当回事啊,经过昨天花园的事,以后大少奶奶和南康郡主对上,下人们都要掂量一下向着谁了。 连最宠南康郡主的王爷都更向着大少奶奶一些啊。 然后苏棠就在小厨房忙起来。 谢柏庭在书房看了半天的书,有些乏了,就回了屋,没见到苏棠,他眉头微微皱,问外间擦桌椅的丫鬟,“大少奶奶人呢?” 丫鬟忙回道,“大少奶奶去小厨房做菜了。” 她还会做菜? 谢柏庭不敢相信。 但苏棠连医术都会,会做菜不值得稀罕了。 不知道她的厨艺如何,谢柏庭一脸的期待。 苏棠不在内屋,他只喝了半杯茶就又回书房了。 大半个时辰后,小厨房内,丫鬟婆子看苏棠的眼神都带着佩服了,大少奶奶做的烤鸭绝了,太太太香了。 靖南王府的伙食不错,下人们也天天能吃到肉,而且一个月也能吃到一两回的烤鸭,就是大厨房做的烤鸭也没大少奶奶烤的香啊,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打滚。 苏棠把烤鸭取下来,趁热放进三个食盒里,然后就犯难了,烤鸭是做好了,可怎么给信安郡王他们送去是个问题。 苏棠能想到的只有陈青了。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陈青给他倒茶,这时候门被咚咚敲响。 陈青过去开门,回来对谢柏庭道,“爷,大少奶奶让我去小厨房一趟。” “嗯。” 陈青把茶放下就转身走了。 然后一走人就没再回来,谢柏庭觉得不对劲,就起了身。 屋内,苏棠和半夏坐在那里吃烤鸭,半夏吃的一脸陶醉,“这是奴婢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烤鸭了。” 听到脚步声传来,半夏回头就看到谢柏庭进来,吓的她赶紧起身,嘴里的烤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往身后藏。 谢柏庭脸有些黑,问道,“陈青呢?” 苏棠眨眼,“被我使唤去安王府、齐国公府还有宁阳侯府送烤鸭去了,你不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了,她严令不许陈青告诉他,不然烤鸭就送不出去了。 谢柏庭心口一堵,“我的烤鸭呢?” “我就做了四只,没你的份儿,”苏棠回道。 专门为他几个兄弟做的,连丫鬟都有份,却唯独没他这个夫君的,谢柏庭气的甩袖走人。 半夏有点害怕,看着苏棠道,“姑爷生气了。” 苏棠咬着烤鸭道,“他昨天害我那么丢脸,我气还没消呢!” 她要怕谢柏庭生气,就不这么做了。 第90章 默认 书房内,谢柏庭坐在那里,是气到胸口痛,他怎么会娶个这么会气人的媳妇,就算毒解了,也迟早被她气到短命。 等陈青送完烤鸭回来,就收到自家大少爷的瞪眼,瞪的他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疼。 他手里拎着一食盒,摆到书桌上。 谢柏庭道,“这是什么?” “属下给您要的烤鸭。” 陈青把食盒打开,里面盘子里静静的躺着三只烤鸭腿。 已经热过了,正冒热气呢。 他给信安郡王他们一人送一只烤鸭,料准了没大少爷的份,烤鸭送出去又要了一条腿回来。 谢柏庭气的两眼发黑,“他们都知道大少奶奶烤鸭有他们的份没我的份了?!” 陈青,“……” 陈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柏庭气道,“端走!” 陈青看着他,“爷,您真让我端走啊?” “那我可就吃了啊。” 陈青拎起食盒就拿起一只鸭腿咬了一大口,他垂涎已久了。 谢柏庭看着他,眼底都喷火,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放下。” 陈青都替自家爷感到纠结,又想尝尝大少奶奶的手艺,又放不下面子,书房里又没外人,何必呢? 谢柏庭瞪着盘子里那两只烤鸭腿半晌,才拿起一只咬了一口。 嚼了两下,眉头一皱,“这么酸,哪好吃了?” 酸? 陈青愣了下,看着手里只剩骨头的烤鸭。 这么好吃的烤鸭,咸淡适宜,肥瘦适宜,他恨不得骨肉都嚼碎了吃下,怎么会酸呢? 陈青疑惑的看向谢柏庭,见他一脸嫌弃,瞬间就了然了,憋笑道,“爷,您是吃醋了?” 照这样子,得是酿了整缸的醋,都能开铺子了。 谢柏庭脸一黑,声音徒然拔高,“你说什么?!” 得,吃醋了还不让说。 陈青赶紧倒茶,道,“您喝口茶消消气再吃。” 谢柏庭把烤鸭放下,接过茶盏喝了几口,陈青道,“大少奶奶不是故意不准备爷您的份的,大少奶奶要了五只鸭子,是大厨房只剩四只了,信安郡王他们不好送了这个,落了那个,只能委屈爷您了。” 谢柏庭斜了陈青一眼,“你倒是帮她解释的清楚。” 不解释能行吗,不解释还不知道爷要酸到什么时候去。 谢柏庭把一盏茶喝了个精光,拿起书准备看,扫了两眼,眸光又落在了烤鸭上。 陈青默默转身走了。 有个这么要面子的爷,真是太难了。 陈青出了门,谢柏庭这才拿起鸭腿,咬了一口,确实不酸了,他眉头却扭的更厉害了,难道他真的吃醋了? 不可能! 他只是生气了而已! 任谁有一个给别的男子做吃的却唯独没他这个相公份的娘子能做到心平气和的! 两只烤鸭腿吃光,还意犹未尽。 屋内,苏棠和半夏两人吃完一只烤鸭,吃的有些撑,准备趁着雨歇,去院子里溜达一圈消消食,结果人还没出门,雨又飘了下来。 淅淅沥沥,不算大,但也出不了门,只能在屋子里窝着了。 这一窝,又是三天。 到这一日傍晚,雨才歇了,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地面就干的七七八八,雨后的天空,更是一碧如洗,蔚蓝的像块极品蓝宝石,晶莹剔透,找不到一丝的瑕疵。 连下了五天的雨,苏棠也有五天没去松鹤堂请安了,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准备出门,谢柏庭陪她一起。 从出房门,苏棠就感觉不大对劲,丫鬟婆子们在窃窃私语,看到她和谢柏庭出来,赶紧散开,扫地的扫地,搬花盆的搬花盆。 起初苏棠以为丫鬟是怕她觉得她们在偷懒,担心挨骂才如此,便没放在心上,出了静墨轩,路过花园的时候,丫鬟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她看过去,丫鬟们也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苏棠眉头拢起。 她和南康郡主几个来回杀出来的威望,之前一个眼神瞟过去,丫鬟们都要抖一抖,这一场雨下的她几天没出门,威望就没了? 她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到了松鹤堂,苏棠就知道丫鬟们在她背后议论什么了,她和谢柏庭刚绕过屏风,南康郡主瞥到她,就把手里的茶盏放下,道,“没想到云三老爷病一好转,皇上会不让信老王爷认私生子归宗,只肯给个义子的身份。” 义子两个字,南康郡主生怕苏棠耳朵会屏蔽,咬的是格外的重格外的清晰。 苏棠脸色一僵,狠狠的扫向谢柏庭。 谢柏庭面不改色,苏棠没从他脸上看到半点吃惊,气到咬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谢柏庭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苏棠气到胸口痛,世上还有她这样的坑爹女儿吗?! 怕苏棠气出内伤来,谢柏庭道,“坑岳父的不止我们俩,还有岳父他自己。” 要不是苏鸿山那句只要能救云三老爷,要他的命他都不会皱眉,苏棠绝不会只看在他和十万两的份上出手相救,不过苏棠心地善良,她要见到云三老爷命悬一线,她就算不治好云三老爷,也会保他不死。 虽然相处没多久,但谢柏庭自认对苏棠有几分了解。 那边二太太接口道,“医治好云三老爷病的贾大夫可是咱们府大少爷领去的,他往后还怎么见苏老爷?” 南康郡主接连在苏棠手里吃瘪,今天是难得的好心情,道,“云大少爷对大少爷有救命之恩,他要顾着自己的岳父而枉顾云三老爷的生死,那真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我想苏老爷也不会要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婿。” 四太太道,“听说是云三太太找了好些朝中大臣施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云三太太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二太太说道。 就是一点没为大少爷着想,大少爷这一报恩,保不齐把自己岳父到手的爵位和万贯家财给报没了,苏老爷能轻饶了他? 这要是她女婿,她能当面骂他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喘气的。 还有大少奶奶的暴躁脾气,从床上打到床底下都不稀奇。 第91章 诊金 苏棠走上前,议论声弱了下去,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但没看到预料中的愤怒,好像她们谈论的不是她爹一般。 一拳出去没看到效果,南康郡主能忍,谢柔可忍不了,道,“大嫂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就算生气她也不能表露出来,让她们偷着乐,苏棠笑道,“我爹娘本就没打算继承信王府,认不认祖归宗无所谓。” 谢柔笑了,这话说出来骗鬼的呢,信老王爷贵为皇叔,备受皇上信任,手握兵权,跺一跺脚,京都都要抖三天,这样的权势富贵会有人不想要?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 谢柔戳穿苏棠道,“不想认祖归宗,那赶着进京做什么?” 这人可真够讨厌的,回答她还不行,还要刨根究底,非要她生气才满意是吗,苏棠道,“我爹只是怕信老王爷气坏身子,也不想有心之人得逞罢了,我爹比谁都希望云三老爷恢复。” 啧啧,这漂亮话说的可真好听,也得有人信啊,亏得她能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苏棠一眼,苏棠迈步上前福身行礼。 三太太上下打量苏棠,笑道,“听府里的丫鬟说,大少奶奶还会烤鸭,甚至比大厨房的厨子烤的还要好?” 南康郡主看着指甲上新涂的丹寇,心情愉悦道,“京都的大家闺秀能分清韭菜和蒜苗的都没几个,没想到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还做的一手好菜,那我们可得尝尝大少奶奶的手艺。” 真是逮着机会就贬低她是从清州小地方来的,比不上京都的大家闺秀。 看不上她,还要吃她做的烤鸭,就一点不担心她往烤鸭里添佐料,让她们吃的死去活来。 明着拒绝太小气,苏棠拖延道,“那要等多宝佛寿诞之后了,前几日胳膊被砸伤,没抄几篇佛经,这两日正忙这事。” 抄佛经是老夫人吩咐的,没道理让她停了佛经不抄做烤鸭。 老夫人笑道,“明日就是多宝佛寿诞了,去礼佛也不宜吃的太荤腥,等祈福之后再吃也不迟。” 苏棠以为只有她去祈福,没想到老夫人也去,老夫人去,少不得一堆陪着的,苏棠还想只抄几篇佛经糊弄一下,这下回去真得认真抄了。 没坐一会儿,苏棠就准备告退了,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信王府云三太太带着云二姑娘来了。” 苏棠眉头瞬间打了个结,更让她郁闷的还在后面呢,南康郡主看向她道,“你去迎接一下。” 南康郡主使唤的理直气壮。 信王府是苏棠的娘家,娘家来人,没人比苏棠去迎接更合适了。 但是! 云三太太算她哪门子娘家人啊,人家阻拦她爹认祖归宗,这是她们都知道的事,刚还说这事,现在让她去迎接人,这不是存心膈应她吗?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起身道,“我陪你去。” 说着,朝苏棠伸了手。 南康郡主不虞道,“大少奶奶去迎接就成了。”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她对王府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云三太太,她去迎接,还不知道把人迎去哪儿。” 外面王妃走进来,温和道,“不用去迎接了,我已经让宁妈妈去了。” 南康郡主没再说什么,让谢柏庭和苏棠手牵手去迎接云三太太和云二姑娘,这不是去迎接,这是去气人的。 王妃给老夫人行礼,然后坐下来,喝了半盏茶,宁妈妈就领着云三太太和云葭进来。 云葭一进来,眸光就落在谢柏庭身上,含情脉脉,移都移不开,怎么看都对谢柏庭情根深种,是苏棠抢了她的好亲事。 云三太太上前,给老夫人行礼,道,“许久未见,老夫人比上回见还要硬朗了。” 谁都喜欢嘴甜的人,老夫人也不例外,尤其云三太太还带了丰厚探望礼来,老夫人笑道,“快坐,都说云三老爷病情大好,看来是真的了。” 云三太太笑道,“我就是为这事来了,多亏了庭儿领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去,我家老爷才有好转的一天,他把我家老爷的安危放在心上,我信王府实在不好让他垫付医药费,今儿特来道谢,顺带把垫付的诊金送来。” 她伸手,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就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的银票,云葭伸手接过,笑容满面的送给谢柏庭。 苏棠眼底有些冷,云三太太纵容女儿逃嫁,把苏棠推进火坑,现在她嫁了,云葭又后悔了,她云三太太作为母亲,就这么纵容女儿不要脸吗? 她和谢柏庭约定和离,那是她和谢柏庭之间的事,不是她们母女不想要就把人推过来,想要了就拿回去! 云葭把银票递到谢柏庭跟前,所有人都看着,觉得谢柏庭不会要,然而谢柏庭没有犹豫就接了。 但接了之后,随手就给了苏棠。 苏棠还没来得及生气,然后就懵了,这厮是要做什么? 苏棠看着他,“这是给你的诊金,你给我做什么?” “我的不就是你的,”谢柏庭嗓音醇厚,如酒醉人。 苏棠眉头一挑,这厮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去男德学院进修了么,“你给我,不怕我花完?” “就是给你花的,不够再找我拿,”谢柏庭一脸的宠溺。 “……” 这厮是想气的云三太太母女被抬出靖南王府吗? 不过这话听得人心情不要太好,苏棠伸手接银票,“那就谢谢相公了。” 随手把银票给了半夏。 半夏笑的见牙不见眼。 虽然姑爷的十万两都给了姑娘,但那十万两也没有这一万两给的叫人痛快啊,再见云葭和云三太太脸都绿了,半夏觉得自己都快高兴的飞起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王妃坐在那里都扶额,她知道庭儿和棠儿感情好,但也不用当着大家伙的面就这么腻歪,好歹顾及一点云二姑娘的脸啊。 云葭几辈子没这么难堪过,自打苏棠出嫁后,谢柏庭就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但还没有哪回像现在这样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践踏的她眼泪在眸底打转,她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落。 苏棠到底对柏庭哥哥做了什么,柏庭哥哥对她这么狠心?! 云三太太的脸比云葭还要难看,她道,“葭儿,坐下。” 云葭站着没动,云三太太拔高声音又喊了一声,“葭儿!” 第92章 留步 云葭这才转了身,坐到云三太太身边,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的笑容,像是一朵遭受严霜焉了的牡丹花,看着就叫人心生怜惜。 云三太太后槽牙没差点咬松掉,笑道,“南康郡主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我原还不信,看来缘分的事,当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南康郡主脸上笑容僵了僵,知道云三太太因为那两万两误会她了,又没了脸,故意气她呢。 苏棠小坐了会儿,就以要回去抄佛经给谢柏庭祈福为由告退了。 谢柏庭和她一起离开。 出了松鹤堂,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气云葭就算了,你连云三太太都气,你不想好了?” “我就是想好才这么做的,”谢柏庭看着苏棠,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的苏棠不敢和他对视。 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谢柏庭。 要说他胆小怕死,不得不屈服于她,她知道谢柏庭不是那样的人,可从回门起,谢柏庭对上云葭,做的每一件事都无可挑剔,她就是想找茬都找不出来,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她不知道一般。 苏棠没多问,四下都是丫鬟,万一叫人听出了端倪,那些恩爱就白秀了。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两人往静墨轩方向走去。 云三太太和云葭迈步出松鹤堂,见两人牵手并肩走,气的浑身都颤抖,云葭更是气哭了。 云三太太抓过云葭的手,带她离开,然而走了没几步,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云三太太留步。” 云三太太停下,转身就看到南康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 云三太太面色不善,南康郡主道,“云三太太可是为假银票的事恼我?” 云三太太冷道,“做人不要太贪心。” 惦记信王府爵位在前,往她身上泼脏水在后,以前她多有隐忍是因为亲事未退,怕云葭嫁进来会被穿小鞋,可不是怕了她南康郡主! 南康郡主也不生气,只道,“你我都被人算计了。” 云三太太眉头一拢,南康郡主看向已经走远的苏棠和谢柏庭,“万柳阁被偷了两张万两银票,柔儿和二姑娘的合谋早被识破,掉进了人家挖好的坑里。” “我这辈子就看走了一回眼,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我靖南王府这位大少奶奶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大少爷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便是王爷为了我摔断一只胳膊,也不曾这样过。” 南康郡主说的假银票的事,云三太太将信将疑,但后面的话,她根本不信,“庭儿是我和我家老爷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一清二楚。” “他要真对苏棠言听计从,就不会救我家老爷了。” “府上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云三太太不想理会南康郡主,只要一想到女儿丢的脸,恨不得从此不再踏入靖南王府半步才好。 云三太太不给面子,南康郡主面色阴沉,丫鬟愤岔道,“郡主好心提醒,云三太太一点也不领情,迟早有吃亏的时候。” “等吃了亏,她会来找我的,”南康郡主自信满满。 连女儿都这么难缠了,做爹娘的还不知道多厉害呢。 再说云三太太,带着女儿往王府大门方向走,云葭一直在哭,哭的云三太太恨铁不成钢,“京都世家子弟那么多,比他谢大少爷好的又不是没有了,我的女儿还嫁不出去吗?!” “女儿只喜欢柏庭哥哥,”云葭哭道。 “可他眼里没有你了,”云三太太又心疼又生气。 本该是一双璧人,阴差阳错最后便宜了别人,云三太太想起来就呕血,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云葭的贴身丫鬟红豆站着一旁,几次欲言又止,被云三太太的丫鬟看见了,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云三太太看向红豆,红豆下定决心道,“太太,有件事奴婢一直没告诉您和姑娘……” 云三太太眉头紧锁。 红豆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便把那天她偷听到苏棠、谢柏庭还有苏鸿山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云三太太和云葭知道,“谢大少爷真的很听苏姑娘的话,苏姑娘不让他领贾大夫医治老爷,他就没有领,要不是苏老爷发话,老爷只怕已经……” 云葭听得脸色刷白,“不可能!柏庭哥哥不可能不顾我爹的死活!” 红豆心疼道,“这是奴婢亲耳听到的,没有半个字虚言。” 她当时就想告诉姑娘和太太,可是她不敢说,她跟随姑娘左右,比谁都清楚姑娘有多喜欢谢大少爷,她怕说了姑娘非但不信,还会嫌弃她,才忍到了现在。 可刚刚谢大少爷的做法太羞辱人了,他满心满眼都是苏姑娘,她再不说,就是对姑娘不忠了。 可不论红豆怎么说,云葭都不信,“我不信苏老爷会救我爹!” 人家巴不得她爹死给他腾爵位还差不多。 云三太太也觉得奇怪,但她相信红豆不会撒这样的慌,隔墙有耳,谢大少爷当面问苏老爷是不是真心,借苏老爷几颗胆子,他也不敢说不是,谢大少爷就信以为真,真的把贾大夫领去了信王府,她家老爷才捡了一条命。 想到这里,云三太太就觉得心寒,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么多年,她和老爷一直拿他谢大少爷当半个儿子看,翊儿更救过他的命,可他竟因为苏棠的阻拦就不救她家老爷了…… 想到云翊和谢柏庭的兄弟情深,想到信老王爷和云三老爷对谢柏庭的赞不绝口,云三太太半边身子都冷透了。 云三太太抬脚往前走,红豆提醒道,“太太,那不是出靖南王府的方向。” 云三太太不出府了,她去见南康郡主。 云葭紧随其后,她气的拳头攒紧,在心底发誓。 苏棠! 你抢我柏庭哥哥,还盼着我爹死! 我要你的命!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迈步进静墨轩,突然感觉后背蹿过一阵寒意,冻了她一个哆嗦。 她脚步一滞,谢柏庭看着她,“怎么了?” 第93章 祈福 苏棠摇头,“没事,去药房,我给你逼毒。” 泡了这么多天药浴,可以逼一回毒了。 药房内,苏棠煎着药,半夏端了糕点和茶水进来,道,“姑娘,云三太太没出府,去了牡丹院。” 苏棠正拿蒲扇扇风,闻言,眉头一皱。 云翊的死,赵王府和南康郡主的嫌疑最大,云三太太不怀疑,反倒和南康郡主走的这么近,别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不过这事她也管不了,她要直接和云三太太说这话,没准儿人家转过头就告诉南康郡主了,人家都不急着替儿子报仇,她操的哪门子闲心。 苏棠继续煎药。 煎药完,让谢柏庭泡在浴桶里,给他施针,然后扎破手指,逼出毒血来。 等忙完,苏棠累的腰都站不直了,满头的大汗。 这一天,她都没再出静墨轩一步,待在药房里抄佛经,一整个下午,也才抄了十几篇,晚上又抄了几篇,凑了个二十整。 翌日,天才麻麻亮,苏棠睡的正香,就被半夏叫醒了,“姑娘,该起床了。” 苏棠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屋子里点着的蜡烛,她道,“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 半夏也不想这么早叫苏棠起,但要去大昭寺上香祈福,就是这时候起的,许妈妈特意让她把姑娘叫醒,不能让老夫人她们等。 苏棠郁闷极了,只是去祈福而已,用得着这么早吗,她们不睡,人家菩萨还要睡呢。 可入了乡,她也只能随俗,苏棠迷迷糊糊的被半夏拉起来,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坐到梳妆台前,东倒西歪的,半夏没辄,拿冷帕子给苏棠敷脸,才把苏棠冷清醒。 梳洗完,丫鬟就把早饭端来了,现在丫鬟已经能做到看到谢柏庭打地铺而面不改色了。 苏棠见谢柏庭还坐在地铺上,对半夏道,“他都还没起呢,这么急的催我做什么?” “……姑爷又不去,”半夏呐呐道。 苏棠懵了一瞬,抬手扶额。 自打嫁进靖南王府,苏棠和谢柏庭基本是同进同出,还真没想过去大昭寺祈福,还是替谢柏庭祈福,谢柏庭不用去。 不去就不去,听说大昭寺那边的集市很热闹,她正好可以带半夏多逛逛。 苏棠刚坐下,拿起包子,外面就进来一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大少奶奶,前院派人来传话,一刻钟后就启程去大昭寺了。” “我知道了。” 苏棠只吃了半碗粥,两个素菜包子,等她到前院,老夫人已经坐进软轿内,大家都到了,就差她一个了。 姗姗来迟,少不得被南康郡主数落几句,苏棠心下翻白眼,她要知道去的这么早,昨晚还熬什么夜抄什么佛经啊,抄的她现在胳膊还酸呢。 苏棠郁闷极了,更让她郁闷的还在后头,老夫人和南康郡主她们都坐的软轿,软轿不快,马车跟在后面就快不起来。 本来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大昭寺,结果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个时辰,才刚刚到半山腰,彼时太阳已经老高了,亏得她还以为老夫人是赶着去上今儿的头香,想太多了。 苏棠坐的屁股疼,掀开车帘,就看到外面上山下山的香客,远山青翠,有雄浑钟声传来,烦躁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一刻钟后,马车才停下。 马车一停,苏棠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太阳光夺目耀眼,刺的她右眼连跳了两下,心下没来由的闪过一阵不安。 老夫人从软轿内出来,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在软轿内颠簸许久,满脸疲倦,三太太过去搀扶,心疼道,“以后祈福这样的事,还是我们小辈来,您要累着了可怎么办?” 老夫人摆手道,“趁着现在还来得了多来几次,再过两年,就真有心无力了。” 那边,一小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行礼道,“今儿香客多,住持忙不过来,让我来迎接靖南王府贵客。” 大昭寺是宁朝第一寺庙,据说太祖皇帝有一回遇刺,得大昭寺出手相救才逃过一劫,后太祖皇帝建立宁朝,不仅拨重金扩建大昭寺,还每年都来大昭寺上香祈福。 当今皇上继位后,也没少封赏,这么一个备受皇家追捧的寺庙,香火哪能不鼎盛,今儿又是多宝佛寿诞,善男信女齐聚,其中不乏穿金戴银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 三太太扶着老夫人上台阶,一堆人紧随身后,阵仗不小,引来不少人瞩目和羡慕。 大雄宝殿前,是一方四角铜炉鼎,气势雄伟,里面插着一根比手臂还粗的香,青烟袅袅,让人心生敬畏。 绕过铜炉,老夫人要进大殿上香祈福,刚走到大殿门前,就看到一打扮贵气的夫人走出来,看到她们,笑容满面的出来打招呼,“这么巧,我还想过两日去府上给老夫人请安,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 她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道,“怎么只赵相夫人一人,嫣儿那丫头没一起来?满京都的大家闺秀,也就嫣儿入了我老婆子的眼就拔不出来了。” 这夫人是当朝右相的夫人。 听到女儿被夸,赵夫人笑容更深,道,“嫣儿喜欢热闹,祈福完就带丫鬟去逛集市了,一会儿让她来给老夫人您见个礼。” 说完,眸光落在谢柔身上,连夸了谢柔好几句,夸的谢柔娇羞不语。 赵夫人离开后,苏棠从谢梨和谢绮闲聊中才知道,赵相夫人看上了谢柔,想替儿子也就是当朝右相府大少爷求娶,但南康郡主意愿不大。 老夫人则看上了右相女儿也就是赵大姑娘赵嫣,想替三房四少爷谢柏允求娶,同样,赵相夫人也意愿不大。 不过谁都没有明确拒绝就是了,都是以女儿还小,还想在身边多留两年架在哪里,骑驴找马。 做爹娘的总想给女儿挑个最合适的,像苏棠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匆匆忙嫁了的并不多见。 进了大雄宝殿,老夫人跪在最中间的蒲团上,王妃和南康郡主在她左右,身后是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再后面是苏棠她们,乌拉拉跪了一地。 苏棠没习惯跪拜,没一会儿,膝盖就酸的厉害了,偏老夫人要跪着念几篇佛经,老夫人不起身,没人敢起。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上了香,南康郡主扶她起身,苏棠她们才起来,膝盖都跪麻了。 那边一小和尚过来道,“老夫人,这边请。” 第94章 面相 老夫人难得来大昭寺一趟,要听高僧讲经,南康郡主她们肯定要陪着,谢柔她们年纪小,没这份耐心坐在那里听枯燥的经文,老夫人也不拘着她们,让她们出去玩。 见她们兴奋的恨不得飞出去,南康郡主叮嘱道,“一个时辰后用斋饭就回府,别玩的忘了时辰。” 谢柔连连点头,发髻上的坠着的小东珠直摇晃,“女儿知道了。” 苏棠和谢柔她们年纪相仿,自然跟着一起出了大雄宝殿。 集市距离大雄宝殿不远,下了台阶就能听到集市传来的喧闹声,到了集市一看,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多。 多到什么程度?她就是东张西望了下,再转身就看不到谢柔她们了。 苏棠没去找她们,本来和她们就玩不到一块去,各玩各的挺好。 集市上什么都有卖的,因为地方小人又多,比逛街还热闹几倍,就是才逛了没一会儿,半夏随身携带的荷包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挤掉了还是被人顺手牵羊了,气的半夏鼓起了腮帮子。 那像极了河豚的样子,惹的苏棠忍俊不禁,“丢个荷包就气成这样了?” 半夏道,“荷包里还有二两银子。” “那也没什么,”苏棠笑道,对她来说,二两银子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出门的匆忙,奴婢只带了那二两银子,”半夏不敢看苏棠的眼睛。 苏棠笑不出来了,她抬手敲半夏的脑门,“我那么多钱,你出门就带二两,还被人偷了,你是想气死我吗?” 半夏摸着被敲疼的脑门,有些委屈道,“姑娘是有钱,可都是一万两的,奴婢就是带来了,也没人能找的开……” 而且,作为一个胆小的丫鬟,只要身上揣超过一百两,她的注意力就都在银票上了,生怕弄丢。 一万两…… 打死半夏,她也不敢带身上。 苏棠心痛,还有比出来逛街身上没钱更惨的吗,不带钱还逛个毛线的街啊,作为一个拥有买下整个集市实力的人此刻身无分文只能看着,苏棠心疼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个多时辰的自己。 她还想大买特买犒劳一下自己啊啊啊! 现在的她连串糖葫芦都买不起! 一旁有人扛着糖葫芦杆走过去,那鲜红的果子,裹在淡黄色的糖衣里,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看的苏棠狠狠咽了下口水。 她艰难的把眼睛移开,瞪着半夏,恶狠狠道,“以后出门不带钱,我就不带你了。” 半夏清秀的脸上委屈巴巴的。 苏棠望集市兴叹。 热闹是他们的,与没带钱的她无关。 醉仙楼。 谢柏庭骑马在醉仙楼前停下,翻身下马。 昨天信安郡王就派人给他送了信,约他在醉仙楼见,商议开烤鸭铺子的事。 信安郡王他们的烤鸭,谢柏庭不赞同开铺子,但苏棠做的烤鸭,仅凭那一道烤鸭就足以立足京都。 再者,苏棠把钱和秘法都交给信安郡王他们了,他阻拦也没用。 二楼包间。 信安郡王歪在小榻上补觉,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则坐在那里喝茶。 听到脚步声,齐宵笑道,“柏庭兄来了。” 话音一落,谢柏庭就推门走了进去,信安郡王起身道,“这么晚才来,叫我们好等。” 谢柏庭坐下道,“怎么就你们两,沐止呢?” 齐宵给谢柏庭倒茶,“别提他了,约好了在醉仙楼见,谁想宁阳侯夫人得知户部尚书夫人请了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去大昭寺帮忙相看未来儿媳妇,宁阳侯夫人觉得机会难得,就逼着沐兄陪她去大昭寺了。” 陈青站着谢柏庭身后,听齐宵说这话,侧目看了眼自家醋坛子大少爷,果不其然,大少爷脸黑了。 陈青想笑,自打大少奶奶说了让大少爷帮忙撮合她和几位爷的话后,大少爷最怕的就是大少奶奶和他们碰上。 怕大少奶奶要跟来醉仙楼,都没告诉她这事,谁想到宁阳侯世子去大昭寺了。 真是防不胜防啊。 不过大昭寺人那么多,大少奶奶又跟着老夫人一块儿去的,不一定会碰上,碰上了也不一定有机会说话。 再说苏棠,逛了会儿集市,是越逛越心塞,想买的东西太多了,没钱只能干看着,便干脆不逛了,大昭寺周围风景不错,没钱就适合看风景。 半夏垂着脑袋跟在身后,半个字都不敢吭。 苏棠往大雄宝殿走,迈步上台阶时,正好两夫人走下来,其中一位眸光落在苏棠脸上,脸上是不加遮掩的惊艳之色,苏棠和她擦肩而过,那夫人的眸光还追着苏棠一路往上。 没注意,那夫人差点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滚下去,幸亏身侧的夫人拉了她一把,道,“那姑娘是有什么奇特之处,让你看的连脚下台阶都不注意了。” 差点摔倒的夫人尴尬的笑道,“刚刚那姑娘的面相之好,是我生平仅见,也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姑娘,瞧着面生的很。” 这夫人就是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拉她一把的则是户部尚书府李夫人。 这位刘夫人可算得上是位奇女子了,出身商贾之家,嫁给了钦天监刘大人。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嫁给刘大人后,没少被人笑话浑身铜臭味,不通文墨,刘大人年轻气盛,也不满父亲为了报恩,就让他娶个商贾之女,几乎就不踏入刘夫人房间。 刘夫人闲的无聊就看书打发时间。 刘大人的书房别的书不多,关于星象占卜的最多,刘夫人看着看着,然后……一不小心学的比刘大人还要好,然后刘大人就惧内了…… 只是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刘夫人占卜之术在刘大人之上也只能屈居内宅,不过两年前,刘夫人小露了一手,当时有户人家要嫁女儿,有两家求娶,那姑娘的娘和刘夫人交好,就问刘夫人意见,刘夫人告诉她其中一位公子面相更好。 那户人家就定了那位面相更好的公子,而另外一位不到两个月就落水溺亡了。 这事一传开,满京都贵夫人都知道刘夫人擅长看面相,才免了那姑娘守寡或者落一个克夫的恶名,打那以后,但凡和刘夫人有几分交情的,不是为联姻结的亲,有了中意的儿媳妇或者女婿人选,都会请刘夫人相看一二。 刘夫人这两年也算是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见过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便是宫里的公主也都见过,刚刚那姑娘确实容貌不俗,但刘夫人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户部尚书夫人诧异道,“有这么好吗?” 第95章 底线 刘夫人惋惜道,“那姑娘一身云锦缎子,身份必然不差,可惜我刘家高攀不上。” 她也有一适龄儿子,今儿来大昭寺,不止是帮户部尚书夫人,也是替儿子相看儿媳妇。 她这么说,户部尚书夫人就动了心思了,刘家高攀不上,户部尚书府可不一定攀不上,当即让丫鬟去打听。 然而等丫鬟追上台阶,已经不知苏棠的去向了。 苏棠从大雄宝殿前穿过,往右边逛去,树木葱郁,景致宜人,风景美到苏棠觉得没带钱也是件好事,不然就错过这么美的风景了。 主仆两往前逛,因为大昭寺下集市热闹,赏风景的人不多,更显得这一处清净。 正逛着,半夏“咦”了一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弯腰从一草蔓里捡起一块玉佩,递给苏棠道,“不知道是谁落了块玉佩在这里。” 那玉佩色泽莹润,雕刻精美,而且触手生温,是块难得的好玉。 苏棠道,“这块玉佩不错,玉佩的主人丢了必定急着寻找,你送去给大昭寺的和尚,问问是谁丢的。” 半夏看着苏棠道,“姑娘不和奴婢一起去吗?” 苏棠看着那边的凉亭道,“我去那边凉亭等你。” 半夏点点头,“那姑娘别跑远,奴婢快去快回。” 苏棠失笑,她哪还有力气跑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她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歇会儿。 苏棠迈步朝凉亭走去,然而才走了十几步,之前跳了几下的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这回跳的更急,更让她心慌不安。 苏棠担心半夏,准备和半夏一起去,结果一回头,就在大白天看到了两黑衣蒙面人朝她走来。 苏棠,“……” 虽然一股危机感扑面而来,但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还蒙面,也太不尊重头顶上的太阳了。 两黑衣人一高一瘦,从看到苏棠,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虽然蒙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眼神赤果又猥琐,一看就不怀好意。 其中高个男子道,“这桩买卖不亏,这么漂亮的女人,滋味儿一定很好。” “她是不是吓傻了,看到咱们都不知道跑?”瘦弱男子道。 “这是识时务,要叫她从我们俩手里跑了,以后我们也不用在道上混了,”高个男子笑道。 两人一步步靠近,搓着手道,“来,让哥哥疼你。” 苏棠的早饭没差点呕出来,眼神冰冷。 她来这里就没多少天,也没主动招惹过什么人,她只是被动还手了而已,就对她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已经碰到苏棠的底线了。 两男子一步步靠近,苏棠一步步后退,面带惶恐道,“你,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高个男子咽着口水道,“等哥哥疼完你,再告诉你。” 做梦! 等他们一靠近,苏棠手一挥,毒药粉扑过去。 两男子动作迅捷,及时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苏棠暗叫一声不好,两男子蒙着面,还不等吸入毒粉,毒粉就被风吹散了,就算吸入一点儿,短时间内也难毒发,她已经下过一回毒了,有所防备之下,更难得手。 苏棠转身就跑。 两男子虽然及时挡住了眼睛,但还是飘了一些到眼睛里,刺疼的他们一阵恍惚,跌坐在地。 “这娘们居然随身带毒,”瘦弱男子艰难起身。 “快追,别让她跑了!” 苏棠铆足了劲跑,两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苏棠又饿又累,根本跑不快,她只能趁着人还没有追上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脱困。 苏棠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黑衣人,但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苏棠果断的把手里的绣帕丢向一边,人往另外一边跑。 累惨之时,见有不少假山,她就躲假山后去了。 这一待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两黑衣人也没追来,应该是被她的绣帕引向了别处,希望他们能晚点反应过来,只要再坚持一刻钟,应该就会毒发了。 苏棠耳朵竖的高高的,依稀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心提到嗓子眼,正准备起身瞄一眼,这时候有说话声飘了来,“哎呀,你别这样……” 是女子的说话声,娇媚入骨,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 接着就是男子的声音,轻浮佻薄,“不这样,那哪样啊?” “讨厌!”女子轻吟。 苏棠躲在假山后,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别告诉她,这两人是来这里偷情的!!! 这要发现她在这里,还不得杀她灭口? 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怕被发现,苏棠呼吸声都不敢大,离的不远,两野鸳鸯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女子轻喘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 男子笑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怕我不娶你吗?” 然后就是少女不宜的声音了。 苏棠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两人对神佛能不能有一点敬畏之心,大白天在哪儿偷情不好,跑大昭寺来,还有这姑娘傻不傻,人家要真心想娶她,能不登门提亲而是把她哄到这地方来那啥啥吗? 这两人最后要能成才有鬼了。 声音绵绵入耳,苏棠恨不得捂耳朵,那边两黑衣人还是找了过来,追错了方向很愤怒,“那娘们到底跑哪儿去了?”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男子冷冽声传了来,“坏我兴致,找死!” 苏棠飞快起身,就看到男子只穿着条亵裤纵身一跃,就落在了两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看到男子的脸,脸色一变,“宋,宋世子……” 只说了三个字,两黑衣人吓的转身就跑,男子哪可能让他们跑了,一跃落在他们跟前,两手一伸,掐住他们的脖子一用力,两黑衣人脖子就被扭断了,当场毙命。 苏棠是又高兴又郁闷,高兴的自然是黑衣人的危急解了,郁闷的是她原想等两黑衣人毒发,再审问他们到底是谁派他们来抓她的。 她得罪的人不多,却也有南康郡主、赵王妃还有云三太太了…… 这三个人都有算计她的嫌疑,也有这份狠心。 第96章 斋饭 男子杀了人,迈步走过来,苏棠透过假山小洞,清楚的看到男子的容貌,长的很好看,当然了,和谢柏庭那等妖孽还是有差距,但长的也很好看了,就是长的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 男子容貌不错,女子的容貌,隔着假山,苏棠一点也看不见,她也不感兴趣,她现在只盼着他们能早点鸣金收兵,错过斋饭,没准儿要挨训斥的。 苏棠靠着假山坐下,等的焦灼,等着等着脸色一变,只见不远处一条青蛇往她这边爬过来,苏棠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 还能不能更倒霉一点儿?这还没入夏呢,蛇就开始出没了。 苏棠脑袋转的飞快,她随身携带了解毒丸,被毒蛇咬一口,不会死,可要叫一嗓子,被人发现了,就那一跃好几丈的武功,她能有活命才怪了。 苏棠从怀里摸出解毒丸塞嘴里,刚吞进肚子,那条蛇转了个弯,走了…… 苏棠,“……” 真虚惊一场。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那边隐隐约约有呼唤声传来。 是半夏的声音。 苏棠脸都绿了。 心里不住的祈祷。 别过来…… 可惜祈祷一点没用,声音越来越近,“姑娘,姑娘你在哪儿啊?” 苏棠都绝望了,她躲黑衣人跑这里来的,半夏那丫鬟是怎么找过来的?! 不要过来了,快跑啊,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救不了半夏,她可不想主仆两死一块儿。 半夏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过半夏最终没过来,远远的看到两黑衣人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样子,吓的半夏差点没魂飞魄散,哪还敢过来,撒丫子就跑了。 苏棠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荡的她心口疼,这一天过的太刺激了,小心肝受不住。 女子担心道,“不会被人发现?” 男子毫不在意,“发现了不正好,我把你娶回家,天天疼你。” “讨厌,”女子娇嗔。 “我娘肯定找我半天了,我先走了。” 总算是走了。 苏棠轻呼一口气,又过了会儿才起身。 蹲的时间太长,脚都蹲麻了,一瘸一拐的从假山后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路过战场的时候不自主的瞟了一眼,就看到假山脚边有一抹流苏,走过去就看到一块碧色莲花玉佩躺在那里。 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还是佛的象征,却被遗失在了这儿。 苏棠弯腰捡起,就看到莲花玉佩的背面还雕刻了几个小字:七月十八。 苏棠只看了一眼玉佩,就原样放了回去,怕玉佩主人寻来,她赶紧朝那两黑衣人走去。 她的绣帕应该在黑衣人手里,这里还是大昭寺附近,虽然僻静,但也不是就没人来了,到时候被人发现两人被杀,身上还有块她的绣帕,她就真解释不清楚了。 如苏棠猜测那般,绣帕就在黑衣人手里,苏棠拿回绣帕,就赶紧走了。 苏棠不知道,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找玉佩。 到了人多些的地方,半夏看到苏棠,都急哭了,“姑娘,你跑哪里去了,叫奴婢好找。” 这丫鬟还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走过呢,苏棠就不说出来吓她了,道,“我就四下转了转。” 半夏轻拍胸口,刚刚吓死她了,她把玉佩交给大昭寺的小和尚回来就没看到苏棠的人了,“这里不安全,咱们快走,也快吃斋饭了。” 主仆俩往大雄宝殿走。 刚到大雄宝殿前,就和宁阳侯世子沐止迎面碰上。 苏棠面带微笑,沐止向苏棠作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世嫂,我正想找世嫂告状呢。” 苏棠有点懵,“告状?告谁的状?” 沐止笑道,“自然是柏庭兄的。” “之前班门弄斧,让世嫂看了笑话,世嫂赠我们几个烤鸭,但都被陈青要了只烤鸭腿走,以至没能吃上一只完全的烤鸭,怎么能不告柏庭兄一状?” 苏棠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这事沐止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谢柏庭居然还做这事,不就是只烤鸭,至于吗? 苏棠笑道,“回头我帮你骂他。” 这时候,那边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该用斋饭了。” 苏棠就和沐止告辞,随丫鬟走了。 沐止目送苏棠走远,那边宁阳侯夫人和户部尚书夫人走过来,户部尚书夫人一眼就把苏棠认出来了,宁阳侯夫人见她一脸失望的样子,笑道,“刘夫人口中面相极好的姑娘不会就是她?” 户部尚书夫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宁阳侯夫人高兴坏了,嗔儿子沐止道,“刚刚和你说话的是哪家姑娘啊?” 沐止看到自家娘冒光的眼睛,那迫不及待要登门提亲的眼神,看的沐止嘴角直抽,“娘,她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柏庭兄刚过门的媳妇。” 宁阳侯夫人,“……” 户部尚书夫人,“……” 是那位把云二姑娘推落水,昏迷了好些天,最后不得不替云二姑娘出嫁给谢大少爷冲喜,还送给谢三姑娘假玉镯的抠门谢大少奶奶? 这名声和刘夫人口中的心地善良,聪慧过人,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差的也太远了点? 是传言有误还是刘夫人看走眼了? 再说苏棠,到了禅房处,就听到南康郡主训谢柔她们,“你们大嫂来京都没多少时日,人生地不熟的,集市人又多,你们几个只顾着玩,也不知道带着她点儿。” 这话把苏棠听懵了,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天,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还是南康郡主吃错药了,居然这么关心她? 还是这话是在铺垫,免得她在大昭寺出事,王爷怪罪谢柔谢薇她们没把她看好? 苏棠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南康郡主看到她过来,眼底有诧异,但反应没那么剧烈,苏棠又有些迟疑,难道她猜错了,那两黑衣人难道不是南康郡主派去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人不是南康郡主派的,她也知道这事,不然看到她毫发无损的回来,不会诧异,只是不是让做的安排,没有报多大期待,看到她在,才没有那么震惊和失望。 第97章 福气 谢柔无端被训了两句,冲苏棠出气道,“你跑哪儿去了,丫鬟在集市找了你好几遍,也没看到你人!” 苏棠道,“早上出门的急,忘了带钱,想找你们借点,但没找到你们,我就带丫鬟四下逛了逛。” 丫鬟找不到她们,那她和半夏找不到她们人再正常不过了。 谢柔生气又没话反驳,只拿眼刀子削苏棠。 老夫人道,“用斋饭。” 小和尚领着她们进禅房,屋子里已经摆好了素斋,足足二十多道,把两张连在一起的八仙桌都摆满了。 老夫人坐下后,南康郡主她们才落座,苏棠坐在王妃身边,四太太来的最晚,三太太笑道,“四弟妹怎么来的这么迟?” 四太太没回她,而是看着苏棠,笑道,“大少奶奶回府后,记得把发髻梳起来,以后出门再戴只桃花簪。” 苏棠有点茫然,三太太笑道,“这是为何?” 四太太坐下来道,“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不是从小在京都长大的,从清州进京也没多久就嫁进了咱们家靖南王府,京都的贵夫人都不认得她,今儿刘夫人,就是钦天监刘大人的夫人受户部尚书夫人的邀约来大昭寺帮她相看未来儿媳妇,结果你猜怎么着,刘夫人一眼就看中咱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了,户部尚书夫人到处派人打听是哪家姑娘。” 四下丫鬟婆子听得肩膀直抖,一个个都往苏棠脸上看,看的苏棠觉得这顿饭她是铁定吃不好了。 四太太笑着说完,眼角余光瞥向南康郡主,别人不知道,她们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的妯娌,谁还不了解谁了,南康郡主确实找了钦天监刘大人,但要刘大人像刘夫人那样夸苏棠命好,南康郡主是绝不会让她进门的。 但刘大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旁人也无从得知。 不过满京都都知道刘夫人的本事在刘大人之上。 刘大人看过大少奶奶的八字,没见过她人,刘夫人见到大少奶奶的人,没见过她的八字。 两人都说大少奶奶命好福气好,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脑子里闪过当日找刘大人给苏棠和谢柏庭合八字的事,刘大人看着八字,南康郡主没耐心等他算,直接就道,“王爷要苏姑娘过门,你知道该怎么说。” 当时她说完,刘大人就抬头看着她,道,“苏姑娘和谢大少爷八字不合,不宜成亲。” 她以为这是刘大人算出来的,还挺高兴,这会儿看来刘大人分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不想照着王爷的意思办,要打消王爷的念头! 亏得她还叮嘱刘大人,让他告诉王爷,他们是天作之合,只有娶苏姑娘,大少爷才有一线生机。 当时刘大人没有迟疑就一口答应,她就该有所警觉的! 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她强忍会意,看向四太太道,“刘大人只说大少奶奶是大少爷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别的倒没说,我也没问,刘夫人擅长看面相,她看出什么了?” 四太太张嘴,缓缓吐出三个字,“伏羲骨。” 南康郡主脸色大变。 连老夫人都倒吸了口气,看向苏棠。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苏棠看看这个望望哪个,没忍住问王妃道,“母妃,伏羲骨是什么?” 王妃笑道,“伏羲骨是天下第一骨,主大富大贵,大名大寿,可享帝王之福,最次也是将相之才,英明神武,大勇机智,消息于全国有安危,喜怒于百姓有祸福……” 王妃一口气说了一通,最后来了一句,“当今皇上就有伏羲骨。” 也正因为当今皇上有,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知道。 三太太看苏棠,“不说还没注意,大少奶奶额头确实挺像皇上的。” 当今皇上只是先皇的庶出皇子,还出生就丧母,虽然也有实力,但更多的还是靠着逆天运气才登上的帝位。 南康郡主脸难看成了猪肝色,她对大少爷可真好,竟然给他挑了个有伏羲骨的大少奶奶! 伏羲骨! 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她倒要看看伏羲骨是不是真有这么神! 南康郡主眸光扫向一旁站着的丫鬟,丫鬟轻点了下头。 这一顿素斋,苏棠是扛着大家时不时瞟过来的眸光用完的,本来今天接连受惊就食欲寡淡了,被人看着更是食欲全无,要不是大昭寺的素斋是一绝,她估计连一口都吃不下。 老夫人挺喜欢大昭寺的素斋,等她放下筷子,这顿饭才算用完。 软轿和马车一样颠簸,吃饱了不能立即坐马车,要走走消消食,出了禅房,老夫人笑道,“一刻钟后回府,你们几个小辈想逛就再去逛会儿,不用陪着。” 集市离停马车的地方不远,还能逛会儿,她们就赶紧去了。 苏棠没钱,兴致缺缺,不过也还是往集市方向走,只是才走到集市口,那边一八九岁大的孩子捧着碗嬉闹,苏棠极力避让了,可还是撞上了她,一碗绿豆汤泼了她一身。 哐当一声,碗砸地,那孩子撒丫子就跑,半夏想抓他都抓不住。 再者抓了又能怎么样,人家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姑娘还能和他一般见识么,何况人家衣衫褴褛,看着就可怜。 苏棠抖着湿透的裙摆,半夏心疼道,“才上身的新衣裳,就这么毁了。” 苏棠道,“我可带了更换的衣服?” 半夏点头,“带了,在马车里。” 只要出门,必带更换的衣服,这是规矩,早上出门前,冯妈妈怕她不知道,还特意提醒了她。 苏棠就去马车换衣服了,湿漉漉的,不说难看了,穿着也难受。 包袱放在马车坐凳下面,苏棠拿起来更换,半夏没上马车,怕苏棠换衣服的时候有不懂事的乱掀马车帘子,在马车外望风。 苏棠把包袱拿起来,结果没注意,发髻上的金簪勾到了车帘,她一起身,金簪一脱,发髻全散了。 真是人倒霉起来没完没了啊。 她就是换身衣服,好了,现在发髻都要重梳了。 苏棠试了下,实在搞不定,准备找半夏帮忙,然而还没有开口,马突然发起狂来,扬蹄嘶鸣,马车往后一倾,苏棠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马车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第98章 受惊 疼的她恨不得破口大骂,却不得不紧紧的抓着马车,因为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路狂奔。 意外来的太快,半夏看着马车跑远,才后知后觉的大叫,“姑娘!姑娘!!!” 她追着马车跑,可惜,没追上不说,人还往前一摔。 马车内,苏棠被撞的东倒西歪,马跑的太快太急,根本抓不住,她脸色冰冷,娇美的脸庞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厚厚寒霜。 这一天,意外就没断过,她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觉得那半大少年一碗绿豆汤只是单纯的意外呢?! 她才进马车换衣服,马就失控了,她不信这是巧合! 苏棠火气很大,但脑袋想不了太多事,她不抓紧点,就要滚出马车了,这要被甩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马一路狂奔,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没人阻拦,也阻拦不了,马直接冲出了停马场,往山脚下奔去。 风呼呼的往马车里逛,苏棠发髻未梳,吹的青丝缭乱,吹的她心都凉透了。 这回死定了! 远处,八个小厮抬着两顶软轿山上,身后还跟着四丫鬟两婆子。 这一处不够宽敞,勉强才能容纳两驾马车并行,马车失控,一路往下,吓的抬轿小厮赶忙往里避让,只是情急之下,轿夫之间没了默契,倒霉的就是坐轿子的人了,轿夫踩到块石头,脚一崴,轿子往右倒去,把坐在软轿里的人摔了出来。 “夫人!!!” 路上乱成一团,坐在马车里的苏棠看不见,也能猜的到。 马越跑越快,苏棠心也越来越颤抖,上山的时候她记了路,路上有一个很大的弯,没有车夫勒缰绳调方向,必会连人带马车滚下去…… 风吹开车帘,苏棠远远的就看到那一处,颤抖的心反而平静了,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她不就是一跤摔到这里来的,没准儿又回去了呢,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帮谢柏庭把毒解了。 才帮他逼了一半的毒,他最多只能再活三年。 苏棠把眼睛闭上,等着死亡的降临,然而没过几个呼吸,腰肢被人一抱,一抹熟悉的松柏香钻入鼻尖,苏棠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柏庭。 “别怕。” 这两个字灌入耳,苏棠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 谢柏庭抱着苏棠,掌心用力朝马车劈去,然后抱着苏棠纵身一跳,只是疾驰的马车借不住力,抱着苏棠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青坐在车辕上,拉不住缰绳,知道谢柏庭和苏棠跳下马车了,当即往旁边一滚,那驾马车就直接从转弯处翻了下去。 再说谢柏庭,抱着苏棠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才停下来,他躺在地上,苏棠趴在他胸前。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谢柏庭抱的很紧,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他被信安郡王和齐宵拉着去买铺子,忙了一通才放他走,本该回府的他,从骑上马背就开始不安,他只要一想到苏棠在大昭寺,沐止也在,就心情糟透。 反正回府也没事,谢柏庭就来大昭寺了。 刚绕过那大弯道就看到熟悉的马车,谢柏庭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知道苏棠在不在马车里,他没听到呼救声,或许只是一驾空马车,但他不敢赌,纵身一跃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就看到了满脸绝望的苏棠。 虽然苏棠嫁给他没多久,但她一向性子坚韧,脸上还从未有过这般神情过,心疼的他都感到窒息。 还好。 她没事。 他看着苏棠的眼睛,从那双澄澈含泪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他笑道,“你还要压为夫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耳根一红,连忙起身,她起来后,谢柏庭也站起来,只是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一晃,脸色一变,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棠连忙扶着他,道,“你……” 谢柏庭抹着嘴角的血,虚弱道,“我没事。” 他以为只要苏棠不压着他胸口,这口血他能忍住不吐的,到底还是没忍住。 陈青从地上滚了两圈就起来了,看到谢柏庭吐血,心口往上一提,担心他会再晕倒,但这回谢柏庭只是吐了血,并没有晕。 陈青眼睛都湿润了。 大昭寺,大雄宝殿前。 老夫人准备下台阶打道回府了,那边一小厮匆匆跑过来道,“不好了,大少奶奶出事了,马车受惊,带着她狂奔下山了……” 王妃温和的脸庞瞬间惨白,要不是丫鬟扶着她,王妃都能摔了,宁妈妈急道,“快带人去救大少奶奶!” 小厮忙回道,“赵管事已经带人去追了。” 三太太见王妃担心的不行,宽慰她道,“大少奶奶有伏羲骨,必会逢凶化吉,王妃别太担心。” 南康郡主在一旁来了一句,“缺胳膊断腿的人,照样也能活个七老八十。” 话音刚落,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还没下马,就先禀告道,“王妃,大少奶奶没事了,赵管事怕您和老夫人担心,让小的先来禀告一声。”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似的难看。 王妃一颗心落回腹中道,“大少奶奶没受伤?” 小厮摇头,“大少爷及时赶到,救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只是受了些惊讶,并未受伤。” 庭儿? 王妃怔住,显然没想过自己儿子还能救人,前些日子在沁玉轩救苏棠都吐血晕倒了,怎么可能从失控的马车下救人。 南康郡主飞快下台阶,道,“确定是大少爷救的人?”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小厮奇怪道,“确实是大少爷救的大少奶奶,我们都看见了。” 三太太诧异的和四太太互望一眼,才问道,“大少爷没事?” 小厮摇头,“大少爷只是吐了口血,人都没晕,已经骑马带大少奶奶先回府了。” 大少爷吐血晕倒都没事,何况还能骑马带大少奶奶回门,在他看来就是一点事没有,赵管事不仅没担心,还很高兴呢。 王妃喜极而泣,王爷说庭儿大有好转,她还不信,现在庭儿能做到吐血而不晕,王爷没骗她。 小厮站着那里,见大家神色不一,道,“大少奶奶惊马没事,有事的是左相夫人……” 第99章 不好 南康郡主脸色正难看,闻言道,“左相夫人怎么了?” 小厮回道,“大少奶奶马车狂奔下山的时候,正好碰到左相夫人坐软轿上山,车夫赶着避让马车,不小心把左相夫人从轿子里甩了出来,摔的很严重……” 南康郡主的气闷心情霎时好转。 左相夫人可是当朝贤妃的母亲,大少奶奶连累她出事,贤妃绝饶不了她。 三太太在一旁奇怪道,“吃午饭的时辰,左相夫人来大昭寺做什么?” 三太太不说,其她人都没反应过来,当下都觉得奇怪。 再说苏棠,简单把发髻挽了一下,就被谢柏庭带上马背,带她回府。 只是一个受惊,一个才吐了血,并未纵马狂奔,谢柏庭搂着苏棠,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身后,陈青追上来道,“爷,查清楚了,马车失控并非是意外。” 马眼睛被暗器射中,流了不少的血。 谢柏庭脸色冷沉,注意到怀中人没什么反应,他道,“你知道不是意外?” 苏棠平静道,“这是今天的第二拨了,目的不止要我的命,还要我身败名裂。” 先前两黑衣人自是不必说,刚刚马车出事的时候,要不是她折腾发髻耽误了时间,快的话衣服没穿好,慢的话衣服没完全脱掉,那种情况被从马车里甩出来,她就算命大没摔死,身为大家闺秀,衣不蔽体,她也没脸出去见人了。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对她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赶尽杀绝。 今日她侥幸不死,此仇不报,她都不叫苏棠! 谢柏庭脸色本就冷,这一下更是难看到可怕,他后背发寒,紧紧的把苏棠抱在怀里,道,“是我不好,以为你跟着母妃一起的,不会出事,便没派人跟着你。” “以后不会了。” 他抱的很用力,勒的苏棠有点疼,但苏棠没有反抗。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喜欢松柏香过,闻着比服了静心丸还管用。 两人骑马往城内走,到了官道,人更多,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有羡慕的,有唾弃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两人旁若无人的进了城,穿街过市。 云葭和几个大家闺秀逛街,有说有笑的从沁玉轩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上笑容僵硬、皲裂,确定是苏棠和谢柏庭,她猛然侧头看向身后的丫鬟红豆,红豆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见云葭脸色不好,几个大家闺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下唏嘘,替云葭感到不值。 苏棠和谢柏庭都看到了云葭,两人都当没看见,骑马从她跟前过去。 到了靖南王府,谢柏庭下马背后,把苏棠抱下来,迈步进府。 这边苏棠刚回屋,半夏就回来了,一把将苏棠抱住,哭到不能停,就是正好抱的是苏棠被撞的地方,疼的苏棠忍受不了,道,“没事,我没事,胳膊疼,你先松开我……” 半夏赶紧把手松开,苏棠就看到她双眼红肿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而且额头上还有擦伤,半夏哽咽到说不出来话,她今天差点没被吓死,姑娘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半夏哽咽道,“姑娘身上哪里受伤了,我去给你请大夫。” 苏棠失笑,“我还用请大夫吗?” 半夏已经急晕乎了,早忘了苏棠会医术的事。 苏棠去屏风后换衣服,顺带上药,胳膊后背撞出来不少的淤青,抹药都疼的倒抽气,心疼的半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上药完,苏棠道,“一点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半夏看着苏棠,欲言又止。 苏棠道,“有什么话就说。” 半夏艰难开口,“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 苏棠眉头一皱,好端端的半夏提左相夫人做什么,她道,“与我惊马有关?” 半夏轻点了下头。 苏棠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外面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王妃来了。” 苏棠从屏风后出去,王妃已经迈步进来了,她先看到谢柏庭,满面忧心,“庭儿,小厮说你吐血了,你没事?” 谢柏庭摇头,“我没事。” 王妃仔细看谢柏庭的脸色,没看出有问题,要不是小厮禀告,她都不会往谢柏庭吐血了上头想。 苏棠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不细看都发现不了,王妃心下稍安,道,“万幸都没事,你要去大昭寺替庭儿祈福,自己出了事,母妃怎么和信老王爷交代。” 苏棠摇头,“让母妃担心了。” 宁妈妈站着王妃身后,一个劲的往苏棠脸上瞄,大少奶奶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马车发狂,把去大昭寺一路上的人都吓了个半死,她自己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 确定苏棠没事,王妃就放心了,对谢柏庭道,“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虽然只是意外,但到底因我们靖南王府而起,你去赔个不是,为表诚心,把贾大夫一并请去。” 谢柏庭皱眉,“左相夫人受伤,会请太医……” 不等谢柏庭说完,苏棠打断他道,“母妃,相公会带贾大夫去左相府的。” 王妃点点头,叮嘱苏棠好好休息就走了。 谢柏庭无奈,他知道母妃是为苏棠好,不想左相府恼了她,毕竟左相夫人还有个做贤妃的女儿,但母妃不知道苏棠就是贾大夫,要去左相府,还怎么好好休息? 他看着苏棠,“左相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左相夫人有太医医治,你不是非去不可。” 苏棠道,“我已经没事了,我去看看也安心些。” 苏棠知道谢柏庭不想她委屈自己,她在大昭寺惊马,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都正常,不去左相府没人能说她什么。 但她不想一个人待在静墨轩,应付那些前来探望她的人,毕竟不管那些人心底怎么厌恶她想要取她小命,为了脸面好看,也一定会来探望她这个大少奶奶的。 与其虚与委蛇的应付她们,她宁愿受些累和谢柏庭去左相府。 苏棠坚持,谢柏庭便由着她去了。 去左相府赔礼,只带贾大夫去不够,谢柏庭让冯妈妈准备探望礼,刚吩咐完,陈青闪身出现,在谢柏庭耳边低语了两句。 谢柏庭眉头一拢,“脖子被捏的粉碎?” 第100章 嫉妒 陈青禀告的正是大昭寺那两被杀的黑衣人。 苏棠和谢柏庭说这事的时候,陈青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和谢柏庭没怀疑过那两黑衣人有活路,毕竟苏棠擅长用毒,并且随身带了不少的毒,可杀人于无形,他们下意识的认为那两黑衣人是死于苏棠毒下,没想到竟然是被扭断脖子而死。 苏棠手无缚鸡之力,可没有这本事。 刚刚陈青路过前院,正好听到两个小厮在议论这事,当下觉得不寻常,赶紧禀告谢柏庭知道。 虽然他只是一个暗卫,但他也不希望这么好的大少奶奶被人勾搭走啊。 但凡有一点苗头,必须要让大少爷摁死在摇篮里。 谢柏庭转身回屋,苏棠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往额头上的淤青上抹药,谢柏庭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药膏,帮苏棠涂抹。 离的这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苏棠都不敢看他眼睛。 谢柏庭小心翼翼的帮着上药,状似不经意道,“你在大昭寺还欠了谁的人情,一会儿我一并去还了。” 苏棠,“……???” 欠人情? 她还能欠谁人情? 好端端他为什么这么问,苏棠也没多想,只道,“我没欠谁人情。” 再说了,她一向有恩必还,她自己欠的人情,哪用得着谢柏庭帮她还。 谢柏庭眉头拢着,“是谁帮你杀了那两黑衣人?” “不知道,”苏棠随口回道。 “是沐止?”谢柏庭猜测道。 “……” 她都说不知道了,这厮还猜是沐止,好像她和沐止有什么见不到人似的。 不信任她就算了,自己的兄弟也不信任。 苏棠呲牙,“不是他!” “那是谁?”谢柏庭刨根究底。 苏棠耸肩,“不知道,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谢柏庭脸一黑,给苏棠抹药的手一下子没掌握好力道,疼的苏棠眼冒金星,“你想疼死我啊?!” “疼死你,也比气死我好,”谢柏庭磨牙。 有事没事就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长的好看,当他这个夫君是死人呢?! 觊觎他几个兄弟就算了,出门一趟,又看上别人了。 满京都世家子弟,有谁容貌比得过他,怎么没见她夸他一句好看,现成的夫君不觊觎,去惦记别人,气的他胸口痛。 谢柏庭眸光喷火。 他生气,苏棠更生气,她去大昭寺帮他祈福,九死一生,上个药都上不安生,不想她夸别的男人是,她还就夸了,“那男子不止脸生的不错,身材更好,有八块腹肌……” 谢柏庭脸唰的一下黑成锅底色,“你再说一遍?!” 