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 第一章 算计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章 算计 大魏,建章六十年,卫京,盛夏。舒悫鹉琻 傍晚的夕阳如血,映照得大地一片红彤彤的,身着淡蓝色男装的乔蓁跟在小厮身后往前走,怀里抱着新斫的仲尼式的古琴,虽是第一次进平江郡王府,对这外姓王了解得并不多,但也懂规矩的两眼并未斜视。 低眉顺眼地走了好长一段回廊,坐到了小花厅处,侍女端来一碗普通的茶水,小厮守在一旁,她也没多话,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随手轻轻地拨弄着怀中的古琴。 优扬的琴声在这不大的会客小花厅里响起,煞是悦耳,引得侍女与小厮都偷偷张望。 “琴声不错,看来是张不错的琴。”随着一声爽朗的声音,一名身着酒红色华服的年轻男子踱进来笑道。 “让世子爷见笑了。”乔蓁赶紧起身,把古琴竖立在地上。 平江郡王府的世子打眼看去,这少年身高并不太高,十五六岁的面相看去也只是清秀,但那不卑不亢的态度颇得他的赞赏,坐下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轻茗了一口,目光落在他身旁的新琴上,“琴身用桐木,琴底却是杉木,材料虽不入流,但难得琴声却不沉闷,反而有股清亮的感觉,小子,这是你所斫的?”在回府的路上听得他所弹的琴音,这才引得他一探究竟的心思。 乔蓁拱拱手道:“小子只是初学,只懂皮毛,这琴是在老师的指导下完成的,承蒙世子爷谬赞了。”她的年纪不大,又是在这平江郡王府,所以还是虚拟个老师出来才够说服力。 果然,世子爷的脸上笑容更盛,“小子倒是个实诚人,颇具天份,这琴本世子要了,你且开个价吧。” 乔蓁心知这官N代虽然让她开价,但若是漫天要价实为不妥,要得太低也是不当,反而有贱卖的嫌疑,思忖一会儿后,才又拱手道:“琴乃高洁之物,本不应用金钱来衡之,不过它在世子爷心中值什么价,它就是什么价。” 世子爷万万没想到乔蓁会如此回答,错愕了半晌,方大笑出声,看不出来这小子倒是蛮聪明的,“不错,倒是可造之材,管家,给钱。” 一旁的管家把钱袋子递给了乔蓁,一边指挥侍女把琴抱下去。 乔蓁双手接过,暗暗掂了掂,约莫有五十两银子的样子。 在这个异世里,一个铜板能买一个鸡蛋,一吊钱就能吃得很丰盛,五十两银子已是很大一笔财富了,除了她购买的成型材料所用的成本外,倒有四十两银子的赚头,心下自然是大喜的,但脸色却是一派平常,平静地谢过了世子爷。 延揽人才也是平江郡王府世子热衷的事情,乔蓁以这年纪来说,能用劣质的材料做出音色如此准的琴,可见天赋是极高的,若能延揽来,待他成长后,斫几张好琴献给皇上,兴许能搏得龙颜大悦。 “小子,你可愿入我平江郡王府做个斫琴师?” 这个邀请来得太突然,乔蓁一时间有些懵了,行动间不经意地撞上了给她续茶的侍女,结果被溅得身上一身湿,侍女脸色大变地急忙认错,她忙说了句不要紧,一旁的世子却并不多话,只是目光一直睃巡在乔蓁身上。 突然,外头有匆匆的脚步声行来。 随即看到平江郡王府的世子一脸铁青的起身,随口吩咐一句,“给他找套衣服换上,你且等等,我稍后再来。”身子一晃,已是出了这小花厅。 乔蓁对于平江郡王府世子的提议很是心动,若能换个合作的方式倒是可行,无奈天色不早,她也该回去,若是让继母知道她离府这么久,怕是要找她的麻烦,再说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回转,只是刚刚一提,管家就打哈哈,请她到屏风后换下湿衣。 这让她皱紧了眉头。 在内室里换衣物的时候,外头不知为何骚动起来,接着就响起小厮与丫鬟的惨叫声,她觉得不安,从屏风的暗缝处看去,只见有人进来一刀就结果了一个小厮的生命,倒下来的小厮把八仙桌都撞翻了。顿时她惊得只能捂住嘴巴,身体往后倒退,不经意间撞到一处开关,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暗格,顾不上思索,急忙跃进暗格,机关一关,只留一个小孔能看到外面。 时间慢慢流逝,红木八仙桌、黄梨木贵妃榻、精绣的四季屏风等家具大多都翻倒在地,好几具丫头打扮的尸体倒在血泊中,空气中弥留的都是血液的腥锈味,直呛人鼻孔。乔蓁大气都不敢喘,她的手只能紧紧地攥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哪怕面对的是丫头死不瞑目的眼睛,也要死死地抑住尖叫的冲动。 突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暗格的缝隙里,一双堪比月之光华的睛光透射进来,带着一抹深冷……以及兴味,她的呼吸一窒,那个人发现了她? 那人似乎一步一步往她藏身的地方而来,已无她后退之路…… 丫头把座莲油灯往桌上一搁,急急上前掀起简陋架子床上那淡绿色精绣荷花图案的纱帐,果见她家姑娘正在做着噩梦,忙推搡她满是汗水的身子,“姑娘醒醒……” 又推又搡的,外加连唤数声,才传来一声轻轻地咕哝声。 “听露?”声音带着沙哑。 “是奴婢,”听露赶紧拿出帕子给自家姑娘拭着汗津津的脸,“姑娘可是又梦到了那夜的情景?” 她侍候了姑娘这么久,惟有那一天夜里姑娘一身狼狈地回来,让她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道姑娘遇上了什么事,身上的男装都刮破了多处还带着血迹,包头巾更是不知道掉落何处;喜的是姑娘总算回来了,这半夜三更的,若三夫人一时兴起来查房,她都不知道如何交代?印象想要不深刻都难。 乔蓁睁大如雾般的眼睛看清了房里的家具,惊跳的心这才回复平稳,接过巾帕自己擦了擦身上的汗液,那一夜的惊险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这都是杀身之祸,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没事,只是一时被梦魇住了,”顿了顿,她又似随意般道,“不是那夜的事,那事儿我都忘了,你倒好,偏提起,是怕我待会儿没得做噩梦?”微微侧头,笑着打趣了一句,少女的双眼里带着几分狡黠,煞是动人。 听露不禁看呆了一会儿,她是训练有素的下人,一向知分寸,主子不愿说的绝不能打探,半晌,就急着喊冤。 若不是听露,她估计一穿来就可以直接再去见阎王了。 乔蓁一想起这往事就会嘴角带讽,这身子的原主不知为何从假山上跌下来,摔穿了头,破了好大一个血洞。刚穿来那会儿全身发着高烧躺在床上不生不死的,府里更是一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除了原主那体弱多病,一走就要咳三咳的亲弟弟。 只有听露暗暗拿着主仆俩微薄的积蓄贿赂守门的老头子,悄悄找了个大夫来看诊,用最劣质的药膏及最便宜的汤药,这才捡回了她一条命。现在那伤口已结为一道颇为显眼的疤痕,平日用刘海遮一遮,倒也看不真切。 后半夜睡得安稳了,她起来时才觉得神清气爽,换了件半旧不新的白色襦衫,搭配一条浅色杏花裙,头上梳着双髻,几丝淡黄色发带飘落肩头,斜斜插着几枚金箔花钿,看来清爽不已,披上薄薄的滚边藕荷色披风,带着听露去上房给继母乔姚氏问安。 这是乔姚氏一天里最重要的功课,她可是要使劲折腾这前人留下的女儿。 平江郡王府的凶杀案距现在都过了数月,想来应无事,乔蓁连去给继母乔姚氏请安都眼笑眯眯的,惹得乔姚氏朝她看多了几眼,“蓁姐儿看来心情不错?”故做优雅稳重,殊不知萃着毒液的双眼却暴露出自身的短处。 乔蓁微微抬头,暗暗模仿原主的举动,那老实本分的样子顺手就拈来,轻咬了咬下唇,眉目轻轻打颤,“昨儿夜里梦到死去的爹爹与娘亲,想来他们两老必是在天上过得不错,对了,母亲,不知爹爹与娘亲可有向您托梦?”那腼腆羞怯的笑容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疑心她在诅咒这继母被噩梦缠身。 一提及先夫,乔姚氏就会想到他那张生人莫近的脸,忽感到一股阴风刮来,下意识地抓紧衣襟,两眼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这才安下心来,这继女是不是故意咒她?板着脸瞅了瞅她脸上熟悉的笑容片刻,这丫头哪来的胆量咒她,她这是太高看她了。 只是一大早她就来触她楣头,心中不悦,心中想的却是前些时日二房来找她,说是在东宫得了太子的宠,被封为美人的二姑娘乔蕾怀上了身孕,想要找个自家姐妹进东宫去帮她固宠。 此时乔姚氏的双眼里满是算计,自家亲女自然不能到那等地方去,不送这前人的女儿还能送谁?要怪就怪她爹娘死得早好了,她恶毒地想着。 乔姚氏眉尖紧蹙,目前她还要用着她,还是稳住她为妥,遂温笑地说着半讥讽的话:“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你爹爹与娘亲又有何不放心?去看看维哥儿,他必念叨着你。” 乔蓁见她今天痛快放行,赶紧应下,正待行礼离去,猛然听到乔姚氏又道:“怎么许久没见你戴你爹留给你的虎纹玉佩?” 在乔蓁的记忆中,这枚本应男子才戴的虎纹玉佩,是已故的亡父留下最重要的信物,乔姚氏为此嫉妒惦念了许久,那小白兔一般的原主却一反常态始终不应承给她,而是时时戴在身上。 只是……这枚重要的纪念物却被她遗失在那晚,那儿是是非之地,若再踏足,她的小命怕是不保。再三衡量之后,她只能放弃,庆幸着那枚玉佩不似女儿家之物。 迟疑半刻后,她道:“母亲不是说这是爹爹留下的重要之物吗?女儿怕是戴在身上一个不小心丢失那就糟了,已然收好放了起来,母亲莫要担忧。”表明她一副遵她的话行事的样子。 乔姚氏撇了撇嘴,这亡夫真是偏心到家,一直最疼这大女儿,什么好的都要留给她,只是人死得早,再疼得如珠如宝,现在还不是由着她唆摆折腾? “既是你爹留给你的念想,你收好就对了,这回总算听进去了。”左右不过是一枚玉佩,迟早会是她的,乔姚氏心底冷冷一笑,嘴上却如是道。 “女儿时常都把母亲的话记在心上。” 乔姚氏看着这继女恭敬的样子,心下满足了,摆摆手让她出去。 乔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一出了厅堂,她就急急地向弟弟乔维所住的小院而去。 乔府是没落的世家贵族,先祖曾受封为镇西伯,历经五代,逐级降爵,到了乔蓁父亲那一辈已是没了爵位承继。现今乔老夫人乔严氏健在,她所出的四子仍住在一块,不然这失去顶梁柱的三房怕是日子更难过。 乔芽在进屋之时看了眼长姐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不屑地勾起一抹嘲笑,素日里就看不惯乔蓁那副老实本分、胆小怕事的样子,被人欺负了就只懂得哭,有屁用?居然那样都摔不死她,果然贱人的命就是硬。 “娘。”乔芽轻唤一声,“乔蓁过来给你问过安了?” 乔姚氏看到女儿进来,眼里涌起一抹暖意,招手让女儿坐到她身边,温声说起话来,“已来过了……” 穿过回廊,听露见没人在附近,忙小声道:“姑娘,那玉佩不见了,万一夫人知道,怎生是好?”遂灵机一动,“要不奴婢赶紧出府找人仿出一枚假的应付一下?” 乔蓁摇摇头,若是现在大张旗鼓地找人做假,不就等于告诉世人她的身份吗?连平江郡王府那样的勋贵之家都惨遭灭门,她一个失怙的没落之家的女儿又有几条命够人家砍?况且她现在一无钱二无势,一切还须从长计议。 “这事不急,”稳妥了心事,她安抚地拍了拍听露的手,“她只是想找我碴说几句而已,未必真上心想弄出是非来,我们若是自乱阵脚才是将把柄送到她手里,听着,无论谁问起,都说收好了怕丢。” 听露不明就里,姑娘都发话了,也不好再反驳,只能期期艾艾地应下了。 这三房的院子本来就不大,乔蓁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乔维所住的小跨院,还没掀厚帘子进去,就听到里面猛烈的咳嗽声,以及丫头语蓉的规劝声。 长着一张瓜子脸的语蓉转眼一看到七姑娘亲自掀帘子进来,忙停下唠叨上前迎候,“七姑娘可来了,五爷都不听人劝,明明大夫交代了要卧床休息,五爷倒好,天才刚蒙蒙亮就起来读书……”抱怨声一串接一串,透着浓浓的关心与担忧。 乔维那张白皙似没有血色的温文脸孔就是一红,忙站起来,急急辩道:“没有语蓉说得这么夸张……咳咳……”哪知一时急了,头一晕,身子一软歪了下去 “小心!” 乔蓁忙一把扶住十三岁少年瘦弱的身子,眼睛涩涩地道:“你这是何苦?前儿我是许了你可以出屋走走,可不是让你不分时候读书……” 少年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发痒的喉咙,白皙的脸上满是自责,“我想着参加明年二月的乡试,若能考个功名,你将来许婚也好些,不能老让我拖累了你,继母她……私心有点重,你……你莫全信了她……” 最后的话说得有点艰难,自家亲姐对于那位继母是什么态度,他再清楚不过了,又怕说得重了让姐姐难过。 乔蓁的眼里越发酸了,抬手摸了摸这半大少年的头顶,即便有病,这少年仍长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若搁在前世所处的时代,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正是散漫得很,哪会如此早熟?“我都晓得的,你莫操心,若身子亏了早早去见爹娘,那会儿姐姐我才真是无依无靠了,听话,身子是革命的本钱,你还年轻,不急着争功名,姐我还等着你将来让我过好日子,嗯?” 少年闻言,眼里有着惊喜,“你知道……继母她……咳咳……”越是急着说话就越是说得不利索,又是一阵猛咳。 乔蓁忙给他抚背,用眼示意怕隔墙有耳,声音放低道:“我知道她不是好人,这事有我,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子……” 少年的脸孔上多了几分轻松,听着亲姐关心的话语,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乔蓁看他没再固执,赶紧扶着他往卧榻而去,这少年的身子真像瓷器做的那样,一碰就会碎。 乔蓁伺候他喝了药,并用了几块点心,坐在一旁看着他闭上眼睛,给他掖了掖被子,暗暗地握了握拳头,她的目标可是脱离这乔府的束缚,置上些产业,先把弟弟的身体养好,看着他娶妻生子过上安稳的生活后,她就去走遍名山大川,寻找回家的路。 回归现代,依然是她不死的梦想。 至于嫁人?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这古代能托终身的男人不多,自始至终她都没融入这个朝代,所以嫁人这议题早早被她束之高阁。 好一会儿,听到他的呼息变得绵远悠长起来,乔蓁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正从亲弟乔维屋里出来,乔蓁就转了个方向往后山而去,突然之间感到寒芒在背,身体一怔,下意识地往身后方向看去。 “姑娘?”听露看她发怔,“可是在担心五爷的药钱?”上回卖琴所得的五十两银子又花得七七八八了,想到五爷身边的小厮墨砚的话,难怪姑娘要心急,她也暗暗发愁,盘算着还能再拿什么去当?唉,自家姑娘以前性子软,好东西都被八姑娘乔芽不要脸的拿走。 看来是自己多心,乔蓁回过神来,看到自家丫头愁眉苦脸的样子,遂笑着说:“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这事儿别让维哥儿知道,不然有心事,更不利于养病。” 继母吝啬,把家里的财政抓得死死的,现在更是连维哥儿的药钱都克扣了,简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与刚穿越来那会儿相比,她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她用不太好的材料做的琴也能找到主顾,拜这个崇尚琴艺的时空所赐,这儿的人对古琴的热衷已经到了痴魔的地步,上至贵族下到雅士,无不以拥有名琴而骄傲。 民间稍有家资的人为了附庸风雅,都会出资购买一两把琴摆摆样子。 听露闻言,赶紧做出了个捂嘴的动作。 乔蓁见状,轻笑出声,“对了,你赶紧去厨房拿鱼鳔,再给那管厨房的人两吊钱,记着了吗?” 听露一想到厨房那群吸血鬼,心里就有气,不过是无人要的鱼鳔,他们便拿捏着向她们要好处,遂嘟囔道:“一直都记着呢,您就别挂心了。” 乔蓁失笑,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与听露别过后,她赶紧往府里的后山而去,拜以前的镇西伯所赐,这乔府的占地颇大,爵位没收了之后,皇上倒也没让乔家一家子滚蛋,而她斫琴的工具都是放在了后山的隐秘处。 只顾着往前走,没留心路旁的人,如果知道会遇到他,她宁愿绕了几个弯也不走直线。 凉凉的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急着往哪儿去啊?见着我连头也不抬,怕我吃了你吗?” ------题外话------ 隔了一段时间再开新文,始终免不了忐忑之情,希望走过路过的朋友,帮忙收藏一个,某梦感激不尽,谢谢大家! 第二章 告密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章 告密 乔蓁的头皮一阵发麻,微垂的头只看到他身上穿的紫色华贵锦衣上的精绣图案,以及他脚上骚包至极的云纹祥瑞图案的黑色鞋子。舒悫鹉琻 内心泛起的却是对这人的厌恶,她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一退,离他有丈来远的距离,屈膝为礼,半抬着头,飞快地道:“见过姐夫,若无事……” “呵呵,”男子轻笑出声,若是乔蓁有抬头直视他,即可以发现他的眼底一片深寒,说出口的话更是轻佻无理至极,“我可不记得何时成了你的姐夫,而你乔家七姑娘又何时成了我的……”似一时找不到形容词般停顿了一会儿,实则如猫戏老鼠,耍够了才恶劣地再说:“小姨子?” 放重声音的小姨子三个字非但不让人觉得受到尊重,反而像是……调戏…… 没错,就是调戏,光天化日下明晃晃的调戏,乔蓁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自古以来亲戚之间都有固定的称谓,如甥舅关系之类,惟有姐夫与小姨子从未有固定的称谓,实则这种关系存在着变数,很容易就会发展出另一种更亲密的关系,眼前这男子倒好,半分也不知道避嫌。 她对当小三没有半分兴趣。 “姐夫别拿我来开玩笑,给大姐姐知道了……”她忍着气找着推脱之词。 “给她知道,你的大姐姐又待如何?”男子的问话肆无忌惮,似乎不知道这样的谈话会给她惹下多大的麻烦,身子更是向前迈了一步,趋近她的身前,半弯腰,似纡尊降贵般与她飘移的视线对视。 正要说的话被人打断,她的心里大是不满,哪知猛然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约二十许好看至极的面容,白皙透着健康的肤色上一双剑眉飞扬,张扬着他的恣意;直而挺的鼻梁点缀其中如水墨画中的高山,透露着他的坚毅与高贵;薄而泛红的唇微微一勾是那一抹动人心魄的亮色,直能引得万千女子尖叫,这是一张堪称妖孽的面容,更是京城多少贵族少女心中的佳婿,惟有—— 乔蓁的呼息不禁紧张起来,是的,眼睛,她不敢看的是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戏谑与嘲笑、不屑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如月之光华的目光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她想要否认都难。 他就是那夜发现她躲在暗格里的男人。 她的紧张似乎取悦了他,随及男子低低地笑出声来,随即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目光森冷,说出口的话却如咏叹调般婉转旖旎,直敲少女的心中,“如羊儿般受惊的面容,果然有趣,有趣,你居然避我如蛇蝎……”连用两个有趣,可见他的兴致之高昂。 身为永定候府的世子爷,未来的爵位继承人,他自幼长到大享受了太多女子爱慕目光的追逐,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如此忌惮防备地看着他。 下巴一阵疼痛袭来,可见男子是真用了力气,哪有半点怜香惜玉,乔蓁忽略似要被捏碎下巴的痛感,她的自尊也容不得人如此侮辱,顾不上装温顺纯良来掩饰自己,双眼迸射出的是坚毅与挑衅的目光,遂下意识地伸手狠狠地拍下他突然收力的手,“姐夫,请自重。” 只一眼,她又很快地飘移开目光,又努力用另一种保护色来保护自己,惟有高低起伏的胸脯泄露了她的心事。 既然他不挑明,她也乐得装糊涂,对方未打算下手,一切就还有转机。 男子的目光只是微微一诧,敛眉看了下被打红肿的手背,还真看不出来,力气倒是不小,眼睛斜睨了她骨节分明的手,突然笑出声来,抬起手背,低头轻舔着上面的红肿之处,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果然一如他想象的那般,这羊儿的角还是挺利的,然,再利的角,他都有本事把它掰下来,眼中闪出如狼般锐利的目光,那是逮到猎物时的兴奋之色。 乔蓁眼角的余光瞄到他的举动,那舔祗的动作与注视的目光,头顶的紫金冠在秋阳的照耀之下华丽至极,衬得他的面孔更为妖孽,让她的头皮更为发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这方天地里弥散,这永定候府的啥啥世子当她是什么? 变态,这男人绝壁是死变态。 她的眼里满是忿然与警惕。 她不要再与变态呆在一块儿,身体先于大脑运作,她的理智并未丧失,赶紧溜掉才是正道。 正在此时,另一方向传来了惊喜外加娇柔的声音,“姐夫。” 乔蓁的身子一僵,这是乔芽的声音,不行,她不能让乔芽看到她与这变态独处,不然会惹下大是非,跳进黄河也会水洗不清。 抬腿提裙,动作一气呵成,她头也没抬就往另一条羊肠小道奔去。 乔芽的声音越来越近,娇俏的少女声音很是动听,更何况那是刻意的讨好与仰慕。 男子未追上去,仍停留在原地,低低地说了一句话,邪魅恣意的笑容在肃杀的秋风中格外的惹眼。 夺路而逃的乔蓁耳里似乎吹进从风中送来的话。 “我要的人,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那夜在解决掉见到他的杀手后,正要朝蓝衣男子逃走的方向追去时,脚却碰到一物,那物在微暗的光线中闪着玉石的光华,他弯腰捡起来,对着月光眯眼一看,居然是颇为熟悉的虎纹玉佩。 回忆很快闪现,一年前在青州任监军之时,那场与东陵国的大战,最后与他一道撤退叫乔健斌的防守尉,两人并肩做战,那不屈的汉子给了他极深的印象,最后更是壮烈地牺牲给他争取了时间。记得他临死前从怀里掏出另一枚虎纹玉佩递给他,“世子爷……我的嫡长女年方十四……我若一死……她必定没有依靠……还请世子爷看在我这条命的份上……代为照顾她……等她及笄……给她安排一桩好婚事……” 那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就算是他,对这样的人也颇为敬重。 记得当时从怀里掏出另一枚虎纹玉佩,两者缺口部分一嵌上,果然极吻合,这是一块料子开出来的,这么说那个男子装扮的人是个美娇娥了?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居然大胆到女扮男装混进平江郡王府,这乔家的姑娘怎么养成了与普通大家闺秀截然不同的性格,胆子大到让人匪夷所思。 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果然极会惹麻烦,也罢,不就是一个女子,他堂堂永定候世子还能护不住?虽然乔健斌的临终托孤并不敢指望他来担责,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只是没想到事情并未按他所想的发展,为了一个世子夫人的位置,居然还有人想要从中做梗?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此时的乔蓁并不知道年彻心中所想之事,对于身体原主的父亲所做的安排更是半分也不知晓,她甩了甩头,隔了这么段距离,不可能听到那样呢喃的话语,这都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对,就是她的胡思乱想在作祟。 跑了好一会儿,额头都泛起了细汗,她才停下喘着粗气,回头恨恨地看着原路,警惕地看了半晌,未见那死变态追上来,方才平复下紊乱的心神。 抚了抚有些皱痕的衣物,扶了扶发鬓,她正要从容往后山而去。 “七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一名穿着一等丫鬟服饰的侍女皱眉看着她,两眼瞄了瞄,没见到她身后有人,这才一脸高傲地发话,“你可见着永定候府的世子爷?” 她的问话很是急促,只不过是把世子引到大姑娘的院子,哪知居然引丢了,若她没能寻到世子爷,回头大姑娘必定要重打她十大板。 体弱多病的乔府大姑娘直等到年十八才能许下合心意的婚事,对方更是京城有名的佳婿人选永定候府的世子年彻,这让差点被人嘲笑是老姑娘的乔大姑娘顿时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自然是比任何人都紧张未婚夫,再者因未婚夫体贴她,时时有过府探望,她更怕府里那些阿猫阿狗背地里勾引她未来夫婿,遂早早勒令一众堂姐妹都要唤姐夫,就是告诉她们不能肖想她的男人。 她人是病着,可眼耳还灵着呢。 乔蓁更是她要防的名单上的第一名,这些在她身边侍候久了的贴身侍女都知道。 乔蓁打眼看去,对方连礼也未行,问她的话更是连礼貌也没有,嘴角嘲笑地一勾,这大姑娘眼角高,连她身边的侍女也是眼高于顶。 想到那变态的行径,她眼里的精光微闪,很快就敛下,换上的是这身体原主最拿手的老实相,“原来是知夏姐姐,怎么?你在找姐夫?” 知夏不屑地看了眼这胆小怕事的七姑娘,嘴角撇了撇不耐烦地道:“七姑娘可是见着年世子?” 乔蓁闻言,“见着了……啊……没,我没见着……”忙摆了摆手,一副欲言又止的胆小模样,身体还微微缩了缩。 这让知夏更是鄙夷,三老爷乔健斌生前可是当着四品武将的职位,若不是战死,那可是这乔府里最有希望崛起的人,哪知却养出这样一个小家子气的女儿?现在人没了,又有谁真把这嫡七姑娘看在眼里? “七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做这样是何道理?奴婢虽人微言轻,但有些主还是能做的。”知夏托大地道。 “是,是,你可是大姐姐身边得力的人,我哪有不晓得?”乔蓁忙捧了她几句,果见这侍女越发昂着头,心底却是一阵冷笑,终究只是个侍女,强出头只会死得更快。 既然她迫不及待,她何不推她一把?也好给自己出口气。 “我……我不好……说……”乔蓁扭捏着说道,头更是左右张望。 知夏的心里一惊,不好,莫非真有下贱的蹄子趁机勾引了年世子? 这回糟了,若是有闲言闲语传到大姑娘的耳里,她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这回哪还记得摆谱,不顾尊卑地一把拉住这老实巴交的七姑娘,“你可看到什么?莫要瞒我。”声音满是严厉,想到刚才看到她狂奔,一副慌乱的样子,必是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该死,这回她可是弄出了个大纰漏。 “你拉痛我手了。”乔蓁似一脸委屈地道,双眼满是雾气地看向知夏。 知夏赶紧松手,少有的放下身段给她揉手腕,捺着性子哄道:“七姑娘,你最是好人,到底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能说……”声音怯怯。 “你别怕,这儿只有我与你,可没外人,再说这府里现在是大夫人当家,有大夫人与大姑娘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语气里满是诱惑。 乔蓁忙抬头看她,眼里似有着挣扎,在知夏等得要发火之际,她才再道:“我知道大姐姐对我好,时常有好穿的,好吃的都不忘了给我一份……”是啊,穿旧了连丫鬟也看不上的衣物当施舍般甩给她,摆了一两天不再新鲜的糕点也往她这儿送,美名其曰友爱堂妹,一副手足情深的样子,她的这位大姐姐可真是“好”啊。 “你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把看到什么与我说说?你也不想看到大姑娘被人在背后使刀子,那可是你的好姐姐。”知夏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乔蓁更是一脸惭愧的样子,看到知夏的性子就要耗光之际,她才不再卖关子,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嗯,大姐姐的好我全明白,知夏姐姐,我也不让你为难,只是你不能跟人说这话是我说的,不然我必要受罚还要落埋怨……” 知夏眼里一喜,忙举手发誓,看似真诚,但这誓却不是真心的,不过是骗骗这头脑浅笨的嫡七姑娘。 乔蓁做出一副没看出她耍猫腻的样子,终于狠下心点了点头,凑近知夏的耳边小声道:“我刚看到有个女人与姐夫在那边说话,状态……似……颇亲密……像是……是八妹妹……”接着又忙改口,“兴许是我看错了……” 知夏惊呼一声,对于后面不确定的话充耳不闻,居然是八姑娘乔芽,真是意想不到,看她平日里一脸傲气,背后却如此下作,不对,这八姑娘眼红大姑娘久矣,说话都带酸的,有什么做不出来?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光,敢挖大姑娘的墙角,真真想错了她的心。 乔蓁看了一眼知夏变狠的双眼,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冷笑,别以为她不知道继母母女俩背后的算计,这就当她给继母及异母妹妹的一点利息,眼角余光看向来路,最好搅黄了这门婚事,那个男人再也不踏进乔府就最妙。哪怕不能搅黄这婚事,给那变态男人与伪善大堂姐添添堵也是好的,狗咬狗骨什么的,可是大快人心。 看到知夏要走,她忙拉住她的袖子,“知夏姐姐,除了大姐姐,你可千万别与外人说,那可是我亲妹妹,若让人知道她不检点,那就糟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知夏不耐烦地扯下她的手,随便应了几句,她正要急着回去向大姑娘告密邀功,哪还有心思来敷衍这嫡七姑娘? 乔蓁假意哭了几句,看到知夏急匆匆走了,方才收起那副面容,眼里哪见到半分泪?拍了拍衣袖,转身走人,这回她可是心情爽利,把之前的郁闷之气都扔到了爪哇国。 至于这府里即将会有的一场骚乱,她可是半点也不在乎,反正她是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乔七姑娘,又有谁会相信她敢捅了天去告密?再说她说的又都是事实,不是吗? 用悲悯的目光看了看知夏的背影,方才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她比往日所用的时间更快地到达后山那隐秘处,听露与小厮装扮的墨砚正等着她。 “姑娘到哪儿去了?奴婢都担心死了。”听露一看到她,急忙扔下处理了一半的鱼鳔,左右打量着她。 乔蓁笑道:“看把你急的?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怕你遇到年世子……”那位年世子不知为何老爱找她家姑娘的麻烦,明知大姑娘在这事上视自家姑娘如眼中钉。 乔蓁不想提及年彻这个变态,遂装做听不见,抬头看向沉稳的墨砚,弟弟这小厮一向办事稳重,“可有什么收获?”毕竟身处深闺,能出去的机会有限,很多事要靠自由进出的小厮帮忙,除了买成型的琴板,想得到好材料只能靠自己去找。 墨砚把后面用布包好的门槛递给乔蓁,“这是小的昨儿找到的一块门槛,据说是三百年上好的梧桐木,姑娘看看可使得?” 第三章 斥责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章 斥责 乔蓁闻言,眼里满是喜意地一把接过,打开布帛,里面露出的果然是一块脱了红漆的木头,木纹清晰可见,遂仔细地打量起来。舒悫鹉琻 斫琴所需的木材一般讲究“轻、松、脆、滑”,轻指木质要轻,脆指木质要松透,脆指选材要有脆性,滑是指经过打磨之后要光滑。 一般以老木为佳,只是这样的木难寻,除了一些老世家存下了要为子孙斫琴的材质外,有些时候老房梁、门槛,甚至棺木亦有人使用。 而乔蓁手中这块木材,观其纹已是极深,轻拈手中并不太重,轻敲一下,音中带脆、微亮,甚至还有些飘,这就更让她如获至宝般双眼发亮。 “这可是好材料啊。”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块旧门槛,兴许能做出一把真正的好琴来,“花了多少银子?” 墨砚道:“并未花多少钱,那家人祖上有些家资,无奈儿孙不肖,早已败落,现在房子着火了,这块门槛是烧剩下的,小的给了几个馒头就换回来了。” 乔蓁闻言呲了呲牙,这真是走了狗屎运。说了一会儿话后,乔蓁就放墨砚离去,墨砚不能离开乔维太久。 乔蓁蹲下来与听露一块处理剩下的鱼鳔,听露忙道:“姑娘,这活儿脏,奴婢来就可以……” “少啰嗦,靠你一个人做完天都黑了。”乔蓁佯怒道,手上的活却比听露要麻利得多,熬鱼鳔胶从来都不是一项轻松的活。 古人在合琴时,有用大漆来合成的,但这样做弊端不少,后来又发展出了鱼鳔胶、猪膘胶等合成剂,但在现代制琴时常有人用乳胶、化学胶等来合成面板与底板。 想到今儿得了块好材料,她甚至哼起了轻快的歌儿,听露听得微微出了神。 没一会儿,这隐秘处周围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熬鱼鳔胶特有的腥臭味儿,这也就是她为何不能选在住处的后面熬胶的原因所在,实在这味儿刺鼻了些,必会引来继母的“关心”。 乔蓁斫琴时一向很是专注而认真,很容易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眼里心里都只有手头上的琴,那姿态犹如在看十世单传的婴儿般。 她在现代时就是古琴制造世家的继承人,本来家中的手艺是传男传媳不传女的,奈何她的兄嫂都无心此道,老父怕手艺就此失传,所以才会打破惯例栽培小女儿,而她确也于此道颇有天份。 听露在一旁看得颇为惊叹,那如行云流水的娴熟手法,不带一丝停顿,姑娘说是梦中神仙教的,看来八成是了,不然姑娘从小到大虽会弹琴,却不专精,更遑论会斫琴了。不过心下还是有些发酸,斫琴可是体力活啊,自打姑娘开始斫琴后,那手可是变粗了不少,心底盘算着要去找管园子的娘子要些香花做些香膏给姑娘润手,不然将来许婚后姑爷嫌弃咋办? 正在听露胡思乱想之际,乔维身边的贴身小厮墨砚却找来了。 乔蓁一看到他,以为乔维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声询问。 墨砚道:“五爷没事,倒是大姑娘病倒了,三夫人正到处找姑娘,五爷让小的赶紧来给姑娘报信。” 乔蓁愣了愣,乔蕊又病了?那死变态有没有跟着受罪?眼里放精光般忙追问,“那永定候府的世子呢?” “年世子前脚刚走,大姑娘后头就发病了,怕是之前一直在世子面前强忍着。”墨砚把打听来的消息简单汇报了。 乔蓁闻言嘴角一搭,心下觉得颇为可惜,那年彻真的是好命,乔蕊连在他面前犯病都不敢,生怕被人嫌弃,更遑论做些情人间撒泼之事,罢了,这回没能给他添堵,总有机会扳回一城的。 她挥手让墨砚先回去,然后才与听露一道收拾工具及已制好的半成品琴,把它们都安放在这后山发现的山洞里。这山洞看样子不像天然形成,不知道是乔家哪个祖辈少年时淘气所挖的,不大,现在给她用刚刚好。 把那乱枝与草往洞口前一拨,一切妥当后,她才打开包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扶了扶发鬓,一切稳妥后,指了指乔府的方向,豪气干云地道:“走,我们看戏去。” 听露闻言,掩嘴“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乔蓁佯怒地轻拍了她一下,听露忙摆出一副老娘死了的死气沉沉的严肃面孔来,她看了看,方才满意道:“这就对了。” 去看戏总得配合气氛,不是? 年彻的马车驶出乔府有一段距离后,正在车内闭目沉思的他听到车窗上轻敲声,沉声道:“讲。” “世子爷,乔府的大姑娘又犯病了。” 又犯病了? 他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在不久前那个姑娘还在他的面前巧笑俏兮,一副可人的样子,似乎精神头比前段时间好,按理来说不可能在他一转身就宣布病了。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若不是这姑娘坏了他的事,他才没心情陪她周旋。 敢惹到他,要想下台一鞠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的右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板指,怕是那只羊儿背着他又动了什么手脚,生生地逼得那大姑娘又犯“病”,半晌,又慢慢地闭上眼睛,“她的病还不够重。” 外头的侍卫听到这凉薄的话,没有一人置疑,更无人表露出对乔府大姑娘这未来主母的同情之心。 马车依然奔驰着往前跑,半点要折回乔府的意愿也没有。 而这边厢的乔蓁带着听露抄着近路回到三房所住的秋华院,与刚要领着乔芽去探病的乔姚氏撞上。 乔姚氏冷脸道:“一大早就不知道往哪儿野去?你是已及笄的大姑娘,得有个样子,不然别人要怪我这继母没好好教导你。” 乔蓁忙解释了一番,乔姚氏没心情听,摆手让她不用再说了,赶着去大房联络感情才是正经,这日子过得越发捉襟见肘,大房手里还是有钱的,能从指缝里抠些出来也是好的。 乔蓁低着头跟在乔姚氏的身后,乔芽走在她身旁,暗暗瞪了她一眼,“你败坏自己名声是一回事,可别连累了我,听到了没有?”伸手狠狠地攥住乔蓁的手臂,一脸警告地道,“不然我定不饶你。” 若不是母亲已经打算送乔蓁进宫选秀为她挡煞,应了二房的要求,不然她一定想法子让母亲将她许给京城有名的虐待狂王瘸腿做填房,这样的人不配当她的姐妹,活着都是浪费米饭。 乔蓁诺诺地应是,敛眉低头掩下眼里的光芒。 乔芽这才做罢,抽回手之际还狠狠地掐了她一把,“给我警醒点。”看到母亲朝她招手,这才提裙上前,由贴身侍女扶着上车,然后看向身后要进车里的乔蓁,不耐地道:“你给我坐外面,一身味道,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正扶着乔蓁准备上车的听露闻言呲了呲牙,乔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反正这身体的原主忍了那么久,她也不在乎忍上一时片刻,待会儿,她倒要看看乔芽还如何威风得起来? 一抚衣裙,她转身安然坐在骡车的车辕上,听露却是满脸的气忿,喷着气坐在一旁帮乔蓁整理好衣物。 乔蓁看着这慢悠悠行走的骡车,这乔府是败落了,可这乔家人的生活还在讲究奢华,维持外在的体面,可这样终会熬到榨干油的那一天,一大家子又何去何从? 一如她新得手的那块三百年上好的梧桐木,败落子孙连条门槛都保不住,人无远忧必有近虑,看来要更早地谋出路才行。 车里的母女俩也没闲着,乔芽瞥了一眼母亲的面容,低声道:“娘,你说大姐姐这回会死掉吗?” 乔姚氏忙呵斥女儿,“这可是在外头,胡乱说话小心传到大房那儿,到那时可没有好果子吃。” “娘,你以为女儿是蠢人吗?”乔芽斜睨了母亲一眼,“我觉着年世子似乎对我有点意思,他说话都好温柔的。”嘴角绽出一抹纯纯的笑容。 乔姚氏却是皱紧了眉头,哪怕心里这么想,也是不能道出口来,女儿到底年轻,不知轻重,忙拉着她的手耳语道:“你赶紧给我收起这副德行,这么做比外头的乔蓁还蠢,你想进永定候府,就要装个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然乔蕊必不会轻饶你。” 乔芽噘了噘嘴,若她不主动出击,如何能让那样的男子对她另眼相看?大姐姐也真是的,就她那副身子嫁人能侍候得了夫婿吗?偏还老防着自家姐妹,心里腹诽着那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大堂姐。 与此同时,乔蕊经过大夫抢救后终于幽幽地睁开眼来,一旁的大嫂乔叶氏看到她醒来,忙惊喜道:“小姑?” 外头守着的人听到声音忙举步进来。 乔老夫人乔严氏第一个由侍女扶着进来,看到最疼爱的大孙女挣扎着要起来,忙上前按住她,“还行这虚礼做甚?蕊姐儿,可觉着哪儿不舒坦?” 大夫人乔陈氏也往里头凑,还不停地拿帕子抹泪。 乔蕊身子虽弱,长相却是不俗,苍白的肤色衬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颇具病态美,幽幽的目光在祖母与母亲的脸上划过,带着几分心灰意冷地道:“这府里的人怕是都想着我赶紧死,给她们腾地方……咳咳……”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乔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给我说说谁不让你活,你祖母我这就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乔老夫人一动怒,连大夫人也忘了抹泪。 “小姑一时犯糊涂,老祖宗别跟她计较。”一嫁进府就生了个重孙的大奶奶乔叶氏忙给乔老夫人按摩胸口,仗着自己得宠才敢多话。 乔蕊一脸病容地拿帕子咳了良久,看到上面有血迹,才悲凉一笑,“大嫂,你是好人,不知道人心险恶……反正我拖着这病体也没多少时日可活,还能有什么响往?左右不过是能进年家,要个牌位罢了……” 大夫人听女儿说得悲凉,顿时又哭出声来,望向乔老夫人,“婆母,今儿个儿媳有话也不藏着掖着,就算别人说我欺负孤寡,我也认了,她乔姚氏是如何教女儿的,专教个勾引姐夫的货色,背着我们蕊姐儿,都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话一出,顿时如针落地,清晰可闻。 正携着乔蓁与乔芽前来的乔姚氏没经通传就进来了,刚好听到大嫂这骂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更遑论身边还有二房与四房的人在,顿觉颇为难堪。 乔老夫人一脸的震惊,她一向偏袒,最爱大儿子与小儿子,至于三儿子,据说小时候算过命与她相克,因而三儿子英年早逝,她也没有多伤心,哭过几回就放开了。 眼角余光看到乔姚氏的身影,顿时转头锐利地看向乔姚氏,更恶狠狠地扫过两个孙女儿,眼里没有半分慈爱,“你是怎么教女儿的?非要把我的蕊姐儿逼死才安心?” ------题外话------ 感谢嘟嘟zzt1981送的六颗钻钻,好是惊喜,谢谢亲爱的对某梦的厚爱! 第四章 放话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章 放话 论关系,乔姚氏还是乔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当年来投奔老夫人,老夫人也念着她母亲是自己远房表姐妹的份上收留她,本来看她乖顺倒也疼爱几分,本意是想许给大儿子当妾的,哪知乔姚氏却看上了当时前途更好的三儿子,背着她私下与三儿子有了关系,这让老夫人对她大为不满。舒悫鹉琻 尽管厌恶的三儿媳早早去了,乔姚氏被扶正,她也没改过自己的观感,现在出了这么一桩公案,老夫人内心里是信了个十足十,有什么样的娘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 看到老夫人动怒,乔姚氏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下跪,“婆母明鉴,儿媳这个做婶母的也是疼蕊姐儿的,哪有可能做出逼死她的事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芽没领略过祖母这么严厉的眼神,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周围的堂姐妹们早就议论纷纷,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 乔蓁却是急忙追随乔姚氏跪下,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要跪,哪怕这里所有人都明白,大夫人所指的勾引姐夫的女儿绝不包括她,她是元配正室的女儿。但依这身体原主的反应,若不跪就太打眼了,会把火都往自己身上引,所以还是老实跪吧。 只是,他娘的,这地也太硬了。 大夫人早已是怒气腾腾地杀了过来,指着乔姚氏的鼻子,“误会?这事都把蕊姐儿气病了,你还有脸说是误会?乔姚氏,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儿舒坦,我也不会让你的女儿有好日子过。”那就尽管比一比,谁能强得过谁。 乔姚氏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险些要吐血,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情形,她已经多少年没经历过。 乔老夫人看了眼站着的乔芽,从鼻子里冷冷一哼,“果真妾室所出的女儿就是差人一等,混了个嫡出的名头,行的还是庶出的事。” 这话颇为打脸,乔姚氏身上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心里对早死的丈夫更为埋怨,若是当年知道他是个短命种,她就不会费尽心思当他的妾,害得她现在没了依靠,人人都可以踩一脚。 乔芽的身子猛一打颤,衣袖被母亲一拉,再不甘愿,也得老老实实地跪下,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我没有……” 乔蓁低眉顺眼地看着地面,上面的神仙在斗法,她这等凡人还是在一旁观望足矣。 大夫人乔陈氏冷冷一笑,“你敢说你今儿个早上没有与年世子独处?” 乔芽脸上仅存的血色此刻也褪得干干净净,她当时早早打发了贴身侍女,究竟是何人看到她故意接近年世子的? 这样的表情一出现,众人都知道大房不是无的放矢,果是三房的八姑娘行为不检点。 乔老夫人的脸色更为绿了,手边的茶碗都被她愤怒下扫落在地,“丢人,真丢人。” 乔蕊闻言在侍女知秋的搀扶下挣扎靠坐在床上,一副酸软无力的样子,满脸失望地看着乔芽,“八妹妹,我自认素日里待你也不薄,怜你丧父可怜,有好穿的好吃的也不忘了你,你却是如此恩将仇报,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很是痛心……”整一副正义大姐姐的样子,咳了一会儿,又道:“你若……喜欢世子爷,可以与我说,反正我这身子熬不了多少日子,带你进府又有何难?哪怕是我将这正室之位让给你又有什么关系……咳咳……”说完,似乎喉咙一痒又咳了起来,眼里还带着雾气。 乔蓁斜瞄了瞄旁边乔芽没有血色的脸,乔蕊完全是杀人不用钝刀子,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乔芽辩或不辩都是错。 “我的儿,别说这些咒自己的话,”乔老夫人转身一把抱住柔弱的大孙女,“你就是太善了,才会让她们这样欺负,放心,有老祖母在,没人敢抢了你的位置,不然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满眼警告地看向其他的媳妇及孙女们,别以为她老了就没有眼力,这些个蹄子打了什么主意她心水清。 大房庶出的四姑娘乔芝微缩了缩头,迎视到嫡母乔陈氏的严厉目光,很快就低下头。 二夫人忙摆手表示自己从无这想法,一旁的嫡五姑娘乔茵哼了哼,表示不屑,惟有庶出的六姑娘乔芷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而庶十姑娘乔芊年纪太小不可能有这龌龊的心思。 四夫人神色平和,她所出的两个嫡女倒是坦然地迎视祖母的目光,嫡三姑娘乔荏早已许了婚事等着出阁,另一个年方十二的嫡九姑娘乔苒年纪不大。 乔蓁也聪明地不置一词,她从来没打过永定候府的主意,所以乔老夫人放的话与她无关。她想不开才会嫁给年彻,又不是想找死。 乔老夫人看到镇住她们,脸色才和缓了一些,目光又看向三房的母女,冷笑道:“乔姚氏,你教不好女儿,老身帮你教,简直丢尽了我乔家的脸面,传出去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乔姚氏畏畏缩缩地不敢反抗婆母的决定,“儿媳不敢有异议,只是这事儿一出,八姑娘往后可怎么办?”声音明显带泣。 乔老夫人接过二孙媳妇乔周氏重新奉上的茶水,轻轻一茗,半晌都未发话。 在座的人也不敢乱说话,大夫人乔陈氏旗开得胜,早就甩帕子端坐着,睨了乔蓁一眼,有老夫人刚才的放话,女儿这婚事可是稳妥得不能再稳妥了。 大姑娘闹了一场,实在感觉有些乏了,心里对乔芽是厌恶到了极点,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极温和的,“三婶母不用太忧心,此事也就我们一家子知道,这里的下人都是家生子,没人会乱传话出去的,八妹妹的名声也保得住。” “唉,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对你的?”乔老夫人没好气地数落了大孙女一句。 “老祖母,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咳咳……孙女儿也不能让祖母难为……到底八妹妹还是我堂妹……我自是要爱护她……”乔蕊一句话未完就又咳了起来,脸色都涨红了。 大奶奶乔叶氏急忙给她抚背喘气,二奶奶乔周氏接过侍女手中的汤药轻轻吹凉喂乔蕊喝,两个嫂子都忙着讨好,极大的满足了乔蕊的虚荣心。 假,真假,乔蓁听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若是真爱护堂妹,真心在意家族名声,要处理好这件事可以用另一种更隐秘更温和的方式,没有必要趁着众人探病的时候故意闹开来镇住心思活络的人,伪君子果然比真小人更可怕。 大夫人乔陈氏甩了甩帕子,“既然蕊姐儿都不计较了,我这当娘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现在八姑娘大了,心思也活络了,依我看,早早定下婚事也不用看着那点菜下饭。” 乔府从四姑娘到八姑娘,都是同一年出生的,当年还被人笑话是五朵金花。 乔姚氏听到大嫂那凉凉的话,忿恨地咬紧一口银牙,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婆母,回去我必定给芽姐儿许一门婚事,大嫂与蕊姐儿也可以放心。” 乔蓁仍装作一脸怯怯地跪着,两眼却是暗暗地看着老夫人,事情进行到这地步,能不能到达她最终想要的结果就看现在了,希望乔老夫人一定要给力。 乔蕊也是在默默等着,有些话她不能说出口,不然别人会说她有心害堂妹,但若是长辈吩咐了,那又是另一个局面了。 乔芽的眼里闪过一抹慌色,顿觉乌云罩顶。 乔老夫人充耳不闻三儿媳保证的话,在众人屏息等待下,老眼却是看向二夫人乔朱氏,手往乔芽的方向一指,“你觉得八姑娘容颜如何?” 二夫人被点名,忙站出来道:“自是极好的。” 婆媳俩似莫名其妙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却是愁眉深锁。 乔蓁暗呼出一口气,继母的盘算现在是完全落空了,而她也顺利逃过一劫,那东宫可以去见鬼了,乔美人同样也可以去见鬼。 她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就算活在这异世,我命仍由我定。 “婆母,八姑娘还小,又不懂事……”乔姚氏哭泣着拼命地数落女儿的缺点,她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哪能亲手推她进火坑。 乔老夫人却是一眼也没看,径自宣布,“等宫里的花帖到了,芽姐儿就进宫选秀吧,与其整天在家里动脑子算计自家人,还是出门去算计外人更好,往后进了东宫好好地帮衬你二姐姐,她现在可是怀着龙子,将来也会有你的大造化。”最后仍不忘警告乔芽要循规蹈矩。 本来该送谁去,她心里还犹豫,现在老大媳妇那话点醒了她,这八孙女既然喜欢玩阴的,那就进东宫去玩,若能玩得好得了造化那是乔家的福星,若不能得好,那也是她的命。 乔芽顿觉晴天霹雳,她不要嫁给四十多岁的老太子,一想到传说中太子那身肥肉,受不住这刺激,当场晕了过去。 乔姚氏却是两眼发直地僵在那儿。 ------题外话------ 感谢青墨舞端本人送的花花!有花可收,这个平安夜很美好,谢谢亲爱的。 某梦码起字来时常会忘了节假日,趁今儿记得牢,给大家送去祝福。 祝所有的读者朋友们平安夜快乐!祝愿大家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生活幸福美满! 第五章 试探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章 试探 乔老夫人冷冷地看了眼呆滞的乔姚氏,怕她待会儿在这儿闹起来,一来怕影响大孙女静养,二来怕她一时胡乱说话,传出去可是要害了一大家子人,遂朝二夫人乔朱氏吩咐了几句,让她把乔姚氏拉下去开导几句。舒悫鹉琻 二夫人乔朱氏忙应声,上前使劲一把拉起僵直跪在那儿的乔姚氏,“走,弟妹,二嫂与你说道说道。” 乔姚氏被这么一拉,方才回过神来,眼里含泪地看向乔老夫人想要为女儿再说几句好话,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二夫人硬拽着走了。 乔老夫人转身慈爱地叮嘱了大孙女几句,要她安心养病,身体好了比什么都强,看到大孙女乖巧地应下了,方才心满意足地由侍女润珠扶着起身离去,被大夫人与四夫人一道恭敬地送上了车。 四夫人乔李氏看到婆母的骡车走远,不想在大房这是非地多待,客气地与大嫂说了告辞的话,早早就携了两个女儿回去,其余的人见状也赶紧告辞,一个个有条不紊地坐车离开。 看到曲终人散,乔蓁起身扶起昏倒在地的乔芽,准备带她回去。尽管与这妹妹一向不和,但现在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出自内心,她也不能不管不顾地独自离开,暗暗自嘲一笑,果然在这古代大宅门里,姐妹就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软绵绵的乔芽顺势靠在乔蓁并不结实的身板上,乔蓁刚站起来准备向乔蕊告辞。 大夫人恰好掀起帘子转身进来,笑道:“蓁姐儿,你先留下一会儿。” 乔蓁微微一愣,心里暗暗有着警惕,为难地看了眼乔芽,“八妹妹她……” 乔蕊也抬眼看她,喝过药的她明显精神头很好,“七妹妹不用心急,我让知秋送她去祖母的院里,回头你再给她收拾些衣物送去即可,祖母还在气头上,她迟些去更好些。”看到乔蓁似还有疑虑,又笑了笑,“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说说体己话了,莫非七妹妹连陪陪我都不愿?” 话说到这份上,容不得乔蓁再拒绝,惟有将乔芽交给上前的知秋。 乔芽半昏半醒地强行被人送走。 乔蓁忐忑不安地处在乔蕊这间装潢得颇雅致的房间,忤在原地,跪了有些时辰,膝盖处一阵发麻,目光没有乱蹿,只定在乔蕊那张檀香木镶玉的架子床头旁边多宝柜上的白玉花瓶上,瓶上正插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蔷薇花,这是屋子里颜色最浓的装饰。 乔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得一脸满足地道:“这白玉花瓶是世子爷给我送来的,说是用来插我最爱的蔷薇花最是漂亮,妹妹觉得如何?” 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紧紧盯着她,乔蓁的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这大姑娘说这些话有何用意?在她面前秀恩爱?老天,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嘴上却得道:“果然美极了,姐夫的眼光很好,况且这是姐夫疼爱大姐姐的表现。”脸上是一抹老实本分的憨傻笑容。 乔蕊满是病色苍白的脸瞬间就羞红了,一副正没浸在幸福快乐中的小儿女情态,与她往日刻意装出来的大度娴雅的笑容差异很大,可见她这笑是发自内心喜悦的。 “妹妹可是羡慕?”乔蕊状似不经意地一问。 乔蓁心中的警铃大响,“妹妹哪有资格羡慕?大姐姐别拿妹妹来打趣,不然妹妹得害羞得找个洞钻进去藏起来。”忙摆手表明立场。 大夫人乔陈氏笑着上前一把抓住乔蓁摆动的手,朝女儿嗔道:“你呀,又拿蓁姐儿来开玩笑,欺负蓁姐儿老实本分吗?若是这样,为娘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还是大伯母待我好。”乔蓁急忙附和了一句。 “好好好,左右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们都来讨伐我。”乔蕊佯装求饶,随后又道,“我只是想与七妹妹亲近亲近,以前看她也喜欢蔷薇花,所以想着待会儿让人到园子里给妹妹摘上一把带回去。” “哪需要你来操这心?园子里的花儿开得正艳,蓁姐儿若想要,自个儿到园子里去摘不更好?”大夫人乔陈氏拆女儿的台,回头慈爱地看向乔蓁,“今儿个早上的花开得好,蓁姐儿看上哪种颜色的?” 好一个温和慈爱的大伯母,好一个与妹妹玩闹的大姐姐,她们这是在拐着弯来套她的话,乔蓁全身瞬间如坠冰窖。 说到底仍是在查早上告密一事,很明显知夏把她供出来了,而这对母女心中存疑,所以才没闹开来。 乔蓁微缩了缩肩头,一脸老实懊恼地道:“今儿个早上维哥儿的身子也不太好,侄女儿还没时间到园子里赏花呢,大伯母,今早的花儿真开的好吗?”似天真无邪地拉着大夫人乔陈氏的手追问,“侄女看大姐姐这儿插着花,果然人都精神了许多,兴许回头给维哥儿屋里也插上一把,这病就能好了泰半。”叹了一口气,“早上那会儿给维哥儿煎药,一时没与母亲说,累得她好找,若维哥儿的病好了,我心足矣。” 她在这府里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她的行踪也没什么人会注意,有乔维那儿的下人帮着搭口,这谎也就圆了过去。 大夫人与乔蕊都怔了怔,随即,大夫人轻咳一声,朝女儿的方向瞥了一眼,她就说是知夏当时为了取信她们把乔蓁硬扯上的,哪能是乔蓁告的密,一看这丫头就是个老实近懦弱的人,哪有这本事在背后掀风浪?说出去都没人信。 乔蕊这会儿也知自己多心了,乔蓁所说的与她私下里暗查的也能对得上,谅她也不敢在自己背后使计,这知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去给年彻引路,引丢了不说,还胡乱攀咬府里的主子,哪怕发现了乔芽暗中行的事,这丫头也是留不得。 想定心事后,她又笑了出来,“回头我让顺德家的给七妹妹送一把蔷薇花去,对了,维哥儿的身体如何了?缺什么药与大姐姐说,我这儿别的不多,药还是不少的。”顺道扮演好姐姐的样子。 听到乔蕊开口送药,哪有放过这机会的?乔蓁忙道谢。 不拿白不拿,况且又是白送的,乔蕊素日里可没这么大方,乔蓁遂报了一串药名,什么人参、红参、党参、冬虫夏草、雪莲、当归等等补中益气的药材,乔维的病可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所以药方里有几味主药一直都比较耗钱。 乔蕊听得头都大了,乔蓁这是要把她这儿的名贵中药材都搬走吗?嘴角上的笑容越发勉强,包括大夫人的眉间都微皱了皱。维持这府里的开支一向不容易,府里又是外强中干,老夫人那儿有点银子,可那是她老人家留着的棺材本,早就严令谁都不许动,这家越发难当,女儿这人情做大了,大夫人暗暗摇了摇头。 乔蓁看到这大姐姐越发勉强的样子,那副准备搬空她药库的举动惟有做罢,装出怯生生又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是不是七妹妹要得多了些?大姐姐若是不方便,当妹妹没说……” 乔蕊在帕子下的嘴角抽了抽,说出口的话还能如何收回来?听到乔蓁的话,抽开帕子强笑道:“怎么会?娘,你说是吧?” 大夫人抿了抿嘴,道:“当然。” 乔蓁一副天真小女儿般拍起掌来,接着连连道谢,早上还为维哥儿的药钱发愁,这大姑娘真是急时雨啊。 恰在这时,管家娘子急匆匆地进来禀报,说是永定候府的候夫人听闻大姑娘又犯病了,特遣人来看望。 大夫人一听,立时一脸喜意,一时顾不上一旁的乔蓁,忙吩咐人给女儿装扮一番,女儿能得永定候夫人的青眼,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乔蓁想要的药材还没得手,哪舍得就此离开? 乔蕊看了她一眼,“妹妹先回去,回头我再让知冬送过去……” “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怎好麻烦知冬姐姐多跑一趟?”乔蓁可是对乔蕊的底细知之甚详,哪能给她机会送劣质品过来,一副善解人意道:“我顺路带回去就行了。” 乔蕊皱了皱柳眉,这乔蓁怎么半点也不识趣,没看到她这儿正忙着吗? 大夫人乔陈氏知道轻重缓急,挥了挥手,“既然如此,知冬,你领蓁姐儿过去取药材吧。” 一旁站着的福脸丫环忙应“是”,转头朝乔蓁道,“七姑娘请随奴婢来。” 乔蓁给大夫人及乔蕊行了行礼,这才急忙跟上知冬的步伐。 正忙着的母女俩没空再搭理她,而她也乐得去拿药,雪中送炭啊,这大姑娘果然还是好人啊。 ------题外话------ 感谢步月浅妆o送的十朵花花!圣诞节的花花,好是喜悦,谢谢亲爱的! 祝大家圣诞快乐!愿大家收礼物收到手软,心情靓过圣诞树,开开心心过节! 第六章 庚帖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章 庚帖 一出门,看到听露还傻傻地站着,乔蓁忙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一道去拿药材。舒悫鹉琻 与知夏的目中无人和托大相比,知冬明显守本分多了,老实地在前方带路。 一脸兴奋的听露紧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她可是为钱发愁得日夜难眠了,姑娘说她有办法,可姑娘毕竟也只是一个人啊,再能耐也有限,现在不花一个铜板就能得到不少名贵药材,那可是一大堆钱在向她招手,恨不得立马钻进钱眼里去沾得满身铜臭。 大房所处的春晖院远比三房所住的秋华院要大得多,除了大夫人夫妇生活起居的主院外,还有五个独立的小院,大姑娘所居的正是其一。 转了好几个弯,方才到了那放药材的库房,知冬拿了大姑娘的信物,守库房的老婆子方才放行,从腰间抽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又退到一边。 一股药材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乔蓁与听露是第一次到乔府最受宠的大姑娘的药库来,与她们家乔维那紧巴巴的日子相比,大姑娘这儿实在够奢侈的,几乎有十个之多的大药柜,可想而知里面放满了各类药材。 主仆俩顿时看傻眼了,心道大房果然有钱。 听露眼里冒着星星,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家姑娘,“姑娘,我们全搬了可以吗?” 乔蓁瞄了瞄没有斜看一眼的知冬,悄然给自家丫头敲了一个粟子,低语道:“你给我低调点,别一副土包子的样子,让人笑话。” 听露傻傻地点头,可那目光仍死死地盯着那一柜柜的药材上,哪有听进去半点主子的话,心底终生出几分忿慨来,想当年三老爷还在世的时候,立了战功,银子可是一箱箱地往府里运,再说乔府至今仍没有分家,也不知道大房私下贪墨了多少银子? 知冬客气礼貌地道:“七姑娘请便吧,拿好了我们再对对单子。” 乔蓁忙点了点头,看到一旁的丫头仍傻愣着,忙拍了她一记,“还傻愣着?不想要药材了?” 听露听到主子问,忙摇头摆手,然后立马往前冲。 乔蓁看得脸色都有些发红了,不过手脚也不比听露慢。 乔蓁穿越过来也有大半年了,为乔维的药钱没少操过心,所以药材的优劣也知道不少,更何况还有一个听露在,因而主仆俩几乎是哪样好的哪样贵的就挑哪样。 知冬也识趣地不打扰,斜眼看了看那对主仆爬上又爬下,反正这有大姑娘的口谕,事后也怪不到她头上,她只是一个下人。 听露翻出一盒上百年的人参,看着那参须直留口水,“姑娘,我们要这个。”这是肯定句,绝不是问句。 乔蓁瞄了瞄,又敲了她一个粟子,“看你那点出息?”打开手中的另一个盒子,那参几乎长出人样来,没有千年也有七八百年的,“要拿也得拿这个才行。” 反正大姐姐都答应送了,送上百年的是送,送近千年的也是送,有区别吗?反正她是老实巴交又没眼色的嫡七姑娘,大姑娘回头不爽了,也只能生闷气,谁叫她非要面子装大方。 听露愣愣的朝自家姑娘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道:“还是姑娘厉害。” 近一个时辰,主仆二人才将这药库翻了个遍,几乎都挑好的拿了,方才依依不舍地从里面出来,好可惜里面好多好东西都没能拿走。 外头的婆子看她们终于舍得出来,急急地进库房里面清点了。 等了老半天的知冬看到七姑娘主仆二人出现,再看着她们搬出来的那堆名贵药材,嘴角终于不可避免的呲了呲,这对主仆是不是太贪了点?回头大姑娘怕是脸都要气绿了,想归这样想,她也没有拦着不给七姑娘的道理。 点明了药材,一拖二抱的主仆俩才知足地打道而归。 乔蓁带着侍女扫荡药材库房的时候,乔蕊已换好了一身淡紫色秋衣,梳着时下流行的堕马髻,髻边斜插着一枝流苏金钗,看来富贵又优雅,歪在重新铺了被褥的床上见了永定侯府的来人。 大夫人乔陈氏在一旁做陪客,对方虽然是永定侯夫人身边侍侯的老嬷嬷,却是得罪不起的,宰相的门前还三品官呢。 “知春,赶紧给张嬷嬷奉茶。”她招呼着这老婆子坐下。 张嬷嬷的嘴角笑了笑,“乔大夫人无须客气,老婆子不过是下人,哪好意思在大姑娘的面前落坐?”一双微黄的眼珠子打量了一下乔蕊,这大姑娘看样子没有病得很严重,心下也想好了回去后如何向夫人回话。 知春赶紧捧着茶水上前,恭敬地递给张嬷嬷。 乔蕊笑道:“嬷嬷就坐下喝碗茶吧,亏得夫人惦记我,倒是劳烦你跑腿了……咳咳……”喉咙似乎一痒,赶紧抽帕子我见犹怜地咳了几声。 张嬷嬷的眉尖皱紧了,这样一副病殃子的样子如何配得上她家英俊神武的世子爷?这婚事是怎么看都不对等,也不知道夫人与世子爷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京城合适的人家也不少,偏挑了这家来求亲。 身为未来的世子夫人可不能光好看就行,以这副破烂身子将来能生养得了孩子吗?她心里开始发愁,看来回头得好好劝劝夫人与世子爷,把这桩不对等的婚事取消了,另聘身材结实的姑娘家才是正道。 大夫人看了眼这老婆子的表情,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女儿的衣袖,别再做那娇弱样。 乔蕊也识趣地用帕子抹了抹嘴,“其实也没有多严重,只是一入秋就会这样,回头喝上一两剂药也就好了。” 张嬷嬷的脸皮随意扯动了几下,躬身道:“夫人就是心疼大姑娘,今儿进宫,特意从太后娘娘那儿要了不少上好的药丸,这不?赶紧着老婆子给大姑娘送来了……” 除了送药丸之外,上好的药材也有不少,大夫人赶紧道谢,母女俩对视了一眼,眼里的喜意是掩也掩不住,只要永定侯夫人心里记挂乔蕊,这婚事就不可能会产生变数。 张嬷嬷见到目的达到了,不欲久留,很快就告辞离去,大夫人极力挽留,无奈这老婆子不买账,遂惟有以官夫人的身份送这老婆子出去。 一出了乔蕊的闺房,大夫人就笑着接过侍女手中的面额为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张嬷嬷的手里,“这是给嬷嬷的一点辛苦费,嬷嬷拿去吃酒……” 张嬷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大夫人,推拒道:“乔大夫人这是何意?老婆子不过是遵夫人的旨意办事,可不敢要大夫人这厚礼。” 大夫人的眉尖皱了皱,以前永定侯夫人遣来的人都极好说话,这张嬷嬷是怎么一回事?“嬷嬷可是嫌少?” 张嬷嬷冷笑道:“乔大夫人误会老婆子的意思了,这等事传到夫人的耳里,夫人可是要罚的,莫非乔大夫人要陷我这老婆子于不义?” 这话一出,大夫人乔陈氏倒不好硬塞了,说笑打哈了几句,赶紧把人送走了,看来回头要给上回来的嬷嬷多塞点钱,起码要给自家女儿在侯夫人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大夫人转身返回女儿的屋里。 大夫人挑帘子一进来,看到女儿歪在床上轻咳了数声,手里有张红红的帖子,顿时就责备道:“你怎么又把这张庚帖翻出来看了?我上回不是让你烧了吗?”伸手就要去抢这帖子。 哪知乔蕊拿得很牢,丝毫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娘,我……”她心里有着不安。 两眼死死地盯着上面两人的生辰八字,男方赫然是年彻,而女方却不是她的名字,写的却是乔府七姑娘的生辰八字。 乔蓁,为什么是你? 你哪来的魅力让永定侯府登门求亲? 她才是乔家最尊贵的女儿。 大夫人的脸色严肃起来,不待女儿说完,一把就将这张庚帖抢了过来,立马就撕成两瓣扔到地上,“我跟你说,这事你到死都要捂着,娘为了你费了多少心思?现在大夫说你的身子有好转的迹象,明年成亲绝不成问题,往后再调理一番,为世子生个继承人,你一生都圆满了。”两手撑到女儿的身旁,“蕊姐儿,你不说我不说,侯夫人不提,世子爷也不执着,就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事情,女儿,为娘都是为了你好。” 为此,她连脸面都舍下了。 乔蕊伏在母亲的怀中嘤嘤地哭了出来,母亲不知道她有多爱世子爷,也就无从知道她的心有多不安,抢来的婚事真的能幸福吗? 这会儿让她放手还给人家,她做不到,宁死也做不到。 大夫人轻轻地抚着女儿的秀发安抚着,狠了狠心,“回头我就给蓁姐儿说一门婚事,早早地打发她出门……” 走出了大房的春晖院好长一段路,转了个月亮门,乔蓁正要往前走,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她,“七妹妹?” 她猛地转头看去,是二房那时常穿着一身锦衣,表情高傲的嫡五姑娘乔茵,“五姐姐。” 她与她一向没有交往,见面也就是互相问候一声而已,现在不知道她唤住自己意欲为何? ------题外话------ 感谢陈瑜洛谚送的十朵花花!很棒的圣诞节礼物,O(∩_∩)O~ 第七章 姐妹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章 姐妹 “七妹妹,我听到你与知夏说的话哦。舒悫鹉琻”乔茵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吹气说了这么一句。 乔蓁的身体顿时一僵,在刘海遮掩下的眼睛微微一眯,流光溢彩的眼珠子紧紧地瞅着这个脸庞并不大,长相颇似二夫人乔朱氏的乔茵。 乔茵的表情带着几分诡异的味道,似乎乔蓁的表情取悦了她,顺手还翻了翻乔蓁抱着的那大包药材,倒是好东西,想到她刚从大房那边过来,颇嘲讽地道:“大姐姐给的?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 乔蓁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听露道:“你先把药材搬回去,我与五姐姐有话要说。” 乔茵也转头吩咐道,“春柔,帮七姑娘把东西拿回秋华院。” 听露颇担心地看了眼自家姑娘,不知道五姑娘跟她说了什么,姑娘的声音有些发紧,刚要开口反驳,看到乔蓁朝她使眼色,她这才乖乖地跟上前方的春柔。 “看来我们有话要说。”乔茵笑道。 今儿个这五姐姐笑得真多,乔蓁心下防范的意识渐强,再扮那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已没有半分意义,遂抬眼直视乔茵的脸,点了点头。 乔府有一条从外面流进来的河流,几乎贯穿了整座府邸,两岸植有成排的柳树,现已入秋,一片落叶,显得有些荒凉,不过视野倒是颇为开阔。 一路默然走来的姐妹俩正分庭抗礼地站着,乔茵朝她的侍女群挥了挥手,很快,众女都退开了几丈远站好。 乔蓁知道这是对方谨慎的做法,遂没有提出异议,况且乔茵如果真要告发她,刚才在大房那会儿就做了,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发难,“五姐姐到底意欲为何?妹妹人微言轻,能为五姐姐做的不多。”表明她的利用价值有限,半句不提告密一事。 乔茵看着这尤如变了一个人的七妹妹,以前自己是小看她了,以为她被乔姚氏刻意养歪,故而有几分看不起她,现今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七妹妹不用防我防得如此紧,我不是你的敌人,也没想过要利用你做什么,”嘴边一直挂着笑容,“反倒我对你还有几分欣赏。” “欣赏我?”乔蓁微愣后,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她原本只以为这乔茵必是高傲看不起人的那种,现今这一番话让人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乔茵笑着走近她,“以往我确是看不起你,明明你才是嫡出,偏被一个庶出的压在头顶多年,时时看她颜色行事,所以我娘她们商量好要送你进宫去帮二姐姐时,我也就没多事。只是……”,顿了顿,“没想到,你居然想到利用大姐姐的嫉妒心里从而摆脱进宫选秀的命运,那大胆放手一搏的勇气,我都未必做得到。” “五姐姐过奖了,妹妹的事不值一提,差姐姐远矣。”乔蓁并不太受用她的话,她的头脑一向清醒,不会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乔茵没有说些过谦的话,她例来就有高傲的本事,家中姐妹是什么人,这么些年来她看得一清二楚,惟有这七妹妹让她看漏眼了。这七妹妹能隐忍多年不发作,这样的人将来必定不会是平庸之辈,现在不过是鱼困浅滩,他日说不定一遇风云便化龙。单论这份忍功她就自叹不如,而她乔茵一向喜欢与聪明人交往。 “七妹妹确实要小心了。”就当她给她的一份见面礼吧,乔茵笑道。 乔蓁的眉尖一拢,心思一转明白过来,福了福,同样笑得莫明地道:“妹妹谢过五姐姐提醒。” 乔茵伸手拉住她的手,微挑眉道:“不进宫是好事,别小看我那个二姐姐,她从来不是个善类,更不是个会提携姐妹的人,她现在怀着太子的孩子,不知要成为多少人的眼中钉,正缺的是一块挡箭牌,要不我爹娘又岂会花了那么多银子为她打通人脉?”话语里尽是嘲讽的语气,“可笑可叹的是我娘,她呀早就想把我那庶出的六妹妹踢进宫去,无奈我爹宠王姨娘,王姨娘又哭又闹了几次,死活都不让乔芷进宫选秀,她这才把目光盯上了你们三房。” 这样一番话即便乔茵不说,乔蓁心里早就想过千百回了,这乔府的人对进宫并不热衷,可见那就是一个炮灰。 东宫是未来天子居住的地方,里面的女人只多不少,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又生出一个来争位置,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前世宫斗剧里下药使绊子害人流产损阴德的阴谋诡计同样只多不少。乔美人就是感受到了危机,才会向娘家求助,在她顺利生下孩子之前,需要一个人来为她挡住各方的阴谋诡计,而这个人莫过于自家姐妹,一出现即众人瞩目。 二夫人乔朱氏之所以会选三房的姑娘进宫当挡箭牌,实因三房没有了顶梁柱,将来进宫的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人丁不旺的三房闹不出个花样来,他们也好推卸责任,而她乔蓁父母双亡就更是上佳的人选。 如果没有她告密一事挑起大房对乔姚氏母女的责难,这炮灰就是她当定了,乔朱氏与她继母早就商量好了。 此时在二房里的乔姚氏双眼红肿,对于二夫人乔朱氏说的话似都充耳不闻,只冷冷一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能白白给你二房牺牲掉吗?二嫂,你说话也得摸摸良心,就你女儿是宝,我女儿是草吗?”没了婆母乔严氏在一旁,乔姚氏说话一声比一声高。 二夫人乔朱氏把怒火压下,“三弟妹,看你这话说得?二嫂我可从来没打你家姑娘的主意,这是婆母做的决定,难道我能不遵从吗?”顿了顿,又道:“本来都说好是七姑娘去的,婆母那脾气也是不好劝的,八姑娘就委屈点……” “委屈?能怎么委屈?”乔姚氏的声音顿时一拔高,猛地从椅子里蹦起来,手指着二夫人的鼻子,狠狠地道:“如果我女儿进宫有个好歹,我就……就吊死在你们二房的房梁上,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三弟妹,你这是越说越离谱。”二夫人乔朱氏也被激起了火气,好说歹说了一通,这乔姚氏愣是半分也没开窍,怪不得一直不知轻重,放着乔维好好的男丁不给够钱治病,偏把个将来迟早会是别人家的女儿当成宝。 乔姚氏并没有为二嫂的话所动,立刻反唇相讥了起来,一时间,二房的厅堂里面鸡飞狗跳。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二夫人乔朱氏直觉得头越来越疼,对于乔姚氏的威胁她也是有几分害怕,真吊死在她家房梁上,传出去像话吗?遂又安抚起乔姚氏来,“三弟妹,你且稍安勿躁,此事容我再与你二伯相商,看看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乔姚氏早就哭闹得头嗡嗡直叫,好不容易这二嫂总算软化了下来,话也就不说得那么硬了,“二嫂,不是我这个三弟妹不通情理,我只得这么个女儿,将来老了也指望她……”用帕子按了按发红的鼻头,“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我疼八姑娘的心与你疼二姑娘是一样的。” “我明白,三弟妹,都明白的……”二夫人赶紧道。 妯娌二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二夫人方才吩咐人备骡车送乔姚氏回去。 等乔姚氏一离去,二老爷乔健锐方才从一旁的内室里踱出来,迈着方步坐到摇椅内,脸色颇沉重,没一会儿,看到妻子从门外进来,淡道:“她走了?” “嗯,好不容易才送出去了。”二夫人乔朱氏皱眉抱怨,“你说婆母办的是什么事?本来我就没属意八姑娘,那姑娘心眼多,不如七姑娘好操纵,现在这人一换,回头都不知道如何向蕾姐儿交代,她当上美人容易吗?” 二夫人的娘家朱家是这大魏朝有名的皇商,钱财自是不缺的,为了在宫里培养个自己人,朱家也是投入巨资的,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家的血亲,所以乔美人在宫里一向大方,收买了不少人做心腹。 二老爷没有说话,现今家道中落,费尽心思也才混了个正六品内阁侍读的官职,正指望着女儿生个皇孙,将来多捞点政治资本,此时伸手抚了抚须,“你再给想个法子吧,对了,宫里刚刚来人,蕾姐儿正缺银子使,再拾掇出个千两银子吧,赶明儿就赶紧送去。”似又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蕾姐儿说两个月后就是太子生母钟贵妃的生辰,这是个好琴的主儿,最好找把好琴进献,钟娘娘高兴了,蕾姐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二夫人乔朱氏听得一阵头大,又要千两银子?只是女儿正处在上升期,银子更不能少花,想通后忙点了点头,似又有疑虑,“只是老爷,寻把好琴谈何容易?钟娘娘那儿收集的名琴都不少了,又哪来能好过娘娘那儿的?万一这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如何使得?” 二老爷的心情一阵烦乱,听到妻子疑虑的话,顿时吼道:“你不会回去找你娘家相商?他们可是皇商,有的是银子,能寻不到好琴?总之我不管,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把这事办妥了。” 话一说完,二老爷就从摇椅上弹起,背着手全身冒火地背着手往外走,看得二夫人乔朱氏恨得咬紧银牙,这男人没本事才老吼妻子。 没一会儿,就有心腹仆妇进来禀告说老爷往王姨娘住的小院去了,二夫人又是一阵地发火怒骂声,果然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全都是贱人身上的臭狗屎。 屋里的侍女仆妇听到主母骂得难听,一个个都噤声不语,好半晌,乔朱氏发泄够了,脸色才慢慢和缓。 乔蓁从未知道乔茵在高傲的面孔下居然是这么一副样子,算不上古道热肠的人,但也不似乔家其他人那般热衷算计他人,遂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临别之际,乔茵道:“对了,我还没提醒七妹妹,要小心人身安全,上回你从假山上跌下来就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一提起这事,乔蓁的脸色一变,忙追问,“五姐姐是不是看到行凶的人了?” 第八章 勾魂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章 勾魂 在乔蓁期盼的眼神中,乔茵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是谁,那天我只来得及看到那个推你下去之人的影子,应该是个女人,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倒在血泊中,而对方……也趁机溜走了……” 这事一直让她心底存疑,为此她曾秘密调查过家里的女人,就连最值得怀疑的八妹妹那天也有确证无疑的不在场证据,因而这成为了一个谜。舒悫鹉琻至于乔蓁,那天救起她后,就听闻她高烧不止,生命垂危,故而她并没有找她私下问询,直到现今,她才有机会再提及当日事。 “七妹妹不记得那天是与谁接触吗?”她问道。 乔蓁的柳眉紧紧地拢着,同样也是摇了摇头,“那天的事情我记得不清了,不瞒五姐姐,若不是你提及,我至今连凶手是男是女都弄不清。”她穿越而来时,并没有接收这身体的记忆。 乔茵思忖了一会儿,看乔蓁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遂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日老祖母问起时,我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说实话,七妹妹不会怪我吧?”看到这七妹妹摇头,她方才放心,又道,“反正对方没能得手,就会一直在暗处伺机,你自个儿当心点,若有什么不对,可以来找我。” 乔蓁忙致谢,不管乔茵出于什么目的要帮她,现阶段来说与她交好对她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更何况乔茵似乎身上也有秘密,一个能将自家人私密的事情都知个大概的人,就绝不可能仅仅只是闺阁女。 临别时,乔茵还笑说,身为嫡女可不能总是在后宅转悠,改明儿她带她一道出席京城的名媛聚会,将来许婆家也容易些,这话让乔蓁瞬间脸上划下大半黑线。 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要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并不容易,毕竟她受了那么多年一夫一妻制的熏陶,要改变这观念谈何容易? 与乔茵别过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乔蓁没再耽搁,急忙而去。 乔茵却是看了乔蓁的背影半晌,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去。 乔蓁回到秋华院时,就接到了听露的禀报,知道乔维很担心她会出事,遂连衣物也没换,赶着去见乔维,好安他的心。 她正与乔维说着体己话,就看到乔姚氏打发来唤她的侍女。 乔蓁迈步进主院正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乔姚氏头上绑着额贴歪躺在床上,看着倒有几分滑稽,忙掩下心思赶紧上前问候。 一看到她,乔姚氏就发难,“你跑到哪儿去了?可知道我到处在找你,你妹妹现在都要被人送进宫里去受罪了,你还有心思乱跑?” “五姐姐刚刚寻我说话……” 未等乔蓁说完,乔姚氏突然有了力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跟你说了什么?” 乔蓁似没看到她狞狰的表情,怯懦道:“就是与我说说最新的花样。”这是她与乔茵对过的口供,闺阁少女讨论绣花样太正常不过了。 乔姚氏一脸的失望,松开了手,又歪躺在床上,看着乔蓁那副恭敬的样子,想着这前人的女儿一向好唆摆,心思又活络起来,“蓁姐儿,你娘去得早,我一直也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母亲的好我都记得……”非但记得,更是永生难忘,他日必定百倍相报,她心道。 “蓁姐儿,你可是家中长女,弟弟妹妹也得靠你照应着,”乔姚氏抹了抹泪水,拉着乔蓁的手柔情道:“芽儿毕竟年纪还小,让她进宫这不是难为她吗?” 乔蓁暗暗撇了撇嘴,乔芽年纪还小?她与她可是同年出生的。“有祖母的教导,妹妹会学好的。”她拣着官话说。 “就怕芽儿学不好,惹你祖母生气,你也知我们三房的日子艰难,而维哥儿的药钱又不能省,万一你祖母真不管我们,我与芽儿大不了随你爹一块去,维哥儿可是你爹惟一留下的血脉……你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依靠……”乔姚氏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乔蓁的心底好笑,你不是早就将乔维的药钱克扣了泰半?“母亲,大姐刚刚发了善心,给维哥儿送了不少药材来,母亲可以放心……” 乔姚氏舔了舔嘴唇,不放弃地又道:“蓁姐儿,当母亲求你了,救救你妹妹……” “母亲也知道我人微言轻,如何能救得妹妹?”乔蓁故意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蓁姐儿,现在只有你能救芽儿了,你去与你祖母说,就说你舍不得芽儿入宫受苦,愿以身代妹进宫,你祖母必定会应你所求……”乔姚氏试图诱她自动请缨。 乔蓁的眼睛瞠大了,“母亲,我若这样去说,祖母怕是更恼我们三房,这是万万不能行……” “这么说,你是打算见死不救了?”乔姚氏的声音拔高起来,咬紧银牙眼神凶狠地看着乔蓁。 乔蓁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身体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更是噙着泪花,“母亲,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没这能力,你看,我不若妹妹长得好看,祖母又岂会属意我……” “滚,你给我滚出去——”乔姚氏听到这一再的拒绝声,那扮演的慈母形象瞬间坍塌,甚至抽出身下的绣枕狠狠地朝乔蓁掷去,“白眼狼,没想到我居然养出了一只白眼狼,算我白养你了,滚——” 乔蓁巴不得能赶紧离去,反正又是她叫她走的,遂无甚敬意地福了福,转身逃也似地离去,耳里仍能听到乔姚氏不停呢喃着“气死我了”的话语,而侍女又赶紧相劝夫人保重身体。 她耸了耸肩,最好能气得乔姚氏几天下不了床那就更妙了。 没想到,乔蓁这一愿望最终真的实现了,自那天赶她出正房后,乔姚氏就再也没有出现,主院里面的药香味也在那天飘起,看来女儿要进宫一事对乔姚氏的打击颇大。 有了从乔蕊那儿讹来的药材,给乔维诊病的大夫眼里都是笑意,直称有这些药,维哥儿今冬的身体都会无大碍,这对于乔蓁而言是最大的喜讯。 没了乔姚氏母女身影出现的秋华院,乔蓁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上次制作的琴只是半成品,尚有后续工作得跟进。 穿越这大半年带上这把半成品的琴,她才做好了三把,这比在现代时已经快了不少,按正常来说开得琴材的毛胚需得干臊处置一年,待木材稳定,方可开始制作古琴,到琴完全制好能用至少要费上两年的功夫。 好在这个异世有成形的琴材买,只是品质一般较为粗劣,倒是省时不少,当初制第一把时更是没法计较太高的质量,那时候维哥儿需要药钱,因而草草成型就拿去卖了,至今仍感颇对不起当初买她琴的人,那是她第一个顾客。 白天忙碌,晚上躺床上的时候,她大多都能第一时间睡着。 这夜也不例外。 只是睡到半夜,她感到全身都是湿冷的,猛一睁开眼,看到自己身处一河水中,到处都是阴冷的湿风,河水似穿过她单薄的亵衣亵裤,更添寒冷,头脑因而很快运作起来。 这是哪儿?她只记得自己是在房里睡觉的,怎么一时间就到了这诡异的地方?周围甚至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抓到他了……” “是那个去平江郡王府卖琴的人?快说,是与不是?好在用搜魂术搜那几个倒地的侍女,不然也不知道这小子的身份,娘的,那天居然让这只白斩鸡溜走,是我平生最大的耻辱……” “……” “呵呵,就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区区一只白斩鸡也留不住……” “笑吧,你尽管笑,那天失败的又岂止我一人?你呢?守着外面的数条街道,还不是让人成功突围……” “你找死啊?” “来就来,谁怕谁啊?若不是那一派的人来得快,我能失败得那么难看吗?” “吵什么吵,如果让那一派的人先找到他,带到圣上面前去,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那把琴倒是好东西,能用劣质的木块做出那样音色的琴来,这小子手艺不错,只是可惜了……” “……” “赶紧把他抓来,我倒要看看这漏网之鱼有多大的能耐?” 最后威严的声音一响,那些男男女女的吵嚷声都停歇了。 再没有奇怪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乔蓁非但没有感到心安,反而更为心惊,因为她的身体不由主宰地向某个方向而去,那种没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更何况是亲身经历? 她想要唤听露,可是喉咙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而她的身体飘游得更快,速度堪比风速了,两边的水流哗哗地流开。 穿越至今从没有哪件事让乔蓁感到恐惧,就算继母母女各种阴谋算计,她也能应付自如,惟有这诡谲灵异之事,生活在现代凡事讲科学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因为无知,才会畏惧。 此时乔蓁的脸上满布惊惧,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什么东西抓住,抬眼看去,那是一只如同枯枝的老手。 “抓住了……居然是女娃娃……” 这声音就是初初开始说抓住了的那个,听在耳里非常的刺耳,如两样金属尖锐磨擦发出的声音。 “那就把她抓上来……” 这应是主事的人。 乔蓁全身都冰冷至极,她有种预感,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这趟穿越之旅就到了尽头,只是头脑知道是一回事,身体却是半分反应也做不出来。 正在她心生绝望之际,突然有如柳暗花明又一村,水底下一双健臂突然揽上她的腰,然后就是一把宝剑朝上方那如枯枝的手腕砍去,顿时黑色的血如泉涌般冒出。 而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第九章 救美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章 救美 透过层层漆黑的湖水,那人的眼睛仍如月光般清冷。舒悫鹉琻 是年彻,乔蓁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不得她细思,腰间被他的左臂紧紧地缠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无奈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般,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走。”男子猛地抛出一个严厉的字,缠着她的腰带着她向反方向游去。 乔蓁的四肢虽然可以自主行动,却也只能被动地被他带着划开湖水,与泡在湖水里的冰冷相比,腰间被缠住的地方一阵灼热,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密过,她的脸似乎也燃烧起来。 男子似乎感觉到她的异样,双眼颇带冷意地看了她一眼,抛出一句足以让人吐血的话,“现在不是让你遐思的时候。” 乔蓁的脸色此时如果可以看到,就必定是一片红潮,不是羞的,而是怒的。 谁遐思了? 她就算要遐思,对象也绝对不会是他,哪怕他长得世人瞩目,也不会是她心仪之人。 这人果然够令人讨厌,她打定主意要厌恶他到底。 正在她心里腹诽年彻的时候,后头的湖水开始荡漾起来,如一*的圆圈逐渐晕开。 “不好,有人闯进来带走她……”那把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又响起。 接着之前议论的男男女女也跟着沸腾起来。 杂乱无章的声音充斥在这个空间之中,年彻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而乔蓁也一脸严峻,危机并没有解除。 他们是游得很快,身后的动静同样越来越大,危险逼近得更快。 追兵的到来,让乔蓁的头皮紧紧发麻,她下意识地握紧男子的健臂。 “该死。”年彻低咒一声,既然都要被追上了,丧家之犬从来不是他爱的角色,嘴角绽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妖孽一般的面容上森寒之气渐重。 突然,乔蓁感觉到他停了下来,忙转头看他,脸上的急切半分做不了假,只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比划一个快走的字样,现在不是遑英雄的时候。 年彻却不理她,随手丢给她一块帕子,冷声道:“把你的眼睛蒙上。” 乔蓁手忙脚乱地接过,哪怕在这诡异的场景里,这帕子柔软的触感还是那么真实,一时间分辩不清这诡异的场景是真的还是假的? “快点,”年彻看她发愣,顿时又喝了一句,“别磨蹭。” 乔蓁咬了咬牙,顿时没二话,赶紧举起手来用帕子蒙住自己的眼睛,视觉一缺失,另外的感官更为灵敏,耳里听到的不止是水流的哗啦声,还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移动而摆动,速度之快,脸颊也被风刮得生疼。 年彻的剑狠狠地穿过一个诡异之人的心脏,顿时黑血涌出,消散,然后又有新的扑上来,前赴后继,让人应接不暇,浓稠的黑血似把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都填满了。 阴暗的湖底下一场激斗打得水花四溅,阴风狂刮,四周的空气十分的粘稠,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乔蓁因为看不到,恐惧感渐渐消失,本能配合着年彻的行动,距离之近,他的呼息喷在她的脸上,热度感十分的真实,让她的心一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刀剑相击的声音渐歇,慢慢地,她感觉到他又带着她游动起来,湖水向两边流去。 她配合着加快速度,引得年彻朝她侧目一看,那张看不见眼睛的小脸似乎很是安详,这就不怕了? 他的嘴角渐渐噙着一抹笑容,如夜里的魔鬼在笑一般。 “她逃了……” 正在乔蓁渐渐安心之余,那如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似乎在她的脑海里响起,顿时头一歪,本能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男男女女的嘈杂声音似炸弹般在脑海里炸开。 “把她追回来,还有账本的事情要问她……” “这个女子长什么样?只要有她的画像,我可以把她揪出来……” “……” “她的眼睛被帕子蒙住了……”那如金属般尖锐的声音枯燥地答。 “……” 她捂着越来越痛的头,脸色苍白一片,那里似乎有未知的东西在拉扯着她。 什么账本? 哦,她记起来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平江郡王府的世子,那夜那人在她要逃走时捂住她的口,将一本染血的册子硬塞到她手上,“这个你拿着,交给……” 交给谁?那世子的话说得极低沉,她当时听得并不真切。 “世子爷……”她当时大胆地推了推那个血人。 半晌,那个血人又动了动,“走……那边……那儿……有暗……道……移动……盘景……” 后来怎么样? 后来……平江郡王府的世子手指了指另一处的假山后,头一歪再没声息,彻底的死绝了…… 她的眼神渐渐迷惘起来…… 她的异样引起年彻的注意,立刻转头看她,顿时知道自己放松得太早了,她的灵魂丝线还掌控在别人的手里,这场战斗还没有停止。 他的手臂紧紧一拢,眼帘映出的都是她痛苦的表情,毅然低下头,抿紧的薄唇印上她发白的嘴唇,一股看不见的气息笼罩在她的周围。 “呵呵,我会找到你的……” 这是她脑海里最后听到的声音,再之后就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乔蓁的唇被人吻住,那蒙着眼睛的帕子在挣扎中早已是摇摇欲坠,此刻更是因她眼部肌肉一阵抽动下,帕子猛然一松,从两人之间滑落,如一叶扁舟般慢慢飘落,两人的衣物飘荡起来,女子的长发飘扬在水中,与男子头顶上的金冠相辉映,在阴暗的湖水中煞是美观。 睁大的眼睛看到的是对方长长的睫毛,俊挺的鼻子以及惑人又冰冷的眼睛,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两唇相贴间只感觉到对方没有温度的唇,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似乎又合理,她的大脑一时间无法运作,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直到一直向上飘的身体突破了水面,那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头上似乎顶着万千星光,一切的知觉方才又回到身体里面。 她的脸色渐渐涨红,这是猥亵,脑海清明后,身体往后一跃,手已是高举起来,朝男子的脸上狠狠扇去。 “啪”的一声,似乎打破了这片虚空的宁静。 “卑鄙,无耻,下流。”她狠狠地骂了出来。 等等,声音? 她可以发声了,这个发现顿时冲散刚刚被轻薄的愤怒,那种全面掌控身体的感觉在失而复得后是那般的令人留恋,她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掌,猛然往水面击打了一番,银铃般的笑声响彻这个宁静的时空,一时间把那个刚刚恨不得拆他骨吃他肉的男子晾在一边。 男子的脸上有着一个鲜明的红掌印,可见女子打下去的手劲有多大。 年彻的脸色难看至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扇他耳光,这还要是个女人,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尤其是在打了他之后,她居然笑得那么开心,并且灿烂得让人恨不得把那笑容狠狠踩在脚底。 女子畅快的笑着,男子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就是我冒着会折寿的代价赶来救你,嗯,应得的回报?” ------题外话------ 感谢陸清苑五热度的好评,真的好激动,这是本书收到的第一张评价票,瞬间受到鼓舞了。 第十章 后果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章 后果 听到这阴恻恻的声音,乔蓁的笑声噶然而止,全身不寒而粟地往后退了退,冰冷的湖水似乎也不及对面男人冷彻的目光。舒悫鹉琻 “呵呵,”看到她的表情一变,年彻阴阴地笑出声,眉一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时空响起,煞是温柔,“知道怕了?” 打他耳光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害怕? 年彻看到她戒备地往后退,身体向前倾向她游去,步步紧逼。 这样猫戏老鼠的话语份外的刺耳。 “别开玩笑了,姐夫。”她硬着头皮扯着脸皮道,只是那重重吐出的姐夫二字带着嘲讽的意味,提醒着对方两人的身份,“论样貌,我不及大姐姐半分,姐夫可不要连鲍参翅肚与清粥小菜都分不清。”暗讽他眼睛不好使,居然轻薄她这个清粥小菜,活该要挨那一巴掌。 救她?回报? 她呸! 她从来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善心,而他年彻从来就不是个会大发善心的人,她身上一定有他要谋的东西,不然他才不管她的生死。 只是这话一脱口而出,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就不能沉住气?挑衅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果然对面的男人身上骇人的气息更浓,脸色表情未变,只是那危险感升到最高值。 乔蓁每每看到年彻这样似笑非笑的样子都会十分警惕,更何况他的存在感十分强烈,雄性的气息似乎笼罩她全身,身体瞬间拉响警报,大脑一如上回那般做出反应,猛地向岸边游去,不管这是真实还是梦境,她一刻也不想与他待在同一空间。 “想逃?”这回可没有上次那么好运,年彻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在狠扇了他一巴掌后,说了那些讥讽嘲笑的话,冒犯了他的尊严,就想全身而退,简直是痴人做梦,薄唇不留情面地轻吐两个字,“没门。” 乔蓁感觉到自己似乎比之前被勾魂时更危险,手手脚脚都拼尽全力而游,哪怕没有回头,水流的波动也告诉她,他追上来了。 哪怕她的速度再快,也敌不过身后的大男人,很快她的脚就被人抓住,她的心一惊,后腿用力地往后蹬着,更是在仓促之下狠狠蹬到他的胸膛,试图让他松手,无奈男人的力气很大,并不是她能敌对的。 被他狠狠一拉,乔蓁的身体猛一失衡,头猛地沉到水中,瞬间吞了好大一口冰冷的湖水,鼻子也被水灌进,瞬间火辣辣地难受,眼睛更是被水冲得一阵干涩。 男人的手却有条不紊地顺着她的脚裸、小腿、大腿、腰际……爬了上来,那种触感似轻盈无物,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身体本能地想要抬起头来呼息新鲜的空气,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嚷着,哪知,刚要从水中抬起头来,她的后劲就被人抓住,半抬的头被一股猛力按往水中。 “唔……”她发出难受的声音。 近在身旁的男子却是无动于衷,嘴唇漾起的笑容如月之寒霜,“刚刚打我打得是不是很爽?嗯?喊姐夫也喊得好亲热,嗯?小姨子,不好好招待你,就是我这姐夫的不是?”话意嘲讽十足。 “唔唔……”她的手脚挣扎起来,那种溺水的滋味并不好受。 半晌,似乎看到她要溺毙了,颈后的手劲才一松,她的头终于能冒出水面,窒息的感觉过后,再能呼息到空气,相当的奢侈,她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息着…… 身旁的男子冰冷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大口呼息的样子,实在看不得她畅意,身体前倾微弯腰凑到她耳边,“还没结束呢,好好享受。” 他什么意思? 她惊惧骇然地看向他,此刻他的面容在她眼里犹如魔鬼那般,“你……” 想要问的话还没有问完,就看到年彻那张妖孽般的脸笑得十分灿烂,心中的警铃催魂般响个不停,还没喘息完,后劲又被人紧紧地钳制住,然后就是毫不留情地被按往水中。 冰冷的湖水又一次冲向耳鼻喉,那窒息的感觉再度充斥心间…… 她从没有觉得如此痛苦过,她的抗议都被湖水淹去,又是将近极限时,才又能再度抬头呼息…… 周而复始,往返数次,刚抬头,瞬间又被按向水中…… 乔蓁可以发誓,这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所承受过的最大的痛苦,之前穿越进来这身体时所受的额伤,简直不值一提。 再一次被特赦,从水中抬起头呼息到空气时,她已经是全身虚弱,双眼红肿狠狠地盯着年彻冰冷的眼,“放……开……我……”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教训。”男子喟叹道,似乎还有一脸的婉惜,“可惜在我没觉得够了之前,都要委屈你忍着……本世子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他的笑很温柔,手却是又一次施力,在乔蓁无声的惊呼与痛恨中,把女子的头再度按向水中。 既然有胆子扇他耳光,就要有胆子承受这后果。 乔蓁出离愤怒了,这死变态,怎么还不去死?杀人不过是头点地,不带这么折磨人的,身上仅有的力气猛地挣扎起来,正在做着垂死挣扎。 年彻从未把她的反抗放在眼里,她的武力值与他不是一个等级的,想要从他手中挣脱,那就是痴人说梦,而且这游戏是他开始的,要停也得他说了算。 看到她似要冒出水面,他冷酷一笑,又把她往水里狠狠按去。 就在他稳操胜券的时候,从无尽的虚空星光中,一个物体由天而降,朝他们撞来,他的心一惊,按住乔蓁脖颈的手突然一松。 乔蓁的身体往水中沉去,他立刻伸手要去拉她,给她惩罚是一回事,可没想过要弄死她。 那突飞而来的物体阻挡了他的手,飘浮在他与她之间,他愤怒地看过去,突然脸色一惊。 乔蓁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拼尽全力,才在最后关头掌握了身体的平衡,头终于可以冒出水面呼息自由的空气。 等喘够了气,她才愤怒地想到,那死变态呢?明眸看过去时,那死变态正瞬也不瞬地看着飘浮的物体,又出现了什么鬼怪之物?她不放心的目光立刻追随过去。 “绿绮?”她惊呼。 “圣琴。”他惊叹。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把凭空出现的古琴,通体黑色的琴面散发出淡淡的幽绿,犹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如果她的记忆没有缺失,这把就是她曾经误以为是汉代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所用的那把被命名为“绿绮”的名琴。 耳里似乎还响起当日二哥给她打的电话,“阿蓁,我是二哥,我们发现了一座汉墓,出土了一把通体漆黑,隐泛幽绿之色的古琴,除了琴面,琴弦什么的都在出土之时遭到了损坏,我们局里的领导得知你曾修复过古琴,所以想让你来一趟……” 没想到那一趟开启的却是穿越之旅。 她还记得亲手修复它时的激动心情,只是在琴弦重新装好之后,她试音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琴音一响,她的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了一般,随后就是意识一黑。 再醒来,她就成了这异时空大魏朝没落世家的嫡七姑娘乔蓁。 同一时间,一名犹如谪仙降世的男子猛地睁开双眼,诧道:“圣琴动了?” ------题外话------ 感谢18608938177投给某梦两张五热度的好评票!这对某梦而言是很大的鼓励,同时也是鞭策,某梦会努力的,感谢亲的支持! 第十一章 琴动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一章 琴动 “爷?”外头的小厮听到屋里的动静,疑惑地唤了一声,就在他正要推门进去侍候之际,屋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好在他反应快,不然就要撞上他的鼻子,“这么晚了,爷要上哪儿去?” 小厮忙进屋抓起披风,去追那只穿着亵衣亵裤的主子,都四更天了,主子不睡爬起来做甚?“爷,等等小的——” 前方的谪仙公子似没听到贴身小厮的叫唤,径自疾步到宽阔的庭院去,那儿此时静悄悄,只有天上的繁星点点在照耀着世人的不眠夜。舒悫鹉琻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似恒古不变的天空,追随着星光的闪动,似乎要寻找到人生的真理一般,片刻之后,眼里的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狂热,“它动了,真的动了……”声音渐响。 小厮不解地看了一眼向北的星空,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啊?吞了口唾沫,劝道:“爷,小心着凉……” “小北,收拾东西,我们北上。”不待小厮将披风披到身上,谪仙公子已是立即吩咐下去。 小厮一脸的错愕,他们到这地方才不过三天,又要出发? 圣琴动,天下乱。 为了这句偈语,大魏那位已年过七旬的帝王一听人禀报圣琴有变,当即从龙榻上弹了起来,以老人家来说,这动作极其的利索,只是他严肃的表情,惊得身边二八年华的妃子不敢造肆,只能默默地爬起来给帝王穿上龙袍。 “摆驾!”龙袍刚刚穿好,帝王立即大喝一声。 皇家祭祠的祈福神宫此时也是一片混乱,祭司们都匆忙而走,一直供奉的圣琴有了这么大的变动,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就感应得到。 京城这一夜因为面前这把琴有了多大的骚动,此刻的乔蓁都是不知道的,她只是两眼紧紧地盯着这凭空出现的古琴,如果是它把她带来这个时空,那么它是不是也能送她回家?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心脏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即便已经适应了乔府嫡七姑娘的生活,也远没有现代对她的诱惑大,那儿有她的父母、兄长、朋友……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那把悬浮在不远处的琴游去,眼里一片火热。 年彻在惊讶之后,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对于这把古琴的传说,他很小就听过了,据传是圣人所斫,所以得名圣琴,实乃圣人之琴,这对于大魏来说是神物,甚至影响周边国家。 它最近一次的惊动是在两百年前,大魏的开国皇帝就是此琴最近的拥有者,凭借此琴的传说,聚拢反臣,一举将腐朽的前朝覆灭。太祖登基后,对于此琴的处置就是供奉在祈福神宫,下旨不得随意乱动,违者灭抄满门,更甚至将此琴的弦都拆掉,目的很简单,就是不再让后人能弹奏此琴,不让那圣琴动,天下乱的传说再现,以保大魏的千秋万代。 对于太祖的做法,他一直是嗤之以鼻,子孙后代不思进取,就算把这琴拆了扔到灶头里也不管用,一向只信自己力量的他,并不相信一把琴就能颠覆天下,那都是后人穿凿附会的。 所以幼时,祖父带他去祈福神宫瞻仰此琴时,他曾放言,“此琴能让人得天下,不过是笑谈尔。” 祖父当时是怎样的面孔,哦,他想起来了,祖父第一时间捂上他的嘴,警告他祸从口出。 然后祖父又眯眼笑道:“确是笑谈,无奈天下人就是喜欢这笑谈,皇家更甚。” 正在沉思中的年彻,看到乔蓁的举动之后,当下脸色大变,立即发动全力向她的方向游去,大声地警告道:“别碰——” 这琴有古怪,以前他瞻仰时是一把被撤弦的琴,现在出现的却是一把已经安好弦的琴,这弦是谁安的?谁能有这本事?更何况这把琴有排他性,不是它选定之人,是不能随意碰触,否则非死即伤。 圣琴一直供奉在神宫深处,每十年举行一次大典,展示着大魏刘氏皇族的正统,在现今来说几可成为皇家的象征,也是大魏土地上士绅好琴的由来。 不管这张琴有什么古怪,乔蓁这举动都是危险至极。 他奋力地往前游,伸手想要拉住轻举妄动的她,无奈被他折磨了有段时间的女人仍然有力气实现自己的目的,看到她不听劝,他大吼,“该死的女人,你听到的我的警告没有,叫你别碰,你就别碰,想找死我另外成全你,你——” 最后手一扑空,只来得及抓到她衣袖的一个边角,大力撕扯下,那块脆弱的一小块布料就空落落地被他抓在手里,而那个该死的女人并不柔软的手指末梢已经碰到夜空中闪着光耀的琴身上,来不及了。 他的表情紧绷,青筋凸出,扔下那块布料,瞬间就做出决定,打算再度去救这个蠢笨的女人,谁知…… 他随即怔在当下…… 那把古琴非但没有把乔蓁震开,反而光芒还耀眼了许多,女人那带着粗茧的手已是把古朴的琴身抱在怀里,然后一脸淡然地看向惊讶的年彻,“为什么不能碰?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的手爱惜地抚过琴身,那木块上每一个纹路她都熟悉非常,看了看那七根琴弦,那是她亲手安装的,只要弹一弹,她就能离开这个异时空?她吞了口口水,手指颤微微地伸向琴弦…… 年彻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举动,至今仍处在震惊当中,圣琴认可她了? 就在乔蓁的手刚要碰上那琴弦的时候,突然的变故又发生了,虚空之中有一股念力朝她而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的身体本能地一歪。 身旁的年彻一看就知道不好,身体在水中一跨,冲上前去把乔蓁抱在怀里,躲开最重要一击,神宫养的祭司果然不都是废物,“该死的女人,你还好吧?” 乔蓁的鼻子撞到他发硬的胸膛上,一阵疼痛传来,而怀中的琴却是剧烈震动起来,那看不见的丝丝念力都缠绕而上,硬要从她怀中把琴拖拽出来,而琴身也渐渐脱出她的怀抱,她不舍地紧紧抱住,这是她回家的希望,“琴……” 年彻却是气得头顶冒烟,“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管琴不琴的,赶紧松手——” “我不——”她不顾疼痛的鼻子,回头朝他吼了一句,手指更是紧紧地抱着琴身不放。 年彻看着她的冥顽不灵,感到一阵的头痛,她能不能开一开窍,真让神宫那群祭司追查到她,别说将来凭圣琴闯一番事业了,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未知之数,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她懂不懂? 他的大手使力地掰开她的手指,就是为了让她松手。 她一面要抵抗那不知名的力量,另一面又要抗拒他的插手,在这两方力量之下,她的力道显得微不足道,很快,手指就抱不住琴身,如来时那般突然,圣琴朝着虚空消失时也是那般的让人措手不及。 “琴……”她一脸失望地伸手想要去抓。 年彻抱紧她的身子,抓住她的双手,吼了一句,“你够了没有?平日的聪明劲儿都到哪去了?这么沉不住气?” 就是这一吼,乔蓁眼里的狂热消失了,这死变态没说错,现在不是她执着的时候,只要这把琴还存在这个时空,她终有一日就能一偿夙愿,而这也成为了她最隐秘的心事。 年彻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突然心生几分不舍,不管之前怎么使劲的惩罚她,她也没有如此低沉着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放心,它认了你,还会再来找你的。” 她闻言,瞬间抬头看他,两手抓紧他的衣物,“你说真的?” “哼,本世子何必向你说谎。”他冷哼道,居然还敢质问他的诚信,她的胆子又肥了?那手痒痒地又想按住她的脖子往水里压。 “好,我信你。”她郑重地点头,然后第一次朝他真诚一笑。 他一愣,那蠢蠢欲动的手突然又垂了下去,倒看不出来那不起眼的脸在这一笑下居然是那般的明媚动人,耳根突然一红,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咳,似在掩饰些什么。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展望新的一年会有新的气象,愿大家心想事成,开开心心每一天! 第十二章 护她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二章 护她 乔蓁却没发现他这小小的异样,仍兀自笑着。舒悫鹉琻 年彻眼角再度瞟向她,到底她美在哪里? 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身后,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十分狼狈,但素日里遮到眼眉的额发现在都朝两边服贴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两弯浓淡相宜的秀眉下面,一双灿烂若星子的明眸让一张鹅蛋脸瞬间闪出耀人的光芒,更别提那小巧的鼻头微微耸动,红唇在不经意间上翘,属于少女的风情不经意间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惟有额角发际间的那一道疤痕份外碍眼,破坏了眼前的美态,他的眼里微有不满,伸手想把那疤痕抹去,只是手险些挨到她的额角之际,她的头轻轻一歪躲了过去,停在半空中的手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比她更美的女人,他又不是没见过,为何会在那一刻间失态?他的眼里有着懊恼,以及对自己的不满,那平日里傲人的定力都到哪儿去了? 恰恰年彻忽略的是,与那些刻意的撩人风情相比,乔蓁不经意间的展示才更醉人,天雷勾动地火,太过刻意了是达不到这效果的。 “你又想那样了?” 她往后退了退,脸上的笑容一收,满脸警戒地看着他,深恶痛绝地看着面前修长的手指,她还没得健忘症,对于他之前的劣迹仍记忆深刻。 年彻看到她的举动,心里闪过微怒,冷哼一声,猛然收回手,环抱胸前,睥睨着她,“如果你还想试试,我不介意再动手一次。”话里有着微微的警告。 乔蓁瞬间读懂他的话意,后退的步伐顿了顿,但也没再靠上前去,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也冷冷地看着他,“不必,本姑娘对于溺毙没有半分兴趣,世子爷,还请高抬贵手。”与她一个弱女子计较,这男人不但小心眼还缺绅士风度,她在心里微微吐槽。 “知道就好。”她的防备刺痛了他的眼,他是洪水猛兽吗?脸上又恢复一贯的表情,似漫不经心又似郑重警告道:“别告诉任何人,你今晚见过圣琴,甚至动过它……” “为什么?”她又不是傻瓜,必然知道这样一把琴绝不是凡物,只是她想从他嘴里套出关于这把琴的事情,惟有装傻道,“如果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我就没必要听你的。” 他看着她故做装傻的样子,瞬间笑得极张扬极妖孽,眼睛甚至微微一眯,出口却是欠扁的话,“如果你要命的话,那就最好听我的。” 闻言,她的心情一重,就连永定侯府的世子都这样说,那她想要再凭自己的力量去找到圣琴,那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他之前说过这把琴会再来找她,只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 皆没有定数,而她并不想被动等待。 年彻皱了皱眉,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身体一震,瞬间明白快到五更天,而他适时候应离开了。 “记住我说的话……”感觉到身体已经越来越轻,他赶紧又吩咐了一句。 “年彻……”她急忙唤他,还有事没问清他呢,孰料,这死变态又一把推开她,她的身体顿时沉入水中,仓忙之下看到他那欠扁的面容,最后干脆咒骂出声。 “年彻,你这该死的混蛋——”她大骂一声,手握紧成拳,猛地坐了起来,当床上熟悉的帐幔映入眼帘的时候,她愣了愣神。 屋门也在这一刻被人推开,在外值夜的听露披着外衣急忙进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哪里有外人进来?姑娘别怕,奴婢这就把他打出去……” 乔蓁立刻看向头皮还乱蓬蓬的听露,窗外有极淡的天光照进来,屋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这里是她那简陋的闺房,不是阴冷深沉的湖底。 她两眼大张茫然地看着听露。 听露见状,把鸡毛掸子往掖下一夹,赶紧走向自家姑娘,手刚触及姑娘的身体,顿时惊呼,“姑娘,怎么一身都湿了?还有这衣物怎么缺了一角……” 乔蓁忙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狼狈的样子,与从水中捞起来没两样,那么说这一夜的混乱不是做梦? 就连被那死变态折磨后的微微痛楚都提醒着她,她的经历不是一场梦,但如果不是梦,她又怎么会一直在自己的闺房?不是醒后应该在河边才对吗? 她的脸色瞬间青白,这一夜当真诡异。 听露没得到乔蓁的回答,脸色渐渐发急,“姑娘,你快说话啊,奴婢都急死了,对了,刚刚我听到你叫世子爷的名字,是不是他闯进来带你出去了?”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她一直在外守着,不可能睡死过去,记得她中途还如厕过两次,如果年彻进来偷香窃玉,不可能绕得过她? 听露的话提醒了乔蓁,这样一场光怪陆离的事情,她不能透露出半个字,不然必会被乔蕊视为眼中钉,定了定神,“听露,你刚刚听错了,我没喊姐夫的名讳,这……这是我夜里如厕时掉到水里弄成的……”急智下只能弄出个鳖脚的借口。 听露一听世子爷没来毁了自家姑娘的声誉,当下松了一口气,只是姑娘说得不太合理啊,她拉出屏风后的恭桶,“姑娘……” “我憋醒时,不记得屋里有这物。”乔蓁睁着眼说瞎话。 听露半信半疑,慢慢把恭桶放下。 这边厢的乔蓁赶紧下床换身干爽的衣物,另一边厢的年彻刚睁开眼来,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举着一个刻了一半的萝卜花笑得一脸*的看着他,他顿生不妙。 果然,听到他出口成贱,“年彻,你去偷香窃玉被人家姑娘打了?”随后即啧啧有声地打量着他脸上已经半褪的手掌印,身体更是前倾想看得更仔细些。 “滚开。”年彻一把推开他的脸,下床整了整自己的一身湿衣,暗处的小厮已赶紧送来干净的衣物。 蓝衣男子却不为他的冷脸所动,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刻刀,呲起一口白牙,声音阴阴地道:“年彻,你就是这么对待亲密战友的?难为我一宿不睡在此为你打掩护,得了美娇娘,就忘了朋友,你这个见色忘友的……” 年彻已重新换了身衣物,挥退小厮,整着袖子回头看他,脸上笑了笑,“真不好意思,从你穿开档裤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冠英,你我还分彼此怎如此见外?”他咬着他的字,提醒他两人的“孽缘”,“若不是你生为男的,搞不好我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脸皮真厚,你才该遗憾生为男的才对,错过了爷。”欧博骂道,诚如他所言,两人除了同上一个姑娘的事情没做过,其他的还真不在话下,随即又坐回原位,又开始雕起手中的胡萝卜,状似不经意地问,“圣琴动了,你知道吗?” “哦?什么时候的事?”年彻也一掀衣摆坐下,挑了挑眉道。 “别跟我开玩笑了。”欧博道,半晌,见他神色微微一诧,皱了皱眉,“你真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英雄救美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我从何知道?”年彻斜睨他一眼,冷道,“对了,嫡皇孙呢?” 欧博半信半疑地看着年彻,私下里估算他的话,嘴上却似漫不经心地道:“被皇帝老儿宣到祈福神宫去了,圣琴有变,皇帝老儿该紧张了,不宣他的儿孙还能宣谁?”看到手中的菊花雕成,随手将刻刀一扔,“他现在正听训呢,没有心思管你那烂事。” 看来这事皇家的反应很快,年彻庆幸他今夜的入魂,不然那只羊儿就该遭灾了。 “对了,我感觉到你入魂处今夜有特殊的气息,发生什么事了?”欧博道。 “能有什么事?对方找来了帮手。”年彻身子往椅背上一摊。 欧博这回不再是轻松惬意的表情,两眼紧盯着对面慵懒的男子,“你该把账本要回来,嫡皇孙对此十分执着。” “再说。”年彻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倒是有一事是时候进行了。” “哦?”欧博挑眉,手上却是把那朵刚雕好的胡萝卜菊花狠狠地蹂躏着,这给他很是畅快的感觉。 年彻眼里的冷光大放,只是一味冷笑,却是半个字也不透露。 欧博愣神地看着他,就连蹂躏胡萝卜菊花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凭着两人的默契,瞬间他就听明白他的意图,最后一针见血地道:“碰上你还真倒霉,小心你娘找你算账。” 年彻将那把对方扔下的刻刀甩过去,插到对方俊脸前一公分的桌面里,阴深深地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如果把我这张俊脸毁了,我饶得过你,京城的姑娘也饶不过你。”对方咬牙切齿地起身,把身后的椅子狠狠一踢。 “就你这熊样?洗洗睡吧。” “……” 天将大明时,皇帝一脸铁青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大片人群,“找,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朕找出来,然后杀无赦。” ------题外话------ 2014终于到了,大家新年快乐! 第十三章 密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三章 密谋 清晨时分,乔蓁简单梳洗后即带着听露去了府里惟一的藏书阁,没能从年彻那儿打听到圣琴的来历,她一直没法静下心来继续斫琴。舒悫鹉琻 乔府的先祖镇西伯虽然以武起家,但最怕别人说他是个莽夫大字不识一箩筐,为了装装门面也好或者是给子孙后代留点精神财富也好,他一直致力于收藏书籍,因而乔府的藏书颇丰,占据了一栋三层小楼。 躲在藏书阁的三楼,乔蓁一目十行地找着关于圣琴的消息,识得几个大字的听露不停来回地给自家姑娘搬书,里面大多都是史书。 搬得差不多了,听露坐在一旁拿出随身的针线做了起来,一面做一面打量自家姑娘皱起来的柳眉,不放心道:“姑娘?” 乔蓁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很快又放下一本书,迅速拿起另一本打开来。对于圣琴知道得越多,她的心就越往下沉,怪不得年彻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守密。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乔蓁终于放下手中的书,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位大魏的开国太祖太狠了吧,居然把琴弦都拆了,她在心里为那把琴感到可怜。 同一时间,祈福神宫里面的圣琴也嗡嗡地作响,似要挣脱束缚。 坐在蒲团上的白发男子见状,眉间一皱,赶紧捏了几个手势,一股强烈的念力围绕着蠢蠢欲动的圣琴,半晌,琴身再度安静下来。 “师父,看来圣琴刚才是与它的新主人有感应,可查到那人的身份?”一名女弟子忧心地问,老皇帝对此事十分上心,“圣琴曾消失一事,虽然瞒过了皇上,但是弟子总觉得难以安心。” 圣琴曾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就已经安上弦了,昨天夜里皇帝怒问弦的事情,神宫的祭司们大气都不敢喘,实因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在身为大祭司的师父出关解围,不然神宫诸人怕都凶多吉少。 大祭司冷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年约三十的面孔上五官十分的俊逸,与身上的道袍相得益彰,吐出的字句却是冷冰冰的,“圣琴初醒,那人还没能控制它,百灵,你操之过急了。” 名唤百灵的女弟子面有愧色地低垂着头,委屈地低语一句,“弟子担心师父……” 冷夜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猛然站起身来背着手踱到窗前,在五楼的窗口眺望着外表繁华一片的卫京,在探查那人来历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阻力,眉头微皱起来。 不知道自己险些被人窥探到的乔蓁起身拍拍衣裙,与听露一道将书籍都放回原处,这些大多是孤本,十分的珍贵,出门前再给了守阁的奴仆一吊钱吃茶,这才转身回秋华院。 一路上她都是心事重重,在额发遮掩下的柳眉似要打结了一般,听露不敢造次,只得提着篮子默默地跟在自家姑娘身后。 回到院里,她才打起精神来,反正现在知道圣琴供奉在祈福神宫,总有机会再接近它的,给自己打过气后,想到夜里那光怪陆离的事情,危机感顿时袭来,赶紧吩咐听露去厨房弄几大串大蒜来。 听露诧异,“姑娘要那物做甚?” “你别管,赶紧去要就对了。” 好像大蒜能辟邪,她尽管弄些来挂挂,对了,还有桃木剑、道符好像也有这功用,她的眼睛一亮,又转身往乔维的厢房奔去,因过于匆忙竟撞上了人。 “哎哟,是哪个小蹄子走路不带眼?”一把严厉的声音响起,乔蓁的手臂就被人紧紧地抓住。 乔蓁定睛一看,是乔姚氏身边得力的永嬷嬷,这老婆子前些时日出府探亲,看来今儿个回来了,这老太婆最是阴险,这一回来又不知道要弄什么幺蛾子? “原来是七姑娘。”永嬷嬷松开手掌,喊七姑娘几个字永远都带着一股阴阳怪气,“都是大姑娘了,走路还横冲直撞的,看来老奴不过离开一段时日,姑娘都不懂得庄重,回头老奴再好好教姑娘规矩。” “我怎好劳烦永嬷嬷?母亲病了我正要去看看,听说八妹妹在祖母那儿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正担心着这才没留意到嬷嬷。”乔蓁道,好在去乔维的小院要经过正院,再者乔芽在乔老夫人的院子里闹绝食的事情,这府里谁个不知道? 永嬷嬷是乔芽的奶娘,一向最是疼爱乔芽,老脸扯了扯皮,“七姑娘倒是挂心了,你们是姐妹,要多开导开导八姑娘。” “正是,我想着妹妹心情好些了,就去探望。”她滴水不漏地道。 行到正院门口,守门的老婆子朝乔蓁说夫人正歇着让她先回去,乔蓁得信后佯装关心地问候了几句,这才庄重地转身离去,乔姚氏不见她最好,她也不喜欢老是要戴着面具与她周旋。 永嬷嬷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乔蓁挺直脊梁的背影,浑浊的老眼里光芒闪了闪,转身与守门的老婆子说了几句,这才抬脚进屋。 乔姚氏额头绑着额贴躺在床上痛苦的吟哦着,底下跪着的两个侍女一面哭一面直说求夫人救救八姑娘的话,气氛一片哀凄。 永嬷嬷进去,上前接过侍女的手扶着乔姚氏,“夫人,甭伤心,老奴有一计要献给夫人。” 乔姚氏如抓着救命稻草那般抓住这老奴的手,“真的?” “夫人信老奴就是了。”永嬷嬷神秘一笑,然后朝跪着的侍女道:“听雨、听霜,你们先回去老夫人那儿安抚八姑娘,劝姑娘进食,莫最后惹恼了老夫人得不偿失。” 听雨与听霜对视一眼,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乔姚氏。 乔姚氏想着女儿绝食几天也没能令老夫人改变心意,事已至此,唯有死马当活马医,遂挥手道:“听永嬷嬷的吩咐,先回去侍候八姑娘。” 听雨和听霜这才起身行礼离去。 乔姚氏又挥退了屋里的人,这才急忙地一把掀掉那碍事的额贴,“你赶紧说给我参详参详……” 永嬷嬷也不敢卖关子惹乔姚氏发火,赶紧俯身与她耳语起来。 乔姚氏听得眼睛渐渐睁大,略微思索后,点了点头。 这边的乔姚氏忙着密谋,那边的乔维却是睁大眼睛道:“姐,你要道符与桃木剑做甚?子不语怪力乱神也,这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乔蓁的心里叫苦,难得这老弟还是唯物主义者,只是原本讲科学的她经历过那些怪异事之后,不信也得信,总得弄些辟邪的东西,夜里才能睡个安稳觉啊,只是怕说出这些让乔维担心,遂推脱道:“你别问,我有用,墨砚,你赶紧去白云观求些来,现在天时不早了,再晚城门关上就来不及。” 墨砚朝乔维看去,别看乔维老是一副病态,没他发话,谁也不敢胡乱行事。 乔维看到乔蓁眼里掩不住的急态,遂点了点头,墨砚这才如一阵风般地离去。 乔蓁道:“我看墨砚倒是个可造之材,如果我们以后置些产业时倒是可以培养他当个掌柜管事什么的。” 乔维咳了咳,置产业? 他也想啊,只是他们手中无闲钱,光他的药钱都入不敷出了,还如何置业?苦笑了一下,“这想法是好,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你就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无绝人之路。”乔蓁笑道,坐在一旁给乔维削起了苹果,手中的苹果虽然没后代的大个卖相好,可是架不住这是原生态培养出来的,保证无农药无防腐剂,好一会儿,她递给乔维,“给,每天一个苹果,健康一百岁。” 乔维看着她笑眯眼的样子,耳根红了红,伸出枯瘦的手接过她手中削好的苹果,手指都感觉到微微发烫。 看着这长得如正太的弟弟,她一时心喜,伸手揉乱了他乌黑的头发,“这才乖。” “姐,我不是孩子了。”乔维脸红的抗议,这会儿抬头看去,发现姐姐又长高了,再看看自己,他有些自卑地低下头。 “在姐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乔蓁没发现他的异样,依然笑道。 傍晚时分,乔蓁把大蒜在门前挂好,然后又吩咐听露挂一些到窗前,院里的老婆子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七姑娘行事,私下议论纷纷。 听露也是嘴角一阵抽搐,好好地把屋前都弄成了农家院。 乔蓁可不管这些,能活命比什么都强,迷信就迷信吧,又把墨砚求回来的道符在屋里按五行八卦阵密置好,起身再巡视了一回,发现没有遗漏之后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好了。” 听露一直怪异地看着自家姑娘,等到晚上上床的时候,看到姑娘把桃木剑放置枕旁,她总算看出些门道来,“姑娘可是要驱邪?” 乔蓁怕听露担心,“没事,我晚上做噩梦,这样安心些,好了,去睡吧。” 听露一脸担忧地吹熄了烛火,蹑手蹑脚地出去,怕姑娘出事,她没回夜里睡的耳房,而是找了棉被铺在地上睡在了自家姑娘门口,有事她顶着。 这一入睡,乔蓁又经历了光怪陆离的事情,但是这次有所不同的是年彻出现得很快,帮她驱除那些来自暗处的威胁。 两人依然不对付,时常有所龃龉,她都要恨死那个死变态了。 天一亮,她就让听露撤去那些辟邪的玩意儿,完全不顶用的家伙留着有碍观瞻。 时间一长,她双眼下面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每天从床上醒来都是一身湿,她都习以为常了。 这天,她有气无神地与乔维吃着早膳,就听到院外有人急呼,“不好了,不好了,八姑娘落水了——” 第十四章 幌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四章 幌子 听闻这消息,乔蓁与乔维姐弟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还有两天,宫里的花帖就要送到了,乔芽居然在这节骨眼里出事? 乔蓁的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神色瞬间一整,看来这对母女还要耍心机手段。舒悫鹉琻 乔维道:“姐,看来她们还不死心,须得当心些才好……”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永嬷嬷的声音,“五爷,七姑娘,夫人找你们赶紧过去。” 看来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乔蓁冷冷一笑,出口的声音却是极温和,“我们这就来,外头今儿风大,得给维哥儿穿厚实些才能出去,总不能连维哥儿都跟着出事,不然必定累着母亲。” 乔维不待长姐给他使眼色,赶紧咳了起来。 乔蓁大声惊呼,“听露,赶紧去拿止咳药来,维哥儿,你可别吓姐姐啊……” 外头的永嬷嬷听得嘴角直抽搐,手指轻轻地勾起厚帘子,一双浑浊的老眼往屋里面瞟,看到乔维咳得脸色发涨,乔蓁急着接过侍女手里的药喂给他,这姐弟俩看起来不像做假,想来是自己多心,七姑娘只要性子没变,五爷病弱的残体又能搅出什么风浪? 半晌,她才道:“那七姑娘与五爷赶紧着,夫人说,五爷毕竟是三房惟一的男丁,总要露露面才好。” “我晓得。”乔蓁道。 永嬷嬷这才满意地放下帘子走人,这局已布,能不能救八姑娘生天就看这两天了,绝不容有失,临走,还留下两个能干的仆妇在门口盯着。 “这个老虔婆,迟早不得好死。”听露小声咒骂着。 “听露,”乔维板着脸唤了她一声,“你可是姑娘身边的侍女,这些个不雅的话传出去,你让外人如何看待你家姑娘?往后给我注意点,莫失了你主子的脸面。” 听露低垂着头,一脸愧色道:“爷放心,奴婢记着呢……” “好了,维哥儿,听露只是心直口快,那老婆子确实神憎鬼厌。”乔蓁打和场,一面亲自给乔维整理衣装,一面示意听露近前,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两句。 听露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在一旁听到奴仆俩密话的乔维,皱了皱眉头,“姐,这样使得吗?二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这八姐出事,我怀疑他们也逃不开嫌疑……” “使得,这你就别担忧了,我自有分寸。”乔蓁笑道,最后给弟弟系好披风上的带子,看了看,极满意,“还是我弟弟俊。”比那死变态好多了,这才是有为的大好青年。 某位被人吐槽为变态的世子爷,当下猛打了几个喷嚏,引得周围几人侧目,年彻冷笑着回望了几眼,那几人当下转移了视线,冒了一背的冷汗。 欧博却是个不怕死的,仗着与年彻的交情,小声道:“你夜闯人家香闺,小心身子亏损,这可是个先兆……” “去你的先兆,一张乌鸦嘴,难怪不讨人喜欢?”年彻毒舌道,眼睛却是朝某个方向眯了眯,八成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念着他。 欧博每每被年彻讽刺,都会像炸毛的猫,差点又要跳起来反驳,年彻朝嫡皇孙的方向努了努,欧博这才安静下来。 “彻之、冠英,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嫡皇孙刘仪笑得一脸温和地看向两个得力悍将。 “……” 欧博有点傻眼,之前都没注意到嫡皇孙说了什么议题。 年彻却是正襟危坐起来,“依我看,江南贪腐案要入手也不是只有一个途径,能找到账本自然好,找不到亦有可为……”侃侃而谈起来。 嫡皇孙却是频频点头,长相并不十分俊美的刘仪,却有着一张十分端正的脸,这让他在招揽人才时一向十分好用,无论面对谁,他都能做出谦逊而又专注的表情,赢得天下人对他一致的赞扬,连他老子当朝太子的风头都盖过了。 此时的乔蓁却是带着弟弟乔维赶到了老祖母的院子,骡车行至中途时,听露就悄然回来了,给她带回了想要的消息。 乔维却是挑了挑眉,没想到长姐的变化如此大,居然还能找到帮手,这回他一直担着的心总算可以跌回原处。 姐弟俩还没行至乔芽所住的小院子,就听到乔姚氏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这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吗?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二夫人乔朱氏开劝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三弟妹,你莫着急,等大夫诊断后……” “不是你的儿,你当然不心疼,可怜我的夫君走得早,我一个寡母婆带着仨孩子,我容易吗我……我可怜的儿啊……”乔姚氏喷了二嫂几句,又开始哭嚎。 大房的乔陈氏也跟着劝起来,四房的乔李氏也不甘落后,一时间,只有乔姚氏的声音最响。 直到乔老夫人喝道:“够了,先听听大夫的诊断再哭不迟。” 乔姚氏这才停下嚎啕大哭。 外头的乔蓁定了定神,这才扶着弟弟进了屋,一进来,还没来得及给祖母及各位伯母婶母行礼,乔姚氏就边抹帕子边上前,“维哥儿,你总算来了,你可是我们三房的主心骨啊……” 乔维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乔姚氏平时当他没到,现在却抬他出来做幌子,“母亲先静下心来,八姐会好起来的。” 乔蓁也跟着劝了乔姚氏几句,乔姚氏这才安静了下来。 乔老夫人朝乔维招招手,“维哥儿,到祖母这儿来,你的病这些日子好些了吗?” 乔蓁扶着乔维过去,坐到了老夫人的跟旁,看了眼大夫人,“承大姐姐前些时日送的药材,大夫说维哥儿的病有好转的迹象,大伯母可要代我向大姐姐再道谢才好。” 一提起药材的事情,大夫人就是一阵心疼,只是当着外人的面,惟有强忍着,“这是应当的,维哥儿的病好了,我这做大伯母的才能安心。” 乔维也适时地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剜得大夫人乔陈氏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那可是不少钱啊。 正在这时候,永嬷嬷惊呼一声,“八姑娘醒了,八姑娘醒了……” 乔姚氏急忙上前去摸摸女儿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这可怎么办才好?” 乔芽却是勉强睁开眼,含糊不清地喊了句,“娘……” “你这孩子,要吓死娘了啊你,早知道你是来讨债的,我当初就该生下你时一把将你掐死,也不用现在来剜我的心……”乔姚氏当即哭骂起来。 乔老夫人上前听到这声音,本就满是皱纹的脸皱得更紧,看了眼孙女苍白的脸色,威严道:“我严厉地教导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倒好,居然投湖来要胁我这祖母?芽姐儿,祖母倒看不出你居然是这般的狠角色……” “祖母……你冤……枉我……了……”乔芽急忙挣扎起来解释,“您跟我说了……那么多道理,我焉能还不懂事?是……是有人……推我……下水的……” 第十五章 送礼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五章 送礼 乔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恶色,对于这个孙女说的话她并不全盘接受,由侍女扶着坐到搬来的椅子里,睥睨着仍躺在床上的孙女,“那是何人推你的?” 乔芽一脸惊惧,两手抓紧母亲的衣襟,摇着头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祖母……请您信……我……” 乔蓁皱紧眉头紧盯乔芽的神色,确实不太像说谎的样子。舒悫鹉琻 “婆母,您就别再逼她了,要问也得先问她身边的侍女才是,听雨、听霜,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乔姚氏竖眉看向那两上仓忙间下跪的侍女。 听雨首先哭出来,“夫人,八姑娘落水时,奴婢正在附近给她拾风筝,回头一看,姑娘……就已经跌进水里,奴婢与听霜赶紧叫人来救姑娘……” 听霜哭着急忙点头。 乔老夫人的神情已是十分严肃,“我们府里何时出了这等歹毒的人……” 二夫人乔朱氏却站出来道:“婆母,您还记得蓁姐儿跌落假山那次吗?” “二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人乔陈氏立即出声,这家好歹现在是她当的,二房说这话岂不是说她管家不严,出了专门害人的玩意儿。 “大嫂,你不用对号入座,而且现在就事论事,那次的事情蓁姐儿都记得多少?”二夫人看向乔蓁。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乔蓁。 乔蓁在心里骂娘,眼眉微垂,咬着唇一副老实的样子道:“回二伯母的话,我……我不记得了……” 二夫人却像打了鸡血一般,“婆母,您听听蓁姐儿的话,当时儿媳就觉得不对劲,只是蓁姐儿没事了,再追究就是乱了人心,所以只好委屈了蓁姐儿,这人啊怕是专门对三房的人记恨在心。”故意瞟了眼大夫人。 “婆母,您可得救救我们三房啊,害了一个又害一个,这还有完没完?将来我到了地下,如何有颜面见夫君与大姐?”乔姚氏又唱作俱佳地哭喊着。 乔芽一脸的虚弱,身子直发抖,很快又晕了过去。 乔姚氏哭天喊地扑向女儿。 乔老夫人想要发作,一时竟找不到名目,只能沉默着看乔姚氏的唱作俱佳。 大夫诊断后道:“水入肺中,姑娘的身子受了损,老夫先开几副药服了,看看情况再说,这几日都要严密照顾,怕是夜里会烧起来……” 乔蓁对于各房的明争暗斗都不太在意,这家谁当对她都没有明面上的好处,如果能力够了,她第一个要离的就是这牢笼一般的乔府。现在与她密切相关的只有乔姚氏与乔芽母女俩,所以她的注意力只摆在她们身上,还有一旁未再吭声的永嬷嬷,后者似没有存在感一样。 大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现在与三房矛盾最大的就是大房,为了女儿的婚事,她可是先后将三房的两个女儿都算计了,二房的目的怕是想从她手里夺去管家权,一想明白,心中是又恨又怒。 “婆母,这事我必定会严查,无论如何要给三房一个交代。”她咬咬牙道。 乔老夫人一直未发话,倒是二夫人乔朱氏道:“大嫂是管家的,就务必让大家都过得安心才对。”话锋一转,“只是这花帖再过两日就要到我们府上,当天就得送姑娘出门入宫选秀,美人都安排妥当了,可您看,现在芽姐儿这样,还如何入宫选秀?” 如果身体有别的问题,乔美人还能用钱买通太监弄进宫去,病得半生不死的,是没法踏进宫门,这是犯皇家忌讳的。 乔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宫里的花帖,我们不得不接,到时候再选一个送进宫吧,三儿媳妇,把芽姐儿带回你院子里去。”对于这样的孙女,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乔姚氏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赦令,赶紧应声,这让乔老夫人更是不满,只是现在她的女儿在她这儿出事,再发作也说不过去,遂道乏了,起身由侍女扶着下去。 乔朱氏与乔姚氏暗中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移开目光,一个忙着扮好儿媳,一个则是慈母,忙着给女儿收拾衣装。 乔蓁并没有忽略掉她们的“眉目传情”,心中的警戒不禁提高,低垂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回头看到乔维精神不济,刚要开口说送弟弟回去。 “蓁姐儿,你留下,让人送维哥儿回去,芽姐儿现在病得重,你是长姐,留在这儿有个照应。”乔姚氏立即吩咐道。 乔蓁看了那母女俩一眼,低低地应了声,“我送了维哥儿出门就回转。” 乔姚氏点点头。 乔蓁送乔维出门时,顺带给墨砚及听露使了个眼色,嘴里道:“仔细送哥儿回去,路上可别出了差错,若是有个冬瓜豆腐,我必定唯你们是问。” 奴仆都应“是”后,她这才重新挑帘子进去,身后是乔维的低语声,“姐,你放心,有我看着。” 她没有回头,只是心中安定不少。 屋里的乔芽似乎真的发了烧,一直呓语不断,她与乔姚氏合力扶着乔芽上骡车,然后就是大包小包地提上车,赶回秋华院。 一路上,她都留意到永嬷嬷那老婆子并不在,嘴角嘲讽地一勾,回头看了眼脸色发红的乔芽,这事情看来她猜得*不离十,乔姚氏为了女儿果然下了重本,这乔芽八成还真是被推落水的,不然岂会半点破绽也没露?这不科学。 永嬷嬷躲在暗处,看到大夫经过回廊,打了个暗号,大夫识趣地走近。 “这是给你的银子,这两天还须你用药让姐儿继续发烧,事后我们夫人必定会有重赏。” 大夫忙点了点头,接过三十两的银袋子掂了掂,他常年游走在各大府邸,对于宅门内这点事早就做成了熟手。 永嬷嬷看到大夫走远,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小心地离去,心中只觉得对不起芽姐儿,为了把戏做真,除了她、乔姚氏、二夫人之外,无人知道乔芽就是她们派人推下水的,利用之前乔蓁跌落假山的事情做幌子,现在还有谁能怀疑? 念了几声佛号,她急急回秋华院看顾乔芽,还有那乔蓁,事情还没完,可是半点也不能让她离了她们的视线。 这两天,乔蓁都在照顾着乔芽,乔姚氏看她越来越紧。 直到这日午后,宫里的花帖依时到达。 永定侯府,歪躺在榻上一脸惬意的年彻斜睨了眼那正襟危坐的太监,“这是给公公吃酒打赏用的,公公莫推辞了。” 已中年的太监忙站起来恭敬地推辞,“世子爷客气了,咱家哪敢收世子爷的礼?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保准世子爷看上的姑娘进不了宫门。” 年彻随意地摘了个鲜绿的葡萄抛进口中,嘴角微扬,俊脸极为醒目,哪怕看多了美人的太监也不禁微吞了口口水,这世子爷长成这样,好在有权有势,不然怕是好男色的人不会放过的。 “给你,就收下,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他们给你多少银子,本世子可以再加三倍,我只要万无一失。”说到万无一失四个字,年彻一脸的威压。 那太监头皮直发麻,他不过是个二主管,这世子爷差他办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哪敢推辞,偏还搞这招来吓他的心脏,这行事忒那个了,这回不敢再说推辞的话,不然这世子怕要给他排骨吃,骨碌地起身接过一盘金灿灿的金子,“谢世子赏,咱家必定办好差事。” “这就对了。”年彻又恢复了那一脸惬意的表情,挥手让他退下。 那太监早就不想呆在这儿,麻利地行了礼就退下,一出门,就擦了擦额头的汗,乔家那七姑娘真倒霉,被这样的人看上,往后真上了年世子的榻,不知还有没有命? 算了,赶紧回宫向那帮龟儿子传话,可不能真把事办砸了才好。 “世子爷为了那乔姑娘做了这么多,若是说给姑娘听,她八成会心喜若狂的……”一旁一脸媚色的侍女笑道,话意里隐含着一股酸味。 年彻闻言,冷笑地注视那长相不俗的侍女。 这不言不语的样子,吓得侍女赶紧跪下,“奴婢说错话了……”连忙自扇了一巴掌,都怪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别以为侍候过祖母,是她赐到我这儿来的就可以放肆,临渊,把她拖下去,本世子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脸。”年彻起身冷脸吩咐。 一名面瘫脸的小厮现身,拉着惊惧求饶的媚脸侍女下去。 屋里凉飕飕的,所有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世子爷喜怒无常,可不能触了他的楣头。 乔府却因接花帖而忙碌起来。 一大早,仍一脸红的乔芽就拉着乔蓁说:“这次多得姐姐照顾,妹妹无以为报,这是我新做的衣裳,给姐姐穿上吧。”不待乔蓁拒绝,已是吩咐侍女给乔蓁换上。 乔蓁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早就知道她们在玩什么花样,竟利用她,收点利息也不亏。 遂大大方方地穿起了华衣,一旁的听露嘟囔道:“衣裳好看是好看了,只是我们姑娘的头上素了些。” 乔芽的脸上略为不悦,不过想到母亲私下与她说的话,遂又笑道:“梳妆台上有首饰盒,姐姐随意拿来戴戴,回头……” 还没待她说完,听露已是急忙打开,看到盒子里面大多都是当年乔芽从她家姑娘那儿夺去的,眼里的恨意一闪,急忙拿起最贵重的蓝宝石流苏给乔蓁别上,然后又是娇艳欲滴的翡翠芙蓉花…… 乔蓁看到听露的手忙个没停,再看看镜中的自己,这头上插的,耳上戴的,脖子上挂的,手上戴的……整一副土豪的样子,自己都不忍目睹,不过想到这些原本就属于原主的东西,顿时如出了一口恶气。 乔芽看得暗呼心疼,这些都是好东西,万一乔蓁戴进宫里去,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十六章 设陷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六章 设陷 不行! 乔芽舍不得这些闪亮亮的东西,再退一步说现在家道中落,将来她出阁再想要这么多好东西添妆就更难,一手赶紧搭上听雨扶着她的手,又急又怒地喝道:“够了,乔……” 蓁字还没出口,从屋外踏进来的永嬷嬷就赶紧一把掐住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话。舒悫鹉琻 乔芽急得眼泪都要出来,若不是身子仍不舒坦她就真的要跳脚了,低语道:“你看看她,那可是我的东西……” “姑娘,这些东西与进宫相比,哪个重要?”永嬷嬷低声提醒。 犹如棒喝,乔芽眼里的不舍慢慢淡去,握着的拳头里,指甲抠进了肉里,咬着下唇慢慢又躺回去,没再坑声,只是那看向乔蓁主仆俩的眼光几欲杀死她们。 她忍!乔芽暗道。 乔蓁从镜中的一个角落看到了后面乔芽与永嬷嬷交头接耳的样子,嘴角微微上勾,故意伸出手去,听露会意地又戴上一只金镶宝石的镯子,故意气死她们。 没一会儿,永嬷嬷噙着笑容上前,“姑娘可是妆扮好了?老奴给看看。”一手硬拽着乔蓁起来,一手则是迅速地合上珠宝盒,眼角给听霜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珠宝盒拿开。 “嬷嬷看可好?这还得多谢妹妹呢。”乔蓁假装没看到听霜的举动,回头朝歪躺在床上气得快要吐血的乔芽微微一笑,这笑略带几分小心翼翼。 乔芽想要破口大骂,在看到永嬷嬷暗暗朝她摇头,这才攥紧帕子,扯了扯嘴角,“姐姐这样一妆扮果然比平时好看……” “嬷嬷,你听听,妹妹也说我好看呢。”乔蓁状似天真无邪一脸兴奋地看回永嬷嬷。 永嬷嬷又把乔蓁按回绣墩上,把她的头定住,看着镜中少女华丽的妆扮,“如果上了妆,姑娘会更好看……” “真的吗?那嬷嬷赶紧给我上一个妆。”乔蓁开心地道。 “姑娘,别急。”永嬷嬷笑道,拿起桌上的胭脂水粉给乔蓁擦上,微有皱纹的脸上一派认真,在上妆的时候,把乔蓁的额发都捎了起来,顿时她满眼惊诧,这不起眼的七姑娘居然长得如此标致,以前真真看走眼了,心中狂喜,有这样的长相还愁选不中? 只是额头的疤痕有损整张脸的美艳,她心中暗含可惜,这可是一大麻烦,遂拿起妆粉调得浓了些,再慢慢地抹上那道疤痕,这样一来倒看不真切,她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永嬷嬷才停下手,示意乔蓁看看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孩肌肤吹弹可破,双眼又大又水,鼻梁比平日更挺,红唇似诱人的滴水草莓,尤其是额头的疤痕与黑眼圈都消失不见,乔蓁暗暗吃惊,看不出这永嬷嬷还是化妆高手,这妆看上去淡而雅,一点也不俗气。 乔芽看到镜中乔蓁那绝美的样子,如刀的眼里顿生浓浓的妒意,原来她居然能长成这样?一山不容二虎,她容不得乔蓁比她漂亮,好在她要代自己进宫,眼不见为净。 乔蓁被永嬷嬷带到厅堂时,一直等着的乔姚氏也是满眼震惊,这继女居然能美成这样?这长相真不知道随了谁?一点也不似那长相略有些粗犷的先夫,同时也与小家碧玉型的正室差之甚远。 在乔姚氏怔仲之际,乔蓁故意一脸惊慌道:“是不是不好看?我都说不要出来见人,你们偏还要逼我来见母亲,我……我这就去把妆洗掉……”说完,转身就要走。 乔姚氏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咳了咳,“洗什么洗,好看得很,走,与我一道去给你祖母看看。”说完,拉着乔蓁就往外走。 “母亲,这样去祖母那儿不妥……” “我说妥就妥。”乔姚氏强硬道。 被硬拉住的乔蓁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逼你们的,是你们自己硬要往里面跳的,事后可别怪我。 乔老夫人乔严氏早已在正堂等候,宫里要来接姑娘的马车很快就会到,时辰可不等人,喝了口茶水,目光看向二夫人乔朱氏,“美人在宫里都打点好了?” 二夫人道:“都妥了,说只要人进宫,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保准能顺利入选。” “嗯,这就行了。”乔老夫人点点头,轻茗了一口茶水,“嗯,蓁姐儿的长相似乎不起眼,送这样的姑娘进宫如何能帮到美人?还是再斟酌一下,待会儿仔细看看谁更好。” 二夫人忙应“是”,婆母看不上乔蓁,她早已知道,之前私下里就提过换乔蓁上,但是婆母却颇多顾虑,所以最后搞成各房都把能送的姑娘带过来由她老人家再把把眼。 一旁坐着给乔老夫人捶腿的五姑娘乔茵暗暗撇了撇嘴,略有些嘲讽地看了看自家老娘。 乔蓁被乔姚氏硬拉来的时候,大房庶出的四姑娘乔芝已是一身灰衣站在堂上,二房庶出的六姑娘乔芷同样一身不起眼的妆束,三人当中她是最显眼的。 果然,乔老夫人看到乔蓁的时候,茶碗险些都要摔到地上,年老的人都爱鲜丽的色彩,乔蓁这一身土豪的妆扮更是加分不少。 “没想到我们家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二夫人乔朱氏惊呼了一句,对这长相既觉得满意又担忧,会不会抢了自家女儿的风头?心里开始有些拿捏不准,可在看到乔蓁那老实相,又放下心来,这样的长相才好,一入东宫,好色的太子绝不会放过,成为众矢之的是指日可待。 “祖母。”乔蓁被乔姚氏一推,敛眉低眼地上前给乔老夫人屈膝行礼。 乔老夫人却是一把拽起乔蓁,掐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如果她是男人,怕也逃不出这样美色的诱惑。 “祖……母……”乔蓁颤着声音怯生生地唤着。 一旁的乔茵笑道:“祖母,您吓着七妹妹了,看她脸色都发白了。” 乔老夫人这才放开乔蓁的下巴,这性子,果然不够大方得体,也罢,有这长相足矣。 乔茵起身扶乔蓁站起来,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祖母,我看七妹妹身上戴的好眼熟,似在哪儿见过来着?”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从乔蓁的脸上移向那闪亮亮的珠宝,这一身真能闪瞎人的眼。 “这是八妹妹……” 乔蓁的话还没说完,大夫人乔陈氏瞟了一眼乔姚氏,嗤笑出声,“没想到三弟妹如此大方,这可是先人的物品,给蓁姐儿戴倒也合适。”二房与三房勾结,她身为当家主母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收不到,不过这于她可是好事,遂也特别配合,没再那庶女身上大做文章。 “原来是以前那位三婶母的东西,江南钱家可是富商,难怪都是些好东西。”乔茵惊讶道。 乔蓁故意咬咬唇,瞟了眼乔姚氏,后者的脸上略有些汗光。 乔老夫人却是严厉地看了眼三儿媳,“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把蓁姐儿她娘留给她的东西都让她戴进宫去,这样也好,有这些傍身,蓁姐儿也好行事。” “进……宫……”乔蓁颤声重复着。 乔老夫人慈蔼地拉住她的手,“这可是好事,将来荣华富贵的日子可在后头,蓁姐儿要懂得惜福,待太子登基,你可是要封妃的,这是多少人家的女儿求也求不来的……” 听你在这儿睁眼说瞎话,如果这么好,早就人人都争着抢了,能轮到她这失怙之人吗?乔蓁吐槽着。 “蓁姐儿,可愿意?”乔老夫人问。 乔蓁看着这老祖母笑得如妓院里的老鸨一样,就差问姑娘可愿接客否?乔府的大当家都发话了,容得她说一句不吗?用脚板想也知道,遂只能低头嗡声道:“孙女儿不敢有意见,全凭祖母做主。” 乔老夫人对这答案万分满意,性子柔了些,好在听话听教,轻拍了拍她的手,“还是蓁姐儿识道理,放心,宫里有你二姐姐,她会照应你的,缺什么,也可与家里说一声,总不会短了你使用……” 乔蓁配合地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搏得乔老夫人更为满意。 正堂里面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管家才急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宫里接姑娘的马车到了。” 乔老夫人急忙起身,拉着乔蓁往外走,“还是赶紧上车吧,莫误了时辰。” 乔蓁从容配合。 各房夫人也起身相送,乔姚氏暗地里松了口气,目光溜连在乔蓁身上的珠宝时,又叹了声可惜。 刚穿过一道影壁,乔蓁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急忙抽出乔老夫人握着的手,两手在脸上抓了起来。 “蓁姐儿,你这是怎么了?”乔老夫人忙转头看她。 “祖母,我的脸好痒……” 第十七章 揭穿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七章 揭穿 乔蓁的声音隐隐有些不稳,两手甚至捂住脸抠了起来。舒悫鹉琻 乔老夫人心下一惊,隐有不好的预感,强势地拉开乔蓁捂住脸的手,顿时看到脸上长了一些红痘,颇为明显,“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喝一声。 乔姚氏在看到乔蓁那张美艳的脸上红痘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大气,眼睛都瞠圆了。 乔蓁斜睨了乔姚氏失神的脸,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勾,但在抬眼看向乔老夫人的时候,又是一副慌张的样子,“祖母,我……我也不知道……这妆是……母亲身边的……永嬷嬷给上的……”边说边偷瞄乔姚氏。 乔姚氏的脸色顿时变青,靠近她的大夫人与二夫人见状,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 “混账东西!”乔老夫人恶狠狠地看向乔姚氏,“你就这么见不得蓁姐儿好吗?非要毁了她的前程?” 乔蓁叹为观止,乔老夫人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真真让人望尘莫及。 “婆母,儿媳没有,我巴不得蓁姐儿好,又怎么会害她?”乔姚氏忙辩解。 无奈乔老夫人听不进去,看到乔蓁长红痘的脸,她胸口的气就更为膨胀,这可是难得的好苗子,可现在这样还如何能送到宫里选秀?赂贿再多的钱给验身的公公,人家也不敢收进去。 二夫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这事情弄到这田地始料未及,上前道:“婆母,待会儿再发落三弟妹不迟,可这宫里的马车不等人,吉时就要到了,现在蓁姐儿的脸这样,可如何是好啊?” 乔老夫人也急得团团转,赶紧又返回了后面的正堂,宣大夫来看乔蓁的脸,大夫看过后说是过敏症状,那些上妆的粉里面搀了蟹粉,姐儿偏又是对此过敏的皮肤,现在症状颇严重,没个五天八天退不去。 听说事情有变的永嬷嬷也赶紧到了正堂,站到了乔姚氏的身后,听了这大夫的话,急呼:“这怎么可能?老奴用的都是御香堂出品的上等胭指水粉,又怎么会搀有蟹粉让姐儿过敏?” “这儿都是主子,哪有下人插嘴的份?”二房的五姑娘乔茵冷声道,“要弄清这事也简单,现在就去把那上妆的粉拿来看不就一目了然。” “嬷嬷,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可与你没有怨仇……”乔蓁适时地添一把火。 乔姚氏忙狠瞪了多嘴的永嬷嬷,急着要辩解,哪知乔老夫人已是怒道:“来人,把这混账婆子带下去先打十大板,去秋华院把那胭脂水粉给我拿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说这话时两眼还瞟向苍白着脸的乔姚氏。 如果乔蓁没有如斯的美貌,她是不会怀疑乔姚氏的,但现在很明显乔蓁若进宫绝对会受宠,这样一来,乔姚氏的心思就待定了,见不得前人的女儿好这样的事,乔姚氏焉能做不出来? 正在混乱之际,管家又进来说,宫里的人正在催呢,让姐儿赶紧着。 乔芽的病还没好,乔蓁脸又过敏了,正堂里的两位庶出姑娘开始心里暗暗着急,四姑娘乔芝揪紧了帕子,两眼瞄向大夫人那张扑克脸;六姑娘乔芷忙给自己的侍女使眼色,让她去把她爹找来,就怕待会儿嫡母会算计到自己身上。 二夫人为难地道:“婆母,还请赶紧定夺吧。” 大夫人老神在在地坐着,眼角瞄了瞄乔蓁脸上的红痘,现在总算明白永定侯府的世子看上她哪点,那容颜确实是比自家女儿出色,心中的忌惮又加强了一些,本以为她进了宫就一了百了,没想到还是横生枝节。 乔老夫人的目光在那两个庶女身上转了转,乔芝大气都不敢喘,乔芷一脸警惕。 大夫人见不得二房那作派,遂冷笑道:“美人的光,我们大房可不好沾,还是二房自己沾比较好,毕竟是亲姐妹,进了宫会更亲昵些。” 二夫人闻言,狠瞪向这个长嫂,这会儿又装好心来保那庶女,不就是想看到二房鸡飞狗跳,事后丈夫第一个就会饶不了自己,“婆母……” 大房如此表态,乔老夫人也不好硬是相逼,况且这大儿媳也没说错,这本就是二房的事情,“二儿媳妇,下去给芷姐儿换身鲜色的衣物,赶紧着,别误了时辰。” 乔芷猛然抬头看向祖母,手中的锦帕飘落在地,这事情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一时间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二夫人见尘埃落定,婆母都发话了,容不得她推搪,遂脸色有些灰败地的应下,拖着茫然的乔芷起身下去换衣裳。 乔蓁看了眼乔芷那欲哭无泪的眼睛,微微别过了头,心中微有几分不忍,瞥了瞥乔家这仍摆得富丽堂皇的正堂,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她身旁的乔茵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转头暗暗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若是平日,乔老夫人早就道乏让众人都散了,只是今天乔姚氏触了她的楣头,遂强撑着坐在那儿等着下人的回报。 约莫三刻钟,下人就匆匆而回,带来了乔芽的两个侍女以及一盒粉底。大夫急忙上前查看,好一会儿才道出这粉有问题的话。 乔蓁的神色黯了黯,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姚氏,“母亲,我一直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对我……”那咬唇掉泪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万分不舍。 “蓁姐儿,我没有,为娘巴不得你能得好,你一定要信我?” 乔姚氏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阻扰乔蓁进宫于她有何好处?只是乔蓁那长相太有杀伤力了,现在人人都道她嫉妒继女有好前程,二嫂又不在,连个为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乔蓁拿帕子掩住脸,似有嘤嘤声传出,肩膀还一耸一耸的,比乔姚氏还会唱作俱佳。 乔茵忙环住乔蓁,温声安慰起来,“七妹妹莫哭,这又不是你的错……” 乔老夫人的脸色大坏,朝乔姚氏怒吼,“到现在你还要狡辩,当我瞎了眼,看不出你的心有多黑。” “婆母,这真是冤枉啊……”乔姚氏这回是真的哭出了声。 恰在此时,乔维由墨砚扶着进来,他先是给乔老夫人跪下,“祖母,孙子无法,只得来请祖母做主——” “维哥儿——”乔老夫人与乔蓁同时开口,乔蓁顾不得假哭,忙上前去拉着乔维的手,“地上凉……”无奈乔维硬是不起身。 乔老夫人虽不喜过世的三儿子,可这到底是她的亲孙,哪有可能无动于衷,忙让乔蓁把乔维扶起来,“好孩子,有什么话起来说,祖母在这儿,绝不会让你被人欺了去。”说这话时下意识瞟了眼乔姚氏,定是这歹毒的后母把孩子逼得无路可走。 乔姚氏的脸上一僵,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乔维仍是不肯起身,“这么些年因孙儿的病一直拖累了母亲,所以有些事都睁一眼闭一眼,可这会儿孙儿看不下去母亲她如此欺骗祖母……” 大夫人瞬间来精神了,凝神静听,“维哥儿,有话你就直说,大伯母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 乔维朝大夫人微微一躬身,礼数周道,“八姐姐落水一事,是母亲所为……” “维哥儿,你莫要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自己的亲女了?”乔姚氏立即大声反驳,果然不吭声的狗最会咬人。 乔维看向乔姚氏的目光很冷,落在别人的眼里,自然知道他是想代亲姐出头,“母亲莫要如此大声,我的耳朵还没聋,若没有人证物证,我又岂会信口雌黄?” 征得乔老夫人的同意,被打了十大板哀哀叫的永嬷嬷被抬了进来,那被她收买的大夫以及暗推乔芽落水的秋华院的老婆子也一一被带了上来。 永嬷嬷自是矢口否认,无奈那大夫与婆子都一一招了,落水事件总算是真相大白,乔老夫人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来,直呼孽障。 乔姚氏更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身下新做的绣金遍地锦百折裙被她都捏皱成咸干菜。 大夫人这回真是扬眉吐气,这事情她查得可是焦头烂额,正发愁如何向婆母交代,这管家权她是万分不愿意交出来的,立即起身,“婆母,看来不是府里的人作恶,是她们贼喊抓贼,可恨的是我们都被骗了,三弟妹,你害了一个过一个,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乔姚氏除了喊“冤枉”,还能说什么? 乔蓁抽了抽鼻子,“母亲,难为我一直如此敬重你,八妹妹要我娘留下来的首饰,我双手奉上,甚至连我娘的嫁妆也一直给你把持着,没说半个不字,可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姐弟仨?八妹妹还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怎么会害芽姐儿?她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进宫真的好,她们为什么不送自己的亲女儿去?”乔姚氏不顾一切抖出来府里人的虚伪。 “那我呢?又碍着你什么?维哥儿呢?你有钱来贿赂人做这些骗祖母害伯母背黑锅的事情,为什么素日里连维哥儿的药钱还推三阻四的?若不是有大伯母与大姐姐的善心,只怕……只怕维哥儿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乔蓁红着眼质问乔姚氏。 乔姚氏忙想大喊冤枉,片刻之后,立即注意到乔蓁话里话外都是钱,顿时醒悟,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嫁妆,正室乔钱氏的嫁妆。 第十八章 兵败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八章 兵败 乔姚氏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后,心里是又恨又后悔,两眼定定地看着乔蓁一开一合的嘴,这继女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怕是有人背后惦记正室乔钱氏的嫁妆,所以揣掇乔蓁与乔维这般行事。舒悫鹉琻 先后把大夫人与二夫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两人的嫌疑最大,可究竟是谁,她一时间又无法定夺,惟一知道的就是这钱财绝不能松手。 想定之后,她狠心给了自己一巴掌,“蓁姐儿……” 乔蓁微一愣,心道这乔姚氏果然不是个傻的,这会儿是打算弃车保帅,先把事情认下了再行后着,乔老夫人再恼再恨,还能休了乔姚氏不成?断不可能看着乔姚氏再嫁。 眼角瞟了眼乔维,乔维顿时会意,没待乔姚氏蒙混过关,立刻冷声道:“母亲,不知你可读过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最后四个字更是咬牙说出的。 乔姚氏自然不敢说自己不知三从四德,那是衡量一个女人德行的标准,这脸面她还是要的,惟有点头说自己读过。 “那就好,”乔维又看向乔老夫人,“祖母,孙儿年纪尚幼本不应对家事指手划脚,无奈母亲她行事不端,孙儿也无法,毕竟尚有两位姐姐仍是待嫁之身。先父留下的产业与先母的嫁妆,断断不能再交由继母把持,只怕将来渣都不剩,孙儿如何有颜面到地下去见爹娘?”说到动情处,眼睛也跟乔蓁一般红了起来,“孙儿是三房惟一的男丁,再不能任由继母胡来。” 乔老夫人面上一愕,顾不上身体的不舒坦,定定地看着孙子那张越发沉稳的脸。 乔姚氏的脸色顿时如死灰,这小子居然拿三从四德来压自己,真真看不出来这病秧子还能玩这一手?这般大道理压下来,现在亏了德行的自己还如何能辩? 大夫人乔陈氏总算明白三房这对姐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乔钱氏的娘家可是富商,如果自己没记错,当年光陪嫁都有不少,哪怕乔姚氏私下里贪墨了多少,剩下的还是极可观,若是助这对姐弟顺利拿到产业与嫁妆,乔蓁未嫁乔维年幼,自己再施行手段代为掌管怕也不难,府里的账目也能填补不少。 心里是越想越觉得可为,故而大夫人在一旁给乔老夫人煽风点火,“婆母,儿媳觉着维哥儿说得也没错,虽说是三房的事情,儿媳不好插口,可到底仍是蓁姐儿与维哥儿的大伯母,若是一点也不关心,三叔与三弟妹在地下该是要埋怨我们当大哥大嫂的不闻不问……” 乔老夫人斜睨大儿媳一眼,这儿媳心里打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她那心也不比乔姚氏白多少,“维哥儿,祖母且问你,你可是真心的?” 乔维咳了咳,咽下喉咙里的痰,淡淡道:“愿祖母成全,助孙儿整顿家务。” 乔蓁扶着乔维,也跟着应声了一句,“祖母,断不能容继母她给死去的爹娘丢了颜面。” “婆母,这次是儿媳错了,儿媳愿一力承担,往后必定行事更为端庄,”乔姚氏仍想着垂死挣扎,“维哥儿还小,真把家业交给他,一来他的身子承受不住,二来这也是阻了他进学之道,儿媳往后无颜见他爹娘于泉下……”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招数,帕子一抽无比凄惨地哭了起来。 乔蓁转头看她,长着红痘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小心怯弱,似是被她的虚情假意伤透了心大彻大悟的样子,“继母,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狡辩这些,别说以后死,就是你现在死,也无颜面对我爹娘!” 连母亲二字都没提,一味只叫继母,这叫乔姚氏顿时心惊,这么些年来她都把这对姐弟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岂会料到还有今朝?一时气愤手指着乔蓁,颤声道:“蓁姐儿,你……” 乔蓁没再看她,而是抬头看向仍有几分犹豫的乔老夫人,咬了咬唇似提起勇气道:“祖母,孙女仍是待字闺中,维哥儿身体仍未痊愈,这打理家业必是不行,虽祖母高寿,儿孙没有麻烦之理,但此时仍请祖母代为管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事要顺利进行,就必须让乔老夫人觉得有利可图。 “请祖母照拂一下孙儿。”乔维适时道。 这话一出,打着如意算盘的大夫人顿时如一盘冷水从天而降,三叔乔健斌名下并没有多少产业,惟有乔钱氏的嫁妆倒是不少,一旦落在婆母的手中,还有自己再沾的份儿? 乔老夫人却是老眼一亮,当年对着乔钱氏的嫁妆,她可没少眼红,只是那儿媳一直小气得很,自己为此一直看她不顺眼,现在倒是名正言顺落在自己的手中,心情一好,她看起来精神也更爽利,“也罢,既然你们姐弟有请,我这当祖母的也不好推辞,这么一把年纪了就再为你们两个小辈忙活吧。”为了做出大公无私的样子,又添了一句,“等蓁姐儿议了婚事,祖母必会把你母亲的嫁妆分给你一半,他日维哥儿定了亲,这些产业也会悉数归还,任何人也不能打了你们钱财的主意。”目光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大儿媳。 大夫人只能尴尬一笑,手底下把一方上好的丝帕都卷成了菜干。 乔姚氏再也撑不住,在乔蓁姐弟道谢之时,身体一瘫软倒在地,自己辛苦谋划了这么久,居然只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乔老夫人冷眼看着这三儿媳頽败的脸,下令着人拖她下去关到宗祠里罚跪兼之禁足三个月。 乔蓁冷冷地看着乔姚氏虚软的身体被人拖下去。 恰在此时,二夫人强拉着妆扮好的乔芷到来,后面还跟着哭骂不休的王姨娘,“你要送也送你的茵姐儿去,拿我的芷姐儿不当人,乔朱氏,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苦命的儿啊……呜呜……” “娘,救救女儿……”乔芷伸着手向母亲,泪水哭花了眼,心中恼恨为何爹今天偏偏不在家,不然嫡母也不敢这样处置自己。 “这样哭着成何体统?快快送走。”乔老夫人怒声道,挥着帕子让二夫人把乔芷送出门。 王姨娘追着女儿,却被门槛一绊跌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生性泼辣的她看到乔姚氏被拉到祠堂,想着自己的女儿都是为了她三房的人受罪,那叫一个气血上涌,起身不顾尊卑,上前抓着乔姚氏狠挥了几巴掌,“你好好地将你三房的女儿送进宫就好了,为何来祸害我的女儿?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乔姚氏冷不丁地被打巴掌,一时间脑袋竟懵了,呆呆地又吃了几巴掌,嘴里一甜,这才回过味来,尖声叫骂,“你疯了你,一个下贱的东西也敢朝主子挥巴掌?那本来就是你们二房的事情,现在居然怪到我三房的头上?”手脚顿时有劲,朝王姨娘回敬过去。 “你算哪门子的正经主子?我呸,不过是个妾室起家的玩意儿,谁也没比谁高尚。”王姨娘啐骂一声,比起只生了个女儿的乔姚氏,她好歹还为乔家生了儿子,地位可比乔姚氏牢固多了。 乔姚氏不甘被骂,当下回嘴,把当年做姨娘的泼劲儿都使了出来。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外面这一出戏自然吸引到乔老夫人等当家的,乔蓁也扶着乔维起身凑到了门前,看着前方的狗咬狗骨。 “真丢人。”乔维嫌弃地道。 乔蓁不置可否,这等戏码百年难得一见,这回倒是看得有些上瘾了,果然乔姚氏所谓的正室范儿都是装的,这不,都露陷了? “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拉开。”乔老夫人大喝,出了这等事真是家丑,“都拖下去打十板子。”这会儿连乔姚氏的脸面也不给了,与妾室一同待遇。 大夫人心下乐意看到这场面,这回行动迅速,没一会儿,正堂前这块地儿又恢复宁静。 乔老夫人见事情都处理得七七八八,转身拉住乔蓁的手,慈爱地问了几句,叮嘱她要好好养身子,往后缺些什么就来找祖母,万大事有祖母给你做主。 乔蓁自是道谢,为了那些钱财,乔老夫人也不会再对三房的事情不顾不问,扮演着好孙女扶着乔老夫人上车。 一转头,乔茵即笑着伸手抚了抚她脸上的红痘,“我待会儿给你送药去,我那有上好的药,保管两天就消痘,半点疤痕也不会留,放心好了。” “这回还是多得五姐姐相助,不然我们也不能如此顺利成事。”乔蓁心存感激地道,若没有乔茵通风报信及借助人手,要如此顺利扳倒乔姚氏就会更费工夫。 乔茵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五姐姐说过的话自然算数。”笑语了几句之后,她就急忙告辞,说是回去给乔蓁拿药去。 等到闲人都散去,骡车里只有姐弟二人之时,方才能说些体己话。 “姐,这样妥吗?”乔维心存顾虑,他们是把嫁妆要回来了,可送到祖母的手里,这不是出了狼口又送虎口吗? 乔蓁细心给他拢好披风,“祖母私心是重,可你好歹是爹惟一的男丁,她不可能看你死,至少目前来说药钱她是不会少一个子儿的,你好歹是她正儿八经的嫡孙。”这些她都是思量好了的,“现在有她看着,别人可打不了主意。” 乔维这才点点头。 “对了,墨砚遣去找舅家的人回来了吗?”乔蓁问道。 乔维摇了摇头,“还没。” “那就再等等,到底是骨肉亲情,应不会见死不救。”乔蓁皱眉道,如果舅家的人出面讨要,生母的嫁妆就可完全掌握在手。 乔维一时间低头不言,现在他只恨自己的力量太弱,不得不借外人来行事。 刚回到秋华院,乔蓁屁股还没坐暖,乔茵就当真给她送药来。 第十九章 探病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十九章 探病 正堂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全府。舒悫鹉琻 冬福院,三姑娘乔荏听到丫头绘声绘色的说着那一场闹剧的时候,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本,“这么说,现在七妹妹也病倒了?” “可不是?没想到三夫人是这样的人,所以常言说得好,这后母就没一个好东西……”丫头翠竹撇嘴道。 正与丈夫一道从书房过来的乔李氏听到后半截,边掀帘子边道:“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四爷乔健平对这些家宅之事例来不上心,捧着手中新得的金石,朝大女儿喜道:“荏儿过来瞧瞧,这可是爹淘到的好东西……” 乔荏早就知道自家爹娘都是不太靠谱的人,一心都醉在那书画金石的收藏上,起身让坐,顺手抱住扑过来的乔苒,还是把家中发生的大事都与母亲说了一遍,免得母亲到时候在祖母跟前说错话。 乔李氏早就知道进宫选秀一事必会再起波澜,只是没想到闹得这么大,沉吟片刻后道:“算来蓁姐儿姐弟也不容易,荏儿,我们这儿不是有上好的治过敏药,我与你一道去三房看看吧。”平素为了避嫌,也为了不与乔姚氏起冲突,她都是避着三房走路的。 乔健平放下手中宝贝的金石玩物,眼含感激地看着妻子,当初坚持娶这恩师之女还是娶对了,没有像大嫂二嫂那般俗不可耐。 乔李氏看到丈夫的神情,三十来岁的妇人了还会脸红了红,“你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娘子,这家是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平素只想着我们关起院门过日子就行,倒没多想想那对失怙的姐弟,倒也是这我这个四叔的不是,三哥生前待我也不薄……”乔健平自责道,他与妻子都不是那芨芨而营的人,因而倒是忽略了很多事情。 乔荏看到父母十多年的夫妻仍然恩爱如初,心中不禁有几分响往与羡慕,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耳根子也微微一红,希望自己也能有母亲的福气。 乔李氏吩咐丫头取了药,就带着两个女儿坐上骡车驶往三房而去。 此时的乔蓁刚好接过五姑娘乔茵递来的药物,耳里听到她说:“这是外敷的,这是内服的,可别弄错了。” 乔蓁将其递给听露,“都记下了,没想到五姐姐也是个啰嗦的人。” 乔茵噘了噘嘴,“好啊,我好心来看望,你倒是拿我来打趣,不睬你了,我这就走。”说完佯装生气起身走人。 乔蓁忙拉住她,唤了好几声好姐姐,乔茵这才重新坐下,两眼打量了一下这简陋的卧室,“三婶母真是个会克扣的人,依我看,趁着祖母待会儿来核对产业及嫁妆之时,趁机把你屋里的东西都要回来才是正经。” “不劳五姑娘吩咐,奴婢待会儿就去盯着,先把我们夫人以前的首饰拿回来。”听露一脸凶悍地道。 “有志气,我喜欢。”乔茵少有地夸奖一个丫鬟道。 乔蓁笑着推了推乔茵,嘴朝听露努了努,“五姐姐可别再夸奖她,都快要钻到钱眼里去了,给外人知道,只怕会道我这主子满身铜臭。” “姑娘,你就会糗我。”听露别扭地回了一句,然后就憋气往外走。 “看看,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乔蓁笑语一句。 乔茵看了看她少有的飞扬表情,眼底的黑圈份外明显,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乔蓁,“七妹妹,我看你似乎睡眠不太好,这是我前儿去上香求的,据说十分灵验,七妹妹戴在身上定会一夜好眠。” 乔蓁有些诧然地接过乔茵手中的佛牌,入手一阵冰凉,翠绿色通透的玉身上并无半丝杂质,雕工又正,一看就是高档货,价值不扉,遂忙塞回乔茵的手中,“五姐姐,这怎么使得?我这次还欠着你人情,这么贵重的东西……” 乔茵并不接过,表情仍是那般傲傲的,“我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你若不喜,摔了就成,我可不兴送出的东西被退回。” 乔蓁看她的神情不似玩笑,遂也不再推脱,认真而实诚地道:“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承姐姐的情,他日如姐姐需要而我又有能力,必定相报。” “你这话我可记下了。”乔茵这才又笑了出来,“赶紧戴上吧,记得,睡觉时千万别拿下来,不然就不灵了哦。”最后的话虽说玩笑的口吻,但眼里却是一片郑重。 乔蓁微诧,乔茵此举看似不是无的放矢,最后还是依乔茵所言戴到脖子上,把佛牌塞到衣物内。 气氛正好之时,一脸红晕的乔芽被丫头扶了进来,气急败坏地道,“乔蓁,你给我出来,你都对我娘做了什么?还有,你的人闯到我的房里大肆搜刮是什么意思……” 乔蓁皱了皱眉,看到乔芽气势冲冲地进来,冷声道:“八妹妹,五姐姐在这儿呢,你这是什么礼数?” “什么礼数?”乔芽看了眼乔茵,冷笑道:“他们二房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次指不定是他们一道挖了个坑给我们母女踩,这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乔蓁,你快跟我去见祖母,就说娘没有害你之意。”居高临下地吩咐着。 乔茵轻蔑地看了眼乔芽,“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八妹妹,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这么高调行事,夹起尾巴才是王道。” “我不跟你辩,乔蓁,我且问你,你去不去洗刷你栽给我娘的诬名?”乔芽伸手想要抓住乔蓁的手臂,哪知被乔蓁的手一推,她终究吃了这两天的药,身体有些虚,遂晃了晃。 乔蓁见状,一把拉住她,冷脸道:“好了,八妹妹,莫再闹,继母行事不端人人知晓,你若真心爱护她就别给她再添罪名……” “我不要你假好心,我只要我娘回来——”乔芽哭喊着,她何曾经历过这些? 之前祖母的人带走听雨听霜的时候,她就心知事情不妙,只是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那个听露像个强盗一样闯进她的屋里,把好的首饰、物品……都拿走了,手里还有一张不知道哪来的单子,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八姑娘,这些都是我们夫人生前的嫁妆,给姑娘借去戴了这么久也够了,是时候要还回来,喏,这些才是你的,奴婢可没有乱拿,姑娘收好……” 乔茵撇了撇嘴,早就看不惯这个乔芽,现在这样更是让人鄙视。 乔蓁私心里也难同情乔芽,毕竟原身过得那么凄惨,这妹妹也有一份,只是看她哭得难看,遂朝扶她来的丫头道:“把八姑娘扶下去吧……” “我不走,乔蓁,你戴的首饰都是我的,现在给我还回来……”乔芽看到乔蓁的头饰在日光中闪亮,顿时记起这是之前自己给她戴的,遂伸手想抢。 乔蓁头一歪,避开了乔芽的爪子,看来这妹妹还是没学乖,脸上也带了一层薄怒。 正待她发作之际,门口传来了墨砚的声音,“七姑娘,五爷吩咐小的把八姑娘带回她的房里。”说完,指了两个粗壮的仆妇上前硬架着乔芽离去。 乔芽边被架着走边高声喝骂,看这样子哪还像个千金小姐? 走至回廊的乔李氏看到这情景,微微一愣,这三房果然变天了。 乔荏皱了皱眉,看到母亲发呆,忙扯了扯她袖子,“娘,这八妹妹例来就是这样,我们也管不着,免得落了别人的埋怨。”话中暗指乔姚氏得理不饶人。 乔李氏这才按下心中所思,牵着小女儿乔苒的手往前走。 “蓁姐儿,四婶母来看看你,这过敏可严重?”她走进屋,立即关心地问,看到乔茵在,倒是愣了愣。 乔茵起身行礼,乔蓁也想跟着起身,身子就被乔李氏一按,“坐着吧,婶母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折腾你的,茵姐儿也赶紧坐下。” 乔荏把带来的药放下,上前查看了下乔蓁的脸,“好在不是十分严重,这是宫里御医出品的好药,妹妹用上两天红痘就能全退。” 乔蓁自是忙道谢,心里纳闷四房怎么会来探病? 在她的印象里,四叔可是这时代少有的好男人,只守着一个妻子过活,并且在妻子连生两个女儿的情况下,顶住压力没纳妾,只是为人似乎不太通庶务,有举人的功名,也没谋个一官半职,一天到晚就是沉醉在书画金石中,没少被乔老夫人骂。 乔李氏虽然不若两个嫂子那般长袖善舞,但也看得出乔蓁似有些意外,遂握住她的手,“四婶母素日里忽略了你们姐弟,倒是四婶母的不是,你不会怪罪婶母吧?” “婶母这么说折煞侄女了……”乔蓁道。 “我看往后七妹妹一定不要说没人管的话,这不,现在大家都关心着你们姐弟。”乔茵打趣道。 “就你会说。”乔荏斜睨她一眼,笑道。 “我又没说错……”乔茵回视她一眼。 乔李氏却忙解释上回乔蓁跌落假山,他们夫妻正带着儿女回娘家,所以没能来得及看望,回来时乔蓁已好了。 乔蓁定定地看着乔李氏不似做假的脸,不管她说真说假,在这府里多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得多,遂心里也泛起一股暖意,与四房的人说话也渐渐亲热起来。 人们总爱凑成一堆出现,乔蕊也亲自来给乔蓁送药,在看到一屋子的人时,怔了怔。 “我还以为我来早了,没想到我是来迟了的那个。” ------题外话------ 感谢陈瑜洛谚送的十朵花花! 第二十章 波澜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章 波澜 听到乔蕊的声音,乔蓁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大姐姐只怕来者不善,心中暗暗警惕着,急忙起了身,“大姐姐怎么来了?” 乔蕊由着侍女扶进来,脸上还挂着惯有的温和笑容,目光刻意落在乔蓁的脸上,哪怕过敏生了红痘,仍能看得清五官之端正及绝美,脸上的笑容不禁一窒。舒悫鹉琻别人跟她说时她还不信,现在亲自目睹由不得她不信,袖下的帕子不禁收紧,这张脸她自叹不如,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我听说七妹妹过敏脸上生了红痘,心里记挂,所以特意过来探望一番。”边说她还边由侍女扶着上前,让乔蓁重新坐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脸上带出一抹怜惜的笑容,“远远地听到七妹妹与四婶母及妹妹们的笑声,看来七妹妹的性子开朗了不少,我这方才放心,就怕三婶母的事情伤着你的心,往后性子更封闭那就糟了。” 这样一番好姐姐的言论,于乔蕊不过是顺手拈来,目光中那一抹怨毒很快就掩在得体的笑容下。 乔茵一边卷帕子一边不露痕迹地嘲讽一笑,乔荏脸上扬着大家闺秀的得体笑容,乔苒年纪小只顾在一旁玩着。 惟有乔李氏是在座的长辈,遂搭口道:“还是蕊姐儿看得仔细,你这一说,我也发现蓁姐儿的性子活泼了不少,这可是幸事。”边说边鼓励地朝乔蓁笑了笑,至于她心里如何想乔蕊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乔蓁一向对乔蕊极为防备,自然不会忽略她一闪而过的恨意,忙伸手拨了拨刘海,遮了遮那张太过惹人注目的脸,腼腆一笑,似还有些拘谨,“大姐姐来看我,我高兴着呢,姐姐快坐,”顿了顿,“维哥儿还小,我是长姐,再不长进就真丢爹娘的脸。”丝毫没提乔姚氏这继母的表里不一,有些事说过即可,如祥林嫂般逢人就提势必会被人挑出毛病来,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就会扣下来。 乔蕊端正地坐到椅子里,“道夏,把药拿出来给七妹妹,这可是治过敏最有效的药,妹妹收起来吧。” 话落,一名长相圆脸的侍女上前把药摆在乔蓁旁边的桌子上,顿时与另外两份药放在一起,引得乔李氏笑言这药都够十几个人用了。 乔蓁也笑出声,目光微微打量了一下这叫道夏的侍女,看来知夏已经被人取代了,现在不知道被打发到哪儿,她这大姐姐处置下人历来干脆利落。 乔茵眼含嘲笑地看着这大姐姐在那儿唱戏,那关心假得要死,只要不蠢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心里嗤笑一声,明明介意得要死,偏还要在那儿装,少装一点要死吗? 乔蕊关心地吩咐乔蓁过敏应注意的事项时,外头就有一个行色匆匆的仆妇进来,朝乔茵行了礼,急道:“五姑娘,二夫人着您赶紧回去。” 乔茵看了一眼这仆妇,不用猜都知道为了那进宫的庶妹与被罚的王姨娘,爹一回来必定要闹上一闹,反正都是老生常谈了,她不太急,慢慢起身朝乔李氏屈膝行礼,看向乔蓁,“我娘找我,我这会儿就先回去,七妹妹,改天我再来看望。” 乔蓁也不敢留,正要起身送客,就被乔茵拦着,着她多歇息,然后就挺直背出了屋门。 深秋渐没,初冬渐临的时节,在北国还是颇为寒凉的,不过正在亭子里对弈的人却不觉得,一身略为单薄的华丽衣袍在风中猎猎而响。 两人俊美至极的面容颇为赏心悦目,一旁侍候的侍女们都面颊飞红,双目含情,希望能得到贵人的青眼相看,可惜那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 这一画面很快就被人打破,一名小厮模样的下人进来禀报,“世子爷,宫里来消息了,乔家送选的是二房的庶出姑娘,闺名唤乔芷。” 闻言,年彻执黑子的手一顿,眼睛微微一眯,很快,黑子就落到棋盘上,随手一挥,“知道了,下去吧。” 对面的欧博扬眉一笑,“看来你多此一举了,乔家那姑娘就这么得你的心?” “我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年彻冷哼一声,她若有自保的能力那就最好不过。 欧博看他的神情是势在必得,落了一白子儿,“乔家那位美人与东宫的林侧妃走得很近,你若真在意这家人,还是找个机会给他们提个醒,没那么大的本事就不要搀和进派系争斗中,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美人身怀有孕,自然也让嫡皇孙稍为关注上,但显然还没到出手对付的时候。 年彻的神情未变,只是嘴角冷冷一笑。 欧博见状,心下腹诽,这人的性情真冷,不过也对,一个乔美人能有多大的本事,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居然还在那儿做着春秋大梦,甚至连自家姐妹也捎带上,这样的人死了都不值得同情,遂也没再做声,除了棋盘上落子时发出的声音外,只有风声在亭子内外打转。 乔茵离开秋华院赶回夏明院时,就看到院里仆妇丫头站了一堆朝正院张望,遂冷脸道:“有什么好看的?不想受罚赶紧去做事。” 一众下人看到这一向傲慢的五姑娘冷脸,尴尬行礼后,顿时作鸟兽散。 她往正院而去,越近就越听到爹娘的争吵声,甚至还有瓷器打碎的声音,秀眉拢了拢,正要让丫头掀帘子进去劝架,手臂被人一拉,回头看到拉她的男子一副急色匆匆的样子,唤了声,“三哥。” 二房长男乔综长相略为偏柔,有双狭长的眸子,此时他拉着妹妹的臂膀到一旁,给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看到人退后,方才道:“你把那东西给蓁姐儿了……” 乔茵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事,三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放心,上头怪罪下来,我顶着,连累不到你……” 乔综的脸上明显不悦,“我什么时候怕你连累?茵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性子……” “蓁姐儿再不济也是我妹妹。”乔茵又一次打断了乔综的话,小脸上有着不容人亵渎的表情。 乔综愣了愣,很快回过神的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母亲掀帘子哭着出来,后面还有仆妇拉着,只听母亲的声音在响,“你容不下我……我这就去死了干净……不碍你的眼……” 后头二爷乔健锐冷声怒骂道:“要死趁早些,忤在那儿做甚?家中尚有一薄棺,给你用正合适……” 这样的话一出,乔朱氏哪还能再站着,真个去寻死,这回惊得一对儿女顾不上说话,赶紧又拉又劝。 一时间,二房的夏明院里都是吵架声与劝架声。 乔府秋华院里的寒风也开始刮得紧,乔茵离去后,乔蕊坐了一会儿,明显精神不振,很快就告辞离去,临走前还捏了捏乔蓁的手做那亲热状,惹得乔蓁暗地里起鸡皮疙瘩。 一出秋华院坐上华丽的骡车,乔蕊脸上的表情就阴得可以滴出水,在外把车凳收好,掀帘进去把姑娘衣装整理好的道夏见状,小心出主意道:“姑娘可是为了七姑娘心烦?” 乔蕊冷瞥了眼这新选上来的丫头,没说是也没不是。 道夏心知自己来到大姑娘的身边日子尚浅,要想出头惟有多替姑娘分忧,私下里凭着自己那张嘴也打探出不少秘辛来,例如大姑娘这桩所谓人人称羡的好婚事背后的内幕,她也知道个一二,现在见大姑娘没有发作自己的意思,遂又大胆地道:“姑娘真不放心,奴婢在秋华院有个好姐妹,倒是可以趁七姑娘过敏吃药的阶段,在她的药里做做文章,让她的脸烂了不能见人……” 乔蕊的身子往迎枕里挨了挨,冷声道:“这么浅显的招数,你当她乔蓁是个傻子?会轻易上你的当?哼,我都差点被她骗过,什么老实忠厚,真那样能将乔姚氏扳下来?”这一趟让她更明白乔蓁的性子八成也是装的,可惜上回没能借势处置她,心里现在是越想越后悔。 道夏看到大姑娘的神色渐冷渐怒,不敢再自作聪明,缩着脖子老实侍候着。 乔蕊卷着手中的锦帕,虽说道夏这蠢货说的主意不能行,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以达愿,嘴角阴沉一勾,谁要挡她的路,她也不会让谁好过。 日头渐西沉,累了一整天的乔蓁正要躺躺,乔维就由侍女语蓉扶了进来,咳了咳,“四婶母女走了?姐姐这儿刚才真热闹,我还不知道我们姐弟俩什么时候成了这府里的红人?”语气颇为嘲讽。 “刚走,让人送了出去,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来者总是客,莫失了礼数让人找碴就行。”乔蓁道,忙让语蓉扶乔维过来坐到她床前的杌子上。 姐弟俩正要说话,门外就有仆妇禀报,说是永嬷嬷被抬回来了,问怎么处置? 乔维冷声道:“把她关到柴房去,这老婆子一肚子坏水,不用给她延医,能挺得过是她的造化,挺不过也是她的命。” 乔蓁对于弟弟的处置并未多言,如让永嬷嬷得逞,自己现在已经在宫里哭了,这样的人自己不去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对得起良心了。再说她穿来好会儿,连喝碗劣质药都要受制于这老太婆,那会儿又有谁来可怜自己? “趁继母还被关在祠堂,秋华院最好重新整顿一番才妥,有些人不能留的绝不能留,莫让我们反倒落了下风。”沉思一会儿后,她道。 乔维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斩多少手足就斩多少,不然待对方缓过劲来,只怕又要重回老样子……” 看到弟弟那狠心冷脸的样子,乔蓁总算放心了,一直就怕这个弟弟性子太弱。 不知是心情大好还是怎的,她一夜无梦,原本以为还要再经历水中的搏斗,哪知别说是被人勾魂了,连年彻的声音都没听到,晨起时精神颇为爽利,伸了个懒腰,心下不禁生奇? 莫非对方放过了自己? 这想法一出,她就摇头否定了,对方不揪出她是不会罢休的,平江郡王府的灭门惨案让天子震怒,早已下令彻查,对方必会担心自己这么一个活人证,还有那破账本,这可是能捅对方一刀的东西啊。 她从领口处掏出那块晶莹剔透的翡翠佛牌,莫非是五姐姐乔茵送的这玩意儿在起作用? ------题外话------ 感谢liuyusijie送的六颗钻钻及两张五热度的好评票!感谢亲的鼓励与支持! 第二十一章 受罚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一章 受罚 一想到这,乔蓁就微微皱眉,如果她的猜想属实,那乔茵到底是什么来路? 跟年彻与他的对头是否又有关系? 越往深入想,她的心就越惊,听到听露推门进来的声音,赶紧把佛牌塞回衣内,总归有一样是可以肯定的,乔茵没有害她之心,既然如此,发愁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有用。舒悫鹉琻 听露从昨儿到今天都是春风满面的,一面帮乔蓁整理要穿的衣物,一面道:“姑娘,我们要不要把八姑娘之前搬去的大床再搬回来?这床太简陋了……” 乔蓁拿起外衣穿上的动作一窒,目光落在这张床的四根床脚上,尤其是最里面那根,微叹了口气,她也想睡好床,只是那儿压着的东西不能见光,遂摇了摇头道:“暂时别搬了,动作太大,不然别人又要说我们什么一朝小人得志之类的闲话。” 听露闻言,心下略有些失望,不过自家姑娘也没说错,值钱的都被她搜罗回来了,那张以前三老爷在世特意为姑娘打造的床就暂时偏宜八姑娘得了,反正没有姑娘出嫁贴大床的,八姑娘又带不走,这么一想心里平衡了,遂也没再心心念念被乔芽占去的好东西。 秋华院的下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惴惴不安,当家的三夫人被关在祠堂,老夫人又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了五爷乔维,他们的命运都攥在五爷与七姑娘的手上,遂这一个早上没人偷懒。 用过早膳后看到听露与墨砚一道过来,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乔蓁的过敏症状在昨儿服了药后就消退了不少,正好借病窝在自己的屋里为那把半成品琴刮腻上漆,这工序马虎不了,离成品只有一步之遥了,更要专心一致。 故而屋外的吵杂声都被她自动消弥了。 直到乔维遣人来找她一道用午膳,她才舍得停手,换了身衣物后往乔维的小院而去,才走了一半,就遇到气冲冲而来的乔芽。 “乔蓁,这院里什么时候归你管,听雨与听霜又做错什么?你要赶她们走?” 乔蓁朝跟在后面的听露及墨砚使了个眼色,目光又落在乔芽同样有了不少起色的面容上,眉头也没皱,“她们侍候你不力,自然要换下,好了,八妹妹,你可是大家闺秀,这样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们乔家的女儿没家教……” “乔蓁你在胡扯,她们打小就侍候我,我说得力就得力,你不过是趁着我娘不在才拿我来开刀,你凭什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乔芽气得脸色通红,赶走她的贴身侍女,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乔蓁的面色一冷,定定地看着乔芽那张愤怒的脸,“就凭我是你长姐,就凭老祖母的吩咐,继母管不好的家下,我代为操心而已,”看到乔芽又要口出恶言,她抢先一步,眼眉一挑道:“你若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老祖母评理,我乔蓁随时候教。” 乔芽没想到这个以前可以随意欺侮的长姐会如此严厉,一时间难以适应变强硬了的乔蓁,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胸口更是气得一起一伏,谁不知道祖母那个老不死的得了她姐弟俩的好处,现在处处帮着他们?手指指着乔蓁,“乔蓁,你别得意,我娘一出来,自然可以碾死你……” 乔蓁将她指向她的手指一掰,没用多少力道,但是惯于斫琴的手一直力道不弱,痛得乔芽啊啊直叫。 “八妹妹,继母没教你的规矩,今天长姐教给你,我可是你的嫡姐,哪有见到嫡姐直呼姓名的道理?就算走遍天下,没道理的那个也是你,往后给我规矩点。”话落,她把她的手指甩开,“这种粗鄙的行为我希望是我最后一次见到。” 乔芽的手指已是通红一片,两眼恶狠狠地看着乔蓁,唇一张,“乔……” 乔蓁的眉毛一挑,往前一步。 乔芽惊恐地往后一跳,那个蓁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如惊弓之鸟般跳骂着,“你别得意,我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离去时恶狠狠地瞪了眼听露与墨砚。 听露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八姑娘忒没有教养了。” 这话一说完,头顶就被自家姑娘敲了一记,抬头看到乔蓁正色的面孔,“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即可,这到底是乔府,被别人拿去做了话柄,我也保不住你。” 听露咬了咬唇,小声说:“知道了,奴婢以后会注意的。” 乔蓁这才转身往前走,顺路跟墨砚道:“你去看看,挑两个得力的暂时派到八姑娘那儿听差。”这事交给稳重的墨砚错不了。 墨砚点头道:“小的明白,五爷昨儿就吩咐了,三夫人与八姑娘的贴身奴婢一个都不留,正好借这次的机会全遣了,人选小的也安排好了。” “你办事,我放心。”乔蓁朝他赞赏的一笑。 墨砚脸色不变,唯有耳根子一红,好在七姑娘没再做昨天的盛装打扮,不然他都不敢直视。 等乔芽回到自己的屋里,已有两名叫听雪和听雾的新侍女等在那儿,她一见,自然是大力发作了一顿,无奈这两个新到的侍女一个也没搭理她,等她闹够了,才上前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滚!”乔芽咬牙道出这个字。 “那奴婢告退。”听雪与听雾行礼后真的退下了。 气得乔芽扑倒在床上,死命地捶着被子发泄。 哪怕初冬将至,在这一方府邸里的某处花园仍是繁花似锦,似乎寒冬与此无关,乔茵到了这儿之后,一直目不斜视,老实站在那儿没动过半分。 年彻坐在摇椅内,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目光也只看在那开得正盛的花儿上。 乔综吞了口口水,往前一站,“世子爷,这事情不怪我妹妹,是我让她做的……” 乔茵倨傲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与我哥无关,世子爷,你要罚就罚我,我只是看不下去你把七妹妹当猴耍,本来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却每夜去占她的便宜,连我都看不过眼……” 话还没说完,一朵带刺的蔷薇花从她的脸上划过,顿时,嫩滑的皮肤上就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朝外冒着丝丝血珠子。 乔综心急万分,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看着妹妹脸上那道血痕。 乔茵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痛楚,仍是如傲霜的寒梅那般挺立在风雪中,鲜艳的红唇又轻启,“哪怕世子爷处罚我,我也要这么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她当猴耍?”手执着一朵开得正盛的蔷薇花,年彻笑得让人寒毛直竖地看着乔茵,敢走出闺阁与人争一日之长短,就要有这觉悟。 乔茵冷冷一笑,“你与我家大姐姐有婚约,世人皆知,夜里入魂大吃蓁姐儿的豆腐又算什么?那一派的人又如何,能在你年彻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揪出?他们若真做到,蓁姐儿早就身首异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假公济私。”最后那四个字充斥着不屑。 年彻嘲讽一笑,“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正义?” 乔茵的笑容一僵,随即脸上一笑,“我看不惯而已。” 年彻的目光锁定乔茵,乔茵的头皮突然发麻,身子似乎被人定住无法动弹,惟有抿紧红唇,两眼定定地看着年彻那张妖孽的面容。 乔综看到年彻身形似乎要动,立即上前想要挡在妹妹面前,“世子爷,她还是个姑娘家家,不知轻重,不是有心要坏您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别与她计较……” 哪知仍是慢了年彻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即将落入年彻的魔掌。 乔茵的瞳孔放大,一直知道这人生冷不忌,这回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随后慢慢闭上眼睛。 说时慢那时快,就在年彻的手要碰到乔茵之时,一道劲风使来,乔茵的身子被人一转抱在怀里。 两道劲风碰上,把周围的花海吹倒不少。 乔茵感觉到身后挨着硬硬的胸膛,睁开美目,入眼的是欧博那张笑嘻嘻的脸,脸颊微红片刻,很快就消失不见,冷喝一声,“放开我……” “别闹。”欧博斜睨她一眼,出声阻止。 乔茵的身子僵了僵,咬着唇被他抱在怀中。 欧博笑着看向站定后临风玉立的年彻,“彻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你与她计较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年彻看着欧博那张没个正形的笑脸,眼底却是一派正经,遂轻哼一声,身形一动,又坐回之前的摇椅处,看都没看那一群人,一个字从他漂亮的嘴型里吐出,“滚!” 乔综暗松一口气,正要拉妹妹离开,哪知妹妹却先一步被定波侯世子欧博拉走,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乔茵被硬拉着往园外走,看着前方颀长的背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随后似又想起什么,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说放开我,欧世子是不是耳聋了?” 欧博被她甩开手,站在原地看她愤怒的玉容,“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算了吧,你若是好人,这世人就不会有坏人。”乔茵立即反唇相讥,“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谢你的。”再也不要与这人呆在一个空间内,她转身欲走。 手臂却被人拉住,她抬头看向那笼罩在她面前的身影,戒备道:“你想要干什么?” 第二十二章 对峙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二章 对峙 看到她这个样子,欧博皱紧浓眉,他于她而言已变得无法靠近了? 乔茵不喜欢自己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手臂一使劲,想要脱离他的气息。舒悫鹉琻 “别动。”欧博拿出精美的绣帕按住她冒着血丝的伤口,语气有几分败坏,吼道:“你就不会躲吗?” 她的面容红透似熟柿子,男性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遂感觉到有几分口干舌躁,不自觉的伸出粉红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唇,似乎又要迷失在他的世界里,任由他的手温柔地碰触在她的脸庞上。 再多的意乱情迷在瞄到他给她按伤口的帕子角落处那繁复华丽的花朵之后,猛烈跳动的心趋于平复,不客气地伸手拍开他的手,“别用其他女人的帕子碰我的脸,我觉得恶心。” 这回她不再留恋,转身即离去,徒留身后男子一脸的怒容,以及那随后被甩在风中的锦帕。 乔综出来看到妹妹已经端坐在马车里,忙左右看了看,“欧世子呢?” “死了。”乔茵冷道。 乔综知道妹妹的脾性,没说什么即吩咐车夫起程,“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当初我就有意让你跟在他名下,你却偏偏选择了年世子那喜怒无常又不懂怜香惜玉的煞星,茵儿,不是我说你……” 乔茵一个眼神扫过去,碎碎念的乔三哥立即闭嘴。 马车蹄达地行走在回乔府的路上,气氛胶着了一会儿,乔综忍不住道:“茵儿,我记得之前世子爷让你关照蓁姐儿,你还一脸的不情愿,还直言像她那样胆小懦弱的人死了活该,为什么这会儿又使出浑身解数去帮她?三哥不懂。”妹妹这举动太反常,之前跟他说的姐妹之情又未免太可笑。 乔茵的头挨着车壁,似乎这样可以给她更坚强的力量,“也许她值得我帮。” 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即闭眼不再言语。 乔综仍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一直摸不准年彻到底对乔蓁是个什么想法?现在卷入这婚事之争中的两个姑娘都是他乔家的,由不得他不忧心,叹息一声,侧目看到妹妹似睡着了,伸手把披风给她披好。 他转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烦心事一一涌了上来,这建章六十年似乎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 才过了两天舒适日子的乔蓁还没来得及感谢穿越大神,却又倒霉的在自家园子里遇到了年彻。 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好狗不挡路,这年彻是不是有意要触她楣头? 她正要屈膝行礼准备告退,哪知下巴却被人一捏,头被迫抬了起来,直视上方好整以暇的黑亮眸子,怒色道:“姐夫……” 年彻原本惬意的面容却是一变,看了她的脸半晌,那儿还有淡淡的红印,微怒道:“你这脸是怎么一回事?”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一冷,“你就是用这种方法逃避进宫的?” 不过几晚没看到她,他似乎变得不太习惯,夜晚变得漫长起来,时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乔茵说他在戏耍乔蓁,这说法或许对,也或许不对,对着那红颜,他只是想要多靠近一些而已。 一向喜欢依内心行事的他,终还是找了个名目到乔府来堵她的路,看到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帘时,他的一颗心禁不注变热起来。 哪知抓到这滑溜的人儿时,会看到她那张绝美的脸上留着淡色红痘印,这一刻他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愤怒,一对自己,一对敢伤害她的人。 理不清的思绪堵在心内晕开,他的情绪变得浮躁起来,没好气地出口道:“你哑巴啦?” 乔蓁白了他一眼,嘴角一撇,咬牙切齿地笑着,“姐夫,我与你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近,这是我的*,知道啥叫*吗?那就是不能对外人言道之事,明白吗?”瞟了眼他捏住她下巴的手,“还有,姐夫,你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脑子不好使,我已说过请你自重。”自重二字重重吐出。 既然这人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好过,她也没必要给他留颜面,故而这次她的话半分客气都欠奉,妈的,这样的男人,给他好脸色看都是让自己找不痛快。 我与你的关系并不是那么亲近,这么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来回飘荡着,因这一句心内的怒火不由得高涨。 捏着她下巴的手慢慢向下,沿着她的背脊滑到她的腰上,微一使力,她挺起的胸脯贴近他的胸膛,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越是不悦他笑得越欢,俯身在她耳边吹气,“要有亲近的关系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制造……” 闻言,乔蓁的心中警铃大响,这人打算干什么? “年彻,我警告你,你别乱来,这是我乔府,”被迫靠近他,她咬了咬唇,虚张声势道,“我若真把事情闹大,你的面子也不会好看,有种你就试试看?”左眉一挑,“我受够你的鸟气了。” 生气的她眼睛更为晶亮,他的眼睛也跟着一亮,莫名的,他被她的举动取悦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乔蓁如看白痴一般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果然变态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她的目光渐渐带上几分可怜之色,就差拍着他的肩说,哥们,赶紧吃药吧,有病不治是对他人人生安全最大的不负责。 被她莫名的目光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年彻收起大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本来就长得够丑了,现在长了红痘这张脸就更不能看,你当本世子是那生冷不忌的人?” 乔蓁冷嗤一声,如果她真的丑得不能看,他还抱着她的腰做甚?可怜的男人的自尊,果然不值得同情,“自然不及世子爷美貌,既然如此,世子爷还不赶紧放了小女子的腰?” 正在这时,摆脱了年彻的小厮阻扰赶过来的听露,手里捏着一根银簪子,对着年彻,表情紧张声音发抖地道:“年世子,快……点放开我家姑娘,不然……不然奴婢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乔蓁想要掩住双眼不忍目睹了,听露,你护主的心思是好的,只是那根银簪子能顶什么用?这……这不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吗? 她抬头看到年彻忍笑的嘴角,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世子爷,她那不过是玩笑话,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只是你要抱着我的腰到什么时候?”叹息一声,“这样毕竟于礼不合。” 其实若没有乔蕊那一出婚事,被这样的帅哥抱一抱,生在现代的乔蓁并不是那么太在意,她又不是古代三贞九烈的女子,被人抱一下或者看下脚就要去寻死觅活。 哪怕她一再告诫自己行为举止要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抛下。 年彻定定地看着她的星眸在眼前一眨一眨的,似乎在那些夜里习惯抱住她的腰,以至于到了现实中,下意识地就想这样做,这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涯中从来没试过的,眉尖一蹙,他对自己渐生不满。 他的手很快就松开她的腰,那速度犹如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般。 乔蓁被这样松开,脚下一踉跄,似要摔倒,他的大掌很快又扶住她,在她站稳之后,又很快收回去。 她微微诧异地看着他,这人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正人君子? 听露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自家姑娘,身子微前倾挡在自家姑娘身前。 年彻的声音变得极淡,“往后别再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避事。”看到那张小脸还没恢复过来,他心中的愤怒无法消退。 乔蓁古怪的看他一眼,本想叫嚣一句,关你屁事,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自己如何行事无需向他交代,没有把握能控制的事情绝不会去做,更何况她从来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对于身体发肤她可是爱惜的很。 “世子爷管得未免过宽了,”她冷笑道,看到他的眉尖皱了皱,又道了一句,“我自己的小命,我向来都爱惜得很,世子爷顾好自己即可,若没其他事情,我先告退了。”没待他回话,转头看向自己的侍女,“听露,我们走。” 没再看他,她从容而坚定地转身离去。 年彻也没有让人拦着她,而是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随他到乔府的小厮现身,低着头认错,他一时不察让那丫头溜掉,坏了世子爷与乔七姑娘相处,心中忐忑不安,依世子爷的性情,自己怕是难逃一劫。 年彻却没看他一眼,而是唇角飞扬,放声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敢对她下手,我绝不会轻饶。” 紫色衣袍随风一飘,他冷静帅气地转身离去,肃杀的面容连寒风也不能敌。 在不远处的隐蔽处,一枝枯枝被一只白得可见血管的手狠狠折落,随后又被折成两段,所使的力道极大。 “大姑娘?”道夏看到乔蕊的脸扭曲成一片,颇为可怖,小心肝颤抖着,忙唤了一声。 乔蕊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身体渐痛,很快,她就掩着心脏弯下腰。 即便虚弱如此,她的目光仍是恶狠狠地看着乔蓁消失的方向。 没错,她有心布这个局来试探年彻对乔蓁到底是什么态度,没想到结果是如此让她难以承受,他居然为了她如此放言威胁她,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 恨,好恨,她的心脏似紧紧揪成一团,手中仍握着那截枯枝不放。 第二十三章 说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三章 说亲 大奶奶乔叶氏从骡车里面下来,奉命来查看一下三婶母乔姚氏在祠堂里的情况,哪知侍女刚扶着她站稳,一个棕色食盒突然从里面飞出来,猛地砸到她的身上,汤汤水水地淋湿了她新做的衣裙,顿时满脸阴云密布。舒悫鹉琻 “大奶奶?”侍女急忙掏出帕子帮主子擦拭汤水。 “是谁?给我出来……”乔叶氏怒道,一把甩开侍女拿帕子的手,居然把她花了二十两银子新做的衣裳毁了,她绝饶不过这敢犯到她头上的人。 哪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祠堂里乔姚氏的怒吼声,“你给我滚,无须你来假好心……” 大奶奶乔叶氏闻言,气得肺都快炸了,这三婶母越发不知道好歹。 接着响起了一道少女清脆的声音,“继母,你别这样,本来身上就有伤,气坏了身子更不值当,一切就当是我的错好了……” 这声音异常熟悉,乔叶氏正要进祠堂的步伐一顿,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是谁。 一旁的侍女见状,急忙提醒,“大奶奶,似乎是七姑娘来看三夫人。” 乔叶氏这才想起,是三房那个不起眼的女儿,正堂那天发生的事情她虽没在场,却也知道个大概,只是没想到乔蓁的过敏症状才刚好就赶来看乔姚氏,这举动倒是让人无从指摘。 里头的乔姚氏骂声渐响,乔蓁回应的声音却很小,大多都是劝乔姚氏歇怒的。 半晌,乔叶氏听到没法的乔蓁道:“继母,既然你不喜看到女儿在此,那……我先回去,等你……歇怒后,我再来。”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看到侍女扶着出来还用帕子按眼角的乔蓁,唤了一声,“七妹妹?” 乔蓁微抬头,看到乔叶氏立在自己面前,身上华丽的衣裙染上了菜汁汤汁,忙一脸愧疚地上前掏出帕子,“大嫂,这是不是刚才弄到的?都怪我城门失守,殃及池鱼。” 乔叶氏按住她的手,“不碍事,你又不是始作俑者。”嘴角往里面努了努,暗指乔姚氏。 乔蓁叹息道:“继母的火气仍未降,一时间迁怒于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明是她不好,又那样害你,你还为她说话?”乔叶氏似为她出气。 乔蓁看了她一眼,微垂头道:“大嫂,继母是有错,但我也不能不认她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最后叹息出声,一脸无可奈何。 乔叶氏看她说得大义凛然,这会儿倒不好接口了,正要客气几句送走乔蓁,就看到侍女急忙来报,说是大姑娘犯病了。 两人同时听闻,俱是一惊,互看一眼,乔叶氏顾不得受罚的三婶母,忙转身上骡车要走人。 乔蓁急急走到车前,“大嫂,我也想去看看大姐姐。”乔蕊又病了,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到现场去看看为妥。 现在乔姚氏看也看过了,做为继女她已经仁至义尽,病刚好就来探望,往后别人也别想从她这儿挑出什么礼数的错。乔姚氏原本看到她时是面无表情,她故意说了几句挑衅的话,乔姚氏就沉不住气地发作起来,这可怪不得她,是她赶她走的,往后就省了再来这儿做戏的必要。 只是没想到刚好撞上大嫂乔叶氏做见证,这可是连老天都在帮她,不然老是做戏也很累人的。 此时的乔叶氏眼里的乔蓁,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确是较以前看得顺眼些,遂道:“上车吧,你大姐姐的病一日不好,全家人都跟着忧心。” “可不是?”乔蓁由听露扶上车,接了这么一句,“我老是祈求老天保佑大姐姐的身子,希望老天能听到。” 乔叶氏拍拍乔蓁的手,给了个和善的笑容,与乔姚氏那没儿子的相比,乔蓁还有个亲弟弟,将来三房始终还是乔维的,也没有必要与乔蓁的关系变僵,想明白后,她说话也开始亲热些许。 两人赶到乔蕊的小院时,这儿又是人影云集,与那回处置乔芽的情形异常的相似。 乔蓁见状,暗暗警惕起来。 刚掀帘子进去,就听到乔老夫人担忧的声音,乔叶氏忙上前扮起好大嫂问起小姑的病情如何了。 大夫人乔陈氏本急得直冒汗,一回头看到乔叶氏那一身狼狈的样子,皱紧眉头怒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叶氏忙解释,把祠堂前发生的事情道了出来,还拉乔蓁出来做证。 大夫人这才放过儿媳,暗自撇了撇嘴。 乔老夫人怒道:“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蓁姐儿好心去看她,她倒好,居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得了,大儿媳妇,若姚家再有人来闹事,就给我打出去,不需要给他们留面子。” 大夫人忙应声,“婆母息怒,这事情儿媳会办好,谅他姚家的人不敢多话,道理都站在我们这边儿呢。” 姚家来人为乔姚氏出头的事情,乔蓁在昨儿夜里就收到了消息,应是乔芽私下派人给她舅家送了信去,才引得姚家急急登门指乔家虐待儿媳妇,在老夫人那儿闹了好大一场。 因而今儿个她赶到祠堂去看望乔姚氏,现在乔姚氏把她带去的食盒泼到大嫂乔叶氏的身上,看来短时间要出祠堂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甚好,没了这继母在一旁当搅屎棍,她要进行的计划会更顺利些。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听到乔老夫人唤了她一声,遂忙推开人群上前,乖巧道:“祖母。” 乔老夫人示意她低头,仔细打量她脸上的皮肤,半晌才放心道:“恢复得不错,没有毁了容颜,甚好。”难得有个相貌出众的孙女,可不能被毁了,为此她可没少忧心,兼之看到她梳回以前的发型,心下略为满意,懂得藏锋倒也不是坏事。 一旁的大夫人见状,心里开始犯酸,这婆母现在明显对蓁姐儿开始上心了,想到她的蕊儿,这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二夫人因那天与丈夫一闹,身子就病了,故而没来看望乔蕊。 四夫人乔李氏朝婆母与乔蓁两人看了几眼,心想有婆母的重视,蓁姐儿也算是苦尽甘来,往后要议婚也容易得多,看到乔蓁望过来,她微微一笑给她鼓励。 没一会儿,屏风后就有一名高瘦的大夫出来。 大夫人忙上前,“周大夫,大姑娘如何了?” 这名姓周的大夫是大夫人新近请回来给女儿调理身体的,本有他的看顾,女儿的身子起色了不少,只是这才刚一入冬这身体又出了毛病,她急得嘴角都生泡了。 乔蓁也忙着扶乔老夫人上前。 周大夫一脸平静地道:“无大碍,这是大姑娘一时间情绪起伏过大引起的,回头吃了我特制的药丸,情况就会稳定下来,老夫人和大夫人可以放心。” 大夫人一听,松了口气笑出声,急忙进去看女儿。 老夫人则是忙念着几句“阿弥陀佛”。 片刻后,侍女知秋就从里头出来,说是大姑娘要见老夫人。 乔蓁忙扶着老夫人准备绕过屏风,知秋伸手拦着她,“七姑娘止步,大姑娘刚醒来精神头不太好,只想见老夫人,请七姑娘在外面的花厅用茶。” 乔蓁一愣,这乔蕊玩什么把戏? 不过人家不欢迎她,她也不会不识趣,忙把乔老夫人让给知秋扶着,不过在出去之前还是朝屏风后头的乔蕊张望了几眼,窝在大夫人怀里的乔蕊确实一副精神头很差的样子,脸色苍白一片,嘴唇甚至有些发青,这可不像大夫所说的无碍之样。 遂她朝那背着药箱离去的周大夫刻意看了几眼,这人总让人忍不住起疑,不过回头一想,这到底是大房的事情,轮不到她多嘴。 快步又转到外头的花厅,她看到乔茵没精打彩地坐着,四婶母笑着朝她招手,步子因而又快了些。 与四婶母行过礼,她方才看到乔茵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淡疤,低声诧道:“五姐姐,你这脸?” 乔茵拿着帕子轻抚脸蛋上那道淡疤,抬头朝乔蓁轻笑道:“前儿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再过两天就会全消,不会留下疤痕的。” “姑娘家还是要注意些,这还没成亲呢,万一有个好歹,想要许个好婆家就难了。”四夫人乔李氏叮嘱道。 “四婶母,我晓得,自个儿的脸蛋哪有不在乎的……”乔茵笑道。 乔蓁看她有了说笑的兴致,看来确是小事一桩,这才不再担心,坐下与众人闲聊起来。 屏风后头的气氛却有些胶着,歪躺着的乔蕊一脸期待地看着老祖母,只要老祖母做主把乔蓁许配出去,年彻再怒也怪不到她身上,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她乔蕊不能成为别人的笑柄。 大夫人在一旁搭口道,“婆母,我给蓁姐儿找的绝对是个可靠的人,对方可是我娘家姨母的儿子,前年才中了举人,前途绝对看好。”双眼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乔老夫人,又开始游说,“婆母,您也知道我娘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之家,可我爹还任着五品京官呢,有他保媒,这婚事能错得了吗?退一步说我姨母虽说不是官宦之家,可也绝对是当地的乡绅,能亏待得了蓁姐儿吗?” ------题外话------ 感谢嘟嘟zzt1981投给某梦五热度的好评票!感谢亲一直的支持! 第二十四章 说亲(二)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四章 说亲(二) 哪怕大儿媳妇把亲爹都抬了出来,乔老夫人那有皱纹的嘴角仍是紧抿着,浑浊的目光带着几分犀利扫视着孙女儿及儿媳妇紧张的面容。舒悫鹉琻 乔蕊似乎承受不住祖母的目光,兀自抽出帕子低声暗泣,努力压抑着不让声音传到外头,更添几分凄凉。 大夫人更是搂紧女儿安慰了几句,目光哀求地看着婆母。 “你们跟我说实话,这上好的婚事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我看蓁姐儿也不像是个不知轻重的女儿家,草草把她打发出门这种事,我这当祖母的还做不出来。”乔老夫人一派义正词严地道。 大夫人心里暗骂,这死老太婆不过是看到乔蓁容颜好,必定能卖个好价钱,舍不得将她就这样嫁出去罢了,摆什么谱?不过这些话放在心里想想好了,她是绝不可能与婆母明着对抗。 母女俩对视一眼,乔蕊眼含泪光,咬紧青白色的唇,无言地看着祖母,无奈乔老夫人这回却是纹丝不动,似乎没看到孙女儿那楚楚可怜的目光。 “这事如果你们给不了我一个好理由,我这当祖母的也不能偏心过头让人诟病……” 半晌,大夫人狠了狠心,亲自翻出当初那张被她撕成两半的庚帖,递到婆母的手里,这事再也瞒不下去。 乔老夫人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这婚事当初是蓁姐儿的,顿时抬头看向大儿媳妇那张拉长的马脸,没想到这媳妇背着她玩了这一手,难怪,大孙女会那样不安,草木皆兵,上回乔芽那事她就看出些许端倪来,只是那会儿她自然偏袒大孙女。 惊诧过后,她想到七孙女那张绝美的脸蛋儿,想想倒也合理,有此容颜,永定侯府那世子中意,家世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正在她心念电转之际,听到大孙女的咳嗽声,转头看到她苍白脸上的血管,这样一副身子别说生养,怕是连活得长些都困难,这一刻,她的心里有了另外的计较,以前她觉得除了蕊姐儿外很难再让自家孙女嫁进那样的人家,可现在她不再如是想。 把庚帖收到袖内,她沉稳道:“婚嫁乃大事,此事容我再参详一二,蕊姐儿,别想那么多,是你的跑不了,老祖母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乔蕊听得祖母这话,顿时一怔,眼睛都呆了,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乔陈氏也怔愣片刻,她不会弄巧成拙吧?不会的,婆母一向疼蕊姐儿,那可是发自内心,她看得出来,只是蓁姐儿那长相,果然太有杀伤力。 周大夫咳了一声,三个主子方才回过神来,一致看向他,只见他温和道:“大姑娘的病要赶紧服药才行,不然时间一长,药性都会大打折扣……” 大夫人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红丸,这药对女儿大有好处,只不过服了十来天就大见功效,遂赶紧招呼周大夫进来。 花厅中,乔蓁的目光不住地朝屏风飘去,眼眉一直在跳,连带着心烦意乱起来,总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只是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 四夫人乔李氏伸手握住她的手,“蓁姐儿,怎么了?” 乔蓁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大姐姐的病情可好些了?我们来了这么久,心里一直记挂着……” 乔茵捂嘴一笑,话中带刺道:“大姐姐可是那‘长命百岁’的福气相,七妹妹,你给我安一百个心好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知秋就过来禀报,说是大姑娘的病有起色,精神头好了不少,让四夫人与诸位姑娘进去见见。 乔蓁随着众人进去,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乔蕊,这会儿的她不再是之前那苍白样,脸蛋上透着少女的红晕,一片红粉绯绯的样子煞是动人,心中顿觉古怪,下意识地看向那道瘦高的身影暗自琢磨着。 乔蕊一面与众人说话,一面观察乔蓁,嘴角笑容灿烂,目光中却是一片寒茫,用帕子捂了捂嘴,“我还没给七妹妹道喜呢……” “这喜从何来?大姐姐别拿妹妹来打趣……”乔蓁猛地抬眼看她,心中“咯噔”一声,立即也似玩笑般回应。 “大姐姐应知道七妹妹脸皮薄,哪禁得起你开的玩笑。”乔茵一把拉住乔蓁的胳膊,歪着头朝乔蕊笑道,眼里满是不屑。 乔老夫人不悦地看向大孙女,蕊姐儿什么时候这般不知道轻重?无奈这大孙女却一反常态,非但没被她的目光震住,反而道:“七妹妹今年及笄,我娘给七妹妹寻了桩好婚事,这怎么不是喜事?” 婚事? 乔蓁有瞬间懵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一直提防着继母乔姚氏会给找些莫名其妙的婚事,却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会是大房的乔陈氏,下意识抿紧唇,目光看向大夫人。 到底是因为什么,这大伯母会对她的婚事感兴趣?别是找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人让她嫁过去吧?一想到这,顿时浓浓的危机升起。 大夫人也没想到女儿会如此大胆,眼角很快看到婆母拉长的嘴角,不过这在女儿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她时,一切都靠边站了,脸上立即挂上笑容,“这人可是我娘家姨母的儿子……” 四夫人乔李氏也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大嫂,这大嫂是那古道热肠的人吗?很明显答案是否定的,“这……这未免过快了吧?蓁姐儿才及笄,再说要到明年才出孝,婚事不用这么着急,婆母,您说是吧?” 四婶母一语惊醒梦中人,乔蓁立即知道在场能反对大伯母提议的人只有乔老夫人,遂脸色微变地走向乔老夫人,暗暗地掐了自己大腿一记,顿时眼含热泪跪下道:“祖母,虽说大伯母是一番好意,但孙女儿仍是带孝之身……” 乔老夫人放下茶盏,慈蔼地拉她起身,拿帕子给她抹去泪水,“傻丫头,你的婚事自有祖母为你把关,若对方不是好人,祖母必定不会答应,放心好了。”目光锐利地又看向大儿媳母女,“既然大儿媳妇也是一片好心,这样好了,让你姨母的儿子进京,亲自到我们乔家来让蓁姐儿相看,若中,这婚事便成,若不中,这婚事就做罢……” 依祖母的意思,是要把这婚事的选择权交给自己了?乔蓁心下暗喜,这样甚好,遂也没再提反对意见。 大夫人微皱眉,迟疑道:“婆母,对方可是大好青年,别人求都求不到……” “连上我们乔家亲自求婚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孙女婿不要也罢,不过是一举人,我们祖上可是镇西伯,想娶我们家的嫡女,没点诚意可不行。”乔老夫人冷笑道,那姿态摆得高高的,就凭她家蓁姐儿这长相,嫁进勋爵之家都绰绰有余,配一个举人,那是委屈了。 “娘,祖母言之有理,就让表叔进京一趟又何妨?虽说两人差着辈份,可又不是直系亲戚,倒也不碍事。”乔蕊笑道,“蓁姐儿若是见过我这位表叔,必定会一见倾心。” 大夫人这才点点头表示同意。 乔茵看到这事态的进展,不禁想要大笑三声,不知道世子爷知晓会是个什么脸色? 乔老夫人同样也是存了与乔茵一样的心思,所以才会提出什么相看的要求。 乔蓁回到秋华院时天色已晚,刚到院里,就看到乔维披着衣服出来,一脸紧张地道:“姐,我听说大伯母给你找了桩婚事……” 乔蓁的身子一顿,这么快就传遍府里了?殊不知这是乔老夫人背后授意的,所以这消息传得很快。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维哥儿不用着急,”她上前代替语蓉扶着弟弟的手臂,把之前祖母的话复述了一遍。 乔维的脸色这才缓和起来,“也罢,到时候我亲自会会这举人,如果人品尚可,家世差些不要紧,我只想你过得好……” 乔蓁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弟弟,眼里微热,这弟弟倒是真心为她好,没想过拿她去换取利益,老祖母那儿她总得不太靠谱,那老太太功利性太强了,“到时候再说吧……” 永定侯府,年彻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自斟自饮,自打那天与乔蓁不欢而散后,他没再去过问她的近况,那个女人对他影响力超出自己预期的范围,一向不喜欢事情有所偏差的年世子纠结了。 祖父说过,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是铜强铁壁,往后这弱点就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首要目标,乔蓁这女孩会否成为他最大的弱点?思及此,他的嘴角抿得更紧,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年彻从不让人靠得太近。 他正把一杯冰凉的水酒送进肚腹,小厮临渊就领着一个长相出尘脸蛋漂亮年约二八的侍女进来,那女子屈膝行礼,“世子爷,郡主让您过去。” 永定侯府的侯夫人刘氏,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顺王爷的嫡长女,封号盛宁郡主,嫁进侯府后,在外一向称侯夫人,可在府内,人人都得称之为郡主,地位超然。 年彻皱了皱眉头,朝那侍女挥了挥手,“你去禀报,说我就来。” 长相漂亮的侍女忙应“是”,然后很快就打着灯笼退下赶紧回去向郡主汇报。 看到侍女走后,他的目光一片森寒,“可知是什么事?” 临渊尽责地道:“听说夫人今儿个在外遇到乔府的大姑娘,可能与之有关。” “啪”的一声,他把手中的玉杯捏碎了,眼中盛满戾气,好一个乔蕊! ------题外话------ 感谢飞花轻似雾送的花花! 第二十五章 母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五章 母子 年彻踏着夜色走进母亲所住的荣华院,这里的占地颇广,是当年永定侯府为了迎娶皇氏族女盛宁郡主所兴建的。舒悫鹉琻 回廊处轻纱飘渺,大红灯笼挂满了一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奢华劲儿,他眼里透出一抹厌恶。 在前方引路的年轻漂亮丰满的侍女尽职地打着灯笼,与年彻絮叨的是盛宁郡主身边的张嬷嬷。 “世子爷,待会儿顺着郡主一点,莫惹了她动怒,伤了母子俩的和气,唉,老奴也不晓得郡主看上那乔家病秧子哪点好,一看到她那薄弱的身子骨,老奴就发愁,”张嬷嬷愁眉深锁,“老奴劝也劝了,可郡主就是不听……” 年彻冷笑一声,“无非就是看她长得漂亮罢了,再加风吹就倒的西子捧心状。”声音平淡至极,可讥讽味儿却十足。 张嬷嬷愣了愣,老脸上更加为难,“世子爷,您……”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自家主子争回些颜面,半晌,才呐呐地道:“老奴事后才得知,其实当日郡主也是应承了世子爷所求,不顾老夫人的阻拦真心想聘那乔家七姑娘。可恨的是乔家大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听闻郡主是为婚事而来的,连正主儿也没告知,私下就安排了那病秧子先见郡主,您也知……郡主她……历来就有些怪癖……所以最后才改了……庚帖……”说到这里,她恨不得咬舌头。 若是时光倒流,当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乔家提亲,拼着说些让郡主不喜的话,也要阻止郡主下聘那病秧子,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郡主不肯取消婚约。 身边这老婆子所说的话,年彻焉能不知晓?只怕知道的比这老婆子多得多,譬如那位乔家大夫人如何瞒上欺下,连乔府的老夫人也不透露半句,让自己的女儿光彩照人之余,还故意拉着乔蓁那身灰不溜秋的样子做陪衬,只一下就点中了他母亲的死穴,不然这婚事哪能轮到乔蕊。 九拐十八弯的,方才到了盛宁郡主的住所,年彻还没走进去,在外就听到里面的丝竹之声以及玩笑声,他的脸色就是一沉,眼里的厌恶之色更甚。 张嬷嬷瞄了瞄世子爷的扑克脸,心下惴惴不安,为这对母子担忧着。 年彻不待那长相漂亮的侍女通传,一脚踢开门,脸色不悦地站在门口,不顾里头让人不适的浓香,还有一众美女们各式各样的姿态,朗声道:“母亲,孩儿到了。” 正处在女子包围圈中的妇人闻声,抬起头脸色不豫地看着那一抹高大的身影,一来就打扰她行乐,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美艳的脸庞上挂满不耐烦。 一脸慵懒的挨坐在迎枕上,虽已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但是盛宁郡主的脸上不见岁月的痕迹,只觉得风情与威仪并重,很矛盾又奇异的和谐,此时鼻孔轻哼,怒道:“有你这样对你母亲说话的吗?” 年彻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而是朝那群女人冷声道:“我要与郡主说话,各位姨娘赶紧退下去,不然别怪本世子无情。” 一群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对于这世子的无情她们都领教过,只是顺得哥情失嫂意,惟有齐刷刷地看向盛宁郡主。 盛宁郡主脸色一冷,完全不应声。 “如果你不怕我弄死乔蕊那个病秧子,母亲,你尽管坐着。”年彻哼声道。 盛宁郡主狠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众人退下,怒火高涨地一拍宽大的椅把道:“当初生下你时,我就该一把掐死你,免得被你气死。我可说过,如果你敢动乔蕊一根毫毛,你那只灰麻雀同样得陪葬,不信你就试试?” 听到她又一次唤乔蓁做灰麻雀,年彻心中大为不喜,那个该死的女人那天打扮得到底有多失礼,以至他这个以怜香惜玉出名的母亲开口闭口都唤她灰麻雀。 “她不是灰麻雀。”以前他不辩,今天他却忍无可忍,遂咬牙切齿地为乔蓁申辩了一句。 盛宁郡主嗤笑一声,“以我这样的资质,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连选个妻子都找难看的,你是想污了我的眼?