苏棠的声音戛然而止,完犊子了,不小心把八块腹肌说了出来,然而后悔已经迟了,谢柏庭已经听冒烟了,抓着她的手腕,疼的苏棠额头打颤,道,“那男子和个姑娘在那里偷情,那两黑衣人坏了他的兴致,才被他当场掐断了脖子,和我没关系。” 呃,说没关系也不合适,毕竟那两黑衣人是追她,才撞破了那男子的好事。 话音一落,苏棠就被带了起来,谢柏庭拉着她到了洗漱架,摁着她的脸进水盆,捧了水就给她洗眼睛,苏棠气道,“你干嘛?!” “把眼睛给我洗干净,”谢柏庭脸黑的找不到词形容了。 祈什么福?! 她去一趟大昭寺,他要少活大半年! 苏棠擦着脸上的水,气呼呼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就听了一场活、春、宫!” 满脸的水,胸前也湿了不少,根本擦不干净,气头上人脑子就不好使了,苏棠气的直接抱住了谢柏庭,飞快的把脸上的水蹭他锦袍上。 谢柏庭,“……” 谢柏庭眼底一抹笑。 无奈又宠溺。 屋外,许妈妈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老脸一红,赶忙背过身去,道,“大少爷,东西准备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听得苏棠一怔,脑子也清醒过来,耳根一红,像是抱了个炸弹似的弹开,恶狠狠的瞪了谢柏庭两眼,去屏风后换衣服。 可怜她才换了一身干净的,现在被弄湿,又得重换。 怕她看到不该看的给她洗眼睛,她还听了不少不宜之声呢,要给她洗耳朵不成。 换好衣服,苏棠就和谢柏庭出了门,陈青拎着许妈妈准备的赔罪礼紧随身后。 只是才出院门,那边谢柔和谢薇她们就来探望她了,看到她跟个没事人似的出来,一个个都愣住了,不是惊马了吗,怎么瞧着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谢薇走上前,道,“我们听说大嫂惊马了,特来陪你说说话,大嫂这是要去哪儿?” 谢薇说来陪她说话,苏棠相信,毕竟收了她送的十只玉镯,至于其她人,不过是打着来探望的幌子赶来看看她受惊成什么样了。 可惜,让她们失望了。 她是受了惊,但恢复力也惊人。 苏棠道,“母妃让相公请贾大夫去医治左相夫人,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顺带去找贾大夫把个脉,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去了。” 谢薇把路让开,苏棠和谢柏庭往王府大门方向走。 谢梨看着苏棠走远的背影,由衷的敬佩,“大嫂也太厉害了,要换成是我遭遇惊马,绝对会吓个半死。” 谢柔一记冷眼刮过去,“你又没遭遇惊马,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不如她?!” 丢下这一句,谢柔转身就走。 阳光打在她娇媚的脸上,映出一脸的嫉妒,不过就是个私生子的女儿,居然拥有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这简直是对皇上的羞辱!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谢柏庭扶苏棠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守门小厮看着陈青坐上车辕,驾马车离开,不由的心生敬畏,不愧是敢让南康郡主敬茶,又让赵王妃赔不是的大少奶奶,满京都的大家闺秀加起来胆量只怕也不及大少奶奶一个大。 靖南王府离左相府不远,就隔了两条街,还能抄近路,是以坐上马车,苏棠就开始换男装。 刚把男装穿上,发髻还未拆,那边三老爷骑马过来,迎面而来,逼的陈青只能把马车停下。 第101章 接骨 苏棠飞快的将车帘扣上,然而她速度不及风快,车帘还是被掀起了一角。 苏棠看到了三老爷,但不确定三老爷有没有看到她。 三老爷看着马车道,“庭儿媳妇不是惊马了吗,这时辰是赶着哪儿?” 苏棠没回话,谢柏庭回了句,“去给左相夫人赔不是。” 确实要赔礼,但用不着大少奶奶亲自去。 三老爷没多说什么,把路上开,陈青赶马车走。 三老爷骑在马背上,目送马车走远,小厮跟在他身后揉眼睛,刚刚他肯定是看花眼了,他居然看到大少奶奶穿着男装。 马车徐徐往前,从近路到左相府门前停下,左相府小厮看到是靖南王府的马车,不知道要不要迎接,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才连累他们家夫人摔断了胳膊。 小厮犹豫了一瞬,权当不知道,脸色淡漠的问道,“来人是谁?” 陈青回道,“我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今儿出意外,连累了左相夫人,我家大少爷特地领贾大夫来替左相夫人诊治。” 贾大夫? 是那个治好了信王府三老爷的贾大夫? 小厮道,“容我进府禀报。” 谢柏庭和苏棠坐在马车内等候,小厮回来的很快,这回态度热忱多了,“快请。”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两人并肩进了左相府,一路由左相府管事领着进内院,到了左相夫人住的院子。 绕过屏风,苏棠先看到燃着熏香的整块的玉雕香炉,熏香袅袅,极是好闻。 左相夫人靠在大迎枕上,她年约四十五六,比今日苏棠看到的右相夫人要年长不少,因为摔断了胳膊,脸色苍白,眼底含泪,一副凄哀模样。 左相也在屋子里,除了左相之外,还有一位太医。 谢柏庭上前给左相见礼,左相眼眶微红,知道谢柏庭领贾大夫来,左相勉强才挤出一抹笑来道,“大少奶奶受惊,谢大少爷该留在府里陪着她才是。” 谢柏庭道,“内子只是受了些微惊吓,反倒是连累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贾大夫医术不错,请来给夫人看看也安心些。” 太医在一旁道,“贾大夫的医术,赵院正都自惭形秽,有他帮着医治,相爷夫人定能早日康复。” 左相就看向苏棠,道,“有劳贾大夫了。” 苏棠轻点了下头,过去给左相夫人检查,就看到左相夫人胳膊肿老高,看的苏棠都于心不忍,她倒霉,左相夫人更倒霉。 小几上摆着接骨要用的东西,要不是她来打岔,太医已经帮左相夫人把断骨接上了。 现在苏棠来了,自然她代劳了。 苏棠看着左相夫人道,“夫人忍忍。” 左相夫人看着苏棠,眼眶通红道,“贾大夫,你医术高超,胎位不正……横胎你有没有办法保证母子平安?” 苏棠愣了下,下意识问了一句,“谁胎位不正?” “小女,”左相夫人泣不成声。 她今日赶去大昭寺,不为别的,就是为她的小女儿,也就是当朝贤妃的胞妹彧国公府大少奶奶祈福,求菩萨保佑她女儿能平安诞下小孙儿。 只是没想到她人还没到大昭寺,就出了意外被抬回了府。 女子生产本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她女儿前几日就到了临盆的日子,怕随时会发作,赶不及请稳婆,就干脆请了稳婆进府,有备无患,可稳婆摸了摸她女儿的肚子,就说接不了,让彧国公府请别人。 彧国公府一连请了三位稳婆,三位都不敢,最后彧国公夫人发怒,才有一稳婆说了实话,她女儿是横胎,这胎位太凶险,不说生产的时候没可能顺产,但希望太渺茫了,九死一生的希望都没有。 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又是当朝左相的女儿,当朝贤妃的妹妹,稳婆怕接生出事,到时候惹祸上身,哪怕彧国公府给十倍的接生钱也不敢要。 虽然最后把稳婆留下了,但稳婆明说了,希望不大,彧国公府和左相夫人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就是正不了胎位,一个时辰前,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已经发动了,左相夫人这会儿心都在颤抖,怕连女儿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难怪左相夫人吃午饭的时辰往大昭寺赶了,爱女心切,苏棠动容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您女儿母子平安,不过我尽量试试,至少我能保证令爱和您的外孙儿活一个。” 左相夫人哽咽,“保……尽量保小女。” 左相夫人最后悔的就是让女儿怀孕了。 彧国公府大少奶奶出嫁三年,未有身孕,左相夫人和彧国公夫人给她遍寻名医,各种秘方土方子吃了整整一年才怀上,这几天,左相夫人肠子都悔青了,或许她女儿命里无子,是她强求,到处求到处拜才怀上的身孕。 命里没有的东西,强求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不要什么外孙儿,彧国公府的家产爵位给庶子继承就是了,她只要女儿活着。 苏棠要给她接骨,左相夫人道,“你快去彧国公府救我女儿,有太医给我接骨就行了。” 哪怕要她用这条胳膊,不,就是用她这条命换她女儿一命,她也绝不皱眉。 左相对苏棠道,“贾大夫,请。” 其实接骨用不了一会儿的,不过既然左相夫人都这么说了,苏棠就随左相走了。 彧国公府离左相府有点远,一南一北,左相坐的软轿,但小厮健步如飞,又有管事的骑马在前头开路,本来要小半个时辰,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从马车内下来,左相就请苏棠进府,直奔彧国公府方家大少奶奶住的院子。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一阵惨叫声,听的苏棠汗毛都竖了起来,古代不能选择生产方式,胎位不正又遇不到好大夫,那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院子里,彧国公、彧国公夫人还有方大少爷都等在那里,急的是团团转,尤其是方大少爷,急的满头满脸手心都是汗。 看到左相来,彧国公连忙迎上来,左相道,“这位是贾大夫,快让丫鬟领他进产房。” 第102章 抽风 信王府三老爷病情大有好转,导致信老王爷的私生子没法认祖归宗,只能暂为义子的事传遍了京都,贾大夫作为最大的功臣,也跟着名噪一时。 彧国公夫人听了,连忙道,“贾大夫,这边请。” 苏棠看了谢柏庭一眼,就跟着彧国公夫人进了产房,左相则请谢柏庭到正堂喝茶,道,“谢大少爷要有事忙,可以先回府,等这边事了,我会派人送贾大夫回去。” 谢柏庭道,“我在彧国公府等她。” 再说苏棠,进了产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重的她头都有些晕眩,产房内还有一太医在,只是帮不上多少忙,走又没法走,现在看到苏棠来了,太医赶紧趁机告辞了。 苏棠走到床榻边,先给方大少奶奶检查了下胎位,其实她真的没什么把握,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她尽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苏棠先开了两张方子,让丫鬟抓药煎上,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才给方大少奶奶施针,这步骤太医之前也做过,只略微有两个穴位不一样,大差不差,不同的是后面,苏棠用独特手法帮方大少奶奶正胎位。 一边帮胎儿脑袋往盆骨处移,一边把臀部往上,动作很慢,毕竟已经发作,阵痛时肚皮会绷紧,不利操作,三稳婆站着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一忙,就是两刻钟,这期间,方大少奶奶只惨叫了一回,而且时间很短,等忙完,苏棠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腰都直不起来了。 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把银针取了,对稳婆道,“可以继续接生了。” 稳婆壮着胆子摸了摸方大少奶奶的肚子,惊叹道,“胎位正了。” 彧国公夫人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胎位正了,剩下的就是稳婆的事了,苏棠要出去,彧国公夫人倒没留她待在产房内。 苏棠和彧国公夫人出去,左相就迫不及待道,“如何?” 彧国公夫人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胎位已经正了,快的话半个时辰就能生下来了。” 谢柏庭从正堂出来,左相道,“还请贾大夫多留些时候,等小女生了再走,贾大夫的大恩大德,我秦某没齿不忘。” 左相姓秦。 苏棠笑道,“左相放心,我既然来了,会等方大少奶奶母子平安再走。” 她和谢柏庭去正堂等候,那一阵阵的惨叫声听得苏棠都害怕怀孕了,太吓人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黑下来,苏棠还真有点着急了,她这个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在府外过夜,靖南王府众人肯定有微词,要谢柏庭和她一起的还好,偏她现在是贾大夫的身份,苏棠发愁。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黑下来,回廊上都点了灯。 一声凄厉惨叫后,“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传来,声音很洪亮,一院子的人都松了口气,稳婆出来报喜,“可喜可贺,大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 左相眼泪都掉了下来,这外孙儿得来不易,在娘胎里就遭这么大的劫,还扛过去了,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谢柏庭也替方大少爷高兴,他看向苏棠,“可以走了?” “再等等,”苏棠道。 话音一落,那边一稳婆就急急忙出来道,“不好了,产妇血崩。” 刚高兴的众人,一个个又脸色刷白。 苏棠赶紧去产房,一边吩咐丫鬟道,“把先前煎的药端来。” 那药就是防备血崩用的。 产妇不一定会遇上,但要真遇上了,等抓药煎药根本就来不及,提前备上,用不上最好,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苏棠进屋,让丫鬟把药一滴不落的喂方大少奶奶服下,然后施针帮着止血。 一通忙,又是大半个时辰。 彼时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血止住了,苏棠也累的够呛了,稳婆出来,忍不住对彧国公府众人感慨道,“我替人接生这么多年,还没人像大少奶奶这样能活下来的,大少奶奶今天真是捡了条命。” “不,不过可能以后都没法再生孩子了……” 方大少爷眼底含泪,脱口道,“不生了,不生了,就是能生也不生了。” 这话还算有良心,左相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婿,但凡方大少爷有一点犹豫,估计他就抬脚踹上去了。 教养的好,一个儿子足矣,养的不好,就是生十个儿子也没用。 女儿没事,还母子平安,左相放心了,同彧国公告辞。 彧国公送他和苏棠还有谢柏庭出府,夜已经很深了,街上也已宵禁,彧国公不放心,要多派些小厮送他们回府。 左相没拒绝,谢柏庭拒绝道,“不用了。” 陈青赶马车过来,两人坐上马车,就往靖南王府方向奔去。 苏棠累的根本不想动弹,但男装得换下来,只是这边才换上女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陈青勒紧缰绳,马车停下来。 谢柏庭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男子,那男子二十四五,看到谢柏庭,一脸诧异,“是你。” 话一出口,谢柏庭就把车帘放下了。 男子,“……” 马车内,谢柏庭对苏棠道,“碰到个硬茬,看来今晚得在巡城司过夜了。” 苏棠怔住,不敢置信,“你可靖南王府大少爷,巡城司都不卖你个情面?” 碰到巡城司会被抓,彧国公府怎么不留他们过夜? 谢柏庭叹息,“要碰到别人就算了,巡城司骆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别说是我了,就是我父王夜行,只怕也得被抓去巡城司。” 马车对面,某准备放行的骆大人脑门上突然就多了个铁面无情的名声,无情到他想放人都无从放起了。 谢大少爷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想回靖南王府,想去巡城司过夜? 人话都放了,骆大人只能铁面无情了,“带去巡城司!” 一旁巡城官兵小声问道,“真的要抓啊?” 他们巡城了三年多,还没抓过这样的大人物呢,有点胆怯。 “抓!” 巡城官一个个眼睛放光,抢了陈青赶马车的活,牵着马车往巡城司走去。 陈青,“……???” 大晚上的,爷是抽风了吗? 难道巡城司的床比静墨轩的睡的舒服。 呃,爷回去得打地铺,在巡城司好歹还能睡床。 陈青瞬间就懂了。 第103章 上房 如他猜测的那般,进了巡城司,谢柏庭就对铁面无情的骆大人来了一句,“抓归抓,得给我和内子安排一间上房,再换两床新被褥。” 骆大人,“……” 上房? 这是把他们巡城司当成客栈了吗? 骆大人不知道谢柏庭要做什么,便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谢柏庭住,又叫人搬来两床新被褥。 房间不小,苏棠看着摇曳的烛火,狐疑的望向谢柏庭,“巡城司抓人还住这么好吗?” 她以为要住牢房。 “宵禁之后抓人是巡城司分内之事,但我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爷,总要在规矩之外给我行点方便,”谢柏庭道。 确实,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不抓权贵,只抓百姓,那宵禁也形同虚设。 苏棠累及了,恨不得倒床就睡,巡城司很上道,不仅准备了上等房间,还端了水来给他们盥洗,甚至还问他们要不要准备热水泡澡…… 苏棠有种自己不是被抓,而是来巡城司做客的错觉。 盥洗过后,苏棠就发愁了。 因为屋子里就一张床能睡人,而且床还不大,在静墨轩她能让谢柏庭打地铺,被抓到巡城司来,总不能让谢柏庭睡地上,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们。 正不知道怎么解决睡觉的问题,谢柏庭已经坐到床边,对她道,“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睡一张床了。” 不委屈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让他睡房梁上。 苏棠默默上了床,爬到里间,谢柏庭则把锦袍脱下来,丢在床边衣架子上,然后就躺床上了。 苏棠还坐着,虽然成亲第一夜就睡了一张床,但那时候她晕着,谢柏庭也晕着,现在可是两个清醒的孤男寡女啊啊啊。 “怎么不睡?”谢柏庭躺着看她。 苏棠耳根微红,她能说不习惯吗,可被抓在外,只能凑合了。 她抱着被子缓缓躺下,然而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谢柏庭瞬间坐下起来,看着她道,“你脑袋怎么了?” 苏棠摇头,只是才摇了一下就被谢柏庭拉了起来,她不回答,他要自己看,苏棠忙道,“没什么,就是白天惊马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两下。” “我看看,”谢柏庭道。 苏棠解了发髻,谢柏庭就看到苏棠后脑勺上肿了个大包,气的他直拿眼睛瞪苏棠,“你没上药?” 苏棠没说话,显然没上药了,不然不会肿成这样,谢柏庭拿出药膏,小心的替苏棠抹上,他没见过这么对救别人上心,却不顾自己的。 上完药,苏棠随意把发髻挽了下,道,“夜深了,睡觉啦。” 她赶紧侧身躺下,脸对着里间。 谢柏庭和她一个姿势,离的很近,近到呼出的气体都喷在她脖子处,有点发痒。 苏棠更不自在了,这简直是折磨人,她都能听到谢柏庭的心跳声,她僵硬着身子,稍微动一下,就碰到了谢柏庭的膝盖,她嗡了嗓音道,“你,你睡外面去点儿。” 谢柏庭道,“不睡。” “我怕掉下去。” 苏棠,“……” 竟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那我睡外面,”苏棠道。 “不行,”谢柏庭拒绝。 “我怕你掉下去。” 苏棠对着床内侧翻白眼,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一间屋子住那么久,他睡觉老不老实她一清二楚好么,晚上怎么睡的,早上怎么起,根本不可能掉下床! 自己不往外睡,还不让她睡外间,到底想哪样啊?! 刚这样想,后脑勺又是一疼,谢柏庭往这边挪,不小心碰到她后脑勺了,疼的她一抽。 一口气还没呼完,人就被翻了个身,被抱在怀里了,苏棠挣扎了两下,然而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谢柏庭瞧的,以前就不够,现在谢柏庭能稍微动武就更不够了。 谢柏庭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晚就这么睡。” 苏棠不同意,只是动的太厉害,床板发出了吱嘎一声,恰好门外有衙差路过,警惕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真是绝了,有种幕天席地的感觉。 另外一衙差笑道,“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才成亲没多久,大晚上的你说还能做什么?” 你们能不能说的小声一点,听的很清楚好么! 苏棠一脸的尴尬,哪还敢再动,然而就感觉到身侧之人呼吸紧促了些,她就更不敢乱动了。 煎熬啊。 她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白天听了那么一场活、春、宫,不可能一点不受影响,鼻尖萦绕一抹松柏香,闻的她都有些神智迷离了,她必须要把持住,绝不能做出霸王硬上弓这样的事来。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苏棠把抄了给谢柏庭祈福的佛经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不得不说,效果奇好,才在心里默念到一半,就困到眼皮睁不开,熟睡过去。 醒着的时候,苏棠会克制,睡着了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然后受折磨的就是某男了,暖玉在怀不能碰不能吃,还不如打地铺呢,他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巡城司? 这一夜,苏棠睡的香,连梦都没做一个,她是被门外衙差的说话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谢柏庭还睡着,苏棠躺在他怀里,腿架在他身上,胳膊把人抱着,就跟抱了只大熊睡了一宿似的。 他的脸完美到找不到一丝缺憾,侧颜更是一绝,苏棠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毛孔,鼻梁高挺,嘴巴紧闭看不到贝齿,眼睛合着,也看不到那双倒映星河的眸子,睫毛修长到苏棠都妒忌,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长睫毛,白瞎了。 她轻喊了两声,没人应她,苏棠就不老实了,伸出爪子戳了戳谢柏庭的脸,捏捏他的鼻子,碰碰他的睫毛,下巴耳朵都没能幸免,最后目光落在谢柏庭喉结上,伸手要去碰,只是刚碰到手就被抓住了。 苏棠心下一骇,然后身子一侧,就被压住了,谢柏庭看着她,“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苏棠耳朵脖子脸红成了天际的朝霞,她哏了脖子道,“你早就醒了?!” 第104章 感激 他不是早就醒了,他是压根一宿就没怎么睡。 一整晚,他刚有点困意,她就在怀里翻身,要不是知道她累了一天,他真的要怀疑她是故意的。 不过昨晚不是故意,刚刚他可确定的很。 谢柏庭盯着苏棠的眼睛,喉咙滚了一下,苏棠眼神躲闪,心下尴尬的要死,这就跟做贼被抓包了似的,一大清早就这么倒霉,感觉一整天都好不了了。 苏棠红着脸嘴硬道,“天已经大亮了,我看你还在睡着,想叫你起来呢。” 谢柏庭听笑了,“你就是这么叫人起床的?” “不行吗?”苏棠嘴硬到底。 谢柏庭被她的理直气壮弄的浑身无力,这女人嘴硬的本事一流。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衙差在门外问,“谢大少爷可起了?” 谢柏庭侧头看了门一眼,“有事?” 衙差的声音再传来,“左相知道您被抓了,特来巡城司解释您昨晚宵禁之后夜行的原因,您和大少奶奶可以回府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诧异道,“这么一大早,左相就知道了?” 岂止是左相知道了,大半个京都都知道靖南王府大少爷大少奶奶宵禁之后穿街过市,被巡城司抓了的事。 苏棠推谢柏庭,谢柏庭下了床,拿衣架子上的锦袍穿,苏棠把发髻挽好,便和谢柏庭一起出了门。 左相人还没走,见到谢柏庭,惭愧道,“昨日谢大少爷领着贾大夫去彧国公府救了小女一命,却不曾想连累你被巡城司抓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谢柏庭道,“左相不怪罪内子惊马车,伤了左相夫人就好。” 左相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没昨儿的意外,内子虽然毫发无伤,我们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比起失女之痛,这不算什么了。” 左相没在巡城司久待,他是去上朝的路上得知谢柏庭昨晚被巡城司扣了,都顾不上上朝就来了,这会儿还得赶进宫向皇上请罪。 骆大人骆垚走过来,他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谢柏庭脑子里是哪根弦没搭对,要到他巡城司来过夜,左相一来他就明白了。 领贾大夫去医治左相夫人是在帮谢大少奶奶善后,来巡城司也是。 为了弥补过失,都被抓到巡城司了,诚意十足,左相府要还怪罪谢大少奶奶,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另外就是帮他了,巡城司官职不高,京都世家子弟还真没几个把巡城司放在眼里,大晚上当街纵马,他看着窝火又没辄。 昨晚抓了靖南王府的儿子,信老王爷的孙女儿,满京都的权贵子弟心底该有些掂量了,要还敢宵禁之后在街上溜达,巡城司的大牢可宽敞的很。 见骆垚一脸的感动,陈青都不忍心告诉他,他家爷只是不想回府打地铺,又恰好碰到了他巡城,才带着大少奶奶来住了一晚,虽然帮巡城司立威了,但真的只是顺带的。 谢柏庭同骆垚告辞,然后就带着苏棠坐马车回府。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吃早饭,听说谢柏庭和苏棠被抓到了巡城司,心情好,食欲大开。 正夹玲珑虾饺,外面进来一丫鬟道,“郡主,大少爷大少奶奶回府了。” 南康郡主眉头一皱,“这么快就回府了?” 巡城司抓人,怎么也要王爷去捞人,王爷不可能为了他们不去早朝。 得知左相去了巡城司,南康郡主那张脸就精彩了,手里的象牙筷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身后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大少奶奶绝了,她惊马导致左相夫人摔断了胳膊,结果左相府不仅不恼她,还感激她……这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这已经不是福大命大能说的通了,这就是老天爷他亲女儿啊! 再说苏棠回了静墨轩,才走到院门口,半夏就迎了出来,两只眼睛肿成核桃,把苏棠吓了一跳,“你这是哭了多久?” 半夏瘪了嘴道,“姑娘不带奴婢出门,结果一晚上没回来,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苏棠知道半夏忠心,但能不能对她有点信任啊,苏棠道,“我和你家姑爷出的门,你还怕我会出事啊?” 当然怕了,姑爷也没多靠谱啊,身上的毒没解,谁知道还会不会吐血就晕倒啊,要真遇上什么事,姑爷可能帮不上忙,还指着姑娘救他呢。 不过好在都平安回来了,半夏放下心来。 苏棠回屋洗漱,半夏在一旁伺候道,“昨儿姑娘和姑爷走后不到半个时辰,老爷和夫人得知姑娘你在大昭寺惊马赶来看你,你不在他们就走了。” 那么急赶来,可见对女儿有多担心了,可惜,她不是真的苏棠。 苏棠把敷脸的帕子拿来,看向半夏,“你没和他们透露我会医术的事?”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说了老爷和夫人也不会信。 洗漱完,丫鬟已经把早饭端来了,苏棠坐下和谢柏庭用早饭,吃过饭后,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棠不想去的,但她受惊后和谢柏庭出了府,还在巡城司过夜,比正常人还正常人,不去请安说不过去。 苏棠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眸光落在她身上,打量道,“昨儿没受惊?” 苏棠温和道,“相公及时赶到救了我,我就没那么害怕了。” 老夫人便没说什么,南康郡主坐在一旁冷了脸道,“满京都还没哪家的少奶奶被巡城司抓过,大少爷去左相府赔礼,你跟去做什么,没得叫别人以为我靖南王府冷血,逼着受惊的大少奶奶去给人家赔不是。” 发难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南康郡主也就嘴上数落她几句,毕竟她被抓是和谢柏庭一起的,苏棠低着脑袋道,“我,我只是不想和相公分开……” 三太太手里端着茶盏,笑道,“郡主言重了,满京都也没哪个大家闺秀能做到受惊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出门的,说到底还是受了些惊吓,庭儿一离开就惶惶不安。” 这话谢柔听了生气,在心底骂三房是墙头草,以前都向着她娘,苏棠不过就是送了谢薇十只玉镯子,就这么帮苏棠,总有三房求到她娘跟前的时候! 第105章 诚心 苏棠在松鹤堂待了一刻钟就准备闪人了,结果刚准备起身,外面就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左相府管事给大少爷送了一堆谢礼来。” 谢柏庭领贾大夫去医治左相夫人是本分,但请贾大夫去救左相女儿不是,左相府道谢是应该的。 等苏棠回静墨轩就看到了一堆的谢礼,笔墨纸砚不提,还有三幅价值不菲的画和不少孤本古籍。 左相府谢礼送到,彧国公府的也到了,比左相府送的有过之无不及。 苏棠看了一圈,郁闷的看着谢柏庭,“都是给你的。” 倒霉受惊的是她,辛苦救人的也是她,谢礼却没她的份。 没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的就算了,贾大夫的身份也没有。 苏棠没差点郁闷炸。 倒不是她稀罕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有钱都能买到,只要她愿意,她的钱够买一屋子了,她就是不服气,因为在她看来,谢柏庭充其量就是个跑腿带路的。 谢柏庭忍俊不禁,“他们又不知道你就是贾大夫。” “可谢礼也没贾大夫的份,”苏棠呲牙。 “因为贾大夫是我带去的,”谢柏庭笑道。 苏棠看着谢柏庭,伸手道,“那你要怎么谢我?” 谢柏庭,“……” 他救了她,还要谢谢她? 谢柏庭看着苏棠红润的掌心,玉指纤纤如葱,他握住她的手,苏棠下意识的抽回,却被谢柏庭带入怀中,低头笑道,“那为夫就谢娘子你给机会让为夫救你?” 苏棠,“……” 丫的,这是在提醒她,他救了她,她也欠他一份谢礼吗? 姥姥的! 她干啥了,到处欠债?! 屋外,一丫鬟莽撞的跑进来,看到大少爷抱着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挣扎不掉的样子,红着脸道,“大少爷,宫里来了人,贤妃娘娘有赏。” 连贤妃都要赏谢柏庭,苏棠无话可说了。 嗯,贤妃不止有赏,而且赏的还不少,不过苏棠有自知之明,贤妃赏谢柏庭不只是因为谢柏庭带贾大夫去救了她的胞妹也就是彧国公府大少奶奶,更多的还是因为谢柏庭身子骨渐好,毕竟不管王爷怎么宠爱南康郡主,也改变不了谢柏庭才是他嫡长子的事实。 当初谢柏庭要不出意外,他现在已经是靖南王府世子了,可以说,只要他一恢复,世子之位就是他的。 靖南王府世子,还是值得拉拢的。 三太太带着女儿谢薇路过花园,正好看到公公送谢礼往静墨轩方向走,谢薇羡慕不已,三太太瞥了一眼道,“一堆催命符而已,没什么好羡慕的。” 苏棠都看得出来谢礼的背后是冲着爵位来的,靖南王府里的人就更敏感了。 大少爷不过才好转了一点儿,各方势力就这么蠢蠢欲动了。 南康郡主和赵王府连信王府的爵位都惦记,何况是她盯了二十年志在必得的靖南王府世子之位,她绝不会轻易让谢柏庭如愿的。 谢薇听懂了,问道,“那咱们三房帮谁?” “谁都帮,谁都不帮。” 三太太的说话声被风吹散。 鹬蚌不相争,渔翁又怎么得利? 静墨轩。 屋内。 奉贤妃之命送东西的公公走后,苏棠就回屋坐下吃糕点,一点要看的意思都没有。 谢柏庭笑道,“不看看贤妃送了些什么?” “不看,又没我的份,”苏棠道。 “万一有呢?”谢柏庭道。 苏棠瞥了谢柏庭一眼,“贤妃有那么缺心眼,送东西感谢我撞了她娘吗?” 谢柏庭,“……” 正好许妈妈进来,谢柏庭就道,“把这些东西都搬库房去。” 苏棠挑眉,“你不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谢柏庭随口道,说着,他看了苏棠一眼,“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会怎么谢我。” 苏棠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收礼没她的份,送礼少不了她。 不过一码归一码,昨天要不是谢柏庭及时赶到,她不死也得缺胳膊断腿摔个半死,虽然谢柏庭这条命是她救的,但她可是挟救命之恩要了十万两诊金和和离书。 人家救她一命,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 不就是谢礼么? 她又不是给不起了。 “一会儿给你,”苏棠道。 她把一块糕点吃完,喝了口茶就在谢柏庭注目下起了身。 谢柏庭有点诧异苏棠的好说话,他道,“你才惊马,不要累着自己,要谢我等撞伤好了再谢不迟。” “放心,累不着,”苏棠道。 她就写几个字,能把自己累到哪里去。 谢柏庭也没再劝,苏棠昨天惊马还奔波到彧国公府救方大少奶奶,养了一夜,更不会受累了。 谢柏庭一脸的期待。 烤鸭要一会儿,嗯,他以为苏棠是去给他做烤鸭了,喝了一盏茶,谢柏庭就起身去书房。 推门进屋,就看到苏棠坐在他的书桌前,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正吹干墨迹。 见到他过来,苏棠拿着写好的两张纸起身,递给谢柏庭道,“喏,给你的谢礼。” 谢柏庭眉头拢紧,将信将疑的接过那两张纸,都是些药名,他道,“这是什么?” 苏棠道,“解你毒的方子啊。” “一张是药方,一张是施针的方子。” 谢柏庭脸一黑,一股怒气从四肢百骸直达头发梢,“你就拿这个谢我?” 那一脸不满的样子,把苏棠都看懵了,“我这谢的还不够诚意?” 有这两张方子在手,就算她现在挂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了,他也用不着再委屈自己和她秀恩爱,她这份谢礼就是左相府和贤妃他们送的加起来也比不上好么,毕竟身为靖南王府大少爷,他什么也不缺,那些赏赐于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她这个才是雪中送炭。 苏棠这般想,就见谢柏庭一脸愤怒的把那两张纸一撕两半,气的苏棠瞪眼,“你干嘛?!我写了半天的!” 谢柏庭把那两张方子撕的粉碎,抓过苏棠的手,拍在她掌心,“谢的一点诚心都没有,有你给我解毒,我还要什么方子?” 苏棠的手很小,装不住那些纸屑,掉了一半在地上,一阵风吹来,书房里到处都是。 苏棠呲牙,“你不怕再发生昨天那样的意外吗?”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盼着自己好的人,”谢柏庭气道。 “我这不是怕有万一吗?”苏棠道。 “没有万一!”谢柏庭声音带了愤怒。 “另外谢我!”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霸道,带着毋庸置疑。 苏棠心底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看着手里的纸屑道,“你什么都不缺,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那就给我做只烤鸭,”谢柏庭道。 苏棠以为自己幻听了,道,“你说什么?” 谢柏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给我做两只烤鸭。” 苏棠,“……” 救命的药方不要,要烤鸭…… 这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第106章 大度 想到烤鸭,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谢柏庭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吃过?” 装,还装。 苏棠毫不留情的戳破,“我让陈青给信安郡王他们送的烤鸭,你不是扣了只腿下来吗?” 谢柏庭脸更黑了,“陈青告诉你的?!” 窗外树上,陈青只觉得一口黑锅朝他砸来,压的他后背一沉,他可没在大少奶奶跟前吐露半个字啊! 苏棠闷笑道,“不是陈青,是你的好兄弟沐止告诉我的。” 还好,大少奶奶帮他澄清了,不然爷绝对饶不了他。 只是大少奶奶这一解释,肯定踹翻了爷的醋坛子,刚想到这里,谢柏庭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和他在大昭寺都聊了些什么?!” 离的近,苏棠耳膜没差点震破裂,她揉着耳朵瞪他,“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你说话,我们就聊了这个。” 谢柏庭一脸的不信,苏棠懒得解释,“不信我,你去问他好了。” 说完,苏棠就迈步出去了。 出了门,苏棠手里还拿着药方纸屑,随手给了半夏,道,“让陈青懂事点儿,把药方沾好。” 谢柏庭不怕万一,她还怕呢。 她死了没准儿可以回去,谢柏庭挂了,那没准就是真挂了,好歹相识一场,那么妖孽的脸,死了太过可惜,还是多留给世人养养眼。 苏棠出了书房,准备去给谢柏庭做烤鸭的,结果刚下台阶,那边跑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康王妃带清阳郡主来探望你了。” 然后,苏棠就去迎接康王妃和清阳郡主了,把康王妃和清阳郡主迎接懵了。 两人刚进二门,远远的就看到苏棠带着半夏过来,康王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近前了,才确定是苏棠,康王妃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身为大家闺秀,苏棠会那么一手高超医术,据说还有伏羲骨,必然不是一般女子。 清阳郡主高兴的拉着苏棠的手,亲昵道,“苏棠姐姐,我和母妃听说你惊了马来探望你,你怎么出来迎接我们了?” 苏棠尴尬的笑着,一个个这么诧异她,诧异的她觉得自己不窝床上躺个天她都不正常,苏棠道,“我没怎么受惊,倒是康王妃,大病初愈,还需静养。” 上回见康王妃,康王妃面部浮肿,根本看不出模样来,这回脸已经消肿了,容貌端庄,气质高雅,其实想也知道康王妃生的好看,毕竟清阳郡主很漂亮。 康王妃笑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府里闷了几个月,也趁机出来透透气。” 既然苏棠没受惊,至少没像她们以为的那样吓的脸色惨白,卧床不能起,康王妃就没去静墨轩了,直接去了王妃的天香院。 王妃得知康王妃来,也出来迎接,见康王妃恢复,王妃都喜极而泣,“你可算是好了,我原还想等棠儿受惊好些了就带她去看你。” 两人聊着天往天香院走,康王妃道,“庭儿娶了个好媳妇,连带着我都跟着沾光。” 王妃道,“是庭儿带贾大夫去医治你的吗,他都没和我说这事。” 康王妃,“……” 身后,清阳郡主看着苏棠捂嘴偷笑,又有些不理解。 她不明白苏棠救了谢大少爷为何不坦白相告,而且她还救了云三老爷,导致自家亲爹都没法认祖归宗,更气人的是,云葭还记恨苏棠,要换成是她,绝不会有这么大度。 不过母妃说聪明人是不会把所有底牌都展出来,而是隐藏实力,在必要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苏棠姐姐是她见过的大家闺秀中最聪明的。 王妃和康王妃有说有笑,王妃心情好极了,康王妃恢复了,谢柏庭病情大好,王妃觉得活着又充满了希望。 苏棠和清阳郡主只在屋子里待了会儿,喝了半盏茶就去花园赏花了。 刚到花园口,就和谢柔谢绮迎面碰上,两人只往清阳郡主额头上看,毕竟之前传闻清阳郡主和云二姑娘马车撞上,额头受伤严重会留疤痕,可看上去并没有留疤啊。 两人明目张胆的盯着清阳郡主的脸上,实在不礼貌,毕竟清阳郡主来者是客,苏棠道,“你们看什么?” 谢柔道,“清阳郡主额头上的伤好了?” 传的那么严重,分明就是点皮外伤,但凡重一点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清阳郡主知道一堆人盼着她毁容,可她就是运气好,碰到了苏棠姐姐,得她相助,才没有如那些人所愿,清阳郡主道,“贾大夫医术高超,连我母妃和云三老爷都能医治,还能保彧国公府大少奶奶母子平安,我一点撞伤还在话下?” 一句话堵的谢柔谢绮她们半晌接不了话,谢柔笑道,“也是,贾大夫医术那么神,连大哥的病都能治,不然大哥昨儿也救不了大嫂。” 说着,谢柔看着苏棠道,“大嫂给大哥冲喜没看出效果,大哥可是实实在在救了大嫂你两回。” 苏棠勾唇一笑,还未说话,那边一丫鬟的声音飘了来,“大少奶奶可旺夫了,听说贤妃赏了一堆好东西给大少爷……” 这话飘入耳,谢柔脸都绿了,眸光狠狠瞪向那两碎嘴的丫鬟,吓的两丫鬟脚底抹油的跑了。 苏棠笑道,“夫妻之间算的这么清楚是过不长久的,不携手相助,怎么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谢柔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噗嗤笑出了声。 大哥和云二姑娘定亲十几年,大嫂一出嫁,大哥就移情别恋,把云二姑娘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样的人也配白头偕老? 谢绮知道谢柔在笑什么,配合道,“大姐姐笑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谢柔肯定不会说自家大哥的不是,她看着苏棠道,“那就祝大嫂和大哥富贵双全,白首偕老。” 她眼底满是戏谑和讥讽,苏棠也不生气,“那就承大姑娘吉言了。” 谢柔臭了张脸离开,谢绮紧随身后,苏棠则和清阳郡主赏花,两人情趣相投,聊的甚是欢心,只是康王妃毕竟才大病初愈,受不得累,只在王妃那里小坐了会儿就要告辞,清阳郡主依依不舍的跟着康王妃走了。 第107章 实话 苏棠和王妃送她们出府,目送她们坐马车走远。 正要转身进府,那边一小厮骑马过来,小厮手里还拎了个食盒,在王府前停下,拎着食盒跳下马背。 小厮认得王妃,但苏棠面生,不过站在王妃身边,猜应该就是谢大少奶奶了,小厮道,“我家郡王爷派我送两只烤鸭来给大少爷大少奶奶尝尝味道如何。” 半夏下台阶接食盒,小厮就给她了。 小厮又道,“郡王爷他们商议铺子三天后开张,让我叮嘱大少爷大少奶奶到时候别忘了去。” 三天后就开张……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不过烤鸭都送来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苏棠表示知道了,小厮就作揖告辞,骑马离开。 进了府,苏棠对王妃道,“我一会儿给母妃您送只烤鸭去。” 王妃笑道,“信安郡王特意派人送来给你和庭儿的,你们吃,母妃也不喜油腻。” 苏棠回了静墨轩,谢柏庭人在书房,她就进去了,谢柏庭瞥了她一眼,信手翻书,“烤鸭做好了?” 苏棠摸了下鼻子道,“我是来问你是在书房吃还是回屋吃。” 谢柏庭把书合上,道,“回屋吃。” 他和苏棠迈步回去,那边半夏从小厨房端托盘过来。 进了屋,把盘子放到桌子上,苏棠把盖子掀开,顿时一股子烤鸭香四溢开来,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谢柏庭一坐下,苏棠就掰了只鸭腿递给他,“你尝尝味道如何。” 谢柏庭还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伸手接过,在苏棠的注目下咬了一口,才嚼了两下,苏棠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怎么样?” “马马虎虎,”谢柏庭道。 苏棠扭眉,“你这评价也太低了?” 苏棠掰下另外一只鸭腿,递给半夏,“你尝尝。” 半夏准备接,结果谢柏庭的眼神瞟过来,半夏只觉得伸出去的手都要被烫伤了,她飞快的把手收回来,摇头道,“奴婢的意见不重要。” 半夏不接,苏棠就自己啃了,看着谢柏庭道,“挺好吃的啊,你是嘴太刁还是对我有意见迁怒这两只烤鸭啊?” “你就说是这回的好吃,还是上回的好吃。” 谢柏庭又吃了一口道,“这回。” 苏棠,“……!!!” 谢柏庭回答完,见苏棠眸光喷火的看着他,他道,“怎么了?” “你说的是实话吗?”苏棠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嗯。” 苏棠顿时觉得手里的鸭腿不香了。 还吃什么呀? 气都气饱了! 苏棠把烤鸭丢进碗里,呲牙道,“你自己吃!”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起身走了。 谢柏庭一头雾水,看向半夏,“你主子怎么了?” 半夏是想笑不能笑啊,憋的她脸都快抽筋了,道,“这两只烤鸭是信安郡王派人送来的……” 谢柏庭,“……” 谢柏庭差点没被嘴里的烤鸭噎死,呛的他连咳了好几声,“这不是她做的?” 半夏摇头,“康王妃带清阳郡主来了,姑娘都没进小厨房。” 半夏大着胆子把苏棠吃了一半的烤鸭拿了,尝一口到底哪个好吃。 咬了一口就明白了,虽然信安郡王送来的烤鸭也很好吃了,但比姑娘做的还是要差一点儿,不怪姑娘生气。 半夏追苏棠走了。 半夏前脚走,后脚陈青就跳窗进来,他也大着胆子掰了一只烤鸭腿,吃后道,“爷,这比不上大少奶奶做的啊……” 谢柏庭一记怒眸扫过来,陈青赶紧把嘴闭上了。 他大概懂爷为什么觉得这回的更好吃了,上回是含了醋吃的,这回心里塞了蜜糖,哪怕就是炭,也是这回好吃啊,哪曾想烤鸭是信安郡王派人送来的,这不是撞大少奶奶枪口上去了么? 以大少奶奶的脾气,爷以后都别想吃她做的菜了。 陈青有点同情自家爷,但更多的是想笑。 这样阴差过来阳错过去,爷想俘获大少奶奶的心真是太难了。 最后那两只烤鸭都便宜了陈青。 苏棠直接去了药房,半夏安慰了她一通,苏棠也知道不该生气,毕竟人口味不一样,有些喜欢清淡,有人口味重,不能强求,但她就是生气,控制不住。 吃午饭的时候,谢柏庭两次给她夹菜,苏棠都没理他。 吃了半碗,苏棠把碗筷放下起身就走,只是一起身就被谢柏庭抓住手,直接带到怀里,谢柏庭道,“我都还没生气呢,你还先生气了。” 苏棠气炸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努力挣扎,换来的是越抱越紧,谢柏庭道,“你去给我做烤鸭,结果拿别人做的打发我,我要说这回的不好吃,你还不得把烤鸭呼我脸上?” “再说了,就算上次的更好吃,那也不是给我做的,我娘子给我做的烤鸭不及给别人做的,我不要面子吗?” 苏棠,“……” 一时间,她竟无法反驳。 陈青在树上给自家爷竖了个大拇指。 高。 照着架势,爷拿下大少奶奶指日可待。 见苏棠无话反驳,谢柏庭趁热打铁,“许我的烤鸭什么时候做?” 苏棠瞪他,但又觉得不占理,道,“等我有空再说。” 这还差不多,谢柏庭见好就收,“你才吃了半碗饭,再陪我吃半碗。” 苏棠被他抱坐到凳子上,筷子也塞了过来,苏棠一边扒饭一边想自己是怎么突然就从占理变成理亏的……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个下午,然后就到了晚上。 昨晚住的巡城司,两人挤一张床,想起来就尴尬,还是静墨轩好,苏棠麻溜的给谢柏庭铺地铺。 谢柏庭从书房看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看着苏棠忙的不亦乐乎,他脸就有些黑。 见他进来,苏棠起身坐到床上道,“地铺铺好了,很软。” 很软他也不喜欢。 谢柏庭没说话,坐下来喝茶。 一盏茶喝了两口,半夏端着铜盆进来,那是一盆清水,怕他们晚上要用,以备不时之需。 半夏一进来,谢柏庭的眸光就看着她,看的半夏浑身不自在,连路都走不好了。 姑爷这么看她做什么啊,她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谢柏庭眸光落在铜盆上,又扫了眼地铺。 那么明显的眼神,半夏想看不出来都难。 第108章 高调 然后半夏走着走着脚下一绊,那盆水直接泼到了苏棠刚铺好的地铺上,一点都没洒向别处。 意外来的太快,苏棠都懵了,谢柏庭把茶盏重重放下,“笨手笨脚的。” 半夏扑通跪下,“大少爷息怒!” 半夏这一句说的又急,声音又大,门外许妈妈路过正好听到,赶紧进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谢柏庭道,“地铺没法睡了。” 许妈妈见半夏跪在地上,上前道,“没事,没事,床褥多着呢。” 半夏道,“底下隔寒的狐狸毛肯定也湿了……” 许妈妈笑道,“狐狸毛也备了两块,我这就让人送来,大晚上的,大少爷就别生气了,谁都难免有失手办砸事的时候。” 谢柏庭,“……” 半夏,“……” 许妈妈把半夏扶起来,然后才出去。 两人就那么看着许妈妈带丫鬟抱来新的狐狸毛毯,再铺上新的被褥,连枕头都换了新的。 许妈妈试了试床褥,道,“铺的很厚,不会寒气入体,天色已晚,大少爷大少奶奶早点休息。” 谢柏庭很感动,感动到他都胸口作疼。 许妈妈出去,还把半夏叫了出去,道,“下回注意些,大少爷平常好说话,可要脾气上来了,大少奶奶可保不住你。” 半夏嘴角抽抽,她能说许妈妈你坏大少爷好事了吗,大少爷不想睡地铺,他想睡床了才使唤她泼的水…… 屋内,谢柏庭躺在地铺上,一脸的生无可恋,苏棠躺在床上,在被子里抖成筛子,以她对谢柏庭的了解,他肯定会趁机要回床,没想到都不用她出马,许妈妈就帮她把谢柏庭摆平了。 她明天一定好好赏许妈妈。 谢柏庭想的是找个机会把许妈妈赶回天香院。 转眼,三天过去。 这一日,天气晴好,是信安郡王他们定下的烤鸭铺子开张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苏棠就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去的时候,南康郡主她们都在了,而且正在聊烤鸭铺子的事,南康郡主泼冷水道,“醉仙楼的烤鸭是一绝,专门卖的烤鸭要比不上醉仙楼,那就是给醉仙楼做陪衬。” 苏棠走进去,三太太看着她道,“是信安郡王的烤鸭味道好还是醉仙楼的更胜一筹?” 苏棠轻摇头,“我没吃过醉仙楼的烤鸭。” 没、吃、过…… 这三个字竟然说的这么轻飘飘,不丢脸吗? 苏棠面色温和,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下,谢薇道,“想来应该不比醉仙楼的差。” 苏棠笑道,“牡丹最雍容华贵,也不影响芍药的努力绽放,醉仙楼的烤鸭不错,但不是人人都能吃的起,我相信信安郡王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三太太笑道,“你和庭儿没入一股?” “入了,”苏棠如实道。 三太太便道,“自家人的铺子,今日又开张大吉,怎么也要支持一下,回头让小厮多买些回来,咱们也尝尝口味如何。” 提到烤鸭,谢柔就道,“大嫂之前不是说多宝佛寿诞后就做烤鸭吗,也没做啊。” 记性可真好,苏棠道,“相公不让,马车失控,我虽然没受惊,但也撞出不少淤青,他不让我进厨房,再加上吃了信安郡王送来的,相公天都不想再吃了。” 这话一出来,大家就对信安郡王的烤鸭铺子不抱期望了。 醉仙楼的烤鸭,一次吃半只,第二天就又想吃了,只有不好吃的东西,才不想吃下一回,或者很久才想起来尝尝味道。 要去看铺子开张,怕错过吉时,苏棠没多待就起了身,在花园和谢柏庭碰上,两人一起出府。 信安郡王和谢柏庭他们挑的铺子和醉仙楼在一条街,只是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但都是繁华之地,马车川流不息。 信安郡王和齐宵、沐止他们开烤鸭铺的事这几天已经传遍京都了,信安郡主是京都出了名的嘴刁,他开烤鸭铺子,大家还真想尝尝让他赞不绝口的烤鸭味道如何,是以铺子前来了不少人。 酒楼修建的很气派,不过不巧,和醉仙楼在一条街,生意不愠不火,不然这地段,就算信安郡王花重金人家也舍不得卖,人家东家卖的不只是铺子,还有人情。 马车停下,苏棠就要下马车,谢柏庭道,“待在马车里看就行了。” 苏棠气冲上脑,“不让我下去,我来做什么?” “我也不下去,”谢柏庭道。 “……” 那也不行啊。 她不仅想下去,她还想进去吃半只烤鸭呢,为了这一口,她早上还特意留了肚子。 谢柏庭是肯定不会让苏棠下去的,他可不想看到她和他几个兄弟有说有笑,他道,“人太多了。” 苏棠呲牙,“铺子开张,你还想人少吗?” 这铺子虽然名义上是信安郡王他们开的,其实她占股最多,她一个人就占了三成,信安郡王他们只有两成。 她这个最大的东家都到场了,却不露面,这说的过去吗? 可不管苏棠怎么说,谢柏庭都不让,苏棠生气又没辄,“这回我不下去就算了,下回铺子开张,你再拦我,我就不客气了。” 谢柏庭看着她,“你还要开铺子?” “还没想好,”苏棠道。 信安郡王他们早到了,在等谢柏庭和苏棠,陈青过去说了一声,他们朝马车这边看了一眼,只要人来就行了,至于扯红绸开张,他们谁扯都一样。 锣鼓一敲。 吉时到。 信安郡王他们手抓红绸,在大家好奇注目下,用力一扯。 红绸飘落。 五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天下第一楼。 众人,“……” 谢柏庭看的扶额。 忘了叮嘱他们低调一点儿,但也用不着这么高调? 信安郡主他们对这牌匾满意极了,道,“今天我们天下第一楼开张,所有客人,一律半价。” 有人笑道,“酒楼名字起的这么大,要是烤鸭不好吃,我们可是会砸你招牌的。” 信安郡王啪嗒一下把折扇打开,“要是不好吃,还用你砸吗,我自己就先砸了。” “就冲郡王爷你这话,这烤鸭我今天说什么也要尝尝,”那男子笑道。 第109章 药草 信安郡王他们把路让开,男子迈步进去,然后三三两两的人进酒楼,算是正时开张了。 信安郡王他们朝马车过来,道,“柏庭兄和大嫂不进去坐坐?” 谢柏庭道,“今天就不进去了,我带你们大嫂出城转转。” 出城? “去哪儿啊?”苏棠问道。 谢柏庭道,“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棠有点期待了。 信安郡王他们只和谢柏庭说了几句,陈青拎了两只烤鸭过来,然后就赶马车出城。 城内喧嚣热闹,城外空旷,就显得安静的多。 两驾马车在官道上奔了小半个时辰,在一岔道处走了小道,等停下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到了。” 陈青缓缓将马车停下。 苏棠掀开车帘,就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 一条宽敞的大河上,一条长桥横穿,远山青翠,倒映在河里,美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河两边开了不少不知名的小野花,空气都带着香甜。 这地方太美了。 苏棠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对谢柏庭道,“来这里,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要在这里烤鱼烤肉烤蔬菜。” 半夏咯咯笑道,“姑娘要的东西,我都带了。” 半夏从马车里拎了两竹篓菜下来,入目两条鱼。 陈青嘴角一抽,“你连鱼都带了?河里就有。” 半夏嘟嘴,“你只让我多带些菜,又没告诉我不用带鱼。” 她家姑娘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别的能不带,鱼肯定不能少啊。 苏棠敲半夏脑袋,“你知道也不告诉我。” 半夏俏皮一笑,姑爷想吃姑娘做的菜,这不是怕姑娘知道了会不同意要先斩后奏么? 苏棠对这地方不要太满意了,现在还没那么饿,她要先逛逛再吃东西,她带着半夏往河边走,从长桥上走。 桥上风大,吹的她裙摆翻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 水清澈见底,苏棠弯腰看,被谢柏庭抓住道,“你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苏棠道,“掉下去也没关系,我会凫水。” 半夏在一旁侧目。 姑娘几时会凫水了? 虽然他们住在女山湖边,但姑娘从小就怕水,从来不敢下去啊。 看到一条大鱼,苏棠兴奋的恨不得下去抓,那欢快的样子,是谢柏庭没见过的,他觉得苏棠从小在清州女山湖边长大,这里和女山湖差不多,她应该喜欢这里。 苏棠岂止是喜欢,她见远处有良田,对谢柏庭道,“那些田能买下来吗?我想在这里建个庄子。” 谢柏庭摇头。 苏棠道,“不行吗?” 谢柏庭道,“我早前就有这想法,托信安郡王打听,但这方圆五里地不知道是谁的,出多少钱人家也不卖。” 苏棠一脸失望,谢柏庭见了道,“你要喜欢这里,我常陪你来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苏棠把那一点失望抛开,带着半夏往桥对岸走。 半夏打水漂很厉害,一粒石子能飞五六十下,半夏刚有些得意,陈青试了一下,那颗石子飘了八九十下,直接飘对岸去了,半夏气呼呼的瞥过脸不看。 苏棠玩的很开心,但出门在外有一点不好,就是内急不方便。 半夏小声问苏棠,“姑娘,你内不内急?” 苏棠看着半夏,半夏小脸涨红,可见是憋不住了。 苏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还好,但半夏一个人不敢去,让陈青陪着她,她估计半夏会宁愿憋死,苏棠便道,“我和你一块去。” 她和半夏往那边树林走,谢柏庭道,“你去哪儿?” 苏棠道,“我去采草药。” 谢柏庭,“……” “你别过来啊,你们都别过来,”苏棠叮嘱道。 这么说,谢柏庭就懂了。 进了树林,半夏眼睛东张西望,看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她挑个树叶浓密处走去。 苏棠随口说采草药,还真看到了株药草,还是一株挺难得的药草,毒性猛烈,用来调制毒药再好不过了,必须要带回去。 只是苏棠正准备挖出来,那边半夏“啊”了一声叫起来,吓了苏棠一跳。 苏棠快步过去,就看到半夏吓的小脸惨白的往这边走,苏棠问道,“怎么了?” 半夏一颗心吓的扑通乱跳,指着那边道,“有,有人在那里……” 苏棠要过去,半夏道,“太危险了。” 苏棠道,“万一人还活着呢,不能见死不救。” 半夏担心的是万一人是死的,她会吓的夜里做噩梦的。 那天碰到两黑衣人死在一起,她晚上就做了噩梦,那天她还只是远远的瞥了一眼。 苏棠走过去,就看到一中年男子倒在地上,肩膀受伤了,还在流血。 苏棠看到他心口有轻微弧度,人还活着。 她快步走过去,稍微看了下肩膀上的伤,伤口不算重,但血偏黑,显然中毒了。 苏棠给中年男子把脉,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小药瓶,倒出一颗解毒丸,塞中年男子嘴里,然后掏出银针帮他护住心脉,半夏已经急的手足无措了,道,“姑娘,我,我去叫姑爷来……” “来不及了,你看着他,我去挖药草,”苏棠道。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朝那边走,刚刚那株她准备挖的药材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她用力拔起,用石头把药草的根部挖出来,把土拍掉,用石头砸碎,用帕子包住,走到男子身边,把药汁挤到他嘴里去。 没敢多挤,只挤了七八滴,苏棠就把药连着帕子一起丢了。 半夏道,“他不会死?” 苏棠道,“死倒是不会,只是他中的毒不算难解,就是后遗症比较大,若不能及时压制毒性,就算最后解毒了,最多也只能再活十年。” “碰到我,算他有福气。” 半夏盯着男子看了半天了,道,“他的额头和姑娘你的像极了,不会也是伏羲骨?” 顿了顿,又道,“我听许妈妈说,整个京都只有皇上有伏羲骨,他不会是皇上?” 苏棠敲半夏脑门,“皇上在宫里,能出现在这里吗,除非是昏君。” 第110章 绝望 中年男子醒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眼神朦胧睁开,看到苏棠,恍惚看到了朝思暮想的梦里人,“阿虞……” 苏棠手在他跟前晃了好几下,道,“醒醒,你认错人了。” 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清楚站着他眼前的人,脸上满是失望,他要起身,结果胳膊一动,就疼的他倒抽气。 苏棠帮他包扎伤口,中年男子虚弱道,“不知姑娘府上是?你们救了……我,必有重谢。” 苏棠起身,正好看到地上有块玉佩,苏棠弯腰拾起,玉佩触手生温,是块暖玉,而且上面的图案她还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苏棠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不是她的记忆,刚准备把玉佩递给中年男子,结果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重谢就不必了,这块玉佩挺好看,就当作诊金。” 这块玉佩不行…… 中年男子要说话,只是呛了风,一阵咳嗽。 那边有脚步声传来,苏棠回头看了一眼,对中年男子道,“也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你自求多福了。” 她和半夏都手无缚鸡之力,要碰上刺客只有被削的份,只能先闪了。 这边苏棠和半夏匆匆离开,那边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过来,看到中年男子,赶紧过来扶他起身,中年男子一阵晕眩,晕了过去。 为首之人伤的厉害,捂着胸口道,“快带皇上回宫。” 再说苏棠,看到谢柏庭和陈青了,方才松了口气,刺客是冲着中年男子来的,应该不至于见人就杀,要他们的命,再者那脚步声还可能是自己人,就更不用担心了。 谢柏庭见到她,也松了口气,他担心苏棠又不好去找,只能干着急。 这会儿见到苏棠两手空空,还有点脏,谢柏庭皱眉道,“你采的药草呢?” “……刚刚用来救人了,”苏棠道。 苏棠说的是实话,但显然谢柏庭不信。 苏棠手上沾了泥巴,还有一点血,她过去洗干净,就见长桥上有老者牵牛过去,牛背山还坐着个小男孩,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惬意的晃着两脚丫,当真是美成一幅画。 她可太喜欢这地方了,前世那些吹的天花乱坠的神仙景点和这里根本没法比,河里还有一对小鸳鸯,忽而钻入水中,又从别处钻出来,伸着小脑袋瓜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虽然半夏带了鱼来,但死鱼哪有现抓的活鱼鲜美,不多会儿,陈青就抓了七八条手掌长的鱼,一条比一条鲜活,丢在石碓上,活蹦乱跳到让人于心不忍。 半夏把菜洗干净,陈青用石头搭简单灶台,两人忙的不亦乐乎。 谢柏庭则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脑袋枕在胳膊上,一条腿弯曲,远远看去一副妖孽勾人的模样,他看着抢了半夏洗锅这样粗活的苏棠,深邃的眸底笑意流泻,十分享受这样的岁月静好。 苏棠做的烤鸭让他惊艳,不知道做的别的菜味道如何。 谢柏庭一脸的期待。 然而那边哐当一声传来,把他的期望砸的粉碎。 苏棠把铁锅刷了好几遍,还觉得不够,毕竟这锅好久没用过了,准备先烧锅开水,结果她端着一锅清水起身,锅的一边把手断了,连锅带水砸在了地上,溅了苏棠一身水不说,等苏棠把锅拿起来,锅底破了个大洞。 眸光穿过那破洞,苏棠就看到谢柏庭抬手扶额,遮挡住眼底的绝望。 半夏和陈青都懵了。 还准备围观大少奶奶大展身手,结果锅破了……这还怎么做啊? 谢柏庭赶紧起身,走到苏棠身边,看着她湿透的裙摆和鞋袜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棠气鼓了腮帮子,“是你的锅不小心好。” 谢柏庭,“……” 无话可说。 他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爷,他的静墨轩里竟然有这样的破锅,感觉脸掉一地了。 苏棠抖着裙摆上的水,谢柏庭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抱去马车里换衣服。 阳光照耀下,苏棠瓷白的脸上添了一抹胭脂红,比晚霞还要绚烂几分,半夏跟在身后道,“锅坏了怎么办,直接回府吗?” 苏棠还不想回府,“附近应该有农家,去买一个。” 跑腿的活非陈青莫属。 谢柏庭把苏棠抱到马车上,苏棠钻进马车内换裙裳,等把裙裳换好,然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半夏给她带了衣服,但她没给她准备鞋袜,比起裙裳,苏棠的鞋湿的更厉害。 半夏站着马车边,垂着小脑袋,感觉要被姑爷嫌弃了。 姑爷想吃姑娘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怎么就那么难呢…… 还未入夏,天还没那么暖和,湿透的鞋没法穿,她的脚比姑娘的小一号,她的鞋姑娘穿不下,不然还能脱了给姑娘。 谢柏庭绝望道,“回府。” 等陈青重金买了锅回来,半夏已经把菜都是收拾好了,他搭的简单灶台也给平了,陈青有点懵,“不做菜了?” 半夏弱声道,“忘记带鞋了……” 陈青看着手里最多价值五钱银子却花了他整整五两的铁锅,心肝儿肉痛。 爷没吃上大少奶奶做的饭菜,这账也不知道给不给他报销…… 陈青一手拿着让他心堵的铁锅,一手从半夏手里接过菜篮子,朝马车走去。 坐上车辕,陈青赶马车回城。 马车内,苏棠靠着马车,脚只能踩车板上,谢柏庭拍拍自己的腿,“放上来。” 苏棠摇头,“不用……” 话音未落,两只脚就被谢柏庭抓起了,他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他大手覆在她脚心,像是块烙铁似的从脚底心一路烫到心底,连耳尖都红了,苏棠不习惯,极力的把脚往回抽,只是谢柏庭握的紧,根本抽不回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从小道上官道,行人稀少,马车一路狂奔,到城门口方才慢下来,苏棠道,“找个铺子买双鞋。” 她这样子没法回府,她可不想被谢柏庭抱着回静墨轩。 谢柏庭没阻拦,他虽然很想抱,但他不想苏棠的脚被别人看去。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一刻钟后,在一间绸缎铺子前停下,半夏去买鞋,不多会儿,就买了双漂亮合苏棠尺寸的鞋回来,递进马车的时候道,“姑娘、姑爷,奴婢刚买鞋的时候,听人说‘天下第一楼’被人给砸了。” 第111章 兄长 半夏觉得这消息不大可靠。 天下第一楼是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开的,其中姑娘占股最大,靠山这么大,又开张第一天就被人给砸了,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半夏觉得京都没人有这样的胆量。 可无风不起浪,要天下第一楼没被人砸,应该也没人敢乱传流言,出于谨慎,半夏还是禀告了苏棠和谢柏庭知道。 苏棠穿鞋袜,看向谢柏庭道,“不会真被人砸场子了?” 谢柏庭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苏棠把鞋穿好,陈青就赶马车去天下第一楼。 离的不远,从前面小巷子穿过去,拐个弯就到了。 苏棠一直掀着车帘开外面,之前开张的时候,门前人挤人,这会儿门可罗雀了,倒是有不少人对着铺子指指点点,探头看里面的情况。 看路人的反应,天下第一楼被砸应该是真的。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谢柏庭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棠下来。 两人一起进酒楼,酒楼小伙计准备拦人,见是谢柏庭,又朝楼里喊道,“郡王爷,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来了。” 苏棠和谢柏庭走到门口,就看到楼里面的狼藉了,桌椅被砸烂,茶碗碎了一地,还有吃了一半的烤鸭,洒在地上的酒水…… 苏棠看的眼角直抽抽。 开张第一天就被砸了,还能更晦气一点儿吗? 信安郡王他们在楼上包间,听到小伙计的禀告,赶紧开门出来,站着走廊上看下来。 苏棠和谢柏庭抬眼望去,被三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谢柏庭直接怔住了,不敢置信,“你们在自己的酒楼被人打成这样?” 信安郡王摸着抽疼的嘴角,齐宵揉肩膀,沐止捂胸口。 一个比一个惨。 三人下楼,近前了,信安郡王道,“别提了,上回不是和你说过沐止被人打出内伤来的事吗,和我们打架的那兄弟两也进京了,酒楼开张要来吃烤鸭,我不肯卖给他们,然后一言不合就这样了……” 说出来都丢人啊。 酒楼开张第一天就关门大吉,而且还被人给打伤成这样,以后在京都还怎么混啊,感觉要笑掉人大牙了。 谢柏庭皱眉道,“和你们打架的人呢?” 齐宵道,“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被我们打伤后,被巡城司架走了。” 信安郡王呲牙咧嘴道,“他怕是不知道巡城司是我的地盘,待会儿我给他点好果子吃。” 巡城司是信安郡王的地盘? 谢柏庭和信安郡王关系这么好,巡城司还一点面子不卖? 苏棠好像捕捉到点什么,这时候一衙差飞奔进来,和一小伙计撞上,把小伙计撞了一个踉跄,小伙计揉着肩膀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不能不急啊。 衙差看向信安郡王,发现谢柏庭也在,忙道,“刚刚,就刚刚郡王爷让我们骆大人带走的那一对兄弟,他们自称是靖南王府大少爷的大舅子和小舅子,让谢大少爷去巡城司捞他们……” 苏棠,“……!!!” 谢柏庭,“……!!!” 两人一脸震惊。 对面三个人直接石化了。 他们打了柏庭兄的大小舅子? 不是,他们被柏庭兄的大小舅子给打了? 沐止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看向苏棠,“令弟叫什么?” “苏北,”苏棠回道。 “……” 完了。 真的是大嫂的大哥和弟弟。 他听过和他们交手男子叫那半大孩子叫“小北”。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虽然觉得应该错不了了,但还是不敢相信,苏棠和谢柏庭去巡城司,信安郡王他们也跟了去。 在路上,苏棠和谢柏庭就知道信安郡王几个和苏寂苏北两兄弟打架的前因后果了,还是因为烤鸭。 半个月前,信安郡王他们奔赴回京,到烤鸭铺子的时候,人家铺子快打烊了,只剩最后一只烤鸭,苏寂和信安郡王他们前后脚进的烤鸭铺,同时叫的烤鸭,酒楼掌柜的不知道卖给谁好,见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便想谁都不得罪,谁都不卖。 小伙计端罪魁祸鸭出来,脚下一绊,烤鸭往空中一飞。 