见了她一次我就不想见第二次,你给我听好了,目前我就认准了乔蕊一个,别再让我听到你再去威胁她,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年彻靠在门扉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的母亲,别人家的母亲哪怕不温柔,可也会处处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可他的母亲呢?背道而弛不说,现在更是枉顾他的幸福,想说不心寒那是骗人的,打从他五岁起就不再对她的关爱产生奢望。 “如果我说不呢?”他挑衅道。 盛宁郡主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他居然敢威胁她?红唇渐渐绷紧,冷冷一笑,“别以为你是我的嫡长子,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你不是睛姐儿。彻哥儿,别惹怒我,后果不会是你想承受的。” 他不是年初睛那娇气的丫头,自然得不到母亲的关注,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他家正好相反。 年彻冷冷一笑,不再试图与他的母亲说道理,想要弄死乔蓁?鼻孔一哼,尽管看谁先得手弄死对方在意的人,“若母亲没别的吩咐,儿子告退了。”他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礼,转身就离去,每一次母子相见都不会是和谐的场面。 盛宁郡主冷眼看着儿子告退,若是那乔府七姑娘长得好,兴许她还会让他娶回来做妾,只是那长相看之令她不喜,哪有乔蕊西子捧心般地让人心怜。 “终于走了,都出来吧,夜还长着呢,不及时行乐……”她高呼一声。 顿时莺莺燕燕声又充斥这一方天地。 已走到回廊的年彻回头看了眼那华丽的建筑,直觉透不过气来,果然,女人一多就是颇令人厌烦。 “世子爷,郡主就是那脾气,您可别与她置气,母子俩哪有隔夜仇的……”张嬷嬷努力地和稀泥。 年彻却是脚步不停地走出这一方令人窒息的天地。 出了母亲的荣华院,在回去自己所住的墨院之时,不远处相隔的院子同样丝竹声不断,他冷冷地打眼一望,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妻就有什么样的夫,难怪祖父老是长叹,“彻儿,祖父只能靠你了。” 那个死女人骂他是变态,其实比起某些人,他已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想到乔蓁,他的身子莫名就发热,晚风一吹,非但温度不降,反而有上升的趋势。 不过是几日未见她,忽而想念至极,他的脸色因而忽明忽暗。 一旁的小厮胆战心惊起来。 夜色弥漫的夜晚,在另一方天地里却是人声鼎沸,吵闹不休。 “上回沿着河流倒是查到四家在那附近,我暗查过,以乔、林两家最为可疑……”一男子皱眉道,“乔家先祖曾是镇西伯,林家却是子爵……” 顿时有人出声叹道,“最近连试图勾她的魂也做不到,可见有人出手为她挡劫,依我看,十分不妙,估计嫡皇孙的人已经找到她了……” “不可能,如果已经找到,朝堂上哪有可能如此平静?依我们在皇上那儿布的眼线得回的消息,皇上现在为圣琴而烦,祈福神宫的大祭司目前仍无所作为,已让圣上数次发作……如果平江郡王府的案件告破,圣上必定会大发雷霆……”有女子娇俏地道。 “……” 两边的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坐在首位的人轻拍手中的折扇,好看的眉毛微微纠结在一起,“听说年彻向乔家求亲了……” 这声音一出,众人停下争论,顿时看向首位上的人。 “以年彻的家世向一个连爵位都没有的家族求亲,并且是与四品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订亲,你们不觉得可疑吗?”他呵呵笑出声,“我让人查过,还是个病秧子……” 这话一落,如石子一般激起千层浪。 “您是说,年彻这亲求得不同寻常……”立即有人打蛇随棍上。 “寻不寻常也得查过才知,”首位上的男人轻笑出声,“这乔家的大姑娘是何样人也,我相当好奇,再说账册,至今仍未现身……” 有道娇滴滴的声音柔声道:“年彻若得到必定会捅到皇上面前为嫡皇孙争功,莫非……” 有人以账册相挟谋私利?例如婚事…… 比起男人,女人的想象力永远出众得多,给点空间,就能塞满风花雪月以及恩怨情仇,顿时这令在场的女人们群情激昂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 首位上的男人也不阻止,他反而笑着鼓励道:“这只躲得这么深的老鼠,姑娘们可要努力把她挖出来……” 还是之前那道娇滴滴的声音,“这有何难?我亲自出马……” 这日,天气晴好,连刮了一夜的风都停止了,乔家大夫人乔陈氏接到姨母携子到达京城的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当日给姨母送信表达婆母的意思时,姨母曾在信中对她大骂出口,既然看不起她家,就不要结亲之类的气话。 来回了好几封信才让姨母点头同意进京,祈县到京城不过两日路程,这不,还是急着赶到了,大夫人放下信,嘴角略有嘲笑,姨母看中这婚事无非也是看中了乔家还有人在朝为官,想要捞点政治资本罢了。 乔蓁还在暗室里为新琴上徽位雁足之时,就得到了大夫人遣人送来的消息,眉尖轻聚,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也罢,尽管会会这所谓的举人,她最后豁达地想到。 第二十六章 相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六章 相看 一夜无梦,乔蓁起来时推开窗户,看到万里无云,一片晴好,伸了个不太雅观的懒腰,正要开口唤听露进来,就听到外头响起大姐乔蕊的声音,“七妹妹可起了?” 乔蓁忙应声,“起了,大姐姐请进。舒悫鹉琻” 乔蕊笑着由道夏掀帘子走进来,“娘怕七妹妹没有合适的衣裳,这不,我特意拿了套我新做的衣裳过来,妹妹快试试。” 乔蓁对于这大姐姐灿烂的笑容打了个哆嗦,“其实不用大姐姐亲自送衣裳过来,我不过是躲在屏风后偷偷一看,都见不到面的,也就不用盛装打扮了……” “怎么不用?女儿家还是装扮得漂亮些惹人爱,妹妹不用害羞。”乔蕊一把抓着她的手,强硬地指挥着侍女上前侍候,亲自给乔蓁穿戴一新。 乔蓁不置可否,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钱,透过菱花镜,看到正给她戴配饰的乔蕊脸色红粉绯绯,怎么看都没有了那股病态,心道:莫非这周大夫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能把乔蕊的病治好? 心里琢磨着周大夫之时,乔蕊已经给她梳妆整齐,唤了她数声,她方才回神,朝镜中的自己看去,果然如那天般艳丽,心里“咯噔”一下,这乔蕊打的主意是人都知道,遂把额发放下些许,再看镜中的自己,这才顺眼了些。 “七妹妹?”乔蕊不赞成地皱了皱眉头。 乔蓁没再给她摆弄自己的机会,旋身起来,笑道,“大姐姐莫怪,我习惯了做此妆扮,换个发型我会不自在一整天。” 乔蕊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触到乔蓁坚定的眼神,方才做罢,也好,这样看起来虽然不是那么光彩夺目,但同样也是赏心悦目的,想定后,一把牵住她的手,不容她反抗,语气坚定地道:“七妹妹随我来。” 乔蓁心知,之前不过是开胃小菜,戏肉总算是要上了,故也没拒绝,随着乔蕊的步伐到那会客的花厅。 一路上,乔蕊都是大力宣扬这位举人老爷有多好,为了读书非但没在家中置姨娘养通房,平日也不狎妓,洁身自好之余,家中又有良田多少亩,更重要地是,“妹妹若真嫁到他家绝对是有福的,我这姨婆是我外祖母最小的堂妹,脾气可是一等一的好,逢初一十五都会做善事,平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将来绝不会是那恶婆婆……” 乔蓁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姑且不论这大姐姐说真的还是假的,单这一力推销的态度就让人反胃,真不知道她如此忌惮自己为哪桩?如果说是为了年彻,那真没有必要,她是绝不会与人为妾,哪怕加个贵字,她宁死也不从。 从侧门进那会客的花厅,前方摆着一幅大型的花鸟屏风,她穿来这时空也有段日子,倒是知道这儿的贵族少女在婚前想要看看夫婿的样子,还是允许的,有些开放的人家连屏风也不摆,直接就能说上三两句话,订了亲事后,更是能到女方家走动一二,于礼教无妨。 她到时,五姐姐乔茵已在那隐蔽的小孔看得起劲,摆明了就是来趟浑水凑热闹的,连带四房已订亲的乔荏也被拉来围观。 乔茵一看到她,忙朝她招手,无声道:“快来!” 她微摇了摇头地走上前,然后身子就被一推,眼睛凑到那小孔上。 一双美目先看了看端坐高堂之上的祖母乔老夫人,下首陪坐的有休沐的大老爷夫妇,以及被妻子强拉来的四老爷,这些人她自然都认识,美目一转,就看到乔蕊口中极和气的姨婆,只见妇人约莫四十岁,眉角颇为凌利,这样面相的人绝对不会是好相处的。 听到大老爷问及那一身青衣的男子,最近书读得怎么样?对春闱是否有信心? 这姓郭的青衣男子立即起身回话,乔蓁方才把注意力摆在这正主儿的身上,只见这男子约莫二十上下,应是家中的幺子,长相颇为眉清目秀,举止却是极为温雅,目测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乔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七妹妹,你现在亲眼目睹,就知道大姐姐没骗你,我这表叔确是一表人才,大姐姐又岂会害你?这婚事极为稳妥,只要你一点头,好日子可在后头……” 乔蓁没应声,只是嘴角含笑地斜睨了一眼乔蕊,这个男子是好是坏与她何干?她目前可没想过要成亲,想法子赚钱让弟弟生活无忧,以及寻机会接近圣琴寻找回家的路外,其他的她可不会上心。 乔蕊看她但笑不语的样子,心里的怨怒之色更重,这七妹妹怎么搞的?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娘与她虽说想要早早打发她出门,可也没坑她,要不是好说歹说,又赔上一大笔的嫁妆银子,她娘的姨母又哪会看上失怙的女儿,事后她家还指不定要怎么相帮呢? 这大姐心下不悦的样子落在乔茵的眼中,她微微一哼,拉住乔蓁的手,低语道:“这可是七妹妹的婚事,大姐姐何不由得她自个儿做决定。” “我这也是为了七妹妹好。”乔蕊强硬地道,一把拉住乔蓁的手往外走,一出侧门,即收起温和的面孔,冷声道:“七妹妹,你可要考虑清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三叔父早逝,三婶母又不是你亲娘,错过了这桩,你想要再许门好婚事更不容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乔蓁的面孔也是一冷,“大姐姐何必说这话挖苦讽刺我,我自知没了爹娘照应,日子会苦些,只是你这话置祖母于何地?她可还端坐在高堂之上,必定也不会看着我落得举目无亲的境地,这不劳大姐姐担心。” 乔蕊自知一时情急说错话,过于急着把乔蓁推出门,到底要落人话柄,面容缓了缓,“七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大姐姐是哪个意思?”乔茵也跟着出来,站到乔蓁的身边,“祖母早就发话了,这桩婚事成与否都要七妹妹点头,别人可不许相逼。” “这不关你们二房的事情,五妹妹还是慎言。”乔蕊拿出长姐的威仪来,冷面警告,这五妹妹最近似乎与乔蓁越发交好,竟连婚事也要插上一手。 乔茵才不怕她乔蕊冷脸,冷哼一声,“你是七妹妹的姐姐,我亦是她姐姐,凭什么你就在那儿指手划脚,我却连个声也不能吱,这没道理。” 最后出来的乔荏看到姐妹俩似要争吵起来,忙上前劝架。 乔蓁没再吭声,反正这事情她一早已拿定主意,凭她乔蕊如何威逼利诱,一切都是免谈。 乔老夫人过来时,姐妹之间的争吵不休才停止,乔蕊与乔茵更是面红耳赤地站好给祖母行礼。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争吵声,这么大了连颜面都不顾,到了外头可别说是我乔家的女儿,当真丢人。”乔老夫人沉脸怒道,“蕊姐儿,你是长姐,非但不劝妹妹们,偏还插一把口,真个令祖母失望透顶。” 乔蕊忙屈膝认错。 乔茵也赶紧认错。 乔蓁上前扶着老夫人的手臂,“老祖母息怒,两位姐姐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如果祖母要罚姐姐们,不若都让蓁儿一力承担,反正我是始作俑者。” “你这丫头,这小嘴儿越发会说话,罢了,看在你的颜面上,今儿个我就宽大处理。”乔老夫人适时地卖了个面子给乔蓁,最后仅是训了一句,“往后可不许再犯,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才行,一笔可写不出个乔字来。” 一众姐妹们忙应声,乔老夫人这才做罢,伸手就携了乔蓁私下相询。 乔蓁眉目微垂,心下计量着自己要说的话,半晌才道:“这人看着倒好,孙女儿也不反感,只是祖母也知道,维哥儿的病才刚有起色,再说继母又那个样子,孙女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谈婚论嫁,想着等出了孝再议婚事不迟。” 言下之意就是不中。 乔老夫人也没太意外,那不过是个乡绅之子,虽有功名但还入不了她的眼,沉思片刻,“你也别这么快否定,我已留了人在家中小住几天,对外也只是亲戚间的往来,于你名声无碍,再看看方做决定才好。” 乔蓁闻言抬眼看了看老祖母,果然说是由她做主不过是句空话,她的眼眸瞬间一冷。 茶楼酒肆上的雅房内,年彻正在品茗,听到下方高瘦之人的汇报,表情一直没变。 “世子爷,那是虎狼之药,短时间内会令人脸色变好,长期服用会掏空身子……” “无妨,尽管用药。” 年彻不在意地薄唇轻启说了这么一句,显然对那如花容颜不甚在意,高瘦之人会意,忙应声“是。” 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他放下茶碗抬脚就要走,听到身后高瘦之人又笑道:“世子爷,这乔家大姑娘也有意思,自己都病得一塌糊涂,仍有心思给她家堂妹寻婚事,这不,今儿个正是相看的日子……” “什么堂妹?”年彻一面由小厮给披上厚披风,一面不甚在意道。 “不就是那失怙的三房姑娘,好像行七……”高瘦之人皱了眉头想了半天方才记起乔家姑娘的排行。 乔蓁?婚事?相看? 年彻正要抬脚的动作一顿,目光如箭般看向那高瘦之人。 吓得对方直打哆嗦,不过是想要闲聊几句与世子爷拉拉关系,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得这煞星不快? 那该死的女人居然背着他相看别的男子? 年彻顿时火冒三丈。 ------题外话------ 感谢沧海明珠送的五颗钻钻及二十朵花花!谢谢亲爱的鼓励! 感谢陈瑜洛谚打赏的520个潇湘币!谢谢亲爱的一路的支持! 第二十七章 在意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七章 在意 “怎么没人向我报告这件事?”一出酒家,年彻的表情就彻底冷了下来。舒悫鹉琻 几名得力手下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其实一名似头头的站了出来,吞了口口水道:“世子爷不是吩咐过暂时不想听到乔七姑娘的消息吗?再说小的也是刚收到风,所以……”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年彻就一脚踢过去,把一个壮年汉子踢倒在地,嘴角都流出血来,那汉子吭都不敢吭一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站好。 “差点坏我的大事,回去自己领罚。”年彻冷声道,一脚跨上马车。 后头的小厮同情地看了眼那几名得力手下,世子爷的脾性又不是不知道,这回终于撞到墙了吧? 马车很快就奔跑在卫京宽敞的大道上,车里的年彻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闹腾起来,就是为了减少她对自己的影响力,才会下达了那个命令,这样自己对她的关注自然也会下降,但是不代表他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尽管他还没厘清对乔蓁是怎样一种感情,至少此刻他相当在意她的存在,就绝不容许他人中途插足,就算她自个儿反对也没有用,他用力的握紧了手掌,眼里一片寒芒与狠劲。 “今天傍晚,我要看到关于那所谓相亲对象的全部资料,如果做不到,就提着头来见我。” 外头几名得力手下听到马车里世子爷的吩咐,均对视一眼,虽然之前已经初步知道这郭家是乔大夫人娘家的亲戚,不过爷现在要的是详细资料,距离傍晚已不足三个时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几人都不敢说声“不”,再大的困难都要克服,不然就像爷所说的他们没有了价值,那也就不配在他身边当差。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随后,马蹄急速地狂奔,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一切都要与时间赛跑,世子爷的命令从来都是军令,绝不容许出半分差错。 乔府的大夫人在安排了郭夫人及其子的住所后,急忙赶去与女儿会合,只是在见到女儿森寒的表情,她心知不妙,皱眉不悦道:“她看不上?” “嗯。”乔蕊闷哼了一声,嘴角一阵冷笑,“当然如果与年世子相比,这郭家子自然差之甚远,难怪她乔蓁只瞧了一眼就摇头,换成我,我也不会甘心嫁这样一个平庸的男子为妻虚耗青春……” 大夫人乔陈氏同样冷脸坐了下来,如果不能让乔蓁顺利出嫁,女儿的婚事就要凭添变数,乔蓁长成那样,就算她甘愿为妾,她也不会放心让她进永定侯府与女儿争一日之长短,再说婆母的态度很暧昧,她至今摸不准,实在不愿多留乔蓁一天。 半晌,只见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烈女怕缠郎,她乔蓁长在闺阁,能见过多少男子?只要男人会哄,我就不信她最后会无动于衷。” “娘是说?”乔蕊转头看向母亲,眼里略有领会。 大夫人心中拿定主意后,方才悠然地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碗,优雅地轻茗一口,目光如矩地看着墙上挂的名家画作。 乔蕊看到母亲胸有成竹的样子,方才安下心来,再加上她的推波助澜,事情仍大有可为,遂精神大为振作。 秋华院,乔维听得郭公子已到,现在正与家中叔伯相谈,故而赶紧命墨砚准备见客的衣物,匆匆就换好,急急走出院门,差点与刚回来的乔蓁撞上。 乔蓁赶紧一把拉住他,两手忙在他身上探来探去,急道:“撞着了吗?” 乔维红着脸摇了摇头,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手,“姐,我是身子不好,却也不是琉璃做的一撞就碎,再说我已长大了。” “再大也还是姐姐的弟弟。”乔蓁摸了摸他比自己低的头,这样一副正太的面容,离长大还远得很呢,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个刚上初中的小鬼,“这么急冲冲的要到哪去?” 乔维忙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 乔蓁皱了皱眉,“不用去了,我相不中,别浪费了精神。”一把拉住弟弟往院里拽。 “姐,人很差吗?我怎么听下人的回报说是还不错,知书达礼,也不是那奸邪之人……” “你在院子里听的能有我看的仔细吗?”乔蓁偷换概念地道,“再说我若心不悦他,长得再好再知书识礼也是枉然。” 乔维这半大的少年其实也不懂情爱,现在长姐这么一灌输概念,想想也合理,如果长姐不喜欢,硬逼着她嫁过去岂不是害了她?这样一转念,他打算去看看郭公子的念头就歇下了。 姐弟俩正要往院子里而去,后头就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五爷,七姑娘都在啊,正巧了,大姑娘着奴婢来找您们呢……” “哦,是知冬姐姐啊,可知大姐姐找我们姐弟有何事?”乔蓁回头道。 知冬好脾气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只是大姑娘这几天身子大有起色,前些天年世子给大姑娘送来几盘稀罕的蔷薇花,大姑娘想着请几位爷们与姑娘去赏花,这不还让奴婢来派帖子。”说完,递了个香喷喷的红帖子给乔蓁姐弟。 赏花? 乔蓁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精美的帖子,这乔蕊又在弄什么名堂?同住一府,看几株花需要弄得那么正式?“单给我们姐弟吗?” 知冬摇了摇头,“府里未出阁的几位姑娘都请了,奴婢这还有给八姑娘的帖子,”轻扬了一下手中给乔芽的帖子,“奴婢先行告退,还要给八姑娘送帖子呢。” “知冬姐姐慢行,八妹妹最近性子变静了,正在她屋里绣花呢。”乔蓁笑道。 知冬赶紧道谢,行礼退下后急忙往乔芽的小院奔去。 乔维看了眼知冬的背影,一转头看到姐姐的表情有异,“姐,可是有诈?” 乔蓁拿着两张帖子轻敲了一下手心,眼中若有所思,半晌,才回答她弟弟道:“总之必有目的,也罢,就算我今儿推了不去,她还会再找名目,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躲着不去?” 被别人惦记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暗自撇了撇嘴。 乔维的目光一冷,握紧了自己没有多少血色的手掌,如果乔蕊敢找他姐姐的麻烦,他势必不会放过大房那群人。 回房换下乔蕊给她的那身华丽衣裙,乔蓁重新换了条素色的裙子,连发型也改回之前那样的,只是略做修整,尽量不失礼于人前即可,至于光彩夺目则无必要。 听露看得直呼可惜,姑娘这么美的容貌,只能藏着掖着太没天理了。 乔蓁只是笑笑。 她到了院门前,正好遇到赶过来的乔芽,姐妹俩对视一眼,乔芽就抬头冷哼一声,府里发生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没想到大房如此热情给乔蓁找婚事,看得她眼红不已。 乔蓁也不跟她计较,接了乔维后就上了骡车驶往春晖院。 第二十八章 将计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八章 将计 大房的春晖院已是摆好了迎客的姿态,乔蕊换了身淡红色的衣物,脸上略施薄粉,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舒悫鹉琻 乔蓁到达时,其他几房的姑娘都已到齐,甚至连大房的长子乔纪与次子乔继也过来了,顿时让这赏花宴增色不少。 “七妹妹让我好等。”乔蕊眼尖,一看到乔蓁急忙就迎了上来,两眼扫了扫她一身不起眼的穿着时,嘴角的笑容略微一收,“怎么不穿我给你的那套衣裳?可是不喜……” “用午膳时不小心弄脏了,所以只好换了身……” “这身不好,我让人再拿一套给七妹妹换上……” 乔蕊刚要唤人,乔蓁就一把拦住她,“大姐姐别忙了,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我整成那样也没意思,要给谁看啊?”说完,俏皮的眨了眨眼。 乔蕊心中不悦,如果没有必要,她以为她喜欢到处送人新衣裳?正要再坚持,乔茵过来笑嘻嘻地拉走了乔蓁,气得她一口气堵在胸中险些要犯病。 长兄乔纪拍了下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这样甚好,郭家能攀上我们家已是他们走运,没有必要把姿态放低。” 乔蕊这才做罢,提起裙摆到那一群姐妹当中,不管与她们的关系是好是坏,样子总是要装装的。 “这就是姐夫给大姐姐送来的蔷薇花?”乔蕊的庶妹四姑娘乔芝笑着恭维道,“真好看,还是大姐姐有福气。” 这话乔蕊爱听,团扇一遮笑了起来,微微晗首,目光却是一直追逐着乔蓁。 乔蓁此时与乔茵说得正起兴,无奈二奶奶乔周氏走过来找乔茵,说是有事要问询,笑着朝乔蓁抱歉道:“七姑娘,先把五姑娘借给我使使。” 别人有礼相求,由不得乔蓁说不,惟有笑着把乔茵往乔周氏身边一推,“二嫂有求,我哪有不允的道理?” 乔茵就这样被乔周氏拉走,临别前还朝乔蓁眨眨眼,乔蓁意会地点点头,乔茵这才转头与乔周氏说笑起来。 乔蓁拿出帕子扇了扇风,眼角看到乔维被大堂哥乔纪及二堂哥乔继拉着说话,自己过去找他似有不妥。这聚会无趣得很,看到乔蕊指着几盆蔷薇花说得兴起,她不太雅地耸耸肩准备收起帕子往那热闹处去。 哪知一阵风儿吹来,把她手中的帕子吹走了,她惟有提起裙摆去追,才不过跑了几步,帕子就掉到了身前的地面,弯下腰正要拾起,突然看到几根修长手指拾起她的帕子。 两人的手差点碰上。 她微微一怔,敛眉朝上一瞥,居然是那郭公子,只见他已换了身玄色镶边靛蓝底子白色纹路的华丽衣袍,头发束在冠内,整个人看来容光焕发,心下不由得好笑,怪不得二嫂要拉走乔茵让她落单,原来是为了给她与某人制造偶遇的机会。 “姑娘,这可是你的帕子?”郭公子温和地笑道。 “正是小女子的。”乔蓁低垂着头接过,“多谢公子……”正想找个借口避开去。 哪知那郭公子的目光一直热切地停留在她身上,突然声音拔高地道:“姑娘好生面熟,在下好似在哪儿见过……” 你妹! 乔蓁差点要爆粗口,这台词恰似宝哥哥初见林妹妹时的,这丫的莫不是也是穿来的?她猛地一抬头,目光与对方乌黑的眼珠子对上。 “姑娘总算正眼看在下了。”郭公子笑道。 乔蓁被他这一糗,脸色微赧,这人真是的,遂也不再装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公子这话让小女子情何以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女子与公子有什么,公子这不是在害小女子的名声。”脸色佯怒,“再说这是乔府家宴,公子是何许人也?难道不知道外男是不能随意到后院见女眷吗?”立时装成半分也认不出郭公子的样子。 她可不是《西厢记》里的崔莺莺,见到张生就立即倾情,古时的女子接触男人甚少,所以男人只要一情挑,少有不动情的,好命的能得到大人赞同结成连理,不好命的头脑一发热私奔的就只能捞到个妾位,最终害了自己一生。 郭公子原本含笑的眼睛微微一怔,这七姑娘怎么与乔大夫人与他形容的不同,本以为她生性害羞,只要自己接近说些话引她注意,必定能得到佳人芳心暗许,这样就容易手到擒来。 哪知道这佳人不按自己的剧本演下去,他脸色有些慌张,“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在下是……” 乔蓁可不给他分辩的机会,冷冷一笑,“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擅自到人家后院里说些不着边的话,这可是要坏姑娘家的闺誉,我这就去把我家兄弟找来,拉你到衙门去评理。” 说完,她不再看郭公子那张略有些慌乱的容颜,立即掉头离去。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外男,我娘是大夫人的……”郭公子想拉着乔蓁解释,哪知手刚要碰到她。 乔蓁的手一避,立即脸色有变地转头看他,惊声一叫,“快来人啊,这儿有登徒子——” 她这一失声惊叫,郭公子要解释的话顿时就吞进肚子里去,想伸手捂住她的嘴,但又不敢胡乱伸手,急道:“姑娘,姑娘……” 正与堂兄们说功课的乔维听到长姐的惊叫声,立即扔下两位堂兄,顾不上自己病弱的身体,立即起身往长姐的方向冲过去,“姐姐?” 正在赏花的一众姐妹们都惊得花容失色,乔蕊不悦地看向乔蓁的方向,这乔蓁在搞什么,那郭家子呢?明明给他制造了机会,莫非他无用到连个乔蓁都搞不定?当即与一众姐妹赶往事故的发生地。 乔芽却是兴灾乐祸,提起裙摆也跟了过去。 乔维第一个赶到,当即看到的就是一男子想要拉住他姐姐,他当下就震怒了,以病体发挥出最快的速度,立即冲上前去把长姐挡在身后,哪怕身高不及这男子,他的气势可不弱,顾不上喘气,厉声道:“你是谁?想对我姐姐做什么?” 郭公子看到小少年那色厉的样子,脸色变了变,立即拱手道:“这位公子,令姐误会在下了,在下不是登徒子,在下姓郭,是大夫人的表弟……” “维哥儿,这是我娘的表弟,郭家公子。” 乔纪的声音刚好与郭公子的声音重合了,他到来时比乔维这病人还要慢一步,两眼锐利地看向郭公子,没想到所谓的表叔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维哥儿,他……他要对我不利……”乔蓁适当地做出颤抖的样子来,两手紧紧地巴着没有她高的亲弟。 乔维安抚地拍了拍长姐的手,这回终于正眼打量这姓郭的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外表看来温和有礼,没想到背后却是如此下作,背着人居然想要对他的长姐动手动脚,他的姐姐绝不能嫁给此人。 至此,他对郭公子不再具有好感,眼睛更是如冰刀般射向乔纪,“刚刚大哥说的就是这郭公子吗?”他的手指往郭公子的方向一指。 乔纪一脸的尴尬,之前还如此大力推销郭公子,就是想要让这堂弟产生好感,从而侧面影响到乔蓁,再加上郭公子的情挑,双管齐下,要一个少女动心以身相许实在太容易了,哪知会产生这样的变数? “这是误会一场,五弟莫要放在心上,大哥可以拍胸口保证,郭公子的为人绝对正派可靠。”他正色道。 乔维鼻子一哼,“我可不管他到底正派不正派,反正与我乔家三房扯不上关系,只是大哥现在打算如何处理?他对我姐的不利刚刚众人都看到,你当我眼瞎了不成?”看到大房几人难看的容颜,继续道:“莫非大哥看到我爹去了,就以为我三房无人好欺?” “维哥儿,你怎么越说越离谱呢?我不是这个意思,……”乔纪身为长房嫡孙一向骄傲,何时如此向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低声下气地说话,无非就是现在不占个理字。 郭公子看到气氛不好,眉尖皱了皱,这乔家似乎不若他想象当中那样的,再看躲在乔维身后的乔蓁,这女子明明诬陷了他,居然还在那儿装无辜?遂脸色一变,质问道:“你们乔家怎么可以如此?这不是摆明了在坑我吗?” 这话一出,乔家大房几人都怒看郭公子,这姓郭的还在这儿添什么乱? 正在几方人马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把戏谑的声音响起,“怎么如此热闹?” ------题外话------ 隆重推荐好友沧海明珠的好文《侯门医女,庶手驭夫》,十分精彩的医生穿越文,大家一定要去踩踩,别错过了! 第二十九章 污水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二十九章 污水 这声音乔蓁熟悉得很,眉尖下意识地皱了皱,猛地掀起眼帘看向声音处,果然看到年彻一副风流俊雅的样子走过来,微风吹起他身上月白色底纹精绣黑鹰图案的衣袍,头上束着的玉冠显得整个人更为倜傥,容颜似笑非笑一副慵懒的样子实引人注目。舒悫鹉琻这人故意整成这样出门,八成是想引得姑娘们失声尖叫,像只公孔雀开屏用心不良,她在心里腹诽着。 果然,刚赶过来的乔家姑娘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年彻的身上,难得有机会这样近距离接近这美男子,她们哪还有心思关注前面这桩公案,如乔芽等都赶紧娇羞地做出那淑女样来,希望能引得他对自己产生兴趣。 乔蕊自然瞥到自家妹妹的异样,自己的未婚夫被别的女人惦记,她能高兴得起来吗?只能暗地里警告地瞪视一眼,果然看到乔芽等几个没皮没脸的人都不敢再做出勾引觊觎的样子,这心才稍微平衡一下。 她急忙上前,礼数周到地屈膝行礼,笑得一脸讨好,“世子爷怎么过来也不让人通知一声?好让我提早做好准备迎接……” 未待她说完,年彻微挑眉一笑,“不用那么麻烦,这不,正好赶上一出热闹的戏,你们乔家果然有意思。”目光却是越过她看向乔蓁,那微勾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让乔蓁的头皮发麻,不知这煞星前来到底有何意图?她按捺在那儿,没有如同一群姐妹那般行礼问好,也不凑上前去展示突出自己,眼眉微垂地站在原地。 乔家大兄与二兄也赶紧扔下郭公子,上前与年彻套近乎,这未来妹婿无论如何都要打好关系,将来才能在永定侯府里捞到实质的好处。 郭公子不知道这出场的俊美男子是何许人也?只是听到乔蕊说是什么世子,他的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这乔家虽说败落了,但烂船到底仍有三分钉,自己之前那样闹终是不妥,恐要吃亏,心里越是衡量越是后悔太早向乔家问责。 乔蓁暗暗看了眼神色不定的郭公子,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矛盾,外表看来风度翩翩,实在挑不出什么异样来,若不是他打算情挑自己,自己也不可能挖个陷阱给他跳,不过现在再看,直觉得此人不若外表那般光明磊落。 心中不嫁此人的主意越发坚定,认真想想一个想到乔家来捞好处的男人又能真正有德到哪里去?她暗暗扯了扯乔维的衣物,示意他不要放过这个对她不怀好心的郭公子。 乔维略略扫了眼年彻,对于这个年世子,他一向没有太大的好感,总觉得此人骨子里不会真正看得上他乔家,齐大非偶,乔家大房迟早要在这桩婚事里吃亏,遂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只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长姐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是男丁,有些话只能他来说。 “郭公子意图对我姐不轨之事就这样算了吗?大哥,二哥,你们就任由我乔家的女儿遭外人欺侮?”他再度把话题引回来。 乔纪与乔继两人这才记起还有一桩公案未处理,不过两人回头均不悦地看了眼乔维,这五弟怎么咄咄逼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这好歹也是他大房的亲戚,更何况没看到有贵客驾临吗? “五弟,你稍安勿躁,这事不过是场误会,我们大房一定会给你们三房一个交代……”乔纪身为长兄赶紧安抚道,不想在年彻面前闹开丢自家的脸面。 “交代?”乔维冷哼一声,“大哥难道是怀疑我们三房胡乱攀咬你们大房的亲戚吗?留一个名声有碍的外男在乔家,就不怕家中的姑娘夜里睡得不安稳?这次好在我们这些当兄弟的都在,不然出了事你们大房难道能拍拍屁股推搪掉?” 看乔维是摆定了主意要赶郭家母子离开乔家,乔家大房的两兄弟终于弄明白了三房的意图,再度对视一眼,这桩婚事不管成不成,大房的亲戚被赶走,这绝对是在丢大房的脸。 乔纪大跨步上前暗地里抓住乔维的瘦胳膊,略微用力,背着人的脸阴沉地面对乔维,压低声音道:“五弟,见好就收,我已知道你们三房不同意这桩婚事,别闹得自家兄弟都下不了台,”抬眼看了看乔蓁,略带警告地道:“五妹妹,劝劝你兄弟。” 大房长子这态度让乔蓁姐弟俩都极其反感,这样厚此薄彼的姿态任谁看了都心里窝火。 乔蓁道:“我只知道三从四德,大哥的话恕妹妹听不懂。” 乔维同样阴沉冷脸道:“我也只知道谁敢欺侮我姐,我绝不会让谁好过,好,大哥不管也行,我这就去请老祖宗出来,闹上了官衙我也不怕。” “你们!”乔纪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词,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本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只想着到底是自家人,现在留一线将来好相见。看来他们是要逼他们大房使下三滥的手段促成这桩婚事,好,他若不成全他们这对不知死的姐弟,那才叫丢脸面。 看了半天戏的年彻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乔蓁的同胞兄弟身上,这少年的目光此刻如狼一般阴狠,那护姐的姿态半分做不得假。真真看不出长年卧床的少年居然能有这一面,眼里不禁带了一抹赞赏之色。 有强悍的娘家,乔蓁未来才能混得开,他不介意扶持这未来小舅子一把,遂道:“这外男在你们乔家后院不规矩,本世子倒是可以做个见证,也可以代你们的姑娘出头处理此事。”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朝他行注目礼,永定侯府要管这么一桩小事? 郭公子的脸色瞬间刷白,这回他终于心慌了,这毕竟是乔家的地头,再坚持绝不能讨得好,忙拱手又拱手地行礼,“七姑娘,刚才是在下一时失去理智……” 乔蕊在年彻站到三房那一边去时,手中的帕子早就卷成了咸干菜,那浓浓的嫉妒心里让她的理智瞬间扔到了爪哇图,上前站到乔蓁的面前,“七妹妹,你不是见过郭公子吗?怎么这会儿装做不认识他?我记得七妹妹还说过他知书达理的话来着,还说他这人可堪托付终身,这会儿又怎么如此让郭公子难堪?”她伸手拉住乔蓁,又一副关心地道:“我知道七妹妹看到姻缘天降害羞了,一时间说错了话而已,还不赶紧还个清白给郭公子?”眼角一扬给郭公子一个眼神。 她这一番颠倒是非的话就是为了要抹黑乔蓁在年彻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要告诉年彻,乔蓁一面与他纠缠不清,另一面又与别的男子有染,三心二意,水性扬花,绝不是一个正经姑娘的做派。 年彻听到乔蕊的这番说辞,黑眸瞬间一沉,乔蓁真的答应了嫁给这郭家子?隐藏在笑容下的脸色越发严峻,就差当着众人的面上前质问乔蓁,他就知道这该死的女人不会乖乖的,森冷的眸子扫了扫乔蓁淡定的脸。 乔蓁感觉到他的目光,略微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这变态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一副好像她红杏出墙的样子,呸,这关他什么事?她的心里越来越不爽,自然没给好脸色年彻。 年彻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得了乔蕊指示的郭公子这会儿不再破罐子破摔,赶紧打蛇随棍上,立即温文有礼地道:“原来如此,七姑娘,刚才实是误会一场,你也别紧张,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证明我俩的缘份不浅。” 当众说这些话实在于礼不合,这郭公子居然顺口道来,实让乔维不齿,也彻底点燃了年彻心底的怒火,他看待郭公子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乔蓁冷眼看着乔蕊与郭公子在唱双簧,如果她不是当事人的话,或许会对乔蕊的信口雌黄鼓掌拍案,毕竟这一向爱伪善的大堂姐总算豁出脸皮不要了。 不过她乔蕊也把她乔蓁看得太简单了,这一盘污水是你想泼就能泼的吗?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下不了台的会是谁? 第三十章 反击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章 反击 “大姐姐莫要什么话都往妹妹的头上扣,妹妹自幼可是熟读《女诫》的,大姐姐这不是要坏我闺誉吗?我什么时候见过这郭公子?大姐姐可要把话说清楚?”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既然她乔蕊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她乔蓁就不能全盘否认吗?笑话。舒悫鹉琻 乔蕊没想到乔蓁会如此说道,脸色顿时一变,未加思索道:“今儿个早上,七妹妹不是在屏风后见着了……” “大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乔蓁一副焦急地瞪大眼睛的样子,“他一个外男,我为何要去见他?大姐姐要给妹妹泼脏水也请找出个人证来。”她不依不饶地怒道。 乔茵与她交好,必会站在她这一方,而乔荏,这个三姐姐一向能独善其身,势不会趟入这浑水中,再说四房现在与她关系不错,兼之她的婚事在即,更会注重自己的声誉。 乔蕊倒吸一口凉气,立即转头朝乔茵与乔荏看去,“三妹妹,五妹妹,你们当时也在场……” 乔茵表情未变,卷了卷手中的帕子,斜睨了眼乔蕊那凝重的脸,漫不经心地道:“我可不记得今儿个早上到过花厅去,更没有见过这郭公子,哦,对了,那时候七妹妹跟我在一起讨论琴谱,这事儿我那边的奴婢都可做证。” 乔荏摇头不语,摆明了就是乔蕊所说的是莫须有的事情,心里却是万分不悦,第一次对大房产生了几分怨恨,乔蕊这番话若传出去,势必会有人说乔家姑娘不守规矩,她的未婚夫家是书香门第,十分注重声誉,乔蕊这话岂不是在害她? 乔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可思议的目光在三妹与五妹的脸上来回看着,更可恨的是乔茵,张嘴就说谎话,她的奴仆能做什么证? “大姐姐这是要毁我长姐的闺誉吗?”乔维咬牙道。虽然姐姐同样说了谎话,但那是他亲姐,亲疏有别,“现在人证呢?在哪?” 被乔维这么一追问,乔蕊的脸色顿时有些发急起来,她若拉奴婢来做证,同样也没有可信度,更让她气得吐血的是年彻看向她的目光冷得让人浑身打颤,“世子爷,你要信我……” 年彻冷冷一笑,“乔家大姑娘原来喜欢给自家姐妹泼脏水,我今儿个总算见识到了,什么贞静贤良原来都是装的。” 他这话让大房的兄妹几人都瞬间变脸,乔蕊更是身子摇晃起来险些要跌倒在地。 这里发生的事情,年长些的奴仆已经赶紧向大人们汇报,乔老夫人大惊,没想到会在自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第一时间就赶过去。 乔家大老爷夫妇与做客的郭夫人听到消息,哪里还坐得住?本以为让几个小辈培养一下感情,哪知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一路上,郭夫人没少骂大夫人乔陈氏,说她把那样会惹事的姑娘介绍给自家是不安好心。 大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又不好恶语相向反驳,只能一味地打哈哈,直说等事情了解完了必定会给姨母一个交代云云。 刚进这园子里,就看到有人上前已经要把郭公子绑起来,郭夫人顿时哭天抢地的上前抱住儿子,怒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欺我们郭家吗?儿啊,别怕,有娘在这儿……” 大老爷乔健林本来沉着一张脸,但瞄到年彻时,那脸色又缓了缓,身为长辈,这人又是自己的未来女婿,他的姿态也不敢放得太低,“年世子来了?我们到前厅说话……” “不用,我在这儿看到一桩有趣的公案,正要做证兼公正处理,对了,你家大姑娘的表里不一果然让我大开眼界。”年彻微笑道。 乔蕊被丫鬟扶着的身子又颤了颤,大眼睛就快急出泪水来,皓齿咬着红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夫人看得心疼不已,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忍不住责备道:“年世子为何对蕊姐儿恶言相向?她的身子不好,刚有点起色,禁不起这样的打击……” “禁不起打击?那还真是柔弱,”年彻一脸讥讽地道,“可却还有心思设计别人?” “纪儿,继儿,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老爷不好朝年彻发作,最后朝自家两个儿子怒吼道。 乔纪身为长子,惟有站出来,有年彻在,他也不好说些诋毁三房的话,惟有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大老爷听完,心底立即明白妻子打了什么主意,顿时朝妻子狠狠瞪视一眼,亏她想得出这样的锼主意?他乔家绝不能出与男子私相授受的姑娘,不然以后乔家的姑娘如何找婆家?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女儿,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待会儿二房与四房听闻必定不放过大房,想来就头痛。 哪知郭夫人却朝大老爷夫妇怒道:“是你们乔家的姑娘不规矩,勾引了我儿,现在还好意思往我儿身上泼脏水?今儿个你们乔家不给出个道理来,我绝不善罢干休。” “胡言乱语,”大老爷乔健林立即反驳,“你没有管教好儿子,居然还想要攀上我们乔家,我不追究你们郭家已是仁慈了,这事儿有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可做证。” “我可不管什么世子不世子,我只知道是你们乔家想要把女儿赖给我们郭家,”郭夫人蛮横地用手指向大夫人,“你说,为了嫁个没父没母的姑娘给我们郭家,你可是许了要给良田三十亩,两间铺子陪嫁,还有白银千两,我可是有白纸黑字可以证明的,容不得你们诋赖。”嘴角冷冷一撇,“这样赔本嫁女,我还没有计较你们乔家的姑娘有没有缺陷呢?现在你们居然要反咬一口诬陷我儿……” 乔蓁两眼震惊地看向大夫人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大房的眼里居然如此“值钱”?还要给钱人家让人家来娶她,这事情必有蹊跷,大房是无利不起早的一家子,哪会真心为自己着想?到底她有什么让大房如此惦记忌惮,要早早把她赶出家门? 大老爷乔健林一向不大管内宅的事情,可也万万没想到妻子背后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咬牙切齿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大夫人一时间语塞。 “大伯母,我到底有何得罪于你?要你如此糟践我?”乔蓁肃容道,“哪怕我爹娘已逝,府里仍有长辈坐阵,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大伯母操心。” 与众人把注意力放在百口莫辩的大夫人身上不同,年彻的目光森寒无比地射向乔蕊,居然敢无视他的警告背后来这一手,想用贱卖的方式把乔蓁嫁出去,想不到他还小瞧了这病秧子,哼,他会给她找到最好的去处。 乔蕊接触到年彻的目光,嘴唇都吓得变白了,她从来不知道他冷脸时居然会如此可怕?她的手发抖地抓着母亲的衣袖,两耳都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乔老夫人与二房、四房的人到来时,场面已经极其糟糕。 她在看到年彻亲自到来时,还来不及喜悦,就被自家儿子儿媳相互争吵的丑态气得大怒,“都给我闭嘴。” 老夫人一声重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年彻上前给长辈行礼,乔老夫人极其满意地道:“年世子有礼了,今儿个出了这件丑事,倒是让世子笑话了。” “无妨,倒是趁机看清了某些人。”年彻温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乔蓁。 乔蓁的头皮一阵发麻。 对于他的小动作,乔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下更为满意,蓁姐儿能得他青眼,自是好事,将来若能与蕊姐儿娥黄女英共侍一夫那就更妙了,至此她有九成把握能把蓁姐儿送进永定侯府当贵妾。 郭夫人在之前的空档得到了儿子的密语,知道那个长相漂亮至极的年轻人来头不小,若真闹大恐要吃亏,这会儿不得不把自己的蛮横收起来,本想敲诈大夫人乔陈氏一大笔钱才肯做罢的她,现在只想着赶紧走人。 拉着儿子,郭夫人上前冷脸道:“老夫人来了就好,这事儿我们自认倒霉,你们乔家的女儿,我们郭家高攀不起,这桩公案大家都休再提及,大家退一步,全了两家的颜面,老夫人,容我们母子今日就走。” 此事能息事宁人,乔老夫人巴不得,再说闹成这样,结亲那是不可能的,再说这郭夫人也不打算坏了乔家女儿的名声,她哪有不点头的道理,遂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吩咐管家送郭家母子离开。 乔蓁见状倒也不置一词,见好就收,郭家母子自动离开,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再说乔蕊自己找死说了那一番话,其他两房都有未嫁姑娘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大房,只怕还有好一番争执,自己正好可以在一旁看戏。 年彻也没拦着,只是嘴角恶意的一勾,这么容易就想走人,真是想得美。 郭家母子还没走出这院子,就有奴仆匆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名官差,这让乔家几个老爷都皱紧眉头。 大老爷乔健林道:“诸位到我们乔府有何贵干?” 其中一名官差却上前把上司的手谕给这位国子监祭酒看,然后拱手道:“大人,祈县爆出有考生提前买通考官拿到试题的科考作弊案,去年的祈县乡试成绩全部做废,这是有份作弊的举人名单,郭家子会英是否在您府上?” 大老爷满脸震惊,这郭家子的举人身份是通过买通考官才能得到的? 郭公子脸上瞬间苍白,怎么会有人把这事捅了出来? 二老爷反应机敏,立即把郭公子指出来,这等行为不端的人,他乔家无论如何都要撇清才行,绝不能沾上。 两名冷脸官差上前把已经吓得腿软的郭公子架起就走,郭夫人哭着上前要救回儿子。 乔老夫人气得差点中风,愤恨无比地扫了眼苍白脸色的大儿媳,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招?“把郭家人的东西都扔出去,我乔家没有这等亲戚。” 一旁的年彻自然把乔家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在几位乔家老爷反应过来要跟他解释之前,他已是先道:“没想到贵府的大姑娘不但德行有亏,居然还有这等考试作弊的亲戚,真真让本世子大开眼界,我永定侯府绝不能有这等亲戚,老夫人,看来与贵府大姑娘的婚事要做罢了。” 此话一出,乔府众人一脸不可置信,而乔蕊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赔偿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一章 赔偿 年彻离开后,乔家一片愁云惨淡。舒悫鹉琻 大夫人乔陈氏抱住女儿虚软的身子,脸掩在帕子下啜泣声不断。 “哭,现在知道哭有何用?”大老爷乔健林朝嫡妻骂道,“早之前都干嘛去了?连个女儿都教不好,你还有脸哭?”来回不停踱着步子的大老爷心烦气躁,如果女儿真被退婚,他的脸面都丢光了,走出去只怕会被人指指点点。 一向话不太多的四夫人乔李氏正色地朝大嫂看去,“大嫂,你应知我家荏姐儿明年就要成亲了,好好管管你家蕊姐儿的那张嘴,如果荏姐儿的婚事有个不妥,就别怪我这个当弟妹的不讲情面。” “我还以为你们给蓁姐儿找了桩不错的婚事,哪知道是个银样蜡枪头,好在没听大哥的话,不然将来死了到地下都无脸见三哥。”四老爷乔健平冷声道。 大老爷听到这一向不爱参与家事的四弟的话,老脸上一阵赧红,他是长兄,从未被四弟挑战过威严,此刻想要怒喝都找不到一个好理由,“我也是上了你大嫂的当,哪知她家会出了这么个亲戚?现在更是惹得永定侯府要闹退婚。” 二老爷乔健锐一向务实,“有这个心情说这些,不如想想补救的方法,永定侯府如若真的退婚,我们乔家未嫁的姑娘都要受其拖累,你们大房这回是真的做了‘好事’,生了个‘好女儿’。”声音里的讥讽极其刺耳。 二夫人乔朱氏一向与这大嫂有些龃龉,嘴角冷冷地勾起,“大嫂持家失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包括蕊姐儿,平日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多疼她,有个头痛身热的,谁不是第一个去看她,可看看她,如何对待自家姐妹?想想我都心寒。” 大夫人听到这二弟妹的话,顿时气得血红了双眼,说起心肠歹毒,谁比得过她二房,之前算计三房姐妹花的又是谁?现在居然在此说些大义凛然的话,就不诛心吗?是瞧到她的蕊姐儿要失了桩好婚事,所以人人都想踩一脚。“二弟妹也不要说得如此口响,蕊姐儿只是失言了,再说这事没传出去,也不会拖累自家妹妹,”顿了顿,“其实那个郭家也不算得我陈家什么正经亲戚,不过是疏了好几代的亲戚,平日走动也少,这事情我会向永定侯府交代……” 乔蓁与弟弟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场互相指责的戏码,这一次乔家各房都没藏着掖着,若乔姚氏也在,怕会更热闹些,无聊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两眼找了找,咦,怎么没看到五姐姐乔茵?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心下略为失望,还没向她好好道谢呢。 “糊涂!”一直一言不发的乔老夫人朝大夫人怒吼了一句,脸色震怒地走向这个她一直挺疼爱的大儿媳,“我把这个家交给你当,可你看看你给当出了个什么样?你就那么容不下蓁姐儿吗?给找了这么个东西来娶乔家的女儿?现在又说不算什么正经亲戚?这番话你到永定侯府去说,人家都未必信你。” 大夫人乔陈氏被婆母这一番怒斥,又低垂着头嘤嘤地哭出来,泪水打在乔蕊的脸上,让昏迷的她慢慢醒来,只可惜这次没有人会因为她身体不好而表示关心,人情冷暖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抠紧了自己的手指,恨不得再也不醒来。 乔老夫人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乔蕊苍白的脸,“别给我做出这么一副死样子,这事情都是你们母女俩惹出来的,蕊姐儿,这桩婚事你绝不能失去,为了乔家的声誉还是为了别的,你都得给我挺着。”这是乔老夫人第一次朝最疼的大孙女喝道。 正绝望地要闭眼的乔蕊听到祖母的话,触到她坚定的眼神,她的脸色慢慢和缓,从那种跌落到谷底的心境中又奇迹般地爬了起来,没有血色的嘴唇嚅动了半晌,良久,才能发出声音,“祖母的教诲,孙女儿会牢记心间。” 乔老夫人看到她一副受教的样子,老脸才放出些许光彩来,“记住这次的教训,别再做些失德的事情来,记住,你是乔家的大姑娘,要给其他的妹妹们做出表率来。”之后又从鼻孔里轻轻一哼,“退婚也得长辈发话,他年彻到底只是个娃娃,说出来的话当不得准,这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乔蓁看到乔蕊点了点头,再看看乔老夫人脸上的期许,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好一副祖孙其乐融融的画面,果然这个祖母是偏心至极。表率?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蓁姐儿?”乔老夫人唤了一声。 乔蓁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看向老夫人,“祖母有何吩咐?” 乔老夫人努力做出一副慈爱的面容,朝她笑道:“你去劝劝年彻改变心意。”那个年轻人在意蓁姐儿,由蓁姐儿去说比她说百句都管用,她人虽老了,但眼还利着呢,更何况蓁姐儿性子软,一直好说话。 没待乔蓁说话,乔维就立即呛声,“祖母,我姐云英未嫁,凭什么让我姐去为他人的婚事奔走,这于礼不合。”双目不含半分亲情地看了看大伯父一家子,“再说他们一家子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可以不计较了吗?” “维哥儿!”大老爷乔健林大喝一声,“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可是你的大伯父,你始终只是一个晚辈。” “若是大伯父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那这个伯父不认也罢。”乔蓁拉住气得想要再理论的乔维,第一次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一直故作威严的大伯父,“大伯母与大姐姐是如何对我的,如果大伯父真要对得起我爹,就该拿出做长辈的样子来。” “反了天了,蓁姐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你不过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大老爷乔健林吼道,三房这对姐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不把他这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乔蓁冷冷一笑,“之前在外人面前,为了顾及乔家女儿的名声,我都一直隐忍着,让维哥儿说话,可现在我实在无法再忍下去,大伯父,人要自重,人才重之。”不再看向火冒三丈的大伯父,转头朝脸色不好的乔老夫人微微屈膝,“祖母有嘱,孙女儿本不应推脱,但是为之前辱我闺誉的大姐姐奔走,恕孙女儿没那么大的度量。” 这是摆明了拒绝。 乔老夫人大为意外,没想到乔蓁会不假思索就拒绝,还是如此义正辞严。 乔蕊满眼怨恨地看着乔蓁,她以为她乐意她去当说客?只是现在的她没有发言权,有些话不宜再说。 “祖母,身为三房惟一的男丁,我也不赞成。”乔维接着道。 大老爷似第一次认识到乔家三房这对姐弟,表情顿时复杂起来,那种被挑战威严的愤怒仍充斥胸间。 乔老夫人沉下来的脸如乌黑的夜一般让人惊惧,只是这一次,乔蓁姐弟并未退让一步,摆明就是不想管乔蕊乌七八糟的事。 二老爷夫妇冷观,大房可恶透顶,他们巴不得有人能让其难堪。 最后惟有四老爷乔健平说了句公道话,“娘,大哥,你们也歇歇气,大嫂母女俩弄出这等事,还不许蓁姐儿反抗,这就太没天理了,换成我,我也心中有怨。” 四夫人夫唱妇随,“蓁姐儿也没说错,她一个姑娘家家,跑去找年家世子爷说话,传出去像话吗?女儿家的闺誉最要紧,一旦毁了,人生也就跟着毁了,婆母,我好歹也算是蓁姐儿的婶母,我也不赞成这样做。” 乔蓁意外地看了看四叔父夫妇,一直以来她都是单打独斗,了不起也就只有乔茵这个盟友,但不幸的是与她同辈,说话难有份量,万万没想到四房夫妇这会儿却说了几句暖人心的话,她的眼里慢慢地盛着感动。 “迂腐!”大老爷乔健林撇嘴道,对于这个不出仕偏又要靠家中供养的四弟,他早有不满,只是碍于老母尚在,有些话不好直说。 常言道,母亲都是最疼小儿子的,乔老夫人也不例外,只是她不喜乔李氏,所以也不常到四房的冬福院走动,之前听儿子的话时,她还能平息静气,但听到儿媳的话,她的表情又森冷起来,“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四夫人看到婆母的冷脸,咬了咬唇没再说些什么。 “蓁姐儿,一笔写不出一个乔字来,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大姐姐被人退婚?”乔老夫人打着温情牌,“之前她对你们姐弟还是不错的,只是一时做错了,你就别与她计较了……” “祖母,要我不与大姐姐计较也行……”乔蓁看到这祖母是打定主意非要她去与年彻打交道,那表情是绝不许她拒绝,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待会儿狮子大开口。 “你待如何?”大夫人乔陈氏知道婆母的算盘,毕竟乔蓁当初可是年彻求亲的对象,再说年彻对她似乎与众不同,不然也不会成为女儿胸中的一条刺。 乔老夫人只是皱紧眉头,瞬也不瞬地看着乔蓁的脸。 乔蓁转头看向发言的大伯母,嘴角微微一勾,“大伯母之前打算把我配个科考作弊的男子,大姐姐又当众给我泼脏水,这一切难道就上下两张唇碰一下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行了?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吗?” 话说到这份上,在座的人都不是笨的,自然明白乔蓁打算如何?这回他们真对这三房失怙的女儿刮目相看了。 “你要多少?”这回说话的是乔蕊,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现在居然要靠乔蓁去维持她的婚约,想来都要吐血三升。 乔蓁歪着头想了想,最后笑道:“也不多,就之前大伯母许给郭夫人的好处就行了,这个就当是给我们三房赔礼道歉的,大姐姐以为如何?”未待对方做出反应,“当然,我可不担保大姐姐与永定侯府的婚约不解除,”牙齿在光线中闪出炫目的白,眼光似极真诚,“不过,我会尽力。” 大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良田三十亩,两间临街店铺,白银千两,这还叫不多?都狮子大开口了。 第三十二章 心思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二章 心思 乔大老爷的脸色从所未有的难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大发脾气道:“维哥儿,蓁姐儿,你们可别太过份,难保以后你们就用不上我们这些叔伯?”鼻子重重一哼,转头向乔老夫人,“娘,她能顶什么用?还是我带着贱内到永定侯府向侯夫人解释兴许还管用些。舒悫鹉琻” 乔蓁听得这大伯父所言,微微耸了耸肩,反正她早就知道大房未必舍得拿钱出来,老夫人虽说对大房不满,但是由头到尾都还是维护着他们,纵使自己受了委屈,这老祖母仍没有半分表示,不去更好。“大伯父所言甚是。” 乔老夫人没吭声,儿子所想的她早已思过,只是她另有打算,这事情不是单单解释就能维系得了大孙女的姻缘,半晌,只听她道:“你们差点毁了蓁姐儿的声誉及姻缘,给点赔偿也不算什么。” “娘(祖母、婆母)?”大房一干人等都唤了一声,没这道理,况且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大夫人乔陈氏,这些都是从她的嫁妆里面拿出来的,真给乔蓁,那无异于是在剜她的心。 “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争了。”乔老夫人不顾大房的叫唤,径自下了决定,目光灼灼地看向乔蓁,“年世子估计还没走出乔府,蓁姐儿去会一会他吧。” 乔蓁见状,微微一笑:“孙女儿遵祖母命。” 反正嘴巴长在她身上,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搞砸了又无须担责任,平白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为何要往外推?在她眼里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兴许这回她看年彻会顺眼一些也未定。 乔维脸色有几分焦急,当众拉着长姐的手,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长姐去趟大房的浑水。 “维哥儿莫担心,无事的。”乔蓁低声安抚乔维,把他苍白可见血管的手轻轻捋下来,朝祖母屈膝行礼,这才往外走急着去追年彻。 好一会儿,看到二房似要再争吵,乔老夫人早已动怒,不想再看儿子媳妇们吵个不停,强制让众人都散了,她看了眼虚弱的乔蕊,仍护着她一道回春晖院。 “祖母,孙女儿不明白,年世子就算真中意蓁姐儿,可就像爹说的她去了顶什么用?”乔蕊细思了之后仍有些许不太明白,这不是等于给乔蓁制造机会,袖下的手指甲已经陷进肉里,她仍不觉得疼。 大夫人隐隐猜到婆母的用心,心下长长一声叹息,看来她不认也得认了,婆母已经单方面做出决定,伸手轻拍女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追问。 走在一旁的乔老夫人却是停下,转头定定地看着乔蕊没有血色的脸,“蕊姐儿到现在仍不明白吗?” “我,我该明白什么?”乔蕊不顾母亲的阻拦,咬唇非要弄个明白。 乔老夫人伸手为大孙女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他年彻为何敢说出退婚的话,你就没想过吗?他可是永定侯府的继承人,老侯爷亲自培养的孙子,他若执意不娶你,只怕难按得下牛头……” “那这与蓁姐儿有何干系?”乔蕊打断老祖母的话,“就只因为世子爷在意她吗?”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乔老夫人眼里精光一闪,这回她看孙女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冷意,“蕊姐儿,人不可能只盯着眼前这点利益,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你身子不好,将来难生养,扶持一个自家姐妹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向孙女儿道出心中所想。 乔蕊难免吃惊,手心一痛,似被她抠出血来,祖母把原给她的疼爱分给乔蓁了,心下又苦又酸又妒恨,乔蓁这两个字几乎成为她的噩梦。 大孙女的表情落入老夫人的眼里,不由得直叹息,到底卧病多年,眼皮子太浅,只是这回不能再惯着她,她再不成长就晚了,遂直言道:“我让蓁姐儿去找年彻,就是要他明白,想娶乔蓁,那就必须娶你过门才有得谈,否则我乔家不会嫁女给他。” 寒冷的风一吹,让这一方小天地的人都打了个冷颤,老夫人果然是老成精了。 此时的乔府一侧,年彻冷冷的目光扫过乔茵镇定的脸庞,只见这个少女哪怕站在他面前,但每次都是挺直腰,“乔茵,你好大的胆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向我汇报?” 乔茵不甘示弱地抬头看他,“世子爷,我为何要告诉你关于蓁姐儿相看的事情?不过这事是我一人决定的,我哥那是让我威胁了,你要怪罪就冲着我来,别把我哥拖下水。” “好一副兄妹情真的样子。”年彻嘲讽地道。 乔茵嘴角一勾也讽笑道:“那是自然,不比世子爷是孤家寡人。”看到年彻似要发怒,她又声音一冷,“年彻,你老实告诉我,对于我家蓁姐儿,你是如何打算的?如果你只是玩弄一下她或者想让她为妾,那我可以告诉你,今后我会不遗余力地搅黄你的事。” 这个乔茵越发胆大,年彻发现自己对她的厌恶与日俱增,不比乔蓁在他面前亮出猫爪那般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可爱,自以为是的女人一向不讨喜,“难怪你与欧冠英闹翻了,他许你为妾而你不愿?” 一提到欧博,乔茵高傲的面容就有几分裂痕,咬牙冷笑,“这不关年世子的事情,你管得过宽了,我乔茵不会与人做小,相信蓁姐儿也不会甘心为小。” 年彻看向乔茵的目光越发寒冷,乔茵也不避开他的目光,那誓要一个答案的样子,让年彻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少女似乎是真心为乔蓁的,他的心底思及此微微一软。 “你以为我花费这么多心思就只为纳个妾?”终于,他还是开口讥嘲道。 这话里隐含的信息让乔茵怔愣了片刻,不由得想到那个倒霉的郭公子,虽早已明白这事背后是年彻在鼓捣的,但没有想到他真的会为娶蓁姐儿在背后花费这么多功夫,这一刻,她认可他了。 高傲的面容一缓,乔茵轻笑道:“蓁姐儿果然比我幸运得多,”感慨了一句,笑容一收,“世子爷,记住你今天的话,如果他日你食言了,我乔茵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她定定地看了看年彻的俊脸,最后屈膝行礼傲然地转身离去。 年彻不置可否地看着这高傲的女子退场,嘴角一撇同样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为自家姑娘望风的春柔扶着乔茵的手走回夏明院,看到姑娘疲惫的脸,心疼道:“姑娘为七姑娘做得太多了……” 乔茵苦涩一笑,“也许我想看着蓁姐儿终能落得好吧,至少不会是别人嘴里轻屑的一句玩物,只用一个贵妾之位就想轻易打发掉的玩物。”说到这里,她的面容一肃,恨恨的语声泄露她内心的不平静。 春柔想到发生在自家姑娘身上的事情,只能暗自叹息一声,姑娘表面风光,谁知道她内心比黄莲都苦。 乔蓁看到年彻要转过一个拐弯,正要拔腿追去,眼角却瞥到一抹张扬红色的披风渐渐消失,这好像是五姐姐的,定睛一看,又很快不见了。 揉了揉眼睛,她很肯定她没看错,狐疑地看了眼年彻消失的方向,五姐姐与年彻? 手指对了对,她感到不可思议,难道五姐姐私下仰慕年彻? 这心思一出,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到古代姑娘家的心事都不会随便道给人听,她不知道实属平常,再说她总觉得郭公子贿赂考官得到试题的案件来得太突然,说背后没有人操作的,她还真不信,心底早就怀疑上了年彻,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若果说是为了五姐姐,那么今天部分的疑点都能解释得清楚,譬如他亲自到来,威胁要退婚等等,只是,心中尚有最后一个疑问没有得到解答,这么一来,她还是要从年彻身上找到答案。 这回她去追年彻的脚步越发快了,就在年彻要上马车离开之际,她拦下他,喘了几口气,“世子爷,留步。” 第三十三章 问情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三章 问情 年彻看到她的脸因为奔跑而泛着粉红色泽,哪怕在这临冬的季节,鼻头仍泛着细密的汗珠,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迷人,负手而立的他眯着墨黑的眼睛,出口却是欠扁的话,“别着急,我又跑不了。舒悫鹉琻” 乔蓁听到他这略带调侃味道的话,差点朝那张欠扁的俊脸挥粉拳,“世子爷就算跑了也与我没相干,若不是我家……” “你家老祖母让你来找我?”年彻绽出一抹笑容挑眉道。 乔蓁闻言,这回没有再因他的态度而恼怒,反而神色一凛,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的? 年彻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朝自家小厮一挥手着他们守风,然后迈步上前自然而然地牵起乔蓁的手就往不远处的回廊而去,而原本一旁的乔家奴仆怔了怔后,识趣地自动消失不见。 乔蓁竟也愣然地被他牵着走,待两人站定时,她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包在一方大掌里面,她颇不自在地挣了挣,只是无奈挣不开对方的力道,怒道:“放开!” 年彻却是笑得异常开怀地更是握紧她其实并不算柔软的小手,虽然没有比较过别的女人的手如何,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走路,与那些美人相比,她的一双手算不上柔荑,微糙,不过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嘴上却似嫌弃般地撇嘴道:“你这手真不漂亮,不但长茧还不柔软,不会有男人喜欢。” 潜台词是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男人喜欢。 无奈现在某女的思维正涣散着,没能留意到那么隐晦的意思,她的柳眉倒竖,使劲要抽回自己的手,这人有毛病啊,既然批评得体无完肤,偏还要受虐般地拉着她的手算怎么一回事,再说她惯于斫琴,不可能如闺阁少女那般有着一双青葱玉嫩的小手。 嘴角一撇,她假笑道:“既然硌到世子爷尊贵的手,那还是赶紧放开小女子的手,免得到时候世子爷向我要赔偿,我可赔不起。” 两人拉扯着,年彻很喜欢这种逗弄她的感觉,一方意图拉出自己的小手,一方却暗暗加重力道,这回他细心了些,没有弄疼她的手。 “你祖母让你出来追我,不是有话要说吗?”他转移着话题。 乔蓁挣手的动作就是一顿,这回她正色看他,神态严肃,“年彻,你老实告诉我,你与我祖母在打什么哑谜?究竟有什么事是我应该知道而事实上却是我不知道的。”把两人交握的手举了举,“说说你对我逾矩的理由?”这回她不再有礼的称什么世子爷,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她不是傻子,以前碍于已知条件不多,所以没能推理出他的态度,可现在一结合他与乔老夫人的行动,心下已是猜着几分,那怒火在慢慢叠加,不过她仍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年彻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抿了抿嘴后,朝她绽出一抹春光也不及的笑容,只是看了让人觉得却是十分欠揍,“彻之,我的字。” 叫年彻,多生疏啊,不是吗? 乔蓁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她才没有心思知道他的表字为何?表情越发严肃,“我没心思与你开玩笑,为什么是我?”顿了顿,“乔家有这么多女儿,为何老祖母点名让我来劝你不要毁婚?” 她把话平白直说出来,这回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年彻却似思虑了良久,反问一句,“你说呢?” 这混球,乔蓁在心里怒骂一句,老娘若知道还来问你?“年彻……” “彻之……”他纠正。 “年彻……”她提高了一倍嗓音。 “彻之……”他依然微笑着纠正,不急不躁。 “年彻……” “……” “彻之……” 在来回数轮没有意义的对话后,乔蓁率先投降,这人不止变态,原来还是无赖,如果不是曾被他按在水中受虐,她兴许会以为他童叟无欺,是个温柔的人。 所以,她避开对他的称呼,“你真的要与大姐姐解除婚约?” “你真的有考虑过要与那个姓郭的伪君子成亲?”他追问。 对于这个问题,在没弄清楚之前,他一直耿耿于怀,那样一个别有居心长相又差家世更是与他没法比的男人,居然曾让她动心过?想来就呕气,她最好全盘否认,不然他……可不会对她客气…… “是我在问你,再说我与郭公子如何无须向你交代。” “呵呵,那我与你大姐姐的事情也无须向你交代。” 他似鹦鹉学舌般地把她的话回敬给她,脸上的笑容微僵,隐藏其下的怒颜渐渐上扬,在她面前,他一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乔蓁怒道,这人怎么这样啊,一面对她逾矩,一面又与乔蕊玩暧昧,对了,还有五姐姐,这回她对他的观感彻底跌到谷底,“好了你,别把我乔家姑娘都从头耍到尾,现在你还是大姐姐的未婚夫,居然还要去情挑我五姐姐,年彻,你这样让我很看不起你……啊……” 年彻脸上的笑容一收,如凶神恶煞般地大力将她往红柱上一推,本来牵着她的手猛地掐住她一边手腕,推举到她的头顶之上,另一只手撑在她的头侧,阴深深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乔蓁的头皮发麻,年彻这行为也彻底惹毛了她,不服输的性子顿时扬起,同样挑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可、没、说、错……” 他凑近她,嘴边喷出的气息拂过她微微嚅动的嘴唇,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与你五姐姐有路?” “就在刚才。”她立即启唇回敬他,只是两人的唇靠得太近,在说话间似乎不经意碰触到对方,她的唇瓣立即一麻,似乎有酥感瞬间贯穿身体,这让她微有不适。 年彻这才知道她看到之前的画面,所以产生了误会,而且看她这副急相,怎么看都像是在意紧张自己,这美好的自以为是一产生,他脸上的阴阳怪气瞬间褪去,又漾起了笑脸,嘴唇游移到她的耳畔,那圆润美好的耳垂就在他眼前,静静地诱惑着他,而他,素来就不是个惯会压抑自己的主。 真个伸舌头试探般在她的圆润的耳珠上轻轻一舔,感到她的身体似乎一震,似乎感觉到她的鼓励,雄性因子抬头,他含着她的耳珠吮吻起来,舌尖滑过那嫩嫩的润珠,带来一番奇异的感受,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腰间,揽紧她细细的柳腰。 乔蓁的脸瞬间涨红,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虽然上回在那奇怪的梦境里面,两人曾接吻,但是与现在这种暧昧旖旎的气氛不同,到底是青春年少的身体,她感到一投热浪袭击她全身。 喉咙似乎想要吟哦出声,却在她发烫的身子靠近硬硬的胸膛之时,她才醒觉自己居然受到他男性气息的诱惑,生生压抑住自己的情潮,理智一回笼,她又怒又羞地想要推开他。 两眼急色地朝四周看去,好在这一带附近没看到半个人影,不然她真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你快放开我,谁让你轻薄我的……” 年彻的吻游移在她的脖子上,安抚她道:“你放心,这附近没有人,有我的人在守着……”感到怀中的娇躯扭动得更厉害,而他又发现自己身体有异,这儿到底不适合,遂只能轻轻地松开她,“你老祖母让你来找我,就预备了会这样,而且我与你五姐姐并没有半分情意,她那样的女人白送我都不要。” 嫌弃的态度这回可是十足得很,半分折扣也不打。 乔蓁一愣,不禁为乔茵抱不平,“我五姐姐怎么了,不比你看上的大姐姐要好得多。”她的语气更嫌弃。 年彻不置可否,一提起乔蕊,他又想到郭公子,不由得又笑着不依不饶道:“说说你是如何看上那姓郭的?” “谁看上他了?你可别胡扯?”乔蓁下意识地就辩驳,随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不禁咬紧了嘴唇,看到他的眼睛一亮,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炫目,不由得讥嘲道:“可你的眼光就不怎么样了,我那大姐姐最是伪善……” “我完全赞同。”年彻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点着头。 乔蓁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看他那一脸的臭屁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年彻,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与乔蕊的婚约到底做不做数,至少有一条我可以很肯定,我乔蓁绝不会给你做妾。” 如果老祖母打着买一送一的主意的话,那很不幸她绝不配合。 第三十四章 论爱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四章 论爱 春晖院,乔老夫人端坐在首位上,一旁坐着大夫人乔陈氏,外加吃了药后脸色又红润起来的乔蕊。舒悫鹉琻 那不过二十来岁的仆妇绘声绘色地道:“奴婢见到世子爷拉着七姑娘的手,神态极亲密……” 乔蕊一听,神色就是一僵,然后嫉妒之色掩也掩不住。 大夫人斜睨了一眼婆母,看到婆母的表情带着微笑,似乎对于年彻与乔蓁亲密一事极为满意,看来这事转寰的余地不大了,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是谁的还就是谁的,她现在只求保住女儿顺利嫁进去为正室就阿弥佗佛了。 半晌后,乔老夫人挥手示意那二十来岁的仆妇退下去,转头威严地看了看儿媳与孙女儿脸上的表情,“你们都听到了,年彻心悦蓁姐儿,你们就给我歇歇心思,别为这个去找蓁姐儿的不快,只要年彻想娶蓁姐儿,我就必会让他先娶了蕊姐儿才能谈。”最后更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乔家绝不能出被人退婚的姑娘,不然就是让祖宗脸上抹黑。” 这样的警告大夫人母女心下都明白,两人默不吭声表示默认。 乔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一时间,屋里只有母女俩怔愣地坐在那儿,乔蕊第一个就受不住这低沉的气氛,把身边桌子上的茶碗一扫,“咣啷”声顿时刺耳不已,周围的侍女都大气不敢喘。 “我不甘心,娘,我死也不甘心……”乔蕊伏在桌面上痛哭失声。 大夫人起身走近女儿,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抽出帕子给女儿抹去脸上的泪水,“哭能顶什么用?过两天我与你登门拜访永定侯夫人,她喜欢你,只要有这条在,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哼,就算她乔蓁真与你共侍一夫,你是正室,又怕她什么?到时候要整死她一个妾室有千万种方法。”她毕竟嫁人二十多年了,与妾室斗法早就是家常便饭,要不然乔健林姨娘加通房都有十数人,偏就只有一个夏姨娘成功生下四姑娘乔芝,这还是她默许的,其他的连个蛋也没怀上过。 乔蕊睁着泪眼看着母亲冷笑的脸庞,母亲说得没错,这才慢慢止了泪水,与母亲商议打点送给永定侯夫人盛宁郡主的礼物,虽然这位侯夫人什么也不缺,但这毕竟是心意,不可同日而语。 大房母女的心思,此刻的乔蓁感受不到,她只能坚定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清楚告之面前这个自大的男人,他的轻薄带着某种笃定的想法,经过刚才,她已渐渐肯定。 年彻倚柱一脸帅气地笑着,嘴角的笑容看来惬意之极,眉毛上挑,“你就是如此看待自己的身价?做妾?” 乔蓁被他一副好笑的样子激怒了,遂冷笑讥道:“别开玩笑了,难不成你还想娶我为妻不成?我父母已逝,亲人中除了一个亲弟外只有一对坏心肠的继母母女,要家世没有家世,要地位没有地位,”素手把额前的刘海一掀,嘲讽一笑,“莫非你为了这张容颜?自古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乔蓁自认长得不俗,但天下比我美的女人也多得是,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更何况长得再好再美,总有会老去死去的那一天……” 年彻的神情不变,哪怕映入眼帘的是一等一的如花美颜,更是少见的绝美姿容。 她也不在意的他的回答与否,而是停下话语似懊恼地一顿,最后扬起笑容道:“我都快忘了,你也是为了那破账本来的吧?”这回她主动挑开两人一直避谈的话题,也第一次正面承认了平江郡王府被灭门的那夜,她也在。 提起账本,她突然想到他与乔蕊的婚约就是在平江郡王府灭门惨案的两天后订下的,心中猛然一跳,莫非这婚约也与她有关?至此,她的脸色一变,一直被忽略的地方是不是就在这里? 在她深思之际,年彻却是轻松道:“账本?如果我真想取得账本,相信我,你早已化做一坯黄土了。”他的手比了比土坯的高度,笑得异常欠揍。 闻言,乔蓁突然抬眼对上他的眼睛,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在那一双明显带着几分轻松又惬意的眼睛里,她什么也没有发现,狠心咬咬牙道,“你真不朝我要账本?如果你拿到它后可以从此不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保证不杀我,我可以给你,我对你们的朝争不感兴趣,”顿了一下,“而且我希望你能尽快与乔蕊解除婚约,越快越好,乔家现在都没落成这样,禁不起你的折腾,你还是放过我们吧。” 她虽不喜乔家这一大家子,但是目前她的生活还与乔家无法分割,这里有她爱的弟弟,有对她好的五姐姐与四叔父一家子,绝不能因为她的原因而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她那种急于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看多了让他脸上轻松惬意的笑容渐渐隐去,这女人到底是怎么了?搭错哪根筋,他敢打赌,如果他愿意对卫京城的姑娘家多看一眼,那个姑娘家肯定会立即芳心暗许,哪像她? 他伸长手再度扣住她的腰,与她仰起的面容直视,薄唇透着几分不悦,“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你确实是把话说清楚了,”乔蓁不畏惧地看着他,一语点破,“年彻,其实你有几分喜欢我吧,要不然你不会一再地对我动手动脚,我眼睛没瞎。” 她的话让他的动作一怔,被别人道出隐秘的心事,他的耳根子悄然一红,下意识地要面子否认,“谁说我喜欢你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那是……”是什么,在意?心悦?中意?那又与喜欢有什么区别?他一时间又说不清楚。 乔蓁趁他纠结之际,伸手狠狠地推了他胸膛一把,他的手劲下意识一松,她往后退开两步,没有讥嘲也没有冷笑,不用他言语,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不是真正十五岁的女孩,在现代时她已经是一个有着独立行动能力的成年女性。 “年彻,就算你真的喜欢我,我也有不接受的权利。”她正色道。 年彻原本在纠结字眼,现在听到她带着拒绝意味的话语,脸色突然一变,如那天按她进水中般阴鸷的面容,他是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永定侯府世子,从来都没有人敢当面拒绝他,她乔蓁凭什么拒绝他的求欢?哼,权利?于他而言,她只有接受一途。 被他这样威胁般地看着,就差伸手再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乔蓁非但没怒反而笑了出来,这更让对面的男人怒火高涨,真个伸手向她。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她的脖子的时候,她冷冷地开口,“年彻,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态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我还真可以很真诚的告诉你,不管你多有钱多有势长得有多俊,仅凭这样的情商,没有一个女人会爱你的,当然除了逢迎拍马屁的之外。” 年彻的手指顿在半空,眼珠子死死地瞪住她一双剪水秋瞳,没人会真心爱他?她凭什么这么武断?紧抿的薄唇代表着他已临盛怒的边缘,“你就非要激怒我才开心吗?” “我不是在激怒你,我只是与你讲事实而已。”乔蓁道,“年彻,你与我不是一途的人,勉强凑到一块也不会幸福,毕竟我们的认知不同。” 他或许只是一时在意,一时喜欢,就像对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态度,这样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说古代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她乔蓁做不到,也不屑去做,这是一个接受现代一夫一妻制的女人最大的坚持,更何况她还没完全打消回家的念头。 所以,她不愿耽误别人,也不想别人为她费思量,在感情上,她不想欠下任何人的情债,当然,年彻的兴趣只是一时的。 “哼,不是一途?”年彻怒极反笑,“说说你与我有何不同?让我开开眼界……” 她打断他的话,“年彻,你懂爱吗?”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或者说你懂喜欢的含义是什么吗?” 年彻一怔,她到底想说什么?他只知道在意就是在意,无论他如何忽视,那份该死的在意就是存在。 乔蓁看了看他的神色,认真无比地道:“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美或丑、或康健或疾病,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终身忠诚于她,”嘴角绽出一抹笑,“年彻,你的爱能做到这些吗?” ------题外话------ 感谢郭晶晶送的钻钻!谢谢亲的鼓励与支持! 第三十五章 迷惘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五章 迷惘 “这么说,年世子决意要解除婚约?”乔老夫人皱眉看着乔蓁,转动着手里一串檀香佛珠。舒悫鹉琻 站于下首位的乔蓁同样不开颜地道:“祖母,孙女儿确是拣了好话来说的,不过他的态度很强硬,孙女儿也没有办法,这桩婚事也不是我能越俎代疱的,”咬了咬下嘴唇,细细观察乔老夫人的神情,看她只是皱着一张老脸并没有动怒,这才又小心劝道:“祖母,按理这是大伯父那一房的事情,没有孙女儿开口的余地。只是,孙女儿觉得齐大非偶,永定侯府这颗大树怕是不好攀,这桩婚事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呢?”如果能由乔家主动先提出退婚,那乔蕊的名声得以保全,不至于连累到五姐姐等未嫁女,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经过这次与年彻的接触,她感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这婚事终是受制于人,看似锦上添花,实则是烈火烹油,乔家这颗已经枯死的大树更是承受不住半分风雨的吹打。 乔老夫人在乔蓁提及主动退婚时,浑浊老眼里的精光猛地盯着她瞧,她这是在敷衍她还是真心话?这丫头的话里又有几句可信?思及之前仆妇的禀报,她翻滚的心思又沉了下去,乔蓁到底年轻,不知道一桩有利的联姻可以助家族再度辉煌腾达的道理。 她伸手向乔蓁,后者会意的双手恭敬地扶她起身,乔老夫人一脸镇定地道:“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即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大姐姐为了他年彻已经魔怔了,我都这把年纪了,禁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 乔蓁闻言,心知这老太太是不会同意主动退亲的,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她若执意再劝就里外不是人,想明白这点,她聪明的闭口不语。 只是大房万一将来在这桩婚事上跌了一跤,其他几房的人必会受累,她倒无所谓,只是怕五姐姐她们的姻缘路更难走,必须想个法子不让大房拖累才行,此时她暗暗地思量起来。 乔老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如云海一般,只道她明白自个儿的意思,这蓁姐儿开窍后,果然是可塑之材,想到早逝的三儿子,再不喜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因而对这失怙的孙女儿终产生了几分真心的疼爱,与她说话也慈蔼了许多。 “蓁姐儿能明白就好,不枉祖母疼你一场,年世子那儿你再使使劲,就当为了老祖母,为了乔家。” 话说到这份上,容得乔蓁说不好吗?自是乖巧地点头同意。 乔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明儿我就让你大伯母亲自把赔礼给你送去,这笔钱你拿着,我就不替你保管了,只是须得防着你继母,别让她钻了空子……”乔钱氏的嫁妆已在手,她自然对于那蚊子肉没有多大兴趣。 乔蓁知道她看不上大伯母乔陈氏的那点子赔礼,既然交由自己处置,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忙不迭地点头,这银子就算乔陈氏不送来,她也会去讨要的,毕竟这是她名正言顺得到的。 乔蓁在乔老夫人的院落呆得很晚,甚至陪着吃了晚饭才回秋华院,走在侍女打着灯笼的回廊里,不由得想到之前她与年彻的不欢而散。 果然,她那一番来自婚姻的誓词,这古代人就是没法理解,抬头看了看已经斑驳的红柱,浮现出来的却是年彻沉默的容颜,这坑爹的古人啊。在他露出那副面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与她的思想隔着千年的时光,难以产生交集。 “七姑娘,秋华院就快到了,小心路下……”身旁的侍女看她有几分心不在焉,遂出声提醒着,老夫人现在越来越重视七姑娘,她们这些下人自然要看风使舵。 乔蓁笑道:“多谢润珠姐姐提醒,我晓得……” 乔老夫人最宠爱的侍女润珠看乔蓁一脸和气,遂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这七姑娘没架子,远比大姑娘或者五姑娘好相处多了,她自然也喜欢与她交往。 夜渐渐深了,一轮月盘升至中空,只是在华丽的宅邸一角自然是歌舞声不断,胭脂味儿渐浓,男男女女*的声音不断,越是上层社会,就越喜欢这种靡烂的生活。 年彻身边坐着一个描着柳叶眉,嫣红嘴唇儿年约十*的俏丽女子,她一面偷看这京城有名的世子爷,一面给他斟酒,脸上扬着一抹娇羞的笑容,真希望能被这世子看中,她不贪心,将来混个姨娘当当就好。 年彻转头看到这女子的笑容,微微皱了皱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里却是一片寒意,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女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被他的笑容迷惑,那女子下意识地回答,“就是得遇一良人,生活无忧。” “哦。”年彻似了悟地点点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抓近自己,两眼盯着她俏脸上飞起的两抹红晕,“如果我带你回永定侯府,你当如何?” 这话极具诱惑性,女子是罪官之后,沦落教坊这等风尘之地实属无奈,现在听得这俊俏公子如此问,红唇嚅动了片刻,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在他耐性耗光之际,她忙道:“若能得以伴在世子爷的身边,奴家就算现在死了也值得……” “哦,没名没份的跟着我?”年彻挑了挑眉问道。 “嗯,奴家不要名份,奴家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世子爷这等英明的人物,只要在世子爷身边为奴为婢就于愿足矣……”女子怕他改变心意,忙又一番的表露心迹。 想到乔蓁那一番说词,他的眉尖更为阴沉,这不,现在就有一个女子甘愿为他为奴为婢,她还敢说什么没有女人愿意喜欢他? 他许她以妻,她居然还弃之如敝履?真是越想越恼火,为什么她就不能像这些女人那样乖乖地给他宠爱?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好,本世子成全你,临海,拿银子给她赎身。” 身后的小厮立即应声,然后迅速出了这透着靡靡之音的场所。 那女子得了年彻的话,顿时喜上眉梢,没想到这一向冷情的年世子真的为她赎身,带她回永定侯府,眼角瞟到一众姐妹羡慕的目光,她微扬眉做出个得意状。 这表情落到一直细心观察她的年彻眼里,这个庸脂俗粉,他的眼一沉,心中的厌恶感渐增。 一旁的男人笑道,“彻之,从未见你迷上过什么女人,这回可是要破戒了?” “有何不可?反正本世子不差钱,养几个美人还怕养不起?”年彻不以为意地笑道,瞬间就喝干杯中物。 更有人起哄开了几句带有黄色意味的笑话,气氛顿时高涨起来。 年彻这儿发生的事情,立即有人报到嫡皇孙刘仪那儿,正抱着美人的刘仪突然坐正身子,“年彻一向不碰这等来路的女人,”怎么想都有几分古怪,不过这于他可是好事,“年彻为人心思太深沉,我老是猜不透他,永定侯府现在也过于强盛,也好,在他身边安插个眼线,我这儿也能更放心。”虽然他一向表露出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样子,但内心里却是极为猜度。 “正是,皇孙现在可以安枕,如果能得年彻宠爱,将来在他的后院也能占有一席之地,有人能监视并牵制住年彻,这可是一本万利之事。”谋士之一道,一直以来哪怕用嫡皇孙的名义送美人,但没过个半天,那美人就香销玉殒了,年彻给出的答案却是这美人惹怒了他,他留来何用?若是嫡皇孙送的人都是这货色,那就免了,别来污他的眼。 听听,这话是一个侯府世子该说的吗?嫡皇孙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送个美人,别人家都忙着供起来,惟有他年彻不当一回事,最后人还给弄死了。 嫡皇孙点点头,然后抬手示意禀报之人退下,挥退美人,袖手而立,“皇祖父年迈了,大魏内忧外患不断,加之圣琴一事又无进展,我这是日夜忧虑得难以入眠……” 圣琴有动的事情怕是压不住了,这卫京城就有不少别国的探子,想到皇祖父与他谈及国事时表现出来的虚弱,他的心就隐隐不安,父王不成器,几个叔父又不是省油的灯,这江山社稷现在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此时坐在年彻身边的欧博却无心与美人笑闹,对于众人的话他充耳不闻,睨着机会低头与年彻道:“你真带她回府?” “有何不可?”年彻挑挑眉,看了眼朝他媚笑的娇俏女子,嘴角的笑意渐冷,“临海,带她去换身衣物。” 那女子见到年彻重视她,心底更是欢快成一朵花,急急起身给年彻行礼准备退下。 年彻再度笑得灿烂,似叮嘱道:“记得换身粗布衣,我那儿正缺个浣衣倒夜香洗马桶的下人,你去干这活儿正合适。” 女子美艳的脸庞一怔,她,浣衣?倒夜香?洗马桶? ------题外话------ 感谢xxsy0124五热度的好评票,谢谢亲的支持! 第三十六章 验证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六章 验证 他怎能如此狠心待她? 像她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不是忙着献殷勤?遂神情急切地道,“世子爷,奴家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罚我……”当着众人的面哭得梨花带泪,举袖掩面如犹抱琵琶半遮面地低泣起来。舒悫鹉琻 这样一副美人落泪图,引得不少男人停下与身边女子*的动作,面有怜惜不舍地看着她表演,更有甚者开口朝年彻道:“彻之,哪有你这样牛嚼牡丹的?美人儿是用来疼的,粗活自有下贱的仆妇在做,你这是暴殓天物……” “没错,看她现在哭得我见犹怜,你还是赶紧说几句安慰一下美人儿受伤的心……” “……” 女子听到这些维护她的声音,那哭声由低泣变成了富有音乐节奏一般,下意识地施展女子征服男子的手段,这是她在教坊里学到的,一双媚眼悄然从帕子一端落出,凝着两汪清泉楚楚可怜的看着年彻,顺带偷偷给那些为她说话的男子抛个媚眼。 年彻的薄唇轻绽笑容,听着其他男子讨伐他的声音,然后两眼凌利地捕捉到女子悄然的动作,他的笑意顿时如寒冬霜雪,三心二意水性扬花的女人最令他恶心。 不由得想到乔蓁,如果异地而处,在他说出这样一番带有羞辱性质的话,她八成会冷脸看他,毅然而然地转身出去真个换上布衣去干粗活,她做不来说是一套做又是一套的事情来。 想到她拒绝自己求爱的明亮双眼,他眼里渐渐染上笑意,这表情落在众人眼里以为他终于受教,不再做些让美人心寒的事情,众人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满意。 女子也暗松一口气,这年世子八成是与她开玩笑,自己不用太较真。 哪知,眼角瞟到她表情的年彻却是嘴角一勾。 “不是说给本世子为奴为婢吗?这会儿怎么在那儿喊冤?本世子这是在给你机会,别给脸不要脸。还是说你在说假话敷衍本世子?”在加重敷衍二字时,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冰冷的气场全开。 女子眼睛瞬间睁大,对于一旁姐妹们暗中的嘲笑她已看不到,帕子掉到了地上,忙摆手道:“世子爷,奴家没有,奴家怎么敢说假话敷衍世子爷……” 年彻道:“本世子说有就有,容得你诋赖吗?居然敢骗本世子,本来还想带你回府去当个粗使奴婢,现在看来用不上了,也罢,就当本世子做个好人。”在女子停下哭泣,满含希望地看着他时,他邪恶一笑。 女子感觉到大难要临头,现在是后悔得要死,当时干嘛想要征服这冷情世子,明知道他这人从来不懂怜香惜玉,“世子爷,奴家……”她想退出,哪怕让她重新拿钱赎回身契再归教坊,她也不愿落在他手里。 年彻转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好似手中拿着什么稀世奇珍那般专注,未待女子说完,他即笑道:“听闻城东有一处流浪汉聚居的地方,临海,你把她送过去,就当本世子给那群流浪汉点甜头。” 女子闻言,顿时跌坐在地,把她送给流浪汉?这不是变相要她的命吗?在临海上来抓她出去之际,她忙哭喊道:“世子爷,奴家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世子爷……你饶了奴家这一回,奴家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世子爷……不……世子……爷……” 被拖出去的女子一张美艳的脸被恐惧的泪水打湿妆容,顿时惨不忍睹,这是她此刻真情流露的写照,不同于之前的梨花带雨那般刻意。 年彻不为所动地坐在原地,直到喊叫声渐渐不再听闻。 座上的男子哪一个不是权贵?即便这样,也被年彻的狠辣镇住了,这样一个美人儿就要被一群流浪汉糟蹋,怎么想都于心不忍? 而女子们都吓得花容失色,不敢直视年彻,更有女子悄然拉了拉座下的凳子,想离年彻这煞星更远点。 有人嘴唇嚅动,想开口为那个女子求情,不过是逢场作戏嘛,何必较真呢?再者欢场女子多情薄,说些台面话搏男人一时心疼也是有的,大家开心一笑就行了。 年彻嘴角含笑,眼含刀子般犀利的目光看过去时,立时镇住意图多管闲事的人,那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气氛顿时胶着冷然,好半晌,无人说一句话,惟有欧博继续揽美人喝花酒完全不受影响。 “不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吗?”年彻举杯示意,“值得大家如此关注?来来来,继续喝酒,这夜还长着呢,”干完了杯中物,看到众人回过神来,又满含威胁地笑道:“如果有哪位仁兄打算照顾照顾她,可以与我商量商量,我可以把身契送之,并附送几桌酒席。” 这话一出,那些打算稍后去解救落难佳人的男子都打消了念头,为了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犯不着得罪永定侯府年轻的世子爷,这划不来,想定后,无人再提及刚才之事,热闹的气氛又重现,一时间,酒桌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繁华。 欧博遣去身边的美人,看众人喝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凑近年彻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晕了头呢?”这里的美人可不能光看表面,谁知道私下里会是谁家的探子?“真缺女人,我那儿可有干净的处子,绝不会惹事。” “呵呵,我是那等没定力的人吗?嫡皇孙找这么个女人来试探我,真落了下乘。”年彻嗤之以鼻,斜睨了眼欧博眼里的促狭之意,冷哼一声,“我若真缺处子,还管你要?只是那样的女人没意思。”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酒杯,他的眼里渐露迷惘之色。 “怎么?这么大的怨气,莫不是被哪个女人给甩了吧?”欧博似玩笑道。 哪知年彻的表情一冷,用那让人头皮又发麻的眼神直视他,让他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真让我猜中了?”立即,他兴趣大增,不顾某人警告的眼神,立即一手搭上年彻的肩膀,“来来来,身为好友我哪能袖手旁观,说说,是哪家女子这么没眼光?” 年彻一把甩下他的手,看到欧博又跃跃欲试的架式,不怀好意地笑道:“她有个姐姐你也认识。” “哦?”欧博一听是认识的人,脸上的兴趣更浓,“我认识的姑娘家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个?嗯,安御史家的三姑娘有个长相不错的妹妹,薜尚书家的六姑娘也有个刚及笄的妹妹……” 年彻听到他兴奋地在那儿数着红颜知己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这回轮到他凑近欧博,“都错了,她姓乔。” 一提到乔字,欧博数红颜知己的手就是一顿,脸上的笑容一收,猛地转头怒气冲冲地看向年彻,突然站起身,脚把身下的椅子用力一踢,愤然地看着年彻,“你他娘是故意的吧?” 乔茵这两个字,现在渐渐成了他的禁忌,那个傲性的丫头,征服了不少红颜的他硬是拿她没办法,屡屡在她身上吃挫,他越发忌诲别人提到她。 其他醉醺醺的人被这巨声一震,顿时酒醒了一半,揉着眼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这又发生了什么事? 年彻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冠,故意挑衅道:“我就故意了,怎么样?” 就他欧博有禁忌?笑话。 欧博突然朝年彻动手,年彻一挡,桌子顿时一歪倾倒在地,桌菜酒水撒了一地,周围的男人与美人都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身,随后为了避开打斗的两人,他们都抱头鼠蹿,一时间儿狼狈不已。 欧博出手渐狠,年彻也不落下风,两人从屋子打到园子,惊得周围的人都大呼小叫。 不知打了多少时辰,两人的身上都挂了彩,方才停手仰躺在屋顶上,任由冷风直吹,似乎要把脑里的浆糊都吹掉才罢休。 头上的夜空很美,年彻却想到下午之时的乔蓁。 在她说出那一番奇怪的论调时,他不回答实因是他从未听过这样一段话,哪有女子会这么大胆这么贪心地想成为男人的惟一?乔蓁是第一个。 更何况在他没言语时,看到她脸上一副果然的神情,那时候怒意就直充心间,耳里回荡的都是她笃定的话语,“看吧,世子爷,这就是我的标准,你是做不到的,我从来不是个大度的女人,我只想要成为惟一,从不想做之一。”接着是她高昂着头宣称,“所以,你别浪费你的时间在我身上,我要的你给不起,你给的我不想要。” 呵呵,他年彻从小到大何曾如此遭人嫌弃了? 在她转身离去之时,他愤怒地想要抓住她的手臂质问她可有心乎?径自就将他定型,她乔蓁难道就不武断吗? 只是那伸出的手,在想到她之前对他动粗的嫌弃姿态,慢慢地收了回来,握紧拳头垂于身侧,他,同样愤慨地转身,一个没落世家的女儿凭什么把姿态放得比他高?他许她以妻不就表明了诚意?还想怎的? 思及此,手中的拳头又紧握,年彻淤青的脸上带着忿然的情绪。 “在想什么?”欧博的语气闷闷的。 年彻也没看他,径自似随意道:“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美或丑、或康健或疾病,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终身忠诚于她,冠英,这样的话你听过吗?并且懂吗?” 欧博一愣,差点失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我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莫非是那乔家女儿这样跟你说了?”随及啧啧两声,“这胆子可真够大的,依她的家世,能嫁你为贵妾都是上一辈子修的福,居然还想要你为她守贞?” 年彻这回终于正眼看向欧博那张不可思议的脸,迅速起身,抬手就朝欧博的肚子捶上一拳,看到欧博痛苦地绻着身子,这才笑道:“难怪乔茵如此恨你,冠英,我敢说你将来绝对有苦头吃。” 不待欧博起身回击,年彻就跃下屋顶,“罢了,罢了,无趣得很,不如归去。” “这小子他娘的欠揍。”欧博揉了揉肚子,脑海里划过乔茵高傲的脸,揉肚子的动作就是一顿。 苦头? 随即笑了笑,他也跃下屋顶,等真吃苦了再说,现在想再多也是自寻烦恼。 翌日,乔蓁刚刚用过早饭,大夫人乔陈氏就登门了。 第三十七章 出府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七章 出府 坐在秋华院并不太奢华的厅堂里,大夫人的脸色一直紧绷着,双眼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乔蓁。舒悫鹉琻 “大伯母,请用茶。”乔蓁微微一笑,亲自躬身给这一脸不善的大伯母奉茶,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大伯母有再大的怨气现在也只能先咽着。 大夫人乔陈氏阴阳怪的笑了一声,“蓁姐儿现在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我这当大伯母都看走眼了。” “当不得大伯母这样的话,侄女儿还浅笨着呢,还要向大伯母多学学。”乔蓁自己坐到下首位,接过听露手中的茶盏轻轻一吹那飘上来的热气,既然她想来找碴,那她也不用太给她面子。 大夫人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半分,最恨的还是郭家人,居然给她捅出了这么大的蒌子,现在竟然还被一个晚辈明里暗里的讽刺。鼻子重重一哼,她冷笑道:“你也别太得意,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我可没有得意,大伯母莫不是眼花了?”乔蓁不疼不痒地给了个软钉子乔陈氏碰。 大夫人被乔蓁暗讽已老眼睛不好使,一口气险些噎在胸口喘不过来,这三房的嫡长女现在口舌越发凌利,她在她面前竟占不到半点上风,这真是岂有此理! “大伯母一大早就到三房来,莫不是想找我姐弟俩的不痛快?”乔维脚步轻盈地踱进来,出口就不拐弯抹角。 直白的话语让乔陈氏顿时找不出话头来,看到乔蓁扶着乔维落坐,心里不以为然,且看这病秧子能活到几时?她朝后使了使眼色,后面的侍女即会意地上前把两个托盘放到乔蓁姐弟的面前。 只见一个上面有个小巧的楠木盒子,另一个上面盖着红布,随着侍女掀开,俨然是那成色十足的雪花银。 大夫人拿着帕子的手指了指那两个托盘,“这是给你的赔礼,你点点。”咬紧“赔礼”二字,可见拿出这笔钱财她有多不甘心,本还想拖段时日好不了了之的,哪知婆母那个老虔婆一大早就遣润珠来,让她赶紧给三房送赔礼去。 乔蓁没数那千两银子,这个赖不掉,反倒是打开了楠木盒子,看到里面躺着几张契票,其中两张自然是店面的,另外有几张是良田的,就在京城附近的县城里,离得不太远,都是上好的水田,约莫合计差不多也就是三十亩左右,与乔维对视一眼,她这才将契票重新放回盒子里。 大夫人一面拨着茶碗上的茶渣子,一面冷冷地撇着唇角,“都看清楚了?别以后还到处哭着说我们欺侮你们三房没人……” “大伯母言重了。”乔维淡淡地道,“若你们大房不是咄咄逼人,我们姐弟也不会给大伯母寻不痛快……”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年头啊好人难做。”大夫人冷言打断乔维的话,仗着自己是长辈摆足了架式。 “那倒是,这年头果然是好人难做,我为了大姐姐可没少使劲,现在反而还落了大伯母嘴里的埋怨,唉,维哥儿,往后可要记得教训,甭学你姐姐我这般吃力不讨好。”乔蓁以同样的言语回敬乔陈氏的话。 乔维竟也点点头,“弟弟受教了。” 看着面前这对姐弟唱双簧,大夫人险些气得吐血,正要说些不客气的话,外头就有她的心腹侍女急急奔来,然后与她耳语了两句,她的脸色一变,急急起身想要走,遂又觉得自己这样退场有失面子,高昂着头道:“今儿个我就不与你们这两个后辈争,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完,不待乔蓁姐弟回话,抬脚就走。 乔蓁扬声道:“大伯母慢走。”随即转头朝听露道:“去送送。” 听露会意地赶紧追出去。 乔维仍坐在原地,他的身子不好,也就没人苛责他的礼数不到位,此时皱着眉头,“大伯母走这么急,不知出了什么事?” 乔蓁清点着财物,尤其是把目光专注在两间店面的位置上,这可是她曾经心念念的,过日子没个进项可不行,以前是手头资金有限,只能空想,现在却是实打实地握在手中。遂听到弟弟的轻言,她心不在焉地道:“能有什么事?八成是二房在打管家权的主意,今儿个又去老夫人那儿接着闹,大伯母这回的痛脚被人抓得十足十,我们的二伯母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乔维的心思不若长姐通透,但也不是牛皮灯笼,想到昨日二伯母临走前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长姐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遂呼出一口浊气,“这倒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无须操心,”顿了顿,“姐,这些你收好,他日你出嫁时正好可以添妆……” 乔蓁抬头看他,乔维的目光一向清澈,这傻孩子居然想得那么长远,想到那些为了钱反目成仇的兄弟姐妹,她家这个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窝里暖暖的?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头顶,“傻瓜,这可是我们的,再说这些可要用到刀刃上,什么添妆不添妆的,可别再胡说了,这事还长着呢。” “不长了,你都十五及笄了……”乔维急巴巴地道,“再拖就成老姑娘了……”怎么现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多少的夜里都为此辗转难眠,只是在长姐眼一瞪之下,他的话又不得不噎回去。 心底长长叹息一声,乔维觉得前路堪忧,只可惜当事人全然不放在心上。 听露很快就回转,带回的消息果然如乔蓁所说的那样,二夫人正在老夫人的院里使劲呢,怪不得大夫人急急的离去。 乔维看了眼长姐,姐姐现在表现得越来越厉害了。 乔蓁却是起身坐近乔维的身边,抬眼示意听露出去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厅堂,神色郑重地道:“我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匆匆用过午膳后,乔蓁就打着劝说年彻的旗号光明正大地请示出府,乔老夫人也没拦着,只是叮嘱了几句,就让人备马车送她去。 乔蓁摆手道:“祖母,我若用自家马车去岂不是落人口舌?我已让维哥儿的小厮雇好了马车。”她又不蠢,哪会给乔老夫人趁机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乔老夫人想了想,乔蓁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遂点头应允了。 乔蓁这才告退离去,眼角余光瞟到老夫人面前摆着的几串大钥匙,心下明了大夫人乔陈氏怕是被逼交出管家权,二夫人乔朱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只是不知道老夫人打算何时宣布乔府当家主母易人的消息?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这对于她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相当有利。 换了身淡蓝色的衣裙,乔蓁在乔维担心的目光下走出府门,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离开乔府,她这可是要去看看新到手的店铺。出了府,她带着听露走了两个拐弯,这才与墨砚会合,上了一旁等候的马车。 一路上,听露都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子打量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然后大呼小叫地与自家姑娘说话,别说乔蓁,就是听露也有几年没出过府门了,贴身大丫鬟一般也没什么自由活动的机会。 乔蓁闭目养神,“没什么新奇的,听露,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她初初穿来扮男装出门时已经见识过了,过了新奇感,所以这场面再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听露只好闭上嘴巴。 没过一会儿,马车重重一顿,正支着头闭目养神的乔蓁差点摔倒,好在身旁的听露扶得快。 “发生什么事?”乔蓁稳住身子,沉稳地问出声。 第三十八章 偶遇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八章 偶遇 外头的墨砚很快就回道:“有个男子不小心冲到道上,我们的马车……” “可是撞到人啦?”乔蓁这会儿坐不定了,撞人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急忙起身亲手掀起厚重的车帘子。舒悫鹉琻 墨砚看她出来微微一愣,急道:“姑娘怎么出来了?还是快进去,没撞着,好在车夫及时勒住马,这小子仅仅有些摔伤,这儿有小的应付即可。”虽然乔府家业不比从前,但也没有让姑娘抛头露面的道理。 “不碍事。”乔蓁摆摆手,目光看向那个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的年约十五六的少年郎,少年的膝盖处隐隐有血迹渗出,诧异地看到他没有冲她这马车主人而来,而是冲到抱着一把古琴正要抬脚走人的男子身前,急色地要抢夺男子抱住的琴,“你给回我,这是我家祖传的……” 另一边的过道又有一个年约十岁上下的女孩匆忙跑出来,身体前冲抱住抱琴男子的小腿,“你把琴还回来,你这个强盗……” 墨砚见势不好,悄然建议,“姑娘,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样的浑水不趟为妙。” 乔蓁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最是难说清,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很清楚的,正所谓没有这么大的头不要戴这么大的帽子。 她的素手正要放下车帘子,吩咐车夫起驾。 只见抱琴男子一脚向后蹬,蒲扇般的大掌狠狠推开少年,骂道:“滚,这是我的琴,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你们再闹,我就报官处理,他奶奶的……” “你这个混蛋,明明是你抢我们的琴,还好指桑骂槐……”少年怒声回击,急得双眼通红,被推开的身子更是又往乔蓁的马车前面飞来。 好在车夫缰绳拉得快,马儿的前蹄才没往前踏,不然少年必成马下亡魂。 这变故一生,乔蓁的头因没站稳撞到车壁,顿时眼冒金星,头晕晕沉沉的。 听露则是跌倒在车内,额头撞到车板,顿时红肿起来,唉唉叫了两声。 少年迅速一滚避开马蹄,正要爬起来时,抱琴男子的脚一踢,身子瘦弱的女孩朝少年飞过来。 “青儿?”少年急忙抱住女孩的身子滚了两滚,然后急忙查看女孩的症状。 “哥,别管我,他要走了……”女孩带着哭腔道。 少年怒骂一声“混蛋”,然后急忙弹起来迅速地又一把拉住抱琴男子的胳膊,“不许走——” “呸,你看看这琴如此名贵,是你们兄妹拥有的吗?不知哪来的叫花子想讹钱,硬说是他们的,我呸,你当我在卫京城这三十年是白混的?”抱琴男子骂骂咧咧道。 周围的路人也开始指指点点,抱琴男子一身穿着虽然算不上名贵,但却是极好的料子,而那对兄妹的衣着却是褴褛,确实不像是拥有名贵古琴的人。 两人扭打起来,抱琴男子毕竟是成年人,兼之身材结实,很快就占了上风,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有退让半步,仍死死地抱住他不放。 这样的场景很快引来路人围观,一时间,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非但乔蓁的马车没能通行,对面奔来的一辆黑色马车也无法前行半步。 “师父,看来有人把道给堵住了。”百灵好奇地掀帘子看了看,语调轻快地道。 闭着眼睛的大祭司冷夜瞬间睁眼,俊脸上表情十分严峻,“怎么回事?” 百灵没待侍卫去查清楚,即已将事情看得七七八八,遂把事情简明扼要地陈述一遍,随后道:“师父,要驱赶他们吗?” 冷夜皱了皱眉头,现在连他也听到争吵声,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耐,遂朝外面的侍卫道:“把他们都抓到卫京府尹那儿,让他明辩黑白。” 百灵看到师爷神色不大对劲,忙翻出一颗药丸子给他,“师父,我们还是尽快赶回祈福神宫。”师父念力损耗过度,现在急需闭关静养为妙。 冷夜不置可否地接过红色药丸张嘴就吞下,为了圣琴之事他日夜奔波,不过才刚踏回卫京城就遇上阻塞交通之事,心情哪能好?待会儿面圣怕又要费一番唇舌了。 正在思绪翻乱之际,听到一声悦耳至极的清脆女声响起,“你们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为何不问问那把可怜的琴,被你们抢来抢去,它兴许有话要说?哪怕是一张琴,它也是有记忆的。” 这话让他的心神一动,哪家的小姑娘说话如此有趣? 好奇心遂起,他推开百灵伸来扶他的手,起身掀起车帘踏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可以看得更远,遂把前方那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看在眼里,离得并不远,很清楚地看到少女的年龄不大,只是侧着脸,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此时站出来的乔蓁一脸无奈地说道,如果可以,她真不想管别人的事情,只是她刚要下马车离开,那个被踢飞数次的女孩一脸血的重重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那执着与忿怒的眼神让她的心神一震,尤其看到她锲而不舍地又想爬起来,却因身体的疼痛而呲着牙垂死挣扎着。 这不像是一个会讹人钱的孩子的表情,而是那誓死捍卫自己尊严的斗士,这毕竟是个孩子,她心下一软,目光随及落在仍与抱琴男子缠斗在一起的少年身上,只见到少年鼻青脸肿,嘴角更是流下一串血,身体弯曲抱住男子的腰死不松手。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双手上,然后似有所悟,再看向那长相魁梧面有猥琐的抱琴男子时,她面露不屑。 一直心软至极的听露未待她吩咐,已是急忙把女孩扶起来。 正要再往前冲的女孩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转头看向乔蓁,在她的认知里,这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姑娘,遂朝乔蓁一跪,“姑娘,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兄妹吧,那人真是强盗,他看上我们家祖传的古琴多时,初初要出钱买,我们兄妹死都不肯卖他,那是先祖留传下来的。哪知,哪知他会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欺我们兄妹无权无势,强抢占为己有,还要颠倒是非黑白……”说到这里,女孩止不住的痛哭出声。 乔蓁看女孩哭得那么伤心,面有不忍地掏出帕子一把拉起她,给她拭去泪水,“公道自在人心,无理者总不会得逞的。” 周围的人原本对这对兄妹多有不屑,可看了这么多时,这对兄妹真不像是时下讹人钱财的破落户,反而那抱琴男子一脸凶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现在听到女孩的话,遂都朝抱琴男子指指点点起来。 少年郎最终支撑不住被抱琴男子挣脱开,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终得自由的抱琴男子这会儿想要脱身也难,毕竟围满了人群,再者这会儿听到乔蓁的话,他朝乔蓁恶狠狠地看去,“哪来的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敢管你爷爷的事情?我告诉你,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该管的事情,赶紧滚回你的闺房去绣花,这是老子的琴,不干你这个丫头片子的事情……” “多行不义必自毙。”乔蓁语调不高地道,表情波澜不惊,半分也没为他那不干不净的话所动,“你敢不敢与我到公堂上去辩?” 抱琴男子一愣,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遂抡直拳头就朝乔蓁的脸上挥去,“你他娘的找死——” 乔蓁看到他想动粗,看之前这男人揍少年郎的那狠劲儿,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她到底是凡胎肉身,如何能挨得他这一拳?下意识就要避。 得了乔蓁指示扶起少年郎的墨砚见状,顿时一脸大惊,急忙赶回去迎救自家姑娘。 听露也看得下意识捂住双眼,她离得远,这会儿想要护自家姑娘也来不及。 在乔蓁的头一歪之际,挥拳的抱琴男子的手臂就被一个突然杀出来的白衣男子抓住,那手看似轻飘飘没使劲,可看那抱琴男子脸上的痛苦状,即知手劲很大。 乔蓁定神看去时,只见这突然杀出的男子满头白发,兼之一身白衣,怎么看都有几分世外高人飘飘欲仙的样子,偏偏这白头男子却有一张英俊至极的面容,眉飞入鬓,高挺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略有些青紫,似有一股沧桑味弥漫其身,这是个有故事的成熟男人,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琼瑶式的语言。 如果说乔蓁震惊于他的气质独特而相冲,他的心中更是翻起惊涛骇浪,琥珀色的眼珠子更是瞬也不瞬地盯在乔蓁的脸上,这眉眼、这脸型……似曾相识…… 这张脸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 如果,三十年是一辈子的话。 第三十九章 公堂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三十九章 公堂 男人定定看住她的眼神让乔蓁微微一愣,那双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又似含有几分喜悦与心酸,有太多的东西夹杂在里面,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还有,她很确定她不认识他,而且这身体的原主应该没怎么出过门,自然也无法认识这样的外男,看他仍未回过神来,半晌,她小心提醒道:“这位爷认识小女子?” 这声音清脆如黄莺,与他记忆中的并不相同,她终究不是她,这一刻,一盘冷水从天降浇在冷夜的头上,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原本会出手助她也是下意识的行为,轻咳了数声,正要说话之际。舒悫鹉琻 拨开人群冲进来的百灵急色道:“师父?” 乔蓁打眼看去,是个年轻的姑娘,长相不太出众,气质却颇为出尘,当然在她出口之际,那股飘灵的气质就荡然无存。 冷夜朝弟子举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一把甩开抱琴男子已经被他捏成青肿的手腕,不顾他嗷嗷叫,举手朝乔蓁歉意道:“刚才是在下失态了,姑娘不要介意,在下并未识得姑娘,”顿了顿,“姑娘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极相似,所以一时间竟魔怔了,还请姑娘见谅!”再度施了一礼。 “无妨。”乔蓁笑着摇摇头,“我还没多谢你出手相助呢,不然小女子必定危矣。”礼貌地朝他微微行了一礼以示谢意,“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位爷一时间认错了倒也情有可原。” 冷夜含笑看她,这姑娘让他感到很亲切以及温暖,兴许是她的长相与记忆中的人太像了的缘故,只是她太年轻,与记忆中的人儿年纪不相符。 “姑娘?”墨砚与听露急忙冲上前急声道。 乔蓁朝两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切安好,耳里听到那位白头男子的声音,“姑娘有何打算?” 她抬头看去时,只见到冷夜指了指那抱琴男子。 抱琴男子想恶言相向,只是最后碍于冷夜迫人的气势不得不闭上嘴巴站在一旁。 乔蓁看抱琴男子那欺善怕恶的表情,心里更厌之,不过还是朝已经缓过脸色的鼻青脸肿的少年郎道:“你们毕竟是当事人,这事我不能越俎代疱。”她把决定权交回给当事人兄妹。 哥哥未做声,妹妹却先道:“报官,这事要到公堂上解决,姑娘,您会帮我们的吧?”一脸期待地看着乔蓁。 哥哥皱了皱眉,想到乔蓁之前说的话,他站得直就不怕理歪的,遂狠狠点头,握紧拳头,“报官。” 抱琴男子没想到此事会闹上公堂,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乔蓁朝冷夜笑道:“那就扭送公堂,光明正大地请府尹大人宣判。”目光冷冷地扫过抱琴男子猥琐的面容。 她也细思过,这事不能私下了了,不然这对兄妹一转身离开,必会遭到强烈的报复,再者她看到这白头男子不似普通人,能在卫京城拥有侍卫可见他也是来历不凡的,有他坐镇,公堂宣判后,这对兄妹才算真正摆脱掉这恶人。 冷夜点点头,朝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立即出手,把意图偷溜的抱琴男子抓住,反剪他的一只手臂押往公堂。 乔蓁抬脚跟上去。 百灵看了眼师父追随乔蓁背影的目光,她从未见过师父会有如此柔情的表情,心下一紧,赶紧道,“师父,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的伤……” “不碍事,”冷夜摆了摆手,“送佛送到西,我们也跟去公堂看看。”他不放心乔蓁这样一个大姑娘到公堂上去,有他在总会好些,如果多年前他能阻止那个人儿一意孤行,会不会就不会有遗憾? 百灵看到师父竟也跟上前去,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急急跟上去。 周围的民众看到事态的发展,自然不放过这热闹,竟浩浩荡荡地一路尾随,一时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不知事端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乔府夏明院。 二夫人乔朱氏一大早在婆母那儿让大嫂失了颜面,管家权即将到手,心情自然如明媚春光般好得不得了。 与小女儿乔茵以及儿媳乔武氏坐在一块儿话家常,几人说得正起兴时,三奶奶乔武氏一向很会讨这婆母的欢心,殷勤地道:“婆母,不知您为美人寻到好琴没有?我娘家前儿倒是收购了一把不错的琴……” 正茗茶的乔茵抬头看了看三嫂,皱了皱眉,“娘,我不是让你不要管二姐姐的事情吗?她要寻琴让她自个儿去寻,你跟爹瞎搀和些什么?别到时候惹了一身腥……” 二姐乔美人在东宫的事情她使尽办法都只是能略知一二,这里面的水太深,她家最好不要牵扯进去,不然将来若有个冬瓜豆腐怕会后悔莫及。再者这三嫂本就是庶女,一个姨娘的女儿能有多大见地?若不是父母相逼,三哥哪会娶她? 乔武氏瞟了眼这不大好相处的小姑,自个儿的丈夫对这妹妹还要好过对她,心里不满久矣,现在听得她的话,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小姑这话就不对了,美人在宫里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娘家人,哪能真个不理?再说美人怀孕已五个月了,皇孙一出生,往后能给家里带来更大的荣耀,婆母,您说是不是?” 这话深得二夫人乔朱氏的欢心,伸手拍了拍儿媳的手背以示喜爱,转头却瞪了女儿一眼,“你二姐姐在家时,你就时常与她不对付,现在她为了家族进了宫,你怎么还是这个态度?茵儿,那可是你亲姐姐,比三房那个亲得多。”自家女儿与三房的乔七来往来密切之事,她焉能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乔茵却是凌利地看了眼三嫂,这无知妇孺平日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就算了,现在这样就是误了一家人的性命,三哥就没提点过她吗?“娘,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您听我的没错,二姐姐那真的不到我们家插手去理……” “你给我住口。”二夫人朝女儿怒喝一声,这会儿她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你是我生的,你二姐姐也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可不偏心。再说寻琴一事已有眉目,你舅舅已经接手,不日就能送来名琴,你可别乱说话给我惹祸。”这个女儿越大这性子就越偏,也不知道像着谁了? 乔茵甩下手中的帕子起身就往外走,想了想后又回头,“将来你可别后悔。” 二夫人乔朱氏狠狠一瞪眼,直把乔茵气得出去时把帘子甩得噼啪响,“你看看,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赶明儿就给你寻婆家,早嫁早了事……” 二夫人被气得不轻,儿媳乔武氏给她拍背顺气,拣着话似劝道:“婆母,小姑年纪还小,您就别与她计较……”半晌,看到婆母气顺了些,方才转移话题,“不知婆母寻到什么名琴?儿媳真想开开眼界。” 她回娘家把这事情跟姨娘提了提,身为三品官小妾的亲娘当下就皱眉,跟她直言这事不好办,钟贵妃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子的生母,她能缺好琴吗?没到一定级别的可不能往她面前凑,不然这不是送礼而是让贵妃心里不痛快。 花费了不少日子才找到一张算看得过眼的,她这才巴巴的来婆母这儿邀功,哪知朱家到底是皇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一提起琴这茬,二夫人就得意一笑,卖了个关子道:“你猜猜?” “儿媳愚笨猜不着。”乔武氏摇头道。 二夫人这才神情有几分张狂地道:“是秦公琴,你没猜着吧?” 乔武氏神情一怔,秦家是斫琴大家,传承了好多代,所斫之琴只有极品才能称为秦公琴,只是儿孙不肖,这秦家早已没落,现在想要寻到一张上等的秦公琴那是难上加难。 “还是舅舅厉害。”乔武氏急忙奉承道。 二夫人极为受用,这儿媳就是长了一张会讨巧的嘴,哪像茵姐儿,一想到小女儿那糟糕的性子,她又开始发愁。 正在婆媳说话之际,二房的管家娘子就急急进来,“二夫人,朱家大舅爷遣人过来了。” 二夫人神情一顿,“让他进来回话。” 朱家传话的小厮急急进来,边行礼边把主家的话带到。 二夫人一听,顿时脸色都变青了。 寻琴怎么寻到公堂上了? 此时卫京府尹惊堂木一拍,“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姓秦名鼎……”鼻青脸肿的少年朗声道。 第四十章 拆穿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章 拆穿 朱家的人到达卫京城府衙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小厮几次要开道都不顺利,只能回头朝自家主子道:“五老爷,我们进不去。舒悫鹉琻” 身着青衫,仅只披着一件普通至极的黑色披风的青年有着一张儒雅至极的脸,年约二十五上下,如果不知道他是朱家那位生财能手,别人只会以为这是一个弱质书生,没人能联想到他会是皇商朱老太爷的嫡出幼子,与朱家长子相差了二十来岁。 此时他皱了皱眉,道:“拿我的牌子递给衙卫,我们进后门,然后再给府尹大人递条子,说我有事相求。” 朱家是皇商,与天子脚下的卫京府尹关系一向不错,现下舍了颜面相求应能顺利成事,思及此,他不禁对自家大哥与侄子的所作所为愤怒透顶,居然任用那些地痞流氓强抢兼颠倒是非黑白,居然还把这事闹到公堂上? 父亲这次让他来,就是想要保住朱家的声誉,如果能用钱摆平这事,那自是极好的,就怕那个地痞流氓最后供出朱家来,一旦惹下这官非,皇商的名号怕会受到影响,江南钱家这些年扩张得很厉害,已直逼朱家皇商的地位。 小厮办事的速度很快,后方的衙门口为朱家五爷朱尔德打开,青衫男子迈开大步朝前而去,顺利到达后厅,这儿有个隐蔽口可以看到公堂上的情形。 他没有喝茶,在写了张秘条塞到茶碗里递给了衙卫后,即起身往前凑到秘孔处,不知此案进展如何? 正对着他的一个留着额发遮住眼眉的女子,一张鹅蛋脸看得出脸型极为优美,鼻梁也不矮塌,可惜眼眉看不太真切,只见她一脸轻松地站在公堂上,两眼看向朱家雇来的地痞赖三。 “你说这琴是你的,那你可知这把琴的来历?”乔蓁轻问出声。 跪在堂上的赖三却是扬着头不服输地看向乔蓁,冷哼道:“这是秦公琴,你当我无知啊?这可是上等的秦公琴,看这断纹,如果我没认错,这可是有斫琴大师之称的秦家第一代家主所斫,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转头朝一脸严肃的府尹喊冤,“大人,草民是真的冤枉,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这是草民家中祖父早年购得的,一向珍爱非常,今儿个草民不过是拿去与琴友交流,哪知会遇上这对想要讹人钱财的兄妹……” 秦鼎气得要吐血,这地痞流氓要买他家祖传的琴自然会弄清这把琴的来历,脱口就能道出。“你这是明抢,我乃秦氏后人,这是高祖所斫又岂会轻易贱卖?这琴不是你的……” 名叫秦青的女孩已是带着哭腔控诉,“这是秦公琴你来我家要强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大人,你不可信他胡言……” 乔蓁安抚地看了眼激动的兄妹,示意他们暂时稍安勿躁,秦氏兄妹这才欲言又止。 “你们才胡说八道。”赖三不服输地骂道。 卫京府尹对于这样的案件其实不大在意,碍于坐在一旁悠闲喝着茶的人是祈福神宫的大祭司,并且深得皇上信任,他得罪不起啊,目光看向冷夜。 冷夜放下茶碗,肃声道:“他们的争吵刚好挡住我的马车出行,我才会扭送到大人这儿,大人尽管禀公办理。” 言下之意他只是来看戏的,案子该怎么判那就怎么判。 卫京府尹点点头表示意会,目光看向秦氏兄妹,拍了一下惊堂木,“你们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这琴是你们的?” 秦氏兄妹对视一眼,虽然他们对这琴熟悉得不得了,但是对方也见过这琴,同样也熟悉,所住的大杂院里的人同样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人愿意为他们兄妹出庭作证? 秦青的目光看向乔蓁,不知为何,她就是对她极为信任。 乔蓁到底心软,踏上前一步朝府尹屈膝行礼,“大人,这男子所说并没错,这确实是秦公琴,并且选材本身就不凡,面板选了五百年的梧桐木,底板是不遑多让的杉木,加之不凡的斫琴手法,这确是把一等一的好琴。”顿了顿,她的目光又看向一脸得意的赖三,“不过,你可知这琴何时修过?” 赖三怔了怔,目光看向竖立在一旁的古琴,这琴看起来漆面极其光滑,琴弦也很结实没问题,没看出过修补的痕迹,想了想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八成是在讹他,遂瞪眼道:“我这是把好琴,如何要修?你一个女娃娃不懂不要乱说话,秦公琴可是天下名琴,哪需要修?” 秦鼎却是愣了愣,随即一脸狂热地看向乔蓁。 乔蓁却是胸有成竹地上前轻抚琴身,甚至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颇有几分嘲意道:“你身为它的主人,难道连它的变化也没有察觉到?没听出这声音有问题吗?那这把琴落在你手里得多可悲啊?即便是名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是需要斫琴师重修的,秦鼎,这琴何时修过?” 秦鼎这回迫不及待地道:“大人,这琴在半年多前出了大问题,草民不得已重新上过一层漆。” 赖三顿时傻眼,这琴重修上漆与不上有何区别? 乔蓁道:“大人,这琴确实是经历过一次重新上漆保养的工序,正因为上漆的手法不得当,所以此琴的声音现在听来并不若原来那般松透明亮,稍有些闭塞,并且经过半年多的时间也没有大的改善。”目光看向脸红的秦鼎,“如果我没认错,这修补之人正是你本人,对吧?” 他那一双手是斫琴师会有的手,加之他是秦家后人,落魄的子弟想要保住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拿出去让行家出手,不然依这世道,被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正是。”秦鼎羞赧道,正是因为他的没用,连秦家最后的一点家当也保不住,更连先祖的斫琴手法也仅学到四成。 “这……这是串供……”赖三强词夺理道,“她一个女娃娃,会弹琴不足为奇,可这斫琴之事你又如何懂得?”最后更是质问乔蓁。 “如果你真是位弹琴高手,是会对音色更为敏感,又岂会听不出?大人如果有疑问,可以传召斫琴师过来,即可知道小女子并没有虚言。”乔蓁屈膝行礼道,“再者我与他们兄妹素昧平生,今天只是萍水相逢,何来串供之说?”下巴朝冷夜抬了抬,“这位爷可证明小女子的话。” 冷夜在刚才乔蓁轻拨琴弦时就已知道她所言没有虚假,这琴的音色确实略有些闭塞,不过这还是要耳朵很灵敏的人才能辩得出,这会儿他看向乔蓁的目光不再带着记忆中的熟愁感,而是略为欣赏,没想到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高的造诣。 “这位姑娘确是与我一样因马车不能通行才会遇到此事的。”顿了一会儿,他又道:“而且音色诚如这位姑娘所言略为闭塞,达不到秦公琴原有的松透明亮的特点,这点我可以证明。” 卫京府尹哪会质疑他的话?这会儿看到赖三的脸色一急,遂大力拍下惊堂木,“赖三,你还有何话要说?” 赖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拆穿,这会儿他可是急得满头大汗,朱家他也得罪不起啊,一时间左右为难。 恰在这个时候,后面的衙卫递上来一碗茶水,府尹轻拨了拨碗盖,立即看到里面写的字条,眉尖皱了皱。 冷夜朝府尹看了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这事还有幕后指使者。 乔蓁的柳眉也皱紧了,看来幕后之人浮现出来了,不知道会是谁? “大人,我不服,只凭他们两人之口就说这琴不是我的,我要求找斫琴师来证明。”赖三一看到此境,眼睛就一亮,看来朱家不会抛弃自己。 乔家的夏明院此时也是一片低沉气氛,二老爷乔健林一回来听到妻子娘家搞砸的事情,顿时脸色都绿了。 二夫人乔朱氏瞄了瞄丈夫的神色,“我娘家已派人去处理此事……” “万一把乔家牵扯进去,如何办?”二老爷想得深远,朝发妻大声质问。 二夫人的嘴唇嚅动着,本来这事还可以瞒下去的,都怪茵姐儿收到风声太快,来她这儿一问,正好让回来的丈夫听见,这才演变成现在这般境况。 乔武氏左瞄瞄右看看,这回不敢乱插嘴。 三爷乔综瞪了眼妻子,立即道:“爹,娘,孩儿去看看情况如何吧……” “三哥,我与你一道去。”乔茵也赶紧起身,如果必要,她会向外求助,只是现在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这才心焦。 乔健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乔综与乔茵这才急忙往外走。 ------题外话------ 感谢陈瑜洛谚再次打赏520潇湘币!大过年的,某梦万分感谢亲的支持! 第四十一章 解决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一章 解决 朱尔德从未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原本以为此事会很好解决,在看到那女娃娃给赖三设陷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地痞流氓绝对会中招。舒悫鹉琻他自己本身就有一定的音乐素养,所以对于那女娃娃的话在内心里早已认可。 更何况那坐在一旁淡定品茗的白头俊男,他同样也不陌生,祈福神宫的大祭司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可架不住他是皇帝的红人,影响力不容小觑,虽然不知他在此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但绝不容他掉以轻心草率行事。 此时他在在这后堂来回踱着圈子,那茶碗已送上了好一会儿,仍未见到府尹现身,这么多年来,他心里第一次没底,对于坏事的大侄子在内心里更为厌恶,持着长子嫡孙的令牌,跟他年纪不相上下,却从来没干过一件人事。 等了半晌,这才见到身材有些发福的府尹大人施施然地走进来,他忙迎上前做揖,“打扰大人了……” 府尹一双势利眼朝他看了看,没吭声径自坐到首位上。 朱尔德人看起来颇清高,实则却是极圆滑的,身为商人,他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合适而正确的决定,脸上没有半分被怠慢的恼怒,他仍笑着转身走回府尹的身前,再度恭敬做揖。 摆了半天谱的府尹这才正眼瞧他,“尔德啊,咱们是老相识了,这案子是你朱家在背后指使的吧?你虽是皇商,但行事也要注意形象啊,你这不是在给本官添乱吗?”他的手往外一指,“大祭司那人一向不好说话,赖三这人是卫京城的地痞流氓,你招惹上他做甚?现在这案子本官暂时让人去请斫琴师回来作证才拖上这么一拖,此事难办啊。”手仍淡定地拨了拨茶碗里的茶渣子,“再说这案子再审下去,还会牵出什么人,本官可不担保。” 能坐上府尹这位置,对于卫京城的风吹草动可是了解得很,朱家积极寻琴,八成还是为了在钟贵妃的生辰上讨个彩头,这些个皇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更与内务府及后宫关系打得火热,这才能保住皇商的名头。 朱尔德不禁暗骂一句老狐狸,谁不知道他卫京府尹就是贪财,只要财到手还能有什么事不好商量?没错,大祭司确实让人忌惮,可同样有着深厚背景的卫京府尹要与他讨个人情那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关键就看现在他能出得起多少钱。 前堂围观的百姓在府尹大人暂时退下去后,争论声渐渐响起来,大多数都是站在乔蓁及秦鼎这一方的,毕竟赖三的谎言禁不起推敲,只是案子审到这会儿只怕还要添变数。 秦氏兄妹脸上都有担忧。 赖三一脸的得意,他相信朱家会派个偏帮他的斫琴师到来,虽然那白头男看似来历很大,但那又如何?有钱使得鬼推磨,不然,他就拖朱家下水。对了,还有那乔家,别以为他不知道寻琴完全是为了乔家入宫的二姑娘,指给他这条明路的可是朱家大爷,朱大老爷的嫡长子。 冷夜身后的百灵对这案子没有兴趣,凑上前,“师父,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这背后是什么大人物,我们祈福神宫是不怕,可惹上也没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百灵!”冷夜低喝一声,眼角扫到女弟子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心下这才满意地放下茶碗,起身走向乔蓁,皱眉低语道:“这案子怕是越审会越大,你若不方便,我可以向府尹卖一个人情,让你先行离去……” 乔蓁愣了愣,没想到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会这般为她着想,思忖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多谢这位爷好意,可我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如果就此退缩,只怕我也会瞧不起自个儿。” 冷夜微一怔,没想到这女孩会如此回答他,心底的好感更增了些,“也罢,如果稍后有不妥,我定会护着你。” 身后紧跟着的百灵满脸不可思议,从来都是人求着师父,也没师父应承过什么,现在却主动说出承诺,思及此,微抬头看向乔蓁,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嫉妒之情,这女子何德何能,让师父打破惯例? 乔蓁感激地朝冷夜微微一屈膝行了一礼,“小女子谢过这位爷的仗义相助。”毕竟人家是好意,而且看来有能力,她才不会傻瓜似地拒绝,有时候接受有能力之人的帮助也不是件丢脸的事情,一味清高孤傲并不见得是好事。 冷夜点点头,这才重新回到大椅内坐下,卫京城府尹还未现身,可见在后堂谈得并不妥,这案子可大可小,斜眼看到乔蓁走向赖三,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此事绝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此时的乔蓁却俯身与赖三低语起来,赖三原本想要发作,却不知道听乔蓁说了什么,原本的恶声恶气又消失无踪,他的表情越发难看,双眼渐渐血红。 秦氏兄妹对视一眼,哪怕离得这么近,他们也没能听清乔蓁与赖三说了什么,不过他们对于乔蓁那是极其信任,毕竟这个女子可是第一时间就帮助了他们,绝不会暗害他们的。 乔蓁很快就退开,离赖三有丈许远,眼角瞄了瞄秦氏兄妹,见他们脸色未变,一如既往地看着自己,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没有白帮助他们,遂朝他们笑了笑,打了个“OK”的手势,打完后才意识到这是古代,没人懂她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忙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 一会儿后,就有衙役来抬那张琴下去,赖三见状,脸上的表情与之前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约莫半柱香时间,卫京府尹方才再度回到堂上,这会儿他大力一拍惊堂木,然后道:“经斫琴师的鉴定,此琴……” 赖三却在这时候主动认罪,“大人,草民认罪,是小的强抢他们兄妹的琴,这琴根本就不是草民的,不过草民也是受人唆使才做下这损阴德的事情,指使草民的是皇商朱家的大爷。他说如果草民顺利拿到琴,那对兄妹只能吃哑巴亏,事后绝不能怎么着,还会给草民一千两银子当谢礼。草民一时间头脑发热听信了他的话,所以才会到他们家中强抢走琴,以至在街上争闹起来,误了两位贵人的出行……” 这样的剧情急转直下,听审的众人都惊诧起来,原来是皇商朱家在仗势欺人,无非就是看这对兄妹是平民百姓,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因而讨伐议论声不断,府尹连拍三次惊堂木也压不住百姓们的议论声。 秦氏兄妹同样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赖三,他这么轻易就供出了主谋? 冷夜正要茗茶的动作却是一顿,差点让茶水泄出破坏一向冷然优雅的仪态,这赖三是地痞流氓,怎么会如此轻易认罪?还攀咬出朱家来?是不是与那女娃娃低声与他说的话有关?这会儿他的目光落在乔蓁的身上,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后堂通过暗孔看到这一幕的朱尔德不禁破例地骂了句粗口,现在赖三这主动一招供,之前与府尹所谈的都要做废,他的目光在堂上众人的脸上划过,最后却是在冷夜与乔蓁之间来回注视,到底是谁在坏他的事?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春大吉,马年行大运,一年都顺风顺水,步步高登! 过完农历大年三十,就要正式完全的告别2013了,在这一年里其实有得有失,某梦也曾在生活中迷失自己的方向,信念也曾动摇,不过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总会迎来新的希望。人生可以说是漫长的旅途,也可以说是一次短暂的停留,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相逢即是有缘,珍惜这一刻的缘份,在茫茫人海里一次回眸中能遇到你,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在这里感谢每一位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 在新的一年里,愿大家更有包容心,更有活力,更有毅力,更有恒心,更有决心,迎接生活的挑战,创造更新更大更高的辉煌!祝福大家2014更美好! 第四十二章 吃味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二章 吃味 朱尔德此时的气忿,乔蓁一概不知,她神态仍一如既往,一身蓝衣颇为显眼,鉴于她之前的表现,围观的群众对于这仗义执言的姑娘颇具好感,纷纷打听她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可是却没有人能准确说出。舒悫鹉琻 只知道她姓乔,行七,这是府尹开庭时问身份时问出来的,女孩家的闺名一般是不会轻易示人,所以她报了排行也没有人会诟病,卫京城姓乔的人家多着呢。 一旁的听露脸上有着骄傲,若不是墨砚拉着不许她透露乔蓁的来历,只怕她一股脑儿全说出来,这会儿光有荣耀却不能说出,心理颇为姑娘感到惋惜。 墨砚一眼看破她的心理,低声道:“姑娘家最重名誉,闹上公堂绝非好事,你可不能给姑娘添乱。”若不是乔蓁一意孤行,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劝着她不要多管闲事,这事传到乔家长辈的耳里,怕是又可以大做文章。 听露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们现在才时来运转,可不能功亏一篑。 “大人,既然这位被告已经认罪,是不是该宣判了呢?”乔蓁道,“至于幕后主谋者,大人身为卫京的父母官,天子脚下的重臣可要好好彻查才是。”戴了一顶高帽子给府尹。 被抢了话语权的卫京府尹这才回过神来,心底一阵恼怒,听到乔蓁的催促,脸上颇为不悦,想要怒斥乔蓁几句。 冷夜轻飘飘地开口,“这位姑娘所言甚是,大人判案自当公正,这么有趣的一件案子,想必皇上也会有兴趣听上一听。”暗中施压不让他轻易动乔蓁。 卫京府尹这才惊出一身汗,有这冷夜坐镇,这案子八成会传到皇上耳里,虽说是小事,但是神棍们有时候就有本事把小事化大,陪了笑脸道:“大祭司言之有理,本官自当禀公办理。” 这不是乔蓁第一次听到卫京府尹唤冷夜为大祭司了,心底的好奇心一直存在,这大祭司的称呼似乎与他的气质很相符,只是不知道与祈福神宫是不是有关系? 一想到祈福神宫,她的心头就是一热,那把圣琴可是关系着她回家的路,这会儿她看向冷夜的目光渐渐炽热。 身为当事人的冷夜并未察觉到乔蓁的视线,可他身后的百灵却是一发现即狠瞪了一眼,这个女子八成又是对她师父犯花痴的女子之一,目光颇为不屑。 乔蓁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依女人的第六感,这叫百灵的女子八成是暗恋自家师父,将自己当成情敌来看,想来颇有几分可笑,先莫说自己对她师父没半分意思,再者在古代一旦有了师徒名份,一切就尘埃落定,要不然杨过与小龙女也不会爱得那么辛苦。 卫京府尹很快就判了案子,暂将赖三收押,秦氏兄妹可将自家的琴抱回去,至于幕后真凶,府尹一字未提,但追查是肯定的,乔蓁的举动刚好断了他的财路,为此,府尹的脸色已经全黑了。 走出卫京府衙的大门,冷夜看了看乔蓁,“姑娘可以告诉我,你与赖三说了什么吗?” 秦氏兄妹也好奇地扬脸看着她。 乔蓁轻笑道:“拜托,你们可别这样看着我,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而已不值一提……”看到他们的神色未变,她只好投降道:“也没什么,只是跟赖三说,如果想保命就要占住先机,一旦成了幕后指使者的弃子,他只有一死之途,现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没想到我胡诌吓他的话,他居然信了……”摊了摊手表示就这么简单。 其实她确实用心险恶了,暗地里把所有风险都让赖三一人来承担,顺带坑了那幕后主使者,若是没这举动,秦氏兄妹最后同样也能脱险,但幕后主使者却是完完全全没有受到损害,他们会不会再对秦氏兄妹出手,谁也不知道? 一旦被卷入这案子里,幕后主使者就腾不出另外的手来,秦氏兄妹自然就能更安全。 冷夜的眉尖一皱,别看乔蓁现在说得轻松,其实是充分利用了那几方的心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女娃儿行事倒是颇通透。“这样也好,不然怕是连你也要卷进去,至于你们兄妹,还是赶紧换个住处,低调些行事应无碍。” 秦氏兄妹很是感激地再次给乔蓁及冷夜行礼,如果没这两个贵人,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秦鼎甚至想向乔蓁请教她是如何一眼看穿这琴修过的,只是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他的心里暗叹可惜。 一手抱琴,他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妹妹,“大恩不言谢,他日待我们兄妹有能力必定报答两位的大恩。” 乔蓁拉了拉秦青的小手,这小女孩居然已经十二岁了,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低声道:“你们找到新落脚的地方,给我传个信儿。”把自己写了住址的小纸条悄然塞到她手里,朝她眨了眨眼。 秦青受宠若惊地握住手中的纸条,这大姐姐居然还允许他们去找她,眼里涌出了泪花,咬着唇郑重点了点头。 坐着马车匆匆赶来的乔茵轻挑起车窗帘子一瞧,似乎看到乔蓁的身影,她怔了怔,七妹妹怎么会在这儿?还有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白头男子,怎么那么像祈福神宫的大祭司? “三哥,我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看到了大祭司本人?” “你没看错。”乔综沉着脸应声,目光却是看向那抱琴离去的男孩,七妹莫非与此案有关?他已经接到最新的消息,收押后的赖三已经将朱家与乔家都攀咬了出来。“茵儿,你与七妹交好,去探探她的口风。” “三哥,你怀疑?”乔茵是一点就通的性子。 “嗯,就你想的那样。”乔综说完,已是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准备进卫京府衙与五舅舅汇合,这次府尹禀公办理这么一件小案已经让他异常的吃惊了。 乔蓁目送了这对兄妹离去后,方才转头准备与冷夜说话,对于他的身份她很想确认,心底已经来回翻转地想着待会儿如此出口才不至于失礼。 正在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跑到乔蓁的面前,行礼轻声道:“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背对着冷夜的身子把袖中的玉牌扬了扬,然后又很快收回去。 乔蓁怔愣片刻,原本很好奇会有谁要请她去?但在看到那玉牌上的字后,不禁暗暗咬了咬银牙,真是冤魂不散,下意识就要拒绝,他当她是什么? 谁知那小厮却上前低语一句,“我家爷说,若姑娘不去也可,只是有什么后果他不担保,例如妾什么的,而且还让姑娘尽快过去,莫延了时间。” 这是光天化日下赤果果的威胁,乔蓁的脸色顿时黑了。 冷夜见状,关心一问,“可是有麻烦?” 这引得他身后的百灵脸色更臭,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姑娘,师父有必要这么热情吗?又是出头保护人家,又是关怀备至地处理人家的麻烦,她看了心里郁闷得要死。 乔蓁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笑来,道了谢后,又道:“是认识的人,不碍事的,小女子先行告退。”说完,屈膝行礼转身准备离去。 冷夜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她分开,在心底最深处他仍想着与她多待一会儿,哪怕看到她的脸,他会神伤,这是痛并快乐着,即便是一个替代品,也能慰籍自己多年的相思…… 替代品这三个字一出现,他的脸色一僵,这是卑鄙的想法,这于她并不公平,心底立即讨伐自己龌龊的心思,遂脸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乔蓁被他瞬间疏离的态度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到底是萍水相逢,她在心里叹息一声,礼貌地转身离去。 听露与墨砚赶紧跟上前。 冷夜看到乔蓁朝停在阴暗处的马车行去,脸色越发阴沉。 乔蓁刚行到那马车前,举脚踩上小厮放下来的板凳,身形都未站稳,一只大掌自车里伸出,抓住她扶裙子的手,稍嫌粗鲁地一把将她拉进马车里,速度之快,她连出声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进了马车,在外人看来,车帘子只是微掀了掀,俏丽的背影就消失了。 冷夜本转身打算离去,看到这一幕,顿时怒形于色,看这行为,哪有半点对乔蓁的尊重?这时候他顾不上她说过是认识的人,径自朝自己的侍卫道:“跟上去,暗中保护乔姑娘。”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侍卫急忙应声。 百灵的声音从紧咬的银牙中挤出来,“师父,那是人家的私事?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再说你哪知道那是不是她的情郎……”最后的话是在师父迫人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冷夜道:“百灵,我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回去后闭关半个月好好养养性子。”背着的手在衣袖里紧握成拳,情郎二字深深戳伤他的心,多年前,记忆中的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她的情郎,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以至最后兵戎相见。 “是,师父。”百灵赌气地道,师父从来不会这么罚她,现在为了一个女子,今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出言训她?她恨恨的目光暗中射向那辆起程的马车,以后若再见,她定不会放过这个狐媚子。 与冷夜一样郁闷的是乔茵,只是看清那辆马车隐形的标志后,她很快把派出去的丫头召回来。 马车里的情形也不遑多让,乔蓁被硬拉进去,还没稳住心神,手臂被硬扯到一个冷着脸寒气迫人的男子面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年彻,你在搞什么鬼?”她出离愤怒地低吼了一句。 “你怎么会跟祈福神宫的大祭司在一块?”他咬牙逼问,之前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让他早已怒火高涨,昨天还拒绝了他,今天就高调地出门与男人“厮混”? ------题外话------ 今天是大年初一,春光正好,一年之计在于春,在这美好的春天里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四十三章 走火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三章 走火 马车突然启动让墨砚与听露这两个下人都一愣,墨砚起步就去追,只跑了一会儿,马车就离他越来越远。舒悫鹉琻 “墨砚,这下可如何是好?”听露气喘吁吁地终于追上来。 墨砚沉稳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姑娘只是让他们在这儿等待片刻,她就会从马车上下来,哪里会知道对方突然让马车疾奔起来? 正在他慌乱之际,一辆马车靠近,车窗帘子掀起,一个俏女郎现身轻唤了一声。 “五姑娘?”听露闻言,立即转头看去,傻愣愣地唤着。 墨砚定了定神这才转脸看向乔茵,不知道二房的五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此时马车里的乔蓁原本愤怒的面孔在听到祈福神宫的大祭司这几个字眼时,顿时一愣,努力压下心底的狂喜,有几分不确定地小心再问:“你说真的?” 年彻被她的表情彻底气到笑了,妖孽般的脸孔更显俊美,“你问的是哪句?” 乔蓁急忙道:“祈福神宫的大祭司啊?” “你对他感兴趣?”他握住乔蓁手腕的手力度又加深了一重。 手腕的疼痛传来,乔蓁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这样阴阳怪气,深呼吸一口气,“你在气什么?我与他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再说大庭广众之下,我与他又能做什么?年彻,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与任何人交往的自由。” 紧咬任何人三个字,她是独立的个体,先莫说她与年彻连个婚约都没有,就算她现在真的嫁他为妻,也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他的附属品,独立的人格与自由的精神,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年彻的嘴唇仍紧抿着,她据理力争的样子让小脸放出光彩来,如星夜般灿烂动人的眼眸射出魄人的星光,他的眼睛渐渐迷失在其中。 “爷,有人跟着我们。”外头的侍卫低声禀报。 这声音让年彻回过神来,皱起的眉尖显示他被打扰后的不悦,灵敏的心思已猜到是冷夜派来的,遂冷声道:“甩掉他,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是。”外头的侍卫肃声答道。 乔蓁的小脸同样皱了皱,冷夜派人跟踪她吗?对冷夜她有一定的好感,可不代表她喜欢被人跟踪,刚要深思,坐下的马车晃动得厉害,她的身形一个不稳,瞬间跌进一旁稳坐如泰山的男人怀里,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她撞到他坚硬的胸膛处的鼻子微疼。 年彻低头看了看这个扑到他怀里来的小女人,尤其是那俏丽的小鼻尖耸动时格外的可爱,他的心情被这一幕奇异地取悦了,声音虽冷,表情却已缓,“不想被甩下马车,那就抱紧我,”然后不怀好意一笑,“现在这是在大街上,你不想闺誉受损的话就听我的话去做。” 这会儿他完全放开攥住乔蓁的手,气定神闲地坐着打开磁桌上的酒瓶,哪怕马车如何晃动,他仍有本事不洒出一滴酒来,执起酒杯轻茗,好整以暇地看着乔蓁,另一手轻抚了一下她嫩滑的脸蛋。 乔蓁在心里大骂眼前人是混蛋,银牙恨恨地磨着,欺侮她就真的那么好玩?她想跳开他的怀抱,只是刚有动作,马车又再度晃动起来,她一个不稳,更往他的怀里钻去,若这一幕落在外人的眼里,必是她主动投怀送抱。 年彻的嘴角隐隐地噙着一抹笑,手却是轻敲了几下车壁,外头的侍卫立即会意,马车非但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跑动得更厉害。 “你……”乔蓁刚要说一句话,身体在马车的惯性下往前一冲,她出于本能地双手攀住身前的*,两手紧抱住年彻的脖颈,屁股一顿,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这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年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笑,两手真个暗暗圈住她的柳腰,嗯,如乔茵所说的,其实吃豆腐的感觉真不赖,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样无赖的心思。 一辆马车在市集上狂奔,惹得路人都纷纷闪躲,以及其他的马车只能选择避在一旁让其通过这样一副现象,侍卫主动出击,冷夜派出的人在多重干扰下,要跟上前方那狂奔的马车真的不容易。 “他娘的……”一路上,咒骂声不断。 好在年彻所选的车夫技术甚好,哪怕是在狂驾马车疾行,也没有发生血光之灾,一切都有惊无险。 马车里的乔蓁却是被颠得没脾气了,出于本能死死抱住年彻来平衡身体,连在心里吐槽的心思也歇下了,她只知道不能让人发现她与年彻独处在马车内,不然她就真的嫁定了这个男人,只怕还是当最屈辱的妾,不然乔家绝没她容身之地,而且她已经占了这身子,就更不能让乔维被人指指点点。 闺誉在古代就是女人必须用生命来捍卫的,这是她穿越而来最深的体会。 两人紧密相贴的后果就是她渐渐感到擦枪走火的危险,屁股下面绝不是一片坦途,年彻有反应的某个部位让她难堪不已,更别提他突然变粗的喘气声就在她耳旁,热热的气息喷在脸庞上,一时间让她的脸颊也跟着变热。 鼻尖飘来的处子幽香让年彻渐渐失控,开始的轻松惬意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甜蜜的折磨,情动的大掌不受控地在她的背部上滑动,慢慢滑到她浑圆的臀部上…… 乔蓁的俏脸顿时涨红起来,感觉到两人的情形渐渐不对劲,她想伸手推开他,只是身体一阵酥麻感自两人的身体摩擦处传来,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告罄,只能无力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再占自己便宜,“年彻……放开……我……” “不放。”他很恶劣地在她耳边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敏感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她不禁咒骂这动物的本能。 “让马车……停下来……”她再一次要求。 年彻回应她的却是轻笑数声,很欠揍地在吻在她的脖子上,带着很深的*味道道:“不停。” 明明离他所说的一刻钟已经很久了,马车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不禁真骂出声,“混……蛋……” 马车仍然颠簸前行,车内的两人的身体被迫加深交流,哪怕乔蓁并不愿意,年彻把她身上的敏感点准确的一一找出来,少女的身体被唤醒了本能,她绯红的脸蛋看起来十分诱人,一声来自本能的吟哦从嫣红的嘴唇泄出…… 这时候的马车已经行到了人迹罕至处,外头的侍卫与小厮都面无表情,尽忠职守地执行着世子爷给他们的吩咐。 时间慢慢流逝,在车里传出指令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恢复了正常行驶的速度。 尚有一丝理智的乔蓁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她顾不上自己的衣衫不整,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好在最后关头上他还有理智停下了对她的侵犯。 年彻却没有放开她,一边努力平息身体里的情潮,一边却扣住她的后脑勺逼她看向自己,低头就吻上她嫣红的嘴唇,这是他一直留到最后的美味,察觉到她的挣扎,他不客气地撬开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去纠缠着她稚嫩的香舌,逼迫那丁香般的舌头与他起舞,容不得她后退,也容不得她闪躲…… 乔蓁的拒绝慢慢迷失在这个吻里,虽然没有回应,但一丝涎液自两人黏在一起的唇角滑下来,更添旖旎的味道…… 直到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的香舌,慢慢自她嘴里退出来,似意犹未竟地舔了下她晶莹的嘴唇。 理智彻底回笼的乔蓁又羞又怒,玉手举起朝年彻的脸上就狠狠打去。 年彻反应很快地一把抓住她扬起的玉手的手腕,两眼直视她愤怒的眼睛,咧唇一笑,大掌似侵城掠地般地爬上她的手掌,紧紧握住,然后抓到唇边,轻轻一吻,宣告般掷地有声道:“你放心,我会娶你为妻负责任的,”似想到什么,又恶狠狠地道:“别再让我看到你与别的男人一块,否则……” 第四十四章 怀柔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四章 怀柔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与自己做对的人,相反的,年彻是相当纵容自己的人,凡是在意的、影响到他的人或事要么彻底掌握,要么彻底摧毁,没有第二个选择。舒悫鹉琻 此时此刻他面对乔蓁就是这样一番情形,若没看到冷夜之前他或许尚会尊重一下乔蓁的意愿,给她一点进退的空间,但是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危机感,那么使用点别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年彻,我说过如果你不是真心爱我那就别来招惹我,你听好,我嫁猫嫁狗也不嫁你……”乔蓁被他那副笃定的样子气得酥胸起伏不定,一时口不择言怒道。 年彻在她的挑衅下没有动气,兀自笑着,眉毛一挑打断她的话,“那可由不得你,看来你从来没有认清楚形势,在这桩婚事里没你说话的余地,你愿意更好,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看到她的俏脸神色一变,他笑得更开怀,低头在她脖子上细细吻着,慢慢地往下…… 他恶劣地轻咬一口,感觉到怀中的佳人娇躯一震,遂又抬头看她,很恶质地道:“我高兴就好。” 一直以来他过于纵容她了,以至于她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他直言告之,让她明白在这件婚事上她一直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乔蓁的俏脸一直紧绷着,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没有与他相斗的资本,论家世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因而才会在他威胁下登上马车,对于年彻,她了解得不深。却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个很任性自我的男人,之前利用他男人所谓的自尊来拒绝他的求爱,现在他无视这游戏规则,她就完完全全处于下风。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同样取悦了他,埋头在她的胸前摩挲她娇嫩的肌肤,不知她到底用了何种香料,让一直厌恶女人脂粉味的他一直受到她的蛊惑,抱着她倒在身后软枕内,一边吻着她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至于我与你大姐乔蕊的婚事,你放心,我与她很快就没有关系,给我些许时日,一切都会回归原位,她不可能再挡在我们中间……” 乔蓁的双眼大张地看着马车顶上华丽的装饰,年彻不愧是世家子弟,哪怕马车外做得有多低调,马车内该有的奢华一样也不缺,跟着这样的男人,她无法说服自己会幸福,责任二字只怕于他也是浮云,指不定哪天,他对她不感兴趣了,她还能剩下什么? 一想到那些如行尸走肉的所谓正妻们,端着一张僵尸脸,背后却是机关算计,这样即便能熬死丈夫,熬死厉害的婆母,终有一天熬到家中老祖宗的地位,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打冷颤,与其这样,她宁可不踏足这万丈红尘。 “彻之……”她突然很柔情地唤了声他的字。 年彻偷香窃玉的动作就是一顿,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字被人唤出是这么好听的,他抬头看她,这会儿的她不再是面无表情,双颊泛着胭红,红唇娇艳欲滴,这样的她,他百看不厌。 “我在……”他怔怔地回应她。 乔蓁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之前的擦枪走火下,她的衣物半褪在腰际,这样的动作让她的美景在男人的面前一览无遗,年彻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的动作落在她的眼里,她不由得魅惑一笑,伸出玉手轻抚他俊美的脸,张嘴又轻唤了一声,“彻之……” 看到他渐渐迷失在她的轻唤声中,她笑得更开怀,主动低头吻上他的唇,学着他之前的动作挑逗地吻着他。 年彻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很快就占据了主动权,这个吻越发深入。 两的呼息渐渐不稳,她故意摩挲他的胸膛,趁他意乱情迷之际,她的玉手不怀好意地轻抚着他发烫的胸膛,不着痕迹地慢慢向下滑去…… 马车这回行驶得异常平稳,虽然车里的声音只有隐隐绰绰地传出来,听得并不真切,但身为男人的侍卫们哪个不明白里面正在上演着春色无边的戏码,谁敢搅了世子爷的好事,事后就等着挨宰吧,因而马车行走得越来越偏,无形中给世子爷制造幽会的条件。 本来沉迷于乔蓁突然展现出来的温柔中的年彻,身体突然一痛,猛然间睁大眼睛,所有的意乱情迷都消散不见,他把乔蓁推开了一臂距离,抿着唇目光不悦地看着她。 乔蓁这会儿却不在意地笑着,“怎么?你不是很享受吗?”她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变,力度却加大了一分,对于他皱紧眉头忍痛的表情视而不见,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莫非我们的世子爷突然消受不了美人恩?”她故意啧啧地笑了两声,“那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让世子爷好好开开眼界……” 身为男人的弱点被她掌握在手里,年彻岂能没有半分感觉?他没有动用武力逼迫她松手,只是用那墨黑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她,“若你想后半辈子守活寡,那就尽管用力些……” 现在还对她用激将法? 她不由得又笑出声来,俯身看他,凌乱的秀发垂到他的胸膛上,“世子爷不行了,可不代表世上其他的男人也不行?”看到他的神色大变,她可没有流露出半分胆怯,“如果你硬要娶我,我可不担保我哪天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块海绵体可是相当脆弱,世子爷可要衡量一下娶我的代价是否划算?” 她的一再拒绝,甚至还用了这样一手来威胁他?他就那么差让她死活看不上?一向高傲的自尊心不可否认地被她的态度伤到,嫁他不好吗?他有家世有样貌,全卫京城的女人都会羡慕死她,她就没一点自知? 乔蓁看到他墨黑的眸子里变得越发深沉,她的意志不由得动摇了一会儿,自己是不是过于卑鄙了?但想到他之前的恶劣,她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年彻的手一动,很快就抓住她做乱且无情的小手,两人的手掌相握,热度不禁上升。 “你要阻止我也行,年彻,不过你得记住一点,你能制止我一次,却不能制止我的无数次,只要你对我的歪脑筋不变,我也会让你认识到女人的执着同样也很可怕。”乔蓁认真地道,这会儿她没真想过要废了年彻,只是给他一个警告罢了。 身下的钳制一松,年彻迅速地握紧她的手,这让他又爱又恨的玉手,真想剁下来让她以后都不能再动这样的歪心思,这会儿,他认真考虑这个实际操作的可能性有多大。 乔蓁似看穿他脑海里变态的想法,不由得又笑了,“年彻,哪怕没有双手,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女人能用的武器可不只是双手。” 她的一排银牙在白日里格外的耀眼,年彻想到某种可能,本有些冷却的身体却是瞬间又热起来,某个部位又开始有反应。 “没羞没躁,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他突然骂出声,女人的能耐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会儿他终于可以确认她威胁他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又没求着你要。”乔蓁也不怕他,立即反唇相讥,“是你自己上赶着拿你的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她也没在他面前装成淑女状,故意把话说得粗俗无比,别指望着她会迎合他。 在她的嘴里,他居然是如此犯贱?年彻的脸色又变得黑且臭起来,低咕一句,“若不是你爹,你以为我愿意……” 这话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当事人却不自知。 乔蓁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由得疑惑道:“你在低咕什么?” 年彻抬眼看她,突然一把拉低她的身子,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老是这样针尖对麦芒也不是个法子,我们打个商量吧,是不是哪天你愿意了,我们就可以上床滚一圈?” 他突然想到欧博的话,既然来硬的她不吃,你不会来软的?哄她,骗她,诱她……多种法子可以任君选择,彻之,女人也是人,也是有*的,你忘了? 乔蓁睁大眼睛看着他,哟,真不晓得邪魅猖狂的这厮现在打算用怀柔政策了?一声冷笑出声,他当她是无知少女?太天真了吧? 也罢,现在他打算换个玩法,这于她更为有利些,连三思都不用,她挑眉道:“我不答应时,世子爷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是君子一言九鼎,世子爷不想当小人吧?”她要他的保证。 “那是自然。”他也笑道,两人心照不宣,对她的小心思,他也了如指掌,“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第四十五章 冲突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五章 冲突 他当真举起手来。舒悫鹉琻 乔蓁一把抓下他的手,发誓什么的如果本人不愿遵守那就是连狗屁也不如的东西,扯了扯脸皮,“不用,我还是相信世子爷的人格,除非某人不想当人想当畜生,那就另当别论了。”最后不忘损他一句。 年彻也没有动怒,反而愉悦的大笑出声,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这个小女人时常面对他时都像一只小刺猬,扎人得很,此刻的她偏又可爱透顶,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女人相信自己更令人开怀的了。 如果乔蓁知道他又给自己乱贴标签,八成又要炸毛了。 此时她狠狠地瞪他一眼,咬紧银牙,阴恻恻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年彻健臂一收,让两人的身子贴得更近,低头往她的耳朵里吹气,“我只承诺你不愿意时,我就不与你有肌肤之亲,却从未说过不碰你的话……”他可是狡猾得很,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想要拥有的女人,反正他已笃定她是他的,又有什么亲密动作不能做?他只答应不吃大餐,可不答应不吃餐前小点。 敢情她还是跌进他设好的圈套里?乔蓁这才想明白之前的承诺里并不包括限制他的动手动脚,这会儿她的脸色彻底黑了,两眼只差没有喷火。 好在年彻并不想在达成协议的这一刻再度惹她动怒,很快就只是规矩地抱着她,没再做例如亲吻之类出格的举动。 只是好景不常在,乔蓁重重一哼然后将他一把推开,转身背对他整理滑到腰际的衣物,两手将淡绿荷花肚兜拉上来遮住已初具规模的酥胸,看到胸前的牙齿印与吻痕,她的嘴角瞬间抿紧,手背到身后准备系上两条细弱的带子。 看着那诱人的美景消失,他的眼神不由得一黯,不过想到只要把这朵刺手的蔷薇花摘下,他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脸色这才缓了缓。 看她有点手忙脚乱,他半起身将两条细弱的带子系好。 感觉到他的热气拂过她的颈项,她如炸毛的猫转头瞪他,“不用你,我自己来。”她才不会再给他吃豆腐的机会,身子更是扭了扭。 对于她的排斥,他的好心情又消失,眼神一暗,“不想再来一次就尽管反抗试试?”他又没做什么,她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乔蓁怀疑地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真装君子,没有借机揩油,这才冷哼地放过他,迅速地把内衣外衣都拉好,不再给身后某只色狼任何福利。 年彻脸色不悦的半躺回去,对于身上同样凌乱的衣物不甚在意,这个小女人的脾性未免太大了一点,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早就被他一脚踢下马车,还会任由她在自己面前耀舞扬威? “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圣琴新主,那个祈福神宫的大祭司最好离远点,一旦他抓到你的小辫子报到皇帝那儿,你的小命就休矣。” 听到他的话,正在整理头发的乔蓁立即转头看他,这会儿男人却仍与她斗气,撇头不看她,看他这副样子,她不客气地抬脚踹了踹他的身子。 “乔蓁,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突然朝她怒吼了一句,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踹他。 若是以前,乔蓁可能会怕他对她不利,可是这会儿,某人的胆子养肥了,不再把某世子爷的威胁看在眼里,对于他的怒吼,她视而不见,皱了皱眉道:“听说圣琴供奉在祈福神宫,那么说大祭司的职责是看守它喽?” “没错。”被她这样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一带,他又正色道,“你现在别打这琴的主意,你还太弱,驾驭不了它……” 所以说也不知道那琴是什么眼光,什么人不选,偏选了个要背景没背景,要实力没实力的女人,这会儿他严重怀疑圣琴只是被世人夸大的物件,象征多过实用。 他上下打量乔蓁的目光带着几分怀疑。 乔蓁一时气恼,真个朝他的胸膛上一踹,他这是什么眼光?她很差吗? “好了你,可一不可再,你懂不懂?”他愤而坐起身子抓住她的脚踝,这会儿看到自己胸膛上的脚印,脸色全都黑了。 她挣了挣脚,斜睨他一眼,“放开,谁叫某人不穿好衣服偏喜欢露出来给人看,不知羞。” 其实他的身材很好,完全符合人体最佳的黄金比例,全身肌肉结实,没有半分赘肉,十分具有观赏性,就连某个部位也是极其壮观雄伟,她瞄了瞄,刚才故意与他做对时做出的任何动作都没有羞怯,现在脸颊却不由自主地飘了两抹红晕,一双美眸找不到落脚点。 他自然不会放过她的异样,刚才的忿怒全消,松开她的脚踝,动作加大,故意更敞开衣襟任她看,又半躺回去,朝她邪魅一笑,“非礼勿视,懂不懂?心中有佛,佛在,心中无佛,佛亡。”看到她不服气地狠瞪他,又笑了笑,“当然你如果现在要扑向我,我也不反对。”反而会喜闻乐见。 “想、得、美!”她一字一顿地咬牙回应,伸手拿起一个迎枕朝某个正在遛鸟的人胯下扔去。 年彻还没来得及避开这个迎枕,另一个又甩到他的脸上,这会儿他反应快地伸手接住,看到她柳眉倒竖,他不由得大笑出声,现在才发现原来乔蓁这样也很有趣。 愉悦的声音传出马车,外面的一众侍卫与小厮都一脸惊诧,他们侍候世子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让世子爷如此开怀大笑,看来这乔七姑娘绝不能得罪。尤其是几名小厮更是坚定此心,这姑娘必入世子爷的后院,往后面对她可要机灵点,讨未来女主人欢心什么的,常混内宅的小厮们个个是人精。 最后,在某人强烈的反对下,年彻不再诱惑她,还是将衣服稍微拉整齐,嘴里还得势不饶人地低咕了几句“不懂得欣赏、暴殄天物”之类自卖自夸的话。 乔蓁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人自恋得很,遂一脸惋惜地道:“你没变成水仙花真是可惜了。”至少不会出来祸害他人,话里带有些微讽刺的意思。 只是某世子不是穿越人士,不知道古希腊神话中水仙花的故事,当然人家原神话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不似乔蓁这会儿讽刺他的话。 年彻皱了皱眉,想要追问她,直觉又告诉他最好不要问,免得气着自己,遂脸上神色变幻莫定。 乔蓁突然凑近他,两眼亮晶晶地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那把圣琴,你知道我对它很好奇。” 年彻朝她勾勾手,看她又更靠近了些,诱惑一笑,“真的想看?” “当然。”她很快点头。 他笑露一排牙齿,愉悦地道:“做梦。”她现在最好离那把琴远点,不然是祸非福。 乔蓁一愣,随即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永定侯府,荣华院。 盛宁郡主端坐在主位上,用茶盖轻拨碗内的茶渣,一双利眸朝下方的中年嬷嬷扫去,语气微沉地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本郡主没听清楚。” 那中年嬷嬷吞了口口水,这盛宁郡主每次这样都令人感到头皮发麻,遂顶住威压再次重复道:“启禀郡主,老夫人说老候爷已经发话,那乔家大姑娘品行不端,有几门亲戚更是不堪入目,不足以为世子爷正妻,要郡主即刻遣冰人往乔家解除婚约,宜早不宜迟……” 话还没说完,上好青花瓷茶碗就朝她飞来,她惊叫一声倒退一步,“砰”的一声,青花瓷茶碗在她脚前破碎成一朵花,此刻她仍惊魂未定。 盛宁郡主怒目看她,“鬼吼鬼叫什么,老夫人调教出来的就是这等祸色?你这是在给老夫人丢脸。”神色一缓,“连传话都传不清,本郡主再不替老夫人教教你,那就真的枉为儿媳,来人,拖下去打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一双死鱼眼睛,我看了就倒胃口。” “郡主,老奴……”未待这中年嬷嬷说完话,口已经被堵住拖了出去。 张嬷嬷见状,皱着一张老脸上前道:“郡主,那毕竟是老夫人的人,公然打她板子,那不是在打老夫人的脸吗?事后老夫人必定记恨郡主,郡主何不息事宁人,大家都安好?”眼睛恨恨地朝屋后屏风处看了看,下定决心再度劝道:“郡主,老奴看这大姑娘身子弱不利生养,现在老候爷也发话了,顺势把这婚约解除了,岂不更好?” 第四十六章 谋算+上架公告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六章 谋算+上架公告 永定候夫人盛宁郡主尚未发话,躲在屏风后头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现身,只见乔家大夫人乔陈氏拉着女儿乔蕊匆忙赶上前。舒悫鹉琻 乔陈氏双眼暗含毒液地瞄了眼张嬷嬷,之前就知道这个老货会不安好心,果然如此,好在永定候夫人没听她的,看之前这位候夫人公然打了候老夫人的脸,可见她对自家女儿是相当满意的,遂又笑道:“嬷嬷放心,你看大姑娘这会儿脸色多好,可见身子已有起色,绝对能生下健康的继承人,我这个当娘的可以担保……” 盛宁郡主没有心思听乔陈氏的担保,所有的心思都在乔蕊身上,近看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婉约之美,嘴角勾着一抹感兴趣的微笑,她伸手拉住乔蕊的手,真滑,有几分欣喜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认真打量一番,“我看看,果然气色好了不少……”那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乔蕊的脸上。 乔蕊娇羞一笑,在这位候夫人面前她一向摆出对方喜爱的样子,只是她真的不喜欢这未来婆母的笑容,怎么看都让她心里发毛,对了,似感觉到身上有条吐着舌头的蛇在爬,浑身滑腻兼冰冷,顿时全身悚然。 为了自己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要忍,思及此,她忍下反胃的感觉一味讨好这永定候夫人。 “夫人过奖了,娘给我找了个好大夫,所以这病才有起色。”她小心翼翼地道,“现在每天都有用药,待明年就能全好。”最后更是不忘保证。 张嬷嬷一看这对母女没皮没脸的话,从心底里瞧不起这没落世家出来的女子,昂着头道:“乔大夫人与大姑娘此言差矣,我家世子爷那是人中龙凤,怎么着也不能配只草鸡……” 这草鸡论让乔氏母女敢怒不敢言,乔蕊更是一副委屈咬嘴唇的样子。 “你给我闭嘴。”盛宁郡主最见不得美人受委屈,顿时朝张嬷嬷冷言道,“你下去吧,这儿没你插嘴的份,给我警醒点。” 张嬷嬷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自家主子,哪知换来主子厌恶的一句,“还不滚下去?” 张嬷嬷这才满腹心酸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永定候府的老夫人年冯氏很快就得知她的人被盛气凌人的儿媳妇打了的消息,气得脸都扭曲了,这盛宁郡主越发不把她这婆母放在眼里,两手狠狠地扭着帕子,一口银牙咬紧,“她一个儿媳妇不把婆母放在眼里,传出去象话吗?” 年冯氏是老候爷的继室,年纪仅比盛宁郡主大上十岁,未到五十岁的妇人保养得一向很好,本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她的性子也极好强,遂在这候府里与强势的盛宁郡主这大儿媳妇一向不对付。 坐在一旁的妍丽少女急忙劝道,“姑婆莫气坏了身子。” 年冯氏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让珊姐儿笑话了,有这样的儿媳真是三生不幸。”接过侄孙女儿递过来的茶水,轻茗了一口,抬眼看到对方美丽的脸庞,这长相一看就是有福的,叹了一口气,亲热地拍了拍她的手,“还是我这姑婆没有福气,若是让你嫁给年彻,我这日子可要舒心得多。” 一想到爵位的传承,年冯氏的嘴角顿时抿得死紧,她一辈子辛苦只能为他人做嫁衣的委屈与不甘紧紧纠缠在一起,使她每每都透不过气来。 冯珊一听这话,佯装羞怯地低下头,只有卷起的帕子泄露了她的心事,身为威武候府的嫡姑娘,她有哪样不如那从四品京官的病弱女儿?偏偏无缘与那样的美男子结为夫妇,怎么想都替自己不值。 “姑婆,是珊儿没福气才对,”她适时地抬头道,“我听闻那女子似乎品行不端,盛宁郡主这行事真让人看不透,明明老候爷都发话了,她也不放在眼里,我只是替姑婆不值,被她骑在头上。”恰到好处的轻轻挑拨了一句。 这话直戳年冯氏的心窝,想到这继子媳妇的嚣张,心底几十年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一时间怒火不由得高涨,猛然站起身,“我这就去荣华院,退婚一事有老候爷撑腰,我还怕她区区一个儿媳妇不成?珊姐儿先在此候着。” 说干就干,年冯氏披上披风就气匆匆地出了院子。 冯珊没有跟去看热闹,她不过是来候府做客的,岂能分不清主次?如果这姑婆能把年乔两家的婚事搞垮,就必定会有她的机会,思及此,她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写了乔蕊这两个字,然后又不留情地重重划掉,反正她有得是耐心,乔蕊是吧,一个破落户也配跟她争?嘴角不屑地一哼,腰背挺直,她喝茶的姿态极其惬意。 盛宁郡主接到心腹禀告,知道这继婆母正来找她碴,遂冷笑一声,“来就来,我还怕她不成?不过是候门女,本郡主还不放在眼里,又不是我正经婆母,装什么装。” 乔氏母女见状,万一这两虎相争恐殃及池鱼,再躲到屏风后头也不大妥,若被发现可是不得了的,乔陈氏当机立断地起身向盛宁郡主告辞。 盛宁郡主也不在意,只是眼里似有几分挽留地看着乔蕊,叮嘱她要养好身子云云。 乔蕊低头乖巧地应声,然后出了这盛宁郡主的院子,她才大松一口气,终于逃出这未来婆母的视线了,打从心底里她不喜欢这号人物。 上了马车,乔陈氏看到女儿意兴阑珊的样子,忙又安抚女儿的情绪,“郡主是有些怪嗜好,不过你若对了她的胃口,她定会保你,”又有几分后悔地道:“我不该听信你祖母的话,让乔蓁有机会接近年世子,还给她讹去了钱财,怎么想这事我都处理得不当……” “娘,都过去了,要收拾她乔蓁还怕没机会?”乔蕊的精气神一恢复,整个人又放出光彩来,“她吞了多少,将来就要她双倍吐出来。”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 马车“嘀哒”不缓不慢地行走着,乔蓁的神情有几分严肃,看来她想要接触圣琴,从那大祭司下手兴许快些,一时间胡思乱想起来,直到年彻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年彻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到的地方到了,”撩起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这街道,不太宽的街道算不得太繁华,眼里有几分不屑地道:“这就是你从你大伯母那儿得来的店铺?” 乔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眼里也有几分不以为然,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就像现代谁不想要买豪华的大房子,可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好不?“没错,这街道是不如那几条主干道繁华,可也不算差,勉强能凑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没有凌乱,这才起身,“我要下车了,世子爷就别跟我一块出现,免得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谣言也可以逼死人的……” 他的大手很快抓住她的小手往怀里一带,在她要抗议之前,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的唇上一竖,似一脸无奈道:“怎么教都学不会,往后叫我彻之,或者彻哥哥都行。” 乔蓁轻“呸”一声,想到彻哥哥这三个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 她这样子落在他眼里,像女儿家的娇嗔,惹人怜爱不已,他见了自然心喜,非但没动怒,语气轻缓地道:“别跟我闹别扭,回家乖乖地待在闺阁里等我。” 乔蓁愣了愣,这人的思维是坐火箭吗?在她那里两人只不过初初和解了,离成婚还有好远的,可在他那里,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思及此,撇了撇嘴道:“别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现在的未来妻室还是我大姐姐,等你摆脱她再来谈别的,现在你跟我说的都只是空头支票,不对,是空头银票,不做数的那种。”说完才想起空头支票几个字他听不懂,遂赶紧改口。 看到他薄唇紧抿,她又不怕死地道:“你与乔蕊的婚事一告吹,可会影响到乔家女儿未来的婚嫁,当初你没心娶她,为何要向她提亲?现在弄成这局面,你可是罪魁祸首。”当初以为他是为了账本,结果她送上门,他却拒收,一时气不过,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一用力,最后弄疼的是自己,遂收回食指皱了皱眉。 年彻看到她这个样子,再大的怒火都消了,抓过她的食指轻吻了一下,乔蓁被他的举动一吓,竟怔怔地任由他含住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间竟屏住呼息,全身变得燥热不已。 半晌,她脸红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义正辞严地道:“放开。”只是这声音听来有几分软绵绵的。 他的牙齿轻咬她的手指,画面有几分旖旎,最后朝她魅惑一笑,“我为了谁,你不会去查吗?” “什么意思?”她皱眉追问。 这会儿他吊高了来卖,“自己去找答案。”摆明了就是不会直言相告。 “爱说不说。”她不悦地嘀咕了一句,“我真要走了……” 他有几分不舍地松开她的腰肢任由她起身,皱了皱眉还是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双眼紧盯着她,“乔家是时候要分家了。” 她的柳眉也跟着聚拢起来,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松一口气,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到她柳眉舒展,他笑了笑,看来她也有此打算,遂又道:“你放心,我已找到合适人选给你撑腰……” 夕阳如血映照大地,乔蓁到这店辅之时身上如披着一层瑰丽的色彩,墨砚与听露一见到她即迎了上来,主仆仨极有默契,听露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可见之前有多担心她。 她安抚地说了几句话,两个下人方才宽慰了些许。 “七妹妹。”乔茵唤道。 看到乔茵,她微怔了怔,“五姐姐怎么也在这儿?” “我有事找你,”乔茵严肃地道,“我们回去再说吧。” 她点了点头,今天注定是看不成店辅了,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很快就与乔茵肩并肩坐上马车打道回府,路上听了乔茵说的话,她的小脸一皱。 “这抢琴之事还牵扯到二伯父?”她脸现惊讶,原本以为这只是朱家单方面的行为。 “在你走后,那赖三未等用刑就攀咬上我们家了,”乔茵叹气地点了点头,“我爹娘为了我那二姐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这事不好善了,你知道吗?你舅家,即江南钱家也选择此时出手对付朱家……”最后她定定地看着乔蓁。 无论那对兄妹还是冷夜、江南钱家,都与乔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再加上一个年彻,更是关系密切。 ------题外话------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写上架公告了,同样每回都是心情忐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 写文一直是我最大的乐趣与兴趣所在,每一次我都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写,呈现给大家的都是我的诚意之作。 文里前面很多的伏笔都会在后面得到解答,某梦的宠文标签可是货真价实的,后文会更精彩,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 鞠躬感谢每一个支持某梦的读者! 我会一如既往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解结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七章 解结 乔茵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乔蓁自色也放松不起来,没想到还牵扯出江南钱家来,这案子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偏离了自己原先以为的轨道。舒悫鹉琻 “钱家什么时候上京了?”她侧头问道。 刚穿越而来那会儿她就让墨砚暗中找人去江南联系钱家,希望对方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能上京来帮他们姐弟一把,没曾想不久前这人才回到乔家,带来的消息却称不上好。 钱家拒绝了他们姐弟的求助。 她还记得派去的人学着钱家大夫人钱金氏的话,“姑娘那会儿嫌我们这些当舅父、舅母的多事,不及这继母亲厚,这会儿还巴巴的派人来找我们做甚?当我们这些舅父舅母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却去的吗?我们只是商家,比不得姑娘是官宦人家的闺女金贵有权势,这忙我们家不好搀和,乔老夫人一向不待见我们已故的姑奶奶,再说姑娘本事大,自个儿可解决……” 这话她听了一半就不让人学下去了,句句都是有刺儿的,不扎着人不罢休,心里说不动怒那是骗人的。没错,这身子的原主当年可能在舅家上门帮助的时候,受了继母的唆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这原主当时能有多大?不亲近这日日得见的继母,难道还能去亲近难得一见的舅母? 现在姑娘大了,也知错悔改遣人去认错,当舅母的还小气巴拉地说些酸溜溜讽刺人的话,这又象话吗? 自此她不再把钱家当成能求助的人,她遣去的人连当家作主的钱老夫人及大老爷都没见着,可见对方有多忽视他们姐弟俩,再巴巴地送上门让人打脸的事情她可不兴再做。 “五姐姐,我不知道这事情闹到自家头上,这事我向你道歉,只是这事太不公平,如果重来一遍,我也还会如此选择……”半晌,她正色地朝乔茵歉意道,尽管不知者不罪,但是乔茵一向很照顾她,这会儿如果避开不提,那就是寒了五姐姐的心,绝了姐妹情份。 乔茵其实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从墨砚等人的嘴里她已知道她卷进这案子实属偶然,怕她这会儿对自己产生隔阂,忙握住她的手,“七妹妹莫要这么说,你只是无心之举,也是出于仗义,我这当姐姐的必定支持。再说也是我娘不好,做下这有损阴德之事,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七妹妹就不能抽身而出。” 乔茵的柳眉紧紧聚拢,她也没想着能抽身,不然那对兄妹就危矣,没冷夜在背后撑腰,他们必会被官官相护的官员整死,就像当初红楼里凤姐夺石呆子扇子那般,草根民众斗不过达官贵人的。 “不瞒五姐姐,那对兄妹确是可怜人,我只希望他们斗归斗,不要伤及无辜民众。”乔蓁一脸正经地道,“冷大祭司,我与他仅是萍水相逢而已,谈不上有交情,不过大祭司为人看来颇和善,与他好好相谈怕是还行;至于我舅家,五姐姐也知道,他们已经多年未与我们姐弟有来往,我在他们面前怕是说不上话,人家也未必再认我这个外甥女……” 她把利弊都分析给乔茵听,姐妹一场,她绝无半句虚言,现在乔家一体,二房若惹出大事也会牵连到三房,事不关己高高吊起的姿态她做不出来。 乔茵却是一脸惊诧,冷夜这大祭司她其实见过的,在派系斗争已臻白热化的阶段,他仍能置身事外,可见功力不弱,绝不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人,不然嫡皇孙拉拢了他这么久也没奏效可见一斑。现在到了乔蓁的嘴里却成了和善的代名词,是她理解错误,还是乔蓁有什么让那大祭司另眼相看?本来他出面管这鸡毛绿豆大的事情就已经让人大呼意外了。 乔茵的突然沉默,乔蓁却没有留意到,径自皱了皱挺俏的鼻子,“五姐姐,这事我的能力有限,怕是能起的作用不大……” “不,七妹妹,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才是关键人物。”乔茵一针见血道。 “我?”乔蓁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究竟是她低看了自己还是乔茵高看了她? “没错,正是你。”乔茵道,“朱钱两家为了皇商之位早已互看对方不顺眼,他们在江南斗得火热,现在钱家抓到了朱家的痛脚,速度之快,可见对方有多关注朱家的一举一动。如今他们斗到了京城,更是不会轻易放过对方,而我们正好是他们两家的外甥女……” 乔蓁打断她的话,“五姐姐我已说过,我与钱家早已绝了来往……” “你知道钱家人第一个找上的京城势力是谁吗?”乔茵轻笑道,“一个你也认识,还与之关系密切的人。” 乔蓁猛地双眼紧盯着她,下意识皱眉道:“年彻?” 毕竟突然在府衙门前遇到年彻,这本身就不太合理,更为古怪的是年彻所乘的马车外表极普通,可见是不想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如果说年彻是为了钱家才到府衙,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 “正是他。”乔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正是因为看到年彻的马车,她才没有轻易露面,从自家三哥回来后说的话,她当即判断出钱家这回高调行事正是有年彻在背后撑腰。 而乔蓁与他的关系看来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对于这发展,她称不上赞成,同样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看到乔蓁的神色颇为不正常,她笑着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七妹妹,这事我已想到解决之法,只需你配合即可。” “五姐姐有事尽管吩咐。”乔蓁忙道,“只要我能做到。” 乔茵笑着圈住她的臂膀,亲热道:“我可不会客气,姐妹是怎么用的,自然是拿来应急的,七妹妹的好,五姐姐会铭记。”最后还是感慨地说了一句。 乔蓁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侧,噘嘴道:“我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是,七妹妹说得对,是五姐姐我魔怔了。”乔茵眼含感动地道,这样的好姐妹难寻,她自会珍惜,因此她难得的为年彻说了几句好话,“其实年世子此人虽然性格坏了点,为人还是可以的……”看这年彻行事是将这七妹妹放在心上了,她才敢放心助他一把。 永定候府世子的嫡夫人,这头衔还不坏,至少能唬住不少人。 一提到年彻,乔蓁就想到那回瞥见乔茵与年彻私下见面的事情,急忙打断乔茵的话,“五姐姐,年彻是不是也情挑于你?他似乎对我们家的女孩儿都有意思,挑逗完一个又一个……”抱怨的话如倒豆子般从红唇里说出。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已经对年彻关注太多了,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乔茵惊呼,随后又捧腹大笑,亏年彻每每一副自大的样子,原来在自家妹妹眼里,他的形象堪比登徒子,一想到年彻脸绿的样子,她就很没有诚意地大笑出声,这实在太……令人喜闻乐见了…… 她很不怀好意地想着。 乔蓁却傻眼了,她说了什么笑话引得之前还严肃得天塌下来的五姐姐这么开怀?看她笑得捂住肚子,她忙扶住给她揉笑疼的肚子,“妹妹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乔茵的笑声仍未停下来,可见她与年彻积下的老鼠怨有多深,一面唉唉地喊着肚子疼,一面抽帕子按了按眼角,把笑出来的泪水抹去。 乔蓁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以前真看不出来,本以为是冰山女神,现在发现原来是大咧咧的姑娘,给她揉肚子的劲道又加了一重。“五姐姐莫不是也心怡年彻?如果是,我还真要劝劝姐姐,他那人不但阴阳怪气,还是个死变态,谁嫁他谁倒霉……”不遗余力地抹黑某世子的形象,就差说出更刻薄的话来。 远处的某世子重重打了好几个哈啾,鼻子还一直在发痒,这会儿是谁在念他?年彻的神色阴晴不定。 坐在他下位的男子不由得正襟危坐,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这世子爷不高兴,与这人打交道真是少费一点心神也不行,“世子爷可是着凉了?” 年彻喝了一口小厮递上来的热茶,斜睨了说话的男人一眼,这钱家的人长得真不咋的,怎么会生出乔蓁那样绝美的脸蛋?“无碍。” 身为大房次子的钱伟豪立即道:“世子爷,小的父亲正在赶来的路上,不日就能进京,如果我们钱家能顶替朱家成为皇商,钱家必有重谢。” 年彻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态做出任何承诺。 钱伟豪也不敢追问,能暗中打着永定侯府的旗号在卫京府尹那儿说上话,噎得朱家的朱尔德险些心绞痛发作,想来就乐得直呵呵。 与年彻那儿一面倒的气氛不同,这边厢的姐妹俩却是气氛融洽。 “你给我打住,我就算看上一头猪也不会看上他,还心怡呢?他那样的人我可消受不起。”乔茵这会儿急急收住笑声,忙撇清关系。 听着这与当初年彻吐槽乔茵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乔蓁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这两人过往曾有过仇口吗?如此看不上对方,这会儿她的脸上现出几分讪讪的笑容,自己还真是闹出笑话来。 看到乔蓁不好意思的面孔,乔茵这才坐直身子,道:“七妹妹,别被我的话吓住,我心怡的人不是他,你也别瞎琢磨,最终误人误己。他与大姐姐的婚事里面肯定有文章,当初年家上门提亲,我就觉得不妥,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们的家世离对方太远,根本就是齐大非偶。” 乔蓁听得直点头,乔家难得还有清醒之人,乔老夫人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是看不开,“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同,”乔茵侧头看她,“年彻可能对其他人不上心,但对你不一样,这我看得出,七妹妹,不要让你的偏见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错过了一段大好姻缘。我们女儿家最重要的不是建功立业,而是求得有情郎天长地久。”随后似想到什么叹气一声,无奈笑道:“只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话从一向好强的乔茵嘴里说出来,乔蓁听在耳里总有几分怪怪的,想到年彻那说了一半又不说的话,遂把心中疑问问出,“五姐姐,永定侯府当初求亲是怎样的?”真的是冲着乔蕊来的?她只差把话问得直白了。 乔茵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就摇了摇头,“这事我刻意让人去查过,可知情的人很少,大房那边捂得很紧,我的人渗不进去,所以也猜不出当初有何猫腻?你也知大姐姐的为人,死要面子又伪善,怎么可能把令自己丢脸的内幕扬出去?” 乔蓁不禁有几分失望,连乔茵都不知道,她要查出来更会难上加难。 “当初求亲之时妹妹可有到过大房?”乔茵突然问。 乔蓁又是一愣,随即被忽略的一幕涌上心头,她记得在永定侯府提亲之时,她还真的有到过大房,当时是什么事来着?好象乔蕊要她帮什么忙,怕她弄脏衣物,从而拿了套灰不溜丢的衣服给她套上,她当时也没有拒绝,本想着是无伤大雅的一件事,因而也没放在心上。 乔茵不知道乔蓁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地忆往事,突然凑近她耳边,低语一句:“永定侯的正夫人是当今顺亲王的嫡出大女儿,向来有几分古怪,传闻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她把知道的一点内幕道了出来。 乔蓁的心头一跳,眉间皱得更紧,因为当日她确曾撞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对方当初以为她是小丫头,只看了她一眼就厌恶地直斥她下去,若不是碍于来者是客,她差点要反唇相讥,后来大伯母及时出现解围,她也适时地溜掉,不想搅和进大房的破烂事。 当即她向乔茵形容那位遇到的贵妇人,因为对方那厌恶的一眼让她记忆深刻,因而对于这妇人的长相倒还有几分记忆,现在这么说来,年彻的长相似乎与那贵妇人还有几分相似,心中突的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脑海,她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莫非,莫非当初永定侯府的提亲是冲着她来的? 永定侯府。 老夫人年冯氏亲自驾到儿媳的荣华院,总的来说已经落了下风,更何况这个儿媳妇还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什么风将老夫人吹来了?” 年冯氏的脸上的神色很淡,哪怕来的时候一肚子火,真正面对时她又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然身为继室怎么会在老候爷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失了些许颜面,她仍能自持道:“大儿媳妇,我让人传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是老候爷的意思,我身为继祖母,自然也要对彻哥儿的婚事上心,你身为他娘,怎能如此草率?” 盛宁郡主对于她的指责充耳不闻,起身逗起一旁的鹦鹉,把身后的年冯氏当成空气,半晌,方才道:“老夫人派来的下人口拙,连话都说不清,我这才替老夫人教训一二,至于彻哥儿的婚事,自有我这当娘的来操心,老夫人还是贻养天年吧,公爹那儿我自会去禀报,不劳老夫人挂心。” 此时她转头朝年冯氏挑衅一笑,这继室管前原配嫡妻的儿孙,那不是瞎子点灯多管闲事嘛,再说她又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想让她儿子娶她的侄孙女,真真是做梦,她宁愿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她威武侯的女儿当儿媳妇。 年冯氏气极地用手死死地攥住椅把,半晌才将怒火生生压下,“我身为老候爷的嫡妻自然要尽到责任,反倒你身为儿媳妇,何曾尽过半分责任?明知那女子德行有亏,偏还硬要下聘,传出去象话吗?我们什么家世,对方什么家世?”话越说越重。 盛宁郡主挥了挥帕子,“那不过是误会一场,乔家已来向我解释清楚,我这当娘的还没说什么,老夫人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眼里不屑地直视年冯氏的脸,“我的婆母长眠于地下呢,老夫人是不是想去做伴?到那时候,我自然会尽儿媳妇的责任。” 话里藏话,暗咒她早些死,到那时候她自会给她风光大葬。 “你!”年冯氏终于被气得跳起来,用手指着盛宁郡主咬牙切齿,“你不看看你的丑事都传遍京城了,把我们永定侯府的脸面都丢光,还不知道收敛,也不知道你家……”说了一半才发觉自己失言,顿时卡在那儿一脸尴尬与忿然。 盛宁郡主眼一瞪,低沉道:“有本事就把话说完,我家如何?我曾祖父是仁宗皇帝,我祖父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我父亲是皇上的亲侄子,我刘氏皇族有何家教问题?”冷冷一笑把对方的气焰完全打压下去,优雅地落坐,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碗,还顺手摸了一把美艳侍女的小手,神态动作没有半分掩饰,她一向坦荡,连父亲都未曾当面质疑她,她一个继室婆母还没这资格? 年冯氏每每在口舌之争落于下风,现在更是被堵得哑口无言,这盛宁郡主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虽然仅有郡主头衔,但她的待遇堪比公主,是郡主们当中的头一份。 现在搬出老候爷来她也不买账,好,别怪她把事情捅到老候爷那儿去,大房这行为哪里还有袭爵的资格? 愤恨地转身离去,连表面功夫也不装了,年冯氏如来时那般,气冲冲地离开荣华院,她带来的那一干下人可不敢完全学老夫人的作派,朝首位上的盛宁郡主行了礼后才急急跟上自家主子。 盛宁郡主见状,冷笑一声,不屑道:“除了会吹枕头风,她还会干什么?”公爹一生英明,惟独失策的就是娶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继室,惯常把家宅搅得风风雨雨让所有人都不安生,最烦这类人。 她若对这候府在意,哪还有年冯氏蹦跶的机会?鼻子一哼,起身准备去找乐子,应付这等死鱼眼睛真真浪费了她的时间,从小到大她只知道一件事,谁让自己不好过,她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年彻的性子有大部份随了她,一想到这个当初在不情不愿之下生出来的孩子,她的神色就是一凛,眼神一黯。 她决不学生母顺王妃那般,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声委屈了自己一辈子,外表光鲜内里痛苦的人生不要也罢。 外面渐渐披上了星辰,马车还行驶在回程的路途上。 “七妹妹说的好像就是永定候夫人盛宁郡主,我曾远远地见过她一次,好像长的就是妹妹说的那样。”乔茵用手撑着下巴挖空记忆道,“哦,对了,年彻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她突然扬声道。 乔蓁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么说自己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这么一来,乔蕊对她的忌惮,乔老夫人对她的寄望,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要说服自己就必须要有证据,乔蓁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猜测是喜还是惊? 乔茵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 乔蓁所怀疑的早就是她猜测的,现在这么一试乔蓁,乔蓁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此时她拍拍乔蓁的手安抚了一下,“总会有珠丝马迹的,我再让人到大房去查,七妹妹,姐姐我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这一方,如果是大姐姐她们不要脸,我们也无须对他们客气。” 乔蓁苦笑了笑,在她还没有做好向年彻敞开心扉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对年彻所谓的爱而不是兴趣产生信任之际,这个消息于她至少代表着麻烦会不断。 “不管怎样,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乔蓁坚定地道,人不能活得糊里糊涂,她自然也不能对有关自己的事情视而不见,至于被摆了一道之事,多少还是有几分不悦的,没人喜欢被人利用。 乔茵也点点头,“那是自然。” 眼看乔府在望,乔茵终还是抓住机会下定决心道:“七妹妹,姐姐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这表情并不轻松,乔蓁也收起嘻皮笑脸,正色道:“五姐姐请说。” 再远的路途也有到达的时候,乔府的管家看到二房五姑娘的马车回来,急忙就打开府门相迎,婆子更是上前问候,今儿个乔老夫人终于发话,由二夫人乔朱氏取代大夫人成为当家主母,所以有眼力的下人都知道二房的风头正劲,还不赶紧巴结? 乔蓁看向乔茵,“看来二伯母这会儿春风得意呢。” 乔茵一脸冷笑,“这会儿她若还笑得出,得多没心没肺才行。”率先下马车,伸手接住乔蓁的手拉她下马车,趁机在她耳边叮嘱道:“我刚与你说的不是玩笑话,回去与维哥儿好好相商,他是男丁,说话比你我都管用。” 乔蓁点点头,笑道:“我知晓,这事我与你一样也在意得很。” “那就好……” 乔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母亲身边的侍女已经寻来,看来为了夺琴一案,母亲确是寝食难安,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心底一软,没再顾着与乔蓁说话,而是匆匆话别赶紧朝那侍女走去。 乔蓁也不含糊,急忙带着墨砚与听露往秋华院而去。 还没走到院门前就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急急爬起,她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听露把灯笼移近,她一看这慌张的人居然是语蓉,忙掩下心焦,道:“出了什么事?” “七姑娘,你终于回来了?”语蓉一看到她,就如见到了主心骨,又哭又笑道,不待乔蓁细问,忙把事情说出来,“快快,五爷的病又发作了,这会儿正来势汹汹,奴婢正要往老夫人的院子去求助……” 乔蓁闻言,来不及细思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的乔维怎么又犯病了?忙一把抢过听露手里的灯笼,厉色朝语蓉道:“你去向老夫人禀报,别愣着,快去。”然后又朝身后的墨砚道:“你去赶紧请大夫过府来诊。” 墨砚点头,转身就往府外而去,他本是乔维的贴身小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乔维病发身亡。 语蓉下敢怠慢,忙点点头,这会儿十万火急,乔维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遂也没再叙言,抬脚就跑了起来。 乔蓁一脸急色地往前奔,这会儿已经走出老远一段路。 刚踏进秋华院,看到院里灯火通明,下人们都没干活而是竖手立在一旁朝乔维的小院处张望,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待看到乔蓁的冷脸后,忙心虚地低下头。 那些个机灵的奴仆已是上前将乔维的病况告之。 乔蓁皱着眉头边听边走,这会儿不是教训下人的时候,刚跨过通往乔维小院的月亮门,就看到这段时日颇为消沉的乔芽带着侍女在那儿张望。 “八妹妹身子好些了?”她讽刺出声。 乔芽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是维哥儿的姐姐,我也是,凭什么我不能在这儿?也不知道是谁丢了有病的弟弟在家出去疯玩了一天,别仗着老祖母宠你而恃宠生骄,迟早有你哭的。”夹枪带棒的话张嘴就来。 乔蓁穿过她急走,风儿传去她的回话,“不劳八妹妹忧心,我还没到哭的时候,妹妹可能要失望了。” “我呸!”乔芽气不过地吐了口口水,在乔维的屋前骂了出来,“我好心来看望维哥儿,却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这院里还有我活的份儿吗?我娘进了祠堂,你们倒好一个两个都作威作福起来,还有谁把我放在眼里?嫡亲的姐姐与弟弟都当我是仇人,我哪儿招惹你们这么大的仇怨?我也是爹的女儿,凭什么好处你们全占了……” 愤恨的话一句接一句,乔芽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在这夜里通通发泄出来。 里头病得不清不楚的乔维听到乔芽在屋外的骂声,本就苍白的脸掺加一丝绿色,看来气得不轻,咳了好久才能顺利说话,“把她……赶回她……屋里去……” 乔蓁掀帘进来看的就是这一幕,忙上前代替侍女娇蓉扶住乔维,“维哥儿,怎么样了?” “姐……你回来……了?”乔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试图向她表达自己没大碍,“我……”话还没说完,又重重咳了出来,忙拿出帕子掩住嘴。 乔蓁急忙给他拍背,心里自是沉重万分,耳里听到外边乔芽的骂声,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扬声道:“人呢?都死去哪儿了?没听到八姑娘在发疯吗?今儿个若不能把八姑娘‘劝’回她的屋里,明儿就别怪我心狠把你们全都发卖了,听到没有?” 来自现代的她从来不想将人与畜生一般来买卖,但是真惹火了她,哪还能顾得上这忌诲? 果然,她这一发怒,外头乔芽的骂声顿时就止住了,隐隐听到乔芽被堵住口硬拉走的声音,很快就有管事嬷嬷进来回禀,说是八姑娘已经回房了。 她这才息怒,脸色和缓地让那人下去看好院子并迎接大夫等活儿,一低头看到躺在床上的乔维帕子里的红点,她的心一紧,什么时候乔维的病这么严重了?“维哥儿……” 乔维咳了一会儿血,这才止住喉咙里的腥甜,抹去唇边的血迹,努力安抚乔蓁的情绪,“没……事的,姐你别担……心……”话还没说完,又重重一咳,四肢略有些痉挛,呼息变重。 乔蓁忙扶住他的身体,吩咐娇蓉取来清水给乔维漱口,待看到帕子里那轮红日后,这会儿再也淡定不起来,语带几分哭腔,“维哥儿,你要挺住,别扔下姐姐一个人……” 这会儿的乔维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眼睛开始不能聚焦,一味儿语无伦次地喊冷,呼息越来越困难。 乔蓁抱紧他的身子,给他搓暖身体,又拿被子盖在他身上,嘴里不停地鼓励他坚持下去,“大夫就要到了,维哥儿撑着点,大夫来了就会好了……” 看到他似乎要晕过去,她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急得直掉泪,这会儿她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医生,不然她就能救这弟弟脱离苦海。眼看乔维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一旁的娇蓉与听露都低声啜泣起来。 乔蓁却没有放弃仍给乔维暖身体,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乔维拖到大夫到来,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想到那次自乔蕊那儿得到的近千年的人参,依乔维这身子,此时用它正是时候,遂眼里放光道:“听露,快,去把那七八百年的人参找出来熬独参汤给哥儿用,快去——” 听露一拍脑门记起还有这物事,这会儿不敢拖延,急忙就出去亲自熬汤,娇蓉也赶紧跟出去打下手。 约莫一刻钟时间,听露就亲自端来一碗参汤,乔蓁接过吹了吹,碰唇试了试温度,不烫后方才递到意识不清的乔维嘴边,看他不张嘴,遂在他耳边道:“维哥儿张嘴,咱们喝药,你常说要看着姐姐出嫁,这会儿姐姐还没嫁呢,你可不能死了,你若死了还有谁能给我撑腰,到那时候继母与八妹妹又要欺负我,你忍心看我被人欺负吗?维哥儿……” 她说得好不凄惨,眼里的泪水滴打在乔维的耳朵上,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仿佛她所说的真被乔维听进去了,只见他苍白的嘴微微张开,眼睛却仍紧闭着。 她毫不迟疑地把参汤灌进去,一些来不及吞咽地都洒在被子上,但大部分都被乔维喝了下去。 恰在这个时候,乔老夫人与大夫同时到来,同行的还有大夫人乔陈氏与四夫人乔李氏。 老夫人人未至声先到,“维哥儿怎么样了?” 乔蓁看到乔维喝了参汤,这才定了定神,小心将他的头放在枕上,起身迎乔老夫人进来,看到后面跟着的大夫是乔蕊御用的周大夫,秀眉就是一皱。 大夫人乔陈氏上前查看乔维的情况,转身朝周大夫道:“周大夫快来看看我这侄儿,看来情况不太好。” 周大夫上前正要打脉。 乔蓁对于这个可疑的大夫始终不信任,没顾得上与乔老夫人客套几句,就急急上前盯着,“大夫可要仔细了,千万不能有个闪失……” 周大夫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乔蓁,安抚地微笑道:“七姑娘莫要担心,在下自会尽心为五爷看诊。”似乎对于病人家属的这些担忧都了如指掌,所以微笑恰到好处。 乔蓁闻言一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怕他到时候如糊弄乔蕊那般糊弄她,担忧的眼眸看了看在坐的几个长辈,在她们在,谅这周大夫暂时也不敢使坏,维哥儿正等着救命,现今惟有如此了。 想通后,她站到一旁给这周大夫腾地方。 大夫人乔陈氏却是嗤笑出声,“蓁姐儿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我们要害维哥儿似的,这周大夫可是杏林高手,你不懂就站一边去,我能让他来给维哥儿看病,也是看在大家同出一脉的情况下,别把他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若不是想在婆母面前挽回点分数,她才不管三房这烂摊子,在她看来这乔维赶紧死掉更称心。 四夫人乔李氏看了眼大嫂,上前支援乔蓁道:“大嫂,蓁姐儿担心弟弟才会这么说的,一个长辈也要与孩子计较?别失了身份。” 大夫人一听不乐意了,顿时就要反唇相讥。 乔蓁看她想在乔维病重的这会儿吵闹,真是忍无可忍,正要做声,却听到老夫人怒喝一句,“老大媳妇,你什么时候学的话这么多?” 大夫人这才闭上嘴巴站到婆母身旁。 乔老夫人朝乔蓁招手,看到孙女儿走近自己,“别太担心,周大夫可是乔家重金请来的,能医得好蕊姐儿的病,同样也能医得好维哥儿。” 乔蓁不听这话尚可,一听心里又开始犯怵,依她看,乔蕊那起色堪称可疑,这周大夫到底是不是有水平,真值得人怀疑,这会儿她衷心希望墨砚能快点把大夫请回来,多个人多重保障。 恰在这时候,周大夫停下诊脉,朝乔蓁道:“七姑娘可是给了参汤五爷喝?” “正是,”乔蓁忙点头,脸色略变了变,“可有不妥?” 周大夫看到乔蓁的神色一变,忙道:“没有不妥,姑娘喂参汤正及时,吊住了五爷最重要的那口元气,现在我再给他施针疏通,应能度过这一关。”未待乔蓁出言,又说:“请老夫人、大夫人、四夫人与七姑娘暂时回避一二。” “这,怕是不妥。”乔蓁哪敢放心让这人单独医治弟弟,“我可以给大夫打下手……” 乔老夫人已是起身,一把拉住乔蓁的手,“你虽说是维哥儿的亲姐姐,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还云英未嫁呢,就算是弟弟,这男人的身子也看不得。” 大夫人暗地里冷冷一笑,“蓁姐儿还是听老夫人的话为好,别把什么腥的臭的都带给弟弟。”暗指乔蓁不干净。 “大嫂,我怎么发觉你越来越不会说话。”四夫人同样声音一冷,“这话传出去坏了乔家姑娘的声誉,我可不放过大嫂的。” “哼!”大夫人不欲与四房争,看到老夫人回头一瞥,冷哼地掀帘出去。 乔蓁哪还顾得上这口舌之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屋子里的乔维身上,在老夫人松开她的手后,她就焦虑地在厅里走来走去。 “蓁姐儿,你消停一会儿,这会儿着急也没用。”乔老夫人皱眉抚额道。 “是,祖母。”乔蓁忙道,刚要坐下,就看到墨砚拉着一名年过半百的大夫正冲进来,这令她顿时大松一口气,这大夫是惯常给乔维治病的,遂迎上前,“艾大夫可来了,快,里边请,维哥儿的病突然发作,之前见血,我看他昏过去遂给灌了参汤……”三言两语将乔维的病情交代一番。 临近门前她停下步子,朝墨砚使了个眼色。 墨砚会意地紧跟进去。 坐在一旁的大夫人冷道:“已经有周大夫了,你还让别的大夫进去,岂不是添乱?” “多个人看看不好吗?集思广益没坏处。”乔蓁回应道,这会儿她暂时松了一口气,言语就犀利了不少,“莫不是大伯母又暗中使绊子,怕给人揭穿?” “我使什么绊子了?”大夫人乍呼道,“你一个晚辈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 “我说话再不中听,也不及大伯母携大姐姐到永定候府去来得体面中听?”乔蓁冷脸拆穿她的西洋镜,今儿个在年彻的马车上时,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乔家大房母女的动向。 大夫人神色一凛,她怎么知道的?忙看向婆母,果然看到乔老夫人阴着脸看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婆母,儿媳不是不遵婆母的令,只是蕊姐儿若能得到永定侯夫人撑腰,这婚事就多一重保障,所以儿媳才去撞候夫人的钟……” “哟,我来迟了,维哥儿怎样了?”二夫人乔朱氏处理完家里那摊乱事,这才急忙赶到三房来,身为新的当家主母,她来得有些太迟,各路人马早已汇集。 大夫人一听到这二弟妹张扬的声音,本能地想要呛声几句出出气,想到乔蓁给她捅的烂摊子,这会儿生生地压下心底不可告人的心思。 乔老夫人没顾上这珊珊来迟的二儿媳妇,只是冷冷地看着不成器的大儿媳妇,“你怎么不想想,当初这婚事是怎么来的?走侯夫人的路子没错,可得看得当不得当。”话没说得很明白,但卫京城的人哪个不知道这盛宁郡主有古怪,再说这样是彻底得罪了年彻,就算他们家要申辩立场也得等对方冰人上门才好,这样巴巴的就去解释一通,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个儿先打了自己嘴巴,他日自家姑娘嫁进去,如何能在候府高门大户出来的女眷中立足? 大姑娘一嫁过去就不受夫婿待见,还能有几年活头?乔老夫人越想脸越黑,这大儿媳妇怎么尽走臭棋,有乔蓁牵制着年彻,将来事成,年彻也得感念正妻的大度不是? 大夫人连偷觑一眼婆母的神色也不敢,嘴唇嚅动了一会儿,终没说出话来。 乔蓁却两眼朝乔老夫人看去,自从知道自己有可能被大房摆了一道,对于这当初婚事的由来就格外注意,希冀乔老夫人能透露更多的信息,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就这话题再说下去。 倒是二夫人痛打落水狗,“大嫂倒是心思挺活络的,出门一天的你定不知道你那房姓郭的亲戚又登门了,现在她儿子被关在牢里,就天天找上我们乔家闹事,大嫂赶紧处理一下这等亲戚,莫丢尽了全家的脸面才好。” 郭夫人为了救出儿子还顾什么颜面?没有路数的她只能来找乔家大房,人一旦不要脸面了,还什么话说不出来? 大房的管事现在都叫苦连天,这郭夫人使泼起来可不好对付。 大夫人恨恨地瞪了一眼二夫人,瞟了眼端坐着的婆母,只能道:“这是我们大房的事情,二弟妹不用管那么宽,”最后面向婆母,“这事儿媳定当处理妥当,不会让姓郭的坏了乔家的名声。” 乔蓁看她们你来我往地明争暗斗,脸上早有几分薄怒,这哪是来探病?要吵自个儿找地方吵去,在别人的病房前吵算个什么事儿? 四夫人乔李氏伸手拍了拍乔蓁的手安抚她紧张担忧的情绪,暗中朝她摇摇头,她一晚辈有些话是说不得的。从心底里看不惯大嫂二嫂的做为,遂道:“维哥儿正病得生死未知,你们就在这儿争家事,就算不是来帮忙的,也不能给蓁姐儿添堵,大嫂二嫂若有什么话出了秋华院再说也不迟。” 大夫人与二夫人一听不乐意了,这四房老是端着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里不爽,两人皆朝乔李氏不悦地一瞥,四房现在越来越会装。 乔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眼四儿媳妇,少有地点头道:“看看你们弟妹都比你们俩懂事明理得多,年纪都活到猪身上了?你们俩脸不臊,我也替你们臊得慌。”最后更是不给俩儿媳妇留情面。 她也是从儿媳妇里熬出来的,当初就算与妯娌明争暗斗那也是有章法的,哪像这俩儿媳妇那般当面拆台,连脸面都不顾。 四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乔老夫人,这是她第一次得到婆母的肯定。 乔蓁颇感动地看了看四婶母,然后才正襟危坐地扫了眼安静下来的两位伯母,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在她坐不住站起来的时候,乔维的卧室里面终于有人出来了,两位大夫一起现身,她忙迎上前,两眼期待地道:“怎么样?” 周大夫率先道:“哥儿的病稳定下来了,这次发病过急,往后的休养更要小心护理。” 艾大夫也点头表示同意,期间看到周大夫这同行施救,他就知道自己医术比不上人家,遂也没有相争的念头。 乔老夫人由侍女润珠扶着上前,闻言直呼“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的话,当先掀帘子进去看看孙儿。 大夫人等几个儿媳妇也不甘落后地急忙跟上前去。 周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乔蓁,然后才又转身进去给老夫人等人讲解,主要还是给乔蓁留个问询的空间。 乔蓁自然没有忽视周大夫的眼光,心里的古怪感又涌上来,这会儿强力压下,与这半百的艾大夫道:“艾大夫,我这弟弟的病现在真无大碍?” 艾大夫道:“暂时是从阎王那儿抢回命来,乔七姑娘,周大夫医术比我高明,有他给贵府哥儿治病,会更稳妥些。” 他一向禀持医德,有哪句就说哪句,这也是乔蓁推崇他的地方,自打换了这艾大夫来看病,乔维的好转是明眼可见的。 乔蓁看到墨砚拿着药方子走过来,遂接过递给艾大夫,“大夫看看可有哪些地方需改动?”她把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就是不太相信周大夫。 艾大夫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心里来回审视了不下五次,方才郑重地道:“没有不妥,这方子改动了老夫原方的几个地方,用药更精妙,绝对不伤哥儿的元气,老夫浸淫医药数十年,也不如这年轻人开的方子来得妙。”一个好大夫看到一张好方子,都是兴喜若狂的,绝没有半点嫉妒心理。 乔蓁有些意外,这时候才放下些许戒心,把方子递给墨砚,“你辛苦点,亲自去执药回来煎,若累了让听露接手。”墨砚今天跟她出去了一天,期间又担惊受怕,回来更是连休息也没有就得为乔维的病奔波,下人也是人,来自生而平等的时代的她自然不会把人等同于畜生。 墨砚摇了摇头,“小的不累,姑娘候着,小的这就去执药。”说完转身就急急出去。 艾大夫看了看这和气的乔七姑娘,心里不禁高看了一眼,这姑娘不刻薄且周身大气,将来必是个有福的。 为乔维的病直忙活到亥时(接近晚上十一点)才消停,乔老夫人期间还抽空问了问乔蓁见年彻的情形,乔蓁脸色不太好地道:“祖母,世子爷仍然介意得很,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退婚……”这话没搀假,若要退婚,乔家早有准备就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乔老夫人闻言,脸色果然也极沉重,只是拍拍乔蓁的肩膀,要她再多费心,这才施施然地转身离去。 乔蓁对于老夫人的态度自然腹诽几句,明面上却是不露,恭敬地送她出秋华院,然后几位伯母婶母也一一告辞离去。 四夫人离去前更是道:“若是缺什么就派人到我那儿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多担待些。” 乔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客气,这才将四夫人乔李氏送了出去。 转回身,看到等在廊下的周大夫,她皱了皱眉,经过时示意周大夫与她进屋,然后让听露出去守着。 “周大夫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乔蓁开门见山道,顺势坐到一旁的椅子里,顺手指了对面的位置给周大夫坐,“或者说我该问周大夫来我们乔家到底意欲为何?” 周大夫没坐到她对面,而是谦卑地拣了个末位坐下,这乔七姑娘不信任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拿他开的方子给别的大夫看过才去执药就可见一斑,“七姑娘言重了,在下没有敌意,给五爷看病也是尽心尽力的,”顿了顿,搓了搓手后又一脸郑重地道:“五爷这次发病并不寻常,而是他这些天服的药里人为加重了其中一味药半夏的用量,而这半夏既可治病又是慢性毒物,用量不可超量,五爷的身子本就虚,所以才会如此快发作……” 乔蓁的神色一惊,有人暗中加害乔维?这想法一在脑海里成形,她就坐不住,连忙追问,“那现在毒素可清了?对身子会不会有大影响?”顿了顿,突然厉声道:“为何艾大夫没发现此事,偏就周大夫你发现了?” 周大夫正色道:“一来艾大夫功夫没到家,将五爷的发病当寻常来看;二来七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其实专攻毒术一门,只是医毒不分家,所以对医术也有涉猎。”他毒术专精,医术其实也不差,这会儿还是说得谦逊了,“哪怕是寻常药物,用得不当也能催人命,参葺这些名贵之物亦是,姑娘用独参汤给五爷吊命,其实是歪打正着。” 乔蓁对这答案有几分意外,乔家何德何能惹来这一号人物?遂神色严厉地道:“明人不说暗话,周大夫,到底是何人让你潜进乔家?如果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怪我过河拆桥对你不客气。” 周大夫也赶紧起身,这乔七姑娘果然不如乔大姑娘好糊弄,把底牌也亮了出来,“七姑娘,在下说过对五爷及您没有半分恶意,不瞒姑娘,让在下找机会给五爷看病的正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姑娘不信可以当面去质问世子爷,在下身上没插翅膀,不会就此飞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世子爷不让在下告知姑娘,只是在下认为姑娘有权利知道真相,这也可以证明在下对姑娘及五爷都是无害的。” 