正常情况,烤鸭摔地上就没法吃了,然而信安郡王和苏寂两为抢烤鸭出手了。 抢着抢着就变成了大打出手。 最后那只烤鸭在争抢中只剩下一个鸭头和一个鸭屁股,谁都没吃着,但梁子却结下了。 苏棠听得心累。 为一只烤鸭也能打架,还打出内伤来的那种,少吃一口会死吗? 都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可见所言非虚。 时隔几日,苏棠又到了巡城司,但上回她和谢柏庭没进巡城司的大牢,住的是巡城司的上房,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其他被抓的人通通关进大牢,是以这回到的是巡城司的大牢。 牢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对于嗅觉敏感的苏棠来说,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在狱卒带领下,往牢房深处中,远远的就看到一半大孩子卡在牢房栅栏间,看到苏棠,那孩子高兴的招手,“姐……” 这孩子就是苏棠还不满七岁的弟弟,苏北。 看到苏棠,苏北一脸笑容,可看到她身后跟过来的信安郡王他们,小脸就臭了起来。 近前些,就看到苏寂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手揉眼睛,他的眼睛青了一只,疼的厉害,半夏见了道,“大少爷,您没事?” “没事,死不了,”苏寂道。 信安郡王看向衙差,“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赶紧放人,这可是谢大少奶奶的兄长,信老王爷的孙儿。” 衙差赶紧掏钥匙开锁。 苏北在奋力挣扎,他被卡住了,既出不去也退不回去,急的他大叫,“大哥,你快帮帮我啊。” 苏寂从木板床上下来,没理会苏北,直接出了牢房,看向苏棠身边站着的谢柏庭,“你就是我妹夫靖南王府大少爷?” 谢柏庭作揖见礼,“见过大舅子。” 第112章 切磋 苏寂盯着谢柏庭的脸看了一会儿道,“瞧着也不像是别人说的那样病入膏肓随时会一命呜呼啊。” 谢柏庭,“……” 苏棠站着一旁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外面说。” 牢房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苏寂眸光扫向信安郡王他们。 三人脸上都是尴尬,信安郡王对苏寂道,“我们几个是柏庭兄的好兄弟,你是柏庭兄的大舅子,就是我们的大舅子了。” 谢柏庭脸骤然黑成锅底色。 陈青跟在一旁,差点没憋出内伤来,这话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大少奶奶一心想和大少爷和离另嫁,目前就看上他们三个了,大少爷最怕大少奶奶和他们牵扯上,结果他们还来这么一句,撞大少爷枪口上了。 半夏更关心小少爷苏北,道,“小少爷,你怎么还不出来?” 苏北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被卡住了,出不去。” “大哥,你到底帮不帮我?” “姐夫,你帮我?” 苏北朝谢柏庭求救。 苏寂走过去,道,“说了你出不去还要试。” 苏北道,“娘说的,做人要有主见,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大哥你说的对不对。” “结果呢?”苏寂泼冷水道。 “不听大哥言,吃苦在眼前,”苏北可怜巴巴道。 苏寂脑壳疼,他手一抬,掌心拍向栅栏,胳膊粗的栏杆被他打断,苏北能动之后,跨出牢房,一把将苏棠抱住,眼底含泪,“姐,我好想你啊。” 苏寂拎着苏北的衣领子把他拉开,“你也有脸说这话,一路上磨磨蹭蹭,小半个月的路硬是被你拖到现在才进京。” 要真想爹娘和苏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京才好,哪可能一路吃喝逛还试图逃跑? 当场被戳穿,苏北气的小脸涨红,那气呼呼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苏棠和谢柏庭要送苏寂和苏北回信王府,信安郡王他们不便跟去,道,“我们就不去信王府了,改日再宴请苏兄。” 说完,信安郡王看向苏棠道,“酒楼被砸了,我看还是重新挑个黄道吉日再开张,大嫂意下如何?” “你们看着办,我没意见,”苏棠笑道。 这段对话听的苏寂有点懵,酒楼什么时候开张竟然要问他妹妹的意思,他妹妹还能做他们几个的主不成? 他看向信安郡王他们,信安郡王知道他疑惑什么,道,“天下第一楼是大嫂开的。” 苏寂,“……!!!” 苏寂如遭雷劈。 他砸的是自己妹妹的酒楼?! 然后苏寂就和苏棠赔不是了,那一脸诚惶诚恐捅破天的样子,只差没把“妹控”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苏棠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苏寂这个大哥有多疼她这个妹妹,要是以前的苏棠,铺子被砸了,肯定很生气,不理苏寂,趁机提要求,而且是很难办的那种……但这些,苏棠实在做不来。 苏棠摇头道,“酒楼重新挑个日子开张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看大哥伤的不轻,先回信王府上药。” 苏寂一脸诧异,然后就瞪谢柏庭了,“你是不是训我妹妹了?” 谢柏庭,“……” 突如其来的发难,把谢柏庭难懵住了。 他训苏棠? 他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谢柏庭一脸正色道,“我只有被训的份。” 苏棠,“……”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形象,她估计就直接给谢柏庭一脚了。 她就想问一句,她什么时候训过他了?! 苏寂不信,“你没训我妹,我妹怎么变的这么懂事了?” 苏棠,“……” 她也想给自家大哥一脚。 苏棠没忍住瞪苏寂,苏寂自知失言,手摸眼睛道,“先回信王府。” 苏北站在一旁,一脸的不高兴。 他不想去信王府啊,有爹娘和大哥管着他还不够,现在还要多祖父祖母管他,听说还有一个病歪歪的三叔,这么多人对他耳提命面,还有好日子过吗? 苏棠和谢柏庭坐马车来的,现在苏寂和苏北在,谢柏庭作为妹夫,要陪着大小舅子,只能骑马。 苏寂要带苏北,苏北直接朝谢柏庭伸了手,“姐夫,你带我。” 谢柏庭伸了手,就在要碰到苏北的时候又收了回来,道,“今日不便,改日。” 苏北小眉头一扭,“为什么?” “我手碰你姐脚了,”谢柏庭道。 马车内,苏棠庆幸自己已经上马车了,她现在脸已经烫的能烙饼了,然而让她更奔溃的还在后面呢,自家小弟来了问一句灵魂拷问,“我姐脚臭吗?” 苏棠,“……” 谢柏庭,“……” 苏北话音未落,就被苏寂提着衣领子带到了马背上,一夹马肚子,就往前奔去。 一刻钟后,谢柏庭和苏寂、苏北在信王府前停下。 信王府守门小厮见到谢柏庭,赶紧过来行礼,然后望着鼻青脸肿的苏寂,谢柏庭道,“去禀告老王爷老王妃,就说苏大少爷和苏小少爷进京了。” 小厮呆住。 整个信王府都知道苏老爷有两子一女,苏老爷只带了掌上明珠进京,老王爷还有两个孙儿在进京的路上。 老王爷天天盼着他们早日进京,他们也好奇两位少爷长什么模样,可这也太出乎大家意料了,苏大少爷这是被人给打了吗? 头一回见祖父祖母就这形象,真的合适吗?正常人都会等伤养好了再来,反正也迟了这么多天了,不差这日了。 小厮回过神来,赶紧去通传。 等许氏得知儿子进京,苏寂和苏北已经跟着谢柏庭和苏棠进内院,直接去给信老王妃请安了。 在院门口看到苏寂,许氏差点没认出他来,“你这是和人打架了?” 苏寂道,“没打架,就是随便切磋了下。” 许氏瞪他,“娘又没瞎。” 切磋能把脸切成这样子吗? 这明显是往死里打的。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伤,寂儿武功不错,又一向克制,怎么和人打成这样,这样子怎么见老王爷老王妃? 许氏脑壳疼。 可是丑孙儿总得见祖母,许氏硬着头皮带苏寂苏北进屋,等了一会儿,信老王妃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脚步有些虚浮,精神有些不济,看到苏寂脸上的伤,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第113章 惶恐 许氏叹气道,“一点不省心,和人打架了。” 丫鬟扶信老王妃坐下,苏棠见信老王妃气色不是很好,担心道,“祖母病了?” 信老王妃看到苏棠,一脸慈蔼道,“最近几日头有些昏沉,已经看过太医了,没有大碍。” 说着,信老王妃又看向苏寂,“伤成这样,得请个太医进府看看。” 苏寂正要说不用,外面信老王爷迈步进来,笑声肆意豪迈,信老王妃已经许久没听见他这么笑了,脸上也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只见信老王爷走到苏寂跟前,拍着苏寂的肩膀,赞不绝口,“好小子,一战成名。” 信老王妃笑问道,“什么一战成名?” 信老王爷坐下来后,才道,“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武功都很不错了,寂儿一个打他们三个,还不落下风,老陈将军说的时候,我还在羡慕这是谁家孙儿这么厉害,原来我羡慕的竟是我自己。” 之前屋子里的丫鬟看苏寂脸上的伤是轻蔑,这会儿直接成佩服了。 这淤青不是耻辱,是荣耀啊! 苏寂和苏北回府,云三太太扶着云三老爷来看侄儿,云三老爷病情大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苏寂和苏北都不在,云三老爷道,“我那两侄儿呢?” 许氏笑道,“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又进了巡城司的大牢,我让他们下去换衣服再来。” 说到巡城司三个字,许氏都不知道巡城司和她的儿女们是什么样的孽缘,都被抓进去过…… 云三太太坐在一旁,看着信老王妃道,“府里就葭儿一位未出阁的姑娘了,如今又添了两个堂兄弟,您放她来认认脸……” 不等云三太太把话说完,信老王妃一记冷眼扫过来,把云三太太到嘴边的话都给扫没了。 许氏也不知道信老王妃怎么就突然恼了云葭,关她禁足,许氏道,“三弟妹说的也没错,您老就放二姑娘出院子透透气。” 信老王妃抬手道,“一个屋檐下住着,他们堂兄妹见面的时候多着呢,让她老实待屋子里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信老王妃一脸没得商量,云三太太也不敢忤逆信老王妃,怕气的她病上加病。 等苏寂苏北换好衣服再来,苏鸿山也回府了,见到苏寂问道,“北儿一路上可还听话?” 听话? 爹,你自己生的儿子你不知道吗? 他好不容易把人带进京,忘了这一路的艰辛和刺激,又让他回忆一遍。 苏寂面无表情道,“还好,除了给我下泻药、半夜偷马试图逃跑,还让人误会我是人贩子之外,还是挺听话的。” 众人,“……” 苏北气的拿眼睛瞪苏寂,抗议道,“娘,大哥他差点就真的把我卖给人贩子了!” 许氏黑线道,“为什么最后没卖?” 苏北支支吾吾不肯说。 苏寂道,“你怎么不大声告诉娘,人贩子嫌你太闹腾,要我倒贴十两才肯把你收了。” 苏北羞愤交加,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满面屈辱。 四下丫鬟婆子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信王府一向死气沉沉,在大少爷出事之后更是没了一点鲜活气,现在来了这么两位少爷,府里以后的日子肯定很热闹。 这顿团圆饭,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后,苏棠去看茯苓。 茯苓比上回见气色又好转了不少,就是太想苏棠和半夏了,看到就忍不住掉眼泪,惹的苏棠还以为她又被人欺负了,茯苓连连摇头说没有。 寒暄过后,半夏好奇道,“二姑娘怎么被禁足了?” 茯苓摇头,“我也不知道,二姑娘被禁足有几天了,就是姑娘在大昭寺惊马那天被老王妃禁的足,说是言语冲撞了老王妃,但信王府下人似乎都不信,甚至背地里怀疑老王妃就是被二姑娘气病倒的。” 苏棠眸光一沉。 她不信云葭被禁足和她在大昭寺差点没命是同一天只是巧合。 她也不信云葭只是说了几句过分的话,就气的信老王妃禁足她,毕竟当初云葭自己落水栽赃诬陷苏棠,导致苏棠上吊以证清白,信老王妃都顾忌云三老爷没有严惩云葭。 虽然现在云三老爷病情有所好转,但还受不得气,需要静养,信老王妃这时候罚云葭,足矣说明云葭这回犯的错更严重,气的信老王妃已经不管不顾了。 半夏看着苏棠道,“姑娘在大昭寺惊马不会是……?” 半夏才说了一半,就被苏棠打断,“没有证据的话不可乱说。” 这里是信王府,云三太太的地盘,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再者,传到她爹娘耳中,他们心底也不好受。 眼下没有证据,不可乱言,但她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试图毁她清白,还要置她于死地的仇—— 不共戴天! 怡兰苑。 是云葭的院子。 得知谢柏庭来了信王府,云葭闹着要出院门,被守门婆子给拦下,“二姑娘请回,没有老王妃允许,谁也不敢放你出去。” 云葭求道,“我只出去一会儿。” “一步也不行,”婆子态度坚决。 云葭气的眼眶通红,拔掉头上金簪,抵着脖子道,“让开!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婆子直接跪下了,“二姑娘也不用拿寻死吓唬奴婢,放您出去,奴婢会被老王妃杖毙,反正都是死,二姑娘何不直接把金簪往奴婢胸口上捅,踩着奴婢的尸体出去。” 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婆子的坚决,让云葭气愤,但更多的还是惶恐。 她知道祖母动真格的了,祖母说要给她定亲,让她尽快出嫁,不是吓唬她的。 一旦定了亲,上了花轿,她就和柏庭哥哥再没可能了。 柏庭哥哥是她的! 谁也别想抢走! 南康郡主告诉她,苏棠会在多宝佛寿诞日去大昭寺替柏庭哥哥祈福,她便让丫鬟找了两黑衣人,结果她的蠢丫鬟花重金找了两个废物,没能伤到苏棠分毫不说,还自己被人扭断了脖子! 苏棠在大昭寺惊马,祖母以为是她所为,严刑逼供她的丫鬟,丫鬟忍不住板子把她收买黑衣人的事供了出来! 第114章 拉拢 云葭恨苏棠恨的娇容扭曲,手里的金簪都扭变了形,重重砸在地上,她转身回屋,趴在被子上哭。 哭了半天,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赶紧坐起来,擦眼泪道,“准备笔墨,我给大姐姐写封信。” 丫鬟道,“大姑奶奶也帮不了你啊。” 老王妃生气,能让她改主意的只有老王爷,可事关苏姑奶奶,老王妃气病倒也没敢和老王爷说二姑娘做了些什么,不然二姑娘绝不只是被禁足这么简单了。 云葭知道云大姑奶奶云蒹说服不了信老王妃,她也没抱这个指望。 她找云蒹是因为云蒹能进宫,能帮她找夏贵妃。 夏贵妃一向疼爱她,知道她受了委屈绝不会坐视不管! 再说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靖南王府,从马车上下来到静墨轩的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眸光打量过,丫鬟小厮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憋笑不止。 无需问,用膝盖想也知道在笑什么,她入股的铺子开张之日就被她亲大哥给砸的关门大吉了,这应该是京都这一个月来最大的笑料了,而且是能笑几年的那种。 连府里的丫鬟们都这般反应了,何况是府里的太太们了。 翌日,苏棠去松鹤堂请早安,不可避免的被问起这事,谢柔笑问道,“天下第一楼当真是被大嫂的兄长苏大少爷给砸的关门大吉的?” 都这会儿了,还用得着问吗? 要不是,她能任由府里府外传的这么沸沸扬扬吗? 苏棠心累,还得回道,“是我大哥砸的。” 虽然是事实,但苏棠回答的很坦然,一点没当回事的样子,让大家侧目。 三太太笑道,“听说天下第一楼的烤鸭很不错,烤鸭师父是信安郡王他们去找云大少爷路上寻到的,特地请回京来,昨儿但凡进过天下第一楼的客人对烤鸭都赞不绝口,说是比醉仙楼的要好吃上十倍。” “可惜昨儿大厨房派人去买已经迟了一步,铺子被砸了,不知天下第一楼再开门是哪天?” 苏棠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夫人拨弄手中佛珠,看了苏棠一眼,道,“被退股了?” 虽然谢柏庭和信安郡王关系很好,但铺子开张就被砸了,而且连信安郡王他们几个都被打伤,按说都不用信安郡王开口,谢柏庭就该主动退股了。 苏棠还是摇头,“没有啊,只是昨儿挑的日子不好,准备再挑个黄道吉日重新开张,具体哪天还未选好。” 南康郡主把手中茶盏放下,阴阳怪气道,“都说人名取的太大,命格太弱会压不住,酒楼铺子也一样,只卖烤鸭却狂妄的叫‘天下第一楼’,会被砸一点也不意外。” 铺名取的很狂,苏棠不否认,也就不接话了。 结果南康郡主没打算就这么放了她,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三弟妹既然这么欣赏烤鸭铺子,何不入上一股?你有挣钱铺子都想着大少奶奶,你要想入股,大少奶奶就算说服不了信安郡王,也能把手里的股分你一点儿。” 这话真把苏棠听笑了。 当初三太太帮南康郡主,假借让她入股绸缎铺子看她手里的银票是真是假,她为了不露馅,假意上钩,欠三太太的人情也用十只玉镯还了,现在倒好,被南康郡主拿来收买三太太了。 天下第一楼就算铺子被砸了,但烤鸭的名声也打出去了,只要重新开张,必定门庭若市,生意红火,入股不仅没一点亏损的风险,还一本万利,等着数钱就行了。 一边怀疑她大哥打了信安郡王,砸了酒楼要被退股,一边又让她说服信安郡王让三太太入股,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又打起了让她把手里的股分三太太一点的算盘。 她要舍不得,之前十只玉镯就白送了,毕竟和一个摇钱树比,十只玉镯只能算是蝇头小利了,可要真分三太太一点股,那三太太记的只怕也是她南康郡主的人情。 南康郡主这是在告诉三太太,她虽然抠唆,舍不得割自己的肉给她三太太,但别人的肉,她南康郡主割起来可大块的很,分给她三太太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康她人之慨,一个不会和钱过不去,这不,三太太看着苏棠了,脸色很明显,想入一股。 仅凭十只玉镯就想拉拢她,不够。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三太太就没帮过她什么忙,就敢开这样的口,这要把她胃口养起来,往后还不知道要拿什么喂了。 苏棠果断放弃拉拢三太太的想法,其实本来她也只是想挑拨三太太和南康郡主的关系,毕竟谢柏庭说过三太太为人让他看不透。 谢柏庭也够腹黑了,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的人,他都说看不透,她一个才来几天的人就不托大了,免得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三太太一直看着她,苏棠微微一笑,好处她肯定不会给,但她不介意给她三太太画几个大饼,她三太太要一心向她,纸上大饼自然会变成真的,苏棠道,“天下第一楼的股份不好转让,相公占股一成,这一成是他借四万两给信安郡王开铺子,信安郡王他们给的,并未花钱。” “不过我听相公说,天下第一楼不止会开在京都,还另外选了八个地方,都是宁朝最繁华的州郡,我知道的就有永州和潞州,生意不会比京都差多少,而且在一年之内都会开起来,那几个铺子,三婶要挑一间入上一股绝不是问题,二婶四婶一起也不再话下。” 二太太不敢置信,“我和四婶想入也行呢?你可不能匡二婶。” 这么一个明摆着会挣钱的铺子,谁不眼热啊,没人会傻的把到手的肥肉吐出来给别人,二太太不是不贪心,她是知道贪不着才没起这个心。 苏棠笑道,“相公说过他的钱就是我的,信安郡王他们也知道,这点主,我自然做得,再说了,谁入股不是入啊?” “二婶、三婶、四婶待我好,我还能不帮你们说话么?” 待我好三个字,苏棠咬的格外的清晰,记住了啊,入股的必要条件是这个,心向南康郡主还想从她荷包里拿钱,爪子都给你剁光光。 第115章 礼物 三太太眸光从南康郡主身上转了一圈,论大方,南康郡主和大少奶奶可没法比,苏棠送十只玉镯在前,没人觉得苏棠是在匡她们,她也没这胆量把几位婶娘都匡了。 三太太笑道,“实在没想到,信安郡主和齐国公府大少爷几个年纪不大,却有这般雄心壮志,这是要把天下之财尽收囊中啊。” 南康郡主看着指甲上新涂的丹寇,鲜红如血,她道,“一年时间,变数可大着呢。” 三太太脸色微变,她想到了苏棠在大昭寺的惊马,南康郡主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要苏棠的命,哪可能让她活一年之久。 苏棠欠了她的人情,谢柏庭可不欠,人死如灯灭,难道她三太太还能追去阎王殿找苏棠兑现吗? 不过苏棠有伏羲骨,几次交锋,南康郡主就没占过上风,最后鹿死谁手,谁也不知道。 三太太没说话,但南康郡主看出来她墙头草的心性,不得不防。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四太太道,“这么半天了,怎么没见到薇儿来?” 三太太笑道,“太后寿辰在即,薇儿绣的百寿图还差一点儿,正努力赶呢,这几日怕是忙的连门都出不了了。” 二太太羡慕道,“也亏的薇儿有这份心性,去年我们靖南王府送的寿礼被人压了一头,薇儿就下定决心要绣一幅百寿图给太后,我原以为以她的娇生惯养,绣不了两天就会放弃,没想到她竟坚持到了现在。” “单是这份心意,就胜过任何奇珍异宝了。” 女儿被夸,三太太笑容满面。 谢柔狠狠的扭着手中绣帕,她可不想太后寿宴上的风光都被谢薇抢了去!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道,“差点忘了,为了参加太后寿宴,府里的姑娘早就准备了新裙裳,大少奶奶的还没有准备,你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又是我们靖南王府大少奶奶,太后寿宴,你肯定要进宫,宫规可不比我靖南王府家规,进了宫,可错不得半步。” “我会找个嬷嬷教你规矩。” 说的好像她不懂规矩似的,但谨慎些没错,苏棠应下。 这边苏棠请安回静墨轩,绣房管事钱妈妈就带着绣娘来给苏棠量体裁衣了,苏棠站着那里,任由绣娘量尺寸,绣娘道,“大少奶奶的尺寸和上回量一样。” 量好尺寸,苏棠坐下,钱妈妈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对苏棠道,“再有几日就是大少爷生辰了,这是绣房给他做的锦袍,应该是合身的,但最好还是让大少爷试一下。” 半夏便道,“奴婢去书房请大少爷。” 很快,谢柏庭就来了,去屏风后换锦袍出来。 一袭天蓝色锦袍,绣着古朴图案,整个人就像是掩藏在雪山深处的古剑,待积雪消融,就是他展露锋芒之时,再配合一张为祸四方的妖孽脸,有一个算一个,看的移不开眼。 钱妈妈赞不绝口。 但她的夸赞,谢柏庭充耳不闻,只看着苏棠,“如何?” 这么多人夸他还不够,还要她夸。 苏棠眨眨眼,一脸惆怅道,“相公穿这一身锦袍,我走在你身边,收到的刀枪剑戟,应该足够我开间兵器铺子了。” 谢柏庭,“……” 众人憋出内伤来。 大少奶奶夸赞大少爷长得好看竟然夸的这么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确定锦袍合身,也量了苏棠的尺寸,钱妈妈就带着绣娘和丫鬟福身退下。 等她们一走,谢柏庭走到苏棠身边,手撑着桌子,眼底笑意点点,“为夫有这么好看吗?” 苏棠身子扭着,为了避开谢柏庭的靠近,她腰极力的往后仰,幅度过大,差点摔地上去,被谢柏庭拦腰抱起,往身前一带,一个飘过来,“嗯?” 苏棠耳尖红似血,挣扎不了就瞪他,“好不好看,你心里没数啊。” 就这张脸,从小到大听到的夸赞绝对能听的人耳朵长老茧了好么! 谢柏庭笑道,“既然让娘子这么不安,那为夫以后穿丑点出门?” 苏棠,“……” “可别,万一叫别人误会你娶了我,审美直线下降,我怕走在路上就被人拿石头砸死了,”苏棠道。 谢柏庭脑门有黑线滑落,“那要怎样才行?” “离我远点就行了,”苏棠果断道。 谢柏庭脸一黑,胳膊一用力,苏棠只觉得腰没差点断裂,疼的她眼冒金星,睁开眼就对上谢柏庭喷火想把她烧成灰烬的眸子,苏棠都不知道他气什么,她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她虽然长的也很好看了,但名声实在不好,和谢柏庭走在一起,没少在背后被人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鲜花是他,牛粪是她。 按说这话也没说错,毕竟没有她的滋养,不是,没有她药物的滋养,谢柏庭这会儿坟头上的草已经在迎风倒了。 谢柏庭一只胳膊搂着她,苏棠挣脱不掉,道,“放开我!”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还有几天就是我生辰了,你准备送我些什么?” 哪有这么直接找人要礼物的啊。 作为靖南王府大少爷,他缺啥啊?! 最多缺个心眼! 可这玩意她也给不了啊。 “我就没打算送啊,”苏棠眼神干净如山间麋鹿。 谢柏庭脸又黑了几分,“你说什么?!” 苏棠只觉得耳膜都要被穿破了,她仰头看着谢柏庭道,“你也没送我礼物啊。” 他就猜到她会这么说,谢柏庭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桃花玉簪,插在苏棠发髻上,然后看着苏棠。 苏棠,“……” 服了。 这是有备而来啊。 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她送,想到谢柏庭的十万两在她手里,不会是……没钱了? 苏棠觉得自己猜准了,道,“我给你一万两。” 谢柏庭眉头拢成川字,“你要把我给你的银票当作生辰礼物再送给我?” 还能更敷衍一点儿吗?! “你是不是还想送完了再要回去?!”谢柏庭咬牙。 “……这样也行吗?”苏棠问的一脸认真。 谢柏庭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要不是他极力忍着,估计就直接喷出来了。 第116章 打听 他眼底火苗更盛,大有苏棠不说,他就不放人的架势。 苏棠脾气又倔,越是要她说,她还偏就不说了,昂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你送我玉簪之前也没和我透露一点儿啊。” 所以就别指望她会事先透露了。 谢柏庭的本意也不是要知道苏棠送他什么,提前知道了,就少了一分期待,他怕的是他不提醒,这女人根本就不会记得这茬。 想到这里,谢柏庭又觉得无趣,要来的礼物又有多少诚心。 苏棠就那么看着谢柏庭,这姿势,她也没法看别处,看到谢柏庭璀璨如星河的眸子黯淡下去,染了几分失落,苏棠还从未见过谢柏庭这样过,心没来由堵了起来,她推谢柏庭道,“你过生辰,我肯定送你礼物。” 谢柏庭看着她,苏棠又补了一句,“包你满意。” 话音未落,那边“啊”的一声惨叫声传来,苏棠侧头就看到半夏从门边摔进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苏棠脸一红,不知道半夏这丫鬟在门口偷听了多久,她一把将谢柏庭推开,朝半夏走去,就看到许妈妈扶半夏起来,半夏一脸委屈,“许妈妈,你打我做什么?” 许妈妈瞪她,大少奶奶这丫鬟胆子也忒肥了些,前些日子才闯祸惹恼大少爷,现在竟然敢偷听大少爷大少奶奶说话了。 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偷听,脖子都伸的老长,明目张胆到她不训她几句,以后都不好管静墨轩的地步。 半夏心累,她不是着急吗,姑娘和姑爷至今没圆房,她家姑娘还一心想和离,她不想姑娘便宜了云二姑娘啊。 不过虽然姑娘和姑爷没圆房,但都摆出这么亲昵的姿势来了,圆房是迟早的事,等有了小少爷,还和什么离啊,让她云二姑娘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苏棠走到门边上,用手背的清凉退脸上的滚烫,听到谢柏庭的脚步靠近,她也顾不得脸红,赶紧出去,抢了丫鬟修剪花枝的活,在院子里,谢柏庭总不能再对她动手动脚了。 想到这里,苏棠就郁闷,之前两人明明相敬如宾的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厮有事没事就抱她撩拨她,她没什么定力,不经撩的好么! 苏棠在走神,被抢了剪刀的丫鬟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修剪了半天的盆栽在大少奶奶三两剪刀下变的奇丑无比,看的她心肝儿肉都痛到了一块儿。 谢柏庭走出来,就看到苏棠修剪的花枝,他嘴角抽了下,默默移步去书房了。 见他走远,苏棠这才把剪刀放下,都没看一眼盆栽就回屋了。 苏棠前脚进屋,后脚就将脑袋上的那支桃花玉簪拔下来,不得不说谢柏庭的审美够好,这玉簪之精美,真应了那句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上回四太太提到过桃花簪,还让她梳妇人发髻,可见桃花簪只有出嫁之女佩戴,谢柏庭送她这个,目的不言而喻。 半夏轻缓着脚步进来,好奇道,“姑爷生辰,姑娘准备送他些什么礼物啊?” 苏棠看了半夏一眼,道,“姑爷让你帮着打听的?” 半夏摇头如拨浪鼓,“没有,姑爷没让奴婢打听,奴婢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也没用,她自己都不知道送些什么,怎么满足半夏的好奇心。 “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柏庭从来没这么盼望过生辰过。 平常四天眨眼就过去了,这四天,比往常半个月还长。 而这四天,苏棠和往常过的没任何区别,既没有出府,也没有做什么针线活,似乎又把谢柏庭过生辰的事抛诸脑后了一般。 这么不上心,半夏都跟在后头心急,还不敢问。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到谢柏庭生辰这一天了。 早上醒来,苏棠坐在床上伸懒腰,一夜好眠,骨肉都睡酥软了,动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嘎吱响声。 谢柏庭也醒了,站着地铺上等苏棠给他穿衣,苏棠呲牙,但念在他过生辰的份上,就不气他了,半夏把锦袍递过来,苏棠伺候谢柏庭穿上。 洗漱完,许妈妈给谢柏庭端来一碗长寿面,道,“和往年一样,这一碗长寿面是王妃天不亮就起来做的,大少爷记得一口气吃完。” 过生辰吃长寿面是习俗,以前谢柏庭吃的长寿面都是厨房做的,自打他在狩猎场出了意外后,他过生辰吃的长寿面都是王妃亲自下厨,而且会看着他吃完。 今年王妃做了长寿面,只让丫鬟送来,毕竟儿子已经成亲了,做母妃的不好时时盯着,再者谢柏庭身子骨渐好,王妃也没那么担心了。 谢柏庭坐下,看了眼面道,“母妃手艺见长了。” 然而面条一入口,谢柏庭就想把这句话收回,面条是好看了不少,但味道一如既往的……难吃。 难为母妃每年在他过生辰的时候起一大早给他做一碗这么难吃的面条,他希望明年母妃能放过他。 虽然心底这么期盼,但谢柏庭还是一口气把一整碗面吃光了。 许妈妈高兴道,“大少爷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 她把面条碗端走,然后谢柏庭就看着苏棠了,看的苏棠眨眼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的礼物呢?”谢柏庭伸手道。 苏棠道,“急什么啊,时辰还早呢。” 还早,他都等了四天了。 但苏棠不拿出来,他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着了。 吃过早饭后,谢柏庭和苏棠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谢柏庭过生辰,老夫人作为祖母肯定要表示,送了谢柏庭一柄玉如意,等苏棠和谢柏庭回静墨轩,二房、三房、四房都把生辰贺礼送了来,堆满了一整张桌子。 看着一堆礼物,半夏都忍不住催自家姑娘呢,“姑娘,你给姑爷准备的礼物呢?” 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半夏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她几乎寸步不离姑娘,但她真的不知道姑娘给姑爷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什么,不然她就能挣陈青收买她的那五两银子了。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从眼跟前溜走,心疼啊。 第117章 过分 苏棠也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迈步出门,准备去厨房,结果刚下台阶,那边南康郡主的心腹吴妈妈领了个嬷嬷过来,行礼道,“太后寿辰在即,郡主特地为大少奶奶请了个嬷嬷来教大少奶奶规矩。” 苏棠眉头拢成麻花。 没见过南康郡主这么会给人添堵的了,什么时候派嬷嬷来教她规矩不好,一定要在谢柏庭过生辰这天,她没空好么! 苏棠道,“我上午没空,等下午再学了。” 吴妈妈脸色一沉道,“大少奶奶要辜负郡主的一番好意吗?” 好意? 是不是在牡丹院下人眼里,南康郡主给人添堵都是好意?! 一个婆子就算是南康郡主的心腹,也只是个下人,竟然敢给她这个大少奶奶摆脸色,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深呼吸,苏棠把怒意压下,笑道,“岂敢,那就现在学。” 苏棠请嬷嬷进正堂。 那嬷嬷一脸严肃,看着就不好说话,然而嬷嬷路过苏棠的时候,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那味道她以前从未闻过,极是好闻,待她想再闻一下,然而一切都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怕苏棠不听话,吴妈妈并没有走,而是留下来看着苏棠。 这阵仗就知道规矩不好学了。 那嬷嬷姓赵,苏棠一坐下,嬷嬷脸就一沉,说苏棠的坐姿不对,要改。 苏棠的暴脾气,那真是强忍着才没有发作,温和的笑着,虚心求教,“还请嬷嬷示范一下。” 赵嬷嬷就给苏棠示范了,只是一坐下,当即眉头一拧,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疼的她猛然起身,抬脚就走。 她一只脚才迈出门,苏棠的声音就砸了来,“站住!” 赵嬷嬷头都没回一下,直接就捂着肚子跑了。 苏棠看笑了,瞥向吴妈妈,“这就是郡主给我找的教规矩的嬷嬷?我要在宫里突然肚子疼,是不是也不用打一声招呼,抬脚就走?” 吴妈妈脸色僵硬,接不上话。 就刚刚赵嬷嬷的举动已经把规矩两个字抛诸脑后了,自己都没规矩,又如何教别人规矩? 苏棠迈步出门,叫了个丫鬟过来,吩咐道,“去天香院找王妃,让王妃给我找一个能教我宫规的嬷嬷。”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带着半夏去了厨房。 南康郡主给她找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嬷嬷,她让王妃重新给她选一个,南康郡主总没话可说。 吴妈妈看着苏棠走远的背影,气的咬牙,郡主还想借教大少奶奶规矩给大少奶奶一些磨难,为此特意找了赵嬷嬷,连戒尺都挑了最粗的,结果没能如愿不说,还反被大少奶奶讥讽了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故意打着教大少奶奶的规矩把大少奶奶教的不懂规矩呢! 吴妈妈就想不明白了,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一碰到大少奶奶就总是失败。 书房内,谢柏庭在看书,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对着书看了半天,也没翻一页。 陈青推门进来,道,“爷,吴妈妈走了。” 谢柏庭看向陈青,“她还在学规矩?” 怎么可能呢,大少奶奶不想做的事,哪有人能逼迫得了她,那什么赵嬷嬷,没一个上午怕是都出不了静墨轩的院门。 陈青摇头,“大少奶奶去厨房了,应该是给爷您做吃的。” 谢柏庭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陈青见了,忍不住提醒他道,“爷,您中午要去醉仙楼,信安郡王他们给您过生辰。” “去回了他们,就说我不去了,”谢柏庭道。 “……是您约他们在醉仙楼的,”陈青嘴角抽抽。 怕信安郡王他们来静墨轩,特意约在醉仙楼,结果还爽约不去,以他对信安郡王他们的了解,十有八九会杀来静墨轩。 谢柏庭一个头两个大。 再说苏棠,这是她第二次进小厨房,上回柳妈妈还阻拦,见识了苏棠做的烤鸭,这回柳妈妈没再说厨房油烟重这样的话了,很上道道,“大少奶奶要什么,小厨房没有的,奴婢派人去大厨房取来。” 苏棠看了看,道,“我要的东西都有,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半夏拿了围裙来帮苏棠系上,苏棠把长袖卷好,就开始忙了。 柳妈妈在一旁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半夏打蛋清打的胳膊差点脱臼,问苏棠道,“姑娘,这样可以了吗?” 苏棠看了看,点头道,“可以了。” 半夏松了口气,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云二姑娘来了。” 苏棠眉头一拢。 云葭不是被信老王妃禁足了吗,前几日回去,她娘帮着说情,信老王妃都没放云葭出来,这才过去几天啊,不仅能出院门了,还能来靖南王府了? 半夏气撅了嘴,“二姑娘肯定是来给姑爷送生辰礼的,咱们去看着点儿。” 苏棠轻笑,“这有什么好看的?” 半夏道,“不看着点,姑爷被勾搭走了怎么办?” “那正好趁机考验他一下,”苏棠随口道。 不论半夏怎么劝,苏棠都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做吃的,她忙了半天,不能功亏一篑啊。 半夏恨不得拽苏棠去,但她没这胆量,只能自己去了,姑娘没空,她替姑娘看着也一样。 苏棠继续忙自己的,这边刚忙完,那边半夏气呼呼的跑回来,愤怒道,“姑爷太过分了!” 苏棠挑眉,“怎么了?” 半夏气鼓了腮帮子,“二姑娘送姑爷生辰礼物,姑爷收下了!” 半夏是越想越气,要送的是什么稀罕礼物就算了,二姑娘送的不过就是把匕首,库房里分明有好几把,之前贤妃给姑爷的赏赐里也有,她也没见姑爷看一眼啊,二姑娘送的,他就爱不释手! 作为一个一心盼着姑娘姑爷早生贵子的丫鬟,要不是实在气不过,她都会帮着隐瞒的,不怪姑娘铁了心要和离了,太不值得了! 谢柏庭在半夏心底已经是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负心汉形象了。 苏棠低头看着摆在食盒里的蛋糕,上面四个字—— 生日快乐。 或许她还能让他更快乐一点儿。 苏棠和半夏拎了食盒出小厨房,刚上台阶,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喘气道,“大少奶奶,信王府来了人,说是奉苏夫人之命给您和大少爷送东西。” 第118章 满意 她娘派人来给她和谢柏庭送东西? 不会也是给谢柏庭送生辰礼物? 过个生辰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苏棠本来是要去书房的,这会儿见她娘派来的人要紧,便吩咐半夏道,“把食盒送书房去。” 半夏就听话的去了。 等她回来,苏棠随口问了句,“爷在忙什么?” 半夏支支吾吾不肯说。 苏棠笑道,“说就是。” “姑爷在擦拭匕首,”半夏声音压的低低的。 苏棠扶额,她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这不是自寻难堪吗? 这时候,丫鬟已经领着许氏派来的丫鬟进来了。 来的是许氏的贴身丫鬟秋葵。 秋葵福身给苏棠行礼,苏棠道,“我娘让你送什么来?” 秋葵道,“夫人昨儿去大昭寺,给姑娘和姑爷求了两道护身符,特意让奴婢送来。” 秋葵把那两道护身符递给半夏,半夏接过的时候,秋葵小声问道,“二姑娘来靖南王府了吗?” 半夏愣了下,点头道,“来了。” 秋葵一脸“果然叫夫人猜准了的”表情,苏棠问道,“怎么了?” 秋葵就道,“之前信老王妃禁足二姑娘,但夏贵妃传召二姑娘进宫,信老王妃以二姑娘病了为由回绝了,谁想今儿一早夏贵妃派了宫人领了位太医入府,老王妃没办法,就让二姑娘进宫了。” 半夏气道,“二姑娘岂止来了,她还送了姑爷生辰礼物呢。” 秋葵忙问道,“可是一把匕首?” 半夏重重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的?” 秋葵笑道,“那不是二姑娘送的,那是二姑娘的兄长云大少爷离京之前准备的,说是怕赶不及回来给他过生辰,提前备下。” “二姑娘给姑爷准备的是一条腰带,绣了整整三个月,昨儿被老王妃一剪刀给剪了,二姑娘心疼的哭到后半夜……” 秋葵话还没说完,苏棠已经猛然起身,抬脚往外走了。 一边走一边祈祷谢柏庭没有看食盒,不然就完犊子了。 走到书房,苏棠把门推开,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冻的苏棠打了个寒颤。 她一瞥头就看到谢柏庭脸色铁青,看她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卸成百八十块。 苏棠快步上前,飞快的从书桌上拎过食盒,讪笑道,“误会,写错字了……” 误会? 谢柏庭气笑了。 他等了好几天才等到苏棠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打开食盒,迎接他眼神的是四个大字—— 和离快乐! 那一瞬间,谢柏庭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要不是苏棠不在当场,他估计就直接掐死她了。 苏棠的解释丝毫没有让他消气,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误会能写成“和离”,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她在给他准备礼物的时候心底想的都是和离这件事! 苏棠从未见他气成这样过,他一起身,眨眼的功夫人就到她跟前了,抓着她的手,眼底布满血丝,“你就这么想和离吗?!” 苏棠疼的食盒落地,她拍打谢柏庭的手道,“疼,你快松开我!” 谢柏庭心痛到窒息。 松开她? 要不是他舍不得,他直接就杀了她了。 谢柏庭极力忍着怒火,“这就是你的包我满意?” 苏棠疼到额头打颤,气道,“谁让你收云葭送你的匕首的!” “那是云翊送我的,”谢柏庭眼底的怒火渐熄。 “我又不知道!”苏棠气红了眼。 “丫鬟说你爱不释手,我就想早日和离成全你和云葭,我都这么大度了,你还冲我发火!” 说着,苏棠眼泪掉下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那眼泪就像是炭火掉在谢柏庭心上似的,哪还记得生气,心疼都来不及了,替她擦眼泪道,“又没人让你大度。” 看着苏棠被他握出淤青的手腕,他自责的揉着,道,“我和她这辈子再无可能,下辈子也没有。” 和她说这些做什么,有没有可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苏棠抽回手,看食盒里的蛋糕,道,“没法吃了。” 谢柏庭刚消的气又冒出来三分,“你还让我吃这个,嫌气我的还不够吗?!” 苏棠嘟攘道,“我做了半天的……” 在谢柏庭怒眸下,苏棠的话给咽了下去。 谢柏庭将蹲着的苏棠拉起来,道,“只是这个,我也不会满意的。” 苏棠被他抱着,红着脸看着他,“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谢柏庭脱口三个字。 苏棠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下了,生涩又霸道,苏棠只觉得一股激流从脚底心一路往上,在心口停留了一瞬,就抵达了四肢百骸,让她无所适从。 这样的谢柏庭是她不熟悉的,此刻的她忘了作出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说半夏,苏棠匆匆而走,她是想跟到书房看看的,可又不好把秋葵一个人丢在书房,可她也担心苏棠送的生辰礼把谢柏庭气出好歹来,甚至脑补出两人在书房打起来的场面。 实在是不放心,半夏决定到书房看一看情况,秋葵肯定要跟着了。 两丫鬟前脚后进了书房,半夏看到这场面,脸活辣辣的,当即转身,结果速度太快,和背后过来的秋葵哐当撞上了。 一个被弹了回来,屁股坐地,一个被撞到了门上,俱是哎呦叫疼。 苏棠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过来,脸红成猴屁股,连忙把谢柏庭推开,谢柏庭恼两丫鬟不识趣,却不得不松开苏棠。 苏棠也顾不上摔坐在地上的半夏,赶紧走了。 半夏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出了门,她脸笑成一朵花,秋葵揉着撞疼的肩膀道,“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半夏红着脸,凑到秋葵耳边低语了两句,秋葵脸跟着一红,“羞死个人了!” 半夏可高兴了,这说明姑爷喜欢姑娘啊,只要姑爷不和云二姑娘藕断丝连就还是好姑爷。 再说苏棠红着脸回屋,给自己倒茶喝,半夏走进来,苏棠问道,“秋葵呢?” 半夏道,“奴婢让丫鬟送她出府了。” 苏棠继续喝茶,半夏道,“秋葵说最近信老王妃一直在给云二姑娘挑选夫婿,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定下了。” 第119章 认同 半夏说的时候,谢柏庭正好走进来,坐到苏棠对面,苏棠想起书房的事就不免脸红,不敢看谢柏庭,但她又好奇谢柏庭的反应,看的谢柏庭皱眉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棠道,“半夏说的事你听见没有?” “什么事?”谢柏庭问的。 这么问就是没听见了,苏棠道,“信老王妃在给云葭挑选夫婿了。” “嗯,”谢柏庭端茶喝。 “然后呢?”苏棠道。 谢柏庭看着她,“还有什么然后?” 苏棠,“……” “我是说她要定亲了,”苏棠声音加重两分,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谢柏庭眼底又冒火星了,咬牙道,“她定亲,与我有关系吗?” 一句话问的苏棠半晌接不了话,气的拿眼睛瞪他,十几年的未婚妻就要嫁给别人了,她不信他能做到无动于衷,她也不信云葭会这么听话的顺从信老王妃的安排。 信老王妃连禁足云葭都办不到,有夏贵妃帮她,天知道在云葭出嫁之前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谢柏庭真想钻进苏棠脑子里看看她平常都在想些什么,她才是他的大少奶奶,她还想他再娶别人不成?! 不想提这事,想起来就窝火,谢柏庭道,“你没做别的菜?” 苏棠摇头,谢柏庭把茶盏放下道,“我约了信安郡王他们在醉仙楼喝酒,中午我就不陪你吃了,晚上在母妃那儿吃饭。” 谢柏庭起身,苏棠把她娘给的护身符递给谢柏庭,再叮嘱道,“你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不宜喝酒。” 谢柏庭眸光复杂的看着苏棠,看的苏棠还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擦了又擦,“你看我做什么?” 谢柏庭一脸无奈。 这女人做大少奶奶要有做大夫一半的称职,也不至于如此蹂躏他的心。 她可知道他比谁都希望云葭早点出嫁。 云葭一日不嫁,她便一日不会信他说的话,就不会从心底接纳他。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上了他的花轿,这辈子是别想逃了,下辈子也没这可能。 谢柏庭迈步离开,留下苏棠和半夏主仆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所以,最后苏棠来了一句,“莫名其妙。” 谢柏庭走后,丫鬟进书房收拾,把食盒拎回小厨房,看到苏棠辛苦了大半天做的点心摔的乱七八糟的,丫鬟都替苏棠心疼。 几个丫鬟围过来,有贪嘴的丫鬟伸手挑了点奶油尝了一口,眼睛倏然睁圆,另外丫鬟问道,“怎么样?” “好吃,好好吃,”丫鬟激动的语无伦次。 大少爷不爱吃甜食,但糕点多是甜的,不管大少爷吃不吃,上午下午的点心,小厨房都会做,那些点心大部分都进了她们的肚子,作为吃了不少糕点的丫鬟,真心觉得大少奶奶这糕点绝了,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过,好吃到哭。 丫鬟拿了勺子来,给蛋糕翻了个身,然后就看到蛋糕上的字了,一个个都懵了,因为“和离”两个字格外的清晰。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丫鬟小声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要和离吗?” 有丫鬟噗嗤一笑道,“怎么可能呢,大少奶奶嫁给大少爷虽然不是皇上指的婚,也是得了皇上口谕的,再说了,你没看到大少爷大少奶奶出门,两人好的那手都跟绑在一起似的,在大昭寺,大少奶奶惊马,大少爷还奋不顾身相救,大少奶奶还专程下厨给大少爷做吃的……” “要换成是你,你会吗?” 问话的丫鬟连连摇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都要和离了,还给对方做吃的,除非在吃的里面下砒霜。” 丫鬟们,“……” “你别吓唬我们!”吃了蛋糕的丫鬟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她们还不想死。 虽然她们没觉得大少爷大少奶奶会和离,但这蛋糕上的字确实是和离。 贪嘴丫鬟才不管那么多呢,一勺子下去,和离两个字就被她吃进了肚子,其她丫鬟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该给许妈妈看看的,她怎么给吃了啊! 午饭虽然谢柏庭不在静墨轩吃,但小厨房也不敢懈怠,不仅有六菜一汤,甚至比以往更精致,会做菜的人一定会吃菜,尤其大少奶奶还脾气不好,班门弄斧,万一碰到大少奶奶不高兴,没准儿会挨板子啊,小心伺候准没错。 吃完了午饭,苏棠在药房忙了半个时辰,有些乏了就回屋睡下了。 睡的正香,就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吓的她一激灵,睁开眼见是谢柏庭,又放下心来。 谢柏庭的指腹有老茧,摸的她脸有轻微刺疼,渐渐的,手指移到她的唇瓣上,才摩挲了一下,苏棠脑子里就闪过先前书房的事,连忙抓住谢柏庭的手,问半夏道,“什么时辰了?” 半夏道,“申时三刻。” 苏棠连忙起身道,“还有半个时辰才去天香院,够泡药浴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一定要泡吗?” 一股淡淡的酒味散开,苏棠眉头一皱,“你喝了多少酒?” “就半壶,”谢柏庭回道。 不算多,但苏棠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就两个月都忍不住吗?” 谢柏庭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有些事是忍不住的。” 他知道喝酒不会有事,因为他之前也偶尔喝一杯,如今都能动点武了,就更不会有事了,只是苏棠作为大夫,她自然希望病人能完全遵照医嘱,但大部分人是办不到的。 虽然一两天不泡药浴没事,但苏棠不希望谢柏庭耽搁,下床洗了把脸就去了药房。 等谢柏庭泡完药浴,天香院就有丫鬟来请了,两人一起朝天香院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王爷迈步进天香院,苏棠没想过王爷也陪谢柏庭吃晚饭,有些惊讶,“父王也在?” 谢柏庭知道苏棠诧异什么,他道,“作为父亲,父王还是称职的,除了在边关打战回不来,几乎每一个生辰他都陪我吃晚饭。” 王爷是个称职的父亲,这一点,苏棠很认同。 第120章 卑微 王爷再宠爱南康郡主,为了谢柏庭的病,照样让南康郡主给她敬茶,给她赔礼。 更神奇的是,王爷使唤南康郡主的时候没有丝毫觉得会委屈她,使唤的很坦然,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南康郡主会生气。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进屋,就看到王爷坐在罗汉榻上,手里端着茶盏,但眸光看向右边,随着王爷的眸光望去,就见那边王妃正和丫鬟摆饭菜。 谢柏庭朝王爷走去,苏棠则去帮王妃。 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谢柏庭爱吃的,苏棠道,“母妃,我帮你。” 王妃笑道,“已经摆好了。” 王妃看了眼桌子,然后对苏棠道,“母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儿又是庭儿的生辰,母妃就依照他的喜好准备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告诉母妃,下回母妃让人准备。” 苏棠道,“我不挑食,好吃的我都喜欢吃。” 饭菜摆好了,王爷和谢柏庭走过来,王爷扫了眼菜肴,看向王妃,“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喜好?” 王妃微微一愣,“王爷不是不喜欢别人揣测你的喜好吗?” 王爷脸色一僵,面子上挂不住道,“吃饭。” 坐上桌,王妃就给谢柏庭夹了只鸡腿,谢柏庭给苏棠夹了块红烧排骨,也给王妃夹了块,苏棠给谢柏庭夹了青菜。 王爷坐在一旁,脸黑的有点厉害。 四个人一张桌子,三个人你夹给我,我夹给你,好像他不存在似的,把他忽视的够彻底。 然后王妃准备给谢柏庭夹鸡肉的时候,王爷的碗递了过来,王妃愣了下,小心翼翼的把鸡肉放进了王爷的碗里,这一幕,没差点把苏棠肚子笑抽筋。 谢柏庭也是嘴角抽抽,感觉父王在他心底严肃的形象土崩瓦解了。 再然后,王妃给谢柏庭夹什么菜的时候都会看王爷一眼,给王爷夹一样的,谢柏庭道,“母妃别顾着给我和父王夹菜,你也吃啊。” 王爷给王妃夹了点鱼肉,看向谢柏庭道,“父王二十岁的时候就生了你,你什么时候让父王和你母妃抱上孙儿?” 含饴弄孙也是王妃的愿望,她眼底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道,“放心,保管让你们三年抱俩。” 后半顿饭,苏棠是带着满面羞红吃的,好不容易才熬到王爷放筷子,苏棠恨不得逃之夭夭。 果然和长辈的饭最不好吃,催生来的猝不及防,她和谢柏庭连房都没圆,上哪儿给他们造孙儿去啊? 吃完了饭,谢柏庭和苏棠准备告退了,王爷拿了本兵书给谢柏庭,算作是给他的生辰礼物。 出了天香院,苏棠看着谢柏庭道,“你过生辰,父王就送你兵书啊?” 谢柏庭没有说话,那边一丫鬟从回廊路过,听了一耳朵,然后就去禀告南康郡主了。 南康郡主喝着茶,闻言嘴角勾了勾,吴妈妈笑道,“王爷对大少爷还真是一点都不上心,年年送的生辰礼都是兵书,不像二少爷过生辰,王爷送的东西年年不重样。” 南康郡主笑容满面,儿子被王爷重视,做娘的心底高兴啊。 回了静墨轩,屋子里灯火通明,谢柏庭把手里的兵书丢到桌子上,结果力道没掌握好,兵书直接从桌子上掉到了凳子上,另外飘了两张纸下来。 这么容易就摔坏了? 这兵书的质量也忒差了点。 苏棠走过去,弯腰拾起,看清楚是什么,苏棠懵了一瞬,看向给自己倒茶的谢柏庭,“兵书里有房契和地契。” 谢柏庭没接话。 但他脸上不见一点诧异。 可见早料到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谢柏庭每年过生辰,王爷都会送他一本兵书,不过都会在兵书里夹点东西,在谢柏庭继承太夫人留给他的东西前,每年兵书里会夹两千两,后来谢柏庭不缺钱后,王爷就给他田产铺子了,不过这些东西,谢柏庭也不缺。 他看着苏棠手里的房契地契,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 苏棠道,“你不高兴啊?” 谢柏庭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偷偷摸摸给的东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知道,不,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父王不喜母妃,但再不喜欢,他也是父王亲生,做父亲的给儿子一点东西还怕别人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给与,他宁愿不要。 也就是说这些是背着南康郡主给的了,苏棠不敢置信,“父王还怕南康郡主不高兴吗?” 谢柏庭喝了口茶道,“太夫人临死前说父王这辈子爱的卑微,可见是怕的。” 卑微? 王爷? 是他们眼瞎还是她眼瞎啊? 可谢柏庭说的一脸认真,认真到苏棠开始怀疑自己的洞察力了,她道,“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父王怕南康郡主啊,倒是今天父王伸碗要母妃给他夹菜,有那么一丝卑微的感觉。”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王会做那样的举动,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一幕在谢柏庭脑子里也挥之不去,苏棠不说,他还不觉得,确实显得父王有点卑微了。 时辰不早了,半夏和一小丫鬟拎热水进屋,给苏棠准备泡澡水,差不多快准备好,谢柏庭就起身去了书房。 虽然下午苏棠睡了一觉,但一整天也是真累人,尤其还累的不值得,忙了一上午做的蛋糕,谢柏庭一口也没吃,还生了一通气。 疲惫之时泡个热水澡,舒服的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舒服的人直哼哼。 浴桶里还飘了几片花瓣,正好被苏棠用来遮住眼睛,遮着遮着,苏棠就睡着了。 怕她着凉,半夏赶紧叫她起来,苏棠打着哈欠起身,穿上亵衣从屏风后出来,正好谢柏庭推门进来。 谢柏庭没想到这么半天,苏棠才刚洗好,看到他,飞快的上了床,好像他对她有什么企图似的。 这般想,谢柏庭脸就黑了下来,他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 半夏把洗澡水倒出去,倒第二桶的时候,谢柏庭眸光落在她身上了。 这眼神,半夏不要太熟悉了,上回让她往被子上泼水,姑爷就是这么看她的,现在又来…… 第121章 故意 可这会儿被子也没铺啊,而且,泼湿了也没用,还有备用的狐狸毛毯和被子。 等等! 这回泼地上,许妈妈又没法把地给换了。 脑子一想通,半夏走的好好的脚一崴,满满一桶洗澡水就泼在了地上,苏棠还没反应过来,地上就湿了一大片了。 苏棠看着半夏,“怎么了?” “不,不小心崴脚了,”半夏一脸不知所措。 那边谢柏庭的声音就砸了来,“笨手笨脚的,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半夏扑通跪下。 苏棠瞪谢柏庭道,“半夏又不是故意的。”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谢柏庭沉了脸道。 “上回还能换被褥,现在地湿成这样,我晚上怎么打地铺?” 苏棠也觉得半夏太不小心了,但谁又愿意崴脚呢,再说了,“静墨轩这么大,哪间屋子不能打地铺啊?” 苏棠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谢柏庭看她的眸子喷火了。 他在这间屋子打地铺就算了,那是因为床被苏棠霸占了,去别的屋子,他还打地铺,他脑子有坑吗? 苏棠赶紧叫丫鬟进来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屋子里出了意外,不可避免惊动许妈妈,许妈妈看半夏都头疼,这丫鬟看着挺机灵啊,怎么这么笨手笨脚呢,上回打翻水也没过去几天,又犯了一样的错,这回还更严重。 三个丫鬟把地上的水擦掉,许妈妈摸了摸地面,有点潮湿,但狐狸毛毯厚实,再铺两床被褥,应该不影响大少爷打地铺。 许妈妈正要开口,谢柏庭先一步摆手道,“都退下。” 许妈妈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转身出去。 出了门,许妈妈就训半夏了,“我的小姑奶奶,你是不让大少爷打一顿板子你都不长记性是吗?” 半夏心道:许妈妈,你再坏大少爷的事,大少爷可能要打你板子了。 半夏乖乖听训。 她毕竟是苏棠的贴身丫鬟,而且是从清州带进京的,许妈妈也只数落半夏几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屋内,谢柏庭把锦袍脱下来,随手丢到一旁的衣架子上,苏棠抱着被子看他,“你,你脱衣服做什么,你又没地方睡。” 谢柏庭看着她,“你说我还能睡哪儿?” 不用说了,他肯定是要睡床的。 苏棠道,“那我去药房睡。” 她要下床,谢柏庭黑着脸道,“药房那地方夜里凉,你要病了,谁给我解毒?” 苏棠道,“哪那么容易着凉,我多盖些被子就是了。” 谢柏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想冒险,还是你让我给你丫鬟三十大板?” 居然拿半夏的小命威胁她,苏棠气的拿眼睛瞪谢柏庭,在苏棠的瞪眼下,谢柏庭在床上躺下,就一床被子,还被苏棠抱在怀里,谢柏庭拉了两下拉不动,眉头一皱,“来人……” 苏棠担心他要打半夏,气闷道,“被子给你就是了。” 谢柏庭盖好被子,见苏棠单薄的靠着床内侧,他眉头一皱,“你是准备就这么坐到天亮吗?” 她当然不想了,但她也不想和他一起睡。 刚这样想,就被谢柏庭抓住手,轻轻一拉,人就被他抱在了怀里,苏棠面红耳赤,挣扎着要起来,谢柏庭道,“就这么睡,我不会碰你的。” 苏棠还真不动了,她看不到谢柏庭的脸上,自然看不到谢柏庭眸底愉悦的笑。 半夏守在门外,是既高兴又有些瑟瑟发抖。 高兴姑爷总算能如愿睡到床上去了,姑爷和姑娘的感情更进一步,瑟瑟发抖则担心万一哪天被姑娘知道了,她这么帮姑爷,姑娘会不会打死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鬟啊。 半夏愁眉苦脸。 夜很深了,半夏不用守夜,但她困意全无,她竖起耳朵也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在门上贴了半天,那边许妈妈不放心,临睡前过来看一眼,就看到半夏这出格的举动。 许妈妈看的脑壳一阵阵的抽疼,大少奶奶真是把这丫鬟惯坏了,惯的皮痒变着花样的找打,许妈妈走过去,揪着半夏的耳朵把半夏拽走了。 屋内,苏棠和谢柏庭谁也没说话,也是第一次抱着一起睡了,苏棠就不扭捏了,就是姿势不大好,睡的人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像狸猫一样拢了拢,在谢柏庭怀里找舒服的姿势,挪了四五回后,谢柏庭起身了,苏棠看着他,“你不睡床了?” 谢柏庭闷了声音道,“我去冲个冷水澡。” 丢下这一句,他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棠躲在被窝里偷笑。 等谢柏庭回来,苏棠已经睡熟了,他轻缓了动作上床,把苏棠拥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女儿香,又夹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谢柏庭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强的催情药,摧心挠肝的折磨人。 要只是一晚也就罢了,还不知道要折磨他多久。 深呼一口气,谢柏庭拥着苏棠睡过去。 翌日,苏棠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才动了一下,头顶上就传来一道醇厚的嗓音,“总算是醒了。” 苏棠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谢柏庭睡床的,她赶紧坐起来,尴尬道,“早啊。” 谢柏庭动了动被苏棠当枕头的胳膊,麻的他额头打颤,苏棠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昨晚睡着的时候,他人还没回来,她是怎么睡到他胳膊上去的? 不过睡着后的事她也不知道,人家胳膊被她枕麻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苏棠不好意思道,“你可以把我推开的。” 谢柏庭揉着肩膀,眼神哀怨,“我敢吗?” 苏棠,“……” 不敢吗? 他可真敢说。 不敢推开她,却敢打她贴身丫鬟三十大板,还要分她一半的床,更过分的是,一会儿还指不定要她伺候他更衣。 过分的事他做的理直气壮,不过分的事他反倒不敢了。 谢柏庭下床,站着那里,这回不用吩咐,苏棠就自觉的帮着穿衣了。 谢柏庭迈步出去,半夏进来伺候苏棠,半夏小心翼翼的赔不是,苏棠抬手戳她脑门,“下回长点心。” 半夏点头如小鸡啄米,姑娘没生她的气,姑娘最好了。 苏棠坐到梳妆台前,半夏帮着梳头发,她手灵巧,挽了个漂亮发髻,谢柏庭回屋见了道,“头发梳的不错,赏十两。” 第122章 安神 半夏笑的合不拢嘴,“多谢姑爷。” 苏棠眉头扭着,她承认半夏给她梳的发髻不错,但是,这发髻和昨天的一样啊,昨天怎么没见他赏半夏,昨晚上还要打半夏板子,一觉过去,又赏赐半夏? 见半夏笑的两眼弯成月牙,苏棠愈发狐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半夏连连摇头,“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老天爷,她可没有撒谎啊,她帮姑爷,那也是希望姑娘和姑爷能早点生小少爷,别再想和离的事,可不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她对天发誓。 苏棠知道半夏对她的忠心,再加上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应该是她多心了。 伺候苏棠洗漱完,半夏就去找陈青拿赏钱了,直接朝陈青伸手,“十两银子。” 陈青道,“你找错人了。” 半夏把手收回来,“不是找你拿吗?” “像这样的赏钱,都是从公中账上走,你去找许妈妈拿,”陈青道。 话还没说完,半夏就屁颠颠去找许妈妈拿赏钱了,拿的许妈妈人都懵了。 大少爷昨晚要打半夏板子,一早上就又赏赐她,还一下就赏十两,这是在闹哪样啊? 苏棠用过早饭,带半夏去松鹤堂请早安,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王爷往外院方向走,苏棠没多想,这几日朝廷传下话来,皇上免百官早朝,前几日三太太她们还揣测皇上不上朝的原因,不用上朝,这时辰看到王爷人在府里很正常。 苏棠没当回事,那边三太太和四太太过来,瞧见王爷的背影,四太太奇怪道,“今儿还不用上早朝吗,我家老爷一大早就进宫了啊。” 三太太淡声道,“我家老爷也进宫了。” “那王爷怎么没去上早朝?”四太太道。 “起晚了,”三太太随口来了一句。 四太太笑道,“别人起晚了还可能,王爷一向自律,怎么可能会起晚?” 三太太看了眼天香院的方向,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两人往松鹤堂走去,谁也没注意到假山后小道上南康郡主愤怒的脸色。 她嫁给王爷快二十年了,王爷寅时二刻就起,从来不会在床上多待半刻钟,二十年如一日,昨儿大少爷过生辰,王爷在天香院吃了饭,人就没出天香院,可见是在王妃那里过的夜。 在她这里一向自律的王爷,却在王妃那里破了例…… 南康郡主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慌乱和不安,修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都没觉察到疼。 再说苏棠,进了松鹤堂,绕过花鸟牡丹屏风,苏棠上前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坐下来,听四太太她们聊八卦,谁家盼儿子又添了个女儿,谁家的亲事又黄了,谁家老母亲病重可能要丁忧…… 苏棠坐了一刻钟就感受到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威力,四太太她们嘴里就没聊一桩喜事,作为一个心软的人,一大清早实在听不得有这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以苏棠准备起身告退了。 这边苏棠刚准备起身,那边进来一丫鬟,苏棠还有点眼熟,是王妃院子里的丫鬟雪雁,只见她上前福身道,“王妃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没法来给老夫人您请安,特让奴婢来说一声。” 老夫人正端茶盏,闻言,眉头挑了下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可请大夫了?” 雪雁摇头,“王妃说不用,养两天就好了。” 老夫人便道,“让王妃好好歇养,这两日就不用来请安了。” 雪雁告退。 苏棠起身道,“母妃脚崴伤了,我去看看她。” 老夫人摆了摆手,苏棠福身退下。 屋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苏棠走进去道,“母妃脚伤了,不严重?” 王妃轻摇头,“一点崴伤而已,不要紧的,快坐。” 苏棠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外面一丫鬟匆匆进来道,“王妃,南康郡主来了。” 声音急切的很,南康郡主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道,“禀告的这么急,怎么,我还能吃了你家王妃不成?” 丫鬟缩着脖子站到一旁,王妃则看着南康郡主道,“郡主怎么来我天香院了?” 南康郡主极少来天香院,一年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清,南康郡主道,“虽然你是王妃,但毕竟内院归我管,你脚崴伤了,王爷不在府里,我怎么能不过问一下,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王妃皱眉道,“一点小伤,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南康郡主坐下来,看着自己的看道,“崴伤听着不严重,却也有人崴个脚从此瘸腿的,还是谨慎些为好。” 王妃便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南康郡主的目的是要看她的脚,不让她看是不会走的。 很快,大夫就来了。 大夫先给王妃请了个平安脉,然后丫鬟才帮王妃脱掉鞋袜给大夫检查,王妃皮肤很白,就越发显得脚腕处的红肿很明显。 大夫轻轻一碰,王妃就疼的倒吸气,南康郡主的脸色反倒好转了不少,还真崴脚了,她还以为王妃出不了门是王爷的缘故。 王妃崴伤已经用了药,比大夫的好,大夫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大夫走后,南康郡主打发苏棠道,“大少奶奶先回去。” 苏棠扭眉,王妃猜到南康郡主要问什么,便对苏棠道,“你回去。” 苏棠就起身告退了。 等苏棠一走,南康郡主就迫不及待的朝王妃发难了,“王爷在你这里过个夜,竟然错过早朝,你是怎么伺候王爷的?!” 宁妈妈站着王妃身边,脸色发冷。 就算王爷再宠爱南康郡主,王妃也始终是王妃,岂是她南康郡主能数落的?! 宁妈妈要怼回去,被王妃用眼神阻拦了,王妃神色寡淡道,“夜里失眠,多点了些安神香,王爷不起,没人敢叫他,今日让王爷错过早朝是我无心之失,以……以后郡主不要让王爷来我这儿了。” 以为她愿意王爷来天香院吗?! 