那位俊美的世子爷暗中给他命令,可见是极重视这乔七姑娘,他自然要多多讨好,因而不顾他的禁令,把这命令摊到太阳底下。在他看来,想让人家姑娘在意从而心生感激,自然要让当事人知晓,不然就如锦衣夜行,真不知道那世子爷偏藏着捂着是为哪般? 他这举动可是在暗中推动一把,事后相信年彻知晓定不会处罚他,这么一想,他极镇定地微笑站着由乔蓁审视。 年彻?居然是他让这周大夫进乔家的? 乔蓁发现今天让她意外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都有点消化不良,“怎么会是他?”想到乔蕊那奇异的红粉绯绯的脸,她又阴情不定地看着站立的男人,“他让你对乔蕊做什么?” 周大夫摇头道:“这事姑娘不知道为好,大姑娘自有定数,至于五爷,在下可以保证必定会让他的病真正好转,将来娶妻生子不在话下。”等了这么久才终于走进三房名正言顺地给乔维看病,他自当尽全力,再说年世子那儿发话了,药都是尽最好的用。 这话太有诱惑力了,乔蓁记得艾大夫曾跟她说过,乔维这病来自胎中,终难活过二十,哪怕有钱用了好药请了好大夫,仍是这话。 这会儿看着周大夫那瘦瘦的脸,乔蓁想到的却是年彻那张俊美的脸,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年彻这样帮她太出乎她的意料,不说其他,单就这份恩情就不容她忽视,哪怕年彻是想要她感激从而顺从他,也不能抹去他对她姐弟俩的恩德。 乔茵说她对年彻有偏见,兴许是初见面时的印象不好,气氛太糟糕,从而让她只想避开他,对他的好也视而不见。哪怕仅仅是兴趣,他能为她做到这地步,爱乌及乌地给乔维送来能医病延命的大夫,这就已经比什么花言巧语、山盟海誓实用得多。 这一刻,她很想见到他,从所未有地想。 永定侯府荣华院,此刻乔蓁正在想念的人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老娘,只见到盛宁郡主怒目瞪他,“居然背着我使这手段?彻哥儿,你是越发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就算你祖父应允退婚,我一日不点头你也是异想天开。” 年彻不怒反笑,在一回到府里,他就听到自己那不靠谱的老娘已经与继室祖母大斗了两回合,一如既往不出意外,他老娘稳操胜劵。 在祖父那儿逗留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他方才来到母亲的居所,果见她已经在等他了。 他起身走近自家老娘,“母亲,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盛宁郡主眯眼看他,这儿子又想动什么歪脑筋? 年彻对母亲的反应不甚在意,双眼流光溢彩,嘴里说出的却是极其冰冷的语言,半晌,他才停下来,笑问:“母亲意下如何?” 盛宁郡主对他的提议确有几分意外,起身在屋子里踱了踱步,最后停在儿子的面前,这会儿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个头,眼眸一黯后又光彩重现,“你真做得到?” “母亲等着就是了。”年彻笑道,“我若做不到又何必到母亲面前来卖弄?只是我的婚事须得由我定,母亲接下来不许再插手,这是祖父都应允的事情。” 盛宁郡主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爱管你的破烂事?不过有一条我要声明,我绝不要威武侯的女儿冯珊当儿媳妇,我见到冯家人就恶心。” 对冯家人,她深恶痛绝。 “母亲放心,她这辈子,不,下辈子,她也当不成你的儿媳妇。”年彻肯定地道,继室祖母打什么算盘,他焉能不知晓? 只是很好奇同样长相不俗的冯家姑娘,居然会让他母亲如此痛恨? 看他答应得如此爽脆,盛宁郡主总觉得忽略了点什么,只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心情正不爽,抬头见到儿子忤在面前,遂不耐烦地挥手道:“既然没什么事就赶紧退下。” 年彻巴不得赶紧离开,恭敬施了个标准礼转身离去。 走在回去墨院的途中,看着红灯笼里面的灯火在闪,一张俏丽容颜闪现在脑海,他的眼神突然一沉,转动手指上的板指,只要再耐心等等,她就是他的了。 一灯如豆,听露送了周大夫到客房安置再回转时,就看到自家姑娘坐在五爷的床边发着呆,遂上前摇了摇她,“姑娘可是累了?先去歇歇,这儿有奴婢等在,碍不了事的。” 乔蓁摆了摆手,起身看了看乔维的情况,只见少年睡得极安稳,呼息绵长顺畅,这才安心地转身出去,示意听露与墨砚跟上来,让语蓉与娇蓉留在原地守着。 主仆仨到了耳房,乔蓁才低声把有人暗中动了乔维的药一事说了出来。 听露性子急,一听即大骂出声。 墨砚却是脸现愤怒,但语气仍努力保持沉稳,一看乔蓁的态度就知道她不想打草惊蛇,遂道:“明天小的就暗中盘查秋华院里的下人,看看有谁手脚不干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能不动声色暗害主子,下人才是最可疑的,一般主子是不会轻易自个儿动手。 听露咬了咬唇,“姑娘,我亲自给哥儿煎药,虽然语蓉娇蓉侍候五爷的时日也不短,但是现在宁可多疑一个也不要轻信一个。” 乔蓁见状,点了点头,表情一狠道:“这事一定要查清楚,绝不能姑息。”顿了顿,“继母、八妹妹及其娘家人也不要放过,事一多我都疏忽了他们,看看姚家可有人来过?”可疑的对象实在不少,她的头渐渐生疼。 俩下人也郑重地应“是”,其实与其说这幕后之人针对乔维,不如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矛头却是指向乔蓁。 听露看自家主子神色不振,忙扶着她道:“姑娘莫累垮了身子,不然五爷的病还没好,姑娘后脚也跟着大病一场,谁还能给五爷遮风挡雨?” 乔蓁愣了愣,听露得说在理,她再急再担忧也没用,遂道:“我就在这儿歇一会儿眼,墨砚,你赶紧去守着维哥儿,换其他人我不放心。” 墨砚点头赶紧转身出去。 外头的更鼓一响,已是子时三刻了。 祈福神宫内灯火通明,冷夜服了药后就进入了冥想,待醒来时听到更鼓声,方知已到了午夜,推门出了密室,看到弟子百灵急忙上前,他摆了摆手,道:“跟踪乔七姑娘的人回来了没有?” 百灵的神色一怔,师父一出来就是问那个狐媚子的事?遂抿紧嘴不吭一声,耳里听到师父沉声重问,这才不甘不愿地道:“回来了,只是人跟丢了。” 跟丢了? 冷夜的神色一凛,锐利的眸子扫向女弟子,“怎么回事?” 百灵拍了拍手,让那跟丢了后回来复命领死的侍卫出来,自己退到一边,冷眼看着师父巨细无遗的发问,握紧的手里指甲陷进肉里也不自觉。 冷夜很意外,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一想到乔蓁与马车内之人关系密切,他的脸色就蒙了一层寒霜,挥手让那人下去领罚,这才背着手踱到了窗前。 百灵气不过地道:“师父,那就是个不检点的姑娘,您还记挂着她做甚?” “你懂什么?”冷夜冷冷地斥道。 “师父,你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吼我?她不就是拥有一点点念力,与普通人略有些不同,这样的弟子神宫里就有大把,长得又不好看,师父何必把精力放在她身上?”百灵自懂事起就跟在冷夜身边,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冷夜没再言语,只是眼底越发森寒,百灵受不住,带着几分哭意跑了出去。 看来他对这女弟子是太宠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的本分?没错,乔蓁身上有很淡的念力涌动,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万中无一,但这并不是自己关注她的原因所在,一想到她的脸与记忆中的人儿重合,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对于之前自己轻易地放手任她离开,感到一丝丝懊恼。 手从窗内伸到窗外的夜色中,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想要把某个人抓在手里。 刚恢复的念力在黑夜里飞涌,只是没有介质,他不可能找得到那个姑娘的落脚点,半晌,他低沉吩咐,“给我找出那个叫乔七的姑娘来,我要知道她的来历。” 黑暗中一道影子闪过。 夜,越来越深,带着初冬的气息,骇人而宁静。 清晨,乔蓁感觉有人碰触自己的头发,趴睡在乔维床边的她赶紧睁开眼睛,就看到弟弟正笑看着她,遂一脸惊喜地道:“病可好些了?” “嗯。”乔维收回手,诚实地点了点头,脸色一赧,“我觉得肚子有些饿……” 乔蓁欣喜地笑出声来,柔声道:“我这就去让人熬粥。”说完,不待弟弟再吭声,她已是急忙掀帘子跑了出去。 乔维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黝黑的双眼看着长姐的一举一动,能再度活过来的感觉真好,这个世界残酷而美丽,他不能扔下她一个人,是不? 握紧了苍白无力的手掌,他会努力地活下去,直到能为她挡起一片天空。 周大夫给乔维检查了一遍身体,好在昨天抢救得当,乔维的身体只是略为空虚,接下来调养得当,要有起色不难。 得到他肯定答案的乔蓁,自也学着乔老夫人那般念了声“阿弥陀佛”。 乔蕊得到了三房的乔维无碍的消息后,脸色不悦地扔下手中的汤匙,“真是好狗命。” 正来看女儿的大夫人闻言,忙左右看了看没外人这才安下心来,“慎言慎言,你懂不懂?那个死剩种迟早有死的一天。”诅咒的话语脱口而出。 “娘,我晓得,这儿都是我的人,没人会出去乱学话。”乔蕊起身迎母亲入坐,指示下人上粥,“周大夫还在那儿给他看病?是时候叫他回来了,别分不清主次。”这事想来就不爽。 大夫人道:“这是你祖母的意思,我已以你身体不适召他回来,你祖母看你的病好了,自然想着她的宝贝金孙,往后周大夫可能还要到秋华院去。” 乔蕊鼻子一哼,她最讨厌自己独享的事物与他人分享。 一大早首先来探望的自然是在家吟诗做画的四叔父一家,乔蓁热情地迎他们进来,四老爷乔健平第一时间直奔侄儿的房间,昨晚出门会友以至一回来听到侄儿病发,一宿都睡不安宁。 四夫人乔李氏紧跟着丈夫的脚步。 乔蓁惟有招呼三姑娘乔荏与九姑娘乔苒,只是小姑娘坐不住,乔苒很快发现新鲜事物就出去玩了,乔荏忙让侍女跟随。 “三姐姐神色真不错,听说未来三姐夫给三姐姐送了不少极品文房四宝来。”乔蓁亲自把茶端到乔荏的面前,轻声说笑。 乔茬矜持一笑,眼里却掩不住喜意,“不过是些普通玩意儿,不值一提,倒是七妹妹昨儿受累了,我看看都有黑眼圈了。” “哪有这么夸张?”乔蓁拉下乔荏的手,噘嘴道,“也不全是为了维哥儿的病,最近烦心事颇多,我哪里能睡得安稳?”脸色忧虑一现,“三姐姐是不知道啊,我怕大姐姐最终被退婚牵连到我们,一想到这,哪还有睡意?”说完,长长叹息一声。 退婚这事,乔茬比乔蓁还在意,哪怕她已定婚,奈何夫家极看重名声,这乔蕊真是害人不浅,遂说了句难得的真心话,“大姐姐也真是的,自个儿也不检点一些,让未来夫家抓住这样的痛脚,焉能不退婚?” “不就是,只是我到明年才出孝,那时候怕是影响都淡了,倒是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得跟着受累。”乔蓁道。 乔茬一听,脸色哪有好的?“你也别这么说,乔家有被退婚的姑娘这事一传出去,所有的冰人媒婆都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哪还能配个好的?” “三姐姐可别吓我。”乔蓁忙抓住乔茬的手,一脸急色地道,“我还指望找个得力的夫婿拉我们家维哥儿一把,这,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似六神无主,“乔家一大家子的除非分家,不然哪能撇得清……呸呸呸,看我都胡说八道些什么,老祖母还端坐高堂,子孙就谈分家这不是触她老人家的楣头吗?” 乔茬的心跳却加快了,她怎么没想到用分家来规避大房可能会带来的坏影响,只要分了家,各房都关起门来过日子……正想得入神,听到乔蓁急声道:“三姐姐不会把我这大逆不道的言词说出去吧……” “七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乔茬可不兴落井下石。”乔茬正声道,“这事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天打雷劈。” “三姐姐……”乔蓁没想到她会发这么毒的誓。 姐妹俩正说着话,就看到四老爷脸色不好地出来,一看到乔蓁,即道:“维哥儿这想法要不得,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这当叔父的还怕他拖累?你好好劝劝他,心思太重不利于休养。” 乔蓁自是忙应声。 四叔父一家走后,大房与二房也相继来人,乔老夫人身边的润珠更是送来了不少好药材及银两,说是老夫人的意思,让哥儿姐儿别省着,身子要紧。 乔蓁只得一一接应。 乔茬心事重重地与父母回了冬福院,一进屋,就听到父亲怒气冲冲地与母亲道:“维哥儿这孩子也真是的,什么不想却想着分家,我还怕他多花药钱吗?” 乔茬一听,心下就明白乔蓁提到分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意试探她的反应,若是以往她必定心生不悦,可今天乔蓁的话却说到她的心坎里。 看到娘正在劝爹,她适时道:“爹,我觉得维哥儿这提议倒是不错……” 乔李氏赶紧给女儿使眼色,对这长女她一向偏爱,以至于她在父母面前颇为放肆。 “你,胡闹,他们姐弟没长辈教才会乱说话,你怎么也跟着学……”四老爷怒斥女儿。 乔茬摇了摇头,“爹,我没胡闹,你想啊,公中的钱一直在大房与二房手中捏着,维哥儿的病这么多年无起色与这些都相关,大伯母与二伯母素来私字严重,哪还会顾及家中的大利益?”看到父亲没再反对,于是定了定神又再道:“如果分了家,钱财各归各房,依蓁姐儿那性子,哪会不好好给弟弟治病?她年纪是不大,能从大房手里拿到银子,可见也是精明会过日子的,再退一步说,分了家,我们就不管他们姐弟吗?到时候只怕帮他们都会容易些……” 四老爷乔健平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现在全靠家中的月例银子度日,一向两袖清风的他手中并无私房钱,只是分家这想法一与母亲的脸相撞,他又为难地皱眉。 乔李氏看到丈夫似有意动,夫妻多年甚有默契,想到分家后不用再看大房与二房的嘴脸,心中自然赞成,“夫君莫不是为了婆母为难?其实现在大房与二房为了一个管家权闹得不可开交,婆母焉能置身事外?还不如分家来得更妥,到时候没得争了,大家都能和睦一些,婆母年事已高,我们做儿孙的多尽孝道便是。” “爹,娘说得在理,现在各房的子女都大了,正是分家的时候。”乔茬在一旁又鼓动道,“没有庶出的叔伯兄弟,大家都是嫡亲,要分也不难,这样往后若有个风吹草动的,因分家不受其累,也是保存乔家香火的法子。” 这世道外表看似一片繁华,可是内里早就被虫蛀了,一向爱在外收购金石的四老爷焉能没感觉到?卫京毕竟是天子脚下还好些,那些外乡的百姓都苦不堪言。官道一途现在更是黑得没边了,这也就是他没有心思当官的原因所在。 与女儿一样,他想到东宫里的乔美人,这繁花似锦的日子兴许哪天说没就没了,到时候若惹出什么事来,一大家子人又何去何从? 分了家自然就有推脱的由头…… 初冬的暖阳照在冬福院的门窗上,映照出里面母女俩齐声劝说一家之主的画面,四老爷乔健平对妻儿一向爱护有加,被她们这么一劝,天平很快就倾斜了。 乔蓁待乔维睡下后,方才带着听露悄然出门,她迫切希望能见到年彻,除了要验证周大夫的话是否真实外,一种新奇的、陌生的、古怪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乔家此刻内流暗涌,对于乔蓁的举动在意的人并不太多,尤其是新一轮的探望过去之后。 换了身男装出了乔府之后,乔蓁还没走上两步,就有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看了一眼她就认出此人是年彻身边的小厮,能这么突然就现身,可见对方在此候了不少时间。 没有太多的废话,她就跟在对方身后往停在暗处的马车而去,还是昨天那辆马车,对于年彻的人突然出现,她没有半分的怀疑,只能说周大夫果真是对方的人。 马车内并未看到年彻的身影,她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虽然渴切看到他的人,可是突然出现,又让她颇觉得难为情,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过于矫情了,自嘲一笑后,她的神态渐渐安然下来。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离乔家越来越远,乔蓁的神情还好,听露却是脸现古怪,偷偷瞄着自家姑娘的样子,看来姑娘是真的欢喜上年世子,“姑娘,世子爷到底打算把姑娘安置在什么位置上?” 乔蓁一转头就看到听露担忧的神情,遂笑道:“听露,我与他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不用太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她终于解开对年彻的心结后,将会与他发展到怎样一个地步,她还没有想好。 听露闻言非但没能放下心头大石,相反的,她开始越发担忧,想要说些重话点醒姑娘,可见到姑娘正在假寐,她识趣地闭上嘴巴。 马车最终停在一处宅邸里面,当乔蓁从马车上下来时,就看到了面前那一片花海,在这近北方的京城里,看到一大片非时令的花朵还是颇让人惊奇的。 此时的听露看得目瞪口呆,这一片花海太美了。 乔蓁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花丛中颀立的身影,有黑色精绣的白袍在花丛中飞舞,一转头看向她时微微一笑,这样的年彻俊美的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心跳不由得跳快几拍。 她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连听露何时被人强制拉走也不知道。 花丛中的美男子渐渐朝她走近,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悦,似抱怨出声,“怎么这么迟?让我好等……” 待看到她一身深青色滚边淡黄暗纹的男装之际,眼里同样闪过一抹惊艳,说了一半的话不由自主地停下,此刻的她唇红齿白极为好看,气质却偏清冷,全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的女气,有着雌雄莫辩的美貌,更何况这一身相当的眼熟。 这不禁让他想起两人初相见那会儿的情景,她躲在暗阁内,而他在明处…… 乔蓁在他一开口之际,那种美好的、旖旎的、暧昧的气氛瞬间都荡然无存,之前自己看傻了眼的举动果然是幻觉,眼前这人就是欠揍,她再度在心底吐槽。 年彻看她的神情似不愉,没有动怒,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她近前,伸手把她拉到怀里,低头就吻上她的红唇,呢喃道:“是不是想我了……” 她头一歪,斜睨他一眼,“呸,谁想你?少臭美。” 只是这次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竟悄然红了双颊,已经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这时她的神色一凛,莫非在这场才刚重新开始的游戏里,她这么快就要投降了吗? 第四十八章 认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八章 认亲 这种想法并不可爱,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舒悫鹉琻 乔蓁在现代的时候一心扑到斫琴的事业当中,对于感情问题还没来得及发展一下,就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中没有存在的时空,刚站稳了脚跟展开新生活,就招惹到了年彻这只妖孽,一切的发展都似乘火箭般迅速,其实喜欢细水长流般发展的她并不喜欢。 太快的感情总是潜藏着更多的变数,里面摸不清碰不到的地方太多,当激情过后,剩下更多的是互相埋怨与悔恨。 动心动情,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是现在,爱情就是一场拉锯战,想通后,她决定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年彻。 在她头一偏之时,年彻的吻落在她的唇角上,灼热的呼息喷在在她的脸上,但她俏红的脸蛋却是慢慢降温,似乎之前那种扑朔迷离的氛围都消失不见了。 乔蓁的反应其实年彻一直有细细观察的,一向精明的他很容易就捕捉到之前她的情绪变化,还没来得及窃喜,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变得冷静起来。 有些许恼怒涌上心头,他微咬了咬她的唇角,没弄伤她,却偏又用了一点力道。 在这微疼的刺激下,她猛地抬起双眼怒视他,伸手想要推开他,这人属狗的吗?“年彻……” 话还没说完,他趁机闯进她的口腔中,在她瞪大眼睛的注视下,更是变本加厉,逼迫她与他一道沉沦…… 她握紧粉拳捶打在他的胸膛上,看似力度不小,在他看来,却像是搔痒痒或者情人之间无伤大雅的玩闹,一手滑到她的臀部把她抱起来,另一手捉住她一只粉拳,硬是将她的手绕到他的脖子固定住,舌头纠缠着她不许她后撤。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脊椎涌上来,她的脸又渐渐发热,很快那抵抗就像一种形势,既以打定主意要顺其自然,再说她似乎也很享受他的亲吻,遂双手慢慢地攀爬到他的脖子上,最终抱紧了他。 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喜上眉梢,这种无声而又有形的软化,让他的侵略变得如狂风暴雨般急骤…… 一口风儿刮过来,吹得花海向一边倾斜,更是卷起两人的衣摆在风中打转,她披在身后的秀发飞扬,素雅的镶玉金步摇在头的一侧随风飘摇,发出一阵“叮当”的响声…… 一丝涎液从她的唇角流下,她的呼息变得困难,他方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开来,看到她迷离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他,脸上方才有了丝笑意,舌头更是暧昧地舔掉那丝涎液。 她微打了个哆嗦,坐在他手臂上的她为了平衡只好一直圈住他的脖子,回过神来看到他惬意的笑容,眼底那丝懊恼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也跟着笑了笑,如冰雪融化雪莲盛开,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鬓角,道:“年彻,你是不是有意引我来见你?” 昨天周大夫这么容易就向她摊出底牌,总有几分可疑,现在想想,搞不好是眼前这人故意这么做,明知道她不彻底验证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他却轻拍一下她的俏臀,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唤他?佯怒道:“怎么还是学不乖?”看到她噘起红唇,遂又愉悦地笑出声来,“你猜?” 不用点手段,这小女人会自动送上门来吗? 用脚板想都知道不会,所以在给周大夫吩咐的时候,他特意强调了不许透露给乔蓁知道是他派他去的。无非就是看透了周大夫欲邀功的性子,听他这样吩咐必心生起疑,同为男人,又哪会看不出他真正中意的人是谁? 最终当然不用他多言,周大夫就会“自作聪明”,将他这张底牌翻出,把弟弟当成眼珠子的乔蓁又岂会让来历不明的人医治她弟弟?必会找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直到这会儿才猜到他的心思与用意,她瞪着他,这人真腹黑,居然拐弯抹角地引她上勾,而她却一时心急不察,大意地咬下他下的饵。“我爱乐意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你能奈我何?”最后冷笑道:“我不猜,逗着我很好玩吗?放我下来,我要回去了。” 她斜睨着他,她虽不胖但也是有重量的,好不好?这么抱着她手不酸吗? 这样的她同样还是该死的诱人,年彻的眼眸一沉,微不可见地*在其中流转,尤其是微微有些红肿的唇色在亮光中令人遐想不已。 只是在他即将要有所动作之时,听到她又冷声问道:“年彻,你是想我感激你吗?” 这话让他微皱眉,原有的打算都被甩到了爪哇国,微怒道:“我若只要你的感激就不会这么费心费力了?”同样冷冷一笑,“若他不是你的弟弟,我还会为他寻医问药?” 这会儿他全部承认下来,把周大夫找来与其说为了乔蕊,更不如直接说是为了她,就因为看出她对她那病秧子弟弟的重视。 她的唇紧抿,只有一双大眼睛流光在转,这人,怎么那么容易就触摸到她内心最软的那一块?其实认真算来,他仅只见过乔维一次,只因他是她的弟弟,他就记在了心里。 他,并不似表面那般无情,那般冷漠…… 微怒的他一时并没有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正正因为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果然人太好心要不得,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来维护自己的颜面时,她的红唇压到他的唇上,很甜,本应欣喜享受才是,大脑却在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毕竟上回的经历称不上美好。 自己那处被她整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警惕地看她,并不接受她的吻,这小女人,又想故技重施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顿时愉悦地大笑出来,很没有仪态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难得对他好一点,他却被她吓得草木皆兵,这们的表情不管是真是假都够她书写丰功伟绩到处宣传了。 凭他的能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整治她,一如那次诡异梦境中将她按到水里的狠绝,然而此刻,他却任由她做为,无形中取悦了她的心,对眼前这男人,想不对他敞开心门都很难。 一向感觉灵敏的他却不知道自己哪儿取悦了她,惹来她这般大笑,遂咬牙道:“能告诉我你在乐什么吗?” “佛曰,不可说也。”她昂着头高傲地道,正因为确定他是真的在紧张她,所以她的态度在无形中也膨胀起来。 他看了她满是笑意的脸半晌,最终无奈一笑,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青丝,这回正经道:“周大夫医术不错,你放心把乔维交给他吧,有我在,他不敢使坏的。” 她信任地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又皱了皱眉,“那乔蕊呢?”周大夫不肯说,她到底对此放心不下,虽然万分不喜欢乔蕊,但到底还要为五姐姐等人着想啊。 “你别管。”年彻道,“她最终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什么意思?不管她怎么追问,他就是不爽快告知,最后更是扯开话题,“你看看,这花海可美?” 她的目光转到那一片花海之上,本是夏季才开的芍药、月季……等花在这儿都可以觅到影踪,是女人都会轻易地被这一片繁花吸引去目光,她不禁赞道:“真漂亮,这怎么弄的?” 他放她下地,然后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花海里,感觉到一丝热气从脚底拂过,脸现微讶,之前没留意到,这会儿顿时心下了然,“这儿是不是有温泉?” “温泉?热汤吗?”年彻疑道。 她闻言,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古代人管温泉叫热汤,一时又犯糊涂了,“对,就是热汤,我想着会热的泉水,叫温泉也挺合适的。”遂露出一个憨乎乎的笑容。 他却摸了摸下巴,听她这么一说,叫温泉倒也合适,“呃,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这儿正好发现了热汤,所以冬天来此住倒是十分合适,正好可以泡泡热汤,你要不要试试?”他满怀希望的问,对于那诱人的美景,他昨儿一宿不知道做了多少个带颜色的梦,醒来可耻的发现自己竟弄脏了床辅,这是他成年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一想起,脸色就是一臭。 呸,色狼!乔蓁在心底骂了一句,脸上却皮笑肉不笑,“呵呵,世子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真可惜。”他不甚诚意地道,本缠握着她手的手却松开,变本加厉地缠绕在她的柳腰上,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对于他的心思,她没猜到十足十,到少猜了个七八成,伸手拍下他的爪子,“我还没七老八十,不用世子爷扶。” “我就喜欢,有本事你咬我啊?”他不服气地又伸手环住她的腰,朝她笑露出一口白牙,气人的很。 她真个张嘴抓起他另一只手狠狠一咬。 “你属狗的?”他非但没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更往她牙齿下送,同时还打趣道。 她也亮了亮白牙。 …… 这片花海真的俘虏了她的心,只是现在时间不允许,很快,她就告辞道:“我要回去了,维哥儿还病着,我不放心。” 年彻听到她的告辞令,眉间皱紧,这会儿他对这未来小舅子有几分怨言,为了照顾他就要牺牲他的利益?不满归不满,那可是乔蓁宝贝的弟弟,他若对他出手,这小女人不用说肯定翻脸。 “待会儿我再送你回去,现在你先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一脸正经地拉住她的小手往屋子而去。 她愣了愣,年彻让她去见谁?本想推掉,转脸却看到他少有的正经面孔,还是见上一见吧。 此时乔家的夏明院里,正在核对账本的二夫人乔朱氏越看脸色越难看,就差没有拍案而起,周围负责核算的管事仆妇们都大气不敢喘,她们都是二夫人的心腹,素来知道她的禀性。 “怎么会这样?亏空这么多?大嫂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什么?”最终二夫人还是忍不住地将面前的账本甩到地上。 她费尽心思夺得掌家权不过两日,这一看账本所有的心思都歇了,这么大的亏空是不是要她出钱来填?大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难怪这么容易就撒手让她管。 一旁协助的儿媳妇乔武氏忙宽慰婆母几句,“婆母,甭气坏了身子,若是大伯母那儿有了亏空,我们找她就是了,老祖母还在呢,谅大伯母也不敢轻易推脱……” 二夫人这回却不受用,转头朝儿媳妇怒吼了一句,“你懂什么?你祖母就是个偏心的老货,一向最偏大房与四房,你大伯母为人小气得很。” 乔武氏咬着唇不敢吭声,这婆母一旦动怒就没有她的好果子吃,谁叫她虽有个当三品官的爹,自身却是个庶女让人从内心里瞧不起。为了琴的事,昨天夜里丈夫又迁怒地发作了她几句,一时气不过她回了几句,最后丈夫更是睡到书房唤通房丫头侍候也没有与她同床,结果夫妻今早见面,他仍给她一张臭脸看,气得她早饭都吞不下。 乔茵掀帘子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上前把茶盏递到母亲的面前,“娘有何好气的?三嫂说得对,谁亏空的钱就找谁呗,这还不好理解?” 二夫人看了眼这一向爱搅事的女儿,但昨儿的危机解除这女儿也是出了力的,对这女儿到底还是心疼的,脸色一缓,道:“真能让大房出银子就好了,就怕她不肯……” “不肯,那好办,分家。”乔茵说这话时眉头都没皱,“分了家,该谁得的银子就是谁的,谁亏空的银子也就是谁的,现在祖母还在,谁也别想赖。” 二夫人与乔武氏闻言,都胆颤心惊地看向自家这胆大的姑娘,一个姑娘家家的说分家,传出去象话吗? 乔武氏想说些讽刺的话,眼角却瞟到婆母的脸似有几分热切,遂又识趣地把话都吞回肚子里,一旦人家母女齐心就没她什么事儿。 二夫人确实是心动了,尤其是看到账目上亏空的数字,如果能让大房背,那么他们二房在分家时就能占到实质的好处,就算婆母再偏心,这账也不能不认。退一步说现在她刚开始管家,想把这球再踢回给大房,肯定不行,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分了,就像女儿说的那样。 心动,自然就要行动,她这会儿朝心腹管事娘子吩咐,把账上面的亏空的数字都给她核算清楚,一个铜板也不能落下。 乔茵看了眼母亲眼里的贪婪,暗暗摇头一笑,果然只有钱才是母亲最热衷的,不愧是皇商家出来的女儿。 乔武氏初初没想明白,毕竟庶女在娘家,嫡母是不会教管家这些个嫡女才学的知识。自嫁到乔家来,婆母外表犀利,待她还是不错的,手把手教了她不少该学的知识,这会儿自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妙处,不由得悄悄打量乔茵这小姑,嫡女到底还是嫡女,想得要深远得多。 这会儿她移到乔茵的身边落坐,“小姑。” 乔茵听到这声腻味的叫法,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不禁拿帕子在两人之间扫了扫,“三嫂要说什么?” “你看我们姑嫂何必如此生分?”乔武氏想要套近乎。 乔茵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这小姑的眼光看得她头皮发麻,讪笑了一下,实在撑不住了,她干脆道:“你看你三哥忙得都脚不沾地,我看到都心疼,待会儿他回来,你劝劝他要多休息休息,小姑一句话,你三哥必定放在心上。” 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串,无非就是让她出面劝三哥回房,乔茵一猜就猜中这嫂子的心思,心底不屑归不屑,但还是希望自家亲哥哥能过得好,“三哥性子拗,我试试吧,最近为了那案子,三哥自是忙得很,三嫂也得体谅他一下。” 乔武氏知道这小姑一向说一不二,听得她肯定的话,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这样甚好,丈夫回房,自己也不用伤及脸面,这时她看乔茵这小姑比任何时候都顺眼。手摸了摸肚子,珍姐儿都两岁了,上回回娘家,姨娘就催她要赶紧生下男丁才是正道。 正在此时,又有下人来报,说是东宫来人了。 二夫人一听,哪还顾得算账?急忙起身整理衣物出去相迎,看到小女儿那不以为然的神情,皱了皱眉,“你且代我整理一下账目,你姐姐派人来必是有事相商,我去去就来。” 乔茵不悦地点了点头,二姐姐乔蕾派人来无非就是要东西,听说那庶出六妹乔芷现在已经被太子宠幸了,似乎还混得不错,二姐姐莫不是又想窝里斗? 乔武氏想着沾沾美人的光也好,因而也草草与乔茵话别,急急追上婆母的脚步。 与二夫人关心女儿一样,王姨娘自打亲女儿被送进宫里就大病了一场,后来得知女儿在东宫颇得太子看重,这才精神了些许,此刻听到东宫有人来,正打点着给女儿送点东西。 大多都是女儿爱吃的东西,正清点到一半,看到桂花糕少了不少,遂朝窝在一旁正与丫头侍女玩儿的儿子走去,一把掐住他的耳朵,“缯哥儿,说,是不是你偷吃的?” 十二岁大的少年耳朵一疼,哪还顾得上去摸人家丫头的小手,忙呼疼,“姨娘,小力些,疼……” “你还知道疼?偷吃时怎么不想想你六姐姐在东宫受苦……”王姨娘教训儿子时颇为泼辣。 乔缯用力挣脱自家老娘掐耳的手,气恼道:“她在东宫又不缺这些吃食,那儿可是皇家,要吃什么没有,你还巴巴地给她准备这些,她也未必看得上眼……” 王姨娘不听尚可,一听这些个混话,哪还能收得住脾气,顿时抓过一旁的鸡毛掸子往儿子身上打去,气呼呼地道:“芷姐儿怎么有这么个缺心眼的兄弟?好好的族学不上,每天只想着偷鸡摸狗,你还让我活不活了?怎不见你学学你三哥,……你个臭小子,你别跑……” 鸡毛掸子才打了几下,乔缯就机灵地跑了出去,哪还老实巴交地站在那儿任他娘打? 王姨娘倚门狠骂了儿子几句,最后没看到人影儿,方才停下骂声,回头看到丫头侍女都在看她,遂眼一瞪,“滚,下贱的小蹄子,尽会勾引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骚样儿,改天把你们这群*都发卖了清静……” 几个小丫头不过年方十四五岁,现在听到这姨娘骂得难听,哪还站得住?纷纷咬唇哭着出去。 王姨娘又骂了一通,这才回头重新清点东西。 前厅的二夫人听到乔美人遣回来的太监说的话,皱了皱眉道:“要找可靠的稳婆不难,可是如何送进东宫?” “美人说,她已经打点好了,让夫人尽管准备就是。”那小太监昂着头道。 二夫人想到离女儿生产其实还有好几个月,但确是要未雨绸缪,自个儿找的稳婆知根知底,断不敢在生产时使坏,遂点了点头,趁机又提了琴的事情,说是原先安排的出了点状况,可能还要再花些时间。 小太监皱眉尖声道:“美人很着急这事,离钟贵妃的生辰没有多久了,夫人还是赶紧吧。” 二夫人忙“哎哎”地应声,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她方才命人拿出一百两银子塞给小太监。 小太监也没推辞,随意谢了几句转身就要走。 王姨娘来的正及时,看了眼二夫人不悦的神情,想到女儿又忍了下来,上前把后头侍女拿着的食盒等物都推上前,“夫人,这是美人身边得力的公公吧?能不能让他给六姑娘捎些东西。” 二夫人皱眉打开面前的三个盒子,都是些吃食及小用品,随后不悦地盖上,“王姨娘,东宫里哪会缺这些?别带去丢了面子,你赶紧拿回去。” “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姑娘进了去连家人都见不到面,哪会不想家?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六姑娘最爱吃,夫人阻拦是何道理?”王姨娘这会儿不赔笑脸了,一想到就是这女人使坏,她女儿才好好地被送到东宫成了老肥猪的人,这口气堵在心窝里都下不来,一想起就恨得牙痒痒的。 二夫人心中也不爽,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遂道:“既然你想送给六姑娘,罢了,我也莫与你争了,你爱送就送吧,这儿没你的事,赶紧下去吧。” 王姨娘不想走,可看了眼那细皮嫩肉的小太监,免得让人笑话,福了福,转身就出去了。 乔武氏看了眼食盒,心想王姨娘到底还是疼女儿的,可惜六姑娘却是个庶出。 二夫人指了指食盒朝那小太监道:“让公公笑话了,不如就顺手给我家六姑娘带去吧。” 那小太监也不置可否,不过就是几盒吃食,正好路上肚子饿可以填填,遂点头应允。 后来这小太监回了宫时,三盒吃食就只剩一盒了,小用品更是连影踪也见不着,乔美人更是连看都不看这食盒,就挥手让身边的侍女太监拿去吃,完全没有想过给庶妹。 而那为乔美人挡了好几次明枪暗箭的乔芷,事后却无意中看到家中的食盒,问了好些人才知道家中亲母曾给她送过东西,最终却一样也没有到她的手中,去问嫡姐乔美人,哪知这嫡姐轻描淡写说忘记了,至此心底对于害了她一生的嫡母与嫡姐恨之入骨。 当然这是后话了。 从一片花海移到屋里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毕竟在这花海的岸边就修有华丽的建筑,里面的装潢也一如外表般奢华,乔蓁不用看也知道必是某世子那恶俗的喜好。 果然够骚包。 等在屋里的一老一少原本正在看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待听到有脚步声,两人忙转身,看到是年彻,急忙行礼问安。 年纪大的那个目不斜视,年轻的那个却是暗暗打量乔蓁,这个被年世子亲热地牵着手走进来的俊俏少年不知是何身份?不过头皮发麻倒是有的,没想到年世子居然喜好分桃之礼,怪不得送美人他不要,原以为是永定侯府里面美姬如云,世子不屑,现在才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人家好男颜。 尤其眼前的少年眉目如画,如果是在别的场合遇到,他怕也会试试一亲芳泽。 乔蓁一看年轻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来自现代那个女孩也可以当男孩来养的年代,她穿男装一向可以蒙住很多人,以前还会故意弄得灰头土脸,可这次来找年彻,她下意识地就不想弄成那样,故而倒是本色上场了。 她的手挣了挣,示意某世子注意影响。 年彻随意地点了点头,面色不改色地继续拉着乔蓁到首座,自己坐下后,这才松手让乔蓁坐到另一边的主位。 乔蓁看了眼那年纪大的人,最后还是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在别人打量她的同时,她自也悄然在心中评估对方,这两人长相颇为相似,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称不上英俊,倒也不难看,看来应是一对父子无疑。 年纪大的那个对于这陌生的美少年落坐在另一主位上没半分猜想,见多识广的他自会知道权贵家中怪嗜好的人可不少,这还算是轻的了,随即赔笑脸说了几句客套话。 年轻的那个同样也不遑多让。 乔蓁大开眼界,果然这个世界不正常了,年彻的母亲可能是个蕾丝边,这还是她自乔茵的话里猜出来的,眼前这两个对于俩男人亲近也视而不见,正常的自己反倒显得是异类了,故有几分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年彻握住她放在椅把的手安抚了一下,方才笑对那年纪大的道:“钱大掌柜对于自家亲戚看来都没有半分印象?” 年纪大的那个正是江南钱家的掌舵人钱磊,这次入京就接到次子钱伟豪的喜讯,能巴上永定侯府,他自是欣喜万分地前来拜访。 现今听他这笑言,他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精明的他立马看向那个与年世子平坐的少年郎,他钱家何时养出了这样的俊美人儿?他怎么都不知道?皱着老眉道:“世子爷是不是弄错了?不是在下认不得自家亲戚,只是钱家可养不出这般俊美的人物……” 年轻的正是钱伟豪,他却眼眉跳了跳,对于这个美少年他自是不认识的,只是突然想到前段时日他还在家中时,听到母亲抱怨已故的姑姑的儿女不要脸面的话,遂想到以前钱家还有位姑姑是嫁到了京城来的,莫不是这位姑姑的儿子? 他暗中拉了拉父亲的衣物,想要提醒一下对方,父亲果然住了嘴不解地暗中看了他一眼。 看来父亲对于那姑姑是印象不深了,也对,家中的祖母对这已逝的女儿是只字不提,一向忙于生意的父亲会疏忽了也不奇怪。 乔蓁的神色也是一凛,在年彻的话出口后,她立即知道这俩人是谁了?顿时她看向父子二人的目光颇为清冷,想到对方不认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神色严峻的她颇有几分威仪。 钱伟豪见状,那认亲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脸上也颇有几分尴尬,父亲是完全不知情,自己却是知道乔家姐弟是派人认过亲的,当时想着乔家落魄了,这门亲认不认也无关紧要,这才没阻止母亲赶乔家下人离开。 如果早知道这乔家公子能得年彻这般看重,或者说关系密切,他那会儿就会出面把这亲认下,也不会任由母亲说些冷人心的话。 钱磊在儿子打了个手势后,顿时脸红的尴尬起来,妹子死了这么多年,开始那会儿还会记在心上,后来事情一多他也渐渐抛到脑后,现在再看对方,他眼里一热,不由自主地道:“你……你是……”维哥儿三个字半天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叹气道:“你都这么大了,舅父都认不出来了……你可怪舅父?” 乔蓁与乔维差了两岁,再加上乔蓁是女子,一时间将她错认成乔维也是可能的。 只是这会儿看着这舅父尴尬又懊恼的神色,乔蓁也觉得心酸不已,本是血缘至亲,到头来却是见面不相识,咬了咬下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年彻没插口,只是握住乔蓁的手用了用力,提醒对方自己还在,万大事还有他。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突然心中一暖,穿越至今,乔维身子弱不能成为她的依靠,相反她还要照顾他;墨砚与听露再信任那也是下人,有事还要她来扛;继母与继妹不惹事就阿弥陀佛了;乔老夫人等人更是时刻以利益出发;乔茵是闺中密友,不是能依靠的高山…… 数来数去,方才发现蓦然回首,原来还是他给了自己可以依靠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对于单独奋斗在古代的她而言,突然变得弥足珍贵起来。手随心动,她突然回应般地与他十指交握,朝他示意她还好。 年彻的眉毛一挑,这小女人的突然回应一握,让他的心情如春花怒放,灿烂不已,这会儿看向钱家父子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钱家父子的眼里,感受却是千差万别,钱磊老眉微不可见地皱紧,毕竟这是妹子的亲儿,与一男人这么亲密不太妥;而钱伟豪却是双眼放光,心中狂跳不止,这样一来,永定候府必定会与钱家关系更亲密。 “钱大掌柜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娘早逝,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当不得大掌柜这话。”乔蓁承认她的心胸是不宽大,大舅母钱金氏的话到底让她记在心底了,况且他们父子这么快就认自己,无非是看在旁边这男子的份上。 钱磊神色颇为不自在,当年妹子死的时候,他就提出过要接这对姐弟回钱家照顾,乔老夫人一口就拒绝,妹夫那继室却拉出外甥女,教唆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气得他当时就拂袖而去,当真不理。 隔了这么多年,现在想来自己也不对,外甥女当时能有多大?更何况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外甥,他这一当甩手掌柜就当了这么多年,期间更是没派人去过问一下,现在眼巴巴地看着有好处可沾就认亲,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钱伟豪却是比父亲脸皮厚多了,当即起身给乔蓁行礼,“表弟千万别这么说,表哥这就代母向表弟认错,当日母亲也是怕被人讹才会那般说话,毕竟隔了这么多年,亲戚间走动少,怕认错了。这不?我这回进京,母亲就千交代万叮嘱一定要去乔家看看表弟……” 钱磊听到儿子的话,顿时就不善地看过去,乔家曾派人去过江南,他怎么不知道? 年彻早就知道这钱伟豪是个厚脸皮的主,要不然他赶了他那么多次,他还能如狗皮膏药般贴上来,后来还是知道他与乔蓁有亲戚关系方才同意见他一见。 乔蓁却是叹为观止,商人不愧是商人,见到利益就要钻进去,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这表哥可真是厚脸皮啊,噗哧一笑,“敢问钱少掌柜什么时候到了卫京城?” 钱伟豪愣了愣,知道自己厚脸皮的话被人拆穿,脸上难免也红了红,“这个,来了……” 钱磊看到儿子又要说谎,不悦地重重一咳打断儿子的话,这错是他先错,怪不得孩子要气恼,遂正色朝乔蓁道:“一切都是舅父的不是,你娘去时没能照拂你们姐弟一二,现在更是推三阻四地说些不着边的话,舅父向你道歉。”当即起身朝乔蓁鞠躬弯腰道歉。 钱伟豪看到老父向一晚辈行此大礼,脸上也有几分慌张,回头必受父亲重责,这会儿也不敢再坐着,也忙起身学着父亲的举动,“表弟,为兄刚才确是说了些推搪之言,这就是为兄的不是,我代我娘向弟表达歉意,为兄是出自真心的。” 年彻仍是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两眼看向乔蓁的时候却是微微一热,脸上的表情真实了许多,似在表达,想认就认,不想认那就扫地出门。 乔蓁其实也被唬住了,在古代长幼有序,大人有错是鲜少向晚辈认错的,现在这舅父在自己面前表达悔意与歉意,她再拿捏着那些话就显得不是那么近人情了。更何况钱金氏的错不能戴到这舅父的头上。 身边这男人比她更不近人情,看看他传达过来的信息,她微微摇了摇头,这门舅亲还是要认的,不管是出于亲情还是利益,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单打独斗终不是上策。 当对方放低这姿态的时候,就是她表示之际。 松开年彻的手,她上前亲自扶钱磊直身,脸色缓和了不少,“舅父无须行此礼,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才说了这些话,舅父也莫记在心上,再说不知者不罪。”至于另一个,她直接无视。 钱磊一把握住她的手,这外甥到底还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因此记恨上他,脸上一热,老泪也滴了几颗,“难为你了,都是我这当舅父的错,你派人去江南的时候我并不知情,不然哪有不认血缘至亲的道理?你大舅母说的话,你也别记在心里,回头我让她亲自给你道歉。” 乔蓁自是说些客套的话应付过去,对于钱金氏的道不道歉她并不放在心上。 钱伟豪也直起身子,看到这表弟完全不搭理自己,心知理亏的他一时间也拣不到合适的话来说,只能讪讪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认亲。 话说,近看更觉得这表弟长相过人,他看得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年彻看到乔蓁还是做了认亲的举动,心下了然,这不是个光会孤高自傲的主儿,脸上挂着笑走近,眼底一片寒光,将自家小女人的手从那老手中扯回,老握着像话吗?他看得都快要冒烟了。 把小手拿回来后他自然而然地握着,不顾身边小女人呲的牙,径自道:“钱大掌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以前的错可以不咎,但往后可要注意。” 钱磊看了看这高傲的世子,对于对方的举动极为不满,现在外甥也认回来了,哪里还能任人当成娈童来玩弄?遂道:“世子爷所言甚是,在下之前确是做得不对,往后必定要改。”两眼凌利地看着相交握的手,扬起脸不畏惧地看着这世子,“在下这外甥到底是男人,还得娶妻生子封荫家族,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放过他,在下感激不尽,愿奉上另一俊美少年郎代为弥补。” 钱伟豪错愕地看向老父,好不容易攀上年世子,哪有往外推的?感觉到身边冷气大放,他抬眼看去,看到年彻那张彻底冷下来的脸,顿时心中大叫,完了。 老爹的脑袋是不是叫驴给踢了?他愤愤的想。 第四十九章 出头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四十九章 出头 乔蓁满眼意外地看着钱磊这新出炉的大舅父,对方那维护她的姿态是她始料未及的,之前钱伟豪这表哥将她错认成维哥儿,她也没有出言去纠正,兴许在内心深处她并没有过多地信任他们。舒悫鹉琻 钱磊不畏强权的与年彻对视的样子让她的内心微微颤动,顿时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清楚,哪知手心却被人用力一握,顿时有几分生疼,微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眉尖拢了起来。 年彻并未看向她,一双墨黑而又漂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盯在钱磊那张留有山羊胡须的国字脸上,嘴角绽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松开握着乔蓁的手,突然伸手揽到她的肩上,示威般地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带,趾高气昂地威胁一笑,道,“本世子不答应,钱大掌柜待如何?” 乔蓁闻言,满脸黑线地看着他,这一刻的他让她想起那回在乔府后花园里遇到他时的情景,这语气这神态可没有半分差异,结论就是欠揍得很。 看了就让她火大,在钱家父子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腰侧的肉,他的肌肉结实,所以她掐得很用力。 年彻微不可见地呲了一下牙,眼角斜睨她一眼,这小女人,怎么下手那么狠?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示意警告她适可而止。 乔蓁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两眼朝他环住她肩膀的手望了望,也示意他赶紧放开她,在外人面前这样象话吗? 见状,他非但不松,反而环得更紧,他就喜欢这样,谁敢干涉?这回他眼神警告地看向钱家父子,那目光足以让人全身打冷颤。 钱伟豪暗地里焦急,两眼不停地看向自家老爹,怎么一到京城就坏事?心里对老爹产生了一丝不满,他可知他在京城费了多少功夫才能攀上年世子? 钱磊对儿子的眼神视而不见,他何时受过晚辈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更何况这人还故意在他面前揽紧他的外甥,更是不将他钱家当一回事,这种态度下,能指望他对自家外甥能有多好?怕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家外甥不知道要被他欺负成怎样? 以前自己不知道犹可,现在知道了难道还要装做不知道?本就愧对乔蓁姐弟的他,这会儿只想尽力补救。 “世子爷,我钱家虽是商户出身,比不得永定侯府尊贵,但也知道礼义廉耻。”他神色犀利地道,“这京城不是世子爷一个人说了算,到底是天子脚下,自有王法。”最后的话说得铿锵有力,颇有不屈的气节。 钱伟豪一看到这里,顿时觉得全身无力,老爹真是食古不化,现在是什么世道?王法?在远离京城的地方都还不如地方官的一句话,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商户哪个不清楚? 王权式微,各地势力蠢蠢欲动,这就是大魏现在的状况。 乔蓁的观感恰恰与钱伟豪相反,原本对这大舅父她并没有过多的感情,现在看到他这副表情,不禁也有几分肃然起敬,这才是有古人高风亮节的气度。 这一刻,钱家那种铜臭满身的低俗,瞬间披上一层寒梅怒放的高傲。 “哪怕倾你所有?”年彻又岂会被对方所吓?身为卫京的权贵之家,他没学人家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强抢民女就已经很对得起永定侯这三个字了, 比之更黑暗的他又不是没见过,顿时鼻子冷冷一哼充满了威压。 钱磊突然大笑出声,看了看乔蓁的脸,找不到妹妹一丝丝的痕迹,兴许他也忘了那个出嫁多年又去逝的妹妹到底长得啥样,但是那份血缘亲情却是没有变,他们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是一样的。 因而他朝乔蓁安抚一笑,他们钱家的根基其实不在京城,江南才是其世代经营之所,永定侯府在北方这一带势力雄厚,江南那块儿仍未渗透进去。 “即便倾我所有,也不能任由外甥被人糟蹋。”钱磊收住笑,一脸认真。 钱伟豪已经看不下去了,老爹就是这样才让朱家一直稳稳地压在钱家头上,人家朱家还有个外甥女是太子东宫里的美人,族里几个女儿要不嫁官职不高的为正妻,要不就是达官贵人的小妾或通房,靠这一层又一层的裙带关系,朱家才能稳坐商户中的头一把交椅。 “世子爷……”钱伟豪想要挽救一二,只是刚开了口还没说下去,就被老爹眼一瞪,生生把话吞回肚子里。 气氛越来越冷,年彻抿紧唇不说话,这钱家自视太高了,哪怕他在江南势力并不雄厚,要整死钱家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过真正让他惊喜的是钱磊这态度,看来他是真心为乔蓁这假外甥考虑的,犯着得罪他的代价也要将外甥护在羽翼之下,这举动与乔家那一群人相比,高下立见。 乔蓁却有几分感动,她此时所想的与年彻是一样的,她的亲祖母还想着买一送一地送她到年家为妾,而她这大舅父却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至此,她才真正接纳钱磊这大舅父。 看到年彻还与钱磊互相瞪视,气场全开,不禁撇了撇嘴,本想屈肘给他腰际一击的,但想着这样毕竟有几分不妥,遂把环住她肩膀的手挣开,她走上前朝钱磊行了一礼,歉意道:“舅父,我并不是维哥儿,我是乔蓁。” 这话一出,正与年彻对视的钱磊吃惊地看向这行女子屈膝礼的人,她是蓁姐儿?自己刚才还说什么娶妻生子封荫家族,现在想来竟是闹了大笑话。“你……你真是蓁姐儿?”他不确定地问。 乔蓁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是有意隐瞒舅父的,只是之前不知道该如何澄清,以至闹了这么一出,还请舅父见谅!” 一旁的钱伟豪却是张大口一时间合不上,原本以为他是俊俏的表弟,哪里知道却是绝美的表妹?这落差实在太大了,如果她是女子,那么父亲必定不会再反对,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人家是两情相悦,他们再反对那就是棒打鸳鸯不通情理。 年彻却是暗中摇了摇头,这小女人的心比他软得多,他对钱磊的试验还没有结束,她就急着拆他的台,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对于他还是颇为有利的。 钱磊的神色还是未变,伸手扶乔蓁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年彻,现在是男女相恋看来合情合理,不过,该有的担忧还是没变啊,女子不比男子,一旦嫁错人那就是万劫不复。 “世子爷打算如何安置我这外甥女?”几经思量,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隐忧,以乔家现在的家世来说,哪怕年彻再中意乔蓁,娶为正妻还是困难重重的。 钱伟豪却是翻了个白眼,能为正妻更好,但若是宠妾,那也不差,思前想后,他方才看明白,年彻对乔蓁的在乎远比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冬日天黑得早,乔蓁紧赶慢赶,回到乔府周围时天已擦黑了,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年彻却是不缓不慢地给她系着黑色的披风,这天越来越冷,握了握她的小手,好在一路上有他暖着,倒也不凉,“你别心急,有周大夫看着,乔维出不了事。” 乔蓁就是笃定这点才会与钱家人多说了一会儿话,要不然早就打道回府了,一把抽出他手中的系带,“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嘛,不亲眼看着,总怕我一转头他又出事了。” 那天回府见到他发病的情形,到底吓着了她,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年彻也没有阻拦她,亲自挑帘下了马车,看她站在车辕上,遂朝她张开双手。 她定定地看了看他的脸,最后还是脸红地伸手向他,由他抱着下了马车,两人的身体难免有所碰触,她的脸更红了。 一站定后,她就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回去了……”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往他腰间一环,两人的姿势极暧昧,“这么快就想撇下我?” 这人,乔蓁一时间哭笑不得,就着微暗的夜色看着他隐隐绰绰的脸,竟踮起脚尖,红唇看似要吻上他的唇。 年彻脸上的笑意方才放大,微屏住呼息,正等着她主动吻上来。 哪知,就是这微微一怔间,她的唇飞快地在他的脸庞擦过,双手却是将他轻轻一推,然后一气呵成地飞快往乔府而去。 这小女人,又骗他? 年彻不禁气恼地看着她飞走的背影,想要抓回来,最终到底没有动手,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她,任由寒风吹打在身上。 只跑了一小段路,乔蓁突然回头,隔着夜色,她认真地看着长身颀立的年彻好一会儿,最后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彻之,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并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 年彻微一怔,她没有见外地唤他全名,而是唤了他的表字,顿时心里涌上一股欣喜之情,这小女人的心是不是被他叩开了? 朝他挥了挥手,她这才再度转身离开,与等在前方的听露会合。 回到秋华院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墨砚一看到乔蓁主仆现身方才大松一口气,“姑娘总算回来了,小的都担心死了。” “维哥儿没有事吧?”她把披风解下递给听露,抬脚就要走到床边查看弟弟的情况。 “吃了周大夫开的药,睡得很是安宁。”墨砚道。 乔蓁看到乔维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但也没像乔蕊那般嫣红得可疑,这才安心地坐下来,这回她的神色颇严肃,“墨砚,可查到使坏的人?” “小的盘查了院中的人,目前尚未发现有人可疑。”墨砚皱眉道,这人怕是隐得很深。 乔蓁皱了皱眉,是她太心急,才不过一天左右的时间,就是神仙也没能查个清楚明白,“这事你继续跟进,绝对不能露出风声,对方看到维哥儿得救,只怕还会再出手,那时候就能抓到是谁被人收买了。” 墨砚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外头的听露却怒喝了一声,“谁?” 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均极快地起身掀帘子到外头,“出了什么事?”乔蓁第一时间问道。 “姑娘,我看到有人在柱子后偷偷摸摸,所以才出声警告。”听露道。 乔蓁朝那红柱后张望了一会儿,正要发声,却见到那人渐渐现身,定睛一看却是弟弟身边的侍女语蓉。 “你在那儿做甚?”她皱眉问。 语蓉一脸无辜地举了举手中的盘子,委屈道:“姑娘,奴婢只是给五爷端煎好的药来,没有不轨的心思,刚才只是风大,我一时间怕吹翻了药盏,所以才会沿着红柱走,好挡挡风。” 听露眉毛一竖,这话听来牵强得很,“五爷的药,暂由我来负责,语蓉你抢着做是什么意思?” 语蓉咬着唇瞥了眼听露,不禁有几分埋怨地道:“你不见了好几个时辰,五爷的药等你来煎得等到何时?再说,爷的药一向由我负责,我给爷煎煎药有何不可了?”两眼直视乔蓁,“姑娘你给评评理,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娇蓉一向爱玩,我与她又不一样,怎么就不能给爷煎碗药?” 听露正要怒斥,乔蓁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道:“你不要多想,我没这意思,好了,维哥儿正要喝药,你端进来吧。” 语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赶紧端着药跟上乔蓁的步伐,经过听露时,还朝听露瞪了一眼。 听露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她与语蓉不同,语蓉怕是打着能成为乔维的屋里人的心思。 乔蓁扶着乔维起来,正用汤匙舀了一匙药汁,正要喂的时候,手一抖,药汁撒在乔维胸前垫着的帕子上,语蓉还来不及惊呼,她手里的药碗就被乔蓁的手肘碰到,一时间拿不稳,整碗药汁都洒了出来。 “看来要重新煎一碗了,听露,语蓉,你们也别傻站着,哥儿喝药要紧,你们一块去,多个人多个帮手。”她趁机吩咐道。 语蓉一脸懊恼,直怪自己拿得不稳,听露却会意地拉着语蓉下去,这会儿两人又不闹别扭了。 待两人出了去,消失掉的墨砚又现身,快速走到乔蓁的身边,把袖中之物拿出来给她看,“这是小的在厨房拿到的药渣。” 乔蓁颇为赞赏地看着这得力小厮,连同那块吸了大量药汁的垫巾一块交给墨砚,吩咐他悄悄拿给周大夫分辩,看看可有古怪。 墨砚点了点头,将之一并藏于袖中,转身就匆匆出了屋。 她揉了揉额头,给乔维掖了掖被角,这坑爹的古代大宅门,连一刻安宁都不给人,吐槽过后,她挨在床边歇了歇眼,在回程中她就挨着年彻睡了一会儿,可到底还是累着了。 这一夜,非但乔蓁不得好眠,乔府的几房人也同样睡不安稳,心思太多的他们正在计算着自己应得的利益。 乔老夫人睡不好,正是因为她正一门心思算计乔蓁为乔蕊的婚事保驾护航,却不知道她最忌诲的事情正在她眼皮子底下酝酿,一件她极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要在她面前爆发。 翌日,乔蓁正给乔维喂药之时,暗中接到了乔荏与乔茵传来的消息,果然没有让人意外。 “看来大家都很想分。”乔维淡道,哪怕前儿个早上四叔父还义正辞严地训他,这么快就转了风向,心底颇有几分不自在。 “这是大势所趋,趁还有些日子,你可要抓紧时间养好病。”乔蓁道,“到时候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乔维点点头,随后又担心道:“我还没及冠,不知道到时候这些叔伯们会不会克扣我们应得的?” 乔蓁却一脸镇定地道:“你别烦恼这些,我都安排好了。”再度舀了一汤匙药汁喂他,小脸上神色如常。 乔维愣愣地看了眼长姐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会儿不再追问,而是把药都喝完,确实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正在乔家酝酿风暴的时候,一张请帖就飞到了乔家人的头上。 清平候家的嫡三姑娘要办个赏菊宴,大发邀请帖,同时也邀请乔家未嫁的姑娘赏光出席,这对于乔家这样已经很少有权贵惦记的没落世家而言,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乔二夫人接到帖子后报到老夫人那儿,果然博得婆母的满声称赞,在她心里自然是认为自己女儿即将要为太子产下鳞儿,所以才会有人赏脸给面子,遂说话都比平日响了不少,对于私下盘算之事更有把握。 乔老夫人更是叮嘱几房孙女儿多做几套华丽的衣裳,到时候若有权贵之家的夫人看上,对于婚事可是大有助益。 乔蓁接到消息却皱了皱眉,私心里不以为然,只是看到家中各人脸现喜色,遂也没说些不和谐的话来。 正值乔老夫人觉得重振家族的大好机会来临之时,就接到了一个蛮扫兴的消息,江南钱家前来拜访姻亲。 乔老夫人看了眼管家,老眉深锁,“你确定没听错?” 管家重重点头,“老夫人,人已经迎进了正堂,是钱家大舅爷与儿子,他们指名说要见老夫人。” 乔老夫人神色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钱家人怕是来者不善,起身吩咐润珠准备见客的衣物,就算没落了,那也要摆足了官宦人家的姿态,绝不能让低贱的商户比下去。 待乔老夫人收拾妥当,姿态摆足让人久等后,方才前拥后簇地踏进正堂,利眸一扫,就看到一向少与人交往的四儿子正在与钱家人说话,脸色颇有不豫。 “自打我那短命的儿媳妇去了,亲家侄儿倒是许久不登门,不知道是什么风将亲家侄儿吹来了?”乔老夫人由润珠扶着一脸高傲地坐到首位上。 起身行礼的钱磊礼数周到后,国字脸上没有因乔老夫人的怠慢而动怒,而是道:“许久没来见过外甥与外甥女,我颇为挂念,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听闻外甥还病倒了,我更是心忧,不知老夫人可让我见一见他们。” 开门见山就提要求,乔老夫人愣了愣,这直接的态度打乱了她的阵脚,“我还道是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此事,维哥儿的病已好了泰半,我们乔家也没有亏待他们姐弟,你且稍等。”转头朝侍女吩咐,“润珠,你且去将五爷与七姑娘请来。” 润珠忙应“是”,然后急急就出去了。 钱伟豪看了眼乔家的老婆子,只一眼,就知道这老刁婆不好对付,难怪他姑姑早早就去逝了,实因有这样的婆母,日子难得顺心。 钱磊与乔老夫人又话中有话地说了一会儿,四老爷乔健平却是插了几句话就沉默着。 听得三房的大舅爷来了,回府的乔大老爷与二老爷也按礼节过来问候一二,三房无长辈,他们这些叔伯只能出面招呼一二。 众人正说话之际,一名仆妇却是哭着冲进来,朝钱磊跪下道:“大爷总算来了,老奴以为等不到大爷来给七姑娘与五爷撑腰,任由他们给人欺负……” 这变故让众人都愣了,这仆妇从哪儿杀出来的? 乔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这仆妇年纪三四十岁左右,她没有半分印象是三房哪一个主子身边侍候的,遂大喝一声,让其赶紧退下,莫扰了客人。 哪知钱磊却是定睛看了看这仆妇,然后伸手扶她起来,皱眉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当年姑奶奶身边的陪嫁丫头?” 仆妇急忙点头,“难为大爷还记得老奴,只是姑奶奶一去,七姑娘与五爷就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不顾乔老夫人与乔家众人难看的神色,她把乔蓁与乔维身上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不好的事情都点出来,听得钱磊大怒不已,就连钱伟豪也跟着皱眉,这乔家也太欺负人了吧? 想不到乔蓁之前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想到那个女子丝毫没有怯样反而行事落落大方,他不禁有几分敬佩,居然还没长歪,实属难得。 钱磊顿时朝乔老夫人怒道:“老夫人,当日你们乔家硬要留下他们姐弟,就是这样对他们的吗?这些年来,我们钱家对你们乔家的信任看来都是个笑话,如果我不到这儿一趟,还不知道世上居然有如此离谱的事情?” 乔老夫人脸色变得铁青,“钱家小子,小心说话,这不过是下人的一面之词,待蓁姐儿与维哥儿到了,你再问问他们,然后发作我们乔家不迟。”两眼不留情地瞪视那仆妇一眼,居然敢说这些诋毁乔家的话,事后她绝不轻饶。 乔家几位老爷的语调与乔老夫人如出一辙,除了四老爷脸上有几分尴尬红晕之外,其余两个却是恨不得给自己脸上贴金。 谁知那仆妇却不怕死地道:“大爷,你莫信了他们,他们的心都是黑的,霸着姑奶奶的嫁妆不放,任由哥儿与姐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更是把我们这些忠心的仆人赶到外庄去,不让我们侍候哥儿姐儿……” 钱磊的脸色这回真是黑如锅底,这乔家实在太过份了。 乔蓁恰在这时候扶着乔维进来,姐弟俩脸色都有几分憔悴,这落在外人的眼里自是验证了那仆妇的话。 乔老夫人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当即发话,“你们姐弟俩来了就好,赶紧向你们舅父说说,我们可有亏待你们?” 钱磊这时候却是一脸激动地上前看着乔蓁姐弟二人,这表情就如初次相见一般,眼里甚至涌动出泪花,伸手就抚上乔维的脸庞,“维哥儿长得真像你娘,蓁姐儿也长得好,你们都这么大了,舅父该死,来得太迟……” 乔蓁适时地跟着落泪,鼻子渐渐发红,低声的啜泣起来。 乔维初时愣了愣,但看到对方那动情动性的样子,哪有不感动的?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心思再深沉也是有限的,当即与钱磊这大舅父抱在一起互相相认。 这一幕认亲的戏码相当感人。 钱伟豪觉得自己的脸抽了抽,这乔蓁与老爹都是高手,明明已经见过一面,私下说了不少话,若不是他知情,怕是也要被骨肉重逢的场面感动了。 自己也不好站在一旁看,因而这钱家少掌柜也上前跟着痛哭几声,表弟表妹地喊得异常亲热。 乔家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均一致没有作声。 而那自称是乔钱氏陪嫁丫头的仆妇自也是号啕大哭,嘴里喊着乔钱氏未出嫁前的排行。 一时间,正堂这儿哭声震响。 这变故引得乔家下人都偷偷张望不已。 钱磊不顾仪态地拿袖子抹去泪水,拍拍乔维的肩膀,看了看乔蓁,笃定道:“你们莫怕,现在舅父来了,绝不容人欺负你们。” 乔老夫人看到他们平静下来,也重重放下茶碗,“蓁姐儿,你是长姐,你来说说,这些年来我们乔家可有亏待你们分毫?” “自是不曾……”乔蓁飞快地道了一句,只是表情略有些僵。 钱磊指了指仆妇,打断她的话,“我听她说,你曾被人害了跌落假山,连延医都要变卖身边的财物,可有此事?” 一提及此事,乔家众人脸色又是一变,当初他们做得太绝了,这在乔府随便逮到一人就能问清。 “有……”这是事实,乔蓁老实点头。 “我还听闻维哥儿病了,连药也买不起……” 乔维脸上神色一黯,之前的药钱还要长姐抛头露面卖琴来筹,这是他最为亏欠她的地方。 钱磊每一次开口问,乔蓁姐弟的神色就更是黯然,这些桩桩件件都是曾发生过的,乔老夫人等人也不好指责他们姐弟宣扬家丑。 钱伟豪握紧手,一脸愤慨地看着乔家众人。 乔老夫人坐不住,起身道:“这都是乔姚氏做下的,我年纪毕竟大了,一时不察,才让那继室克扣了正室的子女,这事我已处罚过了,乔姚氏现在还关在祠堂里面,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查看……” “那你们乔家其他的叔伯呢?也年纪大了?”钱磊讽刺地道,“乔家的当家主母呢?她又干什么去了?你们家一直没有分家,难道差点出了人命也当做不知?” 乔老夫人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乔家三位老爷脸色也跟着铁青。 乔蓁却是泪水涟涟,怎么抹也抹不完。落在众人的眼里,更添几分唏嘘,就连乔老夫人心中对她产生的不满也发作不出来,当着人家舅家的面斥责乔蓁,那更不是坐实了之前的罪名? 其实乔蓁这会儿心中也在叫冤,她不想哭得那么惨的,可就是止不住要落泪,哭得两眼像核桃她也难受。随后才想到或许是这身体的原主残留的意识在哭,把那惨死的冤屈都通过这声声讨伐哭出来。 这么一想,她的神色也随之安然下来,就这让身体的原主去发泄吧,希望那一抹残留意识能放下执念早登极乐。 乔维本有了些许血色的脸顿时又苍白起来,无声地递了条帕子给长姐。 钱伟豪对于这表妹,之前一直是心有腹诽的,明明早就知道他认错人闹了笑话,她不但不纠正,还看着他出丑。现在看到她哭得可怜,这泪水不像做假,心底到底是产生了一抹怜惜之情,再好强,到底仍是个姑娘家。 钱磊一脸的心疼之色,安慰了几句乔蓁,再度又把矛头对准乔老夫人,“怎么?你们之前不是说得那么动听,现在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还是四老爷先行站出,“这确实是我们这些当叔伯的疏忽……”之前一直碍于面子,他没有向乔蓁姐弟俩表达过悔意,现在这会儿却不得不说,“我们对不起蓁姐儿她爹,也对不起他们姐弟,好在现在蓁姐儿度过了那劫难,也给了我们弥补的机会。” 大老爷的神色间有几分不悦,这多大点事,就被钱家拿捏来兴师问罪,人还不是好好地活着? 二老爷脸向着地面,心里同样不以为然,想着这些时日正妻老是吹的枕头风,分家一事他原不赞成,无奈妻子越是分析,他越是觉得与大房拿着府里的银子钻营了个从四品的官位,实在是欺人太甚,遂这段时日看大哥老是不顺眼。 乔老夫人叹息一声,“这都是乔姚氏做的孽。” “全赖在乔姚氏的身上也不稳妥。”钱磊的神色由急怒慢慢平息下来,只要有人出来认了就行,这就代表了乔家的理亏,遂朝儿子张了张手,钱伟豪会意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交到父亲手中。 乔老夫人看了一眼,遂心中升满警惕。 钱磊也不顾这老夫人是何想法?径自把盒子打开递到乔老夫人身旁的桌子上,“这是当日舍妹出嫁时我们钱家给的陪嫁,单子里面列得清清楚楚,舍妹去了,按律法这本来就应是他们姐弟的,现在还清老夫人做主点清代为归还。” 这话一出,乔家大老爷与二老爷的神色都严肃起来,四老爷却是松了一口气,早就该把乔钱氏的嫁妆给了他们姐弟才是。 乔老夫人最怕见到这一幕,果然钱家是有备而来,猛地抬头看向钱磊,嘴里说出的是推搪之词,“这些嫁妆也没有人会要,毕竟律法里言明,只是那会儿蓁姐儿与维哥儿还小,才会由长辈代为拿捏,等他们婚嫁之时,就会一一归还……” 乔维听到这祖母不公正的话,顿时眼里都要冒火,这本来就是钱家陪嫁的,现在舅家出面了,祖母仍没有为他们考虑一二,实在太让人寒心。 乔蓁好不容易才止住那不由自主落下的泪水,伸手拍了拍乔维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本就是钱家之财,给了其女,现在其女已亡,还有儿子可承继,乔老夫人硬要留下保管是不合情理的。 钱磊嗤笑一声,“老夫人此言差矣,维哥儿又不是三岁孩儿,蓁姐儿也已及笄,他们已可以自行处理,你们之前由一个继室把持本就不妥,现在再交由老夫人打理,别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老夫人贪图已故儿媳的嫁妆。”看到乔老夫人脸色更为难看,他更是言词犀利,“再者你们并未分家,谁个知道都用到了哪儿?再者老夫人年事已高,又会不会与老夫人自己的嫁妆混淆?怎么想都是不合理之事。” 乔老夫人的唇抿得死紧,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更是怒火高炽,这钱磊说的话句句都戳人心窝子。 “老夫人还是爽快一点,按单子所记一一清还才是,如果此事闹大了,我们钱家本就是商户,商人逐利是天性,满身铜臭也不怕别人诽议。可你们乔家就不同,好歹祖上也出过了不得的人物,再传出贪墨儿媳嫁妆的事情,那名声就堪虑了。”钱磊道,“抿我所知,你们家二老爷之前还伙同其妻舅朱家强抢贫穷百姓祖传的古琴,你让我如何信得过你们乔家会完整保管好舍妹的嫁妆?” 把之前古琴一案说出,乔老夫人、大老爷与四老爷都不可置信地把目光对准脸色一变的二老爷,这案子因为涉及到几方人马,故而一直被压得死死的,并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你这个逆子,这等事也能做出来?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乔老夫人怒骂道,本来以为家道中兴有望,现在才发现儿孙如此不肖,她怎能不失望兼大发雷霆? 二老爷也跟着怒道:“还不是你给我娶的好儿媳做下的,与我何干?再说这也是为了蕾姐儿,你们自个儿只顾着好吃好喝,哪还想到蕾姐儿?” “你!”乔老夫人用手指着儿子,半晌只喘息说不出话来,看那样子险些要中风。 四老爷这回是坚定不移的一定要分家,这两房人越来越不像样,再搅和在一起实属不明智。 钱磊却不管他们狗咬狗骨,正色道:“老夫人,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还是先清还舍妹的嫁妆才是正理。” 乔老夫人一脸颓败,那一口要强的气说散就散了,之前还能端着官宦人家的架子,现在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低垂着头,听到钱家不依不饶的话,这会儿也没有力气再坚持,“明儿我就把蓁姐儿她娘的嫁妆给他们送去……” “要一样也不能落下,单子上都列明了。”钱磊道。 乔蓁看了不禁暗叹钱家果然是商家,都过了这么多年,要一样也不落下,可能吗?他这不是在逼乔老夫人把之前吃下的全吐出来,还要倒贴。 “这怎么可能?”乔老夫人睁大浑浊老眼道,“之前乔姚氏就已经花掉了不少,我代蓁姐儿姐弟保管时就不可能与单子上一致……” 钱磊冷笑了一声,“这我可不管,乔姚氏不还是你们乔家的人?你们家现在也没有分家,难道只能有福同享,有难就不能同当?她之前使花的也得你们来填还。如果今天你们分了家,那么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哪有这样算的。”乔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钱磊也不顾乔老夫人的强力反对,一把将盒子合上,“我这就去找府衙来评判,看看谁在理?”转身就要往外走。 乔家几位老爷都一致起身,这会儿哪还坐得住? 大老爷想着郭家那案子现在还没完,自个儿这国子监祭酒正尴尬着,年底又到了,怕是考核不过,那时候就苦不堪言。 二老爷也想着自家的案子一旦闹大,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儿子为此奔波了这么久,听儿子说钱家又抓着朱家的把柄不放,现在正积极与钱家交涉,好从此案中脱身,此时怎么肯与对方到公堂上去? 四老爷的想法就更简单,钱家一登门,他就知道是为了嫁妆而来,在分家之前先把三嫂乔钱氏的嫁妆理清了,这才好安心分割家财,不然真混淆了,乔蓁姐弟的利益就会受损。 大老爷手脚更快一点,“钱大掌柜,留步,留步,万事好商量……” 二老爷也顾不上装清高,脸上堆笑道:“不过是一些家财,何必闹到公堂上?蓁姐儿,维哥儿,来劝劝你们大舅父,到底是姻亲两姓之好……” 乔蓁闻言,知道不能再作壁上观了,遂上前正要说几句场面话。 钱磊拍拍她的手,却是抢先正色道:“今儿个我不为你们姐弟出头,那就枉为你们舅父……” 第五十章 真相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章 真相 话说到这份上,乔蓁自然不能再说些场面话,只能红了眼圈地看着钱磊,一副感动至极的样子,“多谢舅父……”然后转身朝盛怒中的乔老夫人屈膝一礼,“祖母见谅,我娘的嫁妆本就是钱家之财,现今舅父登门,我姐弟俩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切全凭舅父做主。舒悫鹉琻” 这是她第一次对乔老夫人说出这样强硬姿态的话,立场也摆得鲜明。 乔老夫人气得老脸涨成猪肝色,颤着手指指着乔蓁,“蓁姐儿,难为我疼了你一场,你……太让我失望了。” 乔维上前把长姐护在怀中,两眼定定地看着这所谓的祖母,“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祖母真爱护我们,就不应如此相逼。” 乔蓁的眼圈更红了,吸了吸鼻子,“祖母说这话不是在剜孙女儿的心吗?自古以来娘亲那边的嫁妆自然是舅家更有说话权,我与维哥儿夹在中间本就左右为难,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本就顺得哥来失嫂意,祖母若真心疼我们,就不应苦苦相逼我们选位站队。” 这话用一副柔弱的姿态说出来,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含糊,摆明了就是质疑乔老夫人所谓的疼爱,逼得乔老夫人没法子再拿他们姐弟俩来做筏子。 钱伟豪上前坚定地站在姐弟俩身边,“表妹莫怕,如果乔家真容不下你们,你们就回钱家,我就不信我们钱家养不活你们姐弟俩。” 这样的话是在明晃晃地打乔家众人的脸,尤其是乔老夫人,哪有将自家的儿孙交由舅家扶养的,又不是乔家人都死绝了,传出去乔家人都要被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来做人。 “乔老夫人还是赶紧做决定,到底要不要如数归还?”钱磊这会儿一脸愤怒地道,当着他的面就逼乔蓁姐弟俩,背着人指不定还要变本加厉。 “还,自然还,”乔老夫人咬着牙道,然后朝润珠道:“去祠堂把乔姚氏给我带来。” 乔蓁只是用眼角瞄了瞄急忙出去的润珠,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乔老夫人,这样也好,冤有头债有主,乔姚氏当初才是吞了乔钱氏嫁妆的人,不让她出血还能让谁出血? 场面一时间静寂无声,两方人马都暂时歇下了。 乔姚氏一脸警惕地迈进正堂,就看到乔老夫人在首位,赶紧上前见礼,话还没说,就听到乔老夫人冷声道:“唤你过来是为了蓁姐儿她娘的嫁妆,你之前保管蓁姐儿她娘嫁妆单子所缺的部分,即日起用你的嫁妆来补,当日这些都是你花销了的,要你填平实属正常……” “婆母,这不合理啊,当初婆母接管的时候我就填了一次,现在哪里还要我再填?按单子更没有道理,难道这么多年来蓁姐儿与维哥儿就没有花费了?他们嚼吃的都是老天掉下来的?婆母,人偏心也不能这样偏……”瘦了一大圈的乔姚氏立即反驳道,胸口更是气得一起一伏,“婆母,再说我能有多少嫁妆,你会不知情?我拿什么来填?你这不是逼我到地下去找芽姐儿她爹吗?”当即,嘤嘤哭出声来。 乔蓁对于她的诉苦充耳不闻,这继母的苦头她可是吃了不少,好不容易才斩断了她的左右手,前段时日那可恶的永嬷嬷最终没能挨过去,死在柴房里面,不然只怕还要再掀风浪,正所谓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乔维一脸憎恨地看着继母,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哭也不会打动他的心。 乔老夫人神情厌憎地咬牙道:“那你就去地下找蓁姐儿她爹吧,去之前先把你做的孽还了再走也不迟。” 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发落三房继妻,可见乔老夫人对这乔姚氏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都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害的,让她老脸丢尽,还要破财。 乔姚氏看到婆母这强硬的姿态,顿时就知道以往那一套不灵了,没有人再买她这个寡妇的账,两眼立即朝三位叔伯看去,对方更是连看她也不看一眼,不死心地看向乔蓁姐弟,哪知这俩姐弟都立即撇开头目光看向另一边。 这时候她的心更慌了,乔钱氏的嫁妆本来就不少,她再用自己的嫁妆去填补,那当真一个板儿都不剩了,那她与芽姐儿往后还怎么活? 钱磊可不管这乔家婆媳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冷脸发问,“老夫人可想好了?” 乔老夫人这回昂着头摆出一贯的架子来,“亲家侄子不用催得那么急,我既然答应归还就不会少了他们姐弟一个板儿。” “那甚好,希望老夫人一言九鼎。”钱磊并不被对方的架势吓到,立即道。 乔老夫人鼻子冷冷一哼不再答话,摆明了送客。 钱磊并不在意乔老夫人的冷淡,而是与乔蓁姐弟说了几句不用担心的话,万大事还有舅家给他们撑腰,要他们一个安心待嫁,一个安心养病。 乔姚氏知道这回大江东去不复返了,自己那一点子上不了台面的嫁妆也被婆母算计完了,不还就让她死,没得她拒绝的余地,越想她就越恨乔蓁,都是她使坏才让自己沦落到这田地,遂两眼恨恨地看着乔蓁,手指甲抠着地面的砖。 正在这时候,四老爷乔健平看着自家老娘,一脸郑重地道:“娘,三哥去了,三嫂也不在,趁着蓁姐儿她舅父在,儿有一提议要说……” 乔老夫人疑惑地看着小儿子,神色和缓地道:“你说。” “儿孙大了自有儿孙的福,我们乔家也是时候该分家各自过活奔前程了。”四老爷没有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地道。 乔老夫人震惊地瞪大一双混浊的眼珠子,手里刚端起的茶盏因手颤没拿稳都掉到了地上,顿时“咣啷”一声极响,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的耳边在响。 大老爷同样震惊地看着弟弟,失声道:“你疯了?这样的话也敢对娘提?” 二老爷却是一字不吭,一脸沉静地坐在那儿。 乔姚氏没想到四房的小叔这么敢说,分家这两个字让她的眼睛一亮,这样一来她失去的就会再回来,遂忙道:“四叔这提议甚好,我赞成……” 只可惜她的话没有分量,最终只换来乔老夫人恶狠狠地一瞪,她也没有孬种地避开,反正嫁妆都被抢了,她还怕这老不死的老虔婆做甚? “我、不、同、意,我、还、没、死。”乔老夫人气得快要吐血,一字一顿地当即反对。 钱家父子都皱了皱眉,看来乔家已经要四分五裂了,他们来得正及时,若再晚来一步,那么讨要嫁妆一事就会更添波澜。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一脸镇定并不吃惊的乔蓁,让他们选在今在登门的正是乔蓁的主意,看来乔蓁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乔家要闹分家的事情。 钱磊仿佛重新认识这个外甥女,之前还以为她是柔弱的姑娘家,现在才知道自己把一只狼看成了羊羔,他这在江南被不少商家忌惮的人一到京城,就先后被年彻及乔蓁算计,真正是后生可畏啊。 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颇为欣慰,乔蓁能有自保的能力更好,将来进了永定侯府也不会吃亏,年彻为她打算自然是爱极了她,遂一脸满意地摸了摸山羊胡子,美中不足的是乔维的身子,这不打紧,钱家走南闯北,什么好药材寻不到?迟早能将这外甥的病治好。 四老爷没有被母亲的愤怒吓得退缩不前,反而皱眉道:“娘,这是大势所趋,乔家早已人心焕散,何不让各房都过自己的小日子来得安妥?至于娘,可以选择跟我或者大哥、二哥,也可以三房轮流奉养,绝不会让娘晚年得不到安稳生活,儿子们是把家分了,可娘还是记在心上……” “你放屁。”大老爷怒喝,“长兄为父,我不同意分家,一年到头你就会使家中的银子,哪里为家里做过半分贡献,现在凭什么来说分家?你也配?”这小弟实在越来越过份。 二老爷凉凉地开口,“大哥这话就不对了,四弟收购金石一向量力而为,这个家中的账就可以证明,倒是大哥把公中的银子花到哪儿只有大哥自己最清楚,你们大房这些年来贪了多少公中的银子?现在你还有脸来指责四弟?”矛头直指大房手脚不干净。 “二弟,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大哥,别仗着你有个当美人的女儿就在这儿无的放矢,等她成了正一品妃再在这儿颐指气使还不迟?这会儿我说不能分就不能分。”大老爷态度越发强硬,“娘还在堂上坐,儿子就闹分家,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公中的银子我们大房何时有贪过?你大嫂管家倒贴了不少嫁妆钱才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一家子嚼用不用钱的?” “你那是想要糊涂赖账,公中的银子有账可查?”二老爷提高声音反驳,“这账是你们大房弄出来的就得归你们来填,天公地道得很。” “……” 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在这正堂上演,乔老夫人恨得直捶胸口,为什么她不早一点死,这样就不用看到兄弟相争互相指责的悲剧,这会儿哭号出声的她哪里还像养尊处优的官宦人家的老太太?润珠急忙给老太太拍背顺气,就怕她哭晕过去。 三位争得面红耳赤的老爷都注了口,只是看那表情那样子哪有可能再和平共处的? 钱磊冷眼旁观,在每一个大家族里面都免不了这样的场面,依他看,早分早好,目光瞄到乔姚氏算计的双眼,他冷冷一哼,这个继室的算盘注定打不响。 “老夫人何必如此伤悲?一个大家族合久必分实乃正常得很。”他道。 乔老夫人怒目看他,“我乔家的事情不劳你们钱家担心。” “那是自然,我没有过问你们家务事的权利,”钱磊立即点头同意,“不过我那妹夫不在了,我自然要在一旁为他们姐弟争取到合理的利益,这点乔老夫人反对也没有用,我可是他们正儿八经的舅父,不是随便的阿三阿四冒充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乔蓁都要“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舅父现在毒舌的样子看来颇为可爱,什么阿三阿四冒充不正是在说乔姚氏的娘家人?依礼,乔姚氏的娘家兄弟她也是得唤声舅的,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乔姚氏尴尬之余又恼恨非常,这钱家的人都该死。 大老爷冷瞥一眼钱磊,这钱家人太过份,“钱大掌柜,乔家不会分家,你且请回吧。” 钱磊对于这乔大老爷的话弃耳不闻,依然端坐在那儿不动弹,气得大老爷又想开骂。 二老爷只是皱皱眉,没再吭声。 四老爷却是出言挽留。 一时间,堂上众人都心思各异。 乔老夫人气血翻涌,最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娘?”三个儿子都急忙上前搀扶,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孝之一字都是压在众人头上的一顶大帽子。 乔姚氏撇撇嘴,这老虔婆又在装晕,呸! 钱磊没有意外,这很符合乔老夫人的心境,只是现在这变故一出,乔家众人都忙着安置晕过去的老夫人,因而没有人再来关注他们钱家父子。 乔蓁朝老夫人的方向看了看,老夫人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除了用这法子,显然老夫人并没有更好的方法来避开分家的话题,心中主意早就拿定,分家势在必行。 想定后,她朝钱磊歉意道:“难得舅父亲自登门来拜访,按理我要陪陪舅父说话才是,可您看这场面,我不去祖母那儿难免有人诟病,还请舅父见谅一二,只能让维哥儿陪陪你们到秋华院坐坐……” “表妹不用道歉,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为妙,不然又有人要使幺蛾子。”钱伟豪道。 钱磊也跟着点头,“我正好有话要与维哥儿说,就让我们甥舅好好说话。” 乔蓁眼里有着几分感动,吩咐了弟弟几句,就急忙出正堂到老夫人的院子,至于乔姚氏早就趁机溜出了正堂,不知去向。 乔蓁赶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时,这儿已经颇为热闹,几房人马都在,分家二字更是时常传进耳里,可见他们讨论的内容与正堂那儿颇为一致。 至于老夫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正由周大夫诊脉。 她不禁摇了摇头,人生到老最怕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乔老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压制众儿媳也压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不得不面对分崩离析的骨肉至亲,想来倒是颇为唏嘘,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同情,这都是自己做的孽,与人无尤。 乔茵一看到她即拉她到身边,“你舅父呢?走了?” “还没。”她小声地应答,“正让维哥儿陪着呢,我怕这儿的场面到时候冲撞到维哥儿,所以先让他歇歇,现在怎么样?” 乔茬插嘴道:“正在争论呢,大伯父不同意,不过二伯父早就认可了,大房撑不了多久。”话里对大房一家都不以为意。 乔蓁打眼看去时,正好看到大夫人乔陈氏急着辩争她没有贪墨公中的银子,又见二夫人乔朱氏拿着账本不依不饶,四夫人的表情倒还冷静,只是态度十分强硬,妯娌仨几十年来的恩怨都在这一天爆发,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正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却与一脸沉静的乔蕊目光碰上,她微微点了点头,乔蕊却是冷哼一声,最后更是抬步走近姐妹们,“都在这儿商量着怎么算计我们家?你们倒是想得美。” “不及大姐姐想得更美。”乔茵立即呛声,“自个儿做了什么腌脏事只有自个儿知道,别人不吭声不代表没人知晓,大姐姐还是自求多福吧。” “一张利嘴,难怪都无人上门求亲。”乔蕊当即反唇相讥。 “那也不及大姐姐暗地里使的‘好’手段,一提到这,我们姐妹都要相形见绌。”乔茵哪会吃半分亏,牙尖嘴利地真戳乔蕊的软处。 “你!”乔蕊怒喝,“有本事就把话说清楚……” “大姐姐也别顾着发落别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清楚。”乔蓁这回拉住想要再理论的乔茵,她没有理由让五姐姐为她打这场仗,担这恶名,遂正面回应乔蕊。 乔蕊一看到她站出来,顿时心虚,不过脸上却不显,“七妹妹站出来说这话是何意?如果你不说清楚,别怪我这当大姐姐的不客气,非要与你理认到底。” “大姐姐这话说得好,也正是我想说的,”乔蓁镇定地看着乔蕊,故意激怒道:“大姐姐要不要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当日永定侯夫人登门之时,给我一件灰衣穿帮你做事到底是为何?” 她知道了?乔蕊的目光顿时变了又变,那再也掩饰不了的心虚落在众人的眼里,顿时就知道里面有古怪,故一众姐妹都把目光看向乔蕊。 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乔老夫人让乔蓁去找年彻劝对方莫要退婚,早就让人心中生疑,现在再听到乔蓁提及往事,她们的兴趣都被挑起来,前面长辈吵得不可开交的分家一事,她们这些姑娘家并没有插嘴的余地,还是这一方天地更适合她们。 “对呀,大姐姐可要好好解释解释。”乔茵当即推波助澜道。 大房庶女看到大姐姐表情难看,当即揽下上前道:“不过是姐妹们之间互助的事情,七妹妹是不是反应过度?只是恰好那天永定侯夫人登门求亲,大姐姐又没有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她来看未来儿媳妇,与七妹妹有何相干?这会儿拿出来说又想制造什么矛盾……” “四姐姐也别急着为他人出头,大姐姐为人如若光明磊落,为何自己不说,偏要四姐姐来说?”乔蓁冷笑一声,这庶女的心思不外乎巴结乔蕊这嫡女,好让嫡母给许个好婚事。 “对啊,大姐姐,你有何话要说?”乔茵也不放过地追问道。 乔茬眼观鼻,鼻观心地道:“大姐姐还是把话说清楚,这样姐妹们相处也不会产生隔阂。”话看似说得公正,实际偏向乔蓁那一方。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非要逼得大姐姐又病发才甘心……”四姑娘乔芝怒道,说话时不忘眼角观察大姐乔蕊的反应。 乔蕊努力让脸色看起来自然,私下里已是卷紧了帕子,伸手拦下为她说话的乔芝,两眼冷冷地看着乔蓁,“七妹妹咄咄逼人,无非就是想要知道当日的实情?那好,我也不瞒你,七妹妹,你且与我来,我与你细说。” 乔蓁定眼看向这大姐姐,思忖着她是否有诚意告知详情? “怎么?七妹妹连与我私下说话也不敢吗?”乔蕊激道。 乔茵一把抓住乔蓁的手,低声道:“别应她的话,有什么在这儿当面说。” “怎么?只会躲在五妹妹的羽翼下?”乔蕊绽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手无意识地挥了挥帕子,“是你自己放弃知道真相的,错过这店再无这村,你可要想好……” 乔蓁轻轻拉下乔茵的手,“大姐姐可是有诚意不再欺瞒?” “当然。”乔蕊高昂着头斜睨她。 “好。”乔蓁爽快应下。 “七妹妹?”乔茵急唤她,真跟乔蕊私下相处,不知对方再耍什么手段? “无妨,五姐姐莫担心。”乔蓁笑着安抚对方的心,手却是捏了下她的手心,眼睛朝乔老夫人的屋子示意了一下,表明分家一事更重要。 她心里早就计量好了,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老夫人那儿应该没有什么指望,大夫人那儿更不可能,惟有这乔蕊还有几分可能性,且去听听她要说什么,待看到乔蕊阴沉的脸色,她也冷冷一笑。 两人会心的一致没带侍女,就两人走到了老夫人院子里一处假山后面的隐敝处,四周都没有人经过,所有的人都在老夫人的屋前侯命。 分庭抗礼地站好,乔蓁率先道:“大姐姐这会儿可以说了吧?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 “你想听什么?”乔蕊冷笑起来,步步走近她,“你为什么要挡我的道?乔蓁,我有哪样对不起你?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让让我又有何难?为什么要苦苦相逼不让我安生……”一句比一句说得激动,脸色更红起来。 乔蓁只觉得可笑,她逼她什么了?是谁老在那儿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歪打一把,正色道:“大姐姐这话真是含血喷人,你身体不好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身体出毛病的,你这不是在强词夺理?再说我不让你安生的话就更好笑了,是你自己心思多病没好全,怪得了谁?”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好不好? “不是你还有谁?”乔蕊激动得爆发出来,站定在乔蓁的面前,“为何你还要去见他?你看看你已经得到老天厚爱身体康健,还有什么不满足?我只爱他一个,你偏还要往我心窝戳刀子,你怎么就这么残忍……” 乔蓁这会儿才发现乔蕊就是一个不能沟通的人,不甚耐烦地道:“我都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是你自己把婚事搞成这样的,现在都推脱到我头上,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乔蕊呵呵笑出声,她一把拉住乔蓁的手,脸上的红潮有几分莫名其妙,“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好啊,我告诉你,当初永定侯府上门求亲时……” 乔蓁正聚精会神听的时候,哪知道乔蕊却突然古怪一笑,松开乔蓁的手,身子歪向一边的假山石,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姐姐(大姑娘)——”有几道声音从另一方向急忙传出。 时刻警惕乔蕊会有古怪的乔蓁,没想到对方居然来这一手,这真是拙劣之极,想要嫁祸给她?没门! 她的速度也极快,就在乔蕊要撞到假山石之际,她已先一把抓抱住对方的腰,一时间失衡的两人都滚落在地,身子撞到地上滚动起来。 这时候,有两拨人马都迅速过来,看到姐妹俩滚动在地上,一时间目瞪口呆。 四姑娘乔芝这时候一脸焦急,本来大姐姐让她来准备当见证,好咬一口乔蓁为了得到永定侯世子而对她出手,哪里知道到来一看是这局面?两眼看了看急忙赶来的乔茵与乔荏,这时候还如何能睁眼说瞎话? 倒是一旁跟来的大房的薄姨娘最先回过神,赶紧道:“快,把姑娘们拉开,别伤着脸,出了什么事拿你们是问。” 奴仆们闻言急忙上前止住滚势,然后急忙拉开两人,乔蕊的身子到底不如乔蓁结实,这一滚头有点晕,在侍女的怀中喘着粗气,可见状况有几分不妥。 薄姨娘忙上前查看大姑娘的伤势。 乔蓁倒还好,没有什么损伤,待一看到这局面,立即抢先道:“大姐姐,你这是做何?永定侯世子要与你解除婚约,你也不能把气撒到我身上啊?居然朝我撞来,你这不是想要给我抹黑吗?你那身子板儿又弱,别个不知情或者一知半解的还不以为是我想对你不利?有你这样当大姐的吗?婚事不顺拿妹妹当出气筒……”抱怨的话如倒豆子一般全倒出来。 她把话抢先说了,没给大房众人找到嫁祸给她的借口,如果这会儿四姑娘乔芝与薄姨娘要说她害乔蕊的话,那就是用心不良,其心可诛。 在她应乔蕊私下谈话的时候,她就在防在她这一手了,当她在现代看的那些宫斗剧都是白看的?若不是真想知道求亲的真相,她才不会犯这傻?等着给对方陷害,然后背下谋害长房堂姐的罪名,这样一来,名声必毁。 乔芝瞪一眼她,“又没说你,你急着入座做甚?” “四姐姐这话说得真让妹妹汗颜,我不解释清楚,你们岂不是想歪?大姐姐,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抢又有什么用?”乔蓁起身拍拍沾了尘土的衣物,最后说的话其实是激将法了,就看乔蕊上不上勾? 乔茵上前代替丫头扶住乔蓁,两眼也冷冷地注视着乔蕊,真没想到乔家还有这等恶心人的人。 果然,受到这一冲撞的乔蕊头脑还没有清醒过来,听得乔蓁说的话,心中如火在烧,“你懂什么?哪怕不是我的,我也得到手了,他要娶的是我,是我乔家大房长姑娘乔蕊,不是你这个失怙的三房七姑娘,”一把推开薄姨娘,一时激动如打了鸡血一般,“就算他之前给你下了庚贴又怎么样?现在的庚贴上写着女方名字的人是我,是我,你乔蓁要嫁他,他要娶你,你们俩做梦去吧,我死也不会成全你们的,你想嫁他只能做个一辈了抬不起头来的妾,乔蓁,别发你的春秋大头梦……” 寒风猎猎,树木哗哗地响,假山石洞的缝隙被风灌入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人耳膜一震,给这疯狂的呐喊做了最佳的配音。 所有人都愣愣在站在那儿,乔茬更是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之前隐隐觉得不妥,没曾想自家血亲姐妹会做出夺人夫婿这般下作的事情。 她的想法正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大房借着管家到底做下了多少有伤阴德的事情? 乔蓁的神情怔怔的,原本以为他对自己更多的是玩弄的兴趣,所以她一直以来没给他过多的好脸色看,之前那次见面也是因为那颗心被他所做的事情所感动,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与他亲近。 原来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向她求亲了,当然在现代来看这代表不了什么,但在这宗法社会中,这却是一份最重的承诺。 她的心扑嗵扑嗵地跳得飞快,似乎想要跳出胸腔…… 他那个人真狡猾,难怪,难怪他不收那本记录了贪官名册的账本,就是算计好了当她知道真相时,不会怀疑他的别有用心。 思及此,她不由得失笑出声,也许里面没有爱情,但却有一个男人的用心,由不得她再视而不见。 乔蕊此刻的状况颇为可疑,乔蓁却也没见得多好,这两人岂不是疯了? 乔茵一把握住乔蓁的手,急道:“七妹妹,怎么了?这可是好事啊……”年彻果然没有骗她,这样一份真心还是颇令人动容的,至少……她遇不上……心底莫名有几分黯然…… 乔蓁摇摇头,“我没事,五姐姐莫担心,我们走,不知祖母那儿情况如何?”说完,不再看同样回过神来自知失言的乔蕊。 “好。”乔茵直点头。 乔茬不屑地看了眼乔蕊,没说一句话,即带着丫头急忙跟上前方两姐妹的脚步。 乔芝一时间站在那儿尴尬不已,对于这大姐的卑鄙她同样看不起,自己身子弱许不到好婚事就能强抢别人的吗?对嫡母与嫡姐,她现在更为戒备,指不定哪天就会对自己不利。 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乔芝还是低头从乔蕊身边经过,没有亲切的问候与过份的巴结,还是赶紧回去跟自家姨娘报备为妥。 乔蕊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一道道身影,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尽管看不起她吧,她又不会少块肉,等她以后成为永定侯世子夫的时候,她们求上门时,看看她如何整治她们?尤其是乔芝这个庶妹,不用等以后,她现在就可以给她好看。 薄姨娘却像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于四姑娘的沉默离开似没看到,看着大姑娘阴沉到滴水的面容,她也没有反应,似一脸关心地道:“大姑娘,可觉得哪儿不舒服?莫要忍着,我好去唤大夫……” 听到薄姨娘这么一唤,乔蕊方才觉得全身都不对劲,那股强撑的精气神一涣散,她整个人如散骨一般。 薄姨娘与身后的道夏急忙扶住。 “回去。”乔蕊有气无力地道,要赶紧回去吃药才行,现在感到这药越来越不能停,不然整个人都没力气难受得很。 乔蓁真个弄明白真相后,方才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对于大房说有怨恨,其实也没有多少,如果不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当初真个知道年彻来提亲,她也不可能高兴起来,毕竟那会儿她对他极其的反感。 说是完全没有芥蒂,那更不可能,谁喜欢被人在背后捅刀子?所以结论就是她把这件事完全放下了,至少她不再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年彻,也不会再揪着他那那儿威胁他,想到这里,曾经看到过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她的俏脸一红。 “在想什么?”乔茵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这脸色红得不太自然。 “没什么。”她忙道,可不能让人知道她在想着色色的画面,不然真要羞于见人了。 乔茵颇为可疑地上下打量她。 几人又回到乔老夫人的屋子前,抓到个下人来问,方才知道老夫人已醒,遂几人对看一眼,急忙提起裙摆进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老夫人那无力又苍老的嗓音响起,“你们要分就分吧,反正我这老婆子现在是没人想理了,我可跟你们说好了,我要留来养老的棺材本,你们一分也不许动。” “娘放心,儿子们都明白。”四老爷乔健平赶紧应声。 乔老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曾经最近的小儿子却是最先提出分家的人,这让她的心隐隐做痛,罢了罢了,她经不起他们这样的折腾,“家财一分为四,你们各执一份,老三那房的就给维哥儿,你们看着办吧。至于账上亏空的数目,老大,你也别叫嚷着与你们无关,这是你媳妇当家缺失的,分家时就从你那一份扣出来给他们三房……” 大老爷夫妇一听,都气呼呼的,只是无奈之前已经闹过一场,这才逼得老夫人不得不同意分家。 乔蓁与一众姐妹站在一旁听着乔老夫人的话,这时候才觉得分家终于变成了事实。 府中的金钱、字画、铺子、田庄、良田等等都还有不少,原本一大家子嚼用都是靠这些,除了祖上留下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当初三老爷乔健斌的军功积累来的,大老爷与二老爷当的官都是没油水可捞的那种,所以也没有多少助益。 这样的分法对于三房来说还是吃亏了,无奈当初没有分家,所以三老爷的大部分财产都属于公中,名下私有的那些早已归了乔蓁姐弟。 至于偌大的乔府也要详分,四房人各占一方,除了正门保留之外,四房人各开另一个门出入,也当是自立门户的凭证,到时候人情往来都各自应付。 正式分家的时候,乔蓁自然提出要后山那一块,毕竟她好些斫琴的工具都放在那儿,再说那么一大片山林还是颇有用处的。 后山没有产出,其他三房没有异议。 被乔蓁请撑腰的大舅父钱磊看了眼外甥女,看到她微微点头,这才没有提出反对。 有四老爷乔健平刻意偏向三房失怙的姐弟,所以这分家还算公平,期间有争吵,架不住大家都撕破脸,一时间难免还有气在心间,只要不太过份都接受。 才不过两日时间,乔家就完成了分家的程序。 这会儿的秋华院已经全属于乔维的了,身为男丁的他自是惟一的继承人,看着长姐正在计划着大门的设计,他脸上自也带着几分笑意,一边喝药一边问道:“姐,清平侯府的赏花宴,你还去吗?” 这几日忙于分家,乔蓁都快忘了这茬,拍了拍脑门,笑道:“祖母说过都要去的,怕是不得不去。” 乔老夫人在分家那两天气得不理一个人,但事后却又一切恢复正常,该抓的事一样不落,看来她还是想当成没分家那会儿一样。 清平侯府,在一片秋风中,有一群姑娘们都在那儿荡秋千,笑声不断。 坐在围栏处的两名少女正在下着围棋,其中一名瓜子脸,说话娇滴滴的少女笑道:“你说让我把那乔家大姑娘请来,我已经给那家下帖子,你可准备好了?” 正执着黑子沉思的冯珊闻言,抬头看向对方,这与她排行同样的清平侯府的三姑娘施岚,两人一直是闺中密友,交情匪浅,这会儿干净利落地把棋子下到棋盘,“那是自然,只要她敢来,我自会让她没有好果子吃,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那年彻真这么好?让你费尽心思,甚至怕他会查到是你的手脚,竟打着我的幌子,事后可要给我报酬。”施岚娇笑道,这娇滴滴的声音如果听到男人耳朵里,自是酥了身子。 冯珊抓起她的手一拍,“喏,这不给你了?” “小气。”施岚笑道,瞬间收回手,“你不怕她到时候找借口不来?” “不,她一定会来。”冯珊万分笃定地道。 对于那样破落家世的人来说,不会放弃结交权贵的,呵呵一笑,她早就看穿了。 --- 第五十一章 挡箭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一章 挡箭 大夫人因为分家时填补亏空之数而少分了不少家产,因而落得大老爷乔健林的埋怨兼痛骂,竟一病不起,在自家屋里养病,两个儿媳也围着她团团转,因而陪同乔家一众姑娘到清平侯府赏花的差事落到了二夫人与四夫人的头上。舒悫鹉琻 虽然下贴子的是姑娘家,但是到别府做客还是须有长辈女眷陪同才像话。 三房没有女眷长辈在,遂由四夫人负责陪伴。 乔姚氏自那天出了祠堂后,一时间也无人知道她到哪儿去了,乔蓁派人寻了乔芽身边侍候的听雪与听雾过来询问,她们均表示就连八姑娘也不知晓,她正因为到处找亲娘而寝食难安。 乔蓁听闻,也只能暂时做罢,暗地里却是遣人去乔姚氏的娘家寻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于这继母,她是不可能真的放下心来,总要防着她暗地里使坏。 对于清平侯府的赏花宴,听露早早就备妥了衣物,连头饰都搭配好了,就等着日子到来,乔蓁见状不禁摇了摇头,这侍女比她这个正主儿还要热衷,不禁打趣了一句。 哪知听露却道:“姑娘总要出门多交际交际,那才好呢,将来出嫁婆家人也不敢小瞧了姑娘。” 这话听得乔蓁的头摇得更甚,就算清平侯府的赏花宴颇具名气,但她也不可能在那样的场合出风头,这丫都在盘算着什么呀,遂敲了敲她的头,“好了,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了,我看大门的改造都差不多,正好到店辅去巡视,你赶紧下去吩咐老杨头备车。” 听露嘀咕着应声,走出去时嘀咕声顺风飘来,“就是要多见世见才不能被永定侯府的世子蒙骗了去,姑娘还是未嫁之身,他就敢使坏,指不定背后不知有多腌脏……” 乔蓁当场石化,这个侍女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不过也不能怪听露多想,这些天改造门楣之故,她时常要亲力亲为,倒是听了不少以前没听过的传闻,听说早些年有权贵之家的爷们私下打赌,看谁破的新嫁娘的身子多,遂在那年不少才刚嫁进门的新娘不是当夜被夫家以失贞当即送返花轿,就是三尺白绫吊死在夫家,失贞可是不得了的,就连娘家人也只能吞下这口气,断断不敢为自家姑娘出头讨公道。 官府更是不了了之,反正那些权贵之家都是得罪不起的,哪真敢动真格的去抓人?死的又是屁民一个,更是连多看两眼都欠奉,至于这位父母官,乔蓁也见过,正是那天坐在明镜高悬之下的卫京府尹。 这些传闻越听越让人胆战心惊,她不得不概叹这世道果真如舅父所说越来越差,这是以前窝在乔府里面听不到的。不过传闻归传闻,她从未这样想过年彻,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观感已变,一切又往好的方向看,思及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待得备好了车,乔蓁与乔维交代了几声,这才披上厚重的毛皮滚边绣荷披风坐上马车,想到上回出行的一波三折,希冀这回能一切顺顺利利。 这回分家倒是分了不少间店辅,加上从大伯母那儿得来的,约莫有十间之多,可见乔府哪怕落魄了,底子还是有些的。巡视了好几间店的生意,发现并没有受到分家的影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最后来到的这间位于繁华大街上的店辅正好是经营古琴买卖的,这正合了乔蓁的意,不用费心思再改造,只是以往生意颇冷淡。 待得由听露扶着下了马车,她站在原地看了看上面的牌匾,上书清音阁,字龙飞凤舞的倒还不错。 一进店里即闻到扑鼻而来的木材特有的香气,这在大魏早已司空见惯,琴行可不单单卖成品琴,兼营斫琴的木材,想要什么材质的都有,只要你给得起的钱,另寻斫琴师来斫,就是一张好琴的诞生,产业链早已成熟。 她刚想到后院唤掌柜,就看到掌柜正在招呼客人,说得口沫横飞,遂驻足倾听。 掌柜看到东家已到,正要撇下客人前来请安,乔蓁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忙着招呼客人,不用管自己。 这举动却被那正拿着琴细瞧的男子看在眼里,只见他笑得一脸温文儒雅,身上颇有谪仙之气,“姑娘也看上了这琴吗?”明显误会了乔蓁与掌柜,举了举手中的琴笑问。 乔蓁一眼就看到男子手中的琴正是她之前刚斫好的,本来没想卖的,只是因为这家店生意较清冷,遂拿来摆在这儿装装门面,没想到才摆了不足两日就有人问津,她当然也不意外,只要是行家里手,自会明白她所斫的琴的价值。 “这位爷喜欢这把琴?”她笑着上前,伸手接过谪仙男子手中的琴,横放在手中轻轻地拨弄琴弦,一时间,古琴特有的明亮古朴的声音响起,音质上佳,不过她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声音还是缺少了几分亮度,而且琴面与琴板的木质也称不上绝佳,倒是颇为可惜。” 这都是事实,毕竟当初斫这张琴也是为了给维哥儿筹药钱,自个儿也没有更多的资金来购买上佳的木头,那过百年适合斫琴的木头售价惊人,非一般人家可买。 谪仙公子却是微微一笑地摇摇头,“姑娘此言差矣,这琴的选料确称不上极品,不过胜在斫琴师绝佳的手艺,给予它与众不同的价值。”越说脸上的光彩越是照人。 乔蓁一愣,她的琴价值几何她自个儿清楚,只是不明白他所谓的与众不同到底在哪儿? 她正要发问的时候,这位谪仙公子的僮仆却已是不满地道:“爷,我们在此已经逗留了很久,是时候要走了,再拖下去只怕不妥,”不屑地看了眼乔蓁手中的琴,“爷,我们在来的路上不是已经买了张简陋的琴,现在还要买?” 这小厮的话让乔蓁的眉头一皱,她既是斫琴师,其实也是古琴的爱好者,对于那天的秦公琴,她就非常感兴趣,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她没有向秦家兄妹提出购买这样无耻的要求。 虽然自己斫的琴并非选用上等木头,但是斫琴的手法却弥补了不足之处,这一向是她引为自豪的。毕竟在现代已经难觅到好材料,很多时候斫琴手法都会有些许改动,以求最大发挥木材的特质,这是最考验斫琴师功夫的。 “小北,不懂就不要乱说。”谪仙公子朝自家小厮怒喝了一句,然后一脸歉意地看向乔蓁,“姑娘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然后又看向掌柜,“这琴我买下了,掌柜的开个价。” 掌柜看向乔蓁,这琴是东家送来的,曾言明不出售,只因这公子为此琴跑了两趟,他开始拒绝了,现在见他又不死心再提购买,遂又满脸歉意地道:“这位爷,不是小的不卖,小的早就说了东家有言不出售的。” “那么可以联系你们东家吗?”谪仙公子皱眉道,没想到他一进京就能碰上把好琴,这机会难得。 “这……”掌柜为难地看向乔蓁。 谪仙公子顿时脸上一惊,立即转头看向乔蓁,“莫非姑娘就是东家?” 这人心思真活络,乔蓁这会儿也不好再否认,只能点点头,“这位爷说对了,这确是小女子家中的产业,不过这琴真的不卖,这位爷对不住了,还是请回吧。” 谪仙公子却以为她是因为自家僮仆出言不逊才不同意卖琴,遂诚意道:“我这小厮一向说话不经大脑,都被我宠坏了,姑娘莫要与他计较,这琴我真是有诚意购买,俗语说得好,琴配知音人。” 一句琴配知音人,乔蓁愣了愣神,这回她对于这位气质温和的公子更具好感,因而也没再坚持,自己斫的琴能到达爱惜它的人手里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既然公子是其知音人,那就请公子好好保管它吧。” 谪仙公子闻言,脸上大喜,忙朝乔蓁行大礼感谢,“多谢姑娘割爱。” 乔蓁屈膝回了一礼,将琴交给掌柜放到琴盒包好。 谪仙公子看了一会儿,见到掌柜的下去,方才与乔蓁说起话来,这位姑娘长相虽然不太起眼,刘海太厚了些,他也没看得真切,但是一笑却又十分灿烂,颇惹人喜爱,不禁打开话匣子比平日多说了几句。 “姑娘可知斫这琴的人是谁?”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斫琴师的身上,乔蓁颇有几分意外的看着这谪仙公子,一般饕餮食客吃到美食都只会注意到食物身上,是很少有人追问这背后的厨师是谁,现在这人如此问,到底有何意图? 只是看了半晌,却没能从他一脸温雅中看出名堂来? 后方跟着的听露,一听到这问题,想着给姑娘扬扬名也好,遂一脸自豪地道:“自是我家姑娘……” 乔蓁忙抢断她的话,用帕子掩唇一笑,“自是我亲自寻来的,这斫琴师确是行家里手,只是行踪飘浮,为了寻找上等木材常年游走于林间,这位爷要寻他怕是不易,只因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到了何方?”帕子一收,露出她歉意的笑容。 谪仙公子脸色一怔,随后不以为然地笑道:“那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可以拜访他老人家再求得一张好琴,”脸上惋惜之情一现,“我在来卫京的路上收购了几块适合制琴的木材,正想寻个靠谱点的斫琴师,哪知还是错过了。” 乔蓁一听到有好木材,手就痒痒的,真想开口让对方拿来给她看看,最后想到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她与这位公子只是初相见,还是不要招惹祸端为好,遂也笑得一脸惋惜,“确是可惜了,不然我相信他会非常感兴趣的。” 谪仙公子一直在细细留意乔蓁的表情,这姑娘一脸真诚倒不似在说谎,原本他以为她是为了清平阁的生意才不愿让他接触到斫琴师,看来自己多想了。之前就试探过掌柜,对方却也不知道这琴是何人所斫,那么想寻到斫琴师,怕是只能从眼前这位姑娘下手了。 此时他暗暗地想。 待小北抱着琴盒出来的时候,谪仙公子方才与乔蓁客气道别。 乔蓁站在原地目送主仆二人离开,待见不到人影后,方才吩咐掌柜与她到后院去,“他可有向你寻问什么?” 掌柜不知道这嫡七姑娘这样问是什么意思?自从分到了三房维哥儿的名下,与这乔七姑娘接触不多,倒也领教过她的厉害,遂也没隐瞒,把自己之前与这位顾客所交谈的内容都一一道出。 乔蓁不动声色地一一听着,没想到那温文儒雅的公子已不是第一次询问斫琴师,心下不禁暗道好险,没出那风头还是保险的,不然难保对方会不会有坏心眼? 坐上马车的谪仙公子却是一脸沉重,哪怕是在晃动的马车上,他的手极能稳稳地谈着琴,从他紧抿的唇角可见他此刻的情绪不高。 “爷可是怪小的乱说话?”小北偷瞄自家公子一眼,他不过才十四五的年纪,对于这主子又一向极为敬重。 “没有,你多想了。”谪仙公子淡声道,心中却是暗道要如何才能从乔蓁的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琴有何古怪?爷想要顶级的斫琴师斫琴又不是难事?为何非要找出这琴的制造者?”小北疑道。 谪仙公子不语,只是又微微一笑。 这把琴的真正价值在于它能承受住念力的冲击,能做出这样的琴的斫琴师,当世只有十人,还是捧着千两黄金也难求得一把,况且多为大势力所服务,不愿委身于大势力中的大斫琴师又都有自保能力。 再说能制出这样的琴多为上等佳木,像手中这把用颇为劣质的材料能出这样的效果,还是他生平仅见,这样的斫琴手法更为珍贵,也就显得这斫琴师的不凡。 古琴在上古之时只是风雅的爱好罢了,自从圣琴被人发现拥有能承载念力从而变得身价不凡之后,这渐渐成为一部分拥有念力的斫琴师所追求的境界,只是至今无人能造出另一把圣琴,而圣琴又拥有排它性,驾驭它者必为它所选。 圣琴不可求,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出能制造与圣琴一样能承载念力的斫琴师成为少数大势力最为隐秘的手段,稍为有此倾向之人都会成为重点培养之人。 “来人,”他轻唤一声,外头即有人小声地应声。 只见他眼一沉吩咐道:“给我好好地盯着清音阁的东家。” 无所如何要把这位斫琴师弄到手,连家之前所延揽的大斫琴师于年前得病去逝了,现在正是极需人才的时侯,他的手此时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琴身,思忖着制造它的人。 “小北,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一路北上所收购的那把不但制作连木材都极为简陋的琴吗?”他轻声问道。 小北焉能不记得?刚刚他还提过,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对那把琴情有所独?在他看来连漆都没上实在称不上漂亮,这是自家爷花了不足十两银子买来的,遂撇嘴道:“爷太小看小的,这哪还能记不住?”那十两银子他念叨了不久。 谪仙公子呵呵一笑,最后正色道:“那把琴与现今我手中的琴正是同一人制造的。” 小北顿时嘴大张,险些能吞下一颗蛋。 主仆俩的对话,乔蓁并不知情,待挥退了掌柜,她即严声吩咐听露不可大意,听露不明所以,但看到乔蓁并不好的脸色,自是不好轻捻虎须,急忙点头应允。 乔蓁这才稍稍放心,只要不出乱子就好。 整理了一下清音阁的账目,乔蓁想着明天还要去清平侯府出席赏花宴,遂不再逗留,而是在傍晚时分就启程回府。 回到府里时华灯初上,乔维等得心焦不已,看到她平安归来,方才松了一口气,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乔维的紧张态度惹得她讪笑不已,伸手掐了掐他略微有些肉的脸,好不容易才养出了—点,可不能再让他瘦了。 提及自己弟弟的病,她自然想到年彻,算算手指头,好像已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心下不知颇为有几分想念,之前忙着分家一事倒还不觉得。 “姑娘在想什么?”辅好床正等着就寝的听露好奇地问。 乔蓁的脸一红,总不能说她在想年彻吧,遂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啊?我要去睡了,你也早早歇下吧,今儿个都在外都累了。” 听露更是一脸古怪,接过乔蓁的外衣挂在屏风上,姑娘怎么一副思春的样子?莫非真的爱上了永定侯府的世子? “姑娘在想年世子?”她小心翼翼地问,果然看到乔蓁的神色不太自然地一红,脸朝里翻去没回她的话,她一边给她盖好被子,一边想好自己要说的话:“姑娘,不是奴婢爱唠叨,只是年世子说要与大姑娘解除婚约,现在都等了这么些日子,也不见有行动,奴婢怎能不担忧?也不知道他的话可信不可信……” 如果年彻知道乔蓁身边有这么一个专拆他台的侍女,必定会早早把这听露解决掉,哪容得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奴仆坏他的好事? 乔蓁听不下去她的话,转过头看她,“听露,我知道你对他有意见,可能以前我说了太多质疑他的话,不过退婚不是简单的一件事,自然需要时间,也不是你着急他明儿就能退的。再说我现在还没做好嫁他的心理准备,一切言之尚早,你啊,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好了,去睡吧,别在说这些个话,传出去徒惹笑话。” 听露闻言,这才停下口,拉好帐幔执起油灯出去时,微微叹了口气,姑娘这婚事真让人发愁,如果老爷与夫人还活着那该多好。 翌日,乔蓁起来刚用过早饭,四夫人乔李氏就遣人来找她,让她赶紧换好衣物到老夫人的院里去一趟,待会儿好一起出发到清平侯府去云云。 乔蓁对于自家人小题大做颇为头疼,但也只得依令好好地整饬自己免得失礼,没听从听露的建议换上那大红大紫的衣物,而是选了套淡绿色绣风荷的衣裙,外面的氅衣却是新做的,滚了一圈白绒绒的兔子毛,摸来颇为柔滑厚实,现还是初冬,这样的装束正好。 看着镜中少女的巧笑俏兮,梳好的堕马髻上插着一朵粉红绢花,钗头凤流苏钗点缀其中添了几份柔美,她看了还是颇为满意,这样甚好,既不失礼又不会太过抢眼。 带着听露走到昔日秋华院的出口时,她就碰上了乔芽,今儿个的乔芽颇为明艳照人,怎么看都是艳光四射。 她唇角微微一笑,乔芽却是冷冷一哼,姐妹俩见面连个招呼也没打,可见互相的芥蒂有多深。 “看她那个拽样……”听露不屑地道,这八姑娘越来越不像样,“穿成这样八成是去引蜂招蝶的。”谁不知道这样的宴席可不全是女眷,也会请一些卫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儿。 乔蓁朝听露看了一眼,听露就自动闭嘴不再说了,只是低声嘀咕必不可少。 乔老夫人的精神头养了几日好了不少,分家一事对于她的冲击已经渐渐过去了,看到四房及笄的姑娘都到齐了,一一仔细打量后,皱眉看向乔蓁,“蓁姐儿怎么打扮得如此素?” “祖母见谅,孙女儿觉得这样尚好。”乔蓁微笑应对。 乔老夫人的神色黯了黯,“本来你们的事情各由你们的爹娘来管,我这该入土的老婆子也不好多说,不过这于乔家而言还是极有面子的,你们得好好表现,莫丢了乔家人的颜面。”然后又看向二夫人、四夫人与长房的孙媳妇乔叶氏,“你们得看好自家姑娘,千万不能出了纰漏,不然可要损坏乔家姑娘的名声。” “婆母(祖母)放心。”众人皆一致行礼道。 乔老夫人这才挥手让她们赶紧出门,自己扶着润珠的手脚步有些打颤地回到内室,这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了,她感叹着,哪怕分了家,还是要为这些儿孙操心。 乔蕊与乔叶氏两人上了一辆马车,把庶出四姑娘乔芝给撇下了,在拉下车帘的时候,乔叶氏看了眼咬着下嘴唇的乔芝,这四姑娘不聪明,得罪大姑娘,岂有好果子吃的?哪怕这大姑娘确实卑鄙的让人瞧不起,奈何她是嫡出,她是庶出? 乔茵看到大房就要扬马鞭,遂笑道:“四姐姐,你到我的马车上来坐,还宽敞得很呢,我可不像某些人,连容人之量也没有。” 还没走远的乔蕊听到身后的嘲讽声,气得脸都歪了,最近的她越来越容易动怒,乔叶氏这大嫂见状忙安抚起来。 后出来的乔蓁看到乔芝上了二房的马车,瞟向乔蕊马车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不善,这乔蕊拿个弱小来出气实在让人不耻。她对庶出之人并没有偏见,出身不是一个人可以选择的,只是家中的乔芽行事乖戾,这才让她起了厌恶之心。 正要由听露扶着上四房的马车,就看到乔茵身边的怀柔过来相请,说是请她与乔荏一道去她马车上坐,姐妹俩好说说话。 乔蓁为难地看了眼四夫人,“四婶母……” “你们年轻人一块坐正好可以说说话,甭管我们这些老人家,二嫂,不如你与来我马车上坐。”乔李氏朝二夫人邀请道。 二房与大房交恶,自然要拉近与四房的距离,遂笑着点头,乔蓁与乔荏这才上了乔茵的马车。 惟有乔芽咬着牙暗恨地看着那一群姐妹,她与她们任何一个关系都不好,凑上前去也只会惹人嫌,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四房的马车,与两位长辈同坐一车。 二夫人与四夫人见状都没吭声,对于乔姚氏,她们没好感,对其女虽不厌恶但也绝不会故作亲热。 这一路,乔芽都过得极不舒坦,有两位长辈在,她没有说话的对象,只能自己卷着帕子玩耍,想着自己的心事,如果能在宴会上遇到心仪的对象那就好了。 乔蓁却是趁机与乔茵了解清平侯府的家事,这些多知道一点没坏处,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状况,自己也能有个衡量的标准。 清平侯府是随着太祖爷打天下得封的,一直颇得皇帝的赏识,所以下了恩旨许其再世袭三代爵位,地位也颇为稳固,只是在势力上不及永定侯这极品勋贵,永定侯府一直都在军功上颇有建树,兼之又娶了有皇室血统的盛宁郡主,这都是清平侯府所欠缺的。 清平侯府这一代在军功上并没有多大作为,反倒在政事上混得颇开,在卫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世家,并不是乔家这样的没落世家可以比拟的。 清平侯府的赏花宴在卫京城颇具名气,据传闻这位嫡三姑娘出生那晚全府菊花盛开,香气四溢,所以这姑娘也就有菊花娘子的称谓,家中的长辈当中不乏菊花爱好者,十大名菊在此都能觅得影踪。 乔蓁仔细地听着,连带乔荏也投以目光注视着乔茵,她对于这些不如乔茵热衷,反正听过也就算了。 乔芝却是一脸的艳羡,暗中的目光却是看向乔蓁的,能得到永定侯世子的青睐,将来哪怕越不过乔蕊去,至少也能分庭抗礼,得到夫婿的全心爱慕,毕竟她原本才是正室,不知自己是否有这好运能得到惜花之人。 在乔家一众姑娘各有心思的情况下,清平侯府已然到了,递了请柬,马车驶进了府内,乔蓁掀起一旁的车窗帘子悄然打量,就外表看来,建筑上与乔家的分别并没有太大,不过却显得更为恢宏气势,大概乔家没落,这样的气势早就散了。 一路行驶到内院,方才有管事娘子等候迎接,可见清平侯府的接待工作做得有多到位,乔蓁被请下马车的时候想到。 乔茵落落大方地走在前面引路,这里泰半的姑娘她都认识,随着管家娘子到了那菊林里,与她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乔蓁见状想避开,乔茵可不依,急忙拉着她的手笑着给她介绍人,这交际必不可少,将来嫁进永定侯府,这些人情往来都是要应付的,趁着还在闺阁中就赶紧练练,再说姑娘家的心思远比妇人单纯,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乔蓁没有办法,只好脸上堆着笑容与众人打招呼,有好些个姑娘一听到她是乔茵的堂妹,立即表示好感,有些甚至姐姐或妹妹地唤得亲热,这让她颇觉怪异,但也只好一一应付,至少不失礼于人前。 至于乔荏就自在得多,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也不太在乎别人是否热情。 乔芽却是暗咬唇,想上前插话,只是无奈没人搭理她,只能恨恨地拿脚跺地。 施岚与冯珊站在二楼,把楼下的一切都看在眼中,这赏花宴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人在联络感情了,其中乔家女儿最让她们关注。 “那个就是乔蕊?”施岚的手指向脸色红润的乔蕊朝身边的管事娘子问道。 “回姑娘的话,正是。”管事娘子忙应声。 冯珊的眼睛立即盯上乔蕊,那双眼细细地打量,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真不知道年家母子看上她哪点?遂捏了捏闺中密友的手,“我去会会她。” 施岚点点头,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给她开路。 待冯珊离开,她的身边渐渐走出两名器宇轩昂的男子,与她一起看着下面的热闹场面。 “你怎么看?乔蕊会是那天在平江郡王府的人吗?”其中一名抱胸的男子倚着柱子问道。 施岚娇滴滴的嗓音道:“林子爵家的女子我试过了,似乎没有疑点,惟独这乔家姑娘我看不透,不是传闻乔蕊身体病弱吗?可你们看看,她的神色多好啊,哪像个虚弱的病人?我看倒有几分装的可能。” 另一边的男子皱眉道:“年彻似乎正闹着退婚,只是退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成功,我猜疑着年彻必有把柄在她手上,这乔蕊有必要好好地彻查一番,”顿了顿,“想要账本现世,惟有逼得他们的婚事做罢才有可能,不然乔蕊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也就没有我们动手取回的机会。” 施岚皱眉道:“正好威武侯的女儿也有此意,我借势运做一番,要毁了婚约不难,事后我暗中放出风声,就说是冯家姑娘使的坏,自也不会让年彻疑心到是我们在布局。”眉眼一抬,娇滴滴的一笑,“绝不能让年彻先我们一步得到账册。” 正说着话,那抱胸的男子却用手指着其中一个绿衣女子道:“那是哪家的女孩?” “哪个?”施岚打眼望去,只见到对方头上那朵粉红绢花,以及绿衣上的风荷,遂朝管事娘子看去。 管事娘子忙答道:“那也是乔家的姑娘,好像是三房那位失怙的姑娘。” 乔健斌的女儿? 三人立即想到,对于这位正四品的秦州防守尉,他们都有印象,拉拢军官也是他们的手段之一,只是很可惜这个武将一直没能拉拢到就死了,据说倒是与年彻有几分关系。 “你问她做甚?”施岚不解道,“她爹已死,不然还有几分价值,再说长得又不是绝美至极,这些年你破过身的女子哪个不是长相美貌的?莫非现在又转了趣味,不再喜欢那些新嫁娘,对于破落户的女儿更感兴趣?”斜睨对方一眼颇具风情。 抱胸男子有张娃娃脸,笑起来像个阳光少年,只是谁也不知道正正是这样一个外表俊朗的少年是前些年奸污新嫁娘的罪魁祸首,现在更是挑眉笑道:“有何不可?鲍鱼吃多了也会腻味的,正好可以换换口味。”说完,即转身走下楼去,“你且弄清楚乔家大姑娘为妥。” “呸,又去做些龌龊事。”施岚哪怕做出这样不雅的动作,也仍是娇俏可爱的。 另一边的男子神色连变也没变,“不用管他,他现在色心一起什么事都不会管的,我们还是先把目标解决掉才是正策。” 此时正与众人说话的乔蓁却感到背脊一凉,有种遭人惦记的感觉,转头朝那背凉处看,只见到二楼一片阴隐,除此外什么也没看见。 “七妹妹,怎么了?”乔茵发现她的异状,关心地询问道。 乔蓁摇摇头,“没事……”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少女与另一个着蓝裙的少女一块走过来,两人看着她们的目光颇为不屑。 乔茵却是皱眉挺直胸膛,一脸沉稳地看着她们。 乔蓁却是不明所以,这两人是谁,怎么五姐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五姐姐,你认识她们?” “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没想到还是厚着脸皮出席这宴会,怎么?以为欧世子来了,所以你还想着不要脸的缠着他?”月白衫女子率先道。 “就是,就凭你一个六品官的女儿也配缠着欧世子?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我若是你,赶紧就躲在家中不敢出来见人了,这会儿还怎么好意思出来招摇过市?”蓝裙少女同样也牙尖嘴利。 这怎么那么像争风吃醋的场面?乔蓁一脸黑线之余,心中同样也十分气忿,这两个女子一看就是那什么欧世子的爱慕者,双双前来耀舞扬威。 乔茵冷冷一笑,“你们一个是薜尚书家的嫡六姑娘,一个是安御史家的三姑娘,怎么也抓起鸡毛当令箭,莫不是这就是你们的家教?那还真可悲,我都替你们爹娘感到羞愧。” 这话一出,周围的少女都掩嘴偷笑,薜尚书的女儿与安御史的女儿爱慕定波侯府的世子欧博一事,人人皆知,两人内斗不止,对外却是颇为团结,这在卫京早已不是密闻。 薜六姑娘眼一瞪,“你好大的胆子,也配说我们家教有问题?” “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爹,绝对要给你们这些个小官的女儿好看。”安三姑娘也不遑多让地道,御史手中的笔,谁能不怕? 乔茵拍拍小心肝,一副“怕怕”的样子,“你尽管去,我等着,反正丢脸的是你们。” “五姐姐,好样的。”乔蓁当即夸道,乔茵这性子看似冷漠,其实却是古道热肠。这时候她也怒视了一眼那对来惹事的女子,这样低下的手段来驱逐爱情的竞争者,可见这欧世子的眼光真不咋的。 “在说什么呢?如此热闹?”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一众少女都把目光看向那出声的人,只见到对方娃娃脸颇为俊帅,一笑如万丈阳光高挂天空灿烂不已,大多都红晕飞上脸庞,娇俏不已地行礼问好。 薜六姑娘与安三姑娘也停下找碴的目的,立即变得柔情似水般赶紧问好。 乔蓁被乔茵拉着也跟大众一道行礼,“这什么人?” 乔茵皱了皱眉头,“四皇子萧王刘洙的嫡次子刘佼……” 皇族子弟?怪不得排场这么大?那不是与嫡皇孙同一辈的人? 刘佼却是笑得灿烂地让众人平身,“我又还没封王,你们这么多礼数做甚?不然我都不敢现身了,众花都因而收敛起来,花神可要罚我。” 一番话说得颇为风趣,惹得一众未嫁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 乔蓁却是打了个冷颤。 乔茵见状,以为她也同其他人一样受到这笑容的蛊惑,遂小声提点,“他这人不能看……”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刘佼把目光对准乔蓁,欣然举步走上前来,一众姑娘都给他让路,只见他站定在乔蓁的面前,手法极快地变出一朵粉红绢花拿在手上,躬身递给乔蓁,笑露一口白牙颇为可亲,“这可是姑娘的绢花?” 乔蓁愣了愣,摸了摸头上,没摸到那朵绢花,心中不禁起疑,她又没有过多走动不可能掉了,这怎么到了对方的手里? 乔茵心中警铃大作,别人不知道这刘佼的底细,她至少还是了解的。 这别厢的乔蓁遭人惦记,另一边厢的年彻却在第一时间得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脸上不禁露出不快。 “刘佼啊,没想到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会被他看上,啧啧。”欧博笑道,“你打算怎么办?我们毕竟是不同阵营的人,这宴会也没被邀请。” 年彻的脸色却是彻底的黑了,本来以为乔蓁跟去只是走走过场,如果不去所有的矛头怀疑都会落在她身上,毕竟勾魂之术可以沿着河流大概确定之前所找的人的方向,乔家必会被盯上。 所以他才会趁势布局,引对方的人将目光都集中在乔蕊这挡箭牌上,这样隐在暗处的乔蓁会更安全,一切不利的算计也只会让乔蕊承受下来,这也就是他这么久还没有到乔家宣布退婚的原因之一,只是暗中放出风声,利用心理战术把乔蓁藏得更深。 “不怎么办?自然是凉拌。”他冷冷一笑。 敢动他的人?找死! 第五十二章 扬名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二章 扬名 对于面前这朵粉红绢花,乔蓁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尤其是周围脑残花痴女渐渐露出嫉妒的神色,看了就令人不爽。舒悫鹉琻 刘佼似没看到她的尴尬与微恼,而是又晃了晃手中的绢花,这是他迅速自她头上摘下来拿在手中的,这一招对于大部分的女人都管用,“怎么?姑娘不打算认领?那真是可惜。” 阳光灿烂的脸一时间黯淡下来,似乎春光都消失不见。 乔蓁感到周围脑残花痴女恼怒的目光,不禁暗中摇摇头,这等搭讪的手段真的不算高明,逗逗情窦初开的少女还可以,拿到她面前未免有几分可笑,现代的女孩什么没见识过,遂微微一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哪怕这是小女子头上之物,可也不能再取回,这于礼不合,还望小王爷见谅。”说完,行了一个标准之极的礼。 这摆明了就是说这花哪怕是我的,可经过了你这个臭男人的手,我再拿回来就是有违礼教,有损闺誉,若这刘佼再坚持那就是不懂礼教,强人所难。 这样光明正大的找了理由就拒绝,令周围的少女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乔家女儿未免太大胆了。礼教只是明面上摆着的,现在这世道,其实只要不太过份,也不会有人过多置疑。 乔茵原本有几分担心,萧王虽然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到底还是皇族,而刘佼甚得萧王夫妇的疼爱,甚至传闻还打算让他承袭爵位,换上嫡出长子的意图。 现在看他缠上了自家堂妹,更是焦虑,想要当面拒绝,又找不到好理由,正苦无对策之计,没想到堂妹这一张嘴这一行礼,合情合理地规避掉这轻佻的举动,顿时难掩眉眼中的笑意。 也跟着朝嘴角慢慢紧抿起来的刘佼屈膝一礼,“小王爷见谅,这是我乔家的家教,身为乔家女儿自当遵守。” 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 刘佼没有言语,只是那时常弯弯的眼睛慢慢展成一条直线,把那朵粉红绢花放在鼻下轻嗅,原本只是想玩一玩找找乐子,现在碰了个软钉,始料未及啊,这死了爹娘的乔家少女还是让自己吃鳖了。 乔蓁这一番言论自是搏得周围不少长辈的好感,更有一些贵妇人打听是谁家的女儿,行为如此端庄知礼?一听是乔家三房的,顿时都大叹可惜,门楣太低了,不然这样知礼的儿媳娶回家也会比较听话。 看到骚乱准备过来的二夫人与四夫人听到周围夫人们的议论声,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乔家当真被人低看到这地步? 二夫人神色难看,直觉得丢人,不禁目光颇为不善地看向乔蓁的方向,一出家门就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世,凭白让人有嚼舌根的机会。 四夫人却是昂着头一脸坦荡地插口进几位议论声颇高的夫人群里,朗声道:“我家蓁姐儿就算失怙,也没有长歪半分,这出身啊也由不得人选,老天给定下什么爹娘就是什么爹娘,几位夫人说是不是?再者明人不说暗话,暗地里诽议他人更是连礼数也不懂的蛮夷。” 那几位匪薄乔蓁家世的夫人一看这出头是乔家夫人,脸色都有几分不自然,背后说人是非还被别人家中长辈听闻,立即被人抓了个现行,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顿时就做了鸟兽散,免得惹祸上身。 四夫人方才神色很冷地看着她们各自走开,不就是自己命好懂得投胎罢了。 二夫人皱眉道:“你刚刚怎么这么下那群夫人的面子?那里面还有高官夫人,你这不是让人家记恨我们吗?” “二嫂,难道就让她们背地里说蓁姐儿是非?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坐视不理,岂不是更让人笑话?你刚才也听到她们是怎么说的了?那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乔家。”四夫人当即义正辞严地道。 二夫人被这一向瞧不起的弟妹呛了几声,心中不禁恼怒起来,果然是无知妇人,逞一时口舌之快,可有替还在当官的爷们着想一二?感情她家老爷不出仕,就不顾旁人。 四夫人自也看出二嫂的不快来,也没有怯弱地退开。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间颇为胶着。 正与今天赏花宴的主人施岚以及威武侯女儿冯珊说话的乔蕊,自然没有忽视掉那一方天地的热闹,在看到有长相不错的男子走向乔蓁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怨毒。 “乔大姑娘与你家七姑娘有怨隙?”施岚一眼就看出乔蕊眼底的恶意,遂似友好地问。 冯珊皱了皱眉瞥了眼乔蓁,这不起眼的长相有何值得忌惮?暗地里不屑地一哼,目光再度回到她自认为的情敌身上,“我看你家七姑娘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啊。” “我那七妹妹惯常就会用这招,让两位姑娘看笑话了。”乔蕊一副高洁的样子道,丝毫不以抹黑妹妹而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哪家都有这样不得体的妹妹,难为乔大姑娘包容了,往后嫁到了永定侯府,自然可以疏远些不理。”冯珊亲热地拉住乔蕊的手,“我姑婆为人很和善,必定会十分喜欢乔大姑娘这样爽快的人。” 乔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待对方更亲热更用心,正正因为她是年冯氏这侯府老夫人的亲戚,所以她才故意与对方套近乎,以期将来进门可以被永定侯府的人高看一分。更何况对于这两人的亲热劲儿,她也心知是看在她快成为永定侯世子夫人的份上,要不然搭不搭理她还得另说。 施岚凑上前笑道:“要不要我帮你给你那个不太规矩的七妹妹好看?让她出出丑倒也不坏?”越靠近越觉得乔蕊的神色十分好,看来对外说有病怕是别有用心,思及此,心下冷冷一笑。 “这……怕是不太好吧?”乔蕊迟疑地道,毕竟乔家还是一体的,真个让乔蓁难看出丑,于自己也不见得有利。 “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丑而已,乔大姑娘不用担心,断不会让你也跟着为难丢脸。”冯珊推了一把道。 乔蕊脸上的迟疑顿时消失,如此真让乔蓁出丑难看,只要不是涉及闺誉方面的,传出去后,年彻对她的兴趣与关注怕是也会减少,这于她甚为有利,遂重重点了点头,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地拉了拉施岚的手,“别太过份了。” “我有分寸。”施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冯珊背着乔蕊的脸却是与施岚暗地里交会一个眼神,这才一个暂时离开,一个继续与乔蕊说话表示亲近减低她的戒心。 乔蓁在搅和掉刘佼的调戏戏码后,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暗,顿时就心知与此人不应产生过多的交集,遂急忙找了个借口拉着乔茵离开。 留在原地的刘佼勉强笑了笑,在一众姑娘们同情的目光中后脚也离开了,一出了这方热闹的天地,他就脸色了阴沉地把手中的粉红绢花撕碎了,看着那点点飘落的花瓣,他的心里闪过一抹快感,这就像少女的落红一样可爱,引得他内心极为激动。 立即有人凑上前来调笑道:“没想到还能有人不中你的圈套?真是难得,这乔七姑娘当真厉害……” 更有人拍了拍刘佼的肩膀,“无往不利的你这会儿也不吃香了,看来待会儿我们可要多多出风头才行……” 刘佼打眼看向他们神色一冷,娃娃脸上哪里还有阳光少年招牌的笑容?冷声道:“乔七是吧,我不破了她的处子身我就不叫刘佼。” “哟,你还较真了啊?”有人惊喜地道。 也有人皱眉阻止,“阿佼,你还要胡闹?前些年新嫁娘那些案子才刚压下不久,你再惹出祸端来,只怕不好收拾……” “怕什么,对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乔家现在更是不得势,出了事,了不起娶进府里当个小妾,乔家只怕还巴不得呢。”刘佼不当一回事地回嘴,鼻子还轻哼了一哼。 顿时有人摇头有人哄笑。 这边厢的乔蓁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乔茵说起这刘佼,嘴都张不大,好在她的直觉很灵,不然被那样的人缠上只怕没有好果子吃,当即抹了一把没存在的汗。 乔荏细心道:“我看这宴会有点邪门,大家还是在一处,别走散了才好。” 乔家几姐妹都跟着点点头,乔芝也不敢随意走动,紧跟着自家姐妹才好。 乔蓁却是在人群中寻找乔芽的踪影,一时间没看到还微微焦急,这没安好心的妹妹,若是在平日,她才懒得管她的生死,只是今儿个如若出了什么不好听的传闻,只怕她也得跟着受累,好歹现在两人还挂着亲姐妹这牌子。 好不容易才看到她娇红着脸与一男子攀谈,心中警铃大作,心知这妹妹不会听她劝,正暗暗焦急的时候,看到四夫人走过来,忙拉着四夫人的手臂,耳语了几句。 四夫人皱眉朝乔芽的方向看了看,忙点头道:“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着她。”自己的女儿性子沉稳,乔蓁也不遑多让,所以对这两人她比较放心,再说二房的茵姐儿也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大房的乔蕊自有她嫡亲嫂子陪同,出不了什么事儿,还是这乔芽让人不放心。 乔芽被这男子的风趣的吸引,早就打听到他是尚书的儿子,家世显赫,更是下了几分功夫,如果成功勾引到他上门提亲,自己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两人正说得欢快的时候,四夫人乔李氏就如幽魂般出现,在乔芽的左右出没。 那尚书之子几次没得趣,心下起疑,问了乔芽方才知道这是人家的长辈,暗道一声诲气,原本以为可以玩玩这没什么家世的姑娘,看这样子是不可能轻易得手,遂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去。 乔芽留也留不住,只能咬紧下唇朝四夫人狠狠一瞪,“四婶母不去看好三姐姐,老跟着我做甚?”把她的机会都吓跑了,这赏花宴还是她第一次来,往后再以人觅到这么好钓金龟婿的机会了。 四夫人却是一脸正色道:“我这是担心芽姐儿年幼被人骗了去。” 乔芽暗地里不悦地轻“呸”一声。 四夫人不以为然,只不过心底打定主意往后不会再让乔芽出席这样的场合,这就是个没轻没重的姑娘,行事又欠思量,与她的娘是一路货色。 乔芽身边跟着个四夫人,没有哪家想要一亲芳泽的儿郎上前搭讪,只能嘟着嘴满脸不悦地慢慢与一众乔家姐妹会合。 乔蓁见状,方才放下心来,暗中朝四夫人道谢。 施岚这主人家一现身,赏花宴正式开始,众人都移动脚步到后方的花园里,有说有笑的姑娘家们甚是惹人注目,一众少年儿郎也跟着老往一边看去。 满园的菊花一片金灿灿,不禁令乔蓁想到“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一句诗来,在一片黄花璀璨中,建立的高台小巧的亭阁中摆放的菊花更是夺人眼球,那正是古代赫赫有名的十大名菊。 古人游园不外乎都要吟诗做画一番故做风雅,乔蓁自认没有这个细胞,也不去出那个风头,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欣赏菊花上,尤其是十大名菊。 乔荏的诗画功底不弱,却也没有去争名夺利,而是簇眉仔细倾听众人的诗作,一会儿欣然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倒也自得其乐。 乔茵对于那些个爱出风头的人自是不屑,转头与前来说话的姑娘攀谈起来。 一时间,各得各的意趣。 乔蕊与冯珊在一块儿,冷冷的眼睛却是看向乔蓁,她对她自是熟悉得很,乔家姑娘们除了四房爱好诗画,其余几房没人有这喜好,她为了打发病中的日子,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学这些劳什子。 不过乔蓁就没这么好运了,以前乔钱氏还活着时倒也请了女先生来教,后来乔钱氏病逝后,乔健斌又常年驻守在外,乔姚氏哪会舍得花钱请人来教正房的女儿?连她自个儿的亲闺女乔芽都只是仅识几个字看得懂书信账本罢了,别说做诗了,吟诗都困难。 所以乔蓁是仅识几个斗墨大字的。 施岚朝乔蕊挤了挤眼,嘴角微微一笑。 正在看菊花的乔蓁突然身子被人一推,往前蹿去,好不容易才站稳没有跌倒在地,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那推了自己一把的人很快就隐到人群中不可寻觅,慌乱中只能先站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就感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看来她被人算计了。 她定了定神,看到自己此时已经出列站到了一朵菊花的面前,心中暗叫不好,暗暗地朝乔茵看了一眼。 偏在这时候,清平侯府嫡三姑娘施岚笑着上前一把抓着乔蓁的胳膊,用她那特有的娇滴滴的嗓音道:“看来乔七姑娘对这十丈珠帘相当感兴趣,我这才刚宣布说要为此花题诗一首,乔七姑娘就站出来了,现在就让我们洗耳恭听乔七姑娘的大作。”说完,还调皮地朝乔蓁眨了眨眼,“乔七姑娘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喽,之前的几位才子佳人可是为帅旗、绿牡丹、墨荷、绿衣红裳做了绝佳的诗句,现在就等乔七姑娘再做佳诗。” 做诗? 乔蓁的心突的一跳,她哪会做什么诗?又不是胎穿过来还来得及学上一学,她这是半路出家穿越来此,之前又为了生活奔波,还没来得及培养这高尚的爱好。 乔茵满脸急色,尤其看到周围的才了佳人也跟着起哄了几句,乔府众姑娘的状况她也再清楚不过了,换乔荏去还靠谱点。 乔荏也暗地里捏紧了绣帕,想要去解围,奈何现在又没有法子? 二夫人与四夫人都暗叫不妙,尤其是二夫人更是气愤,明知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藏拙还来不及,出去岂不是丢人现眼? 处在众人嘱目中的乔蓁神色颇为难看。 “怎么?乔七姑娘做不出?”施岚收起脸上的笑容,怀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皱起的眉头好似在说,你做不诗来,那你出来干嘛?若不是捣乱,那就是用心不良。 其他人也跟着窃窃私语。 乔蕊听闻,脸上有着莫名的快感,乔蓁不学无术的名声只怕明儿就会传遍卫京,这年头是不求姑娘家满腹诗书,但是你没墨水没人会笑话,偏还要出来献丑就要受人指谪了。 乔蓁看了眼这施岚,不知道自己被人整是不是与她有关?不过她想看她笑话,那还真不容易,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偷,对,就是偷,她在心里向前辈们告一声罪,阿门! 方才正色地看向施岚,只见到她落落大方地道:“施三姑娘过急了,要做诗也得先打个腹稿才行,我那不是正在思量吗?” “那乔七姑娘要思量多久?”施岚重新微笑地道,在她一个手势下,全部人又安静下来。 “一刻钟足矣。”乔蓁胸有成竹地道。 这声音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格外的响亮。 施岚暗地里冷冷一笑,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家众人的眉头仍未松开,乔芽不屑地撇撇嘴,乔荏则暗地里打手势,希望能提醒一下乔蓁,只是当别人看过来时,她又只好收起来,只能在心里焦急。 乔蓁定了定神地看向那朵盛开的十丈珠帘,这是菊花中的名品,而且是花瓣最细最长的那种,眼前这株是花白色,针细管瓣,花瓣末端略微带有浅黄绿色,巨大轮花,开足不露心。 与帅旗的娇艳夺目、绿牡丹的臻雅名贵、墨荷的亭亭站立、绿衣红裳的色彩之最相比,十丈珠帘显得低调雍容得多,立在丛中就像那饱经风霜后通透的人。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一首来自白居易的《重阳夕上赋白菊》脱口而出,乔蓁的神色极平淡,一身淡绿风荷的精绣挺立在寒风中更添几许不可侵犯的味道。 这一首颇具人生哲学的诗作令在场的人都暗叹不已,再抬头看看那株十丈珠帘与诗更是遥相对应,更添几许人生的唏嘘,周围已有才子低声暗吟品味不已。 至此,乔蓁始料未及的是,她的斫琴美名还没有传出于世,就有她善于诗的传言在宴会后传遍卫京,以诗扬名,这在今后她每每一听到都会恶寒不已。 乔蕊的神色满是不可置信,她乔蓁何德何能还能做出这样的诗作来?两手卷着帕子气恼不已。 乔茵与乔荏对视一眼,她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乔蓁什么时候学会文采风流了? 趁着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乔蓁已是朝主人家微微一笑道:“不知这首诗可否入得施三姑娘的法眼?” 施岚的神色一凛,很快就掩去自己的情绪,笑着鼓掌道:“没想到乔七姑娘如此的好文采,这首诗当得今日之最,只怕后头的才子佳人要相形见绌了,吾等佩服。” “当不得施三姑娘如此称赞。”乔蓁微微晗首道,然后从容自然地退回人群中,丝毫不邀功,脸上更没有得意洋洋的盛气凌人。 这令对她颇有微词的人都闭上嘴巴,都暗自赞叹这乔姑娘果然当得才女二字。 气氛一时间停顿下来,施岚又巧笑俏兮地说了几句,又把气氛搞热起来。 乔蓁只是神色淡淡的,乔茵与乔荏一把拉着她,“你哪儿来的诗?” “那日听年彻吟过。”她面不改色地扯着谎,把一切都推到年彻的身上,反正她们又不可能真找年彻对质,反正只要能瞒下不对她生疑即可。“你们也知道我哪会做什么诗?不知是何人想要害我出丑。” 乔茵与乔荏一愣,想想年彻确是吟得出这样的诗句,这才放过再逼供乔蓁。 乔茵神色一凛,“那推你一把的人走得太快,我也没瞧清是谁?接下来还是小心些,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告辞回去。”早知道这宴会会如此,之前哪怕会惹怒乔老夫人也不应该来的。 乔蓁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暗拍胸口庆幸因为家学渊源,她还是在父亲的藤条下背了不少诗句,不然这丑是真出定了。 走过来的乔蕊听到乔蓁的低语声,想到年彻与她相处的情境,脸都气歪了。 好不容易才摆脱掉冯珊的乔叶氏看了眼自家姑娘,心里也有几分不高兴,那冯珊她怎么都觉得有几分古怪,偏这姑娘还与她一道待了这么久,两人的家世不对等,哪有平白无故对人好的?大姑娘也不用大脑想想。 “小姑,我们还在外头,得注意仪态。”她低声提醒。 乔蕊瞪了她一眼,方才施施然地往前走与乔家众人会合。 “没想到七妹妹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啊。”她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乔蓁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大姐姐难道对我成见这么深?我若出丑,大姐姐又哪能讨得好?别个不知情的人只会说乔家姑娘大字不识一个,又搞不清是哪个?大姐姐岂不是也要枉担虚名?” “牙尖嘴利。”乔蕊一时间被乔蓁的反问弄得口哑哑,这话她反驳不得,外人不知情兴许会把乔家姑娘都当成了草包,这是她料事不足的地方,最后无奈下只能骂了一句。 “哼,七妹妹挽回了乔家姑娘的声誉,大姐姐还有何不满?”乔茵维护乔蓁道。 乔蕊冷冷一哼不再做声。 乔蓁也不想与她争吵传出去让人笑话,遂拉了拉乔茵,大家息事宁人。 接下来所吟的诗都不及乔蓁的出彩,很快,众人都没了趣味,施岚也知道越不过乔蓁那首咏菊诗,遂又开始进行别的节目。 “乔大姑娘琴艺出众,还请乔大姑娘抛砖引玉为接下来的弹琴开个好彩头。”施岚笑着提议,眼里的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如果乔蕊能接过接下来这一抬,那几可肯定平江郡王府的琴是她的。 也许这个姑娘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势力所操纵,施岚这一派的人都暗想着。 弹琴正是乔蕊的强项,这是她最拿手的功夫,哪能不欣然点头?暗暗感激地看了眼施岚,今天才交的朋友果然对她很好,眼看乔蓁的诗万众嘱目,遂给了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予她。 古琴很快就搬了过来,绣墩也备好了,就连香案也有人点燃,一切都弄得尽善尽美。 乔蓁却是看了眼施岚,直觉告诉她这人有古怪,只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回过头来只看到乔蕊十分享受被人嘱目的场景,暗地里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放在案上的古琴上。 只一眼,她就发现了这琴有古怪。 这会儿,她几可肯定清平侯府的人对她乔家不利,一个是她,另一个是乔蕊,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如果提醒乔蕊不要提,这大姐姐必不会听,放手不理,也不知道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咬了咬唇,一时间左右为难。 “七妹妹?”乔茵轻唤一声。 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把琴上,从内心里真不想管乔蕊的死活,就让她去出丑好了,之前她在那一旁看着不也想让她出丑吗?她何必那么好心帮她,反正又没人感激?当圣母从来都不是她的志愿。 只是想到乔家,再想到乔维,她又怕真出了什么事,那会儿只怕会追悔莫及,很明显,人家都冲着她们来了。 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她还是选择了出手,眼看乔蕊正要落坐,她上前借机给她整理一下衣物,“大姐姐,你这儿歪了……”然后不着痕迹地在琴下动了动手,收回手时不经意地敲了敲琴板。 听声音一切稳妥后,她方才放下心来。 乔蕊皱眉看了她一眼,乔蓁这是在干什么?想来抢她的风头?思及此,她怒声道:“不用你假好心,你下去吧。” 乔蓁神色一撇,“好心当成驴肝肺,大姐姐也不用这般赶人,都是妹妹多事。” 乔茵上前把乔蓁拉回来,不满地低语道:“你给她整理衣物做甚?她又不会感激你。” 乔蓁委屈状的嘟了嘟嘴。“确是我多事了。” 这一番举动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哪怕施岚火眼金睛地盯着,也没看出其中的猫腻来。 乔蕊坐稳后,纤纤玉指按在琴弦上,一首曲调优美动听的《平沙落雁》顿时倾泄而出,在众花的陪衬下,衣着优雅的她十分夺目,风儿轻吹而过,调皮地卷起了她的裙摆,与高低的琴音一起轻轻舞动。 人美,曲也美。 众人都有几分陶醉,更有人赞叹这乔家女儿养的好,不但吟得了诗,也弹得好曲,纷纷打听起乔家女儿的婚配来,这是贵夫人特别热衷的。 乔蓁不喜欢乔蕊,但也不会否认她的古琴造诣颇深,不至于成名成家,以一名闺阁少女而言,已实属难得。 施岚却是微眯了眯眼睛,这回她可以肯定这乔蕊就是他们那夜勾魂之人,这回终于抓到了,她的脸上不禁有几分兴奋,一把明明只要弹几下就会掉弦的琴,愣是在弹了一半曲目后仍没出问题,看来这乔蕊必是那天去平江郡王府的人。 误打误撞下,乔蓁成功地将自己隐在乔蕊的身后,这是她一直不知情的,兴许是她一时间的善意而让上天维护。 乔蕊的弹奏让那些隐在阴影中的人都暗自欣喜。 赏花的节目好不容易才结束掉,乔家众人还没来得及告辞,就不得不与众人一道移步到宴席上。 这设在宽大亭阁的宴席,正对着争先怒放的群花,很是赏心悦目。 冯珊自是赶紧邀乔蕊与她共坐一席,乔蕊不顾乔叶氏的阻拦欣然应允,甚至把嫂子打发到乔蓁那一块儿去,免得她在一旁误了自己的事,这无形中给了冯珊与施岚机会,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乔蓁只是朝乔蕊那儿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有些食不知味,总觉坐得有如针毡,正转头想要与乔茵说几句,一旁上菜的侍女却是不小心把菜汁都倒在她身上,忙跪地道歉起来,一脸的急色。 乔蓁看了看身上的菜汁,脸色暗沉下来,她并没有带换的衣物来。 施岚这主人家早已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走过来,道:“乔七姑娘莫须慌张,我这儿有换的衣物,你且去换上,莫着了凉……”然后又怒斥奴婢,“还不下去领罚,毛手毛脚的扰了贵客。” 坐在不远处的薜六姑娘与安三姑娘都掩嘴偷笑,对于乔蓁现在面临的局面庆灾乐祸。 乔蓁却存了个心眼,对于这清平侯府早已是暗中警惕,哪儿还想多呆?遂朝乔茵使了个眼色。 乔茵急忙起身,客气道:“这怎么使得?不若我与七妹妹先行告辞,马车上有衣物,先行回去梳洗。” “这宴席才刚开始,你们怎么好就先行离去?”施岚皱眉道,“莫不是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没有,清平侯府礼遇我们为上宾,只是这突发状况,不好再叨扰贵府,所以才先行告辞。”乔蓁一脸真诚地道,“只是我与五姐姐一道先回去,乔家其他的人还在此做客,施三姑娘莫要多想。” 话里的意思是如果施岚不放人那就是多想了,颇为不通情理,客人来去自由,哪能受她话里话外要胁。 施岚的重点目标在乔蕊身上,对于乔茵与乔蓁倒是无可无不可,遂大方点头让人送她们出去坐马车打道回府,暗地里却对一脸阴鸷的刘佼耸耸肩,表达她的无能为力。 这浇菜汁的主意是刘佼想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引乔蓁去换衣物的时候好行不轨之策,哪里知道正落乔蓁的下怀,让她找了个借口离去,一时间只能暗中发脾气。 乔蓁与乔茵向二夫人与四夫人说了几句,方才手挽手地离去。 后方的刘佼也不动声色地起身,娃娃脸上势在必得。 两姐妹沿着回廊走了一会儿路,就有奴仆追上来急道:“两位姑娘留步,你们乔家有人出事了……” 两姐妹驻足,对视一眼后即看向那飞奔而来的仆人。 乔茵是长姐,遂出声道:“谁出了事?” 那仆人支支吾吾地说是乔荏。 乔茵一听就知道不靠谱,摆摆手道:“家中有长辈在,她们会应付,你回去如此告知即可……” 话还没说完,那奴仆已是掏出一方帕子把乔茵的口捂住。 乔茵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可见帕中用了迷晕药。 “五姐姐?”乔蓁大声惊呼,没想到对方在清平侯府里也敢使坏,正要去抱乔茵,从后方又有人冲出来,同样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 尼玛,她失去意识前暗骂一句,很快就软瘫在地上。 等她再浑浑沉沉地再醒来之际,已置身在一暖香阁里,菊花香鼎里飘散着让人舒适的香味,身下是名贵的丝绸床单,她摇摇晃晃地挣扎爬起来,用手敲了敲脑袋,“这是哪里?”无意识地问出来。 “你醒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两眼一定焦,看到刘佼那张娃娃阳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眼就看到对方眼底浮现的淫邪之光,这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禁伸手拉紧自己的衣物,两眼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刘佼坐到床上,伸手轻抚她的俏脸蛋,没想到拨开刘海,这女子会是如此让人惊艳,这真是让他心喜的发现,兴许他会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无聊了。 乔蓁打掉他的碰触,这与年彻碰触她时的感觉不同,那会儿她虽厌恶,但没有恶心的感觉,可这人却给她一种有毛毛虫在身上爬的惊悚感,“这是清平侯府,你也敢乱来?” “清平侯府又如何?拦得住我吗?”刘佼一脸好笑地道,“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地让我宠,讨得我欢心,我纳你回府当姨娘,岂不比你在乔家苦挨日子要强得多?” “不必,我对嫁你半点兴趣也欠奉。”乔蓁寒着脸拒绝,伸手摸到自己戴着的钗子,急忙拿在手中对准刘佼这无耻渣男,“你若敢上前一步,我可不会客气。” “一只小小的金钗也能奈得我何?”刘佼耻笑道,步步进逼,一把就抓住乔蓁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唇就吻上她的颈项,还啧啧有声道:“香,真香。” 乔蓁一脸的恶心,拼命地扭动着身子,“你放开我,你这个衣冠禽兽——” “骂吧,你越骂我越兴奋。”刘佼满脸放着淫光道,“等我睡了你,尝过男人的滋味,你只会求着我宠你……” 嘴不停地吻着她的脖子,慢慢向下发展到胸部,嫌她的衣服是阻碍,他一把扯开她的外衣,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身下某处更为兴奋,这乔蓁果真如想象当中那么美味。 乔蓁一脸羞愤欲死,这人恶心的碰触让她对他恨到极点,屈膝想要给他重要部位一击重创,哪知道对方早有防范,压着她的双腿不让她动。 “那些新娘都会这招,我早就练就个中好手,还会让你得逞?”刘佼得意地炫耀。 乔蓁却是“呕”的一声干呕起来,当乔茵跟她说时只觉得厌恶气愤,现在身临其境才知道个中滋味,真替那些枉死的新娘叫冤。 想要使出上回对付年彻的那招,只是怎么也下不了手,这人恶心的她连做戏都难,真想一脚踢死他,听到下身的衣物被撕,双腿被分开,她急得只差揪头发了,该怎么办?难道这真要被这人渣给奸污了? 不行,她绝不愿*给这混蛋,手后的挣扎让她手中的金钗扎中他的手掌,他一吃痛之余,收回手看到手掌上的血迹,顿时变得凶神恶煞,竟一巴掌狠狠地朝乔蓁的脸上打去,“敢刺杀我?你找死啊。” 乔蓁的头一歪,吃痛之余,一串鲜血从嘴角流下,头皮凌乱地覆着半边脸,咬着唇趁他再度扑来之际,手中的金钗毫不留情地对准他的眼睛狠狠刺去—— 人的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就是眼睛。 就在乔蓁的金钗让刘佼这人渣吃惊地动作一顿之际,后方突然有人影闪动,那人手刀一挥,刘佼不察,身体软绵绵地倒下,眼看就要再度压在乔蓁的身上,身后的衣领被人厌恶的一提,刘佼高大的身体就飞了出去,撞到红木家具上,滚到地上,晕死了过去。 乔蓁喘着粗气看着这变故,手里还握紧金钗,看到那出手之人朝她伸出手来,她心一惊,一时间分不清敌友,手中的金钗再度挥出。 那人一避,无可奈何的一笑,“是我。” 这熟悉的嗓音一响,乔蓁的意识回笼,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那人,他怎么来了?看到熟悉的五官,她很艰难地发出声音,“年……彻……” 年彻心痛地看着她脸上的手指印,怒火中烧,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还痛不痛……” 乔蓁在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时,竟鼻子一酸,没想到危难之际他竟会如天神一般降临,解了她的困局,伸出两手揽上他的脖子,小脸窝在他的怀里,“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刚才说不怕是骗人的,在没人可帮的时候,她顾不上害怕,只能奋力自救,现在脱离危险了,放松之余,她只想狠狠哭一场发泄一下之前紧张的情绪。 年彻抱紧她的腰身,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轻拍她的背安抚着,“是我不好,来迟了。”那些杂碎阻拦了他的路,好不容易才能闯到这儿来,庆幸来得及时。 没有让他在意的人儿受到伤害,不然他不会原谅自己,“是我不好,不该放你在危险当中……”他再度自责地道。 乔蓁把他揽得更紧,听到他的自责声,方才微微止住泪水,只是之前哭得狠了,一时间打起呃来,此刻的她鼻子红通通的,眼睛肿肿的,怎么看都万分惹人怜爱。 年彻动情地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手臂一收,让她的娇躯贴得更近他。 她热切地回应着他的吻,张开嘴腔让他的舌头进来,与之热烈纠缠,一时间屋里响起了“啜啜”的亲吻声。 年彻心下一喜,更用力地吻她。 漫长而激情的亲吻结束,两人都有几分气喘吁吁。 乔蓁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从没发现他有这么可爱,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想到之前同样被迷晕的乔茵,都怪自己刚才一时激动与他亲吻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忙系好他递过来的披风,“快,五姐姐她……” “你放心,已经有人去救她了。”年彻沉声道,帮她把衣物勉强整理齐整,不让里头的春光露出来,当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时,他的目光更为冷彻。 松开她,走向晕倒在地的刘佼,他抬脚就朝对方身上狠狠一踢,手掌一翻,翻出两颗红色的药丸来,蹲下来一把捏住刘佼的嘴,逼他张大口,将红丸喂进去,手一拍他的胸膛,红丸滑进他的肚腹中。 “你给这人渣吃什么?”乔蓁整理妥当秀发,上前好奇地道。 “绝对让他舒爽到毕生难忘的东西。”年彻笑着回道。 乔蓁脸上划过三道黑线,立马就想到媚药二字上面,眼角瞄到刘佼的某个部位支起了帐蓬,顿时满脸厌恶,耳里听到刘佼的低吟声,遂皱眉道:“他要醒了……” “醒了才好玩。”年彻冷冷答道。 乔蓁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做何打算?哪知他一把抱起她的腰,纵身一跃,使力借力地飞上横梁处。 她正要做声,哪知他“嘘”的一声,示意她看戏。 她定睛看向下面,却见到一抹蓝影出现,那人浑浑噩噩地走进来,脚步虚浮,脸上呆滞,一看就不对劲,待人影走得近了,方才看清这人是谁。 居然是安御史家的三姑娘,那个在宴会上对乔茵出言不逊的言官之女。 只见到她刚走到刘佼的身边,吃了红丸的刘佼两眼通红地醒来,一把就将安三姑娘扑倒,压在身下,迅速地撕掉她的衣服,急切地褪下自己的裤子…… 她正要再看,哪知眼睛被人捂住,耳边有热气在喷,霸道的声音响起,“不准看,要看也只能看我的,”随即不正经地道:“回头你爱看,我脱了让你看个够……” “呸?”她脸红地呛声,“谁爱看那丑玩意儿?长得丑就别出来现世。” 年彻怒瞪她,“不识货,迟早你会求我的。” “你等到地老天荒也等不到。”她立即回嘴。 两人在横梁上拌起嘴来,下面却是欢好的声音不断,画面不堪入目。 年彻冷冷地看着,没有半分不适,乔蓁却是面红耳赤,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眼不见为净。 最终,为了不污染乔蓁的眼睛,年彻抱着她悄然离开了这间活色生香的屋子。 “这样好吗?那安三姑娘……”乔蓁还是拉了拉他的衣服问道。 “没什么不妥的,你以为我怎么抓到她的?”年彻不以为意地道,“控魂术不是随便就能施展的,也得当事人本身有弱点可让人寻到。” “你是说?”乔蓁也不是个笨的,年彻这一点即明悟,那安三姑娘离席就是冲着她与乔茵来的,正确来说是想对乔茵不利,这么一想,害她跟刘佼交欢也不是那么违背良心。 年彻揽紧她的背,“你别管那么多。”鼻子冷哼道:“安御史可不是好惹的,刘佼现在睡了他的女儿,这两家必定交恶。” 乔蓁识时务地闭上嘴巴,反正现在她的反对明显影响不了年彻,只是她没有料到,年彻喂给刘佼的红丸是烈性的媚药,一颗就不得了了,更何况是两颗?这刘佼吃了这一顿大肉后,只怕毕生都要吃斋了,这等于废了他男人的功能。 两人刚经过转角隐藏了身形,就看到有贵女们往这方向而来。 乔蓁推了推年彻,“你还准备让人捉奸?” “有何不可?”年彻挑了挑眉,“这样才有扬名的机会。” 只是这扬的是丑名罢了。 乔蓁不禁庆幸当初这人没对她来狠绝的,不然她站在这儿不死也要脱层皮,“你真坏。” 半晌,她下了结论。 “彼此彼此。”年彻一脸笑意回应,她见死不救,也不见得好心肠到哪儿。 乔蓁握起粉拳狠捶了他的肩膀一记。 年彻只当是搔痒痒。 当两人经过某个楼阁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年彻原本不想理的,无奈那声音乔蓁异常的熟悉,她忙扯了扯他的衣物,让他驻足。 “你听听,那是不是乔蕊的声音?” 第五十三章 下场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三章 下场 年彻并不想逗留,皱着眉头揽紧乔蓁就要走。舒悫鹉琻 乔蓁却驻足倾听起来。 里面传出乔蕊打颤的声音,“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啊——” 一声带着恐惧的惊叫,乔蕊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别碰我……冯三姑娘,你救救我……冯三姑娘……” “小美人,别再叫了,不会有人来的……”一道调笑的声音响起,男子的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情味。 “救命啊……我……订了婚,我的未婚夫是永定侯府的世子……求你放过我……” 乔蕊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味道,无奈屋里的男子却似不会放过她,径自笑道:“这就是你的命,不订婚尚可,你不知道冯三姑娘心悦永定侯府的世子吗?偏与她一同来此,这都是你自找的……” 接着就是布帛撕裂的声音与乔蕊绝望的挣扎。 乔蓁一听,就知道乔蕊遇到了与她相同的事情,这会儿她的眉尖皱得更紧,转头看向年彻平静的面容,低声质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年彻握紧她的腰不让她冲动行事,“这事情你管不了,这是她的命。”这话他说得极其冷酷。 乔蓁却是柳眉倒竖,凑近他低咆,“你以为我会对乔蓁心软吗?如果她不是乔家的女儿,我管她去死,可现在她被人惦污,一传出去,三姐姐的夫家会做何想?五姐姐又如何能配得良人?你让乔家以后的女儿如何抬头见人?年彻,这不是乔蕊一个人的事情……” “不然我为何建议你们分家?”年彻凉凉地道,眼底却是一片冰寒,为了一个乔蕊,她就如此质问他,到底让他的心万分不悦,这回他对乔蕊仅有的一丝同情也扔到了爪哇国。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降低影响……”乔蓁愣了愣后,当即回道,这时候她全身无力,一把抓住他的手,当即做了决定,“年彻,我们去救她,就当为了乔家以后的女儿着想。” 她虽不是坦荡荡的君子,但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良知是做人的准则,她做不到与年彻一样的默视,这是一个从小接受的教育教给她的。 乔蕊是该死,但乔家的女儿并不该死,在宗法社会,她们已经活得够艰难了,婚嫁又是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业。 年彻却是不动如山,任由她拉也不动,摇着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这事情已经晚了,我现在再出手不合时宜,而且我也不会出手……” 两人在外面拉据战的时候,阁外却是骚动起来,施岚的声音听来很是尖锐,“还没找到年彻吗?他已经潜进来了,一群废物,别让他来此破坏了计划的进行……” 乔蓁的身子被年彻揽到阴影当中,以避开外面清平侯府的侍卫,接着又响起的是清平侯府世子的怒喝声。 好一阵兵荒马乱后,施岚道:“我这就与冯珊去抓奸,一切要尽快,迟则生变。” 清平侯府的世子点点头同意妹妹的话,兄妹二人兵分两路。 乔蓁听到这里,顿时明白年彻说晚了是什么意思,里面布着天罗地网,只要年彻现身,一个私闯侯府的罪名就会成立。正在她思量的时候,冯珊与大批贵女的声音又传出。 “呵呵,我听说这清平侯府这儿的景致最好,半点也不亚于菊花阁……” “那我们可要见识见识了……” “……” 少女的笑声响起,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年彻的表情一紧,为免日长梦多,一把抱起有些发怔的乔蓁,低声道:“走。” 乔蓁心知大势已去,还不如回去想想如何才能把这影响降至最低,看了眼那华丽的楼阁,仿佛张开嘴就能把人吞噬下去,半点骨头也不剩,咬了咬下唇,她扭头双手圈住年彻的颈项,由着他带自己离开。 屋子里的乔蕊已经绝望了,任由泪水流下脸庞,自己的身子被人无情的玩弄着,一股羞耻的感觉在身体里面蔓延,以往的画面一幕幕地回放,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如此无情的对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来到这房间,接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这把乔蕊惊回了神来,身体仿佛有了力气,她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朝外哭着求救,“是他……是他要对我施暴的……救救我……” 冯珊一把抱住乔蕊,帮她拉好春光乍泄的衣衫,“乔大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要休息一会儿吗?怎么……与人在此幽会?” 施岚瞪眼看向那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男子,“蔡杰,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好地请你们来做客,你们在此做……这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这不是在玷污我清平侯府吗?” 未等那蔡杰说话,乔蕊已是一脸气愤地扬手就甩了冯珊一记耳光,“这男人是你找来毁我闺誉的吧?你这个伪君子,我错信了你……” 冯珊捂着脸咬着唇道:“乔大姑娘,你怎么倒打一把?我什么时候害你了?我又为何要害你?你不检点还要往我身上赖?算我眼瞎白对你好。”最后恨恨地咬牙道。 “对我好?如果不是你,我会遭到这男子的惦污?”乔蕊声声质问,恨不得把将冯珊身上的血肉咬下一块来。 冯珊自然矢口否认,而且将一切都推脱光。 周围的少女听着她们的争吵,几乎一面倒地支持冯珊,毕竟在她们的眼里,冯珊无论身份还是地位,亦或是熟悉度,都是乔蕊不可比的。再者从宴会开始,她们都目睹了冯珊是如何照顾乔蕊这张新面孔的,现在乔蕊这一闹,就让人觉得她是有意在推卸责任。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渐渐响起,冯珊眼底的嘲讽之意更是十足,从一开始算计到现在,她才是最后的羸家。 乔蕊自然也发现了自己被人陷害还要给对方数钱,精神上如何受得了这些刺激,遂渐渐歇斯底里起来,自打吃了周大夫的药后,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 这落在众人的眼里更是不屑,这乔蕊过于自以为是,还没正式嫁进永定侯府呢,就敢在此大放噘词,难听的话一浪高过一浪。 渐渐退出人群的施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冷冷一笑地朝身边的蔡杰问道:“你是故意把冯珊扯进来的?” 蔡杰,这个正三品太常寺卿的儿子脸现讽意道:“这不是你喜闻乐见的吗?现在谁也不会疑心到我们,冯珊会挡下一切,乔蕊也只会把矛头对准她,明天,不,今夜我就会放风出去,让这事一夜传遍京城。” 施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永定侯府必定会提出退婚,不管乔蕊是否出于自愿还是被害,有这样传闻的女子是进不了那样高门大户的。 “接下来我会再出手。”她娇滴滴地道。 年彻带着乔蓁躲避了好几次清平侯府的搜查,甚至在最后时刻还避免不了动了手。 乔蓁没有抬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哪怕有鲜血飞溅到她的披风上,她也无动于衷。 年彻一剑刺进最后一人的胸膛里,再抽出时早已滴了一地的鲜血,冷冷的眸了看了一地的尸体,满意地看着乔蓁乖乖听话的样子,然后才将剑插回剑鞘,揽紧乔蓁,身子一跃出了清平侯府的范围。 他加快速度狂奔,方才与等在暗处的欧博会合。 欧博身边的乔茵一看到年彻抱着乔蓁过来,急道:“七妹妹,你怎么样了?” 乔蓁趴在年彻的肩头,被颠得一阵反胃,待被放下来时,脸色还有几分铁青,闻到披风上的血味,捂着胸口干呕了一阵。 乔茵在一旁给她拍背,她被欧博带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难过,清平侯府今天的守卫异常森严。 欧博笑道:“哟,怎么这么脆弱?不会是有了吧?”最后表情更夸张。 年彻朝欧博射去一道寒冷目光。 乔茵回头柳眉倒竖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乔蓁接过年彻递上来的水,漱了漱口,觉得好了不少,才回头冷冷瞥了眼那坐没坐姿,站没站相的男子,瞬间就没有好感。 欧博却是耸耸肩,只是看着乔茵道:“你家的妹妹都与你一样不是好惹的,你看看,你把我的手臂咬成怎么样?”说完,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来,撩起的衣袖下可见清晰的牙齿印。 乔茵的脸红了红,轻“呸”一口,“那是你该咬,都是你招惹的女人惹的祸,你还好说?我平白无辜受到了牵连。” 她才刚一清醒,就见到了薜六姑娘那张令人不喜的脸,随后这薜六姑娘更是变本加厉,好在紧要关头,欧博出现打晕了薜六姑娘,她才顺利脱险。一路出来,她非但没有感谢欧博,反而冷嘲热讽。 “你就非要这么说话吗?”欧博一向受人追捧惯了,何尝试过被人这般奚落? 乔茵冷哼一声不答理他,扶着乔蓁坐上马车。 年彻长腿一跨也上了马车,朝一脸不愤的欧博道:“你走不走?” 欧博这会儿也无奈地上了马车,看了眼乔茵,他们之间有必要如此僵吗?看在他奋不顾身来救她的份上,她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看吗? 乔蓁的心乱如麻,这危机四伏的清平侯府的赏花宴总算过去了,可接下来的事情才棘手,乔家走错一步可能都会带来灭顶之灾,这时候她想到了被灭门的平江郡王府,心底哪里还能安定下来? 年彻见状,暗中叹息一声,如果她那到没到平江郡王府去可能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而他与她也会失之交臂,但逝去的时光不会回返,不是一句后悔就能抹去一切。 这时候他伸长手握紧乔蓁的手,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道:“一切有我。” 乔蓁怔了怔,半晌后,皱紧的眉毛一疏。 两人的互动都落在欧博与乔茵的眼里,没想到年彻这样的人对待乔蓁却是颇为柔情的,他们均有几分动容。尤其是欧博,这时候他想到自己与乔茵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无非就是他做不到年彻那样的。 “乔茵……”他轻唤她一声。 乔茵却是装做听不到,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致。 欧博的脸瞬间就黑了,他难得想要对她好一点,她倒是开起染坊来?嘴角抽搐了一下,更觉得自己是犯贱,明明人家已经不搭理他了,他还一头热做甚? 马车里的气氛有几分低沉。 直到与乔家的马车遇上后,乔茵就如坐针毡地下了马车,赶紧坐上自家的马车才觉得舒心。 乔蓁却与年彻说了几句密语,在乔茵的催促下,方才由抿着嘴一脸不悦的年彻抱下马车,上了自家马车,最后她低声道:“你赶紧来,我等你。” 年彻皱着浓眉点点头,长臂一收,几个跨步就回到自家的马车上,车夫一扬鞭,两辆马车向不同的方向行驶。 欧博又开始雕他的胡萝卜花,这表示着爷的心思正烦着呢,扬了扬眉,“告诉我,你如何搞定乔家的女儿?”笑露出一排白牙阴深深的。 年彻圈着手闭目养神,听到欧博咬牙切齿的问话,方才睁眼道:“那是爷有诚意,哪像你,嫌东又嫌西,将来若后悔,绝没有后悔药吃。” 欧博冷冷一哼,“得意个什么劲?”用力在胡萝卜上狠狠下刀,“乔茵若有个好家世,那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年彻干脆彻底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等他以后后悔了,他再来狠狠地嘲笑他,必有这么一天。 另一边厢里的乔蓁却是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乔茵,乔茵闻言,脸色哪有好的?这样的事情是有辱家门的,之前营造的良好形象瞬间坍塌。 “回去先别提,我们提早走了,正好可以推脱一切。”乔茵一向识时务,家中那些长辈知晓乔蕊的事情后,大怒之下有可能会把矛头对准她们,尤其是大房如果耍赖,这口水仗有得打。 乔蓁点点头,就算乔茵不吩咐,她自也会这么选择,这是一个家族的耻辱,更会影响大房乔健林的官途,有这么一个不检点的女儿,他责无旁贷,这清平侯府真狠,为了揪出自己,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她并不蠢笨,又岂能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果然她当初的预感没有出错,这些人是不会放过她,如果一开始就揪出她,她的下场会比乔蕊更惨,毕竟她没有永定侯府这张牌可打。 不过成为萧何,败也萧何,乔蕊若是知道所有的真相,必定会后悔当日这婚事抢去,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有披风可挡,乔蓁身上的异样没有落在众人眼里,惟有侍候她换衣梳洗的听露大吃一惊,看到姑娘身上的吻痕与破坏的衣物,怒道:“姑娘,这是谁干的?是不是年世子?” 印象中就有一次,那次更严重,姑娘的胸上都有印记,这年彻就不知道轻重吗?姑娘还云英未嫁,传出去可是会败坏姑娘的闺誉。 一提起这茬,乔蓁的神色就是一黯,接着愤恨的一哼,当即否认不是年彻,却任凭听露紧张的追问,她就是只字不露。 听露咬了咬唇,翻出药膏给自家姑娘抹上,好在已入冬,衣物的领子高正好可以遮掩一二。 正当她收拾妥当的时候,就听到老夫人身边的润珠十万火急地进来,说是老夫人与大老爷正急着找姑娘。 乔维放下正在练的字帖,皱眉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乔蓁一听,就知道是为了乔蕊的事情,朝弟弟摇了摇头后,道:“不知道呢,我去去就回。” “我与你一道去。”乔维到底不放心,看润珠这样子,怕到时候还有一番挣执。 乔蓁不置可否,匆忙坐上骡车赶往大房去。 这时候的大房阴云密布,哭声震天,大夫人乔陈氏抱着女儿号淘大哭,那声音里的愤怒与绝望让人头皮发麻。 在门口遇上了乔茵,乔蓁与其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急忙走进去。 大夫人一看到乔蓁,愤怒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为什么不是你,被人设计陷害的为什么不是你?我家蕊姐儿都是替你受苦,你这个该死的瘟神,当初就该死掉……”声声咒骂带着不可解的恨意。 乔蓁眼神一黯,一把扯开大夫人的手,她的力气本来就比大夫人大,这会儿卯足劲,大夫人被推开了两步路。 “我做错了什么要被大伯母这样咒骂?大伯母虽然是我长辈,可不是我娘,我没有义务站在原地被你指责。” 大夫人的脸色张狂起来,“你还有脸说?你知道蕊姐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那个被人盯上的人应该是你,你才是与年彻有瓜葛的人……” 一提起这茬,乔蓁就深深地觉得大伯母的思维让人难以理解,遂冷冷一笑:“是我让你抢庚帖了吗?这桩婚事是你们硬要抢去的,现在出了事又来怪罪我,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如果乔蕊没动歪脑筋,不去与永定侯府结亲,那就什么事也没有,这都是自找的。 乔老夫人看到大儿媳仍要再骂,遂狠狠地拄了拄拐仗,乔家这四分五裂让她没一刻安宁,“好了,都给我闭嘴。” 大老爷乔健林冷目看向乔茵与乔蓁这两个侄女,“你们半点也不知情?那为何你们会提早离席回府?”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为父亲不能推卸掉所有的责任,心理正烦恼着。 未等两个姑娘回话,二夫人乔朱氏就冷笑道:“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暗指她们与外人勾结暗害蕊姐儿吗?为什么退席?你们大可以问问四弟妹,她也清楚得很,好在我家茵姐儿走得快,不然站在那儿被人指指点点下不了台,我跟你没完……” 乔朱氏一张利嘴不是好惹的,顿时就如放炮般噼哩啪啦地响着。 四房的母女脸色也铁青着,尤其是乔荏,她一直在悔恨为什么不早一刻走?就这么一迟疑,自己站在那儿似乎也感受到别人异样置疑的目光,明明有错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要为别人担过? “大伯父有心思追究别人的过错,为什么不先问问大嫂?她可是你们大房的儿媳妇,奉命要守着大姐姐,现在大姐姐出了幽会的事件,她才是责无旁贷的那一个。”此时一向沉默寡言的乔荏毫不留情地把球踢给了乔叶氏。 乔叶氏在这大厅里一直是大气都不敢喘,公爹与婆母还有丈夫不知道还要对她有多少微词?果然,听了四房大姑娘的话,公爹与婆母都不善地看着她,她急道:“我一直都有跟着小姑,也劝她不要与冯三姑娘来往密切,可小姑哪会听我的?我被她支使开,这才出了事的,我也是被冤的……” “大嫂倒是说得好听,当日是谁拍着胸脯说会跟好小姑,不会出事的?”二奶奶乔周氏不痛不痒地落井下石,本来还嫉妒大嫂能去宴会,现在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心里正庆幸着。 “二弟妹不在场就不要乱说话……”乔叶氏怒瞪一眼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弟妹。 大夫人乔陈氏却是上前狠狠地甩了儿媳妇乔叶氏一记耳光,看到她捂着脸抽泣的样子,怒骂一声,“废物,我乔家娶了你那是家门不幸。”自此,这大儿媳妇是彻底失去了她的心。 乔蓁冷眼看着大房夫妻二人将火气发泄在众人身上,目光溜到一直很平静的乔蕊身上,现在的乔蕊一脸苍白,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她叹息一声,争争争,到头来又能争到了什么? 似感觉到她的目光,她抬眼冷冷地看向乔蓁,“我不用你同情。” “我也从不同情你,这是你咎由自取的。”她也冷声道,现在分了家,对于大房这一门亲戚她一向不太看重。当初会想救她也是为了乔家女儿,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乔蕊就要承担起因为自己愚蠢而犯下的错误,一切公平得很。 乔老夫人早已是一脸怒容,这样的争争吵吵让她头都痛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推卸责任,还是想想明天如何应付永定侯府的退婚吧,闺誉都毁了,永定侯府不会再要蕊姐儿这样的儿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这是大实话,也是大房无法面对的,乔蕊原本所有的高傲都在这一句话里垮下,不屈与悔恨的泪水又从红肿的眼睛里滑下,她巴不得在与永定侯府订婚那一刻就死去,至少那时候的她是幸福的。 乔老夫人这回看到大孙女的泪水,眼里不再有同情,而是深深的厌恶,仿佛她身上有着肮脏的东西,声音带着异样的冷酷,“现在还有脸哭?我教你的话都扔到了爪哇国了,早听我的,你还会落得今天这田地?” 四老爷乔健平一直没有吭声,抬眼看了看妻女脸上的愤怒,最后狠狠心道:“大哥,你们打算处理大姑娘?” 用到处理这个这眼,可见他是不想自己的妻女受到大房拖累。 大老爷的神色一垮,到底是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现在正等着她给他回报时,却是功亏一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人狠声质问。 二夫人却立马搭腔,“大嫂,你就一个女儿不用担心她们的婚事,可我与四叔家还有女儿未嫁,这名声还是要顾的,你也别在这儿耍横,依我看,也简单得很,还是让蕊姐儿赶紧上路吧。” 只有一死,所有的污点才能洗清。 乔蕊的脸色更白了,手紧紧地抠着身上的衣物,半天没有反应。 大房众人脸色也难看。 长孙乔纪看了眼妹妹,最后狠心道:“爹,娘,二婶母没有说错……” “啪”的一声,大夫人乔陈氏一巴掌打到儿子的脸上,歇斯底里地道:“你还是人吗?那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却要她死……” 乔蕊全身都打冷颤地看向一向疼她的大哥,为了家族名声,他居然要逼死自己。 “娘,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好办法?出了这事,我明天都不用出门了。”乔纪朝母亲怒吼,最后看向妹妹,脸上有几分歉疚,“蕊姐儿,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大哥没有办法保你……”最后愤恨地抓了抓头发。 乔蓁看着这一切,不禁暗暗摇摇头,她没有做声,而是默然退了一步,这一群人都是她无法苟同的。 争吵了半天,乔老夫人一锤定音,这会儿她走向乔蕊,“蕊姐儿,为了乔家的声誉,你就去吧,算祖母求你了。” “你们都想我死。”乔蕊冷冷道,眼里半分光彩都没有。 “这是你的报应,是你贪心的报应。”乔老夫人如此应道。 夜色深沉地笼罩着乔府,乔蓁与乔维姐弟俩没有坐上骡车,而是在夜色中走着回去,一路上都沉默非常。 “姐,那是她自找……”乔维找话来说,他受不了姐姐这样的沉默。 乔蓁却给他紧了紧氅衣上的绳子,歪着头打断他的话,“冷不冷?”看他摇头不像说谎,她才再度道:“如果今天我是乔蕊,你也会像乔纪那样苦苦相逼吗?” 这是她始终无法释怀的,闺誉是重要,但也没有人命更重要。 乔维捧起她的手,郑重地看着她,“没有这样的如果……” “我是说万一……” “那我会生命来保护你。” 乔蓁闻言,动容地看着弟弟坚定的脸庞,这话听来很轻,可是分量却很重,这是她穿越而来得到的第一份温暖。 眼里有着泪花在闪,她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弟弟的头顶,“维哥儿,谢谢你!” 乔维拉紧她的手,走在她前面,用自己并不结实的身板为她遮挡风霜。 听露与墨砚对视一眼,也紧紧地跟上前去。 沐浴过后,乔蓁就遣听露出去,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秀发,突然,她的身子落于一个略为冰冷的怀抱,脖子上立即有热气传来,接着感觉到热吻落在上面的印记上,颇为滚烫。 她从镜中看向那低头吻她脖子的人一脸妖孽的长相,除了年彻那厮外还能是谁? “我叫你来,可不是想这样的?” 年彻却不管她,兀自在她脖子上吻着,霸道地道:“我看到那些印记就不爽。” 这会让他想起刘佼那个混蛋对她的轻薄,一把将她抱到膝上坐,哪知她的身子一扭挣开他的怀抱,只见她抱胸皱眉看他,“我不想这样,我今天不想与你做任何事。” 年彻的眼眸微一深沉,想要伸手抓她回来,今天脱险后那一吻一直让他念念不忘,哪知道一见面她却是这样一副脸孔?本要发作,看她兴致不高,八成是为了乔蕊的事情,遂冷哼道:“放心,她死不了。” 无论是他还是对头的人,都不会让这个关键人物死掉。 乔蓁皱了皱眉,他这话透露了很多信息,这件事情一天完结不了,她也不可能真正获得安宁。乔蕊被对方盯上了,这是误打误撞的,只是她到底不是圣母,不可能出去嚷嚷着她才是正主那般假高尚。 年彻在她沉默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她的闺房,陈设很简单,眉头瞬间皱紧,没想到她的日子过成这样?“怎么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你爹以前好歹是四品官,可不会穷到给女儿置不起一件像样的家具。”顿时就苛责已死去的乔健斌。 乔蓁回过神来看着他,“没的事,我爹才不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只是以前被继母与那妹妹搬走了而已,好了,我让你来可不是来品头论足我的闺房布置。”她走近那张简陋的大床,素手一掀,露出床底来,指了指最靠里面的那根床柱,“账册在就在那儿,你自个儿拿吧。” 这会儿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年彻,这床靠墙,如果要拿到账册就必须弯腰爬到床底去,那噘着屁股的样子绝对雅观不了,想到一向都表现得极要面子的年彻做出那动作,她就想笑出来。 年彻岂会不知道她打的小算盘?走近她身边,看到她的大眼睛在烛光下闪着动人的光芒,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梁,“鬼灵精。” 她动了动鼻子,瞪了他一眼,“快拿,拿了就走,这玩意儿太能惹事,我不想再保管它。” 年彻才不管她的想法,健臂一伸揽住她的腰,立刻就吻上她的唇,要他办事先给他好处才行。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她,上前皱眉看了看这张床,他家二等奴仆睡的床都比这结实,自己心念念的小女人却过得如此寒酸,这时候他对于乔蓁的继母母女观感跌到谷底,已在心里记住她们了。 他的手一使劲把床抬起,很快,四根床柱就移了位。 乔蓁见状,咬着下唇撇撇嘴地看着他行事,为没能看到他出丑而疑憾。 年彻很快就把那被压得变形的账本拿在手里,看了看这让卫京城众人抢破头的东西居然在此蒙尘,不禁笑叹造化弄人。 乔蓁走近他,与他一道看着这本账册,“这就是平江郡王府的世子临死前交到我手中的,为了它,我可是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年彻这回没有再拒绝,现在已经到了必须用到它的时候,正好可以让她脱身事外,卷了卷放到袖口处,动手将她的床再移回原位,手才一松,感到床颤了颤,“明天,最迟明天就要换掉你这张床。”最后咬牙狠道。 “它得罪你了?”乔蓁不以为然地问。 “这床能睡人吗?你没掉到床底下已是万幸。” “我睡了这么久,也没见它散架。” “……” 两人说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话,乔蓁就催促年彻离开,换得他满脸怒容地看她。 “你是男人当然无所谓,女人的闺誉可是用命来捍卫的。”她严肃道。 “那是没本事的家族才选择的,如果换成豪门大家,自有遮掩的法子。”年彻不屑道。 离开前,硬要一个香吻,方才舍得转身离去,也罢,他还有事要处理,现在两人的障碍处理得差不多了,要亲近还怕没有机会? 这么一想,在乔家房顶跃来跃去的他,心情渐好,听到暗号,他就知道一切都安排妥当,摸了摸袖子里的真账本,嘴角冷冷地一笑。 上吊上了一半的乔蕊不知绳子为何断了,而她跌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断绳,她的表情变来变去,这是上天给她的警示吗?是不让她就此认输死去吗?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代人受过,凭什么乔蓁能走上康庄大道? 思及此,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白绫,就算是要下地狱,她要拖着乔蓁一道,绝不以让她如此顺利地嫁进永定侯府去过好日子。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她放杂物的箱子里塞进了一本假账册。 天在焦急的等待中还是亮了,乔蕊这时候才起身换了身衣物推开门走出去,外面的人看到她如见到了鬼,弄了半天才发现大姑娘还没有死。 乔老夫人知晓后大骂出口,这乔蕊是不是要害得一家子没脸见人才肯死? 永定侯府里也是不安宁,盛宁郡主一大早就把儿子叫来,隔着餐桌冷冷地看他,“告诉我,乔蕊出了这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一个被男人破了身子的女人,她的兴趣大减,在她还没有得手前,居然坐出这样的纰漏。 年彻微挑眉,“母亲,我对你的承诺是有效的,再说这局不是我布的,这事我早已查清,是继祖母的好内侄孙女儿做下的,与我何干?放心好了,她并未*,只是名誉受损,母亲,这回轮到你履行答应我的事了。” 盛宁郡主仍是一脸怒气,哪怕她不想这么容易就遂了儿子的愿,却也知道年家是不能娶进那样的女子为媳,她也丢不起这个人。 母子俩正在对峙的时候,身为现任永定侯与担着正二品太子少傅的年复一身朝服地走进来,虽已到中年,但他的长相依旧俊美,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年彻的长相有一部分承袭自他,因为酒色过度眼睛略有浮肿,目光在妻儿身上一扫,然后坐到桌旁,沉声道:“郡主,彻哥儿这婚事我与爹商议了,必须退婚,一天也不能耽搁。” 盛宁郡主没有像上回那样大力反对,而是应允点头道:“我待会儿就遣冰人前去完成退婚的程序。” 年复得到妻子肯定的答复,方才松开紧拧的眉头,他与妻子有过约定,各过各的,面子上却必须要兼顾,“这事你办妥即可。” 年彻却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我这就退下。” “你等着,我有话跟你说。”年复立即唤住长子。 父子俩一道离开荣华院,盛宁郡主看着他们的背影怔了半天,最后还是转头就去吩咐待会儿要办的事情。 卫京城今天十分热闹,乔家两个女儿的名声冰火两重天,乔蓁的诗传了出来颇得才子们的赞扬,而乔蕊却被大多人叹息,直斥她不知自重,这样的女子品德败坏云云。 还有一桩丑事却是安御史的女儿与萧王次子在别人府邸不知廉耻的交欢,经由百姓的口耳相传,这事与乔蕊的事情并为双丑。 刘佼被抬回家中时,下身不停地出血,人更是奄奄一息,急得萧王妃声声咒骂安家的女儿不知廉耻。至于安御史听了女儿的哭诉,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当即遣人到萧王府要其负责,不然就会毫不留情地上折子弹劾萧王纵子奸淫良家妇女。 乔家刚打开大门,永定侯府就上门退亲,这速度相当的快。 虽已分家,但乔老夫人身为最老的长辈还是带病撑着出来了,坐在首位上看着永定侯府的人面色沉冷地说着话,这回是自己家理亏,她也没有过多的辩话,即点头同意。 当即两家交回彼此的信物,还有退回聘礼,这就有点尴尬了,因为大房分家时有亏空,所以乔健林挪用了一部分,现在一时间凑不齐。 永定侯府的人见状,也没有下死劲地催,只是叮嘱务必尽快还齐了。 乔健林一脸死灰地应声,看来永定侯府是厌恶极了乔家才会催还聘礼,昨儿一夜睡在姨娘的房里,想到未嫁的庶女,心理对于大女儿的厌恶更甚了。 母子两人一时无话地坐在堂上,偏这时侯下人来报说是大姑娘没死。 乔老夫人冷冷一笑,“既然舍不得死,那就送她到庵堂出家去,别在家里丢人现眼。” 第五十四章 恶报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四章 恶报 在一个寒冷的早晨,乔府里面原本最受宠爱的大姑娘被送到了庵堂去,乔蓁往乔老夫人的院子去的路上,正好与衣着朴素的乔蕊撞了个正着。舒悫鹉琻 乔蕊冷冷地看着乔蓁,尤其是看到她气色不错,可见夜里睡得极好,心中的嫉妒让她险险又要抓狂,面孔因恨而扭曲,“乔蓁,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总会赢回一场的。” “大姐姐哪只眼睛在看到我得意了?”乔蓁冷静地道,“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再执着呢?” “别跟我说些道貌岸然的话,这让我恶心。”乔蕊挑着眉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恨着乔蓁,她将无法再活下去,这已经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惟一支柱。 一旁的大夫人厌恶地看了眼乔蓁,朝女儿道:“你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做甚?” 乔蕊的手抠进自己的肉里,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乔蓁。 乔蓁不欲再与她相争,朝大夫人欠了欠身立即带着听露离开。 大夫人看到女儿还想做出格的事情,一把拉住她,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没吃够亏吗?赶紧到庵堂去住上一段日子,等你祖母与父亲的气都消了,娘再接你回来。” 乔蕊没听母亲的话,表情木然地被母亲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随后就在乔老夫人的得力嬷嬷的强力压持下被迫往庵堂的方向而去。 乔蓁到达乔老夫人的院子时,看到老夫人正气得在床上躺着,她礼貌地相询了几句,老夫人随即摆摆手,让润珠扶自己起身,正色打量了这三房的孙女半晌,看得乔蓁都要头皮发麻了,方才道:“年世子是个什么意思?” 乔蓁一愣,没想到乔老夫人唤她来还是为了永定侯府,莫非她以前对乔蕊的疼宠都是假的?乔蕊前脚刚被退婚,年彻要上门提亲也得等一阵子才顺理成章,再说账册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呢,遂道:“我还没见着他,不知道他是何态度?” 乔老夫人愣了愣神,知道自己这样操之过急很掉架子,好歹以前也官宦人家的女儿的出身,这些个虚礼还是知晓一二的,“是祖母一时心急了,想着他既然中意你,以前也给你下过庚帖,现在没了你大姐姐挡路,一切会好办得多。”说完长长叹息一声,家门不幸啊。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放弃与永定侯府结亲。 乔蓁上前安慰地给老夫人搓了搓手,“祖母,这儿女婚嫁的事情得讲究缘份,孙女儿也不能把急着嫁人几个大字贴在额上,这不是惹人笑话吗?您老就别操这么多心,好好地颐养天生才是,也让我们这些孙辈好好孝顺……” 听着乔蓁这些个温文细语,乔老夫人的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孙女比乔蕊那个不省心的好呢?这会儿她的眼里满是悔意,“祖母以前待错你了,你可记恨祖母?” 乔蓁仔细想想,穿越而来,平心而论,乔老夫人待她还是可以的,乔钱氏的嫁妆也如数归还了,只无奈这老祖母生了一双势利眼,现在在她急切的目光下,她也只能摇了摇头。 乔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么多孙女儿中,除了乔美人之外,就只有乔蓁是可塑之材。 祖孙俩说了一会儿的体己话,乔老夫人才放乔蓁回去。 一出了乔老夫人的院子,乔蓁也放松下来,这老夫人的身体都不硬朗了,还有那么多心神管这些个事做甚?这古代的老太太一个个都是不想放权的,想着到死都把家族紧紧地握在手中才罢休。 刚走到秋华院的门口,就见到表哥钱伟豪正指挥着人担担抬抬,遂好奇地道:“表哥,这是做甚?” “你回来得正好。”钱伟豪笑道,“这不,我是来给你送家具的,这可是上好的黄花梨打造的,结实得很,怎样睡都坏不了。” 乔蓁的脸瞬间一红,不知为何,钱伟豪这笑容让她怎么看都不爽,当即一把抓着这表哥的袖子拉到一旁,低语道:“表哥这是做甚?我又不缺家具使,更不缺床,你这不是浪费吗?赶紧搬回去。” “表妹还与表哥客气什么?”钱伟豪也一脸神秘地道:“这可是某人亲自指使的,我敢不听吗?再者也是我们钱家的不是,以前给姑姑的家具莫说老化了,现都被人抢去了,让表妹过得这么寒酸,我与我爹都心里愧疚得很。” 果然,还是年彻的主意,她就知道他这人骚包得很,遂有些牙痒痒地道:“他那人瞎说的,你听他的做甚?” “表妹这就不对了,”钱伟豪顿时抬头道,“这可是世子爷对你的关心,别人家求都求不来,我这当表哥的乐见其成,表妹为何还要往外推?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指挥他们换下旧家具。”说完,不再顾表妹的反对,急急就进去院子里吩咐起来,这表妹就是脸皮太薄。 乔蓁看到阻止不得,惟有在原地跺了跺脚,听露却是眼冒星星地急忙跟进去,与钱家表少爷一道布置起自家姑娘的闺房。 乔维听到动静大,也出来看了看,一问清楚,只道舅家想得周到,对钱家越发亲切起来。 倒是出来看热闹的乔芽看到那一件件价值不扉的家具时,恨得直咬手绢,“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满身铜臭的舅家吗?” “好过某些人想有也有不了。”路过的听露立即回嘴,“八姑娘站在这儿看,再羡慕都没有用。”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乔芽怒骂。 听雪和听雾忙一把拉住想要开骂的八姑娘,劝着她赶紧回去,真得罪了七姑娘没有好果子吃。 乔芽气得一人甩一个耳光,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乔蓁想要找年彻理论几句,无奈却寻不到他的人,想来必是忙得很,遂只得把这事搁下,偏在这会儿听到去找乔姚氏的人回来报道,说是还没找着人,三夫人并没有回娘家。 她的心里顿时颇为不舒爽,惟有让人继续找,然后另一方面是那暗害乔维的人,虽然从语蓉那儿入手,终于抓到了真正给乔维药里下毒的是娇蓉这侍女,无奈娇蓉供出来的人并不是幕后真凶,现在如剥洋葱的那般层层剥下,那知道幕后真凶的人仍在逃。 “别太急,你现在急也没有用,这事情水落石出后,绝不能轻饶那坏心肠的人。”四夫人乔李氏安慰乔蓁道。 一旁的乔荏也停下做画的笔,放在水中清洗了一会儿,“我娘说的是,七妹妹愁容深锁也是没有用的,来来来,看看我新做的画,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妹妹的诗,直说我们乔家又出了一个才女。”掩嘴一笑,“我那些诗社的社友们都直催我带你去,好交流砌磋一番。” 乔蓁顿时满脸尴尬,那首白菊诗又不是她做的,惟有讪笑道:“别人不知情的取笑我罢了,三姐姐也这样,妹妹我这就家去,再不也敢到四婶母这儿来坐了。”说完,做势要起身。 四夫人与乔荏忙拉住她,四夫人更是朝女儿说了几句,“你七妹妹脸皮薄,你怎还没分寸地闹她?若不是她那日机智,现在我们家中的名声就堪虑了。” 乔荏忙又是道歉又是发誓的,乔蓁这才喷笑出声,“我玩笑了几句,偏你们还当真来着。” “好啊,你这丫头没良心看着我在一旁着急。”乔荏故意鼓起腮帮子。 姐妹俩笑闹了一阵子方才做罢,偏在这会儿,有下人来报,说是未来姑爷家来人了。 四夫人乔李氏一脸错愕,非节非日的,这未来亲家派人来是什么意思?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忙让人请到堂上去,顾不上与乔蓁说话,急急换了身衣物就掀帘子出去。 乔蓁笑着打趣道:“看来三姐夫是真疼三姐姐,这不又遣人送东西来了。” 乔荏脸色一红,听到别人提到自己的婚事,总会羞怯几分。 “我要去看看,又送来了什么文房四宝?”乔蓁笑着往前走,一把拉住乔荏,“三姐姐也一块儿去看看,不知道三姐夫可有来?” 乔荏的脸皮是薄,平日里也不是爱笑闹的人,可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哪有不想自家未婚夫的?遂半推半就地被乔蓁拉走了。 姐妹俩还没到正堂的后墙去偷听,就听到四夫人乔李氏的怒言,“亲家这是什么意思?两家的婚事不是谈妥了,现在又要退婚是为了哪般?你不说清楚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与永定侯府的退婚不同,这回亲自来的是乔荏的未来的婆母尤周氏,尤家倒也是书香门第,尤父与乔健平一般也是醉心于金石,两家才会结成儿女亲家。 此时的尤周氏脸色颇为不好,“本来我想着老爷与你家老爷是故交,才会与你家交亲,可是你家出了败坏门风的女子,我们可是清白人家,哪还能要得起你家的女儿?乔夫人,这婚事还是做罢吧,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四夫人乔李氏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尤夫人,你这不是歪打一把吗?她大房姑娘做的孽,凭什么要牵连我的荏姐儿?你也是女子,知道女子被退婚以后还如何能许到好婚事?你这不是在逼我们荏姐儿去死吗?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家姑娘进门的。”尤周氏态度强硬道,语气也渐渐不好,“你家的门风有问题,难道还要来祸害我家?这万万不可……” “娘,这事情等爹回来再商议吧……” 乔荏的未婚夫尤信出声劝说母亲,对于退婚一事他有所保留,无奈母亲一听到外头的传言,顿时就坐不住了,直说娶了乔荏会影响他的科举乃至仕途,要他绝不许学他爹那般无用。 “你懂什么?反正这事我已定了,聘什么人家的女儿不好,偏要个家中有名声败坏的女子,你是想气死我好找山拜?”尤周氏这回的语气更是急躁,当众就训起儿子。 四夫人看了眼一脸无奈的未来女婿,那气又不打一处来,“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要退婚可以,让你家老爷亲自来说,否则哪怕亲家母做主我也不认。”把话说得很死,尤家老爷与丈夫是好友,必不会轻易退婚,她依持的就是这点。 尤周氏的脸色也呈铁灰色,她正是趁着自家老爷出门收购金石,方才觅得机会来退婚,哪可能真等自家老爷回来商量的?顿时站起来咬牙道:“你这是打横来讲,势要把一个有问题的姑娘推给我们家喽?乔夫人,我告诉你,你这是休想——” 乔蓁听到堂上的唇枪舌剑,立即转头看向乔荏,“三姐姐,这婚事还有转寰的余地,你可要顶住啊……” 乔荏却是一脸的苍白,她千小心万小心,就怕行错一步让人抓到痛脚,现在到头来还是要受到别人的牵连,连婚事都要保不住?一时心焦,她急得吐出一口血来,头一晕,身子软软地倒向地面。 乔蓁忙扶住她,惊叫一声:“三姐姐……” 这一声惊叫,让屋里的人都立即奔了出来,其中一名长相颇为清秀满身书卷气的男子急忙过来帮着乔蓁扶起乔荏。 乔蓁定睛一看,立即认出来这就是乔荏定婚的夫婚夫,顿时脸上有几分指责地道:“这又不干三姐姐的事情,她为了这婚事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你们这不是想要逼死她吗?” 尤信的脸上颇为尴尬,他也知道这不能怪到乔荏的身上,只是身为儿子,母亲的话不能不听。 四夫人急色地过来查看女儿的情况,一阵兵荒马乱后,乔荏才躺到自己的闺房内。 乔蓁忙让人去把周大夫请来,自从乔蕊去了庵堂后,周大夫就被聘到了三房来专给乔维看身体。 趁着乔荏看诊,乔蓁走出来时看到尤信一脸的紧张来回地张望,旁边又有尤周氏的骂声,直道儿子没出息。 她径自走到尤周氏的面前,“亲家伯母这话就不对了,乔家已分家,大姐姐的闺誉受损也不应牵连到三姐姐,莫非你们这些书香门第都是不讲道理的?” 尤周氏上下打量乔蓁,这莫不是三房那失怙的嫡女,难怪口齿如此伶俐,遂下台一抬,“大人说话哪有孩子插嘴的份?这婚事不妥……” “如何个不妥法?”乔蓁当即打断她的话,“三姐姐哪点配不上令公子?亲家伯母,你这退婚退得没有道理可言,如果真闹上了公堂,也是站不住脚的。” 尤周氏瞪了一眼乔蓁,“这乔家的家风果然有问题,养出来的女儿不是行为不检,就是不尊长辈,行为乖张……” 乔蓁冷笑道:“我这是据理力争,难道在你踩上我们乔家来欺负我们家中的姑娘时,我们还要忍着?亲家伯母,做人也得讲道理才行。”这样的妇人与她争太多都是没有用的,遂把目光对准尤信,“三姐夫,是男人的就要担起责任来,别让我这么一个弱女子都瞧不起你,是非黑白难道你都分不清吗?不然就是枉读圣贤书,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尤信的脸色一白,被乔蓁这样的弱女子教训还是生平头一次,只是他没有半分恼恼与恨意,毕竟乔蓁站在一个理字上。 尤周氏哪会任由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儿子,正要回嘴,手臂就被尤信一拉,“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都说不退婚了,你还偏要扯着我来,他们已分家,大房的教养有问题,乔叔家的教养可是好的……” “你这是在跟谁在说话?”尤周氏瞪眼道。 乔蓁看了眼尤信,这样的男子,其实嫁他真的未必能幸福,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母亲当婆母,日子必定过得憋屈,摇了摇头后即再度回到屋子里。 外头的尤家母子争执起来。 醒过来的乔荏却是一直在嘤嘤的哭泣着,四夫人劝了又劝也未见成效,看到乔蓁进来唯有道:“蓁姐儿来劝劝她吧,这丫头我说什么都没用,唉。” 乔蓁坐在一旁也劝说乔荏起来,无奈乔荏却是面如死灰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呆呆地看着帐顶,眼睛红红的。 四夫人狠狠心道:“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尤家退亲的,你赶紧别这样了,看着娘难受。” 外面的尤信也狠心与母亲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退婚的,娘你死心吧,爹也不会同意的。” 都怪他的意志不坚定,才会让母亲鼓动了来此,不然乔荏也不会病倒。 扶着乔荏到窗前听到这些话,乔荏才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乔蓁顿时叹息一声,“三姐姐这会儿暂且安心,只要三姐夫有心,这婚事就退不了,你等着明年当新嫁娘吧。” 乔荏却道:“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明?要由得乔蕊这般害我?七妹妹,我们女子活得艰难,这世道从来对我们都是极不公平的,如果被退了亲,我真的没法活了……” 乔蓁何尝看到过乔荏这般痛哭失态的?心里一时间又是着急又是难过,还颇有点恨其不争,不就是婚事吗?以后再寻好的就是,难道还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成? 尤家也称不上好家世,如果不是乔家败落了,他们想娶到乔家的女儿还真不容易。 最后,这退婚就变成了尤周氏一人的独脚戏,只是这样一切还有变数。 尤信临走前隔着窗子与乔荏道:“你且安心养病,我回去就给我爹去信,这婚事一定不会退的,那是我娘的一头热,”顿了顿,“你也别记恨她,她也是为了家声着想,好在你家分了家,影响还不至于太坏。” 乔荏隔着窗看着未来夫婿脸上的轮廓,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后来思及对方看不见,忙出声,“我等着。” 尤信这才抬脚离去。 乔蓁扶着乔荏回去躺下,又安慰了半晌,乔荏仍是心事重重,不由得叹息一声,她这三姐姐一向最是心事重的人,这回怕是要好一段日子才能恢复过来。 待得天色晚了,她推了四婶母留她用饭的邀请,知道她们母女必定还要说些体己话,这是自己不方便听的。 过了两日,没从四房听到什么坏消息,乔蓁方才稍稍安心,这日正值舅父来看望他们姐弟。 一家子正说着话,就看到墨砚急匆匆地进来,“五爷,七姑娘,找到那个出逃的仆人了。” “在哪儿?”乔蓁急色道。 “暂时关押在柴房。”墨砚道。 钱磊也跟着起身,脸色一沉道:“这等人绝不能轻饶,无论如何要把幕后真凶揪出来才能过得安心,走,我们一道去看看。” 乔维也点点头。 一群人正往柴房去的时候,碰到乔芽也出现,撞到他们一行人还脸色微微一变,乔蓁顿时就留意起她的神色,心中暗暗思忖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仆人匆匆而来,“五爷,七姑娘,不好了,有官差到府里,说是要拘五爷去问话。” 乔蓁与弟弟对视一眼,乔维很少出门,能惹下什么官非? 钱磊却道:“走,先去会会这官差。” 乔蓁点点头,临走前给墨砚使了个眼色,墨砚当即会意地往柴房而去。 正厅里,两名官差正等着,一看到乔家人出现,问明谁是乔维之后,当即把乔维抓起来。 钱磊塞了一张银票给官差,“可知我这外甥犯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官差看了看银票,收起来后方才道:“他家继母把他告了,说他不遵孝道,把继母赶出门庭,连赡养也没有,继母也是母,你这外甥做得忒不地道了。” 乔蓁的神色一凛,乔姚氏蛰伏了这么久,一出手果然如同惊雷,居然将乔维告到公堂,看来乔姚氏想着嫁妆是没了,正好借这个要乔维姐弟出大血,夺得部分家财也好,这算盘倒是打得精,拿捏着自己的继母名份来做文章。 想明白后,自是气得七窍生烟,但她也知道不能自乱阵脚,遂道:“维哥儿莫怕,公道自在人心,她一派胡言必会自食其果。” 乔维点点头,“姐也不要太生气,为那等人犯不着,公堂就公堂,我也不怕她告。” 钱磊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舅父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们且到公堂上去会会她。” 乔姚氏状告继子的事情在乔家很快传开,大夫人一脸的欣喜,这乔蓁总算也跟着倒霉,甚好,甚好。 乔老夫人却是震惊大怒,家门不幸,出了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早知道乔姚氏如此能惹事,当初就该休了她,也不会让她现在拿捏着继母的名份来害维哥儿,给自己死去的儿子没脸。 到底是乔家的大事,大老爷与三房再不妥,也不能像大夫人那般兴灾乐祸,迅速与二老爷一块儿与乔老夫人一道跟在三房姐弟的后脚,就往卫京府衙而去。 又是那个府衙,又是那个公堂,乔蓁并不陌生,只是上回自己是证人,这回变成被告的亲属。 乔姚氏一身布衣头发有几分凌乱地跪在那儿哭着,大声地哭诉她的不幸遭遇,什么十六岁嫁进乔家,侍候公婆尽心尽力,养育前任嫡妻的儿女花费了不少心思,现在老了又被嫡继子赶出门庭,晚年不保。 姚家的人也在一旁帮腔,什么嫡继子夺去乔姚氏的嫁妆还不算,还虐待继母与其女,正所谓心又狠又黑,说得乔维姐弟一无是处。 周围听审案的民众自是一面倒地谴责乔维姐弟,更是把这件事与乔蕊不检点的事情混为一谈,顿时乔家的家风问题再度被人置疑。 乔蓁身正不怕影子斜地挺直脊梁。 堂上的卫京府尹拍了下惊堂木,现场才安静下来,他看了眼站在人群中的乔蓁,当即就认出这姑娘可是与冷大祭司认识的,脸上顿时怔了怔,本来收了姚家好处的他是打算偏帮姚氏的,现今看来要从新审议了。 “乔维,你可认罪?” 听到堂上大人的问话,乔维道:“草民没罪,如何认得?大人,乔姚氏没错是草民的继母,可是她离家失踪了有一段时日,草民也有派人去寻,根本就没有她口中之事,她这是用心不良。草民尚未及冠,一切多是继母操持,又如何能虐待她?”最后看向乔姚氏,冷冷地斥道:“这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你敢说你们没有侵吞我的嫁妆?”乔姚氏张牙舞爪地问道,然后又看向上面的大人,“大人,这事我那继女最是清楚,他们姐弟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民妇要求传继女上堂问话。” 卫京府尹当即应允,乔蓁也得出列走进里面的公堂之上,刚行了跪拜礼,即把嫁妆一事说清楚,还说家中的祖母等人可以证明。 乔姚氏当即又大哭,直呼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值,为了他们姐弟苦了自己,到头来连嫁妆也保不住。 姚家人也跳起来怒骂,“两个不知感恩的兔崽子,以前都是瞎了眼才信了他们……” 须得卫京府尹再度拍了惊堂木,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钱磊看了眼卫京府尹,看来怕是要花银子,遂急忙向后堂而去,当初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才会让乔姚氏反咬一口。 乔老夫人也在这时候赶到,身为婆母,她力证儿媳的话是谎言。 乔姚氏遂又大哭的辩驳,直说乔家亏待了她,现在又这样对她,是要逼得她没有活路。 一时间,没有有力的证据下,乔姚氏占了上风。 乔蓁看着乔姚氏那不要脸的脸孔,顿时憎恶不已,现在争得鱼死网破,只要赢了官司,乔家为了顾及颜面想休她也不成。 乔老夫人自也想到这点,这时候同样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如果知道放这乔姚氏出祠堂有这后果,她宁可把她关到死。 卫京府尹收到钱磊的暗信,这才大拍惊堂木暂停审案。 这会儿堂上众人也停下争论,互看互厌分庭抗礼地站着。 乔蓁脸色正沉着,忽见到墨砚急匆匆过来,遂忙迎上前,“怎么样?” 墨砚的脸上一喜,“七姑娘,有大发现。” 主仆二人忙到一旁说起话来,乔蓁越听脸上的怒火越高涨,两眼狠瞪着乔姚氏,这继母的心实在太黑了。 乔姚氏的神色也跟着警惕起来,低声与自家人商议起来,本来都盘算好了,只要得了钱财,在乔家无人能动她,她才不怕乔蓁姐弟,只是现在看这样子对方似乎找到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再度开庭的时候,未待卫京府尹开腔,乔蓁即道:“大人,民女有新的举证,证明乔姚氏非但一派虚言,还用心不良,意图行不轨之事。” “讲。”卫京府尹收了钱磊的好处,这官司自然要偏向乔蓁。 乔姚氏立即大叫,“这都是子虚乌有,是他们姐弟想要推脱罪责……” 乔蓁看向乔姚氏,厉声道:“继母,是不是你与八妹妹一道在维哥儿的药里下毒?” 乔姚氏一怔,忙道:“绝无此事,你这是陷害。” “我有人证物证,容不得你抵赖。”乔蓁道。 这话一出,场面再度哗然,就连乔老夫人也跟着怔住,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乔姚氏会恶毒到这田地,顿时看向乔姚氏的目光有如乱箭穿心。 乔维也狠狠地瞪着乔姚氏,当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也有几分接受不了,乔姚氏与乔芽为了家产,居然要置他于死地。 乔姚氏这回面有急色,她怎么可能想要置乔维于死地?她没有儿子,要霸占家产也须得有男丁,乔维这继子最起码在芽姐儿出嫁前绝对不能死,不然这家产就要被族里没收去。 现在等着对方的人证上堂,她的心还是没法安宁,当看到女儿也被押上来的时候,她终于保持不住脸上的神色,跪着上前看向女儿道:“芽儿?” “娘。”乔芽一看到母亲即哭出声来。 只是才哭了几声,被惊堂木一吓,她的声音就是一止。 乔维的两个侍女外加几名仆人都被带到堂上来,没等堂上的大人用刑,这些个下人都全身发抖地把各自知道的事情都道了出来。 语蓉并没有害乔维,只是她煎药的时候,被娇蓉觅到机会多添了一倍的半夏,这些都有每次煎药的药渣可证。 至于娇蓉却是因为给老娘看病欠了银子不得不做这亏心事,被抓到现形后即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事说起来颇为复杂,一重又一重的人,最后牵扯到的却是乔芽,正正因为乔芽听到抓到了人,一时间坐不住想到柴房去先堵住那人的嘴,这才让那人下定决心将她供出来。 乔老夫人脸色都变了,当着庭上众人怒道:“芽姐儿,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为何想要害他性命?你又怎么做得出手?” 乔芽脸上一片苍白,她早已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要这乔维?自然是因为乔维能给乔蓁撑腰,这样的弟弟她要来干嘛?只要没了乔维,乔蓁比她还要惨,只要乔蓁惨,她的心就舒爽了。 就是在这样的嫉妒心里下,她做出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并且心思缜密地布置了好一番,为此她连身边仅有的贵重首饰都当了不少,这才买通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来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知女莫若母,乔姚氏看到女儿的神色,瞬间就知道女儿是幕后真凶,这时候她想要骂女儿傻,可是那话又如何出得了口?这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乔蓁厌恶地看了眼这对母女,当即义正辞严道:“继母,你现在无话可说了,你们母女为了谋夺家产而谋害原配正室的儿子,这是罪证确凿的事情。什么虐待继母不遵孝道,什么赶出家门不奉养,通通都是谎言,是你心虚逃出家门,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周围的民众看到这里,顿时指责乔姚氏母女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卫京府尹看到这里,又大拍惊堂木,“肃静,乔姚氏,乔八,你们可认罪?” 乔芽的身子打着冷颤,她双眼祈求地看着母亲,她不想坐牢。 乔姚氏咬了咬牙,一把推开女儿,朝堂上的卫京府尹道:“大人,此案与民妇的女儿无关,是……是民妇一人做下的,民妇不喜这继子久矣,这才想到要他死,这样民妇的嫁妆也回来了,家产也保住了……民妇这次状告继子,是想逼他拿出部分家产来……” 乔蓁不出意外地看着乔姚氏一人扛下所有的罪名,美眸转向脸色苍白的乔芽,冷声道:“你娘对全天下人的都坏,惟独对得起你一个人,八妹妹,你就让她一人顶下所有的罪名吗?” 乔芽的最后一点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乔蓁的问话让她无地自容,但是想要站出来承担责任的脚却是如何也迈不出去,乔蓁这边的证据十足十,容不得她抵赖,如果要牺牲一人,那……那就母亲好了…… 她的头低得更低,没脸再看着母亲。 乔维看也不看乔芽,“何必与这等畜生都不如的人多说?” 乔蓁知道弟弟心里气忿不过,在乔维的观念里,再不喜乔芽,那还是他的血亲之一,从没想过要她过得不好,分家后,乔芽的待遇也没有变低可见一斑。现在知道要夺他性命的人是乔芽后,乔维的心底那一丝血缘亲情也就断了。 她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背,知道他心里难过,其实她也不好受,本来她没想赶尽杀绝,只要乔芽安安份份地呆着,她也不会亏待她,反正只要将她嫁了,这辈子不来往都行。 最后,力抗罪名的乔姚氏落得一个谋害原配嫡子的罪名,被发配到边疆,其他从犯都按情节严重度发落,至于乔芽,倒是没有被追究罪责,而是与乔家众人一块从公堂上走出去。 姚家的人脸色难看至极,为了这一场官司他们已经花费了不少,现在是损兵折将,这心情可想而知。 乔蓁看了眼乔芽,当即与乔老夫人道:“祖母,孙女儿有事要讲。” 乔老夫人顿时驻足,乔家两位老爷也看着这侄女儿。 “乔姚氏行为不端惦污家门,孙女儿以为当即要休了她为妥,不然我爹也跟着名声变坏。”乔蓁道。 乔芽闻言抬头狠狠地瞪视乔蓁,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唇,只是这会儿她没有立场吭声。 乔老夫人当即应允,“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办,这样的儿媳是家门之耻。”她的一双老眼狠厉地扫过姚家众人,顿时镇得姚家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多谢祖母成全。”乔蓁行礼道,“至于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乔芽的。”这会儿她不再唤她八妹妹,看了眼乔芽没有悔改的脸,“这案子虽说姚氏一力担下,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乔芽必须除族。” 说到除族二字,所有人都看向乔蓁,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哪怕是男子也不为过,没有宗族可依,乔芽未来的人生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祖母,您别听她的,这事是我娘做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您别将孙女儿除族……”乔芽当即哭出声。 引得周围又有人围观,只是看了全案的始末,对于这乔八姑娘,所有人都兴不起半点同情。 乔维也请求道:“祖母,请允了孙儿姐弟所请,这八姐姐再在乔家待一天,孙儿哪天被她害了也不知道。” 这正正是乔蓁不留乔芽的原因所在,乔芽还会再使坏,惟有将她彻底驱逐才能安心。 二老爷乔健锐也出声道:“娘,维哥儿姐弟说得在理,这样狠心害兄弟的女子我们乔家不能留。” 对于乔芽的哭声,乔蓁不为所动,再度道:“请祖母成全。” 乔老夫人看了看坚定的乔蓁姐弟,心中也在衡量,乔芽的生母有这罪名,是难许到好婚事了,这污名会跟她一辈子,而且她本身也是不干不净,正好借着这大庭广众之下将她除族,那样乔家的名声也不至于受损。 想定后,她抽出乔芽抓着的衣袖,“祖母自当允你们所求,明日即开祠堂,乔芽不再是我们乔家的女儿。” 说完,乔老夫人看也不看哭得一脸崩溃的乔芽,径自在侍女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乔蓁看了眼乔芽,冷声道:“你好自为之吧。”扶着乔维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上去。 乔芽看着乔家众人都走了,只有不停的奚落声在耳边响起,她该怎么办?看到姚家的人,她升起一抹希望,“舅父、舅舅,你们要救救外甥女……” 姚家老大不想搭理,老二却拉住大哥耳语一阵。 乔芽才跟着姚家兄弟回去。 最后,在某天早晨,乔蓁得到消息,乔芽被她的狠心舅父与舅舅一道卖到了烟花之地,这兴许就是恶有恶报。 第五十五章 救助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五章 救助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乔家的天空上阴云密布,京城的民众又热议着乔家的两件丑事,乔老夫人又卧病不起,下令让自家子侄非必要不要出门去惹事。舒悫鹉琻 乔蓁也安份地呆在家中,看着乔维一次好过一次的面容,总算有件值得安慰的喜事,脸上也总算露出些许笑容来。 这夜,侍候乔维喝了药后,给他掖了掖被子,放下帐幔,方才转身出去。 一到外厅,看到语蓉哭红了双眼站在那儿,一看到她来,即下跪道:“七姑娘,都是奴婢疏忽差点害了爷的性命,请姑娘再信奴婢一次,奴婢这回一定会吸取教训的,你别赶奴婢离开……呜呜……”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乔蓁看着语蓉瘦了一大圈的脸,上前扶她起来,“我没说要赶你走,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上一岁,总要配人才是正经,维哥儿到底比你小了几年,这些年你侍候他也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也不能担误了你的幸福不是?你看看喜欢谁,我给你做主,可好?”顿了顿,“如果你想赎身出府,我也可以成全你,一分赎身银子不会要你的,还会给你一份嫁妆。” 语蓉顿时脸色一白,当府里的嬷嬷找她说出嫁的事时,她就知道七姑娘要打发她离开了,只是想着七姑娘可能会心软,这才来求她的。可万万没想到七姑娘却是心意已决,她自幼卖身进乔府,只知道长大后能做五爷的房里人,再生个孩子得个姨娘的名份,于愿也就足矣。 可恨的娇蓉,哪怕娇蓉已经得了报应坐牢了,她也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七姑娘,奴婢一辈子可以不嫁的……”她怀着最后一线希望。 “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维哥儿的意思。”乔蓁把维哥儿这几个字念得很重,提醒眼前这个做着姨娘梦的少女,她的盘算注定要落空,与其如此虚掷青春,何不如放开手寻找到自己的幸福岂不更好? 语蓉闻言,这才万念俱灰了,乔维是什么性子,她侍候了他这么多年焉能不知?五爷的性子一旦执拗起来,没人能劝得他回头的,这会儿她眼里的热情黯淡了下来,双手垂搭着愣是说不出话来。 乔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看看哪个好,我都依你。” 语蓉机械般地点点头,看着一旁的嬷嬷,她恭敬地给乔蓁行了一礼,然后木然地随着嬷嬷下去。 一路上,这上了年纪的嬷嬷早已看破了世间事的双眼看了她一眼,“别以为姑娘对你狠心,她这是为了你好,爷儿的心不在你身上,到时候年纪大了你想再挑个可靠的就难了,听嬷嬷的劝,趁着现在容颜好,赶紧选一个,姑娘与爷们也不会亏待你……” 看着语蓉与嬷嬷的身影消失了,听露才道:“姑娘,这会儿府里都缺人手,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要到人牙子那儿去买几个老实听话的回来补上?” 分家时,按道理本来是将家生子佣人都均分的,只是乔蓁怕混进别人的探子,遂都一个都没要,兴许其他几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府里的仆人还是各房归各房的,这样一来,本就人少的三房显得更为空旷得多。 乔蓁一听打了个冷颤,把人等同于畜和买卖到底仍有几分不习惯,不过这是古代的一大风俗,她也不能学着现代人高喊什么自由民主的,这不是在找死吗?入乡随俗,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也好,明儿我们就出府去看看,到底要添补一些人手才好。”她皱眉道,现在手头上的铺子、庄子、良田也有不少,就更需要人手使唤。“对了,维哥儿这儿就让听雪与听雾侍候着,这俩丫头看来心思不多,正合适。” 听露忙应声点头,心下却是对这俩人有几分芥蒂,当初连一个八姑娘都没有看住,可见能力是有限的,不过这样也好,没那么多要不得的想法,将来五奶奶进门也不会添乱,这样一来姑嫂之间也就没有芥蒂了。 如果乔蓁知道听露想得那么长远,必定要笑话她几句,乔维离娶妻生子还有好些年呢。 听露正要随姑娘进屋,结果一不留神差点被房门给碰到鼻子,看到姑娘把房门都关上了,她心一惊,“姑娘?” “听露,你先退下,等我唤你时再进来。” 自家主子沉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不由得嘀咕了几句,姑娘这是做甚?不过想到自个儿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惟有怏怏地赶紧下去了。 此时的乔蓁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径自一派悠闲地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好在她反应快把听露给拦下了,不然都要没脸见人了,好不容易才镇定地吩咐听露退下,这会儿她气势汹汹的杀向那个偷溜进她闺房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 年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有好些天没见着她怪想念的,所以他的脚听从心的意愿到这儿来见她,哪怕她现在一脸怒气仍是那般迷人,故而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待她杀到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扯到自己的身上,“想你就来了。” 乔蓁原本挣扎的动作因他这句话而怔了怔,就因为这一愣然,让年彻心喜地吻上她的脸颊,顺势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紧锣密吻起来,这床半点声响也没有发出,他相当满意。 乔蓁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物已经凌乱了几分,俏脸一红,顿时狠瞪他一眼,咬牙道:“你来就是找我不痛快的吗?” “咱们这是相亲相爱。”年彻厚脸皮地道,自从这一招让她软化不少后,他可是食髓知味,在她就要翻脸时祭出总会收到几分奇效。 哪知乔蓁这回不买他的账,手脚并用地将他推翻下自己的身上,从起身子急忙拢回凌乱的衣物。 “你前些时日找我就是为了要给我脸色看?”年彻也没强迫她,而是一手撑头地看着她,亏他还以为她想通了,打算与他来次更亲密的接触,所以一做完手头的事情,就急着来见她。 “什么时候的事?”乔蓁睁大眼睛道。 “就在不久前。”他满脸控诉地道,一副你别想耍赖的表情。 乔蓁皱了皱眉看他,她什么找过他来着?后来见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打着床板,顿时记起在钱伟豪弄来这床的时候,她想找他质问的事情,“没事了。”她摊了摊手道,反正这床都已经睡在身下,她也没有可能再让他搬回去。 “你!”他微气恼,兴冲冲的来被人当头淋了一盘冷水的感觉八成是这样,再者看她耸耸肩一副推卸的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瞬间如恶虎扑羊般地扑向她,把她压到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女人,你别太得意,更别仗着我宠你,把我踩到脚底下……” 意思是他可不是好惹的,叫得他来就要付出代价。 可惜她才不按他的剧本去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朝他娇笑着,“世子爷,我哪敢将你踩在脚下啊,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样的吗?哼哼,既然如此,世子爷可以走了——”最后表情一冷,赶他离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谁也占不了上风。 他无奈叹息一声,现在对她耍狠越发使不出来,惟有翻下她的身子躺平,一把揽住她的腰躺在他身侧,“来,陪我说说话。”眉眼尖都是倦意。 她本不想遂他愿的,可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到底微微有些心疼,伸手给他揉揉眉眼尖的倦意,“你多久没睡了?” “不过是几天不眠而已,不打紧。”他意兴阑珊地答道,享受着她的手指在他头上的温柔。 她没再闹他,而是顺从地躺在他的肩胛处,“是为了那账本的事情吗?” “嗯。”他闭上眼只从鼻子处轻轻地发出声响。 她的心情顿时有几分沉重,这事情她没有理解得很清楚,却能猜个正着,在他快要睡着时,她再问道:“乔蕊如何了?” 虽然没从庵堂传回不利的消息,可乔蕊到底如何,她心里也没底。 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她,这丫头总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手臂一紧,在她呼痛声中将她揽得更紧一些,“别提她来扫兴,我已说过她有她的命,这是注定好的了。” 这回她终于可以肯定乔蕊怕是已遭不测,想到那日她离去时放的那狠狠一句话,她的心情又渐渐平复,她不是圣母,犯不着为了一个会时刻对自己不利的女人而去怪责他人。 再掀眼帘的时候,她看到年彻已经闭上眼睛,呼息沉稳,看来已是睡着。身子略动了动没能挣出他环着她腰的铁臂,遂只能拉开那叠好的锦被盖在他的身上,不让他着凉。 缩回他的肩胛处躺在他的身侧,伸手借着烛光描绘他精致的面容,心跳在加快,如果搁在现代,他若混演艺圈八成会大红大紫。想到现代,她突然惊觉有多久没想到父亲母亲,似乎自从知道自己为他心动后,她想到现代的时间就越为越少。 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里回旋,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最后收回描绘他眉眼的手,在他身侧闭上眼睛,此刻,就让她当一回驼鸟吧。 当她睡着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她,那温柔的抚着他脸的手让他微微着迷,心中泛着喜悦之情,低头在她的红唇上一吻,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一个翻身头抵着她的头顶,这次真的沉睡过去。 桌上的烛台什么时候熄灭的,两人已不知道了。 等到天边一缕亮光照进来的时候,乔蓁才眨了眨眼睛醒过来,挣开锦被坐起身,好一会儿才忆起昨晚的事情,急忙再看身侧,哪儿还有他的影子? 心底微微有几分失落,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睡过的痕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下床穿上鞋,正要去拉开房门,看到桌上有块玉佩闪着光,底下还押着一张纸。 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等我。 没有落款,只是一看就知道是年彻的手笔,她拿起那块翠绿的玉佩来回看了看,一时间如吃了蜜糖般泛起些许甜蜜之情,随即摇摇头,到底仍是女人,把纸折好与玉佩一道塞到袖中,这才拉开房门让听露进来侍候。 听露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自己的小心思,昨晚寻思着不知道是不是那年世子偷进姑娘的香闺,今儿个来找证据,好在一无发现,遂一如平常地给姑娘梳头。 看到菱花镜里姑娘脸上甜甜的笑容,她好奇一问,“姑娘可有什么喜事?” 乔蓁摇头,“我今儿个看到你欣喜行不行?”从镜里斜睨这侍女一眼。 听露噘着嘴道:“姑娘就会寻我开心。” 乔蓁见状,转身捏了捏她尚有些婴儿肥的脸庞,看到似要惹怒这侍女,方才罢手。 吃过早膳,她就出门去牙行准备选几个侍女小厮,路上也在琢磨着要多少人才够。 牙行这也是乔蓁初次来,被听露扶着下马车看着那些可怜的人,早上的好心情都瞬间消失,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本来人命才是至高无上的。 正要与听露去登记一下,听到有人唤“乔姑娘”,她忙转头看去,这人面生得很,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遂有分迟疑地问:“你是?” 那人也愣了一下,随后才微微下笑,“是在下唐突了,我是茵姐儿的五舅舅。” 乔蓁顿时忆起此人是朱家的五爷朱尔德,遂朝他福了一福,“原来亲家五舅,我失礼了。” 一听到亲家五舅这话,朱尔德顿时有几分不自然,他比乔蓁不过大了十岁左右,这一下子就成了对方的长辈,到底心下略有些赧然。 “你到这儿是来买人的?”他道。 乔蓁点了点头,略略说了自己的情况。 朱尔德朝身边的得力助手道:“你去给乔家姑娘选几个好的来,要身家干净的,乔姑娘,让你的侍女跟我的小厮去即可,我有些话想私下与你说说。” 乔蓁愣了愣,她与朱家这五爷能攀上得关系的只有抢琴那一次罢了,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到对方也不至于为难自己这个晚辈,自己也无须草木皆兵,遂点了点头,吩咐了听露几句。 在这初冬近午时的时光中,朱尔德与乔蓁走在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木下,旁边是仍然涓涓而流的河水,两人一时间都略有些沉默。 朱尔德想到那日公堂之上她的表现,生生让一向无往而不利的他生生弄得措手不及,这才在心里记住了这姑娘。还没来得及打听她的来历,就接到外甥与外甥女的传话,一见面方才知道这是乔家三房失怙的女儿。 对于乔家众人,他也是知之甚详,他与乔蓁的父亲乔健斌生前有过几次接触,那倒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惜命不长久,不然朱家倒是可以注资帮他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有时候钱真是个好东西,世人厌之又离不开它。 不过心底还是微微有疑憾,这坏了他的事的女子居然是他外甥女的同辈。 “亲家五舅,您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的?”乔蓁看到他一直不开口,只是眉尖皱紧,怕对方有什么难开口的话,故而先一步提及。 至于朱家与钱家之争,这是他们大商家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她插口。 朱尔德这才回过神来,细细地打量着乔蓁,温文儒雅的脸上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上回抢琴一事,是朱家有错在先,倒是让姑娘的朋友受惊了,我在此向姑娘致歉。” 乔蓁闪身避开朱尔德的礼,皱了皱柳眉,“亲家五舅,您这是做何?这万万不可,若真要致歉,您该对着秦家兄妹,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提起这茬,她正疑惑着,按理过了这么些日子应该都解决了才是,而且她也没的乔茵再提及,后来与她有联系的秦家兄妹也没被人寻仇,不知道眼前这大皇商在做甚? 朱尔德的脸上一红,其实这事情他找过乔茵,无奈乔茵却不肯给他搭线,若不是在这儿遇上乔蓁,他真有可能登乔家三房的大门。 “其实还是我有事要拜托乔姑娘。”他有礼地道,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怎的,那声亲家外甥女的称呼他怎么也唤不出口,遂只能依礼地唤句乔姑娘。 乔蓁思忖了一会儿,最后示意对方开门见山地提出。 “其实也不是难事,因着乔姑娘的原因,钱家算是在这一件事上放过朱家,没有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让朱家的长堤毁于一旦。不过,”语音一转,他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反倒是那日与姑娘相识的冷大祭司,他不肯就此罢了,我找他商议过几次,他的态度很强硬,提出,”顿了顿,他一时间难以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再度一脸为难地道:“他提出见你一面,只要你当面说不再追究朱家,他即可放下。” 乔蓁愣了愣,冷夜那大祭司还记得萍水相逢的自己?这于他而言只是一件连小事也算不上的事,他居然还当了真?再者他与冷夜非亲非故,去见他略有不妥,估计就是这样,乔茵才没有提及。 朱尔德是察颜观色的商人,乔蓁的为难他看在眼底,也心知这要求对于待嫁姑娘家来说是很失礼的,“乔姑娘,你也知道此案牵涉到茵姐儿她家,就算你不看在我的情面上,也请你看在茵姐儿的情面上,你总不想茵姐儿她爹因此而丢官?六品京官在京城多如牛毛,你二伯能攀上这位置却也不容易。这对于我或者乔姑娘自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 乔蓁何尝不知道朱尔德说得在理?咬着唇看了看湖面上的水,想到冷放大祭司的身份,再一想到圣琴,想到父母与兄长,她的心头又一热,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再会会冷夜那个大祭司吧。 思定后,她最终点了点头同意再见冷夜一面。 朱尔德顿时心喜若狂,没想到乔蓁会应允,他原本还打了不少腹稿想要说服乔蓁,“乔姑娘的仗义,我朱尔德这就记下,他日必定报答姑娘。” “亲家五舅言重了。”乔蓁朝他福了福。 两人边走边商定相见的日期与细节,正说着话,朱尔德突然捂着胸口一脸抽搐地倒在地上,手脚也略为麻痹了,一脸的痛苦。 乔蓁吓了一跳,这朱家五爷到底身体有什么毛病?她忙蹲下来一脸焦急地看着他,“亲家五舅……” 乔蓁看他这情况像是心脏病发作,他的两眼也盯着乔蓁看,只是瞬间苍白的嘴唇一直在哆嗦说不出话来。 乔蓁忙问:“你可带有药?” 朱尔德想要再动动手指都困难,一时间他只有眼睛可以转动。 乔蓁摸了摸他的身上没发现有药瓶之类的东西,再看到这朱家五爷似乎呼息开始困难起来,一时情急,想着人命关天,该死,偏在这时候无人可吩咐,惟有拼命冷静下来,想着前世学过的一些急救措施。 她立刻将朱尔德放平在地上,手掌贴在胸廓正中,两手掌根重叠,手指相扣,手心翘起,离开胸壁,两臂伸直垂直向下压,使胸廓下陷三厘米,然后放松,反复再动作,不过才做了十下,她的额头就冒着冷汗。 朱尔德的意识尚未完全失去,他感觉到她的小手在他胸上的力量,随着心脏慢慢地跳动起来,他的眼睛也缓缓再睁开,一滴汗水掉到他的唇上,他伸舌舔了舔,微咸,但却有股甘甜的味道在嘴腔里散开,乔蓁的容颜,这一刻,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五爷,五爷……” 后方有小厮急切的叫唤声传来,乔蓁听闻顿时松了一口气,两眼看向朱尔德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眼睛对上,顿时惊喜道:“亲家五舅,你醒了?” 一句亲家五舅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朱尔德眼里的光彩顿时一黯,正要撑手坐起来,乔蓁却是阻止他,“待会儿再起来,你家小厮八成是给你送药来。” 朱尔德又躺回地面,袖下的手却是紧握成拳,他没想将自己这最糟糕的一面展示在她的面前,心绞痛,这是他自娘胎遗传而来的,也是他一直不愿直视的顽疾。 “五爷,这是您的药,早上出门的时候过急了,忘了带。”小厮气喘吁吁地道,然后拉开塞子,倒出一颗给朱尔德吃。 乔蓁避嫌地站在一旁,这是朱家的事情与她没有大关系,她没有偷窥别人*的爱好。心下也在庆幸,好在这小厮送药及时,也好在朱尔德的症状不是最严重的,不然真要人工呼吸什么的,她是无所谓,反正是救人问心无愧,可这到底是古代,真要那样做,这闺誉只怕又要毁了。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朱尔德才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到乔蓁的面前,一脸谢意道:“多谢乔姑娘刚才施救,不然在下危矣。” 乔蓁笑道:“不足挂齿,亲家五舅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姑娘用了什么法子救了我们家五爷?”一旁的小厮好奇地问,也存了要学学的心思,毕竟五爷不爱吃药,若真发作了,在没药的情况下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朱尔德想到的却是那一刻面上的阴影,似乎她的唇要向他吻来,那个时候,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现在思及,脸上还红了红,遂一脸正经地喝斥自家奴仆。 乔蓁却是摆摆手,“这又没什么,你的小厮真要好好学一学,关键时刻还是十分管用的,我又不藏私,不过是平日里看的书杂,才学了这么些个旁门左道。” 她十分热情地将急救心脏病的方法详细与对方的小厮说,包括按压心脏的手势,还有人工呼吸的作用,当她说到人工呼吸的时候,小厮还瞬间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法子?莫不是这乔姑娘在骗他的吧?不过看到乔蓁的脸上神色十分严肃,他当即就信了。 朱尔德在听到人工呼吸的时候,就知道他想歪了,心中那一丝旖旎绮思瞬间消散,像他这样的身体,本来就不应娶妻,这是害了人家姑娘家守寡,原本火热的心瞬间也就被现实这一盘冷水浇灭。 对于这亲家五舅的心事,乔蓁并不知情,在传授了心脏病的急救方法与自家的事情办妥后,她即礼貌地与朱尔德告别。 朱尔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马车驶远,心里似乎有几分疼痛,从来都是这样的,他不敢对任何一个姑娘家倾注自己的真情,只因这破败的身体。 “爷,你若真喜欢这乔姑娘,就上门提亲啊。”一旁的小厮一眼就看穿自家主子的心事,“乔姑娘这人真好,看她教小的学会这些,可见很有善心,若真的成为五夫人,更能照顾您的身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尔德瞪了眼小厮,“谁让你这么碎嘴的?赶紧自个儿掌嘴,这话别乱说,那可是我的小辈,传出去坏了人家的闺誉不说,我还要被人说成为老不尊。” 小厮委屈地自个儿打了几嘴巴,不服气道:“爷又没有多老?不过才二十有五,正年轻得很……” 说得正起劲的他看到自家主子要打下来的巴掌,顿时缩了缩肩,不也再乱说话,不过眼珠子却是转了转,回头可以与主母好好说一说,为了五老爷的婚事,上了年纪的主母更添了不少白发。 在他看来,乔蓁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外甥女,隔了不知道多少重,又有何娶不得的? 另一边厢的乔蓁并不知道朱家小厮内心的弯弯绕绕,正细心地聆听自家侍女详说这回买的仆人,大多都是走难到京城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惟有卖身为仆好换一口饭吃。 待仔细地看了看这十来个仆人,前后不过花了不到五两银子,当然这也有朱尔德的面子在,别人才给的优惠价。 其中一对面黄肌瘦的母女只剩一双大眼睛是醒目的了,身上的衣物虽破烂倒是颇为整洁,模样也不算难看,只是女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又瘦小,估计是没人想要,所以这对母女才一直没有被交易出去。 听露看到自家姑娘的目光落在这对母女的身上,顿时脸上略有些尴尬,“姑娘,奴婢看她们母女怪可怜的,人牙子又老欺负她们,所以才花了银子买回来……” “我可有说你什么?”乔蓁回头看了眼听露,似笑非笑道,这侍女当她是什么人?是那扒皮的黄世仁,不讲半分情理? 身为母亲的把女儿紧紧地护住,看到乔蓁一脸的和善,但她不愿与女儿分开已经被人退回去多次了,忙道:“姑娘放心,我与闺女吃得不多,一天就吃两餐,不,一餐也可以,我还会针线,我的针线活不错的,姑娘,您就行行好留下我们母女吧。如果不是为了给先夫发葬,我们母女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那人牙子在送走她们母女时最后发狠说,如果这次她们母女俩再被退回,他可是要把她们卖到烟花之地。 听露听得眼泪水儿直流,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哪能不感同身受?遂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自家姑娘,嘴上却道:“我们姑娘最是仁善,从不苛刻下人奴婢的,只要你们没有歪心思,在乔家绝对有落足之地……” 乔蓁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了,好在她这个此刻同情心泛滥的侍女还记得一些原则上的事情,看了眼小女孩用怯怯的目光看她,她友善一笑,“听露说得没错,一日三餐,乔家还是供应得上的,你且放心好了,安心做好手头的工夫,我只求没有歪心思即可。” 一群新买的下人听到这里,都直呼主家是大善人。 最后这对母女,乔蓁还是留在身边当个绣娘,真看了这女人的功夫,也不得不概叹手艺真是不错,换了身衣物出来的女人,倒也眉清目秀,问了名字,直说就叫秀娘,至于她的女儿,叫宝妹。 秀娘、宝妹倒也啷啷上口,乔蓁也没有费心思再给她们换名字,倒是小丫头知道自己不用被送回牙行,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在乔蓁的面前也放开了些许。 给乔维那儿再添了两个小厮与粗使婢女及婆子,自己这边同样也添了两个二等侍女给听露打打下手,外加粗使婆子,这样一来,人员都分得差不多了,这些人没有与乔家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倒是可信得多。 两个新添的侍女,一个唤映夏,一个唤含冬,刚刚进来干活,手脚也麻利得很,什么活儿都抢来做,让听露一时间也快赶上过姑娘的日子了。 夜里乔蓁在算账的时候,发现一旁正在做针线的秀娘也看得懂字,一试之下居然算盘也打得很是顺溜,顿时大喜,这可是现成的账房人才啊。 秀娘腼腆一笑,“这都是先夫活着时教的,那时候家中也尚有几亩薄田,日子倒还过得去,我也就学了一二。”说这话时,她的表情明显带着怀念的色彩。 乔蓁听得也颇唏嘘,听这些个话倒是一对恩爱夫妻。 秀娘随后又道:“可是好景不长,前些年天旱欠收,家里又惹上了官司,结果全都填进去了,我们没法子过不下去,才带着宝妹到京城来投亲,哪知亲人没找着,一场秋雨,先夫得了病,没熬几天人就去了……”说到这里已是哽咽起来。 乔蓁安慰了几句,秀娘方才抹去泪水,“让姑娘笑话了。” “好了,这些都过去了,你与宝妹也要有新生活才是,且将泪水擦干。”乔蓁道,“这是账册,你先帮我算清了。”随手就递过去一本。 秀娘接过,打开看了看,直呼姑娘这记账方法很是清晰,算盘打得噼啪响,一直手指横飞,数字也就算出来了。 反倒是宝妹对于母亲那儿的算账半分兴趣也没有,走到乔蓁放斫琴工具的房间,看着那斫了一半的琴,顿时好奇地东摸摸西瞧瞧。 乔蓁看秀娘没有算错,遂把账册都给她算了,对于那些个琐事她一向兴致不高,以前是没法须得自个儿干,听露没耐性,学不来管账的事情,墨砚又要家下铺子两头跑,更是没空。 一进到工作间,看到宝妹痴痴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半成品琴,那目光让她想到幼年儿时的自己,她上前摸了摸这沉默寡言的女孩那一头堪比稻草的头发,“宝妹想学吗?” 宝妹抬头看向这新主子,娘眼她说,主子是她们的再造恩人,她要一辈子忠于主子,现在听得她问,她有点迟疑地开口,“我可以学吗?”声音听来有几分沙哑。 “当然可以。”乔蓁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在这个时代里本来就活得艰辛。 乔蓁的笑容像阳光一样,宝妹想到,此时,她郑重地点点头,她被那会发出声音的琴吸引去了目光。 从这一刻起,乔蓁在这古代有了第一个可以传衣钵的徒弟。 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不到两日,从庵堂就有消息传了回来,说是大姑娘乔蕊得急病死了。 这消息对于大房来说是雪上加霜,大夫人乔陈氏顿时如五雷轰顶,没想到女儿到了庵堂去,就是一去无回,天人永隔。 乔蓁听闻,当即打烂了乔维一块上好的砚台。 “姐,那等人死就死了,我们正好落得清静。”乔维唤听雪进来将地面清扫干静。 乔蓁早就知道乔蕊不会得好,可这死讯还是太过突然了,回过神来后,她帮着听雪清理地面,“我只是吓了一跳罢了。” 乔家各房对于大姑娘的死,反应都极冷淡,早就当这一个人已经死了。 悲痛至极的大夫人执于要将大姑娘的尸身带回来葬于乔家祖坟,乔老夫人却是大力反对,这样一个让家族蒙羞的孙女没有资格葬到乔家祖坟,随便一张薄棺材收尸就已是仁至义尽。 无论大夫人如何哭如何闹,乔老夫人都不让步,大老爷也站在母亲这一面,最终只有大夫人一人一身缟素地去庵堂给女儿发丧,因为就连俩儿媳都找理由推卸掉这责任,儿子更是连过问一句都欠奉。 到得庵堂才知道女儿早早就落葬了,她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因为住持师太说乔蕊死时全身长满了红痘,她怕是天花会传染,到时候庵堂里的香火就要受影响,所以才尽快一把火烧了落葬。 大夫人闻言,当即就晕了过去,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女儿会落得连个尸身都没有。 给女儿做了法事又烧了不少纸钱,大夫人甚至在女儿的坟前放声大哭,把她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最后收拾女儿的遗物,如抱着女儿一般,这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马车回府。 大夫人的精神头一直很差,在经过三房新开的大门时,她正好歪躺在靠枕上眼睛正对着大门的方向,隔着薄薄的一层薄纱,她看到三房的大门打开,一辆装饰得颇为典雅的马车驶了出来,看到赶马车的是老杨头,当即知道这里面坐的人只可能是乔蓁。 她顿时就激动起来,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两手紧握,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手心一时间血肉模糊起来。 女儿的脸在眼前闪过,从幼时到及笄,直到最后化为一坯黄土。 女儿是没了,可她的仇人还活得好好的,这让她如此痛苦的承受着丧女之痛的乔蓁还活在世上,她心里的恨意从来没有如此高涨。 乔蓁,她要她不得好死,她的蕊姐儿受过的苦她要一一尝遍,不,还要她十倍相还。 一旁正要提醒夫人包扎手心的侍女顿时全身都打冷颤,夫人这表情太惊悚。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乔蓁并没有感到大夫人的恶意,今天是她应了朱尔德所请与冷夜会面的日子,地点安排在一家客栈内,这是朱家的产业,*性与安全性都应无虞。 乔蓁下了马车,带着听露在小厮的引路下往那包厢而去,只是才拐了一个弯,就有一个黑袋子朝她的头罩下,顿时她的眼前一黑。 第五十六章 争风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六章 争风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雅致的包厢里面,她敲了敲晕晕的头,最后的记忆不但是眼前一黑,脖子上也被人重重一击晕了过去。舒悫鹉琻 “醒了?” 这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此刻带着如阴毒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正要抬头看向声音处,头发却被人狠狠身后一扯,吃痛之下,她不禁呲了呲牙。 “怎么?不认得我了?嗯?” 带着很浓威胁意味的话在耳畔响起,她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曾经一张阳光少年的娃娃脸,如今变成阴深密布的脸,正是那个渣得没法再渣的刘佼。 “小王爷绑我来此有何目的?哪怕你是皇族,现在也是犯了王法。”她义正辞严地道。 刘佼冷冷地看着她的面容,在养身体的这段时间,他翻来覆去地想那天的事情,尤其是当大夫告诉他,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之时,他就更是恨之入骨,无论是对乔蓁对安家的那娘们。这不但成为他一生抹不去的耻辱,更是遭到大哥无情的耻笑,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染指萧王的宝座。 更直接的后果的是,他在组织里的地位已经直线下降,没有可能继承王位,他就什么也不是。 在安家的那娘们那儿,他没有得到答案,到底是哪个喂给他烈性媚药害了他这一辈子,所以矛头立即就对准了乔蓁,这该死的娘们也是那天的当事人之一,他缺失的记忆她应知道。 好不容易才觑到机会绑她来问话,他自然不可能放过知道真正仇人的机会。 “王法?”刘佼低低地狂妄地笑出声来,随即一眼睛一狠,“你也配跟我提王法?这天下是我刘家的,你也是我刘家的臣民,我刘家就是王法。”手更用力地扯了扯乔蓁的头发,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他现在那玩意儿都被废了,还怜什么香惜什么玉?“说,是谁在暗害我?” 乔蓁忍住发痛的头皮,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告诉你了?士可杀不可辱,小王爷,我敢打包票你若再这样对我,就别想从我的嘴里得到一个字儿。”眼睛狠狠地瞪视他。 刘佼咬牙切齿一脸扭曲地看着她,无奈乔蓁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他的处境她早已略有耳闻,已经都成了废人一个,不能再祸害别家姑娘,真是老天有眼。 半晌,他才慢慢地松开抓住乔蓁的头发,这女人半点也不服输,折磨乔蓁的想法始终没有知道仇人来得诱惑力大。 乔蓁伸手抚了抚头发,尤其是揉了揉发疼的头皮,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凳子上。 “我让你坐了吗?”刘佼阴深深地声音响起。 “我现在累了,一累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乔蓁斜睨他一眼,“只怕更不记得小王爷是被谁害得变废人。”咬紧废人俩字,摆明了就是不好好招待她,别想套她的话。 不过废人俩字对刘佼的刺激性极大,只见他又伸手将乔蓁的手臂用力地扯到身后,与她的娇容只隔了几厘米宽,“我说过,别跟我玩花样,不然我决不会轻易饶了你,一个失怙的女子,没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彼此彼此。”乔蓁输人不输阵地冷笑着,“别以为你摆出这样一副狠样,我就会怕了你?萧王府再有权势,也还不是卫京城第一。” “你!”刘佼气极地甩开乔蓁的手,这语言陷阱他哪敢踩下去?皇爷爷年事已高,更是忌诲某些言论,如果说萧王是卫京城第一,那么这话一旦传出去,明天他萧王府就会全部进养蜂夹道的宗人府。 乔蓁看到这句话暂时镇住了刘佼,手心早已捏了一把汗,只是现在示弱只会死得更快,要如何自救才是?又担心听露的情况,只是不敢轻易问询,就怕对方反应过来拿着听露来大做文章。 “我饿了。”她一副有恃无恐地道。 “别跟我玩花样,快说才是上道。”又重新坐下的刘佼冷气直冒地道。 “我饿了同样什么也不记得。”她呲了呲一口白牙。 两人瞪视半晌,刘佼最后还是拍了拍手,让人出去传菜进来。 大门一开一合,乔蓁看到这里是隐秘性挺高的包厢,而且刘佼的人都守在门内外,求救与逃走的机会应该不大,看来最后要顺利脱身还须得与刘佼虚以委蛇才行,咬了咬下唇寻思着自救的方法。 刘佼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别想着歪主意,你走不了的。”他能在这儿绑了乔蓁,自然知道这里的妙处,在朱家的地盘上他一向有恃无恐。 “小王爷言重了。”乔蓁拿着筷子把玩着,“我正等着吃呢,哪有可能想走?再者难得小王爷请客,还得多吃些才是。” “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是聪明人。”刘佼冷哼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合作为上。” 乔蓁也不看他,径自喝了一口茶水,她也不怕对方下毒下药,这刘佼已经是废人了,还能对她有什么身体上的威胁?至于奴仆之类的,刘佼目前估计还没如此变态的想法,至少他对害他的人相当执着可见一斑。 这客栈上菜非常快,小二们轮流上菜,很快摆满一桌子酒席,趁刘佼没注意,乔蓁褪下一只金镯子在桌子下塞给其中一名小二,那小二瞬间瞪大眼睛,乔蓁本想趁机让他通知朱尔德,无奈刚想有动作,刘佼这阴魂不散地又走了过来。 她暗骂一声,只能收回小动作,希望这小二是大嘴巴,把得了金镯一事扬出去,这样朱尔德应该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她没有那么傻指望朱尔德这个只懂逢迎的红顶商人相救,让她真正抱希望的是冷夜,这大祭司据说深得皇帝的器重,那么刘佼必定忌惮他。 以权势斗权势,正所谓是以毒攻毒,这对于现在的她是十分有利的。 “赶紧吃,然后把那个人供出来,不然我就扔你到烟花之地让千人骑万人枕。”刘佼粗声粗气地道,以往的修养与装模作样现在都消失殆静。 “是吗?我很怕。”乔蓁假装打了几个冷颤道,然后一脸嘲笑地看着他,听了这话,她更要拖时间,这是她保命符之一。 这样软硬不吃的乔蓁让刘佼顿时恨不得啖下她一块肉,站在一旁看着她大吃大喝,心里的怒火却无处发泄,伸手就要把她挟得最密的菜端掉。 “我没吃够也是记不清的。”乔蓁立即一筷子按住那盘菜,抬头朝刘佼挑眉提醒着。 刘佼受够乔蓁这凉凉的威胁,把那盘菜往地上一掷,随即传来菜碟摔碎的声音,“够了,别在我面前弄这一套,赶紧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不然你的侍女可要遭殃了……” 乔蓁呵呵笑起来,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看来妩媚动人,“小王爷不是在说笑吧?区区一婢女,我如何会放在心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正好换个新的听话的来使,现在这世道买个把扑人更是简单过打哈啾,小王爷,别逗了?”这样一番话摆明了是不在乎听露的死活。可天知道她的手都紧张地打颤,只希望这人渣的小王爷同样也是不把仆人放在眼里的货。 刘佼确是这样的人,他哪有可能会为了什么仆人而弃自己于不顾?以己度人之下,乔蓁的话也让他的脸色一黑,他就知道那个侍女半分用也没有,换成乔蓁的那个病秧子弟弟还有可能。 这么一想,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冷酷一笑,“你不在乎你那婢女,难道也不在乎你的亲弟弟?” 乔蓁的神色顿时平复下来,眼睛微微一眯,这人渣打算拿乔维来威胁她?果然人渣就是人渣,别指望能变成好人,紧抿的嘴唇这会儿暴露出她的紧张来,换成了乔维,她再说什么不在乎的话根本就无法取信于人,因而她也没有多说。 “现在你可以好好地回忆一下那天的事情吧?”刘佼看到乔蓁已经被他镇住了,这会儿方才得意一笑,哪怕他是废人一个,也不是她这样的女子可以挑战乃至威胁的。 乔蓁抿紧唇一言不语。 刘佼逼近她,再度动粗地伸手攥紧她的手腕用力将她一提,筷子掉到地上发出“当当”的声音,他的手劲一收,乔蓁发出一声痛呼。 在这个包厢隔壁的厢房里,正与人喝酒相聚的一脸谪仙模样的男子耳尖听到隔壁包厢的声音,这声音他今天似乎听到了几次,有点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此刻他的耳朵更是动了动,表情若有所思,一旁的友人见状担忧道:“远桥兄?” 谪仙公子这才回过神来,笑看对方,“没事,我突然想事情想出神了,让兄台见笑了,这回进京能得兄台如此款待,实是在下的荣幸……” “听闻远桥兄喜欢琴,这不,我收购了一把,兄台看看可使得?”友人一脸欣喜地唤小厮把琴拿上来。 一说到琴,谪仙公子顿时醒起,那声音在哪儿听闻过?是她,清音阁的少女东家,知道斫出那把古琴的女子。 他突然起身,甚至因为过急而把坐下的凳子都碰翻了,神色十分严峻,可见似乎有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一旁的友人来明所以,本来说得好好的,这天下第一公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思来想去,他又没说错什么话啊?正要起身相询,哪知却看到对方不发一声转身就走出包厢,向对面的包厢而去。 他满脸惊奇,二话没说也赶紧跟上去。 乔蓁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只是仍然镇定地道:“小王爷,如果你敢碰我弟弟一根毫毛,我发誓此生绝不会放过小王爷,小王爷若不信,尽管试一试?” “牙尖嘴利,你以为可以镇得住我吗?”刘佼嗤笑一声,她乔蓁凭什么给他好看,一没权二没势,就算有张美绝人寰的脸蛋又怎么样?就算自荐枕席于权贵之家,也不过是一个玩物,从来没有哪一家的权贵会为一个玩物花尽心思的。 抓着她的手腕打算用力向后折,他这会儿卯足了劲就是打算废了乔蓁的手。 这时候,一道白光闪过。 瞬息之间,刘佼吃痛之下,抓着乔蓁的手顿时一松,只能用另一只手按住受伤的手腕,只见到一枚长长的银针刺进了自己的手腕,力道十足,只见一点银光,如果不是手在痛,他是不会发现自己的手被又尖又细的银针刺中。 这屋里有人?这是他第一想法。 乔蓁在刘佼松开手时,略有几分站不稳,退了两步才扶住桌子站稳,这会儿她的想法与刘佼一样,有人在隐在暗处,在关键时刻出手救自己。 正在此时,包厢的门被人在外用力一踢,然后就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刺耳得很,刘佼与乔蓁都下意识地向门口处看去。 那隐在暗处的人一看到这场景,本要踏出去的脚瞬间就收回,身子往后一缩,朝外面的同伴打了个手势,让他回去向世子爷禀报才行,眼睛再看回场内,乔家七姑娘看为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在喂给刘佼那两颗媚药的时候,年彻就算到了刘佼事后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没有他插的这一手,乔蓁也会在事后被人找麻烦。在这节骨眼里,乔蓁更不能曝露,所以他只能暗中派人手保护乔蓁,甚至狠心下达了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之时,不许轻举妄动,现在的乔蓁越不起眼越好。 而这些,他一个字也没有透露给乔蓁知道,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是怕她表情有异从而让对方知道乔蕊只是一个替代品,因而功亏一篑。 混乱的包厢里面,因为闯入的人而似时间静止了。 刘佼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谪仙模样的人,连永,有着天下第一公子美称的人,连家不出世久矣,却稳稳地占据一方势力,就连皇帝想过让连永进京出仕,连永也拒绝了,这些年为更是醉心于山水,听闻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多少名川古迹都有他的踪迹,不知道他何时到达京城的? “姑娘?”连永上前一把扶住乔蓁,然后再看了看捂住手的刘佼,眯了眯眼,萧王府的嫡次子,他怎么会与清音阁的东家有来往?莫非也是为了琴之一事? 他人虽不在卫京,对于两派斗争火热的事情也知之甚详,一派以钟贵妃所出的太子之子嫡皇孙为首,另一派自然是以皇帝颇为宠爱的雷淑妃所出的十五皇子为首,这两人是皇位斗争最为激烈的两方,当然还有蛰伏起来的势力,围绕皇位,谋取私利,政见不合,从而令卫京的水更浑,更让大魏的天空上不再有蓝天白云。 而萧王这年长的三皇子更是已经半公开地站到了十五皇子一方,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颇令人费思量。思及此,他对于乔蓁更为重视了,绝不能将知道斫琴大师的人拱手让给同样野心勃勃的萧王。 乔蓁一看到连永,顿时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她以貌取人会以为连永帮她,她没这么肤浅以及自恋,而是她是知道斫那把琴的人,这就是她在连永那儿有价值的所在。 她的眼里渐渐扬起一抹感激与激动。 这些连永都看在眼里,抬眼看向刘佼,“小王爷在此为难一个弱女子是何意?还是说强抢良家妇女是小王爷的喜好?那我明儿应召进宫必定要禀告于皇上,皇族子弟这越发猖狂的行为。” 这一番带着威胁的话让刘佼的脸色更为难看,皇族子弟的放浪形骸早就让皇爷爷怒斥了,他的事再传进大内,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只是他也没有必要怕一个不出仕的人,站直身子倨傲地道:“连永,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与乔姑娘的恩怨……” “我与你可没有什么恩怨,”乔蓁连忙撇清,“是你一直在单方面地对我不利,小王爷,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我?”她可不是傻子,看到这局面顿时知道这连永是有一定来历的,正好可以借此与刘佼这人渣说清楚。 刘佼的表情十分僵硬,两眼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两个人,那阴鸷的面容让人看了皱眉不已。 “乔姑娘有得罪他之处?”连永用手不甚恭敬地指了指刘佼,沉声问道。 乔蓁为难地点了点头,没有说得很详细,那件事的详细是不能说给人听的,这回她正色看向刘佼,似一脸真诚地道:“小王爷,明人不做暗事,我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两人从而两清,你也别再纠缠于我,可好?” 刘佼有几分错愕地看向乔蓁,之前无论如何威胁利诱,她都是死不开口,现在这么容易就把害他变成废人的人供出来?有这么容易吗?她说的话可信吗? 乔蓁似看清他内心的多疑,为表诚意地上前一步,“小王爷,我之前不说是怕你知晓后会杀我灭口,可现在有连爷在此做证,这对大家都好,你也不怕我谎话连篇,我也可信你会守承诺。” 被拿来当靠山的连永挑了挑眼眉,这乔家的姑娘甚是有趣,这么快就想到利用他来挡箭,嘴角不禁挂了一抹笑容,对这清音阁的东家,他似乎开始产生了兴趣。 这不是一个菟丝花型的女人,不然与刘佼这样的浪子相处一室怕都要哭红了双眼六神无主,可眼前的姑娘还是双眼清澈的样子,还有刘佼的手似乎被伤着了,也是她做的?这会儿他的双眼带着探究的意味。 乔蓁不是没有感觉到身边男人的目光,只是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还是先解决掉刘佼这笔烂账才是最重要的。 刘佼阴云密布的脸上肉扯了扯,对于乔蓁的话他开始认真思考其可信度?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人闯了进来,与连永的人发生了冲撞。 众人的目光再度看去,刘佼甚至开始皱了皱眉头。 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让屋里的光线顿时一暗,随着他走进来,冷人心扉的话也随之响起,“刘佼,我请的客人什么时候到了你这儿?你是不是该好好给我一个交代?” 刘佼心道一声不好,这冷夜怎么也被引来了? 连永眉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祈福神宫的大祭司也与身边的女子相识?为了圣琴一事他匆忙北上,只是至今仍没有得到最有利的线索,那个让圣琴动的人到底是谁?是祈福神宫有所隐瞒,还是私底下的流言更为可信?就是连皇上也没找到这个敢动国之圣器的人。 乔蓁却是脸上一片惊喜,比起连永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清音阁的顾客,明显冷夜与朱尔德这边更为可靠,看来她的金镯子最终还是起了作用。 “亲家五舅。”她朝冷夜点点头,然后朝朱尔德唤了一声。 朱尔德也是急得要犯心脏病,连吞了两颗药才控制住,现在看到乔蓁,忙上下打量,看来没受到任何的伤害,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情绪一起一落,他不得不又捂紧胸口,“你……没事就好……”艰难地道出这句话来。 乔蓁神色一黯,忙让他身边的小厮掏出药来给他服下,“亲家五舅,你先别激动,身体要紧……” 另一边的冷夜听到乔蓁关怀朱尔德的话,脸色微微有些许的异样,只是现在屋里的这两个男人更让他在意,连永怎么也凑在一块? 连永微笑地朝冷夜拱拱手,“大祭司,我也与乔姑娘相识,听到她的声音所以才来此搭救,没想到乔姑娘是大祭司的坐上客。” 这话说得极客气,再加上连永那副谪仙的样子,冷夜也不好真个朝他发作,只是点了点头做为谢意,目光看向一向胡乱作为的刘佼,“你又怎么说?” 刘佼暗道一声倒霉,真看不出这个失怙的女子居然如此有能力,一个连永就算了,连冷夜这一向软硬不吃的大祭司也能扯上关系,这就由不得他不计较了,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冷夜,这个皇爷爷极为器重的大祭司,他可招惹不起。 思定后,他讪笑一声,“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与乔姑娘有些误会没解开所以才请了乔姑娘前来说清楚,大祭司莫要误会,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即要退出去。 连永只是一直微微笑着,但是心下却慢慢开始计量这卫京的水到底有多深。 冷夜连哼一声也没有,目光冷冷地看着这萧王次子捂着受伤的手离去。 乔蓁在看到刘佼咬牙离开,忙唤了一声,“小王爷。” 刘佼站定抬眼看她,本想不给她好脸色,顾忌到一旁的冷夜,遂道:“乔姑娘还有何指教?”这回他的话不再狂妄自大。 乔蓁上前站定,一脸正色地看着刘佼,“小王爷,那天给你下药的人是安三姑娘,也是她出现解了我的困局,因为她的喝斥,我才匆匆离去。这就是我那天离开的原因所在,而且我也亲眼看到是她的手下打晕了你。”她面不改色地把这一切都推到安御史的女儿身上,“哦,对了,我还在外面碰到了薜六姑娘,不知是不是她给药安三姑娘的?” 就让他们狗咬狗骨,就算成怨偶那也人无尤,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那个薜六姑娘,那天还想对五姐姐不利,这样的人不能留,此刻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不利,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那个欧世子没有出手解决薜六姑娘这隐患,那就由她来吧,毕竟她承了五姐姐不少人情。 刘佼闻言,表情变了又变,这与安家那贱人的说辞有出入,遂脸色更沉,“你没有说谎?” “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半分虚假。”乔蓁一副认真的样子,对于现代人来说,发誓真的好比吃生菜,根本就是张口就能来上两句,绝无半分心理负担,与古人的重视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处于两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于事物的不同看法,此刻的刘佼是真信了乔蓁所言,果然是安家那个贱人为了嫁进萧王府而使的手段,只是这药下得太猛,以至害了自己。还有薜家那婆娘,思及这两人一向蛇鼠一窝,指不定就是这两人合谋的。 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既然他要苦一辈子,安家那贱人也不能独善其身,他就真把她娶进门好好折磨才能出一口恶气,还有薜家那个贱人,他同样也不会放过。 “多谢乔姑娘解惑。”刘佼这回不敢露出凶恶的嘴脸,说出的话也真诚了不少。 乔蓁微微一笑,“这么说来,我俩的账是不是两清了?小王爷往后不会再这般‘请’小女子了吧?”她紧咬一个“请”字。 “那是自然。”刘佼承诺道,朝乔蓁拱拱手,立刻就离去,找仇人算账更为重要。 乔蓁看到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就让渣男配贱女吧,横批可给俩字:绝配。 她这副样子落在在场三个男人的眼里,各有感受,只是冷脸的依旧冷脸,微笑的依旧微笑,捂胸的依旧捂胸。 半晌,她才转身朝冷夜与连永微微一福,“小女子谢过两位爷相救。” “这是乔姑娘机智,我可没出什么力气。”连永微笑道。 “如果他下次再为难你,你就告诉我。”冷夜一脸严肃地道。 这话的份量极重,连永与朱尔德都抬头看向冷夜,神色动了动,冷夜这是什么意思? 乔蓁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冷夜,这话换做年彻说,她绝不可能会起疑,但由眼前这仅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说出口,那就真的有待商榷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凭什么罩你?必定你有他想谋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不知小女子可以帮得了大祭司什么忙?”乔蓁一脸正经地道,脸上并没有心喜若狂。 冷夜看到她时,神色缓和了不少,“乔姑娘不用如此防着我,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她从善如流地道,“不过人无近忧,必有远虑,我不过一介平凡女子,只想过安心日子,这些个权谋斗争实在不懂,也不想参与其中。”把自己的立场摆明,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都不想去参与。 冷夜闻言,眉宇之间涩然纠结起来,背着的手松了握,握了松,对于乔蓁的潜台词,他听得出来,这与记忆中的人儿极相似,一样的冰雪聪明。 连永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移动,他派去的人监视了乔蓁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莫非有什么是他漏看了?抿紧的唇表明他内心的天人交战。 朱尔德道:“大祭司,乔姑娘我也请来了,这人你也见了,是不是案子可以撤了?” 冷夜点点头,他找了许久没找到的人,反倒是朱家一找就找到了,对于朱家的办事能力,他还是极满意的,因而没有再拿捏着这点去为难朱家。 朱尔德松了一口气,由自家那胡闹的侄子惹出来的事情终于可以落幕了,回头对于老爹也可以交差。看了眼乔蓁,处在这男人的包围中,到底有几分不妥,遂忙道:“大祭司,我可否送乔姑娘回去了?” 乔蓁一听,私心里早就想走了,遂忙点头,“若没有要事,小女子可以退下……” “乔姑娘,我想与你单独谈一谈?”冷夜趁机提出。 众人都怔了怔,他一个大祭司要与乔蓁说什么?朱尔德第一个反对,“大祭司,这不妥……”不管是站在公义上还是私心下,他极不愿意乔蓁与别的男子单独相处,至于他,不还顶着一个亲家五舅的名头吗?这让他不爽的称呼到底还是有几分作用,心底下他无奈一笑。 “我没有问你,乔姑娘,我问的是你。”冷夜一抬手,朱尔德就被迫闭嘴,而他的目光却是一直注视在乔蓁的身上。 连永一向都是最识时务的,知道这儿没有他说话的余地,遂忙道:“大祭司,乔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乔蓁原本皱眉怔愣着,现在听到连永的告辞声,忙抬头向他看去,微微福了福。 冷夜连眉眼也没抬,摆明了没有看在眼里,就好像这天下第一公子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两眼仍注视着乔蓁。 连永也不在意,拱拱手微笑着离去。 只是一走出这包厢到了外头,站在冬日下,他脸上的笑容一收,这乔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冷夜,一个他极为忌惮的男人,一个来自东陵国境内的大祭司,能在大魏的卫京站稳脚根,从来不是一个糊涂行事的人。 与友人礼貌告别,他没有过多解释包厢内发生的事情,小北尽责地拦下了这友人,没有让他看到包厢内的人是谁。 直到无人处,他方才冷声吩咐,“把乔姑娘的生平都给我查清楚,我要知道这内宅妇人的一切。” 连永前脚离开了包厢,朱尔德后脚也跟着出了来,轻轻地把门带上,他的眼底有着一抹苦涩,说好听叫富可敌国的大商家,说难听的不过是权贵手中一只挥之即来,挥之可去的狗。 想到乔蓁迫于冷夜的邀请,朝他看来的那一抹笑容,以及她温柔的嗓音,“亲家五舅,还请你回避一二。” 他没有去怀疑乔蓁的用意与闺誉,只有恼恨自己的无能,手中的拳头紧紧握住,如果今天他是手握一方权利的权贵,那么就可以将那样玲珑通透的女子护在羽翼下吧? 朱尔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满目的坚定,握紧手中的拳头,他亲自走到包厢外的三米处看风,并且让人把附近包厢里的人都请走,宁愿多赔钱,也不能让人窥探一二,从而有损乔蓁的闺誉。 包厢内最终只剩下两人,乔蓁抬头看向冷夜,“大祭司,你有什么话……” 冷夜却没有发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物在乔蓁的面前晃了晃,脸上似有几分期待地道:“你见过类似这样的物件吗?” 乔蓁定眼看去,只见到那是一块黑色的玉佩,应该是墨翠所刻,造型有几分奇特,只是上面的虎形很是眼熟,与当初……乔家老爹给她的那块似乎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她不禁看歪了头。 那块玉佩她遗失在平江郡王府里,应该是找不回来了,现在再看到这样一枚类似造型的玉佩,脸上不禁有几分疑惑。 冷夜屏住呼息,似乎乔蓁的答案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在得知乔蓁的身世后,尤其知道她是乔健斌的女儿后,他刻意去查了关于她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是钱家那个满身铜臭之家的外甥女? 这里面必定有他不知道的变故?她的长相似乎给了他无限的猜想,他的一颗心猛烈的跳动。 “乔姑娘?”最终沉不住气地他率先开口。 “没见过,”乔蓁摇摇头,再次坚定地开口,“我真没见过。” 她才不会承认,一个才见过两次的男人,还是那句老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一个你不了解的人面前,把所有的底牌都揿开给人看,那不叫纯真,只能叫傻冒。不过在这枚玉佩现身之际,对于这是敌还是友的大祭司不能说真话,但却对这身子的老爹开始有了怀疑之心,这带有虎纹的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 会不会之前这身子被推下假山,也是与之相关?思及此,她的内心波澜起伏,一时间难以平复下来,心里对这大祭司的戒备又更深了一重。 冷夜脸上有着十分明显的失望,他没料到乔蓁一开口即否认,不死心道:“乔姑娘,你再仔细辩认一二,这对我很重要,相信对于乔姑娘也是极重要的事情,”他的声音有几分打颤,惟持不了一贯的冷然,“乔姑娘莫非对自己的来历就没有半分的怀疑吗?”最后他下了一帖猛药。 乔蓁顿时心中打鼓,这什么大祭司难道能看得出她是穿越而来的?想到古人对于未知事物的处理,就是一切诉之于鬼神之说,那她会不会被人放火烧死啊? 不由得思维开阔,想到中世纪烧死女巫的案例,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顿时柳眉倒竖先声夺人,“大祭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我非我爹娘的女儿喽?你这不是在骂我是杂种吗?哪怕你是大祭司,也不能这般乱说话,这是要人命的。若你还再这般胡言乱语,那恕小女子要先行告退。” 义正辞严地说完,她转身即离去,这回是再也不想与这大祭司处于一室。 只是她的手被冷夜抓住,她回头想要斥他松手,哪知一股暖意由他抓住之处传遍全身,引得她体内如潮涌一般向四肢百骸奔去,游走在每一个血肉与骨缝之间,流经大脑,再经由另一条线路再流回丹田。 这股汇聚的暖洋十分的舒服,她的表情慢慢地放松下来,这暖洋在她的丹田处盘旋,最后汇聚,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接着周围空气似乎也跟着骚动,朝她而来,一股肉眼不可见的自然之力涌进身体,在慢慢壮大她的小漩涡。 这到底是什么?在感觉到越来越舒服之际,好的头脑开始运作,眼里不再有沉迷之意,反而更为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么快就清醒?”冷夜微微惊讶地低喃。 一般在念力觉醒正是身体最放松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沉迷在那种感觉当中,时间一长,这可以说是很危险的,所以一般是要在亲近长辈的陪同下,在最紧要关头叫醒觉醒之人,这才能避免在舒适当中永不再醒。 冷夜不再采取柔情的手段,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惟有人的大脑可以告诉他,而乔蓁的微弱念力是阻止不了自己侵入的。 闭上眼睛,他任由自己更强的念力向乔蓁的大脑处冲击。 乔蓁没有闭眼,睁大眼睛似感觉到狂风骇浪正向她扑面而来,而一股她不能抗拒的力量正以雷霆之力向她发出,大脑如被重物狠狠一捶,瞬间万马奔腾一般疼痛起来,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不能被击倒,她顶住面前的狂风骤雨,咬牙坚持,眼睛似看到茫茫的云海,而云海处却有一颗闪耀金光的种子,而那股狂风刮向种子,来势凶猛。 拼尽丹田那点之力,她如将军一般调兵遣将,阻止狂风接近那颗正在发光的种子。 无奈那反抗之力不过如泥牛入海,不过是点点星光之力如何能与日月争辉? 她不禁着急起来。 就在狂风要卷走那颗种子之时,一只发着万丈光芒的银枪破开虚空而来,一枪就正中狂风的中心,瞬间,狂风消散,云海再度恢复平静。 而冷夜却睁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握住乔蓁的手被弹开,身体向后飞去,撞在上好的红木桌椅上,嘴角一股鲜血涌出。 “我的女人,岂容你欺负!” 第五十七章 揭密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七章 揭密 乔蓁的身子也向后倒去,全身似软绵绵一般积聚不起来半分力气。舒悫鹉琻 一道极速出现的身影恰好接住她倒下的身影,抱紧她的柳腰,低头看到她的脸上布满疲惫,如星光灿烂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他紧抿的唇角透露出他此刻十分不悦的心情。 “明知道使用搜魂之术,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大祭司,你这不是想要她的命吗?”他冷冷地看向擦干嘴角血水勉强站起身来的男人。 冷夜的脸上看似十分平静,内心中却是惊涛拍岸十分的汹涌,飞快看向乔蓁那苍白神色的脸孔,眼里有着一抹一闪而逝的歉意,他无意要她的命,只是太想知道她的身世,哪知道她会全力反抗,差点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只是当他看向年彻的时候,面容却是一沉,“我可不知道她何时成了你的女人?年世子,你这是在向我祈福神宫宣战吗?” 卫京的政治一向都惟持在一个平衡的基准点上,哪怕斗争再激烈,彼此间仍不会撕破脸皮,这也是皇帝乐于见到的局面,如果他这祈福神宫的大祭司倒向十五皇子一派,绝对会是太子与嫡皇孙不乐于见到的事情。 年彻怜惜地帮乔蓁将额边那一缕乱发拨到耳后,眼角微微一抬看向冷夜大祭司,唇边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有何不可?” 冷夜的瞳孔瞬间睁大,他万万没有料到年彻会这么回答,一向对任何人都凉薄无情的年彻真会为了乔蓁打破目前平静的政治局面?他有几分不敢相信,但对面那个年轻人坚定的面容却是告诉他,他此刻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怎么会……”他面容有几分挫败地低喃着。 在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她如鬼魅般游走在古老的城墙上,而他早已发现她的行踪,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出面拦下她。 “师姐,只要你回去,我决不会告诉其他人,你偷走的事情?”年少轻狂的他以为这样做,她就会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那个人只是外族人啊,他的出现又岂能安好心? “师弟,你回去吧,如果你硬要阻拦我,那我也不会客气的。”她朝他亮出了兵器,更是立即就发动了攻击。 最后的最后,如何了呢? 他以为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原来记忆却是那般的清晰,她最后放过了他,只是在彻底离开那一刻,她的笑容映着天边那一抹鱼肚白,“师弟,我只是想到外面去看看,也许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不一定。” 她越过无力再反抗的他离开得毅无反顾。 只有他……被遗留在她的身后…… “大祭司?” 冷夜感到脸上一片冰凉,用手摸了摸,呢喃道:“下雨了吗?” “不,大祭司,你……哭了……” 哭? 他怎么会哭?他是大魏有权有势的大祭司,他怎么可能像个弱者一样哭?那个十五岁的清晨早已离他远去,他最终也踏上了跟她一样的征程,背离族人,走向一片繁华之地。 不,他不会哭。 他还没有再找到她,也不相信她死了,他要最后追问她一句,“师姐,你后悔吗?” 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背弃族人。 “你看错了,”他看向身边的侍卫,冷漠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来,伸手点着他的眉心,然后这侍卫连惊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就双眼无神地倒在地上,“我冷夜大祭司怎么可能会哭呢?” 他倨傲地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已经无泪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到底还是被年彻摆了一道,利用他的心魔想将他击倒,而他险险地逃了出来。 “师父,您没事吧?”百灵担忧地急冲进来,一脚踢开侍卫的尸体。 “我能有什么事?”他微抬头看向这女弟子,冷声吩咐,“把这里清干净。”然后抬脚就离开。 年彻,那我们就来斗一斗,看谁能笑到最后? 最后他抿紧唇,握紧的拳头发出一阵声响,阴暗的天空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 朱尔德看到他现身,急忙迎上来,“大祭司,乔姑娘呢?” 冷夜没有回答他,仍是径自离开。 朱尔德满脸焦急,急忙走进包厢,差点与百灵撞了个满怀,只见这祈福神宫首席大弟子不满地看了眼这皇商,“走路要带眼。” 他却没有心思与一个姑娘家计较,满心满眼都只有乔蓁,只是这包厢里面却没有她的踪迹。 他如发狂地在屋子里找她,自己就在门外,她要离开,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她呢?现在在哪儿? 就在他要冲出包厢找她的时候,胸口紧紧地发疼,最后他晕倒在地上。 “爷?” 小厮急呼,最后记得乔蓁所教的法子赶紧施救。 此刻的乔蓁正被年彻抱在怀里坐在马车上,一旁是嘤嘤哭泣的听露,自从刘佼离去后,她就获得了自由,只是没想到姑娘现在却是皱紧眉头昏睡不醒。 “你给我闭嘴。”年彻不堪其扰,这个侍女除了哭还会什么?“这两天她暂不回府,你且回去向你家五爷禀告吧。” 听露闻言,赶紧止泪,最后更是睁大眼睛看向这冷面煞星?什么叫姑娘暂不回府?“姑娘还云英未嫁,您……您不能……” 被他的利眼一瞪,她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样一个男人,不知道姑娘喜欢他什么?她不也与他对视,赶紧低头腹诽。 等乔蓁再醒来时已经一天一夜后,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对方抱着她靠躺在架子床上,眉头顿时皱紧,后来那熟悉的味道在鼻端飘散,这才疏展柳眉,两眼慢慢聚焦,看向上方的阴影。 “醒了?”年彻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大手更是在她的娇躯上抚摸着。 乔蓁的俏脸一红,在他的抚触下,她能感觉到自己没着寸褛,下意识地避了避,哪知他的手越发过分,顿时抬眼瞪着他。 “我可是又一次救了你。”他宣布道,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对待救命恩人可不能这样?” 乔蓁这才忆起在客栈包厢里发生的事情,脸色突然一变,“我怎么晕过去了?那个大祭司呢?” 年彻抓起一旁的酒杯茗了一口,然后低头哺进她的嘴里,她想要拒绝,他却是不容她退缩,坚定不移地要喂她这口酒,最后她两颊驼红地任他施为,丹田处一暖,身体瞬间暖洋洋的。 喂酒这举动渐渐变质,两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他的手穿进她如云的秀发里面轻轻地摩挲,而她的秀臂却爬上他的脖子圈紧,与他热切地舌吻。 似乎有一个世纪这么漫长,两人的唇舌才慢慢地分开,扯出一条暧昧的银线。 年彻伸出大拇指轻轻地擦过她艳红的唇,把那天危险的情况简单陈述了一遍,最后给出结论,“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我没赶得急来救你,你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白痴,搜魂术是不能轻易使出的。” 乔蓁的脸色一白,在她的认知里面,她不是穿越到宅斗的世界里面吗?怎么一下子又跳到了玄幻的频道?在闹不明白之际,她只能折衷地道:“这里每一个人都有……呃,那个念力吗?” 好像是叫念力吧,她的额头划下三条黑线。 年彻却是大笑出声,好像她的问题很是天真,最后在她越发阴沉的面孔下,他稍稍收敛一点,“怎么可能?如果这样,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顿了顿,“这种能力十万人当中也未必有一个,这是极少数的一群人。” 正因为人数的稀少,才没有影响到国家机器的正常运作,而且在民众中根本就没有半分影响力,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玄妙的能力存在。往往这种能力还没有大成之前,就有可能死于江湖高手当中,初级念力不及内功几可是板上钉钉的。 乔蓁稍稍安心,没能威胁到国家机器那就不用太担心,而且据年彻说觉醒这能力相当危险,很多人都不愿意冒险,毕竟生命诚可贵,为了生命,什么都可抛,更何况是鸡肋般存在的能力。 “那次使出勾魂术的人是十五皇子好不容易网罗来的人,”年彻这回把一切都摊开来说给她听,“能力不及大祭司,却也不容小觑。这能力在大成之时可是十分惊人的,能以人的意念形成是实际的攻击利器,”他的手指指了指大脑,“而人的这里相当的精妙,又是最脆弱的存在……” 乔蓁听着年彻给她科谱念力这玩意,越听越玄妙,不禁渐渐留了神,难怪刘佼对仇人十分在意,却也不敢轻易使出搜魂术,如果没达高级之前,很有可能会遭到反噬,反过来害自己变白痴。 “你是想告诫我不要轻易使用这能力?直说不就得了,还用拐弯抹角的。”她轻嗤了一声道,她现在两眼一抹黑,不听他的还能谁的?那个大祭司吗?一想到他,全身就打了个哆嗦,拉了拉那快要滑到腰际的薄被到胸口上,下意识地更往他炽热的怀中钻去。 年彻一脸欣喜地抱紧她,这可以说是最甜蜜的折磨,这会儿他才不会主动告诉她屋子里烧有炭,“我本来不打算给你觉醒这种能力的,没想到那个冷夜却是打了歪主意,你的能力尚弱,没有必要逞强与他斗到底。”当时他差点就要目眦欲裂,就怕自己赶不及,“使用念力需要媒介,而这玩意儿极难求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欲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她瞪视他道,暗中警告他不可对她使用这能力,不过瞪完后才想起,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主动用过,自己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轻咳了咳,转移话题道:“媒介?” “嗯,是必须能承受住念力冲击的,这样的媒介可以发出攻击。”他道,最后两眼紧盯着她,“例如圣琴。” 这是念力的起源,正正因为拥有圣琴的都是一代英雄或枭雄,所以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渐渐就总结出圣琴的特殊之处,从而使念力慢慢浮出水面,开发培养了不少人才,只是史书不记载,世人也不为所知罢了。 她的心头一动,对于那把“可怜”被囚禁的琴,似乎被她刻意遗忘有段时间了,只有这样她才不再受到它的牵引,正如年彻所说的,这玩意儿不是现阶段的她可以触及的,这是皇家大忌。 心随意动,圣琴能感觉到乔蓁,也跟着“嗡嗡”响,使得守卫在它周围的神官们都面容一变,很快结阵再度镇压住。 正在与自己上棋的连永很快就清晰地感觉到,顿时执子在指间,久久未能下到棋盘上,这个人正在呼唤圣琴,他的意念了随风而动,追询最初的源头。 卫京城的上空再度成为各方交汇之处,都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个让圣琴有动的人是何方神圣,是敌还是友? 皇帝的震动也非同小可,龙袍一掀,急速走动在皇宫与祈福神宫的通道上。 此刻的年彻脸色一变,赶紧集中精力掐断乔蓁与圣琴的联系,等到额冒冷汗之时才结束,回过神来再看她一脸无辜的笑容,“我迟早得给你害死。”他抱怨地咬了咬她挺俏的鼻子,心中开始计量,这样下去到底不算一个事,越是捂着越不利于她。 “能者多劳。”她打哈哈道,这回她知道理亏,而且也隐隐地感觉到那把琴的控制欲比她强,只要她一有所动,它就会随棍上,这么一想她皱了皱眉头。 “你的能力还要再提高才行。”他正经道。 她略微诧异地看着他,这也有门路可练? 似看出她的疑惑,他捏了捏她的俏鼻梁,“这有什么希奇的?你以为喂给你的是一般的酒?这酒万金难求。” 乔蓁这才感觉到那酒汇聚在丹田里慢慢地与那一团浑沌融合在一起,慢慢地产生出新的物质游走在身体各处,乏力的身体渐渐地再度有力起来,“真神奇。”她赞道。 就在她感受的这个时刻,身子一转,却被年彻压到身体下面,消下去的红晕又起,“你赶紧放我起来……” “在这之前,是不是要给我点报酬?”年彻故意用碰触她身体的敏感处,听到她不由自主地娇吟一声,更是不放过地吻上她的脖子,这炽热的吻渐渐向下,堪堪遮住身体的锦被也慢慢下滑。 健美的男性身体覆盖在白皙娇柔的女性身体之上,力与美的展示,更添视觉的冲击。 “无赖!”乔蓁轻捶他的宽背一记。 手却被他握紧然后拉高,膝盖轻轻一撞她绷紧的双腿,一场旖旎情事就此展开…… 与两人的浓情蜜意不同,在另一秘密的居所里,面容十分俊朗的十五皇子泯江王刘汕正皱紧眉头,二十八岁的他正处于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段,比起四十多岁又一身肥肉的太子来说,他更得圣宠。 此刻他的手正在翻看着一本记录贪官收受贿赂的账册,“这是平江郡王府的?” 一旁的男子点头道:“应该是这本无遗,这里面有部分的人都与我们政见不合,王爷倒是可以趁机将这账册呈给皇上,打击嫡皇孙的气馅。” 坐在最末坐的施岚娇滴滴一笑,“王爷可以放心,为了这册子我们可是花尽心思,与年彻周旋了好几个回合,是从他已退婚的未婚妻的手中夺来的,我们验证过,不可能造假。” “年彻这人很狡滑。”坐在阴暗处的人皱眉道,“王爷还是要慎重些。”这话立刻引得部分人不满地看向他,他仍是不为所动,表情更是连变也未变。 十五皇子的手轻轻地敲打在旁边的桌面上,信还是不信?如果这上面是真的,可威胁可利诱,很多法子可以使。平江郡王府的灭门惨案也可能是上面记载的大老虎所为,对于这一桩迟迟没有水落石出的案子,父皇已经不止一次雷霆大怒。 如果立了这一功,父皇对他会更为倚重,这也可以让他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会更得人心,这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那个女子呢?”刘汕突然问道,许先生告诉他,那把琴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如果真这样,他可以打造出一只实力不弱的奇兵,夺嫡上又更添几分把握。 施岚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只见她皱紧眉头,“我们本来抓到她了,只是最后不知为何被她逃脱?对外制造了她假死的景象,现在也不好全力追捕,不过已经发散人手在找,相信能找得到……”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向她涌来,她的身体离开座位,向门扉撞去,瞬间疼痛传遍全身,嘴角一串鲜血流下。 她不敢有怨言地看着首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是她办事不力,理应受罚。 刘汕怒骂一声,“废物。” 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下巴的右侧长了颗痣,那刚收回的枯瘦的手证明之前出手的人正是他,十五皇子的重要幕僚许先生。“那个女子至关重要,我们必须知道斫这把琴的人是谁?这对王爷而言是很关键的一环。只可惜那天我已经抓到她了……” 只一次失误却失之交臂,他早已发现这把琴的奥妙所在,只是可惜当时存在私心没有明说,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想来颇为懊悔。 刘汕的表情也十分难看,他自己本身的念力极弱,吃尽了有助提高念力的天才地宝,还是没见成效,大祭司说他天分不高,再强求也没有用。好在嫡皇孙的情况跟他差不多,太子更是半点念力也欠奉,这也是他不服太子的原因所在,因为圣琴的关系,继承皇位者需有念力。 明明太子能力普通,却因是长子,生生把别人都挤下来。 场面一时间萧瑟下来,与以往热闹的场面不相同,刘汕皱了皱眉头,方才换了个话题,“钟贵妃的生辰就快到了,我们可要好好准备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这议题一起,场面再度热闹起来。 乔蓁在年彻那栋有温泉的宅子住了三天,身体彻底恢复后,她就想着打道回府了。一来挂念着乔维,二来她与年彻现在越来越容易擦枪走火,那天好在最后关头恢复理智,这才没有与他真正发生关系,但是该做的他们一样也没少做,这身体似乎已经熟悉他的碰触,想到这里,她俏脸嫣红,眉头却是紧锁。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迎接最后一步的心理,她,还没能放下现代的一切。 年彻也没有拦她,略感到失望,口上却没有表达出来,反正他坚信她是他的人,那就可以了。 坐在马车上,乔蓁最后还是忍不住朝年彻道:“你知不知道有哪儿的势力是用虎形的?”这是她想到的最委婉的说法,为何不直白问出来,她也说不上原因,可能冷夜那疯狂的样子还是给她留下太深刻的记忆。 年彻斜睨她一眼,她到底忍不住了,这回没再吊她的胃口,从怀里掏出两块合在一起的虎形玉佩,通绿的色泽在白日下闪着动人的光芒。 她急忙一把抓过,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最后才发现其中一枚正是她遗失在平江郡王府的,“你,怎么得来的?” 年彻道:“自然一枚是在平江郡王府捡的,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认出你这个大胆不怕死的?至于另外一枚,”他的眼神黯了黯,“是你爹交给我的。” 在她瞪大眼睛之下,他平缓地讲述了自己与乔健斌的来往,最后眼眉一挑,“不然我为何要向你求亲?” 乔蓁的神情却是一凛,原来有这么多的隐情是她不知道的,只是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她不悦地道:“原来向我求情是这么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啊,那么真是委屈你了。” 年彻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只是瞬间产生的疏离感让他相当不悦,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她挣了挣,没挣脱,最后干脆不再看他,只是径自道:“我爹为何有这玩意儿?” 他看了看她的神色,好像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这才稍稍放心,“这得去问你爹。” 她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这身子原主的爹早就死了,如何问得? “爱说不说?”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原来他对自己的兴趣都是缘于一份责任,这到底让她有几分不高兴,原有的心思都不再活络,一切都是自己多想。 也对,如果没有一点原故在,以他的身份地位与为人,如何能看得上她这样家世的女子,好在她也没有完全敞开心扉让他钻,不然岂不得哭死啊? 饶是这般想,为何心里感到发酸,难过?她忍住内心的不适,只想要离他远点。 身为一个男人,再细心也有粗线条的时候,年彻现在就是,对于乔蓁,他自问已经看得很通透了,本来两人的感情也在升温当中。过去的那三天十分美好,除了不让他彻底占有之外,在床上她已经相当配合他,与以前是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现在似乎又一切回到原点? “你还要不要听了?”最后,他不耐地问道。 乔蓁这才安静下来,不再想要挣开他,只是面孔略冷了冷,“你说,我在听。” 他看了看她的侧脸半晌,最后也没有好气地开口,“据我所知,这是东陵国境内某族的图腾,那一族相当神秘,居住于冰雪覆盖的高山上,与世隔绝,不过也有例外,就是大祭司。”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这么说来冷夜与她应该有某种关系,只是这样也说不通啊,她看过乔家的家谱,乔家是卫京城人士,这半点错也没有,至于钱家更是与什么神秘一族扯不上关系,世代在江南的他们同样也是原住民。 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乔健斌如何得到此物?为什么又要给她?这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更狗血地想,她与乔维、乔家人、钱家人其实都不太相似,以前她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基因突变,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但真正地见了钱家人后,她不做如是想,钱家人的长相都极普通,怎么可能生得出艳光四射的她? 莫非她的生母另有其人? 这想法一出,她顿时打个哆嗦,实在太惊悚了,一时间难以接受,在她已经认定了乔维是嫡亲的弟弟,与钱家舅父与表哥相处也颇融洽,现在才告诉她,她不是原配所出,很有可能是连名分也没有的私通之女,这对于她的冲击力颇大。 “你别乱想,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弄得明白。”年彻知道这对她而言颇难接受,所以一直以来也不跟她说明白,就是不让她想得太多,“你现在是乔家的女儿。” 乔蓁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话,情绪才慢慢平复,他说得没错,她一直生活在乔家,与乔维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妹,不管她的真正身世来自哪里,但她不能否认这身体原主一十五年来的生活,也没不可能完全抹去自己近一年来的生活。 如果否定了乔家的关系,她将不到自我。 这会儿她颇为感激在这关键时刻陪在她身边的是他,不管他爱不爱自己,哪怕是出于责任,他对她也是够可以的。 年彻感觉到她的心情好转,而且在他怀里也不再如刚刚那般似炸毛的猫,又温顺了下来,低头吻了吻她的秀发给她安慰与支持。 乔蓁依在他的怀里,两眼却是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街道。 回到乔府的时候,乔维立即就迎了上来,“姐,你没事吧?” 乔蓁看到他,心头一暖,笑道:“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地回来了。” 乔维把下人都遣退了,两眼在她身上盯了又盯,没发现异常,这才放下一直担着的心,听露那天回来传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家姐姐与年彻的关系颇为不寻常,好不容易才挨过了这几天的焦灼,“姐,年世子打算如何安置你?” 乔蓁的精神不太好,此刻听到弟弟的问话,她想到临走前他所说的话,机械的回答,“他过说两天就来提亲。” “这么快?”乔维惊呼道,他还没有做好要送姐姐出阁,心底颇有几分不舍,不过再想到乔蓁的年纪,其实也不快了,“也好,早些定下来,我们也可以安心了。” 乔蓁对于婚事没有多说,提亲到订亲再到成婚,日子还颇长呢,突然看了看乔维那张清秀的面孔,“维哥儿,如果我不是你亲姐姐,怎么办?” 乔维刚捧起来的茶碗瞬间掉到地上,“咣啷”一声十分响亮,茶水更是四处飞溅。 乔蓁一看,当即就跳了起来,急忙把乔维拉起,然后唤下人进来收拾残局。 “维哥儿,可有烫着?” 他对她一脸的紧张视而不见,只是咬了咬下唇,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姐,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你跟我说,我把她的嘴抽烂了。”这是他说过最狠的话。 她突然笑了笑,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看把乔维吓成这样,遂道:“没的事,我只是一时间乱想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真的没有人胡乱说话?”他不放心地又再追问,心里却想到继母,看来他有必要花钱给押解的官差,在半路上就整死乔姚氏。 乔蓁不知道此刻乔维的心思千回百转,而是正儿八经地道:“真的没有,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们姐弟相依为命,我可没那么傻去信别人的胡说八道。” 乔维认真地看了她的面容半晌,觉得她不是在说谎安抚他,这才放下心来,她是他的姐姐,就会是一辈子的。 想到那一年父亲最后离开家门时,他们父子有过一番谈话,他终于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话问出来,这是他在父母争吵时偷听来的,姐姐并不是他的亲姐姐,而是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一个人。 父亲却告诉他,他欠着一个人的人情,如果没有她,他早就死了,也不会有他的降生,所以他答应过她,会让她的女儿以一个平凡的身份安全长大,所以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可惜他的妻子理解不了。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也请他履行他这个当父亲的承诺,守护着她,把她当成惟一的亲人互相依靠。 而他也郑重承诺了,这就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之一。 母亲没法理解,其实姐姐代替了母亲难产死去的那个孩子,她给她母爱,她给予她安慰,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血缘关系呢?这能代替得了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亲情? 姐弟俩都没有把这个问题说穿,在他们的认知里,认定了就是一生,这一刻,谁敢说他们之间的亲情不动人? 乔蓁的心情恢复平静了,她继续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期间还开始修练年彻教她提高念力的方法。 距离年彻求亲的日子越发近了。只是想到他是因责任才接近她,才关怀她,她的心到底还是会隐隐做痛。 只是另一方面,她却微微放心了,如果感情没有那么深刻,那她将来如果消失掉,他也应该不会伤心吧?以他的家世与相貌,他想要娶什么样的妻子没有?又何必拘泥于她这么一个人? 朱家的气温一直与入冬一样寒冷,朱老太爷与老夫人听闻最小的儿子平安度过了一关,都放下一颗紧绷的心,这次儿子的发病比以往都要厉害,也让二老更为忧心。 朱老夫人道:“我听说尔德心仪乔家那女儿,这辈份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全计较,又不是正经的外甥女,又有何不可娶的?我之前就是太拘泥,才让尔德吃足了苦。” “这可不行,辈份岂可乱?”朱老太爷这回的反对不再那么强硬,但是一时半会儿思想还转不过弯去。 朱老夫人恨恨地看向丈夫,“我把三姑娘放在膝下当嫡女养大,这么多年来也是尽职尽责,不过是区区一庶女,我也让她有个嫡出的名头嫁到了乔家。现在难道为了她的面子,就要我的尔德放弃幸福?我可听说了,这次尔德能得救,也是乔家那女儿的功劳,可见她是如何适合我们家尔德。”最后态度强硬道:“我可是决定了,要为尔德求娶这乔家女儿回来照顾他。” 朱老太爷被老妻这么抢白了一顿,老脸上颇为尴尬,当年确实是难为嫡妻养别的女人所出的孩子在膝下,而且现在也嫁得不错,可见嫡妻是尽心尽力,最后他惟有退让,“罢了罢了,只要尔德的病能好,其他的我都不乎了,你看着办吧。”背着手踱出了上房。 朱老夫人见到丈夫退让,顿时知道自己赢得最后的胜利,心下开始盘算要如何才能为儿子求得这段姻缘。 连永在得到乔蓁所有资料的时候,细心的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你说乔家最近才分家,而这乔姑娘成为清音阁的主子只是最近?”他问道。 “爷没说错,之前清音阁属于乔府的产业,乔家七姑娘一直没有到过那里。”下属尽忠尽职地道。 连永的手轻轻地敲击在纸张上,圣琴在那天有异样的反应后,很快就又风平浪静了,连半丝线索也没有查到,让他郁闷了很久,而乔家这姑娘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她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那样的高人?答案是没有。 那么只可能说这姑娘身上有秘密,而他想要找到答案,那就必须与正主儿有相处的机会。 “这乔家姑娘尚未婚配?是吗?”他转头看向下属,一脸正色地问。 “尚没有,一直待字闺中。” “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想要一个女人对他信任,婚姻是最好的利器,乔蓁又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女,之所以与刘佼那样的浪荡子有关系也是因为惟一一次出席宴会的原因,这可以证明她的生活极简单,而他想要掳获她的心想必不难。 “小北,给我找最得力的冰人,我要向乔家七姑娘提亲。” 永定侯府,荣华院。 年彻推开母亲院中密室的门,才刚走进去,门就自动关上了,里面传来交欢特有的淫声浪语,他听闻也面不改色,哪怕面对再不堪的局面,他也能是一张面瘫脸。 他没有走进去里间,而是在外道:“母亲,儿子来了。” 盛宁郡主正玩得起兴,酥胸起伏不定,看了看最新得手的玩具,没想到乔蕊动情后是如此有趣,伸手抚过她嫣红的脸庞,语气不耐地道:“有话就快说?” “母亲答应我的可还做数?”年彻的声音很冷,听来同样不耐烦。 被盛宁郡主这个喜欢磨镜的女人折磨了一阵子的乔蕊,原本已经如行尸走肉,却在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而震回了全部的心思,被喂了媚药的她还是恨极地握紧拳头,就是这个男人害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盛宁郡主皱了皱眉头,直接下床,身边美艳的侍女急忙给她披衣,系好腰带,她推开内室的门走出来,看到儿子冷冷的面容,“你就真的非她不娶?” 年彻皱眉道,“母亲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她得到乔蕊,而他得到乔蓁。 盛宁郡主想了想,真好像是答应了儿子,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对那么一只灰麻雀真就上心了,想到即将要有这么一个儿媳,她皱了皱眉,“可她长得太难看……” “母亲,是我要娶妻。”他咬牙提醒,这可不是给母亲的玩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盛宁郡主脸上闪过不悦,半晌后,方才挥手道,“你退下吧,我会遣人去提亲的。” “是娶为正妻,母亲可不要搞错了。”他冷脸再度提醒,母亲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盛宁郡主冷瞥他一眼,“啰嗦!” “聘礼只能多,不能少。”他可不想让她丢脸,自然要给乔蓁长脸。 “我知道。”盛宁郡主咬牙应声,现在才发现儿子原来是话唠。 “……” 一阵母子斗法后,年彻才满意地离开。 第五十八章 摆平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八章 摆平 永定侯府的老侯爷听着身边的继妻年冯氏吹着枕头风,老眉深皱。舒悫鹉琻 年轻时娶的嫡妻正室在记忆中是极温柔的,哪里知道一场急病年纪就撒手人寰了,后来才娶了冯氏主持中馈,这威武侯的女儿却是不太如人意,不过人老了,也不想再折腾,只要日子过得去就行。 年冯氏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老丈夫的心思,只是语带几分泣音道:“老候爷如果哪天两脚一伸了,我与咎儿真不知靠谁去?我这继母就是难做,亲近了别人说是别有用心,疏远了别人又会说对元配所出的长子不管不问,这几十年来我容易嘛我……” 年老侯爷翻了个身,早知道她今天如此话多,那他就不在这儿留宿了,在自己的院子反而自在一些。 年冯氏恼恨地瞪视着这老头的背影,当年以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才设计嫁给他,哪里知道他的心都偏向那死人,这么多年看她在后宅步履艰难也没有给她撑过一次腰。更可恨的是给年复娶了那个爱磨镜的盛宁郡主,这儿媳只差没跳到她的头上撒尿。 她再度欺身上身,两手拉住这老头的手臂,一股老人家特有的味道传来,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地道:“候爷,您倒是说句话啊,难道真给彻哥儿娶个出身那么低的正室?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你想怎样?”年老侯爷转过身,老脸不甚耐烦地看着这继妻,还让不让人睡了?最后还是勉强压下自己的脾气,想着夫妻几十年不容易,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你也别怪老大他们,我们家世太耀眼,娶个平凡点的进来当孙媳妇也未必不好?咎儿的正妻不正是你侄女吗?你也别老找她的不是,姑侄俩是亲上加亲,将来你老了,她也不会不管你。” 年冯氏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自己亲生儿子的正妻对她还算恭敬,只是将来这爵位却是大房的,她一想来就不甘心,只好再度道:“我家侄孙女珊姐儿对彻哥儿是一往情深,侯爷以前不是也说珊姐儿长得好吗?我只是想要多个保障,如果珊姐儿嫁给彻哥儿为正妻,威武侯府与我们永定侯府会更亲近,侯爷就当为我晚年着想一二,应了吧?” 年老侯爷到底不耐烦听这些个事,况且这事情年彻已经跟他报备过,他也同意了,现在听到这继妻还想再使手段,最终将锦被一掀,下床趿鞋。 “侯爷?”年冯氏忙拉着他的手。 年老侯爷一把推开她的手,语气微恼道:“我回院了里去睡,彻哥儿的婚事我已答应他们娘俩,由他们娘俩自个儿决定。你啊,还是收收心吧,别老为了你那侄孙女奔波引得大家都不快。咎儿已娶了小冯氏,你就别再瞎折磨了,我年家不可能只娶冯家的女儿。”当即就回绝了继妻的要求。 年冯氏的脸上阵红阵白,男人一旦狠心起来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老家伙离去,几十年来她在永定侯府得到了什么?越想越不甘心。 一宿都没有安眠,直到天亮才迷糊地合了合眼,年冯氏的心如火烧火燎地烤着,一时间又梦到几十年前少女时做的梦,醒来时还一脸的唏嘘。 好一会儿,这才唤人进来梳洗,正无精打采地用着早膳,亲儿子的媳妇小冯氏就急急闯了进来,这举动有几分失礼,她正想喝斥,就听到小冯氏乍呼地道:“姑姑真该到荣华院去看看,几十担的聘礼,盛宁郡主这可是大手笔,我看了都要眼热……” 小冯氏边说边比划,这比上回聘乔家长房嫡女的时候还要隆重,最后不无嘲讽地道:“听说这会儿要聘的还是乔家的女儿,真不知道这家的女儿有什么好,之前那个出了丑事,最后病死在庵堂,现在又巴巴地却聘个身世更可怜的,姑姑,您说这盛宁郡主与彻哥儿都在想什么?祖父与大伯也不管管他们?”最后是巴不得这婆母再挑起事来,好搅和掉大房这桩喜事。 年冯氏的脸一搭,看了眼侄女,这侄女什么都好,就是眼皮子太浅,“婚嫁之事自有他娘操心,我们在边上看看热闹即可。”说完,即低头再喝粥。 “姑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珊姐儿比乔家的女儿好多了,凭什么就不能嫁进来?如果大房那边有我们的人,以后进行什么计划都要方便得多。”小冯氏低声提醒,以为是自家姑姑忘记这一茬了,她可还想当永定侯夫人呢。 年冯氏斜睨她一眼,没再吭声,如果真能行,早就行了,也不用珊姐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使的劲都使到马腿上,半分用也没有,最后看到这侄女越说越离谱,遂道:“你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行哥儿的婚事,早日把太子的七女儿福郡主娶进门为宜。”总的有个人压压盛宁郡主的风头,好在给自己的亲孙子定了个家世一等一的媳妇。 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小冯氏已生了二子一女,长子年行不过才十六岁,前年太子的七女儿福郡主病得半死,为了冲喜急着定亲,这才与年行定下了婚约,这可算是年冯氏这些年来第一得意之事。 此时小冯氏得意一笑,“我昨儿才刚去看过福郡主,身子骨儿也好了不少,现在正与她娘商议着明年成婚的时机,势要比大房办得隆重才行。”只可惜这位七郡主的生母不是太子妃徐氏,只有侧妃之位。 姑侄俩都打着如意算盘,如果将来太子登基,福郡主势必会得到个公主的名头,她们再运作一番,兴许能承袭侯爵。 冯珊等了老半天都没有等到姑婆的好消息,心里不禁有几分着急,只是身为女儿家不好去催这事,思考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去找兄长,两兄妹在屋子里议了一下午,外别的下人都听得到兄妹俩的争执,期间更是听到冯珊的哭声,遂有那些个碎嘴的下人都在悄然议论。 威武侯世子冯廉在妹妹的哭功下,最后只得让步道:“你呀就非要他不可吗?我看年彻也没好到这程度,除了相貌好之外哪里值得人心仪?” “我就是心悦他。”冯珊使性子道,这是下下策,但是她相信只要她能嫁进去,以柔克刚,总有一天,他会爱上自己的。 冯廉最终败在妹妹的坚持下,只得应了她那胡闹的想法。 冯珊心喜若狂地离开哥哥的院落,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她花了这么多心思,绝不能半途而废,再说当年自家姑婆也不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嫁进去的?现在不也过得挺好? 冯廉在妹妹离开后,即往父亲的院子,看到父亲正在舞剑,肃手恭立在一旁,直到父亲放下剑,他方才上前行礼,把妹妹的想法道出。 威武侯皱了皱眉,对于珊姐儿的心事他也略知一二,曾试叹过年复的想法,哪知道他虽没有直白地拒绝,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太想要两家再交亲,许是继子与继母的关系始终处得不好。 “爹,我寻思着我们家已经有两人嫁进去了,珊姐儿若能再嫁进去,这永定侯府就会是我们冯家人所把持,也未为不好,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威武侯想想儿子说得也有几分在理,遂隐晦地点了下头。 冯廉得了父亲的点头,这才下去做准备。 不就是一桩婚事,乔蓁并不知道会掀起这么多波澜,抽空正在教宝妹学斫琴的基本知识,师徒二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聚精会神,正在气氛尚好之时,听露急匆匆地进来,“姑娘,五姑娘来了……” 乔蓁愣了愣,赶紧吩咐宝妹让她自个儿将之前的知识消化掉,然后出了密室,刚到得外厅,就见乔茵正一脸郁色地等在那儿。 “五姐姐可是出了什么急事?”她也跟着着急。 乔茵看到她到来,这会儿倒是不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她。 “五姐姐,你是不是要把我急死?”她坐到乔茵的身边,正接过映夏递上来的茶碗,一面拨茶渣一面催促。 “七妹妹,我可能要改口唤你一声五舅母了……”乔茵的声音听来凉凉的。 乔蓁却是刚喝的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对面的乔茵急忙起身避开,她则是急促地咳着,一旁的听露忙给自家姑娘拍背。 “五姐姐,我可是有得罪你的地方而自个儿不知道吗?”她的脸颊抽搐道,这是她听过最不好笑的笑话,莫非这么快就到愚人节? 乔茵再度拍拍衣裙坐了下来,这会儿不再说些让人喷茶的话,而是正色道:“你什么时候与我五舅有了来往?你可知道,我外祖母今儿过府与我娘商议你与我五舅的婚事,”她喝了口茶水,卖了个关子,在看到乔蓁变了脸色的脸,这才再度道:“这是乱了辈份,我娘自是不应承,只是我这外祖母很是坚持,看来要闹到祖母那儿。你也知道三房无长辈,一旦祖母真答应,这婚事可就真成了,那会儿我还真得唤你一声五舅母。” 乔蓁回想自己与朱尔德的来往,好像也没有出格与轻佻之处,怎么就引来了他家的求亲?真该来的人现在还没到,不应该的人却出现瞎搅和,这算个什么事? “我与亲家五舅并没有儿女私情,拜托,那可是我长辈,我吃饱撑着才会瞎眼行事。”她正色地解释,免得人误会她行事不端。至于乔老夫人那儿她倒是不担心,如果朱家去提亲事,八成是不成的,乔老夫人那可是势利得很。 乔茵其实也知道这婚事是不成的,乔蓁早已是年彻的口中物,谁敢来争食,那就等着倒霉吧,只是禀着看戏的态度,所以才会先来找乔蓁,“你急什么?年彻都还没着急呢。” 乔蓁闻言,顿时错愕地看向这五姐姐,那不是她的外祖母吗?如果真个倒霉了,她也不能光彩吧? “我这外祖母最是看不起人的那种,老是自以为是又自视甚高,我还真巴不得她碰碰钉子好挫挫锐气。”乔茵很没良心地笑道,其实她也隐隐地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朱老夫人所出,所以才会有如此淡漠的亲情。 乔蓁顿时哭笑不得,这五姐姐有时候真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看来她要为朱老夫人节哀了,不过转念一想,想到了朱尔德,不知这是朱老夫人的突发奇想,还是他的真实想法。“五姐姐,亲家五舅他……是如何想的?” 乔茵斜视这堂妹一眼,“他还能如何想?如果不是他有非份之想,我这势利眼的外祖母如何会注意到你?你若是高官之女那就另说,问题是你并不是,再说你的舅家是钱家之事都被忽略去了,可见这回我的外祖母有多铁了心想要讨你去当儿媳。” 乔蓁闻言,到底高兴不起来,平白惹了别人的情债终是不妥,最后道:“我修书一封,你帮我带给亲家五舅,我既没有多情于他,自然也不好让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她可不是某绿茶人士,最是怕这种多余的情债,光是年彻她就应接不暇了。 乔茵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只是到底想到这亲五舅有心脏病,确实不宜受刺激,这才有几分着急,起身拉着乔蓁去找文房四宝。 此时的乔家二房却是气氛极诡异,二夫人乔朱氏是万万没想到嫡母居然会看上乔蓁,侄女变弟媳,这不是荒唐吗?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得很,“母亲,这不妥?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我都不怕让人笑了,你还怕什么?”朱老夫人冷冷道,“不过是让你办点事,你就这么诸多推搪,莫非当了个六品官的夫人,就不将行商的娘家人看在眼里?” 二夫人听到嫡母越说越离谱,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最恨这嫡母用这语气说话,最后只好寄出一面大旗,“听说年世子也中意她,母亲,我们朱家可惹不起这号人物,还是就此罢了为好,我再给五弟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女子……” 朱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水泼到了二夫人的脸上,看到她一脸狼狈地拿帕子抹去,这看不起娘家的出嫁女真是要不得,“那年家可来提亲了?” “尚未。”二夫人这回老实地答道,一直生活在朱老夫人的淫威下,她很快就知道嫡母不悦。 “这不就得了,我之所以选择事先与你提,就是待会儿与你婆母商讨时,你能在一旁搭一把口,现在男未婚女未嫁,谁娶谁还不一定呢。”朱老夫人道。 二夫人惟有诺诺地点头,最后听到朱老夫人要到乔老夫人的院里去,急忙起身侍候着嫡母出去。 乔蓁在傍晚时候,就接到了乔老夫人院里传来的消息,没有意外,乔老夫人既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听闻朱家给的聘礼十分丰厚。乔老夫人自是打着如意算盘,一来可以刺激到永定侯府赶紧来提亲,二来就是万一年彻那边真成不了事,也好有条退路,至少能把她卖个好价钱。 这祖母,到底还是私心为上,她有几分不悦地想到。 乔维皱紧眉头,“姐,要不要给年世子送个信?” “不必。”她一脸镇定地道,继续手里的活儿,“如果连这都摆不平,那他的能力也不过如此。”反正她于他不过是责任,就看看他对这责任有多在乎,一想到这,她就郁闷地丢下手中斫琴的工具,踱步到窗前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乔维再迟钝,也知道自家亲姐与年彻似乎有些隔阂,少年的身子在这段调养的日子里,很是抽高了不少,与乔蓁差不多平齐了,甚至隐隐高了些许,“姐,你与年世子是不是正在闹不愉快?”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没有啊。”她转头摸了摸弟弟的头顶,笑语道。 “可我感觉到你不快乐。”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乔蓁怔愣了一下,不得不说乔维的观察力很是强,而且也极敏感,“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给了一句欠揍的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满地抗议道。 “在我眼里,你就是。”她笑道,并不在意他的抗议。 最后,乔维还是无功而返,挫败地离去前只是道:“姐,如果你现在不想嫁给年彻了,我绝对支持你。” 乔蓁的眼里顿时盛满感动,这弟弟果然没有白疼。 对于冯家人,年彻并没有太多的好感,那位继祖母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先前老给他赐些美貌的侍女,哪怕看他不为所动,也还是乐此不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接到威武侯府的世子邀约时,他也没有拒绝,而是欣然点头同意赴约。 只是这酒果然不好喝,他看了看手中的杯中物,嘴角冷冷一笑,想不到这威武侯的家风果然一脉相承,尽想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冯廉看到年彻喝下那杯酒后,方才借着酒醉要去茅厕,一脸醉醺醺地起身告罪,然后未等年彻答话,即不礼貌地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 年彻的眸子眯了眯,这当哥的为了妹妹真是煞费苦心,他若不成全还真不厚道?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冻人。 一走过拐弯,要人扶着才能走的冯廉立即一把甩开小厮的手,醉得似不醒人事的表情顿时变得精神无比,疾走在回廊上,没多久即与冯珊遇上。 “药效应该发作了,你现在赶紧过去。”他朝妹妹急声催促。 冯珊点点头,拉了拉身上厚厚的斗蓬,成败在此一举,对于年彻,她势在必得。 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即交错而过。 冯珊在走到年彻所在的那间厢房时,看到屋子里乌黑一片,心底略有几分紧张,哪怕要行这下三滥的手段,她到底还是清白的姑娘家。 “来人,点灯。”年彻那略带醉意的声音似来。 她的心头一热,他果然在里面,吞了口口水拉了拉身上的斗蓬,只要生米做成熟饭,他想后悔也不行,思想建设了一番,她这才朝侍女挥了挥手让她们原地待命,怀着希望地心踏进厢房里面。 黑夜给了她很好的掩护,她把羞耻心都交给了黑夜,敞开自己的心怀,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外面的侍女听到屋里的暧昧声音,都羞红了脸蛋,对于自家姑娘的心思,她们了如指掌,想到年世子那张俊美至极的脸蛋,心里也开始做着姨娘的美梦,这是大户人家侍女最经常做的梦。 正在这个时候,威武侯正与永定侯年复走过来,两人都是老相识了。 “听说两个小辈正在喝酒,我们两老去看看。”威武侯笑道。 年复先是皱了皱眉,最后欣然点头,本来与威武侯的商谈已结束,无奈对方提及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好现在就走,礼貌上也要去看看。 只是一到那厢房前,看到黑漆漆的一片,威武侯不怒而威,“这是怎么一回事?廉哥儿呢?” “爹,你唤我?”冯廉立即出现,似乎听到父亲威严的声音,酒意都醒了一半,只是打了个酒呃出卖了他。 “你干什么去了?”威武侯朝儿子竖眉道。 “我……我去解手了啊……”冯廉立即答道,而且站姿正了不少,可见被老爹一吓,立刻酒醒。 不知这对父子在唱什么双簧,年复的眉头皱了皱。 恰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冯珊的泣音,“年表哥,你要作什么?你快放开珊儿啊……别……你别这样……” 疑似被辱的声音充斥在这一方空间里,外头站着的三人都面色一变。 年复更是抿紧了嘴唇。 威武侯父子不再耽搁,先后冲进去。 威武侯却是看向年复,语气僵硬地道:“我们两家是姻亲,年侯爷,现在你儿子借酒欺负我女儿,这事怎么算?” “我们先进去看看,眼见为实。”年复冷道,看来今夜是有人故意布局给他们父子,果然祖上有人不讲道德,后代自然也有人继承。 “我看看到时候你如何诋赖。”威武侯这会儿动怒地一脚踢开挡路的凳子。 里面的灯已经点亮了。 冯廉抓着一个高大的人狠命地揍,“年彻,我算看错你了,你居然趁着酒醉冒犯我妹妹,我打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出手极狠厉。 冯珊却是哭着掩住自己破烂的衣衫,看到父亲出现,即奔过去,“爹,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哭声渐响,“女儿不过是听闻哥哥喝醉了酒,放下不下才过来……一看,哪里想到……呜呜……”边哭还边用眼角偷偷看向永定侯,这回既成事实,又有长辈在,也由不得他年彻抵赖,虽然赔上了她的闺誉,但结果还是喜人的。 在哭声下她慢慢地绽开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年复的脸铁青起来,对于冯家的女人,他是由衷的讨厌,正正因为有年冯氏这继母,才让他对女人最终提不起兴致,要不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爵位传承,更为了不让继母的盘算落空,他才会勉为其难地与盛宁郡主生下了年彻与年初晴。 现在这冯家人又故伎重施,看来是死也不想放过他年家,自己的儿子也糊涂,看那平日精明的样子,现在居然被人算计。 “年侯爷,你到底如何想?”威武侯这会儿站在年复的对面,以气势相逼,“现在你儿子惦污了我女儿,如果你年家不给一个交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年复的表情更为难看,没想到他避开了娶冯家人的陷阱,到头来儿子却避不开,背着的手握紧青筋凸现。 威武侯却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年复,大有一语不合即开打的架势。 “在说什么这么热闹?”年复由着小厮扶进来,似一脸疑惑地道,只是隐在嘴角的笑容却道出了他的好心情。 年彻?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当即抬头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你……你怎么会……”冯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刚抓的奸不是年彻的,那这个被他打得半死的人又是谁? 众人的想法都与冯廉一样,顿时,几双眼睛都朝那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男人看去,冯廉更是粗鲁地抓住他的头发抬高他的头。 冯珊早就一脸青白,当看清那与年彻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是冯家花园里的一个园丁之时,她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尖叫出声,“啊——怎么会是他?” 轻薄了她的只是冯家的下人,而不是年彻,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冯珊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捂住脸一个劲儿地尖叫,想到自己被一个肮脏的男人碰触过,顿时就恨不得拿把刀将那肉割下来。 年复看到这戏剧性的变化,顿时大笑出声,这么多年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冯家的女人也有今天?此时他嘲弄地看向一脸震惊的威武侯,“冯侯爷,这与我儿可没有关系,你可不要认错女婿,虽然这女婿不咋的,但也是令千金所先,你不会这么狠心棒打鸳鸯吧?我可等着喝杯喜酒。” 年彻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半醉的样子,“我不过去趟茅厕,冯表妹要与心上人幽会,可要选好地方啊,你们真是……急不可耐。”最后责备中隐隐有些嘲弄。 冯珊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哭着上前,“不,不是这样的,表哥,你要信我,我爱慕的只有你……” “冯表妹,我可当不起你的爱慕。”年彻的身子往后一退,似乎像是不堪其扰,“一个会与下人私通的姑娘,我年彻可招惹不起。” “我没有,我没有——”冯珊最终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知道他怎么出现的,我要杀了他——”拔下头上的金钗就要朝那名胆敢惦污她的园丁刺去。 年彻的手微微一弹,只是算晃一招,冯珊近到园丁面前时手中的金钗“咣啷”一声掉到地上。 “冯表妹何必杀掉自家情郎呢?我想冯侯爷必定会有成人之美。”年彻转头看向威武侯。 这个时候的威武侯已经从最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眼丢人现眼的儿子与女儿,本想设计他人却反遭人戏耍,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人丢到家了。 他朝儿子怒吼一句,“还不把你妹妹拖下去,还嫌不够丢人啊。” 冯廉拉起呆滞的妹妹,低着头赶紧出去。 在经过年彻身边的时候,冯珊有几分期待地看着年彻,希望他能对她有几分怜惜。 冯廉见状,用力扯住妹妹就急急地出了去。 这一场闹剧最终还是收场了,威武侯连装装样子送年家父子出去也未曾,可见是震怒到了极点。 “没想到最后反被你将了一军。”年复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从未有像这一刻般喜欢过这个儿子,果然还是他的种。 年彻没有应答,不过是堪破一个简单的局,不值得拿来炫耀。 当他发现冯廉给他倒的酒里有催情药时,他就知道冯家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早就让小厮去冯家的下人圈里抓一个身型与他相似的来,这才李代桃僵反将了冯家兄妹一军。 “他冯家当我们永定侯府是这么好进的?哼。”年复冷声道。 在回程的路上,年彻接到乔蓁那边的新情况,顿时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朱家会不顾辈份向乔蓁求亲?这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不过随即眼睛一眯,这朱家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他朝暗卫道:“我要让朱家明天起就有生意的危机,通知钱家立即动手。”当初也是看在乔蓁的份上,念及乔茵到底还有几分用,这才会放过朱家,现在居然敢抢他的女人,他会答应才有鬼。 年复看到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颇为赞成,儿子不能学他这般,虽然以前他从不在意,但今夜发现儿子还是儿子,“你终也长大成人了。” 年彻看向突然感性起来的老爹,在他已经不需要父爱的时候,他却来关怀他,多少让他有几分意外,不过已过了期待的年纪,内心再也惊不起一丝波澜。 “你的婚事,我会督促你娘尽快,一个小小皇商的儿子还不足以来抢我的儿媳妇。”年复看到儿子一脸的平静,终有几分尴尬,最后还是说了句赞成儿子婚事的话。 年彻看了看他,“爹不反对?” “只要不是冯家的贱人,爹一概不反对。”年复道。 年彻脸上这才微微有笑意,他们到底还是父子,在这方面的喜好还是颇相似。 皇商朱家突然间就陷入了危机当中,不但外头的生意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进献到宫里的一批顶级丝绸出了问题,连朱老太爷也惊动到,朱家全面召集所有的家族成员,连养病中的朱尔德也不得不起来处理事情,从而错过了乔茵送来的信。 而朱老夫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她只一门心思要赢过那永定侯府先把人娶进门,只要木已成舟,那一切就尘埃落定了。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年家是不可能会娶乔蓁为正室,重视点的不过就是纳为良妾,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 在她正为提亲而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朱尔德最终收到了乔茵送来的乔蓁的亲笔信,在信里乔蓁很委婉地告诉他,她已有心上人了,对于他的错爱无颜接受,请他不要做下令双方都尴尬以及终会后悔的事情。 朱尔德从未觉得如此没有颜面过,他是对乔蓁有好感,可没有想过要娶为妻室,母亲这不是在胡闹吗?这让他以后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 不顾岌岌可危的生意,也不顾才刚有起色的身子,他急忙赶回朱家阻止母亲的行为,他朱家不能这样不要脸面。 在他到达朱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媒婆与母亲正在清点聘礼,顿时脸色都青了,急得朱老夫人又以为他要犯病。“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娘,赶紧取消这无耻的想法,我从来没想过要娶乔家的女儿。”朱尔德正色朝母亲道,一手更是捂住胸口。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放心,娘都想妥当了。”朱老夫人道。 “娘。”朱尔德朝母亲怒吼一句,因为急怒导致心脏病发,很快就晕了过去。 朱老夫人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在朱尔德急救的时候,朱老太爷也回了家,在外奔波了几天,眼看很多生意都被钱家抢了去,后来送了不少礼,才打探到这次危机的来由,是永定侯府使的计。 回家与朱老夫人一说,朱老夫人也险些晕过去,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年家为了乔蓁会花费这么多心思。 “把这不切失际的想法都收起来吧。”朱老太爷狠色道。 在入冬后下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乔蓁刚刚换上新做的大氅,这可比去年的结实了不少,握着手炉到乔老夫人的院子,毕竟昨天她收到年彻给她的信,说是选在今天来提亲。 弃了骡车,顶着飘扬的雪花,她状似悠闲地走在青石路面上。 前面是蹦跳的宝妹,小丫头熟悉了环境后,越发活泼了。握了个雪球回头奔向乔蓁,“姑娘,姑娘,你看我滚的雪球……” 听露怕她冲撞到乔蓁,开口笑道:“宝妹,你慢点啊,别跑那么快……” 结果,小丫头控制不住力度撞上了乔蓁,两人顿时滚在雪地上,乔蓁的暖手炉抛到了一边,只能抱住宝妹定住身子,看到两人一身雪白的样子,不由得大笑出声。 听露顿时掩额,姑娘还有心情大笑,在扶起乔蓁的时候,瞪了眼宝妹,这小丫头太糊闹了。 因为这一变故,乔蓁到乔老夫人的院子时晚了一会儿,正闪身进到隔壁的房间,透过密孔看到厅里的人时,微微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只见上座的乔老夫人也跟着疑惑,这连家可与她乔家八杆子打不着,这来提的是什么亲? 连永端着那一成不变的微笑朝乔老夫人施了一礼,表明他仰慕乔家的姑娘,愿意娶为正妻,请乔老夫人成全。 乔老夫人看了看那聘礼单子,相当的丰厚,这可以证明连家的诚意,连家虽然不出仕,但也不可小觑,只是没想到会让长子嫡孙娶乔蓁为正妻,这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 “连公子见过我孙女?”她放下单子轻声问。 “有一面之缘,所以这才禀明家中的长辈登门提亲,只是他们不在京城,所以才由晚辈亲自前来以表诚意。”连永恭敬道。 这姿态搏得乔老夫人的好感,细看这年轻人长得也不输给年彻,越看越有几分喜意。 乔蓁却是看得心惊肉跳,与朱尔德那似闹剧一般的提亲相比,连永的提亲更为不可思议,到底她有什么让他惦记的?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正因为最近她发现拥有念力似乎视野更清,对斫琴的材质看得更为透彻,欣喜地将其运用到自己的斫琴事业当中,这才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她所斫的琴是可以承载念力的。 在欣喜的状态下,她试了又试,她的琴可以发出大概不超过三米的攻击能力,虽然很弱,但足以让人惊喜。 莫非连永的提亲是与这相关的?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管家匆匆而来,说是永定侯府的夫人亲自前来。 连永闻言顿时怔了怔,永定侯府怎么也来凑这热闹? 乔老夫人大喜,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只是她到底是长辈不好起身相迎。 乔家的下人都聚集在一块,永定侯府的聘礼一担又一担地抬进来,看得人眼花缭乱,比当年向大姑娘求亲时更为状观,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盛宁郡主趾高气昂地被迎了进来,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目光在连永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对这天下第一公子她自然也不陌生,微微点头算打过招呼。 她两眼直视乔老夫人,“老夫人,我是来向贵府七姑娘提亲的。” 乔老夫人没想到她家的孙女会成为香饽饽,一时间竟犯起愁来。 与此同时,宫里的一道圣旨也正快马加鞭地向乔家而来。 第五十九章 真凶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五十九章 真凶 寒风吹来渐大的鹅毛大雪,年彻勒紧马,与嫡皇孙一道奉旨视察京郊的绿营士兵,头发上与肩上都落了一层细细的雪花。舒悫鹉琻 嫡皇孙刘仪笑道:“彻之自那年从秦州回来就未曾再领军职,如今圣上有意调你再参军务,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年彻表情很淡然,似乎没有在听这位嫡皇孙在说什么?轻踢了踢跨下的骏马,其实刘仪的想法很好猜,就是想要在军事上能安插更多的人手,而他因有皇室血统,所以倒是颇得刘皇室的重视。 这也就是以他一个侯府世子的身份,哪怕没有一个大将军的头衔,所领的职务都是非可小觑的,如上回去秦州监军即可见一斑。 旁边的几个人脸上都难掩嫉妒之情,只是为圣宠岂会落在一般人身上?他们自没有那样一个好母亲。 “怎么?彻之不为所动?”嫡皇孙勒了勒马,稍稍往后看向那个俊美得很的年轻人,年家是要防,可他正值用人之机,舍了年家,难觅到如此得圣眷的人才现阶段还不是打压的时候。 年彻这才轻啥一口白气,“家母这段时日老是念叨着要抱孙子,我这当儿子的也不能老是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愿,”凑近刘仪无奈笑了笑,“上回因为去秦州而延误了娶妻一事,她到今天还在埋怨我,说卫京城的好姑娘都嫁光了,到时候我若打光棍,她可饶不了我。”随即懊恼地缩了缩肩,一副不是我不接受,而是母命难违。 他这个时候不能轻易离京,各地的情况渐渐不妙,一动不如一静,有力气也得使在那个点上才能起作用。再说他可真没打算完全为这嫡皇孙鞍前马后,狡兔死走狗烹的局面并不鲜见。 刘仪愣了愣,他的年纪比年彻还要虚长几岁,年彻二十有一还未娶妻确实不过去,只是他那个娘真想抱孙子?说成抱孙女还比较让人信服一点。盛宁郡主的那点丑闻,皇室当中知道的人可不少。不过他一向诚府很深,明知年彻说的是推搪之词,也只得哈哈大笑地做作一番,“彻之,你有才有貌有地位还怕娶不到合适的妻子?” 年彻却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嫡皇孙太过高看我了,再不找个小娘子,往后可真的没有人要了。” 刘仪再度怔愣了,年彻很少会这样妄自匪薄,莫非真的急于娶妻?想到前段时间听的丑闻,年彻好不容易才定下了前镇西伯的后代,哪知那个女子行为不端传出幽会的丑闻,这才无奈之下退婚了事。 “彻之有心仪之人?”他笑着问,心里却在警惕,如今才后悔自己忽略了这一茬,当初就该在他身边安插一门妻室,这样控制起来比较容易些。随即想到自家七妹妹许婚给年彻的堂弟年行,萧侧妃看来也不太安份。 “应该说家母有心仪之选。”年彻笑道,“不知嫡皇孙可有听过一首咏十丈珠帘这名品菊花的诗?家母听闻十分欣喜,哪怕对方家世普通,却也不在意,真个登门去提亲。”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却把这桩不对等的婚事从缘由上解释得清清楚楚。 所以与嫡皇孙这话题,是他精心想好的,把一切都推到盛宁郡主身上,那么他与她都可以摘清,也不会让人在背后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再说家世普通乃至不起眼的乔蓁会让人更安心。 嫡皇孙听闻,也跟着笑了笑,直说盛宁郡主这表姐眼光是一等一的好,让年彻可放心交给她去办,等着到时候入洞房即可。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闹了几句,直说明年一定要到永定侯府去讨杯水酒喝。 年彻也笑容满脸地拱手道:“一定,一定……” 只是这笑容在接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他接到小厮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的消息,顿时满脸阴鸷地一脚将案桌踢翻在地,好一个冷夜,居然敢坏他的婚事? 周围的小厮都大气不敢喘,这时候爷收到消息了,怕是圣旨已抵乔府。 “备马,我要即刻回京。”年彻在屋子里踱了踱后,当即做出决定,至于理由,到时候再找一个给嫡皇孙即可,就算他知道实情又如何?这事冷夜做的不地道,他皇室难道就地道了? 此时的乔府众人都出现,点燃了香案正准备接旨,他们乔家已经有多少年没接过圣旨了?上一回都不记得是在哪一年了。 乔蓁身为当事人也得出现,看着那奉旨的太监正在点头哈腰地回年彻他娘盛宁郡主的话,心里突然打起鼓来,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今早就直觉眼眉跳,果然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同样起身迎在一旁的连永也深皱粗眉,此时他的脸再难现那谪仙的面容,反而是染满人间烟火。他朝人群里的乔蓁看了一眼,这圣旨是冲她而来的,现在连皇家都掺一脚,到底她有什么秘密让人惦记?早知皇室与永定侯府都会来争,他就该提前来求亲,也不会撞在一块儿。 乔老夫人有几分惴惴不安,不知道乔蓁惹了什么祸?之前自己居然也糊涂,一心只想将这个孙女卖个好价钱,想在年连两家身上捞到最大的好处,竟将这婚事拖了些许时间愣是不给一个准信。 现在她想再反悔也没有机会,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与皇室对抗。 盛宁郡主以高压之态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脸上盛满了怒气,只是一时间不好发作罢了。 那宣旨太监也额冒冷汗,哪能想到不过是来这没落世家宣个旨,居然会碰到盛宁郡主?顶着身边的强气压,他想直起腰也难,好不容易才挨到乔家点好了香案,人员到奇了。 他这才讪讪地给盛宁郡主行了一礼,端着圣旨到香案前,这回终于找到身为天子近臣的威仪,“乔氏七女名蓁者,何在?” 乔蓁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用人推,即从人群中缓步上前,按礼节跪在香案的最前方。 这时候也起身恭立的盛宁郡主打眼看去,这是她第二回见乔蓁,不若第一次那般灰头土脸,脸上看得出略施薄粉,额发颇厚,脸面瞧得不太真切,却也看得出长相颇为端正清秀。 这时候她对她的印象终于改观了不少,对儿子眼光的置疑也不再那么强烈,虽不中亦不远矣,不知将额发梳上去会有何面貌?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宣旨太监正读道:“……乔氏七女颇得祖上之风,昔日乔家先祖追随太祖马上打天下,曾立下汗马功劳……今朕仍颇为感念,闻乔氏七女品行端正,德行操守堪为楷模,今朕特旨让其入祈福神宫为祭司……” 一大堆废话后,方才说到重点,此时的乔蓁与盛宁郡主一道都满脸惊讶地看向宣旨太监。 宣旨太监想怒斥乔蓁,却在感到盛宁郡主的目光不善,惟有背脊生寒,迟疑地道:“郡主有何吩咐?” “我问你,皇上这旨是什么意思?是要与我年家抢媳妇吗?”盛宁郡主从来都不是好脾气之人,而且说话只凭个人喜好,就连老皇帝也拿这个侄孙女没有办法。 宣旨太监只得恭敬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都是依旨办事,郡主有何疑问可直接去问皇上他老人家,奴才不知。”舔了舔唇,这祈福神宫里的男女都是不婚的,如果这乔家姑娘已经订了亲,这事确是有几分难办,遂小心翼翼地道:“郡主与乔家已经完成了订婚的仪式了?” 一提起这事,盛宁郡主就狠狠地瞪了乔老夫人一眼,直看得后者惴惴不安地低垂下头,就因为这老太婆吊高来卖,要不然抢在圣旨到达前将庚帖交换,尽快把整个仪式完成,那么她要闹到皇上那儿也会更站得住脚。 连永一声不吭,只是看向乔蓁的时候表情颇为一柔,这道圣旨与永定侯府的意外一起到来,还是给了他更多部署的时间,想来并不懊恼。想到祈福神宫,这时候才注意到乔蓁的身上有念力的波动,这是上回见面时他没留意到的,看来进祈福神宫也是冷夜所为。 圣琴,冷夜,乔蓁,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与事,却在他的心里过了一道又一道弯。 宣旨太监见之,看来自己来得正及时,这会儿他的腰直了直,“请郡主别为难奴才……” 盛宁郡主从鼻子里冷冷一哼,“我才懒得为难你。”上前不甚恭敬地抢过宣旨太监的圣旨,“此事我自会去入宫问个清楚明白。”说完,转身即离去。 在经过乔蓁身边的时候,特意停下看了看这个儿子中意的未来儿媳妇,双眼从她的头溜过脚,没有放过一丝地方。 乔蓁从头凉到脚,眼前这个盛宁郡主让她想到蜘蛛网里的蜘蛛,艳丽的蜘蛛正吐着丝盯着眼前的猎物,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很是令人头皮发麻,她不再与她对视,而是屈膝行礼。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盛宁郡主不吃她这一套,想要行礼送客,没门。 乔蓁没法,只得站直身子,由着盛宁郡主用圣旨的一端撩起她的额发,明亮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这未来婆母,如果她的目光不那么具侵略性就好了,摊上这么一个未来婆母,她的额头划下三条黑线。 盛宁郡主没想到乔蓁是如厮的美丽,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与上回那灰头土脸的样子相去甚远,这回不用别人解说,她也知道上回是被人糊弄了,在放下乔蓁额发之际,两眼狠狠地扫向缩脖子的大夫人乔陈氏。 “本郡主生平最恨被人摆弄,乔大夫人,你真是好,很好。”她在说着好这个字眼的时候,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会儿她对乔蕊也升起了浓浓的恼意,这对母女都是一丘之貉,居然敢将她玩弄于手掌心? 大夫人看到自己避无可避,惟有咬牙道:“郡主息怒,不是我有心隐瞒,只是当时情急才没有说清楚……” 盛宁郡主冷冷一哼,当时来不及说清楚,以后都没有吗?这样的强词狡辩如何能让人信服?这大夫人真当她是傻子? 大夫人头冒冷汗,愣是不敢再说一个字,这盛宁郡主真怒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盛宁郡主没再看向大夫人,走了几步到达连永的面前,看着眼前俊帅不输儿子的男人,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冷笑,“敢跟我抢儿媳妇,连家小子勇气可佳,只是我看上的儿媳妇怎能可能拱手让人?哪怕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连家长辈,我了是照说无误。” “永定侯夫人所言差矣,小可熟读圣贤书,书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可逑,小可也是遵照圣人的指示行事。”连永云淡风轻地道,“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 盛宁郡主放声一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家又如何?她还没放在眼里,“替我向你娘问好。” 连永愣了愣,自家老娘与盛宁郡主是老相识?怎么从来没有听娘提及过? 盛宁郡主也不在意,而是握紧手中的圣旨气势万钧地离去。 宣旨太监也顾不上要乔家的银子,而是满脸是汗地急着去追盛宁郡主,圣旨没有送达当事人手中,这算什么一回事?回头千万别神仙打架,倒霉他这一介凡人。 没了宣旨太监这个使者,乔家众人的脸色才和缓过来,大老爷与二老爷扶着老母亲起身,四老爷尽地主之谊招呼连永,虽然结亲是不可能了,但过门也是客,总也不好晾在那儿不理。 连永与四老爷客套几句后,这才走向乔蓁,面向乔老夫人,“老夫人,晚辈想与乔七姑娘说几句,不知可否?” 乔老夫人摆了摆手,孙女一只脚都踏进了祈福神宫,现在再扯什么男女之防也没有大意义了,也不知道盛宁郡主能不能让圣上收回旨意?这会儿有气无力地看向孙女,“陪连公子随意走走吧。” 乔蓁正心乱着,百般不想再应酬连永这个半生不熟之人,但想到上回自己承了他的情倒是有所相欠,遂点了点头。 昨儿下了一夜雪,乔家的花园里面也添了几许雪景,乔蓁一袭红色大氅与连永的蓝色大氅走在一起,远远看去倒也像一幅画般。 听露无精打采地牵着宝妹的手远远地跟着,那道圣旨正正断了姑娘的幸福路,想到还恨得牙痒痒的。 宝妹最惯看人脸色,顿时也不敢笑闹,这气氛相当的压抑。 “连爷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乔蓁皱了皱眉停下步子,握紧了手中的暖手炉,如若进了祈福神宫,只怕日子不能过得这般舒适了,“其实我俩不过才见了两次,连爷为何向我这样家世的女子求亲?我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只怕消受不了连爷的错爱。” 连永遇到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型的,绝不会如乔蓁那般直白地说话,一时间被她温柔话语下少有的恼怒镇住了,这么不矫揉造作的女子实乃生平仅见。 “我还是那句老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笑道,“你不用置疑我的动机,实乃仰慕姑娘才来提亲。” “我自问没那么大的魅力。”乔蓁并不吃他这一套,如果他见过她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孔,那还有几分说服力,毕竟男人重色这是改变不了的。偏偏事实上是他的求亲别有目的,她一脸正色道:“我就要进祈福神宫了,连爷的目的我也不想去追究,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这般了,既不利于连爷的名声,也于我有所困扰。” 连永接连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摆出的那副温柔男人的样子来,对方却不为所动那也是白搭。 寒风吹来,吹动两人的大氅,蓝红两色有所相交。 乔蓁看他不说话,微福了福准备离去,只是才刚一转身,她的手即被人抓住,她错愕看去。 连永握紧她的手,“乔姑娘,你也要给我说话的机会,请相信我,我对你民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祈福神宫,我会想法子救你出这水深火热的地方,你且给我一点时间。” 乔蓁满脸都有几分羞愤,真想当场爆粗口,老娘不需要你来扮演救世主。这样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看了颇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急忙挣脱他的手,“真的不用了……”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我理解的,毕竟你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教养都是极好的。”他并不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面孔更为真诚。 乔蓁急得脸上更红,对于这个天下第一公子,她真的不感兴趣。 连永也不好真的学那无赖的举动,见好就收地松开她的手,“乔姑娘,抱歉,我无意冒犯。” 乔蓁收回手背在身后,不再让他有机会轻薄,脸上这回带了层薄怒,“连爷真个知道抱歉才好,以后莫要有这不合礼的举动。”说完,她再也不看他,转身迅速离去,对于两人鸡同鸭讲直感头痛。 连永也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看她离开,那一抹耀眼的红色渐渐消失在眼帘,他这才闻了闻手中残留的香味,这乔七姑娘越发让他感兴趣。 大夫人回到院子里时立刻放声大笑,直呼老天开眼,让她得以报仇,乔蓁进了祈福神宫,那与出家有何分别?看来她的蕊儿也在天上看着,让这对奸夫淫妇不能在一起。 “真的太好了。”她最后拍案而笑,笑得眼泪直流。 一旁的侍女声都不敢出,这是大夫人自大姑娘死后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薄姨娘进来请安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夫人笑得失礼的样子,她上前屈膝行礼,然后小心坐到脚踏上,“夫人有何喜事?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大夫人乔陈氏想一脚踢开这个狐媚子,可在下脚之前却很快就收回了,这个丈夫不知打哪儿弄来的姨娘正得宠,她要整她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做得那么出格。 “乔七那狐媚子要进祈福神宫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她笑得很是令人发毛地道。 薄姨娘愣了愣,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朝大夫人道:“那真是要恭喜夫人了,这可真是件喜事。” “可不是?”大夫人感慨地道,“可是我的蕊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蕊儿,你看到了吗?乔蓁那个狐猸子最终也没能嫁进永定侯府去,我的蕊儿……”想到女儿,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薄姨娘没有安慰,而是在侍女围上来的时候,这才悄然下去,走在乔家这阳光不大照得到的回廊上,她的表情很是僵硬。 路上遇到乔家的长房曾孙翌哥儿横冲直撞过来,她不甚耐烦地一手推开,“滚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翌哥儿是大爷乔纪的儿子,乔老夫人宝贝的曾孙子,何曾受过人如此对待?顿时放声大哭,这声音把他的亲娘乔叶氏引了来。 乔叶氏原本正与下人仆妇说着话,这会儿听到儿子的哭声,忙奔了过来,看到奶娘抱着儿子正在抹泪,忙心疼地把儿子抱在怀里,“怎么了?谁害我们翌哥儿哭的?娘绝不放过她。” 翌哥儿哭得越发响亮,却是没能从嘴里吐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一旁的奶娘拿眼睛朝回廊的前方努了努,把前面翌哥儿遇到薄姨娘之事加油添醋道了出来。 乔叶氏越听越恼火,哪怕是公爹的宠妾,那也不过是半个主子,真想骑到府里主子的头上拉屎?没门,遂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气恼地道:“走,为娘替你讨回公道,不然真反了天了。”带着儿子气势冲冲地朝薄姨娘的住所而去。 后面的丫环仆妇都忙跟上,一时间,队伍颇浩荡。 哪知却扑了个空,气得乔叶氏的怒火更高涨。 年彻赶回城中的时候,正要进宫面圣陈情,哪有到手的媳妇飞了的道理? 却在宫门处碰上面色同样不好的父母,尤其是他那一向嚣张的母亲,这回也难得地沉着脸。 “母亲?”他有不好的预感。 “回去再说。”年复皱眉道。 年彻面无表情地跟着父母之后上了马车。 回到永定侯府时,才知道祖父与外祖父二人仍在宫里与皇上辩理,为了他的婚事,两府的老人都出动了。 “皇上怎么说?”他一把将头上的帽子甩给小厮,急忙追问。 盛宁郡主喝了一口下人送上来的热汤,只是脸色到底平和不了,看了眼儿子脸上的急色,这回她没有出言讽刺,“皇上不同意,都是祈福神宫那群人在搞鬼,老娘就不应该放过他们,居然连我的儿媳妇都敢抢。”顿时手拍向桌子。 年复瞟了眼火爆的妻子,“你现在发怒又有什么用?冷夜那个大祭司一口咬定乔家那七姑娘能将圣琴之主引出来,皇上能不听他的?这都快成了皇上的心病。” 年彻虽然早就知道冷夜借皇帝的手把乔蓁弄到了祈福神宫,但却没有知道其中的详情,如今听闻,心头猛地一跳,莫非上回让冷夜看到了乔蓁的记忆,所以才知道圣琴与乔蓁有关? “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他出口却仍是相询的话。 儿子这一问,身为父母的年复与盛宁郡主都选择了沉默,哪怕他们并不是合格的父母,也不是模范的夫妻,更不是知交好友,但他们却同样不是傻子,大家族出身的人一向知道有可为与不可为的道理。 年彻的表情一冷,转身就要离开。 年复看到他冰冷的表情,怕这一向理智的儿子做出不当的举措,遂忙喊了一声,“你给我回来。” 盛宁郡主也坐不住地起身,急忙到儿子的面前,正色地看他,“你如果还想娶到乔蓁这妻子,就不能冲动了事。”顿了顿,想到以前自己成为儿子情路上的拦路虎,以前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内心却有几分歉疚,“以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被人蒙骗,从而亏欠了你,我会想尽办法让你得偿所愿的。” 年彻的目光来回地看了看父母的面孔,在他成长的岁月里面,他们缺失得太多,但在此刻却奇迹般地弥合了多年前的创伤,他的语气尽量平缓,“你们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她是我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盛宁郡主认真地看了儿子半晌,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彻这才离开这座厅堂,奔进黄昏的雪雾里。 年复走近妻子,与她一道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最后却是道出了一句,“我不后悔与你生下他。”然后转身离去。 盛宁郡主没吭声,多年前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的降生,她怎么能生下一个男儿?在怀他的时候,她想的更多的是如初晴那般娇俏的女儿,哪会想到在痛得死去活来后,稳娘却告诉她,她生了个儿子。 那时候她拒绝看他,只要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污眼。 哪会想到终有一天,她会为他的婚事奔波?摇头笑了笑,她也转身离开这厅堂,还是好好地计量一番为妥。 烟雾缭绕的祈福神宫,冷夜正在那儿做着每天的功课,自从那天被年彻伤了之后,他的伤势始终没有完全恢复。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冷冷地道:“既然来了,何不干脆现身?” 年彻的身影出现在冷夜的面前,夹杂着风雪的味道。 冷夜一展衣袍也起身与他相望,两人身上的气场狠狠地碰撞了一下,然后带来极强的冲击波。 周围的物体都倒在地上,屋门外的弟子感觉到里面的碰撞,急忙想要推开门进去,哪里知道大祭司的门却是推不开? 百灵更是急得团团转。 年彻并不相让地看着已呈强弩之末的冷夜,“就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你要置她于危险之地?如果我没猜错,你与她可是族人。” 冷夜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又是一冷,“有我在身边看着,比你这个外人强得多,年彻,你自视甚高,不适合她。” “适不适合也不到你来管?”年彻嘲讽地轻嗤一笑,“真当自己是长辈不成?冷夜,这次的账我不会这么就算了。” “我等着。”冷夜也不甘示弱地道,“我们族中的女子是不外嫁的,你又可知道?你娶不到她的。”哪怕乔蓁并没有承认,但冷夜要猜到其中的隐情却也不难。 年彻从来没想否认过乔蓁的来历,也从来没想过要瞒得住眼前这个男人,“我只知道,谁敢挡我的婚事,我可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随着最后一句狠话离开,他的身影也开始消失。 冷夜抿紧唇看着他离开,他的气场一收,周围的物体都纷纷落地,瓷器更是摔得到处都是碎片,而紧闭的门却是一松,百灵等人跌进来,还有一根极粗重的木头柱子。 “师爷?”百灵顾不上那根木头柱子,急忙去查看师父的情况。 冷夜再度喷出一口血,这段日子他接连受伤,一直没有得到休养调整的机会,很可能会伤及根本。 百灵看到师父这脆弱的样子,急得眼含热泪。 冷夜在晕倒前却是吩咐,“明天去接乔家七姑娘入神宫。” 百灵本想拒绝,看到师父坚定的眼神,惟有吞下所有的怒火道:“是,徒儿谨遵师命。” 此时的乔蓁却是独个儿撇开众人,趁着夜色到达乔府的一处极隐秘的地方,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纸。 纸上只简单写下一句:想知道是何人推你下假山,入夜后戍时三刻单独见,后面更是附了一张简易的地形图。 这样一张纸却出现在她的卧室内,若不是她刚好要喝水只怕还发现不了,当即就用杯子盖住悄然收到袖口,没让听露与映夏等侍女看到,怕她们担心从而张扬出去让乔维知道。 等遣退了侍女后,她拿着这张纸左右翻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闻了闻也没有特殊的香味,这是何人留给她的? 很明显这人知道她被人推下假山的秘密,以前一直没有现身来找她,她也暗中给了对方好几次机会,不知道对方是怕会中招还是怎么的,始终没有咬下她下的饵。 最后她想来想去,惟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入祈福神宫在即,要离开乔府,对方也跟着乱了阵脚,所以才会匆匆找上门来。 漆黑的夜里看来颇让人心神不宁,乔蓁也没有过多的理会,耳边听着寒风在吹,拉紧身上的氅衣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鉴于上回对方的黑手,这回更不敢放松。不管这个给她留纸条的人是真凶还是知情者,她也不可能犯原则上的错误。 “我已来,莫非你还要藏头露尾让人瞧不起?”她挑衅地问道。 寒夜里的风声十分的响,呼呼地刮过。 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小题大做的时候,对方还是现身了,伴随着那“呵呵”的笑容,她脚下的石子却是发出一串响声,提醒着乔蓁方位,乔蓁急忙一个转身看过去。 与乔蓁不同,对方的脸隐在黑暗地斗蓬当中,只有那身形可以隐隐看出是个女性,这与当初乔茵告诉她的一些信息极其相符。 “你是何人?”乔蓁将灯笼指向对方,冷声喝问。 “你无须管我是何人。”声音听来有几分沙哑,“你的忍耐力让我佩服,不愧是云族出身的人,我并没有想害你性命的意思,当然,前提是把你的虎形玉佩给我,我只要那个。” 果然是为了那枚虎形玉佩而来的,乔蓁早就猜到一些,现在听到对方真实道出,这才没有再怀疑,只是对方的脸不露,声音很明显是假的,就是故意不让人猜出她的身份。 思及此,这枚虎形玉佩关乎她的身世,这么说来这人一定知道她部分的来历,遂她故做一脸镇定地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明目张胆来抢,倒是十分好胆,这里到底是乔府,又是大魏的都城,你一异族人来此就不怕被抓?”这话里面更多的是诈对方的话,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人的来历。 但偏偏就是这几句话,让对方怔愣了好一会儿,乔蓁知道玉佩的来历?这差事她办得并不理想,如果完成不了,回去主子必定要受罚。如果这时候让人抓到她偷潜进魏国,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斗蓬下的牙齿狠狠咬了咬下唇,这于她相当不利,原本还想借着大夫人乔陈氏的手来取回这枚玉佩,现在计划都被人打乱了,最后她放狠道:“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乔七,我劝你还是与我合作为上策,不然你别想有命走出这里。”说这话时,她动作急速地向乔蓁冲去,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乔蓁没有想到一语不合,对方即动手打算强抢,这会儿她是彻底明白这身体的原主是如何死的了?兴许上回也是一言不合即动手,而那次对方失策,把这身体原主错误地逼跌下假山,这才会行动失败。 如果是之前的乔蓁,只怕还真难应付眼前这人突发的进攻,毕竟她一直没有武功来自保。可是在冷夜觉醒了念力的情况下,这种局面倒是可以应付一二,在驱动念力的情况下,她的眼睛看得更清,把那黑衣斗蓬女的动作看得真真切切。 不然她哪会决定单刀赴会?正所谓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 身子往后一弯避开她握起的爪子,迅速地掏出怀中的笛子,两手按住气孔吹奏起一首在现代耳熟能详的曲子《茉莉花》,把自己修练得来的念力一个一个地灌进音符里,曲调很欢快地在黑夜里响起。 黑衣斗蓬女的动作一缓,她也是觉醒过念力的,可惜资质并不高,练来练去都没有大的进展,这才开始转练内功。 原本主子以为乔健斌虽是武将,但他的家人都极简单,都是一群没有特殊能力的人,这才派她前来夺回虎纹玉佩。这乔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接触过她几回都不是个念力者,现在不但能凭此压抑她的内功,还得分神守住精神识海,这是念力者最卑鄙的地方,他们最爱攻击的就是人的大脑。 魂灵,这是最难理解的地方,又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地方。 几次的攻击都落空,更气人的是乔蓁不知从哪选的这么欢快的一首曲调,就像专门嘲讽她的迟缓一般,黑衣斗蓬女的脸气得扭曲起来,拔出腰间的软剑注入内力,声音沙哑道:“你不过是刚觉醒的念力,就想要与我争一日之长短,时间一长,你会先败下阵来,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乔蓁没有回嘴,她才没有这么蠢好不好?以为被她激几句就自乱阵脚,一旦念力不能连贯,她的笛子出现破音,那么一切就失败了。 《茉莉花》的曲调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开始织成绵绵密密的网。 黑衣斗蓬女暗道一声不好,给对方制造了机会,这回一再敢掉以轻心,全力以赴使出绝招。 两人缠斗得越来越紧,一个攻一个避,黑衣斗蓬女渐渐被乔蓁牵着方向走,这时候正是两人缠斗得白热化的时候。 乔蓁的念力毕竟并不雄厚,在织网的过程中更是耗尽心神,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眼看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了,她咬牙吹响音符,最后踏进预设好的范围之内。 黑衣斗蓬女在一脚踏进去的时候,顿时就心知不妙,恰在她慌乱的时刻,乔蓁抓住她心神失守的这一刻,织好的念力之网已成型,往她的精神识海罩去。 而假山之上更是有一张现实中的网从天而降,罩住黑衣斗蓬女。 黑衣斗蓬女的精神一痛,那种被蜘蛛缠上猛然抓住魂灵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她手中握紧的软剑“咣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两手捂着头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乔蓁这时候也停下笛音,气喘吁吁地看着这被网罩住的女人,想到用结网的方式捕捉对方的魂灵,这还得多亏年彻的老娘盛宁郡主带给她的启发,不然她只怕还想不到这鸡肋的念力有何用? 要练到向年彻与冷夜那般直接冲击别人的精神识海,目前的她还未做得到。 咬牙支撑着上前,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下她的黑衣斗蓬。 怎么会是她? 第六十章 牵连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章 牵连 “七妹妹,还好吧?” 乔茵急忙从高处的假山上走下来,脸上一片紧张,看到乔蓁怔愣地站在那儿,她难掩担心。舒悫鹉琻到底隔得较远,今晚的月色又不太明亮,所以她并未能看得很清楚,只能模模糊糊有几分熟悉的印象。 今晚这场戏是她与乔蓁合谋的,在一个多时辰前,乔蓁拿着那张纸急急来寻她,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这是引蛇出洞最佳的时机,对方也与她们一样迫切。所以二话没说,两人关起门来商议了不过一刻多钟就定下了这个计划,约定以笛音为警,一旦笛音响起,她这边就准备动手。 乔蓁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中裂了两半的笛子中尖细的部分指向那个女人纤细而优美的脖子,神色狠厉地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女人的斗蓬已经被乔蓁拿下了,脸上慌张的神色这会儿已经慢慢和缓,只见她低低地笑出来,两眼挑衅地看向乔蓁。 乔茵这会儿已经奔到乔蓁的身边,待看清眼前这女人的长相,她眼里的震惊不下于乔蓁,顿时惊呼出声,“薄姨娘。”这真真出乎她的预料,原本以为是家中某个不起眼的奴仆,哪里知道是大房伯父的宠妾? 薄姨娘没有看向乔茵,而是两眼紧盯着乔蓁,“我最大的遗漏就是错看了你,乔蓁,不过我死不足惜,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你,绝不可能笑到最后。”说完,她挑了挑眉,笑得越发猖狂。 “她要自杀。”乔茵急道,这样的人一般是审不出什么来的,瞬间就出手想要阻止她自杀。 乔蓁却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薄姨娘嘴里流出来的黑血,“五姐姐,已经来不及了。”凭她们两人是不可能阻止得了薄姨娘寻死,而且时间太紧,要寻到帮手并不容易。 “可恶!”乔茵两手掰开她的嘴,借着微弱灯光,看到薄姨娘嘴里一颗断牙,这毒药应是藏到牙齿里面的,一等时机不对就立刻吞下,不给别人审问的机会。“真是便宜她了。”最后甩开手站了起来。 “现在她这样就死了,我们该想个法子来向大房交代才行……”乔蓁眉尖深锁道,现在并非是懊恼线索又断了,而是这姨娘本就是大伯带回府里的,府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来历,现在不明不白地死掉,大房绝不会善罢甘休。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叫让两位少女都抬头看去。 女子一身侍女的装束,在她惊叫后立即有人打着红灯笼过来,为首的人一身锦衣在灯笼的照耀之下泛着动人的光芒,赫然是乔叶氏。 她朝侍女瞪视一眼,“大呼小叫做甚?找到薄姨娘没有?推了我的翌哥儿就躲着不见人,我可饶不了她。”一抬眼看到两位乔家未嫁的姑娘,她提着裙摆上前,“黑灯瞎火的,你们在此做什么……啊……”一脚踩到软绵绵的身体上,低头一看是死掉的薄姨娘,这会儿她也掩饰不了震惊尖叫出声,并且瞬间跳开三尺远,尖叫声不断。 乔蓁与乔茵对视一眼,乔叶氏的到来令事件变得更难解释,两人秀眉紧拢,最后还是乔蓁先道:“大嫂,她已经死了,你莫要再惊叫。” 乔叶氏惊魂未定,除了看过家中死掉的长辈,她还没有亲眼看到任何一具死尸,两手紧紧地抓住同样发颤的侍女的手,牙齿打颤地道:“她……她怎么死了……” 乔茵道:“自杀的呗。”斜睨了眼乔叶氏,警告她不要胡乱说话。 哪知乔叶氏此时因为诈见死尸,平日的聪明劲儿都扔到了爪哇国,猛然抬头看向乔茵与乔蓁,厉声喝问,“你们俩怎么会一块出现在这儿?薄姨娘的死是不是与你们俩有关?”然后朝身后的丫鬟道:“快,回去报告给大老爷与大夫人知道,这死的是我们大房的姨娘,在没有闹清楚之前,谁也不准离开。”转头两眼紧盯着乔茵与乔蓁。 乔茵也朝赶过来的奴仆吩咐,让人去寻二老爷与三房的乔五爷过来一趟。 “大嫂,你也稍安勿躁,我们没想过要推搪。”乔蓁冷声道,转头看向乔茵,把手中的断笛还给她,“五姐姐的笛子被我弄断了,回头我再赔给你一件新的乐器。”这把能承受最初级念力的乐器还是向乔茵借的,她的琴太大携带不方便,只是没想到令人很囧的是,这笛子不经使,她不过才吹了吹,这就裂开了。 乔茵有点欲说未说地接过这断笛,哪怕一向不太缺银子使的她也要心疼半晌,这件能承受念力的笛子可是不能多得的精品,她通共只有一个。只是乔蓁是她的姐妹兼好友,这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不碍事。”她淡淡地道,“七妹妹平安就好,模竖不就是只笛子,别放在心上。” 这时候她已经有点明白老皇帝的圣旨为何给乔蓁了,乔蓁不过才刚觉醒念力,就比她这个早觉醒的人展示出更强悍的天赋。她没有嫉妒之情,只有深深的担忧,那个神宫并不是女子的好去处,这道圣旨一下,就是断了乔蓁的姻缘路,年彻再强也难以再推翻老皇帝的圣旨。 至于乔蓁所说的赔偿,她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哪怕乔蓁现在家资不菲,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这种能承受并增幅念力的乐器,这可是比极品珍宝更珍贵的存在,可遇不可求。 乔叶氏冷眼看着她们的互动,眼睛不时地瞄向地上的薄姨娘,上回大姑娘出事的时候,她们俩可是逃过一劫,事后她让婆母骂个半死,想到婆母对乔蓁的痛恨,她这会儿已经在转动心思到时候如何向婆母邀功,好挽回失去的分数。 大老爷夫妇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赶了来,他们看到地上死去的薄姨娘,初始也同乔叶氏一般大惊失色,最快反应过来的是大夫人乔陈氏,她掩不住眼里的喜意,“乔蓁,是不是你杀死了薄姨娘?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回不要再抵赖,走,我们去见官……” 大老爷也满脸阴沉地看向乔蓁,这个侄女越来越不像样,现在更是欺到他的头上,真当他是死的,这可是他最宠爱的姨娘,顿时怒喝:“乔蓁,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伯父不要血口喷人,薄姨娘是自尽的,她并不是我杀的。”乔蓁早就知道乔健林这人很是不讲道理,更何况她与大房的积怨已深,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大伯父要在指责我是杀人凶手之前,最好三思。”抬头看向大夫人,“大伯母,你也是,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亲眼看到我杀人?” “这还用看吗?分明就是你所为。”大夫人顿时大声嚷道,脸上如打了鸡血一般红透起来,“你也不要砌词狡辩,像你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乔茵冷冷一笑,“大伯母要找死,按理来说我不应拦你,我可是在现场的,七妹妹可没有杀薄姨娘,她是意图要杀害七妹妹,最后见事败才畏罪自杀的。”顿了顿,“再者今儿个皇上才嘉奖了七妹妹一番,那些个让乔家人长脸的话可不是白说的,如果现在大伯与大伯母要把此事闹大,那么最后得不了好的谁,一想即知。” 大房诸人脸色随之一变,如果现在把乔蓁扭送公堂,第一个打的就是皇上的脸,乔蓁就要进祈福神宫了,有这免死金牌在,是难以要她入罪的。思及此,大老爷夫妇都恨不得生啖乔蓁的肉。 乔蓁看了看场上的局面,这时候才蹲下身子,朝大老爷道:“大伯父,请上前来。” 大老爷乔健林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举步走上前,看到乔蓁掰开薄姨娘的嘴,指着里面的断牙给他看,“大伯父是薄姨娘的枕边人,应该能看得出薄姨娘这里缺了个口,这牙是她的……” “难道不会是你趁她死了才拔下来的?”大夫人也走近,当即歪打一把道。 “这个好办,让忤作来验尸,一切都会了然。”乔蓁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冷冷地看着大夫人那张又瞬间变平淡的脸,“我与薄姨娘并没有交集,正所谓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为何要杀她?杀人总得有理由吧。” 大老爷夫妇抿紧唇,乔蓁说得并没有错,薄姨娘行踪一向只在大房,乔蓁与她并无来往的痕迹,硬说是寻仇,那根本说不通。 “而且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大伯父,这薄姨娘是何来历?她现在是死了,不过只要一验尸,不难找出她死的原因所在,到时候有口说不清的就会是大伯父您。”乔蓁继续道,她说得并不是危言耸听,既然她的亲生母亲来自东陵国的神秘一族,那么来抢虎纹玉佩的薄姨娘也必是与之相交。 大魏与东陵国的战事才平息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乔健斌就是死于与东陵国的战事上,那么一个来自那里的女人以乔家侍妾的身份潜伏到京城,身为她丈夫的乔健林能完全推卸得了责任吗? “她人都死了,你还要污蔑她?”大老爷朝乔蓁怒吼一句。 “健林。”乔老夫人听闻家中死了人,也急忙赶过来,听到大儿子的话,当即喊了一声,一个姨娘而已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 乔维也赶了过来,当即就站在乔蓁的身边,对于这件事,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乔茵的侍女说了个大概,这时候他两眼狠瞪大伯父夫妇,真正是为老不尊。 “大哥,你要害死全家人才安心?”二老爷急忙说了一句,瞟了眼女儿,这事情她脱不了干系,真是没一刻能让人安心的。 二夫人乔朱氏一把拉过女儿,让她不要与乔蓁靠得太近,暗地里还狠掐了下女儿的手臂,都是她不学好,尽跟着这样的人瞎混,好吧,现在都混到死人的身边了。 乔茵挣了挣,朝母亲低语一句,“娘,你别拉着我,这事我在场可以证明。” 二夫人朝女儿的脑门上一戳,咬牙切齿一句,“你这个死丫头。” 大老爷还是满腹怨气,自己的姨娘平白死了,还不让他弄明白?这还有天理吗?顿时脸红脖子粗地道:“她跟了我一场,我连为她出头也不敢,那我还算个男人吗?我不管谁要进祈福神宫,今儿个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你们也别拦着我。” 乔蓁没有避开这个大伯父看过来的目光,嘴角冷冷一撇。 恰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要个清楚明白,那我就给你。” 这声音一响,所有的乔家人都看向声音处,看到年彻与欧博二人踏着夜色出现,这两人何时潜进乔府的?乔家人一概不知,只有在看到他们俩现身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呵呵,不介意我也来搀一脚吧。”从另一个方向出现的是一脸谪仙面容的连永,这今天才到访的天下第一公子,众人更是不陌生。只见他彬彬有礼地朝年彻点了点头,可见两人之间早已相识。 乔家众人彻底没有话说了,自家都被别人当成了后花园来去自如,想来就不爽,所以乔老夫人的脸色是最难看的。 年彻迅速地看了眼乔蓁,与她的目光对视了一眼,方才镇定地走向薄姨娘的尸体旁,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很快就站了起来,脸面向乔健林,“国子监祭酒是想要不个清楚明白,对吧?”他的语气很轻,明显是没有把乔健林这个从四品官看在眼里。 乔健林看着这个差点成为他女婿的年轻男子,老脸上有着被轻视的怒意,袖下的老拳头握得死紧,“是。”这几乎是从他的嘴里艰难挤出来的。 年彻笑了笑,“那你可别后悔,原本你有机会息事宁人的。”话音一落,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凝神调动神思,手中的软剑泛出一股柔和的光芒,令人一看即移不开视线。 乔健林的心头狂跳,他有不好的预感,如果年彻这一剑挥下去,他似乎看到自己的乌纱帽要被劈成两半,这时候后悔之情溢于言表,他出口阻止道:“世子爷——” 乔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年彻手中的软剑外面那层柔和的光就是凝实的念力,这般的厚实稳重不是现在的她所能具备的,在听到大伯父阻止的声音时,她朝他看了看,微皱了皱眉头。 只是这一声阻止来得太迟了,年彻手里的软剑已经朝薄姨娘的尸体用力地挥下去,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在场的胆子小的女人都吓得脸色苍白,脸转到一边不敢多看一眼,乔叶氏更是当场就昏了过去,被她的丈夫乔纪抱在怀里。 胆子大的继续看下去,只见薄姨娘的血很奇怪,被劈成两半的尸体里面的血并没有四散,而是很规律地向一个方向流去,弯成一条没有间断的血河,血河里面隐隐能看到某些隐暗的图像,并不太真切。 这个现象很怪,乔蓁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不但她,在场的很多人也没有看明白,这能代表什么? 欧博只在最初那一刻诧异了一下,很快脸上又恢复了那顽世不恭的笑容,站没站姿地靠在一棵大树上。 年彻却是看向连永,“远桥不会不明白吧?” 连永的表情却是极为严肃,惯见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听到年彻的问话,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东陵国的人太过于猖狂,居然敢潜到卫京,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想要再挑起两国的战事。” 乔健林在听到东陵国这三个字的时候,全身都在打冷颤,给他上千个胆子,他也不敢与东陵国扯上关系,更何况是纳为姬妾? “这是怎么一回事?”乔蓁不知道他们为何只凭这个现象就认出薄姨娘的出身来历? 年彻看向她时,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血流的方向即可判断。”看到她仍有几分懵懂,遂明白地道:“众所周知,东陵国在大魏的东面,狐死必首丘,人也不例外。”手指了指血流的方向,“她的血向东流,在血中隐隐可见东陵的风貌,这就是她出身的最好证明。” 大夫人越听下去,脸上的神色与丈夫就越发持平,他们家不能与间谍扯上关系,要不然一家子都要倒大霉。 乔蓁却是在感叹这个世界,念力的奇妙,这么说来还是薄姨娘自己出卖了自己,哪怕她已经第一时间就自杀尽了忠。 其实乔蓁是冤枉了薄姨娘,她死的时候可没有能力预知会有三个念力高手的到来,仅凭乔蓁这个初入门级别的是不可能勘察出那么多情况的,再说如果过了一个时辰,再高的念力者也不可能再从她身上察到任何的秘密,这才是她决意赴死的原因所在。 年彻冷笑地看向乔健林,“看来国子监祭酒是要到卫京府衙去喝杯茶水,好好聊聊这个东陵国女人的来历。” 听到这调侃意味的话语,乔蓁想到了前世有人被请到警局去喝咖啡,调调与年彻现在的差不多,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要笑出声来。 “年世子,这不关我的事情,我……我也不知道她是东陵国人……”乔健林急色道,“她死都死了,可不能拖累我啊……” “谁要你非要在此叫嚣非要个清楚明白的?”年彻凉凉地笑道,“现在不到衙门去说清楚看来都不行。” 大老爷夫妇二人顿时都傻眼了,他们只想把罪名推给乔蓁,并没有想到火最终烧到自己的身上。 大夫人把目光转向乔蓁,年彻与连永都是为她而来的,而且与她关系密切,遂她跑到乔蓁身边,掏帕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求饶,“蓁姐儿,都是我们当长辈的不是,你去求求年世子,让他放过你大伯父,好不好?” 乔蓁对于大夫人的眼泪无动于衷,之前是谁老想把这桩命案推到她身上的?真把她当成是圣母了?“大伯母,大伯父这次很可能是触及刑法,我也无能为力。” “蓁姐儿,你想让大伯父去坐牢吗?”看到妻子的行为,乔健林也打起了乔蓁的主意,趁着这事没闹大,他还可以想法子转寰过去,思及此,他看向乔蓁的目光十分的热切。 乔老夫人也满脸着急,这可是她的长子,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卷进这样的是非当中,遂也朝乔蓁施压道:“蓁姐儿,一笔写不出一个乔字,你也不要见死不救,这事情也是因你而起,你也脱不了干系,最终丢的可不只是乔家的脸面,也有你的。” 乔蓁定定地看着乔老夫人,之前对她的一点点亲情,也在看到她试图以她的婚事来换取更多的好处时就消失殆净了,在乔老夫人的眼里,有需要时她就是乔家人,没需要时就不用多看她一眼。 这时候她决不可能向她妥协,更何况在场还有那个欧世子与连永,这两人都知道这薄姨娘有问题,她更不可能包庇得了乔大老爷。遂朝乔老夫人行了一礼,她正色道:“如果这是孙女儿一人的私事,那依了祖母又有何妨?可这事毕竟关乎国家,就决非孙女儿一人可左右,大不了孙女儿把来龙去脉都与官老爷说清楚即可。”舔了舔唇,“请祖母原谅,孙女儿不能答应你所说的话,这非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乔老夫人的脸色一白,乔蓁这孙女很少会这样给她脸色看,话说得半分转寰余地也没有,遂牙齿咬了咬,“那可是你的大伯父。”扯什么国法不国法?一个年彻,一个连永,都来向她提过亲,可见与她的关系极密切,她出面说一句可是管用得很。 乔蓁的头撇向一边,她可没有那种对她恨之入骨的亲人,这不是亲人,是仇人才对。 “祖母,你莫要逼迫我姐了,这本来就是大房失德在先,能怪得了谁?”乔维看不下去了,当即声援了一句。 “孽障。”乔老夫人恨极痛骂了一声。 大夫人看到乔蓁坚定拒绝的样子,狠骂一句,“你会遭报应的,你这个克星,生来就克父母,克完了你大姐姐,又来克你伯父,扫帚星……” 当大夫人骂得正起劲的时候,年彻的表情已是沉了下来,这乔家人太可恶了,眼中光芒一闪,大夫人的声音顿时停窒,发不出半点声音出来。 乔家今夜注定了会成为注目的焦点所在,年彻那一剑含了十足的念力,很快就惊动了卫京城的人,不少人都悄然到达乔家,看到薄姨娘那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卫京府尹得了消息后,很快就上门了。 大老爷耸搭着脑袋把薄姨娘的来历说清楚,“我也不知道她是东陵国人,当初我是在花船上才遇到她的,看她温柔可人,这才把她带了回府……” 只可惜这一番说辞是否可信,现在仍未可知,乔健林很快就被带走去问话了,大夫人看到家里的顶梁柱被人带走,当即支持不住,步上大儿媳妇的后尘,晕了过去。 乔老夫人没想到家门不幸一重又一重,似乎流年不利,想要维持体面苦苦的支撑着,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住这刺激,当场就中风眼歪口斜,急得二房与四房团团转。 乔维只得赶紧让周大夫去给祖母瞧瞧,虽然已接了圣旨,姐姐是注定了要入祈福神宫,但他仍坚信会有转机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祖母在这个时刻死掉,不然又是三年的孝期,这可是耽误了长姐的婚事。 祖母要死也得等他姐明年出了孝期嫁了再死也不迟,不但乔维有这想法,二房与四房的想法都一致,他们同样有待嫁的女儿拖不得。 四夫人乔李氏更是盘算着过了年,赶紧择个好日子,让长女乔荏与尤信成亲,不然乔老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糟了。尤家老爷回来后将尤周氏狠骂了一通,又赶紧修书一封态度极低地道歉一番,这婚事算是保住了。 乔蓁把事情说得七七八八后,即退了下去回到自己那一房去歇息了,她是圣上点名要进祈福神宫的,所以卫京府尹也不敢难为她,必恭必敬地问了话,就客客气气地送她出了乔家厅堂。 年彻、欧博、连永这三个最早赶到现场的人自然是不能那么快就脱身。年彻看了看乔蓁疲惫的背影,眼里有几分心疼,想到两人一波几折的婚事,顿时薄唇就紧抿,拳头握紧。 连永朝他看了看,嘴角挂着隐隐的笑容,他可是没有错看这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果然有奸情。 “他们郎情妾意,没有你插足的余地。”欧博提醒道,乔家女儿被两大世家提亲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卫京城的上流社会,这可是耸动的新闻,更何况结局还是如此出乎众人的意料。 “我只知道他俩一日未成亲,都有我的机会。”连永笑道,“欧世子管得过宽了。”说完,当即就往卫京府尹走去。 “看这得性。”欧博何尝被人如此忽视过,顿时从鼻子里冷哼了这么一句,踱近年彻的身边,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你可不许输他。” 年彻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连永,“你何时见过输过?想抢我的媳妇,他还不够格。” 欧博朝兄弟竖了竖大拇指。 对于她离去后的暗流汹涌,乔蓁并不知道,此刻她正与乔维坐在一块,姐弟俩一想到吉凶未定的前程,顿时都有几分伤感。 乔蓁看了看弟弟的脸庞,“我明儿就进神宫了,你在家可要好好的养病,希望下回我回来能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子。” 乔维却是眼睛湿湿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可恨的皇帝偏要挡了姐姐的婚事。 乔蓁看了也难过不已。 “好了,你们姐弟俩也别这么难舍难分,七妹妹又不是一去不回。”乔茵抹去泪水,走进来朗声道。 乔蓁听得她的声音,起身迎她,“那边的事情都结了?” 乔茵点点头,“还有点事在忙,大房那儿完全乱套了,这回就算最后没罪大伯父只怕也保不住官位了,我爹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所以勒令我们都不许与大房来往过多,免得惹祸上身,唉,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她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哀伤之情,乔家分了家后离散了也不远了。 乔蓁安抚地拍了拍乔茵的手背。 正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匆匆走进来,三人见状都赶紧起身看过去。 年彻的目光落在乔蓁的身上,紧紧的密密地看着她,不留一丝遗漏,这是自婚事有变后,他们首次有机会说上几句体己话。 乔蓁挨着桌子边缘,两手在背后撑在桌子上,不然她怕支撑不了自己的体重,此刻再见情郎,多多少少都有欲语泪先流的味道。 乔维与乔茵见到这情景,这是最后的时光了,他们的眼里流露出同情之色,两人识趣地起身离去,把这片天地让给他们。 乔维出去时,还把外面走廊的下人都遣退,亲自给他们把门关上。 屋里的乔蓁未动,却是两眼直直地看着年彻。 年彻一步一步走近她,这一段距离似乎很近,却又像很遥远,直到站定在她面前,他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容半晌,最后健臂一伸,狠狠地把她抱在怀里,那股狠劲就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乔蓁没有反抗,而是静静地任他抱着,两手攀向他的肩胛处紧紧地回抱着他,埋着在他胸前,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彻之、彻之……” 她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字,以前总没有好好地念过一次,现在想要好好叫了,却没有太多相聚的时光,离愁别绪充斥在她的心间。 原来离别就是这种味道,像小时候妈妈腌的酸菜,酸得直让人想掉泪…… 乔茵却是踢着石子脸色怔忡地走出三房的院落,闷不吭声的她心情沉重,没想到却撞上一个人,顿时捂了捂被撞疼的鼻子,瞬间抬头想要直斥这人走路不带眼。 哪里知道一抬头就看到欧博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当即后悔自己为了避开母亲的问话,所以一个丫鬟也没带,现在碰上他令她颇为不高兴,伸手将他推开,“你还不赶紧走?这可是我乔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你说话何必这么冲?”欧博皱眉道,难得他这回顺从心意,因为想她而直接来看她,她就这样回报自己? 乔茵看着他眼里的不悦,顿时冷冷一笑,她想起当乔蓁问起她与欧博的事情时,乔蓁说欧博就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公子哥儿,爱上他的女人势必要吃苦,因为他那样的人不懂爱,爱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东西,这样一来就更不可能会好好地珍惜。 现在这么一看,不正是乔蓁所说的那样么?乔茵的眼里有着几分后悔,她也是曾经当中的一员,轻易地向他展示她的爱,所以她活该被他看不起。 “对着你,我不可能会有好脸色。”她冷笑道,“如果你想要好脸色那就去找薜六姑娘、安三姑娘等等这些人,她们一定会好好地招待你,奉你为上宾。”说完,她从他的身边穿过,一刻也不愿与他单独相处。 曾经的那种美好的、暧昧的、充满浪漫的小女儿心思都已经离她远去,她不再是那个春日里扑着彩蝶的小女孩,而他也不是那个为她捉彩蝶的大哥哥,一切都离得很遥远,远到她再也触不及,摸不到。 在擦身而过之时,他的手有力地捉住她的手,“你就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吗?茵儿,我们就不能和平地相处?”大力地扯她面对他,“那什么薜六姑娘已经嫁到外省去了,至于安三姑娘,你也知道她现在已被聘到萧王府去了,她们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那又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乔茵使劲地挣扎着,想要挣出他的手,这种局面并不在她的预想范围里,“还有,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我的名字,欧世子,你我不过是陌生人,不相干的那种,我的闺名只有我未来的夫婿可唤,而那人并不是你。” 欧博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乔茵这一番话狠狠地踩了他的面子,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他在忍耐的边缘,再一看到乔茵这绝决的一面,他的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低头吻上这张令他气极的红唇。 乔茵挣扎着,并不去回应他的吻,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廉价,贝齿狠狠地一咬,她咬破他的嘴唇。 他的唇角流着血,就这样恶狠狠地与她对视,出口极讽,“你做什么三贞九烈的样子,当初在我床上放荡的那个人不正是你……” 乔茵气得浑身发抖,曾经她愚蠢的行为在他的眼里居然是如此不堪?她抬起手来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无耻!” 这还不解恨,她又屈起膝盖趁机往他的档部用力一踢,看到他疼痛地弯下腰,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欧博,别让我瞧不起你,拿着这个当令箭,你以为我就怕了吗?”头微微一昂,“那是我年少无知犯下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才会看上你这个人渣。” 狠狠推了他一把,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眼里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如果时光重来,她绝不会被他所迷惑,从而献上自己的一切。 欧博咬着牙看着她奔远,乔茵这举动在他的眼里是十恶不赦,她就真的有这么恨他吗?踢向他命根子那一脚相当的用力,她是要废了他吗? 而与这一对不欢而散又彼此怨恨的情形不同,年彻与乔蓁正热烈地纠缠着彼此,他抱着她吻着她的红唇,在通往卧室的床上的路上,不知碰倒了多少家具,凳子掉到地上的声音极响。 在内室的门上,她的双腿张开跨在他的腰上,被他压在门板上用力地吻着,那吻慢慢地向脖子处扩张着,她两手抱着他的头,低低地吟哦起来…… 衣裳一件又一件地掉到地上,场面越发地热火激烈。 在最终到达大床的时候,他却松开了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一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揽着她,努力地平复体内的情潮。 她的气息也高低起伏着,转过头看着他因为情动而潮红的脸庞,这时候的他更形妖孽不已,以前还会吐槽几句,现在却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个翻身,她再度跨坐在他的腰上,这行为让两人的灵魂都为之一震。 他眼眼看她,绯红脸色的乔蓁真的很美。 她却是两手捧着他的头轻轻地吻着他的唇,然后慢慢地游移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以前不是说,如果我愿意,那我们就到床上滚一圈吗?”随后却是笑得极灿烂,“那这次我的答案是,愿意。” 这一直是他所想的,之前好几次都卡在她的不愿之下,所以无论再如何情热如火,他也不得不压抑住,用别的方式来排遣掉。 如果是在以前,听到她这样的话,他会欣喜若狂。 她的手游走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主动的吻从他的脖子上挑逗地往下吻去…… 哪知,他的手突然伸出捉住她顽皮的小手,阻止那令他快要热火焚身的挑逗。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 一个翻身,他压她在身下,怜惜地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看出她的剪水秋瞳里的不要置信与疑惑,大掌怜惜地摸了摸她嫩滑的脸庞,珍惜地又一吻,“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我不高兴,而是,这不是时机。” 她何尝不知道这不是时机?她就要到祈福神宫去,那儿充满着变数,已非完壁之身的话可能会碰到意想不到的麻烦,只是他不明白,她只是想在这一刻将自己给他,不让自己存在一丝丝后悔的机会。 她的表情将她的内心道了出来,他会心地笑了笑,低头又是一个轻轻地吻,“不着急,我们总有机会,相信我,这绝不会是我们的最后结局。”额头抵着她秀美的额头,两人长长的睫毛相碰,向她表明坚定的信念。 第六十一章 较量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一章 较量 乔茵回到自家院落的时候,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整理了一下身上因跑动而凌乱的衣物,表情故作镇定地走进厅堂。舒悫鹉琻 父母仍未就寝,三哥乔综皱眉正在说着什么,三嫂乔武氏也在一旁侍候着一脸怒容的母亲,四弟乔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连王姨娘也拉着六弟乔缯也坐在那儿。 看着全家这副样子,乔茵也冷着一张脸走过去,轻唤了声爹娘。 二夫人乔朱氏看到女儿回来,不高兴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外跑?现在我都快愁成满头白发了,你祖母的情况不太好,我正与你爹商量着你的婚事,要赶紧定下来才好,不然若真被大房连累,可就难挑到好的了,你也上点心。” 王姨娘也在一旁搭口道:“五姑娘的岁数也不小了,夫人是得紧张一下才好,卫京城有名的才俊可是越来越少……”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二夫人瞟了眼王姨娘,当即就喝了一句。 乔茵暂时没想过成婚,听到母亲的话也只当成耳边风,像她现在的情况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光是婚前失贞一条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怨别人,只怪自己不检点,才会酿成这样难堪的境地。 “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乔家正是多事之秋。”她立即转移话题,“三哥,大伯父在府衙那里还好吧?” 乔综身为二房长子,自然是要与长孙乔纪一道在府衙那里为乔健林打点一二,刚忙完回府,听到妹妹问,这才皱了眉道:“大哥与四叔父都在那儿正忙着,我记挂家中的情况,这才先回来了……” 乔茵一听,就知道是父亲把三哥叫回来的,遂看了眼父亲冷漠的脸,心里有几分寒意,在父亲的心里,只怕所有人都加起来也没有他自己一个人重要。 “好了,大房的事情我们少搀和,他有自己的儿子,还有你四叔父出面奔走,我们还是避忌点。”二老爷乔健锐总结道,本来他就对大哥老是持着自己是老大而常指手划脚颇为不满,现在更是有理由划清界限。 乔家二房众人听闻,没有一个人出声反对。 好一会儿后众人才都散了,乔茵看到侍女迎了上来,忙转身离去,手臂却被三哥乔综拉住,她面有疑惑,乔综却是使劲将她拉到阴暗的角落里,然后让下人在一旁守风。 “你老实告诉我,你与欧博是什么关系?”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我看到你与他在拉拉扯扯的,茵儿,他如果对你有意,就赶紧让他来提亲,莫像年世子与蓁姐儿那般诸多阻扰……” 乔茵没想到自家兄长会看到她与欧博来往的事情,脸上赧红一片,只是在晕暗的廊上灯光下并不明显,“我与他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哥你别瞎想……” “那他为何亲你?”乔综可不是好蒙骗的,如果当时不是看到妹妹反应快推开了,他肯定要冲过去,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就怕自己不清楚情况就冲上去会坏事。 乔茵的脸“刷”的一声变白,嘴唇嚅动起来,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难道说欧博要纳她为贵妾吗?她本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做过的那些蠢事,母亲再不好也生养了她,如果知道她婚前失贞,肯定会气得半死。 “茵儿,你倒是快说啊?”乔综催促,妹妹快十六了,这婚事还没着落,怎能不愁? “他……”她咬了咬下唇,最后狠狠心抬头看向兄长,“三哥,你别问了,总之我与他的事都过去了,往后也不会有交集,总要桥归桥,路归路……” “他不肯娶你?”乔综是男人,自然知道妹妹话里的潜台词是什么,欧博实在欺人太甚,哪怕两家地位悬殊,他既然占了他妹妹的便宜,还要不肯给个名份?“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他只怕还没有回到府里……”边说边气冲冲地抬脚就走。 乔茵见状,顿时吓得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这事一张扬,她的名声就全完了,这可是能把她娘气死的,忙两手拉住兄长的健臂,“哥,你听我说,我与他之间已经没有寰可以转了,你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这又是何必呢?”声音带了几许泣意,“你若真去找他,我……我这就撞死在这儿……”松开兄长的手,假意朝圆柱撞去。 乔综的脸色大变,忙拉住妹妹,周围的奴仆不知道兄妹俩说了什么引得五姑娘如此激动,不过看到她要撞柱,都大惊失色地上前来拉着。 “茵儿,有话好好说……”乔综忙又劝道。 乔茵这才止住去撞柱的举动,回头看他,“哥,真不去找欧博?” “不去了,不去了……”乔综没好气地回答,都这个样子了,他哪还有心思找别人的晦气,最后握紧拳头道:“我妹妹这么好,他不娶,将来后悔的肯定是他,哥一定要找个比他好的,茵儿,你放心。”最后只差发誓了。 乔茵拿帕子边抹泪边点头,不过心里知道兄长只是在说气话罢了,成婚是结两姓之好,讲究门当户对,她不是高门大户的女子,择偶的条件自然不能太高。再说她宁可当穷人妻,不当高门妾,所以这将来的另一半,她是要十分慎重地选择一番。 兄妹俩的气氛有几分冷淡,没一会儿,乔茵就找了个借口先离去了,她受不住那气氛,那是最疼她的兄长,却因为她的婚事而感到了自卑,这不是她乐见的。 乔家混乱的一夜始终还是过去了,所有人在这一夜里都辗转反侧不能眠。 年彻在离开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乔蓁,与她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离去。 乔蓁站在窗前看着他消失在天边那一片鱼肚白的景色里,有几分惆怅地靠在窗棂边上默默地看着冬日里的红日慢慢攀升,很朦胧,只是她的心境一片荒凉,自然感觉不到半分诗意。 他说的话一遍遍地在耳边回响,她也相信,只是到底那个去处并不是她想去的,说不担忧那是骗人的。 “姑娘,要换衣了。”听露在外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年彻已走,这才推门进来。 乔蓁转身看了看听露手中托盘里蓝白二色的衣服,内心有着排斥,这是随昨天圣旨一道来的祈福神宫的衣物。 听露没听到她的回答,又不确定地开口唤了一声,“姑娘?” 乔蓁这才淡淡地道:“拿来我换上吧。” 听露这才走近,放下托盘,忍着发酸的鼻腔将两手大张的乔蓁身上穿的平常衣物都褪下,然后一抖手中的蓝白衣服,一件件地替乔蓁套上。 乔蓁看着镜中少女憔悴的面容,默然地系好腰带,坐下,亲自动手拿起梳子梳理一头长发,这头发很是柔顺,可见这身体的原主底子很好。 “姑娘,祈福神宫来人了。”含冬在外禀道。 “让他们等等,我很快就来。”乔蓁淡然地吩咐了一声,起身一整衣袖。 听露道:“姑娘,奴婢可以陪你入神宫,奴婢问过五爷了,他也说可以。”她不想与乔蓁分开,她们主仆做伴已经将近十年了。 乔蓁皱了皱眉,神宫是什么环境,她并不清楚,贸贸然地就带听露去只怕不妥,惟有柔声劝她留下,无奈听露如何都不肯留下,最后只能无奈地应声同意她同行。 主仆俩才刚出了屋里,就看到乔维、乔茵、乔荏都等在那儿,这都是与她交好的,她一一握住他们的手道一声珍重。 感慨地看了看乔茵的熊猫眼,怜惜地伸手抚了抚,接过一旁映夏抱着的琴,郑重地递给乔茵,“这是我赔给五姐姐的,只是像笛子那般轻巧的我现时寻不来,姐姐就将就用一用,日后我若得到轻巧的必定再赔给姐姐。” “傻瓜,不过是件玩物罢了,偏你还真记在心里。”乔茵眼红红地道,没有细看就将古琴交给春柔。 “总要赔给姐姐了才安心。”乔蓁笑道,她想让气氛好点,“我在神宫里对维哥儿怕是照顾不到,还得烦劳婶母对维哥儿多照顾一二,乔蓁在此拜谢了。”说完,她朝四婶母乔李氏深深一拜。 乔李氏忙扶住她,有几分哽咽地抱了抱她,“蓁姐儿不用担心,你自个儿在神宫才有事事小心,到底那儿家里照顾不到,婶母还等着将来有机会喝你的喜酒。”如果没有祈福神宫,乔蓁会是卫京城最令人嫉妒的姑娘,毕竟有那么一桩好婚事,还愁将来不能幸福吗?偏偏天不遂人愿。 “都好了没?你们乔家人到底有完没完?”同样一身蓝白衣的百灵走进来,没好气地催促道,“只不过是奉诏进神宫,又不是去送死,弄得好像生离死别那般给谁看?” “我们离别我们的,毕竟没碍着你,你在这儿叫嚣什么?”乔茵没好气地当场呛声,这百灵的嘴脸让人看了就不爽。 百灵时常跟在冷夜的身边,何尝受过别人这般白眼的?顿时俏脸含怒,这个乔家人实在可恶至极。凝聚身上的念力,运至眼睛处,顿时就朝乔茵射去,想要勾她的魂,让她当众做出丑态来。 乔蓁早就防备这个百灵了,上回见过那次的印象不太好,从年彻那儿她知道这次她被圣旨宣进神宫,是冷夜操作的,这个仰慕师父的百灵焉能给好脸色自己看?所以当看到她有异动的时候,她立即就出手与之对抗。 她的气势较弱,只能在关键时刻替乔茵挡下一击。两人的念力碰撞在一起,四周的盘景帷幕红灯笼都被吹得蓬蓬响,更有几只红灯笼从廊上掉下来,乔维与乔李氏等人更是险险站不住脚。 他们都脸色大变,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茵的反应是慢了半拍,只是一看到这情景,她就知道自家妹妹处于下风,这回她也不再掩饰,而是卯足了劲与对方相抗,凭两人之力对抗百灵强悍的念力。 百灵原本以为很容易就能拿下这对姐妹,哪里知道都好一会儿了,只用了百分五十念力的她与她们硬是战了个平手,这与当众打了她一巴掌有何区别?她的身后还有不少弟子跟着,被他们看去,她的脸都丢尽了。 这么一想,她拼尽全力输出念力,誓要压住乔氏姐妹的风头。 一旁的乔维就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到底仍有几分虚弱,当即就站不住脚,身体向后飞去。 乔蓁忙一把拉住他,让他到她的身后,两眼瞪向百灵,这女人的心肠太毒了,为了意气之争,全然不顾那些普通人。短时间内她还能与她对抗,时间一长,她后继乏力的特点就凸显出来,现在只能咬牙顶住,身体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着,像是被汽车碾压过去的感觉。 乔茵也在苦苦支撑,她的先天能力不及乔蓁,只是仗着比她多修练了些许日子,眼看就要顶不住,她看到乔蓁的目光看过来,朝古琴努了努眼神,顿时心领神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身后侍女怀中的古琴抢过来抱在怀里,素手轻拔,清亮的琴音顿时响彻这一片天地。 百灵感到心血一震,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把古琴,这琴的增幅能力怎么这么强?这时候局面慢慢扭转过来,乔氏姐妹与她渐渐成平手之局。 乔茵也是一脸的震惊,这琴比她的短笛不知好了多少倍?顿时面有喜色地加快弹奏的速度来给己方减轻压力。 一刻钟后,百灵的气血上涌,很明显要支持不住了。 她身后有一名梳着飞天髻的少女忙道:“师姐,赶紧住手吧,再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不关你的事。”百灵固执己见道,一把推开挡事的少女。 “师姐,师父若知道你在此为难乔姑娘,必定要重罚。”少女不甘心地再度干预,更是出手调停。 因一股外力的介入,势钧力敌的三人这才不得不收力,因为冲击较大,乔蓁与乔茵都退了好几步。 百灵虽然没有退步,但苍白的脸色显示出她也同样不好受。 乔蓁拿出帕子抹去嘴角的血迹,看了眼那梳着飞天髻的少女,只见她朝自己点点头,然后很快就退回原位,当然还少不了百灵恶狠狠的瞪视。 百灵强撑道:“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你赶紧着,别让我们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说完,掉头就走出去,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乔家。 乔蓁没应声,而是转身查看众人的情况,乔维有她护着还好一些,听露等侍女都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一时间起不来。 乔茵却是拉住她的手,“七妹妹从哪儿得来这好东西?” 乔蓁一看,乔茵指的是手中的琴,这是她斫的琴,看了眼五姐姐眼里的喜意,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还有几分不如意,姐姐若喜欢,下回我再给你弄个更好的……” 乔茵一听这话,赶紧给了个五粟子乔蓁尝了尝,就差插着腰教训她一顿,“七妹妹可不要这么拖大,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比我那笛子贵重得多,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你赶紧给个数目我,看看我的私房钱够不够还你……”到底是心爱之物,她舍不得真还给乔蓁,说到底她还是占去了最大的便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赧意。 乔蓁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对于她而言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玩意儿,当然得指的是木材并不昂贵的,一些上了百年的木材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回墨砚弄回来的百年桐木都还在原地风干呢,这是她要慎重处理的木材。“这个……真的不用五姐姐补差价,真的花不了多少钱……” 乔茵听得睁大了眼睛,乔蓁的话让她有几分难以理解,当然她并不是个莽撞的人,自然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只能拍拍她的手背,用眼神暗示她一切当心,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看来不到万不得己,她是不能随便使用这琴。 乔蓁只得点点头,方才转头与乔维说了几句体己话,让墨砚扶着他下去。 接下来的乔李氏等人似乎面有疑问,乔茵当即揽下:“有什么都来问我,先让七妹妹出门吧,不然那个女人又要来说三道四。” 乔李氏等人这才收起心中的疑问,离愁别绪再度染上她们的心房,亦步亦趋地送乔蓁出了三房的大门,送上了马车,看到乔蓁从车窗口探出头来朝她们挥帕,“都回去吧——” 她们都仍痴痴地站在原地张望着,乔李氏母女更是掩不去脸上的泪意,当场哭了一阵。 忽然,一匹粟色的马从她们身边疾驶而过,她们抬头看时,只看到对方褐色的衣服。 “茵姐儿,我瞧着那人背影怎么那么像你的五舅舅……”乔李氏朝乔茵疑问道。 乔茵也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我瞧着也像……” 随即两人都想到乔蓁与朱尔德那场乌龙婚事,脸色都有几分讪讪的。 “你五舅舅也算个长情的人。”乔李氏最后感慨地道。 乔茵却不好回答这话,长情也得看对象,如果乔蓁不爱五舅舅,那么他的长情就会是她的负担,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好好劝劝五舅舅别再沉迷下去,乔蓁与年彻早就互定终身了,这里面没有他插足的份。 “乔姑娘,乔姑娘……”朱尔德一脸急色地追至乔蓁的马车旁,在车窗外朝她呼喊着。 乔蓁正在整理心情,听到他的声音,忙凑到车窗前,卷起车窗帘子,探头看出去,果然是朱尔德出现在她的面前,“亲家五舅,你这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朱尔德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容,原本以为她会嫁进永定侯府,哪里知道会中途生了这变故,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从车窗口塞进去,“这个你拿着,我没有别的给你,这是我能想到给你的,你在神宫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乔蓁没有细看那里面是什么,只是朱尔德的表情十分伤感,她忙道:“亲家五舅,你赶紧控制住,千万不要心脏病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我们还可以再见到,你先回去吧。” 朱尔德何尝不知道往后还能再见?只是到底有所不同了,两眼痴痴地看了她半晌,最后为了安她的心而勉力勒紧座下的马,任由那辆黑色的马车带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只有粟色马上的主人一脸怅茫地在那儿。 马车里的乔蓁刚坐定,就听到听露惊讶道:“姑娘,这是银票,有二十两、五十两这样小额的,也有千两大额的,我约莫数了数,大概有上万两呢……这朱家五老爷出手真大方,帮姑娘想得十分周道,这可是给姑娘在这神宫打通人脉用的。” 乔蓁忙抢过来看了看,果真如听露所言,这时候她丢下银票,粗鲁地再度掀起车窗帘子往后看,哪里还能再看得到朱尔德的身影? “姑娘?”听露把银票拾好,出门前,五爷已经准备了不少,只是到底仍不及这皇商的财大气粗。 “无功不受禄,先收起来,改日我见到他再还给他。”乔蓁淡淡地道,如果她真的接受了这笔钱那才叫不妥,她已经欠了他的情债无力偿还,可不能再去践踏他的心,该让他抽心另觅好姑娘才是。 听露一脸的失望,这可是好大一笔钱,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的,不过看到乔蓁坚定的面容,她知道姑娘是不会用这笔钱的,惟有遗憾地收起来。 马车行至神宫门口,又一次停了下来,这回等在这儿的是钱家父子,他们一大早听到消息就赶了来,就怕到乔家扑个空。 甥舅二人好一番叙话,乔蓁早已知道自己与钱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真把钱磊当成舅父,所以一直执着晚辈礼。 钱磊吩咐了好一会儿,同样是掏出银票递给她,“你拿好,别舍不得花,有钱能使得鬼推磨,只要你过得好了,舅父才能安心……” “舅父,这太多了,我……”乔蓁吓了一跳,今儿个怎么个个都给她送钱,一副怕她在神宫里面受虐待的样子。 “给你你就拿着,不够使再向舅父拿。”钱磊板着脸将银票塞给了听露。 听露哪会往外推钱?自然是赶紧收起来。 乔蓁正要再拒绝,前头马车里的百灵怒道:“怎么还磨磨蹭蹭的?你想磨到什么时候?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狐媚劲儿,一个又一个男人出现……”最后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 听露不服气地瞪了一眼。 钱磊脸上也有不悦之情,本就担忧外甥女在神宫受欺侮,现在看到百灵这架势,更是担心得脸上都掩不住,把乔蓁往马车一推,“先去报到吧,我们有话以后再说。” 乔蓁无法,惟有登上马车,与舅父最后话别。 这时候心情不太舒爽的她也没有细看祈福神宫的建筑,只是知道这儿紧邻皇宫,有两个大门,一个在宫外,就是她进来的那个,另一个自然开在宫内,方便皇室的传召。 祈福神宫并没有泥塑的神像,其实可以说这儿供奉的只有圣琴,因为圣琴乃圣人所斫,又是刘族皇姓的太祖之物,身具传奇色彩,俨然是一件能赐福给刘姓皇族的工具。 她与听露很快就从马车里下了来,听露抱着两个超大的包袱跟紧自家主子。 这时候乔蓁才打量着祈福神宫的外观,这儿的建筑都是蓝白二色,走廊更是一律用白柱,在抬头可见的回廊的横梁上可以见到不少吉祥图案。 才刚走到大殿的门口,百灵就回头看了看乔蓁,“你且下去安置一下吧,等师父的传召。” 乔蓁不置可否,对于冷夜,她并没有太强烈想去见他的*,这个人太过自以为是,她对的观感越来越差,“那我就先行告退。” 百灵哼了哼。 乔蓁也没搭理,赶紧转身就朝回廊而去。 还是那个梳着飞天髻的少女在一旁笑着给她引路,一路上看似安静,乔蓁却感觉到隐在暗处的窥伺,心底越发警惕,目无斜视地跟在少女的身后。 走着走着,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自觉地朝一个方向看去,那是圣琴的方向,她可以感觉到它微弱的呼唤,眉尖皱了皱,与上回感应到的相比,这回要弱小得多。 她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最高的白色建筑。 梳着飞天髻的少女下意识地也看过去,朝乔蓁提醒道:“那儿是神宫的禁地,不到三级的祭司都是不能进去的,乔姑娘你是新来的,不过是一级祭司,所以以后可要绕道走,别靠近,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说完还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万分的可爱。 只是她的眼睛很认真,摆明了就不是开玩笑的。 “里面有吃人的玩意儿?”听露忙问,心有几分戚戚焉。 少女仍是那般笑道:“并不是,乔姑娘以后升为三级祭司就会知道了。” 又走了好一会儿,出现在眼帘的都是低矮的建筑,不过仍是建得颇为精致,少女推开其中一个院子的门,只见院子里有正房三间,整得颇为错落有致。 少女仍是熟门熟路地引路,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这儿是乔姑娘你住的地方,这是厢房,那边是膳厅,还有厨房……”她一一介绍着格局。 乔蓁心底一惊,她一个人住这独门独户,风景还不错的地方,是不是有点过了?“神宫里每一个祭司都住这样的小院?” “怎么可能?”少女瞪大眼睛道,然后掩唇“噗哧”一笑,“这可是大祭司给你的特殊待遇,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三级祭司仍得两人一个小院呢。”言外之意其他的人会挤得更厉害。 乔蓁闻言,脸上的神色一变,她可不期待这个,越是搞特殊化就越是寸步难行,更何况她是初来乍到的那个? 乔蓁的表情落在少女的眼中,甚感有几分诧异,这乔姑娘果真挺有趣的,拍了拍乔蓁的肩膀,“乔姑娘不要有心理负担,这可是好事。” 乔蓁勉强笑了笑,看了看厢房,然后吩咐听露去煮茶待客,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她的生存法则之一,不然当初穿越而来的时候就没法活下去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乔蓁看着眼前的少女,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为妥,叫师姐,那也不妥当,她并不打算认冷夜为师,所以只能客气地称响了一个你字。 少女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我叫筱微。” “我,乔蓁。”乔蓁同样介绍了一下自己,哪怕对方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她仍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 筱微道:“我知道啊,乔姑娘真有趣。” 两人坐着喝起茶来,乔蓁从筱微的口中知道不少神宫的事情,心中暗暗地计量起来,没有痕迹地问起圣琴。 筱微这会儿不再像之前那般说得隐诲,而是直言告诉她这琴碰不得,那叮嘱的样子比刚才严肃了百倍不止,可见两人的友谊正在加深。 乔蓁端起茶碗喝了一会儿,这时候她感到圣琴的波动又强烈地传出,眼睛的光芒闪了闪,她微不可见地故意回应了一下,大概不到三秒钟即切断了联系,为的是防眼前的少女识破。 没一会儿,她即感觉到圣琴的活动更为频繁。 此时,突然外面钟声大响,连敲十下。 筱微一脸急色地起身,朝乔蓁歉意道:“乔姑娘,神宫有急事,我要先行离去。” 乔蓁点了点头,亲自送她出去,哪知筱微的步伐极快,很快就消失得无踪。 周围的小院也沸腾起来,很多身影奔出。 乔蓁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再看向那钟声传来的方向,这会儿她已经很肯定这都是为了圣琴,防守真紧密,她皱了皱眉。原本她还打算秘密接触一下圣琴,现在却知道完成这任务不容易。 圣琴的力量似乎被压抑得很厉害,她的目光微有闪烁,最后感觉到旁边同样是一级祭司们注视的目光带着敌意,这才进了院子里把门关上。 冷夜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圣琴偏在这个时候震动得极为剧烈,惟有放下疗伤,亲自出手镇住,与圣琴的力量拉扯着,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天色擦黑才勉强镇住,这时候他的脸色更形苍白。 “把她安顿好了吗?”他看向身边的女弟子百灵。 百灵撇了撇嘴,“师父有命,徒儿能不遵吗?” 冷夜皱了皱眉,“你若不愿,我自会提拔其他人来顶替你。”看到百灵脸色大变地看着他,他越发不想再纵着她,脸看向另一边的女弟子,“筱微,从今天起我闭关时神宫的一切由你暂管。” “师父?”百灵忙喊了一声,这不是摆明了让筱微踩在她头上? 筱微仍是那般笑露两个酒窝,“是,徒儿谨遵师命。” 冷夜没搭理百灵的呼唤,而是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三级祭司的弟子鱼贯而出,百灵不想出去,被筱微一拉,不甘不愿地出了去。 一到外头,她就用力甩开筱微的手,放狠话道:“别以为师父抬举你,你就可以骑在我头上拉屎。” “师姐何必说得这么难听?”筱微笑了笑,“都在神宫呆了十多年,还是不改乡下丫头的做风,只是很可惜现在我只是遵师命罢了,师姐有不满就去找师父,恕师妹不再相陪。” 她笑着与百灵擦身而过。 百灵却是满脸铁青,早就知道这个筱微野心大得很,以前真是错信了她,现在一朝小人得志,居然敢给她脸色看?“你,给我等着。”她转身放话。 筱微朝后摆摆手,根本连头也不回。 此时的乔蓁也没清闲,“扑咚”一声响,她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那从围墙上掉下来的人影,她临时将碗摔碎,然后与听露两人将其放在围墙上的暗处,今天不知道抓到多少个暗中窥探的人。 现在不是又有一个人掉下来,好在摔在雪地里,看来也没有受什么伤,在脚底处隐约看到有几条血痕,这是一个少年郎,嘴角还有一颗黑痣,他看到乔蓁笑眯眯地蹲下来挡住头顶的光线,脸上有几分狼狈。 “干什么不好呢,非要爬别人家的围墙,看你长得也人模人样,光明正大地拜访不就行了,偏还要偷偷摸摸的,可惜了这人模狗样的长相。”乔蓁摇了摇头笑道。 少年郎一脸的囧相,心里有几分不服气,可被人当场抓到也不好再辩驳。 这时候外头有敲门声,听露赶紧去开门,看到有几个男人站在门外,带头那个略有几分成熟,他们恭敬做揖,说是来接回那掉到院中的少年郎。 乔蓁拍了拍手,没有为难地放他们离开,最后关门的时候还笑了笑,“往后别再干这缺德事让人不快,有什么咱光明正大的来。” 被扶走的少年回头看向乔蓁,这时候乔蓁正好关上门。 而他的同伴敲了他一记,“别看了,那是师父的禁脔,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你还不信去偷瞧,现在吃亏了吧……” 少年郎没有吭声。 院里的乔蓁看了看围墙,经过了一下午的较量,今夜应该不会有人不识相地来爬她的围墙,看来明儿还要加强防卫才行,处在别人的地盘上小心驶得万年船。 夜色渐浓,永定侯府的墨院一片宁静,年彻站在窗前,伸出手来,一只黑色的信鸽停在他的手背上,他很快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密信,然后将鸽子交给临渊去喂食。 展开密信,只有寥寥几个字:乔姑娘一切安好。 他仔细看了看,并没有认错,这才在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她适应良好他才能安心部署。 深夜的厢房里却是一片寂静,乔蓁睡得颇沉,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她的房里,缓缓走进她的床前,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她沉睡的面容。 好像过了十分漫长的时间,他弯下腰,手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微凉的手背碰到温暖的肌肤,乔蓁似乎打了个哆嗦,眼帘掀了掀。 他怕她真的醒来,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他暗暗施展念力,乔蓁又慢慢地陷进梦中,梦里有她在现代的父母与兄长,这样一个梦,她不想让它停止。 看到她又安静下来,他的眉头又皱紧,忍不住地将对另一个人的思念都倾泄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冷夜低垂着头用自己的脸庞轻轻地摩挲乔蓁的脸庞,肌肤相帖的感觉传来,鼻间又闻到一股处子的幽香,这一切都让他迷醉。 小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依恋过师姐,只是那时候的他太小,不明白这依恋其实就是他对她的爱情,等他大到足以明白的时候,她已消失在眼前,再也无法觅到芳踪。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把她当成了感情的寄托。 “师姐,这是你欠我的,把你的女儿赔给我,可好?” 低喃的话语倾泄而出,他似在询问那个远去的女子,又似在安抚自己的心…… 夜,越来越漫长。 临近天亮的时候,听露起为解手,隐隐看到姑娘的房里有男人出来,她睁大眼睛再看,却又什么也没看到,忙奔进姑娘的房里,查看一切都正常得很,哪有什么男人的身影? 疑惑地在原地站了站,鼻子皱了皱,昨天下午教训了不少心怀叵测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偷潜进来,这么一想,她也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天亮时分,乔蓁醒来时,想到梦中的情境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方?待看到那白色的帐幔,方才醒起自己身处祈福神宫。 梳洗过后,筱微就来找她,带她到那一级祭司去的地方学习。 祈福神宫所谓的学习就是念力,这里有一个系统的讲解,乔蓁觉得也颇为有用,便认真地听了听。 一连几天,她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期间倒也交到几个朋友,但更多的是面对别人置疑与猜忌的目光,这又不是她能左右的,所以她也不在乎。 她一直等着冷夜召见她,却一直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第六十二章 摊牌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二章 摊牌 “七妹妹这儿真的不错,我看颇为清静,雅致得很,我啊是想羡慕也羡慕不来。舒悫鹉琻”女子的容颜不若以往那般,眉眼间脱去了少女的青稚,多了几分凌利,此刻正眯着眼在她的小院里到处看着。“你看看,这里布置得多好,看来大祭司真是对妹妹很是照顾……” 她看着乔蓁的目光带着几分暧昧,似乎真的窥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乔蓁扯了扯面皮,看了眼那摆着盘景的角落,不容拒绝地一把扯着她的手臂到里屋,“六姐姐来看我,还是到屋里用茶吧,外面颇为寒冷,冻坏了我可不管的。” 当初被乔老夫人一指就指进了宫里的二房庶出六姑娘乔芷,经过了东宫明争暗斗的洗礼,就如变了了个人一般,对于乔蓁那明显带了几分刺的话,她若没听见一般,拿帕子掩嘴笑了笑,“七妹妹,这是要赶客吗?” “我有这么说吗?”乔蓁亲自给她端了碗热茶,“这茶水一般,六姐姐将就喝喝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等着听听她的来意,这六姐姐到来可不是单纯地想看看她住的环境,表达一番姐妹情深的。 乔芷似乎比在乔家那会儿更爱笑,两眼总是弯弯的,亲热地一把拉住乔蓁的手,“七妹妹也跟我生疏了吗?我们姐妹说话何必那么客气?” 乔蓁随意一笑,“是六姐姐跟我生疏才对,我这儿哪能跟东宫比?” 乔芷的面容随之一变,不过也仅是一瞬间,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似推心置腹道:“我们姐妹能这样说说话的机会不多,这宫里再好又如何能与家里相比,住久了总还是想家的。” 乔蓁看了看她似有几分落寞的眉眼,遂皱了皱眉,“六姐姐找我可有要事?”以前在乔府时,她与她的交集并不多,往日别说姐妹间的走动,就是节日里碰上面说的话也不多。乔芷想家合情合理,可与她乔蓁叙姐妹情就有点扯了,这也不怪她心怀疑虑。 乔芷原本想要跟乔蓁套套近乎,好让她与自己更亲热些,哪里知道处处碰着她的软钉子,这时候也没有心思拿出拢络人心的那一套,把茶碗放到桌上,两眼看着乔蓁,似笑非笑道:“既然七妹妹这么着急,那我也不转弯抹角,二姐姐想见见七妹妹,所以才让我过来宣你过去。” 乔蓁怔了怔,乔家的二姑娘,她真的没有半分印象,事实上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乔蕾已经入了东宫,名为姐妹,实无缘见上一面,转了转手中的茶碗,看了看乔芷莫测高深的面容,柳眉更是紧锁。 说宣见,乔蕾哪怕现在得封美人,也还是没有这资格的,东宫的一名小妾要见祈福神宫的祭司其实是要向神宫申请的,不然是安排不上的,除非双方都有意愿,这才有可能提前见上一面。至于乔芷反倒不受限制,她现在顶多能算是宫女,连个品级都没捞到。 乔芷笑眯眯地起身,“我也要回去了,七妹妹赶紧向神宫提出申请,二姐姐可是急着想见见七妹妹呢,妹妹也不要让我难做,”握了握乔蓁的手,“虽然名为姐妹,可到底身份不同,我哪能与美人相提并论?” 乔蓁知道在乔芷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眼前这个说话都要笑三笑的人太假了,一个不会表露真心的人,你还如何能指望她给你什么好的答案?没在后面捅刀子就是万幸了。 这是乔芷的幸与不幸,不然她无法在东宫混得如鱼得水。 乔芷很快就离去了,如来时那般不可预测。 听露上前收拾着屋里的茶碗,脸上颇有几分感慨地道:“我都快认不得六姑娘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虽说是庶女,奈何二老爷宠王姨娘,所以六姑娘堪比嫡女,可是傲得很。”没说出口的是这六姑娘不爱搭理自家姑娘,见面都是爱理不理的,现在真热情得让人心里发毛。 乔蓁也动手帮忙收拾桌子,拒绝了筱微派人侍候的建议,在这神宫她已经够惹眼了,若再加上仆人,只怕背后的议论会更难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都是环境逼的,她若再那样,只怕会死得更早,你看她现在似乎混得不错。” “姑娘真要提出申请去见美人?”听露好奇地问。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想来都碍不着我,东宫与神宫虽是一字之差,到底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她还惹不起神宫。”乔蓁分析道,随即目光朝外冷冷一看,“况且我也该要见见这冷大祭司了,来了这么多天也被晾了这么久,都快要发霉了。” 听露是下人,接触得更多的是神宫的仆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传言,她皱眉地拉住自家姑娘,小声地将自己偷偷打听的一些信息说了出来。 禁脔? 乔蓁想过她一个空降部队,能力目前也没显得太凸出,不被人接受是很正常的,可万万没想到这话传得实在太刺耳,脸上不禁含着一层怒意。 听露也没有好脸色,撇嘴道:“都怪这大祭司行事太古怪了。”最后狠狠一骂,“心地太黑。” 乔蓁没有骂出口,只是对冷夜原有的好感已经降至冰点,她虽说表面看来是少女的年纪,但到底前世已是二十五岁的人了,年才三十的冷夜按理来说应更容易被她接受,无奈某世子过于强势又狡猾,有时候爱情这回事真的不由你去主宰与控制。 由此可推,她有必要与冷夜当面谈一谈了。 乔蓁的申请,很快就到达了冷夜的面前。 筱微道:“师父,可答应否?我查过她们是堂姐妹的关系,见上一面实属平常,乔美人在东宫颇具人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看来可放心。” 冷夜皱了皱眉,背着手踱到窗旁,看着窗外的冬景,到处都是蓝白相间的颜色在回廊上走动,颇为肃清,“带她过来。” 筱微愣了愣,没想到师父要传见乔蓁,表情略为松了一口气,“师父,你总算要见乔姑娘了,最近神宫里的传言很是刺耳,怕是乔姑娘也要有压力了。”行了告退礼,“我这就亲自去传她过来。” 冷夜皱眉喊住她,“有什么传言?” 筱微转过身子诧异地看着冷夜,咬了咬下唇,看到师父的表情很是严肃,这才不敢再说些俏皮的话,而是老老实实地道:“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说乔姑娘是您的禁脔……”没有隐瞒地将小道消息都一一道出。 冷夜全身的冷气大放,这么恶毒的话都有人在传?一掌拍向身边的案几,瞬间,安几裂成几块,“你去彻查一番,看看这个流言是什么时候流传的?” 筱微点点头,“徒儿遵命。”有冷夜这句话,她就可以大展拳脚。 只是当她出了屋子,刚要转身的时候,就听到里头冷夜的声音再度传出来,“回来。” 这回她的秀眉拢紧,定了定心神,这才再度恭敬地进去,“师父还有何吩咐?” “谣言止于智者,你且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传了一段时间觉得没趣自不会再传,我们越是当回事别人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冷夜道,这回他的表情平静了不少,可见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深思熟虑了。 筱微怔在当地,冷夜很少会改变自己下的命令,现在突然变了主张不知他内心在想什么?本来这么好的机会就要从手中溜走,她万分不甘心,好不容易才从百灵那儿夺到这管事的权利,眼睛转了转,“师父,只是乔姑娘会不会因此而产生困惑乃至受到伤害?” 冷夜微掀眼帘看了看这同样跟了他颇长一段日子的徒弟,“她不是庸人,不会受到这些困扰的,好了,你去带她过来吧。”此时他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执行他的命令。 想到那个流言,他就想到年彻,这样也好,希望这流言彻底地让年彻死心,他是不可能再放乔蓁离开,对于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入了神宫就在他的势力范围以内,年彻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 筱微握紧袖下的拳头,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一关上门,她的脸色当即一沉。 乔蓁得了筱微的吩咐,很快就赶到冷夜所处的地方,这儿的建筑仅次于放圣琴的建筑,她在外没有等候多少时间,筱微就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地请她进去。 等她气定神闲地踏进去,后面的门立即就关上了,她皱眉往后看了看。 冷夜仍坐在原位,似乎没在看她,其实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看到她走近,他终忍不住抬头看她,比起夜晚偷偷摸摸地探视,白日里的她,一张少女面孔更为青春逼人,一如师姐当年离开的年龄。 与她相比,满头白发的他是不是显得太过苍老了?哪怕他实际只有三十岁,比起乔蓁的十五芳华,到底差了一倍的岁数。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形貌有了几分介意,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却是越来越在意。 一树梨花压海棠,到底不是多美妙的事情,他皱着眉想到。 乔蓁早已站定在他的面前,看到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的意愿,最终只得重重一咳,看到他终于回过神来,她也没有客套,声音冷冷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我离开?” 对,离开,她对这个地方没有多少留念,圣琴目前也不是她能碰的,留在这儿危险多过机遇,看守得如此严密,不好找到空子可钻。 冷夜看着她疏离又冷淡的面容半晌,方才沉着声音道,“你对我……对这地方就那么不耐烦吗?乔蓁,哪怕你不承认,但你应知道你并非乔家的女儿,他们一家子对你也并没有多友善,据我所知,你的祖母曾……” “这不关你的事情。”乔蓁不想听他关于乔家人都很坏的结论,“大祭司,你管得太宽了,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女,没有什么利益可以让你图,你若真为我好,为什么不让我过我想过的日子?” “这事以后再谈,你且家心住下。”他粗鲁地回答,避重就轻,不再去谈他并不喜欢的议题,“等过两天是吉日,我正式收你为徒……” “很可惜,我并不想当你的徒弟。”乔蓁当即就拒绝,哪怕有了师徒名份,兴许那难听的流言会消失,不过更可怕的是一旦定下这名份,天地君亲师,她想要不受冷夜摆布怕是更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还是懂得如何取舍。 冷夜微挑眉看了看她,身上的气势更冷,这是他可以光明正大拥有她的方式,哪怕这名份听来不太顺耳,表情瞬间一冷,“只怕由不得你。” “莫非你有逼迫别人当你徒弟的嗜好?”乔蓁嘲讽地一笑,“还是你如此不自信,非要用逼才能收到徒弟……” “放肆!”冷夜重重一喝,身处高位多年的他很少再尝到被人当众挑衅的滋味,乔蓁这举动深深地冒犯了他,并且这些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 “呵呵”乔蓁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为讽刺,“怎么?踩着你的尾巴了?冷大祭司,你不是喜欢玩弄别人的命运吗?现在怎么就听不得几句逆耳的话?” “你就那么想嫁给年彻吗?”冷夜想到年彻那次狂妄地自他面前抱走她的举动,心里的嫉妒瞬间涌了上来。 “那干卿何事?”她冷硬地回答。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的面容,这样桀骜不驯的她,是他第一次见到,原本初相见的时候,她是一个浅笑晏晏的少女,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难以驯服?他迅速起身,瞬间欺近到她的面前,一所攥紧她的手腕,逼她与他直视。 乔蓁不服输地看着他,嘴角讽意一笑,“怎么?想动粗?你就这么没本事?别人不听你的,就要像个莽夫一般?冷大祭司,我原以为你是君子温润如玉,哪知你居然是如此卑鄙……” “住口!”冷夜再难保持脸上的平静,手上一用劲将她用力提到自己的面前,“别再说些会对你不利的话,乔蓁,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此抉择?我与你并不应如此疏离。你听好,我是你的族人,是与你流着同一种血脉的人,你可知我们的族中女孩是不外嫁的吗……” 乔蓁早就知道了,不过她的表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飙泪。 冷夜更是看得莫名其妙,捏住她手腕的动作一松,“你……这是怎么了?”他的手赶紧去扶住笑得捧腹的她。 乔蓁伸手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离他有一臂的距离,虽然他身上的味道不难闻,但她就是不想靠得他太近,停下笑声,她直起腰冷冷地直视他,“我不知道你是以何种心情提及族人二字?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不过你不觉得恶心吗?你,背叛了你口中的族人。”眉毛上挑,声音更为压迫道:“我说得并没有错吧?” 冷夜的瞳孔瞬间睁大,她是如何知道的?这是他在她面前刻意隐瞒的,就是不想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示在她的面前。 “你想问我如何知道的?”她似看穿他的想法,歪着头问了一句。 冷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如冬日里的白扬树站得笔直,似乎这样一来,风雪也不能压垮他的脊梁,一双接近琥珀色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她,瞬也不瞬。 乔蓁也站得直直的,“很简单,大魏与东陵的关系很紧张,而你来自东陵,却被大魏的皇帝接纳并且重用,这不就很矛盾吗?”顿了顿,“你应知乔家大房有一妾是东陵国人,现在我那倒霉的大伯父还在蹲监狱呢,皇上已经褫夺了他的官职可见一斑。” 如果他没有能表忠心的东西取信于大魏的老皇帝,那么冷夜早就被驱逐了,还能如此神气地住在这颇具神圣气氛的神宫里?那才是开国际笑话。 冷夜没有辩驳也没有承认,乔蓁的话刺进了他不为人所知的软肋,没错,他也是个背叛者,不管他与年彻说得多么义正辞严,那个同样没有遵守族规的他是没有资格的。 “你,下去吧。”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那双眼睛太过清澈,一如多年前他狠心离开时,老阿妈看着他时的眼睛,那让他的内心承受不住,不是越强大内心就越坚强,他,也有需要静静舔伤口的地方。 乔蓁看了看他的背影,十分的萧瑟又悲凉,她告诫着自己不要心软,击败一个人不是光从表面,要从内心深处打击得他无还手之力,摧毁一个人的信念会更为残忍。 “冷夜,冷大祭司,”她道,“你,其实是一个懦弱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去,不再回头看他一眼,一个连面对自己内心都不敢的人,一个只能躲在暗处使手段的人,并不值得人尊重,乃至景仰。 门“咿呀”后关上,冷夜重重地跌跪在地上,双手掩住脸面,乔蓁的话令他难堪到极点,一个红果果没有半分遮掩的他就那样摊在她面前。 乔蓁走到外面的回廊才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这里实在太压抑,住得久了整个人只怕也会像那个冷夜一样,这里祈的不是福,是衰气才对。 只不过隔了一天,乔蓁就接到了筱微的回话,说是冷夜已经允她与自家堂姐妹会面了,她并没有高兴的面容,很平静地接下这消息。 “你那天与师父说了什么?我看师父今天的面容很难看。”筱微坐下开始与她闲话家常,不过说出的话却是极八卦。 乔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我拒绝了他成为师父,可能这让他的自尊心受损吧。” “天啊,”筱微叫着跳起来,“你真的拒绝了?乔姑娘,你这是做甚?师父现在如此看重你,一旦你允了,往后神宫这么多人都没人能越得过你去,你这是何苦?很多人求也求不到的。”她两手捉住乔蓁的手,一副可惜的样子。 乔蓁有时候真的吃不消这个爱笑的少女的热情,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他成为我的师父仅此而已。” 筱微的表情还是那么夸张地表露着,“师父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莫不是最近的流言让你困扰了,这个我提醒过师父,可他明显没放在心上,我想着他应该会有后招……” 乔蓁有几分错愕地看着筱微,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些个话很是抹黑冷夜的形象,是她有心还是无意道出来的?只是无论她怎么看,眼前的少女脸上的酒窝一个也没有少。“谣言止于智者……” “你与师父真是心有灵犀,连说的话都一样。”筱微一副瞠大眼睛的样子道,看来有几分可爱。 乔蓁对于这个少女已经无力了,与百灵那明显的敌意相比,筱微的诚府明显要深得多,不过鉴于目前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是她所图的,因而她也没有拒绝她热情到令人不适的友情。“你想得太多了,我与大祭司之间没有什么默契,这不过是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的想法罢了。”随后她又笑道,“兴许散播这流言的人是想让我快点滚出神宫。”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要感激那个不怀好意的人。 筱微却是摇了摇头,“你还是小心些吧,现在神宫看你不顺眼的人太多了,过了年后即要大比,你可要抓把劲得个好成绩,估计到时候看你不顺眼的人会少很多。” 乔蓁点点头,最近找她碴的人明显多了不少,而且以女性居多,虽然冷夜的头发全白,但样貌还是极帅的,难怪仰慕他的脑残女有不少。祈福神宫三个月一次大比,这是验收初级祭司吸收知识的程度,也是对他们能力的一个了解,她自然重视,如果能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传她是禁脔的恶毒之语就不攻自破。 筱微在她这儿坐了很久,甚至连乔蓁只是客套地留她用膳,她也不客气地应声,期间大赞听露的手艺一流,她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甚至还厚脸皮地说改日会常来蹭饭。 乔蓁惟有赶紧应下,其实这于她是有好处的,筱微现在的地位是水涨船高,手中的权力仅次于冷夜,连百灵都要看她脸色,她与她走近,敢来招惹她的人会少很多。 天色全黑透后,筱微才舍得告辞离去。 永定侯府的夜色同样迷人,年彻在看了最新的信鸽带来的消息时,愤怒地一拳就劈碎了一张厚重的椅子,冷脸让小厮进来将碎木头带出去,沉着脸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可恶的冷夜,居然让乔蓁被那样的传言中伤,可恨的祈福神宫有屏蔽外界念力入侵的装置,不然他倒是可以入魂与她相聚。 离别让相思更为刻骨,他常常在夜里想念关于她的一切,那鲜艳的红唇,吹弹可破的肌肤……就连她那生气微嗔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思及此,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 这会儿他的表情慢慢沉静下来,离最终的计划施行还有一段时间,他不能操之过急。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的小厮禀报,“世子爷,鸿胪寺卿来访。” “让他到正在等候片刻,我即刻就来。”年彻回应道,这回他的拳头握紧,墨眸炯炯有神。 乔蓁不知道年彻那边的情况,分开了这么些时日,她确有几分想念他的,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思念更为汹涌,也许春天快到了,人也思春吧。 她脸红且有几分自嘲地想着,闭上眼睛,年彻果然入梦来。 在她沉睡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卧室内。 他微微凝神,这次感应到她的梦带着一种春天的色彩,而那个人物却是年彻,他的拳头不由得紧握,无论现实还是梦中,她的世界都没有他。 坐在床沿,他越发痴狂地看着她绯红的面容,伸手轻轻地抚摸了半晌,“是不是要我把你关起来才行?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狠心?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你说?” 他的手慢慢地游移到她脆弱的颈项,只要他一用力,她的呼息就会停止,最后他真的尝试收紧手指,但只一念之间,他就松开手指,再度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师姐,他会伤害你,他娶了别的女人,他对你承诺只是一张空白的纸,你为什么还那么傻呢?”他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在他的眼里,乔蓁的面容与另一张面孔重叠在一起。 他生气地看着她,手中的力度猛地收紧,刚好掐在她的脖子上。 乔蓁的呼息一紧,睫毛扇了扇,眼看就要醒来。 他的表情一紧,想到她那天对他的评价,他偷窥她的举动就不是一个君子所为,这样的他何等的卑鄙与阴暗? 不,他不能让她知道,慌乱闪过,他的念力开始运作,她的梦又开始延续。 看到她又睡过去,他松了一口气,低头近近地看着她的面容半晌,然后忍不住低头在她玫瑰色的唇上轻轻一吻。 她的香气更是扑面而来,他有几分陶醉,又有几分警醒,最终都化为一句,“师姐……” 天亮时分,乔蓁从梦里醒来,伸了个懒腰,刚想唤听露,那丫头就端着热水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你的脖子?”听露不过才将帐幔收起,就惊叫了一句。 乔蓁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怎么了?”她没感到痛楚。 听露没有再说话,而是赶紧把镜子拿来在乔蓁的面前一放,“姑娘,你自己快看看。” 乔蓁定睛看向菱花镜里的自己,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儿有着一个淡淡的五指印,如果不是很仔细是完全发现不了的。她紧张地凑到镜前,皱紧柳眉使劲地将亵衣的领子拉下,手指在那个印记上轻轻地抚摸着,这回她可以很肯定的这是手指印。 这回她的表情再也不能淡定了,很肯定入睡前脖子上是没有这印记的,那么一夜之间,又是怎么来的?只能说是有人潜进她的屋里。 “听露,夜里可听到什么声响?” 听露摇了摇头,“奴婢起夜时都没有听到声响,这儿连老鼠都不多一只。” 乔蓁的神情十分凝重,会有谁潜到她的屋里意图对她不轨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趿着鞋在屋里踱了几圈,她发现疑点越来越多,比如梦,她做得比以前频繁了许多,而且那梦境十分逼真,这与最近神宫里面的老师所教的知识都有几分相关。 看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人对她施展了念力,让她沉浸在梦中而失去了应有的警觉,在思量对策之际,她朝听露道:“暂时别张扬出去,我自有主张。” 听露忙点头,“对了,这事要不要与那个筱微讲?” 乔蓁摇了摇头,不过才认识了一段时日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暂时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换好外出的衣物后,她即朝神宫外走去,这里是通向皇宫的大门,把牌子递给了守门的人看了看,她这才得以通行。 这皇宫光看外表与紫禁城差不多,看了几眼她就失去了兴趣,凭着小太监领的路,她径直往东宫而去。 路上遇到宫里贵人的轿子,她都领着听露避开到一旁,低垂着头任由对方先通过,这些个贵人能不打交道尽量不打交道,还是别惹眼才好。 一路都平安地到达东宫,乔芷已经等在那儿,穿着一件胭脂红的斗蓬,在一片白茫与青衣的太监宫女当中相当的显眼。 一看到乔蓁身上的蓝色斗蓬,乔芷就迎了上来,赶紧将暖手炉递给她,“七妹妹可冷着了?” “还好,出来时雪就停了,没有多受罪。”乔蓁应声。 乔芷亲热地攥着她的手把她迎进东宫,这里与外面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乔蓁自然也没有兴致多看,而是目不斜视地在乔芷的陪同下往乔美人的住所走去。 只是她无心留意别人,自然有人有心留意她。 坐在亭台楼阁上的人自然没能忽视掉祈福神宫的那一身蓝,这可是相当惹眼的,手中的羽毛团扇朝那个方向一指,“最近东宫有何人去找了祈福神宫的人来?” 一旁围着她坐的各色女子都争抢着扬脖子看去,只是远远地看不太真切,最后大多都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穿淡红色冬衣的年轻少妇道:“娘娘,这个妾身倒是知道。” “哦?”涂着丹蔻指甲的手放下华丽的羽毛团扇,立刻就有宫娥将暖手炉递上,她伸手接过,轻轻地摩挲着,“说来听听。” 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几条细微的皱纹,不过离得远的话,倒是还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艳不可方物,此人正是东宫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美人乔氏不是有个妹妹被皇上下旨宣进祈福神宫吗?这人应是乔氏的妹妹无疑。”那个年轻少妇同样也是太子的小妾,自然要讨好这个当家主母。 太子妃罗氏身体向后靠到花团锦簇图案的椅子内,脸上懒洋洋的,乔氏有孕以来,她也没为难她,不过是一个小妾,还不到她大动干戈的时候,连她找了个妹子进来当帮手的事情,她也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又有一个妹子经进来,这罗氏当东宫是她家的后花园?她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也太没将她放在眼里了。 “娘娘?”有人看出她的不悦,上前给她捶着膝盖,“乔氏与林侧妃走得很近,最近那林侧妃接连两晚都让太子留宿了……”当场就给乔美人上眼药。 