要不是知道王妃心不在王爷那儿,她真要以为王妃是故意讥讽她留不住王爷了。 第123章 打死 是她气糊涂了。 自打大少爷在狩猎场中毒被抬回府,王妃就得了失眠症,没有安神香根本睡不着。 一年前,大少爷毒发,昏迷了三天,赵院正都说他难挺过去,王妃哭的肝肠寸断,王爷安慰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再生一个这样的话,王妃怕王爷不救大少爷,打那天起,就不让王爷碰她了。 这些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结果被王爷错过上早朝给乱了分寸,南康郡主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王爷可是为了救她断过一条胳膊,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太夫人硬逼他娶的王妃,内宅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走出去,哪个世家夫人不羡慕她。 她却把王妃当成个威胁,她都觉得自己可笑。 想到这里,南康郡主就越发恨太夫人,本来王妃和她大哥是一双璧人,王爷和她更是一对神仙眷侣,就因为太夫人的坚持己见,让这么多人痛苦,要不是太夫人是王爷最敬重之人,南康郡主早让人去刨了她的坟了。 打消对王妃的猜忌,南康郡主趾高气扬的走了。 王爷错过上早朝,这事不止在南康郡主这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满朝文武也都奇怪,毕竟一个一向自律的人做出这样的反常之举,就格外的引人注意,何况王爷还手握重兵,他的一举一动关乎朝廷安危,再加上又是在皇上免朝三日之后,就更让人揣测纷纭了。 王爷进宫皇上请罪,皇上上下扫视他,“想不到你靖南王也有错过上早朝的一天,是何原因让你这么反常?” 王爷倒也不隐瞒,如实道,“起晚了。” 皇上端起茶盏,意味深长的看了王爷一眼,“温柔乡确实让人难以自拔。” 王爷额头颤了下,昨晚确实放浪形骸,不知节制了些,未免皇上刨根究底,只能先发制人了,“皇上又为何免朝三日?” 这个问题成功让皇上不再问王爷的事了,但不问归不问,身为异姓王,还是手握重兵的异姓王,不上朝也不告假,不能不罚,是以皇上罚了王爷一个月俸禄。 当然了,对王爷而言,别说只罚一个月俸禄了,就是罚他一年的俸禄也不算什么。 王爷就是来请个罪,道,“没什么事,臣就去军营了。” 这边王爷刚出御书房,那边信老王爷拎了个食盒走过来,很明显是给皇上送吃的,王爷诧异,“老王爷这是?” 信老王爷笑道,“替孙儿善后来了。” 信老王爷的孙儿那就是苏棠的兄长了,刚回京就让天下第一楼关门大吉,因为打了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宁阳侯世子被抓到巡城司,苏棠和谢柏庭去捞的人,一时间成为京都茶楼酒肆的谈资。 信老王爷这会儿拎食盒来找皇上,应该是为天下第一楼的事。 王爷没多问,给信老王爷做了一揖就出宫了。 再说苏棠,出了天香院,穿过花园往静墨轩走,那边谢柔谢梨还有谢绮给老夫人请完安也到了花园。 四姑娘谢绮手从牡丹花瓣上抚过,道,“这些日子三姐姐一直忙着绣百寿图,都没空出门和我们一起玩,少了一个人无趣了许多。” 二姑娘谢梨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南院看三姐姐绣的怎么样了?” 谢绮欣然赞同,谢梨又看向谢柔,谢柔兴致缺缺,“没几天就是太后寿诞了,她到现在都没绣好,我们去没得打扰她。” 谢绮就道,“不会的,我前几日去给三姐姐送糕点,她说今儿就能绣完,这会儿没准儿已经绣好了。” “是吗?”谢柔的声音被风吹散,她手摸着一朵山茶花,随手扯下几片花瓣,一朵开的正盛的山茶花顿时被摧残的惨不忍睹。 妄想抢她的风头,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心血付之东流。 苏棠回了静墨轩,没回内屋,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内,谢柏庭正在看书,苏棠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以为是来找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信手翻页。 结果苏棠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就直接从侧门去药房。 谢柏庭重重的咳了一声,把苏棠的眸光吸引过来,苏棠脚步停了一瞬,送来五个字,“多喝点热水。” 谢柏庭,“……” 陈青在一旁憋出内伤来。 苏棠进了药房,打开抽屉,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拿出来一小瓷瓶,交给半夏道,“送去给王妃,就说是贾大夫调制的,效果不错。” 半夏点头如捣蒜,接过小瓷瓶就转身走了。 静墨轩距离天香院不算远,可半夏这一走,两刻钟人都没回来,苏棠还指着半夏给打下手,半夏迟迟不回来,她心底突然蹿过一阵不安。 担心半夏出事,苏棠放下手里的活出了药房,刚从侧门进书房,书房的门被咚咚敲响,丫鬟急切的声音传来,“不好了,大少奶奶,半夏闯下大祸,老夫人要打死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半夏只是去天香院送瓶药膏,怎么会惹恼老夫人呢? 而且半夏是她的贴身丫鬟,还是从清州带来,论情分,静墨轩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半夏一个在她心中分量中,老夫人怎么也该给她一点薄面,半夏是闯了什么大祸? 苏棠快步走过去开门,问丫鬟道,“半夏犯了什么事?” 丫鬟倒豆子道,“半夏在花园小桥上洒了山茶油,三姑娘带丫鬟冬梅送绣好的百寿图给老夫人过目的时候,冬梅不小心滑倒了,百寿图掉到了水里……” 丫鬟说的时候都替三姑娘感到心疼。 三姑娘娇生惯养,以前哪里做过什么针线活啊,只是靖南王府去年没了脸面,三姑娘气不过,拼着一口气开始学做针线,起初那半个月,三姑娘十根手指都戳烂了,老夫人没差点心疼坏,劝三姑娘放弃。 三姑娘咬着牙坚持下来,绣了整整一年才完整那幅百寿图,兴高采烈的送去给老夫人看,结果在去的路上毁于一旦,别说三姑娘和老夫人气愤了,换做是谁,都会气的恨不得杀人泄愤了。 从小丫鬟的话里,苏棠就感受到了老夫人的愤怒,可半夏哪来的山茶油,还泼在小桥上。 苏棠抬脚就走,赶去松鹤堂。 第124章 心血 她和丫鬟说的话,谢柏庭听见了,他放下手里的书,也起了身。 苏棠轻提裙摆,一路小跑着到了松鹤堂,她赶到的时候,半夏已经被摁在长凳上,板子也落下了,“啪啪”板子声听得苏棠脸如覆冰,她快步过去: “住手!” 然而苏棠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婆子板子还是打了下去,疼的半夏惨叫。 苏棠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眼神冰冷的看着那婆子,看的那婆子连板子都拿不住,连忙后退一步。 大少奶奶的眼神太吓人了,便是南康郡主管着中馈,她也没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啊。 苏棠朝半夏走过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半夏挨了六七板子,虽然不多,但真心的疼啊,半夏哭道,“奴婢给王妃送药膏回来的路上,碰到一端着山茶油的丫鬟,她说自己肚子疼,让我帮着拿一下……” 都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小丫鬟把装着山茶油的罐子直接塞她手里人就跑了,她不接住,罐子就得掉地上。 半夏没办法,只能站着那里等了,毕竟谁都有内急的时候。 可等了好一会儿,没把那内急丫鬟等回来,倒等来了个不长眼的丫鬟,不小心撞到她,罐子摔到了小桥上,罐子摔的粉碎,山茶油流了一地。 她和那丫鬟赶紧收拾,又拿木桶装水冲地面,谁想到她去拎水的功夫,三姑娘和丫鬟会从小桥上过,还出了意外,把百寿图给毁了…… 半夏不傻,一连串的意外足以让她认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自己不长脑子,这顿板子挨的不冤。 连半夏都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何况是苏棠了,她看着那两打人的婆子,冷道,“没有我允许,谁敢再打半夏一板子,我要她的命!” 孙妈妈走出来,听到这一句,眉头一皱,“要仗责半夏的是老夫人,大少奶奶要忤逆老夫人吗?” 在松鹤堂公然不把老夫人的话当回事,孙妈妈决不允许。 但苏棠也决不允许半夏受委屈,她迈步上台阶,看着孙妈妈道,“我不想忤逆任何人,但我也决不允许自己的丫鬟含冤受辱!” “老夫人那儿我只会给交代!” 苏棠朝孙妈妈逼近,逼的孙妈妈后退一步,后背蹿过一阵寒流。 苏棠眸光从院子里众人脸上扫过,然后迈步进去。 绕过屏风,苏棠就看到谢薇在老夫人怀里哭泣,哭的是真伤心,谢薇会哭,苏棠能理解,她要辛苦一年绣的百寿图被人毁了,她也会气疯掉。 老夫人哄她道,“别哭了,哭的祖母心都碎了。” 谢薇根本停不下来,她只要一想到过去一年自己受的辛苦,眼泪就止不住。 女儿哭成这样,最心疼的还是三太太,她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女儿,几时哭成这样过,看到苏棠进来,三太太看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丫鬟从椅子后走到老夫人身边,道,“大少奶奶不让仗责她的丫鬟……” 老夫人脸色本就难看,这一下,直接冷到了冰点,她眸光扫向苏棠,“这般护短,不怪丫鬟胆大包天了。” 苏棠也心疼谢薇的遭遇,但老夫人不辨是非就打半夏,苏棠心底也来气,她道,“非我护短,作为主子,我不能明知道自己的丫鬟被人算计了,还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仗责。” 仗责? 老夫人是要直接杖毙半夏。 南康郡主坐在一旁道,“三姑娘绣了一整年,等着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光彩的百寿图就这么被毁了,大少奶奶却一口咬定丫鬟无辜,敢情在你眼里,三姑娘一年的辛苦还比不上丫鬟一条贱命?” 苏棠没理会南康郡主,她看着三太太道,“三姑娘一年的辛苦珍贵,我丫鬟的命一样珍贵,三婶是聪明人,难道真信百寿图被毁只是个意外?” “要一个无辜之人的命不难,可真正见不得三姑娘好的人却逍遥法外,这是三婶愿意看到的吗?” 三太太脸青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她在府里一向循规蹈矩,与任何人都交好,没想到她女儿只是想冒个头都不被允许。 有胆量算计她女儿,毁百寿图的又岂会那么轻易查出来,现在能逮住的就只有大少奶奶的丫鬟。 她女儿一年的辛苦绝不能白费了! 三太太看着苏棠道,“是意外还是有人算计,都不是嘴上说说,我只知道我女儿的心血被毁了,大少奶奶就别怪我心狠了。” 这是咬着半夏不放了。 三太太的小算盘,苏棠看的一清二楚。 她眸光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那毁了的百寿图上扫过去,道,“三姑娘这幅百寿图绣的确实不错,心意很贵重,但要说稀罕,不过尔尔。” “三婶高抬贵手饶我丫鬟一命,我帮三姑娘博得太后欢心。” 谢薇挂着眼泪,气恼苏棠的大言不惭,泼冷水道,“想博得太后欢心谈何容易?!” 要那么简单,她用得的辛苦一整年绣什么破百寿图吗?! 苏棠也没好脾气,“三姑娘连我要送太后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否决我?” 老夫人看着苏棠道,“只要太后满意,我可以不追究丫鬟的过失。” 苏棠回头,就看到谢柏庭进来,苏棠便道,“相公,你让人把我那瓶玫瑰香露取来。” 谢柏庭轻点了下头。 很快,陈青就把苏棠要的东西拿了来,瓶子不怎么起眼,苏棠道,“这是玫瑰香露,整个宁朝只此一瓶。” 谢柔鄙夷道,“大嫂是觉得我们没见过好东西吗,就这破瓶子里装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苏棠没搭理她,只看着三太太。 三太太道,“我看看。” 丫鬟从苏棠手里接过瓶子,递到三太太手里。 三太太接过,打开轻轻嗅了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毕竟是靖南王府上的太太,虽然比不上宫里后妃身份尊贵,但用的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了,这玫瑰香露她一闻就知道不寻常。 三太太把瓶子递给老夫人,老夫人嗅了嗅,道,“确实没见过这东西,但太后大寿,只送这么一瓶子香露,太单薄了,而且,太后最喜欢的是兰花。” 第125章 尊荣 言外之意,这东西可以送,但不够。 苏棠就知道今天她不被扒一层皮,是救不下半夏了。 这瓶子香露她是准备自己用的,所以就没用昂贵瓷瓶装了,只要换个精美绝伦的瓷瓶,怎么就单薄了? 太后寿宴还有几日,她要准备兰花香露也可以,但她还就不愿意了,半夏被算计,还挨了板子,她最后被人摁着破财消灾,她会郁闷死的。 苏棠眸光再次扫向百寿图道,“我会想办法修复百寿图,如果修复不了,这瓶子玫瑰香露也没法让三姑娘讨得太后欢心,我会赔偿三姑娘一万两。” 不愧是大少奶奶,出手就是一万两,四太太道,“这百寿图已经脏成这样,怕是没法修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棠道。 “毕竟是三姑娘一年的心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想三姑娘也不会放弃。” 谢薇也舍不得百寿图被毁,道,“我就依你。” 南康郡主坐在那里,脸色冰冷,苏棠的财大气粗让她想到自己女儿干的蠢事,被苏棠将计就计坑了信王府两万两,钱得来的便宜,自然花起来不心痛了。 谢薇的百寿图,一千两就能买到更好的了,只是心意无价,但苏棠给一万两,也足够消她和三太太还有老夫人的怒火了。 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丫鬟,喘气道,“老,老夫人,找到在花园让大少奶奶丫鬟端山茶油的丫鬟了。” “带进来!”老夫人声音冰冷。 “……已经死了,”丫鬟呐呐声道。 丫鬟死了,苏棠一点也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失足掉进了井里,等被救上来,已经没气了,”丫鬟瑟瑟发抖道。 苏棠笑了,笑声里满满的都是讥讽。 意料之中的事,没有十足的把握,这靖南王府里还真没人敢算计三太太,从三太太咬住半夏不放就看出来了。 不过查不出来是一回事,心里有没有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再说什么,苏棠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转身离开。 半夏还趴在长凳上,没有敢再打她,但也没人敢扶她起来。 苏棠指了个小丫鬟,帮着把半夏扶回静墨轩,半夏趴在小榻上哭,“是奴婢没用,连累了姑娘……” 苏棠道,“说什么傻话呢,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想不到送个药膏的功夫就被人算计了。” 没人能料到她会让半夏去给王妃送药膏,如果她猜的没错,谢薇的百寿图早就被人盯上了,那百寿图绝不可能到太后跟前,只是算计的时候,恰好半夏路过,便想一石二鸟,把半夏拖下水,斩她左膀右臂。 没把半夏牵扯其中,这一场算计还可能以意外蒙混过去,偏要捎带算计她,结果漏洞百出。 见半夏自责,苏棠道,“你这一场委屈没白受,至少以后用不着我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了,南康郡主和三太太关系好不了。” 三太太想女儿高嫁,南康郡主不允许谢薇抢谢柔的风头,连区区一幅百寿图都没法容忍,何况其她了。 半夏轻点头,晶莹眼泪挂在睫毛上,微微颤抖,“百寿图能修复吗?” 她可不想姑娘损失一万两。 她宁愿被打死。 苏棠道,“至少有五成把握。” 剩下的五成就看谢薇用的绸缎和丝线了,送给太后的寿礼,想来不会太差,只要绸缎不变形,丝线不掉色,她有十足的把握。 再说谢薇,虽然苏棠的承诺消了她的怒气,但她还是生气,老夫人心疼她,给了她一套红宝石头面,谢薇这才回南院。 一进屋,谢薇就咬牙道,“娘,肯定是谢柔算计我的!” 哪用谢薇说,三太太心底门儿清着呢,大少奶奶为了拉拢她,一口气送了她女儿十只玉镯,借丫鬟几颗胆子也不敢算计她女儿。 南康郡主掌中馈,府里的丫鬟唯她是从,也只有她能这么轻易就杀人灭口。 三太太拳头攒紧,一口银牙没差点咬裂开,“她有今日的尊荣都是我给的,她就这么报答我?!” 这话听得谢薇一愣,“娘?” 她娘在胡说什么,南康郡主的尊荣是王爷给的啊,怎么是她娘给的? 三太太自知失言,拉谢薇坐下道,“娘就是太心疼你了,好在这一年的苦不会白吃。” 接下来三天,苏棠没出静墨轩一步。 但苏棠没出,陈青是一天往府外跑七八回帮苏棠买东西,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大到铜锅,小到石头,有些别说见了,以前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苏棠在药房忙着修复百寿图,忙到连谢柏庭泡药浴都是陈青帮着煎的药,好在三天时间没有白费,百寿图成功修复了。 一修复好,苏棠就准备送去松鹤堂,被谢柏庭拦下,“你就准备这么送去?” 苏棠看着他,“不然呢?” 谢柏庭扶额,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好骗,“你还真信这百寿图是三妹妹绣的?” 苏棠眼睛睁圆三分,“难道不是吗?” “这幅百寿图有一半是她绣的就不错了,”谢柏庭道。 去年太后寿宴之前,谢薇的针线活根本就拿不出手,最多也就绣个荷包帕子,一年时间就能绣这么一幅能送给太后的百寿图,绣工该突飞猛进才是,但这幅百寿图绣工平稳,谈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很明显从一开始就以谢薇能达到的水平在绣。 这是从百寿图上看出来的,再结合谢薇的性子,她不是能坐得住做针线活的人,平常谢柔谢梨她们做什么,谢薇都一块儿,逛街她在,白天谢薇没时间,她不可能大晚上点灯熬夜绣。 苏棠不否认谢柏庭分析的有道理,但她还有点迟疑,“她哭是真的。” 那种伤心不像是作假,然而谢柏庭一句话让她堵住了嘴,“你用药粉哭的时候也没人怀疑是假的。” 苏棠拿眼睛瞪他,说别人就说别人,把她拉出来踩一脚算什么?! 不过她懂谢柏庭的意思,这幅百寿图若是谢薇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修复成这样她或许高兴,但和一万两摆在一起,她们一定会选一万两,百寿图掉进水里府里上下都知道,她们要一口咬定修复的不好,谁还能说什么? 苏棠辛苦三天才修复一新,谢柏庭不想她的心血白费。 苏棠决定听谢柏庭的。 第126章 修复 再说三太太和谢薇,从把百寿图交给苏棠,她们就在等结果,可等了一天又一天,别说百寿图不知道修复的怎么样了,连苏棠的人影都没见着了。 虽然好奇,但没人到静墨轩催苏棠,苏棠当众撂的话,有那么多人作证,她绝不敢食言。 转眼,就到太后寿宴这一天了。 靖南王府几位老爷官职都挺高,最差的是四老爷,也是从四品官衔,堪堪够资格携带家眷进宫给太后贺寿,是以府里的少爷姑娘都能进宫。 为了这一天,府里的姑娘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一个比一个打扮的好看,亭亭玉立,人比花娇。 连王爷都到了,苏棠和谢柏庭还没来,谢绮心急进宫,道,“大哥大嫂怎么还没来啊,百寿图都修复这么多天了,就算今天修复好也没法用了啊。” 百寿图还要装裱起来,没一天时间根本不够,送给太后的寿礼,是要尽善尽美的。 虽然现在进宫贺寿还早,可大家都会早去一会儿,趁机逛逛御花园,大家凑到一起评头论足,聊聊京都最新的八卦,晚去一会儿,会错过不少热闹呢。 四太太嗔自己女儿,“就你性子急,再等等。” 话音未落,苏棠和谢柏庭就进来了,所有人眸光都落在他们身上,苏棠一袭淡紫色裙裳,配合一条天蓝色束腰,谢柏庭一袭天蓝色锦袍,腰带带些淡紫色,颜色搭配之绝,一看就知道夫妻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两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放下茶盏,又拿起放在小几上的佛珠,道,“百寿图修复好了?” 苏棠点头,“已经修复完毕,特送来给您和王爷过目。” 半夏端着托盘跟在身后,苏棠打开锦盒,从里面把百寿图拿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百寿图已经装裱过了,苏棠解释道,“其实前儿就修复好了,怕有瑕疵,还特地送到京都各大绸缎铺子让绣娘辨别,都没看出来有修复的痕迹,又花了一天时间装裱,刚刚才拿到手,就赶紧拿来了。” 众人那叫一心急啊,修复的怎么样不用大少奶奶多费唇舌介绍,看一眼就知道了,府里的太太眼睛可毒着呢,丫鬟们天天看,多少也有几分眼力。 在大家急切的眸光下,苏棠缓缓把百寿图打开。 所有人都看呆住了,真的跟新的一样,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几天绣完百寿图,她们都要以为大少奶奶是找人重绣了一块。 苏棠送到王爷跟前,道,“父王看看,这百寿图可有问题?” 没问老夫人的意思,毕竟靖南王府当家做主的是王爷,王爷要说没问题,老夫人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行。 王爷看了几眼,点头道,“绣的不错。” 老夫人则道,“薇儿绣了一年,自然是不错,但百寿图毕竟掉进了水里,虽然修复的看不出来,但难免对太后有不敬之意。” 这话苏棠听得恶心,她要修复的时候怎么没听老夫人说这话,她花这么多力气修复好,她来一句对太后不敬,这不明摆着是晾准了她修复不了,便没阻拦吗,果然还是谢柏庭更了解她们,专程挑了个王爷在的时候送来。 三太太附和道,“老夫人思虑周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倒是让大少奶奶吃累修复了这么多天。” 苏棠只看着王爷,“真的不能用了吗?” 王爷笑道,“怎么不能用,文武百官往年送给太后的东西,要真追究来历,只怕没几件能送到太后跟前了,百寿图送的就是心意,心意在,就能送。” “父王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三姑娘一年的心血,要不能叫太后知道那就真白费了。” 苏棠笑着把百寿图放回锦盒里,半夏把托盘交给三太太身后站着的丫鬟。 丫鬟看了三太太一眼,只见三太太脸色暗沉,她上前接过托盘。 南康郡主笑道,“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 王爷把茶盏放下,准备起身,苏棠看了眼屋子,问谢柏庭道,“母妃怎么没来啊,她不进宫吗?” 谢柏庭正要摇头,那边王爷先开口了,“派人去请王妃。” 南康郡主脸色一僵,恨不得把多嘴的苏棠皮给剥了,虽然她只是王爷的侧妃,但满京都都知道王妃形同虚设,京都大小宴会,王妃一概不参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呢,现在就因为苏棠一句话,王爷就要带王妃进宫,这是在给她难堪! 南康郡主看着王爷道,“往年王妃都不曾进宫,今年……” 王爷道,“今年庭儿病情大好,王妃没病没痛,没理由不进宫给太后贺寿。”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 天香院。 王妃正站着窗户边看天上的云,宁妈妈在给王妃拿披风,外面一丫鬟匆匆进来道,“王妃,王爷让您一起进宫给太后贺寿。” 王妃眉头隆起,宁妈妈以为自己听岔了,“你刚刚说什么?” 丫鬟又重复了一遍,“王爷让王妃一起进宫给太后贺寿。” 宁妈妈呆了一瞬,忙把披风放下,道,“王妃,你快换身衣服。” 王妃神情淡淡,“去回了王爷,就说我身体不适,就不进宫了。” 丫鬟转身要走,被宁妈妈叫住,宁妈妈看着王妃,恨铁不成钢道,“王妃,你就算不想着自己,你好歹为大少爷着想一二,他如今身子骨大好,等他体内的毒完全解了,王爷就该立他为世子了,到时候会不会有变数还不一定,有个不出门的母妃,你让别人怎么看大少爷,王爷定是想到这一层,才派人来请你的。” 王爷最宠爱南康郡主,但他也听太夫人的话,孰轻孰重还未可知,但南康郡主肯定不会放弃世子之位。 王妃这辈子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太夫人为大少爷要来的世子之位,绝不能拱手让人。 宁妈妈提到谢柏庭,王妃才有了一丝动容,被宁妈妈拉去换了套宫装,亲自送王妃出门,生怕半道上王妃会反悔似的,要看着点才放心。 一行人出了松鹤堂,远远的就看到王妃走过来,王爷都有些诧异,他以为王妃不会来的。 王妃容貌绝美,稍一打扮,便如朝霞映雪,王妃不出现,南康郡主还挺好看,王妃一来,南康郡主就不够瞧了,苏棠眸光在王妃和南康郡主之间打了个转,然后就怀疑王爷眼睛有毛病了,绝对是把鱼目当珍珠啊。 再想到谢柏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127章 璧人 靖南王府权势在朝中数一数二,进宫贺寿的阵仗也不是一般的大,浩浩汤汤的进宫,苏棠坐在马车里都暗想,得亏其他大臣府邸没这么多人,不然多来几家这样的,宫殿都容纳不下。 靖南王府位置极好,不论是离闹街还是离皇宫都很近,离的近,王爷上早朝都能比府邸远的大臣多睡一刻钟。 一路畅通无阻,在宫门口也没停一下,直接就进去了,等马车停下,就有宫人过来带路。 王爷直接去了御书房,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没有这待遇,被公公带去别处,苏棠他们则被到御花园。 一年里,这样的机会最多也就两回。 一回是太后过寿,一回是皇上过寿,连皇后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正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才更珍惜更重视。 御花园内,姹紫嫣红,花红柳绿,偶有彩蝶翩翩,穿花而过,但更美的还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一个个桃腮杏面,温柔可人,这才是今天到御花园最该赏的花儿。 进了宫,自然先给后宫之主也就是皇后请安,皇后在那边凉亭处,和几位贵夫人在说话,皇后一袭凤袍,不仅雍容华贵,更不怒自威。 王妃和南康郡主走进去,苏棠和谢柔她们随后,谢柏庭他们没过来。 看到王妃,那些贵夫人诧异的互望一眼,她们都快不记得上回见靖南王妃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今年太后过寿,靖南王妃也进宫了。 皇后笑道,“算起来有两年没见到靖南王妃了,和本宫不用这般拘礼,快坐。” 王妃坐下,南康郡主坐她下手,南康郡主脸上是隐忍的憋屈,不管王爷再怎么宠爱她,可只要有王妃在的地方,她都只有坐下首的份。 那些贵夫人眸光在王妃和南康郡主之间来回打量,要说也奇怪,明明受宠的是南康郡主,她原也是赵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王妃出身要低微的多,可王妃端坐那儿,就是让人下意识的忽视南康郡主,哪怕南康郡主的头饰更华美,容妆更精致。 王妃坐下后,谢柔她们上前给皇后行礼,皇后夸了谢柔她们几句,然后眸光就落在苏棠身上。 嗯,不只是皇后,那些贵夫人都在看苏棠,准确的说是看苏棠的额头,看和皇上一样的伏羲骨。 皇后笑道,“果然和皇上的额头生的一样,难怪你出嫁,谢大少爷病情就有所好转了。” 苏棠谦虚道,“是相公自己有福气,他中的毒,一般人根本就扛不到现在。” “这倒也是,”皇后笑道。 苏棠和谢柔她们就是来给皇后请个安,然后就去逛御花园,这凉亭就这么大,还有别的贵夫人来给皇后行礼,得给人腾位置。 然而苏棠她们准备退下的时候,那边过来一宫女,在凉亭外福身道,“皇后娘娘,夏贵妃请谢大少奶奶去花船说话。” 一听到“夏贵妃”三个字,苏棠右眼就突跳了一下。 信老王妃要禁足云葭,碰到夏贵妃都只能放人,夏贵妃摆明了就是云葭的靠山,她和云葭的过节那么大,夏贵妃找她去准没好事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贵妃要见她,她能不去她敢不去么,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宫女身后。 走了小会儿,远远的就看到莲池边停靠了一只精美的花船,走近了,就看到花船里的夏贵妃,打扮之华贵,比皇后过之不及,唯一比不上皇后的,大概就是身上穿的不是凤袍了。 夏贵妃能让信老王妃屈服,可见在后宫地位不一般,事实上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在后宫的地位,某种程度上不在皇后之下。 宫女上前福身道,“贵妃娘娘,谢大少奶奶到了。” “让她进来,”夏贵妃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慵懒。 苏棠小心翼翼的上了船,上前给夏贵妃行礼,夏贵妃打量的苏棠几眼,笑道,“容貌不错,不在葭儿之下。” 苏棠道,“贵妃娘娘谬赞了,不知贵妃娘娘找我来是?” 夏贵妃把手里端着的茶盏放下,道,“谢大少奶奶嫁进靖南王府也有些日子了,你觉得靖南王妃和南康郡主相处的如何?” 苏棠眉头一拧,不懂夏贵妃为何这么问,这不是公然打听靖南王府家事么,她问的出来,她还不好答呢,苏棠道,“王妃生性淡雅,不爱管事,南康郡主为人干练,把王府打点的井井有条,靖南王府内里和睦,人人称羡。” 我这么说,你信么? 夏贵妃笑道,“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靖南王的内宅这般和睦,我相信谢大少爷也能办到。” 苏棠听出几分意味来了,她装作不知道的看着夏贵妃,夏贵妃看着苏棠脸上的茫然,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索性开门见山道,“葭儿和谢大少爷的亲事虽然是靖南王府太夫人定下的,但这其中也有本贵妃的功劳,你推葭儿落水,抢了她的亲事,念在你冲喜有功的份上,本贵妃不予追究。” “但葭儿对谢大少爷一往情深,非他不嫁,他们原本也是一对璧人,本贵妃有意让她与你共事一夫。” 苏棠一脸错愕。 夏贵妃眼神微冷,“你不愿意?” 她要愿意,除非她脑子锈逗了。 苏棠微笑道,“只要我相公同意,我没意见。” 好说话的不行,好说话到夏贵妃都惊讶了,她看了身后宫女一眼,宫女就出了花船。 苏棠站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苏棠刚要挪动,夏贵妃就开口了,“领谢大少奶奶去船头待会儿。” 苏棠暗翻白眼,不就是谢柏庭来了么,至于把她支开吗,还怕她在,谢柏庭不敢表示对云葭的喜欢吗? 呃,还真有这可能。 苏棠就随宫女去船头了,然后她发现,云葭也在船头吹风。 苏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但两人谁都没开口,花船就这么大,一点动静都听得见。 谢柏庭上了花船,花船就挪动了,往莲花池中心开去。 谢柏庭给夏贵妃行礼,“不知夏贵妃找我来是?” 第128章 腹肌 夏贵妃看着谢柏庭,“本贵妃叫你来,是恭喜你和葭儿能再续前缘。” 谢柏庭眉头打了个死结,“我已经成亲了。” “谢大少奶奶已经同意和葭儿共事一夫,”夏贵妃笑道。 谢柏庭脸黑成锅底色,这时候,哗啦一声传来,接着就是云葭叫救命。 夏贵妃连忙起身,就看到云葭在水里扑腾,夏贵妃急道,“快下水救人!” 宫女吓白了脸,“奴,奴婢不会水……” 夏贵妃就看向谢柏庭,“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救葭儿。” 苏棠站着一旁,感觉手里缺点瓜子,难为她夏贵妃为云葭着想到这种程度,信王府嫡出姑娘嫁给人做平妻太丢人了,可有了肌肤之亲就另当别论了。 谢柏庭眸光扫向苏棠,苏棠一脸看我做什么,和我又没关系的表情。 谢柏庭火气蹭的一下就起了,“你救她。” 苏棠,“……???”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柏庭手一抬,就把苏棠推到了云葭身边。 又是哗啦一阵落水声。 苏棠想掐死谢柏庭的心都有了,从水里冒出头,就看到谢柏庭身子一提,脚在水面点了两下就上了岸。 别说不参与夏贵妃和云葭的计谋了,他连热闹他都不看。 这一幕,把夏贵妃和宫女也看呆住了,计划之前想过会失败,但完全没想过谢柏庭不仅不救人,他还把苏棠推下水,这是要两个人一块儿淹死吗? 苏棠在水里问候了谢柏庭好几声,但云葭真不会水,再不救她,她真的要淹死了。 苏棠抓住云葭往岸边游去,别问她为什么不上船,夏贵妃这么向着云葭,天知道上了船还会不会有幺蛾子,惹不起,躲着点了。 再者她救了云葭,不能白救啊,得让大家看到,她绝不是为了让云葭多喝几口莲池水才这么干的。 苏棠带着云葭往岸边游,好一会儿才到岸边,刚碰到岸,谢柏庭就伸手过来把苏棠拉了起来,他手里拿着披风,一把将苏棠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把人抱走。 至于云葭,周围一堆宫人在,出不了事。 苏棠被抱着,奋力挣扎,“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 挣扎前所未有的大,谢柏庭差点抱不住她,他咬牙道,“放你下来?我现在只恨不得活活掐死你!” 苏棠气道,“你果然想淹死我!” 谢柏庭浑身无力,他看着苏棠,“你会凫水,淹不死你。” 苏棠道,“谁告诉你我会凫水的?!” “你自己,”谢柏庭道。 “……” 苏棠愣住,她刚刚可能是脑子进水了,她好像真的说过自己会凫水,就是前不久在长桥处…… 苏棠瞪谢柏庭,“没准儿我是吹牛的呢?!” “吹牛把自己淹死了,也不算冤了,”谢柏庭讥讽道。 苏棠拿眼底的火苗烧他,“你要救云葭你自己救,你要我救她,你太过分了!” 他过分?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分?! 谢柏庭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苏棠,“你连与人共事一夫你都愿意,这般大度,用不着我推你入水,你就该主动下去救人!” 这话是夏贵妃告诉谢柏庭的,不怪他会误会。 但苏棠还是很生气,“夏贵妃问我愿不愿意和云葭共事一夫,我说只要你同意,我没意见。” “这叫愿意吗?!” 她只是没意见! 她不会和云葭共事一夫,她会选择自请离去给人腾位置。 但不论是共事一夫还是自请离去,都不是谢柏庭愿意听到的,要不是苏棠浑身湿漉漉的,怕她着凉,也怕裙裳湿了被人看见,他绝对会把她丢到一边去,免得被她活活气死。 云葭落水,苏棠下水救人的消息很快传遍御花园,王妃匆匆过来,见苏棠被抱着,连忙道,“快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那边皇后也过来了,毕竟苏棠和云葭都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皇后让宫女带路,然后谢柏庭和苏棠就被带到一宫殿,宫女拿了套裙裳来,让苏棠换上,也给谢柏庭拿了套锦袍,毕竟他抱了苏棠一路,锦袍湿了一大块。 等苏棠换好衣服,洗过头发,梳完发髻出宫殿,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等他们到御花园,御花园哪还有先前的热闹,举目横扫,就只剩几个宫女。 往前走了几十步,苏棠问一路过的宫女道,“人呢?” 宫女回道,“快开宴了,他们都到畅春殿了。” 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朝畅春殿走去。 到大殿门口,迎面走过来一男子,容貌俊逸,一袭青色云锦袍子,衬的他身长立玉,见苏棠眸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多看了苏棠两眼。 苏棠看男子,不止对面的男子发现了,身边的谢柏庭也察觉了,握着苏棠的手一用力,苏棠觉得手骨都要断裂,她瞪谢柏庭道,“你吃错药了?” 疼死她了。 谢柏庭觉得就不该带她进宫,他道,“谁让你没事盯着别的男子看的?!” 醋味浓的苏棠牙都酸了。 苏棠问道,“他是谁啊?” 谢柏庭只觉得自己头顶在冒青烟了,不,是绿烟。 他死死的瞪着苏棠,苏棠小声道,“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有八块腹肌的男子……” 上回见人家就穿了条亵裤,她没法凭着条亵裤就猜到人家的家世,但能穿云锦,头戴玉冠,谢柏庭站在她身边,他打量她的眼神也无所顾忌,身份绝不在谢柏庭之下,这样的家世和容貌,不好好成亲,居然跑大昭寺吃野餐…… 谢柏庭脸黑的很厉害,过去这么些天了,她还记得人家的八块腹肌,哪怕她说掐断黑衣人脖子的男子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腹肌—— 他原来也有八块,可自打他中毒,不能练武之后就九九归一了。 她两次提到腹肌,可见是喜欢的。 谢柏庭看着苏棠,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开始练武?” 苏棠懵住了,她想知道那男子是什么身份,他却突然问她什么时候能练武,难道他是看到让他想干架的人了? 这么喜欢打架做什么? 苏棠道,“再逼一次毒应该就差不多了,为了谨慎起见,最好再逼两次。” 说完,苏棠道,“你还没说他是谁呢。” 第129章 自恋 谢柏庭没好气道,“他是宋国公世子,宋皇后的侄儿。” 谢柏庭牵着苏棠的手进殿,殿内有一大半的人眸光都落在他们身上,走了两步,剩下一半人也看过来了,苏棠脸皮薄,努力抽回自己的手,可架不住身边之人皮厚啊,视若无睹的带着苏棠走到王爷王妃下首。 一张桌子只能坐两个人,王妃在,南康郡主就没法和王爷同坐了,坐在王爷王妃后面,脸色很冷,像是便秘了半个月似的难看。 看到谢柏庭,王妃瞪他,“你怎么能推棠儿下水救葭儿。” 谢柏庭道,“花船上没人会水,我下去救人,最后娘子不止得救云二姑娘,还得救我。” 王妃看着他,“你不会是会水吗?” “……太久没下水,已经忘了,”被自家母妃揭穿,谢柏庭脸不红气不喘。 王妃瞪谢柏庭,然后宽慰苏棠,王爷看着王妃道,“不要责怪庭儿了,他做的没错。” 王妃惊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王爷?” “救错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会惨重到你无法承受,”说着,王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妃知道谢柏庭救云葭意味着什么,她从小看着云葭长大,也一直拿她当儿媳妇看待,但缘分这事错过就是错过了,苏棠没什么不好的,性情温和又不失坚韧,不惹事更不怕事,王妃觉得她比云葭更适合自己的儿子。 两个人之间硬生生的挤进来第三个人,意味着无尽的争斗,她不争不夺,南康郡主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何况是苏棠和云葭两早有矛盾在前。 谢柏庭不救云葭,王妃没意见,因为她压根就不信夏贵妃真的孤注一掷,拿云葭的命作赌,肯定留有后手,让王妃不满的是谢柏庭推苏棠下水救人,淹死的多是会水的,万一出点意外呢? 谢柏庭拿苏棠的安危冒险,王爷作为父亲,怎么也该狠狠训儿子一顿,打一顿罚跪三天都是应该的,结果王爷非但不训斥,他还说谢柏庭做的对,这不是教坏儿子吗?! 还有王爷说话的语气和喝酒的架势,好像曾经救错过人似的,他救南康郡主摔断胳膊,不是还传为了一段佳话,快二十年了,还为人所津津乐道。 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年,王妃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王爷。 谢柏庭坐在那里喝茶,苏棠伸手掐他的腰,疼的他手里的茶都端不稳,洒了好几滴出来。 谢柏庭一脸求饶,“娘子手下留情。” 留情? 她只会给他留点淤青! 之前秀了那么多回恩爱,不论去哪儿都牵着她的手,整的她不被牵着路都不会走了,结果他这一把她推入水,之前的恩爱都白秀了,之前用羡慕眼神看她的那些人现在看她都带着同情了! 越想越气,下手更狠,疼的谢柏庭额头颤了又颤。 坐在他身后的不少世家少爷看的都觉得腰疼,谢大少爷真是好脾气,被掐成这样都不反抗,不对,他才把人推下水啊……活该。 谢柏庭疼的受不住,这女人有没有点良心啊,她在夏贵妃面前不介意共事一夫,就已经在告诉夏贵妃她并不在乎他了,现在又责怪他。 他牺牲自己的名声保住她的声誉,她竟一点都不领情。 谢柏庭握着苏棠的手,无奈道,“我不这么做,你就不担心会被反咬一口说你推云葭落水吗?” 苏棠微微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这一茬。 当初要不是云葭落水诬陷她,还装昏迷不醒,也就没她嫁给谢柏庭这回事了。 上回的计谋虽然被她用计揭穿了,但信王府为了保全云葭的名声,把这事压了下来,她顾及自己的爹娘人在信王府也只能睁一只闭一眼,只求自己问心无愧,但还真保不准云葭会故技重施。 有夏贵妃给云葭作证,她百口莫辩。 谢柏庭把她推下水救人,云葭就没法把这盆脏水泼她身上了,连谢柏庭都知道她会水,何况信王府了,她就不可能坐视云葭淹死而不顾,她推云葭落水,再把人救起来,除非脑子有病,不然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苏棠看着谢柏庭,“你信我没有推云葭落水?” “你没必要这么做,”谢柏庭道。 “我问的是上回,”苏棠道。 这是谢柏庭最想不明白的事,他看着苏棠道,“你要云葭的命,能有百八十种不被人察觉的方式,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还挺了解她,苏棠怒气消了几分,结果谢柏庭凑过来道,“以你的聪慧,完全能置身事外,甚至压根就不会和云葭在湖边起争执,却偏偏上了套——” “娘子当真不是早看上了为夫,谋嫁与我?” 苏棠,“……” 谋嫁与他? 这厮是自恋到了什么程度。 她要不泼他一盆冷水,让他凉快冷静一下,天知道他会自恋成什么样子。 苏棠眼睛一眨,娇羞满面,“真是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相公,叫相公猜准了,我就看上你病恹恹的,一嫁给你就能立马守寡,不用像别人似的,要等上二三十年,要运气不好可能一辈子都等不着呢。” 谢柏庭,“……” 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呛死。 苏棠笑意一收,接着就是一记眼刀削过来,“别看我,你脸上金片太多,闪我眼睛。” 一旁王爷扶额,王妃见了道,“王爷头疼吗?”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苏棠和谢柏庭俩是针尖对麦芒,可在外人看来两人是含情脉脉,窃窃私语,都觉得苏棠脾气好极了,被推下水都不生气,换做是旁人,没有十天半个月决计消不了气。 娶了这样的贤惠媳妇还不知道珍惜,也不怕天打雷劈。 大殿内大家有说有笑,直到一声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喧嚣热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只余下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折磨着众人的耳朵。 众人静了一瞬后,都离座起身,在皇上过来时,乌压压跪了一地。 在场的,除了信老王爷都跪下了,皇上坐到龙椅上,道,“都起来。” “谢皇上。” 第130章 贺寿 苏棠暗翻了记白眼,她实在不习惯给人下跪啊。 她站起身来,瞥了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入目一袭明黄龙袍,不得不说位高权重就是好,靖南王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数一数二,坐的位置离皇上很近,近的连皇上龙袍上绣的五爪金龙都看的清清楚楚。 眸光上移,苏棠就看到皇上的样子了。 看着有点眼熟啊…… 她没进过宫,记忆里也不曾见过皇上,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谢柏庭拉着她坐回座位,苏棠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皇上,不然不会这么眼熟,她又朝皇上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眼没差点把她看的心跳骤停。 这、这、这不就是那天在长桥遇刺的中年男子吗?! 苏棠身子僵住,谢柏庭不知道,还拉着她坐下,苏棠一时间没稳住身子,直接没摔谢柏庭身上去了。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坐在王爷王妃身后,心情遭透的南康郡主,更是一脸的鄙夷,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找嬷嬷教她规矩还嫌东嫌西,还让王妃给她找嬷嬷教规矩,王妃好说话,见她忙着修复百寿图,找嬷嬷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结果呢?! 宴会才刚开始,就丢这么大的人! 王妃也有些后悔,她觉得苏棠是跟着王爷还有南康郡主进的宫,谢柏庭也在身边,出不了岔子,谁想到会这样…… 苏棠趴在谢柏庭怀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偏谢柏庭还在她耳边打趣她,“大庭广众之下就对为夫这般投怀送抱,是不是太猴急了些?” 猴急你妹啊! 她尴尬的都想找根面条自挂东南枝了好么! 苏棠想咬死谢柏庭,赶紧端坐好,抬手遮住额头,阻拦住皇上看过来的眼神。 苏棠这样子要平常肯定很失礼,但她刚刚丢了人,用手遮脸倒有些女儿家的可爱了,皇上也没有责怪之意,毕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更是他最敬重的皇叔才接回京的孙女儿。 皇上坐在龙椅上,皇后坐在一旁的凤椅上,夏贵妃坐在皇后左下首。 皇上率文武百官携家眷给太后贺寿,这样的场合,一般只有皇后陪同,夏贵妃却在,可见不是一般的受宠。 今儿的寿星太后人还没来,皇上的出场会压太后的威风,太后会晚一些到。 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大家才又盼到那道公鸭嗓音: “太后驾到!” 这一回连信老王爷都起了身,当然了,信老王爷没有下跪,只站起来给太后行了一礼,毕竟太后是他皇嫂。 “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高呼。 太后笑容满面,“都起来。” 太后一袭金丝凤袍,华丽大气,脸上虽然有了皱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的貌美,眼底慈蔼中掩藏上位者的威严,在她面前,没人敢造次。 太后坐下来后,对皇上道,“哀家知道皇上有孝心,但这般大办,实在叫哀家心底过意不去。” 皇上笑道,“太后高兴就好。” 宋皇后坐在一旁,笑道,“太后您可算是来了,大家可都好奇皇上给您献的寿礼是什么呢。” 贺寿的重头戏就是百官献寿。 而头一个给太后贺寿的就是皇上。 皇上拍了拍手,当即有两宫人抬了个大件走过来,蒙着红绸,不知道盖住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期待着,等宫人把东西放下,皇上摆手,宫人把红绸揭开—— 赫然是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 质地莹润,色泽之美,光彩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红珊瑚是富贵祥瑞之物,手臂长的珊瑚树就极为难得了,这株足足有半人高,已是无价之宝。 太后笑容更深,“让皇上费心了。” 宫人将皇上献给太后的贺礼抬下去,接着给太后献寿的就是太后嫡亲的儿子宁王了。 这个封号让苏棠挑了下眉头,以国号封王,尊荣至极,又是太后所出……不知道这封号是谁封的,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野心啊。 不过看到宁王站起来,左眼用块玉石遮挡,一看就知道瞎了一只眼睛,苏棠就更惊讶了。 宁王、宁王妃携一双儿女给太后贺寿,送上的寿礼是一颗夜明珠。 不过因为是白天,大殿内还点了灯烛,夜明珠的光芒难以呈现,是以给人的冲击力不及皇上送的珊瑚树大,但论名气,夜明珠在珊瑚树之上。 能进宫给太后贺寿的官爵都不低,最低的也有从四品,半人高的珊瑚树那肯定没有,可小的,质地差一些的,库房里少不得有一两件,可夜明珠就不一样了,有就是有,惊为天物,没有就是没有。 物依稀为贵,对一点不沾边的东西更是尤为惊艳,是以算起来,宁王送的和皇上送的在伯仲之间。 不过在太后心底,明显夜明珠更胜一筹,因为太后看到珊瑚树是笑容满面,看到夜明珠则是眼底含泪。 宁王献上贡品,接下来献寿礼的是女儿晋敏长公主,携驸马和一双儿女给太后拜寿,送的寿礼比不上宁王的大气,却是把太后感动的掉下泪来。 晋敏长公主献给太后的是一只血玉镯,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血玉心晋敏长公主雕刻了块玉佩随身携带,玉镯献给了太后,一般这样的同心佩多是定亲之用,寓意夫妻同心,在这里则意味母女同心,更有太后庇护女儿之意。 那血玉镯太后当场就戴在了手腕上,另外晋敏长公主还献上了一本佛经,是去年太后寿宴回府连夜誊抄送到大昭寺,到今儿一早才取回,也就是这篇佛经在佛前整整供奉了一年。 这份心意,当真是叫人感动,更是把太后感动的眼泪哗啦啦的。 太后给先皇生了两子一女,可惜幼子早年夭折,是以膝下就只剩宁王和晋敏长公主了,儿女先拜寿,然后才轮到百官。 最先给太后献寿的是信王府,毕竟信王府地位最尊荣。 信王府献上一柄玉如意,中规中矩,太后擦掉眼角的泪花,笑道,“怎么只有信王叔一人进宫了,信王府其他人呢,好不容易才接回府的儿子孙儿也不带进宫给哀家瞧瞧。” 第131章 心意 今日信老王爷是带云葭进宫给太后贺寿的,云葭落水后,信老王爷就让人把云葭带回府了,省得她再留下来丢人现眼。 至于苏鸿山—— 信老王爷道,“鸿山虽然是我儿子,但毕竟没有上皇家玉蝶,名义上也只是我的义子,带他们进宫名不正言不顺。” 信老王爷的义子只是和信老王爷有关,和皇家不沾什么关系,当然了,以信老王爷在皇室中的地位,带十个苏鸿山进宫也不是问题,只是他和苏鸿山都不愿意罢了。 太后没想到信老王爷是因为这个原因独自进宫,不知道是恼皇上只肯给义子身份赌气,还是因为云三老爷恢复了七七八八,对养在外才接回府的私生子并没有多少父子感情,所以不想给他和百官走的太近的机会。 太后也不是非要见一个私生子不可,她就是随口一问,笑道,“义子只是暂时的,等找到证人,自然会让他认祖归宗,再者,哀家听说信王叔的孙儿了不得,一进京就名声大躁,颇有王叔年轻时候的风范。” 太后提到苏寂,信老王爷就顺势夸了苏寂几句,“寂儿确实颇有武学天赋,只是性子偏急躁了些,还需历练。” 信王府献寿完,还有两王叔携家眷献寿,接下来是各王府,比如康王府、赵王府……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越看也不放心,给太后贺寿几乎一个不落的都跪在那里,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览无余啊。 虽然那日皇上中毒了,眼神迷离,但苏棠不能保证皇上没看清她的脸啊,她虽然帮皇上压制了毒性,但她也顺走了皇上的玉佩,还在听到脚步声,没有分清敌我的情况下,把皇上撂下带半夏跑了…… 天知道皇上恼没恼她,苏棠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她捂着肚子对谢柏庭道,“我肚子疼,我能不能先回府?” 谢柏庭看着苏棠,“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 刚刚看她还一点事没有,怎么突然就如此了。 苏棠道,“谁知道呢,反正就是疼,我先走了。”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要离桌,被谢柏庭抓住手,苏棠努力把手抽回,谢柏庭没让,要是没出现苏棠扑到他怀里,和父王母妃说一声,他悄悄带走苏棠没事,可刚刚已经失过一回礼了,再不吭不声的就离开,回府之后,南康郡主一定会找她的茬。 谢柏庭道,“等诸位王爷敬茶完,和太后请罪,我陪你回府。” 请罪? 那就是要站起来让大家都知道她肚子疼了。 那不是更让皇上看清楚吗?! 苏棠小声抗议,“用不着?” 谢柏庭点了下头,“为免后患,必须如此。” “……算了,我不肚子疼了,”苏棠呲牙。 谢柏庭,“……” 苏棠端坐好,一点没事的样子把谢柏庭看懵了,这女人怎么突然这么反常了,先是扑到他怀里,现在又装肚子疼要走,只是让她起身给太后赔个礼,就又改主意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变脸比翻书快,果真一点不假。 诸位亲王献礼完,就轮到皇子和公主了,之后才是臣子。 文武百官又以异姓王为首。 王爷正要起身给太后献寿,这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扶风王世子到。” 宁朝有两异姓王—— 靖南王和扶风王。 靖南王留在京都,以防有小人危害君王,扶风王则镇守边关,守卫边关百姓安宁,两异姓王就像两根擎天柱,是皇上的左膀和右臂。 公公一传报,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概是都没想到扶风王人在边关,还不忘派儿子进京给太后贺寿。 苏棠随着众人往大殿看去,只见一男子走进来,年纪和谢柏庭不相上下,容貌比谢柏庭也不差多少,仪表堂堂,从容不迫。 他走上前,给太后行礼,“家父远在边关,无暇抽身回京给太后拜寿,特命臣子回京,献上一对东珠,还望太后不怪罪。” 扶风王世子身后跟着的侍从,把带来的锦盒打开,大家就看到他献上的东珠了。 一颗东珠价值就不下千两,这两颗更圆更润,更难得的是这么大的还是一对,价值就更不菲了。 不过太后库房里东珠一堆,比这更大的都有,重要的还是扶风王的一片心意,这才是最难得的。 再者扶风王和靖南王一样手握重兵,两异姓王宁王都想拉拢,只是靖南王油盐不进,扶风王远在边关,宁王有心也无力,没想到太后过寿,扶风王会派儿子回京贺寿,太后的喜悦就更别提了。 太后笑道,“扶风王有心了,边关寒苦,他为我宁朝鞠躬尽瘁,还不忘哀家过寿,这份心意,哀家收到了。” 说话的功夫,宫人已经抬了张桌子来,扶风王世子去座位处坐下。 苏棠坐在那里看着,突然手吃了一疼,她扭头就看到谢柏庭一双喷火的眸子盯着她,盯的苏棠眼角都抽了下,这厮今天是扛着大醋缸进的宫吗,她就是多看了人家扶风王世子两眼,就捏她的手不让看! 这么多人都盯着扶风王世子看,就不许她多看一眼,有这样霸道的吗?! 他有本事别捏她,让人扶风王世子别出门啊! 苏棠瞪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炸响。 要平常苏棠多看哪个男人一眼,谢柏庭就算吃味也不至于如此,可谁让苏棠觊觎信安郡王他们在前了,扶风王世子的容貌尤在他们之上,而且武功也不是信安郡王他们能比的,绝对有八块腹肌,这就不能怪他生气了。 不让她看,她还偏就看了! 苏棠望向对面的扶风王世子,眸光猝不及防和扶风王世子撞上,把扶风王世子撞懵了,苏棠脸也撞红了,为什么她总是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啊啊啊! 正心下恼火,谢柏庭抓着她的手起身,苏棠瞪他道,“你干嘛?!” 声音有点大,至少她四周的人都听见了,都看着她。 谢柏庭脑壳疼,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一再的不在状态,现在轮到靖南王府给太后贺寿了,连父王都要起身,她还想坐在这里不动不成? 苏棠后知后觉,又一次想死了,任由谢柏庭带她起身,跟在王爷王妃身后走到大殿中间,给太后贺寿。 苏棠脑袋压的很低,准备蒙混过关,只要她不抬头,就不信皇上只看到她后脑勺就猜出是她来。 第132章 碾压 准备贺礼这样的事,王爷一向不管,自有南康郡主和老夫人操心,谢薇绣了一年的百寿图,对太后的敬重之心足见一般,太后赞不绝口,“难得见到大家闺秀有这般绣工,着实不错。” 谢薇被夸的两颊像是洒了胭脂似的,“多谢太后夸赞。” 接着太后眸光就落到苏棠身上,夏贵妃笑道,“谢大少奶奶是怎么了,怎么一直低着头?” 苏棠对着地面翻了一记大白眼,夏贵妃疼云葭她管不住,但能不能别盯着她,好像她丢脸就能给云葭长脸似的。 苏棠对夏贵妃没有半点好感。 太后则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的伏羲骨。” 伏羲骨三个字从太后嘴里吐出来,自带了几分寒气。 以前太后从不信什么钦天监之类的测算,在她看来,只要权势滔天,什么都唾手可得,她要钦天监说什么,钦天监都得照听,直到宁王十九岁那年,有个高人看出皇上的伏羲骨,但不肯给宁王算命,被宁王灌了酒,酒后断言宁王是独眼龙。 当年的话,太后一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宁王被人一箭射瞎眼睛……从此与帝位无缘。 太后再不信也信了三分,如今又来了一个有伏羲骨的人,还是个女儿身,太后倒想知道女子有伏羲骨能做什么,怎么建功立业,怎么左右朝堂,怎么让百姓有祸福! 苏棠想死的心都有了,太后有令,她不敢不听啊,不抬头是蔑视太后,抬头十有八九就落皇上手里了啊啊啊! 算了,不就是抬头吗,她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这般身份,一辈子不跟皇上打照面是不可能的事,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躲得过初一,她也难躲过十五,早死早超生。 苏棠缓缓抬起脸,脸上是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皇上正端茶轻啜,看到苏棠的脸,直接被茶水呛了下喉咙。 苏棠觉得自己离脑袋搬家又近了一步。 不用问,皇上这反应足以证明把她认出来了。 皇上一被茶水呛喉,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宋皇后连忙关心,“皇上?” 皇上摆手,“朕没事。” 夏贵妃注意到皇上是看见了苏棠才如此反应的,可苏棠这张脸虽然生的还不错,但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为何皇上看了反应这么大? 皇上把茶盏放下,望着苏棠道,“这么怕见朕,朕是昏君吗?” 苏棠,“……” 为什么她碰到的都是小心眼的人? 谢柏庭是,皇上又是。 她提了一句昏君,当时他不是还昏迷吗,怎么就听见了呢,还公然问她,她敢说他是昏君么? 苏棠讪笑一声,道,“皇上您威仪天下,万民敬仰,法纪严肃,内政修明,整饬纲纪,仁厚礼贤,躬勤政事,事必躬亲,爱恤民命,睦邻安边,纳言求治,贤明果决,任用良臣,气度恢宏,从谏如流,抚定内外……乃万世之明君。” 一口气,苏棠把脑子里能想到的词都夸上了,夸的皇上嘴角抽搐,夸的百官五体投地,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她谢大少奶奶就不担心在太后寿宴上把皇上拍晕过去吗? 谢柏庭侧头看着苏棠,一脸不认识苏棠的模样,真的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么夸人的时候,夸的如此卖力,对他,怎么吝啬的一个词都不舍得。 谢薇跪在地上,气的娇容扭曲,她花了一年时间绣的百寿图,就算不全是她所绣,至少她也熬夜绣了大半个月,本该万众瞩目的是她,却被苏棠抢光了风头,她不生气才怪了。 献完寿礼,靖南王朝太后作揖,就坐回座位上。 谢柔看着谢薇道,“三妹妹要有大嫂一半会拍马屁的功夫,就用不着戳伤十根手指绣百寿图了。” 谢薇眸光从苏棠脸上扫过去,不虞两个字像是刻在脸上一般,苏棠心累,以为她喜欢拍皇上马屁么,谁又知道她的无奈。 至于谢薇恼她,恼就恼,从她们母女明知百寿图被毁,半夏是被人算计了,还咬着半夏不放,柿子只会捡软的捏,就证明她们不值得拉拢了。 靖南王府献寿完,就轮到宋国公府了。 宋国公是宋皇后的嫡亲兄长,宋皇后能坐上皇后宝座,太后功劳不小,宋国公府送的寿礼必然贵重。 等宋国公府把寿礼献上,苏棠第一感觉就是谢薇太倒霉了。 送寿礼居然还能撞上。 撞上就算了,还被人碾压。 宋国公府送的也是百寿图,不过人家送的就有牌面了,一百个寿字都是用金丝绣成,而且还是双面绣。 谢薇的百寿图是单面绣,用的绣线虽然光泽夺目,但再耀眼夺目,和金丝也没法比啊,完全是给宋国公府大姑娘宋娇儿做了陪衬,衬托的人家更心灵手巧,更蕙质兰心,更财大气粗。 宋国公府的百寿图送的苏棠高兴极了,如此三太太和老夫人就没法再挑她的刺了,因为就算谢薇的百寿图没有被弄脏,也只有给宋国公府姑娘做陪衬的份,她们没脸再怪她,更没立场找她要一万两了。 苏棠没回头,但谢薇的脸色她用后脑勺也能看到了,绝对不是难看两个字能形容的。 谢柔心底乐开了花,她看着谢薇道,“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日百寿图落水,许是老天爷被三妹妹的诚心感动,特意免你今日笑话,谁想倒霉碰到了大嫂,这一劫愣是没躲过去。” 谢薇眼泪都气涌了出来,完全控制不住的想哭,在大殿内掉泪,怕被人瞧了笑话,谢薇借口去净手离桌。 出了畅春殿,谢薇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气谢柔算计她在前,笑话她在后,气苏棠本事太大,弄脏的百寿图还能修复,气宋娇儿踩着她扬名,气爹娘无权无势,她要仰人鼻息…… 人在气头上,就难免会出意外,谢薇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踏空了,虽然反应很快,及时稳住了身子,但还是把脚给崴了,这一下,谢薇脸真的白了。 她一会儿还要献舞,脚受伤了,她还怎么跳舞啊。 第133章 献舞 她已经被宋国公府大姑娘踩了一脚,要在献舞的时候丢人,她就真的要沦为京都的笑柄了。 谢薇气红了眼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她准备去找谢梨和谢绮帮她这一回,但进了大殿,见她们两和谢柔有说有笑,顿觉来气,再看苏棠悠哉的吃糕点,她都不知道苏棠接连丢人,是怎么做到跟没事人似的吃的下的。 粉拳一紧,谢薇转身朝司仪走去。 苏棠坐在那里看百官献寿,贺礼是五花八门,和那些大臣比,靖南王府送的寿礼是真的很普通了,王爷好像对这事一点都不上心,好歹也是一品将军王,还比不上三品官员送的贵重稀罕。 献寿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献寿完,宫人才端菜上桌,每桌四道菜,三样点心外加两样水果,精致小巧,看着就食欲大开。 一边用宴席,一边看歌舞表演,苏棠吃的津津有味,看的目不转睛,偶尔还发出感慨,推谢柏庭道,“看,跳的真不错。” 一句话没说对,又把谢柏庭惹毛了,苏棠怀疑他早上出门前吞了炸药,再不理他,继续吃,继续看。 谢柏庭脸都气绿了,再贤惠的女子也不会乐意自己的夫婿看别的女子跳舞,她倒好,他不看,还催他看。 只有不在乎他才会如此。 看了几只舞蹈后,接着就是大家闺秀献舞了,头一个就是宋皇后所出照阳公主。 照阳公主的舞姿绝美,空灵优雅,叫人赞不绝口。 照阳公主之后是宋娇儿抚琴贺寿,再是右相府姑娘赵嫣…… 苏棠看的目不转睛。 那边过来一宫女,对苏棠道,“谢大少奶奶,您第七个上场献舞。” 苏棠懵了。 她还要上场献舞? 苏棠看向谢柏庭,“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事?” 她要知道还要当众跳舞,她肯定就装病不进宫了。 谢柏庭眉头微皱,看向宫女,“怎么回事?”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来传话,谢大少奶奶别忘了换上舞衣。” 禀告完,宫女就福身退下了。 苏棠坐在那里,目送丫鬟走远,她现在就想知道她上哪儿去弄舞衣去?! 那边谢薇看着苏棠,惭愧道,“大嫂,本该我上场献舞的,只是我刚刚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府里你和我身量最像,只能由你替我上场了。” 替她上场…… 话说的可真够轻飘飘的。 她事先问过她会不会跳舞吗?! 嫌弃她的时候,一口一个清州小地方来的,比不上京都的大家闺秀,怎么这时候就想不到她小地方出身不会跳舞了,这分明是先斩后奏! 说白了不就是百寿图丢了脸,找人撒气吗,竟然撒到她头上来了,苏棠眼底寒光点点。 谢薇不怕苏棠,她要怕就不会做这样的事了,她已经收买了司仪,献舞次序已定,还特意排在了前面,当然了,苏棠也可以选择不献舞,那样大家就会知道靖南王府大少奶奶无才无艺,回府之后,等着她的将是南康郡主找人给她恶补。 苏棠看向谢梨和谢绮,“你们谁替我一下?我给她一千两。” 谢绮有些动心,刚要答应,谢柔一记冷眼扫过来,谢绮就赶紧把想法打消了,为了一千两得罪谢柔和南康郡主不划算。 谢柔看了苏棠一眼,道,“太后寿宴是夏贵妃协助宋皇后办的,司仪是夏贵妃的人。” 所以用钱收买司仪这样的事还是省省。 司仪不可能为了她得罪夏贵妃。 苏棠听笑了,“看来今儿我不献舞是不行了?” 谢柔则道,“难不成大嫂不会跳舞?” 谢柏庭看着苏棠,他不信一个连医术和厨艺都会的人不会跳舞。 苏棠笑了,“我说过你们不了解我。” 丢下这一句,苏棠就起了身,一会儿就轮到她上场了,她得去换舞衣。 在宫女的帮忙下,苏棠换上舞衣,又配合舞衣梳了个发髻,同样的首饰换了个发髻,风格就不同了,添了几分跳脱之美。 苏棠站在那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轮到她上场了。 她走到大殿中央,福身给皇上和太后行礼,然后深呼一口气。 苏棠没怎么学过跳舞,但她没学过,这副身躯的原主人舞跳的不错,她拥有苏棠全部的记忆,自然包括跳舞了,只是许久没练过了,但愿别太生疏,只要囫囵的过去就成了。 不过她谢薇最好祈祷她别丢脸,她丢多少脸,她一定会让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调整好情绪,苏棠觉得自己进入状态了。 谢柔和谢薇她们看着苏棠,看她是怎么丢人的,结果苏棠一甩袖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一出来,两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竟然会跳舞?! 她会跳舞还拿一千两让别人替她?! 钱多了烧手吗?! 看了会儿,谢梨就奇怪了,“大嫂她跳的这是什么舞啊,我都没见过,你们见过吗?” 谢柔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谢薇也摇头。 这时候有惊呼声传了来,“是惊鸿舞。” “谢大少奶奶竟然在皇上面前跳惊鸿舞,她是不想活了吗……” 大殿内很安静。 静的落针可闻。 惊鸿舞是宫里的禁忌之舞,因为沈皇后嫁给皇上后,在皇上寿宴上跳过惊鸿舞,一曲惊为天人,沈皇后难产而死后,皇上悲痛许久,有后妃为了讨皇上欢心,在皇上面前跳惊鸿舞,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连带着父母兄弟都遭了殃。 皇上够宠爱夏贵妃了,连太后寿宴都交给夏贵妃操办,可连夏贵妃跳惊鸿舞,皇上都冷落了她三个月。 打那以后,宫里就再没人跳过惊鸿舞了,宫里没人做的事,宫外自然就没人学了,是以连谢柔谢薇她们见到惊鸿舞都认不出来。 不过惊鸿舞的舞姿极美,皇上只是不让人在他面前跳,倒没有下令不让学,京都没人教惊鸿舞,可苏棠不一样,她从小在清州长大,最擅长跳的就是惊鸿舞。 苏棠也不知道惊鸿舞不能跳,她怕别的舞跳的太生疏丢人,自然要选个自己最拿手的了。 谢柔又高兴了,在太后寿宴上触皇上的霉头,皇上要是动了气,太后寿宴办不好,有她好受的。 第134章 失误 所有人都看着苏棠,惊鸿舞不好跳,但苏棠跳的确实很不错,尤其是那些难动作,都拿捏的很到位,要宋皇后和夏贵妃说,跳的不比当年的沈皇后差…… 刚这样想,苏棠就出岔子了,劈叉起身的时候,鞋刮到地面离了脚。 众人,“……” 真的。 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谢柏庭扶额,果然不能对她抱期望。 皇上本来脸色铁青,但看到这一幕,思绪反倒飘远了,曾几何时,阿虞也曾在他面前有过一样的失误,那满面娇羞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明明眼前跳舞的是苏棠,可皇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沈虞。 明明两个人长的并不像,可在长桥昏迷醒来,第一眼也是把她错认成阿虞。 苏棠满面羞红,可鞋已经掉了,她要去穿鞋的话,节奏就会被全部打乱,她只能硬着头皮当作鞋还在脚上,把这一只舞跳完,至于丢脸—— 她今天丢的脸还少吗? 想开了,舞姿更绝美。 苏棠跳完,然后穿鞋,静静的等着宣判,到这时候,她才觉察不对劲,因为所有人的眸光都在皇上身上。 皇上静静的看着苏棠,道,“跳的很不错。” 苏棠,“……???” 众人,“……???” 跳的很不错? 不否认,谢大少奶奶跳的好的地方跳的很好,但失误也不能容忍,鞋都掉了,皇上还夸跳的好?这瑕足以掩瑜了。 是不是夸完就让人拖下去打啊? 不过这可能不大,毕竟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又是靖南王的儿媳妇,皇上恼谢大少奶奶,也会给信老王爷和靖南王面子。 苏棠站着那里,不知道要不要谢皇上夸奖,有些谢不出口啊,她脸皮没那么厚。 苏棠没说话,结果皇上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赏赐于她。 苏棠,“……” 众人,“……!!!” 满大殿的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跳过惊鸿舞被皇上训斥的夏贵妃,她知道皇上会给信老王爷和靖南王面子,但皇上绝不会把佩戴了多年的玉佩作为赏赐给苏棠,不罚她就足以让信王府和靖南王府感激了,不必如此。 皇上是真的觉得谢大少奶奶惊鸿舞跳的好,不是违心的夸赞。 皇上把玉佩解下,元公公伸手接过,送到苏棠跟前,苏棠懂皇上的意思,硬着头皮收下了,“谢皇上赏赐。” 苏棠福身道谢,然后退下,去把舞衣换下。 然而等她拿到自己的衣服,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钻入鼻尖,她眉眼瞬间冷下来。 她碰到的都是些什么样心狠手辣的人,一而再的对她下狠手,非要她身败名裂不可! 苏棠没换衣服,就穿着舞衣回了大殿,看到她过来,谢柔和谢薇两妒忌的发狂,跳惊鸿舞还失误了,结果皇上不仅不生气,还赏赐她……这是什么样的逆天运气啊?! 看苏棠还穿着她的舞衣,谢薇气道,“你怎么不把我的衣服换下来?” 苏棠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谢柏庭身边坐下,见大家不看别人献舞,一直看她,包括谢柏庭在内,苏棠呲牙道,“皇上不过就是赏赐我一块玉佩,有这么大惊小怪吗?”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要! 谢柏庭扶额道,“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在皇上面前跳惊鸿舞没被罚还得了赏赐之人。” 苏棠惊讶,“惊鸿舞没那么难跳啊。” 熟能生巧,不会多练练就是了。 谢柏庭嘴角一抽,这女人是真不知道惊鸿舞不能跳,不是存心太岁头上动土,谢柏庭把惊鸿舞的事和苏棠一说,苏棠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想哭,救命之恩她就这么祸祸完了。 再有下一次撞皇上枪口上,皇上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苏棠拿起一块糕点,狠狠的咬着泄愤。 以后一定离皇宫远点儿,这地方和她八字不合,进宫一趟,踩了多少坑了,稍有不慎,小命休矣。 一块糕点吃完,又喝了一盏茶,就轮到谢柔献舞了。 谢柔自信满满,她的舞姿在京都大家闺秀中数一数二了,跳的又是最拿手的,可不会像苏棠似的丢人…… 她跳的时候,还挑衅的看了苏棠一眼。 苏棠好整以暇的看着。 有句话叫别高兴的太早。 这般想,那边谢柔就不在状态了,舞姿凌乱,最后身子没稳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满大殿的人,“……” 怎么回事? 靖南王府今天怎么频频出岔子啊。 谢柔难堪的想去死,南康郡主也觉得丢人,谢柔站起来,向皇上认错,皇上别说和赏赐苏棠似的赏赐她了,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苏棠继续吃糕点,谢柏庭看她,苏棠斜了他一眼。 是我干的好事怎么了? 她今天丢这么大的人,回府还不知道南康郡主怎么刁难她,为了不被罚,她只能拖谢柔下水了。 就算要被罚跪佛堂抄佛经,也能有个伴。 虽然皇上赏赐了苏棠玉佩,但苏棠不觉得南康郡主会认为皇上是真心认为她惊鸿舞跳的不错赏她的,只会认定皇上是给信老王爷和王爷面子。 谢柔虽然没有信王府做靠山,却也有赵王这个舅舅了,还是王爷亲生的女儿,皇上若是看在信老王爷和王爷面子上才赏赐的她,就一定会赏赐谢柔。 谢柔带着想死的心下了台,那边谢薇心情大好,都丢了人,谁也别笑话谁。 等谢柔坐下,谢绮小声和谢薇嘀咕道,“同样丢人,皇上怎么只赏赐大嫂?” 谢薇道,“都赏赐,没得叫人误会跳砸了会得赏,给咱们靖南王府一回脸面就够了,还要给几回啊,只能怪大姐姐自己运气不好了,毕竟也不是谁都有伏羲骨。” 谢柔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到散宴,谢柔脸上都没一丝笑容,不论谁看她,她都觉得是在耻笑她。 本来献才艺的大家闺秀还有不少,但太后乏了,就让人扶着回去了,寿宴到这儿也就算完了。 恭送完皇上,大家才陆陆续续出畅春殿。 信安郡王朝扶风王世子走去,问道,“你不会是今天才赶回京?” 扶风王世子容离笑道,“回京有些日子了。” “那你都不露面,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信安郡王道。 容离惭愧,他的声音极好听,“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怕你们笑话我,就没告诉你们了。” 信安郡王诧异,“你武功那么好,谁能伤你啊?” 容离摇头,“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当日误会他是人贩子,欺凌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便出手相救,他以为我抢他弟弟,我们两都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才知是误会一场。” 人贩子? 抢弟弟? 苏棠和谢柏庭互望一眼,怎么听着有点像是苏寂和苏北啊? 第135章 玉佩 信安郡王也怀疑是苏寂,毕竟武功高到这种程度的没几个,和容离一描述,容离就道,“你们也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我们也被他打过,”信安郡王脱口道。 “……” 苏棠能怎么办,只能替自家大哥跟人赔礼了,容离笑道,“令兄武功之高,令人敬佩,兄弟之间相处的方式,也很不一样。” 真不怪他会误会。 他骑马回京,半道上碰到苏寂骑在马背上,喝着小酒,用一根绳子捆着苏北吊儿郎当的往前走。 苏北小小的人儿走的艰难,一个劲的求饶,苏寂都不为所动。 那场面任是谁见了都不会猜到他们是一对兄弟,还是亲兄弟。 打完了才知道,前一天苏北给苏寂下了泻药,苏寂几乎是在茅房里过的夜。 容离说完,对谢柏庭道,“我还正打算这几日去靖南王府道谢呢。” 谢柏庭挑眉,“谢什么?” 容离看向苏棠道,“嫂夫人拾金不昧,我家传玉佩遗落大昭寺,若非嫂夫人,怕是难找到了。” 苏棠淡淡一笑。 那边清阳郡主朝她招手,苏棠就朝清阳郡主走去,让谢柏庭和他们好好说会儿话。 清阳郡主看着苏棠道,“还以为太后寿宴,我能和你好好聊会儿天呢,没想到到散宴才能说上话。” 苏棠也惋惜,道,“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清阳郡主连连点头,“你忙我都不敢给你下帖子,回头我去靖南王府找你玩。”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停马车处走去,清阳郡主依依不舍的坐上马车。 苏棠坐进马车内,谢柏庭也和扶风王世子他们道别完回来,彼时苏棠正在看皇上赏赐给她的玉佩,上面的龙雕刻的栩栩如生,龙形玉佩可不是谁都能佩戴的,这玉佩明显在那块之上啊。 苏棠头疼的揉眉心,谢柏庭见了道,“怎么了?” 苏棠看着他,道,“你帮我个忙。” 帮忙? 谢柏庭挑眉,“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这个—— 虽然赶马车的是陈青,但难免被人听去,苏棠道,“等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有求于他就好。 谢柏庭还真有点好奇苏棠找他帮的是什么忙,这女人不但聪慧,运气还好,等闲之事根本就难不住她,也让他这个夫君没有了用武之地。 出宫的马车很多,陈青突然勒紧缰绳,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谢柏庭见状,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到了怀里,苏棠正要挣扎,谢柏庭先一步道,“这样安全些。” 苏棠还有事求他,再者这么多回了,就没哪一回挣扎了有用,就索性任由他抱着了。 抱着抱着,苏棠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不过睡的不是很安稳,马车一停下,苏棠就醒了。 谢柏庭下马车后,扶苏棠下来,然后回了静墨轩。 一进屋,苏棠就走到梳妆台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块玉佩,她转身交给谢柏庭,“帮我把这块玉佩物归原主。” 谢柏庭眉头微微一皱,他还以为找他帮的忙是什么大事呢,只是送块玉佩? 这么点小事让陈青去办不就行了? 见谢柏庭没说话,苏棠道,“行不行嘛?” 能说不行吗? 谢柏庭接了玉佩,苏棠松了口气,他道,“你总不会让我白帮忙?” 苏棠看他,就发现谢柏庭又靠近了些,苏棠抵着梳妆台道,“我给你辛苦费就是了。” 谢柏庭道,“确实该给。” 苏棠转身要拿银票给他,谢柏庭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苏棠看他,“那你要什么?” 谢柏庭也不说,只一点点靠近,“那就看娘子的诚心了,总要我满意才行。” 满意,谁知道他怎么样才算满意啊,苏棠抢玉佩,“我不让你送行了。” 她又不是非找他帮忙不可,她还能找王爷,不行还能找信老王爷,她找谢柏庭只是不想王爷他们知道而已。 只是玉佩都到谢柏庭手里了,苏棠哪那么轻易拿来的回去,她还怕争抢叫谢柏庭给摔碎了,那她就真完蛋了。 不就是谢他么! 谢就是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的脸,唧一口亲了上去。 亲完了,耳根也红了,她望着谢柏庭,“满意了吗?” “马马虎虎,”谢柏庭眼底闪过光亮,耳尖带了点迷人的淡粉。 苏棠推他,“满意了就赶紧给我送去,十万火急。” 有这么急吗,谢柏庭站直身子,“你还没告诉我送给谁。” “皇上。” 谢柏庭,“……” 谢柏庭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下意识的问道,“送给谁?” 苏棠一字一顿,“皇上。” 他没听错,就是皇上,谢柏庭奇怪道,“皇上的玉佩怎么会到你手里?” 这玉佩不好送,苏棠就不隐瞒谢柏庭玉佩的来龙去脉了,她嗡了声音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在长桥,我救了个人,今天我才知道那个人是皇上。” “当时他说要谢我,我见地上有块玉佩,看图案还有点眼熟,就要了这块玉佩做诊金。” 谢柏庭,“……” 就那么小会儿功夫,她就碰到皇上了?还救了皇上? 难怪今儿太后寿宴,皇上一出现,她就开始反常了,原来她是抢了皇上的玉佩。 皇上赏赐她玉佩,也不是因为她惊鸿舞跳的好,而是想要换回这块被她抢走的玉佩。 谢柏庭想到了扶风王世子,捡到的玉佩她不要,拾金不昧,不该要的玉佩她又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柏庭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他看着苏棠,“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苏棠支支吾吾,道,“我替皇上压制完毒性,听到有人过来,我不知道是敌是友,让皇上自求多福就赶紧走了。”她这也算是置皇上生死于不顾了? 谢柏庭,“……” 他盯着苏棠的眼睛,“还有呢?” “没了,”苏棠声音很弱。 “当真没有了?”谢柏庭不信,直觉告诉他肯定还有隐瞒的。 “……” “我还说了皇上是昏君。” “……” 这女人,他可真敢说。 这话是能随便当着外人的面说的吗,还一不小心就说到了皇上跟前,难怪皇上在太后寿宴上就问她那话,她拍了一溜串的马屁,原来是在拼命挽救。 第136章 钟情 谢柏庭抬手扶额,苏棠那双溢彩流光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薄雾,催他道,“你倒是快去啊。” 谢柏庭看了眼手里的玉佩,伸手抱住苏棠的腰,好看的眸底是细碎的光,“这块玉佩可不好送,为夫没把你管好,少不得要挨皇上一通训斥,挨打都有可能,你这报酬给的可不够。” 苏棠和他眸光对上,瓷白的脸上是懊恼之色,她正要开口,结果嘴就被堵住了,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呜呜”声。 她的唇很柔软,泛着诱人的光泽,上回一尝滋味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这么好的机会,谢柏庭怎么可能会错过,直到苏棠眼神迷离,呼吸短促到快喘不上气了才不舍的松开。 能呼吸了,苏棠大口的喘着气,正要瞪谢柏庭,就见他一脸要远赴战场的模样转身走了。 苏棠有气都没地方撒了,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救皇上还给自己救出麻烦来了,还能再坑一点吗? 但愿谢柏庭别挨骂。 苏棠走到窗户边,看天际风卷云散。 再说谢柏庭,出了靖南王府,骑上马背,就直奔皇宫而去。 他是靖南王府大少爷,手里又有皇上的玉佩,守宫侍卫没有阻拦他,他就直接进宫了。 谢柏庭骑马穿过宫门的时候,正好一顶奢华软轿抬出来,后面还跟了一驾华贵马车,丫鬟走在软轿边,看到谢柏庭,连忙禀告软轿里坐着的南康郡主,“郡主,大少爷又进宫了。” 软轿内,南康郡主正闭目养神,闻言,她眼睛猛然睁开。 太后寿宴散后,王爷王妃他们就回府了,南康郡主不甘心,怕谢柔献舞出岔子惹太后不快,想方设法的补救,然后就带着女儿追去了寿康宫,陪太后说话到现在。 大少爷不是早和大少奶奶回府了吗,这时候怎么又进宫了? “派人去打听,大少爷进宫所为何事,”南康郡主吩咐道。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拿起一本扫一眼,放下,又拿起一本,看一眼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元公公侧目看了皇上一眼,就见皇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元公公瞄了一眼,好像是替边关将士讨军饷的折子…… 国库里就那么多钱,这里要赈灾,那里要修建,根本不够花,朝廷已经欠边关将士小半年的军饷了。 扶风王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折子进京,这回还让世子回京给太后贺寿,莫不是以此表示对皇上的不满? 元公公心里这般猜测,那边进来一小公公,禀告道,“皇上,靖南王府谢大少爷求见。” 皇上把奏折合上,“让他进来。” 谢柏庭进了御书房,上前给皇上请安,元公公抬手把御书房里伺候的其他宫女太监都支开。 皇上端起茶盏,谢柏庭把玉佩奉上,“内子不知当日在长桥处遇到的人是皇上,有所冒犯,臣也不知道皇上遇险,没有及时护驾,还望皇上恕罪。” 元公公都不等皇上发话,就赶紧从谢柏庭手里接了玉佩,毕恭毕敬的送到皇上跟前。 这玉佩可是已逝沈皇后亲自画图纸命玉匠打造送给皇上的,皇上几乎每天都要看玉佩,就好像沈皇后还没有死,还陪在皇上身边一样。 玉佩遗失,皇上都急疯了,这些日子一直派人在长桥处找那救人的姑娘,谁想到竟然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 玉佩失而复得,皇上用指腹摩挲着玉佩,看向谢柏庭,“你的病是她治好的?” 其实不用问,皇上心底肯定的很。 当日在长桥遇刺,他被救回宫,赵院正给他把脉的时候就说他情况有多凶险,若非及时遇到高人给他逼毒,就算最后毒解了,身体也会遭受重创,寿命大减。 能在野外随便拔株毒草就能给他以毒攻毒,可见医术之高。 而苏棠过门的时候,谢柏庭人还昏迷不醒,第二天人就醒来了,还情况一天好过一天。 不止病情好转,还和大少奶奶大秀恩爱,落下一个移情别恋的骂名,原来小命攥在人手里呢。 皇上看着谢柏庭,“京都横空出世了个贾大夫,救了康王妃,救了云三老爷,还救了彧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些人获救都和你有关,莫非贾大夫就是她?” 谢柏庭点头,“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竟然还真是她,皇上倒有些糊涂了,“她怎么会救云三老爷?” 谢柏庭道,“她心地善良,早在化身贾大夫去信王府之前就准备救云三叔,只是临进门被云二姑娘惹毛,才不了了之。” “后来云三叔病危,岳父大人发了话,只要能救云三叔,就是要他的命他都在所不惜,才有贾大夫救人之事。” 元公公站着一旁,听得是满脸震惊。 信老王爷这私生子一家子人也太好了,明知道云三老爷一死,爵位就是他们一家子的囊中之物了,还救自己的竞争对手,最后云三老爷病好了,苏老爷却只能委屈做信老王爷的义子,名不正言不顺。 元公公打小就进了宫,陪在皇上身边,在宫里见多了争权夺利,骨肉相残,不落井下石,把人送去见阎王爷就算不错了,竟然还救人把自己的爵位救没了…… 皇上心情也有些复杂,因为让信老王爷只给苏鸿山义子身份的就是他。 谢柏庭觉得苏棠虽然冒犯了皇上,但毕竟也救了皇上,只要把玉佩物归原主就没事了,但还是再次替苏棠请罪,皇上道,“这么点小事,朕不会怪她。” “倒是你,夏贵妃在朕面前提过一句,说葭儿始终钟情于你……” 谢柏庭连忙表态,“臣这辈子能娶到内子,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此生只想与她相守,永不负她。” 皇上笑了,“倒是和你父王一样钟情。” 玉佩送到,谢柏庭就准备告退了,但皇上却没有直接放他走,军饷一事,皇上想传召靖南王进宫商议,谢柏庭是王爷的儿子,又差点被立为世子,皇上就问他的看法了。 皇上问道,“你怎么看扶风王派儿子进京给太后贺寿一事?” 第137章 问话 边关之事,谢柏庭多少知道一点儿,他更清楚皇上怕扶风王被宁王拉拢,谢柏庭道,“扶风王要真想和宁王交好,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给太后贺寿,引皇上您起疑。” “前不久扶风王还送信给父王,让父王帮着催军饷,臣猜此举必和军饷有关。” “扶风王让世子回京抛诱饵,要宁王真有野心,必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拉拢机会,扶风王最想要的东西,必会如他所愿。” 皇上皱紧的眉头舒展开,看案桌上的奏折顺眼多了。 难怪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催军饷的折子了,原来是配合扶风王世子的。 不愧是靖南王的儿子,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对朝堂和边关之事还有这般见地,难怪信皇叔对他赞不绝口,确实不错。 忧心之事放下,皇上浑身都松快了,正好还有件事没办,当即让人准备笔墨。 皇上笔走龙蛇,写下五个大字—— 天下第一楼。 再说苏棠,谢柏庭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等的她是耐心全无。 靖南王府离皇宫近,谢柏庭来回一趟绝用不了这么久,他既然答应帮忙,就肯定能进宫去,可为什么到现在人都没回来,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心底闪过这念头的时候,跟着蹿过一丝不安,怕自己胡思乱想,苏棠赶紧拿了糕点吃起来。 才吃了一半,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站着珠帘外大喘气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爷被踹水里去了……” 苏棠脑子嗡了一下炸响,脱口就道,“被谁踹的?皇上?” 这回轮到小丫鬟懵了。 皇上多金贵啊,怎么可能抬龙脚踹大少爷呢。 小丫鬟摇头如拨浪鼓,“不是皇上,是您的兄长,苏大少爷。” 苏棠,“……” 她大哥? 她大哥好端端的踹谢柏庭做什么? 脑袋一转,苏棠就反应过来是为什么了。 谢柏庭今天在宫里,扔她落水救云葭,虽然她大哥苏寂没进宫,但这么大的事肯定一阵风就刮到宫外了,她大哥又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苏寂这个大哥一向疼妹妹,说是“妹控”一点都不为过,谢柏庭扔她入水,苏寂知道了,肯定会替她出气,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知道踹人的是苏寂,苏棠就不担心了,苏寂以牙还牙揍谢柏庭,肯定不会让她守寡,这点分寸,她大哥还是有的。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苏棠都后悔没跟谢柏庭一块儿去了,就在这时候,丫鬟跑进来道,“大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 苏棠当即起身,出了门,就看到陈青扶谢柏庭走过来。 谢柏庭脸色有些苍白,把苏棠看怔住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大哥不止踹他落水,还打了他一顿? 虽然打他也应该,但谢柏庭还未完全恢复,大可以先记着,回头连本带利一起算啊。 上了台阶,谢柏庭就朝苏棠伸了手,苏棠赶紧扶他,陈青就退下了。 谢柏庭半边身子都靠着苏棠,苏棠只觉得腰都快要被他压断了,半夏要过来帮忙,被谢柏庭一记眼神给赶跑。 进屋后,苏棠扶谢柏庭朝床榻走去,这样子不把脉她不放心,然而一靠近床榻,她的腰就被谢柏庭抱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压在床上了。 苏棠乱了一瞬,等再抬头就看到谢柏庭,面色哪还苍白,红润的很。 苏棠气的拿眼睛瞪他,“你装病!” 谢柏庭摸着苏棠的柔滑的脸,“我不这样,你大哥怎么会放过我?” “那还不是你活该?”苏棠哼道。 谢柏庭心累。 做人真难。 苏棠要起身,推他道,“你起开。” 谢柏庭纹丝不动,他一脸惆怅,“你大哥,我实在惹不起。” 苏棠扭眉,不懂他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她大哥又不是无缘无故踹他落水的,正要替自家大哥辩白几句,然后嘴就被谢柏庭堵住了,苏棠眼睛倏然睁圆,对他又捶又打。 这厮太过分了! 一边说惹不起她大哥,一边又可劲的欺负她! 苏棠捶了两下,手就被谢柏庭抓住了,他加深了这个吻,这回苏棠气炸了,眼神迷离之际,狠狠一咬,嘴里有了血腥味,谢柏庭才把她放开。 谢柏庭抹着嘴唇上的血,道,“你属狗的啊?” 你才属狗的呢! 苏棠咬牙,“谁让你欺负我的!” 苏棠努力伸手推开他,谢柏庭握着她的手道,“欺负?我这是还你报酬。” 苏棠,“……” 谢柏庭看着她的眼睛,含羞的眼神水汪汪的,看的人心猿意马,他眼神哀怨道,“你大哥把我训了一顿,训的我哑口无言,要叫他知道我帮你跑腿进宫给皇上送玉佩还收你报酬,只怕就不是踹我入水这么简单了。” “我惹不起,只能顺从了。” 顺从你姥姥! 这是顺从吗? 这分明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苏棠使出吃奶的力气推谢柏庭,可是谢柏庭哪里是她推的动的,苏棠妙目含怒,“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让我大哥再打你一顿。” 谢柏庭只道,“你都不问问我,皇上骂没骂我?” 她是想问,可这是问话的姿势吗? 叫她怎么问的出口。 苏棠知道自己不问,这厮是不会放她了,苏棠从后槽牙挤出来几个字,“皇上骂你了吗?” “没有,”谢柏庭回答的干脆利落。 苏棠,“……” 啊啊啊! 她想把他打死算了! 没骂他,他还说什么?! 苏棠眸底跳簇着火苗,谢柏庭仿佛能看到眸底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在里面燃烧,他道,“皇上非但没骂我,还御赐了你烤鸭铺子一块匾额。” 这事还真出乎苏棠的意料,她不敢置信,“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虽然她帮了皇上,但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皇上能活下来,完全是他自己福气好,那些脚步声是自己人,要是刺客……现在已经在国丧了。 救人救的不算诚心,还顺走了人家的玉佩,皇上能给她这么大的面子才怪了。 果不其然,是她想多了,皇上给的不是她的面子,而是信老王爷。 第138章 关心 苏寂砸了信安郡王和沐止他们的酒楼,信老王爷替苏寂善后,拎了只烤鸭进宫找皇上,只是那时候皇上胳膊受伤未愈,提的匾额是要挂起来供食客欣赏的,必须要写的没有任何瑕疵才行。 皇上允了信老王爷,但说晚几日再写,虽然信老王爷有些奇怪,毕竟对皇上而言,写几个字并不费什么力气,但皇上答应了就好。 如今皇上胳膊上的伤已经好了,皇上知道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关系好,就干脆写了,让谢柏庭带出宫交给信安郡王。 谢柏庭骑马出宫,还没到天下第一楼前,就碰到了苏寂。 谢柏庭觉得皇上的御笔由苏寂交给信安郡王他们比他去送更合适。 苏寂接了御笔,让谢柏庭下马陪他说说话,谢柏庭也没有起疑,因为苏寂脸上没带一丝怒气,谁能想到苏寂和他逛了半条街,要穿过小桥去给苏棠买她最喜欢的桂花糕,走到桥中间,脚一抬,就把他踹了下去。 谢柏庭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掉进了水里。 苏寂脚踩在桥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以为你替皇上送个赏赐给我,我一高兴就不恼你丢我妹妹下水救人的事了,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我都没舍得说她一句重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她动手。” “这回只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回,我打的你爹靖南王都不认识你!” 丢下这一句,苏寂把脚一收,霸气十足的走了。 谢柏庭在水里待了半天,等人捞他,他才起来。 自己会水,还丢苏棠下水救人,他怕自己一上岸,就被人唾沫给淹死了。 知道谢柏庭落水的经过,苏棠一点也不心疼他,只推他,“快起开。” “在水里泡了半天,没力气了,”谢柏庭故意道。 再说王妃,得知儿子被苏寂踹下水,她是既心疼儿子,又觉得自己儿子完全是活该,本来不想管这事的,但听丫鬟说谢柏庭是被陈青扶回府的,回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王妃就坐不住了。 匆匆赶到静墨轩,见门大开,就直接进了屋,走到珠帘处就看到四只脚叠在一起。 王妃那张脸几十年就没这么红过,飞快的转身就要出去,结果许妈妈端姜汤过来给谢柏庭驱寒,没料到王妃匆匆忙出去,直接撞上了,一碗还挺烫的姜汤都泼王妃身上了。 这一下,把静墨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吓了一跳,最受惊的还是许妈妈,当即跪下。 王妃看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对许妈妈道,“没那么烫,再给庭儿重新准备一碗。” 说完,王妃就赶紧走了。 王妃觉得该找王爷好好说说庭儿了,之间好歹是在书房后院,有陈青把守,这回可是在内屋,大白天的,连门都不关就…… 王妃后悔来静墨轩了。 而此时,谢柏庭站着床底下,揉着额头,看着苏棠道,“你这女人,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听到许妈妈摔了姜汤碗,苏棠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之前好歹两个人还是站着的,这回可是在床上,还被压着! 苏棠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社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面对罪魁祸首,她哪还能保持理智,直接用自己的脑袋去撞谢柏庭的脑门了。 撞的晕乎乎的,苏棠还得赶紧从床上下来,迈步出去让大家知道她和谢柏庭并没有白日宣淫,免得她们乱传流言,给她所剩无几的名声雪上添霜。 苏棠不知道王妃来过,见许妈妈在收拾碎碗,正要说话,许妈妈先一步开口,脸上眼底全是自责,“刚刚我不小心撞了王妃,把王妃烫着了……”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传入苏棠的耳中,在她脑袋里炸响,直接把她炸懵了。 谁都别拦她。 让她去死! 死之前她还要拉个垫背的,免得那妖孽留在人间祸害人! 再说南康郡主和谢柔,出宫后没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赵王府,有事和赵王商议,刚从软轿内出来,就听说了谢柏庭被苏寂一脚踹下水,脸色苍白的被扶回府的事。 南康郡主心情那叫一个好,她之前还以为谢柏庭和苏棠的感情有多好,也不过如此,如今谢柏庭还被苏寂踹下水,感情就更好不了了。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进内院,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脚步匆匆的往天香院方向走,南康郡主还真没见过王爷走的这么急过,当下觉得奇怪,正好她的丫鬟过来禀告道,“郡主,王妃在静墨轩被许妈妈用姜汤烫伤了。” 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南康郡主远远的还能瞥见王爷急切的脚步,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别告诉她王爷这么急的赶去天香院是担心王妃被烫伤! 王爷在王妃那里过夜,耽误了上早朝这事,一直是南康郡主的心病,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脚步不自觉的调了个方向,朝天香院走去,而且走的很快,快的谢柔小跑着才能跟上。 屋内,王妃坐在贵妃榻上,宁妈妈拿了烫伤膏药来给她上药,王妃皮肤很白,被烫的红通一片,宁妈妈心疼道,“怎么就烫成这样了,许妈妈也太不小心了。” “这事不怪她,”王妃道。 “我怕是把她吓坏了,一会儿你抽空去宽慰她几句。” 宁妈妈鼻子发酸,王妃就是这性子,总是为她人着想,她都被烫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起水泡留疤呢。 她记得清阳郡主撞破额头,用了贾大夫给的膏药没留下疤,回头得让大少爷向贾大夫买一些备上。 宁妈妈小心翼翼的给王妃涂药,听到一阵脚步声,熟悉又带了几分陌生,宁妈妈回头就看到王爷走进来,王妃赶紧起身给王爷行礼。 不等她福身,就被王爷扶了起来,看着她烫手的手,眼眸暗沉,“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烫伤?” 突如其来的关心,不止把王妃关心懵了,还包括宁妈妈和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以及跟在王爷身后进来的南康郡主。 第139章 决心 王爷对王妃一向冷淡,不过只是被姜汤烫了下手,王爷竟然会这么紧张,紧张到让她不舒服,让她不安。 南康郡主走过去,王妃看到她,极力的想把被王爷握着的手抽回来,起初一下没抽动,可等她再用力的时候,她的手就被王爷甩开了。 王爷脸上的紧张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冷漠,他走到罗汉榻坐下,冷冰冰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才是王爷对王妃的态度。 南康郡主脸色好看了几分,王爷是知道她来了,才对王妃态度冷淡,定然是怕她吃醋生气才会如此,但如果她没来……看来王爷心底也不是一点也没有王妃。 大嫂今儿还和她说起,让她小心王妃,男人没几个是长情之人,尤其王爷和她也恩爱了快二十年了,什么东西吃久了都腻味。 其实南康郡主心底也不是一点没觉察,自打谢柏庭出意外后,王爷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一个月也只进她屋子四五回,大部分时候都睡在书房。 难保王爷不会因为对大少爷的愧疚而善待王妃,甚至可能腻味了她,不过喜欢王妃应该不至于,王爷不可能喜欢一个心底有别的男人的女人。 只是偶尔换换口味而已。 王妃心下微凉,一股酸涩弥漫至四肢百骸,她垂眸道,“庭儿落水被扶回府,我不放心去看他,不小心撞到了许妈妈,打翻了她端给庭儿的姜汤。” “笨手笨脚的,”丢下这一句,王爷就起身走了。 王爷走后,南康郡主笑道,“王妃都烫成这样了,王爷一点不怜惜你,还嫌你笨手笨脚,王爷真是一点不会怜香惜玉。” 王妃面色寡淡,转身坐下。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丫鬟,禀告南康郡主道,“郡主,三太太找您。” 南康郡主就转身走了。 看着南康郡主趾高气扬的离开,宁妈妈看着王妃,就见王妃坐在罗汉榻上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背走神。 宁妈妈心疼道,“王妃,我看王爷心底有你,你何必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王妃一抽回手,王爷就变了脸,宁妈妈觉得王爷不是因为南康郡主来的缘故,王爷既然来天香院看王妃就该知道南康郡主会生气,他要怕就不会来了。 何况王爷是什么人,他连皇上都不怕,会怕南康郡主生气? 只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替王妃嫉妒南康郡主。 王妃有些失神,今天王爷的关心把她惊住了,甩开她的手也把她惊住了,还有庭儿过生辰那天怨恨她的话以及那晚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她脑子里盘桓至今,甩不开,丢不掉,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王爷最真实的样子了。 这边南康郡主回牡丹院见三太太,那边苏棠推谢柏庭出门,“你去给母妃送烫伤药。” 谢柏庭道,“这么点小事,让丫鬟去送不就行了吗?” “那是你亲娘,”苏棠没好气道,对自己亲娘都这么不上心,还是不是亲儿子了,说的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捡来的味。 “许妈妈端给我的姜汤烫不到哪里去,”谢柏庭很放心。 “母妃关心你才来静墨轩的,你去正好给她看看,”苏棠道。 苏棠坚持要谢柏庭去,谢柏庭无奈的转身看着她,“你确定要我去?”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棠掷地有声。 谢柏庭从苏棠手里接过药瓶,道,“我脸皮薄,但娘子一定要我去,我也只能听命了。” 你脸皮薄? 城墙都没你脸皮厚了好不好! 谢柏庭碰了下自己被咬破还有点肿的嘴唇,转身就走。 这一下把苏棠看怔住了,她怎么把谢柏庭嘴肿的事给忘记了,这要一出去,长眼睛的就都知道她把谢柏庭咬了。 苏棠耳根一红,连忙把谢柏庭拦下,气弱道,“你才落过水,还是让丫鬟去。” “不是让母妃看我吗?”谢柏庭挑眉道。 “你吐血都死不了,何况只是落水,母妃还能担心到哪里去,”苏棠一脸正色。 谢柏庭还真没见过打自己脸打这么从容自若的,他瞥了眼花梨木圆桌,苏棠就道,“相公口渴了,喝口茶润润喉。” 说着,过去给谢柏庭倒了盏茶,倒茶的时候恨不得再里面撒大把的料。 真是给他三分颜色,立马就把染坊给你支起来了。 要辛苦费的是他,还辛苦费的还是他,还在大白天的就……被王妃误会,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王妃,自打碰到他,苏棠觉得自己脸皮厚度那是蹭蹭蹭的长,厚到连门都不好出了! 谢柏庭优雅的坐下,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了下,然后呷一口,疼的他眉头一皱,他看着苏棠,“嘴疼的连茶都喝不了了。” 喝不了,那就别喝了。 渴个一两天死不了人的。 谢柏庭一脸责怪,苏棠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还有脸瞪她,“你再亲我一下……” 狠话才撂了个开头,谢柏庭人已经站起来了,吓了苏棠一跳,只听他道,“你说什么?” 别以为长的高她就怕他了,苏棠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我说你再亲我一下,我……” 剩下的话又又又被吞没了。 苏棠气的头顶冒青烟了。 更过分的是,某男亲完了,还欠揍的来了一句,“是为夫太不称职了,还要娘子开口,不过娘子想亲为夫直接亲就是,为夫又不反抗。” 他眼底笑意闪烁,和苏棠喷火的眸子对比鲜明。 亲他个姥姥啊! 她要说的是他再亲她一下,她一定让他尝到被她毒的死去活来的滋味儿! 结果后半段还没说完就被他逮住了前半段,苏棠觉得自己玩不过他,气的她脚一抬,狠狠踩上谢柏庭的脚背,使出吃奶的力气碾了碾,疼的谢柏庭只觉得脚背都被踩的粉粹了,这女人,对他要不要这么狠呐。 苏棠踩完了,抬脚就走,作为大少奶奶,她奈何不了他这个大少爷,可作为大夫,他就是往她砧板上跳的鱼,她才是刀俎! 目送苏棠出门,谢柏庭是疼的额头打颤,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苏棠没有那么抗拒他的靠近了,经过莲花池救人一事,她该相信他的决心了。 苏棠出了内屋,就去了药房,给谢柏庭抓药煎药,摇着蒲扇,越想越气。 这厮最近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一天撩她八百回,由着他这么下去,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放心,苏棠又去抓了几位降火让人清心寡欲的药一起煎上。 觉得还不够,把煎药的活交给半夏,自己捣鼓药材,以防不时之需。 第140章 受气 牡丹院。 正堂,三太太等候在那里,南康郡主走进去的时候,她正看着手中茶盏里的香片,看那嫩绿的叶起起伏伏,氤氲水汽让她的脸看不真切。 站在她身侧的丫鬟提醒道,“太太,郡主回来了。” 三太太抬头,就看到南康郡主走进来,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三太太心底闪过一抹疑惑,她女儿绣的百寿图给宋国公府大姑娘做了陪衬,她到现在都还开心不起来,大姑娘给太后献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误,颜面尽失,南康郡主竟然还笑的出来。 她没和他们一起出宫,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三太太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南康郡主走上前,笑问道,“三弟妹有什么事这么急的找我的?” 三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起身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只是来拿大少奶奶赔给薇儿的玫瑰香露。” 果然是为玫瑰香露而来,南康郡主坐下来道,“那瓶玫瑰香露,我献给太后了。” 三太太脸色骤变,眼底席卷过一阵暴风骤雨,难怪大姑娘在宫里丢了脸,南康郡主还心情不错了,原来是拿她女儿的玫瑰香露讨好了太后,太后必然赏赐了谢柔,不然南康郡主不会如此。 三太太强忍着要爆发的怒火,道,“那是我女儿的玫瑰香露,要献给太后也该先问我一声。” 要问你了,还能她去献吗? 南康郡主笑道,“都是一家人,那玫瑰香露原也是准备给太后的寿礼,谁去献都一样。” 这能一样吗?! 既然一样,那让谢柔把从太后那里得来的赏赐给她女儿啊! 三太太把不快都写在脸上,算计她女儿在前,又抢她女儿的东西,三太太对南康郡主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拿捏了。 三太太正要发火,南康郡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在太后面前,我可没少夸三姑娘,三姑娘的百寿图虽然不及宋国公府的贵重,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三姑娘的更用心。” “我新得了一只金簪,样式精美,配三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那瓶子玫瑰香露再稀罕,也已经被她送到太后手里去了,这回占了三房便宜,她会记得,迟早会还,为了这事和她闹掰就不值得了。 丫鬟取来那只金簪,三太太瞥了一眼,确实挺漂亮,但那瓶玫瑰香露只有一瓶,能让南康郡主忘掉谢柔献舞的失误,又岂是一只金簪能比的,这和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南康郡主先斩后奏,欺人太甚,但眼下还不能和她闹掰,小不忍则乱大谋,三太太把怒气悉数压下,道,“金簪我就不要了,那瓶子玫瑰香露那般稀罕,难保大少奶奶不会找我要,她可是一出手就舍得送十只玉镯的人,我拿一只金簪打发她,没得人家把金簪扔我脸上。” 好歹也是赵王府出身的郡主,论大气,连给大少奶奶提鞋都不配。 一只金簪就想打发她,真当她这个三太太没见过好东西呢。 南康郡主心下鄙夷,这是要玫瑰香露不成,改口说要还给大少奶奶了,要她没有献给太后,她会把玫瑰香露还给大少奶奶?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南康郡主把茶盏放下道,“今儿三姑娘崴脚,让大少奶奶帮着献舞,虽然皇上看在信老王爷和靖南王府的面子上没嫌弃她跳的不好,但这脸可丢的实实在在。” 三太太脸色一僵,那边一丫鬟匆匆进来,道,“太太不好了,老爷罚三姑娘去祠堂抄三百遍家规。” 三太太怔住,以为自己幻听了,“谁罚的薇儿?” “老爷,”丫鬟回道。 这怎么可能呢?! 老爷怎么会罚薇儿,尤其在薇儿崴了脚受了委屈的情况下,心疼都来不及呢,回来的路上还让她给薇儿三百两,让她脚崴伤好后出府买些首饰高兴一下,转过脸就罚薇儿,还罚的这么重? 三太太不信。 丫鬟道,“三姑娘在宫里先斩后奏,导致大少奶奶丢了脸,王爷回外院书房,路上碰到老爷,叫老爷让三姑娘去给大少奶奶赔个不是,老爷说大少奶奶得了皇上的赏赐,没有丢脸,然后就把王爷惹恼了,让老爷管好三姑娘,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老爷回了南院,就罚三姑娘了。” 三太太没想到王爷会管这样的小事,她看向南康郡主,“王爷在王妃那里受了气?” 她在这里等了半天,知道南康郡主是从王妃那里回来的。 南康郡主笑道,“三弟妹还真是一猜就准。” 南康郡主那洋洋得意的脸色刺疼了三太太,三太太都不知道她得意什么,泼冷水道,“这府里除了王妃能把王爷气成这样,还有谁有这本事?” 丢下这一句,三太太抬脚就走。 天际一抹晚霞,绚烂旖旎,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吃晚饭了。 三太太出了牡丹院,直奔天香院。 看到三太太神色匆匆的进来,王妃有些诧异,她刚听丫鬟禀告了三老爷罚谢薇的事,三太太怎么还有闲心来探望她被烫伤? 然而三太太一开口,王妃就知道她想多了,三太太不是来探望她的,“大嫂,薇儿并非故意要让大少奶奶在太后寿宴上丢脸,她是听信王府丫鬟说大少奶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们靖南王府送的寿礼一点不出彩,就想让大少奶奶扳回点面子,实在没想到……” “她擅作主张,我已经训过她了,她崴脚严重,脚到这会儿还肿着,佛堂夜里冷,她胆子又小,我怕她受不了,再加上三百遍家规实在太多了……” 宁妈妈站在王妃身边,三太太说话的时候,她侧目斜了三太太一眼,她虽然没有跟进宫去,但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知道一二。 三姑娘明摆着就是因为百寿图丢了脸,迁怒大少奶奶,要大少奶奶人前出丑,好在皇上维护大少奶奶,才没有如她们的意,现在被王爷罚,就把错推到信王府陪嫁丫鬟头上,王府就这么大,长房的事王妃不知道,倒飘到她三房去了。 第141章 报答 王妃对谢薇欺负苏棠的事也有微词,不过她知道苏棠没那么好欺负就是了,王妃道,“罚三姑娘是王爷的意思,你要求也该去求南康郡主,你求我没用。” 她既不得王爷的心,也不管王府内院的事,求她能顶什么用,三太太心急女儿都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三太太求道,“大嫂,你就帮薇儿这一回。” “我帮不了她,”王妃拒绝道。 三太太苦苦哀求,“你是王妃,怎么帮不了,只要你肯放薇儿,王爷不会追究的。” 她才把王爷惹恼,这时候去触他威严,她不是没事找事吗,苏棠是她儿媳妇,她不帮苏棠撑腰都说不过去,何况是帮谢薇说情了。 这个忙,王妃不肯帮。 可王妃不帮,三太太不肯走,软磨硬泡的求着,“我只要你帮我向王爷开句口,王爷要真不同意,我不为难你。” 王妃一脸无奈,明知道王爷不会同意,还非要她开口才死心。 罢了,她就开这个口,让三太太死这个心。 王妃要起身去书房找王爷,结果三太太先道,“派人去请王爷来。” 说完,又吩咐丫鬟道,“让小厨房再做几个王爷爱吃的菜。” 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王妃扶额,三太太怕是还不知道王爷才被她气走的事…… 她去找王爷,王爷都未必见她,何况是请王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见不到王爷,连开口都省了。 外院书房,王爷坐在那里处理军务,门突然被敲响,小厮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派人来请您去天香院一趟。” 王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 王妃会派人来请他? “没空。” 两个字回答的异常干脆。 声音很大,小厮看着对面的丫鬟,这么大声,用不着他再重复一遍落王妃的面子了…… 丫鬟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王爷不去才好呢,她也不想王妃帮三太太。 丫鬟高高兴兴的转身走了,那高兴的样子把小厮看的一愣一愣的,王妃请不动王爷,这丫鬟还这么高兴,怕不是哪房安插在王妃身边的卧底。 丫鬟屁颠颠跑回去,喘着气禀告王妃道,“王爷不肯来。” 意料之中的事,王妃脸上连个失望之色都没有,很平静的看向三太太,“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你还是去……” 三太太耳尖,听到有脚步声,当即起身道,“王爷来了,我先回去了。” 三太太转身走,碰到王爷进来,福身行了一礼,然后就走了。 王爷冷着脸走上前,看着王妃道,“找我有什么事?” 王妃愣在罗汉榻上,忘了做出反应,还是宁妈妈提醒她,王妃才起身给王爷行礼,刚要道明原因,王爷见那边丫鬟在摆饭,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说完,径直走过去坐下。 王妃坐到一旁,看向宁妈妈。 宁妈妈一脸茫然,事情和三太太安排的竟分毫不差,王爷真的来吃饭了,难道三太太是看出来王爷喜欢天香院厨娘做的饭菜了? 宁妈妈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怎么就没注意到王爷每回来天香院都吃不少饭,胃口极好呢,王爷喜欢天香院的饭菜喜欢到都不生王妃的气了,王爷要喜欢,可以直接要了厨娘啊,不过那几个厨娘都是王妃的陪嫁,王爷确实不大好开口。 宁妈妈决定以后多盯着王妃让厨娘做些王爷爱吃的菜请王爷来吃。 再说苏棠,给谢柏庭泡药浴的时辰就不早了,等泡完,都快错过吃晚饭的时辰了,许妈妈看到苏棠和谢柏庭从书房出来,都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忙什么,连吃晚饭都顾不上。 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柳妈妈都想重新做一份了。 许妈妈想劝他们比起看书,身子骨更重要,但许妈妈觉得他们在书房肯定不是看书,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了,禀告谢薇被罚祠堂抄家规的事了。 苏棠对王爷赞不绝口,“不愧是将军王,就是比一般人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不像某些混蛋,就只会欺负我。” 对面某个刚刚泡药浴差点疼死在浴桶里的混蛋心累的很,她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她夸父王就算了,为什么要踩他一脚,而且,“你夸的太早了。” 夸太早了? 苏棠扭眉看着谢柏庭,“难道还有变数?” 刚说完,半夏就进来道,“三太太求王妃帮三姑娘求情,王妃就帮着和王爷说了几句好话,王爷就只让三姑娘抄一百遍家规了。” 半夏是想生气不敢生气,毕竟王妃是谢柏庭的亲娘,可三姑娘都欺负到姑娘头上了,王妃不帮姑娘,她还帮三姑娘,半夏都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苏棠脸色僵硬,谢柏庭见她一脸想把夸王爷的话收回去的气愤模样,伸手过来欠揍道,“脸疼不疼?要不要为夫给你揉揉?” 他的手眼看着要碰到苏棠的脸了,苏棠气不过,抓过谢柏庭的手,狠狠的咬一口,咬的谢柏庭呲牙咧嘴,看着虎口的牙印道,“你还咬人咬上瘾了?” “谁让你幸灾乐祸的!”苏棠气道。 好不容易碰到个替她出头的,结果还有拖后腿的,要是南康郡主或者老夫人就算了,偏偏那个人是王妃。 真是越想越气啊,苏棠看着谢柏庭,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看的谢柏庭眼角突突,这女人绝对是要把对母妃的气撒在他身上了。 谢柏庭做好了接苏棠刀子的心理准备,然而苏棠什么话都没说,大口的吃着菜,就是嚼的格外用力。 吃完饭后,溜食、沐浴还有看书都和往常没区别,就在谢柏庭觉得自己多心了的时候,他从书房回屋,就看到地铺又又又被铺好了。 半夏跪在地上铺地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抱歉,不是她要帮着铺地铺的,实在是姑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谢柏庭摆手让半夏退下,然后看着苏棠,“你还让我打地铺?” 让你睡地铺怎么了,要不是怕你大半夜摔下来扰我清梦,我都想让你睡房梁。 苏棠哼了鼻子道,“母妃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好好报答你了。” 第142章 意外 说完,苏棠往床上一趟,整个人呈大字型,把床占的满满当当的,谢柏庭就是想上床都没地方睡了。 谢柏庭看的好笑,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他上床睡觉了吗,未免太小瞧他了。 谢柏庭抓住苏棠的手一动,苏棠身子就不受控制的侧了过去,下一秒,就被谢柏庭从身后抱住了,醇厚的嗓音扑在她耳边,“地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睡了。” “是吗?” 两个字轻柔的飘入耳,然后谢柏庭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还没反应过来苏棠给他下药了,人就晕了过去。 等醒来,天已经大亮,他躺在地铺上,苏棠盘腿坐在床上,一本正经的扶额,“我这记性也太差了,昨晚是谁说这辈子都不再睡地铺的?” 谢柏庭没差点气炸肺,气的他额头作疼,像是被撞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拖他下床的时候撞的了。 谢柏庭看向苏棠,就见苏棠心虚的瞥过脸去,就知道他没猜错了,苏棠要下床,然而人一动,就被扑倒了,谢柏庭气的咬她耳垂,偏耳垂是苏棠最敏感之处,惊的她“啊”的一声叫起来,惹的院子里听到的丫鬟都往内屋看,然后就听到床吱嘎摇晃声,羞的那些丫鬟捂脸跑了。 屋内,苏棠正反抗谢柏庭的压迫,谢柏庭被她下了迷药,虽然人醒了,但力气没恢复多少,苏棠激烈的反抗,他还真压不住,然后床就遭罪了。 不过这场大战很快就消停了,因为一个在挣扎中力气消失,一个在压迫中力气恢复,苏棠落败的很快。 苏棠被压的死死的,拿眼刀削他,谢柏庭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你怎么就认定我会委屈你呢?” 无奈又带了宠溺的话钻入苏棠耳中,连带着心底都酥麻麻的。 谢柏庭站起身来,叫半夏进来伺候。 半夏进来的时候,笑的见牙不见眼,上前禀告道,“姑娘,昨儿祠堂闹鬼,三姑娘和丫鬟吓了个半死,三姑娘逃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倒门槛,摔晕了过去,大半夜被抬回了南院。” 苏棠看向谢柏庭,不会是这厮……搞的鬼…… 本来苏棠还有些不敢肯定,但谢柏庭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苏棠就肯定是他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谢柏庭斜过来一眼,“你倒是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昨晚从书房回来,还没说上三句话就给他下药,现在额头还隐隐作疼,谢柏庭摸着额头看苏棠,看的苏棠连忙下床,“我给你上药。” 只是脚才碰到踩脚凳,就被谢柏庭拦腰抱住,坐到他大腿上,桎梏在怀中,不满道,“迁怒我,还把我迷晕,让我打地铺,你说这账要怎么算?” 她这算是撞他枪口上了,可这能全怪她吗,昨晚那么多时间,也没和她透露半个字,苏棠没好气道,“我今晚睡地铺行了。” “把自己迷晕再睡地铺?”谢柏庭挑眉道。 “……” “你这是准备考验我能不能把持的住还是给我机会?”谢柏庭问的很认真。 “……” 说完,见怀中人不说话,谢柏庭道,“怎么不说话?” 苏棠嗡了声音道,“你想太多了,我能让自己置身险境吗?” 一定要把自己迷晕不可,那必须先让你不举啊。 苏棠小声咕噜一句,谢柏庭耳朵好听见了,脸瞬间黑成锅底色,几个字从他牙缝中挤出来,“你连不举都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呃,她怎么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 苏棠眨眼,瓷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无辜,“我是大夫,我不仅知道,我还会治呢。” 一双澄澈的眸子带了几分小得意,差点没气的谢柏庭心肌梗塞,他想起了苏棠之前给他壮阳的事,她不是吹牛或者存心气他,她是真的会! 谢柏庭想到苏棠可能给人治过,气的他一把将苏棠丢在了床上,起身就走,本来就够生气了,结果苏棠还嫌他没当场气死,欠揍的来了一句,“有个见多识广的媳妇不好吗?” 好。 好的他想直接把她掐死算了。 谢柏庭黑着脸洗漱完,然后去了书房,陈青跳窗进来,一锭金子朝他飞来,他伸手一接,“爷?” “赏你的,昨晚的事办的不错。” 陈青看了眼手里五两金锭子,看着谢柏庭道,“属下受之有愧。” 谢柏庭看他,“昨晚佛堂闹鬼不是你?” “……那只是个意外,属下什么都没干,”陈青回道。 爷让他找机会给大少奶奶出口气,但没说让他怎么做,他就自己发挥了,抓了两只老鼠,准备吓唬吓唬三姑娘,谁想到他人才去佛堂,老鼠都还没丢进屋,三姑娘的丫鬟就看到了窗外他的黑影,再加上有那么巧,一阵风吹来,吹的佛堂里烛火摇曳…… 他什么都没做,三姑娘和她的丫鬟就吓的鬼哭狼嚎,夺门而逃,把自己摔晕了过去。 陈青说完,谢柏庭脑门上全是黑线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和苏棠作对的人,都格外的倒霉,包括他在内。 陈青把经过说完,准备跳窗出去,想起来件事,又赶紧禀告谢柏庭道,“大少奶奶那瓶子玫瑰香露,被南康郡主献给太后了。” 昨晚他没有及时下手,就是因为谢薇在气愤这事,他多听了几句,耽误了时间。 谢柏庭脸上没什么反应,他对府里这些人太了解了,苏棠那瓶子玫瑰香露一离开静墨轩,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过他也知道苏棠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尤其在被谢薇算计丢脸之后,回屋后,谢柏庭便把这事告诉了苏棠,苏棠很生气,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谢柏庭也没问,做为过来人,他太清楚苏棠的便宜有多不好占了。 吃完了早饭,苏棠就带着半夏出门去给老夫人请安,刚下台阶,那边过来一丫鬟,对准备去书房的谢柏庭道,“大少爷,老夫人让您去松鹤堂一趟。” 谢柏庭眉头微蹙了下,不知道老夫人找他何事,就和苏棠一起出了静墨轩。 走到花园,就碰到谢柔、谢梨还有谢绮她们往松鹤堂方向走,谢梨感慨道,“三妹妹也太倒霉了些,我刚刚去看她,她额头都撞肿了,我都不忍心看。” 第143章 棘手 谢柔瞥见苏棠走过来,拔高了声音道,“都怪父王,大嫂对三妹妹多好啊,一口气送她那么多只玉镯,替三妹妹给太后献舞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皇上都夸大嫂舞跳的好,要不是三妹妹,她还没机会得皇上赏赐的玉佩呢,要我说,就是把那玉佩送给三妹妹都是应该的。” 这是慷她人之慨慷习惯了啊,把她的玫瑰香露拿来讨好太后,现在又要她把皇上赏的玉佩给谢薇,脸这么大,怎么不直接上天啊。 苏棠可不是泥捏的,任她们搓扁揉圆,她笑道,“我还不知道皇上赏的玉佩能随便送人,一会儿等父王下朝,我去问问他。” 谢柔脸色一僵,眼底冒火,谢绮忙打圆场道,“大姐姐只是说笑的,大嫂别当真。” 苏棠把玩手中香罗帕,看着谢柏庭笑道,“我一直以为父王是个很严肃的人,在父王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喘,没想到还能拿他说笑。” 谢柏庭脸色一沉,吓的对面谢柔她们赶紧走了。 松鹤堂,苏棠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老夫人的愤怒声,“佛堂重地,什么样的鬼祟敢去那儿?!我看分明是有人存心要吓唬薇儿!” 老夫人就是老夫人,没那么好糊弄,不过英明的老夫人碰上几个拖后腿的也没用了,二太太道,“可佛堂有婆子值夜,三姑娘一惊叫,她们就赶到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什么人都没发现……” 二太太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一记寒眸扫过来,二太太就赶紧闭嘴了。 苏棠和谢柏庭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脸上的怒气再看到苏棠的时候又盛了三分,苏棠看的一清二楚,心底发凉,她知道老夫人疼谢薇,便是连谢柔都比不过,但她把谢薇怎么样了吗,对她这么不满。 苏棠本来对老夫人就没多少好感,现在就更不剩多少了。 谢柏庭则问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捏着手里的佛珠道,“昨儿被踹落水,身子骨没大碍?” 苏棠心下翻白眼,这是她见过最虚假的关心了,不派人去静墨轩询问,反倒把人叫来,有大碍还能来吗? 谢柏庭脸色淡漠的点了下头,老夫人就道,“虽然苏大少爷踹你落水了,但你把大少奶奶丢下水救云二姑娘确实不该,一会儿去信王府给你岳父岳母赔个不是。” 谢柏庭道,“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赔罪礼了。” 言外之意,不用老夫人叮嘱,他也会去。 老夫人摆手,让他们退下,谢柏庭直接转了身,苏棠还站着不动,谢柏庭看她道,“怎么不走?” 苏棠鼓着腮帮子道,“你不是答应帮我要回玫瑰香露吗?” 谢柏庭,“……” 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谢柏庭就道,“香露在三婶手里,母妃和三婶关系不错,你不好开口,我让母妃帮你要。” 苏棠,“……” 真是亲儿子啊。 他居然让王妃去办这么棘手的事。 而且他还不只是嘴上说说,出了松鹤堂,路过花园的时候,让苏棠在花园等他,他独自去天香院找王妃办这事。 苏棠站着花园里,看着那些雍容绽放的牡丹,心情就跟头顶上的骄阳一样灿烂。 她以为要等上谢柏庭一会儿,没想到他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两人一起出府。 马车徐徐在信王府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进了信王府,才下台阶,那边一块石头朝谢柏庭射过来,谢柏庭伸手抓住。 那边苏小少爷苏北手里拿着弹弓,臭了张小脸过来,半夏就道,“小少爷,你怎么能拿弹弓打姑爷呢?” 苏北看着谢柏庭,虽然人小,但气势不弱,他板着脸道,“你丢我姐姐落水的事,娘说你有苦衷,大哥也帮姐姐出了气,我就不为难你了,但你再敢欺负我姐姐,我可不认你是我姐夫。” 谢柏庭嘴角一抽,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威胁的一天。 谢柏庭越发不明白苏棠一家了,苏鸿山并不看重信王府爵位,不然不会让他救云三老爷,可苏鸿山又在不知道苏棠会医术的情况下,任由靖南王府逼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 苏棠心底软成一滩水,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不过—— 作为姐姐,有些话还是要叮嘱的,苏棠叮嘱苏北道,“弹弓打人很疼,不能随便用弹弓打人啊。” 苏北忙不迭的点头。 点完了,又觉得不对劲。 姐姐怎么知道弹弓打人很疼啊? 苏北虽然人小,但心细如尘,他问半夏道,“我姐被人拿弹弓打过吗?” 半夏想起来这事就道,“可不是被打过。” “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姐姐?!”苏北小脸上怒气很大。 半夏就道,“赵王府小少爷,那回把姑娘额头都打肿了,不过姑娘很厉害,让赵王妃和南康郡主给她赔不是了。” 半夏一脸自豪,自豪的苏北恨铁不成钢,赔礼有屁用啊,赔礼额头就不疼了吗? 赵王府小少爷,他记住了。 苏鸿山不在府里,苏寂也不在,许氏在信老王妃那儿,苏棠和谢柏庭就去信老王妃住的翠柏院了。 走上前,谢柏庭作揖赔礼,许氏看谢柏庭的眼神有点复杂,昨天苏寂踹谢柏庭落水回府后告诉她,谢柏庭会水,他不是自己救不了云葭,才让苏棠救的。 苏棠出嫁后,许氏最担心的就是谢柏庭心里没苏棠,还惦记云葭,但谢柏庭几次来信王府,都避着云葭,在宫里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为所动,看来是真的把云葭放下了。 为了大局委屈她女儿一点儿,倒也无可厚非。 信老王妃则是很明显的高兴了,她可不想云葭嫁给谢柏庭做平妻。 赔礼完,谢柏庭坐下来,外面三太太扶着三老爷进来和苏棠道谢,毕竟苏棠救了他们的女儿。 怡兰苑。 云葭靠在床上,喷嚏一个接一个,丫鬟红豆害怕道,“姑娘,还是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云葭冷了脸道,“你还嫌我脸丢的不够吗?!” 第144章 摔伤 同样是落水,苏棠不仅救了她,还一点事没有继续参加太后的寿宴,甚至还上台献舞,虽然丢了脸,但也得了皇上赏赐的玉佩,她呢,灰溜溜的被送回府,被禁足,还伤寒了。 这事要传出去,她一定会被人拿来和苏棠比较,觉得她不如苏棠! 她决不允许! 红豆知道二姑娘倔强,可咳起来就没停,她越听越心惊胆战,红豆担心道,“我悄悄让人从侧门请个大夫进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葭又咳,边咳边道,“如今信王府不再是我娘管了,有什么事能瞒过苏夫人的,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清楚的很。”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姑娘,谢大少爷来府里给苏老爷苏夫人赔不是了。” 云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柏庭哥哥那般清风明月般的人物,为了救她丢苏棠下水,被人耻笑议论,还被苏寂在街上踹下水差点淹死,这还不够,还要来信王府给苏棠的爹娘赔不是。 祖母还说柏庭哥哥心底没她,如果这都没有,那什么才叫有?! 云葭一边掉眼泪一边咳,咳的两丫鬟肝胆俱颤,云葭咳了好一阵,才问进来的丫鬟道,“我让你办的事呢?” 丫鬟有些害怕,颤抖了声音道,“我照姑娘的吩咐办了,苏大少爷骑马出去了,他,他不会出事……” 信王府本就子嗣单薄,老王爷又特别看重苏大少爷,万一……丫鬟不敢想。 云葭眼神发狠,他也不想祖父祖母伤心,可谁让他伤害柏庭哥哥的,出事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不是武功很高吗,如果一匹受惊的马都摆不平,他也不配做我信王府少爷!” 正堂内,信老王妃正吩咐出府做几个苏棠爱吃的菜,外面信老王爷走了进来。 信老王妃笑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知道棠儿回来了吗?” 信老王爷慈蔼的看了苏棠和谢柏庭一眼,坐下来道,“刑部右侍郎的母亲李老夫人今儿早上暴毙了。” 信老王妃脸上笑容僵住,“李老夫人?前些天我去大昭寺礼佛还碰到她了,看着身子骨很硬朗啊,怎么会突然暴毙?” 信老王爷叹道,“听说是坐久了,突然起身一阵晕眩,丫鬟没扶住她,往地上一摔,等大夫赶到,已经没气了。” 论身子骨,信老王妃还不及李老夫人硬朗,听到这事,信老王爷就没心思处理公务回了府。 他没了两个儿子,孙儿云翊也凶多吉少,他不敢想要是老王妃也离他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远离朝堂的念头,他只想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多陪陪老王妃,这辈子跟着他,她受苦了。 信老王妃知道信老王爷是担心她,这些天她要起身起猛了也会晕眩,现在知道李老夫人是这么没的,她也害怕,她道,“生死有命,李老夫人年愈六十,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李侍郎要丁忧三年,刑部侍郎一职空出来,这职位正合适,要不你去找皇上说说?” 三太太坐在一旁道,“刑部侍郎有实权,但差事重累人,老爷身子骨还没完全好,怕是……” 信老王妃看向三太太,“不是替老三谋这空缺。” 三太太脸色一僵,不是替三老爷,那不就是替苏鸿山了? 三太太看了许氏一眼,对老王妃道,“这怎么可能呢,苏老爷就没入朝为官过,刑部侍郎是从三品的头衔,多少官员一辈子都坐不到的位置,哪可能一开始就从侍郎做起的?” “就算皇上同意,百官也不会答应啊。” 许氏笑道,“确实难度不小,我家老爷胸无大志,只要能进刑部就成了,用不着做侍郎。” 信老王妃则道,“侍郎已经是刑部能办事最小的官职的,总不能辛苦进去就做个跑腿打杂的。” 信老王爷想了想道,“机会难得,我和靖南王提一句,他要肯帮忙,这事就有七成希望了。”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信老王爷并不在乎权势,岳父大人也没有,可为了刑部侍郎一职,信老王爷竟然纡尊降贵找他父王帮忙,这是志在必得啊。 直觉告诉他,苏鸿山进刑部必有所图。 刑部是查案的地方,而且查的是大案重案,里面最紧要的东西就是卷宗,那是连信老王爷都不一定能拿到的东西。 谢柏庭没说帮着和王爷这样的话,官场上的事,他这个儿子面子没有信老王爷大,再者做女婿的替岳父谋官,传出去也不好听。 三太太坐在那里,脸色很难看,三老爷因为生病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而且他的官职也不是很高,苏鸿山来京都才几天啊,就敢肖想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野心这么大,岂会放过信王府爵位。 翊儿至今没一点音讯,她年纪也不小了,没法再生了,信王府爵位便宜苏鸿山她不乐意,便宜庶子她也不会高兴。 只是三太太的不愉快,没人当回事,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不好了,苏大少爷在街上惊马了。” 信老王爷心口一提,“寂儿有没有事?” 丫鬟道,“大少爷摔伤了。” 许氏皱眉,“只是惊马而已,怎么会摔伤?” 苏寂是她儿子,她比谁都清楚苏寂的武功有多高,区区惊马,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丫鬟忙回道,“大少爷惊马撞到清阳郡主坐的马车,清阳郡主从马车内摔飞出来,大少爷扑地上给她做了垫背的……” 说话的功夫,苏寂就被小厮扶回来了,模样有点惨,鼻子堵住两小布条,还能看到点血,进来的时候正揉胸口,疼的呲牙咧嘴。 许氏看的额头直突突,“伤的重不重?” “应该是内伤了,”苏寂疼的受不住,鼻子堵着,说话语不成调。 信老王妃当即让人请太医。 许氏心疼儿子,也忍不住嗔他道,“救人就好好救人,怎么给人做垫背的?” 有趴下去给人做垫背的功夫,几个清阳郡主都救了。 苏寂小心翼翼的坐下,“跟妹夫学的,避嫌。” 第145章 冷汗 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为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他得把人娶回来,他可不想娶一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姑娘,内伤养几天就能好,人娶回来就得负责一辈子。 只是谢柏庭避嫌是直接走了,他走不了,只能给人做垫背的。 三太太脸色难堪,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你和清阳郡主是堂兄妹,不必如此。” “救人之前我又不知道,”苏寂揉胸口道。 一句话堵的三太太一口气提不上来。 许氏道,“不败坏人家姑娘清誉是应该的,那清阳郡主没受伤?” 苏寂道,“从砸我的力道来看,大伤没有,淤青肯定少不了。” 许氏担心清阳郡主,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她女儿轻轻磕碰一下都要疼半天,何况砸伤了,苏棠就道,“回头我去看看清阳郡主。” 正好顺带康王妃把个脉,看要不要调整药丸配方。 说完,苏棠奇怪道,“好好的大哥怎么会惊马?” 想到自己的马,苏寂就心疼,他赶着救清阳郡主,怕马再撞伤人,只能杀了它,他道,“突然就发狂了,毫无征兆,像是中了毒。” 他能肯定没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射伤他的马,他的马被他驯服后也一向温顺,唯一的解释就是中毒。 信王府两位老爷出事,还有云翊,他这个信王府新大少爷被人盯上也很正常。 苏寂惊马,撞到清阳郡主的马车,给清阳郡主做垫背的都发生在闹街之上,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听说了这事的无不赞叹苏寂的品行,男人都喜欢英雄救美,最好是能成就一桩良缘,传为一段佳话。 苏大少爷竟放着英雄救美不要,给人姑娘做垫背,甚至被砸伤也在所不惜,品行高洁,称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醉仙楼上。 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还有宁阳侯世子沐止三人听到大家对苏寂的夸赞,那是一口酒没直接把他们呛死过去。 谦谦君子? 和他们抢烤鸭的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把天下第一楼开张就砸的关门大吉的温润如玉? 酒楼被砸才几天啊,都还没重新开张呢,就不记得苏寂干的好事了,这些人要不要这么健忘啊? 他苏寂要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他们就是—— 就是了个半天也没挑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勉强合适的就只有小绵羊了。 正堂内,苏寂用鸡蛋滚嘴角,滚了半天也没把太医等来,信王府管事的找了个大夫来,信老王妃皱眉,“不是让请太医来吗?” 管事的忙道,“宫里出事了,太后不知道怎么了,脸和双手都肿了,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寿康宫外待命,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得空,小厮就做主请了个大夫回府。” 