太子妃神情未变,鼻子冷冷一哼,“你们这些个人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本宫都一清二楚,别把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在本宫的面前耍,没得让本宫笑话,都听清了?”她把手中的暖手炉盖子打开,将里面燃着的炭朝那名胆敢将她当枪使的女子柔嫩的手泼去。 “啊——”一声尖叫,女子一双本来嫩得可滴水的手顿时就被炭弄得火红不已,当即就肿起来。 “太子曾说你的手很美,而且摸起来很是柔滑,往后,把手伸出来给太子殿下看看,兴许太子一高兴又要赏你什么好东西。”太子妃皮笑肉不笑地道。 “娘娘,饶命啊——”女子哭泣道,双手又红又肿。 “赶紧下去宣御医吧,哭哭啼啼的,嚎什么丧?”太子妃冷声吩咐。 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地看着那名女子被人拉下去,太子妃这人年花老去嫉妒心更甚,非但如此,还异常的残暴,常看花样年华的少女不顺眼,在宫里大家都知道,偏还要去触她的楣头。 “去,把那祈福神宫的人宣来我瞧瞧。”太子妃接过一个新的暖手炉,声音不高不低地吩咐着,“我倒要瞧瞧这乔家的女儿是不是个个都这么水灵。”她的手轻轻地摇着暖手炉。 周围的小妾们都打了个寒噤。 此时的乔蓁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惦记上,随着乔茵走到偏西的院落,这时候已经有小太监在那儿等着,她踏上台阶,掀起帘子,进去,再掀帘子,又进去……重复了几遍,方才到达乔美人安胎的地方。 乔蓁的目光很快落在乔美人的身上,一身绯红色衣物的乔蕾乍看上去,长相上似乎与乔茵十分相象,只是乔茵的气质偏冷偏傲,乔蕾的面相显得有几分无情与刻薄。 坐在她身侧的女子约莫也是二十来岁,与她同样是鹅蛋脸,双眼微扬,很显然是一对邪魅的丹凤眼,眼角有颗美人痣,她的气场比乔蕾强,地位应该高得多。 她没有行礼,身为祈福神宫的人,她没有必要向东宫的低位嫔妃行礼问安。 乔蕾看到乔蓁到来,忙朝她招手,“七妹妹,你过来给我看看,有些年头没见了,妹妹似乎越长越好了。” 乔蓁对于她的热情同样不太感冒,因为入了祈福神宫,她的发型也要变,毕竟神宫里面的女性大多都梳一样的发型,所以她的刘海薄了不少,遮掩的效果大打折扣。 站在原地她没有动,而是目光落在乔美人约莫六个月大的肚子上,“二姐姐的肚子颇大,一切须小心为上,妹妹还是站在这儿为好,莫有了个闪失,妹妹到时候就水洗不清。” 乔蕾闻言怔了怔,记忆中的七妹妹一向都是惟惟诺诺的,什么时候的警觉性这么高了?她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皱了皱眉头。 一旁坐着的位份高的妇人笑道:“美人这妹妹好生有趣。” “让林侧妃看笑话了,我这妹妹认生得很。”乔美人一副歉意的样子道,然后又看向乔蓁,“七妹妹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姐妹多年没见,挂念得很罢了。” 在乔蓁身边的乔芷听闻,险些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亏难这乔蕾说得出口,呸,什么挂念,骗鬼去吧。 乔蓁其实也不太相信乔美人的说辞,能狠心用自家姐妹当挡箭牌的人又能有情到哪里去?这样的人在宫里活不久的,太子虽未登基,但其妻妾众多,僧多粥少,少点心计都不行。 她看了看那端坐着的林侧妃,对于东宫的形势她并不了解,但看这局面,乔美人与林侧妃应该走得很近,甚至有可能会对她言听计从,只怕找自己过来也是这林侧妃的主意。 林侧妃也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乔家的女儿,倒是好容颜,比乔蕾与乔芷还要让人注目,“听说神宫的人都很神奇,我正好奇着呢,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一旁的乔芷也搭腔道,“姐姐我也十分好奇,那个什么念力真的那么神奇?是不是与祈福有关?七妹妹赶紧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乔蕾摸着肚子笑看向乔蓁,只是她皱起的眉隐隐流露出对乔芷的不满。 乔蓁站在原地,一直都有留心观察的她,自然不会放过三人神情微妙的变化,哪怕笑容满面,这要求也合情合理,但她还是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不知她们葫芦里面卖的药,但不代表她要配合。 思忖片刻,她淡淡道:“让侧妃与姐姐们失望了,我不是耍杂耍的猴儿。” -- 第六十三章 交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三章 交手 这样毫无转寰地拒绝让三人的脸色都相当的不悦,尤其是乔蕾,在外人面前如此地不给她面子,这乔蓁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微微施压地看向乔蓁,“七妹妹何必这样?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别人只会笑话我们乔家的女儿不团结,不过是小小的要求罢了……” 乔蓁看了看她射过来的凌利眼神,“不知美人从哪儿听来的关于念力的事情,有些传言不过是亏大其词,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的力量。舒悫鹉琻”不经意地扫了眼林侧妃,这女人她看不真切,“正正是念在姐妹一场,我才刻意提醒姐姐,莫要因为轻信他人从而招灾惹祸。若没有什么要紧事,妹妹在神宫还有功课要做,先告辞了。” 她微晗首,不再与这几人纠缠,她不是乔老夫人,没有必要捧着乔美人的臭脚不放。 “你!”乔美人这回淡定不了,自打她怀上这胎,谁敢这样给脸色她看?顿时坐直身子的她咬着下唇狠厉地看着乔蓁转身的背影,手往下人的手背一搭,她颤微微地起身走向乔蓁,冷冷一笑,“真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七妹妹,别以为待在神宫你就能安枕无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不顾自己的姐妹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我只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乔蓁连头也没回即答道。 乔芷一副好心肠地样子在那儿做和事佬,忙拉住乔蓁的手臂,“七妹妹这是做甚?好好地姐妹见面说说知心话,你偏还要与二姐姐闹别扭,她正怀着皇孙呢,你不心疼她罢了,偏还气她……” “我气她什么?莫非不合理的要求我也不能拒绝掉?六姐姐说话也得摸摸良心,”乔蓁略略回头斜瞟了一眼乔蕾那震怒的表情,“这是姐妹谈心的表情吗?恕妹妹没这福气,承受不起美人的关爱。” “乔蓁!”乔蕾怒喝一句。 “告辞!”乔蓁回了一句,这回不再与她们磨唧,当即抬脚就走。 她也不怕传出她们姐妹不合的话来,毕竟乔美人已经怀孕六个月有余了,正是敏感的多事之秋,她能避则避,反正美人的事情她又插不上手,而她也不可能听她的。 看乔蕾与林侧妃打得火热,就可见她到底还不够聪明,仗着肚子不知又想动什么歪脑筋,如果是聪明人,这时候就应该安静地养胎,让人把自己彻底地遗忘,毕竟有了孩子后辈子才有依靠。 林侧妃正要上前表达一番不要本钱地关心,劝说劝说这几个正斗嘴的姐妹,偏在这时候,有人掀帘子进来,险险与乔蓁撞上。 那人“哎哟”一声,然后瞪了眼乔蓁,翘着兰花指尖声道:“给美人问安了,太子妃娘娘听闻美人在祈福神宫的妹妹来了,特特让咱家来宣去给她瞧瞧。” 乔蕾闻言,皱了皱眉,与林侧妃对视一眼,然后才轻笑地让人给这小太监赏赐,然后命人拿太子赐的那件狐皮大氅来给她披上,她亲自领乔蓁去见太子妃罗氏。 路上,在前走着的她斜睨身边的乔蓁一眼,“我可告诉你了,你别再用刚刚那种倨傲的态度与太子妃说话,千万别害了我,我若知道你的脾气如此犟,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六妹妹去宣你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来我还想抬举你一二的,浪费我一番的苦心……”刻薄的话语接连说出,哪还有之前的温情脉脉。 乔蓁这才觉得对劲,这样的乔蕾才符合她的设想,刻薄而没有人情味,她也没有与她动怒,而是神色淡然地道:“美人放心,乔家四房人早就分了家,我若有个闪失也牵连不到你,你安心地养你的胎就是。” “哼!”乔蕾脸上的神色明显地相当难看。 林侧妃一把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细细地密斟起来。 乔蕾气呼呼地声音里有几句颇为拔高,“……你也见着了……她与我的情份浅着呢……” 林侧妃瞄了瞄乔蓁,脸上的美人痣抖了抖,“此事仍缺一个关键人物……你这妹妹本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跟你说……这念力相当好用……” 乔蕾也是从林侧妃的嘴里才知道世上有那么神奇的能力,本来还感叹自己身上不具备,当乔蓁要进祈福神宫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眼前一亮,这可是现成的人才,又是乔家的人,正好是老天雪中送炭送来给她利用的,哪知道却是根贱骨头。 想到乔蓁刚刚说的话,她对这林侧妃本就有的警惕又提高了一分,就怕这计划进行不顺利,她会成为替罪羊被推出来,太子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推翻的,细思了一遍后,她谨慎地道:“侧妃姐姐,不是我不配合,可我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要不,这事我们再折中想想……” 林侧妃当即张大眼睛看她,本来一切都谈得妥当了,她怎么又临时反悔?只是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这乔蕾还是不能就此撂开,遂又拍拍她的手安慰了几句。 走在后面的乔蓁与乔芷并排而行,姐妹二人的神色相当一致,就是淡然。 乔芷看了眼前面的乔蕾,然后轻声道:“七妹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也好,这本就不是你该趟的浑水,今天之后,你还是别再来东宫了。” 乔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乔芷怎么转了性子?居然提点她。 “怎么?”乔芷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信?呵呵,那当我什么也没说过,七妹妹好自为之。”说完,不再开口说话。 乔蓁这时候才道:“六姐姐误会了,我没有这意思,既然姐姐诚心指点,我哪有不听的道理?七妹在此谢过。” 乔芷脸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许,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就好心了一回,也罢,自己成了烂泥,也没有必要再拖多一个人进来,“没有什么谢不谢的,如果你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她正色看她。 乔蓁皱了皱眉,“你说?” 乔芷朝旁边的宫娥太监冷声道:“还不赶紧上前围着美人,若侧妃与美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要扒了你们的皮。” 一群宫娥太监都挺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乔家庶女,只是她现在爬上了太子的床,谁也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比美人更得宠,故而他们都没有废话,赶紧上前看好大肚子的乔美人。 乔芷见身边清静了不少,正好与乔蓁说几句私心话的时候,“七妹妹,如果方便的话,你多照拂一下我姨娘与我那不成才的弟弟。” 乔蓁看她把人都赶走,就知道一直与她虚以委蛇的乔芷这回说的话会真诚许多,这时候听到她像吩咐遗言一般,眉间拢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乔芷的眼里射出一抹冰冷又怨恨的眼神,再看回乔蓁的时候已经和缓了不少,嘴角呵呵直笑,“总之你先应承我,当然,也许我也用不着你。”她只是要未雨绸缪罢了。 乔蓁定定地看了她的笑脸一会儿,乔芷这话听来不像是随口而说,思忖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乔芷这才一把握住乔蓁的手,“大恩不言谢,往后我若能报我就报,若是不能,你也别急,有来世的话我再报给你。” 这话说得有几分言重了,乔蓁皱了皱眉,再看了看前面的乔蕾,这两人给她的预感越来越不妙,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也别做傻事,如果将来像二姐姐那般怀上孩子,你的未来也会有个依靠。” 乔芷笑道:“那是当然,蝼蚁尚想偷生,我又何尝不想?”歪着头看了看乔蓁,“只是天无二日,总得只有一个太阳才好。” 乔蓁越听心下的怀疑就更甚,只是看乔芷这副样子,只怕她说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你也自个儿保重吧。” 乔芷愣了愣,这是进了这座死气沉沉的东宫这么久以来她听过最温暖的话,到底仍是未满二十的少女,她的眼里含着一层雾气,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候,乔蕾遣宫娥过来找落后太多的两人,说是到了晋见太子妃的楼阁,要乔蓁赶紧上前去,美人要教她礼仪,不让她失礼于人前。 乔蓁淡淡地回了一句,脚下仍是不缓不慢,风儿吹起她身上的蓝衣斗蓬,素色的斗蓬似要飞扬到天际,看来颇为出尘。 待一刻钟后,乔蓁才站在乔美人的面前,这时候乔芷已经退到了后面。 太子妃远远地看着那直过来的一抹蓝色身影,只这么一看,不可否认风姿绰约,很是出尘,眉眼间皱了皱。待她走到近前,她再定睛看了看那张脸,真真出乎她的预料,比乔美人与乔芷更为出色,那吹弹可破的红粉绯绯的肤色很是诱人,若是她那不争气的太子夫君瞧见,只怕当即就要出丑,她眼里的妒意一闪而过。 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乔蓁屈膝行了一礼,只是半天也没见她有所行动,在她皱眉之际,太子妃的声音终于响起,“过来给我细看看。” 乔蓁颇为不悦,只是她到底还没有到达筱微、百灵的阶段,哪怕有冷夜这张护身符,她也不能拒绝掉太子妃的命令,惟有起身半弯腰地前行,最后立定在太子妃的椅旁。 乔蕾已经被赐坐在椅子内,对于太子妃这里的吃食是半样也没沾,拿帕子捂嘴笑道:“太子妃娘娘,妾身这妹子很是怕生,还请娘娘宽恕则个。” 太子妃罗氏抬头,似毒蛇的双眼看向乔蕾,然后滑到她的肚子,冷然一笑,居然敢警告她,这个乔氏真的当自己是嫡妃不成?不就怀了个庶子吗?她微昂头,“美人这是担心本宫会为难你妹妹不成?你当本宫是洪水猛兽还是别的?这东宫还不到你一个美人来说话。” 乔蕾赶紧起身,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饶命,妾身不是这意思,只是怕妹妹行事不稳冒犯了娘娘,这才说了一句,娘娘莫要误会……” “本宫可有说了你什么?你做出这样一副样子给谁看?太子殿下可不在这儿,你这样岂不是让外人传我这嫡妻容不下你这小妾?”太子妃冷声道,“既然怀了身孕,那自然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焉会不爱护?起来吧。” 乔蕾仍是嘤嘤地哭着,半分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娘娘这话不是在剜妾身的心吗?妾身但凭有半点不恭敬地想法,天地可诛……” 太子妃猛然坐正身子,两眼狠厉地看着乔蕾,居然在她面前也敢耍花招。 乔蓁看了眼乔蕾哭得花容失色的脸,初时有几分不明白,但居高的楼阁看下去,却能看到一抹橙黄身影正匆匆而来,看那样子颇为肥胖,怕是传说中的胖太子无疑。 这时候她的嘴角微微一勾,乔美人果然不是无敌放矢,先发制人这一招用得颇为纯熟。在她深思的时候,与胖太子一道过来的人影里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禁扬了扬头看去,眼里有几分急切,会是他吗? 正在她悄然张望的时候,身边传来乔蕾与乔芷的惊呼,“七妹妹!” 乔蓁这才回过神来,都怪自己刚刚看得太入神了,这时候才看到几点带着火红星光的竹炭向她飞来,这很明显就是女人暖手炉里面用的,她的眼睛瞬间张大。 就连始作俑者的太子妃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暖手炉里的炭,怎么这么容易就飞了出来?这真不能怪她,她只是那么一站,这炭就飞出,初初的惊讶过后,久浸宫斗的她立时就明白她中了别人的圈套,有人在她的暖手炉中做了手脚。 眼前这个长相秀丽的少女是皇帝亲自宣进神宫的,使这计的人真狠毒,把她推入这两难的境地。 “快,把乔祭司拉开——”她急声吩咐,现在不是故弄悬虚的时候,赶紧避免与祈福神宫起冲突,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皇上的用意,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罢了。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之产被拉下去的那个小妾被炭烫红肿的手还历历在目,眼前这花容月貌的少女祭司怕是要毁容了。 那炭的速度在乔蓁的眼里就像是慢动作在放在一样,她自然明白毁容只在一瞬间,心下的慌乱顿时被镇定取代,体内的念力运用到最高峰,聚精会神地用自己那天抓住薄姨娘魂灵的方法,把念力化为丝丝缕缕的白色细丝,点点地从指间窜出,缠绕上那如星星之火的竹炭。 无形之物遇上有形之物,并不会被烧融,而是很快缠绕上,再一点点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这时候哪怕是大冬天,她的额头仍被汗水打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女人想要被毁容。 她体内的念力在这生死关头运作得更快,把自己修炼得来的与用药物提升都慢慢地融合起来,她居然慢慢在突破原有的境界,从无到有。 那原本紧张的男人顿时就止住自己的脚步,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 在千钧一发之际,乔蓁的脚下一动,身体一错开,被念力缠绕的红炭瞬间掉落在一旁的地上,与冰凉的地面一接触,发出“嘶嘶”之声,可见炭的热度是可以把人灼伤的。 这时候的乔蓁似浑身刚从水中起来一样,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体内的念力因这超常的发挥而消耗一空。 时间仿佛禁止了,很多人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场面,这女子会妖术吗?这时候她们看向乔蓁与乔美人等乔家女儿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惊惧。 太子妃却不是无知之辈,身为鲁国公府的嫡女,又在宫里几十年,她焉能不知道世上的奇人奇事多得让人惊叹,更何况那把圣琴本身就够诡异了,祈福神宫里面的祭司大多更是深不可测。 乔美人嘤嘤地哭着跑上前来,一副担心至极的样子在乔蓁的身上摸来摸去,“可有伤着哪儿?你别逞强不说,都是我不好,不把你找来就万事都无,你若伤着我如何向祖母交代?如何向去世的三叔父交代?七妹妹,你怨我吧……呜呜……” 乔蓁皱了皱眉头,对于眼前唱作俱佳的乔美人,她真的相当无语,拜托,你要演戏也演得像一点,她正在开口的时候。 乔美人已经如母鸡护小鸡一般张开双手挡在乔蓁的面前,两眼直视太子妃罗氏,“娘娘,您有何不满就冲着妾身来?别拿妾身的妹妹来出气,这都是妾身的不好,可妾身的妹妹是无辜的,她不是东宫的人,还请娘娘高抬贵手。”她的表情相当的义正辞严,一会儿后,她的脸纠结在一起,两手护着自己的肚子蹲了下来,脸上的痛苦不像做假的。 乔蓁只得伸手扶住她,“美人,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乔蕾痛苦地哼叫了一声。 乔芷也没干站着,而是也赶紧蹲下,看到乔美人的下身似有血迹,顿时惊叫一声,“不好了,美人要小产了——” 太子妃罗氏原本在乔蕾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果然不出她所料,接下来就肯定是小产的把戏,这个乔氏实在可恶,这时候的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还在装什么装?” 林侧妃摸了摸乔蕾的下身,然后看着手中的血迹,抬头看向太子妃,“娘娘,美人这不是装的,她真的要小产了,您再不满意她,她得让她安胎才行……殿下……” 走动时一身肥肉的太子刘江这回冲过来的速度极快,上前狠狠地看了眼太子妃,低头看了看乔蕾的样子,“赶紧宣御医,还傻愣着做甚?孤的子嗣有个三长两短,孤要你们陪葬。” 顿时傻站着的太监宫女都行动起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再碎嘴,至于周围的小妾们都在掩嘴看着,既有兴灾乐祸的,又有看好戏的,就是没有同情的。 太子妃罗氏乃公卿之女出身,见到这种情形,仍道:“殿下无急,乔美人这胎必定安然无恙,这不过是故弄悬虚让殿下惊惶罢了,无非是想离间我们夫妻之情,殿下不可中了此等小人的奸计……” “太子妃,你没看到她身下的血吗?这个时候你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太子年轻的时候也宠过太子妃一阵子,可色衰则爱驰,现在他看太子妃越来越不顺眼。 当朝国母已逝,钟贵妃再尊贵也还是个妾,眼前这对应是大魏第一的夫妻却当众争执起来。 乔蓁却没有过多的搭理,在刚刚扶着乔美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胎不会有事,这喊疼的声音略有些假,至于那些血,怕是也有问题。她站在一旁给下人腾地方,反正这戏有人爱演,自然就有人要看。 她的目光隔着人群看向年彻,才不过半月之期,她怎么发现他似乎清减了不少,当然还是那般俊帅。 两人隔空了看着对方,直到欧博不着痕迹地撞了年彻一下,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乔蓁也会意地转开目光,耳边仍是太子夫妇争执的声音。 年彻低头朝脸色难看的嫡皇孙刘仪道:“殿下还是去劝劝为妥,这样不仅难看,传出去也不妥。” 刘仪哪会不知道父母这样吵有失颜面?只是为人子女者不好多说罢了,最后实在看不过眼,方才上前劝了劝,太子夫妇这才各自住了嘴。 太子放狠话道:“如果乔美人有个三长两短,狐绝饶不了你。” “殿下以为这样说我就怕了?还有皇上与贵妃娘娘在,他们会分辩得清谁是谁非?”太子妃立即回嘴,她可是发妻,除非他刘江不想要皇位了,不然尽管休她试试。 刘仪拉了下母亲,从弱势一方入手,“母妃,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这本来就是有心人设的局,你还往里跳?父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子妃看了眼宝贝儿子,这才住嘴。 刘仪看了眼拂袖离去看望乔美人的父亲,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时候才把目光看向乔蓁,祈福神宫的衣服太好认了,因汗水打湿的原因,乔蓁的额发贴在额头上,因而她的脸型都显示出来,这模样让见惯美女的嫡皇孙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乔家的女儿果真一个赛一个的美貌。思及她刚才展示出来的念力,实在是耀眼,难怪祖父会不顾永定侯府下旨宣她进神宫,看来冷夜这大祭司并不是出于一己之私,这时候他才对之前听到的流言嗤之以鼻。 年彻见状,脸上顿时满是,轻咳了一声,看到嫡皇孙回神,这才上前道:“东宫离神宫还有段距离,刚刚乔祭司似乎出了一身冷汗,还是先让乔祭司下去重新梳洗再回去也不迟,反正这桩公案还有未清的地方需要乔祭司回话。” 刘仪这才一副醒起的样子,“还是彻之想得周道,乔祭司先随宫娥去梳洗,待会儿再回话也不迟。”期间刻意地看了眼年彻,果然男俊女美颇为合衬,盛宁郡主这回倒是眼光不差,只是可惜了。 乔蓁点点头,朝刘仪福了福,在经过年彻身边的时候,两人的袖子下的手轻轻地交握了一下,很快就分开。 她咬了咬唇,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匆匆随宫娥离去。 刘仪看了看美人消失的背影,当即转头看向仍气呼呼的母亲,对于刚才的事情再度思索起来。 乔蓁随着宫娥到了一处内室,已经有人抬了木桶进去,感觉到里面的热气在冒,原本等候在外的听露已经寻到乔蓁的所在,赶紧进来伺侯。她没有看到楼阁的那一幕,自然不知道那惊险的一刻,只是在摸到乔蓁已经湿透的亵衣,差点惊呼出来。 乔蓁朝她轻轻地竖起食指,看到她安静下来,这才跨进澡桶里,掬起热水浇在身上颇为舒服。 听露拿起巾帕帮乔蓁淋着水,“姑娘,我听说美人好像不太妥。” “放心好了,她有心思与别人合谋,哪能不好的?”乔蓁眼睛微微一眯道,“只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算计到我头上,居然被她利用了一回。”到底有几分不妥,这乔蕾的心太黑了,如果她不是有念力,只怕现在已经被炭灼伤,在她眼里,姐妹什么的半毛钱也不值。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来。”听露顿时气愤地道,这都算什么事啊。 乔蓁掬起水玩了一会儿,这才漫不经心地道:“我们不来,她们就一直缠着,非要缠到你现身不可。”嘲讽的笑了一声,“我这位二姐姐可是脸皮厚得很。”好在经过了这一次,她就有理由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乔蕾利用她也只能是这一次。 此时她眼里的精光一现,绝无下次了。 听露正给乔蓁淋水的时候,看到门外有人轻轻地现身进来,那身影异常的熟悉,她看了看背对她的姑娘,咬了咬唇,在对方示意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扔下澡巾悄然退到帷幄外。 乔蓁仿佛感觉到背后有强烈的目光,她当即在水中一转身,“听露?”美目在看到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时,她顿时不记得合上嘴,眼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激动。 “彻之。”在他走近之时,她突然自水中起身,朝他扑去。 年彻一把接住她不着寸褛的身子,任由她两只雪白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脖颈,一手抱着她的腰,另一手托着她白嫩的臀部。 他低头寻找她的红唇,抱高她与她热吻起来,此时他身上的外衣已经被她身上的水渍打湿了,他却全然不顾,狠狠地揉抚着她光涌的背部,似要把所有的相思都倾注给她。 乔蓁张开红唇任由他的舌头进来勾缠住自己的丁香小舌,一丝涎液自她的嘴角滑落…… 激情的吻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略略松开她,她仍捧着他的头,“彻之,我想你。” 这回她不再隐瞒,而是终于对他诉了一回衷肠,诚实地面对自己并不是那么难。 年彻的眼中突然迸射出一抹惊喜,抵着她的额头,学着她的样子,不再顾及男人的尊严,把心中的思念诉之于口,“我也想你。” 乔蓁闻言愣了愣,年彻很少会说这些感性的话,哪怕只因责任而起的对她的关心,她也无从计较那么多,除了乔维之外,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为牵挂的人,“彻之……”她动情地再唤了一声。 不过才分开了半旬之期,对于两人的感情来说却是往前迈进了一大步,思及此,年彻想到若冷夜知晓,又会不会气得吐血,如果没有他的搅局,只怕乔蓁真对他有感情也会嘴上不说,两人还有得磨。 哪怕屋里燃着炭盘,仍有丝丝冷气侵袭进皮肤内,年彻怕她着凉,赶紧又把她放进热水桶里,一向都是人侍候洗澡的他竟也干起了侍女才做的活计,当然少不了要吃上几口香喷喷的豆腐。 “你的脖子怎么了?”最后他还是发现了这异样,脸上的神色变了变。 他不提,乔蓁都快忘了这一茬,眨着眼睛道:“没什么。”不想他为此担心,祈福神宫排外得很,相信以永定侯府的势力也难渗入进去。 年彻却是伸手拨开她挡住脖子的手,神情严峻地用自己的手掌比了比,最后两眼直视乔蓁,“这是一个男人的手,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回他的手按住她的肩膀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乔蓁的眼睛再度眨了眨,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上方男人的神情不允许她骗他,那按住她双肩的手相当用力,最后她只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把早上发现这个手指印的事情详细告诉他。 “我还没想到会是谁?不过……” 年彻却是气愤地一掌挥向澡桶里的水,那个男人能潜进她的寝室,必定不是一般人,依他对冷夜的推断,这人说是冷夜他还更为相信一些,只怕做的更不只这些,这手指印极浅,可见进去她寝室的人内心曾有过挣扎。 乔蓁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两手抱紧他紧握的拳头,拉着他,逼他看向她,“彻之,总之这事我可以应付,你无须……” “你想要叫我不管吗?”他气恼地问,“你是我的女人,我如何能不管?乔蓁,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没用的人?”一时气恼,他的话说得很冲。 乔蓁猛烈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你为我担心,”最终扁了扁嘴,“你这个笨蛋,你难道是超人吗?可以无所不能?你总也还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有不得已……” 她也朝他轻吼了几句发泄自己的情感,话里有着他对她误解的委屈,如果不是在意他,她才懒得管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才不会管他会不会因此惹祸上身?她只是想在能力范围内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年彻看到她动怒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超人是什么玩意儿,但却不妨碍他理解字面的意思,这丫头是在担心他,这在他二十一年的生涯里很少感受到的,父母与祖父是他最亲近的人,但他们更多的是要一个无所不能的继承人,惟有她会担心他力有不逮会遇到危险。 “傻瓜。”他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眼前这个女子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地侵入他的生命里,然后让他义无反顾地爱上她。 没错,是爱。 他的大掌轻抚她被热水熏得粉红的面颊,恨不得就这样与她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她的手盖上他抚摸她脸的大掌,“相信我会处理好的。” 他无奈地点点头,既然他的女人如此有自信,他没有理由不支持,但是该有的动作也不能不做。 凝滞的气氛又和谐起来,乔蓁这才笑逐颜开。这澡洗得有几分令人难为情,好不容易才把这澡洗完,只是她都快成了煮熟的虾子。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多久,为年彻把风的人立即就提醒,要有人来了,年彻的目光一沉,这是东宫由不得他久待,最后惟有狠狠地吻了她一记,然后才推开门离去。 乔蓁有几分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重新梳好头发,门又被人推开,请她到大殿去回话。 大殿之上,太子夫妇都在,乔芷正在那儿哭哭啼啼地说着事情的经过,看那样子,乔美人的胎是保住了。 乔蓁这才觉得这大殿没有那么森冷,好在这个乔美人还没有冷血到拿自己的孩子当垫脚石的地步,想到某些宫斗剧里面这手段颇令人发指,冷血得已无可救药。 行了礼后,太子看向她的目光也是颇为惊艳,一张猪头脸死死地盯着她看,最后在太子妃的咬牙切齿提醒中,他才记得自己的身份,收起色心,问了乔蓁几句关键的话,乔蓁一一回答了,与乔芷所说并无不同。 太子这时候脸色黑黑地看向太子妃,“这回你总算可以死心了吧?以后不许再找蕾儿的麻烦,否则我饶不了你。” 太子妃恨恨地吃了这个死猫,把自己身边的宫娥都狠狠发作了一通,也没有发现异常所在,那么是在什么环节出了错,她至今一无所知。 乔蓁在离开东宫返回祈福神宫的时候,站在廊上的太子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乔家的女儿真是好本事,居然让本宫啃了只死猫,呵呵,本宫会记住的。”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始终阴阴的,颇为要怖。 乔蓁微微晗首表示告辞:“娘娘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过是照实话回答了太子殿下的问话。” 太子妃冷冷一哼,转身离去,乔蓁也没有再多废话,同样朝东宫外走去。 这是罗氏与乔蓁的第一次会面,在罗氏往后的生涯里,乔蓁一次又一次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只是那时候已是另一番光景。 宫门外,还是乔芷在那儿等着送她。 她冷冷一瞥,“你不用回去侍候美人?” 乔芷答非所问,“这次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她等在这儿就是为了向乔蓁解释,“我不否认,我与乔蕾是想利用你来达成某些目的,但不包括这次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问心无愧。” 乔蓁上下的量了她一眼,乔芷这回的眼神不同于以往,她这才相信她并不知情,“不管如何,我并不想搀和进你们争宠的事情,至于乔蕾,你回去告诉她,若有下次,我必定不会再容忍。”顿了顿,“你还是离乔蕾与林侧妃远点吧。” 乔芷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林侧妃既是人也是鬼,这次让太子妃吃了这么大亏,林侧妃才是那个最可疑的人。 两人很快就向反方向走去,一整天没再下的风雨偏在这个时候又开始下了,等回到祈福神宫,乔蓁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 乔蓁刚重新换了身衣物,筱微就推开院门进来,然后让侍女在外,自己大咧咧地走进来,还搓了搓手,“乔姑娘总算回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连饭都没吃上,听露的手艺太合我胃口了。”两眼眨眨地看向听露,“赶紧去做些吃的端上来。” 听露笑笑地赶紧去准备晚膳。 乔蓁看了筱微一眼,“你不会真没吃吧?” “我骗你做甚?”筱微扬眉道,“你的姐姐留你用膳了?” 乔蓁摇了摇头,她只是在洗澡的时候才用了几口点心当午膳,她又不是什么贵客,东宫又怎么会准备膳食予她? “你那个姐姐真吝啬,你下回别去了。”筱微打抱不平地道。 “是不去了。”乔蓁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筱微也没有诧异乔蓁这么容易就听劝,而是依旧笑出两个小酒窝提及自己家中的姐妹,与乔蓁不同,筱微的姐妹们倒是相亲相爱,哪怕她也是大家出身。 最后她落寞一笑,“只是隔得远了,再想念也难见上一面。” 乔蓁适时地安慰了一句。 筱微笑看向乔蓁,“看到乔姑娘,我总会想到我的妹妹,不若今晚我们禀烛夜谈吧,乔姑娘也好解解我的思妹之情。” 这是说到哪儿啊?乔蓁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筱微,有时候她发现这少女的话真真假假,老是笑眯眯的脸上也看不出内心的涌动,下意识地想用我从不与人睡来拒绝。 筱微又道:“可不许拒绝我,乔姑娘,你舍得让我难过?” 舍得,她想点头。 筱微两眼可怜兮兮地握紧她的手,她神情一愕,随后说出了自己也想咬舌的话,“你不要难过……” “乔姑娘,我知道你最好了。”筱微一把抱住她,笑着道。 乔蓁不自在挣了挣,最后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哪怕她防心太重,面对筱微这种自来熟的人,似乎也无用武之地,罢了,她想留下那就留下吧。 等听露端出晚膳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点了油灯,乔蓁让听露也坐下,听露看了看筱微,初时不肯做下,后来还是筱微手一拉,笑眯眯地给她手上递筷子,听露这才坐下,三人一道用了晚膳。 筱微真个不走了,当夜就钻进了乔蓁的被窝里,非要缠着她一道睡。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话,筱微似乎很快睡着,乔蓁却是一直警醒着,那个偷潜进她屋里的人只怕夜深后就会出现,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很快,筱微一个翻身,她的手不知碰到自己哪里,她的身体突然一麻动弹不了,她睁着眼睛看她,果然不该留她在此的。 筱微睁开眼睛看她,还是笑露出两个酒窝,“得罪了,乔姑娘。” 乔蓁僵着身子被筱微抱到衣柜里,随着衣柜门掩上,床上只有筱微一个人在睡。她没有半分睡意,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个筱微到底是敌是友?她这举动她一时间竟看不明白。 不过在一抹高大身影进来的时候,她的瞳孔立刻睁大,这背影同样也很熟悉。 她看到他坐在床沿,而此时筱微将被子拉高,只有一头柔软的青丝露在外面,她看到那个男人怔坐了一会儿后,先是抚摸了筱微一头柔软的青丝,随后竟是抓住那头发吻了起来。 她看得毛骨悚然,两眼不可置信,想到之前自己也可能被对方这样对待,她顿时感到全身似有虫子在爬,那种后背凉透的感觉,让她有种做呕的感觉。 男子吻了好一会儿后才放下那秀发,手慢慢地拉下被子,露出的是筱微半披着头发侧睡的脸,此时她的脸向着床里,正好背对男子。 乔蓁看得只差要掩口惊叫了,这个人居然……居然伸手抚摸着筱微的脸蛋,将她的秀发慢慢地拨开。 而这个时候,一道月光照进来,刚好照在男子的半边侧脸上,而他的头发反映着银光,俨然是冷夜。 认出他来,她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堂堂大祭司居然会做宵小。 而床上的筱微却是突然一转身,秀发飞扬起来,转脸面对那敢轻薄她的男人,一把银质的匕首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娇喝一声,“哪来的登徒浪子?居然敢在我祈福神宫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第六十四章 出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四章 出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月光倾泄进阴暗的屋子里,流出一地银光。舒悫鹉琻 冷夜定睛地看着他的女徒弟,满脸惊讶,而他的眸子也映出筱微同样吃惊的表情,对于架在脖子上的银匕首他浑不在意。 暗柜子里的乔蓁调用体内的念力冲破穴道的限制,冷夜这人太龌龊了,想到他的手曾经也那样抚摸过自己,全身止不住又打了好几个冷颤。 “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先过神来的是筱微,她收回自己的匕首,“这是乔姑娘的寝室,师父不会不知道吧?”最后她的声音难免一冷,“莫非师父真如传言那般将乔姑娘当成你的禁脔?” 冷夜的表情依旧很冷,内心却是惊涛骇,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虽然不在意自己在徒弟的眼中是什么形象,可没有人喜欢会被人当成怀疑的对象来质问。 想到自己当师父的尊严,他不答反问,“你怎会在这儿?她呢?” 筱微皱紧眉头,眼里的遣责正在加深,不管如何,这个人是她曾喊了这么多年的师父,听到他的问话,她下意识地看向柜子的方向。 冷夜原本背对着柜子,现在感觉到徒弟的眼神飘移的方向,他寒着背脊慢慢地转头看向那个宽大的衣柜。 柜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地推开,冲破穴道限制的乔蓁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她的脸上一片寒芒,眸子冷冷地移向冷夜那张依然俊美的脸。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不缓不慢。 她全看到了?冷夜顿时脸上一片苍白,哪怕在银光中看得并不真切,他也感到切实的难堪,在她走近的过程中,他想要解释,嘴唇嚅动着,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只是任何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是苍白无力,甚至是掩饰的卑鄙之言。 “我……”他最终还是挤出这一个字。 “啪”的一声,乔蓁的手狠狠地甩打在冷夜的脸上,这声音在暗夜里听来更是让人心脏狠狠地跳快一拍。 冷夜的脸一歪,嘴腔里面有着淡淡的腥味,可见乔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卑鄙、无耻、下流,”她的红唇吐出的都是最不屑的语言,“你让我感到恶心,原来堂堂大祭司居然是个登徒子……” “我不是。”冷夜大声地回应了一句,只是这话始终理不直气不壮。 “那你现在站的是谁的卧室?”乔蓁指着自己的寝室冷声质问。 冷夜的气势顿时就泄了,是他先潜进她的寝室里面偷香的,是他先行卑鄙的举动,现在被人抓了个正着,他还能说什么?说他对她情不自禁,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有时候他都分不清她与师姐谁是谁。 “现在无话可说了?”乔蓁冷笑数声,“我一想到你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杀了你。” 冷夜听着她绝情的话,身子狼狈地往后退了数步,略有些踉跄,只能用手扶住一旁的床柱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在记忆中那个雨夜里,师姐也曾寒着声音冰冷地说着:“我一想到你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杀了你。” 现在想起来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怀着乔蓁了,而自己却自以为是为她好,让她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让她知道他要娶妻了,而新娘不是她,他到底做对还是做错了? 筱微皱紧眉头,她从未见过一向冷傲无尘的师父有这一面,在这神宫里面,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与目的,她还是上前扶住冷夜,“师父,你这次是真的做错了,这样轻薄一个姑娘家,是谁都会气愤的,更何况她已经受到流言的中伤……” 冷夜一把推开筱微的搀扶,目光寒冷地看着这个女徒弟,他被抓个现形怕是也与她分不开干系吧?看来自己还是错信了人,更是错用了人。 乔蓁也两眼看着筱微,对于她的身份,心下早已开始怀疑。 筱微的神情十分严重,“师父,你在怪我么?以为是我故意坏了你的事情……” 乔蓁上前打断了筱微的话,对于筱微的怀疑可以延后再说,但是筱微的所作所为已经告诉她,她现在与她是一国的,这样一来,筱微受罚换回百灵执事,于她没有半分好处。 “筱微,你不用再说了,今夜是我故意留你与我一道睡,就是为了布这个局抓登徒子,是我利用了你。”她说得似是万分歉意,眼睛对上冷夜的眸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故意去找别人的碴,冷夜,如果你是一个男人,现在就放我回家,我是一天也不想呆在你这个破神宫内。” 冷夜这时候已经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身子站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圣旨已下不可违,我往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他背着手想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你说我就信了?”乔蓁嗤笑了一声,她也没天真地以为冷夜会甘心放她回家,会这样问不过是试试他罢了,果然伪君子就是伪君子,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真君子。 “那你要如何才能信?”冷夜的眸子里有着一抹受伤的哀伤,他在她眼里就是那等没诚信又卑鄙的人吗?薄唇紧抿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再度出声,“要我发誓吗?” “发誓,那倒不用。”乔蓁哪里会信什么誓言,这时候她也背着手走近他,美眸冷睇着他,“冷夜,你的武力值比我高太多了,如果你哪天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准备对我动粗,那我该如何?” “我没有这么想过。”冷夜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只怕比粪坑里的蛆好不到哪儿去,但他真没有无耻到那种程度,如果他真想用强的,他早就得手了。 “未雨绸缪,你没听过吗?”乔蓁挑了挑眉,“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给你的魂灵下一道禁制。” 禁魂术,这是她在祈福神宫的课堂上新学到的知识,这是一种很鸡肋的能力,最大的优点是低等级念力的人对高等级的人施行也是有效的。不过一般对方不愿意,强施这种魂术的人会受到最强的反噬,事实上有谁会甘愿献出自己的魂灵让对方下禁制,这本身就是有损魂灵的事情。再者一旦禁制已成,施禁者等于抓到对方的魂灵,只要一牵引就能让受禁的魂灵受尽无边的痛苦,厉害一点甚至会消亡。 据传这种能力的出现也是一位伟大的女念力者为了控制自己的爱人,才发明出来的,如果爱情动用到这种能力那就是一件相当可悲的事情。 乔蓁从来没想过用这种能力去对付她爱的人,哪怕对方愿意,她也不愿意,就像苗疆的少女巫蛊之术来控制情郎一般,爱情只能是你情我愿才甜美,不然就如变了质的腐烂食物一般让人难以入口。 冷夜听到乔蓁的要求之后,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连这个保证也不能给我?如果你没有动歪念,我也拿你没着。”乔蓁敌意激他,“你果然除了卑鄙无耻之外,连承担责任的勇气也没有?” 筱微眯了眯眼,这回她没再做声。 冷夜深吸一口气,她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受制于她,心中到底有几分不甘心。 时间胶着了。 乔蓁指着大门道:“你不愿意我也不难为你,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祈福神宫,哪怕皇帝要砍我的头,我也认了。” 她在赌,赌他对自己这以张脸的在乎有多深?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冷夜并不真的爱她,她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儿吸引他,在刚刚她就感觉到他在透过自己去看另外一个人。 人一旦有弱点,就不再是无坚不摧。以前她看不清这个男人,所以她不敢去搏,没人想死,她也不例外,只能暂时忍下虚以委蛇,可现在发现他的软肋之后,局面就不同了。 “乔姑娘,你可不能傻事,那可是圣旨,违者砍头,师父也保不住你的。”筱微适时道,这话正好可以提醒冷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蓁两手握住筱微的手,斜睨冷夜一眼,眼神冰冷如万年寒潭,“早晚是一死,与其屈辱的死还不如就这样轰轰烈烈死去。筱微,就算你能拦下我一时,是不能拦下我一辈子,多谢你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她开始说着感性的话。 这些个话让一直爱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的筱微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又开始急切,“乔姑娘,一切好商量,人的生命只有一条……” 冷夜的脸色变了又变,看乔蓁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就像她说的他能阻止得了她一时,却不能阻止她一辈子,万一她真的死了,他就算找到师姐,还如何有脸面去见她? 难道说他逼死了她的女儿? 人的思想一旦有了松驰,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他琥珀色的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看着乔蓁,这回他绝不可能再错认她。 “你不用再拿话来激我,乔蓁,如果我不在乎你,你这招根本半点用也没有……” “我从来不是想要你的在乎,我要的只是你万无一失的保证。”乔蓁冷冷地回应。 冷夜步向她,两眼盯着她看,眼里有着留恋也有着深深的懊恼,摊开双手成大字,“来吧。” 筱微眼里有不掩饰地惊讶,冷夜对乔蓁的在乎真的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只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罢了,现在看来远不是这样一回事?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 乔蓁的脸上没有欣喜之情,只有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见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于她果然是洪水猛兽,不,是比洪水猛兽更甚。 乔蓁凝神将念力运转全身,然后才集中在大脑的中枢,让其慢慢地凝实,然后念力缓缓地冲进冷夜不设防的身体里,如入无人之境,这个时候她也感觉到冷夜的念力比她高级太多了,哪怕此时他收敛起来任她施为。 为免夜长梦多,她的念力一直在朝他的大脑爬升,没有半分停顿,这同时也让冷夜震惊不已,他为她觉醒念力才多久?她就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最后心底一声叹息,她不愧是师姐的孩子。 他的师姐,曾号称是全族第一天才,而他的族人生来就具有念力。 乔蓁的念力小心谨慎地进入他的大脑,在这里她还留了个心眼,留下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念力在大脑的门口,一旦冷夜改变主意,这一丝念力就会发动攻击。纯白色的念力进入他的识海,因为她曾见过这情景,遂半分陌生也没有,寻找着那发光的如豆子般的魂灵。 冷夜早已是高级念力者,他的魂灵相当的壮实,在精神之海里安静地飘荡着,她发现之后,默记念力运行的轨图,沿着传说的路径行走,一层层一丝丝地编织着禁制的图案,待最后一丝念力的融合,一个禁魂之术就完成了,在豆子般的魂灵上闪出耀人的金光,然后就消失不见。 从这一刻开始,乔蓁与冷夜的魂灵就有了一丝的联系。 这是相当耗神费力的事情,等她的念力退出冷夜的身体之时,她已经汗湿浃背,气喘吁吁。 冷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之前受的伤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敞开自己的魂灵让乔蓁施为,脸上早就没有半分血色。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到仅此的存在,冷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地抬脚就走。 乔蓁也没有拦他,私心里巴不得这伪君子赶紧走。 为两人护法的筱微看到这局面,自己再留在这儿好像也不太妥,她披上自己的蓝色氅衣,正要向乔蓁告辞。 乔蓁伸手拦住她的去路,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筱微,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摆明了就是她不跟她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这冷冷的声音让听到声响起床后,见到冷夜离去的听露正要推门进来的动作一顿,“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她的声音有几丝紧张。 乔蓁扬声道:“没事,你先在外面守着。”听露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自保能力,这时候还是在外比较安全,两眼看着微眯眼的筱微,“你没话跟我说吗?” 筱微的脸上又浮起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乔姑娘,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无须如此防着我,如果我真要使坏,刚刚你给我师父下禁制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最佳时机……” “筱微,如果我以为你要害我,刚才我就不会揽下所有的事情从而让你脱身,我只是知道你为何要帮我?或者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怎么,这都不能透露给我知道?” 乔蓁的眉头皱得很紧,似乎这对于她而言很重要,只是她的心脏到底还是剧烈的跳动,会是他吗?女人就是这样,总要一个确实的答案才能安心。 筱微无奈地笑了笑,“你不是猜到了吗?还用我说出来?” “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她冷笑地道,这时候别想从她的嘴里套出话去,筱微这个人,她一直看不透,她不是乔茵,乔茵是她的亲人,所以她可以在几次交往后就能信任对方。 “乔姑娘,你有时候固执得让人生厌。”筱微笑道,这时候她不急着走了,这乔姑娘还真是有趣,好把斗蓬褪下,坐在床沿如小女孩般摇着双腿,“你真想知道?”她斜看她,笑眯眯道。 这不是废话吗?她圈着双手看她。 筱微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上面有什么十分吸引她,语气悠悠地道:“永定侯府的世子,年彻,那个与你有私情的男人。”说完,她转头笑看她。 乔蓁一时间怔在那儿,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最后她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真是他?” “我骗你做甚?”筱微嗔怪地道,“真不知道说你是幸还是不幸,你居然会与他那样城府深的人产生感情。” 乔蓁对于她的调侃似乎充耳不闻,本来以为自己在这祈福神宫只能单打独斗,那个男人却早已安排好暗桩,她在感动之余,是不是要恼他半句也没有透露难她知道? 咬了咬下唇,她忍去心腔里面就要溢出来的感情,正色看着筱微,这少女为何听年彻的?哪怕从她嘴里得出答案,但仍是不能全然安心地信任。 筱微似乎看出她的担忧,身子向后躺倒在床上,这回她没再笑,“难道年彻半句也没告诉你?我看你与我相处得不错,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其实我是他表妹,你不知道吗?” 表妹?这又是什么神发展? 乔蓁瞪大两眼看着这自称是年彻表妹的少女?古代的表妹可不是能轻视的?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筱微又扑哧地一笑,“你以为神宫是谁都能伸进一只手的吗?这里的人都是念力者,怀有异心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来。年彻的九族你都了解吗?正确说来,我出身自年彻亲祖母那一边的血脉,在我家没被抄家前,我姓仇。” 乔蓁对年彻家事情其实一知半解,不过却知道仇这姓氏,曾是大魏朝有名的功勋世家,爵位更是到了国公一级,但在十年前却被谋反罪全家被查抄。年复与年彻因是永定侯的子孙,这才没有被牵连在内,当然也有盛宁郡主这因素在。 筱微似乎还在笑,“我的姐妹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再难见到了,她们与我早就阴阳两隔,而我却是漏网之鱼,最后因为我有念力,年老候爷就将我化名送进了祈福神宫躲避起来,这一躲就是十年……”所以她一向不爱哭,无论如何都要笑着。 乔蓁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秘辛,年彻的爷爷也有意思,居然将一个背负着谋反罪的少女就这样藏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成功藏了十年。 她看着筱微的笑容,突然有几分刺眼,这个时候,她能听到她的魂灵在哭泣,她走上前,有几分歉意地道:“很抱歉,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筱微坐直身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收起来,“嗳,都过去了那么久,我爹我娘我兄弟姐妹也不想看着我老哭,我笑得越开心他们就越安心,没事。”头歪了歪,“不过,你现在也知道了我的秘密,这回总可以安心了吧?我那小时候起就不讨喜的表哥居然能找到你这样的娘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乔蓁道:“他没你说得那么糟……”到底还是为自己的爱人辩了一句,只是听来怎么也理不直气不壮,看到筱微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终于没能再是坚持,“好吧,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讨人厌。” 毕竟一开始,她可是相当讨厌年彻那厮的,简直就是变态。 筱微笑着拉住乔蓁的手又躺到被窝里,“来来来,我终于找着机会跟你说说我那表哥小时候的糗事,往后他要敢造反,你就拿这些个去威胁他……” 这时候远在永定侯府的年彻连打三个喷嚏,接过小厮手中的帕子抹了抹鼻子,还是觉得痒痒的。 不知是谁在背后嚼他的舌根,看了看之前写的字因为打喷嚏而写歪了,顿时一阵心烦地把偌大的宣纸抽起来卷成一团,扔到地上,此时地板上已经躺了好几个大大的纸团。 抓起毛笔再继续写,只是心到底静不下来,最后他把毛笔一扔,面色沉静地踱到窗边,怎么天还没亮?一点也收不到祈福神宫的消息,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主子这表情很是骇人,一个不好可是会引火烧身,哪怕眼皮子要打架了,也要死命撑着,只是好想打个“呵欠”啊。 时续早已经进入隆冬季节,冷夜因为乔蓁的禁魂术,再也没有做出夜里偷香的举动,而且似乎也知耻般避而不见。筱微却没能那么好运,百灵重新又回来了,冷夜到底不欲人知他做的那些个事,遂没撤去筱微的职务,而是与百灵共同执事。 神宫因为明年开春的比试而紧张地筹备起来。 乔蓁接到过几次乔维送来的家书,都说家中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挂念。至于大伯父乔健林现在还关在牢里接受盘问,可能到底没能问出什么来,皇帝也没让这案子牵连到其他的乔家人,不过乔家人这年过不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乔美人也曾遣人来过几次催请乔蓁到东宫,乔蓁都不以理会,最后不了了之,可能乔美人也觉得没趣,故而没再遣人来。 眼看一年一度的春节就要到了,就算是祈福神宫也开始张灯结彩,宫里就更不用说了,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涉及到乔家的二房。 乔蓁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听露急匆匆地跑进来,“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镇定点,你姑娘我好得很。”乔蓁挽好发髻,好声好气地道,“一大早能出什么大事?昨儿钟贵妃的寿辰刚过,大家都正累着呢……”哪怕她们没去寿宴,但也听到了昨天的热闹。 “正是在寿宴上出了事。”听露急色道,“是我们乔家的姑娘。” 乔蓁顿时就想到乔蕾与乔芷,她们俩可不全关系到自己,也关系到乔家众人,这时候她想到了筱微的身世,长辈一个行事不慎,全家人都跟着遭殃,这坑爹的皇权。 “她们出了什么大事?” “乔美人正大着肚子被关在牢里,听说是昨儿在钟贵妃的寿宴上出事的。”听露道,一大早她听到下人的议论纷纷,顿时就心知不好,赶紧回来向自家姑娘汇报,随后拍拍胸脯,“好在姑娘最后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掉美人邀请,不然怕现在也卷进去了。” 乔蓁的表情十分的严峻,早就知道乔美人不安份,但没想到还没等到孩子落地,她就出了事,究竟是什么大事能让一个怀着皇孙的女人被关进牢里?独善其身是好,可她到底还与乔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别想那么多,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到底如何了?” 听露点点头,她也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乔蓁转头看了看窗外皑皑的白雪压在枝头上的诱人冬景,只是原有的好心情都消失殆静,不知道乔维是不是真如信中所说一切安好?这年到底过得不踏实。 乔家二房原本正准备年货好好过年,同样也因为这个消息而紧张起来,二夫人乔朱氏甚至晕倒躺在床上。 乔茵脸色难看地守在一旁,看着周大夫正给她娘施针,而一旁的王姨娘更是没停过嘴,“五姑娘,你没有问问六姑娘怎么样了?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关起来……” 乔综朝王姨娘喝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添乱?” “我添什么乱啊?现在二姑娘被下狱是我害的?我还没说她要害我家芷姐儿呢,不行,老爷,你可不能偏心,我们六姑娘也还在宫里……”王姨娘痛哭出声。 二老爷乔健锐的表情相当不悦,“好了,你就别再哭了,芷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能不担心她吗?” 王姨娘得了这话,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急忙回了一趟娘家打听情况的乔武氏回来时一脸的难看,她的嫡母可是三品夫人,自然有份出席钟贵妃的寿宴,自然知道一点零星消息。 看到乔武氏进来,众人都立马看向她,随后周大夫及一干下人都被遣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乔家的直系。 “美人到底在宫里犯了什么事?”乔茵率先问出声。 乔武氏的表情悻悻的,最后咬唇道:“美人被人曝出与人偷情,而那人正是太子的嫡长子,就是嫡皇孙,而且发现的人是……”她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眼里却有几分怨恨地看向王姨娘,“是六姑娘。” 乔家众人都震惊地瞪大眼睛,好几双眼睛都看向王姨娘,而王姨娘更是倒抽一口气,等回过神来,她不顾上下尊卑,朝乔武氏张牙舞爪道:“你瞎讲,不可能是六姑娘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你这是要给六姑娘泼脏水,你怎么那么恶毒?难道二姑娘是人,我们六姑娘就不是?” 乔武氏本就看不起姨娘这些个人,哪会干干地被王姨娘指着鼻子骂?当即回嘴道:“这可是在宴会上有人看到的,我嫡母能瞎说这些话吗?宫里早就下了禁口令,若不是我嫡母看在我的份上透露一二给我知晓,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这都是你的好女儿带给我们的。” 王姨娘顿时满眼的灰败,真是她的女儿干的?把嫡姐坑了一把的事情? 二老爷回过味来,当即举起手朝一向疼爱的王姨娘扇过去,“你生的好女儿,现在把我们都害惨了,早知道她是害人精,我当初就该一把掐死她……”发狠的话一句接一句。 幽幽醒来的二夫人乔朱氏明白出了什么事后,强撑着起床咬牙切齿地走向王姨娘,狠命地捶打她,“你这个应遭瘟的,你生的女儿更是猪狗不如,你这个祸害,现在更是害了我的蕾姐儿,你给我赔回来……”最后是又哭又打的,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一向最是得理不饶人的王姨娘这回更是一句也没吭,干干地被打得鼻孔流血,这时候她也傻眼了,芷姐儿这是怎么了? “你还我的女儿……”二夫人哭得越发肝肠寸断,皇宫那么远,她如何才能救得女儿出狱?她可怜的女儿。 二老爷也耸搭着脑袋站在那儿,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现在骨肉相残,他能指责哪一方?他真是前世造的孽,居然有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女儿。 乔茵在母亲哭得越发凄凉的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把明明无力再打,还要穷打不已的母亲拉开,打眼看去,王姨娘早已鼻青脸肿,这会儿她也同情不来,一把捉住母亲的双手,“娘,你现在再打王姨娘也无济于事,你冷静一点,给舅家去信,让他们赶紧来想办法才是正经。” 二夫人一听这才回魂,二女儿说得没错,精神头顿时一震,她抹了把泪水,抚了把鬓发,“儿媳妇,赶紧遣人去把你舅父请来。” 乔武氏也忙点头,赶紧下去吩咐,她娘家是指望不上的,她爹不会管这些个烂摊子,而嫡母不笑话已是万幸了,姨娘连出门交际的权利也没有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乔综拦住媳妇,“我去更快些。”说完,赶紧下去牵马出府。 二夫人朝王姨娘吐了一口唾沫,“事后等我拆了你的皮。” 王姨娘没有如以往那般回嘴,而是愣愣地被乔茵指派的下人拉回房去,一回房她就止不住地哭,“芷姐儿,你这是做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为何要做……你这不是想逼死姨娘吗……” 她的芷姐儿哪怕是大义灭亲,可这样的事情一出,她在东宫也就到了尽头,太子如何还能再宠出卖姐妹的女人? 乔缯无言地坐在他姨娘身边,家里的气氛这么差,他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要收敛一些,这个孩子到底知道心疼他姨娘,找了药来给王姨娘敷上。 朱家很快就来了人,这回是朱大老爷朱尔文与五老爷朱尔德一块来的,两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可见一早同样是收到了消息了。 乔朱氏一看到娘家兄弟,当即就哭出声。 朱尔德被姐姐的哭声哭得心烦意乱,乔家姐妹出了事,不知道乔蓁会不会也受到牵连,想到她毕竟是祈福神宫的人,应该不会有事才对,这才放心些许,与大哥一道安慰了姐姐几句。 乔家大房为了乔健林的事情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大夫人乔陈氏回娘家求五品官的亲爹救夫,但都被驳回,此时再听闻二房的事情,这回她也没力气兴灾乐祸了,叹息道:“乔家看来是到头了。” “娘,二叔父那儿怕是也不好过,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看?”长子乔纪皱眉问道。 “看什么看,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能管得别人家的闲事?”次子乔继却是干瞪眼道,“都快过年了,爹被罢了官又还在坐牢,我们还是先理自身吧。” “纪儿,你弟弟说得对。”大夫人道,“你爹在牢里要打点得多,我们变卖了不少产业也是不够,回头让你媳妇把人手裁撤一部分吧。” 乔纪点了点头,入不敷出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四老爷乔健平对于这雪上加霜的一幕到底是没了对策,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在乔老夫人的床前尽孝了,为大哥奔走了这么些日子一无所获,早已是身心疲惫。 乔老夫人中风的情况原本有好转,可在这两天又恶化了,一看到儿子,手脚打颤地伸向儿子,原本能说上一两句的嘴一个劲儿地哆嗦着,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一脸的干着急。 乔健平见状气得将润珠等下人都骂了一遍,就连一向疼爱的妻子也指责了两句。 四夫人乔李氏觉得冤,不禁抹了把眼泪。 润珠更是哭着道:“四老爷,不是我们不尽心侍候老夫人,是大夫人,她来看望老夫人的时候,说了不中听的话……” “她说什么?”乔健平怒问。 “大夫人说,说……老夫人有得吃就多吃一点,宫里的美人出了事,只怕往后想吃也吃不上……”润珠学着大夫人乔陈氏的话。 乔老夫人一听,顿时老眼流出泪来,乔美人几乎是她最后的寄托,可现在被关进牢里,还能有什么指望?她再一次地痛恨自己为何要活那到久?随老头子一道去岂不是更好? 乔健平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当即不顾四夫人的阻拦,硬是到大房去与大夫人吵了一架。 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四房欺她丈夫被关在牢里,就上门骂她这个嫂子,半点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云云。 一进间,乔家一片混乱。 乔维所在的三房反而是最平静的,不过出了这么些事,总也得出面关心关心,所以这日子再舒坦也是有限,好在他得了乔蓁的回信,知道她在神宫没受到乔美人事件的影响,这才没皱着眉头。 乔家的混乱乔蓁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乔美人与乔芷的境况她还是亲眼看到了这两个将乔家过年气氛搅得一团乱的两人正彼引仇恨着。 此时她看了眼这牢里的家里的简陋与一股霉味,再看到精神尚好的乔芷,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情理当中,站在粗粗的牢门前她皱眉道:“六姐姐,你这是何苦呢?二姐姐是不得好,你只怕也难以脱身……” 生命诚可贵,乔芷玉石俱焚的做法她并不赞成。 乔芷却是不以为然地坐在草堆上,吃起乔蓁带来的吃食,听到乔蓁的问话,她低低笑出声,“是她逼我的,她乔蕾不当我是姐妹,我又何必管她的死活?为了她那个孽种,我可是差点连命也没有了,就不许我出口气?”狠狠地咬了口鸡腿肉,“现在好了,她的美人当不成了,三尺白绫最适合她。”眼里的得意与惬意半分也骗不了人。 吃了几口鸡腿肉,她再看向乔蓁,“好在你没中了她的计,你知道她为什么对你的念力那么感兴趣吗?她啊,本就打着借你过桥去打击别的宠妾,更何况她的心大着呢,老是盯着太子妃不放,真以为她能生个王子从而一步登天。反正你若出了事,她撇得一干二净,肚里又有张免死金牌,只是这回这张牌注定打不响,*的产物,太子看了就恶心……哈哈……” 乔蓁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叹息卿本单纯,这狗咬狗骨的事情,在注重家族观念的古人眼里是容不下的。 她想到太子妃因儿子与丈夫的宠妾有染,必定受到太子的指责,只怕嫡皇孙在老皇帝那儿也会跟着失宠,这一着棋行得真是极妙,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乔芷,只怕这事也没有这么简单。 乔芷停下笑声,两眼看向乔蓁,正色道:“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吧?” 第六十五章 提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五章 提亲 乔蓁却答非所问,“你如果真那么重视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顿了顿,接着又道,“你现在还记挂着他们做甚?反正你都自身难保了。舒悫鹉琻” “乔蓁,你要说话不算话吗?”乔芷将手里的食物扔到地上,猛然站起来就要抓着她质问,“你以为我真想将自己卷进去吗?我本来都安排好了,哪知临时出了问题,那时候就差临门一脚了,我不得不自己出面解决。”有头发谁愿意做癞痢。 隔着粗重的木门,乔芷的手没能够得着乔蓁,在那儿挥舞着,叫嚣着。 “六姐姐,你老实告诉我,这都是林侧妃唆使你的吧?”乔蓁道,“其实给个天做胆,二姐姐都是不敢勾引嫡皇孙的,更何况怀上孽种这种事?” 乔蕾是有野心,但她的胆子还没有肥到什么都敢拼的地步? 乔芷原本的得意与张扬都扔到了爪哇国,表情有几分错愕地看着乔蓁,这个七妹妹她到底还是小瞧了,这心思能通透到这程度她真的自叹不如,“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不能让乔蕾踩着我爬上去,我天生并不比她低等,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凭什么我要给她当垫脚石?”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通红起来,入宫以来的所有的冤与屈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把眼里的泪水都逼回去,她又道:“没错,如果没有林侧妃,我不可能将这顶*的帽子扣给乔蕾,嫡皇孙是什么人?哪会真看得上她那等货色?只是这样一来,不管真与假,她都必死无疑。”最后更不忘恶毒地一笑。 乔蓁看到她这个样子,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这是把其他人也跟着坑了,六姐姐,你好自为之吧。”深呼息一口气,“至于你姨娘与兄弟,我已给维哥儿去信了,如果二伯母真个容不下他们母子,维哥儿可以将他们接济他们,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乔芷愣了愣,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乔蕾是那样不讲信用的人,把这观念也用到了乔蓁的身上,总是怀疑乔蓁也是那等说话好听的人。现在听到她这番保证,她脸上浮现一丝惭愧,当即朝乔蓁下跪一拜,“我如果还能活下来,必定会报答你的。”至少现在的她没法保证亲娘的生活。 乔蓁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如果再说些不用她报答之类的话,只怕她的疑心会更重,乔芷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在乔家的庶出姑娘。她蹲下身将食盒收起来的时候,听到乔芷的呕吐声,她忙问,“你怎么了?” 乔芷脸上有几分菜色,“可能是这两天吃锼食吃坏肚子了……呕……”又是一声呕吐的声音,随即就有一股酸腐之气在牢房里飘荡。 乔蓁到底有几分担忧,伸手想要给她拍拍背,但手还是够不着她。 乔芷转头一脸虚弱地看了她一眼,“我没事,至少现在死不了,怎么着我也要比她乔蕾活得长。” 句句不离乔蕾,乔蓁摇了摇头,提起空空的食盒,留下一句我再来看你,就转身出去。 看到狱卒开门,她听到里面乔芷又一声痛苦的呕吐声,她到底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给狱卒,至少让乔芷能过得舒适些。 走在这阴暗地通道里,她想到乔茵,身为乔蕾与乔芷的亲姐妹,她只怕要受到很大的冲击,这事情又与大房的案子发生在一块,只怕这回乔家真要经历一次十级地震了。 出了天牢,听露就急忙迎了上来,“姑娘见着二姑娘与六姑娘了?” 乔蓁轻“嗯”一声,脸上略有疲惫的她没有多说,而是带头往前走。也是多亏了筱微,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见到了乔蕾与乔芷。 这是皇宫偏僻的地方,她却是挺熟的,带着听露转了几个弯,看到前方等在那儿的一抹颀长的身影,她的眼里微微有些发热,嘴唇嚅动了几下,他的背姿还是如此的挺拔,似乎没有什么能撼动他一般。 她转头吩咐听露等在这儿,自己深呼息一口气,走到他的身后时,一把揽紧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背上,“你别动,这样让我抱一下。” 年彻原本想转身的动作在听到她略为不对劲的声音时就顿住了,他朝自己人挥了挥手,有几道身影快速闪动,把守住几个要点,把这方天地完全让给他们。 他的大掌摩挲着她圈住自己腰的手,想要打趣两句缓和一下气氛,“我还以为你要迷路呢?” 乔蓁却道:“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听来闷闷的,“你给了筱微地图,我早就熟记于心……” 听到她的辩驳,他转身看她,乔蓁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精神奕奕的,这样的委靡很少见,“乔蕾与乔芷的事情你还是撂开手吧,嫡皇孙现在也被禁足在他府里,这回他可是大意失荆州,白白将之前的大好局面丧失掉。”想到之前才去过嫡皇孙的府邸,这个一向都喜欢表现得亲民又礼贤下士的嫡皇孙第一次没有做作,而是暴躁地将府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第一次表现自己的真性情。 难为他煞费苦心地弄了个假账本,十五皇子刘汕拿着假账本进献给老皇帝,暗中帮他们这一派的人扫清了不少顽固份子,而他手中的真账本自然能给嫡皇孙拉拢到不少有用的人才,当然那些个人都是手中握有权势的,不然怎么敢将平江郡王府灭门。 与其拉他们下马,再换一批同样的贪腐之人,还不如与其合作,实现双赢,反正这大魏的水早就浊得不能再浊了,他又握着真账本,这等于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剑,是挥还是悬,全凭他心意。 对于朝政,他可没有多少匡扶的心思,这倒是让太子与嫡皇孙颇为风光了一阵,只可惜到底是竖子不可谋也,思及此,他冷冷一笑。 这些朝政之事乔蓁其实也略有耳闻,到底仍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她靠在年彻的怀里,声音仍是闷闷的,“我也想不理的,可到底事关乔家,哪能高高挂起。” “如果你担心乔维,那大可不必。”年彻道,“这是皇室丑闻,皇上是不会让其流传出去有损皇室颜面的,当然责骂太子与嫡皇孙一番还是有的。到时候我自有安排不将这这祸事蔓延至乔家三房,你且安心。” 有他这个保证,乔蓁就知道这事闹得太大,乔维也不会有半点损伤,这心方才落到实地,“难道就真的便宜了林侧妃?她才是这起通奸案的策划者。”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年彻冷哼一声,“这女人不简单,一直以来嫡皇孙都小看她了,现在才会被她摆了一道。这事她摘不清,要躲过脏水可是不易,只怕十五皇子就会第一个饶不过她。” 乔蓁闻言,看来要整林侧妃也是救不回乔芷,至于乔蕾必死无遗,若能保住乔芷,将来乔家二房还有些许希望,她想到的只有乔茵,这位五姐姐本来就情路艰难,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没有一个官宦之女的身份,她的婚事就更能许了。 她咬了咬指甲,头脑飞速地转动。 年彻脸上却有几分不悦,难得与她这样见上一面,却还老是要为旁的人与事叨扰,手臂突然揽紧她,低头就吻上她的红唇。 乔蓁差点惊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他,粉拳捶打在他的身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做这个? 只是她越挣扎,他吻得越用力,最后晚是撬开她的齿关,缠上她柔软的舌头…… 一吻过后,她脸色绯红地靠在他的怀里,伸手狠狠地在他胸膛上掐了一把,听到他“嘶”的一声,这才松开手劲,“都怪你,我现在都不知道之前想到哪儿去了?” 他却是伸出大掌轻抚她红粉绯绯的脸庞,脸上满意道:“这样才好看。” 她听闻,脸上更是烧红一片,不过心下却是颇为窝心,他还能留意到这种小细节,可见他相当地在意自己,身为女人哪有不开心的? “我都叫你不要操心了,狗咬狗骨一锅熟,这是常态。”他刻薄地道,对于乔美人姐妹相残的事情根本就半点好感也欠奉,这俩女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乔蓁叹息一声,如果真能不操心那自然最好,可到底真能置身事外?“彻之,我好像忽略了一些什么重要的线索……”脸上有几分懊恼。 年彻的心口的怒气顿时就点燃了,上回见面说想他,八成是哄他开心的,猛然一把抱起她,她低声惊叫,为了平衡,两手攀上他的脖子,“你干什么吓我?” “现在只许想我,听到没有?”他霸道地道。 乔蓁咬了咬下唇斜睨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想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果然男人不管多大了,都会有孩子气的一面,就算他有权有势也不能例外。 她不忿气地伸手掐了掐他俊帅到妖孽的脸,在他恼之前,迅速地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就这一吻将他安抚下来,她只差摸上他的后颈当狗狗来哄了。 年彻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掌握在她的手里,抱着她跃上那假山之上,然后借由假山的掩护,再度捉住她亲热起来。 在沉溺于她的世界之前,他想着一定要快点结束掉这种生活,他要光明正大地与她做任何亲密的举动。 果如乔蓁所想,乔茵为了乔蕾这事没少奔波,可是以往的一些玩得好的姐妹都避开她,个个都说忙得很,要不就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不想牵扯进乔蕾的事件当中。 最后她只得去敲永定侯府的门,与兄长一道被下人带进年彻的院落,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这同样是百年功勋的世家,如果她家爵位仍在,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走投无路。 年彻不在,小厮说被老侯爷叫去了,让他们兄妹在此等候。 她点点头,现在是有求于人,只是这事情牵扯进嫡皇孙,她与兄长在这一派的地位直线下降,多少风言风语都冲着他们来,甚至有人叫嚣要秘密处决掉他们,这是把乔蕾的所作所为算到他们的头上。 乔综的脸上有殴打的痕迹,原有的锐气也被现实磨得快要没有了,想到父亲现在也是寸步难行,这官能否保住还是未知之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兄妹俩刚坐下,就看到欧博掀帘子进来,他一进来两眼就看向乔茵,很明显他这个时候到永定侯府来,不是找年彻的,而是来寻乔茵的。 “你想干什么?”乔综挺身护在妹妹的身前,两眼警惕地看着欧博。 “乔综你让开,我要找的不是你,茵儿,我们谈谈。”欧博直视乔茵,眉头更是皱得很紧,乔茵比上回他见到的时候瘦了一大圈,精神头明显也不好,心口泛着不熟悉的疼痛。 “她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乔综当场就拒绝掉,对于欧博这等人他一向是欠缺任何好感。 乔茵看到欧博不悦地眯起眼睛,在现在这个节骨眼里,她不可能任由欧博将怒火发泄在兄长身上,既然他能到永定侯府来找自己,就不容许自己拒绝掉。她一把拉开前面的兄长,按住兄长的冲动,“你要说什么?” “我们单独谈谈。”欧博皱眉道。 “茵儿,你别答应他,他这种面兽心的人最是信不过……”乔综赶紧阻止妹妹。 乔茵却是道:“好。” 乔综转头怒瞪妹妹一眼,她怎么可以答应得这么轻巧。 乔茵安抚地拍拍兄长的胳膊,“我没事的,这里是年世子的地盘,我若出什么事,七妹妹知道了也不可能饶了他。”故意这样说是提醒欧博要有什么不轨举动一定要三思。 乔综这才站到一旁,让妹妹与欧博走出去,随后握拳狠狠地捶击在结实的黄花梨木家具上,这会儿他恨自己的没用,参加科考只考到举人后就再难寸进,以至现在一事无成。 年家的小厮们都眼观鼻,鼻观心,欧博他们自是熟悉得很,而乔家其实也不陌生,主子两次的婚事都是与乔家姑娘订下的,所以对于乔综兄妹,他们一直都很客气。 到了偏厅,欧博让年家的奴仆下去,然后站定在乔茵的面前,语气带了几分怜惜道:“你瘦了。” 乔茵愣了愣神,他开口这一句出乎她的预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管自己瘦不瘦的?脸上讽刺一笑,“我就算再瘦也与你没有一个铜板儿的关系,欧世子,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了恶心。”顿了顿,又恍然一笑,“别把你哄女子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我告诉你,现在不管用。” 欧博看着乔茵像个刺猥一般说话,脸上不禁染上一层薄怒,“我那是关心你,你别不知好歹……” “关心我?”乔茵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出声,“欧博,别说这种让人发笑的话,现在我家是什么环境,你别告诉我你半点也不知情?如果你只是想与我风花雪月一番,那很抱歉,我没有这心思陪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转身即走,对于这谈话没有半点心思,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欧博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离去,“你就算来找年彻也是不管用的,乔蕾与乔芷,你是救回不来的……” “谁说我要救她们?”乔茵冷笑道,“这是她们正找的,偏还要累及家族,这样的人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欧博愣了愣神,原本以为乔茵是为了乔美人而奔走,现在细思,八成还是为了乔健锐的官职,乔家要保住最后的一点根基,这才是乔茵的目的所在。 这时候他有几分失笑,乔茵果然还是个务实主义者,他攥紧她的手,把她用力地往怀里带,“茵儿,如果我帮你保住你爹的官职,你肯嫁我吗?” 乔茵因他的话而狠狠地跳动着,嫁他曾是她少女时代最大的梦想,“为妻吗?”她傻傻地问出口。 欧博的眉头一皱,攥着她的手就是一松。 乔茵顿时从天堂跌落地狱,果然,她就不该有所期盼,他对自己不过是占有欲罢了,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言?以前的自己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 “茵儿,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我答应娶你,我爹我娘我祖母也不可能应承,没有家族的承认,你迈不进定波侯府。”欧博道,为什么她就不能面对现实?刚刚还想着她是个务实主义者,偏在这个问题上犯拧,“你不是对我有感情吗?那么为妻为妾又有什么区别?我可以发誓,一辈子最为疼爱你,我们这样长相厮守不好吗?” 乔茵很想再甩他一巴掌,为妻为妾有何不同?他还要她教吗?她可以不在乎他这一辈子到底会拥有多少女人,却不能不在乎自己未来孩子的地位,“欧博,你是个自私到无以为加的人,你只想着你自己,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我想过。”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现在你还提纳我为妾的事情,不是君子所为,而是落井下石的举动,你让我瞧不起。” 欧博的脸色一阵发青,他有哪句说错?每每都是这样,她非要把一件事情弄到复杂的地步,“你老是说我不负责任,可我要负责任的时候,你又得寸进尺,乔茵,你不也一样自私吗?你又哪时设身处地为我想过?我就算想娶你为妻,现阶段也是办不到的,我不是年彻,他没有我那么多的阻力……” 乔茵没想到反过来自己还要被他指责,说自己没有为他着想,只会一味地逼他,她觉得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这就是她曾经为之付出宝贵贞操的男人?眼里的酸热越来越涨,她仰了仰头,不让自己懦弱地哭出来。 “欧博,你不要再说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对于自己来说这地方太过于郁闷。 欧博仍站在原地,无论是软的还是硬的,她都不吃,他能拿她怎么办?“如果你改变心意,那就来找我吧……” 这句话随风飘进她的耳里,她跑到人看不见地方终于忍不住低声嗫泣起来,命运于她似乎越来越艰难。 欧博却满脸失落地坐在椅子里,双手掩住脸面,难得他对她上心,她为何就不能配合,她是他第一个想要抱进怀里滋意疼宠的女人,不是外面的莺莺燕燕可以比拟的,更不是府里的通房可以相提并论的。 “看来你比我还不开窍。”年彻嘲笑的话语响起,两眼直视欧博,慢慢地从阴影里现身,看来他已经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欧博抬头冷睇他一眼,“有你这样当人兄弟的吗?我有哪儿不好了,她偏还誓死不从,哪怕我说我疼宠她一辈子也不行?哼,我就偏不信邪,她的骨头能硬到这程度?”起身一脚踢断结实的黄花梨木所做的椅腿,发泄内心的不满。 年彻圈着手倚在门前,看了眼自家可怜的家具,嘴角一勾,“只怕我不能让你如愿了……” 欧博转身红了眼地看着年彻,这回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态度,“是兄弟的就别拖我后腿,反正这事你不许出手,不然我们就绝交。” 年彻的神色一凛,他来真格的?为了得到乔茵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墨眸眯了眯,“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后悔?我欧博的字典里面从来没有这两个字,彻之,别拿你情圣的那一套来衡量我,我不可能像一样不顾世俗伦理,我还不想气死我娘。”欧博正色道,“就算我勉强娶她为妻,没有相等的家世匹配,你以为她就能过得好?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的后院也不太平,乔蓁就算勉强成为你的正妻,也很难立足。真为她好,就再考虑,做妾有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婆媳关系。” 年彻闻言,知道他与欧博的认知存在极大差异,“很可惜,你这一套留给你用吧,我就不用了,我还不想哪天醒来被她给阉了。再者我也不信她会吃亏,你对自己以及乔茵都没有自信,冠英,你把一切想得太糟糕了。”想到乔蓁曾经的举动,他真信她做得出来,所以为了他的命根子与她的性福着想,他还是别动什么歪脑筋为好。 欧博皱了皱眉,他就不信乔蓁真的能阉了年彻,他年彻是什么人?乔蓁又是什么人?宠女人都宠到这地步,他嗤笑,“小心她爬到你头上拉屎拉尿。” “不劳你担心。”年彻咬牙回了一句。 欧博不想再与他瞎扯,接过小厮递上来的氅衣,转身就离去,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警告一句,“你可不许坏我的事。”他跟她杠上了。 年彻没应声也没摇头。 欧博也不在乎他的回答,而是披上氅衣又投身进风雪当中。 乔茵在抹干泪后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回到兄长所在的厅堂,乔综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等年彻?铁青着脸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 乔茵也没有挣扎,她这副样了哪像没事的?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说话来骗兄长,两人一进马车,车夫扬鞭离开永定侯府。 乔综咬牙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乔茵耸搭着脸袋,这时候头脑一阵发胀,颇为不舒服,这事她不好隐瞒,毕竟对于自家来说这也许是条出路,兄长有权知道,遂她将与欧博的谈话都和盘托出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完,乔综怒声道:“他这是痴心妄想,这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他转头看着妹妹,“你没有那么傻答应他吧?” 乔茵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如果真进了定波侯府当姨娘,爹的官位估计可以保得住……” “这种事情你连想也别想。”乔综当即否定,用卖妹妹来换官位,这种事做出来都没脸到地府去见先人,乔家的脸面都要丢光。 兄长的态度安抚了乔茵的心,被欧博伤透的心到底得到了亲情的抚慰,她眼又湿湿地靠在他的肩上,握紧他的手臂,“三哥……” 乔综摸了摸妹妹的长发安抚了一会儿,慢慢平息心中的怒火,想到父母,“你回去一个字也不要提,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欧博这回看来很认真,我怕年世子那儿只怕更不会帮我们,爹的官职如果保不住,我们一家又该如何?”乔茵有几分担忧地道,原本还寄了几分希望在年彻身上,可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欧博与年彻交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真到那田地,就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乔综道。 乔茵心事重重地应声。 只是当她回到乔家的时候,看到厅堂上的媒婆,顿时心知不好。 那脸上有颗大痣的媒婆起身直朝乔茵贺喜,“给姑娘道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姻缘,姑娘往后可要大富大贵……” “喜从何来?”她板着脸问。 二夫人乔朱氏眉头皱紧,二老爷乔健锐脸上却有几分轻松。 “姑娘还不知情呢?”媒婆做作地笑了笑,“定婆侯府的世子爷托老身来给姑娘提亲,你看,这可是聘礼单子,可丰厚了,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乔茵不看,而是朝她道:“为妻还是为妾?” 媒婆听闻,顿时一愣,这乔府的姑娘怎么一点眼界力也没有?依乔家这家世,哪有可能娶为妻?不过她不愧是干这行的,很快就又笑出来,“姑娘这不是拿老身来打趣?世子爷说了,如果姑娘答应下嫁,那么成婚后,姑娘家中的事就是他的事,身为女婿他半点推脱也不会有。”从怀里掏出一张婚书,“世子爷对姑娘可是相当上心,你看纳妾文书都是经过官府的,往后姑娘也算是有保障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可以比拟的,除非世子爷娶正妻,不然姑娘就是后院的头一份……”她比了个大拇指。 乔茵没想到欧博行动如此快,再听到这媒婆嘴里说的,顿时气青了一张俏脸。 乔综却是二话没说,一把就将这媒婆提起,拖着她朝门外走去,“你滚,我妹妹不与人为妾……” “你有话好好说,我还没说完呢……”媒婆叫嚣着。 二夫人一看这变故,不知是可惜还是松了一口气。 二老爷却是起身怒道:“反了天了,眼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综儿,把媒婆放下!” 乔综不顾老爹的怒骂声,使劲地将媒婆轰出门外,还将她带来的礼物与聘礼单子一股脑儿地全扔到媒婆的脸上,随后吩咐人将门关上,“滚!” 等到大门关上,他怒道:“往后看到这等人上门全给我轰出去,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下人们唯唯喏喏地应声。 外头的媒婆努力地拍打着门,大声叫喊着,这对于她可是一门大生意,如果做成红包可是很丰厚的,所以她锲而不舍地拍着门,引得乔家其他几房的人都来张望。 乔家五姑娘被定波侯府求为贵妾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乔家几房。 大夫人乔陈氏听闻撇撇嘴道:“真没想到这妮子还有这运数?我们府里总算有件喜事,真能嫁进定波侯府当贵妾也是她的造化。” 这话听来颇酸。 一旁侍候的两个儿媳都如此想,但是依乔家现在的家世,这婚事真能成倒也是件好事。 二房为消息也炸开了天,二老爷认为没什么不好,女儿这还是高嫁了,况且这未来女婿说了,将来乔家的事情也算他的,这正中他下怀。 二夫人乔朱氏却是愁眉苦脸的,她万分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做妾,将来所出的子女低人一等,处处看主母的脸色,这日子过得哪能舒心?只是想到自家的实际情况,又是万分纠结。 乔武氏看到婆母这表情,眼珠子转了转,上前小心道:“婆母,儿媳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现在美人眼看是保不住了,我们要想法子保住公爹的官位才是。再说二姑娘能当太子殿下的小妾,五姑娘为何不能当定波侯世子的贵妾?” 二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狠瞪了儿媳妇一眼,不过这儿媳妇也没有说错,想来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再者万一丈夫的官位没保住,别说是贵妾了,只怕贱妾也没有人娶,到时候与其嫁给贫穷人家,还不如进高门大户为妾。 这么一想通,她原本想斥责乔武氏的话顿时就咽回去了,脸皮到底仍有几分放不下,“这个事你容我好好想想。” 乔武氏最会察颜观色,哪里不明白这婆母早就意动了,只是拉不下脸罢了,遂也没再乘胜追击,这个小姑早点嫁出门也是好事,再说现在好歹还是官宦人家,她将来在一众姐妹当中也不于于脸面大失。 回了房抱过女儿在怀,看到丈夫气得脸色发青地躺在床上,她暗地里撇了一句,“看了就扫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死爹还是死娘了。”只是这话她不敢当着乔综的面说。 乔茵回房后心神越发不安,欧博这举动会带来很不好的后果,父母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疼她也是真疼,爱她也是真爱,只是一旦有利益可得,那疼那爱就得靠边站。 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她都没有什么好想法,只能骂欧博那个杀千刀的。 春柔自然也知道姑娘在愁什么,上前道:“姑娘何不给七姑娘写封信?看看七姑娘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她好歹也还是年世子的心上人。” 乔茵何尝不知道?只要乔蓁开口,年彻应该不会作壁上观,可她到底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乔蓁与年彻起间隙,那个人可是年彻的好兄弟,乔蓁也是很难做的。 “我再想想。”她道。 春柔叹了口气,姑娘就是这样,帮别人的时候都尽心尽力,轮到自己就愣是不去麻烦别人,吃过晚饭,她就找了个借口溜出二房,到了三房去。 乔茵的晚饭吃得很少,只扒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 二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女儿小猫那般的胃口,到底有几分心疼,“多吃一点。” “娘。”乔茵起身让母亲坐到暖炕上,“我没胃口。” 二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也让她坐下,“我们娘俩谈谈。” 乔茵顿时一颗心沉到了水底,母亲最终还是来做说服的工作了,她也没含糊地道:“娘,我不嫁他,我好好的人为何要丢脸给人当妾?” “你这不是糊涂吗?定波侯府有什么不好?别人想进也还进不了。”二夫人戳了戳女儿的脑门道:“我看这世子这般郑重纳妾,可见对你也是上心的,你又先进门,将来把他的心笼络住,你又何愁没有好日子过?那正妻进了门只怕还要看你脸面行事,你处处压她一头,争取比她早生子,这侯府将来指不定是谁的?” 乔茵看了看二夫人那张似乎有些陌生的脸,幽幽地道:“娘,王姨娘是爹奶娘的女儿,比你早进门,只差在没比你早生子,你是否又容得下她?让她骑到你的脖子上?” “她敢。”二夫人怒喝一声,随后看到女儿一副了然的面孔,感觉到自己的狼狈,她又悻悻地坐下来,“那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如何不能混为一谈?”乔茵反问,“你现在有多恨王姨娘,将来的主母就有多恨我,我天天防着她想法子加害,这日子我还能过得下去?庶不如嫡,我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人家。年老色衰,我又如何还能再笼络住男人的心?娘可有想到这点?” 被女儿这么一抢白,二夫人又无话可说,最后有几分恼羞成怒,“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生养你的爹娘想想啊,你忍下看到我们全家都落魄?茵儿,娘不会害你,这婚事正是及时雨。” 乔茵现在不怪欧博看轻自己,毕竟就连她的爹娘也是这般看她的,与人为妾,她以前想也不会想的事情,现在真实地落在她头上,最终她还是摇头,“娘,我不答应。” “我是你娘,我答应就可。”二夫人不悦地起身,“你现在就开始绣嫁衣吧,这婚事我替你做主。” “娘,你这是不讲道理。”乔茵猛然起身一脸激愤地道。 二夫人抿紧嘴强势地走出女儿的内室。 乔茵愤恨地将桌上的食物都扫落地面,杯杯盘盘都掉到地上碎成一地,她咬紧下唇坐在炕上生着闷气。 二老爷夫妇前所未有的齐心,准备就应下婚事,乔综极力反对,甚至说出如果硬逼乔茵嫁人为妾,他往后就不替他们养老的话来。 二老爷一听,怒的想要抽打大儿子。 这婚事也就暂缓下来。 不过乔茵的日子就此难过起来,二老爷每天都要指桑骂槐一遍,二夫人每天又是骂又是哭天喊地,总之乔茵的门前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一连等了两天不见乔家来应允婚事,媒婆有些颤微微地向欧博汇报。 欧博遣走怀里的女人,看了眼这办事不利的媒婆,接过小厮递上的茶碗轻茗一口,“总之这事你不给我办得圆满了,我可饶不了你。” 媒婆当即吓得老脸白成一张纸,“老身这就再去催催,这姑娘的父母已经有几分心动了,只是她的兄长很是固执。” 乔综吗? 欧博想到乔茵那个兄长,眼睛微微一眯,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乔蕾赶在年前就被送上路了,哪怕她怀的孩子是真有皇家血统也是不能要的,至于乔芷仍被关着并未发落。 乔茵被无良父母逼婚的事情,传到乔蓁这儿的时候已过去了好些日子,此时她拿着乔维写给她的信看了又看,顿时气恼地大力拍向桌面,这样的父母真是岂有此理? “你这是怎么了?”筱微进来的时候看到乔蓁神情郁怒,遂好奇一问。 乔蓁却是没答,反而示意听露把门关上,急着拉住筱微道:“怎么样?我猜得可对?” --- 第六十六章 出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六章 出手 筱微看到她的表情十分的严肃,顿时收起轻松的表情,认真地点点头。舒悫鹉琻 乔蓁看到这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消息的证实对于目前的局面来说是利好消息,这时候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泄出心中多日以来的焦虑。 筱微见状,拍拍她的肩膀,“就快过年了,这事要运作也得等过年后,那边我都打点好,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乔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苦笑了一下,“我晓得,不会轻举妄动,那个,你可以帮我给年彻送封信吗?”不通过筱微,她与他就联系不上。 筱微掩嘴笑了笑,打趣道:“我敢说不吗?到时候我那表哥只怕将我杀了的心都有了,你放心,我绝不会阻止你们鸿雁传书的。”边说还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她明白的样子。 乔蓁额头划下三条黑线,她哪有说过要与年彻谈情说爱?是有正事要谈,好不?只是这事到底不好诉之于口,只得吞下筱微的揶揄。 筱微说了几句后就有急事先行离去,乔蓁心中有事也没留她,而是亲自送她出去,在关院门的时候,看到门外有人走过来,她定睛瞧了瞧,这个男子她恰好认识,就是那天爬她院子墙头掉下来被她捉到的男孩,男子的脸上有颗痣很好认,事后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清平。 “你有事吗?” 清平听到她的声音,耳根子都羞红了,一副局促不安地样子站在她面前。 乔蓁看他这样子,不禁有几分好笑,这男子未免太容易害羞了,她又不是怪阿姨,对这样的男孩没有什么逗弄的兴致,见他不说话,她也没有心思废话,准备将门关上。 清平见状,忙用手去拦,一只大掌就这样卡在欲合闭的门缝处,“别……” 乔蓁略皱了皱眉,这人到底想干嘛?她也很忙的没时间陪他玩这样幼稚的游戏,“如果你有话就赶紧说,如果没有那就请赶紧离开……” 清平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递到她的面前,“这是送给你的。” 乔蓁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他想要干什么?闹了半天原来是给她来一大束蔷薇花,这时候她总算明白这半大的毛孩子是干嘛了?感情他是来向自己示爱的。 清平看她愣着,脸上更是红透,将一大束花猛地塞到她手中。 乔蓁当成烫手山芋,猛然收回自己的手,抬头看他,“你别这样,这花我不……”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一道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 乔蓁看过去,居然是许久没看到的百灵,只见这个一向针对她的女人板着脸走过来,背后还跟了四个少女,那几个少女在她与清平之间来回看了看,脸上的神色颇为忿然,这让她差点见鬼了,真是不出门也能惹祸。 百灵一双狭长的眼睛最后定格在那一束大红的蔷薇花上,好似抓到乔蓁什么痛脚似的,“好啊,你们两个都不记得神宫的规定吗?居然敢暗通款曲?”不屑地看了眼乔蓁,“你在进神宫之时就会勾搭男人,没想到现在还死性不改,这事我一定要禀明师父。” “你莫要含血喷人。”乔蓁不肯吃下这个死猫,“我与他清清白白的,没你那张臭嘴说得那么难听,百灵,你针对我可以,莫要随意侮辱人。” “这花是我要送的,与乔姑娘无关。”清平急忙道,他故意选这时辰过来就是要避开神宫的执事,哪里知道会碰上百灵?再说他真的只是仰慕乔蓁,没动过龌龊的心思。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烂账,总之你们勾搭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百灵抓着眼前这点子事准备大做文章,乔蓁大部分时间都缩在她自己的小院里,她想找她麻烦屡次铩羽而归,这回她不容易才抓着痛脚,哪有放过的道理? “百灵师姐,你冤枉我可以,但乔姑娘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清平急忙辩道,如果早知这个举动会给她添麻烦,那他绝对不会付诸行动。 百灵瞧也不瞧这个长相清秀的师弟,吹了声长长的口哨,顿时就有神宫的巡卫过来,她朝他们指了指乔蓁与清平,“把这两个私下勾搭的人给我抓起来,请大祭司处理。” 那几个神宫的巡卫看了看乔蓁,这可是传言中大祭司的禁脔,顿时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至于清平,已经第一时间被抓起来。 “你们还不给我动手?”百灵叫嚣道,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几名巡卫的头就像被针狠狠地刺下去一般疼痛不已。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没法反抗,只得朝乔蓁低语一句,“乔姑娘,得罪了。” 百灵这时候才得意一笑。 乔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巡卫碰上她之际,她道:“我自己会走。” 祈福神宫的大殿一般都是有事宣布或者是帝王驾临的时候才会集合神宫的人,现在这个临近年关人人都忙的时候,集合的钟声敲响了。 冷夜听到钟声,方才从冥想中脱离出来,这段时间他都在闭关疗伤,之前乔蓁的举动带给他的魂灵一定的伤害,而且这也是压下他体内越来越疯狂叫嚣的念头的必要手段。 “出了什么事?”他推门出来。 守在门外的筱微皱眉道:“弟子也未知,估计这集合的钟声应是百灵师姐所为的。” “她又搞什么鬼?”冷夜不悦地走出来,这个百灵现在越为越会没事找事,他抿着嘴满脸不悦地朝前走。 神宫的大殿金壁辉煌,冷夜带着筱微到达的时候,所有的弟子都躬身相迎,惟有人群中的乔蓁是昂着头没有弯腰的,透过人群,他的目光与她对上,他很快就狼狈地移开目光。 在主位上坐下,他相当不悦地道:“百灵,如果你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敲钟的话,那么就别怪我这个当师父的不讲情面。” 百灵作揖恭敬道:“师父,弟子并不是有意打扰师父清修,只是神宫里面有人行为不端,还请师父处罚好以儆效尤。” 冷夜威严地问她是谁? 她的手指向乔蓁与清平,然后变本加厉地由勾搭变为私通,更说这是惦污神宫清净地的行为,绝不能轻饶云云,更将那一把开得耀目的蔷薇花拿来当证据。 冷夜的目光顿时如箭一般射向清平,这个长相平心的小男孩也敢觊觎乔蓁?简直是找死,他的手在袖下紧握成拳,心中的怒火与一股嫉妒之情一块燃烧,这时候他有些憎恨他光明正大的举动,这是他不敢去做的。 神宫其他的人都好奇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平与乔蓁,好像他们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只是有人羡慕,也有人眼里嫉妒得很,虽然他们不是和尚尼姑,但却要过得和尚尼姑的生活,年纪大的心理略有些变态,年轻的却是想着法子私下来往,总之就是对于世俗生活响往不已。 清平忙解释道:“百灵师姐这是在冤枉我与乔姑娘,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行为,与乔姑娘无关……” “哼,你别想一人承担而让乔蓁得以脱身。”百灵当即道,她把这件事闹大,就是为了让师父断了对乔蓁的念想,让师父看清她的为人,莫再维护她,“师父,您还记得神宫的规矩吧?神宫是严禁男女私情,她乔蓁如果没有故意勾搭,又如何能引得他人上勾?” “百灵,你的嘴给我放干净点。”乔蓁正色道,上前眼中清澈地看着冷夜,她连他这个大祭司都不看在眼里,又如何会与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有私情?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吗? “大祭司,百灵祭司只不过看到清平给我送花就咋乎乎地胡言乱语,莫非这就是神宫的规矩?如果真要讲规矩,那么也请你处罚一下你的大弟子,信口开河,诬蔑他人的名誉,这也是非同小可的,神宫也有不许诬蔑同门的条例。”她还以颜色地看着百灵。 “我是眼见为实。”百灵挺直腰看向乔蓁,一副挑衅的样子。 “眼见为实?”乔蓁笑了笑,上前拿起那束蔷薇花看了看,一脸嘲讽地看向百灵,“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难道你不知道指责别人有私情要抓奸在床吗?在他到来之前,我正与筱微祭司说话,可见我根本没有时间做下你口中龌龊的事情。” 筱微原本皱紧眉头,这个百灵真是防不胜防,刚出来没多久又要搅风搅雨,现在听到乔蓁如此说,她也没含糊地站出来,“师父,我可以作证,之前为了开春的大比我找了乔姑娘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些我身边的弟子都可以证明。” 冷夜当然知道百灵是胡说八道,乔蓁早就与年彻定情,她连自己都不放在眼内,又怎么会看上平凡的清平?不过想到她对自己的拒绝,又想到她被别的男人爱慕,这到底郁结于心,所以他久久没有发言。 百灵见状,又道:“如果没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他又何必在这个严寒时节给她送蔷薇花?这又不是好找的,可见两人的关系匪浅。” “你死咬住这蔷薇花不放,不外乎就是想要泼我脏水。”乔蓁道,这时候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那我就说直了给你听好了,这蔷薇花是我向清平购买的,并不是他要送我的,这就是原因所在,你根本就没有了解到实情,偏还在这出口伤人,可见你的其心可诛。” “你这才是砌词狡辩。”百灵怒道,“好,你说是你买的,那证据呢?现在你说这话不正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咄咄逼人地看着乔蓁。 “我就是证据。”听露站出来道。 “你是她的侍女,算什么证据?”其中一名当时跟随百灵的少女道。 听露把自己的脸朝前伸伸,“你看看我的脸?” 听到这话,大殿上很多人都刻意看向听露的脸,见到她脸上有些淡淡的杏斑癣,印子极浅,这个时候女人们大多都明白乔蓁要蔷薇花有何用了?这个时候看向百灵的目光都有点异样。 听露这才怒看百灵道:“我家姑娘看我的这杏斑癣长的不是时候,都要急出火来了,这才好不容易才听到清平祭司说知道有一处蔷薇花开得好,所以姑娘让我托清平祭司弄些花来好做蔷薇硝,所以方才有了送花一幕,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见不得光的事情?” 百灵没想到乔蓁这样都能解围,不甘地朝乔蓁叫嚣道:“可我亲耳听闻他说是送你的……” 乔蓁鼻子轻哼道:“他给我送花来,不这么说还怎么说?如果你再站多一会儿,就会看到我吩咐听露取银子的话,这本就是小事一桩,你却咋呼得不可开交,百灵,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我这会儿还要追究你毁我名誉的事情。” 百灵咬着下唇看着乔蓁,恰在这时候,清平也改口得快,硬把送花改成卖花,这样一来他与乔蓁银货两迄,不存在有私情这说法。 乔蓁面向冷夜,定定地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你身为大祭司,这事分明是你的弟子有错在先,你还要包庇她吗?” “师父?”百灵朝冷夜急喊了一声。 冷夜没有看向她,而是两眼锁定乔蓁,不见之时还没有感觉,见到方才知道他一直在想念她,祭司袍服下的手紧握成拳,他最终道:“百灵毁人名誉实乃一大错,就此罚禁闭,到开春大比前都不许出来。” “师父。”百灵又急呼一声,这处罚对于她而言太重了,到开春还有两个来月,这让她怎么过? 冷夜举手示意她闭嘴,目光看向清平与乔蓁,别人或许信买花论,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双眼对清平略有几分敌意,“你们二人私下来往一事也不妥,若要用蔷薇硝可以向神宫申请,而不是私相售卖,各罚你们二人半个月的禁闭以儆效尤。” 乔蓁闻言,两眼含着怒火看向冷夜,他怎么可以这么是非不分?分明就是他的女弟子有错,怎么连她这无辜受牵连的人也要罚? 清平一脸歉意地看向乔蓁,神宫以前对于这样的小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样小题大做实在不太合情理,他只能理解为冷夜这大祭司警告他不可有非份之想,也在警告乔蓁不许做背叛他的事情,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连累了乔蓁,原本只是想表达一下爱慕之情的。 神宫的其他人的想法不一,但对于冷夜这样严重的处罚,都表示心服口服,乔蓁这大祭司极重视的人都不能例外,看来神宫又要开始整风,顿时有私情的人都戚戚焉,均愤恨地看了眼百灵,都是她惹的祸。 乔蓁道:“我不服,我没做错,你这样的处罚是不合理的。” 冷夜定定地看她,“不管你服不服,我只要还是这神宫的大祭司,你就听我号令。” 他这是在告诉她,哪怕他有把柄在她手中,他也不是她能反抗的人,乔蓁想明白这点,冷冷一笑,转身走出大殿,与这样不讲理的人讲理,只有仨字,白费劲。 关禁闭的地方在神宫的后山之上,这里有一处悬崖,犯错的弟子都得在这里凿出来的石洞内反省己错。 在进去自己要呆的石洞之时,清平深深地看了眼乔蓁,“乔姑娘,对不起。” 乔蓁没有应他的话,现在再道歉还有什么用?她自问没有对他抛过媚眼,做过让他误会的事情,有时候错误的爱情也是要人命的。 筱微挥退外面的人,包括一直哭着不肯走的听露,私下与乔蓁低语道:“你这是无妄之灾,暂时先这样,回头我再想法子来救你。” 乔蓁点点头,现在她也无计可施,偏偏还是在乔家事多的时候,这老天是见不得她舒爽吗?“筱微,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筱微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的招牌笑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上心的,再说在这守着的人都是我的亲信,不会为难你的。” 乔蓁这时候万分感激年彻,正正因为他给她送来了筱微,这才没有让她举步维艰。 年彻很快就收到了筱微送来的信,顿时火冒三丈,好一个冷夜,居然将他的女人关了禁闭。 很快,他就眼睛微微一眯冷静下来,祈福神宫的禁闭室他是没去过,不过不代表他不知道那儿条件必定很艰苦,现在又是寒冷的天气,乔蓁在那儿呆时间长保不准会犯上什么病,得想个法子让她出来才行。 来回地在屋子里踱着步,他的目光深沉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乔茵这年过得极不踏实,建章六十一年的春风带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乔蓁那边的事情她听乔维提及,顿时就皱紧了眉头。 祈福神宫太遥远了,她就算想帮乔蓁也是鞭长莫及,这不是当年的乔府,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帮她一把,只不过短短数月,似乎一切都变了大模样。 才不过年初五,那媒婆趁着自家兄长出门,径自又登门提婚事,这回不用三哥,她就出面拿水泼了这媒婆一身湿,这让她娘与三嫂都瞪时傻眼,而媒婆反应过来,也忍不住骂了她几句。 她当时回嘴道:“这儿没你的事情,你若想得风寒就在这儿继续呆着,不然就赶紧走,我们乔家不欢迎你。” “茵姐儿,有你这样粗鲁的姑娘家吗?”二夫人乔朱氏上前不悦道,这要传出去她的名声坏了,看看还有谁家要娶? “小姑,不是我要说你,你这样做十分的不对,过门都是客,你,让我说什么好?”乔武氏也一副长嫂的样子道,忙上前给媒婆陪不是,让她赶紧去换衣出来大家再商谈。 乔茵哪会给她这机会,朝春柔等侍女一使眼色,这媒婆就无路可走,“三嫂,你一边去,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这事情我不答应,你们若要硬逼我,那就抬我的尸体上青轿。” “你!”二夫人没想到劝女儿劝了这么些日子半点成效也没有,当即指着她的鼻子要开骂,最后却是晕了过去。 “娘(婆母)?”乔茵与乔武氏忙去扶着二夫人。 至于媒婆看到乔家又要出事,也顾不上说话,冷风吹得她不停地打冷颤,当即就灰溜溜地赶紧走了。 二老爷看到发妻又病了,这回也坐在床沿指着女儿大骂。 “你们怎么想的我都明白,可他欧博本就不是好人,再说这是我终身大事,你们就忍心送我进火坑?”乔茵反抗地道。 “你看看你把娘气成这样,你还脸说?”二老爷起身走到女儿的面前,当即一巴掌打下去,看到女儿捂着脸咬唇看他,他感到更为愤怒:“我与你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乔茵冷冷一笑,“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罢了,你为了官位,娘为了面子与财产,要不然又岂会同意送我与人为妾?你们也好意思说是我爹娘,你们完全没有为我着想半分……” 二老爷被乔综顶嘴,那是要为他养老送终的儿子,所以他可以忍,而乔茵是将要泼出去的水,哪会容她顶嘴?当即怒喝,“拿藤条来,今儿个我不训她一顿,我就不是她爹。” 乔武氏看到公爹这盛怒的样子,怕丈夫回来骂她说她不帮小姑,遂假意上前劝说了几名,这不劝还好,一劝更是让二老爷怒火高涨,为了面子也为了里子,非要教训女儿不可。 乔茵也是硬骨头,愣是不吭一声,在二老爷的藤条挥下来的时候,她只是咬着唇承受那鞭苔之痛。 春柔忙上前护住自家姑娘,没少挨二老爷的鞭子,哭着道:“老爷,姑娘有错也别真打啊,这大冷天的岂不是要姑娘的命吗?” “反正都是不孝的东西,打死了我当没生过。”二老爷一脚踢开春柔,狠狠地朝女儿挥着藤条,“我养条狗也好过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这十多年来你吃我的住我的,老子养你花费得还少?现在也不是要逼你入火坑,你情愿看你老子死也不肯帮一把,我要你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今天我就抽死你丫的……” 他越打火气越大,明明只要女儿一点头,他就能度过这难关,偏这丫头跟他犯犟。 二夫人不过是装晕,想要以病体劝说女儿就范,哪想到会引发父女深层次的矛盾,看到丈夫往死里打女儿,她哪还躺得住?忙起来去拉开丈夫。 王姨娘在窗外看了半晌,想到自己的女儿,心里只觉得二夫人越不好过,她就越舒畅。 乔茵后背都是一片血迹,把冬衣都浸湿了,她倒在地上,硬是咬着苍白的嘴唇吭都不吭一声,半点示弱的行径都没有。 如果她服一服软,二老爷恐怕就不会打得这么用力,偏她就是性子犟。 春柔看到二老爷推开二夫人,又要上前施暴,忙劝道:“姑娘,您说一句话啊,老爷消了气就不会再打姑娘……” 二老爷的藤条正要再挥下去的时候,顿时被人抓住,他不悦地看过去,只见乔维站在他的身前,刚过了年这少年看来又抽高了不少,他的老脸又红又怒,“你让开——” “二伯父,还在正月里头,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偏要把六姐姐打成这样?”乔维正色道,“把她打死了你就舒心了?” “我是长辈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二老爷看到这少年义正辞严,顿时老羞成怒道。 急忙赶来的四老爷乔健平看到浑身是血的乔茵,也大声道:“二哥,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一语不合就动藤条。”朝春柔道:“扶你家姑娘先下去敷药,这儿有我与五爷,赶紧去吧。” 春柔哭着扶起自家姑娘,乔茵看了眼四叔父与乔维,点点头就一瘸一拐地下去,地上还留下一瘫血迹触目惊心。 二夫人也赶紧去看女儿的伤势,心里对这局面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出门访友的乔综与朋友吃了酒后,即打道回府,他这回拉下脸面来求朋友是想等正月过了,帮他谋一份差事,他反正在科举上只怕也难更上一层楼,不必再浪费时间在上面,还不如以举人的身份谋一差事更好。 只是才出了客栈一会儿,就有人拦下他的马,他皱眉看向拦他马的人,那不过是对方的小厮,正主儿骑在马上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笑着看他。 他不看尚可,一看就气不到一处来,驾着马冲开那小厮,朝寻正主儿奔去,临近,一拳挥过去,对方也不含糊,当即接住他的拳头,笑道:“乔综,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赶紧住手为好。” “你这个混蛋。”乔综又一拳打过去。 欧博避开,连避几拳,最后见不是路数,当即一拳挥过去打在乔综的脸上,顿时乔综两管鼻血流下来。 “这回可以冷静下来了?”欧博道。 “你想怎么样?”乔综擦去鼻血开口冷道。 “乔综,我知道你到处运作想要求差事,放弃科考,以举人到外地当一小官倒也是可行,如果你不再拦着我与茵儿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一把,谋个七品县官不成问题。” “你想要用这官职收买我?”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乔综看着对方一副高傲的嘴脸,顿时为妹妹感到万分的委屈,还没成亲就这样,成了亲后还如何能指望他善待自家妹妹?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也好办,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将谋不到任何正经差事,乔综,你是聪明人,有个好靠山何乐不为?”欧博道,这乔综实在不识抬举。 “好靠山?”乔综重复了一遍,随后朝地面吐了口唾沫,“呸!我还真不想要。”说完,勒紧马头准备离开。 欧博的马鞭往前一伸,拦下乔综的去路,沉下脸道:“如果我再告诉你,我与茵儿有夫妻之实呢?她已失贞于我,你又当如何?” 乔综的眼睛瞬间瞠大。 哪怕已经过了春节,天气仍是一片寒冷。 东宫在这些天又出了大事,那位得意没有几天的林侧妃出了事,被人曝出与十五皇子勾结,更是在她的房间搜出不少两人来往的书信,这让刚享受了几天过年详和气氛的老皇帝顿时大怒。 老皇帝的寝宫里面,年轻貌美的十五皇子生母雷淑妃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直说儿子是被人嫁祸栽赃的。 而端坐在椅子里的钟贵妃却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她,“子不教母之过,皇上,东宫为何接连出事,原来都是泯江王在背后弄的鬼,现在不彻查这事,臣妾无论如何也不服。”已经不再年轻的脸更是表明她的决心。 老皇帝仍气怒着一张脸,看了眼老婆儿子以及孙子,这子嗣太旺也不是件好事,没一个省心。 嫡皇孙刘仪道:“皇爷爷,孙儿是被冤枉的,那天都是有心人引孙儿去,孙儿才被嫁祸栽赃……” 十五皇子也不甘示弱道:“父皇明鉴,儿臣怎会插手太子哥哥的家务事?那林侧妃,儿臣仅见过数面,如何能与她书信往来?这都是有人要陷害儿臣啊……”磕头连连,不停地控诉。 老太子一向不善这言辞,同样被父亲申斥,他却没有哭爹喊娘,这么多年来他能在太子这位置坐到四十多岁,也与他这性格有关,老皇帝觉得太子老实,不会威胁他的皇位,但有有时候却又嫌他过于老实,不会是一代明主。 年彻进来的时候,看到皇家这一幕只是觉得相当滑稽,他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老皇帝,“皇上,经臣等的验证,这上面确是泯江王的笔迹,确凿无遗。” 老皇帝伸手接过,看了眼年彻身后的鉴定笔迹的人,看到他们也是点头,这时候他将信一把抓过,看到信中的一些言语,顿时那把火压都压不住,他将那些信件都挥向十五皇子,“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可是你大哥,未来的君王,你可还有半点人臣的样子。” 十五皇子脸色发青地跪在那儿,摊在他面前的信件看来都是真的,一时间,他也喊不出冤枉的字句来,这林侧妃果真把他害惨了。这个女人,明明吩咐她要将两人来往的痕迹的都要抹去,书信更是留不得,每次看了都要烧掉,她却留了一手准备将来要胁他,现在倒好,直接成了对他不利的证据,这个愚蠢至极的女人,当初他是怎么想到会用他的?还帮她的家人平步青云,想来他都是猪头。 嫡皇孙看到这十五叔没话说,这时候他更来劲,“皇爷爷,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就被这样害死没来得及见一见这世面……”那哭那泪看来至真至诚。 老太子想到冤枉了爱妾,不禁也跟着一脸难过,只恨当时自己被蒙蔽了,“十五弟,你还我孩儿的命来。” 十五皇子深吸一口冷气,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他朝母亲瞟了一眼。 雷淑妃虽然已过三十,却是极妖娆的,老皇帝也爱她这身段,所以她相当得宠,这个时候她上前狠狠地甩了儿子几巴掌,“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难为你大哥处处提携你,你倒好,居然给他的后院添乱。那个什么林侧妃说几句你就信,还真以为乔美人与嫡皇孙私通,怕出事让太子蒙羞,现在倒好,中了别人的圈套,是不是?母妃平日教你的都扔到了爪哇国……” 十五皇子得了母亲这几句提点,顿时又哭着认错,直说自己是因为错信了林侧妃,一切都是为了兄长的名声着想,这才有了这些书信,也才会受他人摆布。 所有的罪名都被推到了林侧妃一人头上。 “皇上,都是臣妾教子无方,臣妾甘愿受罚。”雷淑妃用力地磕向地面,“咚咚咚”的声音听来十分的刺耳。 看到她额头的血,老皇帝又是一阵心疼,这回也不好再骂这个宠妃,只得瞪她一眼,“好好教你的儿子。”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雷淑妃知道最大的暴风雨已过。 十五皇子也松了一口气。 惟有钟贵妃仍是一脸的怒容,这个女人最会惯用这样的伎俩。 年彻只当一场闹剧来看,老皇帝这样行事,大魏的明天堪忧啊,“皇上,乔家的先祖到底仍随太祖打天下,哪怕这子孙不行了,操守还是可行的,这不过是有心人布的局罢了。” 老皇帝看了眼年彻,这个年轻人颇有其祖之风,而且身上也有他刘家的血,他看了倒也是心喜不已。 嫡皇孙趁机道:“没错,皇爷爷,那乔家三房的女儿不正是您下旨宣进祈福神宫的?您还说她恭顺谦良来着?那父王的两个妾室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其中一个现在还在牢里,她大义灭亲,不正表明了对父王的忠诚?而会有此举,恰恰正是中了林侧妃的圈套,一切都是林侧妃的错。” 刘仪这一番话,正是年彻想要的,辛苦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是为了这几句话,这时他斜睨了一眼老皇帝。 老皇帝这时候才想起乔蓁来,对于乔芷这个儿子的小妾,他没多大兴趣,当时给乔蓁下了旨之后他就把这茬给忘了,现在正好记得,遂朝身边的太监道:“把这乔家两个女儿都给朕宣来,朕见见。” “是,奴才遵命。”老皇帝身边的得力太监急忙出去。 年彻仍是一脸镇定地站在一旁,袖下的手却是紧紧地握着,不知道乔蓁关禁闭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她通过筱微写给他的信只字不提自己被禁闭的辛苦,却还是心心念念乔茵,这让他又怒又无可奈何? 欧博是他兄弟,他能如何?本来打算袖手旁观,最后想到她的固执己见,为了个乔茵在禁闭室里煞费心思,又让他心疼不已,这才改变主意,暗地里助乔家一把。 乔蓁被关了禁闭不过才半数之期,就被因为老皇帝的旨意而提前出来,这让神宫的人都大吃一惊,这乔蓁何德何能,皇上居然还宣她晋见? 另一边禁闭室的百灵嫉妒得眼睛都发红,看到乔蓁神清气爽地出禁闭室,如果眼睛可以噬人,她早已将乔蓁吞吃下肚,手里的手指狠狠地挠着石墙。 筱微示威地朝百灵笑了笑,挽上乔蓁的手臂就要走。 “皇上宣见你,这可是好事,这样一来,神宫里面谁还敢不长眼地整治你?来来来,我们先回去换身衣物,这去见那老东西,礼节上可不能疏忽。” 乔蓁没有心思去管百灵,低声问筱微,“那事进行得如何?” 筱微扁着嘴看她,“你对我表哥就这么没信心?”看到乔蓁的神色严肃,这才正色道:“乔芷也出来了……”遂把发生的一切都道了出来。 乔蓁长出一口气,乔茵的困局因乔蕾与乔芷而来,现在乔蕾已死,乔芷若能扳回一局恢复名誉,那么二叔父的官位得保,乔茵也就暂缓一口气,欧博这下三滥的也就不能步步相逼。 乔茵曾经帮过她,她也曾说过要报答她,做人就要讲信用,至于年彻在兄弟和她之间该选谁,显而易见,她对这结果还是满意的。 现在想来,冷夜关她禁闭也不完全是受罪,如果没这茬,年彻只怕还不会这么干脆就站在她这一边,只怕她还要多费唇舌外加割地赔款也未必能让他舍弃那样的兄弟。看来她还是要对他好一点,男人有时候也要哄的,是吧? 这会儿,她难得对年彻有几分内疚之情。 在去皇帝寝宫晋见这一路上,她也感觉到不少异样的目光,这与她第一次进神宫不同,这些目光更多的是敬畏。 神宫的祭司能到达天听的只有冷夜一人,这是皇帝宣召除了大祭司以外的人。 乔府,乔茵躺在床上养伤,看着回来后就脸色不豫的自家兄长,她微掀了掀睫毛,“三哥,你怎么了?” 第六十七章 使计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七章 使计 章节名:第六十七章 使计 乔综一脸阴郁地坐在妹妹床前的绣凳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妹妹,愣是一言不发,脑海里回荡的都是欧博那天所说的话,哪怕他想表现得好点,那些个话都深深地影响他的情绪。舒悫鹉琻 乔茵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家兄长,这两天她也留意到他的情绪似乎有几分不对劲,小心地挪动一下身体,牵扯到身后的伤口,疼痛袭来,顿时“嘶”了一声,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来她这伤要完全好需要不少的日子。 “你小心点,不然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乔综赶紧伸手去扶住妹妹,这段时日她都必须要趴着睡才行,到底还是心疼万分,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啊。 乔茵的手搭在他扶着自己的手背上,咬着下唇,眼睛有几分酸热地唤了一声:“哥。” 乔综气她也是真气,女儿家的身子最是金贵,看她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还让那样的男人找到借口来看轻她,不过疼也是真疼,深呼吸一口气,“你老实告诉我,你与欧博是不是已有夫妻之实?” 乔茵的脸瞬间惨白如雪纸,兄长他知道自己不自爱的行为了?她瞪大眼睛看着乔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难怪他这些天都不太对劲,除了欧博那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之外,还有谁会这么大嘴巴?这时候她是真恨那个曾经爱到不行的男人,原来真的恨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那种恨到心扉的感觉如剜心之痛。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乔综真实的答案,欧博果然不是在诓他,他恨得抽回自己的手,举起手来想甩乔茵一巴掌,这么多年来学的规矩都扔到哪儿去了?不知贞节是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东西吗?连个承诺也没得到就巴巴地奉献出去,他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么傻? “对不起,三哥……”乔茵低声啜泣地哭着。 乔综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愣是挥不下去,她已经这么惨了自己还如何能再她?最后只能挫败地收回自己的手郁闷地坐回绣凳上,“你,糊涂!”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最重的话。 乔茵早就已经后悔得无以复加,只是事已至此,她再恨再悔也于事无补,那层薄薄的膜不会再回来,“三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乔综看她哭得伤心,心情更是沉重,一颗心似被人拧着那般痛彻心扉,“现在你不嫁他,还能嫁谁?是你自己把路都堵死了,嫁其他的男人,洞房过后就要被休回家吗?这些你都想过没有?”语气越说越重。 乔茵怔怔地没有出声,她知道对不起未来的丈夫,可是大错已铸成,为了承担这错误,她已经付出了很多代价,绝不可能再奉上后半生任人随意践踏,最后她仍是道:“我还是老话,我就算出家做姑子,也不会嫁他为妾。如果将来有男人不介意我失贞,我就算为他洗手做羹汤,荆钗布裙侍候他一辈子,我也不后悔。” 妹妹这态度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乔综深深叹息一声,现在才知道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安逸,他看了眼妹妹的小脸,她要过得好,也得将来的男人不嫌弃她才行。 比起乔蕾,他一向更疼乔茵,最后一拍大腿道:“这事你给我烂到肚子里,至于你将来成婚的洞房花烛夜,三哥给你想办法,你一个字儿也不要往外透露。”这时候他的表情相当严肃,“至于欧博,我先暂时稳住他,不让他到处乱说毁你声誉,不过你的婚事不能拖,我再想想法子能不能将你嫁到外地去,远离卫京,他要伤害你也不会那么容易。” 乔茵脸上仍有泪痕地看着自家兄长,看他那副不容反驳的样子,她哪还敢说半个“不”字,现在这个家里惟一支持她的只有他了,遂茫然地点点头。 乔综没再说什么安慰她的话,要瞒过欧博将妹妹嫁予外人并不容易,这一切的运作都极费功夫,更何况家里面临最差的环境,遂很快就起身丢给她一句好好养伤就出去了。 乔茵没有拦他,趴在床上的她越想欧博这人就越觉得寒凉,他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非要逼她就范,连这些*都往外说,当初自己真是瞎眼了才会看上他。握紧粉拳,她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真进了欧博的后院,她可以预测自己的后半辈子必定凄凉无比,那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此时的乔蓁镇定地跪在老皇帝的面前,穿越至今,她没想到会有面见这最高统治者的一天,不过好歹受过高等教育,在现代也算见过世面,所以她的态度不见惊惶,这让在场的部分人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年彻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关禁闭了这么多天,她的气色尚好,筱微在这点上没有骗他,这时侯心里的担忧方才放下,这到底是御前,他没有表现得太出格。 老皇帝诧异地看了看镇定的乔蓁,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年彻,这时候他想起了永定老侯爷与顺王这侄子都为这两人到他面前说过情,对于棒打鸳鸯的事情他没有半点的内疚。 “起来吧。”他语气颇温和地道。 乔蓁这才起身,地面到底颇凉,膝盖上更是有几分发麻,“谢皇上。” “抬起头给朕瞧瞧。” 乔蓁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飞快地看了看老皇帝,只见这老皇帝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哪怕保养得再好,脸上的皱纹与老人斑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没有半分做假,看来年纪实在是颇大了,一如这行将就木的帝国一般死气沉沉。只一眼,她就识礼地赶紧低头。 “这丫头长得好。”钟贵妃半笑不笑地看着老皇帝道,“只是到底是入了祈福神宫,往后可要好好地为皇家祈福才行。” 老皇帝瞟了一眼这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女人,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了祖宗的规矩,再美也只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这种乳臭未干的少女缺少了女人应有的风情,并不是他非常喜欢的类型。 “是,遵娘娘的令。”乔蓁赶紧福了福。 太子却是看直了眼,上回就觉得乔蓁长得不错,现在这样一妆扮更见娇美,与父亲的喜好恰恰相反,他一向偏爱少女的清新与活力。 年彻不悦地看了眼这老太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老是盯着美貌少女看,真不知羞?略往前站了站,挡住太子如狼的目光,“乔美人倒是死得婉惜,皇上,太子殿下,是不是应该给乔家一点补偿呢?” 老太子这时候想到乔蕾又觉得可惜得很,忙应声,“彻之说得有道理,父皇,儿臣也有此意。” 再度回到殿上的十五皇子看到这里,眉头拧成结,他栽在这件事情上,此刻说给乔家封赏他并不乐见,遂朝老皇帝身边的一名亲信太监使了个眼色,这人是他收买了的。 那名太监低眉顺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遂趁给皇帝换茶的功夫,小心地进言,“皇上,那乔家大房其中一房妾还是东陵国的细作呢,这事还是永定侯世子先发现的……” 年彻抬眼不经意地看了眼这姓付的太监,唇角微微一勾,也好,乔家大房是时候该解决了。 老皇帝的眉头一拧,这乔家大房的案子他看过,不过因为情节不算严重,所以他也就暂时搁置,现在听到这一番话,勾起他的记忆,因而脸色略有几分不快。 嫡皇孙道:“皇爷爷,这案子孙儿了解过,那乔家大房确是不知情,想来也还不到叛国的程度。”乔家两个女儿是差点把他坑了,可一码归一码,今天乔家的女儿不得好,他这件所谓的通奸案就不能完全的平复,他总得为自己打算一番才行。 “皇孙所言正是。”年彻道,“正正因为当日臣也在场,所以才会对其中的细节更为了解,那细作还是臣首先发现的。不过乔家大房也有识人不清差点误国误己被人利用,确是不堪为官,臣以为这点罪责还是要追究的,也给别的官员以警示,让他们不得掉以轻心落入东陵国探子的圈套内。” 乔蓁眼观鼻,鼻观心,听到年彻的说辞,看来不打算牵连到乔家的其他人,她也就不去管大房的死活,反正她与他们已经撕破脸,更没有什么好说的。 “彻之说得对。”十五皇子赶紧道,故意看了眼一身祈福神宫服饰的乔蓁,“按道理没有儿臣多嘴的余地,不过镇西伯的爵位已经取消了这么多年,这偌大的府邸应尽早收回才妥当,另赐给功勋世家,正好是给乔家曾窝藏东陵奸细的处罚。”说到底,他就是要让乔家受到实质的惩处,将来再给太子与嫡皇孙泼脏水就有了话头。 老皇帝没有斥责这个多嘴的儿子,只是神色严峻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儿子是比太子要优秀得多,这么快就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这话也说得在理,原镇西伯府给没有爵位的乔家人住确是不太像话。 乔蓁猛然抬头看向十五皇子,居然想将乔家赶出乔府,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其实那个府邸并不是太好,几家人明面上说是分了家,但总也还是住在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不住在一起或许会更好,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与被人赶出去是两码事。 年彻安抚地看了眼乔蓁,示意她稍安勿躁。 嫡皇孙却先道:“这样似有不妥,皇爷爷,乔家的先祖曾有从龙之功,现在乔七姑娘又入祈福神宫,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乔家人都赶出乔府,未免有一杠子打死一船人的嫌疑,只怕不知内情的人要说皇家凉薄。” 年彻趁机道:“皇上,据臣所知,乔家几房人已经分家各过各的日子,这乔家大房犯的错没有必要牵怒到乔家其他几房人,毕竟并没有通奸卖国的大罪,犯不着牵连到乔家其他的人,泯江王不知这内情,所以这建议还是不太妥当。” 老皇帝淡扫他一眼,这孩子看来与乔家这姑娘感情颇要好,若是搁在以前他一道圣旨成全他们又有何难?只是冷夜说她关系到圣琴,这就容不得他马虎处理。再想到年彻的外曾祖父,他的亲弟弟曾为他挡箭而死,这份恩情他还是记到现在。 十五皇子嘴唇嚅动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老皇帝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做声,他这才闭起嘴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颇为开怀,父皇这样子看来是已经不打算追究他做过的那些事。 老皇帝举了举手,示意各方都安静,“这事仪儿与彻之、十五儿都说得在理,朕思量过,到底念及其祖上之功德,仅处罚乔家大房,不牵连其他乔家人。” “皇上英明。”众人都下跪道。 乔蓁也呼出一口浊气,这结果甚好,没有大伯夫妇的搅局,这日子会好过得多,只可惜她现阶段不能离开神宫,不然真想回家看看。 恰在这时候,乔芷被带了来,她瘦得颇为明显,眼睛红红的,明显是来时哭过,跪在地上给老皇帝请安。 老皇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与乔蓁落落大方相比,乔芷要显得小家子气一些,更何况她的气色不太好,遂更没看在眼里,果然,乔家的女儿差距甚大,神色淡然地吩咐她起身。 乔芷却是哭着不起身,“妾身有罪,妾身不知自己被人蒙骗,所以酿下大错,现在二姐姐因我之故而逝去,一尸两命,妾身愿一命偿一命,这才对得起枉死的二姐姐,求皇上成全。”说完,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这番说辞出乎众人的意料,原本有几分看轻她的老皇帝也微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她还有这骨气,勇于承担己过。 太子看到她受罪,又听了她这一番话,顿时心软成一片,忙道:“这事不能怪你,都是林侧妃这贱人害的,你也只是为孤的声誉着想罢了,赶紧起来。” 乔芷抬头楚楚可怜地看向太子,“殿下不记恨妾身,妾身已经于愿足矣,来世再报答殿下的知遇之恩,二姐姐死得冤,我不能让她一人在地府受罪,殿下就成全了妾身吧。” 乔蓁不禁概叹这乔芷也是演戏高手,这一幕惭愧演得多逼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姐妹情深,这形象也算挽回来了,难怪弄成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她还真是自叹不如。 年彻这知内情的人不禁在心里嘲讽一笑,比起乔蕾,乔芷更为技高一筹。 钟贵妃在后宫打拼这么多年,哪会看不清乔芷的伎俩,无非是搏同情好让自己捞点资本罢了,争起宠来哪怕是亲姐妹也是没情讲的,遂沉声道:“还不赶紧起来,皇上与太子都不再追究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赶紧谢恩才是正道。” 乔芷诚惶诚恐地赶紧再磕头,只是这次头没有磕下去,顿时就晕了。 “六姐姐?”乔蓁赶紧上前扶住乔芷,一脸急色的模样。 无奈乔芷就是嘴唇打着哆嗦,愣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太子早就心疼了,赶紧让乔蓁姐妹下去,宣太医前来诊治。 老皇帝看了眼儿子,鼻子哼了哼,“看你这点出息。” 十五皇子与嫡皇孙都侧目看去,只是心态不同。 年彻的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笑容,有着淡淡地嘲讽。 旁边的偏殿内,乔芷握紧乔蓁的手,趁人不注意,低语道:“七妹妹,这回是我欠你的,往后必定报答。” 这话乔蓁听多了,并不太放在心上,若不是为了乔茵,她也不想管乔芷的烂账,之前的哭戏实在太假。 乔芷也不在乎乔蓁的回答,眉眼之间有着必得之色,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回连老天都站在她这一方,她果然如愿得到一张护身符,往后乔蕾的一切都会是她的,不,她要比乔蕾爬得更高才行。 乔蓁看了看她的面容,忍不住泼她一盘冷水,在她耳边轻声道:“六姐姐,如果你想站得更高,就不要表现在脸上,二姐姐的下场你没有看到吗?” 乔芷闻言,轻皱柳眉,这七妹妹说得没错,她要走的路还长得很呢,这时候不是得意庆功的时候,“谢七妹妹提醒。” 乔蓁没有再答,恰在这时候,太医提着药箱走进来,她借机让开到一边,等着接下来的喜讯。 没一会儿,老皇帝与太子那边也得到乔芷怀有身孕约莫二月有余的好消息,老太子更是喜形于脸,钟贵妃却是皱紧眉头,这乔芷似乎有些手段,身为亲娘她不可能不知晓,却一直隐忍不提,偏选在面圣的这一刻宣布,这心机怕是也不低,莫测高深的面容扫了眼太子,她怎么就生了个傻乎乎的儿子? 结果,在以为雪上加霜的乔家二房却迎来了更美好的春天。 乔芷因为身怀太子的孩子,破格被封为婕妤,这与被平反后追封的乔蕾是同一等级,等于最后是乔芷踩着乔蕾成功上位,如果没有乔蕾的被冤死,就不会有乔芷的婕妤之位。 二夫人在知晓后当即吐出一口老血,她的女儿就那样死了,虽然有追封但人到底是没有了,凭什么王姨娘的女儿非但没有事还能得封?这没天理。 王姨娘却是拨开乌云见朗日,脸上的喜色是掩也掩不住,她得意地看向恶狠狠地瞪着她的正室夫人,“老爷,这回可是我家芷姐儿争了一回气。”话却是对二老爷说的。 二老爷欣慰地抚了抚胡子,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看来这段时间的衰气是过去了,他满意地看向王姨娘,“你倒是会生,生了个好女儿,不像某些人,”目光凌利地扫向二夫人,“净生些害人的玩意儿。” 二夫人气得头晕,他乔健锐怎么可以说这些让人有失偏颇的话?难道就不让人寒心吗? 乔茵收到消息,终于长呼出一口气,有了乔芷这婕妤,局面又不同了,总算没有低到尘埃去,这可是对她相当有利的。至于母亲劝她嫁进定波侯府的想法,她现在已经顾不及了, 与之同时,乔家大房却是哭天抢地,大老爷乔健林获刑一年,一家大子又被赶了出来,房子与家产一并查抄归了官府。 在外看着贴着封条的大门,一大家子人都傻眼了,孩子一个劲儿地哭,大夫人乔陈氏却是半天回不了魂。 乔老夫人已经被移到四房去住了,原本分家时她所住的院子没算进去,现在一并算作大房的被封了,所以大房想去老夫人那儿也不行。 乔纪道:“娘,我们去跟二叔父还有四叔父商量一二吧。” 大夫人与其他几房人的关系闹得很僵,一直都是互不理睬的,现在落魄了,就算再拉不下脸也得求上门去。 二老爷一听到大房的人来投靠,当即就怒道:“不许放他们进门,这差点都害了我们一家子,哪还能再与他们牵扯到一块儿?” 二夫人也欣然点头,她早就恨极了大嫂乔陈氏,现在更不可能去接济她。 大房连二房的门都进不去,气得乔陈氏破口大骂。 三房最为宽敞,只是因乔蓁而与乔维交恶,大房没去敲三房的门。 最后惟有去了四房,四老爷看了眼大哥儿妻儿,不过半天功夫都落魄得不成样子,学二哥那般赶他们走,他做不出来,最后只能打开大门让他们暂时住进来。 大夫人顿时松了口气,进了门就以长嫂自居,选了个最大的院子就搬了进去,气得四夫人够呛。 乔荏冷眼看着大房的行径,低声与她娘道:“娘,我们可不能收留他们一辈子,你跟爹好好说,祖母已经归我们奉养了,现在又添大伯母一家,我们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要吃崩。” 四夫人乔李氏细思也与女儿的想法一致,如果大房客气一点那就算了,可现在这样子如何让人喜欢得起来?这回查抄家产,他们能幸免于难已经是皇上宽容了,乔李氏越想越不能为大伯乔健林的错误承担责任,如果他没有色心不纳妾,也就不会有这祸事。 只是丈夫迂腐了些,乔李氏也不含糊,明里暗里地给丈夫吹起了枕头风。 “这结局你可满意?”年彻终于逮到乔蓁私会,拥着她的腰邀功。 乔蓁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在他的脸庞上轻轻一吻,“这样可以了吧?” “这哪行?”他不满地道,直接将自己的唇压在她的唇上深吻起来。 乔蓁两手圈住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着他。 冷夜在进宫晋见皇帝的时候,念力施展,恰好看到两人亲吻这一幕,顿时袖下的手握紧成拳,乔蓁说要去东宫与乔芷见面,原来是为了与年彻幽会,这画面看得让他嫉妒不已。 多年前他也同样输给了另一个男人,难道现在还要再输?他不甘心,为什么他爱的人都得不到? 年彻感应到冷夜偷窥的念力,当即不动声色地反击回去,两人的念力相撞,顿时飞沙走石,乔蓁略有感应到这两股力量。 她贴着年彻的嘴唇,轻声问,“冷夜?” 年彻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乔蓁顿时脸色一沉,没想到冷夜这人真是卑鄙到让人想竖中指,居然还用念力跟踪她,一念之下,她牵引自己落在他魂灵上的禁制。 冷夜当即头痛欲裂,一时撑不住想要跌落在地。 “大祭司?”皇帝身边的太监问道。 冷夜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念力,勉强起身,“我没事,走吧,莫让皇上久等。” 乔蓁感觉不到冷夜的念力,这才冷脸问年彻,“他走了?” “嗯。”年彻应道。 乔蓁皱眉道,“这人不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连跟踪这么没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年彻却没有应声,只有握紧的拳头透露出他的心情相当不好,乔蓁现在还不能摆脱掉祈福神宫,老皇帝不会答应的,离他真正要运作的事情还有些时日,这个时候他颇为憎恨自己,如果能不顾一切带她走就好了。 乔蓁握紧他的拳头,表示自己会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的难关。 年彻笑了笑,伸手轻抚了抚她的秀发,低头密密地吻在她的脸庞上。 乔蓁却很杀风景地道:“对了,我五姐姐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他没好气地应声,为此他连欧博这哥们都暗中使计调他离京,就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 “我可没说你食言,我这不是担心五姐姐嘛。”她讨好地圈住他的腰磨蹭道。 “你这磨人的丫头。”他到底对她心硬不起来,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又吻了下去。 另一边厢的冷夜看着老皇帝,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宣他来是为了乔蓁。 他连眉也没皱道:“皇上,乔蓁关系到圣琴,臣有感应,圣琴之主这一件事只能从她身上下手,才能水落石出……”他眼也没眨地说着谎言,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乔蓁嫁年彻那是不可能的。 老皇帝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圣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出此人?” “皇上再给臣一点时间。”冷夜道。 老皇帝故做感慨地道:“年彻与乔蓁倒是情投意合,如果没有这一茬,朕给他俩赐婚也没什么不妥……” 冷夜心里暗骂一声,这大魏的皇帝会为这件事内疚那才是笑话,最终还是为了圣琴,这是警告他的话,看来祈福神宫的流言老皇帝也有耳闻。 “皇上,臣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臣之心日月可鉴。” “朕也不是猜疑爱卿。” 两人似乎都在信任对方,却都心存猜疑。 冷夜向老皇帝禀告了一些事务后,方才建议道:“皇上若是对年世子有所亏欠,不如就赏赐他一房妻室做为补偿不更好?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这事容朕再思量。”老皇帝怔了怔后道,赐婚什么的他也想过,只是以永定侯府这样的功勋世家,赐婚的人选可要慎重,原本以乔蓁的家世是配不上,但胜在令人放心。 冷夜看了一眼,没再乘胜追击,而是打了边鼓即退,只要让年彻不好过,他乐意为之。 乔府,乔茵的伤势能下床的时候,就接到了欧博因公务离京的消息,这对于她而言可是一个机会。 “姑娘,奴婢查到定波侯府老夫人明日会到白马寺进香。”春柔道。 乔茵的表情瞬间一冷,“你给我安排一下,我明天一定要见到这老夫人。” 以她的身份去敲定波侯府的门,只怕别人连大门都不会给她进,要接近这老夫人,明天就是一个好机会,既然他欧博能找她的家人来治她,她为什么不能去找能治他的人? 春柔点点头,“奴婢都打点好了,住持那儿也打过招呼。” 乔茵因为得了这消息,这一晚才勉强多吃一些,只是才扒了几口饭,二夫人又照例来劝她嫁进定波侯府为妾给她挣回面子,最近王姨娘很是嚣张,二夫人虽然不至于日子难过,却也舒心不起来,非要与王姨娘较一高下。 乔茵早就烦不胜烦,自然不会点头。 翌日,乔茵收拾妥当后就早早到白马寺等待机会,定波侯每年都会到此进香,这都是老规矩了。 她在偏厅等到午时,才听到外头有动静。 定波侯府的老夫人每次来都会用斋饭,她探头看了看,果然看到老夫人率先走进来。 欧博的祖母欧温氏出身高门,气度自然不凡,又因养尊处优,所以很是富态,在相貌上,欧博倒有几分似这祖母。 乔茵也没含糊,当即从隐身处走出来,走向看到她一脸错愕的老夫人,屈膝行礼道:“给老夫人请安。” “你是?老身没见过你。”定波侯府老夫人皱眉道,双眼里面满是威严。 “老夫人没见过小女子,不过小女子却是来请老夫人做主的。”乔茵不惧地抬头看向欧老夫人。 “你找老身是为了什么事?”欧老夫人由侍女扶着坐下,儿媳们都赶紧在她身边侍候,当然目光少不了看向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女。 乔茵转头面向欧老夫人,正色看着她,“小女子是来请老夫人看好您的孙子的,欧世子要强纳我为妾,小女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与他人为妾的……” “放肆!”欧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碗掷向地面,冷冷地看着乔茵,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说她宝贝乖孙要强纳她为妾?她算什么东西?姿色又不是上佳。 欧博的生母定波侯夫人听到这话,也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儿子如此优秀,怎会做出强纳妾的举动来?“你莫污蔑我儿,不然我饶你不得?”她的神色更为冷厉。 乔茵早就知道欧博会这样,他的家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吃多少斋念多少佛也是没有用的,她冷静地将那日媒婆强留在她家的婚书以及聘礼单子摊出来给欧博的祖母与母亲看。 一进间,欧博的祖母与母亲都脸色铁青,这孩子居然背着她们做这件事? 欧博的婶母看见不由得暗自兴灾乐祸,“大嫂真的半点风也没收到?博哥儿这真是糊来,要纳贵妾怎么也得跟家里打声招呼,他倒好,一声不吭就自个儿做主了,虽然这纳妾不等于娶妻那般郑重,可也不能马虎至此啊。” 定波侯夫人瞪视一眼妯娌,再度看回乔茵,这女子真很大胆,真个闯进白马寺说这样的话,“不过是纳个妾罢了,我们定波侯府不在意……” “侯夫人在意与否与小女子无关,小女子只知道宁可当寒门妻,不当高门妾的道理,还请侯夫人约束你儿子,莫要再来骚扰小女子的清净,也莫要再使那卑鄙的伎俩。”乔茵不再为欧博连纳妾都不与家人相商的行径伤心了,这个男人不值得她留恋。 欧老夫人早就气青了一张老脸,这样让人上门打脸的事情她多少年没经历过了?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之女,乔家不就出了个婕妤吗?这在权贵之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等太子登基捞到一宫主妃那还好说,现在不过是她一脚就能踩死的蚂蚁罢了。 她从鼻子一哼,“你这样的女子,我欧家也不会想要纳为妾,你放心好了。” 乔茵当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谢老夫人成全,小女子感激不尽。”再度屈膝行了一礼。 定波侯夫人怒斥,“还不赶紧滚!” 乔茵也没因她的话而动怒,只是深深地庆幸自己不用与这等人打交道,当即就施施然地出了这厅堂的门。 在外面仍能听到欧老夫人训斥儿媳的声音,这时候她微微一笑,这样甚好,总归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两人再没交集。 在回程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终于可以吃下几块点心,这段日子以来的郁闷之气都可以消去了,只要定波侯府的女眷出面,欧博就不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春柔看到姑娘的好心情,脸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笑容。 正在乔茵要送一口点心进嘴里的时候,马车却是重重一顿,随后就是一歪,忙一手扶住车壁,“出了什么事?” 外头的车夫道:“姑娘,外面的雪太厚了,车轮陷进去被卡住了。” 乔茵掀起车帘从车上下来,看着车轮陷进雪地里,车夫拼命地拉马也不管用,这车轮根本就拉不上来。 乔茵也有几分着急,忙道:“我们一道使劲将车轮拉出来。”边说她已边动手。 春柔也不含糊,可是凭借三人之力也没有办法使车轮回归到旁边的平地上,乔茵背上的伤实际上仍没有好全,这一使力碰触到伤口,顿时疼痛起来,她皱了皱眉,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再拉不上来,那就糟了。 脚下一踉跄,她险些跌倒。 “姑娘?”春柔忙惊呼,想扶她也来不及。 乔茵只能顺势跌到雪地上,哪怕过了春节,这雪仍未停。 就在这时,一双厚实的大掌立即扶住她,她才避免跌个狗吃屎,待她站定,这大掌的主人当即松开手,声音沉稳道:“姑娘可要帮忙?” 乔茵如获救星地看向身后,只见到这出手助她的人长着粗眉大眼,长相虽不精致,但也不是大老粗,看起来颇为正直,应不是坏人,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位壮士,那就有劳了。” 男人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也没有推辞,而是吩咐她站远,然后就两手一运力,马车的轮子就从雪地里了拔了出来,回归到平地上,只是男人衣摆及鞋子却被泥溅到,顿时就脏了。 乔茵见状,连忙道谢之余,忙道:“壮士,你的衣物?” “不碍事。”男人不在乎地挥挥手。 乔茵想要摸银子给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银两,顿时一张俏脸红透,“不,我该赔给你的,要不这样吧,你明儿派人到我家来取。”当即将自家的地址告知。 男人愣了愣神。 春柔却是赶紧扶乔茵上马车,这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已经吃了一次亏,不能再吃亏了。 乔茵在马车上赶紧又道了谢,这时候车夫才扬鞭起程。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乔茵的笑容。 后面的下属这才牵马走近,“章哥,这姑娘不正是正六品内阁侍读乔大人的闺女,那可是给你说亲的对象,我看知书达理的,长得又好,章哥还是赶紧应下为好。” “没错,章哥,这遇上可是有缘,要不然怎么偏给你遇上?要不是我们执行这公务,不经过这白马寺,想碰上都难。”又一下属起哄道。 “她爹又是正六品官,章哥本身是六品武将,正好门当户对,赶紧娶来给我们当嫂子……” 几个下属你一言我一语颇为热闹。 男人却是冷眼扫过几名下属,纵身一跃跳上马,“别多嘴,毁了人家姑娘的闺誉。” 这婚事是永定侯世子亲自保的媒,他本欲拒绝掉,虽然在官位上他与她父亲相当,可是到底不如人家殷厚,再说这世子爷保媒就更是令人难费解了。 不过在真实见了乔茵的人之后,他的一颗心却蠢蠢欲动。 第六十八章 婚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八章 婚成 永定侯府的荣华院,盛宁郡主办堂会,请了不少卫京城的权贵夫人来参加,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得异常精彩,台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也异常地热闹。舒悫鹉琻 盛宁郡主坐在主家席上,坐她旁边的可是她娘家的大嫂,她大哥果郡王的正室刘夏氏,这刘夏氏也是出自世家大族,嫁到顺王府后,为长房嫡子连生五子,卫京人人称羡,地位更是牢靠得很,所以这早已上了岁数的女人表情总是透着一股傲气。 这时候她斜眼看向男客那一边,目光在年彻的身上留恋好一会儿,用扇子一挡,与自家小姑交头接耳起来,“大姑奶奶,听到宫里的传言没有?” 盛宁郡主随意地啜了一口茶水,“嫂子听到了什么?”这嫂子若没有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是不会如此神秘的说话,对于这嫂子,她焉能不了解? 刘夏氏的嘴角微微一咧,就已是在笑了,“大姑奶奶,听说皇上有意要给你家彻哥儿赐婚,只是这人选目前还没定,我是没生下个闺女来,不然必定要攀你家这门亲。” “哦?”盛宁郡主得了乔蕊这玩物,很是有一段时间没在上流社会行走,过年时也极低调,那会儿还没听闻老皇帝有这意向,怎么正月堪堪才过完,他就动了这心思?这时候她歪了歪头向刘夏氏,“大嫂这消息确实吗?听说哪家的女儿入了圣眼?” 刘夏氏思忖了一会儿,“这人选还没定,你也知道圣意难测,况且你家又是功勋世家,老侯爷一向圣眷正隆,所以皇上要给你家赐婚必定会选个好的。”她拍了一下马屁,瞟了瞟盛宁郡主保养得相当不错的容颜,以这样的年纪来说,已是十分难得了,可惜却是个好磨镜的,她微有些叹息又有些不以为然。 盛宁郡主不露声色,但握着茶碗的手就是一紧,这消息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儿子总归要娶妻,为那个乔蓁也耽误了这么久,只是娶谁?这才是关键,两次向乔家提亲,家世是不相配,好在不起眼,这点政治常识她还是有的。 刘夏氏细细打量这小姑的神情,见她神色冷静,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庆幸居多,这小姑虽不靠谱,行事上还是没过出大岔子,这会儿她也打起了小九九,“大姑奶奶若不介意,我倒是想要毛遂自荐一番。” 盛宁郡主这时候才正眼看向这娘家大嫂,果然坐不住了,似笑非笑地道:“大嫂又要说谁?可是你娘家的内侄女?前些年不是说与人私奔了吗?我年家怎可娶这样的女子入门为正妻,没得让人笑话。”自打儿子过了十八,她这娘家大嫂就没少说过肥水不落外人田的话,不过也得看看她娘家的女子都是什么德性? 夏家虽不是随刘家打天下的功勋世家,但这一家人却一直官运亨通,祖上至今已出过三个正一品大官,当朝的夏太师更曾任过太子的老师,将来的帝师无疑,更遑论其子孙在外担任的官职,所以这一家在卫京城还是颇具份量的。 只是无奈夏家女子似乎都不甘屈于命运,前些年夏家姑娘私奔一事闹得沸沸腾腾,这才让想与永定侯府交亲家的果郡王妃刘夏氏引以为憾。 如今盛宁郡主不客气地说出来,刘夏氏的脸上有几分赧红,眼里闪过一抹凌利的目光,这姑奶奶说话越发不饶人,嘴一撇道:“大姑奶奶这话说得,这都是陈年黄老历了,你还偏翻出来讲?我那侄女吃了暗亏这辈子也算完了,你啊,这嘴就不能饶饶人?”看到盛宁郡主不悦地抿紧嘴,她方才又道:“好了,我可数落不了你,这会儿我也不跟你说玩笑话,这姑娘是我亲姐妹的女儿,叫采姐儿,你也见过来着,那一年你还说这丫头生得好,她爹又是封疆大吏,这家世难道还不及你上回下聘的乔家那个破落户?这娶妻娶贤,娶个贤内助才是正道……”滔滔不绝的话如倒豆子般倒出来。 盛宁郡主经这大嫂一提醒,倒是记得这采姐儿来,只是她爹这官有些敏感了,老皇帝对年家有宠有猜疑,又怕内外勾结,所以这姑娘的家世第一个就通不过,这时候她笑了笑,“大嫂真是想当媒人想疯了。” 刘夏氏一听,这盛宁郡主这话说得太过份了,握着羽扇把柄的手更是紧了又紧,最后触及她的笑容,错愕了一下,这时候才醒起自己一时只顾着想好处,倒是忘了这犯皇家忌讳的,皇帝越老就越不容易信人。如果真提这婚事,对两家来说都不是好事,遂拍了拍嘴,“看我,又说错话了。” “那就少说几句,这茶都凉了不好入口,来人,给郡王妃沏一碗热茶来。”盛宁郡主道。 刘夏氏没再多言,又不是今天才认识这个大姑奶奶,当年她刚嫁进顺王府的时候,没少吃过她的暗亏。 如刘夏氏一般,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的永定候老夫人年冯氏,与小冯氏也滔滔不绝地议论起来,她们与盛宁郡主在府里是不对付,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表现出一派和气来。 “姑姑,可气的是珊姐儿上回出了岔子,被人摆了一道,不然倒是可以借皇上这股东风。”小冯氏颇为可惜。 年冯氏却是磕了一口瓜子,“别提珊姐儿来扫兴,明明没本事还要使那计,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爹将她嫁到外省给人当填房还是明智的。” 这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小冯氏没有年冯氏说得那么刻薄,想到冯珊出嫁那天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她就有几分来气。 年冯氏看了她一眼,“你少打抱不平,这世上不公道的事儿多了去,计不如人,能怪得了谁?亏我还以为她可堪造就,原来不过是如此。”顿了顿,“过几天我进宫谒见钟贵妃娘娘,倒是可以敲敲她的边鼓,年彻的媳妇还是要与我们亲近些才好。” “姑姑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小冯氏顿时眼睛一亮,这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要去同情冯珊,利益什么的才是她应该关心的。 年冯氏朝年彻的方向看了一眼,“总之你别管,这事办得成我们得利,办不成也不吃亏。”伸手狠抓了一把瓜子。 小冯氏见到姑姑这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再追问下去,这姑姑不打算与她商量的话,她是一个字儿也别想套出来。 这堂会到处都热闹精彩,年彻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噙笑地看着台上的戏。 “彻之,看来有人对你的婚事颇为在意。”身边的友人笑道,“现在连皇上都要掺一脚,你的大舅母看来更是不遗余力。” 年彻不甚在意地喝了一口茶水,“再不遗余力又如何?” “我都快忘了,当时我们打的赌,那夏家姑娘倒也真蠢,居然放着你这样上好的货色不要,别人引诱几句就春心萌动闹着要私奔,死不嫁你,倒是颇为可笑,只是不知道现在这夏家姑娘可曾后悔放过你这个有钱有权有貌的夫婿?”有人当即笑出来。 年彻似笑非笑地应了几句,他的婚事还不到果郡王妃操心,夏家的女儿再好也不是他想要娶的,想到老皇帝的赐婚,他随之冷哼一声,牛不喝水可是按不下牛头的,要解决这局面可是有千万种方法。 正在他略感无聊地想要提前退席时,看到自家小厮临渊给他打的手势,找了个理由立即离席,大踏步地向临渊走去。 “如何?”他问道。 临渊低声禀报,“章校尉已经与乔五姑娘见过面了,一切都极自然,章校尉没有起疑。” 年彻闻言点点头,安排章京与乔茵先见上一面还是有必要的,所以才有了章京这次的公务,眼微微一眯,“甚好,传信让人拦一拦欧世子,不要让他这么快结束公务回京。” “是,世子爷。”临渊应声,转身就去传达世子爷的命令。 年彻却觉得自己这回真是为了乔蓁做起了这鸡婆媒人,想来就蛋疼,还要拖住欧博,争取在他回京之前将乔茵打包成婚送进洞房,他容易他吗?换在以前他才懒得管这摊子烂事。 在乔茵这件事上,欧博是过份了一点,但他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是一个娘们,愿意了上心了自然要讨她欢心,一如他对乔蓁,所以他可以煞费苦心求为正妻,若只不过是一时的玩物,不值得费心,给个妾室的名份有何不可?这还是抬举了,偏乔家这两个姑娘都是犟脾气的。 他抚了抚额,这当媒人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不禁略微苦笑了一下,不过事已至此,惟有瞒着欧博抓紧时间进行。 “去,就说我约章校尉今夜喝酒。” 小厮得令,赶紧就去忙了。 身在祈福神宫的乔蓁从筱微的手中接过信,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不避讳地打开就看了,边看边皱眉,当即回信,问年彻这个章京家中人口可查明?都有些什么人?千万不能有恶婆婆与厉害的小姑,对了弟弟啥的人品也要端正,不然娶了个恶婆娘,五姐姐将来有个极品妯娌,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章京本人一要不能拈花惹草,要洁身自好,府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通房姨娘;二不能有不良嗜好;三要脾气好,不能打老婆;四要……林林总总提了十个要求。 至于官职什么的,她倒没提太大的要求,反正只要章京人品好肯努力,有永定侯府在,这官总能爬上去的,所以她并不担心。 筱微在一旁看得口大张,都能塞进一个大鸭蛋,天哪,这是找夫婿?她舔了舔唇,“阿蓁,你这要求是不是太过了?我看依你这要求怕是要难倒天下不少男儿了,我都要为我表哥叫屈。”两人相处越来越亲密,所以她私下都不再叫乔姑娘这见外的称呼。 “有吗?”乔蓁吹着墨迹,再看了一遍,正常得很。 筱微伸出玉指指了指那十条要求,“这年头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上几个通房,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再说通房姨娘什么的只要碍不着正妻,又有什么关系?还有这里太难为人了……”噼哩叭啦地说了一大通,在她的认知范围里面都不合理的事情。 乔蓁认真听完,她的要求确实太多了,这是古代不是现代。不过随后她就笑着将信装到信封里面。 “你不再改改?”筱微瞪大眼睛道。 “为什么要改?”乔蓁理直气壮地道,男人看男人与女人看男人本来就不同,连筱微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都认为她的要求过份,如果她连个要求都不提,年彻随便抓一个来应付她怎么办?这可是关乎乔茵下半辈子的幸福,马虎不得。“反正我又没有打算年彻会全照办,能找到个有达标一半的人选,我就阿弥陀佛了。” 筱微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啊你,真是把我表哥都吃得死死了,为了你这几条奇葩的要求,年彻可能要挠头彻夜难眠了。” 乔蓁只能道:“那我以后再补偿他,现在这叫能者多劳。”把信塞到筱微的手中,眼里的笑意甚深。 筱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表哥的眼光,这叫自讨苦吃。“哦,对了,你提出要到东宫看望乔婕妤的要求,被大祭司驳回了。” 乔蓁闻言愣了愣神,乔芷这次安胎选择得比乔蕾要低调得多,太子一时热度上来对她颇为宠爱,乔芷却是头脑清醒,没有出去招惹什么不能惹的人,一时间,她的处境倒还是颇为安全,只是乔茵的婚事在即,她可不希望东宫再起波澜,所以才会每次去看望乔芷都给她送东西,就是让她不要搅风搅雨。 “上回还好好的?”她问道。 筱微皱眉道:“以前大祭司都不管,只要我放行即可,不知为何他特意吩咐,现在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情,都要一一向他汇报,他同意你才能行动,他不同意你寸步都不许出神宫。” 乔蓁的神色一冷,这冷夜是什么意思?将她当犯人来看管?正着恼之际,她忆及上回与年彻私会被冷夜发现一事,估计是这件事让冷夜更为变本加厉,顿时她握拳捶向一旁的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筱微安慰地拍拍她的粉拳,“你先别着恼,这事我再想想法子。本来你被皇上召见,神宫里面关于你是大祭司禁脔的流言都消弥泰半,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大祭司又来横插一脚,这事又模生枝节了。” 乔蓁皱了皱眉头,现在去找冷夜理论,只怕他也要避开她,反正他最擅长这一招,正正像个躲在阴影里面的瘟神,冷不丁地就出来咬你一口,“这个心理变态的老男人。”她痛骂了一声。 筱微听闻,顿时就乐得笑出来,冷夜想跟年彻争乔蓁,这手段连她都不齿,“我怕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今晚我过来与你睡,至少可以提防他一些。” 乔蓁点了点头,筱微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有那道禁制在,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年彻在当晚就收到了筱微传的信,展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乔蓁这些个要求能有多少男人能达到?连他都未能全部达标,更何况章京?顿时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今夜与章京喝酒,这人倒是颇为豪爽,这本是他要提携的人,自然对他的家境来历了如指掌,只是现在时间紧急,章京对他保媒一事疑虑甚大,并没有明确地答覆他,只说要回家向母亲禀告才能回覆。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乔蓁,他很可能当场就拂袖走人,不过侧面倒也可以看得出这章京是正人君子,并不是那种想要靠女人上位的无耻之徒,人品还是可行的。 “磨墨。”他吩咐一旁的小厮,坐下来给乔蓁回信,自然是要讨价还价一番,她这不是在为乔茵找夫婿,是在完美的圣人,试问这天下哪有? 月亮如钩挂在天上,乔茵却是半分睡意也没有,媒婆没再登门,可见应是定波侯府出手干预了,自家爹娘怕是也收到定波侯府不同意纳妾的风声,这阵子没少给她脸色看,尤其是母亲,唉声叹气越来越重。 推开窗户让月光照到身上,她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门外一响,她忙抬头看去,只见乔综披着一身银芒走进来。 “三哥?”她忙上前迎道。 乔综看了看她一身单薄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很是冰凉,顿时责备道:“怎么不多件衣服?感染了风寒怎么办?” “屋里有炭盘,不冷。”乔茵摇摇头道,想到自家兄长为了她的婚事到处奔波,她到底过意不去,扶了他坐下,给他捏了捏肩膀什么的。 “好了,你就别献殷勤了。”乔综拉着她的手让她也坐下,看了她半晌,叹息一声,“本想给你找个好夫婿,却是没得什么好人选,有些人家空有功名自家又过于清贫,我也不想你嫁过去受罪……” “穷点没关系。”乔茵道,自家知自家事,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精挑细选,“他还没回京,如果回来了,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对于欧博,她是越来越摸不准他的行事。 这也是乔综最为担心的,欧博出京公务就是上天给的最好时机,遂咬咬牙道:“哪怕是秀才,我也认了,了不起到时候我再想法子给你置办丰厚一点的嫁妆,他家也会对你好点。” 乔茵点点头,不过对于丰厚嫁妆她是不会想的,父母现在恼了她,如果她执意低嫁,他们更会觉得丢脸,还怎么可能给她丰厚的嫁妆?好在这些年她也有留个心眼给自己攒了不少私房钱,出嫁后的生计是不成问题。 乔综看了眼妹妹镇定的神色,从怀里掏出折好的一张纸悄然递给她,压低声音道:“这是我花重金从一老鸨那儿寻来的,她就是用这法子将手下破瓜的女子都伪装成黄花闺女卖了高价,你好好看看,到时候我们依然画葫芦,把这事瞒了过去,以后就是康庄大道。” 乔茵顿时觉得手中的纸是烫手山芋,她不想用这样的法子去骗人,但心里又忐忑不安,现在正正是两难的境地。 “你这回可不能再犯傻,听到没有?”乔综的声音狠厉了不少。 乔茵无奈之下惟有点头。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乔综才挑帘子出去。 他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已过了子时,由侍女帮忙给脱了外衣。 乔武氏就迎了上来,接过侍女的活,只是在放外衣的时候,她灵敏的鼻子嗅到上面不属于她的脂粉味,两眼狐疑地又再闻了闻,这才确定不是她用的脂粉香,顿时咬着唇僵在原地。 半夜三更才回来,一回来就是满身别的女人的香味,这乔综背着她都干什么去了? “你这是干嘛?傻站在那儿?”乔综不悦地唤了一声,这乔武氏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乔武氏的脾气上来,将手中的衣物朝乔综的方向一抛,上前质问道:“你说,你都去哪儿了?” 乔综接住自己的外衣,模了她一眼,“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还让人安宁不安宁?” “乔综,你老实告诉我,你都上哪儿鬼混去了?”乔武氏想到这段日子以来,丈夫跟她行房的次数极少,大多时候她想要时故意挑拨他,他都一脸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那时候她体贴地想他是为了这个家在外奔波太累了,可现在却不作如是想。 “你发什么疯?”乔综吼了一句,“我在外已经够累了,不想回来再与你吵。” 乔武氏不依不饶地上前,“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在外在外室?那个女人是谁?” “没有,没有,你听到没有?”乔综推开她怒吼,“一回来就看你在这儿发疯,懒得跟你待在一块儿,你不走我走。”说完,掀帘子就要走人。 乔武氏却觉得他理亏,哪里肯就这样放他走?回来得这么晚,又一身脂粉味,这还不是摆明身有屎?他如果光明正大接回家里,她还没那么生气,好歹还尊重她这个正妻,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自有办法把那个狐媚子治得死死的。 两夫妻顿时一拉一扯地吵闹起来,声响越来越大,连二老爷夫妇都影响到,顿时,二房一家子都起来调停。 乔茵闻言也披着氅衣到兄长的院落去,只看到三嫂拉着三哥不放,更是说了此不中听的话,又哭又闹的让人头疼。 二老爷板着脸站在那儿,这儿媳越来越不像样子,男人喝喝花酒或者在外玩玩都正常得很,她偏还当回事不依不饶。 二夫人自然是见不得儿子吃亏,帮着儿子对付儿媳,指着儿媳的鼻子就是一顿好骂。 乔武氏平时能忍,这会儿也不知是真委屈还是怎的,她不禁顶撞了二夫人几句,顿时由夫妻矛盾上升到婆媳之争,大半夜都没有消停。 乔综得了自由,看也看妻子一眼,朝妹妹走去:“回去歇息吧,别理她在那儿发疯。” “三哥,可是为了我的事?”乔茵是不喜乔武氏,可也不希望因自己而让三哥夫妇失和。 “不是。”乔综当即否定,他不想因自己而让妹妹心里有负担,都是乔武氏这婆娘越来越糊闹。 乔茵听到这才安心下来,由春柔扶着回自己的小院。 翌日一大早,乔茵就接到乔武氏抱着珍姐儿回了娘家的消息,她皱了皱眉,急忙到正房去见她娘。 二夫人一看到女儿就没好气,“她走就走呗,要胁谁呢?横竖不过是个庶出的玩意儿,真把自己当成宝了?” 乔茵正要回话,下人就来报说是有媒婆上门。 二夫人的眼睛一亮,不待女儿说话,即道:“快快,迎她进门来说话。”不知是不是定波侯世子回心转意?思及此,她回头朝女儿严厉道:“这回不许坏事,不然你爹不饶你,我也饶你不得。” 乔茵皱紧眉,莫非欧博回京了? 这回的媒婆倒是个慈眉善目的,把手中的庚帖递上前。 二夫人乔朱氏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庚帖,心里不禁迷糊起来,这节奏不像纳妾,倒像是娶妻,心里一紧,赶紧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男方的名字叫章京以及生年属相等基本信息。 这章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媒婆笑道:“这可是大喜事,章大人可是六品武将,看上你家的五姑娘,这不,托老身前来提亲,求为正妻……”她咬紧正妻两字,表明男方的重视。 二夫人把庚帖往桌上一放,一听到是无名的六品武将,她就不感兴趣,这京城六品官可是多如牛毛,哪怕她的丈夫也是六品官,可到底祖上出过能人。 再听到章京的家底并不殷实,只是由底层爬上来的,更是早年丧父,有寡母及弟妹三人,她顿时更不满意,“不用说了,我不同意。” 躲在一旁偷听的乔茵也是一愣,这姓章的武将,她搜遍记忆也没此人的印象,怎么会突然向她求亲来着? 媒婆却是不将二夫人的拒绝看在眼里,径自又笑道:“夫人可要考虑清楚,章大人虽然现在是六品武将,前途可是不能限量的,如果错过了那就真真可惜。”从怀里掏出聘礼单子,“这是章大人的聘礼,可是实打实的。” 二夫人接过打开一看,仅有上回欧世子所给的聘礼单子的三分之一,她见过大猪头,对这更不上心,把聘礼单子抛回给媒婆,“不用看了,我不同意,你请回吧,我家茵姐儿值得嫁入更好的人家。” 乔茵却有几分着急,看母亲这样子是对欧博念念不忘,不管怎样,这是自欧博以外来向她提亲的人,她赶紧朝春柔看了一眼。 春柔会意急忙去寻乔综,没一会儿,乔综就急忙出现,他看了妹妹一眼,赶紧去拦住母亲送客,好不容易才有了别人上门提亲,他无论如何也要会一会才行。 春柔回到乔茵身边,低声道:“姑娘,奴婢看这求亲的人可能会靠谱,现在三奶奶回了娘家,没她搅事,估计姑娘的婚事会顺畅些。” 乔茵没答,心下对于这婚事的来历还是有几分疑问,咬了咬手指,六品京中武将是不起眼,可她也不过是个小官之女,算来也是门当户对。 她回房才坐了一会儿,乔综就一脸喜意地过来看她,直说这回肯定成了,待他去私下里查查这章武将就能定下。 乔茵道:“三哥,我总觉得有几分不妥,是不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你这是前怕虎后怕狼,只要人不差,爹娘那儿我去说,这婚事无论如何都要成,你以为还有大把时间让你慢慢挑?”乔综瞠眼道。 “我不是这意思……”乔茵忙澄清。 正在兄妹俩说话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说是乔维请他们过去。 兄妹俩对视一眼,乔维很少会来请他们,尤其是在他要备考科举之时,更是很少出门,这会儿请他们过去不知出了什么事? “三哥,我们赶紧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七妹妹在神宫出了什么事?”乔茵一脸急相地道。 乔综也不含糊,赶紧就与妹妹坐上骡车往三房而去。 哪知,他们一进门,乔综就拿出一封信递给乔茵,“这是我姐给五姐姐的信。” 乔茵接过,赶紧打开来看,上面是乔蓁的笔迹,大略就是说了这章京求婚一事的来由。 乔维道:“这毕竟是五姐姐的婚事,我如果拿着信到二房去,只怕二伯母会起疑心,所以还是请你们过来一趟,我姐说这人还算靠谱,不过这是五姐姐的终身大事,还须五姐姐做主才行……” “既然有年世子亲自保媒,我看这婚事能成。”乔综了解来龙去脉,哪有不笑着应承的道理? 乔茵却是心里忐忑,乔蓁在信中也说了,这婚事过急,只怕来不及让她与章京培养感情,属于盲婚哑嫁了,要她考虑清楚。 在回去的路上,她执着手中的信脸色有几分紧绷。 乔综见状,道:“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这是多好的人选,我跑断腿也没有找到这样的人来娶你,我跟你说,年彻能让他来给你提亲,这人的前程就绝不会差。”顿了顿,“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寻到的好事。” 乔茵也知道自家哥哥说得在理,可是真正面临了,她又有几分犹豫,到底仍是女儿心思在作怪,她不禁有几分恨自己,不过仍道:“哥,这事你容我再想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乔综道,不过知道妹妹的性子,他最终也没有勉强她,正好,如果答应得太急,只怕男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现在这样倒也合适。 一连几日,章京都没得到乔家明确的答覆,他原本还有几分猜疑至此全消,原以为女方急着嫁肯定有什么问题,现在这样一看倒也不像是要坑人的样子,再思及乔茵的容颜,似乎有几分心驰神荡。 最终他还是再遣媒婆去送东西给乔茵,隐晦地提及那日两人不经意地会面,乔茵至此才知道原来那天好心的壮士就是章京,他看来倒像是个正直的人。 待乔综再问她,她就点头应声了,再想下去欧博回京就更难办。 乔综顿时喜形于色,忙去与爹娘商量婚事。 二老爷夫妇自是不同意,章家的环境又称不上好,把女儿嫁过去是赔本的买卖,还不如等欧世子回京再看看能不能嫁进定婆侯府为妾。 乔综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委屈茵姐儿,她可是你们亲生的?” “她不是我生的,我才懒得管她这个不孝女。”二老爷吹胡了瞪眼睛道,对于这大儿子越发不满意,为了乔茵的婚事没少闹腾。 乔茵在屋外听闻这话,顿时心寒一片,自己的亲生父亲怎可说这些让人寒凉的话来?为了权势地位硬要她去做妾,她越想心理越失衡,冲进屋里,抓住一旁的剪刀,拆散自己的发型,一手执刀,一手执发。 二夫人心惊肉跳,“茵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剪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乔综也一脸着急,“茵儿,你别做傻事……” “爹娘,你们若不答应这婚事,我这就出家做姑子。”她把剪刀横在秀发前,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这个不孝女。”二老爷怒骂出声。 二夫人急得哭出声来,看到乔茵真的剪下去,有几丝秀发飘落到地面,这时候她还如何再坚持?“你赶紧放下剪子,我们娘俩有话好好说,你求什么,娘都应你……” “慈母多败儿。”二老爷连发妻也骂进去。 乔综不去管他爹冷血的言论,赶紧去夺妹妹手中的剪刀。 乔茵却是往后一退,不去看娘与哥哥,两眼看向二老爷,“爹,这是女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你允不允我嫁?” 二老爷瞪着女儿半晌不言语。 二夫人忙求着丈夫,“你真想逼她出家才甘心?我们的蕾姐儿已经死了,我就只剩茵姐儿这个女儿,你若逼她出家,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爹。”乔综重重唤一声。 二老爷被妻子与儿女这一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手怒道:“好好好,你们的烂事我不管,爱嫁谁谁去,往后别哭着回娘家喊穷,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当即怒冲冲地离去。 二夫人这时候才上前去夺下女儿手中的剪子,也怒骂了几句。 乔茵却不再放在心上,这时候她的心里不知是轻松还是更沉重。 这婚事定的日期很近,正月后提的亲,婚期就在半个月后,只剩半月的时候筹备,二夫人是不喜欢这婚事,但到底还是放在心上,认真准备女儿出嫁的事情。 乔茵也在房里赶嫁衣,这是她仅能为自己婚事做的事,当然少不了乔综为洞房夜作的伪装,只是看到那个带着血的玩意儿,她有几分排斥。 二房因为乔茵的出阁在即而忙碌起来,大房与四房听闻后,只有四房赶紧来祝贺,乔茵虽然嫁的是武将,但好歹也是有官职的人,不算低就,自然有人羡慕。 到了四房来寄居后,四姑娘乔芝这庶女就彻底被嫡母当成下人来用,因为裁撤人手的关系,她与她姨娘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如意。 这日在厨房生火,老半天都生不起来,乔芝气得将火折子一扔,“不点了。”想到自家的处境,再对比人家,终还是嘤嘤地哭出来。 她的生母夏姨娘上前接手,“你哭什么哭?” “姨娘,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嫁得那么好,而我今年都十六了,婚事的影儿都见不着。”乔芝委屈道。 夏姨娘一想起也发愁,这家是败落了,看夫人的样子是不打算为女儿寻婆家,将来指不定还要如何糟蹋女儿呢?思索了半天,她朝女儿耳语了几句。 乔芝初听时不禁摇了摇头,不过想到自身处境,她又狠心咬了咬牙点点头,在这傍晚时分,母女俩不停地商议着。 乔蓁在接到乔茵的亲笔信时,知道她婚期在即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两人成了婚,欧博知道后还能如何?再闹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想到大比迫在眉睫,她把时间都花在修练上。 这夜,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寂静,她猛地从床上睁开眼睛,顿时坐起来,那股召唤的感觉越发明显,她不禁下床穿上鞋,套上外衣,就要拉开门走出去。 “姑娘?”听露赶紧从耳房冲出来,看到姑娘的神情有异,她忙喊了一声。 乔蓁却是没看她一眼,这个时候她的心弦都被某个方向召唤着。 有人在动圣琴? 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如此明显过,乔蓁推开门急速行走着,这速度很快,听露追也追不上,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偏在这时候,神宫的钟声大响,这是有人闯神宫的信号。 乔蓁的身子一跃,消失在暗夜里。 ---- 第六十九章 暴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六十九章 暴露 这一夜的祈福神宫异常的混乱,所有二级以上的祭司都因钟声响起而起来武装抓擅闯之人。舒悫鹉琻 乔蓁却是很轻松就潜进了放置圣琴的楼阁,在外面她就闻到一股血腥之气,柳眉因而皱紧,步伐却没有半分紊乱,谨慎地向前移动。 地上躺着祭司服装的神宫之人,也有一身黑衣的擅闯之人,鲜血流满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她越过这些死尸,两眼紧紧地盯着那一扇已经打开的大门。 越来越强烈清晰的召唤,由不得她忽视不理。 一个跳跃,她踩进神宫本来防守最严密,现在却是任人随意进入的地方,黑夜里看不到建筑装潢具体的轮廓,只有倒下家具隐隐绰绰的影子。 映入眼帘的是几名黑衣大汉真试图接近圣琴,那把在黑夜里仍然发出耀眼夺目光环的古琴,一名手刚刚碰到圣琴的人就瞬间被弹开,力道之大,硬是把身高八尺的壮汉撞飞到墙壁上,随后发出一声巨响。 圣琴的光芒因而又黯淡了不少。 “快,冲上去,把它的能量都消耗掉,我们就能得手。”其中一名疑似头头的黑衣大汉止不住兴奋的声音,这是最重大的发现,原来这把琴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消耗掉能量。 接二连三地黑衣人与圣琴耗上,一触一飞,两两互相抵触,圣琴的光圈再度缩小。 乔蓁的到来,因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在圣琴之上而忽略了她,待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渐渐走近他们,一群黑衣大汉都不禁有几分骇然,这少女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名黑衣头头道:“杀了她。” 随即就有一名大汉举着大刀冲向乔蓁,狠狠地砍下去,哪知道那刀就要砍到乔蓁头上的时候,随即被一股念力所缠,然后那名大汉就被弹飞出去,撞到墙上。 “头,这女子是念力者,而且还不弱。” 立即有人发现乔蓁的古怪,围着她的人变成三个,他们都忌惮地看着她,那名黑衣头头朝己方的念力者看去,要他们立即干掉这突然出来坏事的女子。 一时间,现实中的武者之刀剑,虚拟中的攻击都朝乔蓁而去。 乔蓁却像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似的,一个纵跃避开一把刺向要害的长剑,眼睛光芒一闪,那名举剑的男子顿时捂头倒地。 丝丝念力之网向她罩来,她一个旋身避开那丝网的粘力,在旁边如鱼一般滑过去,集中念力攻击对方网中力量中坚者,随着那人“啊”的一声,丝网缺乏最关键的那一点,瞬间崩溃,设网的几句念力者都翻倒在地。 乔蓁一脚踢开拦路之人,朝召唤她的圣琴走去。 黑衣头头看出不对路,这回他亲自动手,握紧手中的刀柄,将念力与内力都逼进大刀内,大刀瞬间光芒大闪,他沉沉地看着乔蓁,这少女好生古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能有如此的念力修为,他也不敢轻敌。 一个跳跃,他将大刀向乔蓁砍去,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顿,他的念力高过乔蓁,又有罕见的武器在手,要擒下乔蓁异如反掌。 乔蓁在躲避的时候,一个转身,被他的大刀划过手臂,顿时鲜血涌出,她却像没有看到鲜血那般,而是抿紧唇两眼狠瞪这个黑衣头头。 黑衣头头的双脚落在地面上时,下盘用力稳住平衡身体,把手中的大刀握紧,如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乔蓁。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两股念力相撞,将身边的家具与倒地的黑衣人都震飞。 黑衣头头顿时吃惊地看向乔蓁,好强的念力,祈福神宫除了冷夜,从哪找来这个少女?那个收集神宫情报的人该死,怎么忽略了神宫这号人物,给他错误的信息,不然他怎么也要安排人手来缠住她,一如现在正拖着冷夜及其亲信弟子的人。 双方都谨慎小心地看着对方,随着黑衣头头再度举刀杀来,乔蓁的念力形成的长鞭也瞬间挥出,一进一退之间,再度缠斗上。 长鞭如实,与大刀激烈缠斗数回,乔蓁的嘴角就流出一丝血液,她再怎样身怀异禀,也敌不过时间,在修练上,她不及眼前黑衣头头为得底蕴深厚。 很快,她一退再退,长鞭谨慎回防,却被大刀一刀砍下破成两半,随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掉,长刀逼向乔蓁的面门,她感到一股杀气袭来,对方用的是必杀之招。 “你输了——”黑衣头头兴奋地道,好在这个少女没有成长起来,如果再给她一年半载的功夫,他将不是她的对手,“就死吧——” 这样的天才要扼杀在摇篮里面,绝不能任由她成长起来成为新的隐患。 乔蓁镇定地往后退,身后已是墙面,她抵在墙上,大刀离她只有一拳之隔,这时候她感觉到死亡的靠近,眼睛瞬间瞠大,神情肃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刀就要将乔蓁砍成两半之时,供奉在殿中的圣琴突然光芒大放,挣破无形的枷锁,瞬间朝乔蓁飞奔而去,厚重的琴身与大刀相撞,大刀顿时就缺了一个大口,被撞飞出去。 黑衣头头顿时满脸大惊,他在主动后撤的时候,身体受到冲击,嘴角流下一串血水,看起来有几分骇人,而聚集起来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传闻是骗人的吧? 只见一身白衣的乔蓁袍袖翻飞之际,那把无人能触的圣琴就落在她的怀里,绝美的少女黑飞翻飞,一手托琴身,一手轻抚那七根琴弦,表情怜惜至极。 “让你久等了。”乔蓁轻吐出这一句话,眼里一片柔情似水。 黑衣头头看得眼睛都直了,甚至用手擦了擦眼睛,再睁大来看,还是那抱琴的少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这少女抱的是一把普通的琴,而不是传说中无人能碰的圣琴。 “圣琴之主。”有人冒出这句话来。 黑衣头头一听,传说中能直接碰触圣琴的都是它所选定的主人,原来大魏皇室没有造谣,圣琴之主真的现身了,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思及此,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如果这消息传出去绝动会震惊天下,这个少女会是多国争抢的人物,难怪,难怪大魏秘而不宣。 “抢人。”他顿时就打定了主意,只要能出卫京,他就能一路回到自己的国家,而他所立的功劳之大将不可想象。 一群黑衣人听闻,立即明白头头的意思,他们的眼里闪出必得的贪婪光芒。 乔蓁轻抚琴弦,半边俏脸蛋轻抬,眼尾朝他们扫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红唇轻启,如声出黄莺,“既然来了,那就全都留下吧。” 双方再度一触即发,武功与念力齐飞,誓要分出一个高下。 乔蓁没看他们,而是轻拨琴弦,已经临近两百年没有再发声的圣琴再度发出古琴厚重清亮的声音,一首《广陵散》倾泄而出,声音在这殿内流转,念力透过音符传出,将所有的门窗都“噼啪”关起来。 顿时这方天地越发阴暗,只有圣琴之光与黑衣头头手中缺了个口子的大刀在发着光,只是一个朗月在空,一个连荧光也不是,这就是高下之判。 “你们非常荣幸,这是自大魏太祖之的,你们将有幸欣赏到圣琴之音。” 少女的声音轻快明亮,与那厚重磅礴之音差之甚远,却又异常的和谐。 一群黑衣人不得不谨慎地看着前方的乔蓁。 正被人缠斗住赶不及来此查看的冷夜在圣琴挣脱它的束缚动了之际,耳中就听到那悦耳的琴音,顿时停下手怔愣在当场。 包括他的对手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琴音是哪传来的?莫不是大魏有人在故弄悬虚吧? 筱微的念力双刃朝一人的脖子狠狠地划过去,看到鲜血喷涌,而被割断喉咙的人瞬间倒地,她站在血泊当中也朝琴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供奉圣琴的大殿? 是何人如此大胆?抑或者是那个传说中的圣琴之主现身? 她的表情越发骇然,这动静太大了? 神宫正在缠斗的双方都一致看向同一方向,他们眼里的迷茫与疑问不下于冷夜与筱微等这些个高层,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过停顿只是一瞬间,冷夜很快就做出决定,念力与手中的武器相结合,他出手越发狠厉,不再与之周旋,见血封喉,他要尽快赶到大殿去一窥究竟,这人终于现身了,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能被圣琴召唤,而不是千里相寻,可见此人一直隐藏在神宫之内。 冷夜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的周围死尸遍地,鲜血满地。 他一路向大殿而去,势如破竹,原本他以为无人能动圣琴,哪怕知道这群人是为了夺琴而来的,他也没有过多的担忧,那把琴的排他性极强,可是现在它所选的新主人出现,那就另当别论。 人被夺走,要抢琴就易如反掌。 这一路上拦路的人越来越少,大殿的门窗紧闭,他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减缓,很快就到达大殿的入口,看着那道门,他的表情越发紧绷。 一脚踢开大门,他闪身入内,扑鼻而来的就是鲜血的味道,他皱紧眉头,死的是哪一方的人?这会儿他有几分不确定。 踢开挡路的尸体,他毫不留情地前行,渐渐映入眼帘的是黑发飘扬的乔蓁,以及她抱着的琴,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个人会是乔蓁,这个答案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十级地震。 在圣琴的音符之间,一个人影向他飞来,那人一脸的骇然,蒙面的黑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落了,灰账的脸预示着他的死亡。 他不留情地手一挥,那个只剩一口气的男子撞到柱子上,最后一口气也咽下了,死不瞑目地掉到地上。 在场活着的人只剩下冷夜与站着抱琴的乔蓁。 他们两两对望,并没有一人提前动手。 冷夜束缚这把圣琴已有十年光阴,焉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形?他的目光落在乔蓁没有表情的脸上,眉目尖的担忧越发强烈,顿时他的手举起。 乔蓁的手按抚在琴弦上,眼睛眨也眨地看着一头白发的冷峻男子。 “乔蓁,你清醒一点……” 冷夜的话音未落,琴弦一动,琴音倾泄出来,含着念力的音符朝冷夜攻去,招招往他的要害处攻去。 冷夜身形左闪右避,这才堪堪避过几道攻击,随后他迅速朝乔蓁奔去,以他自身强大的念力去反控乔蓁,“醒醒,不要让琴操纵了你……”念力往她的大脑飞去,狠狠一撞。 乔蓁的头一痛,眼睛的光芒略微流动,这时候她感到自己的手越发不是自己的,再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过往的记忆如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顿时她知道有部分黑衣人是她杀的,不,是她怀里的圣琴所杀…… 正在她思考之际,一股灰色的力量直冲脑海,就是这股召唤的力量试图控制她,这时候她守住意识之海的魂灵,与之展开争斗,原来这琴还有这古怪,这时她抱着圣琴的手略微动了动。 她的意识之海再度成为战场,一场强烈争斗不在话下。 冷夜也没有再发动攻击,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乔蓁的脸色换来换去,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稍有迟疑,结果将会有所不同,要驾驭圣琴这是必经之路,这是这把琴最为古怪之处。 天下能承载念力的武器,以音乐之器为重,哪怕刀剑等攻击性的武器也不是上乘,而这当中圣琴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抛去它的象征作用,它也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武器。 如果这个人不是乔蓁,他当机立断就会将这人扼杀在摇篮当中,半点成长的机会也不会给对方。 他的耳朵动了动,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念力朝身后的大门涌去,瞬间那门在冲在前面的弟子面前用力一关,挡住了所有人的步伐与偷窥的目光。 筱微一脸惊讶,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她能感觉到这样做的人是冷夜,伸手阻止后面的弟子们,她停在当下。 “师父,可要弟子们进去帮忙?圣琴有异,只怕圣上那儿已经惊动了,估计圣上已在来的路上。” “为师不用你相帮,你赶紧去迎接皇上,留几名得力之人在外守着,不让人擅闯。” 冷夜的声音在门后传出,声音平稳而有力,可见屋内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筱微看了看,最后只能道:“是,弟子遵令。” 安排了人手后,她就急忙带着人去迎接就快要驾临的老皇帝,这才是最难应付的,更何况今晚还经历了一场恶战。 偏在此时,乔蓁的侍女听露匆匆来寻她,一看到她即露出着急的神情。 筱微看了看周围的人,将她拉到一旁,低语道:“出了什么事?” “我家姑娘不见了,筱微祭司,您快帮我去找找……”听露哀求道,这一路过来她都是心惊肉跳,尤其是这一地的死尸更是让她吓得想要掉头就跑,若不是顾及到乔蓁的话。 筱微的神情一僵,乔蓁不见了?在今晚有人闯宫的时刻,她能跑到哪儿去?“你先别急,我立刻安排亲信去寻她,今晚不太平,你没有功夫又没有念力,不要在神宫内乱走,赶紧回去院中呆着,不然你出了事,阿蓁会更着急。” 听露忙点头,在找不到自家主子的情况下,她所能求援的人只有筱微,现在哪有不听她劝的道理?“筱微祭司,你一定要赶紧把我家姑娘找回来……” 筱微肯定地再三答复,这才安抚了听露,然后着人护送听露回去。 这时她忧急如焚,一面担心乔蓁的安危,一面又担心老皇帝待会儿的责骂,恨不得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将这一团乱都解开。 大殿内的乔蓁在争夺最关键的时候,一击击败那股灰色之气,牢牢地占据精神识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里一片清明。 “乔蓁?”冷夜急忙出声相询。 乔蓁眨眨眼看着这白头祭司,这时候她的眼里不再有那迷茫,两眼很快就发现这地方血流成河,顿时低呼出来,想到自己的双手杀过人,她不禁有几分难以接受,哪怕那时候她的意识半清醒半迷糊。 冷夜却不知道她的心情正在经历过山车般高低起伏,忙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乔蓁张口欲答,哪知头上一阵晕眩,她的身体摇晃起来。 冷夜急忙一把抱住她的柳腰,她的身体滑倒在他的怀里,秀发垂落在地,眉尖紧皱,小脸纠结地皱紧,这是念力透支过度的表现。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从她怀里滑落的圣琴,这把琴真是个怪物,似有自主意识又似一片浑沌,他跟它缠斗这么多年,始终看不透这所谓圣人之琴,在他眼里这就是个邪物,当初创造它的人必定不凡,只不过是不是圣人就两说了。 耳朵尖再度振动,这时候他听到外面的动静越发地大,老皇帝的脚步声很是明显,这时候再由不得他犹豫,眼神同样复杂地看向乔蓁没有知觉的小脸,他的大掌轻轻地将她的秀发拨到脑后,认真地打量起来。 如果这时候将她交到老皇帝的手中,那么这鲜活的少女必死无疑,依他对老皇帝的了解必是这样,让乔蓁死,他终究舍不得。 “如果你娘是我的煞星,其实你也是。”他苦涩地道,当机立断地将乔蓁抱起来藏到殿中的秘室。 再出来时,有几分气恼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琴,念力发作,化为丝线将这把琴缠住,甩到供奉的琴架上,眼神冰冷如水。 老皇帝很快就杀到,在他正要吩咐人将这殿门撞开之际,冷夜从里面打开大门,然后恭迎皇帝的驾临,“臣恭迎圣驾。” “冷爱卿,今夜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老皇帝一脚踏进这里,开门见山地问出。 冷夜相迎的时候,年彻也跟在老皇帝的身后走进来,那双墨眸朝他看了看,嘴唇抿得很紧,表情却是一如平常,只有握紧的手透露出他的紧张。 冷夜朝他看了看,同样一脸严肃,他为何而来,他以前或许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能是为了乔蓁,原来之前那道阻碍他发现圣琴之主的念力是他的,他应该很早就知道乔蓁是圣琴之主这件事,顿时,他的嘴角略为撇了撇。 “都愣在门口作甚?还不赶紧进来。”老皇帝在里面怒喝,“好在今夜彻之在宫里,正好可以给朕查明此案。” 冷夜闻言,下意识地瞟了眼年彻,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老皇帝对他起了疑心,从何让他踏进神宫查案。 “皇上,这还需要冷大祭司的配合才行。”年彻在进殿看到一地死尸,并没有他所熟悉的身影,这时候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庆幸乔蓁不在这儿,两眼不含一丝笑意地看向冷夜笑道。 冷夜不去看年彻,而是向皇帝道:“皇上,今夜闯神宫之人乃是西凉国之人,他们是为了抢圣琴而来……”遂把发现敌人的经历细述了一遍。 老皇帝静静地听闻,目光却不离那把安静地躺在那儿的圣琴,可恶的西凉国人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朕听闻有琴声传出,可是发现圣琴之主?”他一双老眼紧紧地盯在冷夜的脸上,那种冷冷的威压越发明显。 冷夜看了眼年彻平静的脸,随后道:“禀皇上,那是臣安排的瓮中捉鳖之计,是用来迷惑西凉国闯神宫之的,至于圣琴确实被人动过,那些都是西凉国之人,皇上,这些都是证据。” 他的手指向地面的死尸,上前一一摘下他们蒙面的黑巾,鲜血映照出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瞒不了的。 年彻低头查看一番,随后就发现有异,这是念力通过琴音造成的,这时候他的心头一紧,思及之前在这里的乔蓁,他更是担忧,脸上却是半点神色也不露,检查半天,方才看向老皇帝,“皇上,大祭司说得没错,他们确是西凉国人。” “可恶!”老皇帝怒喝一声。 年彻瞟了眼冷夜,赶紧又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他们能闯进神宫,可见在神宫里面一定有内应之人,臣以为要彻查为妥,不然势必影响今年的祭琴之典。” 冷夜顿时看向年彻,好他一个年彻,居然找这个借口把手伸进神宫,恼怒之余拱手道:“皇上明鉴,臣必定会将这些个害群之马揪出来,绝不能让他们在神宫里面危害到皇上与大魏……” “大祭司确是一片丹心,只是怕力有不逮,皇上,臣愿协同。”年彻当即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拱手请示。 “皇上,臣可以独力解决……”冷夜也不是傻瓜,哪会让出半点机会给年彻。 老皇帝看了半晌,这冷夜毕竟是东陵国人,年彻说得没错,哪怕他再表多少忠心,非我族群,其心必异,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主意,“好了,不用相争,冷爱卿,朕也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这内奸是神宫之人没错,不过要与他联络必是神宫之外,彻之正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就莫要推辞了。” 冷夜心里暗骂一声,当初他接管神宫的时候,就说过要主神宫独立出来,直接听令皇帝,也不许旁人对神宫指手划脚,只能由自己独立管理,哪知道现在这皇帝居然不遵当年之约? “莫非大祭司要不遵皇令?”年彻趁机问道。 冷夜咬了咬牙,随后忙道:“臣不敢。” “这样甚好。”老皇帝脸色不再那么紧绷,“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齐心协力为朕办事,朕必定不会忘了给你们嘉奖。” “这是臣应份之事。”冷夜与年彻忙应声。 老皇帝这才略略放心,再度打量了一下这血流成河的地方,被血气一冲,他的头略为晕眩,身子摇晃了一下,身边的太监忙扶住他。 “朕乏了,你们必须尽快查出在卫京盘旋的各国细作。”老皇帝有气无力地狠声道。 “臣遵旨。”冷夜与年彻齐声道。 老皇帝很快就离去,跟着他的人如流水一般离去。 年彻看到老皇帝那一脸倦容,不若以往那般红润的脸色,甚至没有精力宣召他的子子孙孙都来听训,看来圣体违和,是时候要想法子弄到老皇帝的医案。 待周围的人都被遣退出去,年彻才拦住欲离去的冷夜,沉声问:“她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冷夜没有表情地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装傻,她到底在哪里?”年彻的声音加重,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情与他周旋,没有样眼看到乔蓁安好,他始终没法放心。 “她的事不到你管,年彻,你明明知道她是圣琴的新主人,还放她进神宫,”冷夜低语吼道,两手抓住年彻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她……”他现在一想到刚进这大殿时发生的事情,心中的怒火高涨不已。 年彻的表情没有半分被撼动的样子,他一把推开冷夜抓住自己衣领的手,“你别在这儿说得好像多么义正辞严,暗地里使计把她弄进神宫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没你在那儿当拦路虎,她现在已经与我成亲,准备生孩子,哪还会有此危险发生?” “你!”冷夜比自己想象当中更讨厌这个长相妖孽的男人,就是这张脸迷惑住乔蓁,所以对他言听计从,甚至掉进他的陷阱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龌龊主意,我告诉你,年彻,有我在一天,我绝对不会将她拱手让给你……” “我他妈地问你她在哪?你给老子啰嗦那么一大堆做甚?”年彻的怒火被逼出来,一向优雅的他从来不说那些粗俗之言,现在为了担忧乔蓁,他哪还顾得了自己的形象。 冷夜也一脸怒火不肯相让半步。 两个大男人都不妥对方,恨不得将对方从自己眼里剜出去,不留半点痕迹。 正在此时,一声娇俏的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殿里的密室传出。 年彻的身体一震,他相当熟悉乔蓁的声音,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与冷夜斗嘴,长腿越过他,大踏步向着密室而去。 他没有心思去找开关在哪儿,而是一旦确定方位,就使出内力将那密室的墙面打破,手段粗暴又直接。 听到巨响,冷夜看到年彻已经将密室的那面墙砸烂,露出里面的密室来,此时他咬紧牙看到他进去抱起乔蓁正在查看。 他哪里可能会放年彻与乔蓁相处,赶紧就走过去拆散他们两人。 “师父。”筱微不知从哪儿出现在这里,“外面的场面有点乱,还请师父出去处理大局。”她早已发现乔蓁,放心之余,还是想办法调开这冷夜,给年彻与乔蓁制造机会。 “你处理即可。”冷夜看到年彻不避讳地亲了亲乔蓁的脸蛋,握紧成拳的手掌更是青筋直露,表明他内心的极度嫉妒。 “师父,如果弟子能处理还要来请示师父?”筱微的声音略为发急,努了眼年彻的方向,“那些人正是年世子的人,如果让他们在神宫随意调查,我们神宫的威严何在?” 冷夜一听,眼睛一沉,厉眼扫了扫那对情侣,随后握紧拳头转头走出大殿,今夜还有很多事要解决,不能只顾儿女私情,至于年彻是不可能带走乔蓁,让让他又有何妨?还是先去解决他带来的爪牙才是正经。 这么一想通,他的步伐渐渐加快。 筱微回头看了看那两人,暗中将门关上,至于地上的死尸,早已没人记得,反正在有情人的眼里只有彼此,他们连根蜡烛都算不上,待会儿再收拾也不迟,年彻与乔蓁事后一定要重酬她才行。 身后的动静不及怀中的女人更让年彻上心,听到那微响的关门声,他知道这方天地只有他们俩了,将乔蓁抱得更紧,今夜在感到圣琴有动的时候,他就没法安宁下来。 “你这个磨人的妖精,看你以后如何赔给我?”他无奈地对着怀中仍未苏醒的女子叹息道。 祈福神宫的灯火通明,这让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几道黑影悄然闪出神宫,很快消失在寒冷的夜里。 泯江王府,十五皇子在府里来回不停地踱着步,有几分不耐烦地看向那个许先生,此时对方正坐在床上闭目。 “王爷,要不要赶紧将先生回神?”有幕僚焦急地问道,他们早就收到神宫的消息,正是要相询的时候。 “别急。”十五皇子依然沉住气道。 其他的人看向那许先生都有几分不以为然,这个许先生不及祈福神宫的大祭司,还在他们面前拽什么拽?故弄悬虚。 许先生睁眼,将大部分人的脸色看在眼里,眼睛微微一沉。 “许先生,可是发现了圣琴之主?”十五皇子忙问。 许先生皱眉道,“我没有感应到他的方向,只差一点点……” “先生这样说岂不是在糊弄我等?什么叫只差一点点……”顿时有人嗤笑出声。 十五皇子脸色相当不好看,也没呵斥那出言不驯之人。 许先生镇定道:“王爷何须如此操之过急?我们没找到人,皇上也没找到,嫡皇孙那儿的情况相信与我们大致相同,大家的情况都一致,现在谁能先找到谁就能抓住先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十五皇子扯了扯嘴角,“先生所言甚是。”只是他心下对于许先生的不满在加大,这人莫不是如其他人所说是在糊弄他,如果他能掌握圣琴之主,那么要争皇位必定更有把握。 至于什么圣琴动,天下乱的谒语,他才不会轻易相信,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是夸大之词,只有父皇这样的老顽固才会每每震怒不已。 那几道闪出祈福神宫的黑影很快闪进一户不起眼的宅门里面,里面的人一看到自己人回来,忙加强警惕巡守。 其中一道黑影将掩面的黑巾拉下,赫然是有着天下第一公子之称翩翩佳公子连永,只见他将迈开步子踱到桌子旁,倒了一口水喝起来压住内心的震惊。 “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与他一道今夜闯进神宫在外接应的下属忙问道。 连永却是没有吭声,他太过震惊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别人说给他听,他只怕也会斥之为无稽之谈,哗言取宠。 脑海里面盘旋的都是乔蓁与圣琴会合那一幕的样子,那一刻的乔蓁圣洁至极,他心目中如果有仙女的形象,那一定是乔蓁之前的样子。那一刻,他的心砰然心动,这是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只是还不来及消化这震惊的消息,那琴声一动,强大的念力扑面而来的时候,虽然门窗一关,他没有看到圣琴大展威力的样子,但却不阻碍他在听到惨叫声时猜出来的画面,那把琴交擅闯进去的人都杀光了。 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赶紧离开避其锋芒,不然只怕连他藏身的大树也会遭殃,在神宫里躲藏了好一会儿才觅到机会离开。 原本以为乔蓁让自己最挂念的是识得那斫琴大师,如今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当中更有价值,圣琴之主,竟然是个女娃娃,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哈哈……老天果然厚待我……”顿时,他大笑出声,笑声极为得意,猖狂,放肆,一反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他的手同时也握紧成拳,眼里有着必得之意,这是一种疯狂的目光。 “爷?”进来换茶的小北忙喊了一声,不知道主子突然发什么疯?紧张地轻问出声。 连永不答,收起笑声,看了眼下属们迷茫的目光,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这个秘密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好,“走,我们回去好好部署一番。” 五更天时,连永一行人赶紧离开这临时落脚之地,不管有没有暴露,他们都是不会再使用这儿。 乔蓁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年彻那张熟悉的脸,她忙一骨碌地爬起来两手圈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彻之……” 年彻伸手轻换她的秀发安抚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杀了人。”她松开圈住他脖子的手,两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在她的梦里都是鲜血,似乎将她淹没,让她没有办法呼息,而她无论如何求救也没有人听得到,他也离得远远的。 整个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 年彻心疼地看着她,揽紧她的柳腰,安抚地低头吻着她,抱着她跨坐在他身上,拿她的两只手再度圈住自己的脖子,使劲地吻着她的红唇。 乔蓁极须一个人来安抚她的内心,而这个人只能是年彻,她抱紧他,热切而急迫地回应他的吻,丁香小舌主动纠缠着他,在他的口腔里引诱着他。 他慢慢地推她倒在床上,大掌拉开她的衣物抚摸着她娇美的身躯,一寸寸……没有放过这一道视觉盛宴…… 乔蓁配合他的举动,在他的怀里扭动着,小手推开他的衣物,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游走着,在这一刻,除了他,没有什么东西能更吸引她。 …… 在失控之前,他气喘地在她胸前抬头,大掌将她的衣物拉上,不让那美景再诱惑着自己,“现在好点没?” 她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傻丫头。”他抱紧她,在她脸庞上轻轻吻着,“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我杀过的人不知是你的多少倍,也没见我有心理负担?他们都该死,不是你的错,听到没有?不许再为这事费脑力。” “可是……”她迟疑道,在现代她可是良好公民,作奸犯科之事从来没做过,现在这可是头一遭,内心受到冲击是必然的。她又不是他,从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没有什么可是,杀该杀之人,这是自保。”他掷地有声道。 她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当初不杀那群黑衣人,今天死的人就是她,或者说遭殃的人就是她。 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年代太久远了,我不记得了……” “小气……” 属于情人这一刻相当的温馨。 第七十章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章 在年彻的安抚下,乔蓁方才卸下心中的包袱,正想与他再说说话,鼻端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她的眉尖皱紧,几欲作呕。舒悫鹉琻 年彻见状,拉她起身,给她穿好衣物,牵着她的手,“走,我们出去。” 乔蓁也想快点走,这里的空气实在有点让人难以忍受,当她借着晨光看到那乱七八糟的尸体时,小脸又“刷”的一声苍白起来。 “别看。”年彻欲掩住她的眼睛。 她摇了摇头,拿下他的大掌,“我没事。”如果代表以后她的生活还要经历这些,她就不容许自己脆弱,必须要适应才行。目光落在那被晨光照得闪出光辉的圣琴,她的心情一阵复杂。 这会儿,她的头仍在微微地赤痛,但还是能感应到圣琴与她的联系,这把琴又在向她发出召唤,只是没有昨晚那么强烈,她的念力也渐渐凌驾在它的召唤之上,经过昨晚,她发现现在她对圣琴的控制比以往要强得多。 年彻有几分惊讶地看她,现在站在她的身边,他几乎感觉不到圣琴的震动,但她的目光落在圣琴之上,可见乔蓁与圣琴之间肯定有联系。 “你的念力是不是大幅度增长了?”他问道。 乔蓁闻言,急忙感应一下,这时候她发现自己丹田里的那团漩涡越来越大,中间有颗种子在慢慢地发芽,而这颗种子似乎就是控制圣琴之物,这种变化是经历过昨晚才有的。 她脸色微惊,猛然抬头朝年彻点了点头。 年彻的表情却有几分惊喜,原本以为她还没有到达这地步,现在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她,大掌轻轻抚摸她渐渐柔滑的小手,“甚好。”他脸现微笑地道,煞是迷人。 乔蓁知道年彻长得好,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他笑时居然让自己看走了神,神情颇不自然地转头轻咳了咳,这会儿她对自己略有不满,居然对他发花痴,外表是十六岁,内里可不是,真是丢脸丢到家。 对于她这一刻的赧然,他似没有发觉一般,只是道:“你暂时不要碰这琴,现在你不过是堪堪控制它,你的念力还需要再壮大,再过段时间,它就会是你的。” 乔蓁闻言怔了怔,这圣琴不是国家供奉的吗?怎么会变成她的?她舔了舔唇,想要再追问。 年彻竖起手指封住她红润透着光亮的嘴唇,唇角微微一勾,示意她暂时不要问。 “神秘兮兮的。”她勾了勾唇角不满地说了一句。 他却是当没听见,与她十指紧扣地准备离去。 在推门出这大殿之时,乔蓁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把圣琴,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松口气,这把琴没能带她回家。 原本她对圣琴最大的热衷就是希望,它能带她回现代,那儿有她的亲朋,她割舍不下的人,后来随着她与年彻的感情渐渐加深,她又刻意不去想这琴,不去想验证它能否穿越时光,就让她当个驼鸟好了。 她到底在这个时空有了最重要的牵挂,不同于与乔维的亲情,因为她知道乔维会有他一生最重要的人陪伴就会幸福,而她只是他的姐姐,陪他走过青涩的少年时光罢了。 身旁这个男人越来越让她留恋,现在没能回家,也许是上天让她留下来的意思,她不禁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感受他的体温。 “怎么?累了?”年彻有几分担心地摸摸她略为冰凉的头,想着待会儿还是让人来给她诊诊脉。 她摇了摇头,抬头看到他眼里的关怀,笑道:“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只因有你在这儿,我才觉得这个时空是可爱的。 这句话她终没有说出口,有些秘密是不适合诉之于口,只要她明白即可。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时候也能感受到她的轻松与惬意,在出去时,忍不住再度攫取她娇艳的红唇,这个专属于他的美味“甜品”。 乔蓁略为羞红地回应他的吻。 门扉透过一缕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更添一层华丽诱人的光圈,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他们共享这一刻美好的清晨。 乔蓁的平安归来,让听露红肿的双眼发出亮光来,她围着自家主子又是哭又是笑地说着平安就好的话。 乔蓁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听露到底只是一个未满二九芳华的少女,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承受范围里,“好了,赶紧去洗洗脸,我这不就平安回来了吗?” 听露这才急忙下去收拾自己的儿狼狈样子。 乔蓁刚换了身衣物,就轮到筱微来找她,看来她昨晚失踪之事,让不少人都挂心了。 祈福神宫发生这样的事,戒备比以前森严得多,神宫内的人员所有申请都驳回,除了大祭司之外,所有人员都必须待在神宫内不得外出。 一时间,弄得神宫上下一片紧张的气氛,人心惶惶就怕自己会遭殃。 乔蓁到底受到了不少精神冲击,休养了两日方才见精神头,年彻借着职务之机每日都去探望她,这于一向聚少离多的两人来说颇为难得,两人都颇为珍惜。 这日,冷夜遣筱微唤乔蓁去见他,对于两人的私会,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他再嫉妒也还没有丧失理智,只是他与年彻的磨擦越来越大,在某些事情上异见也越来越大。 乔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冷夜背着双手正看向窗外的明媚春光,因春天的到来,神宫里面的花骨花儿都绽放,透出更迷人的风景。 “你找我有何事?”乔蓁没再走近,而是离他颇远之处皱眉问他。 不用年彻提醒,她也知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只是他不提她也不傻瓜地提及,至于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说谎,这就不是她能知晓的了,反正于她有利,她乐见其成。 冷夜在听到门响的时候就知道她已到来,只是一转头,才发现她挑了个离自己最远的位置来说话,本来就神色严峻的脸上更是不见一丝温和,她就非要这样与他说话才安心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吧。”乔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只言片语,只得再度出声催促,“我不想揣摩你的心思,大家开门见山地说话,对双方都好。” 冷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哪怕因为春天来了,温度开始回升,他还是觉得这天越为越冷,“你不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我对你没有恶意,乔蓁,如果我要害你,在那天晚上我就会害你了……” “莫非我还要感激你不成?”她冷嗤一声道,“我会经历这些,不都是你推波助澜的结果?冷夜,冷大祭司,你别把自己想得太好了。”她是为何进这神宫来的?还不都是他特意为之的结果,再说这些话就显得假惺惺了。 冷夜在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或许就是这样,她对他的观感越来越不好,罢了,现在不是计较她态度的时候,再度呼出一口浊气,认真地看着她道:“等祭琴大典一过,我就安排你出神宫,往后没事你不要再接近放圣琴的大殿,这事就烂在我们肚子里吧,谁也不要再提。” 他这话是等于会替自己隐瞒,乔蓁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吗?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你,意欲为何?我要知道。”她正色看着他,眼里的怀疑半分也不少。 冷夜忽然闪身快速到达她的身前,两眼盯着她的美眸,突然将她推靠在墙上。 她没想到他会对她不轨,一时不察,直到身体贴到冰凉的墙面,她这才回过神来,两手推阻着他,声音略为尖锐地质问,“放开我——” 冷夜一手捉住她的手掌,逼她抬眼看他,一字一字地道:“没有,这回我没有恶意,会放你离开,也是要保住你的小命,你可知道?”他的声音渐渐激动,“我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卑鄙,如果我真是这种人,那天我就会借皇上的刀杀了你,相信我,如果我真这么做,就算是年彻有三头六臂,他也救不了你……” 他的脸色渐渐发红,可见他内心的波涛有多么汹涌。 乔蓁一脚踩上他的脚背,趁他吃痛之际,夺回自己的手,正色看他,“你想要我感恩戴德?我只能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无论你做什么事,我也不会买你的账。” 她脱离出这方令人窒息与不安的天地,急忙冲到门口处,回头再看向他冰冷的面容,“冷夜,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一分钟也不想再也他呆在一方天地中。 冷夜的拳头再度握紧,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走远,留给他的都是一个再也触摸不到的倩影。 冷夜终于改口说会放自己离开,乔蓁心中说没有欣喜都是骗人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脱离这神宫。现在已经证明圣琴不能带她回家了,她对这把琴的兴趣直线下降,哪怕年彻说过她终会拥有它,她也只觉得这是件麻烦事。 二月底的春风已经带来了丝丝暖气,人们都渐渐把春装翻出来,把厚重的大氅棉衣收进箱笼,姑娘们都开始赶制春游的服装,想着到时候能迷倒年少公子哥儿的眼睛,从而觅得一段好姻缘。 乔茵的婚期越来越近,她的不安也越来越重,绣衣早就赶制完成,现在正在绣那鸳鸯戏水的枕套,至于被面她来不及绣,只能交给春柔等侍女。 想着心事,她的手被针狠狠一戳,一滴血珠滴落在鸳鸯身上,顿时化开染红了鸳鸯的羽翅,顿时她怔在那儿痴痴地看着。 一旁正与她说着话的乔荏忙抓住她冒着血珠的手指含在嘴里,好一会儿见没有血了,这才拿出巾帕包住,“五妹妹,你在想什么?这都能被针戳出血来?”她着急地拿着那枕套看起来,没说出多不吉利的话来,只是眼里到底有几分责备之意。 乔茵这才回过神,自己包扎这不起眼的伤口,“不碍事,待会儿我把那儿拆拆重绣即可,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看不看出来的问题。”乔荏想要再说几句,最后还是住了口,就怕好的不灵丑的灵。 “我明白。”乔茵笑道,待手指没流血了,就将那枕套拿回重新绣起来,“对了,三姐姐,你的婚事定在哪月?”她岔开话题。 乔荏帮着她整理绣线,一提到自己的婚事,她的脸微微一红,“定在了五月,娘与尤家都找人算过,说是这月份大利,所以就择了这日期。”对于乔茵的婚期如此赶,她略略也知道些许原因,但她也不是没眼力的人,哪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茵看着乔荏那脸红娇羞的样子,不禁有几分羡慕,这才像个新嫁娘,哪像她,想要高兴也高兴也不起来,不过这都怪自己,怨不得他人。 乔荏在三房看望乔茵,她的未婚夫尤信给她送东西来的时候扑了个空,站在四房的回廊上,略有些失望,毕竟想要见上一面都得找借口,不然就是有碍礼法,娘又要念得人耳朵都要生茧。 他走得有几分茫然,没注意到撞上一个穿得极普通的丫头,遂忙退后一步避嫌,正要说句什么,忽然听到这少女“哎呀”一声蹲在地上,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撞到你哪里?”他顾不得避嫌,忙扶起她问道。 “我的脚崴了。”少女咬着下唇难堪道,“站不起来……” 尤信想到是自己的错,忙扶起她,“你住哪儿?我扶你去,然后给你找大夫看脚。” 少女羞红了一张俏脸蛋,约莫十五六岁的脸蛋正是青春洋溢,眉眼微微上翘,看起来如熟透的桃子诱人不已,尤信忙低下头,非视勿视,这时候他想起自己的未婚妻乔荏,这心神渐渐镇定下来。 少女借着他的力度一瘸一拐地走着,不禁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来府里做客的吗?” 尤信忙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少女殷勤地道,“这府里的主子我都认识也熟得很,你说说,我帮你找人唤他来,这比你在府里乱闯要快得多,就当是报答你扶我回去的酬劳。” 尤信微皱眉,这少女的口气真大,不过看对方似乎十分真诚的眼睛,他说不出讽刺她的话,只得随意应承了一句,他对乔这四房相当熟悉,一向都不爱下人领路。 少女见他没直说,眼里略有些失望,最后似乎在漫不经心之下,又“哎哟”一声,跌进尤信的怀里。 尤信的手刚好碰触到她挺起的胸脯,不禁羞红了脸,忙像推出烫手山芋一般想要推开她。 “小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大奶奶乔叶氏刚好经过看到这一幕,忙上前狐疑地看着,最后看清那个与乔芝抱在一块的人是四房的姑爷尤信时,眼睛都瞪大了,“三姑爷,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我,不是,她……”尤信想要解释,一时间口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乔家的姑娘人数众多,他也没能见个全,所以没认出乔家的姑娘来。现在听到这乔家大媳妇咋呼的话,他这才知道被他撞伤的少女是乔家的姑娘,只是诧异于她怎么穿得如此寒酸,让他误以为哪房屋内侍候的大丫鬟。 乔芝瞟了一眼尤信紧张的神色,忙将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还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认得自家人云云。 她忙靠向乔叶氏,一副知书识礼地让自家大嫂相扶,然后有礼地向尤信道谢。 尤信也没有起疑,只是拱手做揖再道歉一番,最后离开时又说会给乔芝送药酒来赔罪。 乔芝忙摆手说不用。 尤信飞快看了眼她的俏脸蛋,然后说自己的错自己会承担,这样她的脚才好得快。 乔叶氏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原本不太了解,渐渐看出乔芝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故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丈夫这庶妹,也没有当着尤信的面戳穿她的伎俩。 