许氏就道,“一点内伤,大夫看就行了。” 大夫上前给苏寂把脉。 谢柏庭看着苏棠,苏棠知道他在看什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以为她不想给自家大哥治内伤吗,可如此一来,就暴露了她会医术的事。 她会医术的事连半夏都起过疑心,试探于她,许氏和苏鸿山他们就更不好糊弄了。 天知道突然暴露会有什么后果,一点内伤,不是非她不可,她还是谨慎些为好。 苏棠瞪谢柏庭,这一幕正好落到三太太眼里,三太太见谢柏庭一点不生气,眼底含笑甚至带了几分宠溺,她的一颗心直往谷底掉。 谢大少爷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看过葭儿,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苏棠,可她的傻女儿还对谢大少爷情根深种,就算勉强如了她的意,真的嫁给了谢大少爷,她这辈子也不会快乐。 老王妃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由着葭儿的性子胡来,拿下半辈子赌气,给葭儿挑个忠厚之人,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比什么都重要。 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信王府有祛淤青的好药就没留药膏,而后被管事送出府。 至于太后出事,信王府里没人关心,连提都没人再提一句,冷漠的把想听八卦的苏棠闹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出事的是太后啊,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居然没人八卦一下,这不合常理啊。 吃了回门饭,苏棠和谢柏庭准备告辞的时候,宫里才来了位太医,三太太随口问了一句,“太后如何了?” 太医回道,“太后中毒了,找不到中毒的原因,也不知道中的什么毒。” 在太医院,他的医术是最差的,留在寿康宫也帮不上忙,就来信王府治点小伤了。 想到太后那张不夸张的说,肿如猪头的脸,太医都唏嘘,昨天太后过寿,那般风光,连远在千里之外边关的扶风王都派世子进宫贺寿,才过了一夜,就惨不忍赌,命悬一线。 出了信王府,坐上马车,谢柏庭抱着苏棠道,“要不要上街逛逛?” “好啊,”苏棠应的爽快。 然而马车还没离开信王府所在范围,逛街的计划就黄了,靖南王府小厮骑马过来传话,“大少爷,老夫人让您火速回府一趟。” 都用上了火速两个字,他们还能逛街么,回去晚了估计都要挨训,再逛个街就得去佛堂抄家规自我反省了。 陈青赶马车回府,路过闹街的时候,碰到一孩童乱跑,及时勒紧缰绳,苏棠脑袋撞到了谢柏庭的下巴,疼的谢柏庭倒抽气。 他替苏棠揉额头,“疼不疼?” 能不疼么? 不过陈青不是故意的,苏棠摇头,“还好。” 谢柏庭帮苏棠揉了几下,然而苏棠的脸色越揉越差,她连忙抓住谢柏庭的手,疼的她额头都在冒冷汗了。 这一下,可是把谢柏庭吓住了,“怎么了?” 苏棠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肚子疼。 这种疼痛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可陌生中又很熟悉,因为她有苏棠的全部记忆,自然知道这是姨妈痛。 可苏棠的姨妈挺规律的啊,四十天来一回,还没到时间啊,平常都会提前三天吃药,能缓解部分疼痛。 苏棠猜测是她最近日子过的太刺激了,接连受惊,昨天还落了水了,情绪起伏太大,导致姨妈提前来看她了。 苏棠疼的说不出来话,谢柏庭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没事……” 苏棠的声音都被疼碎了。 谢柏庭心急如焚。 没事能疼成这样?! “被人下毒了?”这个猜测让他脸冷如寒霜。 第146章 欺负 苏棠强忍疼痛摇头,“没有,只是老毛病犯了,两三天就好了。”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这样的姿势能让肚子缓和一些,谢柏庭就那么抱着她,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帮起,心疼的像是有人拿荆棘扎他似的,除了紧紧的把苏棠抱住,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倒是想过带苏棠去看大夫,可满京都的大夫太医,谁的医术又能比得过她,去了也是白去。 难怪她会医术了,别是久病成良医。 陈青也觉察出了问题,忙道,“爷?” “尽快回府,”谢柏庭吩咐道。 陈青赶马车的速度更快,谢柏衍骑马迎面过来,看到马车擦身而过,他怔了一瞬,心下奇怪,他知道老夫人找谢柏庭,但谢柏庭几时有这么听话了,让他火速回府就快的马车都恨不得飞起来了? 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谢柏庭抱着苏棠下来,匆匆进府。 小厮见他脸色急切又担忧,在看一眼他怀里缩着的苏棠,脸色惨白,还捂着肚子,那样子就像是肚子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谢柏庭抱着苏棠下台阶,那边跑过来一小厮,老远就道,“大少爷,王爷让你滚去书房见他。” 苏棠疼一阵劲,缓了口气看谢柏庭道,“你做什么了?” 老夫人让他火速回府,王爷又让他滚去见他,可谢柏庭几乎和她寸步不离啊,难道在她不知道时候捅破了天? 谢柏庭没回她,只道,“你别说话。” 这是能忍住不说话的事吗,王爷都让他滚了,气头上人等的越久火气就越大啊,再者她肚子疼他又帮不上忙,苏棠道,“我好些了,你先去见父王,半夏扶我回去就行了。” 谢柏庭没理会苏棠,就她这样子,两个半夏都扶不住,“父王找我不会是什么要紧事。” 要真是十万火急的事,给他传话的就不是小厮,而是暗卫了。 他一口气不带喘的把苏棠抱回了静墨轩,一路上不知道惹来多少人频频张望,都觉得出大事了。 等苏棠被谢柏庭抱回房间,府里就传出她在街上被人一刀捅了肚子的流言…… 谢柏庭把苏棠抱到床上,半夏赶忙给苏棠拿大迎枕垫着后背,又去准备汤婆子,苏棠催谢柏庭道,“我没事了,你去见父王啊。” 谢柏庭看着她,“你这到底是什么病?” 苏棠用手抵着肚子,道,“不是什么要紧的病。” “那到底是什么?”谢柏庭刨根究底。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重的好奇心啊,他们俩关系还没有近到她和他聊大姨妈的事,可她也知道谢柏庭是关心她,而且大有她不说他就不走的架势,苏棠能怎么办,只能如实说了。 苏棠耳根通红,“来葵水了。” 谢柏庭,“……” 苏棠的声音很小,但谢柏庭还是听见了,他嘴角狠狠一抽。 他虽然对女人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女子十五及笄,来了葵水方能嫁人,可书上也没说来葵水会这么疼啊。 半夏拿了汤婆子来,递给苏棠道,“姑娘快捂捂,会好受不少。” 苏棠捂着肚子,汤婆子的温度传到小腹处,舒服的她眉头都舒展了些。 见谢柏庭还站着没动,苏棠赶他走,“你快去,你又帮不上忙。” 不仅帮不了忙,还碍事。 谢柏庭扶着额头走了。 他前脚出静墨轩,后脚王妃就听说苏棠被人捅了刀子,火急火燎的来看苏棠,见到谢柏庭道,“你不陪着棠儿,你出来做什么?” “父王找我,”谢柏庭回道。 “棠儿都被人捅刀子了,你还要先去见你父王,”王妃很生气。 谢柏庭眉头一拧,“谁说娘子被人捅刀子了?” 王妃怔住,“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 王妃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去,荡的她心口都疼,扶着王妃的宁妈妈则骂道,“府里下人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没有的事传的这么沸沸扬扬,这不是在咒大少奶奶吗?!” 王妃相信下人也不敢空穴来风,谢柏庭没多说就走了,王妃既然来了,肯定要去看看苏棠。 外院书房。 谢柏庭推门进去,才走了两步,墨玉镇纸就朝他砸了过来。 谢柏庭刚接住,王爷的怒气就冲了过来,“你舍不得你媳妇受委屈就欺负我媳妇,有你这样办事的吗?!” 谢柏庭脸一沉,“我什么时候欺负南康郡主了?” 王爷脸色一僵,声音徒然拔高,“我指的是你母妃!” 一上午,为了玫瑰香露的事,王妃在南院、牡丹院还有松鹤堂之间来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早上谢柏庭走后,王妃就去南院找三太太,三太太正在气头上,对王妃没好脸色,只说玫瑰香露被南康郡主献给了太后,打发王妃去找南康郡主要。 王妃又去牡丹院,南康郡主则一口咬定那玫瑰香露是准备给太后的寿礼,她献给太后没有任何问题,真要找她也该是三太太来找,而不是王妃。 王妃没办法,又去找三太太,三太太又推给南康郡主。 王妃知道那玫瑰香露价值五千两,被献给了太后,拿是肯定拿不回来了,但这损失得帮苏棠找补回来。 谢薇献的百寿图也不是白绣的,王府公中给了她一千两,那公中掏五千两给苏棠就是了。 只是如此一来,各房都不同意掏这个钱,大庭广众之下献的,公中掏这个钱没人有意见,可南康郡主献给太后的时候都没人知道,太后也只给了谢柔赏赐,她南康郡主讨好太后却从公中拿钱,她们绝不同意。 老夫人让王妃找南康郡主要。 王妃能要到那真得太阳打西边出来,王妃没办法,只能找王爷了。 王爷给了王妃五千两,结果又又又出幺蛾子了。 南康郡主说那玫瑰香露苏棠已经赔给谢薇了,就算要给,那五千两也该给谢薇。 比起便宜苏棠,南康郡主自然更愿意便宜三太太。 为了这五千两,南康郡主和三太太这两个才闹掰的人沆瀣一气,岂是王妃能摆的平的,反正一整个上午,靖南王府乱成一锅粥。 第147章 混账 昨晚陈青到过佛堂的事,王爷知道的一清二楚,谢柏庭明知道玫瑰香露被献给了太后,还让王妃去帮苏棠要,摆明了是在为难王妃。 谢柏庭看着王爷,轻笑一声,“父王有这么关心母妃吗?你明知道她帮三房求情是逼不得已而非真心,还依母妃的意,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王爷沉了脸道,“有太夫人护着你母妃,父王敢不依你母妃吗?” 谢柏庭听笑了,“死在父王你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真要大半夜的来找你算账,太夫人都挤不到你跟前来。” 王爷听得额头直突突,他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 王府其他人怕王爷,谢柏庭可不怕,他道,“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谢柏庭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管好你两个媳妇,别让她们欺负我媳妇!” “那是你母妃!”王爷黑着脸道。 “母妃打我都行,但不能委屈我娘子!” 他媳妇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负,能让别人欺负吗? 这时候,屋外有小厮禀告,“王爷,三老爷来了。” 谢柏庭看到三老爷走进来,转身对王爷道,“信老王爷有意替岳父大人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父王到时候别忘了帮着向皇上保举。” 说完,谢柏庭就直接走了。 三老爷上台阶,听到这话,眉头拢成川字。 谢柏庭见过王爷后,没有回静墨轩,而是去了松鹤堂,彼时老夫人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 不过老夫人也知道苏棠被抱回府的时候,也知道王爷让谢柏庭滚去书房见他的事,都比来松鹤堂更紧要。 屋内,苏棠靠着大迎枕,谢柏庭回来的时候,王妃还没有走,谢柏庭心疼的看着她,“可好些了?” 苏棠轻点了下头。 王妃就不留下碍事了,走的时候把谢柏庭叫了出去。 苏棠伸长了脖子好奇,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还避着她的啊,避着她就算了,谢柏庭还一再的往她这边看,这不是存心勾她好奇心吗? 王妃只和谢柏庭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谢柏庭坐到床边,看苏棠的眼神都溢出笑意,那眼神就像是鹅毛在撩拨苏棠的心尖,撩的她憋不住问出声,“母妃和你说什么了?” 谢柏庭掩嘴轻咳一声,道,“母妃让我别担心,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生了孩子就好了。” 他一脸等你好转了,我们就生孩子给你治陈年老毛病的表情,看的苏棠耳根一红,脱口来了一句点炸弹的话,“谁要和你生孩子!” 谢柏庭脸一黑,怒气喷薄而出,“你不和我生,你还想和谁生?!”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想掐死苏棠了。 这女人一张嘴,他就控制不住有想掐死她的冲动,总有忍不住的一天。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 苏棠气的要拿枕头砸他,结果一动,疼的她又倒吸了口凉气。 她现在只想去死。 谢柏庭是又气又心疼,“别乱动。” 以为她愿意动啊,还不是他气的。 她不否认确实有些人姨妈痛生了孩子就好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好么! 他以为生孩子就很轻松吗?! 这个话题容易引起情绪激动,苏棠缓了好一阵,确定谢柏庭气消差不多了,赶紧转移话题,问谢柏庭道,“父王和老夫人找你去做什么?” 苏棠语气温和,带了几分小意温柔,把谢柏庭最后一点怒火也浇灭,他回道,“太后中毒,太医们束手无策,老夫人找我是想问我贾大夫人在何处,她要带进宫医治太后。” “你答应了?”苏棠问道。 这话问的谢柏庭刚消的怒气又涌上来三分。 这还用问吗?! 她都疼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他能让她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的死活吗? 再说了,就算没有苏棠肚子疼这事,他也不会答应。 谢柏庭道,“你我已经坑了岳父大人一回了,绝不能再坑他第二回了。” 这话听得苏棠有点蒙,谢柏庭觉得她疼的脑子都不好使了,便道,“三叔也想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老夫人对太后中毒这么上心,就是想帮三叔。” 苏棠笑了,“我说南康郡主都欺负到三太太头上了,三太太还说什么一家人,谁把玫瑰香露献给太后都一样的话,原来是有求于南康郡主。” 三太太和南康郡主一唱一和,把王妃从王爷那里拿的五千两唱和到了老夫人手里。 苏棠对拿到那五千两已经不抱期望了,再者这钱是王爷掏的,她就是拿到手也还是堵心。 不过半个时辰后,五千两就到她手里了。 王爷让赵管事给老夫人传了话,那五千两一半给苏棠,一半给谢薇。 王妃给苏棠补了两千五百两,合在一起五千两,让宁妈妈给苏棠送来。 苏棠道,“我只要父王给的一半就行了。” 宁妈妈笑道,“大少奶奶还是收下,王妃就大少爷一个儿子,她的钱迟早都是你们的,大少奶奶收了钱,以后再碰到昨儿的事,王妃也有借口不帮忙了。” 这个理由,苏棠还真没法拒绝,这才收下银票。 苏棠靠着大迎枕,很困,但疼的她根本睡不了,她这副身躯没她想象的那么好,苏棠早产了一个月,生下来就很孱弱,许氏和苏鸿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养活,住在清州女山湖边就是因为那地儿冬暖夏凉,适合她养病。 悉心养了这么多年,苏棠看上去和一般大家闺秀并无二样,但来个葵水就看出差别来了,能要她半条命。 苏棠给自己开了药方,半夏去抓药煎来,那苦兮兮的药,苏棠就是捏了鼻子都喝不下去,恨不得味觉消失才好。 作为曾经的药罐子,谢柏庭十分不理解,“你是大夫,居然怕喝药?” 苏棠斜了谢柏庭一眼,“大夫就不是人了啊。” 谢柏庭讨了个没趣,苏棠把药碗放下,赶紧漱口,往嘴里塞蜜饯,然后对谢柏庭道,“今天没法帮你施针,只能纯泡药浴了。” 苏棠很尽职尽责,但谢柏庭一脸不爽,“就不能晚两天再泡吗?” “当然不行了,”苏棠一口回绝。 第148章 嫌隙 要不是她实在起不来,她都想继续给他施针。 谢柏庭知道苏棠的执拗,但他也有自己的固执,这不,他没在药房泡药浴,在房间里泡的。 苏棠靠着牡丹大迎枕,看着氤氲药雾中谢柏庭那张为祸四方的脸,对之前谢柏庭的话有了一丝的心动,要是能生一个酷似的小妖孽,感觉好像也很不错…… 等谢柏庭泡完药浴,也到了往常睡觉的时候。 苏棠的汤婆子冷了,半夏拿去换热水,苏棠蜷缩一团,谢柏庭心疼的自身后抱住她,手从腰处伸过来,苏棠脸一红,“你干嘛?” “我给你捂捂,”谢柏庭道。 他的掌心很烫,隔了层亵衣都能感觉到炙热,比汤婆子还暖和,效果比汤婆子也好。 苏棠怔了一瞬,才觉察这应该就是内力了。 半夏把汤婆子送来,谢柏庭道,“不需要了,拿走。” 半夏转身要走,苏棠道,“谁说不需要了,我要。” 谢柏庭道,“我给你捂就是了。” 有汤婆子不用,非要用内力,这是杀鸡用牛刀,苏棠很唾弃的这样的浪费,“你要内力深厚的没地方用,那你给我烧壶热水。” 谢柏庭,“……” 半夏抖着肩膀把汤婆子递给了苏棠。 吃了药,又捂着汤婆子,再加上是真困,晚上苏棠睡的还好。 第二天人醒来,觉得舒服多了,然而苏棠高兴的太早了,她这一天过的比昨天还惨,不仅肚子疼,还开始拉肚子。 苏棠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靠着大迎枕,半夏气呼呼的走进来,苏棠看着她道,“这是怎么了?” 苏棠疼成这样,没法去给老夫人请安,半夏去替她传个话,去的时候还好,回来就这样了,明摆着是受了气。 半夏知道不该说,惹苏棠生气,但她实在憋不住了,气愤道,“奴婢刚刚去松鹤堂,南康郡主她们都在,说王爷亲疏不分,老爷只是他的亲家,三老爷是他亲弟弟,王爷帮老爷不帮三老爷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还说老爷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是痴心妄想,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事,宁朝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就算有信老王爷和王爷帮着保举,皇上也不会同意的,说老爷没有自知之明。” “更可恨的是,姑娘送给三姑娘的十只玉镯,三姑娘全还给大姑娘了!” 昨天三太太向着南康郡主,苏棠就料到三太太是想找赵王府帮忙了,那十只玉镯不还,赵王府是决计不会帮三老爷的,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三老爷这是对刑部右侍郎之位志在必得啊。 想到这里,苏棠就一个头两个大,要是三老爷成功了,三太太高兴之余绝对会恼她爹的恶意竞争让她付出了不必要的代价。 最怕的还是送了一堆东西,最后失败了,那三房绝对会恨死她和她爹。 外面进来一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二太太来看您了。” 苏棠眉头挑了下,“快请二太太进来。” 丫鬟退下,领二太太走进来,苏棠道,“二婶怎么来了?” 二太太笑道,“听说你疼的厉害,正好我手里有张方子,缓解疼痛效果不错,特意给你送来。” 半夏搬来椅子,二太太坐下,心疼道,“怎么就疼成这样了?” 苏棠道,“平常没这么疼的,这个月意外太多,才会如此。” 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心情对葵水的影响了,二太太的丫鬟把秘方交给半夏,苏棠再次道谢,然后看着二太太道,“二婶肯定不只是为了给我送方子才来的?” 果然是聪明人,二太太就不拐弯抹角了,道,“令尊想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难度实在不小,三老爷又志在必得,自家人争起来,没有赢家,不仅争不到,还会把三太太得罪死,让王爷和三老爷兄弟之间生出嫌隙来,何必呢?” 这是来做说客,让她回去劝她爹放弃刑部右侍郎之位呢。 苏棠脸上笑容收敛干净,看着被子上的牡丹,讥讽一笑,“我爹生我这个女儿也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嫁女儿给人家大少爷冲喜,不仅不念情,还要担心女儿被人穿小鞋要放弃争刑部侍郎的大好机会。” “得亏我爹就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要生上十个八个的,这辈子干脆也不用想做官了。” 苏棠说话的时候都没看二太太一眼,二太太的脸却像是被人煽了两巴掌似的,再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苏老爷自愿为女儿放弃刑部侍郎一职就算了,可要苏棠回去开这个口,苏老爷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二太太没法开口再劝,起身要走,苏棠看着她道,“二婶的关心我收到了,这秘方二婶还是先带回去,若是贾大夫帮我调理无效,我再去找二婶您拿方子。” 注定不会用的方子,何必领人家的情。 这些人精的情可没那么好欠。 二太太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大少爷认识贾大夫,有贾大夫帮着大少奶奶调养身子,哪里用得着我这方子,你好好养着,二婶回头再来看你。” 半夏送二太太出去。 一整天出了二太太来过一回,就只有王妃来坐了会儿,苏棠在痛苦中熬过了一天。 第二天,肚子就好受多了,至少不用卧床能下床走动了。 到了第三天,肚子基本就不痛了,苏棠感觉自己已经满血复活。 不过这几天噩梦般的日子,苏棠是绝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是以吃过早饭,苏棠就一头钻进药房,给自己调制养生丸,早晚服用,争取尽快把身体调理好,远离姨妈痛。 然而她前脚进药房,后脚眼皮子就开始乱跳,神奇的是左眼右眼一起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这是要一边倒霉一边发财吗? 这般想就听到谢柏庭的脚步声传来,有些急切,苏棠回头看他,就见谢柏庭脸色很难看,她当即心底闪过不好预感,连忙问道道,“出什么事了?” 谢柏庭道,“太后中毒原因查出来了。” “什么原因?”苏棠再问。 “玫瑰香露。” 第149章 亲自 这四个字传入耳,苏棠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她和太后能扯上瓜葛的也就那瓶子被她赔给谢薇,又被南康郡主先斩后奏献给太后的玫瑰香露了,就这么一丝的牵扯就栽跟头了? 太后中毒查到玫瑰香露头上,宁王在太后病榻前就撂了狠话,要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要靖南王府给太后陪葬。 宁王的话一阵风传到靖南王府,南康郡主就派人来静墨轩,要抓苏棠一起进宫接受宁王审问,不过来抓人的婆子被谢柏庭挡在了书房外,但事关太后,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而且,苏棠也没打算躲。 她迈步出了书房,那边吴妈妈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到苏棠过来,当即道,“大少奶奶请。” 苏棠对牡丹院的人没有半点好感,她看向谢柏庭道,“我那瓶子玫瑰香露用普通瓶子装的,在松鹤堂换了个精致玉瓶,应该还留有一部分玫瑰香露在老夫人手里。” “只要证明老夫人手里的玫瑰香露没有问题,太后中毒一事就与我无关。” 那么好的玫瑰香露,她不信老夫人会不用。 南康郡主要抓她进宫接受宁王审问,说明老夫人没有问题,不然就不是审问,而是送进宫交由皇上和宁王处置了。 谢柏庭陪苏棠去松鹤堂,然而还没走到松鹤堂院门口,老夫人就出事了,浑身瘙痒,双手红肿,症状和太后一模一样。 不能不说这毒发的时机之巧,早不毒发晚不毒发,偏在这时候发作,直接把她自证清白的机会给堵死了,不过就算老夫人和太后中了一样的毒,也不能证明毒就是她下在玫瑰香露里的,南康郡主同样能办到。 先给太后下毒,再给老夫人下毒,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南康郡主气势汹汹的出来,那眼神冷的就跟冰刀子似的,“你到底藏着什么祸心,要谋害太后?!” 指责扑面砸过来,把苏棠砸笑了,“谋害太后?我可有把刀子架在郡主你脖子上,逼你把玫瑰香露献给太后?” 那瓶子玫瑰香露怎么到太后跟前的,整个靖南王府的人都知道,这罪名摁不到她头上来。 谢薇走过来道,“大嫂恼我打了你的丫鬟,真正要害的人是我,却是连累了太后和祖母。” 南康郡主冲苏棠道,“把解药交出来!” 苏棠真想一口唾沫呸她南康郡主脸上,她冷道,“我没有在玫瑰香露里下毒!” 南康郡主冷了脸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打!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两婆子要过来抓人,谢柏庭脸一沉,“我看谁敢动一下试试!” 南康郡主看着谢柏庭,“大少爷是想陪大少奶奶一块儿挨板子吗?!” 这时候,院门口跑进来一小厮,大口喘气道,“郡主,宫里派人来传话,太后病危,让大少爷即刻带着贾大夫进宫救太后。” 苏棠一点也不想进宫,但眼下不去是不行了,万一太后死了,又查不到下手之人,她不死也得流放个几千里,她赌不起。 苏棠和谢柏庭转身就走,然而南康郡主根本不放她,“领贾大夫进宫这点小事大少爷去办就行了,把大少奶奶给我拖到佛堂去!” 苏棠都无语了,刚还要扭送她进宫给宁王审问,现在知道没法借宁王之手要她的命,就不让她进宫了。 真是横也是她竖也是她,苏棠看向谢柏庭,“那相公一个人去。” 丢下这一句,苏棠转身看向那边过来的婆子,“前面带路。” 谢柏庭眉头拢成川字,不知道苏棠要做什么,她是贾大夫,他一个人出府去哪里找贾大夫进宫替太后解毒? 谢柏庭叫陈青现身,道,“我不在的时候,谁要敢动大少奶奶一根头发,杀无赦!” “属下领命,”陈青声音掷地有声。 这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南康郡主脸冷的发青。 苏棠带着半夏去了佛堂,跪是不可能跪的,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陈青在门口把手,怀里抱着把剑,看守的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别说看着苏棠了,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才好。 才坐了一刻多钟,就来了一丫鬟在佛堂外传话,一路小跑来的佛堂,气儿喘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少奶奶,王爷让您去见贾大夫。” “不去,”苏棠回答的干脆利落。 丫鬟道,“可您不去,贾大夫就不进宫。” 这回苏棠没说话,半夏忍不住先道了,“大少奶奶原是要和大少爷一起去的,是南康郡主拦着不让。” “郡主把大少奶奶关在佛堂的,没有她发话,谁敢出去啊?!” 丫鬟在门外等的着急,南康郡主说话哪有王爷管用啊,王爷要放大少奶奶,南康郡主还能不放不成? 苏棠走出去,就在丫鬟以为说服动了苏棠的时候,苏棠来了一句,“去告诉王爷,他不亲自来放我,我是不会去见贾大夫的。” 丫鬟,“……” 老天爷。 是她幻听了吗? 大少奶奶她竟然要王爷来佛堂放她?! 这话大少奶奶敢说,她都不敢传啊。 半夏见她傻站着那里,催道,“还不快去啊。” 丫鬟身子一激灵,转过身,撒丫子就跑。 丫鬟把话禀告给王爷,王爷只扶了下额头,南康郡主是火冒三丈,“她还蹬鼻子上脸了!她戴罪之身,竟然敢让王爷去佛堂接她出来!” 王爷起身道,“一起去。” 南康郡主没差点气晕过去,王爷去就算了,还要她一块儿去接人?! 佛堂内,半夏不明白的看着苏棠,“为什么要王爷来接啊?” 王爷来又不会多块肉,万一把王爷惹恼了怎么办? 苏棠没回半夏,她要怕王爷生气就不会这么做了,南康郡主说到底就只是个侧妃,再说的难听点,她就是个妾,不是王爷在背后给她撑腰,她能这么嚣张? 一个妾也妄想仗责嫡出的大少爷大少奶奶,也就靖南王府这么没规矩了。 王爷让谁管家,苏棠管不着,可王爷随意下放的权利威胁到了她,她就不会容忍了,正好借今天这机会告诉王爷,他管不好南康郡主,有机会落到她手里,她就拿他这个手握重兵的靖南王立威!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有件事只能王爷发话才行,她没法去见王爷,只能委屈王爷纡尊降贵踩着自己掉一地的脸面来见她了。 第150章 折腾 知道王爷来了,苏棠就出了佛堂,在院门口碰到王爷,她福身给王爷行礼。 南康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大少奶奶好大的脸面!” 苏棠没理会她,而是看着王爷,“父王,出府之前,我想去看一眼老夫人。” 王爷眉头微皱,太后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救人如救火,怎么还要见老夫人,不过王爷也知道苏棠不会无故这么做,当下准了。 屋内,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双手红肿,一脸痛苦的模样,看到苏棠进来,那眼神冷的,半夏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苏棠从怀里摸出一小瓷瓶,道,“这是贾大夫给我的解毒丸,说是能解百毒,我想就算解不了老夫人的毒,也能缓解一二。” 苏棠把解毒丸递上前,老夫人抬起红肿的手一拂,小瓷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那颗解毒丸滚到了凳子边。 苏棠也不生气,弯腰把拿解毒丸拾起,用绣帕包裹起来,就福身告退了。 她走到王府门前,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半夏扶苏棠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陈青坐上车辕,就赶马车离开。 到了一处小院,谢柏庭等在那里,换了男装,戴上面具,就一起坐马车进宫。 一路畅通无阻,为了赶时间,马车在距离太后寿康宫最近的地方停下,就这样,也还是走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到。 太后的寝殿外守了五六位太医,因为太后的情况实在凶险,随时可能会驾崩,是以皇上也丢了政务不理守在寿康宫。 苏棠见到太后,被太后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脸不止红肿,还肿中带青,这么说,要不是太后毒性压制的及时,宫里已经在办丧事了。 太后中的是剧毒,宫里各种稀罕解毒药材不要钱的灌下去,才把小命保到现在。 不过太后这毒很剧烈,但解毒其实并不难,以毒攻毒就行了,唯一的难处,就是没人敢给太后开这个以毒攻毒的药方。 治不好太后不会死,可要把太后治死了,那是要诛九族的。 这个方子苏棠不开,太后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棠开了方子,几位太医商议了下,对皇上和宁王道,“贾大夫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最终效果如何,单从药方也看不出来。” 话要说到,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些检查方子的太医也是要受罚的。 皇上道,“贾大夫开的方子哪个不大胆,抓药。” 苏棠这时候来了一句,“把这方子誊抄一份送到靖南王府给靖南王府老夫人,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皇上坐在那边喝茶,听到这一句,直接呛了下喉咙。 没见过这么省事的。 很快,药就煎好了端来,宫女喂太后服下,一碗药下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太后带青的脸色就开始变白了,脸部浮肿消的也很快,可见那碗汤药效果之猛。 一个半时辰,太后就恢复了七七八八,把那些太医都看呆愣了。 确认太后没有大碍了,皇上看向苏棠,“你治好了太后,要什么赏赐?” 苏棠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道,“我可否求皇上一件事?” “说说看,”皇上挑眉道。 “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提审靖南王府大少奶奶,”苏棠道。 那边宁王过来道,“靖南王府老夫人和太后中毒一模一样,足以证明玫瑰香露在谢大少奶奶手里就有毒了,她就算不是蓄意谋害太后,也差点让太后送命,绝不能轻饶。” 苏棠看向宁王道,“我只是求皇上七天之内不让人提审谢大少奶奶,可没有要皇上放了她的意思。” “宁王就算要替太后出气,也不在乎多等七天?” 宁王没再说话,皇上就道,“朕准了。” 苏棠和谢柏庭便和皇上告退。 出了寿康宫,谢柏庭看着苏棠,“为何是七天?” “因为七天时间足够还我清白了。” 苏棠的声音被风吹散。 两人坐马车出宫,然而前脚出宫门,陈青就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 谢柏庭皱眉,“怎么了?” 回答他的却不是陈青,而是信王府小厮,“姑爷,二姑娘病重,信老王妃让您领贾大夫去府里一趟。” 云葭病重?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也看她,不过话却不是对她说的,“我和贾大夫还没有你们信王府苏姑奶奶和贾大夫熟,请贾大夫治病这样的事,以后请绕过我,直接找你们姑奶奶。” 苏棠,“……” 马车外,传话小厮直接在马背上懵了,绝对是他幻听了,听到二姑娘病重,谢大少爷竟然这么的无动于衷,一定是他耳朵听岔了,他要再禀告一遍,就听谢柏庭淡漠的说话声飘出来,“还愣着做什么?” “回府。” 陈青就赶马车继续前行了。 马策内,苏棠瞪谢柏庭,眸底小火苗炸的噼里啪啦,“你要想救云葭就直说,何必折腾我和我爹娘?!” 让信王府找贾大夫直接找她,信老王爷信老王妃绝不会和她开这个口,可他们不会,她爹娘寄人篱下能任由云葭病重不管吗?! 她这边换了衣服回靖南王府,那边她爹娘派人来找她,她能不去吗?! 不仅得去,只怕到时候她没亲自送贾大夫去信王府,还要挨她爹娘几句数落。 谢柏庭看着苏棠的眼睛,他的眼底满是倦怠和无力,只见他嘴微张,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他已经在铆足劲和云葭撇清干系,可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把他们牵扯到一起,他不想和云葭再有任何瓜葛,可这话不论他重复多少遍,这个把他气的咬牙切齿的女人就是不信。 既然说不管用,那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 他的眼神太受伤,苏棠不忍心看,瞥过脸去,但心底还是很生气,什么经不起折腾,说的他好像弱不禁风似的。 她才经不起折腾呢! 这几天一天三顿苦兮兮的药,提前让自己满血复活,结果人一好,事就来了,奔波完宫里,又要去信王府。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丢到这里来应付这些让她讨厌的人。 深呼吸,苏棠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去信王府!” 第151章 蠢病 怡兰苑。 云葭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云三太太坐在床边哭,信老王妃眼眶通红,听到有急切脚步声,她抬手擦了两下眼泪。 一丫鬟走上前,道,“老王妃,去请贾大夫的小厮回府了。” “快请贾大夫来,”云三太太急道。 丫鬟支支吾吾。 云三太太催道,“还不快去!” 丫鬟硬着头皮道,“贾大夫没来……” 云三太太怔住,“怎么会没来,太后的毒不是解了吗?” 丫鬟低声道,“谢大少爷说他和贾大夫还没有苏姑奶奶和贾大夫熟,让咱们信王府直接找苏姑奶奶帮忙。” 云三太太那张脸就像是被人狂煽了几十巴掌似的难看。 信老王妃脸色也难看,但比云三太太要好的多,毕竟谢柏庭这么做也是顾着苏棠的感受,苏棠和云葭都是她的孙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像云三太太,女儿一病倒,她哪里还会想到别人的难处。 许氏也在屋子里,闻言就道,“我派人去找棠儿。” 这边刚吩咐完,那边就跑来一丫鬟,喘气道,“贾大夫来了。” 云三太太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眸光从许氏脸上扫过,问丫鬟道,“谁领贾大夫来的?” 丫鬟回道,“谢大少爷。” 信老王妃看云三太太的眼神泛冷,声音加重道,“给葭儿治病要紧!” 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争强好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就算贾大夫是谢大少爷送来的,但他说了那话,以后信王府有事找贾大夫就不可以再麻烦他! 对谢大少爷的固执已经让葭儿这样了,还给她希望,她这个做娘的是想害死自己的女儿不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再说苏棠,进了信王府,就被信王府管事的领着到了云葭住的怡兰苑,至于谢柏庭,并没有陪着,要不是苏寂在府里,他连马车都不准备下。 一进屋,迎接她的就是云三太太热切和感激的眼神,和以往看苏棠的冷漠厌恶截然相反,苏棠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贾大夫,求求您救救小女,”云三太太声音打颤。 苏棠没理会她,径直朝床榻走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云葭,说真的,苏棠是真吓了一跳,她上回见云葭没几天,就在太后寿宴上,因为落水被信老王爷差人送回了府,并未参加太后寿宴,但苏棠能肯定,她把人救到岸边的时候,云葭人都没晕,就算落水受寒,也不至于病到这种程度。 苏棠弯腰,伸手摸了下云葭的额头,那温度烫的苏棠眉头狠狠一皱,这温度……该有四十一度了? 怎么会烧到这种程度,再不退烧,人不烧死也得烧成傻子了。 苏棠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病成这样?” 云三太太泣不成声,丫鬟红豆双眼肿成鸡蛋,把云葭病重的经过说给苏棠听。 还是因为落水—— 那日云葭在宫里落水,被苏棠救到岸边,被送回府,当天就伤寒了,只是她一惯争强好胜,不落人下风,怕被人耻笑,伤寒了也不让丫鬟禀告云三太太和信老王妃知道,以为一点伤寒,能靠自己扛过去。 扛了一夜,第二天更严重,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让丫鬟请大夫,还自作聪明让丫鬟把之前伤寒的药方子拿出府照方抓了几副药,丫鬟之前怎么吃的,她就怎么吃。 三副药下肚,开始病情确实有所好转,然而很快就急转直下,发起了高烧,什么都吃不下。 云葭被带回府就被禁足了,云三太太要来见她,她怕被发现就在屋子里摔东西,不许她娘进屋,云三太太听丫鬟说云葭没事,知道女儿不愿听她劝她放弃谢大少爷的话不肯见她,就真不进屋了,只让丫鬟劝云葭消气。 昨儿傍晚,云三太太陪云三老爷来看女儿,这回和之前一样也是摔东西,但云三老爷听出了不对劲,因为东西摔的太没气势,带着胆怯似的,他还听到了几声咳嗽,丫鬟把门撞开,云三太太进屋就看到女儿病的消瘦了几圈,就剩一口气的样子。 当时就请了太医进府,可是治了一夜,云葭一点没有好转,病情还更重了,又碰到太后中毒,赵院正得守在宫里出不来,想到请贾大夫,结果太后又传召贾大夫进宫…… 苏棠给云葭把脉,又看了丫鬟开的方子,直接气笑了,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连最起码药不能乱吃的道理都不懂,真是死了也不冤。 同样是伤寒,但病因各不同,再加上个人体质差异,中医多讲究一人一方,丫鬟整日干粗活,这样的体质是云葭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风刮大一点都摇摇欲坠的大家闺秀能比的吗?! 这方子对她的病非但没有一点好处,还让她的病雪上加霜。 让她来救这样的病人,简直是在侮辱她。 治病断根,云葭病在愚蠢,她治得了病,但她实在医不了愚蠢。 “以后这样的蠢病,不要请我来了,”苏棠撂话道。 这话是真的一点不客气,也没给信王府留一点面子,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信老王妃还小心陪着不是,“有劳贾大夫了,我会管教好这不孝孙女的。” 能管教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旁的话,苏棠也没多说,去开方子让人抓药,得尽快帮云葭退烧,不然真烧成了个傻子,天知道会不会怪到她和谢柏庭头上去。 苏棠给太后解毒也只在寿康宫待了一上午,可云葭的病要比太后中毒棘手的多,因为高烧会反复,温度又烧的这么高,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是以苏棠必须留在信王府过夜,以防万一。 谢柏庭陪苏寂下棋,下了整整一下午,下的苏寂都没耐心了,看着他道,“妹夫,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谢柏庭拿棋子看着他,苏寂眸底闪着危险光芒,语气不善,“都这时辰了,你不回去陪我妹,你还想留在信王府过夜不成?” 第152章 诊金 谢柏庭心累的很,以为他想留下呢,他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等苏棠。 可别人不这么认为,只觉得他是担心云葭的病情,守在信王府等她病情好转。 逼的谢柏庭只能撒谎道,“我每日要泡药浴,还需施针,一日不能间断,我必须要等贾大夫一起走。” 这个理由成功堵住了苏寂的嘴,苏寂道,“贾大夫脱不开身,你怎么办?” “先等着,”谢柏庭继续落子。 苏棠在怡兰苑吃的午饭,又吃了晚饭,天际晚霞绚烂,她知道自己这一晚是很难休息好了。 云葭下午服药后退了些烧,但不到半个时辰又烧了起来,人烧的开始乱说胡话,一个劲的喊“柏庭哥哥”,喊的苏棠真想抓她起来问问,她当真是喜欢谢柏庭,还是不服气谢柏庭娶了她之后对她爱答不理,那种态度刺到了她的自尊心,才这般固执。 她要真喜欢谢柏庭,就不会怕替他守寡了。 再一次帮云葭退热,苏棠也累的坐那儿不想动了,信老王爷走进来,向苏棠道谢,然后道,“今日真是辛苦贾大夫了,我让管事的送你去谢大少爷那儿。” 苏棠诧异,谢柏庭居然还在信王府。 这会儿没事,她也不想在这里干坐着,便起了身。 云三太太忙出来,她怕贾大夫走了,她女儿病又严重,道,“贾大夫,你不能走……” 才说了一句,信老王爷脸就阴沉了下来,“你还想贾大夫在怡兰苑守一夜不成?!” “王府就这么大,葭儿要真有事,再请贾大夫过来便是。” 人家贾大夫可不是宫里的太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便是太医,也没这样不把人当人的。 苏棠跟着管事的走了。 屋内,谢柏庭坐在那里喝茶,苏棠走进去道,“你怎么没走啊?” 谢柏庭看她,没好气道,“你在这里,你让我去哪儿?” 他孤身一人回靖南王府,她名声不要了还差不多。 苏棠坐下来道,“你现在不怕别人误会你了?” 在宫门口的时候怕和云葭牵扯不清,现在反倒是不怕了。 谢柏庭拉苏棠坐下来,“别人误会我不在乎,你不误会我就行了。” 说着,他伸手去摘苏棠的面具。 苏棠抓住他的手,没让他摘,这里是信王府,谁知道一会儿有没有人闯进来,云葭病的严重,信王府下人急起来就不一定会记得礼数了。 面具遮挡,谢柏庭看不到苏棠的脸色,但能猜到她此刻的疲惫,毕竟前几日自己还疼的奄奄一息,好不容易缓过劲又一整天没得歇,谢柏庭一把将苏棠抱起,朝床榻走去。 苏棠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做什么?” 这要来个人瞧见了,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谢柏庭可不管那么多,把苏棠放床上,就亲了上去,不过只蜻蜓点水的啄了下就放开了,“你赶紧睡会儿,我不希望你为了别人把自己累坏。” 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小厮的声音,“姑爷,给您泡药浴用的浴桶送来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谢柏庭无奈道,“你大哥赶我走,我不借泡药浴的幌子根本留不下来。” 又没人要你留,做这样的可怜小模样做什么。 不过苏棠听到这话,心情确实好了几分。 谢柏庭没让小厮送浴桶进来,只让放在门口。 苏棠也是真累,在谢柏庭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甜,唯一不好的就是睡的正香,就被人谢柏庭亲醒过来,她睡眼惺忪道,“你做什么?” 谢柏庭没回她,回她的是小厮砰砰敲门声,“贾大夫,我家二姑娘又高烧了,等着您去救命。” 苏棠一脸郁闷的下了床,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然后就跟小厮走了。 苏棠庆幸谢柏庭逼她睡了一觉,不然她这身子骨真熬不了一晚上。 天麻麻亮,云葭就退烧了,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反复,给云葭把脉后,苏棠道,“烧已经退了,剩下的按时服药就行了。” 她和信老王妃告辞。 信老王妃惭愧道,“昨晚辛苦贾大夫了,这是给您的诊金。” 信王府管事的递上三千两。 苏棠笑了笑,“我的出诊费可没这么便宜。” 信王府管事的忙道,“不知是多少,我去取。” “两万两。” “出诊费一万两,过夜费一万两。” 苏棠语气平淡,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管事的倒吸了口凉气。 这诊金……也太多了些…… 管事的看向信老王妃,信老王妃面不改色,“拿两万两给贾大夫。” 这边管事的退下,那边快步进来一丫鬟,上前道,“老王妃,大姑奶奶回门了。” 信老王妃脸倏然沉下来,“她还有脸回来!” 苏棠眼睛眨巴一下,她还没见过信王府大姑奶奶云蒹,但她脑子里有苏棠对云蒹的记忆,性情温和,说话都温声细语,不像是有胆量做出格事的人啊,怎么信老王妃对云蒹怒气这么大? 苏棠虽然好奇,但没多问,由丫鬟领着出了门。 快走到二门处,就看到了云蒹,只比云葭大一岁半,模样生的很好,容貌不在云葭之下,不过今儿的她脸色苍白,眼睑有些青,像是一夜未合眼。 苏棠还以为云蒹是在夫家应国公府惹了什么事,结果到了前院,耳尖听丫鬟碎了句嘴,“大姑奶奶这次回来肯定要挨老王妃的骂,她明知道老王妃禁了二姑娘的足,还帮二姑娘给夏贵妃传话……” 另外一丫鬟则道,“大姑奶奶耳根子一向软,和二姑娘关系又好,二姑娘求她,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我敢打赌,这回就算被老王妃骂了,下回二姑娘有事相求,大姑奶奶还会帮她。” 苏棠,“……” 这性子得是软成什么样了啊,天生不会拒绝人吗? 苏棠往前走,那边谢柏庭从苏寂住的院子出来,和她一起出府。 信王府管事的把两万两送到苏棠手里,苏棠接过就揣怀里了,迈出信王府门槛,陈青正好赶马车过来。 谢柏庭扶苏棠下马车,陈青伸手阻拦,苏棠看着他,陈青指了指马车底部。 第153章 轻薄 苏棠弯腰往马车底一看。 就看到一小人儿手脚并用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马车,不让自己掉下来。 那人儿不是她弟弟苏北又是谁。 见苏棠发现了他,苏北摇头又摇头,一脸乞求的小模样,苏棠黑线道,“下来。” 这一喊,信王府守门小厮也发现他们信王府小少爷差点就溜出府了。 这小少爷的战斗力之强,几乎是小厮们生平仅见了。 苏老爷苏夫人不让他出府,给各个门小厮婆子传话,不许放他出去,苏小少爷大半夜趁大家都睡熟了扛梯子翻墙,被信王府暗卫拎回了屋,给二门守门婆子下泻药,借送菜车阻拦溜出去,得亏是遇到信老王爷下朝回府,不然真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逃出府玩的本事五花八门,但都以失败告终,谁想到他隐忍蛰伏了两天,居然用这样的法子,他还不到七岁啊…… 苏北就知道这一回又又又失败了,他手脚一松,屁股着地,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从马车底下爬出来,瞪苏棠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要你管我这么多,我姐夫都不管我。” 苏棠就看向谢柏庭了,谢柏庭当即发话,“快回去。” 苏北,“……” 苏北抱住谢柏庭的大腿,“姐夫,我可是你小舅子啊,你带我逛街。” 苏棠忍无可忍拎苏北的衣领子拉开他,苏北扭头瞪她,“谁许你和我姐姐似的拎我衣领子的?!” 苏棠嘴角一抽,就把手松开了。 苏北像只八爪鱼挂在谢柏庭大腿上,谢柏庭看向陈青。 陈青两眼望天。 大少奶奶的弟弟,那可是连自家大哥都往死里下狠手的人,他可不敢得罪,所以在停马车处他发现了苏北也没揭穿。 要是平常,让谢柏庭带自己小舅子逛个街,他不会拒绝,可他还要送苏棠回府歇息,无暇陪他。 谢柏庭对苏北道,“今天姐夫实在没空,下回带你逛街。” 苏北委屈巴巴的看着谢柏庭,“姐夫,我都许久没逛街了,你忍心拒绝我吗?” 苏棠戳苏北脑门,“你祖父祖母,你爹娘,你大哥都忍心,你觉得你姐夫能不忍心吗?” 苏北扭头瞪苏棠,那边许氏知道儿子差点跑了,赶紧出来,就看到苏北挂在谢柏庭大腿上,气的她叫小厮道,“把他给我拉开!” 两小厮过来拉苏北,苏北抱着谢柏庭不撒手,被小厮掰开后,又抓谢柏庭的锦袍。 刺啦。 锦袍扯裂开了。 谢柏庭,“……” 苏北,“……” 苏北看着谢柏庭,面不改色气不喘,“姐夫,你衣服质量也太差了,改日我送你一件耐撕的。” 谢柏庭额头直突突。 这小子的力气是有多大。 许氏走过去,揪着苏北的耳朵把儿子拉到一边,“给你姐夫赔不是。” 苏北乖巧的行礼,“姐夫,对不起。” 许氏又对谢柏庭道,“我让寂儿拿套锦袍给你换上,以后北儿再这样,你就直接把他丢开,别由着他。” 谢柏庭看着摇摇欲坠的锦袍道,“不用,马车里有,我先送贾大夫回去了。” 谢柏庭坐上马车,苏棠钻进去,就看到谢柏庭在看自己被撕裂的锦袍,苏棠尴尬道,“对不起啊,我弟性子太顽劣了。” 谢柏庭抬头看她,“以后还是生女儿。” 苏棠,“……” 这话题转的,速度之快,苏棠都跟不上。 见谢柏庭看着自己,苏棠脑子里闪过这些天身体不适,某男那迫不及待要给她治病的表情,一个要靠她救命的人,居然妄想给她治病,丫的,你能不能先管好自己? 还有生男生女是谁想生什么就想什么的吗? 如果可以—— 她想将来生一双龙凤胎。 苏棠忍不住泼他冷水,“万一你以后生了儿子,你是准备塞回去还是丢了?” 谢柏庭,“……” 这女人也忒会抬杠了。 谢柏庭长臂一揽,就把苏棠抱坐到了怀里,“你要真生了儿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苏棠眼皮都快翻抽筋了,“我生的儿子,要你勉为其难的接受做什么?又不是你儿子。” 谢柏庭脸瞬间黑成锅底色,“你再说一遍!” 声音如惊雷在耳边炸开,震的苏棠耳朵疼,她道,“我耳朵快要被你震聋了。” 谢柏庭两眼喷火,那是控制不住要掐人的脸色,抱着苏棠的胳膊也在用力,苏棠气道,“你让我说我就说啊?!” 她几时给他的错觉让他觉得她很听话了? 她就不说! 马车内,两人剑拔弩张,硝烟味很重,都弥漫到了坐在车辕处的陈青边上。 陈青赶着马车,分外的心累啊。 没见过爷这样的了,都还没和大少奶奶圆房,就想将来生儿子生女儿的事了,还起了争执吵起来,圆房才是你现在要想的事好么,没圆房,别说小少爷小小姐了,就是个蛋也生不出来啊。 马车内,苏棠感受到了谢柏庭的怒火,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但苏棠也没有哄人的习惯,这厮最近越发不正常,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们约定好和离的事了,她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看到谢柏庭黑成锅底的脸色,苏棠果断把这想法打消,她从马车里拿了裙裳换上,顺道把锦袍递给谢柏庭。 谢柏庭不为所动,一副气大模样。 苏棠就没管他了,把裙裳换上,然后就折腾发髻了,头发太过顺滑,铜镜太小,马车光线昏暗,她根本搞不定。 没办法,她就只能找谢柏庭求助了,“帮个忙呗。” 谢柏庭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苏棠气的要下马车,她还不信找不到人帮她了,然而手才碰到车帘,谢柏庭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在街上披头散发,罚跪佛堂半个月,抄家规一千遍。” 苏棠的手猛然收回,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受谢柏庭威胁,顿时来气,她瞪谢柏庭,可惜人家眼睛始终闭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马车下不得不低头,不就服个软吗,她一向能屈能伸,苏棠凑过去,在谢柏庭脸上亲了一下。 温润触感像是一道细流传入心底,把谢柏庭的怒火浇灭了个一干二净,但想到苏棠不止一次说那话,谢柏庭的怒火又冒了起来,他看着苏棠道,“既然一心想和离,又为何亲我,你以为轻薄了我就不用负责了吗?” 苏棠,“……” 车辕上,陈青“……” 完了。 爷已经在不要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154章 生母 苏棠被谢柏庭的话震的瞠目结舌,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说不想和离,她刚刚还想过这事。 说不是轻薄,这摆明了就是啊。 但是! “是你先亲的我好么!”苏棠提醒他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这是要我对你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棠回道。 谢柏庭眸光点点,“你不要我负责,那是你的事,但我要你对我负责。” 苏棠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招架不住的她,像是一只受气河豚,“不就亲你一下么,我给你钱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谢柏庭脸更黑了,咬牙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声音向石头般砸过来,苏棠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这时候马车缓慢路过闹市,有鸭子嘎嘎声传来,还有叫卖声,“卖鸭子啊,我这是今年的新鸭子,味道肥美极了。” 真的,苏棠敢指天发誓,她不是故意笑的,她是真的没憋住才笑出了声。 笑的谢柏庭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苏棠丢下马车,但最后除了把人死死的搂在怀里,狠狠的咬住她的耳垂,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苏棠把发簪递给谢柏庭,谢柏庭一脸的无奈。 这女人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他摸着苏棠披散的青丝,苏棠怕他又反悔,果断转移话题,“老夫人怎么样了?” 谢柏庭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头发,漫不经心道,“她怎么样了,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苏棠一脸无辜,眼睛轻眨,连说话声都带了几分软糯,“瞧你话说的,我忙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有空关心下老夫人,我要清楚,我还用得着问你么?”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张牲畜无害的脸上,那双眸子澄澈如雨后晴空,不染纤尘,那真是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脸上能有这般灵动狡黠的表情。 他看怔住忘了回答,苏棠扭头看他,眸光不期然撞上,一丝异样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淌。 谢柏庭伸手拨了下苏棠的睫毛,才道,“太医院把你的药和药方送到了王府,但老夫人没有丝毫的好转。” 老夫人中毒是怎么回事,两人心知肚明。 苏棠有点好奇那天老夫人找谢柏庭请贾大夫进宫医治太后,她只知道谢柏庭回绝了老夫人,但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绝的,逼的老夫人用这样的方式拖她下水,逼谢柏庭领贾大夫进宫。 谢柏庭道,“我实话实说的。” 苏棠,“……???” 这还能实话实说,苏棠正疑惑,就听谢柏庭醇厚嗓音传了来,“旧疾复发,自身难保,故而闭门谢诊。” 他一脸我没说错的表情。 苏棠能反驳么,虽然不完全对,但形容的也很贴切了。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下,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谢柏庭问道,“怎么了?” “王府来人了,”陈青回道。 一小厮骑马过来道,“大少爷,老夫人病情没有好转,三老爷让您领贾大夫回府医治老夫人。” 苏棠没忍住翻了记白眼,亏得她还找皇上替自己要了七天时间,这才过了一天就忍不住找贾大夫了,三天时间足矣。 谢柏庭掀开车帘,沉了脸色道,“老夫人的病怎么会没好?她和太后所中之毒一样,太后昨儿就解毒了,怎么老夫人还没恢复,难道太医院没有给老夫人送药?” 小厮也奇怪,可事实就是老夫人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还更严重了,小厮回道,“小的只负责传话,其他的小的并不知道。” 传完话,小厮就赶紧骑马走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现在要怎么办?” 谢柏庭失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问我。” 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苏棠耷拉眼睛道,“父王知道我会医术,我进宫之前还特地去见了老夫人,父王肯定猜到是我所为。” 虽然老夫人是自作自受,她是出于自保,可难保王爷不会心疼老夫人而恼她。 谢柏庭把玩着苏棠的手道,“父王虽然敬重老夫人,但老夫人为帮三叔谋官,不惜用苦肉计帮太后来诬陷你,置王府名声于不顾,你只要不真要老夫人的命,父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王爷敬重老夫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做儿子的敬重自己的母亲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苏棠看着谢柏庭,“老夫人难道不是父王的生母?” 谢柏庭摇头,“不是。” 那就难怪了,她说老夫人怎么在谢柔和谢薇之间更偏向谢薇一些,而且谢柔还没有那么嫉妒,原来谢薇才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儿。 还有养大王爷的是太夫人。 苏棠一直以为是因为老夫人生养三老爷,无暇照顾王爷,才被太夫人养在膝下。 嗯,苏棠只猜对了一部分,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王爷的生母,也就是已过世的靖国公老夫人,在生王爷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虽然命保住了,但缠绵病榻,久治不愈,太夫人的娘家侄女,看上了当时的老国公,心生爱慕,觉得凭着自己和太夫人的关系,给老国公做续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对先老夫人动了杀心。 先老夫人被毒死后,太夫人心疼王爷,怕继母薄待他,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的来照顾,当时的娘家侄女确实是首选,然而娘家侄女谋害先老夫人的事很快败露,王爷的外祖父外祖母一气之下,就把先老夫人的胞妹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嫁给了老国公做续弦。 老夫人照顾了王爷半年,就怀上了三老爷,当时害喜的厉害,太夫人就把王爷接到身边抚养,又因为娘家侄女害死了王爷生母,太夫人对王爷心怀愧疚,抚养的更尽心。 谢柏庭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棠看着谢柏庭欲言又止。 谢柏庭见了道,“你想说什么说就是。” 苏棠嘴张了两回,最终想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她道,“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生气。” 第154章 生母 苏棠被谢柏庭的话震的瞠目结舌,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说不想和离,她刚刚还想过这事。 说不是轻薄,这摆明了就是啊。 但是! “是你先亲的我好么!”苏棠提醒他道。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你这是要我对你负责?”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棠回道。 谢柏庭眸光点点,“你不要我负责,那是你的事,但我要你对我负责。” 苏棠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招架不住的她,像是一只受气河豚,“不就亲你一下么,我给你钱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谢柏庭脸更黑了,咬牙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声音向石头般砸过来,苏棠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这时候马车缓慢路过闹市,有鸭子嘎嘎声传来,还有叫卖声,“卖鸭子啊,我这是今年的新鸭子,味道肥美极了。” 真的,苏棠敢指天发誓,她不是故意笑的,她是真的没憋住才笑出了声。 笑的谢柏庭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苏棠丢下马车,但最后除了把人死死的搂在怀里,狠狠的咬住她的耳垂,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苏棠把发簪递给谢柏庭,谢柏庭一脸的无奈。 这女人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他摸着苏棠披散的青丝,苏棠怕他又反悔,果断转移话题,“老夫人怎么样了?” 谢柏庭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头发,漫不经心道,“她怎么样了,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苏棠一脸无辜,眼睛轻眨,连说话声都带了几分软糯,“瞧你话说的,我忙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有空关心下老夫人,我要清楚,我还用得着问你么?” 谢柏庭看着苏棠那张牲畜无害的脸上,那双眸子澄澈如雨后晴空,不染纤尘,那真是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脸上能有这般灵动狡黠的表情。 他看怔住忘了回答,苏棠扭头看他,眸光不期然撞上,一丝异样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淌。 谢柏庭伸手拨了下苏棠的睫毛,才道,“太医院把你的药和药方送到了王府,但老夫人没有丝毫的好转。” 老夫人中毒是怎么回事,两人心知肚明。 苏棠有点好奇那天老夫人找谢柏庭请贾大夫进宫医治太后,她只知道谢柏庭回绝了老夫人,但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绝的,逼的老夫人用这样的方式拖她下水,逼谢柏庭领贾大夫进宫。 谢柏庭道,“我实话实说的。” 苏棠,“……???” 这还能实话实说,苏棠正疑惑,就听谢柏庭醇厚嗓音传了来,“旧疾复发,自身难保,故而闭门谢诊。” 他一脸我没说错的表情。 苏棠能反驳么,虽然不完全对,但形容的也很贴切了。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下,苏棠身子往前一倾,谢柏庭问道,“怎么了?” “王府来人了,”陈青回道。 一小厮骑马过来道,“大少爷,老夫人病情没有好转,三老爷让您领贾大夫回府医治老夫人。” 苏棠没忍住翻了记白眼,亏得她还找皇上替自己要了七天时间,这才过了一天就忍不住找贾大夫了,三天时间足矣。 谢柏庭掀开车帘,沉了脸色道,“老夫人的病怎么会没好?她和太后所中之毒一样,太后昨儿就解毒了,怎么老夫人还没恢复,难道太医院没有给老夫人送药?” 小厮也奇怪,可事实就是老夫人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还更严重了,小厮回道,“小的只负责传话,其他的小的并不知道。” 传完话,小厮就赶紧骑马走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现在要怎么办?” 谢柏庭失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问我。” 这话说的也太轻松了,苏棠耷拉眼睛道,“父王知道我会医术,我进宫之前还特地去见了老夫人,父王肯定猜到是我所为。” 虽然老夫人是自作自受,她是出于自保,可难保王爷不会心疼老夫人而恼她。 谢柏庭把玩着苏棠的手道,“父王虽然敬重老夫人,但老夫人为帮三叔谋官,不惜用苦肉计帮太后来诬陷你,置王府名声于不顾,你只要不真要老夫人的命,父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王爷敬重老夫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做儿子的敬重自己的母亲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苏棠看着谢柏庭,“老夫人难道不是父王的生母?” 谢柏庭摇头,“不是。” 那就难怪了,她说老夫人怎么在谢柔和谢薇之间更偏向谢薇一些,而且谢柔还没有那么嫉妒,原来谢薇才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儿。 还有养大王爷的是太夫人。 苏棠一直以为是因为老夫人生养三老爷,无暇照顾王爷,才被太夫人养在膝下。 嗯,苏棠只猜对了一部分,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王爷的生母,也就是已过世的靖国公老夫人,在生王爷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虽然命保住了,但缠绵病榻,久治不愈,太夫人的娘家侄女,看上了当时的老国公,心生爱慕,觉得凭着自己和太夫人的关系,给老国公做续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对先老夫人动了杀心。 先老夫人被毒死后,太夫人心疼王爷,怕继母薄待他,就想找个知根知底的来照顾,当时的娘家侄女确实是首选,然而娘家侄女谋害先老夫人的事很快败露,王爷的外祖父外祖母一气之下,就把先老夫人的胞妹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嫁给了老国公做续弦。 老夫人照顾了王爷半年,就怀上了三老爷,当时害喜的厉害,太夫人就把王爷接到身边抚养,又因为娘家侄女害死了王爷生母,太夫人对王爷心怀愧疚,抚养的更尽心。 谢柏庭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棠看着谢柏庭欲言又止。 谢柏庭见了道,“你想说什么说就是。” 苏棠嘴张了两回,最终想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她道,“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生气。” 第155章 虚弱 苏棠觉得她知道的和谢柏庭说的并不符合,既然太夫人一心为王爷好,为什么明知道王爷属意南康郡主,还硬逼着王爷娶了王妃? 娶妻不贤祸三代,太夫人或许更看重王妃的贤惠,但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后,就一直在掌中馈,王妃不争不夺,偏安一隅,就是贤惠也从未体现出来过啊。 不过太夫人对谢柏庭的疼爱就很实在了,所有的陪嫁和压箱底都给了谢柏庭。 苏棠什么都没问,但谢柏庭和她一向有默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没哪个做儿子的愿意听到自己的亲娘不被自己的亲爹喜欢这样的话。 其实对这事,谢柏庭心情挺复杂的,他也恼王爷太过听太夫人的话,娶了王妃,害了王妃一辈子,可若没有太夫人的坚持,没有太夫人把王爷王妃硬凑到一块儿,这世间也就没他这个人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 两刻钟后,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两人进了内院,直奔松鹤堂而去。 两人才进院子,三老爷正好出来,见只他们两个回来,眉头一沉,问道,“怎么就你们回来了,贾大夫人呢?”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贾大夫旧疾未愈,昨天累了一天一夜,病情加重,离京休养去了。” 三老爷脸色一变,“你怎么不去追?!” 苏棠实在憋不住了,冷道,“三叔心疼老夫人,但也别忘了我相公身子虚弱,体内毒素未清的事,他要能去追能不去吗?何况老夫人中的毒和太后一样,贾大夫要守在太后病榻前,但药方第一时间就差人送回府了。” 三老爷被苏棠顶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要指着谢柏庭的话又说不出口,毕竟谢柏庭和苏棠一个病一个弱质女流,去追人确实难为他们了。 谢柏庭道,“贾大夫只离京休养十天半个月,可能提前就回京了,但具体去了哪儿并未明说,三叔要去追,别忘了多带些人去。” 三老爷当即派人出城去追,那边南康郡主听丫鬟禀告苏棠和谢柏庭回府了,从正堂出来,看苏棠的脸色不善,“身为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竟然夜不归宿,你把我靖南王府家规当成什么了?!” 苏棠就知道回来免不了要被南康郡主发难,但夜不归宿这事,她是一点也不怕,因为她有个强大的挡箭牌—— 王爷。 苏棠温和从容道,“我说在哪过夜的,郡主也不会信,你还是去问父王,父王一清二楚。” 这个挡箭牌一拎出来,南康郡主脸上愤怒之色更盛,但没再继续发难了,王爷准许她在府外过夜,谁还能说什么,家规都是王爷定的。 但夜不归宿的事暂告一段落,玫瑰香露的事可还没过去,南康郡主道,“虽然贾大夫治好了太后,但不代表太后就不追究玫瑰香露的事了,在处罚下来之前,去佛堂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苏棠懒得理会她,道,“贾大夫帮我在皇上面前求了情,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审问我,郡主要罚我跪佛堂也得七天之后。” 南康郡主眼神冰冷,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棠又看向谢柏庭道,“你派人去太医院问问有没有给老夫人送错药,老夫人和太后既然中的是一样的毒,不可能一个管用一个不管用,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谢柏庭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苏棠赶紧扶着他,道,“怎么了?” “胸口有点闷,”谢柏庭道。 苏棠忙道,“我扶你回去歇着。” 谢柏庭半边身子都压在苏棠身上,压的苏棠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两人来探望老夫人的,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身后南康郡主那张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出疼来。 苏棠把谢柏庭扶回静墨轩,一脚迈进屋,苏棠就松了手,然而松的太快,谢柏庭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子重心不稳,压着苏棠就摔了下去,就在苏棠要摔地上的时候,谢柏庭搂着她的腰一用力,自己给苏棠做了垫背的。 苏棠吓闭了眼,好像这样摔下去就能不疼似的,半天没感觉到疼,正疑惑呢,就听谢柏庭闷疼声传来,“你还要压我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这才惊觉自己压在谢柏庭身上,赶紧要起来,然而被谢柏庭抱着,根本起不来。 苏棠想咬死他,让她起来倒是别抱着她啊! 院子里清扫的丫鬟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大少奶奶摔倒的,直接被吓懵了,等反应过来,赶紧丢了扫把过来扶苏棠起身,谢柏庭揉着胸口站起来。 苏棠喝了盏茶就要上床睡觉,谢柏庭道,“快要吃午饭了,等吃了午饭再睡。” “可我很困了,”苏棠坐床上道。 谢柏庭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再坚持一会儿,免得一会儿饿的睡不安稳。”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叫丫鬟进来,“让小厨房尽快把饭菜端来。” 丫鬟走后没多久,小厨房就送来了四菜一汤,等苏棠吃完半碗饭,另外两道菜也送来了。 苏棠大快朵颐,把碗筷一放,稍微漱了下口,就躺床上,拉过被子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火烧云把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苏棠连静墨轩都没出一步,但王府里少说也来了二三十位大夫太医,都拿老夫人的病没辄,三老爷派人去追贾大夫,小厮兵分四路,快马加鞭追了一天一夜,跑的马都口吐白沫,也没能把贾大夫追到。 整个靖南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这一日,天气晴好,苏棠吃过早饭后,闲得实在无聊,觉得还是应该去一下松鹤堂,虽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不用去请安,但还是应该表示一下孝心。 苏棠带着半夏往松鹤堂方向走,穿过花园的时候,正好和三太太迎面碰上,三太太看苏棠的眼神就像是刀子射过来。 苏棠福身给她行礼,三太太像是没看见似的朝南康郡主的牡丹院走去。 第155章 虚弱 苏棠觉得她知道的和谢柏庭说的并不符合,既然太夫人一心为王爷好,为什么明知道王爷属意南康郡主,还硬逼着王爷娶了王妃? 娶妻不贤祸三代,太夫人或许更看重王妃的贤惠,但南康郡主嫁给王爷后,就一直在掌中馈,王妃不争不夺,偏安一隅,就是贤惠也从未体现出来过啊。 不过太夫人对谢柏庭的疼爱就很实在了,所有的陪嫁和压箱底都给了谢柏庭。 苏棠什么都没问,但谢柏庭和她一向有默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没哪个做儿子的愿意听到自己的亲娘不被自己的亲爹喜欢这样的话。 其实对这事,谢柏庭心情挺复杂的,他也恼王爷太过听太夫人的话,娶了王妃,害了王妃一辈子,可若没有太夫人的坚持,没有太夫人把王爷王妃硬凑到一块儿,这世间也就没他这个人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陈青赶着马车往前。 两刻钟后,马车在靖南王府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把苏棠扶下来,两人进了内院,直奔松鹤堂而去。 两人才进院子,三老爷正好出来,见只他们两个回来,眉头一沉,问道,“怎么就你们回来了,贾大夫人呢?” 苏棠没说话,谢柏庭道,“贾大夫旧疾未愈,昨天累了一天一夜,病情加重,离京休养去了。” 三老爷脸色一变,“你怎么不去追?!” 苏棠实在憋不住了,冷道,“三叔心疼老夫人,但也别忘了我相公身子虚弱,体内毒素未清的事,他要能去追能不去吗?何况老夫人中的毒和太后一样,贾大夫要守在太后病榻前,但药方第一时间就差人送回府了。” 三老爷被苏棠顶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要指着谢柏庭的话又说不出口,毕竟谢柏庭和苏棠一个病一个弱质女流,去追人确实难为他们了。 谢柏庭道,“贾大夫只离京休养十天半个月,可能提前就回京了,但具体去了哪儿并未明说,三叔要去追,别忘了多带些人去。” 三老爷当即派人出城去追,那边南康郡主听丫鬟禀告苏棠和谢柏庭回府了,从正堂出来,看苏棠的脸色不善,“身为靖南王府大少奶奶,竟然夜不归宿,你把我靖南王府家规当成什么了?!” 苏棠就知道回来免不了要被南康郡主发难,但夜不归宿这事,她是一点也不怕,因为她有个强大的挡箭牌—— 王爷。 苏棠温和从容道,“我说在哪过夜的,郡主也不会信,你还是去问父王,父王一清二楚。” 这个挡箭牌一拎出来,南康郡主脸上愤怒之色更盛,但没再继续发难了,王爷准许她在府外过夜,谁还能说什么,家规都是王爷定的。 但夜不归宿的事暂告一段落,玫瑰香露的事可还没过去,南康郡主道,“虽然贾大夫治好了太后,但不代表太后就不追究玫瑰香露的事了,在处罚下来之前,去佛堂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苏棠懒得理会她,道,“贾大夫帮我在皇上面前求了情,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审问我,郡主要罚我跪佛堂也得七天之后。” 南康郡主眼神冰冷,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棠又看向谢柏庭道,“你派人去太医院问问有没有给老夫人送错药,老夫人和太后既然中的是一样的毒,不可能一个管用一个不管用,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谢柏庭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苏棠赶紧扶着他,道,“怎么了?” “胸口有点闷,”谢柏庭道。 苏棠忙道,“我扶你回去歇着。” 谢柏庭半边身子都压在苏棠身上,压的苏棠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两人来探望老夫人的,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身后南康郡主那张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出疼来。 苏棠把谢柏庭扶回静墨轩,一脚迈进屋,苏棠就松了手,然而松的太快,谢柏庭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子重心不稳,压着苏棠就摔了下去,就在苏棠要摔地上的时候,谢柏庭搂着她的腰一用力,自己给苏棠做了垫背的。 苏棠吓闭了眼,好像这样摔下去就能不疼似的,半天没感觉到疼,正疑惑呢,就听谢柏庭闷疼声传来,“你还要压我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这才惊觉自己压在谢柏庭身上,赶紧要起来,然而被谢柏庭抱着,根本起不来。 苏棠想咬死他,让她起来倒是别抱着她啊! 院子里清扫的丫鬟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大少奶奶摔倒的,直接被吓懵了,等反应过来,赶紧丢了扫把过来扶苏棠起身,谢柏庭揉着胸口站起来。 苏棠喝了盏茶就要上床睡觉,谢柏庭道,“快要吃午饭了,等吃了午饭再睡。” “可我很困了,”苏棠坐床上道。 谢柏庭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再坚持一会儿,免得一会儿饿的睡不安稳。” 丢下这一句,谢柏庭叫丫鬟进来,“让小厨房尽快把饭菜端来。” 丫鬟走后没多久,小厨房就送来了四菜一汤,等苏棠吃完半碗饭,另外两道菜也送来了。 苏棠大快朵颐,把碗筷一放,稍微漱了下口,就躺床上,拉过被子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火烧云把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苏棠连静墨轩都没出一步,但王府里少说也来了二三十位大夫太医,都拿老夫人的病没辄,三老爷派人去追贾大夫,小厮兵分四路,快马加鞭追了一天一夜,跑的马都口吐白沫,也没能把贾大夫追到。 整个靖南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这一日,天气晴好,苏棠吃过早饭后,闲得实在无聊,觉得还是应该去一下松鹤堂,虽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不用去请安,但还是应该表示一下孝心。 苏棠带着半夏往松鹤堂方向走,穿过花园的时候,正好和三太太迎面碰上,三太太看苏棠的眼神就像是刀子射过来。 苏棠福身给她行礼,三太太像是没看见似的朝南康郡主的牡丹院走去。 第156章 连累 苏棠也不生气,嘴角一抹淡笑,那边二太太和四太太走过来,四太太叹气道,“大少奶奶涉嫌谋害太后,没人敢帮苏老爷保举刑部右侍郎一职,便是信老王爷也不好再开这个口让皇上为难,刑部右侍郎几乎可以说是三老爷的囊中之物了,谁想老夫人这时候病倒……” 要只是小病就算了,病到请那么多大夫太医,三老爷别说谋官了,弄不好要丁忧三年,手里的职位都要让出来。 二老爷、四老爷也在担心这事,他们都是文官,不像王爷是武将,老夫人要真挂了,王爷只要守孝三个月就行了。 二太太道,“听我家老爷说,这几日朝廷各方势力都在争这个位置,皇上还没想好提拔谁,但这事也拖不了几天,老夫人的病再不好,三老爷就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吃燕窝粥,食欲欠佳,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三太太又来了。” 南康郡主顿时最后一点食欲也没了,她现在听到三太太来了几个字就头疼,可她还不能不见她。 三太太走进去,南康郡主就道,“三弟妹怎么又来了?” 又…… 以为她愿意来吗?! 三太太道,“老夫人病的连粥都吃不进肚了,郡主就一点不担心吗?” 南康郡主把燕窝粥放下,道,“三弟妹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吗,我敢打赌贾大夫人就在京都,大少奶奶不过是为了替自己洗刷嫌疑不让贾大夫现身而已,他们绝不敢真的让老夫人毒发身亡,眼下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老夫人都快疼死过去了,到她南康郡主嘴里竟然这么轻飘飘。 她南康郡主当真没想过要老夫人的命,把二房三房四房分出府的想法?! 三太太不信。 她看着南康郡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心下不住的冷笑。 她南康郡主怕是不知道,真分了家,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凑到南康郡主耳边嘀咕了几句,南康郡主眼底一抹精光闪过,“此事当真?” 丫鬟连连点头。 南康郡主笑了,看向三太太道,“转机来了。” 再说苏棠,到松鹤堂请安没见到老夫人,在门外福身行了一礼,就带着半夏告退了。 苏棠准备直接回静墨轩的,只是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到一丫鬟领着位大夫从另外一边岔道过来,苏棠见那丫鬟面生,半夏道,“是天香院的二等丫鬟春华。” 苏棠担心是王妃身体不适请的大夫,不放心就去了天香院。 然而她进屋的时候,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屋子里并没有大夫的人影,苏棠眨眨眼,上前请安。 王妃笑道,“快坐,怎么来母妃这儿了?” 苏棠坐下后,才道,“我看到个大夫进天香院,以为母妃身体不适,过来看看。” 王妃失笑道,“那大夫是给魏妈妈请的,她昨儿起夜摔了一跤,把腰给摔伤了。” 苏棠对魏妈妈没什么印象,不过府里的丫鬟婆子受伤了,要么忍着要么自己去看大夫,请大夫进府看的,必然深受主子信任,当然了,也不排除主子厚道。 苏棠就道,“我那儿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效果还不错,一会儿让丫鬟送些来。” 一般这样的药,苏棠一次就调制一堆,分量太少都不够她辛苦一回的,但药也不能放太久,影响效果不说,就怕没保存好变质,最后对治疗伤痛有害无益。 王妃点点头,那边宁妈妈过来,脸色不大好看,王妃就问道,“伤的怎么样?” 宁妈妈摇头,叹息道,“这回摔的太严重了,大夫说至少要在床上躺大半个月,完全恢复要两个月。” 说到这里,宁妈妈顿了下,看王妃欲言又止。 她不信魏妈妈摔伤是巧合。 但魏妈妈就住在天香院后的小院内,若真是被人算计,那天香院里必有南康郡主的人,隔墙有耳,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少说出口,万一传到南康郡主耳中,没得被反咬一口。 王妃眼神晦暗,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王妃,不好了,周妈妈出事了。” 王妃脸色一沉,宁妈妈就问道,“周妈妈又怎么了?” 丫鬟忙回道,“今儿大厨房送来的菜漏了两样周妈妈要的,送菜的婆子说大厨房忙,她们没空再送,让周妈妈自己去拿,结果周妈妈到大厨房,碰上丫鬟婆子抓大鹅,手里的棍子不小心打到了周妈妈,周妈妈当时就疼晕了过去……” 王妃脸几十年没这么难看过,宁妈妈气道,“欺人太甚了!” 天香院统共就两个会烧菜的,一个魏妈妈,一个周妈妈。 魏妈妈起夜摔伤还能说是意外,可周妈妈去大厨房领菜也能被人打晕。 两个会做菜的接连都伤了,这能是简单的意外吗?! 宁妈妈气的浑身颤抖,她猜王爷是喜欢天香院的饭菜,便让小厨房多做了几个小菜,派人去请王爷来吃饭,请了一回,王爷连来了两天,在天香院吃了三顿饭,今天会做菜的就出事了! 她南康郡主就这般善妒吗?! 王妃再怎么说也是王妃,当年抗争不了嫁给了王爷,王爷住在天香院,吃在天香院那都是应该的! 宁妈妈气的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碍于苏棠在,只能一忍再忍,嫡妃争不过侧妃,说出来丢人。 苏棠也尴尬,王爷后宅起火了,她一个小辈不好管,正犹豫要不要走人,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找您。” 真是口渴了给她递茶,瞌睡了给她送枕头啊,苏棠当即起身,朝王妃福身道,“相公找我,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笑容温和,目送苏棠出去,脸上的笑容才消失。 宁妈妈道,“王妃,南康郡主都爬到您头上了,您……” 王妃冷淡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何必要请王爷来吃饭呢,倒是连累魏妈妈和周妈妈。” 宁妈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王爷中午会来吃饭,现在怎么办?” “有什么就吃什么,”王妃倦怠道。 第156章 连累 苏棠也不生气,嘴角一抹淡笑,那边二太太和四太太走过来,四太太叹气道,“大少奶奶涉嫌谋害太后,没人敢帮苏老爷保举刑部右侍郎一职,便是信老王爷也不好再开这个口让皇上为难,刑部右侍郎几乎可以说是三老爷的囊中之物了,谁想老夫人这时候病倒……” 要只是小病就算了,病到请那么多大夫太医,三老爷别说谋官了,弄不好要丁忧三年,手里的职位都要让出来。 二老爷、四老爷也在担心这事,他们都是文官,不像王爷是武将,老夫人要真挂了,王爷只要守孝三个月就行了。 二太太道,“听我家老爷说,这几日朝廷各方势力都在争这个位置,皇上还没想好提拔谁,但这事也拖不了几天,老夫人的病再不好,三老爷就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牡丹院。 南康郡主在吃燕窝粥,食欲欠佳,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三太太又来了。” 南康郡主顿时最后一点食欲也没了,她现在听到三太太来了几个字就头疼,可她还不能不见她。 三太太走进去,南康郡主就道,“三弟妹怎么又来了?” 又…… 以为她愿意来吗?! 三太太道,“老夫人病的连粥都吃不进肚了,郡主就一点不担心吗?” 南康郡主把燕窝粥放下,道,“三弟妹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吗,我敢打赌贾大夫人就在京都,大少奶奶不过是为了替自己洗刷嫌疑不让贾大夫现身而已,他们绝不敢真的让老夫人毒发身亡,眼下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老夫人都快疼死过去了,到她南康郡主嘴里竟然这么轻飘飘。 她南康郡主当真没想过要老夫人的命,把二房三房四房分出府的想法?! 三太太不信。 她看着南康郡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心下不住的冷笑。 她南康郡主怕是不知道,真分了家,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凑到南康郡主耳边嘀咕了几句,南康郡主眼底一抹精光闪过,“此事当真?” 丫鬟连连点头。 南康郡主笑了,看向三太太道,“转机来了。” 再说苏棠,到松鹤堂请安没见到老夫人,在门外福身行了一礼,就带着半夏告退了。 苏棠准备直接回静墨轩的,只是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到一丫鬟领着位大夫从另外一边岔道过来,苏棠见那丫鬟面生,半夏道,“是天香院的二等丫鬟春华。” 苏棠担心是王妃身体不适请的大夫,不放心就去了天香院。 然而她进屋的时候,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屋子里并没有大夫的人影,苏棠眨眨眼,上前请安。 王妃笑道,“快坐,怎么来母妃这儿了?” 苏棠坐下后,才道,“我看到个大夫进天香院,以为母妃身体不适,过来看看。” 王妃失笑道,“那大夫是给魏妈妈请的,她昨儿起夜摔了一跤,把腰给摔伤了。” 苏棠对魏妈妈没什么印象,不过府里的丫鬟婆子受伤了,要么忍着要么自己去看大夫,请大夫进府看的,必然深受主子信任,当然了,也不排除主子厚道。 苏棠就道,“我那儿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效果还不错,一会儿让丫鬟送些来。” 一般这样的药,苏棠一次就调制一堆,分量太少都不够她辛苦一回的,但药也不能放太久,影响效果不说,就怕没保存好变质,最后对治疗伤痛有害无益。 王妃点点头,那边宁妈妈过来,脸色不大好看,王妃就问道,“伤的怎么样?” 宁妈妈摇头,叹息道,“这回摔的太严重了,大夫说至少要在床上躺大半个月,完全恢复要两个月。” 说到这里,宁妈妈顿了下,看王妃欲言又止。 她不信魏妈妈摔伤是巧合。 但魏妈妈就住在天香院后的小院内,若真是被人算计,那天香院里必有南康郡主的人,隔墙有耳,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少说出口,万一传到南康郡主耳中,没得被反咬一口。 王妃眼神晦暗,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王妃,不好了,周妈妈出事了。” 王妃脸色一沉,宁妈妈就问道,“周妈妈又怎么了?” 丫鬟忙回道,“今儿大厨房送来的菜漏了两样周妈妈要的,送菜的婆子说大厨房忙,她们没空再送,让周妈妈自己去拿,结果周妈妈到大厨房,碰上丫鬟婆子抓大鹅,手里的棍子不小心打到了周妈妈,周妈妈当时就疼晕了过去……” 王妃脸几十年没这么难看过,宁妈妈气道,“欺人太甚了!” 天香院统共就两个会烧菜的,一个魏妈妈,一个周妈妈。 魏妈妈起夜摔伤还能说是意外,可周妈妈去大厨房领菜也能被人打晕。 两个会做菜的接连都伤了,这能是简单的意外吗?! 宁妈妈气的浑身颤抖,她猜王爷是喜欢天香院的饭菜,便让小厨房多做了几个小菜,派人去请王爷来吃饭,请了一回,王爷连来了两天,在天香院吃了三顿饭,今天会做菜的就出事了! 她南康郡主就这般善妒吗?! 王妃再怎么说也是王妃,当年抗争不了嫁给了王爷,王爷住在天香院,吃在天香院那都是应该的! 宁妈妈气的恨不得破口大骂,只是碍于苏棠在,只能一忍再忍,嫡妃争不过侧妃,说出来丢人。 苏棠也尴尬,王爷后宅起火了,她一个小辈不好管,正犹豫要不要走人,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找您。” 真是口渴了给她递茶,瞌睡了给她送枕头啊,苏棠当即起身,朝王妃福身道,“相公找我,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笑容温和,目送苏棠出去,脸上的笑容才消失。 宁妈妈道,“王妃,南康郡主都爬到您头上了,您……” 王妃冷淡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何必要请王爷来吃饭呢,倒是连累魏妈妈和周妈妈。” 宁妈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王爷中午会来吃饭,现在怎么办?” “有什么就吃什么,”王妃倦怠道。 第157章 吃粥 再说苏棠,猜了半天也猜不到谢柏庭找她有什么事,又心下好奇,回去的脚步要快三分。 进了院子,知道谢柏庭人在书房,她就直接去书房了。 敲了下门,不等谢柏庭回应就推门进去了,走了两步就看见谢柏庭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在看手里的信封。 苏棠走上前,眨眼道,“你找我?” 谢柏庭把手里的信递给苏棠,“你的信。” 苏棠,“……???” 她的信? 谁会给她写信啊? 苏棠好奇,谢柏庭比她更好奇,苏棠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满打满算也就和清阳郡主关系还不错,但两府离的并不远,真有事找苏棠就直接来了,而不是写信。 信到谢柏庭手里有一会儿了,他是真想拆开看看,但这种行为不道德,再者,苏棠的脾气可不好,他不想惹她不快。 苏棠将信将疑的接过信,问道,“可知道是谁给我送的信?” “信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送到王府来的,是谁写给你的就不得而知了,”谢柏庭道。 苏棠急性子,是谁送的,拆开看就知道了。 她刺啦把信撕开,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张纸,打开扫了两眼,她就笑出了声。 半夏站着一旁,伸长了脖子问,“是谁给姑娘你的信啊?” 姑娘在清州虽然也有两个手帕交,但是,清州距离京都这么远,姑娘出嫁的消息估计都还没传到她们耳中呢,她们也不知道姑娘被带进京了,更不可能知道姑娘嫁人了,还嫁给了靖南王府大少爷。 苏棠笑了笑,把信递给谢柏庭,“你自己看。” 谢柏庭挑了下眉头,她竟然把信给他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伸手接过,扫了两眼,眉头就拢紧了,只见信上写着: 大昭寺一小和尚于昨日傍晚暴毙身亡,死前症状和太后中毒情况一模一样。 苏棠手从笔架上拂过去,笔架上挂着的各种狼毫笔荡漾出幅度来,苏棠的声音像涟漪阵阵传开,“派人查查,太后病倒后,晋敏长公主是不是没有进过宫。”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怀疑让太后中毒的是晋敏长公主在大昭寺供奉了一年的佛经?” 苏棠耸肩笑道,“除了那本佛经,我想不到太后和大昭寺的小和尚怎么能中到一样的毒,再者,昨日进宫,宁王和皇上都侍奉在太后病榻前,却不见晋敏长公主的人影。” 一般女儿会比儿子更贴心,太后当时情况很危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连皇上都守在病榻前,晋敏长公主这个太后嫡亲的女儿就更应该在了。 一个该在却不在的人,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进不了宫。 陈青去查这事,回来的很快,道,“问了看守宫门的侍卫,太后病倒的消息传到晋敏长公主耳中,晋敏长公主就担心的晕了过去,到今儿早上才进的宫。” 也就是太后从毒发到解毒,期间几天的时间,晋敏长公主都不曾露面,只是这借口找的,倒也没人怀疑有问题。 半夏高兴道,“把这封信交给王爷,送到皇上手里,就能洗清大少奶奶的嫌疑了。” 苏棠转身敲了半夏脑门一下,道,“你还真是贴心。” 半夏被夸了,嘴角咧出一大笑容了,然而很快就僵硬了,因为她会错意了,自家姑娘又给她补了一句更明了的,“贴送信之人的心。” “人家给我送这封信,不是为了帮我洗刷冤屈,而是让我去捅马蜂窝,太后差点死在自己女儿献的寿礼上,这事一传开,必颜面大失,我揭穿这事,必会惹恼太后和晋敏长公主,我犯得着吗?” 她只要证明老夫人中的毒和太后中的不一样,这把火就蔓延不到她身上来。 至于真正要害太后的人—— 查不查的出来,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太后和老夫人蛇鼠一窝,一个要替女儿保住名声,一个想替儿子谋官,两人一拍即合,算计于她。 对老夫人和太后,苏棠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有个人在暗中盯着太后,让她寝食难安,也算是替她出气了。 这封不怀好意的信,苏棠直接给烧了。 烧完了,苏棠就进药房忙了,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让半夏送天香院给魏妈妈和周妈妈,递给半夏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看看王妃午饭吃的什么。” 半夏嘴角一抽,姑娘真是瞎操心,王妃怎么说也是王妃,就算南康郡主心眼小,小厨房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受伤做不了菜,还有大厨房呢,还能饿着王妃不成? 不过虽然半夏没当回事,但她还是谨记苏棠的叮嘱,送药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王爷进天香院。 平常王爷中午是不回府吃午饭的,多在军营吃,只是老夫人病倒,王爷就每天中午都回来,以示孝心。 这两日都是在天香院吃的午饭,探望过老夫人后,王爷就直接来天香院了。 一进屋,王爷就道,“摆饭。” 大有吃完午饭就要赶回军营的急切。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动,王爷端茶润喉,“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们能怎么办,只能赶紧退下了。 把午饭端上桌后,王爷就起了身,到桌边一看,顿时眉头拢成川字,看王妃的脸色不善了,“请我来吃饭,就拿这招呼我?” 桌子上赫然一盆粥,外加一小碟子的咸菜。 王爷自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吃食。 王妃心累,她几时请王爷来吃过饭了,只是宁妈妈不听劝,背着她让丫鬟请王爷来吃饭,可请王爷已经是前儿晚上的事了,哪有请一回就天天来的。 王妃坐下来给王爷盛粥道,“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出了意外,没法下厨做菜,只能将就着吃些了。” 将就—— 这话把王爷气笑了。 他看着王妃道,“你是我的王妃,在王府里,你还要将就?” “大厨房那么多厨子,你使唤哪个不行?!” 王妃看着王爷道,“我对吃食并不在意,我只是觉得王爷要想吃大厨房做的菜,就不用来我天香院了。” 一句话把王爷堵的半晌接不了话。 他来可不就是吃天香院厨子做的饭菜的。 王爷坐下来,王妃把粥摆到王爷跟前,王爷看着眼前都能照镜子的清粥,来了一句,“赈灾的粥都比这个浓。” 第157章 吃粥 再说苏棠,猜了半天也猜不到谢柏庭找她有什么事,又心下好奇,回去的脚步要快三分。 进了院子,知道谢柏庭人在书房,她就直接去书房了。 敲了下门,不等谢柏庭回应就推门进去了,走了两步就看见谢柏庭坐在花梨木椅子上,在看手里的信封。 苏棠走上前,眨眼道,“你找我?” 谢柏庭把手里的信递给苏棠,“你的信。” 苏棠,“……???” 她的信? 谁会给她写信啊? 苏棠好奇,谢柏庭比她更好奇,苏棠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满打满算也就和清阳郡主关系还不错,但两府离的并不远,真有事找苏棠就直接来了,而不是写信。 信到谢柏庭手里有一会儿了,他是真想拆开看看,但这种行为不道德,再者,苏棠的脾气可不好,他不想惹她不快。 苏棠将信将疑的接过信,问道,“可知道是谁给我送的信?” “信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送到王府来的,是谁写给你的就不得而知了,”谢柏庭道。 苏棠急性子,是谁送的,拆开看就知道了。 她刺啦把信撕开,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张纸,打开扫了两眼,她就笑出了声。 半夏站着一旁,伸长了脖子问,“是谁给姑娘你的信啊?” 姑娘在清州虽然也有两个手帕交,但是,清州距离京都这么远,姑娘出嫁的消息估计都还没传到她们耳中呢,她们也不知道姑娘被带进京了,更不可能知道姑娘嫁人了,还嫁给了靖南王府大少爷。 苏棠笑了笑,把信递给谢柏庭,“你自己看。” 谢柏庭挑了下眉头,她竟然把信给他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伸手接过,扫了两眼,眉头就拢紧了,只见信上写着: 大昭寺一小和尚于昨日傍晚暴毙身亡,死前症状和太后中毒情况一模一样。 苏棠手从笔架上拂过去,笔架上挂着的各种狼毫笔荡漾出幅度来,苏棠的声音像涟漪阵阵传开,“派人查查,太后病倒后,晋敏长公主是不是没有进过宫。” 谢柏庭看着苏棠,“你怀疑让太后中毒的是晋敏长公主在大昭寺供奉了一年的佛经?” 苏棠耸肩笑道,“除了那本佛经,我想不到太后和大昭寺的小和尚怎么能中到一样的毒,再者,昨日进宫,宁王和皇上都侍奉在太后病榻前,却不见晋敏长公主的人影。” 一般女儿会比儿子更贴心,太后当时情况很危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连皇上都守在病榻前,晋敏长公主这个太后嫡亲的女儿就更应该在了。 一个该在却不在的人,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进不了宫。 陈青去查这事,回来的很快,道,“问了看守宫门的侍卫,太后病倒的消息传到晋敏长公主耳中,晋敏长公主就担心的晕了过去,到今儿早上才进的宫。” 也就是太后从毒发到解毒,期间几天的时间,晋敏长公主都不曾露面,只是这借口找的,倒也没人怀疑有问题。 半夏高兴道,“把这封信交给王爷,送到皇上手里,就能洗清大少奶奶的嫌疑了。” 苏棠转身敲了半夏脑门一下,道,“你还真是贴心。” 半夏被夸了,嘴角咧出一大笑容了,然而很快就僵硬了,因为她会错意了,自家姑娘又给她补了一句更明了的,“贴送信之人的心。” “人家给我送这封信,不是为了帮我洗刷冤屈,而是让我去捅马蜂窝,太后差点死在自己女儿献的寿礼上,这事一传开,必颜面大失,我揭穿这事,必会惹恼太后和晋敏长公主,我犯得着吗?” 她只要证明老夫人中的毒和太后中的不一样,这把火就蔓延不到她身上来。 至于真正要害太后的人—— 查不查的出来,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太后和老夫人蛇鼠一窝,一个要替女儿保住名声,一个想替儿子谋官,两人一拍即合,算计于她。 对老夫人和太后,苏棠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有个人在暗中盯着太后,让她寝食难安,也算是替她出气了。 这封不怀好意的信,苏棠直接给烧了。 烧完了,苏棠就进药房忙了,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让半夏送天香院给魏妈妈和周妈妈,递给半夏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看看王妃午饭吃的什么。” 半夏嘴角一抽,姑娘真是瞎操心,王妃怎么说也是王妃,就算南康郡主心眼小,小厨房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受伤做不了菜,还有大厨房呢,还能饿着王妃不成? 不过虽然半夏没当回事,但她还是谨记苏棠的叮嘱,送药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王爷进天香院。 平常王爷中午是不回府吃午饭的,多在军营吃,只是老夫人病倒,王爷就每天中午都回来,以示孝心。 这两日都是在天香院吃的午饭,探望过老夫人后,王爷就直接来天香院了。 一进屋,王爷就道,“摆饭。” 大有吃完午饭就要赶回军营的急切。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动,王爷端茶润喉,“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们能怎么办,只能赶紧退下了。 把午饭端上桌后,王爷就起了身,到桌边一看,顿时眉头拢成川字,看王妃的脸色不善了,“请我来吃饭,就拿这招呼我?” 桌子上赫然一盆粥,外加一小碟子的咸菜。 王爷自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吃食。 王妃心累,她几时请王爷来吃过饭了,只是宁妈妈不听劝,背着她让丫鬟请王爷来吃饭,可请王爷已经是前儿晚上的事了,哪有请一回就天天来的。 王妃坐下来给王爷盛粥道,“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出了意外,没法下厨做菜,只能将就着吃些了。” 将就—— 这话把王爷气笑了。 他看着王妃道,“你是我的王妃,在王府里,你还要将就?” “大厨房那么多厨子,你使唤哪个不行?!” 王妃看着王爷道,“我对吃食并不在意,我只是觉得王爷要想吃大厨房做的菜,就不用来我天香院了。” 一句话把王爷堵的半晌接不了话。 他来可不就是吃天香院厨子做的饭菜的。 王爷坐下来,王妃把粥摆到王爷跟前,王爷看着眼前都能照镜子的清粥,来了一句,“赈灾的粥都比这个浓。” 第158章 亲爹 四下丫鬟婆子差点憋出内伤来。 但好像王爷并没有说错,赈灾怎么样也会给个大馒头,这一顿可是纯粥。 就王爷习武之人的饭量,这一盆吃个精光,估计还没出王府就饿了。 王爷连喝了三碗,一点饱的感觉都没有,把碗放下,直接起身了,“晚饭我会来天香院吃,再给我吃这个,天香院的小厨房就撤了。” 走的时候瞥见半夏,王爷来了一句,“晚饭让大少爷大少奶奶来天香院吃。” 半夏把话带给苏棠和谢柏庭的时候,两人正在吃午饭,苏棠咬着筷子看谢柏庭,见他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苏棠道,“你不管吗?” 谢柏庭看她,“管什么?” “……当然是管母妃啊,”苏棠觉得他在神游天外。 谢柏庭道,“父王又没做错什么。” “我指的是南康郡主,”苏棠觉得和谢柏庭说话太累了。 他居然站着王爷那边,要不是王爷给南康郡主权利,她敢这么欺负王妃吗? 谢柏庭夹了块红烧排骨到苏棠碗里,道,“没有人阻拦母妃行使她作为靖南王妃的权利,是她自己不用,父王的妾室,你我作为小辈不能越俎代庖。” 这话说的在理,苏棠果断打消准备给王妃送个厨子去的念头,但谢柏庭的话,苏棠不敢苟同,“你确定父王让母妃用吗?” 谢柏庭笑了,刹那间仿佛烟花绽放,“你没发现父王在逼母妃用吗?” 苏棠微微一怔。 好像还真是—— 天香院会做菜的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出了事,但王爷又一定要在天香院吃饭,这就是在逼王妃立刻马上从大厨房挑厨娘,因为现在买厨娘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王爷手握重兵,进靖南王府的人都要严格盘查,确定没问题才能放在府里。 这一通操作下来,没半个月也得要花上十天,南康郡主管着大厨房,王妃要厨娘,南康郡主必不会忍耐,两人势必会对上。 虽然掌中馈的是南康郡主,王妃不管事,但王妃毕竟是王妃,是大少爷的亲娘,她要从大厨房挑个厨娘,这对王妃而言,就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尤其周妈妈人还是在大厨房受的伤,南康郡主没这个权利阻拦,也不占理。 苏棠看着谢柏庭,奇怪道,“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柏庭继续给苏棠夹菜,道,“这么多年,父王逼母妃行使她作为正妃的权利逼了不下百回,但母妃一次也没用过,别说父王了,就是我在一旁看着都生气。” 苏棠想起去给太后贺寿,她只是提了句王妃,王爷就让人去请王妃了。 王爷手握兵权,在战场上威名赫赫,可对王妃却百战百殆,没准儿就是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 苏棠给谢柏庭夹青菜道,“母妃要怎么搞定父王要在天香院吃饭的事?” 谢柏庭笑了一声,“等着,母妃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绝望的。” 苏棠,“……” 要命,她居然有点期待吃晚饭了。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午睡半个时辰,醒来给谢柏庭泡药浴施针,再调制了两样药膏,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 差不多要去天香院了,苏棠从药房出来,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丫鬟送点心给谢柏庭,苏棠见了道,“这时辰吃点心,你一会儿还吃的下晚饭吗?” 谢柏庭递了块红豆糕给苏棠,“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苏棠忙了一下午,早饿了,红豆糕色泽诱人,苏棠便伸手接了。 两盘子四样点心,苏棠一样尝了一块,都快半饱了,喝了口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谢柏庭起了身。 起身的时候,苏棠没看到谢柏庭眼底的无奈之色,谢柏庭被她拉着出书房,忍不住道,“好奇心太重有时候是要吃苦头的。” 这话没毛病,是以苏棠第一时间并没有领悟他这话背后的深意。 到了天香院,进屋的时候,正好丫鬟在摆饭菜,苏棠没闻到一点香味,反倒有一丝的焦味钻入鼻尖,她下意识的往紫檀木圆桌瞟了一眼,桌子上摆了八菜一汤,但每道菜都用盖子盖的严严实实,没有透视眼是看不出来盖子下是什么菜。 可味道是遮掩不住的,盖着盖子都能闻到焦味—— 脑子里闪过谢柏庭说的绝望,苏棠心下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小声对谢柏庭道,“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谢柏庭惆怅的很。 父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他已经听到父王的脚步声了。 没来还能躲的过去,来了就别想走了。 王爷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王妃换了身衣服出来,王爷是来吃饭的,苏棠和谢柏庭也都到了,就直接朝桌子走去。 王爷王妃坐下后,苏棠和谢柏庭也坐了下来。 两丫鬟上前把盖子揭开。 苏棠是看着丫鬟揭的盖子,但原谅她第一眼真的没认出来那是道什么菜,乌漆嘛黑的,好像是……谢柏庭最爱的红烧排骨? 苏棠勉强把这道菜猜出来,余下七道菜也露出了真面目。 但露了也是白露,根本猜不出来。 王爷就猜出来有一道鱼,还是因为那餐盘是专门用来盛鱼的。 那道鱼别说色香味俱全了,那条鱼死后知道自己落的这么个下场都会死不瞑目。 王爷本来脸色挺好看的,在看到这么一桌子菜后,脸比菜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拿起象牙筷,都无从下手,最后给谢柏庭夹了块红烧排骨,脸上闪着父爱的光芒,“庭儿,你尝尝你母妃的厨艺。”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肚子憋笑憋的没差点抽筋。 王爷可真是谢柏庭的亲爹。 这菜还用尝吗? 他咋不自己尝啊。 谢柏庭看了王妃一眼,王妃要阻拦,谢柏庭在她开口之前把红烧排骨吃了,“虽然不好看,但味道还不错,母妃专程为父王做的菜,父王多吃些。” 说着,把一盘子认不出来菜的菜夹了两筷子到王爷碗里。 那阵仗大有父子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158章 亲爹 四下丫鬟婆子差点憋出内伤来。 但好像王爷并没有说错,赈灾怎么样也会给个大馒头,这一顿可是纯粥。 就王爷习武之人的饭量,这一盆吃个精光,估计还没出王府就饿了。 王爷连喝了三碗,一点饱的感觉都没有,把碗放下,直接起身了,“晚饭我会来天香院吃,再给我吃这个,天香院的小厨房就撤了。” 走的时候瞥见半夏,王爷来了一句,“晚饭让大少爷大少奶奶来天香院吃。” 半夏把话带给苏棠和谢柏庭的时候,两人正在吃午饭,苏棠咬着筷子看谢柏庭,见他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苏棠道,“你不管吗?” 谢柏庭看她,“管什么?” “……当然是管母妃啊,”苏棠觉得他在神游天外。 谢柏庭道,“父王又没做错什么。” “我指的是南康郡主,”苏棠觉得和谢柏庭说话太累了。 他居然站着王爷那边,要不是王爷给南康郡主权利,她敢这么欺负王妃吗? 谢柏庭夹了块红烧排骨到苏棠碗里,道,“没有人阻拦母妃行使她作为靖南王妃的权利,是她自己不用,父王的妾室,你我作为小辈不能越俎代庖。” 这话说的在理,苏棠果断打消准备给王妃送个厨子去的念头,但谢柏庭的话,苏棠不敢苟同,“你确定父王让母妃用吗?” 谢柏庭笑了,刹那间仿佛烟花绽放,“你没发现父王在逼母妃用吗?” 苏棠微微一怔。 好像还真是—— 天香院会做菜的魏妈妈和周妈妈都出了事,但王爷又一定要在天香院吃饭,这就是在逼王妃立刻马上从大厨房挑厨娘,因为现在买厨娘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王爷手握重兵,进靖南王府的人都要严格盘查,确定没问题才能放在府里。 这一通操作下来,没半个月也得要花上十天,南康郡主管着大厨房,王妃要厨娘,南康郡主必不会忍耐,两人势必会对上。 虽然掌中馈的是南康郡主,王妃不管事,但王妃毕竟是王妃,是大少爷的亲娘,她要从大厨房挑个厨娘,这对王妃而言,就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尤其周妈妈人还是在大厨房受的伤,南康郡主没这个权利阻拦,也不占理。 苏棠看着谢柏庭,奇怪道,“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柏庭继续给苏棠夹菜,道,“这么多年,父王逼母妃行使她作为正妃的权利逼了不下百回,但母妃一次也没用过,别说父王了,就是我在一旁看着都生气。” 苏棠想起去给太后贺寿,她只是提了句王妃,王爷就让人去请王妃了。 王爷手握兵权,在战场上威名赫赫,可对王妃却百战百殆,没准儿就是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 苏棠给谢柏庭夹青菜道,“母妃要怎么搞定父王要在天香院吃饭的事?” 谢柏庭笑了一声,“等着,母妃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绝望的。” 苏棠,“……” 要命,她居然有点期待吃晚饭了。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午睡半个时辰,醒来给谢柏庭泡药浴施针,再调制了两样药膏,就到吃晚饭的时辰了。 差不多要去天香院了,苏棠从药房出来,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丫鬟送点心给谢柏庭,苏棠见了道,“这时辰吃点心,你一会儿还吃的下晚饭吗?” 谢柏庭递了块红豆糕给苏棠,“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苏棠忙了一下午,早饿了,红豆糕色泽诱人,苏棠便伸手接了。 两盘子四样点心,苏棠一样尝了一块,都快半饱了,喝了口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谢柏庭起了身。 起身的时候,苏棠没看到谢柏庭眼底的无奈之色,谢柏庭被她拉着出书房,忍不住道,“好奇心太重有时候是要吃苦头的。” 这话没毛病,是以苏棠第一时间并没有领悟他这话背后的深意。 到了天香院,进屋的时候,正好丫鬟在摆饭菜,苏棠没闻到一点香味,反倒有一丝的焦味钻入鼻尖,她下意识的往紫檀木圆桌瞟了一眼,桌子上摆了八菜一汤,但每道菜都用盖子盖的严严实实,没有透视眼是看不出来盖子下是什么菜。 可味道是遮掩不住的,盖着盖子都能闻到焦味—— 脑子里闪过谢柏庭说的绝望,苏棠心下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小声对谢柏庭道,“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谢柏庭惆怅的很。 父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他已经听到父王的脚步声了。 没来还能躲的过去,来了就别想走了。 王爷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王妃换了身衣服出来,王爷是来吃饭的,苏棠和谢柏庭也都到了,就直接朝桌子走去。 王爷王妃坐下后,苏棠和谢柏庭也坐了下来。 两丫鬟上前把盖子揭开。 苏棠是看着丫鬟揭的盖子,但原谅她第一眼真的没认出来那是道什么菜,乌漆嘛黑的,好像是……谢柏庭最爱的红烧排骨? 苏棠勉强把这道菜猜出来,余下七道菜也露出了真面目。 但露了也是白露,根本猜不出来。 王爷就猜出来有一道鱼,还是因为那餐盘是专门用来盛鱼的。 那道鱼别说色香味俱全了,那条鱼死后知道自己落的这么个下场都会死不瞑目。 王爷本来脸色挺好看的,在看到这么一桌子菜后,脸比菜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拿起象牙筷,都无从下手,最后给谢柏庭夹了块红烧排骨,脸上闪着父爱的光芒,“庭儿,你尝尝你母妃的厨艺。” 苏棠,“……” 谢柏庭,“……” 苏棠肚子憋笑憋的没差点抽筋。 王爷可真是谢柏庭的亲爹。 这菜还用尝吗? 他咋不自己尝啊。 谢柏庭看了王妃一眼,王妃要阻拦,谢柏庭在她开口之前把红烧排骨吃了,“虽然不好看,但味道还不错,母妃专程为父王做的菜,父王多吃些。” 说着,把一盘子认不出来菜的菜夹了两筷子到王爷碗里。 那阵仗大有父子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159章 腹泻 王爷额头颤了又颤,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块红烧排骨他都没嚼一下直接咽下去的,可给他夹的菜,不嚼都吞不下。 谢柏庭盯着王爷,王爷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能怎么办,只能吃了。 吃了两口,王爷道,“确实还不错。” 然后给谢柏庭夹菜。 父子俩你来我往,搞的苏棠想不开也想尝尝王妃的手艺了。 只是筷子伸出去,谢柏庭把碗递了过来,“我吃。” 苏棠看着他。 谢柏庭道,“万一我们中毒了,还有个人能救我们。” 苏棠,“……” 这菜是有多难吃啊? 谢柏庭把碗里夹生的米饭吃了半碗,火速把碗放下,对王妃道,“母妃,我吃饱了,就不打扰你和父王吃饭了。” 说完,抓起苏棠的手就把苏棠带走了。 出了门,谢柏庭就忍不住作呕,到一旁吐去了。 苏棠看着他道,“有那么难吃吗?” 谢柏庭问她,“你知道我在吃母妃做的菜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苏棠摇头,他想什么,她怎么可能猜到,直说不就行了么,还故意勾她好奇心,苏棠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砒霜是什么味道,”谢柏庭绝望道。 他觉得砒霜的味道都比他母妃做的菜好吃几分。 苏棠嘴角抽抽,她四下张望几眼,确定没人在,不然传到王妃耳中,王妃听了得多伤心啊,不过,王妃做的菜也确实伤胃。 苏棠不解道,“那你和父王还吃。” “他自找的,”谢柏庭火大。 苏棠不知道,王妃吃过午饭后就在准备晚饭了,只是魏妈妈和周妈妈一个摔伤了腰下不了床,一个胳膊被打折了,连锅铲都拿不了,自然都没法做菜了。 天香院丫鬟婆子不少,但能做菜的不多,宁妈妈勉强能做几个小菜,但王妃没让她做,她怕宁妈妈也步魏妈妈和周妈妈的后尘。 周妈妈在大厨房被丫鬟婆子拿棍子打伤,王妃把打人的丫鬟婆子卖了,明面上是给周妈妈出了气,可真正要伤周妈妈的是南康郡主,可王妃拿南康郡主没辄,因为那丫鬟婆子一口咬定是意外。 院子里其她人没一个敢做菜的,一来怕惹祸上身,二来是有自知之明,她们的厨艺真的拿不出手。 宁妈妈没办法就去找王爷,说天香院真的没人做菜,王爷来了一句,“王妃不是不会做菜吗?让她做。” 宁妈妈一脸错愕,作为下人,宁妈妈实在不好说王妃厨艺差,委婉道,“王妃做的菜怕是不合王爷您的口味。” 王爷一边处理军务,一边道,“庭儿嘴那么刁,王妃做的长寿面他也吃完了,可见王妃的厨艺还行。” 宁妈妈无话可说,因为大少爷确实吃光了王妃做的长寿面,但是—— 王妃就只会做个长寿面啊,还学了三天才学会,现在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 宁妈妈还欲再劝,王爷已经不耐烦的赶人了,“八菜一汤,一个菜都不能少。” 王爷一定要尝王妃的手艺,王妃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做了八菜一汤。 谢柏庭虽然嘴上说不管王妃,但王妃始终是他的母妃,陈青闲来无事就到天香院瞅了一眼,然后谢柏庭就知道所有的事了。 宁妈妈说了王妃的厨艺一般,王爷还坚持要王妃做菜,做了又不吃说不过去,这不就给谢柏庭夹菜,试图借谢柏庭的手把菜撤下去,只是王爷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王爷在谢柏庭这个儿子心底的分量如何比得过王妃,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王爷计划落空。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刚坐下来,丫鬟就把饭菜端了进来,家常小菜,可被王妃那桌菜一衬托,这就是人间美味。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刚把筷子放下,窗户就被敲响了。 “进来,”谢柏庭道。 他以为敲窗户的是陈青。 然而窗户推开,翻墙进来的是个面生的暗卫,当然了,面生的是苏棠,谢柏庭认得那暗卫是王爷的人。 暗卫看着谢柏庭道,“王爷腹泻,让属下来拿止泻药。”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苏棠抖着肩膀让半夏去拿止泻药来。 暗卫接过就赶紧跳窗闪了。 苏棠庆幸谢柏庭吐了,王爷的体魄尚且扛不住王妃黑暗料理的攻击,谢柏庭这病恹恹才略有好转的身子骨,还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 丫鬟端茶来给苏棠和谢柏庭漱口,外面又来了个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大姑娘三姑娘她们明儿要去大昭寺给老夫人祈福,南康郡主让您一块儿去,还叮嘱您别忘了抄几篇佛经。” 又是大昭寺…… 本来苏棠就怀疑那封密信和南康郡主脱不了干系,她让那封信石沉大海,没想到她们又整出去大昭寺祈福这一出,这是觉得她收到密信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因为给她送的密信写的太过含糊,她的脑子领悟不过来,要她去大昭寺亲耳听一听吗? 偏她还没法拒绝,去大昭寺是给老夫人祈福,不去妥妥能扣她一顶不孝的帽子。 本来苏棠还愁吃过晚饭怎么打发时间,现在好了,得去抄佛经了。 书房谢柏庭要用,苏棠在药房抄的佛经,一抄就是一个多时辰,快到睡觉的时候,谢柏庭到药房来,苏棠正提笔蘸墨。 谢柏庭走过来,眉头微蹙道,“你还真准备去大昭寺呢?” 在大昭寺被黑衣人追,还撞破宋国公世子与人偷情,还惊了马车,苏棠没有心理阴影,他都有。 苏棠动了动手腕道,“就是因为不去,所以更要抄佛经。” 而且她现在抄的速度快了不少,已经抄好七篇了,当然了,代价也很大,手腕酸的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她一揉再揉手腕,谢柏庭看了心疼,从她手里夺下从他那里顺来的狼毫笔,道,“别抄了。” 苏棠又把笔抢了回来,“这一篇就剩最后两句话了,让我写完。” 第159章 腹泻 王爷额头颤了又颤,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块红烧排骨他都没嚼一下直接咽下去的,可给他夹的菜,不嚼都吞不下。 谢柏庭盯着王爷,王爷想起之前自己说的话,能怎么办,只能吃了。 吃了两口,王爷道,“确实还不错。” 然后给谢柏庭夹菜。 父子俩你来我往,搞的苏棠想不开也想尝尝王妃的手艺了。 只是筷子伸出去,谢柏庭把碗递了过来,“我吃。” 苏棠看着他。 谢柏庭道,“万一我们中毒了,还有个人能救我们。” 苏棠,“……” 这菜是有多难吃啊? 谢柏庭把碗里夹生的米饭吃了半碗,火速把碗放下,对王妃道,“母妃,我吃饱了,就不打扰你和父王吃饭了。” 说完,抓起苏棠的手就把苏棠带走了。 出了门,谢柏庭就忍不住作呕,到一旁吐去了。 苏棠看着他道,“有那么难吃吗?” 谢柏庭问她,“你知道我在吃母妃做的菜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苏棠摇头,他想什么,她怎么可能猜到,直说不就行了么,还故意勾她好奇心,苏棠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砒霜是什么味道,”谢柏庭绝望道。 他觉得砒霜的味道都比他母妃做的菜好吃几分。 苏棠嘴角抽抽,她四下张望几眼,确定没人在,不然传到王妃耳中,王妃听了得多伤心啊,不过,王妃做的菜也确实伤胃。 苏棠不解道,“那你和父王还吃。” “他自找的,”谢柏庭火大。 苏棠不知道,王妃吃过午饭后就在准备晚饭了,只是魏妈妈和周妈妈一个摔伤了腰下不了床,一个胳膊被打折了,连锅铲都拿不了,自然都没法做菜了。 天香院丫鬟婆子不少,但能做菜的不多,宁妈妈勉强能做几个小菜,但王妃没让她做,她怕宁妈妈也步魏妈妈和周妈妈的后尘。 周妈妈在大厨房被丫鬟婆子拿棍子打伤,王妃把打人的丫鬟婆子卖了,明面上是给周妈妈出了气,可真正要伤周妈妈的是南康郡主,可王妃拿南康郡主没辄,因为那丫鬟婆子一口咬定是意外。 院子里其她人没一个敢做菜的,一来怕惹祸上身,二来是有自知之明,她们的厨艺真的拿不出手。 宁妈妈没办法就去找王爷,说天香院真的没人做菜,王爷来了一句,“王妃不是不会做菜吗?让她做。” 宁妈妈一脸错愕,作为下人,宁妈妈实在不好说王妃厨艺差,委婉道,“王妃做的菜怕是不合王爷您的口味。” 王爷一边处理军务,一边道,“庭儿嘴那么刁,王妃做的长寿面他也吃完了,可见王妃的厨艺还行。” 宁妈妈无话可说,因为大少爷确实吃光了王妃做的长寿面,但是—— 王妃就只会做个长寿面啊,还学了三天才学会,现在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 宁妈妈还欲再劝,王爷已经不耐烦的赶人了,“八菜一汤,一个菜都不能少。” 王爷一定要尝王妃的手艺,王妃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做了八菜一汤。 谢柏庭虽然嘴上说不管王妃,但王妃始终是他的母妃,陈青闲来无事就到天香院瞅了一眼,然后谢柏庭就知道所有的事了。 宁妈妈说了王妃的厨艺一般,王爷还坚持要王妃做菜,做了又不吃说不过去,这不就给谢柏庭夹菜,试图借谢柏庭的手把菜撤下去,只是王爷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王爷在谢柏庭这个儿子心底的分量如何比得过王妃,拼着两败俱伤也要王爷计划落空。 这边苏棠和谢柏庭回了静墨轩,刚坐下来,丫鬟就把饭菜端了进来,家常小菜,可被王妃那桌菜一衬托,这就是人间美味。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刚把筷子放下,窗户就被敲响了。 “进来,”谢柏庭道。 他以为敲窗户的是陈青。 然而窗户推开,翻墙进来的是个面生的暗卫,当然了,面生的是苏棠,谢柏庭认得那暗卫是王爷的人。 暗卫看着谢柏庭道,“王爷腹泻,让属下来拿止泻药。” 苏棠,“……” 谢柏庭,“……” 谢柏庭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苏棠抖着肩膀让半夏去拿止泻药来。 暗卫接过就赶紧跳窗闪了。 苏棠庆幸谢柏庭吐了,王爷的体魄尚且扛不住王妃黑暗料理的攻击,谢柏庭这病恹恹才略有好转的身子骨,还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 丫鬟端茶来给苏棠和谢柏庭漱口,外面又来了个丫鬟,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大少奶奶,大姑娘三姑娘她们明儿要去大昭寺给老夫人祈福,南康郡主让您一块儿去,还叮嘱您别忘了抄几篇佛经。” 又是大昭寺…… 本来苏棠就怀疑那封密信和南康郡主脱不了干系,她让那封信石沉大海,没想到她们又整出去大昭寺祈福这一出,这是觉得她收到密信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是因为给她送的密信写的太过含糊,她的脑子领悟不过来,要她去大昭寺亲耳听一听吗? 偏她还没法拒绝,去大昭寺是给老夫人祈福,不去妥妥能扣她一顶不孝的帽子。 本来苏棠还愁吃过晚饭怎么打发时间,现在好了,得去抄佛经了。 书房谢柏庭要用,苏棠在药房抄的佛经,一抄就是一个多时辰,快到睡觉的时候,谢柏庭到药房来,苏棠正提笔蘸墨。 谢柏庭走过来,眉头微蹙道,“你还真准备去大昭寺呢?” 在大昭寺被黑衣人追,还撞破宋国公世子与人偷情,还惊了马车,苏棠没有心理阴影,他都有。 苏棠动了动手腕道,“就是因为不去,所以更要抄佛经。” 而且她现在抄的速度快了不少,已经抄好七篇了,当然了,代价也很大,手腕酸的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她一揉再揉手腕,谢柏庭看了心疼,从她手里夺下从他那里顺来的狼毫笔,道,“别抄了。” 苏棠又把笔抢了回来,“这一篇就剩最后两句话了,让我写完。” 第160章 敬业 谢柏庭没再阻拦,等苏棠写完,他走过去把苏棠拉了起来,还不等苏棠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谢柏庭抱起,苏棠脸颊飞霞,挣扎道,“你做什么啊,要回去我自己会走。” 谢柏庭抱着苏棠出门,徐徐晚风将他的说话声吹散,“我抱你回去睡觉,就没人怪你不用心抄佛经了。” 虽然谢柏庭是好意,这可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太容易叫人想歪了。 不过苏棠肯定不会拂了谢柏庭的心意,从书房出去,她就很配合道,“我佛经还没抄完呢,我要再抄两篇。” 谢柏庭笑道,“老夫人更盼望你早日给她添个重孙儿,为夫不努力,她怎么如愿?” 苏棠,“……” 兄弟,你加戏可以,但不要加这样的戏行吗?!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苏棠干脆把脑袋埋谢柏庭胸前,因为对面许妈妈过来了,苏棠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对着许妈妈,这一幕落在许妈妈眼里,许妈妈更是笑容满面,就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王妃抱孙儿指日可待了。 许妈妈来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王妃担心谢柏庭吃了她做的菜,会和王爷一样腹泻不止,不放心派人来询问,让许妈妈多看着点儿。 谢柏庭抱苏棠回屋,一进门,苏棠就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谢柏庭差点没抱住苏棠,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害羞的女人。” 苏棠怔了下,看他道,“你抱过许多女人吗?” 谢柏庭,“……” “没有。” 回答的干脆利落,还含了几分怕苏棠误会的急切。 苏棠笑的意味深长,“你又没抱过,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你确定没骗我?” 谢柏庭顿时有种挖坑埋自己的无力感,他声音都暗哑了两分,“你这是在撩拨我吗?” 苏棠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脸颊更红,“什么撩拨?我们就是正常聊个天。” 谢柏庭笑了,“你觉得这样聊天很正常?” 苏棠想把这句话收回来,但显然不能够了,因为谢柏庭一本正经道,“为夫也觉得很正常。” 谢柏庭说完这句话,苏棠心底就觉不妙,然后她就被谢柏庭压在了床上,他炙热的气息裹着松柏香扑面而来,嗓音失了以往的醇厚,却更醉人了,“为夫觉得这样的姿势聊天更正常。” 正常你个姥姥啊! 死沉死沉的都快压扁她了好么! 可被抱着,小手捣乱都正常,被压着就说不正常,她说不出口,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谢柏庭看似好说话,实则骨子里霸道的很。 眼下是需要她帮着解毒才这般克制,天知道等毒解了会怎么样,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就是了,她能解毒,她就能下毒啊。 离的太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棠瞥过脸去,声音软绵道,“你要聊什么?” 谢柏庭眼底闪着光芒,呼吸都粗重了两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姿势本就危险了,再聊这么危险的话题,鬼知道会聊出什么火花来,苏棠别的不会,泼冷水是一流的。 “……和离?”苏棠小心翼翼道。 谢柏庭脸一黑,“我想掐死你。” 不止是谢柏庭,就是苏棠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会大煞风景了。 其实从她嫁给谢柏庭,谢柏庭的所作所为,大体挑不出毛病来,唯一让苏棠捉摸不透的就只有谢柏庭对云葭的态度了,毕竟十几年的未婚妻,他态度转变的太快了,越是知道谢柏庭不是怕死之人,她就越奇怪。 他绝不会因为怕惹恼她,她不替他解毒才对云葭一而再的避嫌,其中必有缘故。 再有就是她接受不了三妻四妾,等谢柏庭毒解了,他就会被立为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让他一辈子只和一个人厮守,他当真愿意吗? 苏棠在走神,走的太明显了,谢柏庭的怒气在徒增,他狠狠的咬上苏棠的嘴,疼痛让苏棠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一双喷火又失望的眸子。 那一抹失望像是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扎的苏棠只觉得疼痛从心底弥漫至四肢百骸,让她很抵触。 谢柏庭看着她,眼底是压抑的怒火,“你在走神什么?!” 这姿势还能走神,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苏棠道,“差不多一个月你体内的毒就能清除干净了。” 谢柏庭怔了一瞬,随即咬牙道,“你可真是敬业!”这时候还想着给他解毒的事! “……谢谢夸奖,”苏棠眨眼道。 谢柏庭气笑了,随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希望你做大少奶奶的时候也能这么敬业。” 苏棠疼的呲牙咧嘴,说话就说话,故意压她就太过分了,苏棠疼的额头颤抖,“你要压扁我了。” “压死了倒省心了,”谢柏庭恨道。 不过气归气,谢柏庭还是放过了苏棠,再不放过,他怕是真的要失去理智了。 他迈步离开,苏棠脑袋没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问道,“你去哪儿啊,不聊天了?” 谢柏庭脚步一滞,回头走过来,“娘子舍不得为夫走,那为夫就再陪你聊会儿。” 苏棠想给自己脑瓜子一巴掌,忙抓过枕头抱在怀里道,“时辰不早了,明天再聊。” 说完,人往床里侧一倒,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等谢柏庭冲完冷水澡回来,苏棠已经睡着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忍不住叹气,他怎么就对她强硬不起来,他要来硬的,早把人拆吃入腹了,哪用得着日日冲冷水澡,想到苏棠会用毒,谢柏庭就觉得奇怪,这女人身上也没带什么瓶瓶罐罐,那些毒她都藏哪儿的。 他伸手提苏棠的衣服,想看看是不是藏袖子里的,苏棠猛然把袖子抽回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用一种防色狼的眼神看谢柏庭,“卑鄙!无耻!下流!” 谢柏庭,“……” 他刚要解释两句,然而苏棠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缕异香飘入鼻尖,谢柏庭人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脑子里还在想,她到底把毒药都藏哪里的…… 第160章 敬业 谢柏庭没再阻拦,等苏棠写完,他走过去把苏棠拉了起来,还不等苏棠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谢柏庭抱起,苏棠脸颊飞霞,挣扎道,“你做什么啊,要回去我自己会走。” 谢柏庭抱着苏棠出门,徐徐晚风将他的说话声吹散,“我抱你回去睡觉,就没人怪你不用心抄佛经了。” 虽然谢柏庭是好意,这可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太容易叫人想歪了。 不过苏棠肯定不会拂了谢柏庭的心意,从书房出去,她就很配合道,“我佛经还没抄完呢,我要再抄两篇。” 谢柏庭笑道,“老夫人更盼望你早日给她添个重孙儿,为夫不努力,她怎么如愿?” 苏棠,“……” 兄弟,你加戏可以,但不要加这样的戏行吗?!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苏棠干脆把脑袋埋谢柏庭胸前,因为对面许妈妈过来了,苏棠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对着许妈妈,这一幕落在许妈妈眼里,许妈妈更是笑容满面,就大少爷大少奶奶的感情,王妃抱孙儿指日可待了。 许妈妈来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王妃担心谢柏庭吃了她做的菜,会和王爷一样腹泻不止,不放心派人来询问,让许妈妈多看着点儿。 谢柏庭抱苏棠回屋,一进门,苏棠就道,“可以放我下来了。” 谢柏庭差点没抱住苏棠,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害羞的女人。” 苏棠怔了下,看他道,“你抱过许多女人吗?” 谢柏庭,“……” “没有。” 回答的干脆利落,还含了几分怕苏棠误会的急切。 苏棠笑的意味深长,“你又没抱过,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你确定没骗我?” 谢柏庭顿时有种挖坑埋自己的无力感,他声音都暗哑了两分,“你这是在撩拨我吗?” 苏棠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脸颊更红,“什么撩拨?我们就是正常聊个天。” 谢柏庭笑了,“你觉得这样聊天很正常?” 苏棠想把这句话收回来,但显然不能够了,因为谢柏庭一本正经道,“为夫也觉得很正常。” 谢柏庭说完这句话,苏棠心底就觉不妙,然后她就被谢柏庭压在了床上,他炙热的气息裹着松柏香扑面而来,嗓音失了以往的醇厚,却更醉人了,“为夫觉得这样的姿势聊天更正常。” 