待得尤信走远,她一把推开乔芝,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好手段啊……” 乔芝没用大嫂扶,就能站稳,乔叶氏说得没错,她是故意制造与尤信相遇的,以前她看不上这样的人家,更对书呆子没好感,因而对于乔荏的未婚夫,她是半点兴趣也欠奉。 姨娘那天跟她说时,就问过她,“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乔荏的未婚夫,家世尚过得去,好在性情温和好掌控;另一个自然是乔茵的,家世不太好胜在有前途,为娘自然希望你能选后者……” 乔芝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她选择尤信,一来乔茵不好惹,如果与她共侍一夫,她只怕过得更不如意;二来她不喜欢武夫,那章京不过是一武将,将来有没有得升谁也不知道,至少大老粗一个是肯定的,笨手笨脚的,哪有翩翩公子更能掳得少女心? 姨娘听闻后,也没有再多劝她,“也好,乔荏到底比乔茵更仁善些,如果你与她共侍一夫,她也奈何不得你,抓住男人的心才是上策。”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她费了不少精神才制造出来的。 “大嫂,我虽是庶出,到底仍是一家人,你也不要阻我的路,今日之事你就当没看到,我也领你的情,往后必有重谢。”她正色道。 乔叶氏一听,皱了皱眉,这乔芝是庶出,婆母并没有放在眼里,若是搁在以往她也不当一回事,不过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日子越来越捉襟见肘,丈夫没出息,家产又没有,光靠吃老本能吃到几时? 自己的嫁妆也被丈夫这段时间拿去说是运作个一官半职都拿得七七八八了,乔叶氏正犯愁,现在这庶女说的话正中她的下怀,她也知道夏姨娘以前也在公爹那儿弄了不少银子。 “我不要以后,你要堵我的嘴也可以,我要这数。”乔叶氏伸出比了一个价。 姑嫂二人比划一阵讨价还价,这才商定了数目,乔芝自认倒霉,居然被这大嫂敲诈。 在乔叶氏的掩护下,乔芝制造了几次机会与尤信接触,她每次出现都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尤信到底觉得她堪怜,大房发生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暗中给了她一些资助。 只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向未婚妻乔荏报备,在他的认知里面,这是乔家的家务事,说给乔荏听,只怕她会误会自己看不起她的家人,那时候又要解释不清了。 乔家四房里面上演的龌龊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乔芝小心翼翼地计算着自己的未来,曾经的她看不起大姐乔蕊的所作所为,今天为了生存她也得做出与乔蕊一样卑鄙的事情来。 别人不知晓,大夫人乔陈氏倒是很快嗅到这股狐媚子的味道,只是她却是冷冷一笑地道:“才刚刚开春,就有人思春恨嫁,也好,到时候能得一笔纳妾银子也算是个进项。”半分也没想到四夫人一家收留自己的恩情,只是在算计自己的得益。 老夫人手中尚有一些家资,大夫人早就打这家资的主意,现在没少去扮孝顺,哭诉大老爷乔健林在牢里生活因难,瘦得不成人样。 老夫人一向偏爱大儿子与小儿子,听到这些话哪能不忧心如焚,唤润珠取了几次银子给大夫人,甚至地契都给了几张,让她去牢里打点打点,让她的大儿子能过得好点,这些都是瞒着二房与四房进行的。 大夫人自然是欣喜万分,得了钱财哪有去打点什么牢房?都进了她的裤腰带,对于丈夫,以前就有不满,只是想着自己终要靠他,不得不做伏祗,现在正好出一口恶气。 乔家这些琐事,乔蓁并不知道也不想去关注,反正她若知道也只会说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话来,只是乔茵的婚期到了,她少不得写信让乔维给两间铺子再加一些田地给乔茵当添妆,就是怕章家看低乔茵。 当然这些她都是算在自己那一份里头,不至于让乔维也跟着受损失。 乔茵收到这些添妆,顿时感动得不停流泪,她的亲娘给她的嫁妆也不过如此,这还是亲娘拿自己的嫁妆给的,她爹已经发话,她出嫁一个字儿也不会掏给她,他等着看她自己找死。 有这做对比,她对亲爹也越来越失望,到底是亲生女儿,何必做得那么绝情? 乔茵出阁那天,天空一片碧蓝如洗,大好的晴天,把之前的阴雨绵绵都一扫而空。 章京很早就起身准备了,这是头一次当新郎倌,到底有几分紧张。 换了一身朱红色喜庆衣服的章荣氏一大早看到儿子的傻笑,不禁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这个傻小子,“今天是好日子,你可不许给我丢人,听到没有?出去将红包给待会儿跟你去迎亲的兄弟们。”把封好的钱递给儿子。 章荣氏对于儿子娶乔茵那是满意得很,本来儿子因为参军已经错过了最佳成亲年龄,拖到二十有三,她都愁得要满头白发了。托媒婆找合适的姑娘,不是家世不合就是人家看不上她老章家,她又是个好强的,哪有可能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因而今天,她也是笑容满面,对于老家上门的亲戚那可是威风得很,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现在还有谁敢说她儿子要打一辈子光棍的话来? 章家两个小姑子也一早换好了新衣,等着待会儿看热闹,对于这未来大嫂,她们都一脸期待,更何况听说也是官家女,更是期待到时候会给她们什么见面礼?吱吱喳喳地讨论个不停。 乔茵也是一大早起来就开脸梳妆,二夫人乔朱氏更是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朱家也有亲戚上门祝贺,总之就外表看来这婚事喜庆得不得了。 至于乔综被妻子娘家那个三品官的爹唤去训斥了几句后,就被迫领着乔武氏与女儿回了家,不过这都是婚期将近时发生的事情,乔武氏回来后气焰明显上升了不少,不过也碍不到乔茵的婚事了。 乔茵戴上新娘头冠的时候,朱尔德这个舅舅推门进来。 “五舅舅。”乔茵起身忙唤了声。 朱尔德道:“你的事我刚回京才知道,倒是难为你了,现在你爹也平安没事,算是可喜可贺。”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乔茵,“这是给你压箱底的,姑娘家总要有些压箱底的东西才能腰杆挺直。” 乔茵有几分哽咽地接过,赶紧谢了声谢。 朱尔德拍拍她的后背,“傻丫头,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往后都是好日子呢,有什么困难就与舅舅说,舅舅自会想法子帮你。” 乔茵点了点头,上次她被逼婚嫁欧博为妾的事情,她并没有让这舅舅知道,朱家哪里能反抗得了定波侯府,没得只是让人多踩几脚罢了。更何况除了这舅舅之外,朱家其他的长辈是不会站在她这边为她出谋划策的。 “吉时要到了,新娘子就要上花轿……”喜娘来催。 乔茵这才盖上红头巾,对于这婚事,她现在感觉越来越清晰,看着自己红红的喜服裙摆,她是真的要成婚了。 是嫁人做正经的妻房,而不是让人轻贱的妾室,她吸了吸鼻子,在红盖头下努力绽放出一抹笑容来,粉拳握紧,她一定要过得好,不能让欧博看她的笑话。 迎亲的喜乐在乔家二房的上空飘荡。 远在神宫的乔蓁并没能直接参与乔茵的婚事,也没能见证她这位五姐姐出嫁的盛况,此时她只能看看上方晴郎的天空,祈祷着乔茵的婚事也能如这天空一般拨云见日。 “你别担心,章京是个汉子,不会委屈你五姐姐的。”年彻在一旁安慰她道。 乔蓁笑着轻捶他一记,“我又没说担心的话,你紧张什么?怕我说你随便找了个人敷衍我啊?” 年彻一把揽紧她,“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这可是尽了心,对得起天地也对得起你乔蓁。” 乔蓁笑靠在他的肩上,谁也不能为乔茵的幸福背书,幸福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她能做的只能是这些。 在乔蓁的眼里这一天是喜庆的日子,但偏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在上演着龌龊事。 太子的第七女福郡主刘雪宜撒娇地依在钟贵妃的怀里,“我都说喝腻了药,他们还要逼我喝,皇祖母,我不依啊,你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钟贵妃一向喜欢这孙女的娇俏劲儿,忙一把揽紧她,“都多大的人儿了,还怕吃药?这药吃了身体才能好,以后可要乖乖服药,我还等着看你出阁,我跟你说,你皇爷爷可说了,七丫头出嫁要破格用公主的仪仗,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可要好好给我争口气。” 福郡主一向爱听这话,这表示她相当得宠,撒娇不喝药什么的无非是要搏得祖母的全心喜爱,这时候她朝生母萧侧妃看了一眼,看到母亲微微点点头,方才笑道:“我什么都听皇祖母的,祖母可不能去疼外人,要更疼雪宜。” “你这个霸道的丫头。”钟贵妃伸手刮了刮孙女的鼻子,满眼满心都是疼爱,半点也不见恼。 “郡主的身子安康就是最大的好事,妾身每天都对神佛祈求着。”永定侯府老夫人年冯氏适时地拍马屁,这个未来孙儿媳,她一向十分重视。 钟贵妃的厉眼扫过年冯氏的脸,对于她的心思是猜得*不离十,不过看到她对自己的孙女十分重视,对她也另眼相看。“宜姐儿的身子一向虚弱,倒是让候老夫人这亲家久等了,本宫也有几分过意不去。” 年冯氏忙说“哪里哪里”的话,她可不敢真得罪这个贵妃娘娘,老皇帝就算不睡她的床,与她还是有夫妻情份在,这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她朝萧侧妃看了眼,萧侧妃在袖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放下茶碗,轻声道:“娘娘,本来妾身对这桩婚事也是极满意的,宜姐儿这一冲喜果然病就好了不少。只是我最近越是思量越是难眠,还想要请娘娘的示下。” “哦?”钟贵妃挑了挑眉。 福郡主到底沉不住气,先自个儿道:“我以前病得身体难受也就没想那么多,现在你们都要我今年完婚,我也没有异意,只是这永定侯世子万一娶了个恶婆娘,我往后岂不得天天受她的气,皇祖母,我可不依,我不要别人骑在我头上指手划脚……”她抱着钟贵妃的手一个劲儿的撒娇。 “雪宜!&8226;”萧侧妃轻喝了一声,假装赶紧两眼看向年冯氏。 年冯氏一脸的尴尬。 钟贵妃也知道永定侯府的爵位是大房承袭的,这时候她想起年彻来,只是当时孙女儿病重,她也不好让年彻来冲喜,所以这才选了年冯氏的亲孙子。以前尚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是不得不为这费心神,年彻两次许婚乔家的姑娘,只是现在她人已进神宫,这婚事只能作罢。 “宜姐儿想让什么人当堂嫂?”她伸手阻止萧侧妃说话,而是慈爱地看向孙女儿。 福郡主刘雪宜笑嘻嘻地一把拉过萧侧妃身边的女子,看到对方温婉的面容,笑看向钟贵妃,“孙女儿与宁表姐最好了,她若能与我一道嫁进年家最好不过,往后我也不担心有个堂嫂欺付我。” 被福郡主拉住的少女一脸的娇羞,容颜上佳的她有一双似会说话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与嫣红的嘴唇,更见少女的俏丽,忙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郡主这话……” 钟贵妃这时候才细细地打是萧侧妃娘家的侄女萧宁,难怪今天萧侧妃带她来,原来打的是这如意算盘。 萧宁在钟贵妃看她之际,忙又不做声了,对于永定侯府的世子她早已耳闻,当姑姑跟她说这事时,她哪有不依的?这可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福郡主又一把拉住萧宁的胳膊,“皇祖母就依了雪宜嘛,皇祖母,我表姐脸皮薄。” “你这丫头。”钟贵妃笑着指了指孙女儿,随后方才道:“也罢,这妯娌相处得好才是真的好,本宫也不舍得宜姐儿婚后吃苦。皇上有这意向,我且去敲敲他的边鼓看看可行否。” 她一向不会把话说满,皇上年纪越大越是好猜疑,她又是太子的生母,未来的太后,反正她等也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些许日子。 “皇祖母最好了。”福郡主冲过去一把抱住钟贵妃,祖母肯这样说是*都不离十了,这时候她朝自家表姐挤了挤眼。 萧宁却不敢如这表妹一般放肆,端庄地落坐,现在自己的婚事有望,哪有不心喜的道理? 年冯氏与萧侧妃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 对这事最满意的是年冯氏,她倒要看看这继子儿媳妇盛宁郡主听到这消息时会是个什么脸色?想来一定十分精彩。 上轿、拜堂、送入洞房,一切程序都进行得热闹并且有条不紊。 乔茵直到被送进洞房,没人跳出来阻止时,一颗心方才放到实处,现在就算是欧博跳出来反对也没有用了,她已经与那一双厚实大掌的男人拜了天地,是正经的夫妻了。 春柔遣喜娘与其他丫头出去,然后将一物塞到自家姑娘的手中,耳语道:“姑娘,三爷之前就吩咐奴婢,一定要将这个塞到姑娘的身下,只要灯花一吹,姑爷上了床,什么都不会发现。”说完,她就要伸手去掀乔茵的喜裙。 乔茵阻止她,抓住春柔手中之物,脸红道:“我自个儿来。” 春柔知道自家姑娘脸皮薄,也没有硬要亲自动手,出去把这空间留给乔茵,只是她到底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都怪欧博那个该遭瘟的,不想娶自家姑娘就不要破了姑娘的身子。 约莫一刻钟后,她听到姑娘的声音,知道一切妥当了,忙端了吃食进去给乔茵填填肚子,这新郎倌还在外面被人灌酒,这也是三爷乔综刻意安排的,就是要让新郎倌喝醉酒去办事,这样就能瞒天过海。 乔茵坐立不安,几次都朝外张望,引得一众喜娘都掩嘴偷笑,没见过这么急切的新娘子。 乔茵只得讪笑一下端坐好,手里却是捏了一把汗。 不知呆坐到几时,屋门才被人推开,醉醺醺一身酒气的章京才被人扶进来,后面跟着他一串兄弟。 乔茵赶紧将红盖巾盖上,屏气等待。 “章哥,把新娘盖头掀起来让兄弟开开眼界……”有人当即笑着起哄。 “章哥,可不能循私啊,我们都要与嫂子见见面……” “……”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响,乔茵知道他们都是要闹洞房的,遂也没计较。 章京豪气干云地道,“好!拿秤杠来。” 众人听得他这声音,更是来劲。 乔茵大气都不敢喘,待那红盖巾被掀起来的时候,她娇羞地低垂着头。 周围众人看到新娘长相妍丽夺人呼吸,起哄的声音都忘了,只是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新娘果真长得好看。 章京也看直了眼,这一身红衣的乔茵比起那天来更见娇丽,这是他一辈子的妻,这想法从来没有如此美好过。 突然,他扔下秤杠,转身将一众兄弟都赶出了新房,他的新娘只有他能看,这一群大老粗怕是会让新娘心生不安。 “章哥,别啊……” “滚,都给老子滚……” 章京半分含糊都没有,本就是借酒遁,哪能真让他们来起哄吓到他的小娇妻? 乔茵身边的侍女与喜娘都被春柔带出去,待看以日后的男主子转身回来,她福了福,希望这人是姑娘的良人,姑娘可以否极泰来。 章京看也没看这群人,而是一进去就将内室的门关上,怒吼一句,“谁敢在外偷听,老子明天罚他徒步跑上三十里路。” 随着这声音响起,外头本来想要听壁角的人都赶紧做鸟散,谁想徒步跑三十里路?那可是不好受的。 章京耳朵灵敏,听到声响,心下满意,上前一把握住乔茵的手,看着她笑道:“你别怕,有我。” 这话仅五个字,乔茵却是突然热泪盈眶,除了自家兄长之外并没有人跟她说过如此有保护意味的话。 眼含泪水的乔茵让章京的心口一疼,下意识地低头就吻上她的眼睛,吻去那泪水,然后这吻顺着泪水就吻上她的唇,开始还能温柔,随后就如暴风雨。 乔茵两手攀上他的脖子回应他,这吻含着泪水有苦涩的味道,她却感到甘甜,哪怕嘴唇被吻得生疼,她也甘之如饴,这个男人,从今天起就是她的依靠。 身体被推倒在床上,就在他的大掌要解开她的嫁衣,她忙推一推他,脸上有几分嫣红,提醒道:“酒,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章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忙陪笑了两句,转身就去取酒杯。 乔茵也趁机将床上的花生红枣等物都拿开,看到他端着酒杯回来,她微微一笑,接过,与他一道仰头喝下。 章京将酒杯往一边的桌子上放去,然后一把抱住乔茵倒在喜床上,这回没有花生红枣等物硌着,乔茵躺得舒服一些。 看到章京要用内力去熄灭红烛,她忙拦住,“这红烛要燃到天亮,夫妻才能长长久久,夫君,我想与你长长久久……” 妻子这话很是饱含情意,章京更是心喜,这代表着她是真心要嫁他,那落在她红唇上的吻更是添了几分怜惜。 只是没有一会儿,男人的动作开始有几分急切,她也没有再阻止,而是随他摆弄,咬着红唇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喜服一件件都掉到床下,大床随着红烛摇曳起来。 只是当章京往前一冲时以为会心喜异常,哪里知道会是这样?他瞬间睁大眼睛看向乔茵,脸色由潮红变得肃穆。 乔茵却是咬着唇看他,一滴泪水划落到枕巾。 她终究做不出来三哥交代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她已经理亏了,如果再骗他,她的良心会不安的。更何况欧博知道她成亲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只是想着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她亲口告诉他。 她到底存了个心眼,没有在洞房前告诉他,而是在两人真有肌肤之亲的时候让他发现,这是个正直的男人,如果两人真有了关系,他不会在这个时刻让花轿返回,当场休妻。 此时她握紧拳头躺在床上迎接他冷厉的目光。 他咬着唇,身体猛然往后一退,冷脸看着乔茵泪流满面,咬牙问道:“你已非完壁?” 乔茵脸色苍白,猛然拥被坐起,含泪看他,“对不起,对不起……”她想伸手去抓他的手臂。 他一偏,让她的手落空,这时候他想到这场婚事是年彻保的媒,顿时一拳击打在床柱上,两眼瞪向乔茵,逼问道:“说,这个人是谁?是不是年彻?” 第七十一章 磨合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一章 磨合 听到他的话,乔茵的神情一僵,当即怔住,他这都想到哪儿去? 章京看到她一脸的惊讶,没有立即反驳,立即以为自己猜得*不离十。舒悫鹉琻难怪,堂堂永定侯府的世子爷会向他这六品京中武将做媒,原本心底有几分不确定,现在看来是他年彻玩弄了乔茵,然后就塞给了自己,让自己接手然后吃这个哑巴亏。 他的表情越发森冷,看向乔茵的双眼渐渐发红,原本满意得很的妻子现在就像有裂痕的翡翠一样,怎么瞧也不顺眼?只是他已经与她圆房,半夜三更让花轿返回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这等于是变相地逼死乔茵。 一时间,他找不到可以安置她的方法,冷却的身体尤如他的心一般,只觉得这场婚事荒谬透顶,不想再看她哭泣的嘴脸来让自己心软,他立即下床穿上衣物。 乔茵看到他下床,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不顾己身的裸露,松开被子,伸手去抱住他的腰,她的泪水落在他的背上,浸湿了薄薄的亵衣,“你不要走,不是他,你相信我,我与年彻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误会已经造成了,章京在被她抱住的时候身体僵了僵,不知道是推开她还是回身安慰她,只是当他听到她矢口的否认时,脸色都气得涨红,猛然掰开她的手,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她,“你还想骗我?是不是我地位不如他高,所以就要捡他穿过的破鞋,戴这顶绿帽子,嗯?”他的声音渐渐拔高。 “我没有骗你,如果我要骗你,我早就骗了。”乔茵吸了吸鼻子,他的破鞋论深深地刺痛她的心,她在他眼里就是那么低贱吗?她转身取出乔综给她伪装处子的东西,摊在他面前,“如果我真用了这玩意,你以为你可以发现我的伪装吗?” 章京的目光扫过那个玩意儿,眼里有着深深的厌恶,只是再看向乔茵义愤填膺的脸,想到之前她还柔情万千的说要与他长长久久做夫妻,心里喷向她的火气息了一半,只是到底原谅不了她婚前的隐瞒,“为什么你婚前半个字也不透露给我知晓?乔茵,你到底骗了我。”趿鞋,他站起身冷看她。 乔茵抬头看他,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如果换成你,你会大嘴巴地将这种事白纸黑字地告诉别人吗?我与你仅见过一面,哪怕我相信你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终也不敢冒这个险。夫君,我为我犯过的错祈求你的原谅与包容,我是真想与你过日子的,至于那个人,他已经不重要了,你相信我。” 她伸手去拉住他的大掌,表达自己坚定的信念,眼里的渴望半分也做不得假。 如果说心里没有震憾,那是骗人的,章京虽是大老粗的武将,但是没有什么硬背景的他在这个年纪能混到这个官位,证明也不是个只懂舞枪弄棒的莽夫,乔茵眼里的诚意,他同样看得到。 只是,让一个男人接受她的新婚妻子非完壁,这太强人所难了,一想到这里,他抽回自己的大掌,狠心转身去拉开房门走出去。 乔茵一脸失望地低头啜泣。 站在门外的章京听到里面哭泣的声音,只是将脸埋在手心处,猛然一拳捶打在门框上,顿时门框上深深地凹了进去,木屑飞出。 乔茵在门的另一边听到那一声响声,背抵着门任泪水流下脸庞,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强他所难,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这种事,他再正直到底也还是一个男人。 这一夜,她彻夜难眠,双眼更是红肿,对于明天,她有几分恐惧。花轿若是返回,她只怕连家门也进不去,只能到庵里借住。 无论是痛苦或是欢乐,太阳依旧每天尽责地升起,不为人们的思想所左右。 乔茵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没待春柔进来就已经换好了未出阁前的衣服,既然他不能容纳自己,她也没有必要戳痛他的心,收拾好自己贴身的东西。 她看了眼这只住过一夜的新房,心里一直在流血,只是人生走错了一步,她就要用一生去弥补,伸手留恋地摸了摸梳妆台,她不怨章京,有错在先的是自己。 拉开房门,踏出内室,她看到章京双手掩面地坐在椅子里,大白天再看他,这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只是她与他到底无缘,哪怕她想要用心地留下他。 听到门响,他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穿的衣服上,顿时有股恼怒,不经思索即道:“你想一走了之?” “不然如何?”她咬着唇看他,眼里到底仍有几分期盼。 章京没回答,只是紧抿的唇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快,“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到底他还是最在意这个答案。 “总之不是年彻就对了。知道了你又能如何?反正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恨就冲我一个人来,哪怕要我用命赔给你,我也没有怨言。”乔茵略为哀伤地道,以章京的家世与官职是无法与欧博对抗的,她不希望他走后,他因为她而变得落魄,所以她宁可不让他知道。 章京听闻,心头的火再度熊熊燃烧,乔茵这言论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为何还要用这样留恋的眼神看他?他一时气不过,身形一闪,猛然冲向她,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两眼睃巡在她的脸庞上,“既然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嫁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我不能连累了你。”她急忙解释,不想在他心里留下她卑鄙的印象。 夫妻俩对视着彼此。 门外却传来春柔的声音:“姑娘,姑爷起了吗?敬茶的时间快到了,可不能迟了。” 乔茵听闻,知道不能再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先到庵里去住,你稍后给我送休书来,念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你给我留点最后的颜面……”顿了顿,难难地再道:“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我不想逼死我娘,她再不好,也是生我养我的娘……” 听到她要到庵里去住避开众人的舆论,章京的心一阵抽疼,从昨晚到今天,她一直都将姿态放得很低。 久未候到两人开门,外头不仅有春柔着急的声音,也有章荣氏身边来验贞的嬷嬷的催促声。 章京一把甩开乔茵的手腕,“想一走了之,你做梦。” 说完,他不理呆怔的她,越过她就往内室去,在凌乱的大床上翻出那块沾了两人交欢痕迹的巾帕,掀开袖子,抽出匕首,割破手臂,几滴鲜血沾到巾帕上,顿时就与那些痕迹混和在一起化开。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乔茵看到巾帕上的血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眼里有着感动,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你……我……” “还不赶紧换衣服,你想让我娘久侯你?”章京恶狠狠地道,“乔茵,这是你欠我的,你给我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乔茵茫然地点点头。 夫妻俩随后没再交谈,乔茵换了身红衣,重新戴上新头面。 章京看她已妥,这才朝外喊道:“进来。” 春柔第一个就冲进来,在外久候没听到自家姑娘的声音,她的心都要沉到谷底,莫不是昨晚没能瞒得过姑爷?她急忙看了眼那冲向床辅验贞的嬷嬷,直到看到嬷嬷拿着有血迹的巾帕一个劲儿地道喜,她这才暗松一口气,总算是顺利过关了。 她这才静下心来给乔茵再别上几样首饰,眼里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乔茵没吭声,只是偷偷地瞄了眼丈夫,默然地起身跟在他身后,朝春柔使了个眼色,让她带上她之前备好的给夫家众人的见面礼。 章京没有回头看她,而是如一家之主般走在前面,一众仆人都见惯了他这张扑克脸,所以也没有人起疑他们夫妻关系的疏淡,这世上哪对夫妻不是人前冷淡人后亲密的? 章家不若乔府大,哪怕乔家分家后,各房所住的屋院面积也还是颇大。 乔茵暗地里目测,这不过是个两进的四合院,心下也满意,看了眼前面沉稳的背影,他既然愿意留下她,她相信她总能掳获他的心。 正堂里,小叔与两个小姑都引颈张望,章荣氏其实也紧张不已,她不过是个小商贩的女儿,嫁的丈夫又早死,都是多亏儿子争气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看到乔茵进来,她怕这官宦出身的儿媳妇看轻自己,遂也穿戴整齐摆出婆母的姿势来,端坐在那儿等着儿媳妇奉茶。 乔茵早就知道章家的人口结构,对于婆母,她恭敬地跪在蒲团上给她敬茶。 章荣氏看了这儿媳妇周正的长相与气度,哪有不心喜的?忙给了红包说了几句好话,“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乔茵听到这话微僵了僵,悄悄瞟了眼身边的章京,看到他神色如常,她既放心又担忧起来,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与她生娃? 表面上她仍得装做娇羞地应声“是”,双手接过婆母给的红包以及一支金钗,这金钗样式有几分老旧,不过看其光滑处,可见是章荣氏心爱之物,她也没有嫌弃。 给婆母奉上自己亲手做的衣物与鞋子,章荣氏没想到这个出身高的儿媳妇礼数如此周到,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乔茵见状,心下稍为放心,看这章荣氏的样子不是那种厉害的婆婆。待到小叔章亨行礼时,她知道他是读书人,所以送上文房四宝。 轮到两个小姑章玉春与章瑜春时,她也没含糊一人给了个荷包,正要笑着说几句话。 最小的章瑜春忙打开荷包看到里面是一对做工精良的银手镯,款式新颖份量不轻,她看了看,略有几分失望,撇了撇嘴地看向这个新任大嫂,听说她的嫁妆极丰厚,居然给这玩意儿打发她?哪怕对于她来说,银手镯也是不可多得的首饰。 章玉春没打开来看,看到小妹要出言不逊,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大嫂可真大方。”章瑜春到底没有眼界力,讽笑了一句,随后又朝长姐不满道:“你拉我做甚?我看看大嫂给了你什么好东西?”一把抢过长姐的荷包打开来看,里面同样也是一对银手镯,与她的款式有异,不过份量差不多,鼻子微微一哼,冷睇了这大嫂一眼。 乔茵的神色顿时紧绷,这礼物是她亲自定下的,就是考虑到章荣氏给的见面礼不会太贵重,如果她弄个金镶宝石的来给小姑,岂不是扫了章荣氏的面子?到时候只怕又要指她仗着娘家不给婆家面子。 再说这两对银手镯,可是她郑重请人设计过款式,保证适合年轻女孩儿佩戴,光做工都是请了卫京最好的银匠来做,这价钱可不下于那一对银手镯的份量,绝对是花了钱又用了心思的。 章京看到乔茵的神色有异,脸上也有几分烧红,他这个妹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顿时朝妹妹喝了一声,“这不过是你嫂子的心意,你不要就罢,少在那儿嫌三嫌四,哪像个未嫁的姑娘家?” 章瑜春被大哥这一喝,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扔下这对银手镯,转身就出去。 章玉春尴尬又歉意地向乔茵看了眼,捡起地上的银手镯,“大嫂莫怪,她一个小孩儿懂什么?我这就去劝劝她,待会儿让她亲自给大嫂赔罪。”说完,追了出去。 章荣氏由头到尾没吭一声,不满地看了眼儿子,新媳妇才进门第一天就呵斥妹妹,这不是让媳妇笑话吗?那对银手镯她看了一眼,自家以前就是做那贩卖饰品的商贩,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儿媳妇还是用了心思的。 这时候她起身走向脸色拉下来的儿子与一脸尴尬的媳妇,笑着朝乔茵道:“瑜姐儿都被我宠坏了,家和万事兴,你也莫与她一般见识,待她姐姐劝了几句就会回心转意的。”这话说得客气又带了几分威压。 乔茵焉能听不明白?这婆母是在告诫她,忙屈膝道:“儿媳不敢,日后必定会把小姑当自个儿亲妹妹对待。” “这就好。”章荣氏万分满意地拍了拍乔茵的手,这官家女到底是不同,知书识礼比乡下姑娘好得多了,只要她用心,将来两个女儿只怕也不会嫁得很差。 章荣氏看到乔茵眼底的黑眼圈,曾是过来人的她以为昨晚儿子累坏这新媳妇,于是没为难乔茵就让她下去歇息。 乔茵也没有固执留下,而是有礼地告退下去。 正堂里只剩下母子俩,章荣氏遣退站着侍候的两三个仆人,脸上的神色顿时严厉起来,“那到底是你妹妹,当着媳妇的面,得给她留几分面子,再说瑜姐儿又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 “她嫌三嫌四的,岂不是在说我们家很没教养?”章京神色严肃地道,“你让乔茵怎么看我们家?”说到底仍是大男人的心思在做怪。 章荣氏也知道女儿那一闹太小家子气,不过仍是道:“你媳妇看来也是个明理的,她能嫁到我们家来是我们家的福气,至于你妹妹,我会再开导开导她。” 章京没有驳斥母亲的话,现在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乔茵失贞一事只字都不能提,不然母亲必定翻脸不认人,以她好强的性格来说的话。模糊应了几声,他就以有公务赶紧告退。 章荣氏看到儿子走远,这才醒起他不是向上级告假三天吗?怎么还有公务?这心底有疑问,却没在乔茵的面前提及,在午膳时只是笑着说了儿子几句好话,要乔茵莫在意。 乔茵哪敢提出异意?章京这举动分明就是在避开她,心里正一片苦涩,又要大度纯良地表示自己不在意,只是这菜是什么味道,她半分也吃不出来。 章京能去哪里? 无非就是去找当初保媒的年彻出一口气,哪怕他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爷,他也没有必要买他的账,让他娶一个失贞的妻子,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费了好一番功夫,他才知道年彻今天没在府里,而是在别院。 他也没有含糊,赶紧杀过去。 推开拦路的小厮,他看也没看这府里的陈设,而是径直地闯进去,“年世子在哪?”他一把抓住一个小厮就恶声恶气地问。 那小厮突然被抓,脸色吓得颇白,领子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只好指了个方向,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章京一把甩下这小厮,大踏步就走过去。 待到那亭子时,看到年彻正与一名看不清楚容颜的少女态度亲昵,他的脸色沉了沉,对于这些个权贵之家,他哪会不知道最是肮脏龌龊不过?年彻就算不是破了乔茵身子的人,只怕也会与那人关系匪浅,不然哪会替人家处理这后事? 对于这个男人,他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将其杀了摘掉这顶绿油油的帽子,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见年彻,摒弃掉那些繁文缛节。 他杀气腾腾地冲过去,一拳就打向年彻,用足了所有的力道,半分也没含糊。 年彻早就感觉到危险,耳边听到拳头的风声时,他已经一把抱住身边的少女避开章京的拳头,看到章京一脸的怒容,他冷声喝问,“章校尉,你这是做甚?” 章京看到年彻将身边的少女护好,想到乔茵昨晚的泪水,更觉得这些个权贵子弟不是人,他朝那名少女道:“姑娘,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赶紧离开,我不想祸及无辜。”顿了顿,忍不住忠告一句,“姑娘若是好人家的女儿,就莫要再与这种人来往,免得闺誉受损……” “章京,你放肆!”年彻怒喝一句。 “我可没说错。”章京讽刺一笑,“都怪我他娘的太易信你,你年世子哪有那么好心为我保媒?原来是想塞给我一只破鞋,只怕那个经手人还是你吧?所以说啊,你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年彻还没有步上前去,他身边的少女已经一脸气愤地冲上前,朝他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章校尉,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直的好人,原来不过是个迂腐的顽固之人……”这时候她连五姐夫这几个字都不想喊。 乔蓁难得得到冷夜的批准给了一天假期,她先回府与乔维见了面,姐弟二人哪有分开这么长的日子?两人的情绪都是万分激动,说了好一会儿话,用过午膳后,她知道时间有限,也还是抽了些时间陪陪年彻。 本来还想去章家探望乔茵,后来想到她昨天才成婚,娘家就有人上门探视,只怕会引起婆家不满,以为他们虐待儿媳妇,这才做罢,等着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本来她对这五姐夫还是满意的,只是现在听到他的破鞋论,她哪里还坐得住?乔茵不过是有段情史罢了,这又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有必要那么看不起五姐姐? 章京万万想不到出头的会是这个少女,现在被她指着鼻子骂,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好心才给她忠告,她不接受就罢了,还要骂他迂腐守旧?他的眼眸一沉,“姑娘不听就罢了,何必倒打一把?反正到时候吃了亏,年世子再找个人来安置你,你再去祸害别人罢了,你这样不知洁身自爱的女子,谁娶了谁倒霉。”这些个话他没有当乔茵的面说出口,毕竟那个人现在还是他的妻,如今对着这少女,他尽可以畅所欲言。 年彻越发听不下去,冷声喝道:“章京,别以为本世子抬举你,就会容许你在我面前大放噘词?”一把拉回乔蓁,“你别听他瞎掰,这都是子虚乌有之事。”赶紧为自己澄清,免得她误会去,反正他自问没这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就怕众口烁金,让自己的情海生波。 “你敢拍着胸口说你没做过这种龌龊的事?”章京当即质问。 年彻却是渐渐出离愤怒,他好不容易才拐到乔蓁来谈情说爱,好端端地就被章京搅和,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正待要发泄出来。 乔蓁看了看章京,抛去怒火,这个一脸正直相的男人不像是无敌放矢,再说他昨晚才跟五姐姐圆房,这洞房花烛夜才一过,章京就来找保媒的年彻算账,思及他的言论,她顿时心惊肉跳,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这么一想,她按住年彻的手,不让他出手将事情弄糟,她冷静地道:“你把话说清楚?” 章京一脸的怒气,狠狠地一掌拍向石桌,顿时桌子就碎了一地,眼角的余光看到这附近并没有下人在,这时候他怒视年彻,“你问他岂不是更快一点?” 年彻正要怒斥这厮,乔蓁却是再度按住他道:“他若知道我何必来问你?他有何对不起你?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让你戴了绿帽子?”最后绿帽子这三个字她加重了语气,听章京的语气好像就是为了这三个字而来的。 “乔蓁!”年彻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离谱,当即不满地连名带姓地唤了她一声,语气难免有几分冲,“我可是与乔茵没有半分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他疯就好,你也跟着一块儿疯?”他是那种只要女人投怀送抱都会随便接收的吗? 乔蓁回头瞟了他一眼,真是的,她问的又不是他,他跳出来怒吼什么?“别吵,我现在问的不是你。” 年彻想要回嘴,最后看到她的神色严肃,暗自生闷气,竟是不再吭声。 章京并不是个傻子,哪会看不出这两人的关系?这时候连他都有几分意外,这年世子绝对不是个忍气的主儿,他早就做好与他动手的准备,哪知这少女出手一拦,更是随口俩字别吵,就能让这年彻安静下来,真个没再做声。 思及年彻怒吼这少女的名字,他的眉尖皱了皱,姓乔,又是草字头的名字,这时候他已经隐隐猜到她与乔茵的关系,目光在她与年彻身上游移,现在他有几分明白又有几分不明白。 他这一沉默,乔蓁可不接受,有话就摊开来讲,遮遮掩掩的绝非好事,她往前踏一步,正待要说话,就听到章京的声音,“你与乔茵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五姐姐,严格说来我应唤你一声五姐夫。”乔蓁正色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诋毁我家五姐姐,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说这话不亏心吗?那可是你新婚妻子。” “那你可知她与我成婚是他年世子保的媒?”章京一手指向年彻冷声道。 乔蓁点点头,“我知道,如果你怀疑他的动机,那么我就代为澄清好了,会有这桩婚事,是我求他帮忙的,要他给五姐姐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她把这婚事背后的意图道出,“我没有半分隐瞒。” 章京愣了愣,感情年彻不留余力地做媒就是为了讨好她,这让他的脸抽搐了一下,有几分难以置信。 年彻却是冷哼一声,瞪了眼乔蓁,她这是在诋毁他的形象,只是被乔蓁一眼瞪回去,他又没骨气地再度冷哼转头看向一边,娘的,他好像真是太宠她,都快要没原则了。 章京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本来他对乔茵的话就已经选择了相信,现在再看年彻与乔蓁的相处,更加可以证明那个令乔茵失贞的男人不是年彻,至此他的神色缓了缓。 “我为我的冲动向你们道歉,”他道,“只是我想知道那个与乔茵有关系的男人是谁?你身为她的妹妹,不可能不知道她已非完壁。” 乔蓁的神色一愣,这是她最不愿听到的话,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对于乔茵与欧博,她只知道他们有过一段情,只是万万没想到乔茵还失贞于他,这时候她真想将欧博狠揍一顿,不想娶人家姑娘,为何还要亲近人家的身子? 至于章京的愤怒,她已经不去怪罪他了,这放在现代,有处女情节的男人比比皆是,哪怕有一部分说不介意老婆婚前的情史,其实一旦吵起架来就会拿这个去攻击老婆,说的话比章京难听一百倍的都有。 章京说到底仍是古代的男人,他不接受倒也在情理当中。 年彻也是皱了皱眉头,欧博在男女情事上一向颇为放得开,但他以为他与乔茵之间并没有到达那一步,哪里知道他连人都吞了进去还要逼乔茵为妾,这时候,他对这兄弟的愧疚都扔到了爪哇国。 欧博这个混球,年彻与乔蓁非常有默契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此时正坐在船上抵达卫京码头的欧博连打几个呵欠,堪堪止住,鼻子又有几分痒痒的难受。 “世子爷,可是感了风寒?”小厮忙道。 “没事。”欧博道,这趟公务足足耗费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他离开这么久,乔茵可有想念他? 离别才知相思情意深,身处外地的时候,他时常回忆起初相识的那个乔茵,娇俏又灵动,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无非就是再添一桩情史罢了,所以撂开手时也能极潇洒。后来渐渐上了心,他才想与她长厢私守,希望她能想通,不要再拘泥于妻妾之分。 一阵春风吹过来,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吩咐小厮道:“待会儿下了船,你去媒婆那儿,看看她可是办好我交代的差事。” “是。”小厮忙应声,没想到世子爷回京第一件事就是乔姑娘,看来这乔姑娘哪怕不是当家主母,只怕在爷的心里也相差无己了。 欧博看了眼春光明媚的卫京码头,看到一些年轻妇人与丫头都偷偷打量他,他顿时就笑了笑,更是惹得一众女子都羞红了脸,顿时芳心乱飞,他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一个噩耗正在等着他。 此时年彻别院里面的春风却是刺人骨头。 乔蓁皱紧眉头,很明显乔茵选择了隐瞒丈夫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姓名,就是怕丈夫找上门去理论,然后会吃个大亏。五姐姐这么想是没错,但欧博若是知道五姐姐成了亲,难保他不会亲自找上门去破坏五姐姐的婚事? 现在这是左右为难,她看了眼年彻,年彻的感受要比乔蓁深刻得多,身为男人在新婚之夜发现妻子非完壁,是个人都会抓狂,自己这媒保得不地道,若是当初知晓乔茵*于欧博,他会给她另找一个夫婿,至少是不能嫌弃她这点缺陷的。 章京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必是知道这人是谁?正待要再追问的时候,却听到乔蓁问道:“章校尉打算休妻吗?” 他顿时愣了愣,乔蓁这小姨子问得倒是直接,休妻?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真要放开乔茵让她走,他又舍不得。这时候他想起妻子的容颜以及昨晚她滑腻的肌肤,这些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是他臆想的。 “五姐夫,你能认真答我吗?”乔蓁再度又唤了他一声五姐夫,她自然希望这个男人更有包容力。 “这一刻我没想休了她。”章京如是说。 乔蓁对他这有所保留的答案也没有什么不满,婚姻可不是随口说说的,是需要用心经营的,现在章京不想离,只要乔茵以柔克刚,往后只怕更不想离。 “那你想要知道这个男人做甚?”乔蓁道,“难道你想上门打杀,然后与他同归于尽,这是大魏的律法不能容忍的,难道你想让五姐姐往后守寡?如果真是这样,你何必耿耿于怀非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章京的脸色一沉,乔蓁说的正是他失去理智时所想的,知道后又能如何?真杀了他泄气?那时候乔茵与娘亲还有弟妹又当如何?“只是我有权知道。”他仍是坚持道。 乔蓁为难地与年彻对视一眼,看到他微微点头,她也松一口气,这样说来他会拖住欧博,而她要做的就是让章京放弃去寻衅闹事犯国法的念头。 “五姐夫,你若真想要知道,我也不瞒你,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发誓不去找那个男人寻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再执着又能如何?”她表情严厉地道。 章京愣了愣神,表情越发严肃,最后还是举起手来发了个重誓。 直到华灯初上,乔茵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不停地引颈眺望,一直没有看到丈夫回来,她到底心难安。 囫囵地用了晚膳,她坐下绣了一会儿花,又看了看沙漏,不安地起身踱来踱去,就在她又一次踱到门前的时候,才看到章京一身酒气地被人扶回来,她忙扶住他,看向那个扶丈夫回来的汉子。 汉子笑道:“章哥很少喝醉的,嫂子可别介意啊,今儿个可能是高兴才会如此,兄弟们这都给嫂子赔罪啊。”他忙打了个揖,就怕乔茵会误会章京,所以才坚持扶他进来给乔茵解释。 乔茵哪会真误会这事,只得笑着说不碍事,让这汉子喝碗茶再走,对方没有多待,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去。 春柔忙上前与乔茵一道扶章京回卧室躺好,乔茵闻到他一身的酒气,看来应该是喝了不少,忙指挥春柔去煮醒酒汤。 章京这一醉酒,连章荣氏也惊动,她亲自来看看儿子,脸上顿时没好气,这才新婚怎么就喝得稀巴烂醉,传出去像话吗? “儿媳妇啊,你也别怪他,男人在外应酬有时候身不由己。” 乔茵忙道绝不会,这才将婆婆送了出去。 再转身回去拧干巾帕给章京擦脸,“怎么喝得那么醉?”伸手给他解开腰带脱去外衣。 哪知章京一把按住她的手,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滚,老子不要你。”将乔茵的手推开,转身朝里睡去。 乔茵一脸的怔愣,咬了咬下唇,他的态度到底让她难过了,不过想到这才是新婚第一天,她不能强他所难,遂忍下气把锦被打开给他盖上,怕他酒醉着凉。 她也躺在床上,伸手环住他的腰,表明自己的决心。 面向里的章京在说了那句话后,当即后悔了,所以当乔茵的手缠上他的腰之际,他没再粗暴地推开她。 乔蓁倒是没有隐瞒,把事情都跟他说了,对于她与定波侯世子那一段孽缘他也知道个大概。他没想到她会被人欺负到那种程度,逼良为妾,这些个权贵后代实在逼人太甚。 想到她的走投无助,想到在成亲之前那些个夜晚她辗转难眠,想到昨晚洞房花烛夜她的泪…… 他的心又似被人狠狠地拧住。 怪不得那天会在白马寺外碰到她,那天在白马寺许愿的是定波侯府的人,她不愿与人为妾的傲骨还是感染了他。 他一个转身,借着酒醉抱紧了她。 乔茵的神情微微一愣,她的眼里有几分湿意,两手更是抱紧他的腰,她轻微的呼吸之气在他的耳边吹拂。 “夫君,茵儿真的想与你天长地久,想为你生儿育女……” 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她仍柔情似水地说出心底的话。 章京的身子顿时一怔,随后双手更紧地环抱住她。 感觉到他的动作,她微微一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与他做一对交颈鸳鸯。 端着煮好的醒酒汤掀帘进来的春柔,看到床上姑娘与姑爷抱着一块睡,她顿时颊飞红霞,嘴唇微微偷笑,赶紧又退了出来,顺手将门关上,不让人去打扰这一刻的温馨。 回到她住的耳房,春柔展纸写信打算明天就让人送回去给乔综,三爷收到消息怕是会安心得多,姑娘与姑爷好着呢。 这一夜的定波侯府却没有安宁。 欧博一回到京就去述职,然后回到府里还没来得及让人去将那名向媒婆探听消息的下人找来问话,就被祖母的人唤去。 此时他正站在祖母的面前,而他的亲娘正站在祖母的身边,看这阵势是有话要与他说了,他笑嘻嘻道,“祖母找孙儿来可有什么吩咐?这一路奔波的,孙儿还没来得及洗洗呢……” “在你祖母面前没个正形。”定波侯夫人轻斥了声儿子。 “好了好了,这都是些小事。”老夫人欧温氏不满地横了眼儿媳,这可是她的宝贝乖孙,“我唤你来不为别的事,你这孩子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纳妾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与家里商量,直到人家找上门来我才知晓,真是该打。” “她找你们了?”欧博顿时张大眼睛问,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没错。”老夫人没好气地道:“我与你娘都不同意你纳她为妾,你就死了这条心。再者,这女子还算识趣,找了个六品武官就嫁了去,你往后给我收收心,我与你娘必为你求一房好妻室……” 欧博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听着,直到听到乔茵嫁人了,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祖母? “她成亲了?” 第七十二章 此情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二章 此情 原本他以为她只是傲娇地闹一闹,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时日一久,她必能明白他的苦心,他既得了她的身子,自然也会负责任。舒悫鹉琻 欧博没想到乔茵会这么狠,半句话都没留给他就匆匆嫁人了,等到生米做成熟饭才让他知道,这时候他的心狠狠一抽搐,生疼生疼的。 原来心痛的滋味是这样的,他总算体会到一回,咬紧牙关承受着这剜心之痛,脸色阴晴不定表示他内心承受的冲击有多强烈。 不得不停下步子靠在红墙上,他捂着胸口仰头看这春天的夜晚,乌云遮住星云,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祖母警告的话仍在耳边响,“你给我老实点,人家都成亲了,这闹剧也就算完了,往后我可不许你与她再有牵扯,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我可不依的。” 与他一道告退出来的母亲也绷着脸道:“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我的看法与你祖母一样,别再做这等糊涂事。这样的女孩不配嫁到我们家来,既然她已经不再纠缠你了,你也给我警醒点,莫让我在你婶母姨妈那儿丢了脸面。” 欧博突然很想笑,他对她也算一颗真心,为何她偏要放在脚下去踩,这一刻,他恨着那个叫乔茵的女子,这个生平第一次让他有挫败感的女子。 再度抿紧唇,他脸色难看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几个通房大丫头一看到他,忙停下明争暗斗,匆匆上来迎他,莺莺燕燕声不绝于耳,有撒娇的,也有故作清高的,总之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使尽浑身解数。 以往他乐于看到她们之间的争斗,这是他消遣的方式之一,现在再看到她们美丽的脸孔,想到她们私下为了争宠可是手段尽出,非要致对方于死地,他忽而产生了厌恶,这样虚情假意的女人,又有多少真心? 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出去公务前最宠的,这个女人原是他祖母身边侍候的得力丫鬟,只是勾人的媚眼老往他这儿使,为了爬上他的床,外表清高的她可是什么床上动作都摆得出来。 “我现在就开脸让你当姨娘,再停下避子汤,你可愿意?” 女子眼里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只是嘴上却故作清高地道:“世子爷拿奴婢来开什么玩笑?奴婢就算是个下贱的,也不是能任世子爷拿来寻开心的……” 他一听,猛地将这个女子掷到地上,看以她错愕的目光,他擦擦手冷笑道:“装腔作势,我看了就做呕,来人,拉下去,明天给她配个小厮。” 女子一听顿时顾不上装清高,忙哭出来,“世子爷,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您说出来,奴婢改……世子爷……” 被拖下去的女子声音渐小,直至消失不见。 其他几个通房看到这一幕,哪个还敢造次?再者看到欧博冷然的面孔,她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脸惴惴不安地站在那儿。 欧博斜睨她们一眼,“你们呢?” “世子爷饶命啊……”几个通房大丫头都一致跪下,直喊他开恩的话。 欧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是群庸脂俗粉,一脚一个兜心窝踹了一脚,然后就让她们滚。 这几个平日最是骄傲看不起人的通房大丫头,真个狼狈地滚下去,他看了顿时脸上一阵抽搐,与乔茵相比,她们连挽鞋都不配。 命人拿来几根红萝卜,他脸色愤怒地拿刀开始雕刻起来,那表情似乎将手中的红萝卜当成了敌人一般。 在外人眼里,开始雕花的世子爷似乎又正常起来,只是那周身的低气压还是与平日差别甚大。 没一会儿,那个去找媒婆的小厮就硬着头皮进来了,其实他早就回府,只是想到乔姑娘已嫁,世子爷指不定要大怒发作一通,他又怕撞到枪口处。后来听得老夫人将世子爷叫去,他一阵的庆幸,可能自己就幸免于难。 “爷?”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她嫁了个什么人?”欧博的声音听来十分正常,祖母说是六品京城武将,具体是什么人,他并不知晓,毕竟卫京城的六品武将一抓也能抓出一大把来,他才没那个闲功夫去一一了解。 “据那媒婆说是骁骑营的章校尉。”小厮忙回话,“昨儿匆忙成了亲……” 欧博手里雕的胡萝卜花顿时断成两截,表情十分狞狰,这让小厮急忙住了嘴,身子发抖地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一把甩下那断了两截的胡萝卜,他起身朝外道:“备马。” 外头的小厮哪敢怠慢,急忙就去传世子爷的令,一时间定波侯府的马厩忙成一团。 定波侯府的大门一开,一马当先就冲了出来,欧博骑在马上表情严峻,章校尉,大名叫章京,他要查到他的住处并不难,倒要看看这个敢与他抢女人的男人到底算哪根葱? 他到底放下下乔茵,哪里有可能对此事装聋作哑?那个该死的女人,趁他不在玩这一手?好啊,他要看看她有多少资本跟他玩?一个六品校尉能有多大本事?护得住她这朵娇花? 尤其想到昨天两人的洞房,乔茵那娇美的身体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恣意寻欢,他就嫉妒红了双眼,手握上自己腰间的剑,思考着将这六品校尉干掉,他要负多少责任? 马才堪堪跑出定波侯府门前的街道,就被人拦下。 他红着一双眼看向拦下他的人,年彻的脸并不陌生,只是这次他没有心情与他周旋,咬牙道:“彻之,你别挡我的路,有话等我回府再说,我有要事待办……” “你所谓的要事就是寻衅闹事吗?”同样骑在马上的年彻表情严肃道。 欧博当即冷眼看他,大吼一声,“我叫你放手,你他娘的没听到?” 年彻非但没有松手让他离开,而是巧妙地勒马到他面前站住最重要的位置,挡住他的去路,“冠英,如果你是去找乔茵晦气的,那么我定不会放你过去的,我们谈谈。” 欧博不顾礼数地推开他的手,火气极大地道:“滚一边去,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道……” 年彻却是一把手就攥住他,厉声道:“你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要不到糖吃就发脾气,冠英,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欧博气红了一张脸,没再故意推开年彻,但也没有配合地任他拉走,他反驳不了他这一番话,毕竟这也是他以前常挂在嘴边的,现在再听竟是刺耳得很。 如今方知,情到浓时,什么放手的言论,他妈的全都是扯蛋。 他的头脑稍为清醒一点,只是胸腔的怒火禁也禁不住,被年彻直接就拉回了永定侯府,两家离得并不太远,出只是几条街的距离,所以年彻送乔蓁回去祈福神宫后,还来得及阻止欧博去找章京晦气。 墨院里头正有伶人在排戏,年彻扯着一脸拧气地欧博直接就坐在戏台子前的位置。 “我没心情听这咿咿呀呀的戏……”欧博很是反抗地就要起身走人。 “你给我坐下。”年彻一把按住他,触及到他的表情十分不善,为了让他暂时静下心来,他道:“等这出戏唱完了,你就可以滚了。” “当真?” “我有骗过你吗?” 欧博这才不再试图溜走,而是表情抗拒地坐在一旁圈着手不耐烦地听这台上的戏。 这出戏码他并没有看过,似乎是最近新排的戏,演的是一个深闺寂寞的少女随母进寺上香,与一借宿的男子相遇,通过身边侍女鸿雁传书,进而与之相好。 最后却是所托非人,惨遭抛弃的故事。 这正是另一个时空有名戏剧《西厢记》的前身《莺莺传》,与《西厢记》的完美结局不同,《莺莺传》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剧,张生的渣男形象是妥妥的。 这是乔蓁让年彻安排的,当然里面有细微的改动。在短短的时间内,也亏得这帮永定侯府养的戏子们技艺精湛,拿到匆匆写就的曲词就能唱出来,虽不至完美,但是能将故事完整说出。 欧博最初并没有看进去,只是当他看到戏里那个大家闺秀崔莺莺大胆与张生来往的细节时,他的神情一动,这多像那时候的乔茵,她也是这般既偷摸又忍不住地与他私会,那种情爱至上不顾一切的姿态在当时是那样的迷人。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最后却让她走失了? 戏里的大家闺秀思春想念又担忧的心情,是不是曾经的乔茵也这样迷茫过? 当那个女子心死出嫁的时候,乔茵是不是也在大骂他是负心汉? 越看,他的表情就越紧绷,戏里的大家闺秀是个勇于追求爱情的少女,曾经他的乔茵也是勇于挣脱礼教的束缚向他示爱。 还记得那个有着星星的夜晚,她娇羞地将自己交给他,那滑腻的肌肤以及诱人的吟哦都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回忆以以前是带着芬芳的,现在却是如一把剑般似要将他砍成两半,不欲去看戏里那个始乱终弃的张生以哥哥之名求见崔莺莺遭拒的桥段,他猛然起身,将椅子都带翻在地。 “冠英,戏还没有演完。”年彻低沉声音带着威压看他。 “彻之,你从哪儿弄来这么恶心人的戏目?你想说什么?我是戏里的那个负心汉?哈,这是最大的笑话,我有哪样对不起她乔茵?”欧博怒道,“现在是她乔茵对不起我,趁着我出门公务就急匆匆地嫁人,我他妈的就要忍下这口鸟气?任由那个男人踩到我的头顶上……” 他越说语调越激昂,随后头脑灵光一闪,两眼不善地看向年彻,“彻之,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趟公务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他当时就有感觉不对劲,明明已经就快要解决了,便还横生枝节,好像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年彻没起身,优雅淡定地喝了口茶水,然后表情平静地看向欧博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也知道这瞒不下去,遂大大方方道:“没错,是我让人拦住你,不让你这么快回京的……” 欧博一听,本就握紧拳头的手挥出打在年彻俊帅的脸上,“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这小子为了他的乔蓁,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都怪他瞎了眼,本以为他不会插手,如今他是悔不当初。 年彻没有闪避,任由欧博这一拳打在脸上,这一拳甚重,他的嘴角有一抹鲜血流下,他用手背擦了擦。 因为他被打,侍卫小厮们都表情不善地看向欧博,更有暗卫现身做出攻击的样子。 年彻起身,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这一拳就当是我还给你的,冠英,我也可以告诉你,乔茵与章京的婚事是我保的媒……” “你他妈的混蛋——”欧博这时候气炸了肺,怪不得她这么快就能找到人接手,原来是有内应,他的一拳又再次轰过去。 只是这回年彻没再任由他打,而是手一张,包下他的拳头,然后死死的握住,“冠英,你就不能冷静一点?这事本来就是你理亏,你这算哪门子的负责任?明知道乔茵不是那些能与你不三不四来往的女人,你还偏去招惹她?”舌头舔去嘴角再次流出的血水,“纳她为妾?那也得她肯才行,你这就叫负责任了?她现在出嫁了,找了个好丈夫,你又想去使幺蛾子?冠英,别让同为男人的我也瞧不起你的所作所为……” “混蛋!”欧博的脚扫向年彻的底盘。“如果今天换成是你的乔蓁,你也甘愿拱手让人?” 年彻身子向侧一跳避开,反应相当迅速。 “至少我没有像你这样卑鄙的许她为妾?”年彻避重就轻地道,“我给出我的诚意,她若再该死的不接受,那就怪不得我。可你不同,我问你,妻妾真的能一样?” 其实年彻还是偷换了概念,如果乔蓁敢抛下他另嫁他人,他就算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她,当然,他理直气壮地认为他诚意十足,她乔蓁若不接受那就是没天理。 欧博的表情一僵,其实他也知道妻妾不同,如果他不是定波侯府的嫡子,而是庶出,那么今天世子之位绝对轮不到他。人很多时候都不能直面自己,欧博自以为给个贵妾之位乔茵就已是最大的诚意,殊不知他这是对爱情最大的侮辱。 他并没有将她放在与他对等的位置上。 “如果今天你是乔茵,你愿意嫁给一个只愿给你贵妾之位的男人,还是一个愿娶你为妻的男人?”年彻再度冷声质问。 欧博的表情已经不能再和缓了,年彻的问声句句都打在他的心上,将他外表光鲜的皮扒下,露出贫瘠又龌龊的内里,连他自己都不能直视。 年彻的手一松,欧博握着拳头的手掌就松了下来。 “冠英,事已至此,你就别再纠缠她了,让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吧。” 欧博的眼睛痛苦地闭上,情之一字,果然伤人,他以前常常沾沾自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原来只是未到时候。 年彻理解他的心情,当他看到乔蓁与别的男人亲近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想要发作一番,更何况现在乔茵直接就嫁给了别的男人。 台上的戏子们并没有因为看客的打斗而停下,戏已是唱到最后…… “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女戏子的唱腔在这一方天地里面回荡,“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欧博从来没有一刻希望时光能倒回那个有着星星的夜晚,那时候的她与他都是最天真烂漫的…… 这样一个夜晚,很多人都睡不着,乔蓁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年彻能否说服欧博放手?也不知道章京能否谅解当时那个有着少女情怀总是痴的五姐姐?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五更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看到的是听露的脸庞。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约莫九点左右)。” 听露拧干巾帕给乔蓁擦脸,然后侍候她穿衣梳头。 “可有人来找我?” “筱微祭司来了一趟,她说后天就是大比,请姑娘做好准备。” 乔蓁闻言,为了乔茵的婚事,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不过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要在一级祭司中拨得头筹并非难事,年彻说她的念力进展得十分迅速。 匆匆用过早膳,她没有耽搁,而是赶紧去找乔婕妤。 乔婕妤所住的地方比起以前乔蕾所住的要好得多,乔蓁到来时正好看到她亲自拿银针试毒,待看到她,即笑道:“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连我在这东宫都听到神宫处置了一批人,现在是人人自危。” 这些都不是新闻,乔蓁每天都能听到神宫有人大喊“冤枉”,只是怎么喊都还是被人拉走,哪怕念力很高,也会瞬间被冷夜或年彻瞬间摧毁变白痴,反抗在绝对的皇权和实力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大祭司给了我牌子出来。”乔蓁避重就轻道,“你怎么样?这肚子看来大了些许。” “还好,能吃能睡。”乔芷的表情十分的安宁。 “那就好。”乔蓁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如果乔芷懂得韬光养晦,将来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后半辈子也不于于太糟糕。“六姐姐,我有事想要麻烦你。” 乔芷挑眉看她,乔蓁很少会求上门来,现在这般慎重看来应该真的是有事相求,她摸了摸肚子,最近也是多得乔蓁接济,她才有多余的银子来疏通人脉。 父亲的官职不高,姨娘看着厉害却也没能攒下什么钱财,嫡母因乔蕾的死更不会拿钱来资助她,算来算去,也只有乔蓁还顾念几分亲情。 “七妹妹有话就直说,与我还客气些什么?”她亲热地挽住乔蓁,“姐妹间哪有生份的?” 乔蓁知道乔芷一向是个务实的人,说这些个听着好听的话,其实都没有几句是真的,不过她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敌意,乔家也是需要这张遮羞布。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与乔芷见过面后,乔蓁也没有过多的耽搁就离开了东宫,在宫门外好死不死地撞上太子殿下,她忙屈膝行礼。 太子却是让人赶紧停轿,肥胖的身躯艰难地从轿里爬起来,还得一旁的侍从扶住,不然有可能跌个狗吃屎,乔蓁见状,想笑又不能笑,只能痛苦地憋着。 “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走近她,两眼色眯眯地看着她的面容,闻到她身上的少女香气,全身都似要骚动起来,他借扶为名义趁机摸上乔蓁的手。 乔蓁最近没有什么机会斫琴,所以一双手倒是养得光滑了不少,老太子显然摸得越来越色情下流。 她掩下眼里的怒意,借机抽回自己的手,“殿下若没事……” “别急,你急什么?”太子笑眯眯地道,“走,我们进去里面喝碗茶水,最近你六姐姐的胎作动得厉害……” 乔蓁真想呸一口唾沫到这老不羞的太子身上,乔芷那胎满打满算才不过三月出头,作动个屁? “刚去瞧过六姐姐,她的情况还好,有太子与御医的照顾,六姐姐会顺利生产的……”她找着借口,“冷大祭司待会儿有找,若迟了,恐受罚……” “孤让你去喝茶,你去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老太子眼看就要作怒。 乔蓁抬眼看他,这回不再躲避,而是正色道:“我是陛下亲宣进神宫的,太子殿下难道不遵圣意吗?” 老太子没想到她会搬出父皇来,顿时肥胖的脸上一阵着恼。 “殿下,乔祭司既然还有急事,那何必强她所难呢?”在后边有人正从容过来,当即朝太子笑道。 老太子转头看去,居然是连家那个小子,在这天下名士的面前他也不好行事过于龌龊,遂肥脸朗笑道:“孤不过是想问问乔婕妤都与她说了什么悄悄话罢了,最近婕妤怀胎甚是辛苦……” 乔蓁却是看了看连永那一脸谪仙的样子,微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听到太子转了话题,她也没含糊顺着接口道:“殿下不用担心,六姐姐一切安好,只要有殿下护着,六姐姐必定能安然顺产。” “既是如此,你且退下吧。”太子见到不能得手,也没再纠缠赶紧让她走,看得到吃不到实在痛苦。 乔蓁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二话没说,赶紧施了礼后就朝神宫的方向走去。 连永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 回到神宫,她才轻轻喘了一口气,后边的听露也是松了一口气,那太子的目光真是轻眺得让人讨厌,“这回得以解围,还是多得了连爷。” 乔蓁却道:“这于他不算什么,怕是他有急事要与太子相商。”对于连永,她没有什么好感也没产生厌恶之感,这不过是个外人矣。 听露给乔蓁整理一下衣摆,“话可不能这么说,姑娘一向厚道,怎么对他却是如此薄待?算上这次,姑娘可欠着他两次呢。”她记得上回姑娘被萧王次子刘佼绑架,最先解围的也是这个连永。 “我觉得你怎么今儿个这么多话?”乔蓁回头笑看听露,“莫不是思春了吧?若你看上他,我帮你牵牵线探探他的意思。” “姑娘别拿我来开玩笑。”听露跺了跺脚嗔道,她只是觉得他长得那么好,看起来又是个光明正大的,她才会说了他几句好句,并没有别的意思在。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开两句玩笑罢了,偏你还当真?”乔蓁忙道,“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可不会胡乱将你许出去。” 听露得了乔蓁保证的话,这才露出笑容来。 只是待她见到年彻的时候,看到他脸上的瘀青,不由得紧张道,“你这是和谁打架弄的?”她拿着帕子轻碰他的脸,既恼怒又心疼,赶紧让听露去煮个鸡蛋来。 “轻点轻点……”年彻忙呼道,乔蓁很少这样关心他,其实这瘀青并不疼,只是他为了搏她同情罢了,再退一步说,也是为了办她交代的差事才弄上的,这可是公伤。 所以他享受起她的柔情与关心,是心安理得得很。 “可是欧博打的?”乔蓁踮起脚尖轻轻地吹了吹,一猜就猜到是欧博那个混球,“昨天你与他起冲突了?” “嗯。”年彻严肃地应了声。 乔蓁为他揉瘀血的手顿了顿,“他真的不听劝?莫不是打算丧心病狂地去破坏五姐姐的幸福吧?” 年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停,她的手揉在他的脸上份外的舒服,“看样子暂时是被劝住了,不过我也不放心,有派人暗中跟着他,从昨儿夜里他回去,今天都没出过府。”随后又不太放心道:“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放手。” 乔蓁闻言,再不放心也只得如此,这欧博就是个定时炸弹,就怕他哪天引爆了让所有人都跟着受伤。 乔茵三朝回门在即,章荣氏为了回门礼也忙碌个不停,这可不能让乔家人看轻她老章家,所以她都尽可能办得妥当体面。 乔茵也没能闲着,与章荣氏一道打点。 章瑜春瞄了一眼,冷嘛一声:“嫂子家的父亲与大哥可是同一等级,也没见谁高谁低?”咬了一品手中的大苹果,“再说大哥可比嫂子她爹年轻,她爹都这把年纪了,升不上去也就到头了,大哥就不同,将来可是要当一品武将,嫂子啊嫁给大哥那可是捡到宝了。”说完,得意地瞅了眼乔茵。 “二妹,赶紧吃你的苹果。”章玉春打圆场道。 章荣氏没有喝斥女儿,而是斜瞄一眼这新科儿媳妇,看看她是何反应。 乔茵却是笑道:“二姑子倒也没说错,能嫁给夫君确是我的福份。” 她这说的可是实话,并没有半分恭维章瑜春的意思在,章京现在虽然私下仍冷脸给她看,但是人前还是给足了她正妻的面子,如果她还不知足惜福,那就真的没心没肺了。 只是章家人听了到底心里舒服,章荣氏看这儿媳妇越发满意,笑着又添了几份礼。 章瑜春只是哼了哼,没再故意挑衅。 这时,章家的门房来报,说是有东宫的太监到来。 章荣氏愣了愣,东宫里面住的可是太子,她老章家何尝与那等贵人有来往?这可是体面的事情,她也没含糊,吩咐人开中门又是打扫庭前,然后又问乔茵她可需要换身衣服?还没待乔茵回答,又说坏事了,章京没在家。 乔茵却是神情自然许多,心下早就猜到会是谁派来的,于是安抚婆母道:“婆母别急,这不过是东宫的小太监罢了,若是不放心,就让小叔出来迎客。” 章荣氏一听,这时候才记起小儿子还在家中,于是忙唤人进去唤他来。 乔茵服侍章荣氏换了身新衣,两个小姑也换了一身新,尤其是章瑜春,更是看出悉心打扮过。 那太监一看到章家的人,高傲道:“章夫人乔氏何在?” 乔茵忙站出来,说自己就是。 太监这才没再拿鼻孔看人,而是指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把东西都送上来。 众人打眼看去,章瑜春却是伸长了脖子,只见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上,一个托盘里有着翡翠珠宝在闪闪发光,最瞩目的却是两朵红珊瑚花朵儿,很是惹眼,另一个托盘里却是两套妇人的头面,看来价值不扉。 那太监一眼扫过章瑜春惊羡的目光,心中在嗤笑,这章家果然是小官吏,也亏得婕妤如此看重这个姐姐。他指了指那两套妇人头面道:“这是乔婕妤赏给章夫人的,祝贺夫人成亲之喜。婕妤说她在宫里甚是想念姐妹,现今听得姐姐许嫁良人,哪有不心喜之意?现身怀有孕,又不能与姐妹相聚,所以才遣咱家来送上一份贺礼以表姐妹之情。” 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技巧,一来是给乔茵长脸撑腰,表明哪怕两家官阶相等,他章家还是不及她乔家来得底蕴深厚;二来又是表明乔婕妤有孕,那可是未来龙子的生母,比不得一般低位嫔妾。 果然,章荣氏这会儿看儿媳的目光比先是更为隆重了,虽然之前略微听闻乔家有女儿在东宫,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女官罢了,哪曾想会是太子宠妾? 章瑜春的目光却是颇为羡慕,这会儿她也不敢轻易拿这个嫂子来开涮了。 那太监又指着有红珊瑚那一盘,说是乔婕妤赏给章老夫人与章家姑娘的。 章荣氏何曾得过宫里的东西?现在更是两眼放光,忙是谢恩什么的。 章瑜春更是两眼盯在那红珊瑚花朵儿上,这可是好东西,平常人家求也求不到的?如果她戴上,一众姐妹儿都会羡慕嫉妒恨,想想就心花怒放。 乔茵暗自敛了敛目光,没去看章瑜春失态的脸,与表情还算稳定的章荣氏送了这两个太监出门。 待门关上,章荣氏亲热地握住乔茵的手,“我们老章家能娶到你为妻,果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乔茵顿时一惊,这章荣氏虽然对她极满意,但也不会诉之于口,如今说了这么一通话,可见乔芷送东西来是极给她长脸的一件事,心下明白后,也没托大,反而逊言了几句。 章荣氏见状,更是满意。 待回到屋里,春柔给她奉茶,又遣了小丫头出去,章家统共不过是有十来个仆人罢了,这回姑娘陪嫁带来的也约莫有这么多数,所以倒显得章家看起来也似大户人家一般。 “没想到六姑娘倒是有情有意。”她发着感慨,有东宫的婕妤出面,姑娘在章家的份量会更重。 乔茵却是一脸的嘲讽道:“你别傻了,她乔芷哪会念什么姐妹情深?这些个东西确是宫里的,”她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头面上的珍宝,倒也是精品,“弄这些个玩意儿,怕是七妹妹破费良多来给我撑场面,说来,我欠她的越来越多。”最后叹息一声。 春柔到底没有乔茵看得通透,忙低声惊呼了一句,“怎么会是七姑娘?” “除了她与三哥之外,还有谁会挂念我?”乔茵苦笑了笑,她的亲爹娘只怕连想她也未想过吧,“能与乔芷接触的,除了七妹妹不做第二人想。” 春柔这回没再说什么了,以前还觉得姑娘待七姑娘太好,现在才发现真是与人为善才能得到善报。 章京回来,就听到东宫婕妤娘娘送东西来的消息。 回房后他看了眼乔茵,只见到后者给他脱下外衣,又换上家居服,他没那么讲究,不过乔茵愿意侍候,他也就随她,免得她一天到晚没事做,然后又瞎想。 乔茵低垂着头,“那是妹妹挂念我才送来的,你别疑心我说了什么诉苦的话……”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眼睇她,“我可有说了什么,你居然如此敏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不过是姐妹来往,我又岂会想到一边去?” “是我枉做小人了。”她咬了咬道。 “明天回你娘家,别摆出这副脸面来,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他道,话说得虽冷,却还是带了几分关心。 “嗯。”乔茵这才笑了笑。 章京看她笑向灿烂迷人,一时间看呆了去,真没见过比乔茵更好看的女人,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数声掩饰过去。 晚膳时只有夫妻二人,他默不吭声地给乔茵挟了几筷子她爱吃的菜,然后就是大口刨饭。 乔茵一阵窝心,这才是自己想要过的夫妻生活,而不是定波侯府那种表面繁华内里痛苦的日子,她也给章京挟了一块他爱吃的红烧肉。 章京只看了一眼就大口吞下。 她笑着小口吃着饭,这饭菜果然还是比家中时要香得多。 接下来夫妻俩,一人擦拭兵器,一人绣花,虽安静但也温情。 只是夜里就寝时,章京还是没碰她,乔茵略有些失望,不过明天就要回门了,她惟有逼自己赶紧入睡。 翌日,乔家因为要迎接姑娘与新姑爷回门,二夫人还是做做样子的让人挂上红灯笼喜庆一点。 二老爷却是冷哼一声,不过是区区一校尉,他还没放在眼里? 一大早,章京与乔茵就穿戴好准备出门了,这次章京备了马车,与母亲别过后,他就扶乔茵上了马车,然后手一撑也上了马车,随后马蹄声扬,马车启程往乔家而去。 乔茵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看外头,突然她的眼睛一直,定睛再看去,那远处转角弯上的人真是欧博,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看到他抿紧唇两眼紧盯着自己,她曾爱了他那么久,岂会看不出这是他不悦的表情? 她看得心惊肉跳,头脑乱成一团,他要干什么?要来毁灭掉她的幸福吗?防备警戒之意在她眼里流转。 章京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忙抱住她道:“怎么了?是不是风太大?” 乔茵忙自镇定下来,将车窗上的帘子赶紧拉上,回头看向她的新婚丈夫,“没事,我很好,可能是刚刚吹了风,所以有些不适,你别担心。”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好自己。”章京碎碎念了一句,然后表情冷冷地抱紧她。 乔茵靠在他的怀里吸取他身上的力量,告诉自己不要怕,他欧博还能吃了她不成?他哪怕只是给冷脸她看,她却知道他已经在慢慢接受她。 这一段路她走得极其不安宁,马车每一次停顿,她都会如惊弓之鸟,好在他并未跳出来。 章京感觉到她的紧张,略有些疑心,只是她不说,他再问也是枉然,只是浓眉拧紧成结。 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乔家,马车在大门口停下了,这明显是乔家要他们下车走进去。 乔茵对于自家爹娘的小心眼真是恨得不得了,斜眼看到丈夫没有异意,她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在下马车时握住他的手由他抱下来,她的脸微微一红,只是越过丈夫的身影,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又不禁瞪圆了。 那藏在暗处的男人不正是欧博吗? 他怎么阴魂不散地又跟了过来?这时候她的眼里再也见不到半分曾经对他的迷恋。 欧博见状,站在远处的他眼眸微垂,掩去眼里的痛苦,她乔茵真是懂得如何在他心上插刀子,半分也没留情。 这时候他想起小时候曾读过的一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章京却感到妻子的异状,双眼凌利地朝她望着的方向看去。 第七十三章 化解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三章 化解 那儿除了阴影外什么也没有,他定睛再看看,除了时不时的春风吹动树木让阴影略有不同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舒悫鹉琻 “你到底怎么了?”他皱紧眉头不耐烦地再问一声。 乔茵掩去担忧,缩了缩肩,“我觉得风儿吹在身上有些冷罢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我们赶紧进去吧,莫让我爹娘好等……” “既然觉得冷,出门时就要多加件衣裳。”章京没放开环住她的手,反而把她更往怀里带,这时候他没再摆出在家中时那疏离的姿态,“真不晓得你们这些女子,贪美都贪得不怕得了风寒。”想到家中两个妹妹都是这样,有时候明明很冷还能穿得单薄地出门,然后又念叨着流鼻水什么的。 乔茵没做答,其实她穿得还是比较厚实了,在春衣外都罩了件不薄不厚的外衣,只是现在他心疼自己,她也乐得让他心疼,哪怕夫妻俩这样走动过于亲密惹眼,她也不在乎。 章京也不在乎她的回答,就这样环着她走近乔家的大门。 欧博看到他们亲热相拥,更是嫉妒红了眼睛,以前能这样抱着乔茵的只有他,现在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环着走远,握紧的拳头,以致让他忽略了身后那个在章京看过来时拉住他的男人。 “欧世子见谅,我也是奉我们家世子爷的命令,请欧世子不要让我难做。” 这人是年彻派来监视他的人,欧博怒瞪他一眼,决定出门去看看乔茵出嫁的夫婿是临时起意,所以他连侍卫一个都没带,隐卫更是被他直接就撤走,不然哪能让年彻的人就这样扯着他,避开他与章京直接的冲突。 “别以为你是年彻的人,本世子就买你的账。”他怒喝一句。 “我自然不敢这么想,只是欧世子现在冲出去,要在乔家大闹一场吗?如果我是乔五姑娘,只怕恨不得一头撞死,这毕竟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这年轻的隐卫道,正直的脸上对欧博的行为略为指责。对于欧博与乔茵的一段情他并不知道,但是一路上看到那个年轻的少妇因为发现欧博而忐忑不安,到底同情弱小是人的天性本能。 欧博怔了怔,他有一种被人突然剥了外衣就光光地站在外面被人观赏的恼怒,这个年轻的隐卫说的话正好触动他心中最不愿被人看到的伤口,禁不住怒火,他一拳打在这个年轻的隐卫脸上。 这年轻的隐卫也没伸手挡,只要欧博不与章京起正面冲突从而让乔茵难堪,他就不会再出手,这是年彻给他下的死命令。 打了这隐卫一拳,欧博就怒哼一声转身就离开,如果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做冲动事?乔茵眼里的警戒实在太伤他的心,他不过是想要看看她罢了,她偏将他当成了需要防备的敌人。 曾几何时,他与她走到了对敌的双方誓不两立? 那年轻的隐卫看到欧世子没去闹事就走,顿时大松一口气,怕他又改了主意,忙追上去。 乔茵不知道她最大的隐患已经悄悄走了,走在自己最为熟悉的回廊上,她的心情渐渐放缓,也没再打冷颤,这到底是她未出阁时的家。 章京看到她恢复正常,这才松开环住她的手,与她并排走着。 远远迎来的乔综看到两人和睦相处,脸上的笑容说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看来春柔写的信都是真的,没有骗他。 “妹夫。”还没走到,他即热情地唤了起来。 章京也没含糊,而是拱手为礼,“三舅哥。” “三哥。”乔茵略有些感怀地唤了声。 乔综走近,先是看向妹妹,只见妹妹的脸色颇为红润,气色比未嫁那时竟是好了许多,看来这婚成得虽匆忙,但该有的温情与亲密并没有减少,朝妹妹放心地笑了笑。 转过头认真打量章京,看他神态安祥自然,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刁难而有不满,这时候他才真正放心将最疼的妹妹交给他,一把揽住章京的肩膀表示亲近地一块走。 乔茵跟在两个男人的后面,听到他们亲热的交谈,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原来爱情抵不过时间的冲刷,才不过成亲三日,她已变得不愿再去回想那个曾伤了她心的男人。 正堂里,二老爷乔健锐与二夫人乔朱氏端坐在首位,乔武氏抱着女儿珍姐儿坐在一旁候着,四爷乔绚一脸不耐烦地坐在椅子里,就连王姨娘也拉着儿子乔缯来凑热闹。 待看到章京进来,二老爷重咳一声,曾经他差点能有个世子女婿,现在看到这个武将女婿,自诩为文人的他自是相当不满意,重咳一声,“一段短短的路,走了这么久才到,让长辈久等,连礼数都不懂,果然武将就是武将。”连斥带贬,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爹。”乔综朝父亲唤了一声,人家章京没错是武将,只不过自己比他年纪大多了,却还是难混上一官半职,相比而言,章京的前程必是不可估,父亲这样有失偏颇,终究不妥当。 乔茵却是脸色微恼,听听这是当人父亲该说的话吗?什么叫短短一段路,他们能这么快到还是走得快的,这时候她咬着下嘴唇不满地看向父亲。 二夫人乔朱氏看了眼丈夫,表达她的不满,她也不想要个武将女婿,只是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个腥话还有什么用?难道真要女儿和离再嫁吗?这可是让世人都笑话的,女儿再嫁就能见容于新夫家的人啦? 乔综仍要再说,章京却是按住他的肩膀,一脸沉稳的上前给二老爷施礼,“是小婿礼数未到,还请岳丈见谅。” 二老爷看他上前时还吓得往后缩了缩,就怕这武将女婿一拳打过来,只是看以他礼数周到忍下自己的话,这时候才鼻子轻哼了哼,“罢了,我也不与你这小辈计较,只是当得我的女婿就要尊我这老丈人。” “岳丈教训的是。”章京给足了二老爷颜面,这毕竟是乔茵回门的日子,真闹僵了两家人都下不了台,到时侯传回去给他娘知道,只怕会把气撒在乔茵身上。 乔茵看到自家老爹这做为,心里是气得要命。 乔综的脸色也有几分发青,父亲真是糊涂到家了,待新女婿与岳丈岳母见过面后,他即朝乔武氏道:“酒席都备好了?” 乔武氏把女儿递给一旁的奶妈子,看到丈夫的神色严肃,到底不敢触怒他,“都备妥了,就等新姑爷到来就入席。” 乔综点点头,这时他也不指望父亲会陪客,而是亲自热情地邀请章京去吃酒菜,然后给已满十七岁的亲弟乔绚使眼色,让他也过来陪客不至于冷席,至于王姨娘所出的乔缯年纪太小,他就不打招呼了。 章京也顺势而为,朝二老爷施了一礼就与乔综出去,对于这老丈人,他半点好感都欠奉,若他不是乔茵的生父,他估计一拳就打过去,这等老顽固兼又卖女求荣之辈如何能让人看得起。 二老爷看到大儿子肆意而为,顿时气红了脸,背着手就出了正堂,与儿子们的方向相反。 王姨娘却是伸头看了半晌,心下计算着,撞了撞她身边的儿子乔缯,“你也赶紧去跟五姐夫来往来往。” “三哥又没唤我?”半大少年的乔缯有几分不满地道,就因为他是庶出,所以嫡出的兄长老是忽略他。 “没唤你,你就不去了?”王姨娘瞪了瞪眼,一把掐住儿子的耳朵,“你书念不好,如果将来这个姐夫关照关照你,也好多条出路。虽然现在你姐在东宫有些许地位,到底还不能照拂你,听姨娘的话,赶紧去。” 乔缯被王姨娘催促,这才不情不愿地赶紧小跑上前,跟四哥乔绚走在一块。 王姨娘这才满意一笑,老爷到底看得不通透,这可是颗冉冉升起的太阳,与老爷的目薄西山差之甚远,拍拍衣裙,她待会儿打算去与五姑奶奶乔茵套近乎。 乔茵被二夫人拉去说体己话。 二夫人无非是问些婆母如何啊之类的,乔茵也随口答道挺好的,抱怨的话一句也没有说,无论二夫人如何打探,她是只字也不露。 直到王姨娘到来,二夫人才停下打探,看这女儿的样子确是过得不错,她也就放了心。 用过午膳,乔茵就与章京到四房去看望乔老夫人,因老夫人有病在身,所以也没有请到二房的正堂去端坐着。 路上,她看到章京脸上有些微红,拿帕子给他擦擦脸,关怀地道:“好些了吗?可有哪儿不舒坦?” 章京拉下她的手,却没有松开,而是在外少有地握住,“都跟你说没事了,你还念叨个什么?都喝了醒酒汤,好得很呢,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会醉?” 乔茵想到洞房与新婚第一日那晚,他看似醉了,其实比谁都清醒,这才放下心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少啰嗦。”他低声不耐烦道。 乔茵这才做罢,只是与他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这回廊上,心里还是暖暖的,这是当年与欧博在一起都没有享受到的,原来能走在光天化日下的感情才是真的,其他的再爱再疯狂都是假的。 躲在花丛后的四姑娘乔芝见到回廊上夫妻俩亲密的那一幕,隐隐有几分羡慕,再者看到章京身材高大,面相俊朗,倒是颇具男子气概,这武将真是出乎她的预料,她看得眼睛也不眨,一颗心“砰砰”地跳。 手指攥住那绿绿的树叶,她明明才是姐姐,就因为是姨娘所出,所以要处处低她们嫡出一等?她越发不满嫉妒地看向乔茵。 “四姑娘?” 这带着几分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收起脸上的嫉妒,悄然地掐了自己一把,转头时,已是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容,“三姐夫。” 尤信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面容,不禁有几分同情,心中的保护欲上升,从怀里掏出一瓶上好的药酒,递给她,“你先拿去擦擦。”顿了顿,怒道:“没想到你的嫡母出手那么狠,居然这样对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没想到像乔芝这样年轻活泼的少女居然过得这么凄惨?那大夫人乔陈氏打向她身子的鸡毛掸子可是半点也没做假,尤其看到乔芝伸出来的手上都是红肿一片,更是为她打抱不平。 他家里也有庶出的弟妹,也没见他娘动不动就是打骂的,这乔家大房果真是虐待庶女起来半点脸面都不要。 乔芝眼红红地道:“谁叫我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嫡母不高兴,我就得遭殃。”这回她掉出来的金豆子倒是真诚得多,“三姐夫,你别管我了,若是让三姐姐知道,只怕我更是连这个家也待不下去,嫡母必定会卖我到青楼去换几个钱……呜呜……” 尤信看着这少女哭得梨花带雨,顿时心疼一片,乔荏与她相比,真是过得太好了,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我来照顾你吧,只是想到自己的立场不对,遂生生地住了口。 乔芝看到他眼里的不舍,心下一喜,他越是同情自己,自己就越有机会。“三姐夫,你赶紧回去吧,我待会儿再走,不能因我连累到你与三姐姐感情生隙……”身子抖了抖,似要不胜春风那一吹。 “她不是那样的人。”尤信赶紧扶住她娇弱的身子,这一扶才感觉到她似乎又瘦了,这该死的乔家大房到底是如何虐待人的? “三姐夫?”她突然委屈地唤了一声,伏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尤信想要推开她,但是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于心不忍地轻拍她的背,“你别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三姐夫,你别安慰我了,我就是那没人要的可怜虫,以后等着为嫡母换回几个钱……” 她闷闷的声音里面满是失落与忧愁。 尤信听到这声音,心里顿时抽痛,一时冲动与男人的保护欲上升,他抱住她,“傻瓜,谁说你没人要?我要你,可好?” 乔芝抬起泪眼看他,嘴唇打颤,“你……你不会是哄我开心吧?”最后似又想到什么,“不行的,这不行的,三姐姐不会饶了我,不不不,三姐夫,我要走了,我不能破坏了你与三姐姐,这是有罪的……” 她一把推开尤信转身就要走。 尤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回来,“我是说真的,这事我会与你三姐姐提,她一向温柔又贤良,不会容不下你的,你不是旁人是她妹妹……” “三姐夫……”她沾着泪水的眼睛眨了眨,似小鹿那般带着梦幻。 尤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乔荏的端庄典雅相比,乔芝就像是那迷路的小鹿,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不已?这回他主动抱她,“你别怕,我说会照顾你就会照顾你……” 扑在他怀里的乔芝在他没看到时,脸上漾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果然姨娘说得对,女人一旦柔弱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男人就是极好掌握的。 只是想到章京那带着男子气概的身躯,她又略嫌这尤信像只白斩鸡,书生果然就是书生,与那等男人有些差距。 至于像年彻那种有金有势有貌的,就不是她能猜想的,那样的男人离她太远,而她乔芝一向是务实的。 待得与尤信分开后,她就去找大嫂乔叶氏,把银子给了她,“大嫂安排的时间刚刚好,如果我成功进了尤家,还会给大嫂一笔媒人红包。” 大奶奶乔叶氏接过掂了掂,也不含糊地笑了笑,这小姑倒是个狠角色,自家婆母打在她身上的鸡毛掸子可是份量十足,一个能对自己狠的女人又焉能不会成功的?这时候她也跟着笑了笑。 乔芝没有与她多待,这大嫂从来都不是个善茬。 回到与姨娘住的低矮平房,夏姨娘一看到她即心疼地拉过她,掀起她的衣物,看到她身上一条条的伤痕,心疼地就想落泪,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大夫人忒狠了。想到这是女儿惟一的出路,不狠心不成,她能做的只是给她上药罢了。 “那尤信已经给你承诺了?”边上药她边道。 “嗯。”乔芝应声,脸上现出得意之笑,“那样的公子哥儿可好哄了,真的将自个儿当成了救世主,我看了就想笑,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夏姨娘却是轻拍了她一下,“往后别再说这等话,让人听去我看你怎么办?” 乔芝却是转头朝自家姨娘笑道:“这儿也没有外人,有何说不得?在外我可不会这样说。” 夏姨娘却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到底是没吃过苦,论心计还不成熟。 “姨娘去看了五妹夫没有?”乔芝转了话题。 “见着了,怎么了?”夏姨娘心不在焉地回话。 “姨娘,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五妹夫居然是这样的男子,比三姐夫要好得多,唉……” 夏姨娘的手重重地在她手臂上一拍,“你这个丫头怎么就不知足?若能嫁进尤家,我就知足了,你还偏要贪心,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芝不满地撇撇嘴,姨娘总是这样。 偏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乔荏的声音,只听她的声音颇冷,“你这回可都听清楚了?你见人家可怜想要照顾人家,人家却嫌你不如五妹夫好……” 两母女一听这话,顿时心惊地对视一眼。 乔荏赶紧拉好衣服脸色一变与夏姨娘一道冲出这低矮的门房,只见在外面的墙边站着不止乔荏与尤信,还有四老爷夫妇二人,他们看向她们母女的目光都带着气忿。 尤信更是一脸气恼,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善心,想要救助于她,哪里知道她却是将他当猴耍?亏得他真的厚着脸皮去求乔荏成全他与乔芝,更是一个劲儿说,将来会更疼她,会纳乔芝为妾不过是心疼她罢了云云的话。 如果不是乔荏拉他过来听壁角,他绝对不会发现自己的愚蠢,这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还要令他难堪。 乔芝看到这里,顿时就哭出来上前巴着尤信的手,“三姐夫,你听我解释,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只有你是好人救我于水火之中……” 尤信一把甩开她的手,怒道:“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有脸说这话?四姑娘,你真让我恶心。” 四夫人乔李氏朝丈夫看去,同样一脸的震怒,“我说过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如果不是荏儿机缘巧合发现,我们被人算计了还在帮人数钱?现在你听到了,你这好心收留她的叔父不是好人,我这给她一口饭吃的婶母不是好人,大房的人真让我寒心。” 四老爷一脸铁青,失望兼愤怒地看向侄女,乔家也曾是大户人家,怎么就出了这么寡廉鲜耻的人?把主意都打在自家人身上,好在现在天色渐晚,五侄女夫妇已经回去了,不然真是丢脸丢到亲家那儿去了,真是让先祖蒙羞。 “不是的,我没这么说过……”乔芝忙道,这时候她已经怕得背脊生汗,如果因她而让大房不能被四房所容,嫡母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 夏姨娘也哭着上前解释,只是她一个姨娘,又有谁会真的看重她? 尤信一脸恶心地看向乔芝,这样的女人真可怕,表面看来无害又可怜,原来都是虚情假意,这时候他小心看了一眼乔荏,舔舔唇想说几句求饶的话,无奈乔荏不看他,而是向父母走去。 “爹,这事不能就此姑息,我还有话没说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 四老爷也不再固执己见,现在很明显,他当别人是亲人,别人却当他是可捞油水的外人。 这事一闹大势必要波及到大房,没多时,大房就得了消息,大夫人乔陈氏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就去了正堂。 一到那儿,就见到小叔乔健平端坐在首位,大夫人同仇敌忾地道:“小叔,这事我也绝不会宽容,你放心,我明天就让人来领她们母女出去。若不是念在你大哥尚在牢中,我早就将她们赶出去了,早知她们这么不安份,我……” 话还没说完,四夫人就冷笑地打断,“大嫂,到现在你还要隐瞒?别以为你做的龌龊事就没人知道?” “我做了什么?啊?你倒是说说?”大夫人这会儿也不再道歉,而是怒气腾腾地道。 乔荏看了真是气得很,这大伯母一家都是寄人篱下,有什么资格在她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大伯母,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媳?” “你给我闭嘴,长辈说话如何轮到你一个女娃娃插嘴。”大夫人当即厉瞪一眼。 四夫人拉住想要辩驳的女儿,站在前面道:“她说不得,我说总行了吧。”她的目光看向一脸惴惴不安的乔叶氏,拍拍掌,顿时有一名丫鬟站出来。 这丫鬟当即将亲眼看到四姑娘给钱大奶奶这一幕说出来,甚至还学着两人的神态,甚是惟妙惟肖。 顿时乔叶氏倒吸一口凉气,直呼:“我没有,我没有……” 只是在场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 尤信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万分也没想到自己被人设计是人家一家子的计谋,这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父亲常说他嫩不经事的话。如果这件事不是被揭穿,他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蒙在鼓里。 他在袖下的拳头握紧,自己真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以后看到越是可怜的姑娘越不能同情,这些女人的心计一个比一个深。 四夫人冷冷一哼,“要找证据有多难?去她房里搜搜不就有了。” 乔叶氏的脸瞬间刷白。 大爷乔纪怒瞪妻子一眼,真想当场甩她一巴掌,家里什么环境她会不了解?非要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乔叶氏忍不住低泣起来,这时候她是万分后悔,不该贪那点蝇头小利,这是害人终害己。 大夫人一张脸比去年老了不少,现在更是因为皱紧而呈老态,瞪视这两个败家的东西,她正想着找话来推脱。 这时,二夫人怒气冲冲地进来,手里攥着老夫人身边的润珠,两眼张大瞪向大嫂乔陈氏,“大嫂,你说说你从婆母那儿骗去了多少银两?如果今天不是茵姐儿回门我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居然瞒着我们连婆母的棺材本也打了主意。” 大夫人顿时脸现惊慌,气恼地看了眼口疏的润珠,这个坏事的丫头,“那是婆母给你大伯送去的,我贪了什么我?” “你还狡辩,前儿综儿刚去看望过大伯,他还在里面哭诉日子难过,没一顿好吃,要综儿给他送点银两,让他能吃上一顿饱饭。”二夫人当即揭穿这大嫂的谎话。 四老爷立马怒看向乔陈氏,“娘都已经由我这一房照顾了,你还连她都不放过?大嫂,你真是贪得没边了,将我们一大家子都当猴子耍。”这回他终于下定决心,“好好好,我四房容不下你们大房一家子,你们今天就给我搬走。” “四叔父……”乔纪与乔继忙大叫了一声,搬出四房,他们一家子住哪儿? “你们别叫我这叔父了,你们连你们的爹都不理,我这叔父还能指望你们什么?”四老爷是万念俱灰了,这个家是真的要散了,“再说你们娘与你们妹妹的行事,我也见容不下,你们都走吧。” 大夫人顿时都要支不住自己的身子。 二夫人立即接上,“别到我们二房来,我还怕你们要使出什么诡计来害我们呢?走之前把婆母的棺材本都拿出来——” 乔荏看到大房这一摊乱局只觉得解气,他们在四房住这一段时间,连佣人都在抱怨,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欲多看,她转身就往堂外走。 尤信到底只是乔家未来的姑爷,这样的戏码他不能参与,看到乔荏走,他当即就追去。 “三姐夫……”乔芝止不住流泪地唤他,希望他能再怜惜她。 只可惜,这回尤信没再看他,而是走得更快。 乔荏在前面走,尤信在后面追,“荏儿……” 乔荏回头看他,在他面前她一向不会表现出别的情绪来,只是这回到底是气过了头,“你先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你就看到她乔芝可怜,那我呢?我现在可是差点就被她抢去夫婿,你就一点也没想过你这样做对不起我吗?” “我……”尤信到底理亏,一时间找不到解释的话。 “你什么都别说,”乔荏伸手阻止他,“我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尤信,我一心一意想要嫁你,你倒好,把我的真心往地上踩,你跟她来往时,可有想到过我?” 尤信没想到乔荏也会有生气的一天,她一向话都不多,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生气,在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她缺少了一点生气,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他看偏了。 看到她要走,他忙上前两三步拉住她的手,看到她转头过去不去看他,遂低声下气地道:“我是真知错了,荏儿,你让我走,我这就走,等你消了气,我再向你请罪。” 乔荏感觉到他放开自己的手,顿时也咬紧下唇没回头看他,如果不让他长长记性,往后指不定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她这儿领,她又不是专收容这些个下三滥的。 “姑娘?”侍女提醒道。 “我们走。”乔荏坚定地往前迈开步子。 在四老爷夫妇的坚持下,乔家大房只得灰溜溜地搬出去。 身在祈福神宫的乔蓁在大比那天才收到乔维的信,信里虽然只有三言两语,却将乔家发生的情况说了出来,最后乔维更是说,大哥与二哥厚着脸皮求到他这儿,他没搭理,只给了二百两银子让他们出去找房子住,这样的麻烦不能往家里领。 乔蓁看到这里,直叹这弟弟在有些时候还是太仁慈了,居然给了乔家大房二百两银子,别到时候老是回来三房哭穷要接济,而且在四房惹出那么大的风波,遂当即就回信告诫他,这样的牛皮膏药可是惹不起的,不能有下回了。 把信交由听露亲自送回去,她这才随筱微往大比的练武场而去。 这时候神宫的所有祭司都在场,为了这次大比所有的人都卯足了劲,百灵一看到乔蓁,当即冷冷一哼,与身边的年轻女子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筱微朝百灵看了一眼,指了指百灵身边的少女,“你待会儿若是碰上她,千万要小心,这个叫玉叶的最近才入神宫,据说在这方面十分有天份,来历可不简单。” 乔蓁打眼看去,这少女的长相不算太美艳,只是双眼微微上吊看起来有几分凶相,对方看到她,当即挑衅的一笑。 乔蓁微微一笑当回应,有时候真有实力的人不太在乎这外露的挑衅。“看来颇有几分意思。” 筱微拍拍她的肩,“总之你小心就对了,不能到时候着了对方的道。” 乔蓁点点头,她才不会掉以轻心,念力这个玩意儿若有一个不当,就会变白痴,她才没那么愚蠢,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正在气氛紧张之际,老皇帝的龙驾来临,所有人都跪下相迎。 乔蓁早在筱微的口中就知道了这大比老皇帝极为重视,每年都会不定时来抽看一两场,只是没想到今年才刚开春,老皇帝就来巡视了。 不过想想也对,发生了闯宫夺琴一事,老皇帝看来是十分在意紧张,不然不会如此上心的。 她很自然地在人群里找起年彻的身影,从昨天到今天,她没再见到他,心下也没有埋怨,知道这个时候他必定要忙碌得很,而且还有欧博的事情也压在他肩上,好在从他处传来的消息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三朝回门之后,乔茵也给她写了信,把自己婚后的情况跟她提了一提,让她安心,说是夫婿待她很好,哪怕婆母与小姑有些小摩擦,但也不算个什么事,至于欧博,乔茵只字未提。 看来五姐姐是真的放下曾经的情郎了。 只是张望了两眼,就看到年彻挺拔的身影,看到他朝自己看了一眼,她回了一个眼神,在这众人阻隔之际,他们只能用眉目传达情意。 “我都要被你们甜死了。”筱微笑露出两个酒窝打趣。 乔蓁笑了笑,大方道:“你羡慕啊,赶紧离了这神宫去找一个。” 筱微做了个算了的手势,她才不对情爱感兴趣,这时候她的目光看向冷夜,像冷夜一样成为大祭司更适合她,过惯了这样自由的日子,她才不想过那种样样要看丈夫与夫家众人脸面的生活,那不适合她。 后宫的钟贵妃也领着女眷来看热闹,里面自然有太子妃罗氏与萧侧妃这两个儿媳妇。 待众人就坐后,冷夜站出来主持,宣布这次大比正式开始。 一众弟子都屏息静气,做为一连三天的大比第一天是一级祭司斗法,所以有一部分不用上场的弟子都极为放松。 揭开大比的顺序,第一场居然是乔蓁与那个叫玉叶的少女,这让乔蓁顿时吃了一惊,看来有人针对她,顿时眉尖轻轻一皱。 就连冷夜也极为吃惊,这大比的顺序不是他排的,但也没想到乔蓁会是第一个出场。 后宫女眷中的福郡主刘雪宜与表姐萧宁低声道:“听说年彻曾向这个乔蓁求过亲,我看也不怎么样嘛,长得可不比表姐。” 萧宁也朝乔蓁看去,默默地与她一较高下,身为兵部尚书的孙女儿,就算相貌上大家不能分个高下,但在家世上,这个叫什么乔蓁的女子跟自己那是没法比。“长得也不怎么好,年世子看上她什么?” “谁知道?”福郡主耸耸肩道,然后凑近这表姐咬了咬耳朵。 萧宁听得羞红了一张脸,横了眼这表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她的年纪也不年轻了,曾经眼角高也挑花了眼,没想到还有这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玉叶真的靠得住?”她不禁又看了看那玉叶,这女子身材瘦削,看来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不过面相倒是凶了点。 福郡主帕子掩嘴轻轻一笑,“她是我们的人,如何能不听我们的?好不容易才趁这次神宫换血将她送进去。我啊也算了解了一番这所谓的念力,你等着吧,如果她乔蓁变成了白痴,这年彻还能再看得上她?到时候,他不就是表姐的?” 萧宁这时候才知道念力原来还如此危险的,此时她咬了咬唇不着痕迹地看向年彻,只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她的一颗芳心不停地跳动,到头来自己还是能挑到个好的。 福郡主早就把这表姐的神态看在眼里,也好,这样的人好摆布,将来也不敢与她相争,想到未来婆家的祖母年冯氏说的话,她就傲然地端起茶碗轻茗一口,没有人能骑在她这个未来公主的头上。 萧宁却不知道这表妹在想什么,当然各人有各人的算盘,这时候她把目光注视到比武场时,只见到一身神宫蓝白服饰的乔蓁已经缓缓走到场中央,微风拂过,这乔蓁倒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样子,她也不禁嫉妒红了眼,暗暗抓紧手中的巾帕。 年彻却是暗自放出念力,就怕乔蓁有个闪失,这时候他朝冷夜看了一眼,对方也选择了与他一样,如果那白头老男人不是与他一样担心乔蓁,他必定要与他争斗一番。 冷夜也看了看年彻,嘴角抿得很紧,他与乔蓁在神宫里面幽会如何能瞒得过他?只是他没有借口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他不能祸及乔蓁。年彻就是吃定了他这一点才会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鼻孔轻轻一哼。 两人互不搭理,井水不犯河水。 乔蓁刚站在比武场上,对面那个有着吊梢眼的玉叶就已经发动了攻势,双眼凝聚念力向她袭来。 这股念力来得极为凶猛,她一时间只能沉着应战。 两人的念力一碰撞,顿时如飞沙走石一般声势浩大。 年彻与冷夜同时皱紧眉头,乔蓁的进步他们都知晓,也看在眼里,可是这个叫玉叶的对手,分明就不是一级祭司的实力。 这时候年彻愤怒地朝冷夜看去,他身为大祭司连这个都没有察觉吗? 居然让人混水摸鱼。 第七十四章 拦路虎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四章 拦路虎 冷夜在大魏任这大祭司也有十个年头了,对于神宫的管理一向实行外紧内松,以前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很多时候都会放权让底下人去操作。舒悫鹉琻 至于前段时间闯宫夺琴的事情其实算不得特例,在这十年之间,就有过无数次来神宫希冀带走圣琴的人,一拨又一拨未曾停过,均是各国的探子与各方势力的人。 只是这次的规模声势比较大罢了,所以老皇帝才会亲自拨人进神宫,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与老皇帝过于计较,反正他一向志不在此,会在神宫消磨也是因为他要借大魏去查师姐的动向。 他一直坚信她没有死,只是他没有找着罢了。 遇到乔蓁是意外之喜,确定乔蓁与师姐的关系更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如果没有年彻的话。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从而忽略了底下的人,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乱。 这时候他看了一眼百灵,这个与乔蓁一向不对付的女弟子就是第一怀疑之人,不管是不是她,这次大比之后她都要永远消失掉了,这时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冷冷地看向百灵那张透着年轻与朝气的脸庞。 百灵感觉到师父的目光,下意识地回望过去,师父可是在怪她故意隐瞒了玉叶的能力以及这出场的顺序?她的心下猛跳,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啊,如果他不看乔蓁,不为这个女子所迷,她又怎么会瞒着他私下安排? 她的眼里有着一抹倔强。 冷夜没有做声,只是嘴角微微上勾,又聚精会神地看向场内,老皇帝的心思他也懂,他是在找可以取代他的人,终究无论给出多少承诺也掩不去他来自东陵国的身份,哪怕他这一族与东陵皇族并不对付。 年彻也不去管冷夜这厮的想法,任由人在眼皮子底下做怪,他这个大祭司就是失职,看看他这座神宫有多少地方藏污纳垢?一洗就能搓出一大团来,这里虽然不是权力斗争的中心,但却是世上各方势力最为关注的地方。 突然,他感觉到乔蓁的出手,两眼锁定在她的身上,没有人知道外表平静的他现在都要把心提到嗓子眼。 一张念力珠网,不错,他赞许地看着乔蓁飘飘欲仙的出手,这样的她比起平时更为耀眼夺目。 乔蓁此时凝神静气,现在她用念力所织的珠网已非昔日可比,每一根触角都若有若无,让人更是防不胜防,她一个旋身避开对方发动的攻势,趁玉叶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来。 她的珠网发动。 玉叶此时感觉到珠网迫近她的魂灵,顿时大吃一惊,这与百灵给她的资料不符,这个叫乔蓁的少女并不是初觉醒念力的一级祭司,这浑厚的念力与持久性可见必是不亚于她。 这时魂灵被珠网触到,她感到一阵疼痛从大脑传来,咬紧牙关不让珠网呈包围的态势,这回她将不会留手,这时她看向乔蓁的目光带上几分凌利与势在必得。 乔蓁冷冷一笑,既然已经被她的珠网所包,就由不得她逃走,学自当日年彻在冷夜手中救走自己的招数,一柄泛着银光的念力之枪成型,她毫不犹豫地向玉叶发动过去。 这时候身处珠网当中被当成猎物的玉叶看到那一柄念力银枪,心中大叫不好,着了对方的道,这时她不禁着急起来,这下糟糕了。 在这情急之下,由不得她过于考虑,眼眉一垂一掀,她已自怀中暗中拿出一物,只见这物泛着海水的蓝光,十分美丽,她把念力输入进去,蓝光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乔蓁射去。 看到自己得手,玉叶不禁微微一笑,有这水之幻石在手中,乔蓁必不会是她的对手,只是这神宫的念力大比可是不许借用外物的,更何况这种天材地宝,若非师父给她防身,凭她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此物的。 她忙把这水之幻石收起来,背对台上那两个念力高手,没人看得出她的小动作,这时她全力以赴地摆脱掉这烦人的珠网。 乔蓁的大脑被一股外力击中,这是她避无可避的,发动的那一击银枪也瞬间偏了位置,只要玉叶轻轻一移动就能避开她这次发出的攻击。她皱紧眉头,试图找出那个击中她的外力将其驱出。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让年彻与冷夜都皱紧眉头,这是大比,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谁也不能插手,不然就是犯规。 年彻看向玉叶,这时候的玉叶很明显正在与乔蓁发出的珠网缠斗,只是乔蓁呆站在那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乔蓁似乎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当中,她叫唤了好久都没有应声,就在她心焦的时候,看到白雾正在消失,一旁有一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的男子朝她的头轻轻一拍,“在想什么呢?这么不认真?这可是重要文物出土,如果有个闪失,损失不可估计……” 乔蓁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在这一片平台上,所有的考古工作人员都正在忙着,每个人手头都有工作,惟有自己在走神,脸红地尴尬了一下,这也怪不得她,她又不是考古人员。 接着下面有工作人员惊呼,“乔教授,出土了一把年代久远的古琴,哗,居然还能看到木纹,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乔蓁听闻也跟着惊喜,忙随着二哥往地下的坑走去,越往下走越能感觉到泥土的湿气,这是一座约莫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汉墓,出土了不少西汉初年的墓葬品,只是还没能确定这是西汉哪位贵人的陵墓。 二哥的脚步匆匆,她也没有多看,对于酷爱斫琴的她而言,亲眼目睹古琴的出土总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在坑下转了个弯,这才到达那最先发现的工作人员身边。 乔蓁立即就看向那把古琴,通体漆黑,隐泛幽绿之色,只是毁损也颇为严重,琴面上没弦,更是连琴徽等小部件也缺失,这本来会是令她痛心的,只是她看这古琴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了?又发呆了?”二哥朝她皱了皱眉,“都跟你说留在酒店休息,你偏要跟来,这不是吃苦吗?” “二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它?”她朝二哥看过去,“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古琴早已出土,让我过来修复的……” “你是不是生病发烧了?”二哥走近她一脸担忧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这个电话?倒是你,说是非要跟来看我挖墓考古,我拗不过你才让你飞来的,你都不记得了?” 乔蓁看到二哥一副她添了麻烦的表情,顿时就知道在二哥最爱的考古事业当中,没人能与之比肩,她忙道:“兴许这儿不透气,我先上去啊。” 二哥看她没有事,忙挥了挥手让她走。 她边走边回头,再看看那把琴与二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又想不起来?再想头就痛得厉害,她不得抱着头一脸痛苦地往地面上走。 到得地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肺好过了一点,她站在坑道入口,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好像自己在其中格格不入一般。 这时候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过来,“乔教授让我来照顾你,哪儿不舒服?” 她指指头,表示自己的头部有点不舒服。 那女性工作人员带她一旁的帐蓬处休息,给她倒了杯热可可,然后笑道:“里面的空气不太好,不过绝对没有现在流行的考古小说中所写的那般吓人,乔小姐适应了就好……” 对方以为她心理上害怕,所以开导起她来,乔蓁笑了笑,没解释,这种怪异的感觉不好向人说,只好捧着热可可喝了起来,这时候胃肠一舒服,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她拉了拉衣领,从衣领处有块翠绿色的玉露了出来,这玉通体透明,雕工又好,只是这块价值不扉的玉是从哪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花过大价钱去买这玩意儿?现在的玉石价格可是越攀越高。 耳边似乎有人傲傲地说:“我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你若不喜,摔了就成,我可不兴送出的东西被退回。” 到底是谁送她东西了?话还说得这般酷酷的。 “乔小姐这块玉真漂亮。”那女性工作人员上前仔细端详,“可以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乔蓁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拒绝,“这是一个朋友所送,抱歉,我不能摘下给你欣赏。” “男朋友送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那女性工作人员笑得促狭。 乔蓁一愣,他可没有送过这东西给她,只是这想法一出现,她又猛然一震,她还没来得及交一个男朋友,又哪来的男人没送她东西? 这时候,她看什么都是扭曲的,热可可从水中滑落掉到地上,面前的女性工作人员变成了青面獠牙,“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到底是不是人?”她当即质问。 这时候她的警惕性颇高,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了怀疑,偏在这时候,她看到虚空中一丝银光射向她,大惊之余,她的秀眉聚拢。 这丝银光速度之快让她避无可避,难道要坐以待毙? 这时,三道不同的力量来自于三个方向,其中一道是那把之前出土的古琴,只是上面已经安了琴弦,而另外两股力量却交融在一起,瞬间就击败了那个偷袭之人。 “啊——”的一声巨响,出自女子的口中。 她的记忆全部回笼,有多久没有被人勾魂了,她也不确定这真实的幻境是不是勾魂?只是与当时的情形十分相同,愤怒之下,她弹起前来寻她的古琴,在这片虚空当中,古琴声不绝于耳。 而那两股交融的力量一击得手后,立刻就互相厌恶的赶紧分开,一左一右地站在她两旁守护着。 乔蓁没有看这两股力量来自何人,而是下了狠心不再轻饶这个设下圈套的玉叶,如果刚才不是有人及时相救,她已经惨遭玉叶的暗算,下场非死即白痴,别人都打算要她的命了,她难道还要伸出头去让人砍? 圣母也不是这么当的,更何况她又不是圣母。 琴音踏破虚空向玉叶而去,迅如光年。 现实中的人听不到琴声,可被攻击的玉叶却是首当其冲,她的惨叫声越为越响,大脑的识海一片混乱,魂灵如那飘在海上的小船来回摇摆,寻不到落脚点,这时候她也知道一切都将不妥,急调全身的念力回防。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那颗金豆子般的魂灵已经被对方的琴声所破,“嘣”的一声破碎掉,如点点星光飘在识海之上。 玉叶顿时跪坐在地,一串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两眼顿时呈呆怔状态,然后一动不动,只能如一棵已经枯毁的树木般孤零零地跪在那儿。 乔蓁偏在这时候睁开眼睛,在回到现实世界时,圣琴已被她悄然送回,下意识地看向老皇帝,果然,如年彻所说,没人再能感觉到她与圣琴的联系,私下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到玉叶不动,百灵急忙冲进场中,颤着手在玉叶的鼻下轻放,果然没感觉到她的呼吸,玉叶死了?她清楚这个女人的实力,怎么会就这样给乔蓁杀掉了?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她立即两眼看向乔蓁,“乔祭司,你好狠辣的手段,这不过是大比,你有必要置人于死地?出这么重的手?这可是陛下亲自选进神宫的。” 这声音一出,周围的人都哗然,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他们看向玉叶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同情,纷纷遣责地看向乔蓁,大比难免会受伤,但不应要人性命啊?这实在太过了。 坐在观众席上的福郡主刘雪宜猛地坐直身子,手里的茶盏掉落地上发出声响,也没有引来别人的目光,这个叫乔蓁的女子倒是有几分能耐,居然将玉叶就这样解决了。 她身边的萧宁也是惊讶地攥紧手中的帕子,福郡主不是说这个玉叶靠得住?怎么反过来居然是乔蓁没事,玉叶丧命?她转头看向福郡主,眼里有一丝平日都看不见的指责与凌利,这个郡主找的是什么人? 福郡主没有看向这表姐,此时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两眼看向母亲的方向,这人是萧家拉拢来的,除了外祖父与母亲等人之外,萧家小辈无一人知道,自己也是偶然才听到这关于玉叶的只言片语。 萧侧妃内心同样不平静,这才第一场,她就铩羽而归,亏得父亲还夸下海口说这玉叶是难得的人才,是他向外请回来的助力,主要是针对冷夜这大祭司。只要这个大祭司被取代,就是她萧家与儿子刘仁的机会。 现在这人一死,想要再弄人进神宫只怕不会这么容易,真是该死的乔家姑娘,她眯了眯眼看着场中少女飘逸的身影。 太子妃罗氏笑道:“萧氏,你可是觉得婉惜啊?”这时候她微挑眉。 萧侧妃很快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娘娘说的是哪儿的话,妾身不过是太子后院的一员,哪有什么婉惜不婉惜的?只是这姑娘的心还真狠,这就将人杀死没有留半分余地。”镇定地喝了一口茶。 太子妃嘲笑地一哼,这个萧侧妃看了就让人不喜,“我倒是欣赏她的手段,当杀则杀,不然反受其乱,萧氏,你说是不是?” “娘娘所言甚是。”萧侧妃微微晗首道,“妾身地位卑下,哪敢驳娘娘的嘴?” 这萧侧妃暗指她霸道,太子妃当即就要发作,这个女人不就指望她生的刘仁吗?哼,也不看看谁才是嫡孙?几时轮到她的庶出子? 钟贵妃朝两个儿媳横了一眼,尤其是太子妃罗氏,别以为她人不在东宫,就不知道她行的那些个龌龊事,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与年轻人争宠,也不害臊,真为她的乖孙子刘仪叫屈,有这么个娘。 太子妃当即撇了撇嘴,扭头不再说话。 萧侧妃则是感激地朝钟贵妃微微晗首,只见这婆母只是看她一眼,这眼神极平常,不若看向太子妃时的狠厉。 场中的乔蓁一时间陷入舆论当中,就连老皇帝也跟着皱眉,这玉叶也是他看好的,只想等个十来年左右就让她取代冷夜。这冷夜毕竟不能永久把持住神宫不放,到底是外人,他并不放心,只是一直找不到可堪培养的人,哪知道这才一出场就被弄死了。 这时候他再看向乔家的姑娘,倒是个好苗子,可惜是冷夜挖掘出来的,不然他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乔祭司,你不知道大比的规矩吗?”他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颇具威仪。 乔蓁屈膝跪下,“禀陛下,大比到底是比赛,也怪不得刀剑无眼。若非这玉叶祭司意图暗害于臣女,臣女也不会一时控制不住力道下了狠手,这在当场比试中都极凶险,也不是臣女可以收放自如的。臣女的实力毕竟不如她。” “你说谎,你隐瞒了实力。”百灵叫嚣道。 乔蓁看了眼百灵,“我这是在比试当中突破的,可是你看看这玉叶祭司,她可是比我高多了,这会儿你怎么不说她犯规在先?不,应该是你这个安排大比的执事有错在先才对,这还得向你问责。”她的声音最后娇喝了一声。 百灵一脸的愤怒,这个乔蓁好利的一张嘴,“你这是在推卸责任,让别人的错失来掩盖自己的失误与狠毒……” “你给我住口。”冷夜这时候起身,先向老皇帝行礼,“皇上,这都是臣失察之过,还有这玉叶确是有问题。” 看到大祭司出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 年彻却是鼻子一哼,起身朗声道:“皇上,这叫玉叶的祭司身上有水之幻石。” 这水之幻石四字一出,明白的人都看向玉叶的尸体,在大比中是不能借用外物,这个玉叶先犯规的,八成是利用幻石好让自己占得先机。 众所周知,水之幻石一旦被输入念力,可以让人陷入最逼真的幻境当中,然后幻境中的人将无防备,给了对方最佳偷袭的机会。更何况这水之幻石相当难得,不是一般人就能拥有的,其难得之处更胜于能承受念力的乐器。 百灵顿时苍白了脸色。 冷夜不待老皇帝从震惊中回神,当即正色道:“年世子所言属实,这人必有问题,怀着水之幻石进神宫,只怕所图是圣琴矣。”当即飘身走到场中,念力在玉叶的身上一阵搜索,很快一块如水之蓝的石头飘然而出,浮在场中央光线迷人。 年彻走上前,念力一挥,玉叶的身体被剖为两半,一副有着东陵国图貌的情景出现,顿时让场中人大惊,这又是一个东陵国的奸细? 老皇帝顿时大怒,是他亲笔选这玉叶进神宫的,没想到选来选去居然选中一个敌国奸细?他顿时恼怒得很,好在还记得这是在神宫内,不能大动肝火,不然真要狠狠地发作一通。 最后他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冷爱卿与彻之都辛苦了,这等人好在发现得早,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好在两位卿家通力合作保我大魏国运昌隆。” 冷夜待皇帝的话一落,当即跪下道:“皇上,臣有失察之罪,此事愿一力承担,臣辞去神宫大祭司一职为此事担责,请陛下恩准。” 大祭司要请辞? 这可是相当耸人听闻的事情,他一走谁能担起大祭司一职?尤其是祭典到来之际,谁也不能取代大祭司啊。 就连筱微出皱紧眉头,现在冷夜离任只会雪上加霜,神宫的防守更会让人钻漏子,她虽然想要这个位置,但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 百灵却是张大眼睛,她没想到自己害来害去居然害到她最爱的师父,这个玉叶是她做的手脚代为隐瞒的,顿时她忙跪下,“皇上,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才是那个该担责的人,让东陵国探子进神宫,臣女愿以死抵罪。” 乔蓁只是在一旁看着冷夜与百灵,这个祈福福宫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她并不在乎,只是冷夜也好,百灵也好,她都同情不来。 年彻只是鼻子哼了哼,冷夜这大祭司请辞,用脚板想都知道不可能,这冷夜不见得有多爱大祭司这个职位,也不见得有多贪权,但他是不会在这会儿走人的。会这样说,无非是要与帝皇叫板玩权术,这时他一言不发地看向老皇帝,这个老不死的才是最猜疑的那个。 筱微却是第一个跪下,大声道:“大祭司不能请辞,皇上,若大祭司一走,神宫将如无人把守之境,任何宵小都可以在此肆意所为。” “对,皇上,大祭司不能走——” 所有的神宫弟子都跪下来,山呼之声响彻云霄,都是支持冷夜的声音。 冷夜没有吭声,无声地向老皇帝施压,他若要再用他,就必须不能再这般插手神宫事务,还有年彻也必须撤回。 老皇帝的老脸皱纹皱成一团,老人斑更是如黑豆一般上下在跳,这时候的他颇为阴沉,那抓着龙椅的手更是青筋凸出。 “父皇?”太子与十五皇子也轻轻唤了一声。 “朕没事。”老皇帝低声道,祖宗的江山社稷重要,圣琴不能有失,不然祭琴大典出了洋相倒是其次,只怕周边的东陵、西凉、北冥、南融等国都会蠢蠢欲动,非要侵入中原这一块最好最肥沃的土地。 老皇帝想通后,当即纡尊降贵地走近冷夜,微笑地亲自扶他起来,“冷爱卿,朕绝不会怪罪于你,圣人尚且有打盹的时候,爱卿是人,有疏忽在所难免,也怪朕,怕爱卿过于操劳,所以一时间安排有误。”他难得地承认自己也有错。 “臣不敢。”冷夜声音仍没有半分温度,仿佛不受老皇帝的话所惑。 “爱卿劳苦功高朕知晓,神宫可不能没有了爱卿,神宫之事一切全权交由爱卿处置。” 冷夜得了老皇帝这句话,方才抬脸看了看老皇帝没再坚持,很快就顺着老皇帝给的台阶下,再站起来的时候,他仍是那个祈福神宫的大祭司。 百灵看到师父没有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要害的是乔蓁绝不是师父。 只是在她放松这一刻,她的大脑突然出现了师父的念力,不敢抵抗的她抬头看向师父,师父是要? “不、不、不……” 只来得及说出三个不字,冷夜的念力很快就侵占住她的记忆,没有片刻功夫,她魂灵的金光就黯淡下去,变成灰色的一颗豆子。 乔蓁看过去的时候,百灵原本灵动的双眼已经变得呆滞,一个劲儿的傻笑,口水滴到了衣物之上,感觉到她的目光,她似那没心智的孩童一般朝她笑着。 她浑身一震,百灵成了白痴。 冷夜的声音在全场响起,“这就是勾结东陵国探子的下场,你们可要看好了。” 所有的弟子都看到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大师姐百灵,成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的智障,这对他们的震慑比那惨叫声更让人直观。 年彻看到冷夜出手给了百灵教训,这才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这个要害乔蓁的女人不能留。 这场大比到这里已经偏离了轨道,所有人都的兴致都消失了,哪怕再恢复比赛,参赛的人也比得极其简单无聊,远没有第一场时乔蓁与玉叶的惊心动魄。 老皇帝看得相当无趣,老眉深锁,冷夜这次连跟他打招呼也没有就将百灵处置了,看来他与他相处原有的平衡都被打破了。这时候他斜眼看向这大祭司,想起初相见时那一张更为稚嫩的脸,那时候的他不过二十岁却已是满头白发,他却毫不犹豫地让他接任大祭司一职,一晃就是十年。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打在龙椅的椅把上,在他还没有找到接替者之前,冷夜都不能走,不然圣琴将无人看守,先莫说那个神秘的圣琴之主,就是那群宵小奸细也能够让他头疼不已。 暗暗地看了眼乔蓁,她刚才的表现十分惊艳,是他这么多年来看到过最有天赋的,兴许他可以培养一二。 这两个想法一在脑海里出现,他渐渐有了主意,年家那小子不能再与乔家姑娘有瓜葛了,年彻也是时候要成亲,这样一来,乔蓁就必须斩断情丝,专心致志地为他大魏奉献一生,而侧面也能修补他与冷夜的君臣关系。 对永定侯府也有了个交代,免得别人说他不讲信义什么的。 他微微一笑,钟贵妃曾有的提议在这一刻来说相当的有用。 年彻一直都有留意圣颜,老皇帝每每这一笑的时候都代表着他又要弄幺蛾子,他抿紧唇心下计量,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在打谁的主意? 这时候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老皇帝的想法会对他极为不利,他的一双俊目无意中扫过那群女眷,突然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钟贵妃的举动他已有耳闻,不过想到老皇帝不会应允,所以他按兵不动。 不过想到之前的冷夜与乔蓁,似乎一切又有所变动,他猛然一惊,随及眼眸一沉,正要起身说些什么阻止一场不必有的灾难降临。 老皇帝却在大比最后一场结束的时刻起身,把年彻的动作都遮掩了去,“朕看神宫诸人都是神勇无比,必定会成为栋梁之材,今日特赏每人白银千两。” 此话一出,神宫众人因百灵与玉叶之事而阴郁的心情顿时就沸腾起来,脸上重新涣发出喜悦之情,当即跪下三呼万岁,谢主隆恩之语更是响彻山谷。 乔蓁也随人群下跪,这老皇帝倒是不含糊,居然懂得如此收买人心。 老皇帝伸手让众人平身,这时他笑看年彻,“彻之这段时间在神宫揪奸颇为辛苦,朕也有赏赐于你……” “臣并不辛苦,当不得皇上的赏赐,请皇上不要折煞臣。”年彻当即拒绝。 “彻之不用如此谦逊。”老皇帝笑呵呵地道,他的决定可不是让人随便就能拒绝的,在年彻要再度开口之时,他先道:“朕知道彻之最缺的是一房媳妇,朕就赐你一个妻室,兵部尚书的孙女儿萧氏名宁,一向温顺恭谦,堪为佳媳,今朕特赐婚你俩。” 这亲口赐婚一出,众人愣然。 乔蓁是张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在她以为她与他可以长相厮守的时候,老皇帝偏来插一脚,给年彻赐了个什么佳媳? 她的身子晃了晃,一旁的筱微轻扶她,“阿蓁,你先别激动,总还会有办法的……” 乔蓁在听到办法这两个字时,眼神渐渐清明,比起她,年彻只怕更难受吧?他一向对自己极为自信,也一直告诉她,要她信他,等他,哪里知道他们一等再等,就是等来这结果? 这一刻她的心在痛,但更多的是为年彻。 年彻没有言语,也没喊谢主隆恩,那个叫什么萧宁的女子他并不认识,也不爱,娶她?那就是笑话一桩,他绝不会承认这样一个女子会成为他的妻子。 他,绝不接受。 冷夜却是嘴角含笑,年彻已经被赐婚娶妻,那么他与乔蓁只能完蛋,以乔蓁的性子是不会给他人做妾。他慢慢地将目光落在乔蓁的身上,看到春日里她苍白的容颜,他眉头紧皱,心下有不舍,但更多的庆幸。 时间一久,她必定也能忘记年彻,他希冀着将来,他脱离了神宫与她一道离开卫京游遍五湖四海,对,此时他已经不打算将余生都奉献在这座神宫内。 老皇帝的赐婚让萧宁感觉到幸福得快要晕倒了,这消息一出,她必定会成为卫京城人人称羡的女子,比福郡主还要耀眼。 福郡主却是凑到她身边,用手肘撞了撞她,“看吧?我都说皇爷爷必定会为你做主的,这婚事准成,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谢我?” “你想要我怎么谢都成。”萧宁低声道,“我自然不会留余力。” 福郡主微微一笑,对这话相当满意。 这场赐婚,有人满意,也有人相当恼怒。 年彻在随皇帝离开时,深深地看了眼乔蓁,隔着人群,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很灰,想要去安慰她,却不得不随人群离开。 他的眼里有着对她的山盟海誓,有着对她的万般情谊…… 乔蓁都一一看在眼里,只是再多的深情真的能抵得过皇帝的一张圣旨?为什么谈情说爱就那么难呢?她想要一份真情与一个知心爱人罢了,并不贪心,却是波折重重? 好不容易他与她走到了这一步,她不再计较他的情是否纯粹,只想与他相守一生,偏又出来这么一只拦路虎? 筱微轻拍拍她的肩,看到她的眼里有着晶莹的泪花,“阿蓁,你别难过……”这时候她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也笑不出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罢了。 再抬头看到表哥脸上有着落寞,眼里却是布满阴狠,她知道这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主儿,这时她不再有着哀伤,而是眼里有着希望,只要年彻不喝这水,谁也不能按下他的头。 祈福神宫这一夜因为皇帝的奖赏而大开宴席,乔蓁破例喝了不少酒水,只要有人给她敬酒,她都接受。 本来她今天的表现就十分令人惊艳,在神宫的地位只会直线上升,百灵一除,能升上去的只有这个入神宫时日颇短的乔祭司。 巴结她的人越来越多,看到她也不是那种孤芳自赏的人,更是乐得前来敬酒搏个眼熟,日后好关照。 冷夜看到她喝得两颊布满红晕,沉默地喝下杯中物,眼里闪过一抹担忧,这样喝真的没问题?他不希望她受伤,但却又希望她能与年彻分开,这心思竟是矛盾得很。 永定侯府的荣华院却是一片怒骂声,盛宁郡主将手中的圣旨往一旁抛去,眼里有着掩不住的怒火。 “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年彻没吭声,阴郁地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刚踏进来的永定侯年复看到妻儿两人的神情都颇为不妥,“皇上的圣旨已下,不认也得认,我原本以为年冯氏所谋必不会实现,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了她。”潇洒落坐,抢过儿子的酒杯,严肃地看他一眼,“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娶她回来给她拨给院子住,我们年家庄子这么多,养个女人还养不了?哼,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敢管我年家的弃妇,哪怕是那个兵部尚书出面也保不了他孙女儿的幸福。” 这话说得极寒凉与刻薄,竟是没将萧家的女儿看在眼里,哪怕背后还有萧侧妃等人。 “没错,阿彻,你爹这回倒是说得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我要天天让她吃糠咽菜,她难道还能违了我的意思不成?”盛宁郡主这时候也冷冷一笑,老皇帝这伯祖父敢塞进来,她就敢出手对付,毕竟她的亲祖父当年可是救过这个伯祖父的命。 年彻何尝不知道?要对付这样一个女人可以有千万种方法,只是他在乎的是乔蓁,当年就因他与乔蕊有婚约,所以她一直对他都敬而远之,那姐夫之声更是叫得欢。 她对这个似乎很在意,所以他绝不能娶这个萧宁为妻,一旦他娶了,他就会永远失去乔蓁。 这时浮现在脑海的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美或丑、或康健或疾病,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终身忠诚于她……” 她不会容得他坐享齐人之福的,更何况那个人还会是他的正妻,她只会离他更远,顿时他一把将酒壶掷向地面,抬眼看向他的爹娘,一字一顿道:“我、不、娶、萧、宁。” 盛宁郡主皱了皱眉,这孩子的性格都像极了她与年复的另一面,只要他认定的事情谁也别想拉他回头,这时她斜瞟了一眼年复,朝儿子笑道:“好,你不要,母亲帮你。” 年复冷冷一笑,没吭声。 有一句话叫沉默即是不反对。 年家母子从未有一刻如此齐心。 年彻看了看母亲的脸,以前总觉得她面目可憎,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他的生母,这时候的他又再是那个一向无所不能的神采飞扬的年世子。 第七十五章 斗志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五章 斗志 祈福神宫的夜色越来越浓,酒席也到了尾声,大部分人都散了回去睡觉,要不就再换个地方喝酒。舒悫鹉琻 乔蓁全身软绵绵地靠在筱微的身上,摇着空酒瓶对着她一直在傻笑,“筱微……来,我们接着……喝……怎么没有了……” 她使劲地想把酒再倒在酒杯里却是徒劳无功,歪了歪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几次之后,她才一副恍然大悟道:“没酒啦……神宫怎么连酒都没有啦……筱微,你让他们拿酒来……我还没喝够呢……” 筱微却是使劲地将她拉起来,夺过她手中的空瓶子扔到桌子的一旁,“好了,没酒了,你也喝醉了,来,我这就扶你回去。” 听露也脸露急色,她知道姑娘心情不好,但也不能借酒浇愁啊,这时候她颇为痛恨年彻,都是他不好,让姑娘伤心了,上前扶住乔蓁的一边走,“姑娘,我们回去歇息啊……” “不要,”乔蓁一把想要甩开她们的手,“我还没喝够呢……听露,你不是一向最……听我话的……呃……”打了个酒呃之后,她的步子越发摇晃,竟是差点撞到柱子上。 “阿蓁(姑娘)。”筱微与听露都忙一把拽着她一边的手。 筱微不禁有几分责备之意,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有必要为了他而让自己醉酒伤心?哪怕那个人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她也不会偏袒于他,“看看你这志气,我看了就来气,给我们女人长长志气好不好?好了,别再发酒疯,来,我扶你回去。”这回她的话不容反驳。 乔蓁怔了怔,这回没有再挣扎呆呆的由着筱微扶着,听露有几分感激地看向筱微,然后也赶紧去扶着自家姑娘另一边手往前走。 三人才刚走到大门,就有人来报向筱微,说是神宫今夜有人喝醉在闹事,他们找不到大祭司,所以赶来报告她去处理。 筱微面露难色,看了看手中的乔蓁,又担心那些个喝醉酒的男祭司会趁机对女祭司不利,每次酒席后在这方面都看管甚严,可以同喝酒尽欢,却是不能做出超格之事。 乔蓁两眼努力地对焦,意图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她抽出筱微拉着的手,“你赶紧去吧……呃……我……我这边还有听露呢,她能带我回去……呃……”两眼醉讯息醺醺的她更见娇美。 那个来报信的男弟子看到这样的乔蓁,不禁一颗心“砰砰”直跳,论容颜,神宫无人能及这个乔祭司此时的醉态,他的眼睛渐渐发直。 筱微重重一咳,看到男弟子回魂,这才略上前挡住男弟子的身影,对听露道:“你扶着她没问题吧?” 听露点点头,这时候她也不好过于麻烦筱微祭司,自家主子还是自家照顾为好,更何况看自家主子这样子也没见得醉得不省人事。 筱微再三问了听露,兼之乔蓁又似半清醒地表态,她这才微微放心,拍了拍听露的手,“你赶紧扶她回去煮碗醒酒汤,我处理完事就会赶紧过去看看的。” 听露点点头,筱微这才与那名报信的男祭司匆匆没入夜色的回廊上。 一阵冷风吹来,乔蓁的身体打了个冷颤,似乎酒醒了不少,她抽出听露扶着的手,摇晃了一下还是能走得半稳,“我自己能……走……” 听露从来没见乔蓁酒醉这一面,自打跌落假山后乔蓁的性子变强了不少,一向都理性得很,从来也没有意气用过事,当然面对年世子除外,那样的男人太多人喜欢了,本就不是良配。 摇了摇头,她赶紧跟上去扶着乔蓁。 神宫夜里的回廊没有几个人影,白白的灯笼在夜风中飘着更添几分诡异的氛。 听露的心里在打鼓,只想赶紧离开快点回到自家住的小院,在那儿比较有安全感。 只是乔蓁走了一会儿就一屁股坐到回廊上的木椅内,听露再怎么拉她也不走了,她的头歪在黑夜里看不出颜色的柱子上,任由白红笼里面的晕暗灯光照在那张似芙蓉花般娇艳的脸庞上。 “姑娘,赶紧起来,我们回去再睡。” 乔蓁却是挥挥手,一双醉眼微挑看向听露,摇头道:“听露,我走不动了……你让我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待会儿再回去……” 之后无论听露如何摇她,她也不动了,两眼闭上仿佛睡着一般。 听露急得团团转,莫非今晚要露宿在这儿?看到乔蓁怕冷地缩缩肩,她更是急得六神无主,也不知道筱微祭司完事后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这儿连个盖的东西都没有,姑娘天明准要着凉,叹了一口气,无计可施的她也只得在一旁守着,让她放乔蓁一个人在这儿她办不到,就怕有色狼出现非礼了乔蓁,对,还有那个丧心病狂的大祭司呢。 她可是忠心护主的丫头,帮乔蓁整理好衣物,她坐在另一边的木椅上,初时还能睁眼看看乔蓁,看到她似睡得安稳,她方才稍稍合眼打个盹,奔波了一天她也累了,渐渐竟是在夜凉如水的户外睡着过去。 晚风拂过,主仆二人都靠在同一根柱子睡了过去。 而在黑暗的花丛中却有一双眼睛带着渴望地看向乔蓁。 这一夜永定侯府老侯爷的脸色极为阴沉,本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年彻两次向乔家下聘的事情他都知晓,对乔家的家世他略有些薄词外,基本还是赞成的,可现在这一道赐婚圣旨,他就相当的不满。 大儿子年复来与他商议过,他的主张仍是按兵不动,老皇帝突然就给孙子赐婚必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年家娶兵部尚书的孙女,外表看一片繁华,内里是不是烈火烹油,谁知道? 大儿子也只是沉默没有再多说半句,不过他也知道他不甘心大房的事被继室插手,长长叹息一声,这个祸是他种下的,如果当年在威武侯府没喝醉酒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乌七八糟的事情。 老夫人年冯氏在进来之前就打探过老侯爷的心情如何,得到的答案都是颇好,这才轻推开门进来,“侯爷,你找我?” 老侯爷抬眼看向这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想到年轻那会儿的她,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今天这样的狠厉,冷哼一笑,“我不找你,你就不会过来了?” “侯爷这是在指责我吗?”年冯氏白了一张脸,这种夫妻不是夫妻的日子她也过了大半辈子,临老才觉得不是滋味,“我又做了什么让你动怒?”她坐到一旁的椅子内。 “我让你坐了吗?”老侯爷语调不高地说了一句。 这声音听来颇不舒服,年冯氏眼里闪过不满,惴惴不安地还没粘着椅子就要被迫起身,就因她是继室不是发妻,所以就要处处看他脸色,她咬着下唇站在那儿。 “你啊你,是不是想把我逼死好守寡?”看到她这个样子,老侯爷到底保持不住之前的高压,怒道了一句,“彻哥儿的婚事由他娘与他自己去折腾就行了,你插手进去干什么?我还没死,你就想让我与儿子孙子离心离德?这样就称了你心意?”年纪越大,他就越少这样动怒,这不利于养生。 “那萧家姑娘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在为彻儿着想,我这当继祖母可没有半分对不起他。”年冯氏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这死老头偏心也偏得太过了,那个女人都死了几十年,娘家也被抄了,还是在她生活里阴魂不散,她就是见不得大房的日子好过,又如何了?再说也不见这个死老头关心关心她所出的儿子年咎,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你现在说这个岂不是在指责我这祖母有过失?传出去我的面子还往哪儿搁?你永定侯府的面子就好看了?萧家可是大户人家,人家萧侧妃也是王子的生母,我这祖母亲自给他找婚事,已经算是贤良得可以了。” 老侯爷一向领略的是年冯氏的小心翼翼般讨好,现在听到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方知这女人也长着一张利嘴,果然老夫少妻的福不是人人能享,这人啊还是发妻好,只要她才会真心疼你,想到年仇氏的好,他越发看不上年冯氏。 “看来你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年冯氏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与这死老头闹翻没有半分好处,于是她服了个软,暗地里一掐大腿,抽帕嘤嘤哭出来,“我知道我老了你就看不上,也罢,我明儿就去给你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来侍侯,这样你就来会处处挑我毛病,我在你眼里也不至于如此碍眼……” 老侯爷听到她扯到一边,越发看她不上,“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世子这位置,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复儿是长子嫡孙,你是想也不想了,这里头没你什么事。”不顾年冯氏白了脸色,他再度伸了伸腿脚让身子舒服一些,人老了就是毛病多,“你若还想在这大宅里过体面的生活,那就给我安份一点,如果你再掀风起浪,别怪我心狠,”似下最后通牒般道:“我活着,你就得去庄子住,我死了,必要你陪葬,你可听好了?” 话落,他警告地看了眼年冯氏,告诫她不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年冯氏没想到这死老头会如此狠心说这些个话,站在那儿死命地握紧手,在他眼里,她连个妾室都不如。 看到她安份地站在那儿,年老侯爷这才轻舒一口气,“家和万事兴,这回你自作主张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咎儿的亲娘,我必定不会这么容忍你。” 他挥了挥手,示意年冯氏出去。 年冯氏白着一张脸走出丈夫的寝室,全身都气得在打冷颤,这回是成功气得盛宁郡主跳脚,可于自身却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这死老头永远都压在她头上,怪不得盛宁郡主这个继媳妇一向当她透明,原来都是这死老头在背后撑腰。 这时,她回头双眼似毒蛇般紧盯着那扇合起来的门扉,拉紧侍女披上的披风,冷冷一笑,抬脚即迈步离开。 与永定侯府的愤怒不同,兵部尚书萧家却是一片喜意,萧宁的生母跟人说话都带着几分傲气,仿佛嫁入永定侯府为媳的人是她。 至于萧宁却是接受平日里总爱攀比的姐妹们祝贺,哪些话是真心的,哪些话是暗中藏锋的,哪些话是年拈酸带醋的,她分得清清楚楚,竟是应付得颇为得体,半点差错出不露。 儿媳妇与孙女的作为,萧尚书并不太在意,而是在与儿子与女儿萧侧妃议事时沉下脸来,玉叶的死他真是始料未及,“这回难办了,据说这北冥神殿与我们的祈福神宫不同,它不受皇室所挟,在平民当中相当有份量,竟是渐渐与北冥皇室分庭抗礼。现在玉叶一死,我们怕是不好交代。” 萧尚书烦躁地在屋里踱着步,正正因为玉叶来自北冥神殿,他才会将其当成一颗可用的棋子,当然是为了外孙刘仁着想。北冥神殿一向护短,据传他们宫主就是个见不得弟子受委屈的人,想着将来刘仁若能登基,有北冥神殿暗中助力,要击倒嫡皇孙那渐成气侯的一派就不足为惧。 何曾想却是事与愿违。 萧尚书满脸的为难,萧侧妃看在眼里,皱了皱柳眉,“爹,这人不是我们杀的,如果北冥神殿知道弟子已死上门找事时,可以全推到祈福神宫的身上。” 一旁萧家长子也拍拍掌道,“爹,妹妹说得妙,不是还有个叫乔蓁的祭司吗?人是她杀的,算不到我们的头上,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人就会是她。”顿了顿,“儿子以为这件事不是完全没有作为,我们可以卖个人情给北冥神殿,把玉叶的事情上报给她们知晓,到时候我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对方的感激。” “爹,大哥说得对……” 萧尚书看到几个儿女意见都颇一致,老感安慰地摸了摸胡子,经大儿子与次女这么一分析略有几分道理,老眼里光芒一闪,他停下踱步,狠然点头:“就这么办。” 一封从大魏飞到北冥国的信就在这黑夜里送出。 祈福神宫,听露的头原本靠在柱子上,结果不知在做什么梦,头一歪,竟是惊醒了过来,开始不知身在何处,直到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她方才清醒过来。记忆回笼,她赶紧起身要找乔蓁,哪知柱子的另一边却是半个人影也欠奉,她顿时惊出一身冷。 姑娘呢? 她在这一方小地方查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乔蓁,双眼又是急又是泪,姑娘醉酒了能去到哪儿?莫不是真出事吧? 这回她不敢再逗留,而是急忙去寻筱微,赶紧找到自家主子才是正道。 此时的乔蓁却是一脸迷茫地赤着脚走在这湿辘辘的湖水旁,她的鞋子什么时候掉的她已不记得了。 这是祈福神宫一处人工开凿的景致,天上的月亮照在湖水上,原本极漂亮,只是春风一吹,湖水变皱,看起来就如剪碎的月影一般,让人皱眉头。 她似要往湖水中走去,去把那月亮捞起来再拼成一个圆形,这样才美,不会再有遗憾,她想到。 赤脚踩在阴冷的湖水里,她没有半分感觉,而是接着又是一脚,湖水打湿了她衣服的下摆。 正在她又要迈出一脚的时候,手臂被后面猛然踏水过来匆匆的人影拉住,她不解的回头,看到月夜下那人满头的白发很是惹眼,她往后倾了倾,对方更是抓紧她的手,嘴唇张开着急道:“你就这么看不开要自残?乔蓁,为了他,你居然要寻死?你真懂得在我心里插刀子,走,你给我上岸,要死我另外找法子成全你,也好过当水鬼……” 他使劲将她往岸边拉。 乔蓁被他拉着走了半天才弄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当即回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寻死,你这个制造流言的人真该死。” 刚踏上岸边,再度踩在湿辘辘的草地上时,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对方的手,两手捧着他的脸,严肃道:“别晃,我看看你是谁?” 冷夜的脸第一次被她碰,再加上她轻轻地打了个呃,一股酒香飘来,看到她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动人的银芒,更添几分仙气,他不禁渐渐迷失在那双剪水秋瞳里。 乔蓁虽说是醉了,但还没有醉到不分东西南北的地步,只是看了一会儿,她渐渐有几分失望地松开手,这人不是她的彻之,“你不是他,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呢?”一把推开他,她转身要走。 冷夜眼里的希冀在慢慢地变成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要走,他忙上前拦住她,“我不会放你去寻死的,乔蓁,为了一个年彻,你就要死要活的……” “冷夜,冷大祭司,这关你什么事?走开。”乔蓁不留情面地道,一把就想推开他。 “你要寻死就关我的事。”冷夜再度抓紧她的手。 乔蓁觉得很可笑,不管是酒醉还是清醒,她都不会喜欢他,歪着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我说你真的很可笑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寻死?我活得好好的,不想死,你听明白了没有?我是要去捞月亮,而不是去投湖。” 听她前半段很正常,后半段却是令人堪忧,他皱紧浓眉,不再轻易放开她的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双白色的绣鞋来,这是她之前不自觉脱下的,一直跟在她后面的他就将之捡起来擦干净放在怀里。 这时他端下身子,把她一只脚抬起来握在掌心中,用袖子将上面的水渍与草屑擦掉,然后似膜拜般虔诚地将白色绣鞋给她套上,另一只脚也是如法炮制。 乔蓁低头看着他的动作,这样的冷夜让她很陌生,她宁愿他卑鄙无耻,这样她骂起他来就不会有心理的负担,他这样反而让自己难以骂出口来。 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拉着她就往回走,“走,你给我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年彻要娶别人你就由得他吧,反正以后有我照顾你……” “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冷夜。”乔蓁停下步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是难过,我是心里不舒服,可我恨的是老皇帝,可是对于彻之,我没有恨意,这不是出于他的本意。”看到他的眼里又开始盛满阴鸷,她不惧地耸耸肩,“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与年彻的感情没有出问题,我也相信他能解决,别问我为什么就是有信心,这是你不能理解的。” 这样一番话她说得极其理智,一点也不像酒醉时的胡言乱语,逻辑极其的清晰,似乎这也是她内心要告诉她的话,选择了爱他,就要相信那个她爱的人。 冷夜怔怔地看着她,都到了这一步田地,她还要为他说话,“乔蓁,你别傻了,那是赐婚,没有人可以抵抗的,哪怕他家世显赫,也是不能与皇权相抗衡。” “那又如何?”乔蓁似笑非笑地道,“总之我就是盲目的、无条件的信任他,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一阵冷风吹打在身上,冷夜只觉得心寒一片,为什么女人认定了就是终身呢?一如她,一如师姐。 乔蓁抽出被他攥疼的手,“冷夜,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醒醒吧,别再纠缠于我,如果你的心底真的有一个深爱的她,那就去追啊,只会躲在阴暗里面耍心机,别说我看不上,你心中那个真爱的她也会看不上的。” 这样一番话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包括成长时如父如母的师父或者是青梅竹马的师姐,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在感情上该怎么做才是对,他只是凭着一股朦胧的意识在行动。 “她,已经不知道走远到哪儿?我,”似乎是月夜的诱惑,他渐渐地敞开心扉,“找不到她。”很艰难,但是他还是把话说清楚。 乔蓁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冷夜这举动真是出乎她的预料,她以为他一如既往那般不会轻易做答,只会一味地耍狠,只是现在的冷夜那一脸的无助似极了一个迷路的大男孩,其实他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乔蓁双手圈住自己,这样似乎可以暖和一点,“那就去找啊,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似带着几分笑意。 “找过了,找不到。”冷夜摇摇头,双眼似看向遥远的方向。 这是乔蓁第一次听到冷夜提及内心事,这回她不禁有几分好奇,其实在冷夜的一些举动与话语间,她隐隐能猜到她与他心底的那个人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例如母女什么的。对于这身子的身世她不是不好奇,平日里却知道好奇会害死一只猫,所以她不去探究。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最终,她似也失去理智般真个问出口。 冷夜也没有似以往那般抗拒提及往事,他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似回忆般,“是个很热情的人,我记得在我父母死去被师父收留时,有人欺负我弱小,都是她挺身而出替我回击过去。记得有一次……”他的表情越发祥和,似一个迷路的男孩渐渐找到了那条回家的路。 这是乔蓁第一次听到有关疑似生母的人的点滴信息,她也随着冷夜一道坐在草地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歪着头听他的往事。 那是个很闭塞的地方,这是她的第一印象,与她从年彻那儿听来的只言片语更具形象,最后她只是觉得这又是一个五姐姐,似未婚前大胆追求男女情爱的乔茵,不顾一切非要去找到心上人,从此一颗芳心暗抛,最后落得痛苦收场。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最后,她下了决论。 “对,我也承认。”难得的,他与她第一次有了默契。“如果你是她,你会上门找那个负心的男人质问吗?” 她侧了侧头,似乎在看湖中的月亮,“我想我不会忍气吞声就此一走了之,无论如何都会要他一个答案,同时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说是不是?” 冷夜似乎在今夜才了解乔蓁,她们明明是母女,处在当年同样的年龄段时,所做的事情竟是如此的南辕北辙,而他却是造成这一局面的人之一。 “这么说你还是要去找你的彻之?” “当然。” 乔蓁或许在宴席上用酒来麻痹自己,毕竟这是封建社会,皇权至高无上,她怕他会为了她而惹下大麻烦,所以在分与合之间她举棋不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但在今夜听了这么一个故事之后,她不再如是想,她的彻之并未变心,她为何要不战而逃?再说这与当初乔蕊的情况不同,萧宁才是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对于那个疑似生母的选择,她不禁有几分同情又觉得好笑,玉石俱焚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如果真要报复那个提供了一个小蝌蚪的男人,会有更好的办法。 冷夜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不服输,当年的师姐虽然愤怒,但是眼里却是渐渐呈现灰败之色,这就是两人的区别,这一刻,他不能再将她与师姐混淆在一起。 她只是她,从来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他也渐渐理解当年师姐不亲自抚育她的原因所在了,如果她是与师姐一块长大,必定不会有如此豁达的心胸与永不言败的斗志。 “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到底是谁?”乔蓁不禁将这心中最大疑问问出了口,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很好奇,能生出这身子这般美貌的男人怕是也不简单。 冷夜的思绪一顿,正要说话的时候,灵敏的耳朵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脸色紧绷地回头看去,只见筱微正带着人寻了过来。 乔蓁也看到了筱微的身影,洒早就醒了,方才醒起听露被她放了鸽子,难怪筱微的表情如此的着急,她忙站起来朝奔过来的筱微招招手。 筱微一看到她与冷夜一块儿,急忙就奔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忙打量,声音压低道:“没出事吧?” 乔蓁微微一笑,“能出什么事?” “我都快急死了,听露又是哭红了眼。”筱微不禁责备了一句,然后才朝冷夜见礼。 冷夜微微晗首,又回到一贯的冷情冷性上,他定定地看向乔蓁,“你想问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乔蓁耸耸肩,“无所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全部的真相的。” 冷夜只是再看了她一会儿,当即抬脚就走了。 “你与他有什么好聊的?可是他又对你动手动脚了?”待冷夜走远,筱微才紧张地问出声。 乔蓁摇摇头,“他今天还算君子。” “他那人善变得很,你可不能轻信于他。”筱微下决论道,“走,快天亮了,你回去歇一下吧,待会儿就是第二天的大比,昨天狂欢得太早了,大家都只想到赏赐,把正事都快忘了。” 乔蓁点点头。 小歇了两个时辰左右,乔蓁就在红肿双眼的听露侍候下起床梳洗,看到这样的听露她也不好意思调侃,只好摸摸鼻子默然不语。 听露从来不会真生乔蓁的气,只是到了这神宫一连几次乔蓁都失踪,所以从昨儿起她就下定决心要跟紧自家姑娘。 今日的大比没有乔蓁什么事,于是她圈着手坐在一旁看他人比试,看看别人的手段如何。 一级祭司到底不比二级祭司,所以今天的比赛比昨天精神得多,老皇帝也看得入神许多,这里的人不愧都是念力者,昨天才喝醉了酒,今天就能精神气爽的打斗起来,果然不可小觑。 老皇帝只是遗憾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万里无一,不然组建这样的军队也是不错的选择,在军事上必定能发挥作用,集大魏之国力,也才聚到这不足千人即可见一斑。 午时,比试暂停。 老皇帝早已摆驾回宫,接下来的大比他将不会再出席。 年彻之前看到乔蓁在人群里似乎精神头有几分憔悴,看来昨夜没有过好,这也是昨夜他第一次没有收到筱微的飞鸽传信,心中岂能不担忧? 找了个理由,他留在神宫里,只是为了与乔蓁见上一面。 躲在墙角处,他看到乔蓁到来,正与筱微说着话,待看到她要走到自己身边时,他急忙伸出手一把抓住乔蓁的手臂,给筱微使了个眼色。 筱微看到年彻出现,顿时松了一口气,已经习惯了给他们打掩护,所以她很自觉地带上脸有急色的听露离开,希冀着两人能说开,这样痛苦就会少点。 年彻拉着乔蓁到那隐秘处,然后着暗卫守着,他急于与乔蓁说话,“那个什么萧宁我会解决掉……” 话还没说完,乔蓁就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两手圈着他的腰,示着他低头让她吻。 这一个吻完全是惊喜,年彻没想到她会主动吻他,从昨夜到今天他都在担心,如果再退回到以前的状态,他该怎么办?是不顾一切地硬抢她回府,还是大方地放她走,似乎怎么选都不是一个好答案。 尝过两情相悦的甜蜜滋味,没有人愿意倒回到以往那种只能靠强取豪夺的手段才能得到她的日子。 “你……”一吻停下,两人的唇仍然紧贴着彼此,他想要问出口。 乔蓁却是再度用舌头轻描他的唇,以往的吻多是他主动,这是她少有的主动亲近他,只听到她轻“嘘”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也配合没再言语,她玩了一会儿他的嘴唇,方才掀起眼帘看他,道:“我信你,彻之,我相信你会搞定那个叫萧宁的女人。” 心花怒放是什么滋味?年彻可以回答任何人,就是他此刻的心情,昨天的灰霾在她这句话里全都消失掉,他的健臂拥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带离这吃人的皇宫,只到一个有着他也有着她的地方,过上两人的幸福生活。 远处有双眼睛看到他们亲密相拥的一幕,更是气青了脸,萧宁原本看到年彻留下,她就留了个心眼跟上来,想要与他说几句话好拉近两人的距离,只是万万没想到却看到那两人逾越礼教的举动。 以前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是皇帝亲自赐的婚,这样的婚约没有人能违背,她就已经视年彻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又岂会让他人轻碰? 这时候她看向乔蓁的目光带着几分恨意,原来被人抢去夫婿是这种感觉?难怪府里的正室与妾室是势不两立,她与那个叫什么乔蓁的祭司自然也是。 相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乔蓁不想放开年彻,却不得不放开手,毕竟午时就快要过去,下午的比试就要开始了,“你别操之过急,千万不要惹祸上身,记得你身后还有我,承诺我的话可要做到……那个人毕竟是皇帝,要与他斗还是要周旋一二……”这回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都是她担心的。 年彻握紧她的肩膀,“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只是担心你会瞎想罢了,只要你记得我的心在你身上即可。”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其他的都交给我,不要弄脏了你的手。” 乔蓁一脸笑意地看他,离开时还是再大胆地吻了吻他,这让他眼里的喜意不减反增。 他又一次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最后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容,转身就离去。 萧宁看到他走,这回鼓着勇气上前去追他,“年世子。” 年彻站定脚步,缓缓回头轻蔑地看她,“你唤我有何事?” “你……你认识我吧?”萧宁有几分不确定地问,她与他从来没正式有过交集,最近她也在试图与他的妹妹年初睛攀交情,就是为了以后进永定侯府打基础。 年冯氏以为她是傻的吗?会全都听她的? 谁是她的夫,她分得一清二楚。 年彻一副好笑地看她,他有必要知道她是谁吗?“你以为你是谁?我有必要知道你?我还没说你不知廉耻地躲在一旁非礼勿视呢,你倒好,跳出来问我认识不认识你?” 他嘲笑的声音相当刺耳,萧宁却是为他开罪地想他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他未婚妻的情况下才会这样的,她可不是别的什么女人,会用那等手段来勾引男人?遂她的表情又变得端庄起来,“年世子,我不怪你,真的,皇上已为我们赐婚了。如果你喜欢乔祭司,我可以出面为你求回家当你的妾,我不会吃醋的,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 年彻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这时候的他不再是乔蓁温柔的情人,真不知道该说这萧家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是真大度还是虚心,他才不在乎,“我没打算娶你,所以收起你那一付正室的样子来,我看了恶心。”说完,他转头不去看她瞬间苍白的神色,这样的女人最是冥顽不灵,何必与她多说什么? 萧宁的神色一僵,年彻这样打她的脸,是她始料未及的,此时她眼里一片阴郁,告诉自己,这样的男人才有挑战性,她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得到他的真心。 昂着头,她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般离去。 只是下午的大比她没有心思再看,目光一直在年彻与乔蓁身上打转,看到他们时常眉目传情,她就恨得咬紧一排银牙。 这大比已经没有什么意思,她坐在那儿如放在火上去烤。 “表姐?”福郡主早就发现她的异样,正正因为萧宁,她才会留意年彻,自然少不了看到年彻与乔蓁的眉目传情。 顿时,她在心里好笑不已,这表姐不能得到丈夫的心,这样一来,将来的永定侯府,将会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没什么。”萧宁一向不太相信这个表妹,又哪会与她真的齐心? “表姐,表妹倒是有一计。”福郡主却不为她冷冷的表情所慑,凑到她耳边诱惑道。 萧宁原本不想理会,只是在看到乔蓁笑得灿烂的时候,脸色绷得更紧,她转头看向这表妹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笑容,“郡主,说来听听?” 福郡主凑到她耳边,细细地咬起了耳朵。 别人用那大喇喇的目光在看你,带着探究与恨意,乔蓁焉能感觉不到?所以她在萧宁打量她时,就会笑得更开心,她又不是第三者,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目光?然后暗自神伤,再然后去质问男人,只要傻瓜才会干这种自损的傻事。 她在用她的方式来告诉这个萧宁,她的出现影响不到她与年彻,而现在不过是赐婚,离成婚还有几个月,会是个什么结果天晓得? 这萧宁现在就摆出一副大妇的样子来,未免可笑至极。 大比在第三天就落下帷幕了,名次也有了,乔蓁在一级祭司那儿自然是得到头名,因而在众人早已猜到下出任仅次于筱微的执事,这结果没有一个人提出异意。 这日,乔蓁去看望大着肚子的乔芷之时,刚经过宫里最大的荷花池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乔祭司。” 她回头一看,这唤她的人并不陌生,正是萧宁。 第七十六章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六章 乔蓁的眉尖紧蹙,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看着年彻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年彻让她不要管,她也就真个撂开手不管,一切都交给他去处理,所以她一直是刻意忽略这个女人,没打算与她有过多的交集。舒悫鹉琻 现在她唤住她必定有什么目的,她略敛了敛眉,站在原地看着她,以及她身边那个似乎一脸高贵的少女,少女的脸看起来比自己还略小些,这个少女她也不陌生,这三天大比她一直是与萧宁在一起的,问过筱微,这才知道她是太子的七女刘雪宜。 更是年彻堂弟的未婚妻,如果她真与年彻成婚,那么这少女就将会是她未来的妯娌。 萧宁也是暗自皱了皱眉,这乔蓁竟是站在那儿没有走过来与她们见礼,她可是堂堂萧家的女儿,何时让人如此怠慢了? 刘雪宜身边的侍女一向也是傲慢的,这个祈福神宫的祭司连她家郡主也敢不看在眼里吗?“放肆,福郡主在此,你还在那儿站着做甚?还不赶紧来见礼?” 乔蓁没有应话,她犯不着与一个侍女下般见识。 听露却是气不过,也昂着头看向对方,“我们祭司可不是旁的人,这虽是后宫,但神宫的祭司地位超然,你没听说过吗?” 刘雪宜的侍女顿时柳眉倒竖,这个什么祭司实在故嚣张,她挽起袖子准备干一仗为自家郡主争这口气。 萧宁却是看向脸色阴沉的刘雪宜,“郡主,这不过是小事,我唤住乔祭司是有话要与她说,郡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 “萧姑娘有何立场代我说这番话?我与你可是没有任何的瓜葛,也轮不到你在此扮好人。”乔蓁并不领她这人情,按着礼数朝福郡主微微晗首,“郡主与萧姑娘唤我,到底有什么事?若你们没什么话要说,恕我不奉陪了。”说完,她转身就要继续往前走。 一直没吭声的刘雪宜不禁气红了一双眼,这个乔蓁真是讨人厌,好在现在她不是她未来夫家的长嫂,不然还有她罪受的。 “站住!” 少女的喝声听来有几分刁蛮,更是带有几丝横行霸道的味道在里面。 乔蓁微微回头,眼尾扫了扫刘雪宜不悦的脸,“福郡主唤住我在有何事?” 福郡主领头朝乔蓁走去,走近,才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及乔蓁,竟是矮了半个头,她脸上更是没有半分喜悦,与她说话还要昂着头,这对于一向霸道的她来说越发不能接受乔蓁,好在最后还是如她的愿,换了自家表姐当未来长嫂。 她努力地维持她的威仪,“我们表姐妹有话要与你说,你且随我们来。”说完,她高傲地抬起头领先转头就走。 乔蓁看着她那高傲的表情,不禁觉得有几分可笑,这个福郡主就像个小孩子般,嘴角扯了扯竟是没有跟上去。这两人看来年纪都不大,但是穿越了这么些日子,她早就发现古代的少女都很能来事。 除非是傻瓜,不然她为什么要跟她到不熟悉的地方说话,谁知道这些个少女都安了什么心? 福郡主走了几步才发现乔蓁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背影,她更是娇喝了一声,“你傻站在那儿做甚?” 乔蓁轻笑了笑,“郡主此言差矣,我为什么要跟你到一旁说话?我没有这义务听从你的命令,有话要说可以,就在这儿说吧。”顿了顿,“莫非你们的话是见不得光的?所以不能在光明正大的地方说出来?” 这荷花池是前往东宫的必经之路,处在皇宫交通最为通畅的地方,经过的人 向不少,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于自己有利罢了,乔蓁如此想。 福郡主与萧宁对视一眼,这乔蓁不上勾,她们均有几分恼怒,费尽心机安排的竟是用不上。 “你怕我与郡主会加害于你?”萧宁用着激将法,“乔祭司,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与你说的话不适合在这儿说,我这也是为了乔祭司的名声着想,真个在这儿说,你的名声可是要扫地。”最后更是危言耸听。 乔蓁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太在乎,“你们有话就在这儿说,不说我可是要走了。” 萧宁迈着莲步上前,这时候她也不去想那个计划,乔蓁不上勾,那个计划就等于流产了,“乔祭司,话可是你让我在这儿说的,听了你可别后悔。”顿了一会儿,又道:“我请你不要再纠缠我的未婚夫,我与他成婚在即,无论你与他以前有什么关系,都要适可而止。” 在乔蓁的面前,她没有必要扮大度,那是做给年彻看的,她要做的就是赶走这只狐狸精,让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婚姻当中。 乔蓁微微一愣,如果不是她与年彻已经定情在先,或许真的不能理直气壮地面对眼前的萧宁,她从来都不起当小三者,所以自己是绝不会成为他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萧姑娘当知道谁才是那个该消失的人,我与他的事萧姑娘现在担心得太早了,你现在并没有这样的立场。” 如果萧宁已经是年彻的妻子,她必定不会再与年彻有所纠缠,不管怎样,现在还是男未婚女未嫁,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 萧宁早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就如她的意,脸色一沉,“你这是打算不听我的警告喽?你可知道我与他已是皇上赐了婚的,这就已经表明我是他的妻室,而你为何这般不要脸?乔祭司,你们祈福神宫的人是不能婚嫁的,你就放过他,让他有妻有子不好吗?做人要厚道些。” 这时候她已不记得自己才是那个晚到的人,如果不是用尽心机让老皇帝插了一手,她与年彻可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人。 福郡主也施施然地走近她,事着高压的面容紧紧地盯着乔蓁的脸,“我表姐这可是为你好,男人的名声毁了尚且可以娶到可心的妻室,女人就不是这样了,你现在是神宫的人,为皇室服务才是你的事,别给脸不要脸。” “你们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如果不是皇上的圣旨,我家姑娘已经是永定侯储府的世子夫人了……”听露气不过地立即回嘴,这两个人说的都是歪理。 乔蓁伸出手制止听露继续说下去。 福郡主却像是抓到什么把柄一般,当即重声一喝,“你这是在怪罪皇上吗?原来你们主仆背后居然是如此腹诽皇上的,居然敢对皇上有所不满,好,表姐,我们这就去告诉皇爷爷,让皇爷爷来处置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人。” 听露的脸色一白,她位卑哪敢对皇上不满,遂一脸着急地看向乔蓁,她给姑娘惹事了? 乔蓁这回的神情也严峻起来,在这封建社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听露不过是一时错口,就让这福郡主与萧宁抓到痛脚,“我这丫头可没有这么说过,福郡主可不要血口喷人……” 福郡主冷笑看她,“现在听到的人可不是只有我,这儿有多少双耳朵听到她的不敬之词?你还想为这侍女开罪,那也行,这罪名你一个人全背了,替她受罚。” “你这是强词夺理,身为皇家郡主居然曲解一个侍女的话,你不觉得害臊吗?”乔蓁正色道。 “你才该害臊呢?以为自己是什么新鲜萝卜皮,这里是皇宫,是我刘家的地方。”福郡主道,“而你乔蓁在此就得尊皇上的王法,你不但与男人有勾且,还出言不逊,这次我要狠狠地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萧宁在一旁看着这表妹如被踩着的猫儿一般,这时候她的心里正在冷笑,把这矛盾转移给福郡主真是一条好计,让这表妹代她出手教训这个可恶的乔蓁再适合不过了。一来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二来就算年彻怪罪她,她也可以推脱是福郡主所为,与她无关。 这表妹到底还是太嫩了,被钟贵妃与萧侧妃宠坏了,这样的性子还想骑在她的头上简直是在做梦,只是这些她不会表现在脸上。 福郡主举起手来竟是想要甩乔蓁一个巴掌,这个不将她看在眼里的人可恶透顶。 乔蓁看到她挥巴掌来,这个郡主到底沉不住气,再怎么故做深沉老练,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要不到玩具就吵闹不休,这样的人对付起来也直接。 她暗暗地凝聚念力,盛怒中的人最是容易激动,一激动就是念力者发挥的最佳时机,一个没有念力的福郡主,很快就被乔蓁轻易地控魂了,这在她来说其实更象是催眠术。 她眼里的光芒一闪,福郡主挥巴掌的动作就是一顿。 接着,最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福郡主刘雪宜的巴掌直接就甩给了站在旁边等着看好戏的萧宁,“啪”的一声极响,可见这巴掌打得很重。 萧宁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这表妹,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她还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慢慢地伸手捂住被打的右脸,轻轻一碰就痛得不得了。“郡主,你这是何意……” 福郡主的眼里光芒一闪,她竟是怒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你利用我当打手为你背黑锅,表姐,你真的是我的好表姐,亏我为了你竟还想着把这乔蓁献给我父王……” 这话一出,乔蓁主仆俩都面色一变,尤其是乔蓁,难怪一开始这两人要引她到别处说话,原来是打算让她被那个色狼太子玷污,老色狼的种果然都是歪瓜裂枣,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在她警惕性颇高,这才没有大意地中了她们的计。 萧宁的脸色苍白一片,这个表妹在搞什么鬼?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自揭老底的话,被人听去一传开她们俩的名声都不好听,一急起来,她说的话就不太好听,“郡主,你在发什么疯?我哪有做出你说的事情,这些个话可不能乱说的……” “啪”的又一声,福郡主的脾气上来竟也是个刁蛮火爆的主,她的巴掌再度打在一向交好的表姐脸上,小脸上竟是气得七窍生烟,“你还要狡辩?表姐,我还以为你是简单好操控的,原来却也是个包藏祸心的?我真是看错了你,”她不禁咬牙切齿起来,“这桩婚事我不赞成,我这就去找皇祖母说去,你别想嫁给年世子,我才不能让你踩在我头顶上……” “表妹!”一急之下,萧宁不再叫她郡主,一向知道这个表妹不是好人,却不知道她居然以为她简单好操控,若不是好亲口说出,她还想不到这个被宠坏只会任性刁蛮的表妹原来也想使心计,并不是单单地听从萧侧妃之言。 “你醒醒?这些个话岂能胡说?”尽管心里不悦,但她还是一把拉住这表妹不让她再发疯,转头警惕地看了眼乔蓁,表妹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与她有关?现在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她看了看被她拉住的表妹挣扎的样子,赶紧拉她离开才是正道。 福郡主挣扎起来,朝身边的侍女道:“还不赶紧来救驾?”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郡主一向与萧家姑娘交好,现在这局面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姐妹反目成仇。 只是一会儿,她们就准备上前执行郡主的命令。 萧宁见状,没带侍女的她势必要吃亏,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以下犯上,为了让这表妹清醒一点,她竟是一巴掌打下去。“郡主,你清醒点,别让他人看笑话……” 福郡主挨了这一巴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乔蓁几乎想要鼓掌了,这萧宁不愧是兵部尚书的孙女儿,居然能发现这异状?只是她如果换个方式唤醒福郡主,也好过真挥一巴掌下去。 “你打我?”福郡主被打偏的头慢慢地转向萧宁,眼里一片森冷,脸上的巴掌还是颇重,她感觉到口腔内有血腥味,“你居然敢打我?” “郡主请恕罪,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萧宁赶紧说几句好话,只是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福郡主一巴掌,顿时把她所有的话都打散了。 福郡主没待她说话,一巴掌接一巴掌打下去,这时候她哪里还记得这人是她的表姐?“皇祖母没舍得打过我,我母妃更是疼我如命,你一个小小的尚书孙女,居然敢殴打皇族?萧宁,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我要你吠你就吠,让人闭嘴你就闭嘴……” “啪啪”声接连响起,震人耳膜。 乔蓁看到这里,也替萧宁感到痛,这福郡主明显没当她是表姐,交好时可以让你当朋友,一旦计较了就什么都不是。不过她同情不来这个萧宁,这是狗咬狗骨竟是痛快得很。 她看得欢,听露也是暗地里忍笑忍得要腹痛。 萧宁也是父母千宠万宠长大的,之所以一向扮淑女状也是为了能有个好名声找到个好夫婿,会与福郡主狼狈为奸也是为了在她身上捞好处。现在被她样殴打,身上一痛,她不禁咬牙切齿,伸手就是一推,恰恰推在福郡主的身上。 她被打痛了,推人用尽了全力,福郡主一个不察,后边的侍女又没来得及抓住她,竟是“扑嗵”一声掉到荷花池里。 顿时萧宁与侍女群都一脸震惊,萧宁更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不是有意要推这郡主表妹进荷花池的? 乔蓁也没想到有这意外,这时候看到福郡主在荷花池里挣扎,明显是不会游泳。她朝周围的人道:“还不赶紧下去救郡主上来。” 一群侍女这才回过神来,她们已经无暇顾及乔蓁与萧宁,而是立即叫着人来救郡主,瞬间就有几个路过的太监跳进水里,春天的池水还是颇为寒冷刺骨,只是在这一刻已是顾不上了。 乔蓁并没有打算亲自跳进去当这好人,这福郡主也是肚里坏水多多,当然她也不可能要她的命,看现在这阵仗,她死不了。 这郡主确不是个好东西,但若是就这样死掉,她恐会受池鱼之殃,没死就不关她的事情。 萧宁却是渐渐恢复过来,看到在众人的通力合作下福郡主被救了上来,这时候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法子给自己解围。 福郡主被救上来后,吐了几口池水,却是晕过去没有清醒,一众侍女与太监都乱成一团,然后分出人去请太医,又是赶紧让人报给钟贵妃与萧侧妃知道。 这是大好机会,萧宁忙一把抓住要走的乔蓁,脸肿地道:“你不能走,与我到我姑姑那儿去辩驳。” 乔蓁微微皱眉,这个萧宁打算干什么?本想甩开她离去,只是她若到时候信口雌黄把一切都推开她,那就真糟了,看她现在这表情,似乎是真有这打算。 念力不是万能的,她能利用福郡主是因为她的情绪上升了,不然她是不敢轻易贸然出手,像年彻那样操控安三姑娘与刘佼苟合,她现在还没有这能力。此时她沉着脸看向这个萧宁,离开不是上策,与她去见萧侧妃同样也非上策,人家是一家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信。 不过左是一刀,右又是一刀,衡量了一番,她只能矮子里挑高个,遂也没挣扎,只是甩开萧宁的手,“去就去,我又没做亏心事,又怎么怕与你去见萧侧妃?推郡主下水的人是你不是我。” 萧宁的脸色白了白,随后又似胸有成竹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把戏,乔蓁,敢做就要敢认。” “笑话,我没做过认什么?”乔蓁回了一句,她不过是略施小计让她们内斗罢了,可没有半分亏心,没什么认不认的,如果她们俩是铁桶一块,互相信任,那么还有她用计的可能性? 分明就是互相都猜疑着,这才给了她机会。 这一场闹剧最终还是到了钟贵妃的面前。 在这个后宫真正掌权的女人的宫殿,乔蓁的背也是挺得很直,在见过礼后,即看到萧宁拉着萧侧妃在哭,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 钟贵妃没顾得上去处理这事,反而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孙女躺在床上,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这时候她看向乔蓁与萧宁的目光都透着几分狠厉,“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宁看了眼福郡主,只要这表妹还没有醒就有她说话的机会,再说事后她再哄哄她,一切都会与以前一样,遂她指着乔蓁,“都是她使的坏,是她操纵我与郡主,所以才会让郡主掉进荷花池,这些她们都可以证明。” 她没少在福郡主的身边的侍女身上花银子,为了巴结这个表妹她可是下了血本,所以要找能给她说话的人并不难。 乔蓁皱了皱眉,看到有几名侍女真个跪下附和萧宁的话,其中就有最初时喝斥她的侍女。看来她们是一致要把这盘脏水泼到她的身上,脸色当即紧绷,这是一场硬仗,毕竟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会站在她这一边。 “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皇上抬举你,你就可以对皇家郡主动手?”萧侧妃第一个向乔蓁发难,她当然信自己的亲侄女,宁姐儿这丫头一向最是本分和气,与女儿也处得好,女儿没有理由打她耳光,这分明就是乔蓁动用了念力。 本来她就看乔蓁不顺眼,现在更是恨之入骨,那可是她的宝贝女儿,自己都没舍得打骂,她乔蓁凭什么让她的女儿受这份罪。 “侧妃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乔蓁正色道,看向那个钟贵妃,“贵妃娘娘,你身为后宫之主当知道我是无辜的,郡主为何要打其表姐?萧姑娘为何要推她下荷花池,这一切都与我无关。至于侧妃娘娘更是没有道理,你们是姑侄的关系,本来就没有立场说话。” “你好大的胆子。”萧侧妃没见过像乔蓁这样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转向钟贵妃,“娘娘,这是我娘家侄女,你也知道她的禀性,她与宁儿一向处得好,哪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祈福神宫的人都会什么,说好听那叫念力,难听就是妖术,分明就是她用妖术控制了宁儿。” 钟贵妃这时候慢慢起身,走到乔蓁的面前,“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乔祭司,你的本事我也略知一二,不管萧宁与萧侧妃是什么关系,我也只相信我的判断。”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乔蓁,长着一张狐媚脸,分明就是来勾引男人的。这时候她想起儿子也曾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这女人是红颜祸水绝不能留。 这时她定定地看着乔蓁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眼里有着嫉妒,青春女孩儿总是惹人眼红的,不管是不是她,她也会一口咬定是她,趁机除去这张脸,后宫才能安宁。 乔蓁本身就是念力者,钟贵妃眼里的恶意她焉能感觉不到?这时候她皱紧眉头,她把这后宫之主想得太美好了,果然,这皇宫就少有正常人,她们的世界就只有一个字: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钟贵妃不是皇后却能掌管后宫,没有让人轻易地爬到自己的头上,本就是个狠角色,而这样的女人在年华老去时看到年轻的女人,哪有可能保持心态平衡的? 她该想想如何应对才是?如果老皇帝在此还好办一点,她毕竟是念力者,老皇帝还是不会舍得杀她? 钟贵妃却是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向自己,“本宫也是一向赏罚分明的,这事的起因也是因你而起,萧宁已经赐婚给年彻,你还是少凭这张脸去诱惑男人了。”顿了顿,她笑得很是令人毛骨悚然,“也罢,皇上赏识你,本宫就从轻发落吧,来人,给她在脸上刻字以示惩戒。” 这话一落,萧宁竟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真是太好了,只要乔蓁的脸被毁了,她看她还凭什么让年彻记挂?没有男人会喜欢脸丑的女人,贵妃娘娘真是英明啊,这样的手段与心计才是她该学的,这时候她得意地看向乔蓁。 萧侧妃的想法与侄女如出一辙,女人吸引男人靠的就是一张脸蛋,什么性情好的话那都是骗骗傻姑娘的,光是心地好性情温柔,没有好脸蛋,那就什么都不是。 竟是要毁她的容? 乔蓁没想到这钟贵妃能恶毒成这样?在太监要上来拉她下去之际,她猛地抬头看向这后宫之主,“娘娘这样处理难得就不有失偏颇?你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我并没有犯错,一来没打郡主,二来没推郡主下水,你就凭一个不着调的臆测就要在我脸上刻字?” “本宫说你是就是。”钟贵妃不会为她这几句话而意动,不然她早死几百次了,更何况现在年老了更是明白里子有时候比面子更重要。 “我不服,贵妃娘娘……”乔蓁挣脱掉那些个上来抓她的太监,而是两眼喷火地看向这个钟贵妃,没有女人不爱美的?她也不例外,现在看来是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她必须冲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想定后,她正要发动念力进行反抗。 偏在这时候,一把张扬的声音由外传内,“娘娘这儿真是好生热闹啊。”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乔蓁暂时压下运转中的念力,转头朝后看去,只见那仅有一面之缘的盛宁郡主正大喇喇地走进来,身上华丽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看起来就像一条热带鱼似的。 乔蓁的眉头皱了皱,年彻的娘现在到来是敌是友她吃不准,这个女人也没给她留下过好印象,如果说与年彻在一起最大的担忧是什么,那无疑就是婆媳关系,这样的一个未来婆母可是让人颇有压力的。 她的眼里有着警惕。 盛宁郡主却是一眼就看得出乔蓁的警惕,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现在这样一看,还真是颇为有趣,她朝她挑眉笑了笑,然后两眼看向钟贵妃,“娘娘这是在请客吗?怎么不把我也叫上来乐乐?” “盛宁你一向忙得很,本宫就不叨扰了。”钟贵妃扯了扯老脸。 “哟哟哟,娘娘这是在折煞我啊,凡是娘娘有邀,我哪敢不来?”盛宁郡主同样皮笑肉不笑,她径自走到乔蓁的身边,略停了停步子,“娘娘可是万分操心我家彻哥儿的婚事,我都还没有机会来亲自给你道谢,这可是我的不对。” 看盛宁郡主这一副作派哪像是个道谢的,说句难听的她就分明是来闹事的。 钟贵妃与萧侧妃婆媳俩都皱了皱眉头,这盛宁郡主一向爱张扬,凭的就是她有一个当顺王爷的爹,凭的就是她的祖父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这后宫里的女人大多都不爱与她打交道,毕竟她一但歪起来可是没理讲的。 钟贵妃冷笑道,“盛宁的道谢本宫心领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娘不在意,我这当长辈的哪能不在意?” “那还真是多得娘娘的关照啊。”盛宁郡主踱到坐在椅子里的萧宁,看到她红肿的脸,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用尖尖的手指狠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左右摇摆严格审视,越看她的眉皱得越紧,最后更是嫌弃地一把甩下,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将帕子甩到地下,一副嫌脏的样子。 萧宁原本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有了些许血色,现在更是又“刷”的一下变白了,盛宁郡主是年彻的亲生母亲,这点她焉能不知晓?关于她的传言她有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才一照面,她就嫌弃自己,“郡主……” “本来这脸就不能看,没被打肿之前也没好看到哪去,本郡主还没见过这样污我眼的女子,你可是头一份。”盛宁郡主眉头皱紧,“声音同样也难听,你给本郡主闭嘴,不要污了本郡主的耳朵。” 萧宁何尝被人如此嫌弃?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做何表情? 钟贵妃与萧侧妃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这盛宁郡主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给她们。 盛宁郡主朝钟贵妃冷笑一声,“我以为娘娘做主给我家彻哥儿找了个什么美人儿呢?居然是这样的货色,娘娘也好意思保那媒?不怕丢人丢到天边去?我真为我家彻哥儿叫冤,娶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妻房,娘娘是想让我的孙儿也长一张这样的脸?”她的手指了指萧宁的猪头脸,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钟贵妃的脸也紧绷,皇上赐婚哪家不高兴的?偏这盛宁郡主是不能以常人论之的,“你这是有失偏颇,皇上已经下旨了,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郡主莫非是不满皇上赐的婚。” 盛宁郡主顿时笑出声来,轻挑眉,“我就是不满,你又待如何?给我安个藐视皇上的罪名?”盛这郡主一脸的嘲笑,“这番话我到了皇上的面前也敢说。” 这就是差距,哪怕钟贵妃握有后宫的实权,但偏偏奈何不了这个皇室郡主,虽没有公主的名头,但盛宁郡主就是比公主还要难缠。 看到钟贵妃气得脸脖子歪,盛宁郡主得意一笑,朝乔蓁看了一眼,“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差一点你都要唤我一声娘了,倒是委屈你这个孩子了。” 乔蓁看向盛宁郡主的笑脸,这个徐娘半老的美人难怪能生出年彻那样的妖孽来,这两母子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她也看得出来她与钟贵妃并不对盘,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禀郡主,贵妃娘娘硬要给我安罪名,说是要给我惩罚在我脸上刻字……” 她的话还没说完,盛宁郡主即一脸可惜,“这样一张美艳的脸,居然要毁了? 贵妃娘娘真是暴殄天物。”脸转向钟贵妃,“她犯了什么罪?” 萧侧妃这回站出来细数乔蓁的罪,为她的侄女开脱掉一切罪责。 盛宁郡主却是发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原来是这件事。”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乔蓁的肩示意她不要担心,还朝她眨了眨眼,“钟贵妃,我就在当场看到全过程,这事分明就是雪宜与这萧家女起的争执,也是她推雪宜入水。可惜你在没有真凭实据面前就要轻易处罚祈福神宫的祭司,这事皇上知道会如何呢?” 钟贵妃的老脸顿时一白,这个女人不是好相与的,如果没她插手,她要处罚个把人那是易如反掌,皇上那儿自也会想法子圆过去,不过是毁张脸罢了,人没事就行。 “本宫只是以为她用了念力罢了。” “娘娘这话要骗谁去啊?念力是祈福神宫的根本,你这分明就是要动了神宫的根本。”盛宁郡主一向会歪曲事实,这于她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所以把话往严重来说,一把抓住乔蓁的手,“走,我们去找皇上给你评理。” 竟真个要拉着乔蓁往外走,盛宁郡主的表情不像是玩笑一般。 钟贵妃的脸色大变,皇上是什么脾性的人?她焉能不知道?如果真让这盛宁去闹,最后指不定吃亏的就是自己。 “盛宁,这事我们有话好好说,没有必要闹到皇上那儿去,皇上日理万机必定辛苦,这后宫之事本宫自可以处理。” “娘娘打算如何处理?毁她的容吗?”盛宁郡主挑眉道。 “自然不是,本宫又岂会这样不明事理?”钟贵妃道,“这事是萧家女的不是,本宫自然信你的作证,萧侧妃,你的侄女推宁儿下水,你当如何?” 萧宁哪里还坐得住?忙跪下来大喊冤枉。 萧侧妃也是一脸的凝重。“娘娘,此事尚有疑点,不过妾身这侄女有失倒也是真的,妾身也绝不包庇她,请娘娘责罚。” 钟贵妃轻轻点了点头,罚了萧宁十下枚刑,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在这么一件她自认为乌龙的案件里面,也算是公平了。 乔蓁却是冷冷一哼,这处罚一到萧宁那儿就变轻,这钟贵妃实在偏心得很。 盛宁郡主却只是讽刺一笑,这到底是后宫,她并没有真想闹到皇帝那儿,进与退之间她一向把握得很好,不然有再大的圣宠都是不够挥霍的。 钟贵妃看这盛宁郡主没打算插手,赶紧让人把萧宁拉下去受罚。 萧侧妃心疼地看向侄女被拉下去的方向,到底还是中了别人的奸计,这时候她恨恨地看向乔蓁,这个女子才是罪魁祸首。 气氛并没见得和缓多少,恰在这时候,福郡主刘雪宜清醒过来,钟贵妃与萧侧妃忙去看她,顾下上理会盛宁郡主与乔蓁。 宫里没有平静的一刻,宫外的乔茵在收到年彻被赐婚的消息时,不禁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乔蓁的婚事会一波三折,这跳出来的拦路虎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这是她新婚后第一次出门会友就扫兴而归,心里不禁担心乔蓁,不知道她到底受不受不得住这打击?恨不得自己能胁下生双翼,飞去帮她度过难过,长长叹息一口气。 突然,马车一顿,她忙扶住车辕,正要作声,就看到车帘被人掀开,露出的脸正是久未见面的欧博,他怎么还来找她? “你来干什么?”她一出口就没有好话,这个男人害她害得还不够吗?本来以为他在那天消失后就不会再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想得天真。 欧博跳上马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拖她下马车,恶狠狠地道:“你倒是逍遥,给我下马车,你还欠我一个交代。” 春柔看到自家主子被欧博拖下马车,她急得一脸潮红,忙上前去想拉回自家主子,欧博身后的小厮就出面来阻止她。 乔茵狠瞪他,“欧博,我已经嫁人了,你不能再这样对待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不提她成亲还好,一提欧博就又气红了双眼,这段时间他什么也没干,一闭上眼睛都是她的身影,那种痛苦到窒息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 趁着年彻为那桩莫名其妙的赐婚烦得头疼之际,他终于觑到机会逮住她。 “乔茵,我有话要与你说。” “欧博,我没话与你说。” 两人对峙着,欧博气极而笑,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乔茵的脸色大变,没再挣扎,由得他带她到一边的无人处说着话。 “有什么你快说?我还要回去……” 欧博却是一把抱住她,“茵儿,回来好吗?” 乔茵原本要挣扎,听到这话顿时愣了愣。 恰在此时,经过这里的章京正好在转角处看到他的新婚妻子与老情人抱在一块。 -- 第七十七章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七章 章京的步子顿在那儿,双眼在喷火,本来他今天营里没事就提前回家了,哪知回家后没看到她的影子,后来问了母亲与妹妹方知她今天出府与闺中密友会面,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娶她回来也没打算将她拘在家里不让出门交际,他不是那样的老顽固。舒悫鹉琻 母亲一直对她极满意,也没拿新媳妇的要求不许她出门,这于一向强势的母亲来说是极难得的。 他在家里无所事事,擦兵器时也老瞄向她一向爱坐的位置,那儿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她在一旁绣花做陪,他竟觉得十分不习惯;丢开兵器拿本兵书来看,却是半天也看不进去一个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深深地影响了他的生活。 后来把兵书往旁边一抛,他站起来踱着步,最后竟是算着她回府的时辰与会友的方向,他竟是出门来寻她,假做与她来个不期而遇,给她一个惊喜。 哪知收到“惊喜”的却是自己。 手重重地捶在墙上,他想冲出去拉开她与那个男人,最后却是按捺住自己,他要看看她会如何处理?这个男人一直是他最为介意的,不但因为他是乔茵的第一个男人,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曾经让她付出一切,可见她有多爱他才会甘愿把女人最宝贵的贞操奉献给他。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自己的妻子推开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莫非她出府就是为了与这个男人私会?这想法一出,他竟是再也没能将它驱逐出脑海…… 此时的乔茵却是没想到丈夫就在一旁看着,她只是太震惊了,欧博从来不是一个会说这种软话的人,他一向只认自己的道理,现在说这些个话听来就像是笑话,在她曾经等待甚至期待的日子里他不说,在自己心如死灰转身离开他才来说,他以为她永远都会在原地等他吗? 只要真切地将她抱在怀里,欧博才感觉到一颗心在跳动着,原来只有她在怀中,心才是完整的,这是抱其他任何女人都不会有的感觉,他深呼吸一口来自她秀发上的香气,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着。 “太晚了,欧博,我们都回不去了。”半晌,回过神来的乔茵想要一把推开他。“我已经有丈夫了,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 欧博的表情一怔,他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这般斩钉截铁没有半点折扣,她的挣扎他没看在眼里,只是一味的使劲抱住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放,“不会的,茵儿,我感觉到你还爱着我,只要你肯回头,这一次我……” “你不要再说了,哪怕你现在说要娶我为妻,我也不可能抛下他而与你在一起,你明白不明白?”她重重地打断他的话,“你放开我,我已经是有夫之妇,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她往他的胸膛推去,他的体重比她要重得多,她的反抗看起来就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欧博身材高大,乔茵被他抱在怀里,推搡中的两人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像男人正在低头吻着女人似的,而且是激烈吻着的样子。 章京的目光就落在两人的身上,离得有点远他没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就他看来这两人分明就是旧情未了,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一个箭步他打算冲出去不管不顾先揍那个男人再说。 就在这时候,乔茵一把推开了欧博,章京的步伐却在这一刻停在原地,她推开那个男人,脸上有着被冒犯的气愤,他与她做了这么些时日的夫妻,如何不知这是她真实的情绪?原来之前都是自己想歪了,乔茵并没有与那个男人在深情拥吻。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选择的人还是他。如果是这样,他冲出去揍这个男人对乔茵的声誉会有损,要揍也得等到她不在时发作才好,心里一衡量,为了乔茵着想,这口气只能暂时忍下。 哪知他松气得太快,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瞬间出离了愤怒,他看到乔茵再度被欧博抱在怀里,而且这次她却没有挣扎,而是定定地、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他的拳头捏得“噼啪”响,之前他可以说是那个男人不好,现在呢? 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她就这样被男人抱着却不做任何的反抗,她让他如何想?他怕自己在愤怒当中会伤害到乔茵,阴沉地看了那两人半晌,他握着拳头转身离开。 乔茵却是在欧博的怀里沉声道:“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之前欧博再抱她时说让他最后再抱抱她,这次过后他决不再纠缠她了,也不会再故意出现在她面前,为了交换这个,她才没有再故意挠他的脖子胸膛逼他放开她。 欧博轻轻地推开她,看着她的面容好半晌,想要再伸手摸摸她的眉眼,哪知她身子一错避开了,痛苦地收回手,哑着声音说:“如果我连你被他碰了都不介意呢?茵儿,我……” “你不介意我介意。”乔茵严肃着一张脸,“欧博,是个男人的话你就别给我婆婆妈妈,之前你威胁我会将你与我之事告知我的夫君,并且要害他的仕途,我才会与你在这儿说话的。现在我也让你抱了最后一次,我们之间的账已经两清了,你的承诺我希望是有效的。”没再看他的脸,她抬脚就走,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的声音带都会几分狠意,“别逼我恨你,欧博。” 欧博的身子僵了僵,深情几许换来的却是她的这么一番话,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没再动作,而是低声问道:“如果他不要你呢?如果他待你也不是真情呢?你也如此为他而拒绝我?” “哪怕他不要我,我也不会回头。” 乔茵回答得相当快,步子也迈得相当大,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想要看到自己的丈夫,也许她对欧博未能完全忘情,但是她的已经偏向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与欧博,真的没法再回头了。 欧博转头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这时候他的眼里布满阴鸷,乔茵哪怕回头看他一眼,他的心里也好受一点,可她没有,竟是走得如此绝决。 看到那辆并不华丽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帘,他寒着一张脸看向突然现身的暗卫,“那在暗处的人真是章京?”那时候的他全副注意力都在乔茵身上,所以忽略了其他人,若不是暗卫给他打手势告诉他章京就在那暗处,他还没能发现他。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没看错,确是章校尉。”那名暗卫立即肯定地道,他曾奉命去查过章京,自然知道章京的长相。 欧博只是嘴角往上一勾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那所谓最后一抱,他是故意做给章京看的,表明乔茵的心里还有他,这没有章京的什么事。既然他无法放开乔茵,那他就要等她主动回头,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易放开她的手。 “世子爷,乔姑娘毕竟嫁过人为妻,老夫人与侯夫人是不会同意您娶她的。”有属下冒死提醒道。 “没关系,这回我会说服她们的。”欧博沉声道,乔茵如果当时让他把话说完,他会告诉她,她要什么他就会给她什么,只要她肯回头,他甚至不乎她曾被章京碰过,他就当她被狗咬了一口。 他要慢慢地想一个周详的计划,为了他的乔茵。 此时皇宫里的乔蓁却不知道自家好姐妹被昔日的旧情人惦记,她要面对的也是自己情路上的难题。 她与盛宁郡主看到福郡主清醒,即没再逗留,而是与盛宁郡主一道离开钟贵妃寝宫的偏殿,只是走在这红柱子的回廊上,她的表情没有半分放松,哪怕盛宁郡主帮过她,但全然地去信任她,一时间她也做不到。 低头跟在她的身后,她只想赶快离开,哪知,前方的盛宁郡主却是停下脚步,猛然地回头看她,在她来不及做出反应之际,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眯眼再看她的容颜。 被一个有着蕾丝情节的女人仔细打端,她感觉到后背在发凉,这次她看得比提亲上回要仔细得多,眼里的兴趣似乎越来越深厚。“郡主……”她忙轻唤了一声,提醒她自己的存在,且是不喜欢她这样盯着的。 “怎么?你怕了?”盛宁郡主调笑出声。 她摇了摇头,头一歪抽回自己被捏着的下巴,“我不是怕你,而是要提醒你,我与年彻是情人的关系,我不打算也不可能满足你某方面的嗜好。”未雨绸缪有是有必要的,她还是选择了把话说清楚。 盛宁郡主眼又是一眯,面孔已是板了起来,她靠在柱子上圈着双手看她,“如果我非要跟他抢呢?” 乔蓁的神色一凛,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很是能惹事,平日里一向都尽量都弄成平凡的面容,哪里敢真的明艳照人?只是没想到年彻的亲生母亲却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真让人哭笑不得,又真真让人的无名火烧得更旺。 “郡主恕罪,我喜欢的是男人。”这回她说得直截了当,自己不可能跟她磨镜,她的性取向正常得很。 盛这郡主看到她这样认真的回答,不禁大笑三声,滋意而又张扬,就算这里是钟贵妃的寝宫,她也不打算收敛,这笑声引得这不少宫人偷偷张望,她停下笑容眼一瞪,顿时那些个宫人都不自觉地缩回头不敢再看。 乔蓁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她笑?自己喜欢男人很好笑吗?她不歧视同性相恋,却也不希望自己被对方惦记,遂她的唇抿得很紧。 盛这郡主却是走近她,伸手像个长辈般摸了摸她的头,这丫头真是有趣,这样直接的性子她并不多见,往常的少女只要自己多看一眼,想到可以嫁进永定侯府,没少在她面前献殷勤,一如昔日的乔蕊。 既然都送上了门,她不收下真是枉费了自己的盛名,反正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她也不是爱那些个女人爱到要死,说到底,她最爱的还是自己,只要自己过得好,其它的她才不在乎。 若非这次钟贵妃赐婚的事情让她愤怒,她也不会轻易地就站在儿子那一边。 乔蓁的头被她摸着,不禁警惕起来,哪怕她并没有感觉到来自她的威胁,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放松,我又没打算吃了你。”盛宁郡主笑道,“只是没想到那个臭小子居然能找到你这样姿容的,不错,没枉费我给他生了张漂亮的长相,这才像我的儿子。”亏她以前居然认为她是只灰麻雀,真真瞎了这双看美人的招子。 乔蓁怔了怔,这未来可能的婆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表示不会对她出手以及赞成她与年彻的婚事?她可以这么理解吗? 盛宁郡主收回手,“如果不是先被年彻那个臭小子看上在先,我兴许考虑会出手,不过现在却是太迟了,倒是偏宜了他。”两眼认真地看她,“女人嫁人为妻从来都不是件易事,你可要想好了,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要想猫不偷腥真的很难,路是自己选的,可别后悔才行。” 乔蓁的感觉一向很灵敏,盛宁郡主释出的善意她焉能感觉不到,想来自己之前是被她耍了,脸上不禁羞红一片,这么说来她是不反对自己与年彻的事喽?带着诚意地笑了笑,她摇头道:“我不担心,我相信他。” “这个臭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盛宁郡主这样一向高贵又严肃的美人说这样的粗话仍是美丽得很。 乔蓁没想到年彻的亲娘会这样损他,一时间接话不是,不接话也不是,不过看来她不用太担心与年彻母亲相处的问题,对方这样力挺她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怎么?我说他你心疼了?”盛宁郡主一副好笑的样子看她,问的却是不着边的话。 乔蓁忙道:“没有,郡主……” 盛宁郡主挥了挥手亲热地笑道:“何必叫我郡主这么见外?如果你不在意可以叫我一声伯母,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随后眨了眨眼,“叫来听听。” 乔蓁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未来婆母也是个颇为有趣的人,既然对方不反对她,她也乐得接受这情形,真个开口唤了一声,“伯母。” “这才乖。”盛宁郡主又再度摸了摸乔蓁的头顶,这发质真好,摸来很有手感,她不禁多摸了两下,再次感慨这样的美人当初自己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两人在廊下正说着话,被拉去打板子的萧宁却是被宫娥扶着经过,明显也是准备要出宫回府养伤,她的衣裳已经换过,只是从走路的姿态可以看出那十板子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打了下去,看样子这伤口已是处理包扎过。 她低垂着头掩去自己眼里的恨意,盛宁郡主对乔蓁的热情她看在眼里,袖下的手握紧成拳,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都吃鳖的。 “站住!”盛宁郡主的眼尖,正面向萧宁离去的她自是一眼看到这个走路瘸着的少女。 萧宁怔在那儿,她不想再面对这个嫌弃她的老女人,但是对方唤住了她,她若两耳不闻就走似乎于礼不合,遂只能咬着下唇低声吩咐宫娥扶她过去,摇摇摆摆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这也难为她了。 “见过郡主。” 盛宁郡主笑看她,“很恨我吗?” “郡主也是为了我好,我不敢。”她说着违心的话,真的有恨也只能放在心里,是不能诉之表面。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盛宁郡主道,“我要你当着我的面说不恨我。” 萧宁握紧拳头努力地平息自己的怒气,缓缓地抬起自己肿成猪头般的脸,“郡主,我真的不恨你,你是年世子的亲娘,我未来的婆母,我尊敬你还来不及,又岂会恨你……”她努力地笑着,不让眼睛染上恨意。 “听来颇为动人,”盛宁郡主点点头,一副莫测高深地道:“不过我却不打算让你过好日子,怎么办?”她似乎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看向萧宁的眼睛却是带有几分冷意。 恨与不恨岂由得她萧宁来诉说? 萧宁的脸色瞬间大变,这盛宁郡主是什么意思? 乔蓁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却是没有插口的打算,既然这个盛宁郡主要出手,她没拦着的意思在,有这样强有力的盟友,往外推的人都是傻子。更何况之前她与切萧宁正起着冲突,又岂会圣母般地同情她?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萧宁带着警惕之意地问。 盛宁郡主笑看她,好像在看自己即将得手的一件新玩具,只可惜这件玩具不同于乔蕊,她可不会将她往床上带,这样的长相她还不屑于玩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漏水的屋子,以及粗衣糠饭,哦,对了,你身边跟着的人我也给他们安排了好去处,如果你执意要嫁进永这侯府,这些都是我要招待你的,你不用谢我。” 萧宁顿时张大眼,这盛宁郡主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让她过那样的日子,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乔蓁也是头一次听闻这样埋汰人的方法,这盛宁郡主对萧宁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如果萧宁做她的媳妇真是凄惨无比,这时候她开始庆幸自己似乎入了她老的法眼,不然要领略她的手段,日子没法好过,这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郡主这是不……满意我吗?”萧宁艰难地问出口,“我知道我刚才做错了没给郡主有个好印象,我以后会改,郡主你信我……” 盛宁郡主笑得露同一口白牙,眉毛上挑,“你需要改的是这面容,试问你能改吗?是把脸不要了,还是在上面遮一层厚厚的粉,但这两样我都不喜欢,好好想想我的话,这婚事于你,并非良缘。” 盛宁郡主的话打在萧宁的心头,她还没有真正嫁进对方的家里,对方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来警告她,这种情形她始料未及,不,是想也想不到。 盛宁郡主靠近她,与她的眼睛直视,“如果我是你,就赶紧推掉这桩赐婚,不过你不推也没关系,我正好也缺人耍着玩,你来会更有趣,我等着。” 说完,她朝乔蓁看一眼,示意她与自己离开。 乔蓁经过萧宁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萧姑娘,你还是三思吧。”如果萧宁这边有悔嫁之意,相信这桩赐婚要解决掉会容易得多。 在她跟上前方盛宁郡主的时候,后面传来宫娥的惊呼,“萧姑娘?” 很明显,萧宁八成是被盛宁郡主气昏了,但这与她何干?她也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明知别人不欢迎自己,硬要往前凑,如果不是不识趣就是个性有问题了。 殿里面的福郡主喝了药压压惊后,一把抓住钟贵妃的手,急切道:“皇祖母,你要为雪宜做主,雪宜不要那个包藏祸心的表姐当妯娌,她刚刚不但打了我还推我下水,你快跟皇爷爷说,这婚事不能做数……” “宜姐儿!”萧侧妃朝女儿喝了一声,这说的是什么话,圣旨可不是儿戏,说悔就能悔的,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钟贵妃,“娘娘,她小孩儿一个懂什么,这次是中了别人的奸计才会与宁姐儿生份了,待过些日子必定能解开心结……” “你还要在这儿给我说瞎话。”钟贵妃朝这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永定侯府老夫人打的是什么算,如果不是你授意,宁姐儿如何会来与我说什么赐婚的话,你当我眼瞎了?” 萧侧妃低垂着头,这会儿不敢轻易接话,她能在太子的东宫站稳脚根,与得到钟贵妃的喜爱是分不开的,太子妃罗氏与钟贵妃并不对盘,所以才有了她的机会。 福郡主刘雪宜看到亲母受斥责,到底仍是心疼居多,她拉着盛怒中的钟贵妃的手臂,“皇祖母,这不是我母妃的主意……” “你也要跟着她一块儿来骗我?”钟贵妃冷脸冷声地喝斥了孙女儿一句,看到她扁着嘴似要哭出来,这心又软了下来,这女孩儿真像她当年夭折掉的女儿,叹了一口气,“这婚事是你皇爷爷亲赐的,天子一言,哪有可能悔掉不做数的?你也别给我扁嘴,这婚也是当初你求到我这儿来的,所以往后做事要三思。” 福郡主却是心道,她如果知道这表姐不是个善茬,她才不会同意为她的婚事保媒,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钟贵妃摸摸她的头,“好了,你也别心情低落,你表姐只要还想着靠你多捞点好处,她就会回头来求你的,只是往后可不要轻信他人所言。”她顺带也瞄了眼萧侧妃,示意孙女不要太信她那个亲娘。 福郡主哪会全信了钟贵妃所言?这祖母再亲也不及亲娘,她这会儿是真恨上了萧宁,又怎么可能与她重新做回好姐妹?想到萧宁推她落水的狠劲,她就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钟贵妃知道孙女儿的身子一向很虚弱,以为她因为落水又生病了,赶紧把太医宣来给孙女儿会诊,半点也不能马虎。 萧侧妃看到自家女儿并没有失宠于婆母,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太子的女儿可是有十来人居多,偏只有自己这个才能得宠,可不能前功尽弃。 乔蓁与盛宁郡主分开之后,还是如期到东宫看望乔芷,如今乔芷怀胎已经平安度过了四个月,以乔芷低调保胎来看,要熬到生产并非难事。 乔芷却不知道乔蓁差点出了事,见到她竟也是挺着肚子来相迎,给她看自己做的小衣裳,“七妹妹看看可好?” “还不错,六姐姐可要小心些为好。”她道,“针线活伤眼,可不能多做,我已经让人在外赶制了一批,到时候我给你送来,等孩子顺利出生后,这吃的用的可要小心注意了。” 乔芷一听,立即笑眯了眼地道谢,不用她操心这甚好,本来还想着隐晦地与乔蓁提上一提,没想到她却是为自己想得周到了,这东宫里女人送来的东西,她是一样也不会肚子里的娃娃去碰的。 这时候她笑着摸了摸肚子,这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保障,女人生产过后就不会再像少女了,那个变态太子往后还会不会上她的床,她可不担保,这也是当初乔蕾招她进东宫的原因所在。 乔蓁哪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看在乔茵的份上,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乔芷受到打击迫害,前世看的那些个宫斗剧,一件百衲衣也能令婴儿夭折,所以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两姐妹再说了一会儿话后,乔蓁就告诉离去了。 这次她刻意放出念力感应四周的人,没感觉到那个胖太子气喘吁吁走路的声音,她方才加快步子离开这东宫,想到福郡主与萧宁勾结的那些个事,她就知道这老胖太子还是肖想着自己。 这一边厢的乔蓁加快步子回去神宫,另一边厢的乔茵回到家中,看到丈夫尚未回来不禁有几分失望,她很想看到他。 她想到他的口味重,看了看天时,似乎已近傍晚,竟是亲自到厨下给丈夫准备吃食,跟着婆子学烧红烧鱼与红烧肉这两道最符合章京口味的菜。 章荣氏听闻这儿媳妇亲自到厨下给儿子弄吃食,不禁也张大了眼睛,忙到厨下去看,果然看到乔茵正在那儿学剖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个小姑也来凑热闹,章瑜春的眼里有几分嘲弄,这个大嫂看似厉害,却处处讨好她大哥,真不像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姑娘,不说出去,别人还会以为章家低娶了个儿媳。 章玉春却是迈出莲步走近厨房,自打大哥升了官,家中的日子变好了之后,她就从未再做过这个粗活了。 “大嫂,这要这样弄才好,”她竟是在轻轻地指点乔茵,“还有这调味料要用这种,我哥最爱吃这个味了……” “真的吗?”乔茵试了试那调料,味道还不错。 “我岂会骗大嫂?”章玉春笑道,然后指示婆子拉风箱,让火烧得更旺一点。 一时间,章家的下人都偷偷地张望着乔茵这个新媳妇下厨,心里不禁羡慕这对新婚夫妇的相亲相爱。 章京却不知道家中的新婚娇妻正在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一人在酒楼里买醉,想到乔茵与欧博,竟是又心痛又痛恨,这心情如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得很。 一口饮尽杯中物,他的眼里泛着红光,那是恨到极点,也是痛到极点的样子,乔茵于他是甜蜜又是折磨。 突然他手中的酒被人拿开,他不忿地抬眼看去,这个胆敢拿开他酒的人不是那个可恶的奸夫还能是谁?顿时,他眼含恨意地看着对方。 欧博却是一掀衣袍落坐在凳子上,冷冷地打量着章京这个武将,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此时非但章京看他不顺眼,他也同样。 章京一把抢回被夺回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大口地喝了起来,这回没有乔茵在,他不必再忍着这个什么世子,待酒喝完后,他将酒碗往地上一掷,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似要抓住欧博的衣领。 欧博的身子往后一退避开,他笑得风流得意地看向章京,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章京,章校尉,我与茵儿不过是有些小误会,如今我们也澄清了,你就不要再霸着她不放,难道你看不出来她过得不开心吗?”他张嘴就开始挑拨离间。 听着这情敌的话,章京顿时想到乔茵伏在他怀中的样子,莫非她是找他哭诉了?不过他是绝不可能口头输给对方的,“你胡说八道,还有,我的妻房的闺名只有我能唤,你不过是一外人,有何资格直呼?你给我听好,甭管你是什么世子,我也不会买你的账。” 妻房,外人这些个字眼,让欧博不悦地眯了眯眼,此时他冷笑一声,“我是外人?你不如回去问问茵儿,我是他什么人?”看到章京的面孔顿时呆怔,他竟是再度得意地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她的处也是我破的,她的大腿内侧有颗痣……” 章京的眼睛顿时气红了,他一拳就打向欧博的脸,欧博一时不察,被他打中,顿时跌倒在地,被章京觑到机会,抓住他的衣领又挥了一拳。 如果他之前还有什么疑问,现在也是全消了,新婚那夜在烛光下,他就曾吻过乔茵那颗痣,这些个身体特征若不是亲近的人是不会知晓的,这欧博就是那个让她*的混蛋。 等他打下第三拳的时候,欧博也回过神来,他一把架开章京,迅速起身,这时候暗卫现身要攻向章京,他挥了挥手,这是他与章京的问题,必须自己解决,这时候他可没想过要借用外力。 擦去嘴角的血液,他的表情很冷,“章京,她并不爱你,你如果有点自尊心就主动放开她,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这个混球,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他一拳挥过去,这回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欧博哪会真让他得手,身子迅速回旋,顿时就回应过去。 “砰”的一声,两人的拳头打在一起,顿时周围的桌椅酒壶都被翻滚在地,小客栈里面本来就只有三三两两个客人,现在更是抱头鼠蹿,就怕自己遇到池鱼之殃。 两个男人的打斗越发激烈,势均力敌的两人都同样挂彩,只是他们越打越狠,客栈的老板看到自家店像被人拆掉一般,顿时哭都没有眼泪,这两个煞星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躲在外面心疼不已地上蹿下跳。 乔茵却在家中等着章京回来,只是过了晚饭的时候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听说他之前回过来一次,这会儿又到了哪儿去?支使个小厮去营里找,得到答案也是他早就家去了,并不在营里。 她焦急地在屋里踱着步,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她惟有让春柔将之端到厨房里面放在蒸笼上热着,心下开始担心,他这时候不回家在外做甚?莫非是出了事?她的眼眉一直在跳。 章京脚步沉重地推门进来时看到乔茵立即从椅子里弹起,他站在那儿看着她美丽的面容,眼里却没有半分的喜意。 “怎生这么迟……”乔茵迎上前来,待看到他鼻青脸肿,她不禁惊呼出声,“你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她忙拉着他的手走进屋,急急唤春柔去打热水进来,又叫小丫鬟去把伤药拿出来,心疼地轻抚他脸上流血的伤口,“疼不疼?” 章京一直盯着她看,如果她真要回头跟着欧博,为何还要对他如此做出一副关心的面容来?那眼里的心疼半分也做不得假,他默不吭声任她施为。 乔茵没留意到他的异样,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身上的伤吸引去了,她解开他的外衣,看到胸前也有瘀血乌青,眼里竟是想要掉泪,不禁骂道:“这出手的人得多狠啊。” 章京却是心思阴暗地想,那个欧博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他有多少伤,欧博的身上就有多少。 上药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乔茵方才弄完,一双柔目看向他,“你吃食了吗?我让人端上来可好?” 章京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半丝的虚情假意,只是那一双剪水秋瞳却是十分盛满一片柔情,哪有半点他想要觅得的虚假? 乔茵却以为他沉默即是同意,当即就让春柔再去端菜上来,两个人的饭菜虽没有摆上十盘八盘,竟也是丰富得很。 乔茵给他盛饭,递到他面前,绝对好妻子的样子。 章京也不是傻的,这样的乔茵哪有半点准备跟他和离的样子?欧博某些话还有待商榷,只是他最介意的还是她为何要与欧博拥抱? “今天你去了哪里?”他问得极轻,似浑不在意。 乔茵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想到欧博,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与他说真话?半晌之后,她才斟酌地开了口,“我跟婆母请示过,约了几个好姐妹说说话,到了下午我也依时回来了,婆母说你回来过,我怎么没见着你?可是你去……” 章京停下挟红烧肉的手,两眼盯着她,打断她的话,“你回来是没遇上什么事?”本来他想说是什么人的,可临到关头他又换了个词,他希望乔茵能坦白给他听,所以他不能问得那么直接。 乔茵却是心头跳了跳,她不是不想直白说给他听,只是担心他会去找欧博,这于他不太有利,咬了咬下唇,她惟有选择隐瞒,“怎么这么问?我一路上都没停顿,直直就往家回了,不信你可以问问春柔与赶车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章京就猛然起身,两眼带着怒火地盯着她,果然,她真的对自己说谎了?胸口的疼痛与怒火一道交织,烧得他万分疼痛,看到她眼珠子里的自己,他竟是万分恼怒,一时气不过将一桌子好菜都掼到了地上,没有半分的迟疑,最后他将乔茵拉起,顾不上她的惊呼把她锁在自己的健臂与墙壁之间。 乔茵捂着胸口,章京这表情让她很是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他,“夫君,你怎么了?是伤口疼还是这饭菜不合口……” 又来了,又来了,她为什么每每在他积聚怒火要问出口的时候,又是一副关心他的样子,这叫他如何问得出口?想到下午回家之时屋里没有她的气息,他竟是万分不熟悉,成亲不过个把月左右,她竟是影响他至深。 “夫君?”乔茵看到他的神色变了又变,心下的担忧更甚。 章京从没觉得自己像个懦夫般,但在这一刻他却是逃避地不开口,紧抿着唇一拳打在她旁边的墙壁上,然后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进了内室。 乔茵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心跳加速跳动了几下。 半晌她才回魂,吩咐下人收起破碎的碗碟,听到婆母遣下人来问发生什么事,她皱了皱眉,随口应付说没事,让婆母不要担心。 春柔一面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面低声疑惑道:“姑娘,夫人怎生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莫不是在院里安插了人手监视着?” 第七十八章 退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八章 退亲 乔茵脸上微微一皱,不用春柔说她早就有所察觉,章荣氏对她好也确是真的,不过派人监视她的屋子怕也是真的,这不是乔府,做为新媳妇,她也不能一嫁进来就安插眼线,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舒悫鹉琻 春柔看到自家主子发愣,嘴唇一掀正要再说话,乔茵就给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太多,凑近她的耳边细语几句。 春柔悄然点点头,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并没有因为对姑爷好而变得软弱。 主仆俩说了一会儿后,乔茵就打帘子进去,看到章京躺在摇椅内,脸上的神情严肃,更衬得他脸上的伤有几分可怖。她并没有惧怕,而是踱过去蹲在他的脚边拿起他的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脸,“你在生气什么,告诉我好吗?你不说,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章京想要推开她,听到她柔情万千的话,神情一怔,自己只记得欧博说的那些个话,其实她那些个往事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看到她眼里的无助与依靠,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她嫩得可以滴出水的脸。 乔茵感觉到他的温柔,将头挨在他的膝上,“我们别吵了好吗?” 这样的话语他反驳不了,如果乔茵此刻还是在骗他,他也认栽了,他是决不可能放她离去的,眼神一沉,他本只是温柔轻抚她脸的手猛地向下,在她不解地猛然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一把抱起她,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却没有弄疼她。 乔茵不解地看他,挣扎着想要保持平衡,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他粗鲁地抛到大床里面,跌在被子上面半点也不疼,只是她的发髻凌乱,正转头看他。 即见到章京解开外衣的衣扣,表情有几分不善,她心跳加速地看他,不禁抓住身下的被子。 这样的乔茵份外的勾人,章京眼里渐渐染上欲火,这么些日子有个软玉温香的妻子睡在身边,他都要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碰她,不是不想碰,而是他心里有道坎迈不过去。 拜欧博所赐,他终于可以真正面对失贞的妻子,不想失去那就占有吧,把她狠狠地占有,倾尽他的一切,哪怕有人来抢也决不放手。 将外衣狠狠地甩在地上,接着是亵衣,赤着上身他狠然扑向双眼似有泪花的乔茵,吻上她的脖子,“别想我会放开你与你的旧情人在一起,这辈子,不,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乔茵,你给我认命吧,我是不会与你和离的。” 最后他抓住她的双手扣在头顶,两眼恶狠狠地看着她,看到她愣然的面孔,他既有几分快意又有几分失落,终究,她还是没能爱上自己。 这回他吻向她的红唇,逼她张开唇接纳自己,另一手将她身上的衣物猛然撕下,狠狠地蹂躏着那凝脂雪肤,试图将他的痕迹烙印在上面。 乔茵只是发了一下呆,很快就理解了他的话,这时候她没法欣喜他终于愿意与她再度圆房,而是挣扎了一下,只是被他的唇堵住,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章京看到她挣扎,身体更为火热,与那颗心的愤然一起都只想让她去承受。 乔茵的头略为晕沉,好不容易他的唇离开,游移到她敏感的耳垂上,她不禁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这更刺激了章京,动作越来越大。 感受到胸前一麻一痛,乔茵才从激情中回过神来,想到他之前的话,她急喊一声,“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唔……” 一听到她的声音,章京又上前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扫兴的话。 乔茵这次却不敢再沉溺在他的激情当中,而是轻咬他的唇,逼他放开自己,无奈身为武将的章京却是不怕疼,吻得越发用力,她甚至尝到嘴腔里的咸腥味,身体打个激灵,也渐渐迷失在这个吻里面…… 桌上的烛光仍然在摇曳,映出两个相交暧昧又缠绵的影子…… 在外面的春柔听到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果然夫妻大多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姑爷与姑娘也不例外,嘴角微微一笑,她赶紧出去关上门,不让这些夫妻交欢的声音传出去。 只是门才关上,就看到有人影影绰绰地张望,她冷冷一笑,眼角扫过去的时候,那疑似张望的身影就消失了。 章京忍不住沉迷在她的温柔乡里面,只是他不再刻意去看她大腿处的那颗红痣,他不想去回忆让自己不快的人,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想看到她。 