正常你个姥姥啊! 死沉死沉的都快压扁她了好么! 可被抱着,小手捣乱都正常,被压着就说不正常,她说不出口,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谢柏庭看似好说话,实则骨子里霸道的很。 眼下是需要她帮着解毒才这般克制,天知道等毒解了会怎么样,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就是了,她能解毒,她就能下毒啊。 离的太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棠瞥过脸去,声音软绵道,“你要聊什么?” 谢柏庭眼底闪着光芒,呼吸都粗重了两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姿势本就危险了,再聊这么危险的话题,鬼知道会聊出什么火花来,苏棠别的不会,泼冷水是一流的。 “……和离?”苏棠小心翼翼道。 谢柏庭脸一黑,“我想掐死你。” 不止是谢柏庭,就是苏棠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会大煞风景了。 其实从她嫁给谢柏庭,谢柏庭的所作所为,大体挑不出毛病来,唯一让苏棠捉摸不透的就只有谢柏庭对云葭的态度了,毕竟十几年的未婚妻,他态度转变的太快了,越是知道谢柏庭不是怕死之人,她就越奇怪。 他绝不会因为怕惹恼她,她不替他解毒才对云葭一而再的避嫌,其中必有缘故。 再有就是她接受不了三妻四妾,等谢柏庭毒解了,他就会被立为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让他一辈子只和一个人厮守,他当真愿意吗? 苏棠在走神,走的太明显了,谢柏庭的怒气在徒增,他狠狠的咬上苏棠的嘴,疼痛让苏棠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一双喷火又失望的眸子。 那一抹失望像是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扎的苏棠只觉得疼痛从心底弥漫至四肢百骸,让她很抵触。 谢柏庭看着她,眼底是压抑的怒火,“你在走神什么?!” 这姿势还能走神,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苏棠道,“差不多一个月你体内的毒就能清除干净了。” 谢柏庭怔了一瞬,随即咬牙道,“你可真是敬业!”这时候还想着给他解毒的事! “……谢谢夸奖,”苏棠眨眼道。 谢柏庭气笑了,随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希望你做大少奶奶的时候也能这么敬业。” 苏棠疼的呲牙咧嘴,说话就说话,故意压她就太过分了,苏棠疼的额头颤抖,“你要压扁我了。” “压死了倒省心了,”谢柏庭恨道。 不过气归气,谢柏庭还是放过了苏棠,再不放过,他怕是真的要失去理智了。 他迈步离开,苏棠脑袋没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问道,“你去哪儿啊,不聊天了?” 谢柏庭脚步一滞,回头走过来,“娘子舍不得为夫走,那为夫就再陪你聊会儿。” 苏棠想给自己脑瓜子一巴掌,忙抓过枕头抱在怀里道,“时辰不早了,明天再聊。” 说完,人往床里侧一倒,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等谢柏庭冲完冷水澡回来,苏棠已经睡着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忍不住叹气,他怎么就对她强硬不起来,他要来硬的,早把人拆吃入腹了,哪用得着日日冲冷水澡,想到苏棠会用毒,谢柏庭就觉得奇怪,这女人身上也没带什么瓶瓶罐罐,那些毒她都藏哪儿的。 他伸手提苏棠的衣服,想看看是不是藏袖子里的,苏棠猛然把袖子抽回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用一种防色狼的眼神看谢柏庭,“卑鄙!无耻!下流!” 谢柏庭,“……” 他刚要解释两句,然而苏棠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缕异香飘入鼻尖,谢柏庭人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脑子里还在想,她到底把毒药都藏哪里的…… 第161章 真相 翌日,谢柏庭从昏睡中醒来,苏棠人都下床了,看他的眼神和昏倒前的一样,谢柏庭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他手碰脑袋,“我头怎么这么疼……” 苏棠微微一愣,怎么会头疼呢? 她调制的迷药,药性猛烈,但没有任何后遗症啊。 不放心,苏棠准备给谢柏庭把脉,结果手一伸出去,就被谢柏庭抓住,人往他怀里一扑,然而就起不来了,被抱的紧紧的呢,苏棠气冲上脑,“你骗我?!”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来硬的,你根本反抗不了。” 这是实话,即便谢柏庭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也不是苏棠能比的,但苏棠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浑身藏毒,他不见得就能得手,她道,“那你昨晚是要做什么?” 谢柏庭无奈道,“我就想看看你毒都藏哪里的。” 结果不仅没看到,还被毒晕了,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 苏棠挣扎不掉,道,“我姑且信你一回。” 谢柏庭看着苏棠,嗓音低沉,“我昨晚晕倒之后,你有没有对我上下其手?” 苏棠,“……” 她眼神躲闪,“没,当然没有了!” 谢柏庭一脸不信,凑到苏棠耳边道,“当真没有?那为夫的腰带怎么松了?” 苏棠,“……!!!” 她昨晚气不过想踹他下床,踹不动,就拖了一下他的腰带,她可没有做什么非分之举! 见谢柏庭质疑的眼神,苏棠就有些失去理智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再怀疑我,信不信哪天我真把你药倒,把你吃干抹净,渣都不吐!” 谢柏庭一脸错愕,决计没想过苏棠的嘴里能蹦出这样的虎狼之言,怔愣过后,他笑了,笑声酣畅肆意,“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苏棠,“……” “呸!” “想的美!” 这时候传来丫鬟的扣门声,苏棠瞪着谢柏庭,谢柏庭就把胳膊松开了,苏棠起身的时候,眸光还从某男的腰带上瞥过,却不下心看到了不该看的,她耳尖一红,赶紧把眸光移开。 谢柏庭还和以往一样下床后等苏棠给他更衣,然而今天苏棠不伺候了,径直去洗漱,洗漱完半夏给她梳发髻,丫鬟把早饭端来,她就吃早饭。 谢柏庭见她不会帮忙穿衣了,就自己穿了。 苏棠掰着馒头塞嘴里,眼角余光扫过来,不自己穿的挺好的吗,惯会享受。 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禀告道,“大少奶奶,约莫两刻钟,大姑娘她们就启程去大昭寺了。” “我知道了。” 苏棠随口应了一句。 再说谢柔谢薇她们,虽然老夫人不见她们,但她们还是一日不落的到松鹤堂请早安,差不多该出发了,还不见苏棠来,就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等的耐心全无的时候,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手里拿着几张纸,累的直喘气道,“大少奶奶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没法去大昭寺了,她把昨晚抄的佛经差奴婢送来,让几位姑娘带去大昭寺,大少奶奶说等她腿好了,就让大少爷陪着去给老夫人祈福。” 谢柔脸一冷,“不想去大昭寺给老夫人祈福就直说,装什么崴脚?!” 丫鬟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大少奶奶在大昭寺惊马,这事也没过去多少天,大少奶奶害怕不敢去也是人之常情。 三太太和南康郡主从屋内出来,正好听到丫鬟禀告的话,南康郡主脸色难看的很。 送密信给苏棠,密信石沉大海,让她去大昭寺,她就装病,对洗刷自己冤屈一事,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苏棠崴脚去不了,谢柔她们也只能抱怨几句,其实她们也不想去大昭寺,老夫人病中,她们不能逛大昭寺的市集,最多也就只能在大昭寺周围转转,那又什么意思啊。 南康郡主下台阶道,“给大少奶奶请个大夫。” 苏棠料到南康郡主会给她请大夫,当日王妃崴脚,南康郡主不就带着大夫去看真假,但她崴脚是假,但让脚脖子看起来像真扭着了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大夫来看后,留了瓶子祛淤青的药就走了。 一上午,苏棠都没出内屋一步,歪在小榻上看书,吃果子,日子过的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直到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还有宁阳侯世子沐止登门。 他们三个为天下第一楼重新开张而来,被砸的酒楼已经修葺一新,有些地方还做了调整,随时能开张了。 苏棠是天下第一楼最大的东家,可以说天下第一楼就是苏棠的都不为过,上回他们挑的日子实在不好,开张了半天就被砸的关门大吉了,这重新挑日子的事他们决定听苏棠的。 只是苏棠不巧卷入了谋害太后一案,虽然太后毒解了,但靖南王府老夫人的毒还没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挑良辰吉日开铺子,实不应该。 按说他们都不该这时候来靖南王府才是,谢柏庭觉得奇怪,他这几个兄弟平常是不着调了些,但该懂的礼数都懂。 不过他们今儿来挺好的,苏棠“崴”了脚,只能闷在屋子里,倒省得他想方设法不让他们见面了。 谢柏庭出去迎接,见到信安郡王他们道,“怎么来我这儿了?” 信安郡王道,“我们早就想来了,这不是怕大嫂心情不好么,现在太后被害一案真相大白,大嫂不用担心落下谋害太后的罪名,我们就来了。” 谢柏庭眉头一拧,苏棠在半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疑惑道,“什么真相大白?” 信安郡王有点懵,他和齐宵、沐止互望一眼,大嫂这反应也太奇怪了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道,“今儿一早,大嫂不是派小厮去刑部传话,说大昭寺一小和尚死前症状和太后中毒一模一样吗,刑部就带人去大昭寺查了,顺藤摸瓜,就查到了晋敏长公主身上啊。” 第161章 真相 翌日,谢柏庭从昏睡中醒来,苏棠人都下床了,看他的眼神和昏倒前的一样,谢柏庭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他手碰脑袋,“我头怎么这么疼……” 苏棠微微一愣,怎么会头疼呢? 她调制的迷药,药性猛烈,但没有任何后遗症啊。 不放心,苏棠准备给谢柏庭把脉,结果手一伸出去,就被谢柏庭抓住,人往他怀里一扑,然而就起不来了,被抱的紧紧的呢,苏棠气冲上脑,“你骗我?!” 谢柏庭看着苏棠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来硬的,你根本反抗不了。” 这是实话,即便谢柏庭身子骨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也不是苏棠能比的,但苏棠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浑身藏毒,他不见得就能得手,她道,“那你昨晚是要做什么?” 谢柏庭无奈道,“我就想看看你毒都藏哪里的。” 结果不仅没看到,还被毒晕了,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 苏棠挣扎不掉,道,“我姑且信你一回。” 谢柏庭看着苏棠,嗓音低沉,“我昨晚晕倒之后,你有没有对我上下其手?” 苏棠,“……” 她眼神躲闪,“没,当然没有了!” 谢柏庭一脸不信,凑到苏棠耳边道,“当真没有?那为夫的腰带怎么松了?” 苏棠,“……!!!” 她昨晚气不过想踹他下床,踹不动,就拖了一下他的腰带,她可没有做什么非分之举! 见谢柏庭质疑的眼神,苏棠就有些失去理智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再怀疑我,信不信哪天我真把你药倒,把你吃干抹净,渣都不吐!” 谢柏庭一脸错愕,决计没想过苏棠的嘴里能蹦出这样的虎狼之言,怔愣过后,他笑了,笑声酣畅肆意,“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苏棠,“……” “呸!” “想的美!” 这时候传来丫鬟的扣门声,苏棠瞪着谢柏庭,谢柏庭就把胳膊松开了,苏棠起身的时候,眸光还从某男的腰带上瞥过,却不下心看到了不该看的,她耳尖一红,赶紧把眸光移开。 谢柏庭还和以往一样下床后等苏棠给他更衣,然而今天苏棠不伺候了,径直去洗漱,洗漱完半夏给她梳发髻,丫鬟把早饭端来,她就吃早饭。 谢柏庭见她不会帮忙穿衣了,就自己穿了。 苏棠掰着馒头塞嘴里,眼角余光扫过来,不自己穿的挺好的吗,惯会享受。 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禀告道,“大少奶奶,约莫两刻钟,大姑娘她们就启程去大昭寺了。” “我知道了。” 苏棠随口应了一句。 再说谢柔谢薇她们,虽然老夫人不见她们,但她们还是一日不落的到松鹤堂请早安,差不多该出发了,还不见苏棠来,就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等的耐心全无的时候,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手里拿着几张纸,累的直喘气道,“大少奶奶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没法去大昭寺了,她把昨晚抄的佛经差奴婢送来,让几位姑娘带去大昭寺,大少奶奶说等她腿好了,就让大少爷陪着去给老夫人祈福。” 谢柔脸一冷,“不想去大昭寺给老夫人祈福就直说,装什么崴脚?!” 丫鬟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大少奶奶在大昭寺惊马,这事也没过去多少天,大少奶奶害怕不敢去也是人之常情。 三太太和南康郡主从屋内出来,正好听到丫鬟禀告的话,南康郡主脸色难看的很。 送密信给苏棠,密信石沉大海,让她去大昭寺,她就装病,对洗刷自己冤屈一事,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苏棠崴脚去不了,谢柔她们也只能抱怨几句,其实她们也不想去大昭寺,老夫人病中,她们不能逛大昭寺的市集,最多也就只能在大昭寺周围转转,那又什么意思啊。 南康郡主下台阶道,“给大少奶奶请个大夫。” 苏棠料到南康郡主会给她请大夫,当日王妃崴脚,南康郡主不就带着大夫去看真假,但她崴脚是假,但让脚脖子看起来像真扭着了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大夫来看后,留了瓶子祛淤青的药就走了。 一上午,苏棠都没出内屋一步,歪在小榻上看书,吃果子,日子过的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直到信安郡王、齐国公府大少爷齐宵还有宁阳侯世子沐止登门。 他们三个为天下第一楼重新开张而来,被砸的酒楼已经修葺一新,有些地方还做了调整,随时能开张了。 苏棠是天下第一楼最大的东家,可以说天下第一楼就是苏棠的都不为过,上回他们挑的日子实在不好,开张了半天就被砸的关门大吉了,这重新挑日子的事他们决定听苏棠的。 只是苏棠不巧卷入了谋害太后一案,虽然太后毒解了,但靖南王府老夫人的毒还没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挑良辰吉日开铺子,实不应该。 按说他们都不该这时候来靖南王府才是,谢柏庭觉得奇怪,他这几个兄弟平常是不着调了些,但该懂的礼数都懂。 不过他们今儿来挺好的,苏棠“崴”了脚,只能闷在屋子里,倒省得他想方设法不让他们见面了。 谢柏庭出去迎接,见到信安郡王他们道,“怎么来我这儿了?” 信安郡王道,“我们早就想来了,这不是怕大嫂心情不好么,现在太后被害一案真相大白,大嫂不用担心落下谋害太后的罪名,我们就来了。” 谢柏庭眉头一拧,苏棠在半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疑惑道,“什么真相大白?” 信安郡王有点懵,他和齐宵、沐止互望一眼,大嫂这反应也太奇怪了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信安郡王看着谢柏庭道,“今儿一早,大嫂不是派小厮去刑部传话,说大昭寺一小和尚死前症状和太后中毒一模一样吗,刑部就带人去大昭寺查了,顺藤摸瓜,就查到了晋敏长公主身上啊。” 第162章 亏心 让太后中毒的是晋敏长公主献给太后的寿礼佛经,和大嫂那拐了好几道弯才到太后手里的那什么玫瑰香露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承认他消息是灵通了些,但事关大嫂,没道理柏庭兄还不知道? 苏棠脸瞬间冷下来,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居然绕过她,打着她的幌子给刑部传话,硬生生的把她拖了进来,让她得罪上太后,让太后记恨上她。 这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一经黏上,甩都甩不掉。 云袖下,苏棠手攒的紧紧的。 信安郡王见苏棠脸色不好,看了谢柏庭一眼,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柏庭道,“我和内子并未派过人去刑部传话。” 信安郡王他们都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苏棠得罪太后了,其实他们听说这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处理的不够妥帖,完全可以绕过刑部,私下查清真相,然后带着供词去找太后,只要太后网开一面不追究,苏棠自然就没事了,犯不着把太后和晋敏长公主往死里头得罪,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把太后和晋敏长公主的面子扯下来,太后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大嫂得罪太后,信安郡王都替苏棠捏一把冷汗。 他们担忧的看向苏棠,结果苏棠脸上怒气已经消了,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好事不留名,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她。” 看着苏棠那未达眼底的笑,谢柏庭默默替那人在心底点了几根蜡烛。 沐止见半夏扶着苏棠,问道,“大嫂脚受伤了?” 谢柏庭就道,“不小心崴脚了。” 回了一句,就对半夏道,“扶大少奶奶回屋歇着。” 苏棠气头上,半夏扶她,她没拒绝就转了身,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去书房聊天。 等谢柏庭回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手里拿了厚厚一本书,直接递到苏棠跟前,苏棠抬眼一看,赫然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黄历。 苏棠疑惑的看着谢柏庭,“给我老黄历做什么?” 谢柏庭坐下来道,“信安郡王他们为天下第一楼开张而来,上回开张的日子是他们定的,结果半天就被你大哥砸了,他们不敢再挑,特意送了本老黄历来,让你挑个吉利日子。” 苏棠抽着嘴角从谢柏庭手里接过老黄历,这玩意,她还从来没用过。 半夏帮着翻到今天,扫了一眼,带着躲过一劫的高兴道,“幸好大少奶奶今儿没出门,上头写着不宜出门呢。” 苏棠失笑,黄历谁看都一样,每天出门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不宜出门,她没出去,谢柔谢薇她们都去了大昭寺,难道她们都不宜出门吗? 苏棠就着老黄历翻看,挑适合酒楼开张的日子,最近的日子在三天后,再后面要隔上大半个月。 苏棠就犯难了,上回天下第一楼开张,她只在马车里远远的看了一眼,这回她想进去吃只烤鸭,可她又想铺子尽快开张,但三天时间,老夫人的毒未必解了…… 本来苏棠计划让老夫人再吃两天苦头就替她解毒,但架不住别人一再的闹幺蛾子啊,这么急的给她洗刷冤屈,不就是猜到贾大夫离京是假,靖南王府不承认老夫人所中之毒和太后的不一样,她就不让贾大夫来给老夫人解毒吗。 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算计她,她要轻易顺了他们的意,她也不用再在靖南王府待下去了。 苏棠果断道,“就三天后开张。” 大不了她不去看开张就是了。 苏棠做的决心,谢柏庭没有任何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谢柏庭走了,那本老黄历没带走,苏棠信手翻看,半夏则期待谢柔她们回府,看是不是如黄历上所写的那般不宜出行了。 然而谢柔谢薇她们回府,什么事都没发生,半夏大失所望,“这老黄历一点也不准啊。” 苏棠笑道,“不宜出门,不一定立刻就显出来,也可能是今天遇到的人或者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会在未来某一天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 半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棠也就是随口一说,谁也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 屋内,苏棠坐在小几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糕点,手边还摆着笔墨纸砚,也不知道从书上看到什么,把一块糕点都塞嘴里,随手在帕子上擦了下,就在纸上写写画画。 门外,半夏沏了壶新茶走过来,见谢柏庭进院子,她连忙端着茶盏回屋,把茶盏放下,就去收拾苏棠的书和笔墨。 手忙脚乱的,苏棠见了道,“你做什么?” “姑爷回来了,”半夏道。 苏棠眉头一拧,“他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放鞭炮迎接他吗?” 半夏心累,姑爷不喜欢姑娘看这些地志,如今姑娘和姑爷的感情突飞猛进,她怕姑爷看了又觉得姑娘还想与他和离。 她也不知道姑娘是还想和离,还是单纯的喜欢看这些书,但这样太惹人起疑了,半夏觉得等自家姑娘和姑爷圆房了之后再看也不迟,那时候她不仅不会阻拦,就是让她帮姑娘多买几本回来都行。 半夏急着把书收起来,苏棠气不过去抢,争抢之间,半夏没拿稳手里的砚台,砚台打翻到小几上,里面的墨汁溅了好几滴到苏棠的裙子上。 谢柏庭走到珠帘处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打了珠帘进来,道,“怎么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匆匆把书拿下去,只是走的急,一张纸掉了下来,她匆匆弯腰捡,结果抱着的书更撒了一地。 谢柏庭瞥了一眼,就看到书上几个大字—— 《水经注》 这是他的书,他翻看过很多遍,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只这三个字会刺疼她的眼,他的心。 他知道苏棠从未放弃过与他和离,但以前看这些书都正大光明,从不偷摸,如今都避开他了。 谢柏庭眸光从书上移到苏棠脸上,苏棠脸上一抹蕴怒未消,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第162章 亏心 让太后中毒的是晋敏长公主献给太后的寿礼佛经,和大嫂那拐了好几道弯才到太后手里的那什么玫瑰香露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承认他消息是灵通了些,但事关大嫂,没道理柏庭兄还不知道? 苏棠脸瞬间冷下来,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居然绕过她,打着她的幌子给刑部传话,硬生生的把她拖了进来,让她得罪上太后,让太后记恨上她。 这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一经黏上,甩都甩不掉。 云袖下,苏棠手攒的紧紧的。 信安郡王见苏棠脸色不好,看了谢柏庭一眼,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柏庭道,“我和内子并未派过人去刑部传话。” 信安郡王他们都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苏棠得罪太后了,其实他们听说这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处理的不够妥帖,完全可以绕过刑部,私下查清真相,然后带着供词去找太后,只要太后网开一面不追究,苏棠自然就没事了,犯不着把太后和晋敏长公主往死里头得罪,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把太后和晋敏长公主的面子扯下来,太后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大嫂得罪太后,信安郡王都替苏棠捏一把冷汗。 他们担忧的看向苏棠,结果苏棠脸上怒气已经消了,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好事不留名,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她。” 看着苏棠那未达眼底的笑,谢柏庭默默替那人在心底点了几根蜡烛。 沐止见半夏扶着苏棠,问道,“大嫂脚受伤了?” 谢柏庭就道,“不小心崴脚了。” 回了一句,就对半夏道,“扶大少奶奶回屋歇着。” 苏棠气头上,半夏扶她,她没拒绝就转了身,谢柏庭和信安郡王他们去书房聊天。 等谢柏庭回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手里拿了厚厚一本书,直接递到苏棠跟前,苏棠抬眼一看,赫然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黄历。 苏棠疑惑的看着谢柏庭,“给我老黄历做什么?” 谢柏庭坐下来道,“信安郡王他们为天下第一楼开张而来,上回开张的日子是他们定的,结果半天就被你大哥砸了,他们不敢再挑,特意送了本老黄历来,让你挑个吉利日子。” 苏棠抽着嘴角从谢柏庭手里接过老黄历,这玩意,她还从来没用过。 半夏帮着翻到今天,扫了一眼,带着躲过一劫的高兴道,“幸好大少奶奶今儿没出门,上头写着不宜出门呢。” 苏棠失笑,黄历谁看都一样,每天出门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不宜出门,她没出去,谢柔谢薇她们都去了大昭寺,难道她们都不宜出门吗? 苏棠就着老黄历翻看,挑适合酒楼开张的日子,最近的日子在三天后,再后面要隔上大半个月。 苏棠就犯难了,上回天下第一楼开张,她只在马车里远远的看了一眼,这回她想进去吃只烤鸭,可她又想铺子尽快开张,但三天时间,老夫人的毒未必解了…… 本来苏棠计划让老夫人再吃两天苦头就替她解毒,但架不住别人一再的闹幺蛾子啊,这么急的给她洗刷冤屈,不就是猜到贾大夫离京是假,靖南王府不承认老夫人所中之毒和太后的不一样,她就不让贾大夫来给老夫人解毒吗。 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算计她,她要轻易顺了他们的意,她也不用再在靖南王府待下去了。 苏棠果断道,“就三天后开张。” 大不了她不去看开张就是了。 苏棠做的决心,谢柏庭没有任何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谢柏庭走了,那本老黄历没带走,苏棠信手翻看,半夏则期待谢柔她们回府,看是不是如黄历上所写的那般不宜出行了。 然而谢柔谢薇她们回府,什么事都没发生,半夏大失所望,“这老黄历一点也不准啊。” 苏棠笑道,“不宜出门,不一定立刻就显出来,也可能是今天遇到的人或者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会在未来某一天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 半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棠也就是随口一说,谁也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 屋内,苏棠坐在小几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糕点,手边还摆着笔墨纸砚,也不知道从书上看到什么,把一块糕点都塞嘴里,随手在帕子上擦了下,就在纸上写写画画。 门外,半夏沏了壶新茶走过来,见谢柏庭进院子,她连忙端着茶盏回屋,把茶盏放下,就去收拾苏棠的书和笔墨。 手忙脚乱的,苏棠见了道,“你做什么?” “姑爷回来了,”半夏道。 苏棠眉头一拧,“他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放鞭炮迎接他吗?” 半夏心累,姑爷不喜欢姑娘看这些地志,如今姑娘和姑爷的感情突飞猛进,她怕姑爷看了又觉得姑娘还想与他和离。 她也不知道姑娘是还想和离,还是单纯的喜欢看这些书,但这样太惹人起疑了,半夏觉得等自家姑娘和姑爷圆房了之后再看也不迟,那时候她不仅不会阻拦,就是让她帮姑娘多买几本回来都行。 半夏急着把书收起来,苏棠气不过去抢,争抢之间,半夏没拿稳手里的砚台,砚台打翻到小几上,里面的墨汁溅了好几滴到苏棠的裙子上。 谢柏庭走到珠帘处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打了珠帘进来,道,“怎么了?” 苏棠没说话,半夏匆匆把书拿下去,只是走的急,一张纸掉了下来,她匆匆弯腰捡,结果抱着的书更撒了一地。 谢柏庭瞥了一眼,就看到书上几个大字—— 《水经注》 这是他的书,他翻看过很多遍,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只这三个字会刺疼她的眼,他的心。 他知道苏棠从未放弃过与他和离,但以前看这些书都正大光明,从不偷摸,如今都避开他了。 谢柏庭眸光从书上移到苏棠脸上,苏棠脸上一抹蕴怒未消,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第163章 良心 看个书都整的跟做了贼似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谢柏庭弯腰把书捡起,朝苏棠走去,苏棠脸上是一抹倔强的怒火,谢柏庭将心底的疼痛收起,把书递给她。 苏棠脸上的怒火被诧异取代,“你给我看?”这厮是吃错药了吗? “不要不告而别,”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谢柏庭所有的力气。 苏棠,“……???” 不告而别? 她几时要不告而别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瞬间反应过来这厮在想什么了,还是太后中毒一事,之前只云三太太和云葭仇视她,南康郡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都几次死里逃生,现在得罪太后和晋敏长公主,她留在靖南王府更凶险。 这厮是知道自己才是她的祸根,觉得她怕死,要不到和离书,就准备不告而别了。 苏棠笑了,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谢柏庭的眼睛,“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灰溜溜的卷包袱逃命,从此隐姓埋名夹起尾巴做人?” 一句话反问的谢柏庭哑口无言,苏棠从他手里接过书,翻看道,“我说过,我怎么进的靖南王府,就怎么出去。” 谢柏庭看着她,“你不怕到时候没命离开?” 苏棠信手翻页,闻言,眉头一挑,看向谢柏庭道,“你这么问我,莫不是良心发现,现在就准备给我和离书了?” “半夏,端笔墨纸砚来。” 半夏自知惹祸,让姑娘和姑爷吵起来,缩在屏风边不敢动,苏棠一使唤她,半夏这丫鬟跑的比谁都快。 不是跑去端笔墨纸砚,她就是跑开,跑的远远的。 嗯,半夏不止跑出去,她是端着笔墨纸砚跑出去的,气的苏棠要自己去拿,只是一下小榻,就被谢柏庭抓住,搂在了怀里,接着就是他醇厚如酒的嗓音传来,“你觉得我有良心吗?” “你有,”苏棠道。 “我没有,”谢柏庭道。 “……” 一句话没差点把苏棠噎死。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说自己没良心的。 “兄弟,你没良心,你还挺骄傲啊,”苏棠无力道。 谢柏庭脸一黑,“你叫我什么?” “兄弟,”苏棠重复道。 “叫相公!”谢柏庭咬牙道。 苏棠轻笑一声,眼底溢彩流光,不让她叫兄弟,她偏叫,“兄弟,我们俩正在商量和离的事,我叫你相公合适吗?” 谢柏庭不爱听苏棠说这话,直接把苏棠的嘴堵上了,他觉得这方法很管用,呜呜声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胜过任何天籁之音。 亲到苏棠脱氧,谢柏庭才放开她,“现在知道怎么唤我了吗?” “兄弟,”苏棠嘴硬道。 以为惩罚式的亲她,她就会改口吗? 没门儿! 窗户都没有! 谢柏庭气结,看来是他还没有亲够她。 继续了两回,谢柏庭再放开苏棠,苏棠就怂了,媚眼如丝的唤道,“相公……” 那声音喊的七拐八绕的,喊的谢柏庭只觉得有羽毛在心尖来回的撩拨,让他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谢柏庭抱紧苏棠道,“答应我,不要想着离开,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暖热的呼吸扑在颈脖子处,皮肤不自主的颤抖,苏棠正要说话,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走到珠帘处看他们腻歪在一起,脸顿时红成猴屁股,背过身去禀告道,“大少爷,皇上派了人来给您传话。” 谢柏庭心下奇怪皇上怎么会派人给他传话。 苏棠赶紧起身,谢柏庭迈步出去,彼时传话的公公已经进静墨轩了,苏棠崴脚不便出去,就站着门口听着。 公公是为太后中毒一事冤枉了她而来,太后中毒一案真相大白后,皇上以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明知这事与苏棠的玫瑰香露无关,还任由宁王冤枉苏棠,重重罚了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另外就是谢柏庭请贾大夫进宫医治太后。 贾大夫出诊的诊金要一万两的事,京都人尽皆知,这钱朝廷没付,那就是谢柏庭垫付的。 秦贤妃帮谢柏庭讨要诊金,不能冤枉了人家媳妇还要人家往里头搭钱,皇上觉得秦贤妃说的在理,便让晋敏长公主把诊金补给谢柏庭。 公公来就是送这一万两诊金的。 等谢柏庭收完钱回屋,苏棠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了,见谢柏庭过来,她抬手阻拦道,“别劝我,我去意已决。” 谢柏庭提醒她道,“不是怎么进的靖南王府,怎么出去吗?” 苏棠呲牙,“有这么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今天就是钻狗洞,这地儿我也不待了。” 谢柏庭,“……” 苏棠说完,见谢柏庭不说话,她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靖南王府没有狗洞。” 苏棠怒摔,不拦着她就算了,还故意气她。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手一伸,“把银票给我。” 谢柏庭道,“这银票我不能给你。” “银票是皇上给我的!”苏棠磨牙。 谢柏庭道,“我知道银票是皇上给你的赏钱,但这张银票把我娘子生生吓跑了,到时候我得拿着银票进宫状告太后,要皇上赔我。” 谢柏庭一脸你尽管跑,都不用我去追,皇上就会派人把你抓回来送到我手里。 那镇定自若的模样气的苏棠差点喷血。 姥姥的!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气鼓鼓的样子,别提多喜欢了,不把这人儿抱怀里,他都不习惯了,长臂一揽,苏棠又又又到他怀中了,苏棠都放弃挣扎了,反正挣扎了也没用。 屋外,先前传话的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是脸红脖子粗,就没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这么腻歪的,真是一刻都分不开,丫鬟禀告道,“大少爷,三老爷请您去松鹤堂一趟。”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三老爷找他去所为何事,用膝盖都能猜到,他看着苏棠,苏棠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老夫人是自讨苦吃,才落到苏棠手里,谢柏庭可不会心疼她,三老爷他们要谢柏庭找贾大夫来医治老夫人,谢柏庭还是那话,贾大夫人不在京都,还没有回来,三老爷他们虽然不信,却也拿谢柏庭没辄,因为除了谢柏庭,确实没人知道贾大夫的下落。 谢柏庭回来后,坐下给自己倒茶,苏棠看着他,惊讶道,“他们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不仅惊讶,还带了几分失望,看的谢柏庭没忍住伸手掐她的脸颊,“不放我回来,难道你还想他们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一顿不成?” “说实话,我有点想,”苏棠道。 “……” 他上哪里找的这么没心没肺的媳妇,倒是一点不担心把他气死。 不过也难怪苏棠惊讶,老夫人病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也病的严重,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脱身,但他们并未给他施什么压,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63章 良心 看个书都整的跟做了贼似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谢柏庭弯腰把书捡起,朝苏棠走去,苏棠脸上是一抹倔强的怒火,谢柏庭将心底的疼痛收起,把书递给她。 苏棠脸上的怒火被诧异取代,“你给我看?”这厮是吃错药了吗? “不要不告而别,”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谢柏庭所有的力气。 苏棠,“……???” 不告而别? 她几时要不告而别了? 苏棠看着谢柏庭,瞬间反应过来这厮在想什么了,还是太后中毒一事,之前只云三太太和云葭仇视她,南康郡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都几次死里逃生,现在得罪太后和晋敏长公主,她留在靖南王府更凶险。 这厮是知道自己才是她的祸根,觉得她怕死,要不到和离书,就准备不告而别了。 苏棠笑了,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谢柏庭的眼睛,“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灰溜溜的卷包袱逃命,从此隐姓埋名夹起尾巴做人?” 一句话反问的谢柏庭哑口无言,苏棠从他手里接过书,翻看道,“我说过,我怎么进的靖南王府,就怎么出去。” 谢柏庭看着她,“你不怕到时候没命离开?” 苏棠信手翻页,闻言,眉头一挑,看向谢柏庭道,“你这么问我,莫不是良心发现,现在就准备给我和离书了?” “半夏,端笔墨纸砚来。” 半夏自知惹祸,让姑娘和姑爷吵起来,缩在屏风边不敢动,苏棠一使唤她,半夏这丫鬟跑的比谁都快。 不是跑去端笔墨纸砚,她就是跑开,跑的远远的。 嗯,半夏不止跑出去,她是端着笔墨纸砚跑出去的,气的苏棠要自己去拿,只是一下小榻,就被谢柏庭抓住,搂在了怀里,接着就是他醇厚如酒的嗓音传来,“你觉得我有良心吗?” “你有,”苏棠道。 “我没有,”谢柏庭道。 “……” 一句话没差点把苏棠噎死。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说自己没良心的。 “兄弟,你没良心,你还挺骄傲啊,”苏棠无力道。 谢柏庭脸一黑,“你叫我什么?” “兄弟,”苏棠重复道。 “叫相公!”谢柏庭咬牙道。 苏棠轻笑一声,眼底溢彩流光,不让她叫兄弟,她偏叫,“兄弟,我们俩正在商量和离的事,我叫你相公合适吗?” 谢柏庭不爱听苏棠说这话,直接把苏棠的嘴堵上了,他觉得这方法很管用,呜呜声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胜过任何天籁之音。 亲到苏棠脱氧,谢柏庭才放开她,“现在知道怎么唤我了吗?” “兄弟,”苏棠嘴硬道。 以为惩罚式的亲她,她就会改口吗? 没门儿! 窗户都没有! 谢柏庭气结,看来是他还没有亲够她。 继续了两回,谢柏庭再放开苏棠,苏棠就怂了,媚眼如丝的唤道,“相公……” 那声音喊的七拐八绕的,喊的谢柏庭只觉得有羽毛在心尖来回的撩拨,让他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谢柏庭抱紧苏棠道,“答应我,不要想着离开,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暖热的呼吸扑在颈脖子处,皮肤不自主的颤抖,苏棠正要说话,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走到珠帘处看他们腻歪在一起,脸顿时红成猴屁股,背过身去禀告道,“大少爷,皇上派了人来给您传话。” 谢柏庭心下奇怪皇上怎么会派人给他传话。 苏棠赶紧起身,谢柏庭迈步出去,彼时传话的公公已经进静墨轩了,苏棠崴脚不便出去,就站着门口听着。 公公是为太后中毒一事冤枉了她而来,太后中毒一案真相大白后,皇上以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明知这事与苏棠的玫瑰香露无关,还任由宁王冤枉苏棠,重重罚了晋敏长公主和长驸马,另外就是谢柏庭请贾大夫进宫医治太后。 贾大夫出诊的诊金要一万两的事,京都人尽皆知,这钱朝廷没付,那就是谢柏庭垫付的。 秦贤妃帮谢柏庭讨要诊金,不能冤枉了人家媳妇还要人家往里头搭钱,皇上觉得秦贤妃说的在理,便让晋敏长公主把诊金补给谢柏庭。 公公来就是送这一万两诊金的。 等谢柏庭收完钱回屋,苏棠已经在收拾包袱准备跑路了,见谢柏庭过来,她抬手阻拦道,“别劝我,我去意已决。” 谢柏庭提醒她道,“不是怎么进的靖南王府,怎么出去吗?” 苏棠呲牙,“有这么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今天就是钻狗洞,这地儿我也不待了。” 谢柏庭,“……” 苏棠说完,见谢柏庭不说话,她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靖南王府没有狗洞。” 苏棠怒摔,不拦着她就算了,还故意气她。 苏棠走到谢柏庭身边,手一伸,“把银票给我。” 谢柏庭道,“这银票我不能给你。” “银票是皇上给我的!”苏棠磨牙。 谢柏庭道,“我知道银票是皇上给你的赏钱,但这张银票把我娘子生生吓跑了,到时候我得拿着银票进宫状告太后,要皇上赔我。” 谢柏庭一脸你尽管跑,都不用我去追,皇上就会派人把你抓回来送到我手里。 那镇定自若的模样气的苏棠差点喷血。 姥姥的!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谢柏庭看着苏棠气鼓鼓的样子,别提多喜欢了,不把这人儿抱怀里,他都不习惯了,长臂一揽,苏棠又又又到他怀中了,苏棠都放弃挣扎了,反正挣扎了也没用。 屋外,先前传话的丫鬟进来看到这一幕,是脸红脖子粗,就没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这么腻歪的,真是一刻都分不开,丫鬟禀告道,“大少爷,三老爷请您去松鹤堂一趟。” 谢柏庭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三老爷找他去所为何事,用膝盖都能猜到,他看着苏棠,苏棠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老夫人是自讨苦吃,才落到苏棠手里,谢柏庭可不会心疼她,三老爷他们要谢柏庭找贾大夫来医治老夫人,谢柏庭还是那话,贾大夫人不在京都,还没有回来,三老爷他们虽然不信,却也拿谢柏庭没辄,因为除了谢柏庭,确实没人知道贾大夫的下落。 谢柏庭回来后,坐下给自己倒茶,苏棠看着他,惊讶道,“他们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不仅惊讶,还带了几分失望,看的谢柏庭没忍住伸手掐她的脸颊,“不放我回来,难道你还想他们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一顿不成?” “说实话,我有点想,”苏棠道。 “……” 他上哪里找的这么没心没肺的媳妇,倒是一点不担心把他气死。 不过也难怪苏棠惊讶,老夫人病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也病的严重,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脱身,但他们并未给他施什么压,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64章 药方 翌日,天灰蒙蒙的,狂风乱作,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苏棠吃过早饭后,歪在小榻上看书,喝水的时候把书放下,一阵风吹来,乱了书页,半夏赶紧去关窗户。 才把窗户关严实,珠帘外就来了个丫鬟,福身禀告道,“大少奶奶,苏夫人派人来传话,说云二姑娘腹痛不止,看了好几位太医都止不住疼,太医猜可能和服用贾大夫开的药有关,让您请贾大夫去信王府看看。” 听到这里,苏棠瞬间就反应过来三老爷他们为何轻易放过谢柏庭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借云葭之手逼贾大夫现身。 贾大夫收了信王府两万两的诊金,就得对云葭的病负责到底。 只要贾大夫现身,还能不来靖南王府医治老夫人? 计划的很完美,可惜他们不知道她就是贾大夫,贾大夫就是她,知己不知彼,注定会失败。 本来这么点小事都不用她回信王府一趟,奈何谢柏庭让信王府有事直接找她,现在她娘派人来给她传话,她不回去都不行。 苏棠认命的起身,迈步出去,谢柏庭从书房出来,道,“我陪你去。” 苏棠正不想去呢,谢柏庭说这话,她想都没想,就把信封递了过去,“陪我做什么,你去送药方不就行了?” 谢柏庭脸一黑,转身就走,他不放心她单独去信王府见云葭,她倒好,直接做甩手掌柜,要只是不愿意去信王府便罢,就怕她还有别的意思! 见谢柏庭生气了,苏棠忙道,“哎,我开玩笑的。” 谢柏庭头也未回,苏棠能怎么办,自己气的人自己哄,就是这厮气性也太大了,她只是让他送信,又没有怀疑他和云葭藕断丝连,至于给她甩脸色吗,也是她嘴欠,没事偷什么懒。 苏棠追过去,在谢柏庭要推门进书房的时候,苏棠抓住他的手,撒娇道,“相公,你陪我回信王府。” 一声“相公”,谢柏庭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半,再看着苏棠侧过来的脸,那澄澈如山泉的眸光,含了两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剩下一半怒气也消失殆尽。 这女人就是天生来克他的,把他气个半死,只要稍一服软,他就心硬不起来了。 谢柏庭觉得自己这毛病是遗传了自家父王,是以和苏棠到王府大门口,正好碰到王爷下朝回府,他没忍住瞪了王爷一眼,瞪的王爷一头雾水—— 他得罪自己儿子了吗? 苏棠也看到谢柏庭瞪王爷了,坐上马车后,苏棠问道,“父王惹你了?” “没有,”谢柏庭回道。 “那你瞪父王,”苏棠道。 “看他不顺眼。” “……” 苏棠嘴角一抽。 得亏王爷不在场了,要叫王爷听到这话,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做儿子的看爹不顺眼就瞪自己的爹,做爹的看儿子不顺眼那没准儿就直接上手打了。 马车徐徐往前,苏棠也不知道谢柏庭哪根筋没搭对,未免撞他枪口上,还是少说话为妙,她掀开车帘看外面,就看到王府侧门停了一驾普通马车,这没什么稀罕的,但奇怪就奇怪在上马车的人不寻常。 谢柏庭习惯了抱她,伸手过来,苏棠连忙道,“别动。” 谢柏庭还真没动了,疑惑的看着苏棠,就见苏棠脑袋伸出去,谢柏庭道,“你看什么?” 苏棠把脑袋收回来,道,“三姑娘从侧门出来,上了一驾很普通的马车。” 靖南王府几位姑娘,出门都是从大门走,而且坐的马车一向是能多奢华就有多奢华,现在谢薇不仅从侧门出府,还这么低调,直觉告诉苏棠有问题。 但谢柏庭听完一点反应没有,苏棠想问谢柏庭怎么不派人跟去看看,准备开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这次回信王府的匆忙,连半夏都没带,只带了陈青一人,谢柏庭就是想派人跟去看个究竟也没人可使唤。 不过三房要小心的是三老爷和三太太,尤其是三太太,为人心机深沉,犹在三老爷之上,至于谢薇,和他们比就太不够瞧了,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车轮滚滚朝前,到了信王府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苏棠从马车内钻出来,她以为谢柏庭和平常一样扶她,结果直接把她抱了下来,那一瞬间,苏棠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蹭蹭蹭的往上长。 啊啊啊! 他不要脸就算了! 这是要带着她一块儿不要脸了吗?! 苏棠挣扎道,“放我下来自己走。” 谢柏庭不为所动,抱着她迈过信王府门槛道,“你脚崴伤未愈,我抱你走就是。” 谢柏庭不放苏棠下来,苏棠挣扎破天也没用,见四下丫鬟小厮看过来的眼神,苏棠都绝望了,这厮到底想做什么,手牵手进信王府都不够,还要抱她。 谢柏庭一路抱着苏棠进内院,直奔信老王妃的翠柏院。 在院门口碰到出来的许氏,许氏担心的看着苏棠,“脚怎么了?” 苏棠嗡了声音道,“昨儿早上崴伤了,已经好差不多了,相公不放心,非要我抱走。” 许氏就道,“既然脚崴伤了,让柏庭领贾大夫来就是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我是这么安排的,但派人去传话的是岳母大人您,娘子不亲自回来她不放心。” 苏棠扭头看着谢柏庭,真的,肺都要被他气炸。 先前是谁生气要她哄的,现在居然在她娘面前说这话,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苏棠挣扎要下来,谢柏庭这才放她落地,不过人放了,还扶的小心,许氏一脸的满意。 许氏往他们身后看,问道,“贾大夫人呢?” 苏棠忙道,“贾大夫离京未归,不过他走之前给二姑娘留了药方子,说可能会用到,是我疏忽把这事给忘了,特意送回府向老王妃请罪。” 这么大的事也能忘,许氏嗔了苏棠一眼,然后进屋。 信老王妃正担心云葭的病,听贾大夫留了药方,赶紧让人照方抓药,喂云葭服下。 苏棠把药方交给丫鬟,丫鬟转身就走,然而走了没片刻就回来了,把药方子递给老王妃过目,“老王妃,药方子上就一味药……” 信老王妃瞥了一眼,就见药方子两个字—— 黄连。 第164章 药方 翌日,天灰蒙蒙的,狂风乱作,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苏棠吃过早饭后,歪在小榻上看书,喝水的时候把书放下,一阵风吹来,乱了书页,半夏赶紧去关窗户。 才把窗户关严实,珠帘外就来了个丫鬟,福身禀告道,“大少奶奶,苏夫人派人来传话,说云二姑娘腹痛不止,看了好几位太医都止不住疼,太医猜可能和服用贾大夫开的药有关,让您请贾大夫去信王府看看。” 听到这里,苏棠瞬间就反应过来三老爷他们为何轻易放过谢柏庭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借云葭之手逼贾大夫现身。 贾大夫收了信王府两万两的诊金,就得对云葭的病负责到底。 只要贾大夫现身,还能不来靖南王府医治老夫人? 计划的很完美,可惜他们不知道她就是贾大夫,贾大夫就是她,知己不知彼,注定会失败。 本来这么点小事都不用她回信王府一趟,奈何谢柏庭让信王府有事直接找她,现在她娘派人来给她传话,她不回去都不行。 苏棠认命的起身,迈步出去,谢柏庭从书房出来,道,“我陪你去。” 苏棠正不想去呢,谢柏庭说这话,她想都没想,就把信封递了过去,“陪我做什么,你去送药方不就行了?” 谢柏庭脸一黑,转身就走,他不放心她单独去信王府见云葭,她倒好,直接做甩手掌柜,要只是不愿意去信王府便罢,就怕她还有别的意思! 见谢柏庭生气了,苏棠忙道,“哎,我开玩笑的。” 谢柏庭头也未回,苏棠能怎么办,自己气的人自己哄,就是这厮气性也太大了,她只是让他送信,又没有怀疑他和云葭藕断丝连,至于给她甩脸色吗,也是她嘴欠,没事偷什么懒。 苏棠追过去,在谢柏庭要推门进书房的时候,苏棠抓住他的手,撒娇道,“相公,你陪我回信王府。” 一声“相公”,谢柏庭的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半,再看着苏棠侧过来的脸,那澄澈如山泉的眸光,含了两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剩下一半怒气也消失殆尽。 这女人就是天生来克他的,把他气个半死,只要稍一服软,他就心硬不起来了。 谢柏庭觉得自己这毛病是遗传了自家父王,是以和苏棠到王府大门口,正好碰到王爷下朝回府,他没忍住瞪了王爷一眼,瞪的王爷一头雾水—— 他得罪自己儿子了吗? 苏棠也看到谢柏庭瞪王爷了,坐上马车后,苏棠问道,“父王惹你了?” “没有,”谢柏庭回道。 “那你瞪父王,”苏棠道。 “看他不顺眼。” “……” 苏棠嘴角一抽。 得亏王爷不在场了,要叫王爷听到这话,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做儿子的看爹不顺眼就瞪自己的爹,做爹的看儿子不顺眼那没准儿就直接上手打了。 马车徐徐往前,苏棠也不知道谢柏庭哪根筋没搭对,未免撞他枪口上,还是少说话为妙,她掀开车帘看外面,就看到王府侧门停了一驾普通马车,这没什么稀罕的,但奇怪就奇怪在上马车的人不寻常。 谢柏庭习惯了抱她,伸手过来,苏棠连忙道,“别动。” 谢柏庭还真没动了,疑惑的看着苏棠,就见苏棠脑袋伸出去,谢柏庭道,“你看什么?” 苏棠把脑袋收回来,道,“三姑娘从侧门出来,上了一驾很普通的马车。” 靖南王府几位姑娘,出门都是从大门走,而且坐的马车一向是能多奢华就有多奢华,现在谢薇不仅从侧门出府,还这么低调,直觉告诉苏棠有问题。 但谢柏庭听完一点反应没有,苏棠想问谢柏庭怎么不派人跟去看看,准备开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这次回信王府的匆忙,连半夏都没带,只带了陈青一人,谢柏庭就是想派人跟去看个究竟也没人可使唤。 不过三房要小心的是三老爷和三太太,尤其是三太太,为人心机深沉,犹在三老爷之上,至于谢薇,和他们比就太不够瞧了,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车轮滚滚朝前,到了信王府才停下,谢柏庭下马车后,苏棠从马车内钻出来,她以为谢柏庭和平常一样扶她,结果直接把她抱了下来,那一瞬间,苏棠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蹭蹭蹭的往上长。 啊啊啊! 他不要脸就算了! 这是要带着她一块儿不要脸了吗?! 苏棠挣扎道,“放我下来自己走。” 谢柏庭不为所动,抱着她迈过信王府门槛道,“你脚崴伤未愈,我抱你走就是。” 谢柏庭不放苏棠下来,苏棠挣扎破天也没用,见四下丫鬟小厮看过来的眼神,苏棠都绝望了,这厮到底想做什么,手牵手进信王府都不够,还要抱她。 谢柏庭一路抱着苏棠进内院,直奔信老王妃的翠柏院。 在院门口碰到出来的许氏,许氏担心的看着苏棠,“脚怎么了?” 苏棠嗡了声音道,“昨儿早上崴伤了,已经好差不多了,相公不放心,非要我抱走。” 许氏就道,“既然脚崴伤了,让柏庭领贾大夫来就是了。” 谢柏庭抱着苏棠道,“我是这么安排的,但派人去传话的是岳母大人您,娘子不亲自回来她不放心。” 苏棠扭头看着谢柏庭,真的,肺都要被他气炸。 先前是谁生气要她哄的,现在居然在她娘面前说这话,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苏棠挣扎要下来,谢柏庭这才放她落地,不过人放了,还扶的小心,许氏一脸的满意。 许氏往他们身后看,问道,“贾大夫人呢?” 苏棠忙道,“贾大夫离京未归,不过他走之前给二姑娘留了药方子,说可能会用到,是我疏忽把这事给忘了,特意送回府向老王妃请罪。” 这么大的事也能忘,许氏嗔了苏棠一眼,然后进屋。 信老王妃正担心云葭的病,听贾大夫留了药方,赶紧让人照方抓药,喂云葭服下。 苏棠把药方交给丫鬟,丫鬟转身就走,然而走了没片刻就回来了,把药方子递给老王妃过目,“老王妃,药方子上就一味药……” 信老王妃瞥了一眼,就见药方子两个字—— 黄连。 第165章 挑拨 虽然信老王妃不懂医术,却也知道黄连味苦,性寒,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效。 但葭儿是肚子疼啊,怎么服用黄连? 信老王妃不放心,问谢柏庭道,“贾大夫怎么说的?” 谢柏庭没回答,只看着苏棠,苏棠回道,“贾大夫说他开的方子可能有些头疼脑热肚子不适这样的后遗症,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用黄连熬水,喝到症状消失为止就成了。” “她只让我口头传话,我怕口说无凭,还特意让她把方子写了下来。” 信老王妃看着药方,确实是贾大夫的笔迹没错。 贾大夫的医术之高,便是宫里的太医都比不过,信老王妃放心的把方子交给丫鬟,“照方抓药,看着二姑娘服下。” 信老王妃这么叮嘱是怕黄连苦涩,云葭不肯喝。 苏棠坐在一旁,心下偷着乐,不是装病么,我就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谢柏庭去找苏寂了,苏棠则陪着许氏和信老王妃说话,正闲聊呢,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王妃,二姑娘听说苏姑奶奶专程回来给她送药,心下感激,想为苏姑奶奶在宫里救她一事当面和苏姑奶奶道谢。” 苏棠心下翻了记白眼,道谢能不能有点诚心,居然让她这么个崴脚人去她病榻前接受她的道谢,该她云葭备上厚礼去靖南王府当面谢她好么! 不过苏棠也知道信老王妃不愿意云葭再去靖南王府,她也想看看云葭要闹什么幺蛾子,当即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信老王妃不放心,使唤了个丫鬟跟着,苏棠就到了云葭住的怡兰苑。 她进去的时候,丫鬟正把黄连水送到云葭跟前,云葭不肯喝,“端走!” 她冲着苏棠道,“不愿意请贾大夫来医治我就直说,犯不着拿张方子糊弄我!” 苏棠看了眼跟来的丫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信老王妃以为派个丫鬟跟着她就能镇住云葭了,人家压根就没把丫鬟当回事。 苏棠知道云葭对她没好脸色,她把玩手中绣帕道,“这就是云二姑娘对我的道谢?” “你要质疑这方子,不喝便是,一点肚子疼也要不了你的命,忍个日,贾大夫差不多也回京了,到时候再让你的柏庭哥哥请她来医治你便是。” “不过以我对贾大夫的了解,来了之后她会开一样的方子,还会收信王府一万两的出诊费,当然了,信王府家大业大,又岂会把区区一万两放在眼里?” 云葭冲信老王妃派来的丫鬟道,“我有几句话单独跟苏姑娘说,你们都退下。” 丫鬟要劝,云葭拔下金簪就抵着自己的脖子,吓的丫鬟赶紧退下。 等丫鬟走了,云葭就瞪着苏棠了,“你要把我的柏庭哥哥霸占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听笑了,“霸占?他不是你拱手送到我手里来的吗?” 云葭面带屈辱,“那你把柏庭哥哥还给我!” 苏棠无语至极,“你把我当什么?又把谢柏庭当什么?!” 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云葭粉拳攒紧,“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柏庭哥哥喜欢的人是我,担心我的安危,他丢你落水救我,还丢下你在信王府守了我整整一夜,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岂是你能比的?!” 果然还是误会了。 苏棠在心底问候了谢柏庭两句,才道,“青梅竹马我信,但两小无猜……” 苏棠笑意一收,鄙夷道,“你们配的上用这个词吗?” “你!”云葭气的头顶冒青烟。 苏棠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就走,云葭的声音从身后砸过来,“他恼我没有嫁给他,拿你来气我,你看不出来吗?!” “你就这么甘心被柏庭哥哥利用?!” 苏棠脚步停下,回过头来,云葭以为自己得逞了,会看到一个盛怒到失去理智的苏棠,然而苏棠让她失望了,苏棠不仅没生气,甚至面带微笑,“你连我和他是如何相处的都不知道,就妄图对我用挑拨离间之计,很蠢你知不知道?” 被苏棠当面骂蠢,云葭那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苏棠还嫌不够,继续道,“既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就该知道从你放弃他那一刻起,你和他就再没可能了,他就算休了我,与我和离,娶的也不会是你。” 谢柏庭在利用她伤云葭的心,让云三太太难堪,苏棠心底门儿清,只是正好这也是她想要的,就一拍即合,装傻充愣配合了。 但她也清楚,谢柏庭但凡对云葭还有一点念头,都不会做的这么绝,尤其在宫里丢她落水救云葭,只是云葭不肯接受而已。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注定是要吃苦头的,苏棠看着云葭,“这么急的挑拨,看来是好事将近了,我提前恭喜你觅得良婿。” 就是不知道哪个良婿这么倒霉了。 良婿两个字,苏棠咬的格外清楚,云葭的脸像是被狂煽了几巴掌似的,她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苏棠,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她的决心,“我这辈子只会嫁给柏庭哥哥!” 回应她的是苏棠轻蔑的笑声。 苏棠转身离开,走到屏风处就看到一丫鬟躲在那里,正是信老王妃派来的丫鬟。 丫鬟不敢得罪云葭,但信老王妃的吩咐也不敢不听,就干脆躲在这里偷听了,苏棠走后,她也退了出去。 丫鬟从小道走的,等苏棠回信老王妃那儿,丫鬟已经把屋子里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信老王妃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孙女儿,信老王妃气到浑身颤抖。 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这时候一丫鬟走进来,福身道,“老王妃,蜀国公府大太太来了。” 信老王妃忙道,“快请。” 许氏起身道,“我去迎一下。” 不多会儿,苏棠就看到蜀国公府徐家大太太,她进来后,给信老王妃请安,信老王妃笑道,“快坐下说话。” 徐大太太在宫里见过苏棠,苏棠的惊鸿舞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看到苏棠在,徐大太太脸色有些不自在。 苏棠心下奇怪,她和徐大太太并无交集,为何看到她这副表情? 第165章 挑拨 虽然信老王妃不懂医术,却也知道黄连味苦,性寒,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效。 但葭儿是肚子疼啊,怎么服用黄连? 信老王妃不放心,问谢柏庭道,“贾大夫怎么说的?” 谢柏庭没回答,只看着苏棠,苏棠回道,“贾大夫说他开的方子可能有些头疼脑热肚子不适这样的后遗症,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用黄连熬水,喝到症状消失为止就成了。” “她只让我口头传话,我怕口说无凭,还特意让她把方子写了下来。” 信老王妃看着药方,确实是贾大夫的笔迹没错。 贾大夫的医术之高,便是宫里的太医都比不过,信老王妃放心的把方子交给丫鬟,“照方抓药,看着二姑娘服下。” 信老王妃这么叮嘱是怕黄连苦涩,云葭不肯喝。 苏棠坐在一旁,心下偷着乐,不是装病么,我就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谢柏庭去找苏寂了,苏棠则陪着许氏和信老王妃说话,正闲聊呢,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王妃,二姑娘听说苏姑奶奶专程回来给她送药,心下感激,想为苏姑奶奶在宫里救她一事当面和苏姑奶奶道谢。” 苏棠心下翻了记白眼,道谢能不能有点诚心,居然让她这么个崴脚人去她病榻前接受她的道谢,该她云葭备上厚礼去靖南王府当面谢她好么! 不过苏棠也知道信老王妃不愿意云葭再去靖南王府,她也想看看云葭要闹什么幺蛾子,当即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信老王妃不放心,使唤了个丫鬟跟着,苏棠就到了云葭住的怡兰苑。 她进去的时候,丫鬟正把黄连水送到云葭跟前,云葭不肯喝,“端走!” 她冲着苏棠道,“不愿意请贾大夫来医治我就直说,犯不着拿张方子糊弄我!” 苏棠看了眼跟来的丫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信老王妃以为派个丫鬟跟着她就能镇住云葭了,人家压根就没把丫鬟当回事。 苏棠知道云葭对她没好脸色,她把玩手中绣帕道,“这就是云二姑娘对我的道谢?” “你要质疑这方子,不喝便是,一点肚子疼也要不了你的命,忍个日,贾大夫差不多也回京了,到时候再让你的柏庭哥哥请她来医治你便是。” “不过以我对贾大夫的了解,来了之后她会开一样的方子,还会收信王府一万两的出诊费,当然了,信王府家大业大,又岂会把区区一万两放在眼里?” 云葭冲信老王妃派来的丫鬟道,“我有几句话单独跟苏姑娘说,你们都退下。” 丫鬟要劝,云葭拔下金簪就抵着自己的脖子,吓的丫鬟赶紧退下。 等丫鬟走了,云葭就瞪着苏棠了,“你要把我的柏庭哥哥霸占到什么时候去?!” 苏棠听笑了,“霸占?他不是你拱手送到我手里来的吗?” 云葭面带屈辱,“那你把柏庭哥哥还给我!” 苏棠无语至极,“你把我当什么?又把谢柏庭当什么?!” 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云葭粉拳攒紧,“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柏庭哥哥喜欢的人是我,担心我的安危,他丢你落水救我,还丢下你在信王府守了我整整一夜,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岂是你能比的?!” 果然还是误会了。 苏棠在心底问候了谢柏庭两句,才道,“青梅竹马我信,但两小无猜……” 苏棠笑意一收,鄙夷道,“你们配的上用这个词吗?” “你!”云葭气的头顶冒青烟。 苏棠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就走,云葭的声音从身后砸过来,“他恼我没有嫁给他,拿你来气我,你看不出来吗?!” “你就这么甘心被柏庭哥哥利用?!” 苏棠脚步停下,回过头来,云葭以为自己得逞了,会看到一个盛怒到失去理智的苏棠,然而苏棠让她失望了,苏棠不仅没生气,甚至面带微笑,“你连我和他是如何相处的都不知道,就妄图对我用挑拨离间之计,很蠢你知不知道?” 被苏棠当面骂蠢,云葭那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苏棠还嫌不够,继续道,“既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就该知道从你放弃他那一刻起,你和他就再没可能了,他就算休了我,与我和离,娶的也不会是你。” 谢柏庭在利用她伤云葭的心,让云三太太难堪,苏棠心底门儿清,只是正好这也是她想要的,就一拍即合,装傻充愣配合了。 但她也清楚,谢柏庭但凡对云葭还有一点念头,都不会做的这么绝,尤其在宫里丢她落水救云葭,只是云葭不肯接受而已。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注定是要吃苦头的,苏棠看着云葭,“这么急的挑拨,看来是好事将近了,我提前恭喜你觅得良婿。” 就是不知道哪个良婿这么倒霉了。 良婿两个字,苏棠咬的格外清楚,云葭的脸像是被狂煽了几巴掌似的,她看苏棠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苏棠,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她的决心,“我这辈子只会嫁给柏庭哥哥!” 回应她的是苏棠轻蔑的笑声。 苏棠转身离开,走到屏风处就看到一丫鬟躲在那里,正是信老王妃派来的丫鬟。 丫鬟不敢得罪云葭,但信老王妃的吩咐也不敢不听,就干脆躲在这里偷听了,苏棠走后,她也退了出去。 丫鬟从小道走的,等苏棠回信老王妃那儿,丫鬟已经把屋子里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信老王妃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孙女儿,信老王妃气到浑身颤抖。 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这时候一丫鬟走进来,福身道,“老王妃,蜀国公府大太太来了。” 信老王妃忙道,“快请。” 许氏起身道,“我去迎一下。” 不多会儿,苏棠就看到蜀国公府徐家大太太,她进来后,给信老王妃请安,信老王妃笑道,“快坐下说话。” 徐大太太在宫里见过苏棠,苏棠的惊鸿舞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看到苏棠在,徐大太太脸色有些不自在。 苏棠心下奇怪,她和徐大太太并无交集,为何看到她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