狂风暴雨过后,他不知发泄了多少次,最后大吼一声伏在她雪白诱人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美背上。 乔茵也像海中起伏不定的船一般,好不容易才靠岸了,她仍止不住气喘吁吁,额角鬓边都是汗湿的秀发,全身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没有力气的她被他一翻抱在怀里。 最后夫妻二人相拥躺在床上。 章京没有再说话,乔茵却是在慢慢回魂后,抬眼看他的眼睛,认真地道:“你听谁说的我要与你和离?你竟是半分也不信我吗?”她的眼睛微微发红地看他。 章京一愣,被狠狠爱过的乔茵嘴唇红肿,怎么看都透着一般诱人的味道,只是现在更诱他的是她说的话,他猛然坐起身来,斜睨着她,仍是一语不发。 乔茵也跟着坐起身,与他对视着,声音略有些沙哑地催促道:“你说话啊?今儿个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人也给你了,这还不能证明我的心?”选择在激情过后谈这话题就是要行动证明自己,毕竟她有不太好的前科。 “我看到他与你在一块。”章京正色道,这时候的他不再像之前那么疯狂。 乔茵一怔,这时候才明白他之前为什么发脾气将一桌子的菜都扫落在地,原来是为了这一荏,她咬着唇一脸委屈地看他,眼里略有泪花。 “你,你这是怎么了?”章京不禁有几分慌了,与其她与自己说狠话,也不想看到她这副容颜,他伸出手去想要抱她,哪知她一闪躲开了,“你,别哭啊……” 乔茵定定地看着他,“谁告诉你的?”莫非是章荣氏,这时候她对这婆母渐渐起疑,不过想到回府后她的表情又不太像,不过这个人一定要揪出来,不然以后只怕后患无穷。 章京想干脆一次性说到底吧,遂将他亲眼看到的事实说出来,他的表情又是一狠,“你说,当时你为什么不推开他?” 乔茵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时候的她也不能再藏着捂着,这事一天不说个清楚明白,他的心里总会有一根刺,她的心里渐渐恨上欧博,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他又不是非自己不可。 她轻启朱唇,“如果你再看多一会儿,就会看到我与他已是过去式了……我之所以不跟你说,就是怕你冲动行事,我们现在还没有对抗他的力量,夫君,我在成亲那晚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茵儿可以起誓……” 章京一把抓住她竖起来的三根手指,健臂一搂,将她抱在怀里,他真傻,竟然去相信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然后回来找她的茬,如果不是最后两人说开了,兴许就中了别人的计,这时候,他惊出一身冷汗,搂她的手更紧。 乔茵抽噎了一会儿,任由温热的泪落在他的胸膛上。 “是我不好。”他终于说了一句软话。 乔茵抿紧唇不言语,随后想到他身上的伤,心里渐起疑心,“你是怎么弄出这身伤的?”看他的脸一红,她忙又道:“不许瞒我,我现在什么都跟你说了。” 章京本不想说出口的,他是一个大男人,又岂能要她担心?可是就怕到时候产生新的误会那就糟了,遂只能把事情和盘托出。 “欧博那个疯子。”乔茵一听顿时就骂出口,她真的没想到他会没品到这程度,想到当初傻傻的自己,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如今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爆出自己*的事情的人,居然会是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人。 “你别信他的话,他说的都不是真的,只是想要离间我们的话,夫君,如果你真的不信任我,那我可以下堂求去。”最后她说了狠话。 “我有说过不要你吗?”章京咬牙道,听了她这一番话,他才确信她与那个定波侯府的世子已经没有半分瓜葛。 把她往床上一推,他霸道地吻上她的唇,表明自己的决心。 乔茵两手圈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两条修长的*圈上他的腰,不让欧博那个冤魂不散的人破坏掉这个夜晚。 当夜,同样在府里擦伤口的欧博,却迎来年彻愤怒的目光,“你将我的人怎么样了?” 他凉凉看他一眼,“还没死……” 年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冠英,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一件情事,你就这么看不开?是不是真要逼死她你才甘心?” 欧博一把甩开年彻的手,“我这次要娶她……” “她等你娶的时候你不娶,现在她嫁了你偏说娶,冠英,你站在她的角度想过没有?我可以说你祖母与你娘并不会由得你胡闹,如果你真要去破坏她的婚姻,最后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欧博想到乔茵变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年彻冷冷地看着欧博,这回他不再与他绕圈子,“冠英,你给我记好,不许动章京半根毫毛,不然我与你就没有兄弟可言。” 欧博的表情一僵,这是年彻第一次如此义正辞严地警告他,这样严肃的年彻,看来这警告无关风花雪月,他冷静下来,皱紧眉头,“你是要?” “没错,章京是我永定侯府重点要培养的人,这我也不瞒你,他接受了我保的媒,就代表了他必然要接受我提的条件。”年彻的眸子没有半分温度,“别再去搔扰乔茵,给她也给你自己一条生路,你看看,你现在都堕落成什么样子?堪不破一个情字,你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欧博跌坐在椅子里,为了夺回乔茵,他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前那个洒脱的自己到哪去了?双手掩住脸面,他无法面对此刻的自己。 年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下乔茵吧,别再做什么小动作,别让同为男人的我也瞧不起你的所作所为。” 欧博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头埋在掌心中,连年彻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年彻这回说的话不再纯粹是一个哥们的忠告,想到天下大势,再想到定波侯府的前途未来,儿女私情他确实谈不起来。 “世子爷,”小厮小心翼翼地进来,“那个给章校尉准备的女人已经安排好了,世子爷要不要见见她?” 欧博抬起头直视他,他原本是想先挑拨乔茵与章京离心离德,然后再让人趁虚而入,乔茵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人,如果得知章京在外有人,必定会主动离开的,只是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他慢慢地站起来,表情不再深情,嘴角一勾,略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这个计划不用进行了,去,把玉珠与春娇唤进来侍候。” 小厮不禁有几分吃惊,世子爷之前不是才说要把通房都给遣了吗?现在又唤回来?不过他可不敢去猜世子爷的心事,只得赶紧应声出去唤人。 没一会儿,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进来,再过一会儿,屋里传出男欢女爱的声音,至此,定波侯府的世子是花丛浪子的名声渐渐传扬,被他情挑与沾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定波侯府的老夫人与侯夫人将此都看在眼里,不禁略松一口气,为了那个叫乔茵的女子,她们与欧博有过争执。 老夫人欧温氏朝儿媳妇道:“博哥儿是时候要娶妻房了,你看看哪家的姑娘合适,赶紧给他娶进来,有个妻房管管他,渐渐就会收心的,成家立业才是根本。” 侯夫人忙应声“是”,以前是挑花了眼,可现在确是想抱孙子,她心中渐渐有了人选。 暮春时节,天气渐热,乔蓁在祈福神宫也待了好几个月了,为了祭琴大典的到来,神宫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午时,用膳之际,她皱了皱眉,“这么说今年周边国家都会派人前来观瞻?” “没错,这事从年前就开始进行了,今年的规模会是历年来最大的一次。”筱微喝了口饭后茶水道。 乔蓁却是有几分担忧,“东陵与西凉不是与我们的关系都颇紧张吗?他们到来怕是来者不善。”她有几分不安,看来找个机会问问年彻,这时候她想到那个死去的薄姨娘。 “听说东陵国是来和谈的,”筱微诱露着小道消息,声音不禁压低,“听说东陵国的玉申公主也会亲至,代表东陵帝王前来谈判。” 乔蓁穿越到这大魏国,看到的都是类似于古代那样的男尊女卑,这个大魏内里一片腐烂,外里却还是极讲究礼教的,大魏的公主们没有一个参与政事,至少表面是这样。 “东陵国怎么会派一个公主来?”她不禁好奇地问,莫非这公主类似于唐朝的太平公主? “因为东陵国的皇帝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皇子。”说这话的是渐渐走近的冷夜。 乔蓁与筱微看到他进来,微微吃惊,均起身行礼。 自从那一夜之后,乔蓁有段时间没看到冷夜,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冷夜似乎消瘦了不少,不过这与她无关,只是不知道他将两人的话听去了多少? 冷夜站定在乔蓁的面前,看到她的神色很好,看来并没有受到年彻被赐婚一事的影响,他内心微有几分苦涩,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谈情的时候,他又淡淡地道:“东陵国皇帝只有一后,后宫并无佳丽,目前除了玉申公主之外,最接近皇位的是安郡王,他是皇帝的亲侄子。” 乔蓁微微一愣,不知道冷夜与她提及东陵国皇族之事有何用意?只因她的亲生母亲也是来自东陵国? “西凉国要来的听说是太子阮星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筱微对这些个很注意。 “非但他要来,北冥国的宰相上官飞鸿,南融国的皇子韩逸也会出席祭琴大典,这些人都是来者不善。”冷夜冷冷一笑,可以说他们都是冲着圣琴来的,所以神宫现在是天下嘱目的所在。 乔蓁却是略微敛眉沉思起来,她翻查过以往的记录,祭琴大典虽然隆重,但也没像今年一般这么多各国政要莅临,莫非与她这个传说中的圣琴之主有关?所以他们都一致跑来卫京城。 趁筱微走到一边去,冷夜低声对乔蓁道:“这段时间你最好哪儿也不要去,东宫也亦然,就留在神宫内,至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动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年彻是有实力,但他不可能一日十二个时辰地看着你,你可知,他是这次与各国使节打交道的人?” 乔蓁微微一愣,这个她没听年彻提及,本来她以为这不关自己的事情,现在却不得不慎重行事,她也不与冷夜打马虎眼,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背着圣琴之主这个名头,果然是坏事多过好事。 冷夜原本有几分担心她对自己成见太深,怕是不肯听他劝,现在看她也是极明事理的,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有几句话到了喉咙边,他最后都生生咽下,有些事他不能说,说多了于她也未必是好事。 如果早知道她与圣琴有联系,当初就不该宣她来神宫,只是大错已铸成,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在他已经得到了师姐些微消息的此刻,他更不愿意看到乔蓁因他而出事。 神宫的戒备又开始森严起来,各处的人都不准随便行走。 养了几天伤口才稍微缓过一口气的萧宁,在看到永定侯府的盛宁郡主给她送来的礼盒时,不禁“啊”的一声惊叫,双眼更是惊恐的往床里边缩,朝侍女道:“给我拿走,快点,我不要看到,不要——” 从外头赶紧进来的萧大夫人看到女儿歇斯底里的叫声,不由得忙问,“怎么了?”目光落在地上的礼盒,在那个华丽的礼盒里面居然是一只被杀死的猫,她也不禁心惊肉跳,忍下到口的惊叫,忙着人将这玩意儿拿走。 萧宁看到母亲这才回过魂来,她忙朝母亲伸手,“娘,娘……” 萧大夫人坐到床沿抱住女儿,轻拍她的背,“乖,没事,娘在这儿,谁也害不了你。” 跟在后面进来探病的永定侯府老夫人年冯氏在瞥见华丽盒子里的死猫时,脸色都苍白起来,没有多看即进了屋,她万万没想到盛宁郡主会做得如此绝决,真是低估她了。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来稳定萧宁的决心,就听到萧宁朝萧大夫人道:“娘,我不要嫁到年家去,娘,我真的好怕,她一定会虐待我的,让我住漏水的屋子,让我穿破衣,让我吃糠咽菜,不,她还会杀了我,对,杀了我的……”她表情很急地抓住母亲的手,“娘,我不想死,我好怕……”像小时候那样她往母亲的怀里钻去,只为寻求安全感。 萧大夫人也觉得不妥,还未成亲,盛宁郡主这未来婆母的所作所为让人心寒,这哪像是要结亲,结仇还快一点。 年冯氏忙道:“她那人性子就那样,你放心,府里还有我给你撑腰,回去我就教训她这个儿媳妇,真的对不住,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过份……” “现在说对不住有什么用?”萧大夫人心疼女儿,顾不上巴结,朝年冯氏怒吼了一句,“那可是你的儿媳,正正因为老夫人你,我才同意宁姐儿与年彻的婚事,可现在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事?这说出去我都嫌丢脸……” 年冯氏不禁后悔今天到萧家来,平白无故地来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有多少年没试过?本来是听到萧宁在宫里被打,略了解了些实情后她是来想要示好,表示永定侯府的态度,哪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你能帮我什么?”萧宁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朝年冯氏大吼大叫,“你不过是继室,那可是元配嫡妻的儿子,轮到得你指手划脚。” 年冯氏的老底被人当场揭穿,老脸一阵红一阵青,脸色不禁紧绷起来。 一同进来的兵部尚书的正室夫人萧老夫人也是一脸的尴尬,朝自家孙女儿使眼色让她说话注意一点,不能什么都脱口而出。 萧宁这才堪堪地住口,只是眼里颇为不信任年冯氏,现在她看到年家的人都会打冷颤,盛宁郡主更是她惧怕的第一名,这样的人当她婆母,她有九条命也不够她斗。 她又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娘,你要看到女儿死吗?好好好,我现在就死,这样也省得日后吃苦……”说完,她准备下床去找东西来自残。 萧大夫人吓得面色发青,忙死命地抱住女儿,女儿一向温顺又识礼,会情绪变得如此激动都是年家人的错,此刻她也不想与年家结亲了,朝年冯氏道:“侯老夫人先回府吧,小女的情绪过于激动,老夫人在此会吓着她。” 别人都下逐客令了,年冯氏哪还能待得下去?婉拒萧老夫人的挽留,她面色沉重地上马车离开萧家。 萧老夫人转回去看孙女儿,不禁责备道:“当初硬要皇上赐婚的是你,现在要悔婚的也是你,你这是要把我们萧家往绝路上逼,这是圣旨不是儿戏。” 萧宁的脸色一片苍白,她哪有想到盛宁郡主是如此恐怖的一个人?如果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会同意姑姑与表妹的提议,有那样的婆母,她只怕还没拉到年彻的心就被整死了。 这又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被婆母逼死的女子还少吗?就她听到的就有好几个,都是被逼得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大夫人也一脸的为难,“婆母,这事我们是不是该从长计议?与侧妃商议一下,我看宁姐儿现在是真的吓怕了,你没看到那死猫,我现在想起还心惊肉跳。盛宁郡主是圣眷不断的人,哪怕公爹的官并不小,也是无法与她相抗衡的。” 两家有差距,送女儿嫁进去只怕被折腾死,她们这娘家人也不能吭一句。 萧老夫人的神色一凛,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她也不能真的看她走向一条死路,“这事你们先别宣扬出去,等我与宁姐儿的祖父相商再做定夺。”真是自己找来的麻烦,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是后悔至极,招惹上盛宁郡主那煞星。 萧宁闻言与母亲对视一眼,暂时只能应下。 永定侯府,过府的果郡王妃喝了口茶水,看了眼正有闲情逸致逗鸟的小姑一眼,“大姑奶奶,你这样去吓人家小姑娘,似乎不太厚道。” 盛宁郡主好笑地看了一眼这娘家大嫂,比起大嫂绵里藏针地对付儿媳妇,她这样正大光明的还算是好的,至少没等她真嫁进来再折磨,“大嫂真是善心。”她讽刺地一笑。 果郡王妃刘夏氏老脸上微一红,这小姑说话真是越发讨人嫌,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待会儿年冯氏回来必定会找来与这小姑争执,她还是赶紧先离去吧。只是她才刚起身,就看到年冯氏怒气腾腾地冲进来。 “盛宁郡主,你这是嫌我们永定侯府没丢够脸吗?”年冯氏一进来没顾得上有客人,当即朝这继子儿媳发作。 盛宁郡主将鸟食放到笼子里喂鸟,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你又想在我这儿耍威风?老夫人似乎忘了这是谁的地盘?要说丢脸我哪及得上你,竟是巴巴地上门去探病,那还是一个二品官的孙女儿,你可真给我永定侯府长脸啊。”这话她说得嘲讽无比。 年冯氏的老脸哪里还架得住,被一个儿媳如此发作,传出去老脸都丢尽了,“你是故意选我今儿个去才送死猫的?你说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盛宁郡主一副好笑地看向这继室婆母,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年冯氏咬紧牙根看她嚣张的样子,今天她若不发作,这儿媳妇真的要骑到她头上,眼角瞄到果郡王妃也在,她就更为得意张扬,“好,顺亲王府的人也在,现在不是我瞎说,是你顺亲王府的女儿有失妇德,果郡王妃你来评理。” 果郡王妃真恨自己干嘛不早点走,这样就不用卷进这婆媳之争当中,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沉下脸看了看盛宁郡主,现在只能站在这小姑一边,毕竟是娘家人,哪能真个手指拗出不拗内的? 盛宁郡主嘲弄地看向年冯氏。 永定侯府的这场婆媳之争,最后在老侯爷回府的时候以盛宁郡主大胜为终结,年冯氏气得在床卧病了好几天,这府里到底还有没有她站的地方? 小冯氏也跟着愁眉苦脸,她是年冯氏的儿媳妇兼侄女,所以侍候婆母的活都让她干了,回头还落得丈夫的埋怨。说她没有劝婆母不要多管闲事,反而跟着一起胡闹,简直是想要家宅不宁。 因而小冯氏在侍候年冯氏的时候也是一肚子怨言,只是她敢怒不敢言。 威武侯府的人也来看过年冯氏,不过身处政治边缘的他们早就走了下坡路,遂也没敢向年家表达不满,只是背后颇有微词。 身处神宫的乔蓁也收到萧宁病重的消息,她不禁也跟着睁大眼睛,这真是峰回路转,似乎离那天萧宁耀舞扬威的向她示威还没过多久,这女子就病入膏盲了? 筱微一向最爱收集小道消息,她凑近乔蓁小声道:“听说这事情还是因盛宁郡主而起,萧宁自是吓到了,所以才会重病。”最后更是咬起了耳朵。 乔蓁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私下里想想这倒像是盛宁郡主的作风,别说恐吓了,只怕更严厉的她也能拿得出手。她不禁暗自庆幸,好在自己与她不必起这样的冲突,哪怕能解决那也是极为伤脑筋的,难怪年彻让自己不要去管。 筱微看到她的表情似乎有几分放松,遂笑道:“当初你为了这赐婚难过,现在想想真是冤枉,如今盛宁郡主一出手,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乔蓁也笑着耸耸肩,不用筱微说得直白,她也明白以顺王府和永定侯府的地位,老皇帝执意塞一个病重的新娘,这是相当打脸的,毕竟这都是有功之臣。想让年彻去冲喜,那真的就是笑话了,萧家也当不起。 现在就在看哪家先开口了,如果萧家先提,那么面子上还好看一点,永定侯府提的话,萧宁往后只怕再难嫁到卫京城的高官权贵之家了。 想明白这些,她也觉得自己的伤心为难就是一个笑话,现在她就专心等祭典到来,如果那时候冷夜真能放她出神宫,她与年彻也就能水到渠成,思及此,她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筱微同样也期望着,这两人爱得辛苦,她都看在眼里,离祭典不足一个月了。 年彻忙得脚不点地,这次是他奉皇命协助鸿胪寺迎接到来的各国使节,以至于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见乔蓁,能得到她点滴消息只能靠飞鸽传书了,这似乎是枯燥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欧博坐在桌边继续雕刻他的胡萝卜花,现在他的手艺越发纯熟,雕得惟妙惟肖,看了眼那个正在看情书的男人,眼里不禁有几分羡慕又嫉妒,乔茵成为他心底永远也不能弥补的伤痕。 “你与她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准备?” 年彻收起信,看了眼欧博的神色,在失去至爱的人面前他还是收敛一点吧,神色淡然地道:“我母亲接过手去处理,约莫会在祭典过后就举行。” “你这是铤而走险。”欧博正色道。 年彻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他与她能光明正大地成亲,就必须要过这一关,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他要把握好一个度。 欧博见状,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放下刻刀,笑得令人悚然地将那朵惟妙惟肖的花儿捏烂,这给了他相当大的快感,“我娘已经给我提亲,估计你举行完婚礼我的也不远了。” 年彻颇有几分同情地看向他,这时候的欧博笑得很是灿烂惹眼,他会这么说表示他已经真的放下乔茵,不去打扰她的生活。思及此,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可是喜事,我听说女方性情还不错。” 欧博冷冷一笑,“是不错,我已经预知我将会添上几房美貌的通房,到时候再抬几个姨娘,反正女人嘛,何必太认真?你情我愿,我也不算亏待了她们。”边说,他把胡萝卜花捏得更没有半点形态。 年彻没劝他,对于大部分的男人来说,三妻四妾太平常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太在意。思及此,他想到萧宁这个隐患,这么久了萧家还没有提退婚之事,看来他们是太悠哉了,为了不至于撕破脸皮让两家难堪,所以祖父是希望由萧家主动提出,也算是给萧尚书一个面子。 不过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等,是时候要提醒他们一下了。 萧家为了萧宁的事情分成了两派,有人坚持要履行婚约,这毕竟是圣上赐的婚,不太好退,这以萧侧妃与兄长为首;至于萧大夫人则是一力主张退婚,她不能作由女儿被人作践至死。 萧大老爷夫妻为此争执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萧宁更是每日躲在屋子里草木皆兵,看什么都觉得人家是在害她,曾经说要俘虏年彻的心的雄心壮志,现在都扔到了爪哇国,哪里还能提及? 萧大夫人每每看到这样的女儿都觉得心痛不已,兼之最近宅子周围有不少陌生的面孔出没,她让侍卫去捉却又一个也捉不到,只是隐约知道他们是冲着萧宁来的,看来又是年家母子弄的把戏,想到这里,她退婚的决心更为坚定。 绕过丈夫与小姑,她直接就找上了福郡主刘雪宜,这个当初为女儿婚事奔走的少女,当然这个郡主也不是好惹的,自打那次之后,她就与自家女儿没有往来了。 福郡主看了眼这大舅母,嘴角扯了扯,“大舅母这是为何?” 萧大夫人也顾不上客套,再度把信递给福郡主。“郡主何必明知故问?上回是我家宁姐儿不好,现在她也病得厉害,你就看在昔日的交情份上帮她一把吧,大舅母感激不尽。” 福郡主看了眼那信,然后狐疑地看向大舅母,接过来打开一看,心里顿时明悟,“这是表姐的意思?” 萧大夫人点点头,“郡主就当帮我们这一把,随后我会安排宁儿到外地去住一段时日。”她起身朝福郡主屈膝行了一礼。 福郡主到底不想与萧宁成为妯娌,哪怕明知道她嫁进去后不会有好日子,但这人与她有血缘关系,会影响她的名声,为此她朝母亲撒了多少娇都不管用,母亲一意孤行要她与萧宁好好相处。 “大舅母起来吧,这事我应下了。” 萧大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所谓成为萧何败也萧何,乔蓁后来听说在一次家宴上,福郡主提及表姐的病情当场落泪,然后掏出萧家写的信呈给了老皇帝,信上陈述萧宁如何风寒入体,必须出京疗养,与年彻的婚礼只怕不能如期举行,为免不耽误了永定侯府的世子,所以这婚事只好退了云云,上面还有萧大老爷的印记。 福郡主不顾母亲抽搐的脸,竟是下跪道:“现今表姐病重,还请皇爷爷通融一二,不要责怪表姐,她不是不想遵圣旨,只是力有不逮……”当场哭得梨花带雨。 盛宁郡主也在一边帮腔表示婉惜,对这婚事的夭折同样难过,更请老皇帝不要怪罪两家,只能说是老天注定,他们俩没有缘份。 老皇帝早就知道萧宁病重的事情,现在看到萧家提及也顺水推舟让这婚事做罢。 因此,年彻与萧宁的婚事只是昙花一现。 第七十九章 不善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七十九章 不善 微热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的是和暖与舒适,马车上华丽的软囊上挨着一个身着华丽服装的少女,衣服上绣着珠宝反射着太阳光,更是五光十色,淡紫色的薄纱头巾垂在身后,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即便坐卧着,也看得出身材极为高挑,面容白皙更衬得红唇甜美。舒悫鹉琻 此时她轻蹙秀眉看着窗外,略略倾了倾身,身上发出一阵珠宝相撞的响声。 “玉申,来试试这饼子,我刚从魏国的街道买来的,似乎不错。”旁边约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笑着推销他手中的煎饼果子。 玉申公主方才停下看风景,转头看向这似乎缺根筋的男人,“堂兄,我们到魏国来可不是吃什么饼子的?”略略讽刺地说了一句,不知这堂兄哪里入了父皇的法眼,竟是将他抬到与她一样的高度。 “我说你怎么老板着一张脸故作严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七老八十呢。”男子正是东陵国的安郡王,皇帝的亲侄子,此时他大口咬下一块饼子,爽郎的脸上有着满足的笑容,这个堂妹老是故作高深,他还没说她爱装呢。 玉申公主不悦地扫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吭用力软囊靠去,软囊深深地凹陷下去,这个愚蠢至极的堂兄,像个缺心眼的傻瓜,眼里的不满更甚。 安郡王也没有再看这堂妹,而是享受起面前的美食。 “就快到魏国的都城卫京,你就收敛一点,这可是关乎我们东陵的颜面。”玉申公主最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安郡王摸了一下嘴,“你何时看到我坏过事?倒是你,别一副晚娘面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来宣战的。” 玉申公主冷哼一声,“你可别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父皇让你来可不是来玩乎的。” 安郡王越看这堂妹就越不顺眼,接过侍女递上的帕子抹干净手后,就掀帘子下了马车,跳下去前还不忘使劲震两震。 坐在车里的玉申公主被颠得东倒西歪,桌上的东西也掉到地上一片狼籍,侍女更是跌倒在马车内,一时间,唉声一片。 “这个混蛋。”玉申公主被扶着坐起来后嘴角使劲地抽搐,真不想与这不靠谱的堂兄同行。真不知道他为何被人视为东陵未来的储君,就凭这德行?越想那牙就咬得越紧。 就在玉申公主愤愤不平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安郡王大笑的声音。 “公主,卫京的城郊就要到了,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情,公主莫忘了。”旁边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看到这公主的表情略有不妥,赶紧提醒一句。 玉申公主看她一眼,表情再度严肃,“我晓得,不用你多嘴!” “公主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老嬷嬷不悦地提醒道。 玉申公主不再吭声,只有握紧的拳头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这趟魏国之行是她从父皇那儿争取来的,身为东陵国惟一的公主,她一向深得父皇的宠爱。 卫京城已经渐渐在望,玉申公主将头纱整理好,这可是国礼,不能马虎。 此行大魏的老皇帝派来迎接东陵国一行人的是嫡皇孙与年彻,两人早就收到了东陵国一行人确切到达的时间,待隐隐看到大批人马的时候,两人方才从城楼上走下来。 嫡皇孙刘仪道:“听闻东陵公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皇孙若是喜欢,倒是可以向东陵求亲,不过听闻这公主可不好驾驭。”年彻淡笑地瞥了一眼嫡皇孙,“如若能成功,指不定东陵的版图可以纳进我大魏。” 嫡皇孙听闻,不禁有几分心动,既能得美人又能得实际的好处,永远是男人最终极的梦想,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我最是喜欢挑战。” “那祝皇孙马到成功。”年彻似说得真切,眼里却闪过一抹嘲弄,这东陵美人可不好攀,希望这嫡皇孙不要惹出一身麻烦来。 嫌皇孙正笑着想应声,东陵国的车队俨然已到,前头骑马的是传说中未来东陵国的储君安郡王,至于后面华丽马车上的美人不用说自是坐着东陵国公主。 两国的纷争由来已久,嫡皇孙哪怕不喜欢他们,也笑着上前相迎。 安郡王跳下马,俊朗的面容看向嫡皇孙,自然少不了也看了看俊美异常的年彻,“让皇孙与年世子久等。” “郡王此行可顺利?”嫡皇孙笑着与对方见礼。 年彻随嫡皇孙一道行了一礼表示问候。 安郡王自然笑着应道:“大魏的风景秀美,这一路我可是一饱眼福啊,真恨不得能早点到这奇山秀水的地方走一趟。” 三个男人的见面都极客气。 嫡皇孙却是不停地瞄向那华丽马车,看到有侍女正要扶出车里的美人,他急忙过去献殷勤。 玉申公主看一眼这长相中等的男人,在马车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魏国的皇孙,似乎地位颇高,此时她微微一笑,伸手由他扶下来,“有劳皇孙了。” “公主客气。”嫡皇孙没想到这玉申公主不但人长得美,声音也是很好听,她说的魏国话略有些别扭,总的来说却是无可挑惕,能与她的姿容有得一拼的,真非祈福神宫的乔蓁莫属。 这小手更是滑溜得很,他暗暗地吃着这公主的豆腐,不过脸上却是道貌岸然。 玉申公主哪有不知道这男人正大吃她的豆腐,不过也罢,她正好也与他套套近乎,最后谁吃了亏也不一定。 “公主似乎与我们皇孙一见如故。”年彻笑道,斜瞄了一眼安郡王。 “皇孙热情,我们东陵也是热情的国度。”安郡王说得极具外交口吻。 只是这么轻轻一试,年彻就知道看人不能看表面,这安郡王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派去监视他们这一行的人回来说的话要大打折扣。 玉申公主由嫡皇孙扶着走近安郡王与年彻,只是在看到年彻的长相时,略微顿了顿,没想到世上还有比她父皇长相出色的男人,若不是到这魏国一趟,只怕自己还是井底之蛙。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笑得极具礼节,与身边的嫡皇孙笑谈不断。 安郡王耸耸肩,与年彻一道走着,眼里对这个堂妹的行为不以为然。 玉申公主笑道:“听闻贵国的祈福神宫地位超然,不知我可否参观一二。” 嫡皇孙略怔了怔,只是参观又做不了什么,为了讨美人的欢心,他笑道:“自是可以,不过那儿的景致只是一般。” “无妨。”玉申公主道,回头看了看年彻,“可否请皇孙与年世子做陪?” “公主有吩咐,莫敢不从。”年彻礼貌地应了一句。 玉申公主淡淡一笑,微微晗首做为回应,这样相貌的男人居然是魏国人,真是令人遗憾。 玉申公主一行人在被迎进卫京城之后,就进了之前安排好的宾馆住下。 “公主。” 一进房间,即有人上前给玉申公主行礼。 玉申公主扫视一眼,然后看了一眼那个老嬷嬷,一脸严肃地着人关上门窗,再派人守在门外。 她这时候将紫纱摘下,一脸凝重地道:“事情都进行得如何?” “她真的在祈福神宫,我们之前派去的人没能得手,现在只怕更难了。”那名跪在地上一身魏国装扮的人低声禀报。 “都是一群废物。”玉申公主轻斥一声,花了那么多时间却是一无所获。 “公主,皇后娘娘不想等,事在眉睫必要有所决断才行。”老嬷嬷再度施压道。 “我晓得。”玉申公主重重回道,这个老太婆看了就让人不爽,“祭琴大典就在五日后,到时候我会再安排。” 老嬷嬷这才没再言语,而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玉申公主只是瞄了她一眼,鼻子微不可见地轻哼了一声,最后再问了一些情况,这才遣走那人,咬着指甲思索起来。 祈福神宫在得知东陵国公主要来参观,戒备又加严了不少,明处暗处都安插了人手,就怕到时候有个疏漏处。 前来布防的年彻趁机偷了个空来见自己的心上人时,乔蓁知道他今天与嫡皇孙去见了这东陵国公主,不禁斜睨了他一眼,“公主美吗?” 乔蓁也是有几分好奇心的,这个公主的来头似乎颇大,不过会这样问,无非就是考验一下情郎抗美的能力。 年彻将她拉抱坐在大腿上,揽紧她的细腰,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啄,“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我若知道还要问你?”她轻声回道,就差提着他的耳朵追问了。 年彻笑着在她的脖子上落下几个细吻,“还可以吧,我也没细看,哪晓得她美不美?” 听他的才有鬼,乔蓁自是不信,连她都听说这公主甚美貌,“你们男人就爱糊弄我们女人,我可说好了,你若见异思迁我可饶不了你。”她似凶狠地道。 年彻抓着她渐渐滑嫩的手带往灼热的某处,在她耳边吹气地调笑道:“哪种不饶?若是这种我可是欢迎得很,你尽管不饶我吧。” 乔蓁的脸瞬间红透,这人竟是赖皮得很,她可没他这般厚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哪知他却是按住不放,耳边传来他微微的闷哼声。 她瞬间全身都变得极滚烫,耳根子红透,这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竟是由得他抓着胡乱作为一通,半推半就地随他乱来。 擦枪走火的两人渐渐倒在大床上,年彻的吻落在乔蓁的身上,一下比一下重……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了,乔蓁衣衫不整地靠在年彻的怀中,看到他手心中躺的一颗红丸,不禁略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我不要也不吃。” 对于他突然掏出来的药丸,她有几分本能地抗拒,这时候她想起当初他给刘佼吃的好像也是这么一个玩意儿,那厌恶更甚。 “听话。”年彻哄她,揽着她腰背的手不停地游移着,就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甚至边说边轻轻地吻她。 乔蓁到底不喜欢这些个怪东西,“彻之,这到底有什么用的?” “别问那么多,到时候听我的话把它吞下,切记。”他慎重地提醒她,“所以这个东西你要收好,别弄丢了,不然我也不会提前给你。” 乔蓁狐疑地看他一眼,默默地接过。 “好女孩。”年彻轻吻她的鬓边,微勾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乔蓁看他不肯说,倒也不追问,被他抚摸过的部位传来一阵酥麻感,她轻轻地细哼一声,然后拉下他的头主动亲吻他来缓解体内的情潮。 对于她的主动亲热,年彻可是求之不得,这时他万分的希望他们的婚礼能快点举行,对这一天,他已经期盼良久。 翌日,乔蓁起床梳妆打扮好,看到胸前的红印子,不禁脸色羞红一片,忙把它们掩在衣物之下,不让人瞧见这暧昧的印记。 她与筱微一道与冷夜迎接这东陵公主。 冷夜的目光颇为凝重,有些话他想对乔蓁说,只是每每到嘴边又咽下,不知从何说起? 挣扎了一会儿后,他道:“乔蓁,你先回去,这迎接东陵公主一事你无须参与。” 乔蓁皱了皱眉头,奇怪地看了眼冷夜,他这是什么意思?正待细问,偏在这时候,外头传来太监的唱礼,这时候她要退下就不合礼数了。 冷夜的脸色一阵懊恼,没再让乔蓁退下,而是带头迎上前去。 东陵国的玉申公主由嫡皇孙陪伴一道走进来,她第一眼就看到冷夜,不用嫡皇孙介绍,她即笑道:“这位一定是冷大祭司了,我母后与你可是旧相识了,我偶尔有听到她念叨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嫡皇孙与冷夜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这可不是什么话,听在有心人的耳里可以说是颇具猜疑。 冷夜皮笑肉不笑道:“难为皇后还记得在下?在下颇为感动,昔日一别也有十多年的时光,皇后倒是颇为长情,只可惜我们各为其主。” 短短一句话他就将一切歪到略带风花雪月的感情纠葛上,并且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是对东陵国皇后极为不敬的话。 玉申公主的脸色颇为不对,这时候她看向冷夜的目光更为冷彻。 年彻听到这番话却是皱紧了眉头,似乎并不是无敌放矢,这里面有什么是不欲人知的呢? 安郡王本来浑不在意,却在看到某个人时不禁全身一震,这时候他不顾玉申公主与冷夜之间的汹流暗涌,而是拨开人群带着惊喜走近乔蓁,“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乔蓁一听这话,就想到昔日的郭公子,那个倒霉蛋也曾用这句做为开场白,这样搭讪的话听来让人不喜,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连看一眼这个东陵国美男子的*也没有,“我从未到过东陵,王爷怕是多想了。” 年彻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安郡王到底想做什么?他慢慢地踱过去,“安郡王,这是我大魏祈福神宫的祭司,不是王爷可以调戏的人。” 冷夜听到那边的声响,也不悦地道:“请安郡王自重,不然哪怕有皇上的旨意,我祈福神宫也有权利拒绝掉不受欢迎的客人。” 安郡王一脸无辜地道:“我又没说什么,哪是调戏她?而是这个少女我真的见过,只是一时间记不起在哪儿了?” “既然记不起,那就代表着这不过是你的臆想。”冷夜沉声道,他朝乔蓁看去,“你先下去备妥待客之物……” “且慢!”玉申公主看到乔蓁要下去,她这时候也看到了她,平静的面容下掩去了自己的吃惊,暗扫了一眼堂兄,然后莫测高深地向乔蓁走去,暗暗发动念力。 乔蓁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也知道来者不善,她没有转身避开,而是正面迎上,两人暗中一交手,各自退开一步,乔蓁站得比玉申公主略为稳了一些,她身后的筱微赶紧收回扶她的手。 “玉申公主到我祈福神宫是来捣乱的吗?”冷夜怒道。 年彻挡在乔蓁的面前也一脸凝重地看着玉申公主,“来者是客,我们大魏欢迎之至,如果公主是来挑衅的,那么我们大魏也是不惧。” 嫡皇孙的脸色也颇不好看,这个玉申公主莫非真是来找碴的? 玉申公主的表情苍白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过来。 安郡王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误会一场罢了,玉申见到势均力敌的人就会忍不住与之较量一番,并不是有意挑衅,请不要过于紧张。” 玉申公主的脸色和缓地道:“神宫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本宫大开眼界,这位必是那位有名的乔祭司吧?看来本宫改天必要来好好讨教一番。” “公主客气了。”乔蓁淡淡地回应,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却是这公主来者不善呢? 玉申公主细细地打量乔蓁美丽的面孔,眼里却是一片森冷。 这场参观开始就不太愉快,所以过程也是极平淡,惟有安郡王似没有感觉到一般,不停地发问,时不时地偷偷瞄向乔蓁,这让某人的脸色更是难以好看起来。 好不容易这一天终于结束了,乔蓁不禁松了一口气,东陵国人看起来都略有些不太讨喜,不过好在来做客的人总有走的一天。 夜里不禁寒凉起来,接待各国使节团的宾馆守卫也跟着森严起来,这是特殊时期。 一道白影跃过墙壁跳进了宾馆内,然后直接就往东陵国的使节所住的屋子而去,半分也没有迟疑。 避开巡卫,他跳进了东陵公主所住的寝室,一道银芒在空中划过。 “等你很久了。”玉申公主拉开窗门看他。 那人很快潜进去,“你找我有何事?”他的表情十分冷,似乎对于这局面相当的不满。 “冷夜,我母后可是对你挂心得很。”她踱近,轻声道。 冷夜不悦地道:“有话快说,没话我就走,我与你母后的交易早就在十多年前就结束了,你难道一无所知?”他嘲讽地一笑。 玉申公主寒着一张俏脸蛋,对于这个男人冷然的态度,更为不满,“那我也不与你绕圈子,冷夜,你知道我母后要什么?” “不可能,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那么我的答案是拒绝,回去告诉你母后,这么多年的苦果她还没尝够吗?如果她或者你有何轻举妄动的话,我绝不会轻易饶恕你们。” 玉申公主的脸色不禁难看起来,与母亲说得不同,这叫冷夜的男人十分的难缠,似乎软硬不吃。 这时候躲在暗处的老嬷嬷走到前面来,“冷夜,你还记得我吗?” 一看到这老女人,冷夜眼里的戒备越来越重,沉默的他没有再吭声。 “如果你答应我们的要求,那么往后我们绝不会再来打扰你,以及你要护着的人,这个交易如何?你当知道我说的话有何份量?” 冷夜的眼一眯,这个老太婆的能力似乎比当年精进了不少,他在心里衡量着对方话里的诚意有多少? 夜露漫长,带着一身露水,冷夜踱到乔蓁的窗前,一站就是一宿。 天色渐亮,乔蓁起床推窗的时候,看到外面的人影顿时怔了一怔,待仔细看居然是冷夜,他在自己的窗前干什么?不由得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大祭司,你这是做甚?我的窗前并没有什么美景可供欣赏。”她说着冷笑话,可是她的表情却不像是开玩笑。 冷夜也是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天已亮,被抓了个现形的他略有些尴尬,“我只是晨步时走岔了。”找了个鳖脚的理由,他抬脚就走。 “等等。”乔蓁唤住他。 他站住,抬头看着窗内的她,披着一层霞光的她在清晨看来更添美艳。 “那个什么玉申公主与我有没有关系?”她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这个也困扰了她一宿,因而眼睛都有了黑眼圈。 他又愣了一会儿,当即道:“没有,你不要多想,她不过是东陵皇帝宠坏的女儿罢了,有些许任性而已。” “真是这样?”她并不相信。 他点点头,“祭典就要开始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她很快就会回东陵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 乔蓁却不会全信他所言,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不简单,思忖了一会儿,她进屋命听露磨墨,然后提笔给年彻写了一封信。没见这玉申公主时还没有察觉,真个见到她的人,她却觉得事情绝对会超乎她所想。 筱微一大早就被乔蓁抓了来出公差,她到底没有直接与年彻联络,所以还是要通过筱微这信才能送达年彻的手中。 随着早膳一道达过来的还有乔蓁的亲笔信,年彻展开一看时,脸色也凝重起来,把信折好放进怀中,他朝身边的人问道:“查出什么没有?” “禀世子爷,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玉申公主身边的人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依属下看,欲了解到详细情况还是要往东陵去……” 年彻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谁不知道要往东陵去才能得到最有用的消息,只是这需要时间,现在离祭情大典不过三四日时间,来不及的,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些什么,可他的嘴比蚌壳还能撬开。 最后衡量了一番后,“你们暗中关注这个玉申公主,当然那个安郡王也不要掉以轻心。” “是。” 属下应声当即就出去了。 年彻继续似神色镇定地用着早膳,只是他现在食不知味,接下来还要去应付另外三国的人,这卫京城最近是最为不安的日子。 这一大早的食不知味的不只有年彻,章家一大家子人也没有吃得安心。 章京用过早膳正要出发到军营,乔茵拉着他踮脚在他脸上一吻,低声道:“没事早点回来,我等你……” 章京何尝尝过这样的温柔乡?耳根子不禁红透,自从那天圆房之后,乔茵待他越发地甜蜜,若不是时机不对,他想做的就是抱她回房大战三百回合,此时他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乔茵掩嘴微微一笑。 夫妻俩正在话别的时候,外头却是吵闹起来。 春柔拽着一名中年仆妇走进来,脸上气呼呼地道:“姑爷,姑娘,这人一直在偷望房里,好不容易才被我抓了个现形,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幺蛾子?”顿了顿,“奴婢待会儿就去清点下可有少什么东西没?” 那名仆妇微缩着头,尤其是章京看过来时,她更是吓得脚软。 “把她撵出府去。”章京冷声吩咐。 乔茵却是出口阻止,“夫君,现在是婆母当家,这些个事我们当晚辈的怎能插手?不如禀明了婆母再行处理也不迟。” 这话一出,那中年仆妇顿时眼里闪过一抹希望。 章京却是握紧乔茵的手,难得她如此敬重母亲,并没有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而看不起她,这让他相当的感动,除去失贞一事,她做为媳妇做为妻子没有一样做得不好。 乔茵的俏脸一红,咬了咬下唇轻撞了他一下,提醒道:“还有外人在呢。” 章京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握紧了往母亲所住的上房而去。 章荣氏一大早起来就眼皮跳,也不知道跳的是什么事?查过老黄历,说是有灾,所以这早膳也用得不安宁。 两个女儿不明就里,章瑜春只顾着低头就吃,并且没有仪态,章玉春倒是好些,还知道问侯一下母亲。 章荣氏挥了挥手,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大儿子儿媳妇两人正走过来,她脸上扬起笑容,只是待看到儿子牵着媳妇的手,她的笑容就微微一窒,倒也不显眼。 “用过早膳没?若还没吃,就在我这儿吃一些……” 章荣氏的话还没说完,后面被押着进来的中年仆妇却是一看到她就大喊:“夫人救我……” 章荣氏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派到儿子房前的仆妇吗? “这是怎么了?”她一脸严肃地问。 乔茵没有抢着说,而是让给章京去说,“娘,这人欲在我们房里行不轨,这样的人可不能再留在府里,娘,还是将她赶出府去吧。” 章荣氏一听脸上的神色一僵。 那中年仆妇却是哭喊道:“是夫人吩咐我的,不是我故意跑去偷看大爷与大奶奶的……” “婆母,你?”乔茵故做一脸惊讶地捂住口,随后即不再说话了,只是眼里的震惊骗不了人。 “我娘让人去也是为了哥和你好,你有什么可吃惊的?”章瑜春嘴一撇道。 乔茵还没来得及说话,章京脸色铁青地站起身,“娘,真是你让她去的?你怎么这么行事?我与媳妇说个话也要人看着?你,”顿了顿,“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这不过是担心你们罢了。”章荣氏忙辩解,随即狠瞪了一眼那个中年仆妇,这嘴真是什么都敢说? 章京歉意地看了一眼妻子,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却不知道母亲私下行的事,母亲一直都跟他说要好好地待乔茵,哪里知道背后却是派人监视她? 乔茵大房地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与婆母起冲突。 章京深呼吸一口气,这时候他拿出武将的威严来,“娘,往后不许再这样,这是家不是敌营。” 章荣氏看到儿子动怒,没再坚持说些什么,而是赶紧应声了。 乔茵也在一旁劝着,章京这才没再发火,而是说声到营里去转身即走。乔茵也没闲着,看了眼婆母,赶紧追上前去送丈夫出门。 章荣氏看了一眼儿子与儿媳妇的背影,总觉得胸口有些气闷。 章玉春上前扶母亲坐下,给好拍了拍背,斟酌道:“大哥与大嫂似乎感情很好。” 这话章荣氏并不有爱听,她是希望家宅安宁,只是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拱手让给别的女人,想来就不太舒服,所以她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娘,大哥这是有了媳妇不要娘。”章瑜春咬了一口饼子道。 “吃你的饼子,哪来这么多话?”章荣氏朝小女儿怒斥道,只不过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那不舒服劲儿更甚,儿子撵走她的人,也没给她留脸,这时她对儿子略略有些不满。 乔茵送章京出门后,转身去给章荣氏问安,说是要请罪。 章荣氏却是摆手道:“你有何错?说到底是我这个当婆母的放心不下儿子,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去。” 乔茵忙点头,又给章荣氏亲自奉茶。 章荣氏看到这样的乔茵,一时间也发作不起来,况且她的礼数也周到,遂说了几句和缓的话就让她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春柔给自家姑娘奉上茶水,“还是姑娘想得周到,现在姑爷出了面,夫人也不敢拿姑娘来撒气。” 好在好没有冲动就行事,由着姑娘做主安排时机就扭到夫人那儿,自家姑娘反而没有半分嫌疑了。 乔茵支着头道:“人家毕竟是母子,有再大的矛盾也能化解。我这儿媳妇就要隔了一层,真个吵起来,吃亏的还是我。” 也亏得这章荣氏出身低微,并不识得大宅门里的手段,要不然她这一招必定会被揭穿,如今一来,丈夫也必定念她的好,章荣氏也找不到她半点碴,这结果她颇为满意。 “夫人今后怕是不敢再来你们这儿探听消息了?”春柔喜道。 “但愿如此吧。”乔茵道。 与侍女说了几句闲话后,她就转身回去拿起篮子里的布料做起衣服来,夏天快到了,也是时候给丈夫添几件新衣,思及此,她的嘴角带着几分笑容。 春柔暗暗称奇,姑娘现在是越发心宽了。 夏天的脚步越来越临近,一年一度的祭琴大典又要开始,这一向是大魏宣扬正统的时候。 老皇帝的圣驾已经到达祭典所在的天坛,他看了一眼冷夜为首的祭司,瞍巡一遍没见到乔蓁,遂问道:“乔祭司呢?” 冷夜道:“留她在神宫内看守。” “让她来,换别人去。”老皇帝道。 冷夜不想让乔蓁来,就是怕出事,所以安排她在神宫里面,那样反而会安全一点。 “我记得上回神宫大比,她还是一级祭司面里的第一名,怎么一转眼就要雪藏起来,冷大祭司这行事有所欠缺,莫不是她做了什么惹大祭司动怒?”年彻道。 冷夜打量向年彻,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在担心什么他会不知道?这时候还要凑什么乱?让乔蓁出来万一有个好歹那如何办? 他的心里有一万个疑问,这年彻是不是真爱她? 老皇帝也不悦地道:“怎么?莫非彻之说对了?” 冷夜应道,“不是,臣这就去换她过来。” “这就对了,朕要让人知道祈福神宫也是能人辈出。”老皇帝冷哼道,这群人没有一个善茬,他可不想堕了威风。 乔蓁看到筱微回来换她到大典去,微微吃了一惊,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与筱微交接过后,她就带人直往大典而去。 天坛祭琴大典十分的隆重,她到来的时候,老皇帝早已在坐,美目微一搜寻即看到自家情郎,看到他点点头,她微微安心地走向祭司群。 这时候太监唱礼,“东陵国玉申公主、安郡王到——” 刚坐定的乔蓁却是打眼看去,只见玉申公主一身鲜红色的东陵国服装,更衬得人比花娇,惹得在场不少人偷瞄。 至于安郡王却是与她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来,自来熟地朝她招招手。 乔蓁一脸的黑线,也因他这么一个动作,场中不少人看向乔蓁,与灿烂鲜艳的东陵国公主相比,一身蓝白衣色的乔蓁就像那空谷幽兰,几丝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飘飘欲仙,比起俗丽的东陵公主,似乎更胜一筹。 玉申公主微微拉住头纱,冷笑地看着乔蓁,这时候她看向身后的老嬷嬷一眼,给了个狠辣的眼神。 后者莫测高深地点点头。 “西凉国太子到——” 西凉国未来的储君也是一身隆重装扮地走进来,脸上的一撇小胡须更添男性魅力。 他似乎对周围的热闹视若无睹,看似恭敬地拜见老皇帝。 “北冥国上官宰相到——” 听到这长长的一声唱礼,乔蓁打眼看去,北冥国这名字想让人不记住也不行,真不知道这国家的开国皇帝怎么会取了这么一个国名? 这上官宰相倒是儒雅至极,看来像一个书生一般,微微一笑引得不少宫娥垂头流口水。 “南融国皇子到——” 南融国一向偏南方,与各国的关系并不太紧张,临海的他们对内陆并没有太多想法,所以与大魏的关系一向交好。 只风这皇子闲庭信步而来,没有其他几国那般张扬,倒是低调许多。 林林总总还有各国的使节一一到场,只是比起这四大国,那就是不值一提。 “今各国共襄盛举,我大魏欢迎之至,祭琴大典正式开始——” 这大典在老皇帝的激昂声中拉开了序幕。 圣琴做为天下最知名的乐器,一向地位超然,无人能碰即可见一斑,它的出场只能靠祈福神宫里面祭司的通力合作才行。 千丝万缕的念力都冲向平日放圣琴的大殿,借由这股强悍的能力让它展现在世人的面前,表明大魏的无坚不摧。 乔蓁并不敢放出念力,圣琴与她的关系太密切,她并不想成为这出风头的人。 只是在这一刻,几股强有力的念力也释放出,直冲当中的冷夜。 冷夜早就在防备这种情况,这些人都是来搞破坏的,他的嘴角冷冷一笑。 其中有一股强而雄浑的念力直直冲向乔蓁,冷夜微微一震,忙分神来照顾乔蓁,就怕有个万一。 哪知这样一来,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乔蓁也是神色一禀,此时由不得她躲避,眸子微微一眯,她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尽管会暴露出自己,那也顾不上了。 年彻同样脸色沉重,他一方面要注视场上的情景,另一方面还要留意乔蓁那方的情形。 老皇帝本身也是念力者,只是极微弱,他自然能感应到场面的凶险,而他周围的人已是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股冲向乔蓁的念力十分凶猛,哪怕她已做好准备,冷夜与年彻为她挡下一部分,她仍被其冲进脑海当中。 “我问你,那龙牌在何处?”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精神识海里面想起。 第八十章 赐婚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章 赐婚 虎牌? 没想到还是为了那个玩意儿而来的,不过这玩意她掉在平江郡王府被年彻捡去后,她也没有再直接要回来。舒悫鹉琻 那时候防的是冷夜这个藏在暗里的人,后来又出了薄姨娘的事情,她就更是不肯戴在身上了,直接就交给年彻保管,这样反而不会出什么岔子。 乔蓁的身体一顿,全身的念力开始回防,这道声音很是令人毛骨悚然,哪怕这人的声音听来已是上了年纪,念力这东西越是年纪大的人就越是要提防。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在脑海里与她对话,全身念力守住精神识海那颗发光的金豆子,这是她的精神识海,稍凝聚念力即可传声,“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玩意儿?虎牌,可以吃的吗?” “你这个小丫头别给我装傻,这个东西你会不知道?把它交出来,兴许老身一时开心可以饶你一命,不然别怪老身对你不客气。”威胁的话语带着威压,直接压迫她的精神识海。 现实中的她感觉到头疼,小脸微皱了皱。 年彻与冷夜见状,都沉下脸来,这时他们都抽不出手来帮助乔蓁。 尤其是年彻,他离皇帝很近,不得不做出一副护主的样子来,两眼在场中一瞍巡,直接看到除了南融的皇子韩逸之外,其余三国的人都已经出手,以东陵与西凉两国最为厉害。 那个老太婆很快就进入他的眼里,看得出来她正全神贯注地对付乔蓁,本以为算无遗策,连她的安危都考虑进去,却惟独漏了这个东陵老婆子,离得那么远,也能感觉到她深厚的念力。 那老婆子朝年彻看了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这个年轻人潜力很深,与现在她对付的小丫头一样都让她刮目相看,只是要打赢她这个老婆子,他们还没有这这实力。 她的表情颇为傲慢,在此道潜修了这么多年,她已经难遇对手,除了东陵神秘一族灵族除外。 西凉的太子阮星宇看到场上的情景,嘴角微微一勾,圣琴今天能否现身还是未知之数,但此刻寻个端坐在龙椅内的老皇帝却是备受压力,那张老脸早已皱成一团,这可是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朝己方的念力高手看去,示意他全力以赴,这时候他冷喝一声:“拿阮咸来!” 能顶受住场上各种念力斗法的人本身都不是弱者,阮星宇的一声重喝,手下立即有人呈上一款类似琵琶的乐器,这种乐器在西凉颇为流行。阮氏皇族有一名御用制阮咸的大师,虽然制造出来的阮咸能增幅些许念力,但限于念力高级者,这是阮氏皇族颇为遗憾的。 可惜能制出这样器材的人才太少,整个西凉仅有一人。 西凉太子阮星宇将此物抱在怀中,性感的小胡子微微一撇,“如此盛事怎能没有琴音助兴?今本太子为陛下弹奏一曲,沾沾盛事荣光。” 老皇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个西凉国太子比起东陵人并没有好多少,现在他身边有高手围绕才能压力顿减,他全身微薄的念力并没有攻击性,只能守住自己的精神识海不让人侵入。 一旁坐着的老胖太子早已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嫡皇孙与泯江王十五皇子勉力支持,挺直腰背坐着,不肯屈服从而堕了皇家的威名。 场中阮咸的奏出的声音在天坛周围回响,一股股的念力倾泄而出,西凉太子一副享受的样子。只是在他的琴音当中,有不少宫娥太监都抵受不住,口鼻流血晕倒过去。 只怕严重者从此都要变成白痴。 阮星宇两眼都不看那些个弱小者,在强者的眼里,弱者本来就有生存权,他贵为西凉的太子从来都是至高无上的。 场中的连永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只是做为天下名士列席的,所以对于各方斗法自然是作壁上观,他的眼睛只看向乔蓁一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所以对于她所承受的压力感受是最清楚的人。暗暗凝聚自己的念力,他打算在最危急的关头再出手,就是为了要搏得乔蓁的感激。 北冥国宰相上官飞鸿自然是轻摇羽扇看得津津有味,他的羽扇也不是普通的玩意儿,一摇一摇之间增幅着他身后念力高级者施放念力。 阮咸的声音充斥在耳,这声音传得越广,受害的人就越多,倒地的宫娥太监已经不计其数。 就连后宫也渐有波及,不少美貌嫔妃也深受其害。 乔芷这样身怀六甲的孕妇也似在耳里听到刺激大脑的声音,叹紧牙根护住肚中已经会动的胎儿,她怒喊,“传太医。” 只是宫娥们无一人能动去传唤太医。 支持不住的她只能倒在床上,使劲地拿棉被挡住那不知从哪儿飘进耳朵的琴音,这简直就是折磨,是酷刑。 这些后宫诸人的反应不在老皇帝的意料当中,当然他也不是太在意,此时他的额头冒汗,明显自身的承受能力已到上限。 东陵国的安郡王自然也是那不能闲的人之一,听到阮星宇的琴音,他也哈哈大笑,“如此有趣之事,本王怎么能不参一脚?”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用翠玉所做的玉萧,横在嘴边吹奏起来,萧声与阮咸之声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是互补缺陷,双双向祈福神宫的大祭司冷夜攻去。 此时前有虎后有狼,不少实力并不够的一级祭司都倒地不起,他们是最早被刷下来的一批,二级以上的祭司仍在苦苦支撑着,没有冷夜的支持,他们也要将圣琴弄到大典中来。 这是一场四国混战,只有南融的皇子韩逸在高手护持下尚能保持潇洒看戏的状态,他可是哪一边也不会相帮,魏国靠圣琴制压各国,强调它的正统承至上天,他同样不爽久矣。只是南融对中原不太感兴趣,这儿没有海,他们的子民出海打渔已是常态,因而他是惟一能淡定喝茶的人。 乔蓁的情况并不太好,面对那个霸道的念力,她一刻也不能放松。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千里迢迢到来向我讨要这个玩意儿,我与它有什么关系?”她顶住压力在暗暗地套话。 那老婆子的声音顿时一冷,“你个小丫头片子别想套我的话,总之这物不是你能拥有的,它在哪?” 似乎丧失了耐性,老婆子猛地发动攻击似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一股强大的念力冲向她的金豆子,哪怕乔蓁已经将其拦下一部分,可还是不能与之匹敌。 脑海瞬间万分疼起来,她咬紧牙根,鲜血从她的嘴角处流下,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年彻一直留意她的情况,看到她似乎受了伤,他的表情也跟着狂怒起来,这时候他顾不上那个老皇帝,暗中将大部分的念力使向乔蓁。 抓住这时机,连永也没闲着,他同样驱使自己的念力去英雄救美,希冀能得到乔蓁的感激。 惟有冷夜承受住最大的攻击,无暇顾及乔蓁,他要阻挡那两道乐声攻击更多的人,脸色不但凝重,还略有些苍白铁青,可见现在他承受的压力是乔蓁的数倍。 乔蓁没能守住自己的魂灵金豆子,而是让那老太婆的念力绕着自己的魂灵金豆子,自己的短处被人所捏,她只能渐渐退开戒备着。 “说,虎牌在哪?”老太婆的声音听来很是刺耳,“不说,我就捏碎它,到时候你身死魂消,到了地府也没处申冤。” “你别欺人太甚,这个虎牌是我之物,与卿何干?”乔蓁这回也没有再否认,而是声音颇为愤怒。 “就算是你之物,你也没有资格拥有它,就凭你,不过是我手中一只小蚂蚁,你与你娘差之甚远,当年她都亦不是我对手,更何况是还没有成长的你?”老婆子的声音十分嚣张。 乔蓁早就知道嚣张是要资本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身体的生母与之真有瓜葛,该死的冷夜,如果提前告诉她,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是吗?”她仍镇定回答,“你似乎将一切想得太美好,我是我,我娘是我娘,莫非我娘踩着你的尾巴,所以你恼羞成怒了?”声音略带调侃的味道,“还是抢了你的情郎?” “小娃娃不要信口开河。”老婆子的声音也渐带怒意,“我只是为我主子效忠罢了,老婆子的年龄足以当你奶奶,又怎会与你娘抢男人?” “哦哦哦。”乔蓁似明悟道,“在来我娘与你主子抢男人啊?这都过去了多少年,你怎么还如此冥顽不灵,还有你主子……” “我没心情与你废话,交出来饶你一命,不交我这就给你好看。”老太婆明显已察觉到乔蓁的套话,不愿再多透露信息,当即收紧念力给乔蓁施压。 再一次承受攻击的乔蓁感到头痛比上回更甚,全身每一个细胞也跟着在疼痛,这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表情不禁痛苦起来。 年彻与连永的念力赶到的时候,立即就与那老太婆浑厚的念力对抗起来,他们在乔蓁的精神识海里面打斗,痛苦的是乔蓁。 此时盘腿坐着的乔蓁已是抱圆守一,神情带着痛苦,身后的秀发随风飘扬,阮咸与萧的声音因为冷夜在挡着,并没有冲向她,实际上她的情况是场中最为凶险的。 当中念力最高的人只是围攻她一人。 龙椅上的老皇帝已是坐不住,手在不停地打颤,他身边的念力高手已倒下三分之二,整个情况相当的危急,他的耳朵渐渐有血水流出,这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是十分失礼与丢脸。 场面渐渐失控,大魏一方的人明显落于下风,老皇帝的意识还清醒,他不禁暗暗着急,没想到凶险到这田地,除了他身边的年彻与冷夜之外,他找不到可以抵抗住这攻击的人,片刻之后,他的脸呈灰败之色。 经此一事,大魏的颜面扫地,只怕国力也大减,更是难以震慑周边各国。 握着龙椅的手不禁打起冷颤来,老皇帝一生当中最为危险就是此刻。 嫡皇孙与十五皇子也一脸的难看,他们也处在即将要垮掉的边缘。 阮咸与萧的声音越发猖狂。 玉申公主初时也在观望,只是看了这么一会儿她也寻到最佳出手的时机,发动的念力自然是攻向乔蓁,这个她此行必要除去的人,没有之一。安排在这场合动手,谁也救不了她。 她的唇角微微一笑,显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乔蓁不过喘息片刻,却在这时候迎接到玉申公主的攻击,沉着回防后,她渐感到己方落入下风,心中渐渐明了,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躲过玉申公主的一次攻击,她睁开眼睛看向老皇帝,老皇帝的情况十分糟糕,心中开始计量。 “圣琴。”年彻对她传音道,这声音十分的急促,可见他与连永一道合斗那老太婆已是极为艰难。 乔蓁明白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再不出手,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还谈什么以后? 她收回自己的念力,传音让年彻再支持一会儿,有他守住自己的精神识海,她才敢暂时不去守住魂灵金豆。 剩下那两人都不在她的计量范围里面,她要争取的只是一会儿的时间。 圣琴已经由众祭司用念力拉到半途,只是受到阻扰,所以进展如老龟拉牛进展缓慢。 当乔蓁的念力加入其中之后,圣琴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当即挣脱掉一众祭司的念力,朝着乔蓁的方向急速飞去。 一众祭司的念力失去了圣琴的踪迹,不禁面面相觑,圣琴在哪儿?莫不是让人抢了去吧? 他们不敢看向冷夜,就怕他会责罚。 就在他们不知做何反应的时候,圣琴飞速驶进场中的身影惊鸿了不少人的眼,是谁的念力如此之强? 弹阮咸的阮星宇与吹萧的安郡王都微微一愣,两眼都有着不可思议,他们都知道己方的人并没有人出手去抢琴,那么是谁做的呢? 乔蓁已是缓缓站起,风儿吹起她的长发,广袖飘荡在风中,神情冷峻的她在这一刻更见庄严与威仪。 圣琴如温顺之物飞进她的怀中,而她张手接住,因为承受着些许冲力,所以她的身体微微旋转,白色长裙飞舞,更见仙气。 老皇帝两眼圆睁,他欲寻不到的人原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事到底还有谁知道?他的眼里满是怀疑地看向冷夜,他身为大祭司知道这件事吗? 尚清醒的众人亦是大吃一惊,那个传说中的圣琴之主居然是乔蓁,这个答案太让人惊悚了。 乔蓁与琴合而为一,圣琴排他性的能力顿时彰显,她的素手轻拨,琴音流泄而出,如清泉滴石的琴音当即打破阮咸与萧声的合奏,让众人的耳根顿时清爽起来,压力顿时一减。 老皇帝的感爱最为明显,这时候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压力不再那么强劲。 在乔蓁精神识海里面缠斗的几人也因圣琴的介入而被迫退出,功力最浅的玉申公主在收回念力的时候,喷出一口血。 老太婆的动作不慢,可也还是闷哼了一声,可见这冲击有多强。 年彻与连永的情形好一点,毕竟他们是助乔蓁的一方,所以受到的冲击并不强劲,不过头有些许晕眩倒是真的。 情形一面倒。 再度盘坐于席上的乔蓁成为了众人的中心,冷夜与一众弟子都在她的身边护法,她的素手在琴弦上轻拨,与另两道声音缠斗起来。 年彻背着双手似在保护老皇帝,可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是在乔蓁的身上,这个让他爱逾生命的女子。这个场面是他预算好的,最终还是到了这一刻,这时他的眼角瞄了瞄老皇帝抽搐的眼角,顿时再度警惕起来。 最先退下阵来的是萧声,收起玉萧的安郡王两眼复杂地看向那个飘逸的女子,传遍各国高层的圣琴之主居然是她?这弹琴的姿势与样貌,他真的在哪儿见过,突然他的神情一顿,一幅少女踏春图出现在脑海。 她是那画中的女郎,他曾在伯父的寝宫密室见过,这时候他的嘴角抿得更紧,这代表着什么?联想到宫廷密闻,这时候他也淡定不起来,瞟了玉申公主一眼,看到后者同样眼也不眨地看向乔蓁,他暗暗计量起来。 乔蓁与阮星宇缠斗,阮咸的声音忽高忽低,圣琴的声音却是如终如一,两者只不过来回数次,阮咸就以一声脆响裂成两半。 顿时手一落空的阮星宇两眼满是不可置信,知道圣琴的霸道,却不知道原来如此厉害,他手中的乐器不值一提,而就在他这一怔之下,圣琴的音波杀到,他顾不上去心疼自己的阮咸,而是凝聚念力抵抗。 “护住太子——” 声音一出,冲上前去的人中有三分之一死在圣琴的音波当中,而阮星宇本人也绝不好受,他吐出一口老血,明显受伤不轻。 乔蓁冷然的面孔看到他苍白的神色,思及他是西凉来使,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能有一刻的安宁就得一刻,对于天下苍生必有的悯情,她同样也具备。 不过,有一人她必要杀! 圣琴的音波放过了西凉太子阮星宇,却是绕过他攻向东陵国席后的老太婆。 那个老太婆见到势不妙,正想要溜走避其锋芒,哪知乔蓁会这么快杀到?她面色一沉,不再试图丢脸地逃走,而是盛气凌人地看向乔蓁,这个小娃娃要杀她还嫩了点? 凝聚念力与圣琴抵抗,她就不信她毕生的修炼会不敌一把死物。 左右闪过一道道随琴音起伏而杀过来的音波,老太婆显得颇为慌乱。 玉申公主的神色也是一凝,她站起身来朝老皇帝怒道:“魏国皇帝陛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老皇帝早就恨极了这些个前来搅事的人,“朕以诚相待,卿等却是来相逼的,这怪不得朕,卿也知这祈福神宫的地位超然,朕有时候的旨意也莫奈之何?” 这分明是在推脱,玉申公主咬牙切齿地看着这老不死的皇帝,实在是欺人太甚,“皇帝陛下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事吗?” “如果贵国要打,我国也不怕。”老皇帝怒声回应。 年彻与冷夜不去管他们之间的口水仗,而是倾力助乔蓁杀死东陵国那个老太婆,竟是半点也不含糊。 老太婆毕竟之前已经损耗了不少,此刻再与之缠斗就显得力不从心。 在乔蓁的琴弦拨动下,那老太婆一个不察,被琴弦发出的音波割破喉咙,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声。 “老嬷嬷。”玉申公主急忙奔过去,一探,这老太婆已经死不瞑目了。 “你们魏国欺人太甚。”她朝老皇帝怒目看去。 “难道你们扰我大魏祭琴大典就对了?这真是个笑话。”老皇帝强硬道,这时候他看向安郡王:“安郡王莫非也要与你堂妹一般见识?” “皇帝陛下息怒,我这堂妹心疼她的乳娘罢了,不过是一贱婢,不足挂齿。”安郡王道,很明显他是不打算为这老婆子讨公道。 玉申公主顿时怒火腾腾地看着这堂兄,实在过份,这堂兄有没有身为东陵人的自觉? 老皇帝这才收起怒气。这时候他的目光看向抱琴而坐的乔蓁,这圣琴之主居然是个女娃子,他的担忧似乎不用太过急迫。如果是私底下知道的,那他必杀她,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不好处理了。 此事该如何处理? 他的手轻敲在龙椅的椅把上,微沉的目光看向场中众人,同样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乔蓁的身上,这个圣琴之主不但年轻,还是个女人。 西凉国太子在坐回原位的时候,阴沉的目光落在乔蓁的身上,胸口的疼痛提醒着自己刚刚受到的伤是来自于她。 连永的表情也极微妙,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却是天下皆知,他要得到她以及圣琴就更不容易了,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年彻却是一声不吭,老皇帝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乔蓁是圣琴之主这件中要瞒也瞒也不住,还不如直接就让天下人皆知,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出意外,老皇帝宣由祭琴大典到此为止,圣琴有主,这祭琴就变得不那么名正言顺。 老皇帝的龙驾摆回寝宫,回到这熟悉的地方,唤来太医诊症,然后用过药,他方才缓过一口气。 钟贵妃在一旁细心地吩咐宫娥煎药。 看到老皇帝的神情萎靡,她上前安慰道:“皇上何必苦恼?既然天下人都知道她乔蓁是圣琴的主子,一个女娃娃罢了,真能让圣琴动天下乱的谒语变成现实?臣妾觉得万分可笑。” 老皇帝掀起眼帘看向这个伴了她半辈子的女人,“你当如何?” 钟贵妃在一旁给老皇帝捏捏肩骨,向他耳朵吹气道:“皇上,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将她变成皇家儿媳妇不就行了?这不就相当于我们皇家拥有了圣琴,这比摆在祈福神宫更要安全许多。” 老皇帝的眼一睁,顿时握住钟贵妃并不滑嫩的手,这倒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和。“只是要配给谁?” 太子是最理想的人物,只是当今太子实在年纪大,传出去也不好听。 钟贵妃知道机会就在眼前,“臣妾以为嫡皇孙堪配,两人年纪是有些差距,但也不太离谱。” “不过他已有正妃,让圣琴之主当侧妃,说出去像话吗?”老皇帝皱眉道。 “这有何难?”钟贵妃道:“给她一个圣妃的名头,两宫同为正妻,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皇帝一听,这样的做法史上也不是没有,一般在中宫的位置上两头大,两方都有势均力敌的实力才行。 “爱妃所言甚是。” 钟贵妃微微一笑,这样一来,她儿子的皇位是稳如磐石,虽然不喜乔蓁那张脸,但若有实际利益,她又何必太在意? “臣妾谢主隆恩。” 本来想要献殷勤的雷淑妃听到里头的对话,脸色都气青了,钟贵妃这个臭老媪,将所有的好事都想揽在身上,真是做梦。 她的儿子十五皇子也是可以娶乔蓁,并不比她的嫡皇孙差,思索了一会儿,她转身给皇帝身边的红人太监一张银票,然后带着人迅速离去。 当乔蓁被唤进老皇帝寝宫正殿的时候,她刚刚屈膝行礼,钟贵妃就执情地扶她起来,“都快是一家人了,这礼行不行皇上也不会计较的。” 乔蓁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打鼓,这钟贵妃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也笑得比平日和缓,哪怕他心里并无半分笑意,至今仍觉得这事像做梦一般,这女娃娃居然能与太祖相提并论实在耸人听闻,“朕欲赐婚你与嫡皇孙。” 这话音一落,在场的嫡皇孙眼里一阵喜意,连带太子妃罗氏也大感意外,不禁朝乔蓁看去,这女子要当她的儿媳妇?撇了撇嘴角,她有几分不相信,也不太情愿。 老太子却是一脸失落,“父皇?” “你闭嘴。”钟贵妃怕他会坏事,抢在老皇帝前面朝儿子低斥了一句,与孙子抢媳妇,亏他做得出来? 老皇帝也怒看了一眼这不争气的儿子。 乔蓁却是睁大眼睛,让她与嫡皇孙成亲?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正要出声反对,突然胸口一闷,她忍不住轻呕了一声,然后脸色渐渐变青,作呕的感觉却是不断。 钟贵妃与太子妃顿时侧目,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乔蓁这情形颇为不对以劲,这怎么像? 嫡皇孙却是上前扮关心道:“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宣太医来看看?” 乔蓁忙摆手,“不用,又不是什么大病,呕——” 太子妃却是当即高声宣太医进来诊病,乔蓁这情形不对劲,她可不想儿子戴绿帽帮别人养儿子,什么圣琴之主,她才不希罕。 钟贵妃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暗恨地看着这坏事的儿媳妇,两眼看向老皇帝,乔蓁的面子也事关皇室,传出去不太好听,私下再诊也迟。 老皇帝同样也狐疑着,看了看在场的人,他也想弄个清楚明白,遂举手示意钟贵妃稍安勿躁,皇嗣的血统不可乱,他也不能让孙子娶得糊涂,这乔蓁到底有没有守妇道? 乔蓁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不善,心底有几分怀疑也有几分暗恼,他们以为她很想嫁给嫡皇孙?她当即屈膝道:“皇上,臣女有心上人了,不能嫁给皇孙殿下。” 她的拒绝也让老皇帝等高高在上的人大吃一惊,私定终身这样的事情,乔蓁却是面也不改地就说出口,真是始料未及。 钟贵妃的脸色当即难看,看到太医进来,她朝太医道:“给她诊诊脉?” 乔蓁面色严肃起来,“我没病。” 她的抗拒让老皇帝以及钟贵妃相当的不悦,他们身居高位惯了,何尝让人拒绝过? 乔蓁原本想要动用念力召唤圣琴的,哪知胸口一闷,她又忍不住作呕起来,就是这一迟顿,给了太医接近的机会。 太医一把抓住她的手诊断起来,随后老眉一皱,抬头看向老皇帝:“皇上,乔祭司身怀有孕约莫两个月。” 乔蓁原本想要甩开他的手,在听到怀孕这两个惊悚的字眼时,不禁瞠大眼睛,她什么时候怀有身孕了?她还是处子哪来的身孕?这太医的水平实在让人堪忧?只是刚想开口反驳,胸口一闷她又呕出来。 嫡皇孙的表情阴睛不定,她美是美,可他不想要一个身怀他人孩子的妻子,更何况她已非完壁,想到她的身份,他一时间也左右为难。 老皇帝的脸色铁青,乔蓁的不自爱那是在打他的脸,“那个与你通奸的人是谁?在朕的祈福神宫,你们好大的胆子?” 乔蓁也是一怔,她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怀孕。 在这时,宫殿外骚动起来,老皇帝正要怒喝让人安静。 盛宁郡主已是率先进来,一进来即跪下,“伯祖父,请您千万不要杀了我的孙子,那可是我们永定侯府的长子嫡孙,不能死的……” 老皇帝额露青筋,他什么时候要杀她的孙子?真是笑话,“盛宁,你这是怎么了?朕不知你什么时候添了孙子?还有彻之并未成亲……” 盛宁郡主向乔蓁走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两眼无辜地看向老皇帝:“伯祖父,我的孙子不正在她肚子里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孙子,您千万不能治她的罪……” 在场的人都顿时哑口无言,包括乔蓁。 看着这唱作俱佳的盛宁郡主,若不是对方朝她暗暗眨眼,她以为自己身处另一时空,现在只能怔怔地听着她哭诉兼求情的话,这未来婆母不拿奥斯卡小金人真的可惜了。 那个与乔蓁有关系的男人是年彻,这让许多人都消化不良。 老皇帝正皱眉的时候。 殿外的永定侯府老侯爷与侄子顺王爷也带着年彻进来,永定侯府老侯爷一脸痛心地道:“皇上,老臣有罪,没想到自家孙子会与祈福神宫的祭司有染,只是现在大错已铸成,还请皇上开恩成全。”说完,就跪了下来。 嫡皇孙的脸十分精彩,之前差一点要成为他的妻室,现在又与年彻纠缠不清,这算怎么回事? 年彻沉下眼眉,当即也下跪,“皇上,臣与乔祭司早已情定终身,如今她身怀臣的孩子,臣不能弃之不顾,请皇上成全。” 乔蓁早已是看呆了,年彻哪怕是这么说仍是气势逼人的很,那勇于承担的样子很是让人佩服,只是她此刻最想的是提起他的耳朵问问他,她什么时候与他上了床,并且有了孩子? 顺王爷轻咳一声,最近他的身体更是不好,他看了眼外孙,顺带瞄了眼乔蓁,倒是挺相配,示意女儿盛宁郡主稍安勿躁,只听他道:“皇伯父,臣侄可以与你说几句私心话吗?” 老皇帝看向这个一向身体不太好的侄子,想到自己身下坐的皇位也有其父的功劳,脸色不太好地点了点头。 跟在老皇帝身后,顺王爷与他走近内室秘谈。 而殿上诸人却是脸色各异。 盛宁郡主斜睨一眼钟贵妃,“娘娘真是为我们家蓁姐儿操了不少心,只是这缘份啊是天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钟贵妃满脸怒色,只是这婚事圣旨还没下,她如何知晓的?还来得如此及时? 此时正在喝着茶水着侍女捏肩捶腿的雷淑妃笑得万分开怀,她得不到的,她钟老婆子也别想,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让让年轻人。 “母妃,那乔蓁可是圣琴之主,真的不想便宜了年彻。”十五皇子一脸不满道,如果他早知道,就会出马把乔蓁拿下,这样的肥水流到外人田里,他如何能甘心? 雷淑妃轻敲儿子的头,“你以为你那皇帝爹会偏向你?他可是全偏向太子那一边,你的年纪也不比嫡皇孙大多少,他为何就没想到你?得了,你现在也不要在我这儿叫。现在我向盛宁郡主卖了个好,你趁机拉永定侯府进来才是正道。” 十五皇子想想母亲说得也有道理,遂点了点头,只是可惜了乔蓁那张美艳的脸孔,那般的美人只能便宜了别家小子。 大殿上的太子妃朝盛宁郡主冷冷一笑,“盛宁,这样的儿媳妇你可是巴不得要吧?换成我才不稀罕……” 盛宁郡主顿时笑出声来,“蓁姐儿,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可能有人正在吃醋呢。”乔蓁也冷睇一眼太子妃,立即配合这未来婆母的话。 “吃醋也没用,你呀就是稀罕也稀罕不来,太子妃娘娘。”盛宁郡主笑着挑眉道,看到太子妃罗氏的脸就要气歪,她顿时感觉颇爽,目光移向嫡皇孙,“皇孙莫不是也在遗憾?我家彻哥儿手脚快了点,真是对不住了。” 她的道歉哪有半分诚意?嫡皇孙焉能不知?只是他的目光瞟向年彻,这是他的得力助将,乔蓁又是圣琴之主,衡量得失后,他笑得爽朗道:“这美人还是彻之抱回家去吧,到时候请我喝杯喜酒就行。” “皇孙果然明事理。”盛宁郡主笑着称许,“不像某些人头发长见识短,以为说风就是雨。” 钟贵妃与太子妃这对婆媳少有的同仇敌恺,这个盛宁郡主就是来拉仇恨值的。 年彻与祖父对视一眼,不禁有几分失笑,这几乎是盛宁郡主最大的乐趣来源,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乔蓁却是悄悄地拉了拉年彻的衣袖,努了一眼里面。 年彻暗地里握紧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有他外祖父出马,这婚事十之*准成。 内屋密室里的顺王爷道:“皇伯父,现在各国的人都在看,我们不能把圣琴之主往外推。彻之是臣侄的外孙,身上也有我们皇家的血液,将她许给彻之,顺理成章得很。再说现在她也怀了彻之的骨肉,再嫁给别人也不合适。这婚事早点下旨,外面觊觎的目光就会少很多,皇伯父三思啊。” 老皇帝的神色和缓了不少,他已经从乔蓁有孕之事中回过神来,现在要杀乔蓁,有圣琴在,还有永定侯府在后,大魏的局面有动,外面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这祖宗江山社稷焉能不要? 年彻到底不是姓刘的,这是他最为顾忌的一点。 顺王爷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皇伯父,这有何难?待他们将来的孩子落地,男则要娶刘姓皇女,女则要嫁进皇室,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被牵住了?臣侄也是姓刘的,焉能拿祖宗江山来开玩笑?” 老皇帝一听,顿时柳暗花明起来,他倒是没有这侄子想得周道。 “臣侄还有一提议,会让这婚事与大魏紧密相连。”顺王爷见到这皇伯父眉眼一松,即知有戏,赶紧又抛了一句话出来。 就在殿上众人等得有几分心焦的时候,内室的门打开,老皇帝率先出来,顺王爷跟在后面。 年彻看向他的外祖父,看到他微微点头,顿时心知事成了。 建章六十一年五月初三,乔蓁这圣琴之主外姓女被封为圣公主,即日起迁出祈福神宫,赐封府邸。 同日,第二道圣旨下,乔蓁被赐婚给永定侯府世子年彻,婚期定在五月二十一。 - 第八十一章 衣锦还乡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一章 衣锦还乡 乔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戏剧性的转折,在跪下接圣旨的时候,她仍有几分不太相信,当时若非盛宁郡主拉她起来,她仍在怔愣中。舒悫鹉琻 她居然被封为公主?连她自己都要啧啧声了,这堪称最为离奇的一件事。不过心下细思,也明白这所谓的公主名号也不过是大魏皇室牵制她的筹码,想来接受的她还是颇为吃亏。 不然像现代那样,她这所谓的圣琴之主那可是惟一的“人才”,各国高层都还盘旋在卫京城,她就算待价而沽,也不愁没有市场,当然过程也极凶险就是了。 至于赐下的府邸,她也没选别的,而是要回了当初大房被查封的房子,她想着乔维与四叔父都住在那儿,将来要见个面也容易些。 老皇帝当时倒是颇讶然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子却是个不忘本的,他颇为满意,至此才赞许地点点头,随后更是以她被封为圣公主,这府邸也不能太差,又下旨将乔家大房隔壁的一处空宅合并在一起,只要打通了府邸能更宽敞些。 有大房子谁不想要啊?乔蓁自然也是欣然跪下谢主隆恩。 在出了老皇帝的寝宫后,盛宁郡主拿过两道圣旨仔细看过,没有半分纰漏,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膀,“婚礼是急促了一些,不过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绝对会风风光光的。”随即又是一声大笑,“当然,我盛宁郡主娶儿媳妇哪能小家子气无声无息。” 年老侯爷也刻意看了看乔蓁,这是他第一次打量这个未来孙媳妇,倒是颇配得上孙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许,“你有公主这头衔,也就不会有人多嘴,且宽心回府居住等待婚期。” 尚有半个月,这婚期已是最赶的,就是怕乔蓁肚子里的孩子不等人,到时候显怀了,足了月份再生传出去也不是多好听,好在皇上也不会允许有人瞎传此事坏了乔蓁的名声,所以他也安心了些许。 乔蓁一听他话里暗示的意思,俏脸上更红了一些,不悦地瞟了眼年彻,现在好了,人人都当她是未婚先孕,她肚子里哪来的馅啊?到时候她怎么能生出个孩子来? 现在这没有孕的事情又不能说出来,她自是略为苦恼,看年家人一脸喜气的样子,她这一盆冷水如何浇得下去? 年彻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祖父说得是。” 盛宁郡主笑道:“这安胎嘛也是必要的,公爹放心,我自会遣人去照顾,绝对会妥妥贴贴的。” 年老侯爷这才满意地轻抚胡子,人老了就是想要儿孙满堂,哪怕乔蓁是未婚先孕,他也没有异意,只要这宝贝曾孙子健健康康地来到世上,他哪还有不满足的? 顺王爷咳了咳,盛宁郡主忙上前代替太监扶着她亲爹,忙拍她爹的马屁,“爹这回也是劳苦功高,女儿这厢谢过。” “你少胡来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顺王爷瞪了眼女儿,这急巴巴地来跟他说她要添孙子了,差点害他被药呛死,还有比她更不孝顺的女儿吧?随后待他缓过一口气,刚想问她哪为的孙子,她又扔来一个睛天霹雳,说她孙子命在旦夕,让他这外曾祖父赶紧去救。 他身体不适,一向都缺席宫中大事,例如祭琴大典他就没参与过,所以当时并不知道这未来曾外孙的母亲来头如此大,好在他先父曾有莫大功劳于这皇伯父,不然这指婚哪能这么顺利? “爹!”盛宁郡主不悦地唤了一声。 顺王爷这才放过她,朝年老侯爷道:“我这女儿都被惯坏了,老侯爷见谅!” “哪里,郡主甚好。”年老侯爷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亲家面前数落人家的女儿,再说这儿媳妇是有毛病,可自家儿子也是问题一箩筐,哪好意思五十步说百步。 顺王爷这时候才看向乔蓁说了几句,乔蓁看到这老人家和颜悦色的,自然极恭敬地应声,就今天看来,年彻的家人还算是颇好相处,不过她仍是不敢太放松,只怕难缠的她还没见着。 年彻是巴不得赶紧打发掉这些人,留她与他说说体己话,故而轻咳数声。 “这臭小子。”盛宁郡主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嫌他们这三个老东西碍眼了,不过骂归骂,她仍是挥挥手道:“蓁姐儿要迁回府中,你且送她去神宫收拾东西。” 这放行的话一出来,年彻自然是赶紧应声,就怕说迟了他老娘又改了主意。现在两人名正言顺,他一把拉住乔蓁的手,当即就告辞。 乔蓁被他拉着走,只能朝三位长辈挥了挥手,连礼都没来得行,就被年彻拖走了,“你那么急做甚?” 年老侯爷与顺王爷听到这远远飘来的娇嗔声,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摇了摇头,反倒是盛宁郡主又笑骂了一句。 稍迟些才出来的钟贵妃看到年家人喜气洋洋的脸色,那唇角抿得死紧,辛苦一场什么也没捞到,想来都要呕血。 “瞧盛宁那得瑟样,不过是娶了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跟在后面的太子妃罗氏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钟贵妃斥责一句,“现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你怎么还如此轻松?自己吃了亏都不知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要你当儿媳妇。” 太子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对这婆母越发厌恶,这老太婆赶紧死才好。 盛宁郡主微一偏头,就看到钟贵妃婆媳俩,遂挑衅一笑,然后在她们微怒的神色中才离开。 待回到神宫,乔蓁吩咐听露收拾细软,然后就拉着年彻进了内室,把那一众宫女太监都挡在门外,待房门一关上,她就被年彻抱在怀里吻上了。 她推了推他,“你急什么?我有话要问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心底早就在怀疑是那颗红丸惹的祸,不然她怎么有疑似孕妇的反应? 年彻却是打横抱起她踱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侧躺在她身边,“不过是略施手段罢了,只要能达到目的,这过程不重要,再说像祖父说的现在谁敢嚼你的舌根?” 乔蓁自然知道他说的在理,只是她现在被人说有孕,怎么能接受得了?“到时候我怎么生出个孩子出来?你都想过没有?”这话她说得颇为气恼。 年彻却是假意摸了摸她的肚子,笑得万分开怀,“这不需你操心,自有人会操心。”眼里的光芒一闪,心底略有些疑憾,如果她现在真怀了孩子该多好。 乔蓁一怔,随后想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眼帘掀了掀,看来她踏进年家,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宅斗,“你真坏!”抓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扔去。 年彻一把接住,然后甩开,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虽然没时间给他们动真格的亲热一番,但有些汤水也行啊。 大魏接待外宾的宾馆却是气氛一片凝重,乔蓁那惊艳的表现都给他们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东陵国的玉申公主给那老嬷嬷盖上白巾,这老太婆的死她并不伤心,头疼的是到时侯如何向母后交代?她抚着额坐在软榻内。 安郡王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堂妹的表情阴郁,“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倒是好像万事都没发生一样。”玉申公主嘲讽了一句。 “怎么没发生?我刚才打听到消息,那个圣琴之主乔蓁不但被封公主,还被赐婚给年彻,这魏国的老皇帝手脚真快。”安郡王略有些不服气,乔蓁严格说来与他东陵皇室应有渊源,现在还没查清就便宜了人家,他还有气没处撒呢。 玉申公主一听,眼里的恨意更深,既生瑜何生亮,这乔蓁就不应该活在世上,她咬了咬指甲,现在她有圣琴傍身,旁人要对付她也不容易,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 安郡王也没指望她回答,只是在看向她的目光时略带了几分探究,现在他的心下仍在起疑,看来他要会一会那个祈福神宫的大祭司冷夜,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内情。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玉申公主感觉到他的目光,沉脸问了一声。 安郡王耸了耸肩,表示她真多疑,然后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一出门,他朗的面容就沉了下来,背着手向外踱去。 乔蓁离开神宫的时候,筱微已是红了眼睛,她拉着乔蓁的手,略有几分不舍,相处数月,她早已把乔蓁当成是自家妹子。 “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年彻不以为意地道。 筱微瞪了年彻一眼,“我哭什么要你管。” “你到时候可以来看我,我们要见面还有的是机会。”乔蓁安抚地捏了捏筱微的手,终究有几分不舍。 最终,乔蓁还是抱着圣琴上了马车。 如乔彻在月前所说的那样,祭琴大典一过,这圣琴就是她的了,这琴与其放在神宫遭人惦记,不如归了她保管更为妥当,老皇帝怕是这么想才会让她带着圣琴离开。 年彻也跳上马车,一进去,就让她将琴撇开到一边,乔蓁看他一眼,最后还是拗不过他,把圣琴放好,转投进他的怀抱。 站在白殿的高处,冷夜目送乔蓁的马车离去,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终究与年彻要喜结良缘了。 待马车看不到之后,他又站了良久,方才转身向殿内而去,看到那之前十年如一日都放着圣琴的地方,他略微恍了恍神,如今那儿已是光光的,圣琴也终于随它的主人而去了。 “师父。”筱微轻轻唤了一声。 冷夜方才回神,看了眼这个女弟子,打量良久,终问出心底的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年彻安插在神宫里面的人?”他早已有了怀疑,只是为了乔蓁,所以才按下不去处理。 筱微脸色白了白,看他神情凝重,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突然冷夜发力朝她攻去,她连设防都没有,身子向后飞去撞到墙上,再滑落时已是嘴角流血。 她一声不吭地将血液擦去,缓缓起身道:“谢师杀不杀之恩。” 冷夜只是略微惩戒了一番,看都没看她,直接越过她恭敬的身子,随着他的远处,只是飘来一句话,“神宫往后就交给你。” 筱微愣了愣神,还不来及多问,再回头看去时冷夜已经走远,他这是什么意思?略敛了敛眉,她压下心中的疑问与狂喜。 乔家大房原来的大门重新打开,不过半日功夫就被人弄得光鲜亮丽,大门的牌匾更是换上圣公主府这三个烫金大字。 乔家众人都引颈眺望,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自然是刚中了秀才的乔维,身为乔蓁名义上的亲弟弟,现在有个公主姐姐的他自然是水涨船高。 二夫人乔朱氏却是感慨万分,当日乔家三房最不起眼的姑娘,如今却是活得最滋润的一个,想到自己早逝的长女乔蕾,心下越发酸涩,如今看人起高楼只怕也是这般心情。 尤其是看到乔蓁此时回来的浩大声势,与当日更是不同而语,她眼里的妒意越发明显。 四夫人乔李氏看到二嫂的失态,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肘,“二嫂就这么看不得蓁姐儿好吗?” “弟妹可别给我安帽子来戴?”二夫人乔朱氏忙道,现在她也怕别人说她的闲话。 “那就脸上收敛一点。”乔李氏提醒了一句。 乔朱氏这才收起脸上过于丰富的表情,神情渐趋平静地迎接乔蓁越发近的仪仗。 乔蓁微掀车窗帘看向越来越近的乔家大门,这门上早已改挂了牌匾,这时候她想到一句话,衣锦还乡,看看两边护卫的御林军,想想还真是,不禁摇了摇头。目光看快就看到了那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年彻,一出了皇宫他就出了马车骑到马上,心底瞬间漾满柔情。 “恭迎公主大驾。” 乔家的众人在看到乔蓁被年彻扶下马车的时候,立即下跪叩见。 乔蓁松开年彻的手,忙过去扶起乔维,有好几个月没见,她早已是思念地眼含泪花,两手在他脸上轻抚,比了比身高,有几分哽咽地道:“维哥儿长高了,姐姐这回都要仰头才能看到你。” 乔维也跟着眼睛湿湿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相看泪千行,最终挤出一句话,“我都有按你说的拼命吃,哪能不长高?” 乔蓁的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顶,好一会儿才止住激动的心情,目光看向乔家众人。 对于二老爷夫妇她没有好感,可对这四老爷乔健平夫妇,她的感情自然不同,松开弟弟,越过二老爷与二夫人,她赶紧扶起四老爷夫妇,“四叔父不用如此多礼。” “这是要的,礼数不可废。”乔健平掩不住脸上的喜意,“你祖母听闻时都乐得多进了一碗饭,这可是我们乔家最大的喜事。” 乔家这一代已经完全是没落了,没想到祖上积德,竟出了乔蓁这么一个外姓公主,更是许配到顶级权贵豪门世家,这足以令乔家人走出门也能抬头挺胸满脸自豪。 乔蓁心下一转思,也明白了乔家众人大阵仗迎她的根由所在,遂也没再说些客气话。 二老爷的脸上完全是青紫色,他可是在场的身份最高的长辈,乔蓁这是当众给他难堪,只是现今不同往日,他可不敢随意呵斥乔蓁,只得满肚子气地跪在那儿。 半晌,在二老爷夫妇脸色变得更难看之际,才响起乔蓁略冷淡的声音,“都起来吧。” 他们才颤微微地直起身体。 年彻没有上前去抢乔蓁的风头,当初她在乔家处处被人为难,现在出一口气也是在所难免,待话说得差不多,他才提醒乔蓁还是进屋说话为好。 乔蓁也点了点头,今日她是主角,自当是第一个迈进这圣公主府,只是看了一眼,庭院还是那座庭院,只是大房曾在这儿生活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不过半日功夫,皇家内务府的人手脚真快。 只见处处都透着皇室的气派,帐幔用了黄色,而府里的雕梁画栋更是赏心悦目,比起昔日镇西伯府的荣耀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老爷与四老爷也是第一次进来看,两人心下都在苦笑,这是荣辱真不是同一番滋味,地下的先祖也可以瞑目了。 乔蓁与家人久别重逢,年彻也没过多地霸占她,而是送她平安回来后即离去,临走还不忘安排人手保证她的安危。 夜幕早就降临,年彻的马却没有朝永定侯府奔去,而是直接就去了另一处。 迎接使臣的宾馆,西凉国太子阮星宇在看到进来的人时,靠在软褥上的他挥退身边的女人,而是冷冷一笑,“年世子真是好手段,为了抱得美人归,本太子都被你利用了一番。” 坐在另一边摇羽扇的北冥上官宰相也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一向懂得明哲保身,当乔蓁弹奏圣琴的时候,他就识趣地停下了推波助澜,与圣琴抗争,天下几乎没有可匹敌的的武器。 年彻只是微微一笑,这笑容看在某些人的眼里自是碍眼得很,某太子的冷哼声更为直接。 “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合谋罢了,太子殿下与上官宰相也没有损失。”他进来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好三家分庭抗礼,气势各不相让。 “年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女人是圣琴之主?”西凉太子阮星宇当即火爆地问出来。 年彻摊了摊手,半真半假地微挑眉,“我也与你一样吃惊。” 阮星宇与上官飞鸿都信他才有鬼,只是想到当时收到来自大魏的信息,想来都是这年彻搞的鬼。 “你就不怕我们将此事禀告给魏国的皇帝知晓?”上官飞鸿轻笑了笑,话说得并不重,但里面威胁的意味渐浓。 年彻却是笑出声来,随后笑容一收,挑眉耸肩道:“上官宰相若是以为这样更好,那请便,我可不太在乎。” 他的祖父年老侯爷为什么地位如此超然,那都是在沙场上用血汗换回来的,年家在军队里的号召力一向不弱,至今尚有一只强悍的年家军,而这才是大魏的老皇帝忌惮的。 年中的将领有部分都是年老侯爷的部下,年家从来不会放过有能力之辈提拔起来,一如他对章京的看好。 在他进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当然会出现什么后果,他焉能不知道? 阮星宇与上官飞鸿都暗骂了一句,这次的铩羽而归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看到年彻起身离开,他们的脸色都一沉。 那个圣琴之主名叫乔蓁的女子,都在这一刻牵动他们的心,哪怕她即将为他人妇,只不过两人都是老狐狸,没有人会真的说出口。 上官飞鸿回到自己下榻的房间,看到出现的人,“如何?” “宰相大人,神殿果然有派人到卫京来,据说他们殿主为了要替神殿的弟子讨公道,把矛头对准了那叫乔蓁的女子。” 北冥神殿从来都是独立存在的,殿主更是神出鬼没,北冥皇室剿过几次都是无功而返,最后在北冥国就有这么一股不亚于皇室的存在。 “拦住他们。”上官飞鸿冷声道,“准备笔墨。” 他打算与北冥殿主做一笔交易,若非是一向都有监视住北冥神殿的举动,只怕还发现不了他们的行动。 与此同时的连永也在当天就收到乔蓁被赐婚的消息,他的神色不禁阴鸷起来,现在这个女子随着名声传遍各国,离他是越来越远。 “那方面进行得如何?” “回主子,还算顺利,只是一时间没那么快见效果。”属下听到他问,立即回覆。 连永挥手让他下去,在屋子里轻轻地踱着步,他得想想下一步棋如何走才对? 年彻在离开宾馆的时候还去见了安郡王,这个似大男孩般的男子还是笑得那样无心无肺,似乎没将胜负放在心里,只是朝他微微一笑致意,“还没恭喜年世子就要当新郎倌了,这可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 “谢过郡王的恭贺。”年彻也没含糊地应声。“到时候来喝杯喜酒,如果你不急于回国的话。” 两人都看着对方,重新打量一番。 半晌,安郡王笑道:“我自然要叨扰一番了。” 这些个暗流汹涌,乔蓁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现在算是重获自由身,算有得有失吧,她也就不去想太多,不过暗中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送走乔家诸人后,她就直接任命听露暂打理内内外外的事情,然后跟过来的映夏与含冬算是熟人,自然暂时安置在她的院子里。 至于秀娘与宝妹她没让她们过来,秀娘会理账,可以为乔维分担一二,到她身边来是大材小用了,墨砚本就是乔维的人,她更不可能要过来。 临到夜里,她刚要躺下,感觉到屋子里有人,没惊动听露,她轻喝一声,“谁?” “是我。” 随着熟悉的声音,冷夜的身影慢慢自屏风之后现身。 “大祭司,你半夜三更不睡,闯进我的寝室有何企图?”乔蓁一把将圣琴揽在怀里,戒备地看着他,如果他稍有异动,她绝对会加以反击。 冷夜的脸上有抹苦笑,她就不能与他好好说说话吗?“我来不是要对你有不轨的,而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乔蓁惊愕地看着他,他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还是又在玩什么新把戏? 她眼里的不信任到底刺痛了他的心,没再上前,而是孤身立在那一方天地中,“圣琴归你,神宫早已名存实亡,我已向陛下请辞了,今日夜里就会出卫京城,所以才会来说向你辞行。” 乔蓁的眼眸微沉,看冷夜的样子真有几分曲终人散的味道,她睑了睑眼眉,“你真的要走?” “嗯。”冷夜点点头,“我跟你说过我有我师姐的消息了,我要去找她。”从怀里掏出一物,他连留恋也没有就抛给乔蓁。 乔蓁伸手接过,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这一物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正是祈福神宫的令牌,心下微愕,她抬眼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用不着了,你且拿着吧。”冷夜道:“这是调用我亲信的凭证,往后你就是他们的新主子,至于筱微,她一向与你交好,自然不会挡你的路。老皇帝年事高猜疑重,年彻到底是豪门贵公子,你还是多点凭证在手安心点。”顿了顿,“别拒绝我,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乔蓁看着这样的冷夜,竟是陌生得很,手里的令牌似乎有些烫手,这份馈赠似乎颇有几分沉重,一时间如烫手山芋般,留下也不是,扔也不是。 “我走了。”冷夜眼里颇有几分留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乔蓁唤他。 他转身,微微诧异地看她。“我既已送给了你,那令牌就由得你处置,你若不喜……” “冷夜,我不是在跟你说令牌的事情,如果你非要塞给我,那我留下也是可以的。”乔蓁的眼眸微微一沉,“你告诉我,东陵国的皇帝是不是我的生父?”这个答安呼之欲出。 东陵国的公主千里迢迢打着议和的名义到卫京来夺虎牌,除了这个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冷夜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他今夜听到的第二句同样的问话,这也是他一生都不能洗去的罪孽,若非因他之故,今日的她就会是东陵国正统的公主。 他艰难地点点头,算是给了乔蓁回答,有些事他不欲多说,再一次转身时,他只留下最后一句,“小心那个玉申公主。” 乔蓁却是已经风中凌乱了,这回她才发现她的穿越穿大条了,居然给整了个私生公主的名头来,这身子原主的娘可真是有本事,勾搭上的是东陵国皇帝,而她这身份现在却是万分尴尬。 若是老皇帝知晓了,她只怕会第一个被拿来祭旗,在屋子里踱了踱步,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糟糕,她还有彻之。 心事一定,她就不再去杞人忧天,管他什么东陵国皇帝,她与他除了血缘,几乎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这样的父亲还不如那个乔老爹,至少他临终前还记挂着她这个挂名的女儿。 穷在闹世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句话此刻十分贴合乔蓁的情况,她搬到这圣公主府不过是第二日,就有不讨喜的客人上门来。 她带着听露才刚到正厅,就看到那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伯母一身粗布蓝衣携着一大家子人都在坐,还当自己是昔日的主子,指挥着丫头端茶递水。 大夫人乔陈氏不停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喝了好几碗上好的茶水,而她的儿媳们也没闲着,掰着桌上难得一见的水果就喂给怀中的孩子,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 不过才过了两个月穷日子,乔陈氏就已然不记得昔日的作派,什么教养仪态都靠边站了,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闻过荤腥了。现在听闻乔蓁发达了,获得个劳什子的圣公主名号,她当然少不了要来讨要一番好处。 乔纪与乔继这两个大男人却是在细细地品茗,自从搬了了四房,他们在外开支初时不懂得收敛,连媳妇的嫁妆都败得七七八八,其中更有被人骗去的,人穷了志就短。 昨晚一大家子合议了一番,就决定要来找乔蓁。 乔陈氏一看到乔蓁,忙笑着起身上前看着她,“蓁姐儿这么一看真是不同昔日了,大伯母都不敢认了呢……” “不敢认就不要认。”乔蓁冷哼一声,越过她径自往主位走过去。 “蓁姐儿,你可不能不顾你兄弟,你看看这么大的府邸,你一个人也住不完,我们正好可以来帮你看看院子啥的,自家人肯定比外人可靠。”乔继这昔日的二爷不要脸地道。 以前在府里时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有美女可靠,可现在呢,没有谋生能力,他除了自家那个婆娘外,竟是连小妾都卖了换钱花,已有许久没闻过别的女人香了。 “没错,蓁姐儿啊,你可不能学那些个人一般,将兄弟往外赶。”乔纪这以前威风八面的长子嫡孙也跟着帮腔。 只要能巴上乔蓁,有个公主妹妹,再有永定侯府这个亲家,还愁没有好官职? 乔蓁接过听露端上来的茶碗,轻茗一口,“大堂哥与二堂哥真是爱说笑,我这三房失怙的孤女哪敢劳驾你们来看家护院,这些个事自有粗人来做,你们哪来来就给我回哪里去。” “哟,蓁姐儿说这话不怕外人戳你的脊梁骨?”乔陈氏上前指着她骂,“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这样的德行不怕我说出去让外人乱传?我跟你说,我这可是好声好气地与你说,你若不听,别怪我这个当大伯母的不给你面子……” “大伯母想要怎么不给我面子法?”乔蓁冷笑一声,“有本事就到外面唱去,我又没封你的嘴,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竟在这儿叫嚣,别让我笑话你。” 他们去三房找乔维闹过,乔维不买他们的账,对着一个秀才,他们也没辙,但乔蓁就不同了,她可是新鲜出炉的圣公主,名声自然不能有亏,不然圣上动怒收回封号那就得不偿失。 正正是自以为算中这点,他们才有恃无恐地上门准备拿好处。 哪里想到乔蓁与那乔维一样是软硬不吃? 乔陈氏怒道:“你这是不遵长辈,目无尊长,我这就代替你爹教训你。”上前举起巴掌就要甩到乔蓁的脸上。 乔蓁一把抓住她干瘪瘪的手掌,眼里寒芒一闪,手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大伯母,你还当我是昔日那个吴下阿蒙?任由你打骂?别拿着长辈的名号来说话,我认,你才是我的长辈,我不认,你又能奈我何?” “哎哟,我的手……”大夫人的手被乔蓁捏得死疼死疼。 一旁的乔纪与乔继看到母亲吃亏,顿时就怒火上升,均挽起袖子准备给乔蓁一点厉害看,“你放开我娘——” 乔蓁鼻子轻哼,朝听露一使眼色,听露随即大声喊侍卫进来,没一会儿,皇宫侍卫就冲了进来拔剑指着乔纪与乔继这两个胆敢威胁公主的人。 乔叶氏与乔周氏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吓得腊脸更黄,自从家败后,她们回娘家再也得不到欢迎,除了亲母偶尔接济一二外,更是看到兄嫂嫌弃的目光,现在想着可以翻身,哪知这圣公主府的侍卫都不是好惹的? 乔蓁将乔陈氏的手甩开,朝她冷喝道:“你给我滚,我这儿不欢迎你们,大伯母,别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乔陈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她没想到乔蓁会这么强势地让她滚,顿时撒泼地在地上滚动,“我不走,这是我家,有本事你就将我弄死,乔蓁,我告诉你,这是你欠我的,我的蕊姐儿还死得不瞑目呢。总之你想让我滚,我偏不如你的愿……” 住在市井之地一段时间,乔陈氏昔日官家太太的礼仪都扔到了爪哇国,她现在越发恨着乔蓁,这老天不公,她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这乔蓁居然还当上了公主?这还有天理的? 她的嘴里越发骂得难听。 看到她撒泼,两个儿子儿媳也各自对视一眼,均撒起泼来,两个儿媳更是掐了一把孩子,孩子跟着哭出声来。 场面极其的混乱。 乔蓁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个乔陈氏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变得如此无赖实在出人意料。 这时,听到消息的二房与四房并乔维都赶了过来,住得极近,到来也方便,初初看到侍卫刀剑对着大房一群人,他们还有几分心惊胆跳,可是当看到大房人耍无赖的一面,他们均相当无语。 真不想承认与他们是一家人,说出去真是丢尽脸面。 乔维顿时气怒上心,这些个人闹不到他,就来闹他长姐,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还要脸不?在这儿撒泼哭闹把祖宗的颜面都丢尽了。姐,别搭理他们,把他们都赶出去就对了。” “你敢!”乔陈氏大喝一声,“我若出了这个门,就一头撞死在这大门上,让世人瞧瞧这所谓的圣公主是如何对待亲戚长辈的?我就让她名声扫地,嫁不进永定侯府去,那可是我们蕊姐儿的未婚夫,何时轮到她?” 乔维顿时气怒攻心,这个大伯母真个豁出去了。 “大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二老爷与四老爷同时出声。 尤其是二老爷,还想着怎么让这侄女给自己升官呢,哪能真看乔蓁倒霉? “我说的是人话。”乔陈氏不要脸地回了一句。 二老爷上前一把拉起这个在地上撒泼的大嫂,“你给我回去,回头我让娘与狱中的大哥给你一纸休书,你就不再是我们乔家的长媳……” 听到母亲要被休,乔纪与乔继这两个儿子哪能坐视不理?他们忙一拳打向不设防的二老爷,一把夺回自己的母亲。 “二叔父,你敢?”乔纪当即就怒喝,回头看向乔蓁,“今日我们若被赶出府去,我……我就去告御状,细数你这个圣公主的不是,大不了大家都没得好处,乔蓁,你细思一番……” “我不用细思了,有本事你尽管去告。”乔蓁强硬地道,她推开护着她的侍卫,冷睇这个大堂兄,嘴角一勾更是显得芙蓉脸上寒霜密布,“大哥,你信不信,你的人还没有踏进公堂一步,还没来得及滚一滚那以下告上必须要滚的钉床,我就有本事让你永远走不到那儿去。” 乔纪的脸色一诧,这个乔蓁是说真的? 乔蓁不去看他,而是走近乔陈氏,“大伯母也尽管去撞门自尽,我不拦着你,只是你死了,我就有本事让你没儿子送终,你不信地尽管试试?”这时她的手轻轻一拍,“都给我让开,给这无赖妇人让一条路。” 乔陈氏说要撞头死那不过是威胁乔蓁罢了,此时看到人群都让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万分。 半晌,她没有动作。 乔蓁一把夺过旁边侍卫手中的刀,扔到乔陈氏的脚下,嘲弄道:“怎么?撞门太难?大伯母,自捅一刀更快一点,我也不怕你弄脏了我府里的地板,对了,要不要我告诉你心脏大动脉在哪儿?”她指了指心脏上某部位,“这样死得会痛快些。” 第八十二章 锦绣大婚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二章 锦绣大婚 乔陈氏的嘴角抽搐起来,她看着脚下泛着银光的刀,手不停地打颤,斜睨一眼冷笑的乔蓁,她说的是真的?心中的底气不再那么足了,不过面上仍是不露出怯意来,“你真的敢?那可都是你的血缘至亲……” “我有何不敢的?”乔蓁知道她说这句话出来已是强弩之末,真舍得死的人不会是她这样表现的,故而满不在乎地道:“大伯母不知道这史书是胜利的人书写吗?我若真个不念亲情,自有人为我将此事抹平,不需要脏了我的名,污了我的清誉,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美目瞟了一眼两位脸色同样难看的堂兄,“你们怎么还不帮你们娘一把,她嫌刀重提不起,你们帮帮她。舒悫鹉琻” 乔纪与乔继哪敢真个塞把刀给亲娘?再不孝顺,也还记得这是他们的娘,本来还想要叫嚣的他们此时都大气不敢喘,如果乔蓁怕威胁,那么还有唱戏的余地,可看她这个样子,哪还能让他们占便宜? 两人都避开她美眸的注视。 四老爷乔健平看着大房这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没有横的本事偏学人家横,现在终于撞南墙了吧?真是丢尽脸面。 二老爷乔健锐记恨着那一拳,对这两个侄子是恨之入骨,哪有可能再出口相劝,他现在是巴不得这两个敢殴打叔父的孽侄侄大霉,目光更是阴毒地盯着他们看。 乔维看到长姐雄起,他没有半分相劝长姐息事宁人的意思,这群烂人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他们姐弟怕了他们?就该这样毫不情面地让他们吃一次瘪,这样才能记得牢,下回知道门往哪边开? 乔陈氏的脸呈菜色,其他的人都不敢再叫嚣,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乔蓁“扑哧”一声笑出来,“大伯母的手软,两位嫂嫂搭把手吧?” 这话一出,乔叶氏与乔周氏忙抱着孩子往后缩,笑话,她们哪敢真个拿刀让婆母抹脖子?想到乔蓁的心狠,事后指不定要赖她们逼死婆母,将她们扭送公堂,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性,两人越想越可怕,更是明哲保身地站一边去。 乔蓁早就料到这两个堂嫂是看到好处就想捞,没好处就靠边站的人,美目瞟到一边的侍卫,“你去,我这大伯母手软,你给她递递刀子。” 那侍卫是训练有素的人,再加上大房打着圣公主亲戚的名号进来海吃海喝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是落在眼里,最是看不起这等所谓的亲戚,抱拳领命后,高大的身影站在乔陈氏的面前,用脚往地上的大刀轻轻一拍,使刀弹起来,瞬间就抓住刀柄,沉着脸递到乔陈氏的面前。 乔陈氏何尝见过这局面?被乔蓁一再相逼,她心理的防线一退再退,现在看到这巨型大汉站在自己的面前递刀的骇人样子,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赶紧退开好几步,避开那把凶器,就怕这巨型大汉将她杀了,眼里的惊恐可没有半分做假。 此时她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收场下台才好?认输她不甘心,丧命她更是不情愿。 乔蓁眼神一使。 那侍卫就会意地再度逼向乔陈氏,乔陈氏脸上顿时刷白,一避再避,丑态百出,“你别过来,别过来……”就怕刀剑无眼。 “大嫂,你还想丢脸到什么?”四老爷怒道。 “我……”乔陈氏想要指责他们见死不救,一心想要逼死她,只是在那巨型大汉的威逼下,她却是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竟在夺路而逃的时候,向大门奔去,跑得踉踉跄跄。 没注意下,她撞到了正要进门一身华衣的妇人,慌乱地回头,看到这华服妇人威严的脸庞,顿时认出对方是谁,这不正是永定侯府的侯夫人盛宁郡主吗? 盛宁郡主身边的嬷嬷立即推开这冲撞了贵人的乔陈氏,当场即瞪了一眼不知礼数的乔陈氏。 “这是在干嘛?”盛宁郡主狐疑道,她记挂着乔蓁,所以早早就过府来看看,一进这圣公主府,看到本应守卫的侍卫也没见踪影,心急的她以为出了什么事,也没抓着人进来通传,就急急地往里面走。 直到在这厅堂门前看到侍卫与侍女小厮,她这才放下心,哪知一进来就被这个疯婆子撞上,故而她的脸色也没有很好看。 乔陈氏的身子被那一推,顿时怔住了,她的头脑也开始灵活起来,想到这个女人是乔蓁未来的婆母,她的眼珠子来回转着,恶毒地看了眼乔蓁,心里的坏水又开始往外冒,她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住乔蓁? 女人最重清誉,让未来婆母看到乔蓁逼迫自家亲戚的样子,这样的悍妇谁家愿娶?哪家的婆母不希望这未来儿媳妇是个听话孝顺的?最好将这婚事搞垮了,这样最称她的心意。 乔蓁一看到盛宁郡主亲自到来,忙上前去准备行礼。 乔陈氏双眼如淬着毒液地注视着乔蓁,顿时如抓着救命稻草般看着盛宁郡主:“侯夫人,您给我评评理,我这好侄女她想要逼死我,还想要逼死她的堂兄们,就没见过这等毒妇……”立马就哭了出来。 “你是谁啊?”盛宁郡主看了乔陈氏半晌没能认出来。 这也不怪盛宁郡主健忘,而是乔陈氏与当初那四品官夫人的样子相去甚远,涵养更是没了影踪,比起大户人家里体面的管事娘子更是差了一大截。 正在哭诉的乔陈氏顿时一愣,这会儿她也意识到自己仪态甚差,下意识地抚了抚鬓发,张嘴就道:“侯夫人不认得我了?我是蕊姐儿她娘啊……”接着又开始哭诉自己之前被逼自尽的事情。 一提起蕊姐儿这三个字,盛宁郡主就认出了此人是乔陈氏,这时候她的眼睛微微一眯。 二老爷与四老爷都没见过盛宁郡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眼前这个一身华服的妇人的身份,这是年彻的亲娘,永定侯府的侯夫人,更是乔蓁未来的婆母。现在这个愚蠢至极的大嫂在那儿胡乱栽赃,这是想要断了家族中兴的路吗? 二老爷乔健锐顶着鼻前脸肿上前忙道:“侯夫人,您别听她瞎说,是她自个儿想要来搜刮侄女的油水,没皮没脸的,说出来我们还嫌丢人。” 四老爷也忙附和自家二哥的话,最后更是怕产生误会下了个决论,“这都是乔陈氏的不是,与圣公主没有半分干系。” 乔维没想到这大伯母还想要给自家长姐泼脏水,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姐姐的婚事出了半分差池,他饶不过这个大伯母,身子往前他想要说几句话澄清,哪知身子被自家长姐按住。 “姐?”他担忧地低唤一声。 乔蓁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这时候她满是同情地看了眼乔陈氏,对于盛宁郡主是否误会自己是那等狠心的人,竟是没半分担心。 乔家大房的众人看到乔蓁只是站住没有辩驳,顿时看到希望,认为她是怕了,所以才没敢在未来婆母面前辩驳。 抓住这机会,乔纪与乔继也赶紧上前,变本加厉地指责乔蓁的不是,更是做出一副哀兵的样子来。 两个儿媳妇乔叶氏与乔周氏也恶狠狠地推开面前挡着的侍卫,上前声援丈夫与婆母,就是为了抹黑乔蓁。 盛宁郡主越听越气愤,她转脸看向乔蓁,“你就这样看着?” 这话听来颇有几分指责的味道,乔家二房与四房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反之大房的众人都趾高气昂地看着乔蓁,这回她威胁不了他们了吧?哼! 乔维心急地想要出头,乔蓁又一次按住他,上前站在盛宁郡主的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是我的错。”当即承认错误。 乔陈氏一听就舒心地一笑,挤眉弄眼挑衅地看着乔蓁,就差再度上前指着她的鼻子骂。 盛宁郡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等跳梁小丑,你就由得他们蹦跶了这么久?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搁?早就该打出去了。” “嗯,是我一时发善心手脚慢了。”乔蓁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立马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乔家众人的脸像调色盘一样缤彩纷呈,张嘴大吃一惊,这真是婆母与儿媳的对话? 乔陈氏吃惊之余,脸色顿时灰败起来,这个盛宁郡主真个不受她的话半点影响?“侯夫人……” “你给我闭嘴。”盛宁郡主朝乔陈氏怒喝,缓步走近她,“我的儿媳妇哪轮到你来数落?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样子?笑话,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了这么多诋毁她名声的话,真个老虎不发威,你却当成是病猫。” “侯夫人,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乔陈氏忙辩解。 乔蓁看了眼这个还不知道死的大伯母,不禁要为她拘一把泪了,与她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好想她知难而退不再来叨扰相比,她这未来婆母可不是吃素的,那是个在皇帝在面前都敢张嘴胡说一通的主。 “这嘴真是不教训教训,就不知道怎么说话?”盛宁郡主盛气凌人地道,“来人,把这老货拖下去掌嘴四十,再打二十板子,要给我重重地打。” 一旁的侍卫当即听令,上前抓住愣然的乔陈氏的手就拖下去。 “侯夫人饶命啊……”乔陈氏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 乔纪与乔继夫妇都白着一张脸,看这盛宁郡主的样子不像是做假的,此时顾不上老娘,他们的脚一挪准备开溜。 “想走?”盛宁郡主冷笑一声,“你当这公主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侯夫人……”大房的两对夫妻顿时脸都垮下来。 “这几人也拉下去,男的打二十板子,女的就掌嘴二十好了,”盛宁郡主看着他们冷声吩咐,“至于孩子,那就算了,往后可要长长记性,别以为什么话都能张嘴就说。”她的手挥了挥。 大房的两对夫妻并孩子也被拉了下去。 乔蓁看着乔叶氏与乔周氏哭花了脸上劣质化妆品涂抹的脸,这人如果没那么多贪念,哪还能遇上这祸事? 看到盛宁郡主朝她招招手,她忙上前扶住这未来婆母。 盛宁郡主看着她道:“往后可不许再这样心慈手软,这等人不用给他们面子,吃了板子也就老实了。”眼尾的余光看向乔家其他的人,表明乔蓁不但有皇家封号,更是有未来婆家给撑腰,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打算,最好自己先掂量掂量。 二老爷乔健锐有自己的小九九要打,只不过在盛宁郡主这一瞪之下当即心头一跳,抹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两眼看向别处,不敢迎视盛宁郡主眼角的余光。 惟有四老爷乔健平与乔维坦荡荡地看着盛宁郡主,心中没鬼自然不怕别人警告的目光。 乔蓁自然知道这是盛宁郡主在维护自己,给自己长脸,遂应声,“是,我记住了,往后必定改进。” “孺子可教也。”盛宁郡主这才满意地轻拍拍她的手。 乔家众人看到盛这郡主落坐,见礼后方才坐到下首位去。 盛宁郡主看向乔维:“这是你弟弟?”问的却是乔蓁。 “正是。”乔蓁忙点头,招手让乔维过来。 年方十四岁的乔维像个大人一般稳重,这是长姐的未来婆母,他也只是恭恭敬敬地执晚辈之礼再度行礼问好,眼里没有看到半分巴结的意味。虽然乔家的家世与永定侯府是差天共地,但他也不能堕了自家的威风,不然姐姐让人看轻了那就得不偿失。 盛宁郡主一向不喜欢男子,不过看到乔维眉清目秀,倒也讨喜,只是与乔蓁容光照人的长相相比,这乔家小爷就真真的逊色不止一点点。 “倒是个好孩子,听说你中了秀才,往后可要再努力才行。”她难得和颜悦色地说了句鼓励的话。 乔维自是礼数周到地回谢,看来这个盛气凌人的未来婆母不会给气自家长姐受,他这才稍稍放心。 大堂里众人正说着话,侍卫们就拖着受了刑罚的乔家大房众人到来,盛宁郡主瞧也不瞧,“赶紧拖出去,别污了我的眼。”朝一旁站着的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能瞒得过乔蓁,她看了看这走出去的嬷嬷,没有阻止。不管大房的下场如何,她都不打算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有时候有些人是绝不能姑息的。 乔陈氏及其两儿两媳还有孙子孙女就那样被扔出圣公主府,这让周围的人都靠近围观,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圣公主,他们自然是好奇居多,所以看热闹的人渐渐多起来,当中不乏认出乔陈氏的人。 乔陈氏想要说话抹黑乔蓁的名声,可是被打得肿得老高的嘴说不出话来,下身挨板子的屁股更是痛彻心扉。 张嬷嬷跟出来的时候,已是听到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清了清喉咙,看到周围人都安静下来,方才居高临下地看向乔陈氏以及被点了哑穴的乔家两子,“你们可知错?居然想来威逼圣公主给你们好处?公主可是说了,哪怕你们是她的亲戚,她也决不能为了你们去走后门给你们捞好处。公主是圣上亲封的,自然要对得住这身份地位,在其位谋其政,公主本来都已心慈手软,无奈你们却是苦苦相逼,居然威胁公主要毁她名声,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今儿个我们盛宁郡主前来探望未来儿媳,这才出手惩戒你们这群对公主不敬之辈,这就是给你们的教训,往后可不要贪得无厌,讨要不是自己应得的东西。” 这张嬷嬷说的话声音极其宏亮,让周围人都能听清楚,知道这内幕后,顿时有人就朝这乔家大房吐口水,骂声更是一片,他们大多都受过狗官爪牙的欺压,自然明白这些个人比那当官的还要可恶。 更有人大呼公主好样的,郡主教训得对,这样的人就要狠狠地打才能记住。 乔陈氏哪怕早已不要脸,却也没受过当街被人辱骂的罪,现在听到这些声音,想驳也没法驳,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张嬷嬷看到周围百姓的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方才举手示意众人安静,“我们公主说了,往后她这群不安份的血亲有谁敢打着她的名号为非作歹,你们不用容忍,可以报给她听也可以立即报官,公主绝不包庇,必定大公无私地处理,这些话是公主亲口所言,朗朗乾坤之下必有王法。” 这新封的圣公主的作派羸得周围百姓的交口称赞,这样的人值得他们拥护,这些个话自今日起开始在卫京城流传,杜绝掉任何人打着乔蓁的名号私下捞好处,也让乔蓁被更多的百姓爱戴。 张嬷嬷看到目的达到,在施施然地转身进府之前,俯身在乔陈氏的耳边低语道:“这只是小惩大戒,如果下次你们再不识相犯上来,就没有这么好商量了,到时候非一死不能谢罪。” 危言耸听吓得乔陈氏差点失禁。 乔家大房众人脸色难看至极,他们没想到乔蓁做得那么绝,连半点好处都不漏给他们,在一众的唾骂当中,乔陈氏干脆晕过去。 乔叶氏与乔周氏只能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她们趾高气昂的来,却没想到却是要面临这种难堪至极的场面,纷纷用袖子掩去自己的脸遮袖。 直到二老爷与四老爷告辞出来,看到大房狼狈不堪的一面,均是又气又恼又恨。 二老爷拂袖而去,连搭理也懒得搭理。 四老爷到底还想着大家同姓乔,于是吩咐人拉板车来将大房这一众丢人现眼的送回去。 乔叶氏忙口齿不清地道谢。 四老爷看了眼仍在叫骂的人群,顶住压力告诫道:“回去好好劝你们娘与丈夫,别再做这些事,好好弄个营生过日子罢了,往后好自为之。”说完,他也转身离去。 在众人的骂声中,乔家大房灰溜溜地离去。 张嬷嬷向盛宁郡主回禀的时候,乔蓁也在坐,对于大房自取其辱,她乐见之。 盛宁郡主挥了挥手示意张嬷嬷停口,一双美眸瞟向乔蓁,“你心疼了?” “怎么可能?”乔蓁睁大眼睛道,“我这大伯母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好事,我心疼阿猫阿狗也不心疼他们。” 盛宁郡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当她的儿媳妇不用那么多的同情心,这可是累己累人之物。 乔蓁面孔有几分为难,看了眼周围的人,除了听露外,都是盛宁郡主的人,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伯母,我也不想骗你,我……我没怀孕……”思来想去,她觉得她还是亲自说出口好些,免得将来因这个影响自己与婆母的关系。 盛宁郡主原本以为她要说什么,还一脸凝重地侧耳倾听,现在听清她的话,顿时没形象的大笑出声,甚至还捶了捶桌子。 乔蓁不禁愕然地看着她,她好象没说什么笑话啊。只是想到她说要来给自己安胎,她才不得不先招的。 最后盛宁郡主说了一句让她听了都想吐血的话,“我知道啊。” 她的表情顿时怔怔的,嘴角甚至还抽搐了一下。 “彻哥儿在这么做之前与我说过,我点头应允过的。”盛宁郡主一把握住她的手,朝外看了看,“这话我们娘俩说说即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她的用轻轻地抚向乔蓁的肚子,“这宝贝现在可是一张好牌,是你的护身符,等打过了才好。” 乔蓁半是懵懂半是知晓地点了点头,只是她的手摸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盛宁郡主知道她脸皮薄,这才轻哼一声收回手,再次感叹儿子真是好运道,端起茶盏茗了一口茶水,她方才遗憾地道:“可惜这药的副作用太强,你们哪怕成亲后怕是再努力三个月以内都甭想怀上孩子,我的孙女什么时候才能到,唉!” 乔蓁却是半分可惜都没有,她这身子才十六岁,身为现代人,她可不兴十六岁就怀孕产子,迟些更好。 正在她们说话的当口,宫里就来了人,这回不是宣圣旨,而是有几位年老的宫廷女官到来。 她们昂着头目中无尘地走进来,奉的可是钟贵妃的旨令,只是在看到那座上客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变,盛宁郡主这煞星她们哪有不识得的? “参见郡主。” 盛宁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这四个老太婆都是钟贵妃的得力悍将,早就知道这个老太婆不但人老心也狠,哪会这么轻易地不再挑事端? “你们眼里有我这郡主,我非常高兴,可是公主还在你们面前,你们的礼数呢?” 乔蓁的俏脸紧绷,在老皇帝等一干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她仅得一个公主封号还是亏本的买卖,可在这些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她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姓公主,甚至比不过身边的盛宁郡主这个婆母。 那四个老太婆这才有几分不甘心地转向乔蓁,“参见公主。” 乔蓁这回也端起架子没有搭理她们,不然她们必定以为自己好欺负,淡定地端起茶碗品着茶水,似没看到她们的行礼问好。 四个老嬷嬷面面相觑,如果仅得乔蓁一人,她们有何惧?偏偏这盛宁郡主也在,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你们所为何来?”最终,乔蓁问话出来。 其中一个看似头头的嬷嬷当即回道:“禀公主,老奴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来教公主礼仪的,公主也知道,大婚将至,这婚事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才让老奴来教教公主。” 来教她礼仪? 乔蓁有几分恼怒,这个钟贵妃根本就是来找碴的。 盛宁郡主却是脸色平静,正正因为猜到钟贵妃想干什么,这才并没有半分惊讶,她也狠不着与钟贵妃一般见识,遂朝乔蓁道:“既然贵妃娘娘有此意,你领下便是,改天我再回敬她。” 说到回敬二字,那四个嬷嬷都脸色一僵。 “是。”乔蓁应声,这未来婆母处处为自己着想,会同意这事必有她的道理,而她确实也犯不着与钟贵妃直接冲突,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盛宁郡主见她上道,遂点点头道:“你也别为了劳什子礼仪累坏自己。”目光瞥向那四个嬷嬷,“如果我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知道我脾气的,到时候把你们都杀光了我也不解恨。” 四个嬷嬷早就知道乔蓁有孕,这时她们暗暗叫苦,本来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发现自己处处受制于他人,这趟差事并不轻松,此时只能诺诺地应声。 “我还是不太放心把我的宝贝乖孙交给你们,张嬷嬷,肖嬷嬷。”盛宁郡主叫出身边两个老嬷嬷,待她们站定,方才指向乔蓁道:“这是我给你选的嬷嬷,她们是负责给你安胎的,往后就在你身边侍候吧。” 乔蓁看了一眼这两个嬷嬷,只有张嬷嬷眼熟一点,这是之前出去教训乔陈氏那一家子的嬷嬷。她也没有疑心盛宁郡主是在安插眼线,这两个嬷嬷是用来压制钟贵妃派来的四个宫廷女官的。 这么一想明白后,她欣然点头,起身行礼表示谢赏。 盛宁郡主对于乔蓁信任自己的举动是十分赞赏的,她从来不是个会过多解释的人,谁是人谁是鬼她也清楚得很,不过能有人不将自己的想法想歪,她焉能不高兴? 当即就扶起乔蓁,拍拍她的手,她笑道:“傻孩子,我们娘俩哪需如此礼数?” 这话透着亲近,也让那四个宫廷女官暗暗吃惊,从没见过这个盛宁郡主对谁好过?看来这乔蓁是极对她胃口的。 用过晚膳后,盛宁郡主方才起程回去永定侯府,乔蓁送她出去坐马车的时候,她直摆手让她回去。 乔蓁仍是执礼相送,直看到她的马车离去,她方才转身回去。 那四个宫廷女官板着脸想要说什么,乔蓁却是一摆手道:“我乏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公主……”其中一人唤了一声。 张嬷嬷就拦住,“我们公主说累了就是累了,你哪这么多嘴?累着我们永定侯府的未来世子,你们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那个被训的嬷嬷脸有不忿,只是被身边的同伴一拉,这才住了口。 乔蓁看也没看她们一眼,而是直接就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问这张嬷嬷一些问题,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 这么一问才知道这张嬷嬷是盛宁郡主的陪嫁,原先是在顺王府当差,难怪能镇得住场面。 张嬷嬷原先是见过乔蕊的,那时候还颇为不满意,现在看到乔蓁不但长得好,身体更是倍儿棒,以她过来人的目光,绝对好生养,哪有不尽心尽力侍候的份?就指望着真能怀上年家的下一代。 如果乔蓁知道她在想什么,必定头皮发麻。 她回到自己的内室,吩咐人备水准备泡澡,把听露遣了出去,她一向不让人侍候洗澡的,在澡间脱下外衣以及内衣,伸手到后面正要解开肚兜的带子,哪知突然偎进一个灼热的身体内,鼻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有些想念地伸手向的勾住他的脖子,呢喃细语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你,不欢迎吗?”年彻一把扯下她的肚兜,看着眼前峰峦起伏的美景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双手更是立即攀覆上去,吻上她的红唇。 她脸红地与他接吻,不过一天没见着,她也想念他了,一吻过后,她才嘟着水润红唇看他,“坏人,我哪有不欢迎你?” 年彻咧嘴一笑,暧昧地在她耳边吹气:“我侍候你洗澡。” 乔蓁脸一红,想要拒绝,不过转而一想都被人说成未婚先孕了,她这样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遂转身面对他,朝他魅然一笑,“小彻子,你若侍候不好,我就踢你出去。” 这嚣张的话从来没人敢对年彻说,更遑论是唤他小彻子这类似太监的称呼,不过这人是她,那还有何可恼的?他也玩笑地道:“遵命,娘娘。” 乔蓁的脸又烧红一片,既然挑衅的话都说出口了,她也没有退缩的可能,真个站在那儿让他侍候。 她身上最后的衣物都被他褪去,他更是蹲下来抬起她的赤足褪下一边亵裤的裤脚,随及又是另一边,此时看到她晶莹的肌肤,他的呼息也跟着急促。 站起身,他一把抱起她就往澡桶而去,将羞红脸蛋的她放进澡桶后,他一把将自己的衣衫撕下,露出一个大灰狼的笑容。“我来给你擦背。” 乔蓁看着他真个赤身*地跨进澡桶,他既然不知羞,她也就大大方方地看,还品评道:“世子爷的身材不错。” 年彻顿时哭笑不得,想看她失声尖叫怕是难了,他坐到澡桶内,水花溅了一地,将看好戏的她抱到膝上坐着,开始吃起她的嫩豆腐…… 外头的听露看到年彻的人守在门前,就知道年彻来了,她瘪了瘪嘴,想到自家姑娘还要委屈地被人认为未婚先孕,心里更是不满这个年世子,奈何姑娘就是喜欢他,她也没法。 交代了映夏与含冬几句,她脸色不豫地回房去。 年彻侍候乔蓁洗澡洗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来怕她着凉,才拿着大巾帛包住抱她起来,自己*地就这样抱她进寝室。 乔蓁早已不记得羞红脸了,拿过一边的巾帛甩给他,“擦擦,别弄湿我的床。” “还不知道谁要弄湿床呢。”年彻玩笑道。 乔蓁瞪了他一眼,最后扯脸皮笑道:“我从一岁起就不尿床了,莫非世子爷这么大了还要尿床?”最后做了个吃惊的表情。 年彻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以示处罚,这样的话都敢说?温热的气体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尿不尿床了?” 这话一意相关,乔蓁的脸再度红透,美眸斜瞄他,“我们还没成亲,你就要留宿在这儿?” “有何不可?”年彻拿过干净地布帛帮她擦干头发,这回没再玩笑,而是认真道:“你独自在这儿我不放心,这段时间怕是想动歪心思的人估计有不少,我还是在这儿护着你才能安然入睡。” 乔蓁顿时心里被他的情意填得满满的,她伸开双臂抱着他的腰,动情地唤了一声,“彻之。” 年彻的身子一顿,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抱着,他怎能不动情?一把扔下那擦头的巾帕,他的大掌扣着她的脑袋就吻了上去。 两人慢慢地倒向身后的床铺。 女人娇细的吟哦声与男人的粗喘声交织在一起,在这间华丽的寝室内响起…… 最后,她喘着气靠在他的怀里,既窝心又觉得他是老顽固,她都同意在这时候与他发生关系,他偏还要坚持等到洞房的日子,以前那个在马车上就敢拉着她偷欢的人真不知道是不是他? 年彻一看她的面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啄吻她一下,“也不差那些日子,我只是想把甜美的果实留到最美的日子。”渐渐这成了执念,以前不太在乎,可是等也等了这么久,他想看着穿大红嫁衣的她,然后再撕去她的嫁衣与她被翻红浪。 乔蓁轻捶他一记,不是男人才会惦记那个的,女人动起情来也是有需要的,不过即然他不怕忍得难受,她就成全他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最后年彻抚摸着她滑滑的背部道:“我给你取个字,可好?”他想要完全地彻底地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乔蓁打了个呵欠,想到待字闺中这句成语,遂点了点头,“好啊,你要给我取个什么字?”顿时来了兴趣,翻身趴在他的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年彻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自然是游走在她滑嫩的肌肤上,望了望帐顶的装饰,明显在思索着。 “有了,”他笑着看她,“蓁,盛也,字锦绣。”吻了吻她的脸庞,“以后我唤你锦绣可好?” 乔蓁歪着头想了想,倒也相关,遂笑眯眯地点点头。 “锦绣……”他唤着她的字,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准备再度写下那锦绣文章。 当夜乔蓁熟睡之际,年彻却是听到暗卫的报信,顿时知道有人不安份地闯进这圣公主府,于是他沉着脸下床穿衣,在她的睡颜上轻轻一吻,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乔蓁没有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而是在翻身摸了摸身边没有那一具温热的身体时,这才半梦半醒。“彻之……” 她正要揉眼睛起来的时候,回来的年彻就扯下身上多余的衣物,翻身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抱在怀里,“我在这儿。” 乔蓁摸到他的身上微凉,似要醒来,“你去哪了?” “我起夜去解手了。”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大掌轻拍她的背。 她也没有起疑,而是两手圈着他的脖子再度睡过去。 天亮时分,乔蓁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人影,她摸了摸那空出来的床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心里有几分失落,才不过一夜,她竟是离不开他了。 好半晌,方才起床唤听露进来给她梳妆。 用早膳时,她仍有几分失落,故而舀着粥要吃不吃的。 那几个宫廷女官见状,均皱紧眉头,这不是贵族之家出来的少女哪怕有公主的头衔,这行事仍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回她们底气十足地道:“公主,这用膳也是讲究礼仪的……” “这大清早的你们是想让我什么也吃不下吗?”乔蓁甩下调羹一脸不悦地道。 “不是,只是我等奉了贵妃的娘娘的命令来调教公主的礼仪,就必须尽责……”其中一人挑着大道理来说。 一旁给乔蓁布菜的张嬷嬷瞟了一眼这四个找碴的老女人,“若是饿坏了我们郡主的宝贝孙子,谁来担责?” 四个原本想要抓着鸡毛当令箭的老女人集体失声了,撇着唇退开到一边去,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正吩咐侍女上菜的肖嬷嬷更是冷睇她们一眼,半分面子也没给。 乔蓁看到钟贵妃派来的四个宫廷女官吃瘪,顿时有心情用早膳。 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后,她方才坐下来听着这四人讲述宫廷礼仪,虽然不屑,可她还是认真听了听,了解多点没有坏处,只是当这四人要她起身示范时,她就笑着摇摇头,“我今儿个不太舒服,你们示范给我看即可。” 张嬷嬷立即保驾护航,拿着莫须有的永定侯府未来世子来说事。 四个宫廷女官也莫可奈何,只得轮番上阵示范给乔蓁看,累得她们在这初夏季节不停地喘气,到了午膳时分,她们方才解脱。 乔蓁笑着心情愉悦地进了午膳,到了下午倒是有个重要的访客。 乔蓁一接到通报,当即就起身迎了上去,果然看到乔茵正一脸笑意地走过来,姐妹俩久别重逢,自然心情激动地抱在一块。 又是哭又是笑的,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一向爽朗的乔茵一边抹泪一边笑道:“本想着昨儿就过来的,只是看到永定侯府的马车,想着你会不方便,所以就先打道回府了。”顿了顿,“你不会嫌我来迟了吧?” 乔蓁轻拍她的手,“净瞎想。”一把牵住她的手往屋内走去,“来,我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待听露送上香茶的时候,姐妹俩已是各自叙完了经历。 乔茵仍啧啧称奇,这才知道乔蓁得封圣公主的缘由,“这倒也是好事,有这个名头,将来也不怕在永定侯府有人看低你的出身,他们那些个豪门世家是眼高于顶的人。” 乔蓁也没有辩驳,乔茵这想法自然是与欧博那一段情带来的创伤,遂转了个话题,“对了,姐夫待你可好?” 一提到丈夫,乔茵就笑得灿烂许多,点点头道:“嗯,他是个好人,待我也极好,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这日子我已是知足了。” 看到乔茵一副幸福小女人的姿态,乔蓁就知道章京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这样甚好,女人到底需要一个真疼自己的男人才会幸福,“这样我就放心了。” 姐妹俩聊着各自的男人,没一会儿话题就到了乔荏那儿。 乔蓁道:“我回府那日倒是见了一面,可也没有机会多说,四婶母说她正备嫁,婚期就在这几日内,不好出府多走动。我正打算去看看她,五姐姐既然来了,我们一块儿过去吧。” 乔茵也点点头,乔荏出阁在即,她确也是想要见见的。 恰好此时,有侍女来报说是那四个宫廷女官正不舒服,所以下午不能进行授课,让她见谅。 她正巴不得呢,哪有不允的道理? 乔蓁也没从大门出去,而是走了昔日与各院相通的内门,她的出现让乔家几房的下人都看直了眼,不过想到她的身份,她们都不敢抬头直视,卑微地低头问安,那态度恭敬到挑不出毛病来。 “七妹妹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乔茵打趣了一句。 “五姐姐,连你也来笑话我?”乔蓁佯装怒道。 乔茵却是不惧地轻抱她,这个妹妹哪怕身份混得再高,在她眼里,她还是她的妹妹,她也没有必要与她生份。 乔蓁看她态度如终如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有时候人哪怕爬得再高,也希望有人能始终如一地看待自己。 姐妹俩到了乔荏的闺房时,四夫人就得了消息赶紧过来,指挥着侍女上茶上点心。 乔蓁道:“四婶母别忙乎了,过来一道坐坐说说话。” 乔荏早已放下手中的绣活与姐妹说起话来,提到未婚夫尤信,她道:“自打做了那件错事后,他对我倒是越发好了,既然他悔改了,我也就没有必要让他心里不舒服,这事算是揭过了。” 乔茵与乔蓁对乔芝的做法感到心寒,再怎么样也不能朝着自家姐妹出手啊? “昨儿大房来闹时,我没见着她。”乔蓁端起茶碗轻茗了一口,道。 四夫人乔李氏道:“听说大嫂本有意要将她卖给别人当小妾,好换得一些糊口之资,哪知走漏了风声,芝姐儿当夜就逃离了家门,大嫂找了这么些时日也没寻到她的人影,后来不得已,将她姨娘卖了去把这事了了。” 这种事乔陈氏是做得出来的,只是大老爷乔健林还活得好好的,他的妾室就被卖了,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众人现在提及倒是唏嘘了一番。 不想在心里添烦乱,乔蓁把话题移到乔荏的身上,问她成婚还有什么缺的。 乔李氏与乔荏都不是那贪心的人,这婚事筹备了这么久也都妥当,自然是笑着说早已妥了的话。 姐妹们说着话,更是一道用了晚膳,对于乔蓁与乔荏来说这都是难得的未出阁前的幸福时光。 星子爬出来的时候,章京就上门来接乔茵回家,被乔蓁与乔荏好一番取笑,乔茵红着脸嗔了一句,这才随丈夫家去。 乔蓁回府去的时候,年彻已是等不耐烦地踱来踱去,待看到她,方才笑出来。 乔蓁自是取笑他一番,当然这是私下里的。 不过五月初六,乔荏就出阁了,乔蓁观了礼,看到乔荏哭得泪人儿,自己也摸了摸泪。 旁边的乔维道:“看到三姐姐出阁我也跟着难过,待姐出阁时可要怎么办好啊?” 乔蓁轻敲他的头,“哪来这么多愁善感?这于女儿家可是大事,要不我给你定个媳妇吧,这样也有陪陪你了。”半真半假的话。 乔维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他才多大?这么快娶妻不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好在乔蓁也只是玩笑话,并没有真的打算付诸行动。 在等嫁的时光里,乔蓁也见到了钱家的人,钱家大舅钱磊仍是那般豪爽,在年家送来聘礼的时候,他更是找来不少奇珍异宝给乔蓁当嫁妆,在乔蓁拒绝的时候,他正色道:“这是给你傍身用的,女人出阁可不是小事,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钱家大表兄钱伟豪也是点头道:“表妹,我爹说得对,这可是关乎女人在夫家的地位,你虽然担着公主的名头,但有这些底气才更足。” 他们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拒绝不要,只是这情欠得越发大了,想到自己与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日后还是找个时机还了这情。 同样的,当她见到朱尔德的时候,就把当日他塞给自己的银票奉还给他,看到他神色一怔,“亲家五舅,我尊敬你是我的长辈,可你也知道我就要嫁人了,这银票的事情被我夫君知道怕是不好,这个你且收起来吧。” 她只能用这个方式来告诉他,她的选择,让他不要将真情错付。 朱尔德原本在收到她要见他的信时还满脸惊喜,只是现在听到她绝情的话,脸上的喜意渐渐消失,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如何?“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就给你惹麻烦了。” 乔蓁最后只能道,“亲家五舅,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爱你的姑娘家,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两情相悦才是最美的。” 朱尔德机械般地点点头,他与她现在隔得更远,永远也不能到达对方的彼岸。 最后定定地看了看她的容颜,把她的相貌镌刻在心底深处,他才告辞离去。 乔蓁松口气地看他离去,再转身时看到身后出现的男人,吃惊之余拍拍胸脯道:“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年彻斜睨她一眼,“你怕什么?”眼睛往远处眺望了一下,“幸好他还算君子,不然我可不会让他全身而退,哼,总算解决一个。” “你这是什么口气?”她不悦地道。 年彻揽上她的肩膀,“我可没疑心你。”谁叫她招蜂引蝶的本事真不小。 乔蓁握起粉拳轻捶他一记,这张嘴真是什么都敢说。 年彻却是握住她的小拳头,嬉皮笑脸道:“小心,我孩子的娘,捶坏了我会心疼。” 乔蓁顿时横了他一眼,孩子在哪?还没有这一撇呢。 不管乔蓁承认不承认她等这日子也等了颇久,时间仍是飞速流逝,五月二十,宫里就来了软轿接她进宫,明日的出阁,花轿必须要从皇宫抬出。 这是她二进宫,与初次到祈福神宫不同,这次早早就清理街道,公主仪仗先行,她坐在软轿内颇为舒服。 再次见到钟贵妃那张老脸,乔蓁不得不说她保养得不太好,皱纹与老人斑掩也掩不去。 钟贵妃听着那四个宫廷老女官的禀报,脸上不禁紧绷,这个女子真是大胆,与盛宁郡主不愧是婆媳俩,把个未婚先孕也张扬得很,挥手让这四人下去,她沉声道:“我给你安排了寝宫,你先去歇息吧,现在你怀着身孕,我也不拘着你,免得你婆母又要来说三道四。” “我婆母那是担心我,娘娘不用多心。”乔蓁应道。 钟贵妃现在是越看她越讨厌,不想再气着自己,赶紧让她下去歇息。 乔蓁也不喜欢与她呆在一块儿,随便行了一礼即由人服侍着下去歇息了。 钟贵妃看到她仍是如以前那般,这礼怎么行还不是太标准,顿时额角抽了抽,看来自己的人是完全被对方忽视了。 乔蓁刚在寝宫歇息,乔芷就大着肚子登门了。 看着乔芷的肚子,约莫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乔蓁赶紧拉她坐下来。 乔芷也只是客套地来看看,看到钟贵妃安排的寝宫仍算奢华,这才笑道:“七妹妹真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 这话带着几分腥味,乔蓁也是听得出来的,冷笑道:“六姐姐莫非还没有吃够苦头?现在大家日子都渐安稳,你又想着姐妹窝里斗?” 乔芷被她这么一说,倒是忙道歉,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 乔蓁也不真信她所说,会照顾她,也是看在乔茵的份上,要不然管她去死? 乔芷自知失言,不好再攀谈,而是匆匆就告辞离去。 乔蓁冷笑地看着她笨重地由着侍女扶下去,也没有挽留她。 住在这陌生的寝宫,睡着陌生的床,没有年彻的体温,她到底睡得不安稳。 翻了覆去,她仍是没有睡意,待再翻了个身,碰到一个不属于她的体温,她忙睁眼,这时候看到年彻正笑看她。 “你怎么来了?”她脸露惊喜。 “想你就来了。”年彻伸长健臂搂她入怀,“什么婚前不得见面都是狗屁。” 乔蓁幸福地窝在他的怀里,“这是皇宫,你也硬闯进来了?”到底仍有几分担心。 “我找了个借口留宿在宫内,这不摸清你被安置在哪儿,我就摸黑来了。”他笑着不当一回事地道。 乔蓁却知道他必定是费了心思的,也没细问,只知道他来了就好。 她紧紧地抱着他渐渐沉睡过去。 年彻摸着她的秀发,也迷糊地合上眼。 这婚前一夜,他们仍是紧紧地抱着对方。 翌日是出阁的日子。 乔蓁很早就起床了,年彻吻了吻她睡眼惺忪的眸子,这才离去准备回府迎娶她过门。 她送走他,转身让宫娥进来给她梳妆打扮,期间只能匆匆地用了些点心。 这新娘娘真不好当,开脸,梳发,上妆,穿衣,戴上花冠,这一一做下来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乔蓁没有直系长辈,又是在宫里出阁,老皇帝早就安排了钟贵妃以及其他几位皇室命妇陪伴。 “我看看,这新娘子就是漂亮!我看看还缺些什么?”果郡王妃刘夏氏拉着乔蓁妆扮一新的样子看了又看,然后又让宫娥在哪儿补点粉,哪儿再加上几只簪子。 乔蓁知道这人,是顺王府的大儿媳,早在对方进来的时候,就跟她说过是应盛宁郡主的要求来陪她的,还笑说她那婆母怕人不尽心,又怕人欺侮她的宝贝儿媳,最后只得她出马。 坐在一旁的钟贵妃看着这一家子行事,颇为不悦地撇撇嘴。 其他命妇也只是随便观望,乔蓁与她们都不熟,更是没有皇室血统,所以她们也只打算做做样子即可,不过有一两个与盛宁郡主交好的,也细心地看着婚礼的进程。 拜别老皇帝,看着那张老脸,又不是亲近的人,乔蓁哪有哭嫁的心情? 一切都按礼数来。 待她手中的红绣球被交到一身大红喜衣的年彻手中时,微松了一口气,她由绣娘扶着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微笑浮在唇角上,终于要嫁给他了,她仍有几分感觉到不真实。 他是她最大的幸福。 年彻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注意着脚下的步伐,就怕走得太快,她跟不上。 周围观礼的人也都掩嘴偷笑,没见过这么体贴的新郎倌,加之年彻的笑意让他的脸庞比平日更显俊美,有那些个皇族未出阁的少女咬紧了巾帕,为什么这新娘不是自己? 她们均微微嫉妒乔蓁这个新娘,暗暗地心里扎小人。 只是这些与乔蓁又有何干?她若知道,也只是付诸一笑罢了。 她的婚礼全是按公主礼制进行,此时更是给她安排了十六人大轿,在被喜娘送进喜轿时,年彻趁机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安心。 她的心里是一片窝心,再大的担忧也比不上对幸福的期待。 “起轿!” 太监长长地一声吼叫。 年彻翻身上了马,领着他的新娘回家洞房去。 仪仗吹起了喜乐,华盖先行,接着是十六人的大轿,后面还有一轿华丽的马车,只有少数人知道这车里没坐人,只放着一架轰动天下的圣琴。 这是乔蓁特别安排的,这四国来使都没走,她的能力只能结合圣琴才能发挥出最大值,为了以防万一,她可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皇宫早已是华彩遍地,大门更是打开让送嫁队伍出去,这是特殊的礼仪,比公主建制还要高一等,以往能从这里通过的喜队只能是迎娶中宫或者太子妃时才会打开。 乔蓁微掀轿帘看到,不禁大叹这老皇帝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是杠杠的。 华丽的红毯从皇宫大门一直辅到永定侯府,两旁更是挂满红灯笼,喜乐声震天。 为了让婚事更隆重,还允许两旁的百姓围观。 在御林军维持秩序下,百姓们都欢呼着,他们争抢看着这奢华的送嫁队伍。 乔蓁在马车里听到这些个声音,终于完全有了做新嫁娘的感觉,这是她在这异世新的起点,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在外围百姓的围观时,也有几张不讨喜的面百孔出现,他们互相打着手势,准备在这个日子出手抢夺圣琴以及乔蓁。之前有数次都在圣公主府铩羽而归,事后承受着主子的怒火,现在自然不会放过这最佳时机。 正要发动念力之际,早已发现的年彻也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年家念力者暗卫精英全出,就是为了保障这场婚礼的顺利进行。 一场暗斗在此时进行,看似无声无息,实则惊险万分,既不能弄出人命来让大婚蒙尘,又不能让对方越雷池一步,年家暗卫精英是丝毫也不敢放松。 屋脊之上也有人暗中行动,只是在即将要出手的时候,遇上一个笑着露出两个酒窝的少女,只见这少女今天着了一身粉红衣裙,看来十分亮丽。 “走啊,怎么不走?当姑奶奶是死的。”筱微笑着道,只是眼里一片寒芒,“你不知道新娘子曾是我们祈福神宫的人吗?敢在你姑奶奶的头上动土,赠你俩字:找死!” 她打了个响声,顿时祈福神宫的人出现,将这群暗地里的鼠辈都围了起来。 那群人微微一怔之下,早已认出这个新任的大祭司,这时也得暗叹一声,落入对方的手中还能活命的? 现在已经不去想怎么夺琴夺人,而是想着还是如何逃出小命不让人追查到主子的头上。 与下面人群里的暗斗一样,这屋顶上的打斗也是一触即发,不过一方有心要逃,另一方也怕惊动了人群,竟是心有灵犀地越打越偏,渐渐偏离婚礼的主干道。 对于这些,乔蓁自然有感应,坐在轿子里的她脸色微微一沉,身为新娘子她不能现身,现在只能信任她的男人与好姐妹了。 好不容易平安无险地到达永定侯府,这侯府张灯结彩更为隆重,喜轿从中门进入,年彻轻踢了三下轿门,然后喜娘蹲下来背着乔蓁进去拜堂成亲。 看到乔蓁安然地进来,前来观礼的四国使者都微微皱眉,看来安排的行动失败了,在永定侯府里,没人傻得动手自讨没趣,这是在激怒魏国的高官实权之家。 盛宁郡主穿着一身红衣更添气势,她少有的礼数周到地接待客人,把那脸色不太好的年冯氏挤到了一边。 人人都只知这永定侯夫人,至于老夫人,只有没有眼力的人才去巴结。 年彻与乔蓁的出现,将气氛推到最高顶点。 年老侯爷与年冯氏都端坐着,再然后就是永定侯年复与盛宁郡主。 年老侯爷笑得最开怀,他终于等到最疼爱的孙子成亲了。 “一拜天地!” 年彻与乔蓁对着天地行礼。 “二拜高堂!” 乔蓁被喜娘转了个方向,朝着堂前那四人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这回不用喜娘,乔蓁已是面向年彻的方向,透过红帕的缝隙,她眼含泪水地看着他,与他对视一眼,然后才深深拜下去。 这一拜,他与她就是夫与妻,从此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礼成,送入洞房!” 第八十三章 早,娘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三章 早,娘子! 在人群中观礼的东陵国的安郡王看到礼成后乔蓁被喜娘扶下去,眉头紧皱,看来这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之前派去阻止婚礼的人最终都没能成事。舒悫鹉琻 他现在查到的线索越来越多,乔蓁的身世之谜他早已猜到了底牌,真留她在魏国,心底总有几分不愿意,这并不是他乐见的结果,这是他东陵的公主,不是魏国的。 思及伯父,他的眼神微微一黯。 一旁的玉申公主转头瞥到他的神情严肃,冷笑一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的妻室被夺呢?做出这么一副表情来给谁看?” 一向都对玉申公主还算和蔼可亲的安郡王,现在却是厌恶地看她一眼,“你管得真宽,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烂事吧,别以为自己是东陵的公主就做出有失国体之事。” 被他这么一抢白,玉申公主的表情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百里安,你不过是郡王,敢这样与本公主说话?回国后你信不信我会说服父皇治你的罪,别以为人家说你是未来储君,你就真当自己是……” 安郡王鼻子一哼,冷冷一笑,“这话奉还给你,我再有不对也比你强,你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他赶紧住嘴,看到主人家在招呼客人入席,他也顺势走过去。 玉申公主却是怔在原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头一跳,这段时日她都忙着如何除掉乔蓁,虽然派去的人都没能得手,但她也不会轻易气馁,从而忽略了这个堂兄。 她看向身旁的侍女,对方会意走上前来,“去查查安郡王最近都干了什么好事?” 侍女得令,身形一闪,出了这欢腾的喜宴。 玉申公主这才随着就定侯府的嬷嬷一道去到接待女客的后院。 喜宴还没开始,老皇帝携太子、嫡皇孙、泯江王等皇族成员到来,年老侯爷与年复以及新郎倌年彻都急忙上前迎接。 一众宾客看到永定侯府的圣眷正隆,不禁私下交头接耳,这老皇帝不但给年彻的妻子以公主封号,还亲自出席喜宴,看来要使劲巴结这永定侯府才行,私以为自己都看清了局势。 乔蓁被喜娘扶着往新房而去,外面的热闹,在这古代从来都没有新娘子的份,她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面端坐在喜床上,等着男人来掀红盖头以及洞房花烛。 走在这并不熟悉的回廊,乔蓁身边的喜娘一大串,宫娥也有不少,只是熟悉的听露却不在这儿,昨天进宫的时候她就没让她跟着,最近那丫头似有几分不对劲,她忙着婚事也顾不上她,想等婚后闲下来后再细细地相询。 只是越走她越觉得不太对劲,感觉到周围人的呼息略有差别,遂她压低声音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喜房?” 身边的喜娘答道:“公主再等等,就快了。” 乔蓁低头看着地面,大红灯笼映照下的地面有几分蒙胧之色,她不动声色,只是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她猛然出手,盖头红巾并没有飘散,而是被她素手一掀搭在花冠上,这时候她的眼睛光芒一闪,凭借强大的念力,轻易地让那群喜娘与宫娥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们的眼睛都没有焦点,明显已经被人控魂摄住。 “说?你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乔蓁的声音极冷,而且这一声喝问也是带着命令式的。 “带你到不远处的假山旁,那儿有人接应。”其中一个茫然的喜娘应声。 “是何人给你们下的命令?”乔蓁再度喝问,这些人连在永定侯府都敢出手,可见无所顾忌。 “是……”正要招供的喜娘突然头一疼,然后没有预兆就倒在地上,鼻孔与嘴角鲜血横流。 乔蓁蹲下来伸手轻放在她的鼻端,没感觉到她的呼吸,此人已是死绝。她皱了皱眉头,布下这个局的人会是谁? 她的神情极严肃,再看看剩下的喜娘与宫娥,包括年家的下人在内,看来再问也会是这结果。 恰在此时,她的耳朵微微一动,听到风声,遂缓缓站起,“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让人不耻?” “真是小看你了,不愧是圣琴之主。”有一抹娇笑声响起,然后在离她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长相娇俏玲珑的少,她的身边还有三名男性护卫。 这人乔蓁并没有印象,只是能混进永定侯府来,本事必定不小。“你们真不怕死?”她同样也笑道,“我的夫君脾气不太好,你们这是撞到枪口上。” 少女发出如叮当一样的笑声,“他正在外面敬酒,哪能知道他的新娘落单?别再虚张声势了,圣琴虽然也在永定侯府,只是离你的距离有点远,只怕它还没来到,你就要身首异处。” 说得倒是轻狂,乔蓁却似没有半分惊惧,而是用鞋尖轻敲地面,“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似的,只是我与你近日无冤远日无仇,你也是为了圣琴而来的?”她抬头看向屋顶的人笑问。 少女的笑容一收,发出一声重哼,“你杀了我们神殿的人,还以为我们北冥神殿是好欺负的吗?你准备受死吧,哪怕你是这魏国的公主,永定侯府世子的嫡妻,也不会成为我们放过你的原因所在。” “哦,”乔蓁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为了替玉叶报仇。”想起那时候还误会玉叶是东陵国人,看来是被人摆了一道,玉叶是东陵国人无疑,可她效忠的却是什么劳什子神殿,看来之前追查玉叶的时候陷入了误区。 “你现在知道也没迟。”少女立即准备发动攻势,“准备受死吧——” 乔蓁却是轻拍手掌,顿时屋顶处突然出现了黑衣人,这些人与夜色融为一体,出现得无声无息,正是年家精英暗卫,这股人只是负责乔蓁的安危,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现身让人发现。 少女没想到还有这变故,脸上不禁绷紧,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自己落入对方的圈套,顿时恶狠狠地看着一身喜服的乔蓁:“你们魏国人真狡猾——” “再狡猾也敌不过你们,居然混进我的婚礼要闹事,我由得你们才见鬼了。”乔蓁冷笑地回道,再度拍了拍手掌,示意暗卫们动手。 她刚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戏,正看到少女以及她带来的三个手下陷入苦战当中,眼睛微微一眯,吩咐道:“抓活的。”要了解那个前来寻仇的就必须明白这个什么神殿是何性质? 年彻已是一马当先前来找她,明显是得到了消息,而他的身后自然是盛宁郡主与一身粉衣的筱微。 “你没事吧?”年彻上前一把拉住她细细打量,真是该死的,这些人防不胜防,哪怕你布置得多周密,他们总能钻到空子。 乔蓁看他眼里的一抹着急紧张,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还怎么可能出事?你过来了,前面的喜宴怎么办?我听说皇上也驾到了。” 年彻还没来得及回答,赶到来的盛宁郡主道:“不急,居然让他们混进侯府里来,明儿我必定要彻查此事。”脸上的怒气没有半分做假,敢在她儿子的婚礼上找事,那就是找死。 乔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脸谨慎地打是着喜娘与宫娥的筱微,“她们都被控魂了,我现在不方便给她们化解,筱微,看来要麻烦你了,本来应该请你喝喜酒的……” “无妨,我们是谁跟谁啊,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筱微露出招牌酒窝笑容道。 盛宁郡主也少有的与筱微说了几句客套话,毕竟这是麻烦了人家。 年彻却是抓着乔蓁的手,“来,我送你到喜房。”这一刻,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就怕再有闪失,还是亲自送她过去才放心。 乔蓁却是推了推他,“皇上还在外面,你赶紧先过去吧,有张嬷嬷她们送我过去即可……” 年彻却是固执道:“让他们在外面等,我待会儿过去也死不了人。”转头看向盛宁郡主,“母亲,我先送锦绣到喜房。” 盛宁郡主也没拦着,挥了挥手示意儿子快带儿媳妇走,她还要留在这儿安排人手处理死尸,真是晦气,好好的日子都被那群牛鬼蛇神破坏掉。抬头看到屋顶上的打斗近尾声,她不悦地大喊,“给本郡主抓活的,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死掉,本郡主看看他们有胆子破坏我儿的婚礼,有没有胆子承受本郡主的怒火。如果抓不到活的,小心你们的皮。” 一群暗卫听到这嚣张的声音,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与乔蓁这个新任主母相比,盛宁郡主的积威更深,他们哪有不紧张的道理?更是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对付这难缠的四人。 盛宁郡主见状这才稍稍解气,正要吩咐身后的人抬死尸下去,就看到年冯氏与小冯氏急匆匆地赶来,她冷哼一声,“都散场了,你们才来迟不迟?” 年冯氏的脸色难看,尤其在看到地上的死尸,头更是一阵晕眩,“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传出去可是让侯府蒙羞……” 小冯氏哪儿风过这样凶险可怖的场面,顿时后退三步,好在侍女扶住这才没出丑,“大嫂,我之前都安排妥当了,现在这事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这可不关我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难道关我的事?”盛宁郡主怒道,“是谁抢着这家来当的?本郡主那是懒得与你计较,不然你以为能轮得到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 小冯氏听到这长嫂难听的话,顿时不服气地回嘴,“婆母还在呢,你就敢这么嚣张?” “我的婆母早就到了地府。”盛宁郡主没好气地道,半点也不理会年冯氏瞬间阴得可以滴水的脸,“好了,你们俩只会碍事,赶紧给我滚,来人,把这尸体拖下去,然后给她家送去二百两银子当赔偿……”一一地安排事情。 年冯氏看到盛宁郡主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顿时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小冯氏也咬唇看了看,赶紧跟在姑姑兼婆母的身后离开,心底却是暗恨不已,这个盛宁郡主越发眼中无人,她还是要赶紧把儿媳妇福郡主娶进门压住她的风头才行。 婆媳俩在回到外面的席面上时,脸上已换上了笑容,这面子有时候就是比里子重要。 乔蓁被年彻带到了喜房,他才放开她的手,在灯下看到她的容颜更美,顿时不顾忌还有侍女嬷嬷在,低头在她红唇上吻去。 乔蓁也仰着脖子回应他的吻,两人一时间吻得缠绵绯恻。 正在此时,有一道颇为刁蛮娇气的声音响起,“羞羞羞,你们真不知羞……” 听到这仍带有几分女童气息的声音,乔蓁的脸不禁羞红一片,一时间忘情吻起来,这才记得两人还没到洞房的时候,她忙收回自己的舌头,轻推了年彻一把。 年彻却是带着怒火朝身后的少女撒去,“年初睛,你跑到这儿来做甚?” 乔蓁这才从他侧开的身子看过去,只见这少女大概十二三岁,长相有几分似盛宁郡主,眉眼脸型十分精致,与年彻的长相一看就是一家人,只是少女看来也是个傲气的主儿。 年初睛踱着步子进来,先是看向乔蓁,突然眼睛一亮道:“大嫂,你好漂亮!”她一把推开自家兄长,不让他占道,凑上前自来熟地握住乔蓁的手,“哗,大嫂,你的手好滑……” 乔蓁听到这些话,顿时额上划下三条黑线,这……不愧是盛宁郡主的女儿,像她! 年彻的额角一抽一抽的,这个妹妹能不能再正常点?真是好的不学,净学些糟粕,“把你嫂子的手放开……” “我不!”年初晴当即回嘴,丝毫也不怕这个兄长。 年彻正要拿出兄长的威严来,乔蓁已是拦着他道,“你先到外面席上,这儿交给我,没事的……” “锦绣,你不能惯着她,不然她会打蛇随棍上……”年彻才不愿意这时候走呢。 外头有小厮禀报,“世子爷,侯爷正唤您过去。” “听到没有?爹叫你过去呢。”年初睛呛她大哥道,“你还不赶紧去?真是的,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可能吃了嫂子……”抱怨的话就从嘴里吐出来。 乔蓁看到年彻的脸一沉,赶紧又催他出去,外面小厮又在催,年彻这才朝乔蓁道:“我去去就来,对了,她若说了些什么,你全当耳边风就对了,别什么都应了她。”再度瞪了眼妹妹,“我母亲都把她宠坏了。” 乔蓁忙点头,年彻这才抬脚离开再回到前面的喜宴上。 年初晴朝自家兄长的背后吐着舌头,一点也不像时下那些个大家闺秀,乔蓁看得好笑,对于这活泼的丫头似乎有几分喜欢。 年初晴再回头时看到乔蓁嘴角的笑容,她有几分不自在地对对手指,“我平时不这样的,都是被他气的……” “我没说你不好啊。”乔蓁道。 年初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漂亮得过份的大嫂,这一身红衣真好看,皱了皱小鼻子道:“她们都表面喜欢我,其实背后都爱嚼舌根,娘说不用理会她们,反正她们都是要巴结我,哪敢真甩我面子?你也是这样的人吗?”微眯眼,目光中打量的意味较重。 这时候的年初晴又似乎早熟得过份,乔蓁不禁觉得盛宁郡主这不靠谱的婆母养的一对儿女其实在某方面还是颇相似的,至少自我这一方面学足了十成十。 她笑了笑,“我是你长嫂,为何要巴结你?” “小姑难缠啊?”年初晴得意地道,“她们都这么说,说你虽是公主,可攀到我家来那就是高攀,可得使劲儿地巴结我才行,不然就要我给你排骨吃,让你知道厉害。”小丫头越说越兴奋。 乔蓁却是哭笑不得,这煽动年初晴对付她的人是不是以为她有被害妄想症?顿了顿,道:“那你看你娘给我这婚礼是不满意我吗?还有你觉得你有必要给我排骨吃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很难缠?”把问题抛给她,“或者你认为你是时下人口中的恶小姑?” 年初晴歪了歪头,小脸蛋上似乎想明白些什么,“也对哦……”听到最后一问的时候,她忙摇头严肃地道:“我可不是那等表面一套私下一套的人。” “那不就结了,”乔蓁摊摊手道,“这是某些人阴暗的心理,我们可不能落入她们的圈套内。” 年初晴看看这长嫂,不像给她灌输这种想法的姐妹们所说的那样,她又不蠢,说这些话就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味道在,顿时笑嘻嘻地坐到乔蓁的身边,“我才没那么蠢呢?”随后伸手摸乔蓁的脸蛋,“你都用什么水粉啊?这脸真滑……” 乔蓁看她变得快,正要心中一喜,再度听了她的话后,顿时又哭笑不得。 新房外有人在不停地朝里面探头,听这声音似乎像是年家的亲属来闹洞房。 之前的喜娘都被控魂了,现正被筱微施救,她这儿除了年彻院中的侍女嬷嬷外,就是跟着年初晴这侯府姑娘的下人,并没有人适合出面拦着。 果然,有人还是大胆地走进来,“我们是来看看大嫂的……” 这声音像是变声期的少年。 乔蓁忙把花冠上的红巾拿下来遮住容颜,有些礼数还是要遵守的,之前年初晴的话里,她就听得出来有人在她还没有嫁进来的时候就准备要给她好看,如果进来看到她没红巾盖头,背后不知道又要传出些什么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道理乔蓁很早就明白。 年初晴看到她的举动谨慎起来,忙站起来拍拍胸脯道:“嫂子,你莫怕,这儿还有我呢,他们若是敢动真格地闹洞房,别说我睚眦必报的大哥,就是我也饶他们不得。” 乔蓁在红盖巾下的脸微微抽搐,这小姑的性子真是随了婆母。 “年四,我大哥还没掀红盖头,何时轮到你来看看?”年初晴站在床边的脚踏上昂着头道。 进来的少年待看清年初晴,微微一怔,这小煞星怎么来得这么快?嘻皮笑脸道:“我不过是想来一睹嫂子的芳容嘛?你们说对不对?” 后面没有声音,少年回头一看,小伙伴们不知道什么都跑了,只留他顿在这儿,立即低声骂他们没志气。 “你最有志气,是不是?”年初晴微笑着走近,然后在少年步步后退的时候,一把掐住他的耳朵提他出去,“来来来,我跟你讨论讨论关于志气的事情,要不我去问问三婶母也行啊……” 少年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乔蓁微掀红盖头看着他们走远,还看到年初晴朝她眨眨眼,她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子还不赖。 这时候有侍女上前给她递点头盘子,“这是世子爷吩咐给公主先用垫肚子的。” 乔蓁看向这精致的盘子,只见上面躺了几块精致的点心,都是她爱吃的,顿时知道这必是年彻的安排,遂接过先用起来,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肚子早就饿扁了。 看到外面的骚动也平复下来,她才轻声问了一句,“抓到那些个人没有?” 立时有暗卫跳出来半蹲身道:“公主,都抓到了,世子爷吩咐先把他们关起来。” 乔蓁在红盖头下点点头,“小心他们自尽,这些个人我还有用。” “是。”暗卫都训练有素,主子们说不让死那就绝不能让他们死。 乔蓁吞下一口点心,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旁边侍候的侍女嬷嬷们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对于一个大男人出现在新房表示异意。 乔蓁微微一看,即明白安排在这儿侍候的都是年彻的心腹下人,不然不会出现在这儿,看来他是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放心之余的她开始尝到点心的美味,把空盘子递给一旁站着的侍女,让她再去端一盘来,那侍女也没有诧异这新娘子的能吃,于是又赶紧去张罗点心去了。 乔蓁也是饿得狠了,从早到现在,她可是滴水未沾,吃了三盘方才觉得半饱,这才觉得精气神充足些许。 耳朵听到外面的声响,她顿时坐正身子,把红盖头盖好,心脏也跟着“扑扑”直跳,心里开始期待,算算时辰,必是年彻回来了。 年家的酒席,也有人用得不太开心,欧博喝了一口酒,看了眼人群里的章京,身为年家姻亲的他自然是座上客,而且安排得位置极好,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凭什么让乔茵倾心乃至死心踏地? 看到他起身,他也扔下酒杯跟了出去,躲在红柱子后面的他看到他在后院门前迎来乔茵,看到乔茵,他的心脏就是一阵钝痛。 “我看快散席了,我们也回去吧。”章京道。 乔茵点点头,然后踮起脚尖给丈夫整理一下衣物,闻了闻他身上的酒香,“可有喝醉了?”话里透着浓浓的关心。 章京握紧她的手,“没有,就是年世子敬酒时多喝了一两杯,不碍事,回去你再给我煮碗醒酒汤即可。” 乔茵仍是不放心地摸了摸丈夫的额头,没感觉到很热,遂点点头笑看他道:“好。” 欧博看到他们夫妻恩爱的一面,心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更为疼痛,原来她的关心真的会转移,看来他之前说出她失贞的事情非但没有让他们离心离德,他们的感情似乎比他上回所见更好了。 远远地飘来乔茵的声音,“……我本想去看看七妹妹的,不过七妹妹让我不要去,怕是有危险……你说这些个人怎么就不让她好好成个亲……想来我们成亲时还是好的,至少没有那么多人跳出来横加阻挠……” “嫁给我,你可有后悔?”章京的声音听来很是横糊了。 欧博不禁屏住呼吸仔细听乔茵的回答,良久,就在他心中窃喜的时候,听到了他极不愿意听到的答案,“……能嫁给你,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听到这里,他无力地靠在红柱子上,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心死了,她居然说自己很幸运,这得是多幸福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至少他从未听过哪个已婚妇人能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很幸运? “冠英,原来你在这儿啊?来来来,我们去喝酒……”有人找到他,一把拉住他就往里面走。 欧博扬起一抹吊儿啷当的笑容,“彻之呢?” “早就去洞房了,还三申五令我们不许去闹,我们能说什么,自然是应允了……” 欧博与来人勾肩搭背而行,心底却是羡慕年彻的,至少他能娶到心爱的人,哪怕是一波三折。 洞房里,红烛燃烧,一片亮堂堂。 年彻一身红衣走进来,霸道地将门一关,阻隔住那些个探窥的目光,看着那端坐在床上的女人是他的妻,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走过去时每个脚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这种紧张又不安的心情只有今夜才出现过,尽管他们早已亲密无间,原来当新郎倌真是与平日不同。 充当喜娘的永定侯府里的好命婆笑着把秤杆递给年彻,“世子爷,要掀红盖头了,愿世子爷称心如意。” 年彻接过,握紧手中这根秤杆,屏住呼息慢慢挑起乔蓁的红盖头,看到她匆匆看他一眼,脸上飘起两抹红霞,随后又微低垂着头似娇羞一片,脸上也跟着漾满笑容。 把秤杆一扔给侍女,他亲自动手将红盖巾取下,然后坐到她身边。 顿时有嬷嬷赶紧端来合卺酒,请他们喝下,“喝过合卺酒,夫妻恩爱绵长,子孙满堂。” 乔蓁看了眼年彻,伸出玉指端起玉质的酒杯,与年彻交叉喝了一口,酒微辣,她微微有些呛喉,只是浅尝一小口,就被年彻接过去,遂她看到他把她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把手中另一杯酒递到她面前,“小酌一口即可。” 她点点头,听话地轻茗了一小口,剩下的都被年彻喝去了,她不禁怔怔地看着他的面容,今夜的年彻格外的帅气,眼珠子看得眨也不眨。 年彻的眼里也只有她,随后伸手将她头上沉重的花冠取下,抛到一边的梳妆台上,然后解开她盘髻的发簪,随即一头青丝滑下,垂在她的肩后,在晕黄的灯光下更添几分美丽,他不由得看呆了。 一群侍女以及嬷嬷见状,哪敢久留?忙不吭一声退了出去,将新房的门轻轻掩上,不惊动里面的人。 然后值夜的侍女赶紧在有经验的嬷嬷指挥下去备热水,随时听侯里面的传唤。 年彻与乔蓁并没有留意她们的举动,而仍是看着对方。 直到乔蓁轻敲年彻一记,“怎么?成了呆子?” “没有,今天的你很美。”年彻回过神来应了一句。 乔蓁却是佯装有些动怒道:“怎么?我以前很丑?”他要敢这么说,她就撵他出新房。 年彻又不是傻子,哪有可能去犯那种低级错误,笑着伸手揽紧她,“怎么可能?现在你才真正是属于我的。” 他感慨地说了一句,这一路走得艰难,乔蓁也是跟他一样,想起都要掬一把泪,只是她的感性掩在同样一句话下,“你也是我的。”她说得霸道。 “当然。”他很快接口。 不过他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感性,真个一把将乔蓁身上这套宫里绣娘花了半个月时间赶制的精致大红嫁衣撕下来,动作虽有几分粗鲁,却没有伤及乔蓁。 “我的嫁衣?”乔蓁的胸前一凉,忙双手想要抢救这套嫁衣,最后看到他将之抛到床下,娇嗔道:“你就不能温柔点?” “我想这样早就想得快要疯了。”年彻道,“现在你要注意的是我,不是那劳什子嫁衣?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当即提醒她,伸手将她的脸扳向自己,他很快就亲下去。 乔蓁眼帘微掀地迎接他的吻,一手圈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也去扯开他身上的衣物…… 吻得火热的两人倒在喜床上,乔蓁刚躺下去就感觉到有硬物硌身,不舒服地动了动,遂推了推他,嘴唇还与他的唇相贴,喘着气道:“我身下有东西……” 年彻伸手一摸,就摸出一把红枣花生等物来,顿时单手抱起她,将那堆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扫到床下,再放她躺下来的时候,他也覆在她身上继续吻着,“还硌吗?” 她脸红地摇了摇头,现在哪还有心思去感受那些玩意儿,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他制造的酥麻上,那种感觉十分的微妙,她止不住地轻哼出声,“嗯……” 声音忽高忽低,哪怕之前对于这些个亲吻爱抚都经历过,她仍能忽略不掉身上此刻由脊椎处传来的麻痒…… “彻之……嗯……”她唤着他,伸手向他,想要拉他起来。 年彻没有应答她,而是专心致志地取悦她,这就是他此刻最重要的功课…… 亵衣亵裤渐渐地被甩到床下,红帐并未放下,而是任由顽皮的晕黄烛光偷窥,印证他们的天荒地老。 乔蓁吟哦的声音越来越响,这是她的夫,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无须顾忌那么多,遂以往刻意压下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嗯……啊……”在一次微喘之中,她似看到灿烂的星光,全身软绵绵地摊在红被上,两眼一时间找不到焦距。 年彻看到她微微失神的样子,脸上不禁漾起一抹骄傲的笑容,他抱着她起身坐在自己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吻渐渐地落在她的耳垂上、脖子上…… “结束了吗?”她茫然地问。 “傻瓜。”他吻着她精致的锁骨,“还有更好的呢?” 乔蓁似回过神来,轻绵绵的手臂攀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精致到妖孽的面容,另一只手却是轻轻地描绘着他的眼眉,这个男人真是得天独厚,不但长相好家世也好,上天真的太眷顾他了。 看到她失神,他微恼地轻咬她的锁骨,“在想什么呢?” 乔蓁微哼一声,低头看到自己锁骨处有着一抹淡淡的牙印,“留下痕迹怎么办?明天还要敬茶呢?啊——” 在她的抱怨声中,一抹不同于之前的钝痛袭来,原来由女孩成长为女人是这么痛的,她忍不住地一口咬住他的肩膀,要疼大家一起疼这才公平。 雕花龙凤红烛忽跳忽闪,与床上交叠的影子双映成辉…… 乔蓁原本在等待着新一轮的甜蜜到来,哪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躺在床上的她微睁眼看向脸红的年彻,两人之前就有过亲密的举动,可他没这症状的。 年彻也是脸上红透,他没想到她这么美好,一时间忍不住缴械投降了,真是想来就丢脸,他深呼吸一口气,“你想笑就笑吧。” “没有,彻之,没关系的……”她想着不能在床上打击男人的自信心,不然以后留下阴影了怎么办?这可是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感觉到他的生龙活虎。 “彻之?”这时候她也疑惑了。 年彻却是打算要一洗前耻,咬牙道:“刚才的不算,这次才算。” 乔蓁心想,不管是怎样的男人在这方面都会介意的,这是她的丈夫,她自然要给他最充足的信任,遂两手攀上他的肩膀,“嗯。” 年彻于是开足马力…… 乔蓁却没有想到她的信任居然是被狠狠地折腾了一夜,到天露鱼肚白的时候,他才从她身上翻下去,这时候她万分后悔,她这是找罪受,哪怕这几个时辰她是享受的一方,可大餐也不是这样吃法吧? 年彻终于身心舒畅了,这才是一个大男人的作风,他揽着她的腰背,密密地吻着她的额头,“可满意?” 乔蓁点点头,能不满意吗?这都快赶上一夜七次郎了。 年彻对她的点头是相当满意,大掌在她光滑的背上来回轻抚。 乔蓁却是思想开小差,想到第一次与后面几次他的表现,她不禁得出一个连她自己都快要不信的结论,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侧脸,“彻之,那第一次……” “我不是说不算,让你忘了。”年彻忙瞪她一眼,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她想要他再证明一次。 于是某个想歪了的某世子又再一次将她压在身下,准备再一次施虐,哦,不是,是欢爱。 乔蓁实在累了,她忙求饶,“别介,我真累了。” “累了?”他疑问道。 “嗯。”她重重地点头。 他看了看桌上已经燃成一堆红泥的红烛,都到这时候了,自然不能再贪欢,遂道:“那就睡一睡吧。” 乔蓁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与体温,心也跟着安定,不过她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还是不太甘心,于是这回问得直接了,“彻之,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正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这么快? 年彻的眼睛是闭着,可表情还是抽搐一下,随后睁开眼睛恶霸地道:“怎么?你有意见?” 她要敢有意见,他肯定要掐死她。 乔蓁却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好运气,在这古代捞到一个优质处男,遂两手往上抱紧他的脖子,“彻之,我好高兴,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年彻初时怔了怔,这女人怎么这么霸道?换成是别家的女人可不肯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想到她的性子,他又心喜地抱紧她,“你也是完全属于我的。” “那当然。”她笑道。 “那现在睡觉。”他看到自己累坏她了,于是赶紧又恶质地道。 乔蓁这回是心满意足地窝在他的怀里,很快就睡过去了。 其实乔蓁的心里还是有疑问的,年彻没经历过男女情事,可他*的手段很高明,可以说在这方面他绝对不像是初哥,因而以前她也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在现代都不见得有多少个男人会把第一次给妻子,在这古代如果是十五六岁成亲的男子或许还有可能,但那需是家境不太好的,家境好的早就有通房侍候了,哪还轮得到当正室嫡妻的份? 公主都未必有这运气,她不是真公主,但拜钟贵妃派去的那四个老嬷嬷的教导,她还是知道公主大婚前会派宫廷女官去与驸马同房证明驸马没毛病,真公主才会嫁过去。 当然到她这里,这礼节也从简了,钟贵妃也没有多此一举,想着她有孕,想必年彻在这方面是没毛病的,再说她也不想过多的操心她这外姓公主,意思意思过去就行了。 早早起来的小冯氏看着这张灯结彩的府邸就来气,再者想到大房娶儿媳花费巨大,哪所这钱公中只出一半,剩下的都是年复与盛宁郡主夫妻俩的钱,她也眼红,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 到了上院侍候婆母梳洗,她道:“婆母,我们就这样算了?” 年冯氏看了看镜中自己有了几条白发,忙让小冯氏拔掉,听到她不甘心的话,遂道:“哪有这么便宜?你且附耳过来。” 小冯氏会意地低头,年冯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起来。 当然这些个人想要弄幺蛾子,乔蓁却是不知晓的,她睡得正熟,听到外头有敲门声,遂翻了个身子,“别吵……” 后来也就真个不吵了。 她也再度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窝在年彻的怀里,而日光已是晒到了豪华檀香拔步床上,更是映出窗棂处一个个光斑。 她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时候?唤了声“听露”,就听到年彻的同样是刚睡醒的咕哝声,这才想起原来已经不在自个儿的圣公主府,昨天两人就在了亲洞了房,这是永定侯府的墨院,年彻的地盘。 清醒过来后,她才醒起还要见翁姑奉茶什么的,看这天色已经近晌午了,忙摇醒年彻,“彻之,快起来,我们敬茶要迟了……”哪怕盛宁郡主对她很好,可该有对长辈的尊敬她也不能少啊。 她忙准备下床穿衣,身上一阵凉气,这才想起身无寸褛。 年彻却是一把拉住她又躺回床上,翻身抱住,“急什么?他们又不会跑了?” 她轻捶他一记,他当然不急了,这挑惕的是新媳妇的毛病,又不是他的?“彻之,起来。” 在她又一次轻捶他的肩膀时,年彻才睁眼看她,看到她的红唇嘟起,水润润的很诱人,他在她的红唇上一吻,“早,娘子。” 乔蓁看到他一笑,不禁也沉醉在他的笑容里,跟着道,“早,相公。” 年彻这才起身,看了看天时,是不早了,可不用慌,“慢慢来,别急。” 他当然不急了,乔蓁横了他一眼,待看到昨夜丢在地上那狼藉一片已经收拾妥当了,看来有人进来过,她的脸不禁烧红一片,这古人看来比她想象中要开放。 年彻抓过桌上托盘里的新衣,拿到床边亲手给她穿上,由内到外,没假山于人,甚至蹲下来给她穿上红绣鞋,“我娘子真好看。” 乔蓁不禁失笑地轻踢他一脚,有人这么黄婆卖瓜的?把托盘上的男装扔给他,“赶紧穿衣吧。” 年彻没含糊地接过,然后没再开她玩笑就老实地穿上衣物。 乔蓁正要唤人进来端水梳洗的时候,看到他掀起红被将那块带血的巾帕拿起,脸上也跟着烧红,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她想上前夺走,他去扬手不让她拿,笑道:“这是你属于我的证据。” 不顾她的反对,他郑重地把它锁在了檀香盒子里。 乔蓁看着他的举动,既窝心又懊怒。 这时,外头得令的侍女赶紧进来侍候,没人多嘴没人敢多瞄,老老实实地侍候世子爷与夫人梳洗。 待他们收拾妥当到达正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用膳之时。 第八十四章 斗法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四章 斗法 乔蓁跟在年彻的身边在接近正堂的时候,还刻意地整理了一下身上大红的喜衣,这套衣服不同于昨夜的嫁衣张扬奢华,反而衬得她更见冰清玉洁。舒悫鹉琻 年彻暗地里握紧她的手,“别紧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信我。” 乔蓁点点头,男人都一再这么说,她还能有什么疑虑?反正迟也迟了,初为媳妇,总也有个适应的过程。 长辈们都在正堂里端坐着,年老侯爷的表情仍是笑呵呵的,年复这永定侯虽然脸色板着,但也没有不满的意思在,盛宁郡主还朝乔蓁笑了笑,乔蓁把这几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才稍松一口气。 惟有年冯氏的脸色很黑,她的脸今天透着一股病态,看起来颇有几分腊黄,凌利的双眼看向乔蓁,立即发难道:“今天是给翁姑奉茶的日子,你倒好,睡到这时候才出现,哪有半点为人媳的样子?” 小冯氏撇撇嘴,附和年冯氏的话,“婆母,人家可是公主,我这婶母派人去催请,哪知道这院门才刚进就被人轰出来,架子大得很。” 乔蓁的神色一凛,年彻的这个继祖母与三婶母,也是她初次相见,看来不太好相处,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不可能全部好事都叫她碰上,总要有一两个人跳出来搅浑水才算是不辜负众望,只是这话时有话以及胡乱栽赃就让人心里不爽。 盛宁郡主将茶盖重重地盖在茶碗上,这声响让众人都侧目,只见到她艳丽的面容上颇为不满,“这一大早的哪来的鸟儿叽叽喳喳的,烦人不烦?再吵,我就叫人剪了她的嘴,看她还敢吵不?公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一双美眸看向年老侯爷,大有你不管你的继妻,我这当长媳的就要越俎代疱的味道。 年复这个永定侯也是眉头一皱,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态度很明显是站在自家嫡妻这一边。 年彻眼睛一眯,这个继祖母是准备在他妻子第一天嫁进来就找碴,是不是?他抢在乔蓁之前就开口:“她昨儿累着了,所以是我让她来迟的。祖母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莫要拿我妻室来出气。”表情淡淡一讽地瞟了眼三婶母小冯氏,都是一窝子的黄鼠狼,“三婶母派去的那个人,是我让人打发的,怎么?三婶母有不满?”最后眉毛一挑,挑衅地看着小冯氏。 年冯氏与小冯氏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男人一向不管后院之事,就连年老侯爷与年复都甚少插手进她们女人之间,现在这不过是新婚第一天,年彻就公然维护乔蓁,做得那么露骨,她们同样是过来人,哪个没被婆母敲打过?也没见他们的丈夫站出来为她们说一两句好话,遂眼里是又妒又恨。 年冯氏被盛宁郡主与年彻母子明里暗里地讽刺,脸上的怒气更重,刚想要厉声说几句就猛烈咳了起来,小冯氏也不敢再坐着,赶紧到姑姑兼婆母的身边给她拍背,指责地看向盛宁郡主。 端坐在年复对面的三老爷年咎看到生母的这样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颇有几分怨气,这不过是侄子侄媳,人家正宗公爹婆母都没说话,他娘怎么就老是要揽事上身? 年老侯爷脸上的笑容一收,瞪了一眼年冯氏,就她话多,现在是新孙媳妇初进年家的门,她能不能让家门清静一会儿,至少不让新孙媳妇看笑话,遂朝身边的小厮道:“给侯老夫人倒碗茶水,让她喝口茶嘴巴歇一会儿。”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但立场鲜明,场中众人哪个不明白的?小厮得令,赶紧去备茶水。 年冯氏的手在袖下紧紧地握着,这个死老头不是不管家务事吗?不过是后院女人的争执,他插什么嘴?只不过此刻敢怒不敢言,只得咬紧牙根端坐着。 盛宁郡主看到公爹的立场,顿是见好就收,这个年冯氏怎么就是学不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是胡做一通,真不知道昔日的威武侯老夫人是如何教女儿的?竟教出这样一个货色来,连她母妃的半分本事也没有,她母妃因对她父王的多情骂归骂,哭归哭,正事上从来不含糊。 乔蓁看了这一会儿,算是将这年家后宅的事情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年冯氏就是那纸糊的老虎,看着似厉害但并没有真爪子,被年老侯爷这么话中带话地教训了一句,顿时就焉菜了,她微敛眉站在那儿,这才第一天,她也不急着出手,这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不如站在岸上看着各方斗法了解情况才是真的,这些个内宅之事,盛宁郡主再满意她,也是不可能一一与她说道的,只能靠她自己去观察了解。 小冯氏捧着茶碗侍候年冯氏喝了,这才将茶碗放回到一旁小厮的盘里,轻轻地给年冯氏顺气,年冯氏却是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坐着。 小冯氏想了想,也就没再表现孝顺儿媳妇的戏码,由侍女扶着坐回丈夫的身边,略挑眉地看向乔蓁。 乔蓁没吭过声,但对这位三婶母的目光也没有避开,同样挑眉一笑,那笑容挂在唇角恰到好处,不过落在小冯氏的眼里却是觉得她的笑容碍眼,这新媳妇真的胆子大,居然不畏惧她这个婶母,她暗暗地想。 乔蓁这时候朝堂上长辈微微屈膝,“孙媳妇确是来迟了,请祖父责罚。”看出年老侯爷对她的维护,她自然也要把礼数做足,这样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人再也不能拿这个来诟病她。 年老侯爷对乔蓁还是颇为满意的,赶紧道:“好孩子,祖父都明白的,不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往心里去,这不怪你。”想到好还怀着他年家的第四代,他微微一笑地眯了眯眼。 年彻朝乔蓁眨了眨眼,都跟她说不要紧张,祖父因她怀着孩子,哪可能真的责罚她?连说得重一点都不可能,偏就是有些人看不真切老想挑事。 “都这时候了,赶紧敬茶吧。”年复严肃着脸道。 年老侯爷点点头,吩咐下人端茶来。 年彻牵着乔蓁的手到年老侯爷的面前,然后接过茶碗递给乔蓁,乔蓁松开他的手,跪在蒲团上,把茶碗举高,“请祖父喝茶。” “好,好,好。”年老侯爷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一脸笑容地接过,然后将两个红包放到一旁的托盘里面,表情十分的开怀。 乔蓁谢过年老侯爷的红包,接着年彻扶她起身,丫头拿着蒲团再度到了年冯氏的面前,年冯氏冷着一张脸,看到乔蓁跪在她面前,她的嘴角抽了抽,再看到她举高茶碗,她仍是冷着脸看她。 年彻看到这老太婆还要耍花样,遂咳了一声示意她见好就收。 年冯氏于是不悦地接过这碗茶水,只是嘴唇还没碰到,就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旁边的桌案上,“这茶是冷的。” 乔蓁的眉头微微一怔,这年冯氏又想要干什么? 年老侯爷看了她一眼,“你又怎么了?”这一声问话极重。 年冯氏一脸的委屈地看着年老侯爷。“老侯爷……” 盛宁郡主也不悦地侧目,这个继室婆母又准备干什么? 小冯氏忙起身,上前朝年老侯爷屈膝道:“是这样的,之前婆母不是病倒了吗?后来大夫来诊病的时候,就说婆母不能吃凉的东西,这样易犯病,更不利于养生。”遂装作贤惠地拿起茶碗试了试茶温,然后才似一脸惊讶又自责地道:“都怪我,把这些个仆人惯的?怎么能端出一碗冷茶来?”脸色一板,“把斟茶倒水的那人给我唤来。” 乔蓁仍是跪着,只是连她都感觉到年冯氏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故意在敬茶的时候折腾她,让她被人看轻,嘴角微微抿紧。 盛宁郡主也是脸上神色严肃起来,这年冯氏居然来这招?占着一个继祖母的名份,老是在那儿折腾来折腾去,她不嫌丢人吗?整一个跳梁小丑。 年老侯爷嘴角下搭,这个继室少弄点幺蛾子会死人吧? 偏偏这时候年冯氏拿病作筏,她有大夫的方子做证,半点也不怕年老侯爷与盛宁郡主发难,遂当做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这人年纪大了就是毛病多,老侯爷您就体谅体谅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辛劳,我也不愿这样的,只是这茶我若喝下去犯了病,这传出去丢我的脸事小,你让孙媳妇的脸往哪儿搁?”顿了,“彻哥儿,你也别以为祖母是要为难你娘子,我这不是为她的声誉着想?不想让人说她一进门就克人,害得家宅不安,这样的名声传出去难听得很,你说是吧?” 年彻的表情彻底地冷了下来,这个祖母果然不打算停止她那令人厌恶的伎俩。 乔蓁再抬起头来看向因为小计得逞的年冯氏时,表情已经变得一如平常,“那孙媳妇还真的要谢过祖母为我打算了。” “好说好说。”年冯氏扯着嘴角笑了笑。 乔蓁心底也跟着冷笑,她倒要看看待会儿谁会下不了台。 小冯氏适时地朝那管茶水的侍女喝问一声,那侍女半哭半道:“新的热水还没有烧好,这是之前备下的,奴婢一直都有在热水,只是之前二夫人遣人来提热水,说是凌哥儿摔着了,要用热水洗,所以热水都被提走了,剩下还有一些刚刚给老夫人砌茶用了,这会儿的茶水都是早上备下来的那些。” 坐在一旁的庶出二房的二夫人年于氏佐证道:“她也没说错,凌哥儿才不过刚会走,那奶娘就没带好他,儿媳这已经打了她一顿板子以示惩戒,想来这都是我的不是。” 乔蓁听到这声音,微向后方瞟了一眼,这年家二房的二夫人长着一张不算标准的瓜子脸,眉眼微微向上,整个人看起来颇醒目,可能由于嫁的丈夫是庶出,所以才显得不那么起眼。 这会儿有年于事的佐证,年冯氏与小冯氏也可以脱身,就算是盛宁郡主想要胡搅蛮缠那也得师出有理,她们对视一眼对这局面颇为满意,就让乔蓁在那儿跪着,跪得时间越长她们越满意。 年冯氏轻声道:“若你们来早些就不会有这些个不愉快的事情。”意思是谁叫你们来得那么迟,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怪得了谁? 小冯氏也假意急匆匆地道:“儿媳妇这就去催她们赶紧烧水泡茶再端来。” 盛宁郡主横了一眼走路带风的小冯氏,再看了眼满意的年冯氏,这所谓的敬茶哪需要真喝,一般都是碰碰嘴唇就当是已经喝了,现在故意整她的儿媳妇,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朝身后的张嬷嬷看了一眼,对方会意地赶紧下去。 乔蓁仍在那儿跪着,小冯氏的水烧了半刻钟也没见能端出来,微抬头看到年冯氏的眼睛底下含着一抹得意之色,她的眼眸微微一沉,眼珠子向后一转与盛宁郡主这婆母对上,然后她就似头有晕眩般左摇右摆起来。 年冯氏一看就知道她在耍花招,遂脸一沉道:“彻哥儿媳妇,你这是身子不爽吗?年纪轻轻的不似我们这些老人家骨头脆,而且我听说你身子一向健壮,还是你跪我这祖母一刻都不愿?”直指她装虚弱。 年彻听到她的话,顿时就怒了,这会儿他一把抱起乔蓁看,不让她再跪,乔蓁也似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全身都软绵绵的似没有力道。 “锦绣,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年彻着急地唤着乔蓁。 盛宁郡主及时起身,一脸慌张地道:“快,宣府里的大夫来,还有,赶紧把御医给请来,别耽搁,快啊——”脸色是前所未有地着急,“你们若是误事,小心我煎了你们的皮。” 年老侯爷第一时间就想到他的曾孙子出事了,这段日子,一想到自己就快要再添个曾孙子,而且还是嫡长子这一房的,这心情更是前所未有地舒畅,可现在看乔蓁那瞬间苍白的脸,他的心“咯噔”一跳。 乔蓁似一脸痛苦地靠在年彻的身上,“夫君,我的肚子疼……”这表情语言都似没有做假。 年复这永定侯猛然一站朝儿子道:“还不赶紧抱她下去?大夫来了赶紧就医。” 年彻得了父亲的命令,冷睇了一眼不明就里的年冯氏,一把打横抱起乔蓁就下去到偏房去歇着。 “夫君,我难受……如果有个什么……我也不活了……” 乔蓁的呼痛声隐隐传进众人的耳朵里,除了年老侯爷与大房一家子之外,其他人都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节奏?莫非新娘子有隐疾?可看来也不像啊,年老侯爷父子俩的神情是极紧张又担忧,就算他们再疼乔蓁也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盛宁郡主朝年冯氏咬牙切齿道:“年冯氏,你给我等着,今儿个我的儿媳妇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来赔。”竟是连继婆母这三个略带调侃的称呼也不叫,直呼年冯氏这三个字,一说完,匆匆就跟在儿子夫妻俩的身后,一路上都是她急声吩咐的声音。 年冯氏顾不上装病,猛然站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那乔蓁一个新媳妇若真的病,死了就死了,年家再娶新媳就是,做什么这难看的脸色来?“老侯爷……” “你给我闭嘴。”年老侯爷朝继妻怒喝一声,一向在人前都给足继妻面子的老男人,这会儿也顾不上那礼仪,“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不就是一碗茶水?你随便碰碰唇就完事了,偏还要孙媳妇跪在那儿等。你好大的面子啊你。”说完,他拂袖下去看他的宝贝曾孙可有出意外。 “老候爷,我……”年冯氏忙往前追了两步,可惜身体力壮的年老侯爷走得极快。 年冯氏只能在门槛前一脸的茫然,这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怎么会弄成这不可收拾的地步? 年复在踏出去时狠狠地瞪了这年冯氏一眼。 年咎走向他娘,“娘,你就不能消停消停?” “我,我做错了什么?”年冯氏朝儿子怒道:“他们怪你娘,你也怪你娘不成?我又不是那恶婆婆。”她给自己脸上贴金。 庶出二房的二夫人年于氏与同样是庶出四房的妯娌年丁氏一块儿站在那儿看着年冯氏做作的脸,同样身世处境的两人都心里不屑,可当着这面也不敢把话说出来,她们不是盛宁郡主,不但有强悍的娘家还是嫡出正房,血统纯正,自然敢给话年冯氏这老瘟婆听。 年于氏上前道:“婆母,儿媳先去看看大孙媳妇的情况如何?这心都揪着呢。” 她揪什么心?年冯氏撇了撇嘴,这时候她没有力气争,挥手让她去。 年丁氏赶紧也跟上去,就怕慢了让大房不满。 “娘,我们也去看看吧。”年咎建议道,这人到底是生养他的亲娘,也怕到时候大哥那边又会泼什么脏水给娘,夹在中间的他左右为难。 年冯氏这才记起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忙抬脚也跟过去,“快,别迟了,不然待会儿又让人拿捏把柄。” 年家其他的晚辈都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些个长辈都乱成了一团。至于几房老姨娘自也是猜疑了起来,互相交头接耳,不过她们虽是年老侯爷的妾室,却也是没资格列席,这大魏妻妾分明得很。 此时的乔蓁被年彻抱到了偏房放到床上,乔蓁这时候也没有再演戏地唉唉叫,看了看丈夫身边跟着的两名小厮,现在仅知道他们唤临渊与临海,于是吩咐他们取些点心来充饥。 “我这样似乎是将长辈骗得团团转,似乎不太好。”她展开自我批评,美目却是瞄向年彻。 年彻哪会不知道这娇妻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于是伸出长臂抱紧她,“傻说什么?我有说过怪你吗?祖父年纪大了,我不想要他担心才没有说你是假孕之事。” 乔蓁这才放心下来,经过观察,她早已看得出年老侯爷这个长辈是不知道她假装怀孕的,那表情没有假,完全是在担心年家的下一代。 临渊速度很快就给端来了一盘点心,乔蓁也是饿得惨了,起来的迟,她也仅灌了杯茶水就过来敬茶了,更别提用早膳,昨晚本来就吃得少,又累了一夜,哪怕她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这肚子早就饿扁了。 乔蓁接过盘子就拈起一块来吃,然后把盘子递给丈夫拿着,年彻竟也接了这来拿在手上,一边还接过临海手中泡好的茶水,“你慢点,别噎着……”赶紧侍候她喝了口茶水。 乔蓁自己吞了一口点心,瞄了眼年彻,把自己咬了还剩一半的点心喂给他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加上昨晚他也累坏了不是?年彻也没嫌弃,张嘴就吞下。 乔蓁见状嘴角忍不住扬起,素手再拈了一块,仍然是自己吃一小口,再喂给年彻一大口。 夫妻俩吃得恩爱。 临海与临渊这两个小厮也看得眼睛都直了,世子爷从来不吃人的口水末,一向别人筷子碰过的菜,他从来都不吃的,而是让他们赶紧倒掉,现在这真的是让人直呼不可相信。 乔蓁耳朵听到有匆匆来的脚步声,忙将手中的点心吞下,正好噎住,年彻赶紧喂她茶水,“叫你别急的,你看,这不是噎住了?” 乔蓁猛灌了一口茶水,直到胸口一阵闷疼,那口点心才吞了下去,她朝外指指,现在可是她演着流产的戏码,可不能就这样穿帮了? 年彻把盘子与杯子递给小厮,拿出帕子给她抹去嘴角的水渍,只是看到她的红唇水润,眼眸不禁一黯,有着情火在那儿燃烧,真想就这样压她在床这样那样。 乔蓁却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忙又躺在床上做那唉唉叫的惨声。 “是我。”盛宁郡主的声音一响,人也就出现了。 乔蓁这才再度坐起来,似被老师抓到的作弊的学生。 盛宁郡主却没有生气,而是笑着点头:“还不错,居然懂得用这法子,没有负了我对你的教导,赶紧吃点东西,待会儿有多惨给我表现得有多惨。” 乔蓁看到盛宁郡主没有动怒,这戏弄长辈的负罪感就消失无踪,而盛宁郡主身后的侍女变出一个食盒来,盒子里面散发着香气。 年彻没有闲着赶紧招呼乔蓁来吃,夫妻俩也抓紧这时间赶紧填饱肚子。 “年轻人不知节制别过度贪欢,不然老了就知道味道。”盛宁郡主哪有不明白他们是因为什么而迟了,瞥了眼猛朝她不满看来的儿子,“你也别看我,说的就是你,蓁姐儿可是不愁没有安慰,你那根玩意儿若是废了就真废了,你给我悠着点。” 乔蓁听到这婆母说得出格,脸上不禁烧红一片,这婆母真是敢说。 年彻却是狠瞪他娘,脸黑道:“不用你来给我操心,我废不了,她可是幸福着呢,起码要比你幸福得多。”也不怕戳他娘的痛处,他这可是生猛得很,哪是那些个死物可比? 盛宁郡主狠瞪一眼儿子,这死小子说什么呢? 乔蓁也不管他们母子俩斗嘴,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没过一会儿,就有侍女进来禀报,说是老侯爷来了。 乔蓁赶紧放下筷子,年彻合上食盒交给他娘身后的侍女,示意乔蓁躺下。 这时,那府里的大夫已至,他得到了盛宁郡主眼神的示意,顿时就知道待会儿要如何做。 年老侯爷紧张地进来,“彻儿,你媳妇如何了?” 年彻脸色不太好地起身道:“不太好。” 年老侯爷的表情一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他忙看向府医。 那名府医忙道:“回老侯爷的话,世子夫人的胎不太稳,隐有小产的迹象,本来这日子还没够,成婚行礼时又累着了,今儿个跪在地上又令形势加重,如果不好好调理,恐会小产。” 年老侯爷一听,险些站不稳。 年彻赶紧扶住祖父,乔蓁也赶紧看了一眼,她可不希望老人家因她而伤到身子。 年彻扶着祖父坐到椅子上,年老侯爷这才恢复过来,摆摆手:“我不要紧,你赶紧去看看你媳妇吧。” 盛宁郡主的表情十分的凶恶,“公爹,她这是要逼我们大房绝后。” 年老侯爷的表情也是一僵,随后阴沉下来。 年复赶到的时候,看到这情形,他给妻儿使了个眼色,别做得太过了,不然真气病了老父亲,那就得不偿失。 年冯氏争匆匆到来的时候,屋子里都挤满了府里各房的人,她立即看向乔蓁,只见她一脸苍白表情虚弱,忙上前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什么好端端的?”盛宁郡主上前狠瞪她,“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们彻哥儿占着世子的位置,可你也不能如此狠心,你差点让我孙子去了黄泉,这笔账你如何算?” “什么孙子?”年冯氏惊讶道,前段时间她是真病了,又想着年彻与萧宁的婚事告吹,去钟贵妃与萧侧妃那儿不会有好处可捞,又免得再惹那两人朝她不满,所以她都没有进宫去,后来乔蓁得封圣公主赐婚给年彻,她就更不想去了。 因而错过了乔蓁“怀孕”这一重磅消息,不然她就换另一种方式给乔蓁难堪了。 “你还给我装什么傻?”盛宁郡主狠打落水狗,“装什么装,钟贵妃与你可不是一般的交情,不然哪会你一提她就给我儿保媒?我儿媳妇有了身孕的事情你会不知情?你这分明就是想对我儿媳妇与孙子不利,年冯氏,你的心也太黑了,这可是年家的骨肉,你也下得去手?” 这话一出,年家的人这才知道乔蓁与年彻原来有前科,女人们私心里想看轻乔蓁未婚就与男人上床的行为,可是转而想到这事非但没有半点风声,乔蓁还能如愿嫁进来当正室,这背后的靠山摆明了不就是皇上吗?不然这圣公主哪来的?不管真相如何,她都能名声无损,可见也不是轮到她们随意看轻的对象。 这么一想想通后,女眷们都不敢流露出不敬的表情,反而更是摆起关心的面容祝贺起来。 盛宁郡主却不领她们的情,“得了,别在那儿假惺惺,我的孙子都快没有了,我这会儿正不高兴呢。” 一众女眷赶紧闭嘴站到一旁。 年冯氏却觉得耳朵嗡嗡叫,她这是让她们婆媳算计了,这么一个孽子,换在别家遮羞还来不及,在这盛宁郡主面前却是喜事,在这权贵之家沉浮了大半辈子,她焉能不明白?有权有势再大的事都不是事,怪不得之前听到回报,说是盛宁郡主取消了验贞这一环节,她还在纳闷,以为这婆母是太满意所以放过新儿媳,现在才知道人家早就珠胎暗结,哪还有什么贞可验? 乔蓁看到年冯氏这会儿是真的一片病容,不禁在心里暗爽起来,这老女人实在也让人出离愤怒。 就在年冯氏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来的时候,雪上加霜的事情又来了。 年初晴亲自拉着一个侍女的头发拖她进来,后面还有小冯氏的叫唤声,“三姑娘,这事我给你解释清楚……” 年初晴看也不看她,而是把那个不停呼疼的侍女往地上一掼,也不知道身材比较娇小的她是如何做到的?只见她怒目道:“祖父,我捉到了要对我嫂子不利的人……” “三姑娘,你可不能乱说话。”小冯氏追了进来忙喝止。 “晴姐儿,有话直说。”年老侯爷也看这冯家的人不顺眼。 年初晴得意地看着这个三婶母,“三婶母让这侍女永远不把水烧开,好让我嫂子敬不了茶,让她在那儿跪着好惩戒一番。”她的脚狠踢那侍女,“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三夫人是不是这样吩咐你的?” 小冯氏的脸色惨白,这个该死的丫头片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把她吩咐侍女兑冷水的话都听了去,还闹到这儿来。不过她可不敢认,“不,绝没有这回事……” 年初晴却是再度狠踢那个侍女,低声威吓,“你敢不招,我就让人卖你到那什么花楼卖花去?”其实她也不知道那花楼有什么如此让人畏惧,只是知道一旦侍女听到都会白了脸色,然后就是求饶,所以她最喜欢拿这句来威吓这些个侍女。 当然在她的眼里,花楼不是卖花的地方吗?应该是,小丫头在心底重重地一点头再次认为自己头脑聪明,只是这些丫头胆小罢了。 那侍女果然脸色苍白地颤抖着,把小冯氏吩咐她的话都学说了一遍。 “你这个贱婢给我胡乱栽赃。”小冯氏怒道。 “我这个侄女可没有胡说,你就是这样想的。”年初晴愤慨道,一个旋身跑向年老侯爷,撒着娇地抱着祖父的胳膊,“祖父,你可要给初晴做主,给新入门的嫂子做主……” 年老侯爷最宠的不是年彻,而是大儿子在他的威逼下硬着头皮与儿媳同房生出来的小丫头,这可是他的眼珠子,一向不许人轻侮,此刻拍拍孙女的手,“三儿媳妇,你还要狡辩吗?” 小冯氏被公爹这一喝,顿时脚软跌倒在地,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说什么好。 年冯氏姑侄此刻都抬不起头来,本来要啄雁,哪知反被雁啄,这口气更是堵住在胸口喷不出来。 盛宁郡主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年老侯爷当即愤怒地发作这对姑侄,好在年咎上前为母亲与妻子求情,看在这个尚算明事理的儿子,老侯爷才收敛一点怒火,“你们各自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往后不许再找大孙媳妇的麻烦,听到没有?”最后重喝。 “听到了。”冯氏姑侄道。 年老侯爷的怒火这才收了些许。 乔蓁看到这结果,不太满意却也能接受,有年老侯爷这句话,往后这年冯氏也不能打着祖母的旗号将她搓圆捏扁,起码什么立规矩的事情轮不到她,侍疾也一样,她只需在特定场合扮演一个合格的孙媳妇就算是圆了彼此的面子。 这么一想,似乎这结果也不赖,不然这年冯氏真拿这些个大道理来压她,盛宁郡主这婆母也未必能站在理上助她一把,毕竟这是身为媳妇必修的功课,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 年彻捏了捏她的手,与她对视一眼,看到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禁又想扑倒她,不禁再次感叹场合不对。 盛宁郡主这会儿却是道:“儿媳有一事要说。”两眼看向年老侯爷,“昨儿是喜宴,有些事我压下不提,可现在却是不能不提。”踱近小冯氏,“三弟妹身为当家理事的,我本也不打算插手她的事情,但我想要问问她,让人混进侯府差点害了我的儿媳妇一事,三弟妹,你做何解释?” “那些个事不是我能知道的,大嫂,你这是打横来说不占理的事。”小冯氏立即反驳,“我若知道有人进来要对彻哥儿媳妇不利,我还能放了他进来不成?” 年初晴一听却是率先笑出来,“之前不知道是谁还想要害我大嫂跪在席上难堪,让她在当新媳妇的第一天就出丑?现在还说不害她,祖父,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家晴姐儿年纪小,也比你懂事明理。”盛宁郡主冷哼道。 小冯氏的脸更为难看,正因为盛宁郡主不在意,她才能轻易拿到掌家权,凭着这个她没少捞银子,现在这大嫂又要来讨,她怎么可能双手奉上?这和屁股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冯氏朝小冯氏使了个眼色,小冯氏意会,咬了咬下唇,随后朝年老侯爷磕头,“公爹,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不察让人混了进来,儿媳往后必定不会再犯,这些年来我也算是将家里治得井井有条,请公爹一定要相信我。” 年老侯爷本要发作,可听到小冯氏承认后又保证会改,这么些年来,他也知道盛宁郡主这正宗的侯夫人从来不想管这些个琐事,也从不在意,这儿媳妇根本就无心于年家。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年冯氏把小冯氏提拔上来,这府邸也还算太平,小冯氏倒也是功不可没。 小冯氏一看到公爹的表情和缓,就知道自己还不至于全军覆没,在婆母年冯氏的目光又再使过来之际,她硬着头皮朝盛宁郡主道:“大嫂,昨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差点害了彻哥儿媳妇,我给她道歉,我保证不会再疏于防范。” 盛宁郡主嘴角笑了笑,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小冯氏又朝乔蓁看去,都已到这地步,保住权利地位才能再谋下一步,“彻哥儿媳妇……” 乔蓁不想面对这个包藏祸心的婶母,于是装做有几分晕眩地靠在丈夫的身上。 年彻也会意,一把抱住她,“祖父,我们先回去了。” 年老侯爷也看到乔蓁的精神不震,也没过多阻拦,就让他们先行下去休息,甚至还嘱咐乔蓁要安心静养,绝不能有闪失。 乔蓁红着脸应了。 年老侯爷看到年彻抱着乔蓁离开,他这才看向一屋子的人,“你们给我听好,彻哥儿媳妇有孕之事,你们如果传扬出去,非但我不饶,皇上那儿也决不会轻饶的,别害了自己,又害了夫家与娘家。”两眼重点溜过冯氏姑侄的脸,这些话主要是说给她们听的。 年冯氏咬紧下唇,最后只能牙齿打落和血吞忙表示决不会外传,她也看出这背后的权势来,哪敢真的祸害儿子与娘家? 这一场闹剧最终还是以冯氏姑侄的落败而收场。 乔蓁在盛宁郡主来看她的时候,方才知道最后小冯氏还是保住了掌家权,其实对于这个权利她一向不太在意。 盛宁郡主却道:“你别急,这迟早会是你的,她吞了多少我就要让她吐多少。”以前不太在意儿子,她也没想过为他筹谋,甚至还在他的婚事上横插一脚,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渐渐想要弥补儿子一二,而乔蓁又对她的胃口,所以她开始想要为儿子儿媳要点什么。 乔蓁除了应是,还能说什么?难道要说她不在意吗?盛宁郡主再对她好也不会想要听这些个话,持家有道一向是衡量媳妇的本事,她也不能让婆母一片真心错付。 年初晴却是趴到嫂子的肚子上听声音,“我要听听侄子的声音……” 乔蓁却是一脸的尴尬,她又不是真的有孕?遂摸摸这十三岁的小姑的头顶,“它还小,你现在什么也听不到……” “再大点我就能听到了吗?”年初晴发问。 乔蓁脸上的尴尬更甚,一时讷讷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盛宁郡主朝女儿看去,“别闹你大嫂,这些个事你以后不就知道了。” 年初晴嘟起小嘴。 盛宁郡主怜爱地刮了刮她的小嘴,笑语了两句。 年初晴就又巴到母亲的身上,一副小女儿的样子。 乔蓁看到这里,这是她第一次从盛宁郡主的眼睛里看到母亲这两个字眼,她面对年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至少没有对年初晴的慈爱。 年复与年彻父子俩走进来,一家五口算是到齐了。 乔蓁忙站起来给年复这公爹行礼,“我还没有给公爹敬茶呢?” 年复看了眼她的礼数,对女人的兴趣,他一向不大,哪怕是面对他的女儿,他也不太可能产生浓厚的父爱,更遑论这个是儿媳妇?不过他一向没有找自家人碴的爱好,遂摆手道:“这些个虚礼不行也罢,这是我给你与彻哥儿的。”命身后的小厮拿出之前备下的红包。 年彻也就顺手接过来递给了乔蓁,反正他爹与他娘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乔蓁接过这丰厚的红包,郑重地交给下人拿进去,这时候才道:“儿媳已让人备了饭菜,公爹、婆母与小姑不如一块儿在这儿用吧?” 这个邀请一出口,年复与盛宁郡主都是一愣,他们正打算各自回去用膳。 年彻也是一愣,在他的记忆里面,除了逢年过节之外,从来没试过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饭,这在年家大房几乎是默契十足的一件事,就是各管各的。 乔蓁看到他们的表情都似乎不可思议,顿时摸了摸脸,她脸上可有什么?她看向丈夫,丈夫朝她摇摇头,表示她仍是美艳得很。她这才安心下来,邀请爹娘用饭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没觉得她说错了什么? 年初晴是最给力的一个,“好啊,大嫂,我爱吃……”噼哩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自己爱吃的菜,她也没试过与父母兄长同台一家子吃饭,对于嫂子这提议她满怀希望地看向母亲。 与年彻不同,她出生的时候,哪怕父爱不足,母爱却是不缺的,父母的关系也比兄长出生时缓和了不少,毕竟是隔了近十年才生的女儿。 盛宁郡主有些僵硬地道:“那好吧。” “爹?”年初晴有些怯怯地唤了声父亲。 年复的脸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乔蓁看到他们都答应了,此时也不是问话的时候,赶紧出去吩咐嬷嬷上菜,然后再多加几个小姑年初晴爱吃的。 盛宁郡主看到乔蓁将自家女儿说的菜名都记下仔细吩咐,眼里对乔蓁更满意一分,娶这儿媳妇还是娶对了。她不可能永远都看着女儿,总有先走的一步,将来有乔蓁这嫂子照应,女儿的日子也不会差。 此时的听露接到乔蓁的吩咐,正收拾东西准备到永定侯府去报道。 第八十五章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五章 “听露姐姐,我来帮你拿吧?”映夏忙想讨好听露,这毕竟是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舒悫鹉琻 听露一脸正色道:“不用,你们的东西都收好了吗?待会儿马车就要来了,到永定侯府去可不同于我们圣公主府,要小心谨慎行事,可不能堕了我们公主的威名。” 对于乔蓁嫁给年彻,她其实还是颇为担忧,就怕她家姑娘会吃亏受欺侮。 映夏与含冬这两个才到乔蓁身边侍候没有多少日子的侍女都点点头,与听露不同,她们对于能到永定候府去当差可是万分期待。圣公主府是好,可到底与那等百年世家不可同日而语,那样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娘子哪个不是穿金戴银? 她们也想着到时候找个有本事的管事嫁了,这辈子也就无忧,只要不犯错,有圣公主乔蓁护着,这日子只有过得更好。 听露哪会看不出她们的心思?嘴角微微下搭,这两人眼皮子太浅,恐会给她家姑娘惹祸,依她看找个时间要给姑娘进进言,这样的侍女最好还是打发出去许配人为好。 三个年轻的侍女正抱着各自的行李出现,天色渐暗,二夫人乔朱氏与四夫人乔李氏也还过了来,尤其是乔朱氏的脸上略带光彩。 以往她可是不会将听露等人看在眼里,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乔蓁不但是公主还是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她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往后想要与乔蓁联系上,与听露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原来都收拾好了,你们到了永定侯府可要好好侍候公主,公主缺个什么尽管回来跟我提,我保准想到办法帮上忙。”她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听露哪会不知道这乔朱氏就是想要捞好处,借着她做筏罢了,“二夫人的好意我代公主心领了,有世子爷护着,公主哪会缺什么?”没说出口的是自家姑娘真缺个什么,现在也不是乔朱氏能帮得上忙的。 乔朱氏的脸色顿时如火烧,只是在夜色里不显眼罢了。 乔李氏瞟了眼二嫂,她还当乔蓁是那个失怙的姑娘,真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脸色和缓地道:“我也不多说你们了,听露,到了永定侯府里要警醒些,那样的大家族是非也多,别惹事。” 听露屈膝应声“是”,这四夫人还是个明白人。 乔维走进来,道:“马车都来了,赶紧上马车吧,车里还有我给姐姐备下的东西,你们都代我交给她。” 听露等三人忙点点头。 乔维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眼里有几分不舍,长姐昨儿出嫁了,他虽然也获邀观礼,但是这心情到底还是难以平复,一转眼,她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待两位婶母离去,他才吩咐侍卫将圣公主府的门关好,这里到底还是人烟稀少,往后长姐回来居住的日子怕是极少。待将这儿都安置妥当,他才经由那道小门回到三房的院子。 就他一个人住的府邸到底还是太空了,被人迎进门后,他到处看到昔日乔蓁在此生活的痕迹,眼里更是不舍,他将来绝不想生女儿,看着女儿离去怕就是这样的心情。 在府里随意走动,不自觉地就走到了以往乔蓁斫琴的地方,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皱紧眉头,推门进去,晕黄烛光将他的身影照亮,他的神色有几分绷紧。 正在丈量木头的小人儿因为看到他,手上一松,木头滚落到地上,她有几分惊慌地看着这个男主子。 乔维这才正色打量了一下这小人儿,他知道她叫宝妹,与初次看到的样子相比,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变好了还是别的缘故,宝妹比去年抽高了不少,虚岁十岁的她渐渐不再像个儿童。 “五爷?”宝妹忙上前给乔维见礼。 乔维没看她,而是走向这间斫琴房,伸手抚摸着那些木头,“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宝妹听到他问,走了过去,轻声道:“嗯,姑娘有给我留下手札。” “在哪?”乔维皱眉问道,他还不知道长姐给还有花心思给这个女孩写斫琴的手札。 宝妹忙翻出来递给他,一双大眼睛格外的明亮。 乔维伸手接过,打开看了起来,长姐熟悉的字体出现在眼前,她的字在跌落假山后就有了改变,比以前的多了份从容与淡定,而且那些图都画得极到位,连他这个不懂斫琴的人都能看懂一二,估计是长姐在祈福神宫的日子所写下来的。 “你认字?” “嗯,认得一些,不懂的要问娘。” 宝妹诚实地回道,乔维给她的压力很大,在他面前,她无法做到从容镇定,可能是跟娘飘泊流离的那些日子里,还是有些男人想对她不规矩,哪怕她是个身板还没有长开的女孩。 “我来教你。”乔维没看她,径自下着决论,或许这样他会觉得长姐的出嫁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就当他也跟着她学琴好了。 “啊?”宝妹睁大眼睛看他,一时间对于他说的话没听清楚。 乔维不管她,而是拿起她之前被他吓着而掉到地上的木板看了看,再对比一下长姐的手札,“你这儿没做对。”他指了指。 宝妹顾不上去怕他,而是赶紧凑上前去看,这正是她没想明白的地方,耳朵听到乔维给她讲解,她顿时明白自己想歪了,“五爷,这里是要挖成这样才对吗?……” “……” 晕黄的灯光下,半大少年与未长成的女孩凑得很近,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乔蓁留下的手札上。 秀娘正要过来唤女儿去吃饭,结果看到这一幕,她微微一惊,看了看,随后又掩上门出去了。 门外有仆妇看到屋里的情形,低声开着秀娘的玩笑,“我看你家女儿再大点,就可以给五爷当个妾室什么的……” “你瞎说什么?”秀娘朝那仆妇瞪了一眼,脸色更是严肃起来。 “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家女儿莫不成还想当正室?”那仆妇顿时阴阳怪气起来。 “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秀娘凶恶道。 那仆妇看到她不好惹,想到这秀娘因会理账,几乎都成为了这府里的账房先生,得罪她没有好果子吃,遂讪笑地说了几句疑似道歉的话。 秀娘这才做罢,她没有那么多龌龊的心思,之所以没去打扰就是看得出来乔维的落寞,想着他教女儿学乔蓁的手札,过段日子缓过这心情自然就是恢复过来,到那时候自然也不会再多此一举。 这边厢的乔维思念乔蓁从而去教宝妹学斫琴手札,那边厢永定侯府一家人吃饭却是颇为不自在。 年复与盛宁郡主都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女与小厮都在给他们布菜,至于年初晴却是看到她爱吃的,一时间只顾着吃饭。 乔蓁看到这气氛略微皱了皱眉,看了看身边的丈夫神情也颇为冷淡,不似与自己两个人吃饭那么甜蜜,她咬了口侍女布的菜。当然她没有疑心丈夫是不高兴,这冷淡自然是缘自公爹婆母身上。 正思索间,年彻亲自给她夹了筷她爱吃的菜,她抬头看他有几分不自在的面容,笑道:“谢谢夫君。” 年彻轻应了声“嗯”,即没再多说什么。 年彻这举动,让年复与盛宁郡主都侧目看去,尤其是盛宁郡主,脸上颇有几分惊讶,这儿子居然也学会了关心人。 乔蓁看到这冷场,不由得想要气氛热闹一点,于是给年初晴挟了块她爱吃的烤鸭,“这厨子的手艺如何?” 年初晴毕竟还不是成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与隔阂,于是赶紧就尝了一口,“好吃,嫂子你不知道,这厨子是大哥为了你特意聘进来的,煮的菜都是要求合嫂子的口味。”不小心地暴露了自家大哥宠妻的举动。 年复与盛宁郡主都看了上儿子,这儿子真让他们刮目相看。 年彻瞪了眼年初晴,这个丫头少说一句不行吗?当初他刻意了解乔蓁的喜好,怕她嫁过来会不习惯,所以让人却寻了会做那几样菜的厨子,为此他那几天都在试菜,所以被这个小丫头看了去。 乔蓁受宠若惊,满眼心心地看着年彻,他对她的细心真出乎她的预料。 年彻的耳根子红透,这让他颇为不自在。 乔蓁没说什么谢话,再说他怕是要恼羞成怒了,这顿饭也就白留年复与盛宁郡主了。 她也起身给两位长辈布菜,“我听夫君说,公爹与婆母爱吃这个味,遂自作主张地张罗了,公爹与婆母尝尝?” 年复与盛宁郡主都看到乔蓁挟过来的菜,确是合他们胃口的,这时候他们的心情万分复杂,他们并不知道年彻爱吃什么,似乎呼啦一声,他就长了这么大,对于他童年的样子,一对失职的父母并没有印象。 年彻却是张大眼睛,迅速瞥了眼爱妻,他什么时候说过父母爱吃什么?他哪来的闲功夫去管他们爱吃什么,反正他们也没管过他的起居饮食,偌大的侯府还能让主子饿肚子不成? 乔蓁却是朝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来拆她的台,最后更是瞪了他一眼,其实都是她私下打听来的,好在张嬷嬷与肖嬷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同台一吃饭,她就看出这一家子互相的生疏,所以才想着靠这个方法让一家子拉近关系,没有什么比儿子的关心更能感动人心的。 年复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挟起乔蓁给布的菜时,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万分不自在的儿子,似有歉意也似有无尽的话想说,只是碍于做父亲的颜面不好诉之于口。 盛宁郡主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起伏不定,这时候她想起年彻曾经有一段时间老想亲近她,可那时候的她讨厌他,不想要这个让她痛苦到极点才能生出来的儿子,那一次她以为自己就要到地府里去找她那个老是哭啼的母亲,所以她本能地厌他,这个让她感觉到有污点的儿子。 那时候的年彻有多大?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突然有一天这儿子面对她时却是一派平复从容的样,与她一样渐渐养成了自私的性子。 回忆似乎越来越心酸,她的眼里渐渐有层水雾,一向面对他习惯了这面容,她做不出来感性的表达,咬了一口乔蓁布的菜,却是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年彻赶紧把乔蓁拉回来坐着,别再做煽情的事情,那不像他的风格,亲情什么的,他已经不太在意了。 年初晴却是笑嘻嘻地道:“没想到大哥还记挂着爹娘啊。” “吃你的,别那么多嘴。”年彻挟了筷红烧鱼到她碗里堵她的嘴,这戏码再下去,连他都感到肉麻兮兮的。 年复与盛宁郡主看到看彻不好意思的面容,他们没多想,只觉得自己以前做得不对,忽略他太久了。 乔蓁没再多做什么,有时候点到即止就行,剩下的要让当事人去体会,说得太多反而有失,罗马非一日建成的,要打破彼此的隔阂与蕃蓠也非一朝一夕。 饭毕,年复有事就先离开了,不过他却是朝乔蓁道:“这菜味道不错。”淡淡地瞥了眼儿子。 乔蓁得了公爹这句赞赏,顿时喜出望外,聪明如她明白这表示往后可以再度邀请这公爹用膳,他定不会拒绝的。 盛宁郡主却是有几分失神,她喝着香茶,对于丈夫的离去一如既往浑然不在意,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与她生了两个孩子,其实与她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他们只是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可能连熟悉都是多余的。 年初晴扑到她怀里,“娘,你在想什么?莫非大哥这新请的厨子手艺真那么高超?” 年彻与乔蓁送了年复转回来的时候听到年初晴的问话,夫妻俩不由得一怔,年彻的表情顿时一黑,他宁可像以前那样多好。 乔蓁却是觉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瞥了他一眼,笑着上前将下人切好的果盘摆上,这古代的水果绝对是纯天然的,按现代的习惯,她时常会让他们切好了再端进来。 “婆母尝一块解解腻味?” 盛宁郡主朝她看了看,再看了看那新鲜的水果,拈起一根牙签插着的水果轻咬一口,顿时满口是水果的香气,“嗯,不错。” “婆母喜欢,往后我天天让人送过去,或者请婆母再过来吃。”乔蓁笑道。 盛宁郡主闻言,抬眼朝她仔细看去,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与她平日里看人的样子略有区别,这不是欣赏美人的样子。 “婆母,我脸上可有东西?”乔蓁没有点明,而是说了句轻松的话。 “没有。”盛宁郡主道,这个新媳妇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努力,她活了这么久岂能看不出来?只是罢了,都这年纪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 一时间想通后的她,脸上渐渐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年彻也松了一口气,如果父母突然对他热情起来,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有时候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天也晚了,我也该回荣华院了,你们早些歇息。”盛宁郡主起身,一把拉住还不想走的女儿就往外走。 年彻与乔蓁忙去恭送。 在院门口,盛宁郡主转头朝年彻看去,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最终那手在略抬起的时候她就放下了,力求表面平稳地道:“你平日忙,也别忽略了你媳妇,还有……忙起来也要注意三餐。” 这话一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坐上骡车往荣华院而去。 年彻却是顿时风化,如化石般僵立当场,那个说关心他的话的人真是他娘?不会是哪方势力冒牌的吧? “彻之?”乔蓁唤了他几声,见他也没回过神来,不由得在他手臂轻掐了一把。 年彻这才回过神来看她。 “终于回魂了?”乔蓁打趣道,“是不是看到婆母关心你,很不自在?” 年彻的耳根子在黑夜里不禁红透,自觉得颇为狼狈,竟是背着手就往院里走去。 “彻之,你还没回答我?”乔蓁追在后面锲而不舍。 年彻却是一个转身弯腰打横抱起她进屋,随口就让人赶紧出去。 乔蓁却是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道:“你是不是想要谢我?” 年彻斜睨她一眼,将房门踢上,然后快步到床前,将她往大床一甩,自己就扑了上去,“我谢你的多管闲事?”边吻她的脖子边撕扯她的衣服。 “哦?我真的多管闲事了?”乔蓁挑眉道,意识到他又想撕她的衣服,再撕让她穿什么,遂阻止他,“不准撕。” 年彻听到她的娇喝,准备撕衣服的手就是一顿。 乔蓁推开他,自个儿爬起来伸手将衣物脱下来,脸颊嫣红地看着他。 看美人轻解罗衫也是件饱眼福的事情,年彻一边脱衣物,一边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待看到她身上鸳鸯戏水图案的肚兜包着那两团鼓鼓地存在时,不由得呼吸加重。 上前一把扑倒她,吻向她的戏唇。 乔蓁两手两脚地攀上他的身子,热情地回应他的吻。 一件鸳鸯戏水图案的肚兜与白色亵裤很快就双双做伴从喜床上飘到地面,然后与一堆外衣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轻点,我那儿还有点疼……” 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很快就变成愉悦的吟哦声,忽高忽低地如水中一叶扁舟…… 男子的喘息声越发粗重,拔步豪华大床一摆一摇地凑起了热闹。 到了永定侯府的听露仨,却在要永定侯府的下人禀报时,看到永定侯府的侍女没进到内室就退了出来,脸上一片潮红道:“你们先随我下去歇息,待世子爷与公主得闲再见你们。” “我们现在就要见公主。”听露皱眉道,这个侍女不会是想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吧?“我不给公主汇报一番难以心安,若是你们不方便,我们可以自己进去……” 那侍女拦着她,眼里也有几分冷意,这侍婢仗着圣公主要横行霸道?“都说不方便,公主方便时再禀报也不迟。” 听露却是想歪了一边,一把推开她,就掀帘子进去厅堂,永定侯府里的侍女赶紧阻止,映夏与含冬也是看到听露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一时间,两方人马略有些口角与冲撞。 听露正要高声喊一句,却在听到屋里的动静传出来时就止住自己差点失礼的行为,顿时脸上一红,这时候姑爷就缠着姑娘欢爱,心里更为不满年彻,这姑爷怎么这么重欲?姑娘还是新嫁娘呢,传出去像话吗? 那拦着她的侍女横她一眼,低声道:“你还要进去?不怕挨板子的你就去。”最后竟是甩开她的手。 “凝雁姐姐,我们不要管她们,让她们去世子爷的楣头挨板子?”其中一名永定侯府的侍女低声道,话里颇有怨气。 听露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想要说几句和缓一下双方的关系,但想到乔蓁是公主,若先低了头岂不是让人看轻?遂抿紧唇不吭声。 映夏与含冬却是站都站不住,屋里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但就是架不住自己的不好意思。 映夏上前朝听露小声道:“听露姐姐,要不我们先下去歇息吧?” 听露这才转身出去,映夏与含冬也赶紧跟上。 那叫凝雁的侍女明显是这院子里主事的侍女,朝其中一个使眼色,“代柔,你给她们领路去。”低声吩咐,“别得罪了她们,她们再不是也是公主的人,世子爷宠公主,别到时候我们反而担了责受了罚。” 年彻是什么人,那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主儿,原先每一个被分到墨院的侍女都会欣喜若狂,近水楼台先得月,哪天世子爷看上她们,她们立刻就有机会做那半个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 不过只要一段时间下来,没人再敢抱着那样的目的,那是比找死还要快,世子爷一个不如意,她们都会吓得抖三抖,别说抛媚眼使心计,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还是个问题。 尤其是老夫人年冯氏派来的侍女倒霉得最快,那些人仗着老夫人撑腰自以为是,这些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墨院里面小厮的权利比侍女要大,她们都是一群半隐型的存在,若不是因为要娶女主子,年彻也不会让她们频繁出现在屋子里,乔蓁要人侍候,小厮自是不行,那得避嫌,所以只有乖巧听话的侍女才能受重用成为一等丫鬟。 代柔点点头,混内宅的哪会这么没眼力,再说依里面这阵仗,世子爷与公主都不会有空再管这些琐事。 她赶紧出去,看到听露三人等在那儿,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我给各位带带路。” 听露没吭声,跟在这侍女的后面去那安排给她的住处。 对于外面曾有的小骚动,年彻与乔蓁并没有在意,处于欢爱中的人眼里只有对方。 事毕,乔蓁无力地靠在年彻的怀里,任由他拿着巾帕给她擦身子,这是早就备好的,看了一眼那巾帕上两人交欢的痕迹,俏脸红成一片晚霞,迅速别开眼。 年彻扔掉帕子,躺回床上抱紧她暂时歇息,这只来过一次,他才没有满足,只是体恤她初经人事怕她承受不住,这才中途休息一会儿。 “喂,你还没说是不是嫌我多事?”乔蓁记起两人之前的对话,轻捶他裸着的胸膛追问。 “我不叫喂。”年彻抓住她的手轻吻,抗议了一句,看到她嘟嘴,随后又道,“我只是不习惯罢了,从前,她恨着我。” 没头没脑一句话,乔蓁却是听懂了,年复是父亲,对于这儿子是不亲近,可还会栽赔,更不用提年老侯爷,他再宠年初晴也是不会栽赔她当继承人,年彻才是那个要挑起担子的人。 所以对于父亲,年彻怕是没有多少想法,严父慈母,这世上的父亲大多都是那样的,但是盛宁郡主的冷淡却偏偏让他缺少了母爱,因而这性子才会这样。 想到他以前的恶劣,再到现在他对她的宠爱,真是不容易啊。 “那都过去了,我看得出来,婆母她其实也在意你的,要不然她干嘛多事给我撑腰?”乔蓁道,“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魅力无限,那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哪有我什么事?只怕我被你那个继祖母欺侮到死,她也不会多吭声。” 她抓起他的手,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容,“彻之,你也不要老用旧眼光看人,如果可以,我还是想看到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轻吻他的唇一下,“这需要我们大家的努力,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年彻听到妻子的话,不由得想到自己五岁那一年因为听到嬷嬷说母亲在院子里,他想着长这么大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能见到母亲,尤其看到别人都有母亲呵护,他自然也是羡慕的,只是母亲她总没有私下传唤过他。 他问过祖父,祖父只是说,男孩子不能那么娇气,是他不许他母亲常来看他,就是不能将永定侯府的下一代养成一个废物,严厉教导他也是为了他与年家。 他也信以为真,祖父时而严厉时而却也慈爱地待他,他会带他去会客,骄傲地说这是他最宝贝的孙子,是年家未来的继承人。 所以那一天他瞒过嬷嬷,偷偷地到园子里去,果然看到那一抹艳丽的身影,母亲喜欢华丽的装束,所以极好认。 他看到她带着侍女正向他走过来,不禁心里狂跳,他站在那儿看她,眼里含着希望。 待母亲走近的时候,他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在她近到身前,他唤道:“娘!” 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 那一天的母亲只是站在原地表情严肃地看他一眼,没有回应也没有笑容,最后,她竟是与他擦身而过,对他视而不见。 他猛然回头看她,不可置信地又唤了一声,“娘。” 她竟是加快步伐将他甩在身后,一串美貌的侍女赶紧跟上去,独留他一人在原地感受着那风凉水冷。 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物品般,偌大的花园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后来那一天祖父发现他不见了,大发雷霆全府搜寻他。 结果,他们找到他时已是隔天的早晨,他在这花园一角一夜,感染了风寒,祖父气怒地将他院里的奶娘嬷嬷等人责罚一通,更是将她们遣出府去,不许再侍候他。 其实会等在花园里,就是想着她会回来找他,如果她愿意的话。 可她不愿意,甚至连他在哪儿也没有告诉祖父,由得祖父在偌大的府邸里面瞎子蒙象般地盲目找着。 心底对于母亲,他已是失望透顶。 病得模模糊糊的时候,他听到争吵声。 母亲怒吼道:“他关我什么事?年复,这是你们年家的孩子,冠的也是你的姓氏,我答应与你生他,可没答应抚养他,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 “我没有让你抚养他,自有爹去管,可你明知道他在那儿,你怎么不说?他若是死了,你我都是白忙活一场。”父亲的声音有怒气,却没有对他生病的关心,他更在意的似乎是祖父。 “我哪知道他傻乎乎的站在那儿,这么个傻孩子,哪像我的孩子?”母亲说得牵强又嫌弃,“反正我对你们年家已有交代,这么些年来,你们年家得到我们顺王府的帮助也不少,不然你舅家现在出的案子也没见牵连到你,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怎么样?” 父亲后来说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 原来母亲的眼里他是傻乎乎的,从那天起,他也不用太在意这对生下他的男女。 再后来他亲眼看到她是如何宠爱年初晴的,只是这与他何干?他已觉得凉薄,除了祖父,那对男女不过是爹娘的代名词,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合作的人。 “你在想什么?”乔蓁轻舔他的胸膛。 他的身子一震,随后大力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既然她不怕死地要挑逗他,就要有准备灭火。 乔蓁惊叫一声,随后两手攀上他的脖子,朝他挑衅一笑,这让某世子的欲火烧得更旺,只想好好地惩罚这个敢惹火的娇妻。 “我在想也许你说的对……” 最后他模糊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前尘往事都过去了,为了乔蓁,他也不打算与母亲再交恶,不然生活在内宅的乔蓁就会首当其冲。 这是他爱的女人,他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屋子里再度响起男女交欢的声音,似乎这是此刻最和谐的章节。 小冯氏进到年冯氏的房里,脸上仍有几分怒气,“姑姑,表哥他又出去了,我不过说了几句,他就朝我发脾气……” 她的丈夫兼表哥一向都对她颇为冷淡,在府里时就宠着姨娘,出了府就去喝花酒,她把姨娘整治一通,他就又怪自己善妒。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醋?”年冯氏黑着一张脸道,她无论何时都会站在儿子那一边,再说这个小冯氏连个男人都拴不住,想来真是丢脸。 小冯氏收起些许怒火,这姑姑亲是亲,但更是丈夫的亲娘,一旦成为婆母,那又能亲到哪儿去?踱过去坐到一旁,“只要我没有犯错,这掌家权也轮不到那个半吊子公主?等我明儿去与萧侧妃商量婚期,我就不信没人压得住她们婆媳。” 年冯氏却是摇头道:“这事倒不急,只是我在想着另一件事,看来以前我是白费功夫了,他到底还是娶了妻。” 她在年复父子俩身上动的手脚连那老头子都没有发现,成功地让年复厌恶了女性,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老头子就给年复娶了个盛宁郡主,最后也不知道老头子如何弄的,年复同意与盛宁郡主同床。 结果就有了个年彻,快到她连暗中下手也没来得及,这个孽种更是被死老头养在身边,提防她防得死死的,没给她有机会制造意外整死这个挡她路的孽种。 不过百密一疏,年家有个奇怪的传统,凡是年家的男子长大成人都会安排他们观摩青楼女子接客的情形,看着那些女子迎来送往,然后告诫自家子弟女人不过是一件可易可丢的衣服,不值得花心思。 所以年家的男子从不会将女人放在心上,一如她的亲儿子年咎,他之所以那样做只是在气小冯氏罢了,外面的女人勾不去他的心,这点她比谁都放心,儿子孝敬她这个老娘即可,儿媳妇什么的越是不在意她越是开心。 少年时的年彻性子就捉摸不定,那时候她可是安排了一个妓子上一刻刚与男子交欢,下一刻就让她去勾引年彻,哪知道这人连年彻的衣角也没碰到就身首异处,彻底让年彻厌恶不已。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得逞了,年彻也不喜欢女人,只要他如他爹一般,死老头的宝贝嫡孙还能有什么用?这爵位迟早会是她这一房的。 只是她算错了一样,年彻并没有学年复喜欢年轻的男子,而是似乎刀枪不入,一直在这方面没有动静,不过她也没有掉以轻心,隔段时间就会以赐侍女的名义试探,结果她也满意。 盛宁郡主不管他的婚事,她这继祖母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下聘乔蕊的时候,她就查到那是个病秧子,只怕不用她出手,她也是生养不出一男半女来,遂她也就放任不管。 这一放任倒是出了事,生生地杀出一个乔蓁来。 紧紧张张地弄来个萧宁,想着这人嫁进来,她有的是机会做手脚,哪知道盛宁郡主不过一吓,萧宁那个不济事的干脆就吓得装病躲了起来,至今仍没有回到卫京城。 年冯氏是越想表情越扭曲,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小冯氏看到姑姑的表情,略有几分害怕,她后悔这个时候来了,今天姑姑在外受了气必定要找个人来发泄,她可不想成为这个人。 遂她悄悄地挪着步子往外走,没想到,还没到门前,就被姑姑唤住。 “你那儿有长相艳丽的侍女吗?” 听到这问话,小冯氏的表情一愣,她哪敢用那样的侍女,还不够去塞丈夫的牙缝,年咎这个人说他好色他也真好色,说他不好色他对她拿着名目折磨妾室通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所以她道:“姑姑也知道表哥的性子,我身边好颜色的都被我打发到庄子去了,哪会留她们在这儿碍我的眼?” 随后想了想,姑姑不会无敌放矢,她想了想,又凑过去。“姑姑,你是想?” 年冯氏喝了口茶水,嘴角冷冷一笑,没直说明白,而是唤人传召她身边的侍女进来,这些个丫头长得倒还可以,只是与乔蓁或者盛宁郡主相比就差得远了。 一众的侍女都进来行礼问安。 年冯氏让她们抬起头来,一一审视过去,没见到有让人满意的,这样的长相她可拿不出手,遂喝她们下去。 小冯氏见状,这时候她也不藏着掖着,“姑姑,我那儿原有个要打发到庄子去的,只是最近正忙着,我又没顾得上赶她走……” “带来我看看。” 年冯氏一声命令,小冯氏哪有不应的?反正这人只要不是她丈夫,她管她们去死。 约莫三刻钟,那个侍女才被带来,她一看到小冯氏就瑟缩着脑袋,怕极这个主母。 “抬起头来我看看。”年冯氏冷声吩咐。 侍女方才抬起头来,只见到这侍女一双秀眉似弯弯的柳叶,肤白唇红,尖尖的瓜子脸,大眼睛似乎会勾人一般,女人看了尚且会酥了身子,男人看了岂不要扑上去? 年冯氏颇为满意,这长相不算艳冠群芳,却是独具特色。 小冯氏道:“姑姑看看可好?” “带她下去换身新衣裳。”年冯氏吩咐道。 小冯氏顿时明白姑姑是要留下了,她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子只是看了年咎一眼,就勾得年咎当场办了她,那还是在她的卧室里。 那天也是她好命,回房看到两人差点玉成好事,顿时就狠狠发作一通,把这侍女拖了下去,这才免了多个“好”姐妹。 翌日,年冯氏就领着两张新面孔到了年彻与乔蓁的面前。 第八十六章 大杀器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六章 大杀器 墨院正厅里茶香四溢,清晨的阳光透进窗来,年冯氏的脸上堆满笑容,与昨儿敬茶时候的容颜相比那是迥然不同,仿佛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祖母。舒悫鹉琻 “昨儿我是一时间病得糊涂了,不是想要挑你的错处,你祖父这么一说,我也立即醒悟过来,今儿个祖母亲自过来跟你们解释清楚。”她脸上颇有几分懊恼,然后一把抓住乔蓁的手,“你不会还在怪祖母说话伤了你的颜面?” 乔蓁被年冯氏握着的手一阵灼热,万分不自在,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若真的翻了脸,年老侯爷也未必会站在她这一方,遂她想要抽回手,“祖母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晚辈,哪敢真与祖母置气,传出去也是我这个晚辈的不是。” 年冯氏仍是径自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乔蓁的脸色颇为不自然,不由得略一使劲,年冯氏没想到她会使劲抽手,一时间没握紧,让她将手抽了回去。 年彻不悦地道:“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与锦绣还要进宫叩谢帝恩,你不是正病着吗?赶紧回去躺床上方好些,不然你一病,人人都不得安宁。”最后语气颇为嘲讽。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昨儿毕竟是乔蓁初嫁敬茶,年彻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不堪,也算给三叔父年咎一点面子,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现今却是没有这顾忌。 年冯氏的脸微微抽搐,这对夫妻看来颇不好说话,她的手猛地握紧帕子,脸上却没有做出不悦的表情来,“彻哥儿,祖母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了几句气话,祖母也没有理由与你计较,这事错在祖母先。” 年彻的表情一僵,这个年冯氏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乔蓁也有这种感觉,年冯氏再度来这儿说这些个话,她听在耳里只觉得对方虚伪至极,心里怕是也恨极了她这个继孙媳妇。 “谁有心情与你置气?”年彻冷笑道,一把拉起乔蓁,“我们还是赶紧进宫吧,别耽搁了时辰。” 乔蓁也乐得赶紧出门去,在这后宅里面与这年冯氏周旋到底是浪费生命。“祖母先坐着吧,我们夫妻还要进宫,不然皇上怪罪,我们谁也吃罪不起。”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客气话,这还是她看在年老侯爷这长辈的份上。 年冯氏坐在那儿只觉得如坐针毡,这对夫妻太过于无礼了,她再不济也是长辈,他们说话带刺还就罢了,偏还将她撇在这儿,这算什么事?什么进宫要看时辰,皇上与乔蓁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不是自家亲人还能有谁等在那儿? 这三朝回门不过是意思一下罢了,老皇帝更是连认个义亲也没有。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摆出祖母的架式来,“你们既然要急着进宫,那我也不阻拦你们,免得说因我这老婆子而让你们受到皇上的训斥。”抿了抿唇,看到他们的神色一凛,片刻后方才答道:“公主既然有了身孕,这可是大事,我们年家的嫡曾孙还在她的肚子里,我这当祖母的也不能不在意。我昨儿思量了一宿,也没能睡得着……” 她睡不着关他们什么事? 年彻与乔蓁听到她的话,这老太婆不知道要弄什么幺蛾子?尤其是乔蓁,这时候她也看到了随年冯氏过来的侍女与仆妇当中,倒是有一张长相勾魂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与她的年纪相当,她想要假装没看到都不成。 她成婚到今天不过是第三日,她年冯氏想要打着祖母的旗号给年彻塞女人那也得看看时间合适不合适,难道她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吗?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之后再做这举动才算是合情合理。 思及此,她的表情略有些不悦,脸色紧绷。 年彻握紧她的手,脸孔冷然地看着这个继祖母。 年冯氏假装没看到这对夫妻冷脸的样子,而是径自又道:“公主这胎若有个闪失,我这当祖母的心也不安,更没法向老侯爷交代。郡主是彻哥儿的亲娘,本来应该布置周到才是,可我一打听,竟是没有安排人手过来,这可不行,”顿了顿,“所以我给公主安排了适当的嬷嬷加以指点。” 年彻与乔蓁飞快地对视一眼,这年冯氏似乎终于说出了重点,要给她派遣个嬷嬷来。 乔蓁淡然道:“祖母不用多费心,婆母给我安排了人手,张嬷嬷与肖嬷嬷,祖母也知道她们都是婆母身边能干的,哪能不经事?” 一开口就拒绝的话,年冯氏也没有变了颜色,而是再度开口道:“这不同,张肖二人打理一下琐事确是一把好手,可对孕妇坐胎到生产该注意的却是知之有限。”她朝后唤了一声,“严嬷嬷,你上前来。” 只见一个长相颇为有福气的嬷嬷走上前,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看着倒也不太显老,一笑还是颇为和蔼可亲,看着似乎颇讨喜。“给世子爷与公主问安。”行的礼看着也颇标准。 年彻皱紧眉头,两眼紧盯年冯氏的脸,“她是什么来历?” 年冯氏这回终于笑了笑,“彻哥儿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严嬷嬷以前可是在宫里服侍贵人们的,专伺孕妇。你也知道前些年容妃倒了霉被贬到冷宫去,这严嬷嬷就是那时候出的宫。”脸看向乔蓁,“这是我花重金请来给公主保胎生产用的,这是祖母的一片心意,望你们也不要拒绝。” 乔蓁没想到这年冯氏还有两把刷子,这么一宿时间居然还让她弄了个退役宫廷女官出来,这真的是花了心思,只是这心思是好是坏,那还有待观察才能说得清楚明白。 年彻却是毫不考虑就拒绝,“没有必要,锦绣的身子很好,我们也会小心注意,这人还是留着祖母你用吧。” 年冯氏的表情一黑,这说的是什么话?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用得着这个专伺候生产用的嬷嬷?这不是讽她老蚌生珠吗?再者死老头年纪大了,在房事上早就力不从心,她独守空房已有段日子。 最近月经量都在加大,给她诊病的大夫告诉她,她这是快要到收经的日子,平日更要注意饮食与睡眠,她当时就是一愣,女人收经后就会老得更快,她以为自己还能再撑些时日的,毕竟她真还没到收经的日子。 这是现实,由不得她不认,无奈她心事太多,想要好好睡一觉却是不能。一躺下就是万般心事蹿上心头来,这日子更是过得不如意,心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她大半辈子都这样过来了,实在不甘心啊。 “祖母年纪大了用不着。”她冷冷地回了一句,“彻哥儿是不放心还是怎的?我这祖母虽然是继的,但自问对你也从不缺关爱,现在看到你有了子嗣,祖母才会操心劳力。” 乔蓁道:“祖母放宽点心,病才能好得快,我们小夫妻的事情有婆母操劳即可……” 话还没说完,年冯氏就截了去,“总之这是我的心意,你们领也罢,不领也罢,我的义务也算是尽到了,这人我就留下来给你们,用不用你们自个儿安排,本来我也无须与你们多说,长有赐不能辞,这道理不用我多教你们,你们也是懂的。”瞟了眼乔蓁,“昔日我给你送侍女来,你也是欣然收下的,这些个事又不是头一次,你也不用过多地猜疑你们的祖母。” 年冯氏没再看年彻夫妻的表情,反正不管要不要,她也是要硬塞给他们,转头看向那长着瓜子脸勾魂眼的侍婢,“绿兰,你给严嬷嬷打打下手,务必要配合严嬷嬷给公主养身子。” 绿兰忙站出来屈膝,“是。”然后转头看向年彻与乔蓁,一双勾魂眼在年彻的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这世子爷真是少有的俊美,她的心跳加快,“奴婢曾经学过一些草药知识,会煮一些药膳。” “你们爱留就留,墨院也不缺两张吃饭的嘴。”年彻似生气地怒道,这回不再搭理年冯氏,这个死老太婆居然想要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抓紧乔蓁的手就出了正厅,扬声吩咐人去套马车。 乔蓁的嘴角紧抿着,这个年冯氏真的消停不了半日,那些个话说出来也不怕失了身份,拐个弯来往她的院子里塞人,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年冯氏站在原地表情也是极不好看,朝严嬷嬷与绿兰道:“好好侍候世子爷与公主。”在离开经过绿兰时,拍拍她的肩膀,眼神示意地看她一眼,这到底是年彻的地盘,她说了什么很快就会传到年彻的耳朵,反正这眼神她们都知晓。 绿兰娇羞地低下头,表示自己明白,看过世子爷,才知道三老爷那样的真不算什么,她自然也是爱那年纪相当的,对于自己的魅力她是相当自信。 昨儿老夫人就许诺她了,因世子爷正新婚,她不能光明正大地赐给他当通房,只能拐个弯子将她安插进去,往后好与不好就要看她的造化了。那时候,老夫人还摸了摸她的肚子,如果你这儿争气,一个姨娘是不在话下,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也就有着落了,如果是庶长子,那就更是宝贵万分。 尤其是庶长子这三个字更是让她心动,到底占了个长字,只怕往后还不吃香的喝辣的?再者听闻这新世子夫人是未婚先孕,她就更是鄙夷,如果不是使了狐媚子手段,能嫁进侯府来吗? 世子爷能在婚前就被世子夫人勾到手,她自信自己的风情不输给这劳什子公主,只怕还要更胜她一筹。 年冯氏看到绿兰眼里的野心,顿时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有野心才好,不愁操控不了,她就端看这个丫头能不能圆了她的心愿? 听露一大早虽是见着了自家姑娘,可还是没有时间多说一句话,乔蓁只是笑着吩咐她与昨儿起冲突的那个凝雁学一些侯府规矩,她虽有不满,但也还是应下了。 哪知随后看到这侯府老夫人的行事,她更是气怒不已,这个老夫人指手划脚假做关怀,看了就让人恶心,真替自家姑娘叫屈。 遂在看到年冯氏出来,她让到一边行礼时脸色也是紧绷的。 年冯氏驻足,冷声道:“你是何时进府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婢是圣公主府的侍女,是侍候圣公主的。”听露咬紧圣公主三个字,然后抬起头直视年冯氏,没待她吩咐即站直腰背,表示自家也不是好欺侮的,按理,自家姑娘的封号比起年冯氏的诰命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露身后的映夏与含冬也跟着挺直腰板,昨儿才进府的三人商量了一宿,也把各自关于这永定侯府的人事看在眼里,现在更是不肯轻易低头,毕竟她们可算是乔蓁的私有财产,是嫁妆的一部分。 年冯氏玩味地看着听露,这圣公主府的侍女倒也有意思,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不过思及乔蓁初嫁过来,她就拿她的旧人来说事,难免被人说是心胸狭隘,遂冷冷道:“别把侯府当成公主府,侯府也有侯府的规矩,今儿个我是轻饶你,若有下次,我可不管你是哪个公主府的下人,照惩不误。”说完,当即就给了听露一个背影。 听露袖下的拳头握紧,这个年老夫人果然不是善茬,若是公主嫁给那家事简单的怕会幸福许多,绝对比当什么世子夫人更要舒适。 凝雁也直起身,身为墨院的第一大丫鬟,她可是老侯爷亲自赐下的,地位一向超凡,看了眼听露眼里的不服,遂道:“走吧,我给你说说侯府的规矩,你早点知晓往后也会少点犯错,冲动行事只会害了你自己。”最后提点了一句,听不听那就是听露的事情了。 听露怔了怔,自打进了这侯府,她时刻都想着不能让人看轻,要给乔蓁长脸,不代表她听不进去善意的话,“谢过指教。” 凝雁看她尚算明理,眼里的寒霜方才少了些,“你自己清楚即可,我也不是那等好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看在公主的份上罢了。”与荣华院一般,这墨院里面的人唤乔蓁从不叫世子夫人,而是直呼公主以示尊敬。 听露这才对凝雁改观了不少,说话渐渐带了些许亲近之意,凝雁也看在眼里,话里话外也不再那么见外,这墨院的人就是一体的,要对付人也只是向外,再说她可不怕听露抢去自己的风头与地位。 映夏与含冬是看着听露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的。 马车里,乔蓁脸色仍没有缓和,“你那个继祖母老给你塞女人?”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别人耳里还是颇不舒服。 年彻忙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她塞她的,我无视我的,你别多想,我之所以默许那个严嬷嬷与绿兰留下是有别的原因……” 乔蓁笑着斜睨他一眼,“我又没有指责你,若你真个动心,现在只怕也没我什么事。”在她之前,他的性经历为零,她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他面对的诱惑之多只怕自己想象也想不来,都能坚守到她到来,她还能怀疑他不成? “你明白就好。”年彻的眼里一阵喜意,在她的鬓边轻轻一吻显示他的好心情。 乔蓁却是眉毛一竖,素手出其不意地隔着衣物握住他某处,“往后我可不许它乱来,你可给我听好了,既已娶了我,就要对我一心一意。” 年彻顿时又哭笑不得,妻子的占有欲比他还强,一把按住她的手,“放心吧,没有你,它想乱来都不行。” 乔蓁这才满意地放过他,有些话她不想藏着掖着,想要直白说出来她的底线是什么,这才能让他想要不轨之前都要想清楚。不是她不信他,男人心里再爱一个女人也是能与别的女人滚床单,丝毫没有半分阻碍,她只是努力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面。 年彻喜欢看她紧张自己的面容,低头凑近她的红唇细细研磨,然后进去勾搭小香舌起舞一番,正好可以打发这段路程的枯躁。 乔蓁的另一手慢慢地勾上他的脖子,歪头与他热情接吻,让这个小小马车的空间里洋溢着一股化不开的春情。 年冯氏离开墨院之后就去到了她那个老丈夫的院子里,看到他正在与年初晴玩棋子,祖孙两个都笑呵呵的,那老家伙眼里的笑意从没有这么灿烂过。 她看了又是一阵嫉妒,她也有孙女,也没见到这个老家伙看在眼里,这个年初晴与她娘一样都不是省事的,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哪怕她碍不到她的路。 “老侯爷。” 年老侯爷收起刮孙女鼻子的手,待看清年冯氏脸上的皱纹时,表情顿时一板,“你来有什么事?我不是让你禁足了?你怎么还到处跑?”顿时将手里的拐仗往地上重重一拄,这个女人是将他的命令当成了耳边风? 年初晴忙上前给祖父拍拍胸口:“祖父不气不气,生气会老得快,初晴不想祖父老得快,初晴希望祖父长命百岁。” 这些个话实在贴心,年老侯爷脸上绽出笑容,轻抚乖孙女的脸,“好好好,祖父听我们初晴的,不与那些个牛鬼蛇神置气。” 被喻为年鬼蛇神的年冯氏忍不住眉毛倒竖,狠狠地瞥了一眼年初晴,待看到对方朝她挑眉,她的表情一怔。 年初晴再度哭丧着脸巴住年老侯爷的手,“祖父,祖母瞪我。” 年老侯爷一听,立即朝继妻发作:“你来这儿是不是触我的楣头?居然还要给脸色初晴看,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年冯氏被这么一训斥,不敢说这个死丫头的坏话,只能道:“初晴,祖母不过是表情严肃一点罢了,你可是你祖父最宠爱的孙女,祖母又岂会给脸色你看?老侯爷,你也别这么快动怒,小心你的身子。” “哼,”年老侯爷怒道:“你少来气我一点,我的病就会好得更快,赶紧回你的院子里呆着,我不想看到你。”挥手赶她走。 年冯氏顾不上与他争执,而是抓住时机道:“我来是想跟老侯爷说我给彻哥儿两口子安置了一个专伺孕妇的嬷嬷,怕他们年轻人一时照顾不周,让嫡曾孙出了意外那就糟了。”舔了舔唇,“我知道他们都对我有偏见,所以这事我第一时间就报给老侯爷听,表明我是光明磊落的,绝没有见不得光的私心。” 年老侯爷一愣,这继妻何时学会如此大方懂事了?居然还关心到乔蓁肚子里的娃?故而看向这继妻的眼睛颇为怀疑。 年冯氏眼睛微微湿润,“别个不信我,老侯爷也不信我吗?后母难为,我关心了别人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默不关心,别人也会说我对继子不上心,我……真个左右为难,做什么都如隔靴搔痒,处处让人怀疑……”假意抹了抹眼泪,“我也不是没将老侯爷的话放在心里,只是这事再不着急,万一他们没轻没重地伤了嫡曾孙,我这当祖母的心里也不好过……”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表忠心了。 年初晴撇撇嘴,这继祖母真有她说的那么好就好了,这明明就是个小人。 年老侯爷到底对于这个给他生了个儿子的女人还没到彻底绝情的地步,继母难做,他也是知道的,顿了顿,表情和缓了一些,“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也就不拦你,不过你最好不要有小动作,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老侯爷还信我,我就感动不己了。”年冯氏忙道。 年老侯爷随后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年冯氏也见好就收,她不过是要表个态给这老头子看罢了,不然她才不想到他跟前,看到这个死老鬼,饭都要少吃一碗。 年初晴看到这继祖母走远,朝祖父眨眨眼,手指了指年冯氏的背影,“祖父,您真信她?” 年老侯爷笑道:“姑且看看罢了,好了,你也别人小鬼大,来来来,我们祖孙再杀一场……” 人老了,就想含饴弄孙,只有这孙女是个开心果。 年初晴看到祖父的笑容,顿时也明白了些什么似的,没再追问那些个惹人嫌的人,遂道:“那祖父可要让我三子……” 年冯氏对于身后的笑声浑然不在意,她就不信他能笑一辈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儿媳妇小冯氏等在那儿,她道:“家下事都安排妥当了?” 小冯氏自是点点头,现在盛宁郡主也看上这掌家权了,她更不敢掉以轻心,就怕这权利从自家手中被夺走,“只是公爹禁足,我也就没到处走动。” 年冯氏看到她行事小心谨慎,遂也点点头表示赞许,“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就可以不用这般。” “姑姑,那个绿兰送进去了?”小冯氏到底挂心,好在婆母不是直接塞进去,她就不信没有猫是不偷腥的?如她的丈夫,就是个到处偷吃的货色。 “嗯。”年冯氏躺在贵妃榻上点点头,“我还去给老侯爷报备了,现在这事我做得光明正大,将来有个好歹,也不关我的事情。”她笑得万分得意。 小冯氏到底还是佩服这位姑姑兼婆母,现下她也等着看那结果,脸上也跟着笑得万分得意。 皇宫很快就到,乔蓁跟在年彻的身边走在这雕梁画栋的宫殿里面,先是去给老皇帝问安。 到了老皇帝的寝宫,通报过后,夫妻才跟在小太监的身后走进去。 老皇帝一看到他们,目光很快就集中到乔蓁的身上,很自然地滑向她的肚子,不知道这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看到年彻与乔蓁仍是跪着,他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彻之啊,你成了婚,往后更要尽心给朕办差才是。”他似期许地说了一句。 年彻忙拱手,表示谨遵帝旨。 乔蓁在一旁没有吭声,哪知老皇帝很快看向她,“朕既然封了你为公主,圣琴也交由你保管,你也要为我大魏千秋万代祈福啊。” “臣妇遵旨。”乔蓁忙应声。 老皇帝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胡须,着年彻到身边看他新写的字。 只见到桌上有一幅字,上面书写着:恪尽己能,尽忠尽职,这八个字写得倒是龙飞凤舞,只是最后笔锋略为疲软,泄了整体气势。 “圣上的字一如既往。”年彻道,只是他这话有歧义,老皇帝的字其实不丑,但就是没有那股震慑人心的霸气,这于帝皇来说算不得是最好的字,所以他一向不认为他的字写的好。 老皇帝很是爽朗的笑了笑,把这八个字举起来道:“这是朕赐给你们的,当是新婚的贺礼。” 乔蓁略抽了抽嘴角,与老皇帝的书法比起来,还是真金白银可爱得多,转而一想,有这么一幅字挂着,倒也能唬唬人。 她与年彻自是叩头谢恩。 正在这时,外头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子殿下与乔婕妤来了。” “让他们进来。”老皇帝龙心大悦地道。 年彻扶了乔蓁起来,夫妻俩都微微皱眉,老皇帝宣太子殿下与乔芷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没一会儿,老胖太子就带着大着肚子的乔芷到来,老太子行了礼,乔芷却是肚子太大,由侍女扶着半天也没能行一个杯准的礼来。 老皇帝摆摆手道:“甭折腾了,看在圣公主的份上,朕今儿个就免了你的礼。” 乔芷忙谢恩,看了眼乔蓁,脸上也有着荣光。 “朕想着你们是姐妹,圣公主归宁,唤你来,也表示朕的关心。”老皇帝似说出意图,可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年彻与乔蓁都不以为意,乔蓁不禁想到她这个公主在老皇帝这儿备受重视,到了外头却像个西贝货似的,人人都没怎么看重她这身份,想来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皇上,宴席准备妥当了。”钟贵妃进来朝老皇帝禀道。 “今儿个是喜事,朕就为彻之设宴。”老皇帝拉扰起人来可是半点也不含糊,尤其是近来他的身子每况日下就更是要为儿孙打算。 这毕竟就快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老皇帝也不得不服老。 宴席设在老皇帝的寝宫的花厅内,刻意布置得温馨,菜色也极丰富,摆满了一桌。 年彻与乔蓁忙行礼谢主隆恩。 “你们也别那么多虚礼,坐吧。”老皇帝率先入座。 老胖太子也赶紧坐到父亲的左手边,钟贵妃自是坐在右手边。 乔芷挨着老胖太子落坐,乔蓁坐在她旁边,另一边是年彻坐在钟贵妃的下首处,这样安排倒也合理。 这皇家赐宴,乔蓁却是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御席上的菜色自是可口,可周围坐着的人让人没有食欲。 老胖太子的目光老是飘向乔蓁,这女子嫁人后更见得娇美,尤其是她的发型不像以前刻意遮掩那张艳丽的脸庞,反而越发诱人不已。 年彻的目光中颇为不悦,这个太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老盯着年轻的女人看,真不知羞。 老胖太子对于年彻的不满没有半分在意,而是依旧故我。 突然,他感到膝盖上一麻,“唉唷”叫了一声,想要低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眼角瞥到老父亲正不满地看着他,遂是只能闭上嘴没敢低头查看,尤其母亲的面色也是一沉。 老皇帝刻意看向乔氏姐妹,“朕听闻亲上加亲是件喜事,今儿个正巧你们姐妹都同时有孕,朕给你们来个指腹为婚。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就算乔婕妤生的是个女儿,你们也不用失望,俗语有说女大三抱金砖,朕即会封其为公主。”刻意顿了顿,似和蔼道:“彻之、乔蓁,你们可愿意?” 乔芷听闻,脸上掩不住喜意,这么说哪怕她生的是女儿,也是受到重视的。 年彻与乔蓁都一脸震惊,这赐婚真的是从天而降,砸得人头晕,这还是一场鸿门宴,原来是打着她肚子里莫须有的孩子的主意。 盛宁郡主与老胖太子同辈,乔芷的孩子却是与他们同辈,这样一来岂不是在辈份上乱套了? 年彻忙道:“皇上,臣自是愿意,只是这辈份……” “这不过是小事,宜姐儿不还许给你堂弟了?怎么乔婕妤的孩子就不能与你的孩子结亲?”钟贵妃道。 年彻听到这钟贵妃疑似挑拨的话,遂道:“臣不是这意思,皇上赐婚,臣求之不得。”忙起身谢主隆恩。 老皇帝这才笑出声来,乔芷是乔蓁的族姐,这样血缘的羁绊,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于皇家极为有利。 乔芷感激地看了眼乔蓁,都是托乔蓁的福,不然她没有这般好运道。 乔蓁也碍于这场合,不得不起身跪下谢主隆恩。 心里却是骂着老皇帝,幸好她不是真怀孕,不然这赐婚还真让人头疼,虽然不是近亲结婚,但是自己的孩子让别人惦记着,终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一趟皇宫行,出宫时多了一幅字,以及一件让人恼火的赐婚。 出了皇宫后,乔蓁的脸就拉了下来,坐在马车里神情严肃,年彻却是抱着她的腰安抚道:“他现在赐婚没有用的,我们如今又不可能生出个孩子来,你犯不着置气……” “彻之,我生气不是他赐婚,而是他既然有这安排,可见是一大早就打算好了的,这次是没有,可我们不可能永远也没有孩子吧?”乔蓁压下怒火低声道,只要这个老皇帝有心,他随时会在他们的孩子婚事上插一脚,就如同之前阻挠他们成亲一样。 年彻眼睛微微一眯,“这个你不用担心,还有这么长时间,要成亲也不会是现在,我是不会让我的孩子随便娶一个或嫁一个阿猫阿狗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最后郑重道。 乔蓁震惊地看着他,这话表明他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却当做联姻的棋子,不会轻易牺牲他们的幸福,这话真的让她心里一暖,她冲进他的怀里抱紧他,“彻之,我相信你的话。” 年彻在她的头顶一吻,其实他现在已经开始期盼他与她的孩子,只是那个红丸的药效不可能那么快过去,他们之前的亲热也不可能制造出一个孩子来,心里不禁遗憾。 也许他要找人配个药将那个药效除去,这样他们的子嗣才能在她的肚子里着床,这么一想,他握紧了拳头。 “彻之?”乔蓁疑惑地唤了他一声。 年彻轻应一声。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孩子会是长什么样?” 年彻的回话,让乔蓁愣神,他们的孩子是不是想得太长远了,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最后她不得不提醒道:“婆母跟我说过,我这三个月都不可能会怀上的。”话里颇为遗憾,所有的努力在这三个月内都白费了。 年彻没有回答,而是轻吻她的脸。 从皇宫回到永定侯府时也将近傍晚时分了,乔蓁自是没有再回乔府去见乔维与乔家众人,三朝归宁,自是不能晚于傍晚时分回到夫家。 他们回到墨院的时候,年复与盛宁郡主以及年初晴都在,似乎是在等他们。 乔蓁忙上前给长辈见礼。 盛宁郡主拉她起来,盘问他们在皇宫的经历。 结果在看到那八个大字的时候,年复与盛宁郡主对视一眼,渐渐安心,这表明老皇帝还是十分信任年家的。 至于那个赐婚,盛宁郡主笑道:“这不过是当初我与爹想出来的,是想着个法子让皇上接受你嫁给彻哥儿,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你们刚成亲,他就给写好了圣旨,虽然这旨意没有传出去天下皆知。”最后眯眼一笑,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这婚事注定不成。”她笑着看向乔蓁的肚子,这里面没馅,她的伯祖父怕是空欢喜一场。 “就怕以后。”乔蓁皱眉。 盛宁郡主傲气道:“以后又怎么样?只要我不认可,谁也不能硬给我孙儿塞妻子或者将我孙女嫁给阿猫阿狗。” 乔蓁闻言,盛宁郡主与年彻不愧是母子,说的话都是相似得很,这时候她想到这婆母厉害之处,顿时明白现在想太多是杞人忧天,这心情才渐渐开朗起来。 她心情一好转,看到天时已近黑了,年复与盛宁郡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两人一个淡定地喝茶一个眼里颇有几分期待,很明显他们是在等饭时。 年彻也早就肚子饿了,皇宫御宴是拿来看的不是吃的,他轻咳了一声,示意催促他爹娘赶紧回去张罗晚膳,别在这儿叨扰他们夫妻,让他与爱妻好好亲热用膳。 年复抬头看向儿子,盛宁郡主没有吭声,只是表情的期待更为热切。 年彻的表情一黑,他们不会是打算在他这儿蹭饭吧? 乔蓁忙起身,抢在年彻的前面道:“夫君,是我不好都忘了吩咐他们上菜,公爹、婆母、小姑,留下一块儿用膳吧。” 她再度发出邀请。 年初晴积级响应。 年复轻咳一声,点头应允。 盛宁郡主道:“既然你与彻之都这么邀请,我也不好拂了你们的面子,”朝身后的人装模作样道:“你们回去撤了菜单子吧。” 年彻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邀请他们留下了?再说他娘的院子里都做好饭菜了,还在他这儿蹭什么饭?“母亲……” “夫君,你过来一下帮帮我。”正去安排上菜的乔蓁在外喊了一声,她就知道他是准备踢走公爹婆母,哪还给他开口的机会。 年彻住了口赶紧就往前去。 一掀帘子出去,乔蓁忙低声道:“你可不许拆我的台,好不容易才能有这局面,这是好现象。” 年彻撇了撇嘴角,既然爱妻有所吩咐,他自然应允。 这次用晚膳倒是比上次和谐了许多,一家子的表情都不再那么僵硬,反而多了几分春雪化融的场景,这饭菜吃起来也可口了不少。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给乔蓁布菜的严嬷嬷,盛宁郡主刻意多看了几眼,嘴角含着一抹讥诮的笑容,她就知道年冯氏安份不了,也罢,她既然要找死,她哪有不成全的份? 膳后离开之时,她让乔蓁不要太担心这个嬷嬷,尽管暂时留下她。 乔蓁自是点头。 哪知道等到夫妻俩就寝的时候,那个严嬷嬷就突然杀出来一脸正色道:“公主既已有孕,为了胎儿着想,这段时间还请世子爷移驾到偏房去为妥。” 第八十七章 嫁祸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七章 嫁祸 年彻闻言,眼睛一眯,神色一肃。舒悫鹉琻 严嬷嬷的表情一如她的姓氏,并没有因为年彻难看的面容而有所松动,她自认为说得有理有据,这一来也是为了乔蓁这孕妇好,二来也是为了给绿兰制造机会,毕竟年冯氏的打算她焉能不清楚? 正由听露与凝雁帮忙给头发抹下护发香油的乔蓁猛然转头看向严嬷嬷,她才正值新婚,就跳出来要求他们夫妻分房睡,外头不知道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夫妻离心,遂她的脸色一紧,那看向严嬷嬷的目光就带了几分犀利与冷然。 年彻才不会让这个老太婆阻止他的福利,遂讥嘲道:“继祖母请你来是给公主调理身子安胎的,不是让你来指手划脚安排主子的事情,严嬷嬷,记住你的身份,这儿是永定侯府。”最后的语气加重,透露出他浓浓的不悦之情。 严嬷嬷没想到年彻会这么说,毕竟她有过宫里的经历,哪户请她去的人家不好好款待的?她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昔日她的主子容妃可不曾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的脸色拉得更长,“世子爷,老奴也是为了您与夫人着想才会这么说的,老奴没有私心……” 乔蓁打断她的话,“我与世子爷成亲不过三日,严嬷嬷是想让我成为卫京城的笑柄吗?” 严嬷嬷一愣,立马看向乔蓁,只见这个地位突然蹿得老高的女子神色虽然淡淡的,但那话里的意思却是极其尖锐,她一时间倒忘了他们才刚新婚,只是,“公主,老奴没有私心,您正怀着孩子,万一没个轻重,你们闹腾起来,这对胎儿极其不利……” “来人,把这老媪给本世子赶出去。”年彻连与她理论也嫌麻烦,原本他还打算容忍一下这个老女人,留待日后当做一枚棋子,可现在是她不长眼睛。 乔蓁朝凝雁与听露看了一眼,示意她们下去,目光瞟到脸色苍白的严嬷嬷,“严嬷嬷,你是继祖母派来的,须得知有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赶紧见好就收出去吧。” 这等于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严嬷嬷也是从宫里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最懂得审时度势,这回不再吭声连礼也忘记行,急忙就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没再看到那张令人倒胃口的老脸,年彻的表情才一缓,但语气仍颇有几分凶狠,“我迟早要给年冯氏这个老妖婆好看。” 乔蓁上前抱住他的腰,“为那等人置气犯不着,只怕她还在后面乐呵呢。” 年彻顺手揽上乔蓁的肩膀,“我知道,不然我今天就办了外面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老太婆了。”低头在乔蓁的脸上一吻,大掌滑到她的腰间搂着她往床上而去,“等我找人配好解红丸的药后,你这假孕也该要结束了。” 这孕期的日子再长就不妥了,而且他也想要孕育真正的子嗣,只要真正有了孩子,乔蓁在年家的地位才会最牢固,想到年冯氏,他的脸色就是一冷。 乔蓁点点头,算算日子,她所谓的怀孕也怀了快三个月,时日一长再弄掉,只怕要引人怀疑了。 年彻将她推倒在床,很快自己就压了上去,大掌掀起她的衣裙扯起亵裤,之前在马车她撩拨他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有几分迫不及待。 乔蓁脸红地按住他的手,朝外看了一眼,他们是不是真该停下做这种事呢?严嬷嬷是经验丰富的人,万一发现了她假装怀孕,这事一旦捅破,年冯氏只怕有了掀风作浪的机会,毕竟一顶欺君之罪的大帽子就可以扣在他们大房一家人的头上。 “彻之,要不我们先停几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年彻就堵住她的嘴,用力地吸吮她的香舌。乔蓁感到舌头一阵麻酥,全身也跟着酥软起来,直往他怀里钻。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挑拨得动了情,细细地轻哼一声,他又再度吻上她,在贴住她的嘴唇之前,他轻道:“我们轻点……” 这时他比往日更恨年冯氏,这个所谓的祖母老是阻挠他的幸福,现在为了顾忌,也不得恣意寻欢,他将一切都怪罪在年冯氏的头上。 外头的严嬷嬷是越往外走就越觉得不对劲,这头三个月要很避忌才行,偏偏他们还要同房?尤其是年彻,这时候又不能与妻子交欢,他睡偏房让别的女人侍候不更好? 莫非里面有隐情?她似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转身又往里面走,看到侍女们出来,她又找了个理由钻进去将耳朵贴近内室的门,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大动静,她有几分不信又仔细再一听,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这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疑心太重了,记得布菜时刻意给乔蓁挟了筷鱼肉,她还是有孕吐的,看来这怀孕一事做不得假,这么一想,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望? “严嬷嬷,你在这儿做甚?”听露掀帘子时就看到这严嬷嬷贴在门房前鬼鬼祟祟似有不轨,忙上前,“你在听公主与世子爷的壁角?” 这严重的问话一出,严嬷嬷那张喜态的脸顿时抽搐起来,大户人家很忌讳下人这样的,心知不妙,忙陪着笑脸,“听露姑娘说的忒吓人了,我哪敢听主子们的壁角?只是有东西落下了,这不,才回来取的。” 听露皱了皱眉,这个老太婆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八成也是为了自家姑娘假孕一事,她是近侍,姑娘的经期她焉能不知?两个月前姑娘的小日子才结束,是不可能怀上的。 外头的动静,让里面正处在紧要关头的夫妻俩都停下动作,两人的眼睛都看向门扉处。 年彻抽身就要下床,脸色阴沉道:“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乔蓁的身子一冷,没了他的火热,颇有几分难受,不过这回她也不阻拦,这严嬷嬷真个来听他们的壁角,想来都令人不悦。 严嬷嬷看这听露似有不善,再者里面似乎传来男主人的怒声,遂赶紧道:“我先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听露回头看着这老太婆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再回头时,看到年彻裸着上身出现在门前,她忙屈膝行礼,“世子爷……” “她若再敢来,你尽管把她打出去。”年彻冷声吩咐。 听露忙应是,这正好,绝不能让这些个外人知道乔蓁身体的情况,得了这令,她在这上房侍候也就名正言顺。 门再度又关上,她退出到外厅,坐在脚踏子上翻出花样子描了起来。 凝雁与代柔进来时,看到她在,也凑过去,三个女人叽喳说了起来,对于这严嬷嬷,墨院的下人都不太喜欢她,遂一听到她吃瘪,均一脸庆幸。 凝雁笑道:“她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也不过是老夫人遣来的罢了,老夫人的人在这院子一向待不长久。”说这话的时候,她眼角瞄到一双勾魂眼正张望进来,遂起身走向绿兰,“你不去侍候严嬷嬷,跑到上房来要做何事?这儿可没你要侍候的人,府里管教下人的规矩都忘了?” 长着这么一双眼睛,又有这么一副勾人的身材,是个人都知道她立心不正。 绿兰的脸色一绿,咬着下唇道:“我……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不过是想与几位姐姐套套近乎……”她打着幌子,想到严嬷嬷告诉她不用准备了,世子爷今儿个不到偏房休息,这让之前泡好香浴的她白费一番功夫。 凝雁的表情未变,“要套近乎有的是机会,你偏选这会儿?” “别跟她说那么多,这样的人就是想要勾引我们家姑爷。”听露当即戳穿绿兰的企图,那个年冯氏与绿兰当众人的眼睛都是瞎的,这么一副长相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代柔也走上前,同样也是一张排外的脸。 绿兰看了眼这三个侍女,顿时知道不好惹,心里是恨到极点,等将来她得了势,必定要将这三人煎皮拆骨,一个不留。 “还不滚?”听露加重声音道。 讨不到好的绿兰忙转身离去,背着人的脸咬牙切齿,心里恨意是掩不掩不住。 “一脸狐媚长相……” 听露的骂声渐渐飘进绿兰的耳里,这让她的心中更为不快。 翌日,乔蓁用早膳的时候没再见到那个严嬷嬷出现,看来暂时是不敢出来惹他们夫妻生气。 年彻冷哼一声,“算她识相。” 乔蓁自也是冷着一张俏脸。 待用了早膳,年彻也要正式出门办事,大魏与东陵国的谈判正进行得白热化,他已经有四天没出现,今天再不去就不像话了。 乔蓁给他正衣冠,“我乔蓁的男人还是这么帅。”她也学着他的样子黄婆卖瓜。 年彻顿时啼笑皆非,不过仍是禁不住在她脸上一吻,然后才走出家门。 周围的小厮丫头都转过头去不敢直视,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乔蓁在门口看丈夫的身影走远,眼角瞟到严嬷嬷张望的脸,俏脸一肃,“严嬷嬷,你怎么老是一副小人作派?” “公主。”严嬷嬷忙现身,行礼问候,只是那脸因为被乔蓁一嘲讽不禁潮红起来。 “罢了,你也不用在此侯着。”乔蓁挥手让她下去,看她走远,招手让墨院最稳重的丫头凝雁近前,在她耳边低声吩咐。 凝雁点点头,“公主放心,奴婢定会派人将她与绿兰的一举一动都看好。”她早得了世子爷的吩咐,对年冯氏送来的这俩人早就有安排了。 乔蓁这才笑了笑,挥手让她下去。 听露看到乔蓁吩咐凝雁做事,心里不禁有几分失落,以往她是姑娘最亲近的侍女,现在却没有她什么事,那种落差感让她心里份外不舒服。 乔蓁看了眼听露,眼里有几分担忧,遂走到她面前,“听露,你有心事。” 她说的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听露脸上忙惊慌,“姑娘,不,公主,我哪有什么心事……” “你也别瞒我,听露,你知道我对你是十分在意的,”乔蓁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我们主仆一起这么多年,你有心事为何要隐瞒着,何不对我直说?” “奴婢……”听露低垂着头,这让她怎么好开口,一时间她咬着下唇,找不到可说的话。 乔蓁挥手示意下人出去,再度握紧听露的手,“这儿没有外人,你有话可以直说,我必定会为你做主。”顿了顿,“听露,你的年纪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我最近都有给你留意着,或者你有心上人也可以跟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风光出嫁的。” 女人家最担忧的莫过于婚事,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更何况听露是古人,算来听露比自己还要大一些,再迟就难成亲了,她怕她是担忧将来的归宿,因而早早给她一颗定心丸,让她好安心。 听露猛然睁大眼睛,姑娘这是要赶自己走吗?她眼里的神色一黯,内心深处不禁有着一股埋怨,姑娘这是嫌她碍事了,这灰色的想法一出,顿时止也止不住。 “奴婢没有什么心事,公主多想了。”最后,她呐呐地道。 “听露?”乔蓁不禁皱眉加重声音再唤她一声,自打她被指婚给年彻后,她就看得出来她不对劲,为何她仍是这么嘴犟?以前也没发现她固执起来是这样的,对着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露觉得心里一阵委屈,乔蓁要将她许出去的想法,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侍候乔蓁,再换一种生活方式,她似乎难以接受。 乔蓁的表情一怔,听露这副样子确实让她十分难过,不知从何时起,她与自己似乎渐渐疏远,以前那种亲密无间到了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没能套出听露的话,她只能转而求其次。 遂她挥手让听露出去。 听露起身屈了屈膝就退了出去,一出去,她委屈的泪水就流了下来,到头来她果然成多余的了,姑娘再也不需要她了。 一想到乔蓁不需要她了,她的心里更加难过,那种被人丢弃的心情一如儿时被母亲骗出家门卖给人为婢的时候,她跑开去低声抽泣起来。 乔蓁听到下人的禀报,不禁叹息一口气,这时候她也理解不了听露到底都在想什么?她找她谈话,她偏什么也不说,回头又哭得伤心,这不是让她也跟着难过? 最后她惟有让人将映夏与含冬找来。 这两人在这永定侯府里其实连二等丫鬟也混不上,侯府的规矩她们学得也艰难,只是有乔蓁这原主子,故而二人在侯府里也有一席之地。 现在听到乔蓁问听露的心事,二人都张大眼睛,然后对视一眼,听露有心事吗?她们都没察觉到。 “公主,听露姐姐似乎没有什么心事……”映夏快人快语地开口。 含冬似想到什么,眉尖紧蹙了一下。 乔蓁自然看到含冬的表情,赶紧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含冬忙道:“公主,前儿我发现听露姐姐与府外一个男人来往甚密……” 男人? 乔蓁顿时一怔,忙示意含冬说下去。 直到晌午时分,荣华院派人来唤她过去,她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听露有了心上人,这确是好事,不过她还是担忧,怕她被人骗,遂最后让暗卫出来,将含冬给出的信息汇总,示意他们赶紧去查一查,这个与听露有来往的男人是谁?家境如何?重要的是人品。 这次到荣华院去的时候,她就没有带上听露,而是带上了墨院的侍女。 严嬷嬷一看到乔蓁出去,这回她可不敢再请缨,而是躲了起来,早知道这差事不好当,当初就不该接过年冯氏的重金,这对夫妻都不是好惹的,她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绿兰看到她的样子,上前安抚道:“嬷嬷何必烦躁?迟早有我们的机会。” “你个蹄子,瞎说什么?”严嬷嬷忙瞪她一眼,她不太喜欢眼前少女勾人的长相,这样的面容除了是狐媚子外还能是什么?再说年彻如此看重乔蓁,这狐媚子怕是爬不上世子爷的床,她还有何惧? 绿兰没想到才不过一两日,这严嬷嬷也给她脸色看,脸上的神色还能好看起来?不行,她得想个办法翻身才行。 严嬷嬷看到绿兰不敢回嘴,气焰更是高涨,不再将她放在眼里,怒声吩咐她给她炖些补品,然后走出这间小厨房。 趁无人看见,绿兰朝锅里的炖盅里面的鸡汤吐了口口水,让这个老瘟婆去吃,保准吃不死她。 眼珠子转了转,得想个法子让世子爷爬上她的床,她一面转动心思,一面拉着手中的风箱。 墨院里面人心浮动,乔蓁到盛宁郡主的荣华院时,却老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只是待她转头看去时,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公主可有什么不妥?”代柔细心地问道。 “没有什么。”乔蓁轻拢柳眉道。 待到了荣华院里盛宁郡主所在的花厅时,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才消失,没能发现源头,乔蓁也只得做罢,不过她也暗存一个心思,稍后回去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些。 “婆母。” 盛宁郡主一看到她,即笑着朝她招手,“我想着到了饭时,彻儿又不在,你一个人必定无聊,所以唤你来,我们娘仨一道用膳热闹些。” 年初晴朝乔蓁笑了笑,“嫂子,娘可是给嫂子备了不少好菜,都是嫂子爱吃的。” 乔蓁一看,果然这桌上大部分的菜都合她的胃口,遂忙向盛宁郡主道谢,摊上个不折腾自己的婆母想来还是幸事。 “不过是些家常菜罢了,我在你那儿尝过,还算不错,所以让他们依样画葫芦做些出来,你尝尝,味道还可以吗?”盛宁郡主笑道。 “儿媳可不是那等刁嘴,这菜哪有不好吃的?”乔蓁笑着坐在下人挪开的椅子内,代柔就上前给她布菜,她尝了尝,倒是做出了一个鲜字来,她的口味偏清淡,这菜是比不上年彻找回来的厨子,可也相去不远了。“果然美味。” 盛宁郡主一听,脸上顿时放出光彩来,“你喜欢就好,往后彻哥儿不在,你就过来与我一道用膳。” 乔蓁忙应声:“是”。 荣华院的偏暗角落里面,脸色苍白的乔蕊被一名体型粗胖的仆妇抓着头发往屋里扯去,“你这个该遭瘟的,又偷跑出去,你是不是看不得老娘过好日子啊……” 乔蕊头上吃痛,却是不敢痛呼出声,过着这不见天日的日子,她早就有想死的心,那个盛宁郡主不是人,她以前真傻,怎么会以为巴上她就可以过好日子? 尤其是今天看到乔蓁风光无限地被人簇拥着走在荣华院的回廊上,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上前去朝她的心窝子戳簪子,要死大家一起死,凭什么她在这儿吃苦,她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我跟你说,你若是敢再偷跑出去,老娘就拆你的骨煎你的皮。”粗胖的仆妇朝她重喝,警告的话语随即脱口而出。 乔蕊缩在角落里面,恨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随后心口一阵疼痛袭来,她又蜷缩起身体,任由后悔嫉恨一一席卷着她的身子。 乔蓁在荣华院逗留了一个下午,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年彻回府了正寻她,这才起身急忙向盛宁郡主告辞。 在回去的路上,她刻意留意,没再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这时候才轻舒一口气,只怕之前是自己多心。 回到墨院,乔蓁才刚进内室,就被年彻抱在怀里,“一天没见到你,我都要望穿秋水了……” 乔蓁轻捶他的肩膀,“有那么夸张?” “你不信?” 年彻随后一把抱起她狂吻,然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倒在躺椅内。 乔蓁躺在他的怀里,似不经意地问,“东陵国与我们是真心议和吗?”这事情不到她管,可她一想到这身子的亲生父亲,不由得一阵心烦。 “目前看来不像做假。”年彻道,“不过也不能全然信他们,毕竟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乔蓁一听,思及到她自身的真正身世,只怕更不能暴露出来。 “不过那个安郡王似乎老提到你……”说这话时,他看着乔蓁的脸,那个安郡王拦着他拐着弯打听乔蓁,这让他颇为不爽,好在他从安郡王的眼里没能看出别的猥琐味儿来,不然他才不管他是不是东陵国特使,先揍一顿出出气。 乔蓁却是心头跳,这个安郡王要做什么?一个玉申公主就让人头疼了,又加上一个安郡王,这东陵国人怎么都一个样? “你疑心我与他?”乔蓁不满地直接坐在他的腰上,眯着一双剪水秋瞳看着他。 “你想到哪儿去?”年彻忙安抚地看她一眼,“你怎么可能与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我觉得他提起你的样子有几分不妥罢了,锦绣,我不是那等疑心病重的人……” 乔蓁想想也是,不然依他的性子,连那天老胖太子看她,他也暗中报复过去,事后他虽没说,可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今他将安郡王的事情一说,摆明了他没有想歪。 “彻之,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正色道。 年彻也坐直起来,看到她的神色郑重,知道她接下来要开口的事情非同寻常,于是吩咐外边的人不许打挠,然后让暗卫走远守着,不让他们听到他俩的谈话。 乔蓁看他安排妥当,这才稍稍放心,这个秘密一直都窝在心里,不想尤可,一想起那就是彻夜未眠,时时都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不知老皇帝知晓后会做何事情? 所以她拿着冷夜临走前给她的牌子,调了神宫的人暗中看着玉申公主与安郡王,如果有什么不妥要当即回禀她。 如今看年彻的样子,多一个人分担心事,她也是愿意的,于是没有隐瞒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年彻初时目瞪口呆,这听起来像说书一般,这乔健斌真是个胆大的主儿,连她都敢收养,而且瞒天过海这么久也没让人察觉,难怪他派人去查的时候都难有收获,原来事情的真相是如此曲折,若非当事人,又有谁能察觉得出来? 最后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他不禁责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那时候忙着婚事,我不想给你添乱子,所以才没说的。”乔蓁有几分委屈道,不过现在越想越觉得后怕,又忙道:“我都有派人看着他们……” “这还不够。”年彻道,“我担心玉申公主那人会借刀杀人。” 这话一提出来,乔蓁也跟着心惊肉跳,其实她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筱微在宫里有人脉,应该不会让她这样做,再加上并无证据……” “娘子,你太天真了,这种事需要证据吗?”年彻道,“欲杀之罪,何患无辞?”看到妻子的神色也跟着黯了黯,他又叹一口气,“锦绣,是我的语气太重了,这只是下下策,玉申公主那人未必会用,不过就怕她会狗急跳墙,现在你的身份威胁到她,她自然要除了你才能安心。”大掌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 乔蓁笑了笑,她从来也没有小看古人,靠在他的肩上,双手搂着他的腰。 “我们侯府有人在皇上身边,而且我在嫡皇孙身边也有安插人手,只要玉申公主有所行动,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有钱家……” 他一一说着接下来的打算,她也听着,时不时的提出一点意见。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关在侯府地牢里面的人被人救走了。 夫妻俩这才停下讨论,乔蓁道:“应是北冥国所为,那位上官宰相可能与北冥神殿有勾结。”一提起新婚之夜前来破坏的人,她就没有半分好感,审出那几人的话,这才知道原来玉叶是北冥神殿的人。 然后经由年彻的口,越发觉得这北冥神殿整一群疯子,不问是非黑白,只一味的凭武力逞凶斗恶让人不齿。 年彻点了点头,下令让人不要再追了,比起大魏的祈福神宫,北冥神殿的人更不可理喻,摸了摸下巴冷冷一笑,“我倒是可以动动手脚让北冥皇室与神殿狗咬狗骨。” 乔蓁的眼睛一亮,若能这样,她可能会耳根子清静一段时间。 六月季节的来临,天气渐渐酷热起来。 北冥国的宰相上官飞鸿接到飞鸽传书,打开一看后,不禁神色一绷,手重重地捶打在案桌上,“这个可恶的神殿,居然敢发动政变对皇上不利。” 果然与其谋等于与虎谋皮,为了乔蓁与圣琴,他在魏国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却是没有大进展,甚至为此还去大牢里救出神殿的那几个余孽,他们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相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国吧。”一旁的幕僚道,“永定侯府不好混进去,那圣琴之主我们根本就见不着人影儿,更何况是掳人?皇上要紧,这人和琴我们往后再想办法。” 上官飞鸿莫可奈何地点头,吩咐人去打点行装,然后准备与魏国的皇帝请辞归国。 在面见老皇帝叙了一番废话之后,他当即起程离开魏国。 临行前看着来找他的阮星宇,只能似一脸歉意道:“本来答应与太子合作的,现今国事繁忙,我国皇上又催,不得不先行归国。” 阮星宇自然也收到了北冥国发生异变的消息,忙道:“上官,一路顺风,往后我可是万分期待与你的会晤。” 上官飞鸿拱拱手为礼,然后踏上马车。 同一时间,留守在卫京的北冥神殿收到北冥国的消息,殿主急召他们回去,遂他们也忙着归国。 那天骚扰了乔蓁婚礼的少女见状,不敢多说什么,她受不住刑罚,一时间说了些不该说的秘密,这只能藏在心里,不然若是被定罪叛教,她绝没好果子吃。 “虽然我被救一事欠了上官飞鸿,但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在途中杀了他,那个少不更事的皇帝就会束手无策,少了个左右手。”她阴狠地道。 同伴一听,这想法如果能付诸行动并且得手,那么可解殿主燃眉之急,顿时大家都说声好。 那少女一听,顿时松口气,杀了上官飞鸿,她泄密一事被人拆穿,也就可算是将功赎罪。 永定侯府的墨院,年彻正要与乔蓁亲热之际,就收到了密信,北冥国的宰相与神殿之人都相继离开卫京城,顿时嘴角微微一勾。 乔蓁卷着冰丝薄被下床踱到年彻的身边,看了眼他手中的密信,笑道:“他们可是被你的虚假信息都骗走了,”顿了顿,“只怕他们回到北冥国,那也不算虚假信息了……” 年彻笑着将她卷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那是自然,我正打算派人暗中煽风点火,助他们两边造成死亡,这间隙会越来越大,上官飞鸿只怕要焦头烂额。” “好在那个少女吐出神殿的联系方式,不然这计也不能进行得如此成功,这四国来使终于走了一国。”乔蓁颇有几分庆幸,这等于无形中少了两个威胁,虽然知道防着他们,就不会掉进他们设好的圈套内,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古代交通不便,来回一趟要花费不少时间。 “不,你说错了。”年彻神秘一笑。 乔蓁挑了挑眉,两手揽上他的脖子追问。 年彻就是笑而不语,故意吊她胃口,吃足豆腐后,这才在她耳边密语一句,乔蓁却是张大眼睛,随后轻捶他一计,“你真坏。” 年彻却是堵住她的小嘴,任由冰丝薄被渐渐滑落在地上,然后将她往八仙桌上一扔,当即用膝盖撞开她的大腿…… 冰凉的桌面与火热的身体带来的反差,令乔蓁更投入这场欢爱当中…… 西凉国与北冥国的领土之间一向隔得很近,这几十年前时有战事,不像东陵国与北冥国之间隔着数重高山,来往不易,因而这两国倒是没起过多少战事。毕竟征讨另一方付出的代价太大,那些崇山峻岭走一次,大军还没到战场就损失十之五六,这样一来也只能相安无事。 “殿下,皇上的密信。” 阮星宇停下手中的事,接过来一看,是父皇催他回国的信件,北冥国不稳,他们正好可以集结大军出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阮星宇早就在等这个契机,将信往火上一烧,“向北冥神殿的殿主传信,就是我阮星宇同意与他们合作,将来若能得到北冥,星宇只愿要一半国土。” 他与上官是敌也是友,在江山面前,友字自然要靠边站。 “是,殿下。” 果如年彻所说,西凉国的太子阮星宇很快就递交了归国的辞呈。 比起乔蓁与圣琴这虚无缥缈的事情来说,眼前的利益更让人动心,等到手中的势力更大,再来谋求乔蓁与圣琴,那自当更有胜算。 一时间,大魏的迎宾之馆由人声沸腾到渐渐平静,四国来使惟有东陵国公主与南融国的皇子尚在。 对于这些个变化,玉申公主不太在意,她真正关心的是如何寻到机会杀了乔蓁,其次就是安郡王这个隐患,查得越深,她就越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心底对他的忌惮渐渐加深。 安郡王却像没事人一般,除了谈判,他就是在卫京城寻觅着美食,每次都会无意中路过圣公主府与乔家,却是毫无收获。 这日,年彻提前回府,乔蓁又去了荣华院,他一时没事就在房里看起书来。 突然,有个纤纤玉手执起一旁的墨锭磨起墨来。 他抬眼一看,竟然是绿兰,只见今日这绿兰似乎是盛装打扮一番,穿了一条绿裙子,头发挽起来露出洁白的脖子,朝他微微一笑勾着他。 他不禁失笑,有乔蓁那样美艳无双的娇妻,他除非眼瞎了才会看上绿兰这个一看就不安分守己的女人。 “我没唤你,你就进来了,好大的胆子。” 绿兰脸上的笑意一顿,世子爷不喜欢她这一套?她记得三老爷很是欢喜,那天就拉着她往主母的床上开始欢好,只可惜主母回来得太快,还没进巷就结束了。 “世子爷”她发嗲般地唤了一声。 年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当即脸色一黑,“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让人缝了你的嘴。” 绿兰又怔了怔,三老爷很爱听的,怎么到了世子爷这儿却是行不通了? 在她发怔还来不及做出出格的举动时,年彻就唤人进来将她拖出去,随即看她站的地方不顺眼,赶紧唤人进来将地毯换新的,自个儿踱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乔蓁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脸委屈的绿兰被人拖着往外走,顿时脸色也是一黑,看来这女人是撞上丈夫的枪口了。 年彻一看到她即拉着她的手进屋,然后摸了摸她的肚子,“是时候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乔蓁愣是听明白了,她也觉得不能再拖了,不然她就得弄个道具来装大肚子了。 晚膳的时候,年复与盛宁郡主还有年初晴又过来蹭饭,对于这个,年彻已经无力吐槽了,反正只要爱妻高兴,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 再说,他现在与父母也渐渐有话题可说,遂也不再那么排斥。 打开时有一股子香气飘出来,乔蓁对这味道倒也不排斥,遂小口喝起来。 “这是什么汤?”盛宁郡主问道,两眼都严厉地看向严嬷嬷。 严嬷嬷道:“禀郡主,这是给孕妇喝的补身汤,对胎儿发育很有好处的……” 话还没说完,乔蓁就皱紧一张小脸,汤匙掉到汤里发出一阵咣啷声,随后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唉唷……”痛叫出声。 “锦绣(儿媳妇、嫂子)……” 年彻与父母还有年初晴赶紧到乔蓁的身边,人人脸色紧张。 严嬷嬷一阵心头跳,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这不可能啊,她防绿兰那个贱蹄子防得死死的,哪会给她暗中下药害自己背黑锅?早知道这绿兰野心那么大,她当初就不该接受年冯氏要她当助手的提议。 “公主?” “你滚开。”年初晴不给这老太婆靠近,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只见今天穿了件白色撒金百折裙的乔蓁,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还有一股血液沿着小腿蜿蜒流下…… “夫君……” 乔蓁朝丈夫看去,疑似一脸的无助。 盛宁郡主当即道:“快,去宣太医进来……” 年彻将乔蓁抱起来就往内室而去,太医很快也进了来。 年冯氏听到乔蓁小产的消息时,还没顾得上高兴,盛宁郡主就闯进她的屋子,朝她怒喝,“年冯氏,你还我孙子的命来。” 第八十八章 终有报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八章 终有报 年冯氏看到丫鬟仆妇们都拦不住这个盛宁郡主,顿时脸色大变,不过想到自己好歹是长辈,盛宁郡主是晚辈,遂脸色一沉地站了起来,“郡主,你这是做甚?像个泼妇般,连礼仪都不要了吗……”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顿时挨了盛宁郡主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她的脸一偏,可见盛宁郡主这巴掌打得有多重。舒悫鹉琻 “你好大的胆子,哪有儿媳打婆母的……”她反应过来立即回过头来两眼瞪向盛宁郡主,开口讨伐。 话同样还没说完,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现时两边脸都热腾腾的,疼还是其次,她的脸面尊严都被盛宁郡主这个继儿媳踩在了脚底下。 “打你还是便宜了你,别以你私下做的事就是天衣无缝,年冯氏,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吗?那是我年家的嫡长曾孙,不是二房那个庶出曾孙可比,你居然还敢下黑手?”盛宁郡主越说越气愤,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是如此的忿怒。 “你凭什么说是我下的黑手?”年冯氏反驳一句,刚要举起手来回敬这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儿媳。 她的手刚举起来,就被盛宁郡主一把抓住,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十足十,年冯氏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盛宁郡主眼眉倒竖狠逼向年冯氏,看起来有几分可怖,“年冯氏,你以为我没有证据?所以奈何不了你?你想得太美好了,我的孙子若没了,我当初就说过要与你没完,很显然你没将我的警告听在耳里……” 她使劲拽着年冯氏往外走,“今儿个我也不再容忍你,走,你去给我孙儿偿命,这次我们大房不会再姑息你。” “你放开我——” 年冯氏被盛怒中的盛宁郡主拖着走,想挣开手却是不得法,她的脸因为被打而肿了起来,越发不能看,更何况她现在叫嚣得也很凶,完全没有了素日里的贵妇人样子。 “你们还不上来赶紧拦下她,听到没有——”她朝侍女仆妇怒喝,这样成何体统?哪个贵族之家会像个市井小民那般行事?这盛宁郡主是疯了吗? 丫鬟仆妇们在看到年冯氏被扇巴掌的时候就已经傻眼了,虽然人人都知道她们婆媳之间不和,但历来都只是嘴上争吵一番,哪会真动手?可现在这盛宁郡主说动手就动手,这太惊悚了。 “你们再不来拦下她,我就将你们全发卖出去……” 年冯氏再度怒骂出声,白养了这群人,到关键时刻半点用也没有,眼看着自己被拉下台阶险摔了一跤,膝盖正痛着,这盛宁郡主也不知道今儿个吃了什么药,劲儿那么大? 她竟是挣都挣不脱。 一群丫鬟仆妇们听到当家主母这样说,不敢再怠慢,忙上前准备拦下盛宁郡主好解救自家主母。 遂一群围观的人都一拥而上。 盛宁郡主朝自己带来的人看去,随即有人上前拦住年冯氏院里的丫鬟仆妇们。 “都给我让开。”盛宁郡主朝挡路的仆妇怒喝,眉毛一竖眯眼道:“今儿个谁挡本郡主的路,别等她年冯氏卖你们出去,本郡主今天就大开杀戒,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信的就上来试试?”顿了顿,冷冷一笑,“看看是她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更硬?” 挡路的仆妇们顿时面面相觑,这个盛宁郡主有皇室血统,严格说来她才是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历来说一不二的主,想到她说的话,她们都觉得脖子凉嗖嗖的。发卖尚有一命在,被砍了脖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再者看到她逼近前来,她们都下意识的后退兼让道,不敢与她正面硬对硬。 “你们——”年冯氏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就是她培养出来的人?看到她命在旦夕,她们非但不是忠心救主,反而个个往后退。 盛宁郡主得意猖狂地一笑,转头朝脸色难看的年冯氏道:“看来继婆母你很不得人心啊。”话语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那也难怪,你平素做人就失败,现在更是害了我的孙子,蛇蝎心肠,难怪人人厌之。” 年冯氏也怒火高涨,“你别得意,你这是以下犯上,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婆母,是老侯爷八抬大轿抬进来的……” “放心,会有让你执妾礼的时候。”盛宁郡主当即回嘴,一把拽了她出了院门走向通往墨院的巷道,“你也别给我装蒜,走,该是你的,你躲不过。” 年冯氏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虽然严嬷嬷与绿兰是自己送过去的,但这些已向老头子报备过,她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半点也不沾身。 盛宁郡主这人也不是无敌放矢之人,这回年冯氏听到快速的心跳声,她是巴不得大房生不出孙子,可她没做得太明显。 盛宁郡主大闹年冯氏院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全府,其余各房的人都赶紧出来,哪里知道一赶到就看到盛宁郡主拽着狼狈不堪的年冯氏走在巷子里,顿时人人也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节奏? 他们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冯氏看到这情形,忙上前想要拉回自家姑姑兼婆母,哪知盛这郡主狠瞪一眼,“三弟妹,你也不用着急,会有你一份的。” 小冯氏的脸色迅速苍白,“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让你与婆母好好说话,你却说到一边去……” “你心里明白,哪用我画公仔画出墙来?”盛宁郡主冷笑道,话里更是藏话,摆明就是不会放过年冯氏与小冯氏。 小冯氏不敢露怯于人前,只得虚张声势道:“大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行得正站得正也不怕你说,现在明显是你没理,得了,我也不与你辩这些个,反正你这人历来也是理歪的那个……” “三弟妹真的长了一张好嘴。”盛宁郡主再度讥讽出声,“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是理歪的那一个?你们姑侄俩一个也别想逃。” “大嫂,三弟妹,你们都冷静一下……” “大嫂,你先放开婆母,有话好好说……” 二夫人年于氏与四夫人年丁氏忙上前,假意和稀泥,实则两人对于这嫡出大房与三房的争吵那是喜闻乐见,庶出的永远也看不惯嫡出的。 盛宁郡主瞥了她们俩一眼,“我们嫡子一房的事与你们有何相干?你们平日不是最会装聋作哑吗?现在巴巴地站出来想怎的?想与她们一样那早说,我也成全你们……” 年于氏与年丁氏只听了一半,就面色焉焉地退到一边。 盛宁郡主见到没有人拦路,这才再度气势汹汹地拖着年冯氏往前走。 府里的丫头仆妇们都偷偷地张望,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年冯氏脸色难看的被拖到了墨院,此时的墨院气氛紧张,几名身材高大的暗卫走上台面守住门口,而一进来没看到丫头仆妇们走动,只见偌大的院落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儿刮过时,树枝发出的沙沙响。 一群人只能跟在盛宁郡主的身后走向正房。 正房里面的气氛比起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年老侯爷早就过来,一听到他期待已久的嫡曾孙没了,他顿时如老了许多般瘫坐在椅子里,正由儿子年复给他揉心口缓气,很明显他刚刚可能晕厥过。 年冯氏所出的嫡三子年咎也在一旁给年复打着下手,庶出四子年处表情着急地端茶递水,此时惟有外任当官的庶出二子不在,年老侯爷的其余儿子都到齐了。 盛宁郡主进来的时候,场面开始变得闹哄哄的。 年冯氏看到老侯爷,忙大哭地叫唤道:“老侯爷,您快给我作主啊,这儿媳妇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不但敢打我还拖着我过来,这像话吗……”脚步更是想要奔向她的老丈夫。 年老侯爷一听到她的哭声,当即睁开眼睛来,一双老眼犀利地盯在年冯氏的脸上,看得年冯氏心虚不已,哭喊声也不禁悄然一停。 半晌,老侯爷才看向盛宁郡主,皱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大儿媳妇这样做过份了,哪怕她是郡主,也不能如此猖狂行事。 年冯氏一看到年老侯爷先质问盛宁郡主,于是又再度更大声地哭着,说她自己的委屈。 盛宁郡主将年冯氏往年老侯爷的面前狠狠一掷,“公爹,哪怕你说我无理,今儿个我也要这么做,您可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她的手指往年冯氏的方向一指。 年冯氏早就滚趴过去躲到年老侯爷的身边,仿佛有了主心骨般,她骂道:“老侯爷,您别听她的,她从来没将年家放在眼里,说的都是无中生有之事,这等儿媳我们年家要不得……”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 年老侯爷瞪了她一眼,年冯氏这才闭上嘴巴,只是那眼睛却是恶毒又憎恨地看向盛宁郡主。 “盛宁,我这当公爹的一向没有说过你,只是你这回太过份了,她再怎样也还是你的婆母,传出去我们年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他神色严肃地道。 盛宁郡主对于这公爹一向还是比较恭敬的,脸上的神色略缓了缓,“公爹如果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年老侯爷的心“咯噔”一下,这回他也不敢再说得理直气壮,这个继妻又做出什么好事来?莫非与乔蓁的小产有关? 这么一想,年老侯爷的表情更见严峻,年咎也不敢随便插口为亲娘开脱,心却是急成了一片。 盛宁郡主拍拍手掌让人将那些人带上来。 恰在此时,内室的门帘被人狠狠一掀,随后看到年彻提着宝剑出现,脸上一片怒火,他走向年冯氏的步伐十分沉重,看那样子似要吃人一般。 年家的男人都大吃一惊,年彻这是要? “彻儿,你别冲动……”年老侯爷也坐不住,这个一向最看重的孙儿似乎要做出冲动事来,“祖父在这儿,有话我们好好说……” “彻儿,听你祖父的。”年复赶紧朝儿子劝了一句。 年彻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直接握紧宝剑往吓得躲在老侯爷身后的年冯氏砍去,“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声音听来冷静又自持。 年冯氏忙摇头,“不不不,不是我干的,年彻,你不能给我戴这顶帽子,你不能这么干……啊——” 年彻看准年冯氏一剑砍下去,半分也没有留手。 年冯氏吓得抱头鼠蹿,险险避开这一剑,跌坐在地上的她哪有半分仪态可言? 年咎的心头狂跳,他没有想到侄子真会一剑砍下去,眼看侄子又想要再砍他的生母,再也不能坐视不管,忙上前一把抱住年彻,“彻哥儿,有话我们好好说,别这样,听叔父的……” “你给我滚开。”年彻怒喝,一把挣脱开年咎,“三叔父,正正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一再给她这个当祖母的面子,这才害了我未出世的儿子,这个痛叔父能明白吗?” 年咎的脸色苍白一片,这质问声他回答不了,母亲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只是那个到底是他的亲娘啊,他又上前挡在年冯氏的面前,“彻哥儿,叔父也跟你一样痛心,那都是我们年家的骨肉,但这事我们查清楚再说可好,你先冷静一点……” 年彻不看他,只是咬牙切齿道:“叔父,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也一起砍……” 年老侯爷与年复看到这场景哪还能站着,赶紧上前去劝,就怕年彻一个盛怒之下将年冯氏杀了,这卫京城还是讲王法的地方,年冯氏死不足惜,不能让年彻赔进去啊。 “彻儿,听话,万大事还有祖父在,祖父绝不会偏袒她。”年老侯爷劝道,他的心里没有半分怪罪孙子,如果这事真与年冯氏有关,他也会怒得想要杀了那个恶毒心肠的妇人。 “彻儿,听你祖父的话。”年复也拉住盛怒中的儿子,抓他的手劲却是不大,可见他也是乐意看到年冯氏倒大霉。 年冯氏的脸色难看到无法形容,兼之又肿了起来,一张脸更是没法看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何就闹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盛宁郡主母子在没有证据之前都敢这么做,这气焰得多嚣张。 年彻却像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一把挣脱掉父亲的抓握,朝年冯氏瞪视过去,手中的剑再度扬起,“年冯氏,你受死吧——” 年冯氏两手抓住儿子的衣服,眼睛紧闭起来,她不敢看,吓得心里更是狂跳不已。 半晌,她没感觉到身上有痛楚传来,只是她仍听到地面上有“滴哒滴哒”的声音,她猛地张开眼睛,看到所有人都僵在那儿没动,发生什么事了? 她赶紧越过儿子,看了过去。 只见年彻手中的剑被年咎握住,那抓剑的手因为紧握,因而血水正疯狂地往外涌。 “不,咎儿——”她冲到前面去,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这痛似乎是她来承受一般,她的泪水狂涌。 “表哥。”小冯氏也反应过来,忙奔上前去,掏出巾帕给丈夫包扎。 年彻眼神复杂地看向年咎,这个三叔父抓他的剑做甚?他没想过要伤害他。 “彻之。” 一声娇柔又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彻赶紧转身,看到一脸苍白的乔蓁站在她的身后,她的目光很是温柔,轻握他的手,又唤了一声。 她的眼角自然瞥向受伤的年咎以及年冯氏,这年冯氏人自私又自利,到底养了个好儿子。 年彻扔下带血的剑,皱眉责备道:“你出来做甚?这里乱得很,你又刚小产,太医都吩咐要好生养着,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过来……” “我的身体我知道,你别为我担心。”乔蓁道,只是她看向年冯氏的时候表情却是一冷,“祖母,你害了我的孩子,无论谁为你受过,你也是罪该万死。” 年冯氏本来想要痛斥年彻砍伤叔父的,哪知道乔蓁说了这么一句,那痛斥的话顿时就吞回到肚子里,转而道:“这都是你们一面之词,我没做过……” “做没做过,老天知道,你也知道。”乔蓁似冷静至极地吐出这一句话来,“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我没了孩子,是不是比你更要痛心?” 这质问的话像一道道鞭子般打在年家三房众人的心中,年冯氏到底没再辩出什么话来,乔蓁的话她反驳不了,毕竟看到儿子手上的伤,她早已是痛得要呼息不了。 “锦绣,你别与她们那么多废话,她若能听进去,上回祖父训斥的时候就会听了。”年彻冷冷地看着年家姑侄,似劝慰妻子道。 乔蓁点点头,轻“嗯”一声,由着丈夫扶着自己坐到椅子里,小产也得装得像才行啊,她不得不做出一副无力的样子来,那一脸的倦容更是逼真不已。 盛宁郡主看到这场面,看了眼那已经到了的人,遂道:“年冯氏要证据那就给证据她看,”慢慢地踱近年冯氏,“怕你说我们年家以多欺少,然后你再叫嚣不服,所以我也为你省事了,特意给你请来了你娘家威武侯府的人。” 年冯氏与小冯氏以及年咎闻言,顿时僵在那儿,他们赶紧看过去,果然看到威武侯与其子冯廉正走进来。 年冯氏一看到自家侄子,忙迎上前去,“你们终于来了,我都要让人欺负死了……” 威武侯忙安抚姑姑,然后两眼看了看妹妹,瞟过年咎手上的伤口,转身向年老侯爷行礼,只是面容也是僵硬的,“姑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们威武侯府不如你永定侯府,可你们也不能往死里折腾我的姑姑。” 年老侯爷脸色沉重道:“这事情我自会让其水落石出,如果真如我儿媳所说,那么这等妇人我永定侯府要不起。” 这话十分的强硬,隐隐有将年冯氏休弃的意思在。 都一把年纪了,谁家的老夫人还会被丈夫休?有儿有孙,等着抱曾孙,如果被休出去,这辈子也无须再抬起头来做人了。 年冯氏顿时抓住侄子衣袖的手僵在那儿,这事情大到她已经无法收拾了。 盛宁郡主冷冷道:“威武侯,你也别在这儿为别人强出头,等清楚明白后,你再为你的好姑姑出头也不迟。” 在她使眼色之下,年初晴捧着亲祖母年仇氏的牌位上来,年冯氏一看到这元配夫人的牌位,顿时站都站不住,哪怕是继妻,在元配嫡妻的牌位上也得执妾礼,这是礼法规定的。 盛宁郡主看向年老侯爷道:“公爹,这谋害子嗣是大事,哪家也容忍不了,还是当着婆母的面前说清楚,婆母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年老侯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嫡妻元配的牌位,其实他与年仇氏是少年夫妻,一向恩爱不已,突然忆起当年生年复的时候,夫妻俩喜极而泣的样子,除了原有的通房提拔为妾后,他没再纳新妾,更是一心一意待妻子。 妻子生产后身体很弱,连御医也说不宜再生产,为了香火,他才进了妾室的房,随后生下庶次子,有了两子,他也不再苛求什么。 哪知就是这样,妻子还是在长子年复三岁的时候就去了。 再后来就是娶了年冯氏这灾星,想到这里,他看向年冯氏的目光更冷了一些。 年冯氏一向知道这老头子的心里一直没忘记过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嫡妻元配,此时再一触及他的目光,原有的心虚都扔到了爪哇国,她的不甘又冒了头。 盛宁郡主才不管这对夫妻之间的破事,随后对着被押进来的严嬷嬷与绿兰道:“这两人是婆母赐给我儿的,我原本以为她是一片好心,也就没有阻拦,若是知道这两人包藏祸心,我当初就不会任由她们踏进墨院,然后铸下这大错。”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害公主……”严嬷嬷大喊,“我是冤枉的,是她,是绿兰这个贱蹄子做的,她想生庶长子,有老夫人撑腰她什么做不出来……” “不,不是我,是严嬷嬷,她收了老夫人的好处,早就想要害公主肚子里的娃了,我是冤枉的……” 两人都大喊冤枉,互相指责,她们或者一方在说谎,但共有的指责都是面向年冯氏,似乎她才是那个幕后真凶。 年冯氏的脸一肿,眼睛更是小得看不到,不过瞪着这两人时还是目露凶光,“你们这两人怎么如此缺德?给我身上泼脏水,我何时让你们做这些个伤天害理之事……” “年冯氏,你也别急着辩解。”盛宁郡主冷声打断她的话,“是非黑白曲直,人人心中都知,你嫉妒大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以前你没做出格的事情,我们这些个晚辈也就忍气吞声,现在是你踩过界来,做了这有损阴德之事。” “你含血喷人——”年冯氏立即反驳。 盛宁郡主不再看她,而是又拍了拍掌。 张嬷嬷进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人。 “禀老侯爷,这是那严嬷嬷煲给公主喝的补身汤的渣,刚刚已经让太医验过,证实里面含有益母草、生川乌,这是活血的用药,孕妇大忌。” “禀老侯爷,这是在严嬷嬷与绿兰的屋里搜出来的益母草以及生川乌……” “老侯爷,我是益生堂的掌柜,前段时间这两人来我的药房买了益母草等几味活血药,因为是尾货,我便宜算给了她们,所以这事我记忆深刻……”益生堂的掌柜指了指身旁两人。 这时候众人往这两人看去,她们正是年冯氏的心腹仆妇,两人都是府里的管事娘子,一向听年冯氏与小冯氏的话,现在两人都一副被拆穿的样子低垂着头。 年老侯爷大惊,他看向年冯氏的目光恨不得杀了她,那是他年家的嫡曾孙,她也敢暗下杀手?实在可恶透顶,因为愤怒,他将手中的茶盏掷落在地。 “咣啷”一声十分响。 年冯氏心头狠狠一跳,也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人,她们居然会反咬她一口?枉她一直对她们不错,遂指着那两个仆妇道:“我有哪点对不住你们?你们被人收买了做假证来陷害我?你们说啊,说啊……”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分明就是你的行为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盛宁郡主打断她的话,再度开口,“不止如此,三叔,你还认得这绿兰否?她可是曾经在你院子里侍候过,我听说她勾引你不成,反被三弟妹发落,最后不知为何又辗转到了我儿的院子里?三弟妹,你说呢?” 小冯氏真的后悔得想要咬舌,当初逞什么英雄出什么头,不把这绿兰荐给婆母,她也不用受这牵连之祸。 年咎一眼就认出了绿兰,当初也是看她勾引得可笑,才会想要上她然后再打发掉,原以为依妻子的性子,这绿兰早就被打发掉了,哪里知道她原来在侄子的院子里活得好好的,还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这时他狠瞪向妻子。 小冯氏更是一言不敢发,低垂着头躲避众人的目光。 乔蓁一脸气愤地瞪视年冯氏,“原来如此,没有祖母的授意,她们又怎么会害我?祖母,敬茶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满意我,可我有哪点得罪你?你要这样害我的孩子?”眼泪掉了出来。 年彻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太医叮嘱过,你现在不能掉眼泪……”眼角的余光却是冷冷地射向年冯氏与小冯氏。 盛宁郡主看向脸色变得难看的威武侯,上前安抚乔蓁,“儿媳妇,你不要难过,我即刻就进宫请伯祖父给你做主,这等妇人不配当你的祖母,相信伯祖父会比我更气愤。” 这话是她刻意说给威武侯听的,乔蓁还是圣公主呢,皇上的用意人人皆知,现在孩子没了,指不定传进宫里皇上会震怒不已。 威武侯自然也知道乔蓁的身份特殊,因为年家与盛宁郡主,乔蓁这敏感的身份才会被皇上接受,更何况他早就收到了小道消息,皇上已将太子未出生的孩子与乔蓁肚子里的娃赐了亲,可见圣心用意。 现在孩子没了,皇上震怒是必然的,这么一想,他也有几分怒火地看向年冯氏这姑姑,她就不能想长远点?嫉恨大房以后再找机会就是,等那娃娃出来再说,急于现在动手,只怕威武侯府也要跟着遭殃。他办砸了几件差事,圣眷正差,为子孙后代早就提心吊胆不已,这姑姑偏还要雪上加霜? 年冯氏看到侄子指责的目光,顿时就知道不好了,她真没做过,不,她想过,只是真没有吩咐人去买什么堕胎药,这么低级数的手段她如何会使?只是想让绿兰爬上年彻的床,然后刺激乔蓁,让她激动之下小产罢了。 “真不是我做的……”她哭诉道。 威武侯却不去看她,而是看向盛宁郡主,“郡主,这事是我姑姑的不是,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弄到皇上那儿,其余的赔礼我威武侯府必定会付。” “我孙子的命只值那点俗黄白之物?”盛宁郡主不怒反笑道。 威武侯顿时知道失言了,怔愣在那儿,心里是恨死了这姑姑,皇上如果大怒收回爵位,他如此对得起祖宗? “冯氏,这么多年来,我一再容忍你,想着你嫁给我也算是委屈了你,所以我想要给你补偿。”年老侯爷看着年冯氏缓缓地说,“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主母的权利,连复儿也都交由你看顾,可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最后语气加重,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哪怕一把年纪,他身上的杀气一出,还是将众人震慑不已。 年冯氏的表情僵硬,连身上的痛与抱怨都忘了,“老侯爷,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可我真没做过这伤天害理之事……” “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还要狡辩?”年老侯爷怒道,越是动怒他的心脏就越是抽痛,捂着胸口坐在椅子里。 “爹?”几个儿子都忙上前。 年老侯爷摆摆手,示意儿子们不用担心,他看向年复,“复儿,是爹对不住你,娶进这么个祸害,早知如此,当初爹就不负这个责任。”目光又看向年咎,“咎儿,爹也对不起你,那是你的亲娘,可她现在谋害的是我年家嫡长一脉的曾孙,我就饶她不得。” 年复与年咎的表情与心情一样复杂,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是兄弟俩的感情还算不错,也是多亏了年老侯爷这么多年的教导,只是现在涉及到年冯氏,他们也就不得不各自表态。 年复一言不发。 年咎跪下来,“爹,娘是错了,可你就看在儿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原谅?”盛宁郡主立即接话,“除非我的孙子复活,不然今儿个谁为年冯氏求饶,那就是与我盛宁郡主过不去。” 这话一出,震得在场的人都不敢随意说话。 “祖父,现在事情已经查得清楚明白了,您说该当何处理?”年彻看向祖父,表明他正等着听他的结论,而且绝不接受从轻处罚。 年老侯爷安抚地看了眼长孙,两眼看向冯家父子:“世侄,这事你也看得清楚明白,不是我年家冤枉了她,”他的手指向年冯氏,“你把她带回去吧。” 冯家众人一听,没想到居然到了最差的地步,年老侯爷这是休妻的节奏。 “姑父,我姑姑一把年纪了,这样传出去我们两家的颜面也不好看……”威武侯忙求情。 年老侯爷摆手,“此事我意已决,我年家容不下这样的女人,让她回家还是好的,这也是看在咎儿的份上,不然我定要扭她到卫京府衙,让她给我的曾孙填命。” 年冯氏没想到这死老头居然半点旧情也不念,顿时哭出声来,“我不回去,当初是你们年家抬了我来,现在我没做过,凭什么要我回去?” 盛宁郡主上前看着她,“你不回去也行。走,我们到圣上那儿去,我倒要看看谁站在理字上。” 年冯氏不敢与她对视,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自己八成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了让她落得如此难堪的境地,他们就舍弃掉嫡曾孙,这代价未免太大。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向乔蓁,这是她的孩子,为了弄垮她而整得自己小产,她又能得什么好处? “怎么回事,你自个儿不清楚?”乔蓁也怒目而视,并没有半分松软,“从我嫁进来的第一天起,你就在想办法对付我,我又有哪点得罪你?无非就是挡了你侄女的道,无非就是嫁给了彻之……”眼眶又开始含泪。 年彻忙安抚她,朝年冯氏斥道:“还不赶紧滚!” 这态度极其无礼,但是没有人指责他,包括年咎,这是他娘理亏在先,人家刚失了孩子,自然伤心难过,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咎上前,想碰碰母亲,结果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只得皱眉道:“娘,你还是先随表哥回去吧。” “连你也不要我……”年冯氏伤心地看向儿子。 年咎叹息一声,早知今日,当初何必? 威武侯也没得话说,率先就走出了这大厅,连给年老侯爷行礼告辞也没有,他心乱如麻,这事情还不知道如何收场才是妥当。 小冯氏大气都不敢喘,连姑姑都被遣回家,她也怕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 盛宁郡主轻舒一口气,与年冯氏斗了二十来年,今日看她灰溜溜地跟在威武侯的后面离去,那感觉真是爽,这老太婆指手划脚太久了,把年家搞得乌烟瘴气。 这时候她把目光对准年老侯爷,“公爹,年冯氏是走了,可三弟妹还在。” “大嫂,我没参与这件事,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小冯氏当即道。 “你有没有参与你自个儿知道,绿兰就是你的人。”盛宁郡主道,“不过算来你也是从犯,我也不想三叔过于难堪,所以这样好了,你把中馈之责交出来吧。” 小冯氏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如纸,盛宁郡主这提议戳中她最大的软肋。 年咎却是看了眼妻子,当即道:“明天我就让她将钥匙与账本交到大嫂的手中,这家还是大嫂掌管最为妥当。” “三叔明理,自然是好的。”盛宁郡主道,“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我是要核对账本与实数的,也别怪我这个当嫂子的不给你情面,年家是个大家族,公中有多少钱账目也要清,我就再宽限三天予三弟妹好了。” 小冯氏的手开始不停地打颤,盛宁郡主这是给她三天时间筹银子填补账目,虽然那账做得天衣无缝,换在平日她必定会拍胸脯说,你要查便查,可看到自家姑姑的下场,她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她怕下一个要回家的人是自己。 年咎立即回应,“大嫂放心,三日后我押也押着她到你那儿交清一切。” 盛宁郡主见状只是挑挑眉,表示她拭目以待。 年老侯爷看到家事已清,只是经历了这一切他到底是提不起精神来,上前看了看乔蓁,“你且好生养着,这事别再往心里去,孩子往后再怀也就是了。” 乔蓁苍白着脸点点头,对这老人,她自然而然地有几分心虚,这个老人对她不薄,自打成亲后,也是和蔼可亲的。 年老侯爷叹息一声,直呼家门不幸,然后在儿子们的扶持下脚步蹒跚地离开。 年家其他几房的人都陆续离去,再待下去他们也没好戏可看,只是女人看向乔蓁时颇有几分同情的味道,虽然这胎怀的不光彩,但是小产了哪有不心痛的道理? 盛宁郡主握住乔蓁的手,眨眨眼,表面上仍是嘱咐她好好休息看开点的官面话。 年初晴蹦跳过来,说了几句话就被她娘拉走了。 等到人都走完了,乔蓁才看向丈夫,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装了。” 年彻扶她起身,摇摇头道:“这事还没完,你还得再装下去。” 乔蓁瞪大眼睛看他,这是什么意思?随即想到什么,她的眼睛微微一眯。 年彻却是转头吩咐人去把上好的金创药找出来,给年咎这三叔父送去,不管怎样,错的是年冯氏,三叔父还是个好的。 再掀帘子进内室的时候,看到妻子进了澡房沐浴,他笑着抬脚跟上,鸳鸯戏水也是不错的。 年家发生的这件大事,想要不露出一点风声那是不可能的,年冯氏被送回娘家一事成为权贵之家最热议的一件事。 第八十九章 落水狗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八十九章 落水狗 “你听说了没有?永定侯府的老夫人被遣回娘家了。舒悫鹉琻”有贵妇人一副好事之徒的样子道。 “真的?假的?”顿时有人怀疑,“那样的人家还能把老夫人赶走?” “嘁,那是你少见多怪。”有人轻嘁一声,随后神神秘秘地用扇子挡住半边脸传起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我听说这老夫人是因为谋害夫家元配那一房的子嗣才被遣的。”随后就是格格笑起来。 听这些传闻的人都大吃一惊,最后心有戚戚焉地道:“听说这老夫人是继妻,怕是想要让自家儿子袭爵才去害嫡长子那一房的人。”拍拍胸脯又说:“我可要活得长一点才行,不然我家相公再娶个继室,我的儿女都要没活路。”脸又现疑惑,“不过那圣公主嫁到年家也还没到月余呢,这么快就有了?” “莫不是珠胎暗结吧?”有人立即搭口。 “你们懂什么?”那个爆出小道消息的人挥了挥扇子,“是人家肚子争气,洞房那天就怀上了,听说请太医来摸出了喜脉,只是想到胎儿没满月,所以不能大肆宣扬,怕孩子小气。我还听说永定侯府都暗暗张灯结彩,等日子到了就对外宣布。可没曾想这孩子还是被继室给谋害了。”最后长长一声叹息。 坐着喝茶的贵妇人们都心有余悸,内宅里面这些个事并不鲜见,害人的招数还少见吗?只是有人幸福有人倒霉罢了。 身为正室的她们,自然会同仇敌忾,对继室加以抨击,“这老夫人忒不是东西了,这新嫁娘也是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个继祖母……” “可不是吗?这人心难测……” …… 乔蓁对外称病,乔茵来看望乔蓁的时候,自然少不得要说说这京里最近热门的事情,看到她的眼睛瞪大,遂道:“不会是这小道消息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老夫人真的谋害了你的孩子?”神情更是由轻松转为凝重。 乔蓁接过凝雁手中的香茶递到乔茵的手中,“一半一半吧。”凑到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乔茵这才知道她假怀孕的事情,轻舒一口气,总之倒霉的不是自家人,自然不用太紧张,“幸好是假的,不然岂不得亏死?”怀孕也不是说想有就有的,她成亲比较早,至今肚子还没有消息,婆母章荣氏最近似乎颇有佩词。 “这个自然,如果真怀上了,哪会舍得拿来这样让年冯氏背黑锅?”乔蓁道。 乔茵笑了笑地轻茗一口香茶,“你正值新婚,急什么?不过这传言对你倒是相当有利。”顿了顿,“当然你那位继祖母就惨了点,不过这也与人无尤,她少点野心,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对了,不知道是何人要背后放出这些传言的。” 这些话一出来,年冯氏怕是连最后翻身的资本都没有,这个幕后推手真的够心狠手辣,最后不禁脸大惊道:“不会是我那个好妹夫吧?”这倒有可能,年彻什么事做不出来?别说给年冯氏抹黑,怕是立即杀了年冯氏,他也做得出来。 乔蓁摇了摇头,如果是年彻做的,他必定会告诉她,在这方面,他们夫妻一向有商有量,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她朝乔茵笑了笑,目光却是看向了荣华院。 此时的荣华院里,盛宁郡主也在招待客人,这客人自然不是别人,一个是她娘家大嫂果郡王妃刘夏氏,另外两个却是与她关系颇近的贵妇人。 她正给她的宝贝鸟儿喂食,逗了逗,随口问道:“都给我传出去了?” “哪能不传?还是我们手快,要是再慢一点,你那个继婆母怕是大诉她的委屈呢。”其中一名长着长脸的贵妇人笑道。 “这回看来年冯氏怕是要被我们置之死地了。”另一个贵妇人一说话,头上的金钗都一摇一摇的。 果郡王妃刘夏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听说年冯氏进了宫讨救兵?你也知道这个太子家的庶女福郡主就要嫁给你们三房的年行,年冯氏若真个被休,萧侧妃的脸上也无光。” “郡主,不能任由她死灰复燃,回头我再让人传得厉害点,保证这消息也能顺利进到宫中。”长脸贵妇人建议道。 盛宁郡主将手中的鸟食全抛到鸟儿面前的食槽内,“宫里皇上早就知晓,她年冯氏要闹到宫里,我正巴不得呢,她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再回到永定侯府里来。”话说得漫不经心,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人打了个冷颤。 刘夏氏不禁拉了拉身上单薄的夏衣,这个大姑奶奶怎么越来越厉害?她现在也不敢随意地开她玩笑,就怕真惹怒了她,回头连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些个闲言碎语自然会传到年冯氏的耳里,她当即气得将敷脸的药瓶子甩到地上,瓶子摔碎了,药液撒了一地。她脸色怒得发青,“这都是假的,是她乔蓁珠胎暗结了这才成的婚,是谁乱传这些个话?你们去给我查清楚……” 她大肆发作一通,表情更见狞狰。 威远侯夫人冯兰氏端着一张脸走进来,挥手示意下人出去,然后看向这姑姑,“姑姑还是歇歇气吧,我们慢了别人一步,气得半死也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看着这年冯氏,她也一阵子的气,谁愿意接她回来住?只是现在赶她出去也不像话,惟有先忍着。 年冯氏看了眼这侄儿媳妇,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昨晚与侄儿争执了一番,归根到底还是不满自己回来暂住,以前倒是巴结她巴结得欢,现在看到她暂时落魄了就敢甩脸色给她看,忒不是东西。 只是这话在心里想想即可,脸上却是神色一缓,“还是侄儿媳妇想得周到,对了,萧侧妃如何说?” 冯兰氏看到年冯氏说话没有以往的爱搭不理,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萧侧妃自然也是怕福郡主的婚事到时候办得不好看,自然答应了姑姑的请求,但圣心难测,皇上会如何抉择谁个能知道?” “只要证明得了她乔蓁故意落胎来嫁祸给我,我就可以再回到永定侯府。”年冯氏握紧拳头道,这娘家虽好,但是不能长住。 “姑奶奶昨儿捎信回来,说她正筹银子填账目,姑姑,你也知道我们府里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爵衔是有俸禄,可一大家子的嚼用也要花不少,人情往来这些个我就不说了,几个孩子也大了,自然是亲事更让人操心。真个没有余钱再拿出来给姑奶奶填账目,姑姑,这毕竟是你的家务事,我们自家人合计合计吧。” 她把信递给了年冯氏,就是摆明了不想管这事,再说年冯氏还有嫁妆可动用,当初掌家时也贪墨了不少,这谁造的孽自然是谁该来还,凭什么牵连进她这些个无辜的人? 年冯氏沉着一张老脸接过,小冯氏的字立即就出现在上眼前,心里不禁大骂废物,她就不会装病拖上一拖,等她回了府,这掌家权自然是不用再交还回去。 “侄儿媳妇也不用给话我听,我自然晓得这道理,不过我也有话要说,这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们姑侄俩不得好,侄儿媳妇的女儿还能嫁得好?” 她瞟了眼冯兰氏瞬间变了颜色的脸,冷笑地撇了撇嘴,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想要独善其身?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她把信又搁在了桌子上,“这些钱也不光光是我用了,据我所知,侄儿前些时日办砸了差事,需要用钱疏通才行,我那笨儿媳怕是也没少拿出来贴补她娘家大哥,这账又怎么算?” 冯兰氏脸色全绿了,“姑姑,哪有这样的事情?若是有,你白纸黑字地拿出来,我们一个字儿也不会少的全还给你。”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白纸黑字的欠条?不然什么叫自家亲戚?我也是冯家出来的,自然要心向娘家,不然我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夫家的钱流出口袋?”年冯氏冷嗤一声。 这冯兰氏想要与她斗,怕是还嫩了点,她就算暂时住在这儿,也没打算要仰人鼻息,她是谁?她可是永定侯府的老夫人。 最后冯兰氏到底仍有几分忌惮,没敢硬争下去,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回到自家住的院子。 流言越传越广,永定侯府的老夫人也被人传得面目全非。 年咎几次到父亲的院子里,都请求父亲再给母亲一次机会,真下了休书,母亲就难有活路了。 年老侯爷却是一直让他吃闭门羹,提起笔来真个给年冯氏下休书,他又会想到三儿子一家子,生母被休,往后儿子这一房的人怕是再难抬起头来。 一时间,竟是左右为难。 皇宫里面,老皇帝愤怒地看向钟贵妃,“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还来为她求情?” 钟贵妃忙道:“皇上,这事情怕是有内情,谁家的老夫人会这么干?依臣妾看,里面怕是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老皇帝脸上的怒气仍是没有平息,乔蓁这个孩子,他是寄予希望的,哪里知道还没出生就被弄没了?“朕已着人去查,如果证实与年冯氏无关,朕自然让相关的人负起责任来。” 钟贵妃道:“皇上,这年冯氏到底是宜姐儿未来夫家的祖母,如果她被休,宜姐儿还如何能抬起头来做人?” “你倒是有心情管到这些个事上面?朕担忧的事情还多着呢。”老皇帝冷哼一声,他有一大把的孙女儿,也没有特别疼哪一个,“她是皇室郡主,谁还敢真个看轻她?你见到有谁看轻盛宁?” 钟贵妃撇撇嘴,谁个敢与盛宁郡主比?那个女人还不是靠你宠着才会这般目中无人?自个儿的孙女还不敌一个外人,她想来心情也不爽。 “可这大婚已经定在了八月间,年冯氏若真被休,这不是让皇家没有脸吗?皇上,反正这这害人的事情是不是年冯氏做的,臣妾还怀疑呢。” 老皇帝横了一眼钟贵妃,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想的自然是这里面有没有外国的势力介入,想要让乔蓁与大魏离心离德,这圣琴之主还真是让人头疼。 正在他思索之时,福郡主刘雪宜也哭着进来,“皇祖父,您可要为孙女儿着想啊,那可是孙女儿未婚夫婿的祖母,真的被休,您让孙女儿的头如何再抬得起?” 老皇帝的脸色一黑,再度横了一眼钟贵妃,是她让这孙女进来哭诉的吗? 钟贵妃看到孙女儿等不及地就进来,早就是面色一肃,这孙女儿怎么就不听她劝?耐心在她的宫殿里面等消息才是正道,“宜姐儿,别闹你皇祖父,这事情你皇祖父会有定断。” “皇祖父?”福郡主却仍是哭着喊了一声,看那样子似要发病。 老皇帝沉着脸正要痛喝。 说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圣公主与盛宁郡主在殿外求见。 老皇帝的脸一寒,“让她们进来。” 盛宁郡主搀着身体虚弱的乔蓁进到殿里,她先是看了眼钟贵妃,随后再瞄了眼刘雪宜,眼里略有嘲讽。 老皇帝刻意看向乔蓁,只见与上回所见相比,乔蓁明显消瘦,而且精神不太好,流产一事应该做不得假,不然她不会脸色难看到这程度。这个时候他突然有几分恶毒地想,这个女子若真的死了,那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但这想法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到乔蓁要跪下问安,他抬了抬手,“你身子不好,这礼就免了吧,来人,给公主赐坐。” 盛宁郡主将乔蓁小心翼翼地扶到太监搬来的椅子里,乔蓁绽开一抹浅色的微笑,“谢皇上赐坐。”一说完话,她就轻咳起来,不禁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轻捂嘴角。 盛宁郡主看她装得象,这才放下心来,抬头直视老皇帝,“伯祖父,我们婆媳也是为了年冯氏事情而来,”再度瞟了眼殿里另外两个女人,“有人想要为年冯氏开罪,我们婆媳绝不答应,这是一条人命啊,哪能三言两语就算完了?本来臣侄也不想闹得这么难看,可现在是架不住有人打算放过真凶。”顺带一掏帕子按了按没有眼泪的眼角。 乔蓁适时地痛嚎几声,那种丧子之痛似乎痛彻心扉。 钟贵妃忙道:“皇上会处理的,盛宁,你跑到宫里就为了针对你婆母,这又岂是为媳之道?” “为媳之道?”盛宁郡主似乎怒火上升,一个箭步冲到了钟贵妃的面前,“贵妃娘娘倒是说得轻巧,婆母若是贤德,那么儿媳自然尊重,若是婆母失德,儿媳还如何能尊重得起来?现在我的孙子没了,我没要她拿命来赔就已是尽了为媳之道。” 钟贵妃被她这一呛声,脸色也跟着难看,这盛宁未免太目中无人了。“盛宁,这是御前。” “我当然记得这是御前,不然我话会说得更直白。”盛宁郡主冷冷一嘲笑,“当年隆庆太后被查出害了伯祖父的生母被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尽为媳之道?” 这话噎得钟贵妃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巴巴地瞪着她,那隆庆太后确实是毒害了先皇后才爬上后座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得罪皇上? 盛宁郡主看她没话可说,眼里自有一抹得意的目光闪过,再回头时她跪下,“伯祖父,还请您下道旨意将年冯氏逐出永定侯府。” 年老侯爷迟迟没下休书,明显在挣扎,她不得不在此时推一把,再者年冯氏有诰命在身,要休也得经过圣意,不然都是不做数的。 乔蓁不禁万分佩服这个婆母,实在厉害至极,不由得想到那三婶母小冯氏交回中馈之责时的脸色,与现在的钟贵妃有得一拼,都是不情不愿的。 那时候的婆母只是轻轻地抬起下巴示意身边人接过那厚厚的十来摞账本,然后的看了眼托盘里的钥匙,“三弟妹的账清不清,我们很快就能见分晓,你也别怪我这当大嫂的说话直。” 小冯氏自是脸上含怒,碍于丈夫在一旁,只得道:“大嫂尽管对账,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是自然的。”盛宁郡主笑道,只是话锋又一转,“这三天已足够你筹银子,可见这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是要人给的,是吧?三弟妹?” 这话顿时堵住年冯氏的嘴,只能自个儿气得内伤。 最后还是三叔父使人扯着小冯氏离开,而盛宁郡主这婆母却是对她说,“等迟些日子,我理清后,再交给你打理,这些个事最是繁琐,我只给你理这么一次,往后你可不能再丢给我。” 当时的她颇有几分感动,这婆母虽说说得可笑,但也是真心为他们夫妻着想,当家媳妇惟有握住这掌家权才算是一个地位牢固,这个道理她懂。 一如现在,盛宁郡主这婆母总是为她遮风挡雨,她的眼里略有些湿润,那个福郡主哭得伤心,她也跟着掉泪,反正就看谁哭得让人难过了。 “皇祖父……”福郡主边哭边说话,“这些都是栽赃,是莫须有的事情,是她们婆媳合计的……” 盛宁郡主冷笑地看向福郡主,“雪宜,你别被人怂恿几句就来说这些个话,你到卫京城打听打听,说得再难听的都有,就是你那个未来祖母害了我们嫡长一房的血脉,这是天理不容之事。”越说越激愤,“你身为皇室女怎么如此是非不分?将来嫁进我们永定侯府不会打算也学你那个无良祖母吧?” 福郡主的表情一怔。 老皇帝不由得喝了一声,“盛宁,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伯祖父,我一向是有哪句就说哪句,不像有些人说个话都藏头露尾的让人费思量。”盛宁郡主不怕地站起身子,手指指向福郡主,“若她真的包藏祸心,哪怕是太子殿下的女儿,臣侄也不愿因为她而让家宅再度不得安宁,这样的女子嫁不得我们年家。” 钟贵妃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盛宁郡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可是皇上的亲孙女,哪容得她胡乱说话? 福郡主这会儿顾不上哭,站起来与盛宁郡主理论。 盛宁郡主没有多说,只是两眼瞟向老皇帝,一副看吧,我可没有说错,你这个孙女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怕将来也是要惹事生非的主儿。 老皇帝的脸上扬起怒颜,盛宁没再做声,在他看来是不屑于与这样的少女相争,反倒更让人看得顺眼些,至于自家孙女,显然是被钟贵妃宠坏了。 乔蓁实在想笑,只能用帕子按住嘴死死地忍住,这个福郡主忒没气质了。 钟贵妃一看就猜到这盛宁郡主是在激怒自家孙女,好让皇上没有一个好印象,这计策自是毒得很。 “宜姐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喝了一声,上前拉下孙女,“这是你皇祖父。”点明她,不能在御前失礼。 福郡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失态了,忙脸色苍白地跪下来,颤微微地看着脸色不好的祖父。“皇祖父,孙女失言了。” 老皇帝这才阴沉地看向钟贵妃,“往后好好教教她,别什么话都敢说,免得人家说皇室女没有教养。” “是。”钟贵妃忙跪下接旨,这孙女怕是以后都要失去皇上的宠爱了,不过想到老皇帝没几天活头了,往后是儿子当皇帝,风水总有轮流转的一天。 老皇帝这才收敛了些许怒火,“盛宁,你的证据都是指向你家老夫人的?” “正是,伯祖父,若没有证据,臣侄又如何会指责她谋害子嗣?如果硬要提婚事,这个孩子与太子殿下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亲事在,臣侄是一想起就难过得要命。”盛宁郡主又再度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老皇帝再度沉思起来。 偏在这时,老胖太子带着萧侧妃以及威远侯姑侄俩进了来。 乔蓁刻意地看了眼年冯氏,有段时日未见,年冯氏的脸瘦削了不少,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年冯氏也扫了眼乔蓁,眼里都是一片寒意,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孽种,她才沦落到这步田地。 年冯氏随着众人给老皇帝问安。 再站起来的时候,老胖太子道:“父皇,年冯氏都这把年纪了再被休确是说不过去,现在威远侯也向臣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往后这年冯氏不会再靠近圣公主半步,她只求能回到年家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即可。” 老胖太子这一番话也是经过萧侧妃吹了枕头风的,没想到老胖太子如此受用,现今是站在了威远侯府的这一边。萧侧妃极疼刘雪宜这个女儿,自然是不希望她的婚事出现瑕疵,所以这年冯氏不能被休。 威远侯也跪下来,“皇上,请给臣以及臣的姑姑一个改过立新的机会。” 年冯氏哭泣道:“皇上,臣妇以后必定改过,不会再给圣公主添麻烦……” 盛宁郡主与乔蓁对视一眼,然后婆媳俩都微微眯眼看着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真的小看了年冯氏,居然让她搬得动太子来给她保驾护航。 盛宁郡主不禁有几分后悔,当初真不该让年冯氏的孙子与福郡主定亲,真没想到后患无穷。 “说得倒是很好听。”盛宁郡主讥嘲道,“伯祖父,当年隆庆太后表示她也知错能改,臣侄还记得当时伯祖父说,你再如何知错能改,朕的生母也不会从皇陵里爬出来让朕孝顺。”假意没看到威武侯姑侄俩难看的表情,“如今也是一样的,她再怎么和错能改,我的孙子也不可能再活过来让我疼。” 老皇帝的表情略有些迟缓,他恨着隆庆太后的所作所为,所以扳倒她这个压在他头上的大山后,他迫不及待地就给她赐了一杯毒酒。现今盛宁郡主再拿此事来说,他再看这年冯氏就越发不顺眼,这些蛇蝎心肠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乔蓁话虽不多,但她一直有留意老皇帝的脸色,连她也看得出来本来有几分偏向老胖太子提议的皇帝神色又是一变,看来自家婆母的战斗力是杠杠的。 盛宁郡主微挑眉看她,表示有她这婆母在,别人别打算欺负到她头上。 乔蓁脸上有着会意的微笑,对于这婆母她是越发敬佩。 最后连年老侯爷与年复、年彻也进了殿,这到底是年家的家务事,只是扯进了一桩儿女亲事,才令这事闹到了御前。 这样一件丑闻实在是令年家丢人现眼了,年老侯爷也是脸面无光,此时他跪下道:“都是老臣家门不幸,才让此事发生,皇上,现在福郡主与老臣的孙子举行婚礼在即,这休妻说出去也确实难听……” 年冯氏一听到她的老丈夫这么说,顿时眼里重燃希望,只要能回到年家,她就还有再斗的资本,她还不至于一败涂地。 这老家伙对自己还是有一份真情在,她眼含情意地看着自己的老丈夫。 盛宁郡主微眯眼,这公爹应该不会这么心软,这时她瞟了一眼年冯氏满含春意的眼睛,眼里不禁有着一抹讥嘲,这个年冯氏未免异想天开,她才不会让她如愿,所以她两眼又看向老侯爷。 乔蓁看向年彻,眼里有着询问。 年彻只是微挑眉看她一眼,给了她一抹安抚的目光。 乔蓁与丈夫一向心有灵犀,从那一抹安抚的目光,她就知道年冯氏眼里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哪怕最后她不被休,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年老侯爷接下来说,“老臣这继妻再回到宅子里也是搅风搅雨地闹事,老臣既不休妻,也不会再接她回年家,待福郡主嫁进门来,她也没资格回来喝喜酒,老臣死后会与发妻合葬,年冯氏没有进我们年家祖坟的资格。这也是老臣最后的底线。” 不休妻,但也不让她回年家,甚至死后也不能进入年家祖坟,年冯氏如晴天霹雳打下来般顿时僵怔在那儿,这还不如让她去死。“老侯爷,你真狠的心哪……” 盛宁郡主却是笑出声来,在这气氛十分凝重的时候,她却是半分感伤也没有,笑眯着一双眼睛看向老皇帝,“伯祖父,臣侄以为公爹这处置妙极。”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威武侯当即喊道,这与休妻有什么不同?都归宗了。 老皇帝看到一向最不易被说服的侄女也息事宁人,对于年老侯爷这处置,他也是认可的,对待这些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得这么办,就像当年他赶隆庆太后出宫居住,随后赐毒酒一样,表面文章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内里却是不能再给她们半分机会。 “此事,朕恩准了。” 这话一出,威武侯与年冯氏的脸都如霜打的茄子。 “皇上……”威武侯不甘心。 老皇帝却是突然大怒地看向他,“这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有什么不满?你们家尽出些歪瓜裂枣,也教不出一个好的来,现在更是怂恿太子参与这些个事,朕还没问你的罪?你倒好,三番五次地想要为你那个恶毒的姑姑开脱。”不由得想到这威武侯之前办砸的差事,那怒火又不打一处来。 威武侯脸上一惊,他不过是求情几句,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怎么就惹得皇上雷霆大怒? “皇上息怒。”年彻轻声道,“威武侯虽然办事不力,可也还是功臣之后,现在君前失仪,也是为了他那个姑姑罢了,倒是情有可原。”他似说了几句好话。 威武侯不禁感激地看了眼年彻,还是这年轻人明事理。 老皇帝不听犹可,一听那是火上浇油,威武侯办不好的差事似在眼前晃,不就是祖上有从龙之功罢了,不然哪轮到他在他面前说话的份?年彻正好提醒了他最近收到的秘折,就因威武侯办事不力,以致各地民怨渐起,各省道纷纷上折子请求强力镇压,越想他的脸越发难看。 年彻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站在那儿。 老皇帝震怒地看向威武侯,说出的话是咬牙切齿。“念在卿家祖上之功,今威武侯这一爵位不再发铁劵,世袭至此取消。” 威武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进宫,却是将爵位给丢了,他死后,威武侯这一爵位也将不存在,这……这让他悔不当初。 年冯氏最终却是受不住地晕倒在地,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娘家的爵位不能世袭,她死后如何去见爹娘?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人抬起出宫时,她看了眼永定侯府的人,不禁哭着爬到年老侯爷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哭道:“老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真不关我的事情,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啊……” 年老侯爷一脚踢开她,冷冷地看她一眼,“你,往后好自为之吧。” 年冯氏哭得伤心欲绝。 盛宁郡主经过她,刻意驻足,“看来最后还是我胜利了,那也是必然的,邪不能胜正嘛,年冯氏,你说是不是?” “都是你害的——”年冯氏猛然站起,想要挥一巴掌打散这继儿媳脸上的笑容,那太刺眼。 盛宁郡主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就是一甩,年冯氏站不住脚跌倒在地,“你,没有打我的资格,不过是我手下败将罢了。”掏出帕子擦擦手,然后将其扔到年冯氏的身上,一副嫌脏的表情。 年复皱眉上前,“跟她说那么多做甚?” 盛宁郡主斜睨年复一眼,“我高兴。” 年复的嘴角抽了抽。 年彻挽着乔蓁经过,乔蓁刻意地看了眼年冯氏,如今的她哪里还有昔日的贵妇人的仪态,跌坐在地就如那被拔了羽毛的凤凰,只是一眼,她就转开头不再看,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这就对了,反正往后她与我们也不相干了。”年彻道。 乔蓁点点头,表示同意丈夫的话,年家后宅再也没有一个叫年冯氏的人立足了。 威远侯看着他这姑姑丢人现眼,不禁火也大了,上前粗鲁地将她拉起来,然后使劲地将她塞进马车,就为了她,弄得他儿子再也不能袭爵,这姑姑果然如妻子所说就是扫帚星。 年冯氏如落水狗一般靠在车壁上,今天她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 回到了威远侯府,年冯氏就没人再搭理,她才刚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就看到侄儿媳妇在外指挥,“快点,将她的东西都搬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年冯氏上前拉住冯兰氏的衣袖质问。 “你还好意思问?都是因为你来的衰气,我的儿子才没能再袭爵,这笔账我还没与你算呢?”冯兰氏瞪大眼睛看她,“往后不过是在我家混口饭吃罢了,对于这等亲戚,何必住那么好的院子?西边那个小院子,你往后就住那儿吧,还有,我就给你拨两个下人,你住不下去就去找你的儿子。” 年冯氏的脸色大变,西边的小院子是一处雨天漏雨,冬天漏雪的屋子,如何能住得了人? 冯兰氏才不看她,一想到丈夫带回来的消息,她就恨不得宰了这个姑姑出口气。 年冯氏的嫁妆拿出大半给小冯氏填了账目,手中的银子也没有多少,如今被赶到小院子住,找侄儿哭诉,他根本连脸都不露。 至于儿子年咎倒是来看过她,她看到儿子自然是要哭诉一番。 年咎提议给她买一处房子住,不用在这儿寄人篱下,年冯氏却是不愿意,她回不得婆家,只得住在娘家,如果住在外面就更不像话了,所以她一个劲儿地摇头。 年咎也没法,手中的现银不多,却也承诺了以后会定期给她送钱来。 年冯氏只得点点头,到底还是儿子靠得住啊,她念念不忘的是能再回到永定侯府。 对于年冯氏的艰难处境,乔蓁听闻也只是付诸一笑,恶人自有恶人磨,自从经过年冯氏这一役后,年家后院很是太平,小冯氏足不出户,其他两位婶母也来向她示好,果然,必须要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地位。 这日,年彻回来,她上前给他换家居服,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年彻神秘一笑,“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乔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玉瓶子,斜睨了一眼丈夫,打开盖子一闻,一股清香飘出来,煞是勾人魂,“这是什么?怪好闻的。” 年彻拥住她的腰,在她脖子上种了几颗草莓,咬了咬她的耳垂,“这是解红丸的药,你每天都要吃一颗……” “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有孩子?”乔蓁不禁欣喜地看着他。 他笑着点点头,“不过有个条件,需得我晚上在时你才能服药。” 乔蓁不禁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怪条件? 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年彻吻住她的嘴,“再晚点你就知道了。” 乔蓁看他要卖关子,知道再追问也没有用,于是只能将狐疑收回肚子里,只是到底仍记挂着。 沐浴过后,擦了护发的桂花香油,她盘腿坐在床上,再度掏出那个玉瓶子看了看,怪神秘的东西,摸了摸肚子,初时并不想这么快有孩子,但是假孕了这么久,她现在却真的想要有个孩子。最后倒出一颗在手心,她闻了闻,清香味更浓,最后将其吞下。 还故意感觉了一下,初时却是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还没再半刻钟,乔蓁就感觉到体内升起一股热气,那热气蒸腾而上蹿入四肢百骸,随后她就觉得不对劲,一股空虚感更是在下身升起。 这不是传说中的媚药吧? 她有几分后悔服用了,那空虚感更重,她不禁夹紧双腿倒在床上扯起自己的衣物,抱着薄被摩擦起来…… 年彻处理完公务回房的时候,听到一声媚媚的哼叫,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房门一关,然后快速到床前,只见到乔蓁双颊透着红晕,全身的皮肤泛着红粉绯绯,不着寸褛的在大床上做着平日里打死她也不会做的事情,他的呼息一顿,立即就有了反应…… 乔蓁似发现了他,媚眼如丝地看向他,“彻之……” 这一声叫唤媚意十足,年彻哪里还站得住,当即化身为狼扑了上去。 一整晚,乔蓁都没有停歇过,直折腾到天亮,她才满足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枕边人已不在了。 她泄愤般地将他的枕头抓起丢到床上,这什么药,莫不是在诓她的吧?想着等他回来再给他好看。 听露现在的工作都比较轻松,虽然也是伺侯乔蓁,但与以前只有两人时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她发呆的次数也在增多。 这日被乔蓁唤进内室,看到屋子里出现的男人时,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九十章 借刀杀人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章 借刀杀人 男人有一双宽阔的肩膀,国字脸长相,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服,浓眉大眼的,约莫二十来岁,气势倒是很沉稳。舒悫鹉琻 这个男人,听露熟得不能再熟了,只是他怎么在这儿?一时间,她怔在原地,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阿花?” 男人唤了她一声。 原来听露以前是叫这个名字啊,正在茗着茶水的乔蓁险些喷出一口茶水来,与听露这个雅点的名字相比,阿花这名字真是俗的不能再俗了。 听露瞪了男人一眼,咬了咬下唇走了进来,朝乔蓁道:“公主唤我?” “张掌柜,听露你应该很熟吧?”乔蓁微笑道,听露最近情绪很低迷,如果说是陷入爱河,那倒是可以理解,所以她现在问听露也是语调柔和,尽量不让听露反感。 查到这贩卖茶叶的姓张的掌柜已经有段日子了,不过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接纳他的出现,而是着人将他的过往事迹尽量查清楚,最好是半点纰漏也不要出。尤其是接到暗卫禀报,说是听露也这姓张的掌柜隔三岔五就会见上一面,所以她更是小心谨慎,生怕这人如果包藏祸心,听露很可能会受到伤害。 直到昨天暗卫递上张掌柜的过往,她方才知道原来他与听露是同乡,更是小时候住在同一条村子里面,只是后来听露被父母卖到富贵人家当丫鬟,与这同乡的大哥哥就失去了联系。 听露辗转被卖到卫京城,更是将名字改了,所以这两人遇上也是最近的事情,说来也偶然,听露那段时间还在神宫陪伴她,这张掌柜搭上了神宫的管事,送茶叶进神宫,这才与听露重逢了。 重逢后的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听露也与他越走越近。 乔蓁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暗叹真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就像自己与丈夫,隔着一个时空,最终也能遇上彼此,当然穿越这种事情是她最大的秘密,不能轻易诉之于口。 听露闻言,却是心里一沉,几个大丫鬟之间都很难藏得住秘密,她早就听闻乔蓁有将她许配出去的意思,故而失落感无限地在加大。 “姑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用了旧时称呼,睁圆一双大眼不解地看向乔蓁,微抿的嘴角证明她的内心绝对不平静。 “听露,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的年纪渐大,你我虽然名为主仆,可你也知道,我一向拿你当姐姐看。”乔蓁尽量解释清楚,“我不能永远留你在我身边当老姑婆,女子总要嫁人的,听露,如果我真的那样做,才是对不起你我姐妹一场的情份。” 她的表情渐渐严肃,看了眼那一脸沉稳却没有吭气的男人,“我听张掌柜说,他与你颇有渊源,我寻思着你们之间或许除了同乡之谊外,兴许也会有点与众不同的感情在,这才寻了张掌柜来说话。”顿了顿,脸现微笑,“张掌柜跟我说他仰慕你,愿意娶你为妻,我这才唤你来,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情深义重又合情合理,听露不禁红了眼眶,她不想离开她,一想到她不再需要她了,她就会难过得难以呼吸,吸了吸鼻子,“公主,我谁也不嫁。” 瞪了张掌柜一眼,她道:“阿贵哥,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要与你成亲,我也不用你来为我赎身,我不要你多管闲事——”越嚷越大声。 乔蓁看到听露抵触极大的样子,确实不太像暗卫向她禀报的那样,莫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听露却是边说边哭出泪来,一个转身,她“哇”的大哭跑出这上房。 “阿花?” 张贵也顾不上这是永定侯府,权贵之家,看到听露难过地跑出去,他拔腿就追上去。听露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似乎排斥来自生活的变化,可能与她儿时就被卖到富人家当侍婢有关系。 再说她对乔蓁这个主子的依赖太大,不愿变不去变,只想永远待在原地,也就是这原因造成了他与她重逢后,老是在为帮她赎身的问题上达不成意见。 乔蓁看到两人先后跑出去,不禁站了起来,露出思忖的目光。 “公主,要不要派去拦下他们?”凝雁到底是墨院的老人,没像其他人那样看得目瞪口呆,而是立即咨询主子处理的方案。 乔蓁轻摆摆手,“不用,你下去传令,如果看到听露停下来与张掌柜说话,你吩咐人暂时让开,让他们说说私密话。” 凝雁一听,忙应声,然后立即迅速地出去传话。 乔蓁再度坐下来,在一旁侍候的映夏与含冬如今也熟练了不少,重新给沏了杯新茶端上来,含冬道:“公主,听露姐姐其实与张掌柜感情很好的,可能是吃了一惊才会在公主面前失态了。” “你不用为她说话,我与她这么多年,焉能不知她性子?”乔蓁笑道,没有什么讥嘲的话,不过含冬刻意这么说,就显得过了。 映夏看了眼含冬,有点恨她抢了自己的话,谁不知道公主与听露的情分不一样,为听露说好话,这才能搏得乔蓁的好感,这个含冬颇狡猾。 含冬听到乔蓁的话,这才不再强出头。 乔蓁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这些个丫鬟在想什么,除了听露之外,她与她们的情感都不深厚,再者这映夏与含冬进了永定侯府后,做事说话越发地像这侯府的侍女,可见她们俩适应良好,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反正她能把年彻看住,所以也没有必要担心丫鬟爬床,只要到了年纪,她放她们出去嫁人,也就圆了主仆的情份,与为听露操心劳力是不同的。 她且等等,看看听露能否被张掌柜劝回来。 墨院一角,这夏天的来临,让这一角的鲜花开得繁盛不已,只是一身一等丫鬟穿着打扮的姑娘趴在红柱子上不停地抹泪哭着,听那声音似乎受到无尽的委屈。 张贵追上来的时候,看到听露哭得伤心,他的脚步也放慢,逐渐踱到她的面前,“听露,擦擦泪吧。”递上一块朴素的巾帕,这也是跟有钱人学的,不然像他这样穷苦出身的人哪会用什么巾帕? “不用你好心。”听露推拒着,“你跑来侯府做甚?我都说不会与你成亲,你怎么还冥顽不灵?” 张贵一把抓住听露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听露挣扎,张贵却是怎么也不放手,“阿花,我是想要给你好日子,你怎么就不肯点头呢?我现在贩茶也能赚得银两,虽然与大富人家没法比,但是足够我们俩生活开支,难道不比在这侯府侍候人强?”他的大掌按住听露的肩膀:“你也知道,乡下发大水,你爹娘与我爹娘都去了,如今一条村子里的人也只有你与我,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听露知道爹娘的近况也是从张贵的口中,原来当初狠心卖了她的人都没有了,她初听时很是难过了一阵子,有张贵在一旁安慰,她才渐渐走出心中的阴影。“只是,我若走了,公主她怎么办……”这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了口,她家姑娘已经不需要她了,失落感再度袭来。 “傻瓜阿花。”张贵拿帕子给她细细地擦着眼泪,“你的姑娘有了姑爷,有偌大侯府的侍女供她使唤,你于她而言,不再是昔日乔府时的必不可少。阿花,你不能永远与她一块儿,她有自己的生活,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给姑娘带孩子。”听露固执地道,她没想过嫁人成亲。 “就算你想为公主带孩子,也得公主需要啊。”张贵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看了也不会好受,何不赶紧抽身离去?在她已经可以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阿花,你在我心里就是阿花,不是听露。”顿了一会儿,“我们将来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何必去为他人带孩子呢?” 听露却是只记住了一句话,就是乔蓁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受,也是,她有多久没和姑娘说过知心话,姑娘有姑爷,有侍婢与小厮,她确实是要功成身退了,这样也比往后真惹人嫌了要好得多。 张贵看到她的表情松动,不禁又说了些话来打动她已动摇的心。 没到傍晚,张贵就携着听露回转了。 还是那间花厅,乔蓁坐在椅子里再度看向他们,目光却是落在听露的身上,“听露,你真的愿意嫁他?”她的玉指指向张贵。 听露看也没看,点了点头,“公主,是奴婢之前想歪了,其实我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之前闹成那样,奴婢有错。”她要跪下来请罪。 乔蓁忙上前扶住她,不让她跪,其实她很少让听露行礼的,拍拍她的手,“你有什么错?我可什么也没看着,我只是想问你,你是真心的吗?” 听露点点头。 张贵朝乔蓁拱手为礼,“公主,我与阿花是两情相悦,还望公主成全。同时我也希望能为阿花赎身。” 乔蓁愣了愣,她是想要给听露找个好男人成亲生子,可是没想过要听露离开自己,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身边有她。思及此,她不禁自嘲一笑,怎么犯起这糊涂来? 她的手轻轻地抚着听露的鬓边,“听露,你说呢?” 听露看了眼张贵,“公主,我愿意跟他出府去,我也想看看外面的天空,再说,我……不想再说奴婢二字了。”最后的话似乎有些绝情。 乔蓁倒没有什么,一旁侍候的凝雁等大丫鬟却是皱紧眉头,乔蓁如何待听露的,她们都看在眼里,从没看到哪家主母会为下人的婚事操心,给找个管事嫁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哪还会去调查人品什么的? 如今这听露的语气,好像乔蓁这主子有多亏待她似的。 乔蓁听到这里,也没有指责听露什么,毕竟她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只是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她也不能没脑地宣扬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所以只能将一切都用行动表示。 听露要过自由人的生活,她自然会高兴地成全她。 “好。”她点点头,转头看向张贵,“听露的卖身契其实早就化成灰了,你也无须提什么赎身银子,她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下人,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句话,将来要好好地待她,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尊敬她,爱护她。”深呼吸一口气,“你可做得到?我也不怕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做不到我要求的,我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你,我想你也是明白的。”这时候,她施展威压。 张贵不过是个小小的茶商,哪怕今后成为大商家,也是无法抗衡乔蓁这身份的,毕竟乔蓁的身后有永定侯府,所以他要娶听露就必须要忌惮这些。 听露在听到她的卖身契已经被烧了之后,不禁睁大眼睛看向乔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竟是不知道,原来她竟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走了。 其实早在当初乔姚氏垮台后,乔蓁真正掌管乔家三房的时候,就将听露的卖身契翻出来一把火点燃烧掉了。 当时思及听露可能会胡思乱想,乔蓁才一个字儿也没有透露给她听。 张贵却不知道这些个内情,听到乔蓁的要求与威胁之后,他举起身来,“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张氏阿贵娶柳氏阿花为妻,必定一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有违此誓,必不定好死。” 这誓言很是响亮,周围的侍女听了都湿了眼眶,暗自羡慕着听露的好运道,有公主与永定侯府这靠山,还愁夫婿的生意不能做大吗?这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还是听露会想,找了这么个好夫婿。 乔蓁知道古人重誓言,这张贵这么说必定会做得到,这才轻轻地点点头。再转头看向听露的时候,看到她似没有什么反应的脸,不禁叹息一声,看来她还在为卖身契的事情困扰,“你怎么越来越爱胡思乱想?我之所以烧了是给想还你自由身,你若愿意在我身边,我也高兴,你若寻得心上人建立新家庭,我同样也高兴,听露,我可不许你再想歪了。” 听露的表情这才微微一怔,“姑娘,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乔蓁轻拍拍她的肩膀,“傻听露,好了,你也别烦恼了,这成亲是大事,婚礼也要办得体体面面的,张掌柜,听露跟你成亲,我会让人择个好日子正正经经地出阁,半点也不能马虎。” “这是自然。”张贵忙道,乔蓁对听露这般情重,确是他意料之内的事情。“房子什么的都会备妥,至于聘礼也会办齐。” 对于这张掌柜的重视,乔蓁还是满意的,“听露的嫁妆,你不用操心,我们姐妹一场,我也不会她无枝可依。” 听露看了眼张贵,这个男人从此就是她的丈夫了,人生就像那天上的云彩一样,说变就变。 年彻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场面,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正准备要告辞的张贵身上。 张贵自然不会漏过年彻这个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忙上前去行了一个礼。 年彻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即往内室而去。 乔蓁朝听露拍拍手,示意她去送送张贵,其实也是想要给他们多点独处的机会。 看着张贵与听露一道出了去,她方才折转进内室,看到年彻已换好家居服,正坐在摇椅内,她走过去,刚走近,就被他拉住往怀里带,一个措手不及之下,她跌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她两手忙圈住他的脖子,正要娇嗔几句发作一番,就看到他轻抚她的秀发吻了吻,“终于决定将她嫁出去了?”这了这个听露,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嗯。”乔蓁一提及这茬,其实也有几分舍不得,神色黯然了不少,“这张掌柜我看也是有私心的,不过人有私心也不是坏事,只要他真对听露好,我们就帮他一把也未为不可。” 年彻轻轻地吻在她的脖子上,“随你,只是往后她出嫁了,你也可以撂开手,她有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也是她自家的事情。”对于乔蓁对听露的关心,他自然有几分不高兴,一个侍女夺去了她的注意力,这对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听露早点嫁出去,他是巴不得的,这张贵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查了这么一段时间,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好的,他也就不挡人家的姻缘路。 乔蓁一听,就有几分不高兴,两手朝他的胸膛一推,斜睨他一眼,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我问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这个早上她就想问了,只是昨儿累过头起得迟了,所以才拖到现在。 年彻摸摸鼻子,没心思再去管听露的事情,试图正色道:“就是解去那颗红丸药性的……” 乔蓁摆明了就是不信,“你还要蒙骗我?这分明就是媚药,是不是?” 被她一语点破,年彻也讪笑起来,硬着抱紧她的腰,“什么媚药这么难听?我还需要使什么媚药才能让你有反应?你也太小看你男人我的本事了。”看到爱妻似乎要动怒,他不再卖关子,忙道:“里面确有一味药是会加重*的,这是关键的,所以……”他耸耸肩,表示后果不是他能掌控的。 没有说明的就是这确是他授意的,正好可以增加夫妻情趣。 乔蓁冷哼了一句,“假公济私。” 年彻却是厚着脸皮地抱着她亲吻,反正都被戳穿了,他还装什么装?想到她昨晚缠着他求欢的妖娆样子,他又忍不住地火热起来。 就在两人擦枪走火的时候,外头传来凝雁的禀报,说是晚膳已摆好了。 乔蓁一脸红晕地推开年彻,整理被拉下来的上衣,遮住那对傲然挺立的酥胸,朝丈夫瞥了一眼,还没到就寝的时候就乱来,赶紧起身,理了理鬓发,掀帘子出去。 年彻自讨没趣,没再闹乔蓁,跟在她身后也踱了出去。 果然在膳厅看到父母与妹妹,不禁微微摇头,这日子果然过得让人想要泪流满面,不是感动的,而是辛酸的,他们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刚新婚吗? 盛宁郡主自然装做没有看到儿子的表情,现在她越来越享受这家庭温暖。 乔蓁喜欢一家子围台吃饭的温馨,就像在现代的时候与父母吃饭的情形,不过想到弟弟乔维,略有几分难过,自她出嫁,他就要一个人过活。 她生病的这段时间,乔维当然有来看望过她,只是女子出嫁后,到底不同于往日。 到了临就寝的时候,乔蓁看着躺在年彻手掌心的药丸,摇了摇头:“我不要吃这玩意儿。” “锦绣,我真的不骗你,这里面含有给你补身子的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年彻哄着她,“听话,它对你的子宫有保养的作用在,我们也可以早点生个孩子……” 哄人的话的是一串一串的,乔蓁瞥了他一眼,果然这厮就是在假公济私,不过想到那颗红丸的作用,她也不想再受其影响,最后赌气般地拿起那颗躺在他手心中的药丸吃进嘴里。 年彻这才轻啥一口气,他的话可全是真的,只是免不了想要多点福利罢了,果然,没有一会儿,乔蓁就像八爪章鱼一般缠了上来。 他扑倒她,吻住她的红唇,大掌使劲地抚摩她柔滑的肌肤…… “嗯……”乔蓁轻哼一声,主动分开双腿让他进驻…… 红烛什么时候燃尽的没有人知道,只有那忽高忽低的吟声在这屋子里响起,伴随着天边那一抹鱼肚白。 东陵国的玉申公主来此已有了数月时间,随着乔蓁嫁进了年家,她根本寻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心情越发烦躁,那个老嬷嬷一死,得力的人手是少之又少。 “都是一群废物。”她怒骂道。 “公主,小的都尽力了,只是这永定侯府真的混不进去,盘查越来越严,装成小贩连门口都没进去就被人查出不妥来,那圣公主根本就没有出府,要杀她谈何容易?” 玉申公主自然知道要杀乔蓁不容易,只是来自母后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个乔蓁就是一个隐患,万一哪天她知道身世回去与她相争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她就坐卧难安,取虎牌反而是其次,这乔蓁只有死了才能让她安心,她不能任由她出现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在屋子来回地踱着步,咬了咬涂着丹蔻的指甲,她的眼里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温暖。 “公主,魏国的嫡皇孙来了。”下人进来禀报。 她忙整了整衣裙,吩咐道:“请他进来。” 嫡皇孙一身黄色打扮,头上戴高冠,更见俊美。 她见到这个男人,脸上也摆起笑容,上前道:“我还以为皇孙殿下不记得我了呢,这么久都没来看我,说什么爱我原来都是骗我的话。” 嫡皇孙确实是追求了玉申公主好长一段时间,只是这公主对他忽冷忽热,他一时恼了,竟是有段日子没再单独来找她,现在看到她娇嗔地抱怨,心里不禁一阵喜意,果然,这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爱犯贱的,捧着时偏要装矜持,不捧时才会低下头颅。 他大胆地揽上她的腰,在她的脸畔香了香,“公主是想我了?” 玉申公主掩下反胃,娇笑地避开,“讨厌,皇孙殿下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异族女人风情万种的时候有别于他平日所见的美色,他不禁被迷得晕头转向,变成她的绕指柔。 玉申公主勾着他,吻上他的唇,在她一使眼色之际,侍女都退了出去。 吻得火热的两人渐渐挨到床边,嫡皇孙的动作不由得粗鲁起来,玉申公主也曲意相迎,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竟是享起了鱼水之欢。 事毕,玉申公主躺在嫡皇孙的怀里,看着他尚算英俊的脸庞,那床上功夫也还不错,只是比起她在东陵国养的面首自是差了些许,这趟来魏国,她一个面首也没带,确是久旷逢甘露。 手一勾,又缠住这嫡皇孙一番巫山*。 嫡皇孙哪有不愿意的?家花没有野花香,这玉申公主甚是勾人,只是可惜已非处子,不然他真的想要娶回来,也罢,这不过是一个贱女人罢了,就当是露水姻缘,至于往后,他可没想那么多。 一来二往,两人发展出床上情缘来。 安郡王对于这两人私下的苟且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这个女人越发寡廉鲜耻,想到她还是东陵国的公主,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好不容易他才能与乔蓁搭上线,等收到信时,不禁喜上眉梢。 收拾妥当之后,他就出发去见乔蓁,有些话他必须要跟她说,冷夜虽已走,但是他当年造成的隐患仍是存在。 他出宫就换了衣物,摆开魏国监视他的人员,混做一名小厮随着卖菜的进入乔家三房。 乔维看到他,“我姐在房里,你有话就赶紧说,不然待会儿我姐夫来接她,你可是再没有半分机会。” 安郡王点点头,快速地走进屋子里。 果然,乔蓁一身淡雅穿着地等在那儿,这会儿不同于以往,两人单独会面免不了再度打量起对方。 “我弟弟说你要见我?”乔蓁首先打开话匣子,而且她的语气很重地念着弟弟这两个字,表面她不打算认他这个堂兄。 安郡王的神情一怔,他之所以能通过乔维找到她,也是靠他使出百般的劲儿才说服了乔维,乔蓁的身世是个迟早会引爆的炸药,此时想要拉近乎道:“蓁儿……” “停!”乔蓁忙喊住他,这蓁儿两个字听得她万分不舒服,“安郡王,其实我们也并不相熟,你唤我这一声我真的听不惯,你要不叫我乔蓁,要不就唤我年夫人,任选一样吧。” 安郡王的眼神一黯,没想到乔蓁对于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排斥,宁可要一个并不真实的姓氏,或者冠夫姓,“乔蓁,我没有恶意的,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世,你的生身父亲是我的伯父。我是来救你站在你这一边的,你可知道玉申她是要置你于死地啊,她不杀死你,她是不会甘心的。只要你答应与我回东陵,我就会安排好一切,我们立刻起程回国,那个位置是属于你的……” 庭院里的少年老气横秋地叹气看着天上的艳阳,他不希望有人抢去乔蓁,可到底现在她真正的家人还是出现了,居然是地位极高的东陵国的郡王。 他的心情万分复杂,一来担心这身世爆光会对乔蓁不利,二来又怕她会头也不回地与那个什么郡王一道离开。 “你叹什么气?如果不想姑娘与他说话,你又何必多事?”一旁正在斫琴的女孩停下手中的活计,不解地抬头看他,相处时日渐久,她也不再怕他这个男主子。 这人规矩得很,从来没有趁机揩过她油,两人的相处越发自然。 “你不懂。”乔维苦恼地道。 “你这是自寻烦恼。”宝妹回了一句,“就像我爹生前说的,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懂什么是庸人?”乔维好笑地看向她,这宝妹的名字真没取错,果然是块宝,与她说说话,他渐渐地少了些多愁善感。 宝妹挺起还没有发育的胸脯骄傲道:“我怎么不懂了?又不是你们这些个假斯文的读书人才懂……” 外边庭院里面少年与女孩斗嘴,屋子里却是气氛冷淡。 乔蓁的神情没变,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极淡,“我想安郡王你弄错了一样,我有丈夫有弟弟,或者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孩子,我没有可能会与你去什么东陵。不管是什么位置,以前的十六年它与我无关,现在以至将来都会是与我无关,你可明白?”顿了一会儿,“我之所以答应见你,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对于什么认祖归宗之事没有半分兴趣。” “乔蓁,你不能这样?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伯父他有多么思念你母亲,还有……”安郡王急于想要解释。 乔蓁猛然站起来,一脸遗憾地道:“看来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安郡王,对于你那个似情痴的伯父,我无话可说。既然要睹画思人,早些时候他干啥去了?在更早以前,他为何不去制止悲剧的发生?” 这些质问都让安郡王无法回答,对于当年那段往事他知之不祥,想要站在情理上说话也得证据站得住脚。 乔蓁再道:“我是乔家养大的女儿,我的父亲与弟弟都对我关爱有加,哪怕他们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那时候你的伯父,我的亲生父亲他在哪?” 安郡王被问得口哑哑,看到她要走,他忙转身挡住她的去路,“乔蓁,你听我说,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个中缘由我们无法知晓,冷夜这个知情人现在也不知道行踪为何。我们再争论当年事还有意义吗?” “如果你真如你所说是来救我帮我的,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回东陵国去,带上你的那个堂妹玉申公主,只要这样我才能不被置于危险当中。”乔蓁冷笑道,“不然你以及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极其可笑的。” 安郡王被她说得怔在那儿,乔蓁是半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 乔蓁看到他没再作声,也懒得再搭理他,反正这次会面后,她也没打算再与他见面,从此以后不过是路人罢了,何必多费心思?况且立场已摆明,她抬脚就往外走。 安郡王看到她要走,忙又去拦她,“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你对我伯父是误会了,他一直都以为……” “不管我是误会还是不误会他,我与他除了血缘以外没有任何关系,安郡王,你就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吧,我不愿做东陵国的公主,我只愿自己是乔家的女儿,我丈夫的妻子。” 她把话都说到绝情之极,安郡王一时间竟是无法接下她的话,他还能说什么,他在意的那些个真相,对乔蓁而言却是负担。也许她说得对,他真正要为她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将玉申公主这个祸害拎回国,然后再将皇后的阴谋揭穿。 只有这样,也许乔蓁才会愿意去一趟东陵也未定,想定后,他没再拦着乔蓁离去,而是低垂着头沿着乔家三房的回廊出府去。 乔蓁走进庭院的时候,看到少年忧伤的侧脸,这弟弟真的是越发像个小老头,“在想什么?” “姐?”乔维忙转头看她,故意往后探头看了看,没看到某个身影,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姑娘?”宝妹站起来行礼。 乔蓁示意她不必行礼,然后踱近乔维,认真地看着这个弟弟,“傻瓜,我还能扔下你不成?往后不要再搭理那等人,他若再来烦你就一扫帚地打出去,管他是什么身份。” 乔维点点头,他就知道什么东陵国的安郡王也是夺不走她的,脸上渐渐笑得灿烂起来。 “今儿个我留在这儿陪你用膳,待会儿你姐夫会来,我去下菜单子。”乔蓁笑道。 乔维自是喜出望外,他一个人吃饭很是无聊,二婶母与四婶母也有来邀他过去用膳,这样不用一个人孤单,他都拒绝了,这儿毕竟是他与父母还有长姐生活过的家。 最后为了不让一个人用膳看来那么孤单,他将宝妹唤来让她陪他吃饭,比起仆妇与小厮,还是宝妹这半大孩子更有意思。 乔蓁自然没疏忽他的神色,眼里有几分歉意,在下菜单子的时候,她刻意选了几样他爱吃的菜。 然后唤来秀娘问话。 秀娘现在等于是三房的管家娘子了,乔蓁唤她时,她还担心是提宝妹的事情,女儿现在越发得到乔维重视,她眼里的担忧就越深,每每都告诫女儿不要想入非非,这只是主子的抬举,可不能因此而轻狂起来,好在女儿性子静,一直乖乖听话。 “公主?” 站定在乔蓁的面前,她有几分局促。 乔蓁看了看她,笑道:“你不用紧张,没出什么大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府里最近的事情罢了。” 秀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正经地将府里与外面店辅的账都一一报清楚。 乔蓁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账薄,做得极工整,按照她教的那样,支出收入结余都一目了然,她越看点的头就越多,这秀娘倒是一直兢兢业业。 待乔蓁合上账本没有问题后,秀娘这才不再紧绷,她一个寡妇人家能找到这样的人家干活,日子过得比中等人家还有体面,都是多亏了眼前人。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多亏宝妹做伴,维哥儿才不那么孤单。”乔蓁笑道。 “公主,这到底不合适,我们是下人,五爷是主子。”秀娘想要让一切都变简单些,她可不愿看到女儿将来为妾。 “不过是少年儿童罢了,秀娘,你就是容易紧张,何不顺其自然?”乔蓁劝道,对于秀娘担心的事情,在她眼里看来纯属是杞人忧天,如果乔维真的看上宝妹,而宝妹也有意思,她是不介意多个弟妹的。 现今为免将来有纠纷,所以她也没有把话说明白,就看他们之间的造化吧。 秀娘没想到乔蓁是抱着赞成的态度,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些反对的话。 用膳的时候,年彻果然来到,在这娘家用晚膳倒也有趣,他看到乔蓁的笑容也多了点,看来以后还是多让她与这小舅子走动走动。 这夜,大床上翻滚的两人更是没羞没臊。 事后,玉申公主躺在床上略有些伤感。 “你怎么了?”嫡皇孙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 “嫡皇孙,我可能命不久矣……” “这话是怎么说的?没得自个儿咒自个儿……” 玉申公主看到他眼里的关怀,只是这关怀是真还是假有待分辩,“我哪是自个儿咒自个儿,只因我父皇当年在外有一私生女,我那个堂兄到大魏来,就是要代我父皇找回这私生女回国取代我与我母后的位置……” “什么私生女这么厉害?”嫡皇孙没当一回事地道,贵族之家的男人有一两个私生子女太过于平常了。 “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她若是回了国,我就没活路了。”玉申公主说得可怜。 “已寻到了?”嫡皇孙睁大眼睛,“你且说给我听,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自会帮你除去她。” 玉申公主一脸感激地看着他,伏到他的身上低声说出一个人名。 嫡皇孙的眼睛瞬间睁大,然后急忙下床,“我先进宫找我皇爷爷。” 玉申公主没拦他,而是一脸忧伤又希冀地送他匆匆离去,门一关上,她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乔蓁,别怪我借刀杀人,这就是你的命。” 皇宫深夜里灯火通明,老皇帝的睡眠被嫡皇孙扰了,故而脸色不太好看,只是在听到他说的话后,不禁猛然站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乔蓁是东陵国皇帝的私生女?” 第九十一章 人祸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一章 * 嫡皇孙神色也有几分阴沉,“皇爷爷,这事应该是千真万确的,如果乔蓁是东陵国皇帝的私生女,她又是圣琴之主,这相当危险,皇爷爷,此人必要除去才能安枕无忧。舒悫鹉琻” 老皇帝所有的磕睡虫的都扔到了爪哇国,表情越发凝重,背着在手在殿里走来走去,这事棘手了,如孙子所言,不除去乔蓁难以安睡。 “这消息从哪来的?” 嫡皇孙一听到这问话,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半晌,在老皇帝越发不悦的目光中,他才镇定地道:“这是臣孙从玉申公主的口中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玉申公主?”老皇帝一下就抓住了话题的中心,“她怎会与你说这些话?” 嫡皇孙不敢再隐瞒,遂将自己与玉申公主私通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他还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皇爷爷,臣孙都是为了我们大魏着想,东陵地幅辽阔,虽不及我大魏丰沃肥美,但若能归到我们大魏的版图,我们大魏一举就会成为天下第一大国,无人能犯。”微抬眼看了看老皇帝,“现今东陵国皇帝只有一女,若能娶到她,必定是幸事,所以臣孙才会与她有进一步的关系。” 老皇帝皱紧眉头,如果这消息来自东陵国公主地口中,那就有待商榷了,东陵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玉申公主在谈判桌上完全不像个女人,这女人太有野心,孙儿与她有私,真不知道谁更吃亏点? 他的表情渐渐冷静,不似初听这消息时的满脸震惊。 嫡皇孙或许别的大本事没有,观察老皇帝神色的本事却是一流,其实他初初也怀疑玉申公主的用意,后来在知道一件惊天大秘密的时候,当即就选择了相信。此时他凑上前去靠近他爷爷,低声耳语了一句。 老皇帝的神色再度震惊,东陵国皇室还能出这样的事情?这皇帝都干什么去了,换成他必定无颜见死去的列祖列宗,“此事开不得玩笑,她连这个都肯告诉你?” “臣孙自然也是怀疑的,并没全信她,只是,皇爷爷,依我们私下掌握的东陵国皇室的消息来看,玉申公主的话可信度很高,正正因为这样,她才如此忌惮乔蓁,非要取她性命就不是太难理解的事情。”嫡皇孙的神色渐渐有些了悟似的,“再说她又是圣琴之主,如果我是东陵国皇帝,会选择哪一个女儿,这还用再说吗?” 老皇帝的表情再度一变,如果这圣琴之主是他其中一个子孙,他也是能放弃这个嫡曾孙,从而让另一个迅速上位,这种选择不言而喻。 大魏的迎宾之馆,玉申公主执起水晶酒杯,里面有着红红的葡萄酒,一边饮用一边神情愉悦,这酒要这么饮才是美味之极,她还等着天亮后会有好消息传来。 一旁的心腹侍女道:“公主,安郡王今在出去过,我们的人跟丢了,但依奴婢所见,很有可能见过乔蓁,公主,这个安郡王绝不能让其平安回到东陵。” 玉申公主的表情一眯,紧紧地捏住水晶酒杯的高脚处,安郡王真的要挡她的路?这段时间在卫京城大街小巷出入怕是想要迷惑她,好在她并没有中他的计,而是加强了监视。 “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公主,奴婢刚打听到安郡王似乎已准备回国了。”心腹再度禀报。 玉申公主这回不再犹豫,“你去做好准备,我们不能再落入下风,如今有魏国的皇帝对付乔蓁,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回国,至于虎牌,暂时只能放弃。” 心腹点点头,拉上面纱,赶紧出去暗中吩咐准备回国。 玉申公主站起身,踱到窗前看着黑夜中的风灯,这漫长的一夜终会过去,她把最大的秘密告之那个嫡皇孙,无非是想要取信于他,至于由此造成的隐患,她也无须忧虑,嫡皇孙威胁不了她。 晃了晃手中红红的酒液,属于她玉申公主的时代必定会来临,到时候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东陵国皇后,这个老女人似乎太爱指手划脚了。 嘴角噙着一抹笑,她仰头饮尽杯中暗红的酒液。 老皇帝与嫡皇孙的秘密谈话不可能半点风声也不漏,外头值夜的太监肚子一疼,不得不让人暂时顶替他一下,而他迅速奔向茅房准备拉肚子。 茅房里面有粗使太监正准备倒马桶,隔着门,那个正准备拉肚子的太监却没有脱裤子,而是与倒马桶的粗使太监耳语了几句。 很快,他就从茅房出来,迅速回去当差。 倒马桶的太监却是很快将马桶弄干净。 在五更天的时候,那专给皇宫倒夜香的人就押着一车臭烘烘的屎尿离开,没有人过多的盘问,兼之又臭,所以都是快速就让其通过。 一出神武门,转过街角,那倒夜香的人赶紧让人接手手中的活计,换了身衣物就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切犹如十万火急。 年彻与乔蓁才刚入睡不久,就听到了外头急促的禀报声,两人当即惊醒,对视一眼,这么急看来必是大事。 年彻率先下床,急急地套上亵衣亵裤披上外衣趿了鞋就出去,乔蓁却也是急速地系上肚兜,穿上内衣及外衣,头发只是随意地盘了起来,也没敢多耽搁,急忙也出了内室。 外面的侍女全都醒来侍候,灯花一片通明,而花厅里面却传来年彻不悦的声音,乔蓁速度又加快了。 刚进到花厅,就听到年彻皱紧眉头,“此事当真?” “没错,世子爷,要赶紧想办法,天一亮,皇上的人就会来,只怕会对圣公主不利。” 年彻的表情一沉,看了看天时,挥手让这人赶紧出府,不要引人注目,永定侯府安插在老皇帝身边的眼线都是极隐秘的,绝没有人怀疑到那每天倒夜香的人会是将老皇帝消息传出宫外的人。 “彻之。”乔蓁着急地唤了一声。 年彻转头看她,上前拉住她的手没感觉到凉,这才放下心来,“怎么不多加件衣服再出来,着凉怎么办?” “没事的,这大热天时哪会感到凉?”乔蓁道,“出了什么事?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好,你也不要瞒着我,我们是夫妻。” 年彻搂住她的肩膀,点头道:“我知道,”顿了一会儿,这事乔蓁会知道,遂脸色沉重地道:“锦绣,你的身世皇上知晓了。”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乔蓁脸色“刷”的一声全白了,她的身世曝光,最大的麻烦果然来了,“是谁说出去的?安郡王应该不可能,今天我见他时,他没有半点异象,这人是有私心但不至于自私如此。莫非……”是那玉申公主? 她脸上若有所思。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年彻会意地点点头,然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万大事有我,你昨夜也没睡多少,先去睡个回笼觉,我先去母亲的院子一趟。”最后又添了一句,“别担心。” 乔蓁没多说什么就按他说的去做,说是不担心那都是骗人的,这玉申公主做得太过了,其实她也没打算回去与她争抢父爱与地位,她又何必置她于死地?想了又想,最后才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被人唤醒的时候,天色已大亮,年彻一把将她抱起来,拿起侍女手中托盘上的衣服给她穿上。 “什么时辰了?”乔蓁眼有些发酸,这明显是睡眠不够的表现。 年彻随口报了一下时辰,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顿。 乔蓁低头一看,身上穿的是当朝被封为圣公主时的朝服,看到这身穿戴,她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没再耽搁,而是接过凝雁递上的巾帕擦了把脸,迅速梳洗起来。“出了什么事?” “圣旨到了。”年彻望着她艳丽的脸庞。 乔蓁的心情一沉,“是要将我怎么样?” “皇上给你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要将你暂时收押到宗人府。”年彻没有隐瞒而是把话都一一说出来,“你先随他们去,什么也不要说,我会尽快打点好一切,不会让你在里面受罪。”再度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你的封号没被撤消,有这张衣物,他们也不敢轻易对你上刑……” 乔蓁点点头,事已临头,她反而更为镇定,慌乱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再者面对今天这境况,她与年彻早就预料到了,该做的准备早已做好,剩下的就是执行的力度了。 年彻看到她安祥的脸庞,脸上方才有了些许笑容,这样的乔蓁才配当他的妻子,捧着她的头低头吻了起来,认真地仔细地吻着她。 乔蓁揽上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习惯了彼此在身边才能入睡,如今被关押到宗人府,她怕是要睡不好了,最后她舔舔他的唇,描绘他优美的唇型,“彻之,你要尽快接我回家,我等你。” 年彻听到这声绵软的话,心底柔软一片,再度攫着她的红唇如狂风骤雨一般吻了起来。 外头厅堂上坐着的盛宁郡主看了眼那宣旨的太监与宗人府的人,冷冷一笑,“急什么,我的儿媳妇该出来时自会出来。” 那太监自是不敢得罪盛宁郡主,忙陪着笑脸,“郡主说这话不是折煞小的,只是,这毕竟是皇上下的旨意,小的也没法,还请郡主见谅……” “我不见谅你又能怎的?”盛宁郡主气场全开,脸上的神情不容人轻侮,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万大事有我在皇上那儿抗着,你们这些个阉狗一只也不会有事,怎么?以为本郡主的话都是放大炮吗?”柳眉一竖,眼睛一瞪。 那太监与宗人府的人对视一眼,然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莫可奈何,罢了,还是再等等吧,这盛宁郡主真不好惹。 盛宁郡主微抬头看向那宗人府的主事者,“你也给我听好了,我这儿媳妇身体正在恢复中,若是在你那个牢狱里落下了什么病症,我也不说别的,你全家人都给我等着。本郡主一时半会儿可能奈何不了你,但一辈子还太长,你说是不是?发生个什么天灾*太正常。” 宗人府的主事也暗叹倒霉,一大早就接到这么一道圣旨,来这一趟永定侯府,与这难缠至极的盛宁郡主说话,那些个威胁的话换了他人谁敢说?偏就她说话毫无禁忌。 “郡主放心,宗人府必定会将圣公主当上宾对待,绝不会让公主受半点委屈。” 盛宁郡主闻言方才点点头表示满意。 场面又再度冷静下来。 年彻与乔蓁出来的时候,盛宁郡主赶紧起身,上前与乔蓁道:“好孩子,你且暂时随他们去,我必定会尽快救你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物来,郑重地递给乔蓁,“这是我顺王府的免死金牌,你且拿着,见牌犹如见皇上,有这令牌在,我看谁还敢对你不敬?”一双厉眼瞟向传旨太监与宗人府的主事。 乔蓁双手接过,感觉到手中沉甸甸的,这么个物件应该不是盛宁郡主所有的,八成是年彻收到消息后,与盛宁郡主合计,这才能顺利从顺王爷的手中拿到此物。 “是,婆母。”她有几分哽咽地道,没说什么感谢的见外话,也没有问这么短时间里面他们母子是如何说服顺王爷的,单就这份深厚情谊,就让她感动得不已。 盛宁郡主拍拍她的肩膀,“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往后还有好日子呢,这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坎罢了。” 乔蓁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时侯,年初晴冲进来,小脸上满是急意,堂堂侯府千金跑得没有半分仪态可言,“嫂子?” 年彻看了眼妹妹,没有呵斥她,“别闹你嫂子,她很快就会回家。” 年初晴有几分震惊地怔在当地,原来她听到的都是真的,嫂了被下到宗人府去了。 乔蓁上前轻握住她的手,看到她眼里的急切与关心,“你哥说得对,我们可是娘的孩子,不能堕了娘的威风。” 年初晴难过地点点头,大嫂的话她都懂,这可恶的老皇帝。 盛宁郡主却是满意地点点头,乔蓁这声娘,她听得极其顺耳。 清晨的阳光洒在年家的院落里面更添几许诗情画意,只是现在这美丽的景观没人有心欣赏,大房出的事情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全府。 乔蓁出来的时候,一身的公主朝服,极具威仪,半点也不像个犯人,这让二夫人年于氏与四夫人年丁氏都怔在原地,一时间不敢轻易走上前去。 好一会儿,她们才回过神来,假惺惺地上前嘘寒问暖表示关怀。 乔蓁知道她们都是看热闹兴灾乐祸居多,随口应答了几句,十个手指有长短,一大家子的人也不能保证人人都是好人,有几颗坏事的老鼠屎正常得很。 盛宁郡主只是瞟了一眼,没有出言讽刺这两个妯娌,还有外人在场,她多多少少都不想给人家宅不宁的印象,这也有损她与侯府的形象。 更多的人是躲在暗处看着乔蓁被人带走。 年老侯爷最近的身子骨不太舒坦,但也还是出来给孙媳妇挺腰,老皇帝这么做实在让当臣子的他十分不满,一如盛宁郡主的叮嘱,要乔蓁莫怕,不过是走走过场,很快就能平息。 乔蓁感动地点点头,给年老侯爷与年复、盛宁郡主行了大礼,起身抱过那把圣琴,这是她最好的防身武器,方才被请上了宗人府的马车,马车迅速地驶向宗人府。 年彻站在府门口看着被迫远去的妻子,眼神一黯,握紧了拳头。 年家三房所在的院子因为小冯氏最近的低调,颜色也黯淡了许多,这段时间以来,小冯氏没做别的事,而是请了巫师回来秘密做法。 “三夫人,三夫人……” 听到外头的声音,小冯氏这才从蒲团上起身,朝那奔进来的侍女喝道:“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在请大师做法不能让人打扰,万一我的法事不灵,我就将你这张嘴撕裂了,快说,有什么大事?” 进来禀报的侍女一听到这威胁的话,似乎感到嘴疼面微微抽搐了一下,自从年老夫人被驱出府后,这三夫人就越发阴深古怪得让人心里起毛。 看到她的表情又变,她方才记起要禀报的事情,“三夫人,大房的圣公主被关到宗人府去了……” 小冯氏的眼睛瞬间睁大,“什么?你再仔细说一遍?” 侍女得到鼓励,忙又道:“听说是因为支使娘家人做了坏事,如今事发,自然就要追究到她的头上,这不?皇上龙颜大怒,就下旨将她关押到宗人府,如今人已经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好,好,好!”小冯氏没听完,就连叫三个好字,接而大笑出声,这大房欺人太甚,实在逼得她与姑姑都没有好日子过,还害得她娘家的爵位在她哥死后就落空,冯廉这侄子也就没有爵位可继。 这算来算去都只能算到大房的头上,如今真是太好了,这消息大快人心。 她回头看向那个做法的大师,果然这大师法力深厚,这么快就能见效,只要大房过得不好,她就会开心至极,“来人,给大师再加五百两银子。” 那做法的神棍一听有这么多银子可拿,顿时喜上眉梢,连忙道谢。 这一幕让踏进来的少年郎皱紧眉头,只见少年的长相十分英俊,浓眉大眼的长相十分讨人喜欢,他上前阻止小冯氏,“娘,这都是骗人的,你怎么又给他银子?大房一家子倒霉,我们又能过好日子啦?” “你就跟你爹是一个样子的,行儿,娘现在只能靠你了,你知道娘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祖母又过得如何?你爹没良心,你也不能没良心啊……”小冯氏恨恨地道。 年咎这个丈夫忒不是东西,自从那件事后,他就完全不待见她,若不是怕现在休了她会引人注目,只怕他立刻会给她一纸休书回家去。 年行是小冯氏与年咎所生的长子,父母相处的不和谐,他焉能看不出来?小冯氏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的亲母,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觉得他爹有失偏颇。 “娘,你赶紧别哭了,把这个大师赶出府去,如果被人知道你在家里做法,必定会引得祖父的反感。”年行劝着小冯氏。 小冯氏支是执拗起来,说什么也不赶走这些个骗子,她已认定他们法力高超,哪会轻易地将她的好运赶走? 年行看到母亲又跪在蒲团上跟着念那些个神经叨叨的话语,眉间皱得可以夹死几只苍蝇。以前的母亲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变得越来越无法理喻。 推门出去,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心里的灰暗才少了些许。 年家对于乔蓁进了宗人府的事情是高兴者有之,忧愁者有之。 相反,乔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乔家大房的两房儿媳妇都抱着孩子到了四房,此时正哭诉着自家的不幸,说是婆母与乔纪、乔继都被下到大狱里面,她们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听到消息赶来的二老爷乔健锐与乔维表情都颇为难看,尤其是乔维,他一上来就狠声质问大房的人,“你们又做了什么事连累我姐?不然怎么连她也被关到宗人府?你们就不能消停兴这吗?是不是不把我们三房的人害死就不安心?是不是?” 乔叶氏与乔周氏都表情一怔,她们只知道自家的事情,会来四房这儿哭诉,是因为四房与乔蓁的关系最好,她正想求乔蓁出面相救,哪里知道现在连乔蓁也被抓起来问话。 二老爷咬牙切齿,“我们乔家都要被你们大房折腾死了,你们是怎么想的?如今圣上关注,只怕连我也要受到牵连,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害死?还在婕妤,她就快要生了,你们这不是在害我们三房人?” 二夫人乔朱氏也插着腰,“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扫帚星,当初就该要声明断绝关系永不往来,不然真被你们害死。” “没有,绝对没有。”乔叶氏忙分辩,“是,我们确是借了七姑娘的名号,但都是小打小闹,从来不敢闹大,只要日子过得去,我们也就不求什么,绝对不到坐牢的程度……” “你倒说得轻巧,把事情都推搪掉,好像我们在难为你们一样,明明就是你们贪得无厌,借着圣公主的名号在外放高利贷,我可有说错?”知道得比较详细的乔综当即瞪视道。 乔叶氏与乔周氏面面相觑,这事情她们都是在卫京城的城郊偷偷做的,只想着不闹大,那么还能混一口饭吃,哪知道会被人告发? 妯娌二人哑口无言的样子,落在众人的眼里,顿时就知道乔综所言没错。 四老爷乔健平恨极这大房的人,他们简直比蝗虫还要惹人恨,“你们给我滚,到处招灾惹祸,把祖宗的颜面都丢尽了,滚,全给我滚出去,哪怕你们当了乞丐,那也与我们四房没关系。” 乔叶氏与乔周氏忙哭出来,也不知道这案子是怎么了,她们娘家好歹也有官身,却是打听不到消息,也传不了话,连个面也没见着,她们这才回到乔家来求助,结果答案却是雪上加霜。 四夫人也没有往日宽容,忙唤管家来将乔叶氏与乔周氏赶出去。 二房的人与乔维冷眼旁观,早就对她们大房的人恨之入骨,此时更不可能出面收留她们。 乔叶氏与乔周氏一面抱着孩子一面哭喊着,最后被赶出正堂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报,说是老夫人不好了。 乔家众人听闻,没再争执,赶紧就冲向老夫人的院子。 乔叶氏与乔周氏对视一眼,乔周氏低声道:“大嫂,看来那老太婆熬不下去了,我们是不是不应知会她?”就怕这些人不认亲戚,她们这才暗中买通人让人把大房发生的事情禀明老夫人,就是想让乔老夫人出面逼乔家其他的人去救婆母乔陈氏与丈夫。 乔叶氏的眼睛眨了眨,望了一眼通往老夫人乔严氏所住院子的路径,现在没人有空搭理她们,遂道:“我们也去看看。” 乔周氏了点点头。 两人一合计,抱着孩子当即就追上前去。 乔老夫人卧病在床时日已久,在孝顺的四儿子夫妇的照顾下,渐渐已能说上几句话,虽不清晰,但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哪知现在却是病情直接往下,等众人赶到时,她已是脸泛回光之照。 “蓁姐……儿……呢……”很艰难的,她挤出这几个字眼来,只因一双老眼没能在人群里找到乔蓁,她是中风了,可人还没傻,自然知道这个孙女能救大儿媳与两个宝贝的长子嫡孙。 四老爷还没来得及说话,二老爷就抢先一脸沮丧地道:“她被大嫂与两个侄子连累关到宗人府去了……” 四老爷忙用手肘撞了撞自家二哥,这话不能说,会让老娘接受不了的。 二老爷虽然不太有人性,但乔严氏毕竟还是生母,他被点醒后赶紧就住了嘴。 老夫人只听了一半的话,双眼瞳孔就放大,她最后的希望也没了,连乔蓁都不有幸免,她的大儿媳与两个孙子必死无疑。 接连噩耗的打击下,最后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喘不上来,一生好强想要重振家业不将孙女的幸福看在眼里的老夫人乔严氏,就在这么一个夏季的午后死不瞑目。 一双浑黄大睁的眼珠子,是她不甘心的写照。 “娘(婆母、祖母)……” 乔家众人看到老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去了,他们都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乔叶氏与乔周氏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就知道乔家没人有能力再去救出丈夫,妯娌二人没有跟着痛哭失声,而是对视一眼,双双走了出去。 乔老夫人去了,二夫人与四夫人只是哭了一阵就起身料理丧事,做为儿媳妇,她们与乔老夫人的感情并不深厚,甚至都有怨隙,所以她死了,她们也并不伤心难过,均是松了一口气,这压在她们头上一辈子的婆母终于走了。 妯娌二人出来的时候,听到孩子的哭声,定晴一看,居然是大房的孙子与孙女,这乔叶氏与乔周氏哪去了? 结果一问,方才知道她们扔下孩子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甚至是连去哭丧也没有,这态度是径渭分明得很。 二夫人当即大骂出口,“好狠心的妇人,哪有这样当娘的?如今夫家有难,祖母去逝,她们倒好撒丫子就走人,这两个该死的东西……” 四夫人没能像二嫂那般大骂出口,只是心里也是恨极了,出了乔家,她们又能有什么好去处?再嫁无非是给人做妾,这两人真是让人不齿。 二夫人看了一眼这孙子与孙女,眼珠子一转,这两人是被扔在四房这儿的,与她无关,她也不会接过二房去养,往后就丢给四房即可,所以在四夫人吩咐人抱孩子下去吃东西的时候,她一声不吭。 乔家很快就挂起了白灯笼,表示有丧事。 乔蓁是在乔茵来探望她的时候,才知道老祖母乔严氏没了的消息,顿时颇觉意外,这乔严氏中了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多活个十来年,现在说走就走了。 “还不是大房那一群人害的?”乔茵愤慨地道,“如今我娘他们都在办丧事,你这儿情况怎么样?他们可有为难你?” 乔蓁摇了摇头,“你看我衣服发饰都是洁净的,就可知道他们没有对我不敬,这不过才一天,相信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乔茵仔细打量她,果然见到乔蓁的精气神不错,显然并没有因为牢狱之灾而有所消瘦,这才放下心来,“好在我未出阁前还算认识这宗人府当差之人的女儿,不然怕是也不能第一时间赶来见你,看到你安好,我这心才放下。”顿了顿,“我在来之前先去见过妹夫,他看起来也还不错。”永定侯府一定会出面救下乔蓁,她对此相当的信心。 乔蓁叹息一声,“他的日子要比我难得多,毕竟要在外安排一切,我也担心他的身子不知道吃不吃得消?”不过想到丈夫在床上的勇猛,这人精力好得很,想来是没有什么吃不消的,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 乔茵没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这件事透着古怪,一时间她也闹不明白,问乔蓁,乔蓁也是不会多说的,所以她也就不多问。 姐妹俩再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乔茵这才起身离去,乔蓁这儿不用担心了,祖母那边正在办丧事,不能不过去看看有什么忙可帮。 乔蓁送她到了门口,这才再度转身回去站在小小的窗户前,这儿的牢间极干净又通风,关进这儿的人只要没定罪,大多都能翻身,所以这里的人极会做人,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被关在这里的贵人。 而她,也就是这样的人。 人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乔蓁想到乔老夫人昔日的算计与蛮横,不由得唏嘘一声,慢慢踱近圣琴,没动用念力,轻轻地弹奏起来。 悠扬的琴声随风飘了出去,越飘越远…… 老皇帝将乔蓁暂时关到宗人府去,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没想到绝佳的借口除去乔蓁这个隐患,偏在这时候,东陵国的玉申公主与安郡王都提交辞呈要归国。 这旷日持久的和平谈判只是初初签订了意向。 安郡王在交了辞呈后的那一天,才知道乔蓁下狱的事情,当时怒极地冲进玉申公主的房间质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玉申公主却是冷笑道:“好笑了,这关我什么事情,我是巴不得她死,可我没这么卑鄙,百里安,你要诬蔑我也要有证据,不然,回国后我与你没完。” 安郡王愤恨地看着她无耻的嘴脸,“别以为你的丑事就没人知道,我告诉你,你不配姓百里,你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杂种?” “百里安,你要为诬蔑我的言辞负责任。”玉申公主当场发做,从来没人骂过她是杂种,他凭什么?“你给我等着,我与你没完。” “你不用放狠言,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安郡王当即把话还给她。 那一日,两人不欢而散。 安郡王再懊恼,也知道现在带走玉申公主是救不了乔蓁的,老皇帝将乔蓁下狱的罪名很可笑,纵亲戚行凶,如果真是这样,这卫京城的官员全体都要下狱,可见问题还是出在玉申公主的身上。 直到年彻找上他,方才确定自己没有想歪,这都是玉申公主这个扫帚星弄出来的。 现在一想这些,他仍有几分怨恨地看着身边华衣丽服的玉申公主。 老皇帝说着官面话,就是希望他们可以多留一段时日,让他好好再尽地主之谊。 安郡王道:“陛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国皇帝陛下已经传来了旨意,我们不得不归国了,不然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一道嚣张的声音传来,“他们还不能走。” 他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到这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长相艳丽至极,全身的华丽衣装与她相得益彰。目光稍稍移向年彻,他顿时就认出这妇人的身份,乔蓁的婆母盛宁郡主,果然如传说中一般。 老皇帝皱紧眉头,大喝一声,“盛宁,这是国事,你闯进来是何用意?别仗着朕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这次你太过份了,朕绝不会再宽容你,来人……” “伯祖父,且慢,如果我今天闯进来这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盛宁任由伯祖父处置。”盛宁郡主跪下抬头不屈不挠地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的脸色一阵抽搐,两眼看向侄子顺王爷,“她好歹是你的女儿,哪怕都活了一大把年纪,这行事越发没有法度。” “伯父见谅,小女只是气极才会失言,皇上就让她一次吧。”顺王爷这回也下跪,不过态度是摆明了站在女儿那一边。 老皇帝的表情越发难看,眼角的目光看向年家祖孙三代,很明显,他们是为了乔蓁的事情而来的。 稍稍收敛了全身的怒火,他朝盛宁郡主喝道,“你闯进来所为何事?” 盛宁郡主也不待他喊平身,而是当即站起来直视老皇帝,“伯祖父,臣侄是为了受冤屈的儿媳妇而来的……” “那案子自有三司会审,朕只看结果。”老皇帝说起了官面话打着太极,摆明就是不会轻易放过乔蓁。 玉申公主闻言,眉眼间有笑意,刻意看向嫡皇孙,交流了一个彼此知道的眼神。 安郡王却是神情一顿,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克制自己的怒火,“敢问郡主,这案子本王也有听闻,只是这与我们不得归国有何干系?” 盛宁郡主看了一眼安郡王没吭声,目光一转,两眼严厉地看向玉申公主,“我倒是想问问公主,你给我的儿媳妇造了什么谣言?”看到玉申公主不悦地想要辩驳,她抢先再说:“你到我大魏来和谈,我们以礼相待,可你安的是什么心,进行的是什么阴谋诡计?我还想问你,你的居心何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申公主强辩。 “呵呵……”盛宁郡主冷笑出声,“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想要离间我们大魏的君臣关系,从中取得好处,这等下作的反间计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中计。” 嫡皇孙的脸色顿时难看,这盛宁郡主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他与皇爷爷都拐了个弯骂进去。 第九十三章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三章 玉申公主的双眼微微一眯,“郡主,你诬蔑本宫是要付出代价的,皇上,这就是你们大魏的待客之道?”最后是朝皇帝严声质问。舒悫鹉琻 盛宁郡主直视她的眼睛,“玉申公主,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明人不做暗事,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转头同样看向老皇帝:“伯祖父,她不过是造谣我的儿媳妇是东陵国皇帝的私生女罢了,这纯属是无稽之谈,我的儿媳妇怎么可能会是东陵国人,她是乔家的女儿确凿无疑。” 她也不藏着掖着,把这件事当众揭穿。 老皇帝的神色一顿,表情十分的僵硬,抿紧唇不言语,会选择秘密将乔蓁抓起来就是不想宣扬这件事出去,哪里想到盛宁郡主会当场说破?这件事是如何走漏了风声? 一双老眼看向孙子,他的表情极其严肃,可见疑心病又起。 嫡皇孙与玉申公主却是微微一怔,选择私下里用这手段,就是为了明面上圆了两国的面子,乔蓁的身世曝光出去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尤其是玉申公主,她要面临的危机比大魏皇室还要严重。 玉申公主很快看向安郡王,是他串通外人给她难堪的?这很有可能,这安郡王发现了秘密,自然见不得她好,今天之事他不知道搀和了多少? 安郡王看也没看玉申公主,而是眯眼冷道:“陛下,这件事从何说起?我东陵国皇帝从来没到过大魏,何来的私生女?这是无稽之谈,是对我国皇帝陛下的侮辱,还请陛下给我国一个交代?” 老皇帝这回也犯糊涂了,如果要整死乔蓁有玉申公主的意思在,那这安郡王为何却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莫非这真是玉申公主这个女人的计谋?而自己成为了别人借刀杀人的那把“刀”,这么一想,他的神色也跟着铁青起来。 不再对乔蓁的身世讳莫如深,他震怒道:“乔蓁到底是东陵国人还是我魏国人,盛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乔蓁的身世?” 盛宁郡主道:“伯祖父,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臣侄的儿媳妇有爹有娘,而如今尚有兄弟在,有娘家亲舅在,这还不足以证明?谁家的族谱是能做假的?乔钱氏当年生下一子一女,这事但凡与乔家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瞟了一眼玉申公主,“我可不像某些人,连个证据也拿不出来。” “就凭这些不足以证明乔蓁就是我魏国人。”嫡皇孙刘仪不再沉默,而是当即发难,哪怕他再重视年彻,也是不能留一个东陵国公主在大魏。 安郡王不悦地道:“我东陵国皇室哪有这么糊涂的?全天下都知道我皇只有一个女儿,私生女什么的是在玷污我皇的声誉,陛下,这可以滴血认亲,结果就一目了然。”一脸的气愤不似做假。 滴血验亲? 这四个字让殿上的人都怔忡了,老皇帝细思这倒也是个辩别的办法。 “伯祖父,盛宁赞成,没异意。” “皇上,滴血验亲是个法子,老臣赞成。”年老侯爷也站出来表态。 “真金不怕红炉火,是真是假也就骗不了人。”顺王爷点头表示同意。 年彻看到这里,就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这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嫡皇孙,这么多年来他为嫡皇孙也做了不少事,到头来只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传言,他就想要自己妻子的命,这到底让他心寒一片,这样的人如何为君? 嫡皇孙感觉到年彻的目光,心下一惊看过去的时候,年彻已经移开目光,他的脸色微微一沉,男人皆好美色,他当时想着只要乔蓁没了,再给几个美人予年彻当补偿,他也就问心无愧了。 只是低估了年家与盛宁郡主的反应,这才造就了如今尴尬的局面。 皇帝一声令下,乔维与钱磊都立即进宫。 乔蓁也被从宗人府送到皇宫里面,在到达大殿门前的时候,看到乔维与钱家大舅父钱磊,她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钱磊是长辈,自然安慰地看了眼外甥女,示意一切有他。 乔维忙打量了乔蓁一番,看到一身公主朝服的长姐气色尚好,可见没有吃苦,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进了大殿,跪下行礼问安。 乔蓁再起来的时候,迅速地看了眼丈夫,只见年彻朝她微微点点,她的心瞬间更安定,脸上半分惊惶也没现。 老皇帝看到乔蓁连心虚与担扰也没有,这时候他也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到底偏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皇上,臣妇不过是区区后宅妇人,得了皇上的恩典这才得封了个公主名号,家中有几个无良亲戚,这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臣妇早已约束过他们,如今皇上连我也拘到牢里,臣妇略来下服。” 她忙给自己分辩,只字也不提身世之谜,而是抓着皇帝的表面文章说事,表明自己立场,免得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年彻也赶紧上前做揖,“臣在与妻子未成婚之前,乔家大房就来索取过好处,只是被妻子打了出去,只因他们没遵国法,当时也告诫了一番,此事圣公主府周围的人都知道,可见他们骗人一事与公主实不相干,还请皇上明鉴。” 老皇帝的胡子吹了吹,对地这个案子他当然知道与乔蓁无关,这不过是借口罢了,遂摆手道:“彻之,朕自当禀公处理,如若证实与乔蓁无关,朕自然会放了她。”加重无关与放这几个字眼,就是表明了态度。 年彻与乔蓁这才没再陈情。 盛宁郡主适时道,“着你们带的东西都带上来了吗?” “带来了。”乔维与钱磊异口同声,两人都从袖口掏出一物,呈到盛宁郡主的手中,只见那不过是两本族谱罢了。 盛宁郡主亲自送到老皇帝的面前,“伯祖父,这儿清楚明白的载明了我这儿媳妇的出身来历,哪有半分虚假?” 乔蓁适时地作出吃惊的表情,“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臣妇的来历清楚明白,就是乔家三房的女儿,这些个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盛宁郡主假意看了一眼乔蓁,乔蓁也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来,她这个样子不像做假,自然落入老皇帝与嫡皇孙的眼里,这时候他们也变得疑惑起来。 尤其是嫡皇孙,他之所以会相信也是因为玉申公主,只是现在证据似乎很确凿,族谱是慎重之物,一般没有人家愿意在上面弄虚作假。 顺王爷道:“为慎重见,还是让太监下去弄碗清水来吧。” 老皇帝心里犯嘀咕,到了这步田地,他也只得扬声吩咐人下去备清水,乔蓁的身世一天不弄明白,他一天也不得安宁。 没一会儿,就有人弄来了清水。 两名太监都捧着清水在乔蓁的面前,乔蓁的脸上有受辱的表情,迟迟都没去拿那匕首,被人怀疑是野种私生女,她若没有半分气愤的情绪就演得不像了。古人不像现代人,对于名份是十分看重的,什么样的母亲生下的孩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而这野种私生女却是其中最被人看不起的。 年彻上前,执起妻子的手,迅速拿起匕首割了一道小伤口,挤出两团血水分别滴进两个碗里面,然后迅速地掏出巾帕给妻子包扎伤口。 隔着背后的人群,乔蓁看到丈夫眼里的安抚与心疼,不禁轻轻地碰触他的手,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疼。关在宗人府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思念他们的家。 真不想管这一摊子烂事,直接与他回家,她想到。 那两碗滴有乔蓁血液的血水被分别端到乔维与钱磊的面前,这两个男人也没有含糊,迅速地割手指滴下血液。乔维略有几分担心,但想到永定侯府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只要依计行事就好。 钱磊没有半分的迟疑,反正他笃定这就是他钱家的外甥女,那些个传言极其可笑,不知道编出来的人是个什么心思?自个儿的妹妹性子他是知道的,她怎么可能会让妹夫这么做?也是万万不会将别人的孩子养在膝下,这乔蓁跟他是长得不像,但这就是他的外甥女。 两人坦荡的样子,老皇帝渐渐已经选择了相信这是东陵国人使的计,不,是玉申公主这人尽可夫的女人弄出来的。 他的一张老脸表情十分的严肃,待太监端着血水到他面前,他一看,只见到两只碗里的鲜血正慢慢地融合在一起,顿时他皱了皱眉,自个儿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听了孙子的误导。 嫡皇孙也没有耽搁,而是上前驻足观看,看到融合的血水,他也一时间大眼睛,然后迅速看向玉申公主,眼里有着指责,她莫非在利用他铲除乔蓁,好让大魏政坛生变臣失和,从而再起战事? 这种怀疑一产生,他再也无法相信玉申公主的话,恐怕她告诉自己所谓的秘密也是假的,自己真的一时间让下半身这老二主宰了大脑,做了傻事。 玉申公主看到融合的血水,直呼:“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母后亲自查出来的真相,是不可能出错的,再说冷夜护乔蓁,就更能说明乔蓁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婴啊,再者她强大的念力,这也是很明显有灵族血脉,不然初觉醒的她是不可能成长这么迅速。 “这是事实,你还要狡辩?”嫡皇孙不顾她的身份,当即朝她怒斥了一句,这次办砸了事情,事后不知道要做多少事才能挽回皇爷爷的心?这个可恶的异族女子害惨了他。 玉申公主的脸上闪过不悦之情,只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这与我何干?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切都是出自我的嘴?” 她这是准备耍赖不承认,这让人不齿的行为出现在一国公主的身上,实在让人相当的无语。 嫡皇孙恨不得生吞了她。 乔蓁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严格算来她与她还是异母姐妹,果然古代的姐妹都是相煎何太急?她从来不想与她争,她就不能安份地歇一歇,大家都过得好,不就行了? 偏还非要置她于死地,对这玉申公主,她是半点好感也欠奉,这无耻的行径实在让人相当的憎恨。 安郡王上前作揖道:“此事确是我国公主不对在先,她一向被我皇宠坏了,才会行事如此没分寸……” 玉申公主听到安郡王说着歉意的话,脸上哪有半分感激?只差没再叫嚣哪需要你多管闲事?只是顾忌到这场合,她有所收敛罢了。 如今连她也疑惑起来,乔蓁到底是不是她父皇的女儿? 老皇帝正要作怒之时,外头突然有人急忙冲进来,他一看之下,正要怒斥这人的无礼,定晴一看,是十五皇子刘汕,遂表情冷严道:“你闯进来最好有个好理由,不然朕非治你的罪不可……” “父皇,儿臣有十万火急的军事要禀。”十五皇子跪下来一脸着急地道,他看了一眼四周驳杂的人,适时地没有将军情说出来。 盛宁郡主一向很会察颜观色,当即带了乔蓁、乔维与钱磊出了去,剩下的人都是国之重臣,没有什么好避忌的。 安郡王也正要携玉申公主出去避开这魏国的军情,只是他还没开口,那个泯江王十五皇子已是朝他道:“安郡王,玉申公主,你们二位走不得。” 这话说得*的,安郡王与玉申公主都微微一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魏国人要做什么? 正要跨出大殿的乔蓁眼里也有疑问,这十五皇子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随着自家婆母到了偏殿去时,把宫女太监遣了出去,她看了眼盛宁郡主眼里的镇定,遂低声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盛宁郡主喝着茶水,斜睨她一眼,最后怕她担心,方才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 乔蓁瞪大眼睛,“这样也行?这不是……”想到隔墙有耳,她迅速地收起谎报军情这四个字。 只是她的表情已经将她的心思表露出来,盛宁郡主自然瞧得真切,眉毛上挑道:“行,有何不行?儿媳妇,我告诉你,这事上要想糊弄一个人,就要知道他在乎什么,他怕什么,只要弄明白这两点就会无往不利。” 乔蓁点点头,这道理不用盛宁郡主教她也明白,只是她没有想到丈夫会弄出这么大局面出来,就为了让她的身世不曝光,他只怕从知晓那一刻就就在布署了,一时间,既是窝心又是心疼,心疼他为她机关算尽。怪不得他当时说她想得天真,确实是,不过是微微的风吹草动,她就有了一场牢狱之灾,如果没有他,哪怕她有圣琴在手,也会死得不清不楚。 盛宁郡主知道乔蓁一向是聪明的,轻轻地拍她的肩膀,云淡风轻地道:“他是你男人,自当就要为你着想,你也不用多想,他若做不到,也不配为人夫了。” 这婆母的话让乔蓁有几分哭笑不得,如果换了别家婆母,又有哪个会这样说自家儿子?也就只有盛宁郡主这婆母会这样说了。 大殿上的气氛十分凝重,一群人都没想到东陵国会出重兵在边境,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再度开战吗? “玉申公主,安郡王,这就是你们东陵国人的诚意吗?一方面造谣诬蔑我国公主,另一方面又派大军前来,这等行事不过是小人尔,你们现今有何解释?”老皇帝立即发难。 玉申公主与安郡王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收到国内出兵的消息,现在乍听之下,同样也是一脸的震惊。 “陛下,这事情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晓,且等我们与国内通书信才能确认。”安郡王反应快,忙道。 玉申公主却是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皇帝陛下,你不会做这等事吧?” “与你们这等野蛮之人有何礼仪可讲?”嫡皇孙立即冷哼道,对于上当受骗一事人仍耿耿于怀,现在更是看玉申公主不顺眼,她害得他好苦。 玉申公主当即狠瞪了一眼嫡皇孙,这男人真他娘的是龟孙子,翻脸不认人的本事谁也及不上。 年彻却是没看他们的狗咬狗骨,而是道:“皇上,我国也要做好应对的策略才行,不然就会一直被动。” 这话一出,众人不再去质问这东陵国的两位来使,而是当即讨论调兵遣将之事。 老皇帝也不含糊,当即就下了数道圣旨。 其中就有一道就是暂时将玉申公主与安郡王软禁起来,直到弄清东陵国意图再行处置。 在偏殿的乔蓁自然看到玉申公主一脸紫色地被人押出来,同行的还有安郡王。 隔着窗棂,安郡王也发现了乔蓁的目光,朝她咧嘴一笑,一如初相见时的阳光少年,表明他的无害。 玉申公主却是两眼含着毒液,她与乔蓁积累的矛盾越来越深,这次更是没能害得乔蓁丢了性命,自然是万分不服。 老皇帝要忙于军事,自然是没有空闲时间搭理乔蓁,现在自以为查明她的身份,他自是下令让她返家,至于乔家大房的事情,一句与她无关就带了过去,轻飘飘的这事就算是完了。 乔蓁自然心里不舒服,连带盛宁郡主也不舒服至极,二话没说,连告辞也没有,她就携着乔蓁返家。 在宫门外,乔蓁松开弟弟的手,叮嘱他要小心身子,要注意吃饭等等的琐事,待弟弟应下了,这才朝钱磊感谢地屈膝行礼。 “这使不得,你不但有公主封号,还有诰命在身,这礼我是受不得的。”钱磊忙避开不受这礼,他虽然是乔蓁的舅父,但他可没想过要借这侄女的光捞好处,一向都告诫自家的人不能打着乔蓁的旗号作奸犯科。 “使得,真的使得。”乔蓁忙道,“这次多亏了舅父,我没齿难忘。” “一家人,何须说话如此见外?”钱磊立即回话。 乔蓁却是眼神一黯,她与他没血缘关系啊,只是这话如今是越发不能诉之于口。 三人再说了一会儿话,盛宁郡主遣人来催,这才各自分开。 乔蓁被侍女扶着上了马车,坐在盛宁郡主的身边,马车“哒哒”地往永定侯府而去。 “婆母,那滴血验亲是怎么一回事?”这话她早就想问了,只是在宫里人多嘴杂,怕被人听去,所以她一直忍着没问。 盛宁郡主得意地道:“其实要想血液融合,只需要一味药即可,那碗清水是做了手脚的,不然哪会这么容易蒙混过关?”伸手轻拍乔蓁的手,“真没想到你会是东陵国的公主,当彻儿来与我说时,我都惊讶地合不上嘴,你们夫妻真是嘴严。” “婆母恕罪,这事情我也是刚得知不久,一直都不敢说出来,就是怕会连累甚广。好在夫君一直都为我隐瞒,我就更不敢告知婆母,让您也与我们一般担惊受怕,绝不是见外没告知您与公爹……” “傻丫头,我有说你什么吗?”盛宁郡主笑道,乔蓁这紧张解释的样子,她自然是看得明白,就是怕她误会去,“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大嘴巴地到处说,你做得也没错,不过下回如果有什么事,可不以再瞒着,万大事还有我们这些个当爹娘的为你们撑着。”表情渐渐严肃,“可明白了?” 乔蓁点点头,表示自己下次再也不会了。 马车回到永定侯府,收到消息的年初晴已经在门外等着,看到母亲与大嫂下马车,这才急忙上前问声。 乔蓁看到她小脸的担忧,不禁有几分过意不去,这个半大的少女对她的关怀十分的明显,这小姑果然是个极好的。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看到有仆妇端出火盆摆在门口处。 年初晴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这进过牢房就要跨火盆,洒柚子水,这样才能去掉那些衰气,剩下的都会是好运。” “小姑真的有心了,谢谢你。”乔蓁真心道。 “我们是一家人嘛,哪来那到多谢与不谢?”年初晴一副被她见外的话语理弄得噘嘴巴不高兴。 “是,是大嫂错了。”乔蓁忙道。 盛宁郡主笑道:“好了,别闹了,赶紧过来跨火盆吧,然后回你府里换身衣物,好好梳洗一番,把这衰气都去掉。” 乔蓁忙点头应“是”,然后撩起裙摆跨过火盆,身上被机灵的仆妇洒着柚子叶水,其实也不复杂,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进了府里,盛宁郡主拉走女儿,吩咐乔蓁先行回墨院。 院子里还是老样子,没有半分的不同,乔蓁也轻舒一口气,赶紧吩咐人热水,泡了个香喷喷的澡,她方才出来把圣琴安置好,这才躺在床上打算先睡一觉。 哪怕在宗人府没有遇到危险,但她就是睡不安宁,没有年彻的体温,她要好久才能睡得着。 不知睡了多久,她翻个身子的时候,感到有人在抱她,顿时一惊,随后闻到熟悉的味道,这才知道是年彻回来了,往他怀里靠去,有些咕哝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彻在她翻身的时候就醒了,“回来有个把时辰了,看你睡得熟,所以也没吵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大掌在她身上摸了摸。 乔蓁忙摇头,被他摸过的地方一阵灼热,“哪有生病?他们也不敢为难我,只是我想你,吃不香睡不好罢了。” 她不吝啬于诉爱,有些话她想说给他听,爱有时候也要说出来才好。 年彻的眼里一阵火热,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哪怕在夜色里只能看得清个轮廓,他也是认真察看,“我也想你。”声音沙哑地道,抓着她的手按在心脏部位上,“这儿想,那儿也想……” 乔蓁眼里一片水雾,原本感动得不得已,只是他的动作尺度越来越大,她就轻骂了一声,“色胚!” “只对你色。”年彻很快回应她,大掌扯开她的衣物抚摸那细滑的肌肤,低头吻上她的唇。 乔蓁也扯着他身上的衣服,执情地回应他,任由一场酣畅淋漓的情爱表达出彼此的思念。 直到两人满足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年彻裸身下床,点燃烛火,隔着门吩咐人送饭菜备澡水。 乔蓁恋慵懒地躺在床上,连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了,只能任由年彻抱着她起身往澡间而去,两只玉臂揽上他的脖子,沿途仍轻吻他的胸膛挑逗着…… 年彻的眼睛微微一变,眼神再度染上*。 进了澡间,将她扔进热水中,看到她朝自己媚然一笑,他邪邪一笑,“既然娘子没吃饱,为夫自然要尽力。” 乔蓁被热水一浸,全身毛孔打开,正是舒服的时候,精神渐渐又恢复了,不怕列地挑衅他,“夫君可要尽力才行。” “啊——” 她一声尖叫,身体已经被年彻抱在怀里恣意吻着,然后就是被一转身趴在澡桶里,承受来自背后他的压力…… “嗯……啊……” 她吟叫出声。 一场势均力敌的欢爱再度展开。 等两人再度回到寝室地时候,床单已经换了新的,桌上也摆了饭菜。 乔蓁的脸一红,自己刚才在澡间似乎叫得颇大声,这都让人听了去,怪难为情的,久别胜新婚,她也是一时间忘记了框框条条才会这样。 年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连衣物也没穿,就去将那小矮桌放到床上,把饭菜端上来,自己盘腿坐在上面,抱过乔蓁坐在自己的怀里,“先吃饭吧。” 乔蓁点点头,经过数场欢爱,已是肚子唱空城记了。 两人吃了大半食物,速度方才慢了下来。 乔蓁这时候才有心情问,“东陵国那边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要打便打,不打就撤。”年彻显然不挂心这国事,吞下一口菜后,方才正经道:“不过是利用东陵担心玉申公主与安郡王的安危,所以才会放假消息引他们陈兵边境,这仗估计不容易打起来,毕竟现在西凉与北冥正打得火热,我们两国都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这仗一时三刻是不会轻易打的。” 乔蓁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没想到他连这个也敢做,“玉申公主与安郡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先在我们大魏吃上一段苦头再说,他们先后都找上你,这还是便宜了他们呢。”年彻冷哼道,“好在那个安郡王知道你有危急,主动配合我们行事,我就念他这点功劳,到时候让他少吃点苦头罢了。” “他不算是坏人……”乔蓁忙道,看到丈夫眼眉一竖,她忙转移话题,“只是他们不能死在大魏的境内,不然只怕战事立即就起,彻之,虽然我知道这两人很可恨,但是为百姓计,还是不能轻易挑惹战事,士兵也是有爹娘的人。” 年彻轻吻她的唇,“好,我也不会轻易起战事,百姓是最遭殃的那个。” 乔蓁出了宗人府的事情,很快就在卫京城传开了,人人都猜不透里面到底有何含义,这身世“谣言”在老皇帝的施硬压下,竟是半点风声也没透露出去,所以引得更多的权贵之家都议论纷纷。 乔老夫人去了,乔蓁虽说是外嫁女,但还是要回去奔丧。 一下马车,看到乔家这一边的房子都挂满了白灯笼,不禁有几分唏嘘,由凝雁扶着进了四房的大门。 乔家没有了正门正堂,乔老夫人的灵柩一直停在四房的堂上。 在外等候迎接的二夫人乔朱氏与四夫人乔李氏都忙迎上来,各自问候一番,这才引了乔蓁去给乔老夫人上香。 因着乔蓁的缘故,这灵堂来上香吊唁的人颇多。 乔蓁恭敬地上了香后,方才随着四夫人乔李氏到了后院,那儿正坐着乔家回来吊唁的闺女们。 几个庶出的与四老爷乔健平同辈的老姑奶奶,并没有太多人搭理,她们看到气度不凡的乔蓁进来,有人上前巴结,也有人坐在那儿不去理睬。 乔蓁也不去管她们,反正并不相熟,她们虽是亲姑姑,可当初也没有帮过这身体原主一把,等于是墙头草,所以她也没将她们放在心上,随意应付了几句。 直到乔茵与乔荏一道来找她,她的话才多了起来。 乔茵拉着乔蓁道:“我爹上了丁忧的折子,这样也好,宫里的婕妤就快生了,我爹现在没了职位,正好不用兴风作浪,我也就安心了。” 乔蓁其实也有几分庆幸,这个一向也爱搅风搅雨的二叔父能安静下来,丁忧三年倒是好事,算是给即将生产的乔婕妤降降温,“我在宫里时,听说摸胎的产婆说,估计是个男胎。” 这话一出,乔茵与乔荏都俱是一惊,这个乔芷还真有几分运道,若真的生个男胎,只怕这地位要水涨船高了,不过二老爷肯定会恨他娘亲死的不是时候,他不得不丁忧在家。 乔茵摸摸肚子,她这儿还没有消息,章荣氏现在都开始打听她是不是有毛病不能生,脸色也没有以前那么好看,当然她也不敢真给脸色她看。 乔荏却是轻声道:“这倒也是好事,她能有个儿子傍身,往后在宫里也算是有个依靠。” 乔蓁与乔茵也是点点头,乔家的女儿嫁出去的,也就她们三个还好一点,其余的不是死的死,就是下场不太好,惟有未嫁的乔苒还能再挑个好夫婿。 “对了,三姐夫婚后没再犯浑吧?”乔蓁问道,这尤信不知道有没有变好。 “现在他还算听我的话,读读书,作作画,我们日子尚算安宁。”乔荏冷静地道,以前没成婚的时候老担心婚事会有变,现在却是淡定许多,只要他不找个女人回来爬在她头上,她也就会好好地与他过下去。 姐妹们都说着各自婚姻,话题自然是聊不完。 七月十一,适合安葬,年彻与乔蓁共同上了折子,乔老夫人的婚事就有了规格,瞬间丧事就变大了。 年家出现在葬礼上,引得不少官宦人家也派人出席,纸钱洒了一地,半个卫京城的人都看到了这风光大葬,直道这老夫人是几世修到,能有个这样的孙女与孙女婿。 乔家众人也脸上有光,虽说是丧事,办得好与办不好是区别的,这也大大的长了乔家的脸,美中不足的是乔家大房只得两个娃娃出席,其余人都不在。 乔家大房的案子很快就有了决论,大夫人乔陈氏证据不足释放回家,两个儿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均是被发配边疆,永不得回京。 两个儿媳妇乔叶氏与乔周氏赶紧提出和离,她们都算得精明,这样无止境的等待守活寡,还算年轻的她们不愿意也不可能与丈夫共患难。 大房与圣公主乔蓁交恶,所以叶家与周家都施压要和离,乔纪与乔继只得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 乔陈氏自是大骂出口,说这两个儿媳不是人,见到乔家有难,就连妇道也不守了。 叶家与周家当她放屁,警告了一番,乔陈氏赶紧闭嘴,她想着还有两个孙子孙女,往后还有盼头,因而也不敢反抗。 哪知等她出来后,却是回不得婆家也入不得娘家的门,没有一处亲戚收留她,连孙子孙女的面也见不到,四房发话了,要孙子孙女可以,带走后他们就不管了,由得乔陈氏自己想法子养活。 乔陈氏哪敢接回来,现在的她没钱又没势,多两个拖累那是自讨苦吃,还不如留孙子孙女给四房来养活,反正养大了她还是占了好处的,这孙子孙女能不认她这个祖母吗?那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收留的乔陈氏只得住在山神庙里面,饱一顿饿三顿的,过起了与以前有着天壤之别的日子。 进入了盛夏季节,在一个惊雷乍响的夜晚,因为乔婕妤临产而进宫陪伴的乔蓁刚入睡,就听到了外头的拍门声,说是婕妤要生产了…… 她忙起身,吩咐凝雁点灯,然后套上衣物就往乔芷的屋子而去,那儿已经挤满了人,太子妃罗氏与萧侧妃都在,还有些不大起眼的妾室。 太子妃坐在首位上,听到里面的痛呼声,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萧侧妃假意念了几句“阿弥佗佛”,其实也并不太关心。 更遑论好事者。 乔蓁进来时就见到了这一副场面,她上前看向太子妃,“娘娘可有安排嬷嬷进去接生?” “毕竟是太子的骨肉,本宫自会做好万全准备,圣公主多虑了。”太子妃要笑不笑地阴深答道。 乔蓁早就知道她也不是个善茬,太子应该接到消息,可是至今仍连个影儿也不露,可见并没有太上心。 她沉思了一会儿,即掀帘子进了产房,里面十分闷热,看了一眼窗户,这空气并不流通。 这不利于孕妇生产,她忙让人打开半扇窗,让空气流通,耳里听到乔芷的痛呼声,她的心一紧,赶紧过去。 那给乔芷接生的稳婆一看到她,即微微一怔。 乔蓁没看她们,而是握住乔芷的手,安抚她不安的情绪,“你们可得尽心才行,若是婕妤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不管你们背后有何人撑腰。” 她放话出来,接生的稳婆都微微一怔,敛下眉眼,忙应“是”,这公主背后有永定侯府,也不是个好惹的,她们不得不暗暗叫苦,摊上这差事。 就因为听闻这一胎是儿子,东宫的女人们都是卯足了劲。 乔芷感激地看了一眼乔蓁,好在有她进宫给她坐阵,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东宫太黑暗了,哪怕她做好万全的准备也还是应付不来。 “婕妤,你别怕,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乔蓁鼓励道。 乔芷点点头,又再度屏息使劲把孩子推出体外…… 时间不停在流逝。 外头的女人等得不耐烦,在不停踱步的时候听到里面婴儿的哭声,她们均对视一眼,乔婕妤生了? 正在这时候,有太监急匆匆进来向太子妃禀道:“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第九十三章 阴魂不散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三章 阴魂不散 乔蓁接过稳婆手中乔芷刚生的孩子,正要仔细打量,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一片嘈乱,眉尖皱了皱,朝凝雁看了一眼。舒悫鹉琻 这永定侯府最稳重的侍女不露声色地就出了产房,躲在暗处看到外厅正一片忙乱,太子妃与萧侧妃顾不上去问乔芷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而是一致严厉地看向那个慌乱前来禀报的太监。 “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快说!”太子妃罗氏柳眉倒竖地紧张一问。 其余的小妾面面相觑,都有不好的预感。 “娘娘,殿下他……他趴在周美人的身上动也没动……”太监总算是说出了最艰难的那句话,那个疑似“死”字他不敢说出来。 太子妃的眼睛睁大,太子真个在女人的肚皮上出事了?顾不上里面的乔婕妤,急忙掀起裙摆就走出去,沿途传来她厉声喝问,“宣太医就诊没有……给皇上与贵妃娘娘报信……” 萧侧妃等人也不敢再迟疑,纷纷跟上去,太子再不好也是她们共同的丈夫,如今老皇帝年事已高,只等老皇帝前脚一伸,她们就能正式主宰后宫,运气好的妃位可能会更高,运气不太好也比现状要强,这几乎都是她们最大的期待。 万一太子真去了,她们也不敢想象自己的后半生会如何?尤其是没生产的妾侍。 凝雁急忙进去给乔蓁耳语几句,乔蓁低声吩咐,“你且跟上去看看,有事赶紧回来向我禀报。”如今东宫正混乱着,没人会注意到凝雁这个小小的侍婢。 凝雁点点头,拉紧身上宫女的衣裳,快速地走出乔婕妤的屋子,没入黑夜当中。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似要震聋人的耳朵,接着是大滴的雨水打在屋瓦上,发出的声音听来让人极为烦躁。 年彻翻来覆去睡不着,摸摸另一边的床位,没有妻子在,这觉果然就是不好睡,实在睡不着,起身披上外衣,推开门准备到书房去。 值夜的侍女赶紧点灯在前方引路,哪敢再困也不敢打呵欠,就是怕会惹主子动怒,尤其这个男主子表情十分的紧绷,一看就吓人的那种。 书房侍候的人赶紧点灯,然后去沏茶准备送进来。 墨院的雨夜透着湿气与低气氛,年彻也心情理会,总觉得心情烦躁,着人磨墨,他写起大字定定心神。心里算着乔蓁进宫也有几日了,那个该死的乔婕妤到底生了没有? 突然,门外有人禀报,他放下笔,坐到圈椅内,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茶,沉稳道:“进来。” 果然是从宫里传消息来的人,看样子乔芷应该是生了,他拨了拨茶叶,斜睨那人一眼,“生的是男还是女?” “回世子爷的话,乔婕妤幸运生了个男孩。” 他拨茶叶的手一顿,眼睛微微一眯,到底还是生了个男孩,抓着杯盖的手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示意他出去。 那人却没动,而是扔下一句极具炸弹效果的话,“世子爷,太子殿下似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东宫正一片慌乱,圣驾已经到了东宫……” 年彻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猛然站起来,将茶碗放在桌上时,一时没放平稳,茶碗翻过来,茶水瞬间就染湿了桌上刚写好的大字,桌面顿时好不狼狈。 太子死了? 这个消息,无论什么人听到都会难以置信,老胖太子的身体素质是不咋的,可也不能走在老皇帝的前头,尤其是大魏风雨飘摇的时刻。 永定侯府的灯火似乎都在这一夜点亮,年老侯爷的院子厅堂上,年家的大老爷们都爬了起来,再大的温柔乡也抵不过在大魏继承人死了的消息带来的冲击。 年复这个永定侯当即道:“爹,我即刻给我们的人下密旨,太子去了的消息必定人心浮动,那东陵国陈兵边境,也是一个大隐患……” “彻儿,你怎么看?”年老侯爷看向孙子。 年彻仍是那副平常的脸孔,似乎收到消息在震惊中打翻茶水的人不是他,“祖父,爹说得对,太子一去,皇室的格局必定生变,只怕各方更要蠢蠢欲动,我们还是极早做好准备为妥。” 年老侯爷没有做声。 三老爷年咎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爹,给二哥去一封信,着他暗中备妥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年家惟有庶出二老爷年故在外地任职,为了表示忠诚,他连妻儿都没带,只身在外,已有三年没回卫京城。 四老爷年处却是淡淡地支持兄长的提议,他是庶出又是最小的,一向在家族中地位不高,任的又是文官,不及二哥被看重,也就乐得附和兄长罢了。 年老侯爷很快就拍板,年家该有的动作不能少,皇家这次因太子死去只怕变数颇大。 天才刚刚亮,年彻就出了祖父的屋子,正打算进宫把妻子接回来,留乔蓁在那儿他始终担着心。 还没上马车,就看到母亲盛宁郡主一身外出的打扮走近,他停住看着母亲。 “还是我去把儿媳妇接回来吧,你是大男人,乔婕妤刚生产,你不方便去。”盛宁郡主道,太子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事情,她自也是收到了消息。 年彻点点头,母亲出面比他更合适,毕竟那都是女人擅长打交道的后院。 母子俩坐在马车上行走在京城的清晨中,外面出来走动的人比较少,只有赶着上早朝的权贵人家车马的声音极响,除了个别少数人,没人知道大魏这个清晨与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 东宫。 乔芷醒来的时候,听到太子死了的消息,顿时就怔住,随后大哭出声,这个老胖男人怎么就死了?还是在她刚生产完的时候,往后她与儿子要靠谁去? 眼泪不是为了那个讨厌的死鬼,而是为了自己命运坎坷而流。 乔蓁掀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乔芷哭得伤心欲绝,遂命宫娥拧干帕子,上前给她抹去眼泪鼻涕,“你哭什么哭?刚生完的妇人掉眼泪也是亏了自己的身子,别人可不替你心疼的,你还有孩子呢。” “太子死了,我……我怎么还能活得下去?”乔芷越哭越伤心,边哭边瞄向乔蓁。 乔蓁定定地看着她,“六姐姐,你就别装了,你现在生了王子,就是有子之母,太子此刻死了也应不会让你殉葬或者出家为尼……” 乔芷一把抓住乔蓁的手臂,知道自己再哭也是没有用的,低声哀求,“七妹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念在我们姐妹一场,你可要保住我们娘俩的性命……” 乔蓁轻拍她的手,这个六姐姐说到底就是想要个承诺,也难怪她,处在这尴尬的境地,谁个能不担忧前程,至于死了的太子,一般人是更不会放在心上。想到乔芷是刚生产完的产妇,她的心微微一软,“六姐姐刚生的孩子还小,这皇家之争也争不到你的头上,既然没你什么事,你就呆在角落里面看戏吧,将儿子养大,也是有个依靠,不是?” 乔芷一听这话,就知道乔蓁不会见死不救,这才稍稍安心,转思一想,乔蓁这话也在理,如果她的儿子已成年,只怕更要担心,现在还小,谁也不会注意到太子这个遗腹子,只要有口饭吃能过上还算体面的生活,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皇位,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太子尚未登基就死了,真正该操心的是嫡皇孙与太子妃罗氏这对母子,他们本来应该到手的皇位现在是添了变数的,在宫里这么一段时间,她也渐渐明白没有那么大的头不要戴那么大的帽。 乔蓁看她安静下来,遂接过孩子递到她怀里,“孩子你还是自己奶吧。” 乔芷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乔蓁的意思,赶紧接过孩子,掀起衣服狠力地挤那初乳,渐渐有了乳汁,欣喜地塞进儿子的嘴里,看到他的小嘴一吸一吸的,她方才有了为人母的感觉。 乔蓁站起身,看到这六姐姐慈爱地抚摸着婴儿头上稀疏的头发,兴许这就是母爱吧。 悄然无声地掀帘子出去,看到太子妃遣人来唤乔芷去哭丧,她道:“婕妤正在奶孩子,等孩子吃饱了才能去,这可是太子的遗腹子,再怎样也不能亏待了他,你说是不?” 那来请人的老嬷嬷看到乔蓁脸上淡淡的神色,这几天也约莫知道这个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兼公主并不太好惹,忙说了几句客气话,就退了出去赶紧给太子妃回话。 皇宫的神武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只因丧钟已经敲响。 更重要的是泯江王为首的十五皇子等皇室成员正在那儿失声痛哭,他们一副才刚知道这丧事的样子,那哭声不像做假。 年彻与盛宁郡主对视一眼,两人立即下了马车。 这时候有太监奔近,宣了老皇帝的口谕,因太子骤逝,今儿个不早朝。 十五皇子等人一听,不再记得痛哭,老头子不早朝,不会是病了吧?太子一死就是他们的机会,这天下会花落谁家,哪个能知晓? 几个觉得有能力争到皇位的皇子都站起身,急匆匆到帝王的寝殿去献殷勤。 十五皇子低头冷笑一声,这样做更会惹得老头子猜疑,在这节骨眼上还是避嫌为妥。 年彻看了看,神色一皱,转头与母亲说了几句后,即去找父亲等人。 盛宁郡主一身槁素地往东宫而去。 一身丧服的太子妃看起来颇为憔悴,她不爱老胖太子,对他的死并不太在意,可这男人要死也得等到坐上龙椅,让她享受一下母仪天下的感觉再死也不迟,可偏偏这时候去了,还是去得极不光彩。 她心里的怨恨无限放大,看那群年轻的妾侍越发不顺眼,都是这些个狐媚子才害得太子英年早逝,才害得她将来当皇后的梦想破灭,才害得她要担忧儿子的前程,一大群叔父都不是好惹的,她儿子要杀出重围并不容易。 哭嚎了一阵,看到派去乔芷那儿的嬷嬷回来,没看到身后跟着乔芷这个同样是狐狸精的女子,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嬷嬷打了个冷颤,靠近她将乔蓁那句话奉上。 太子妃罗氏的神情一顿,有奶娘哪还需要亲自奶孩子,看来乔蓁是要保定这个堂姐了。 萧侧妃瞟了一眼太子妃,“乔婕妤刚生产,娘娘就别去折腾她了……” “我折腾她什么?你别在那儿挑拨离间,太子都去了,我们这些个徐娘半老的还争什么争。”太子妃睁着眼睛辩解。 萧侧妃刚想回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是钟贵妃的,看来她已经自昏迷中醒来了。 “我的儿啊——”钟贵妃哪怕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贵妇人,但此刻白头送黑头,她也忍不住那哭声,“你怎么那么狠心抛下为娘先行一步,你好狠的心啊,你……” “娘娘……”太子妃等一干人忙唤了一声,随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钟贵妃哭了一阵,抬起头来看向黑压压的一群女人,想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儿子死不瞑目的样子,御医那时候颤微地道:“太子殿下是因为服用助性的药物,体内精元泄不出来锁住了……才会这样的……” 她自认为英明神武的儿子就是被这些个不要脸的贱婢给害了,这想法一出,看向年轻妾侍的目光颇为不善,似有暴风雨正要来临。 一群哭嚎的女人都怔在那儿,她们本能地缩住身子,听说那个害死太子的女人已经被最严酷的刑罚弄得生不生,死不死的,现在这贵妃娘娘怕是连她们也恨上。 太子妃罗氏道:“娘娘,都是这些个贱人才害了太子的性命,是她们勾引太子,所以才有了这惨事……我苦命的夫啊……”早就看不惯那些个年轻的贱婢勾引男人。 萧侧妃没吭声,其实她也恨极了这些比她年轻的女人。 钟贵妃眯眼看了一阵,对于太子妃的哭声她不予理会,半晌,她又像是那个在后宫呼风唤雨的掌权者,“太子在地下寂寞,你们都去陪陪他吧。” “不,娘娘……” 一群年轻的侍婢这会儿是真的大声哭出来,她们不要殉葬,她们大多二十岁都没到,还没活够不想死啊。 钟贵妃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挥挥手道,“把她们拖出去准备给太子殿下殉葬。” “娘娘,我们给殿下生过孩子的,娘娘,念在我们的孩子还小,网开一面啊……”有那些个稍年长一点的哭着求饶。 钟贵妃看到她们也不再年轻了,这样的货色儿子一向不爱,遂又道:“在场二十五以下的,不管生育没有,一律给太子殿下殉葬。”不能让她的儿子在黄泉之下没人侍候,这些人仗着她们年轻没少给她儿子灌*汤,现在要她们的命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太子妃与萧侧妃看着那群狐媚子都被拖下去,顿时出了一口恶气,女人上了年轻就是见不得年轻的少女得宠,那是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娘娘……”被拉下去的年轻侍婢都哭出声来,只是现在没人再怜惜她们。 钟贵妃抿紧唇,儿子的早逝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这时候有人仍坏心眼地道:“娘娘,乔婕妤生了个不祥子,一出生就把亲爹克没了,她也不比那个害死太子的女人差,这会儿连哭丧也没来,可见是心虚……” 没提起乔芷还好,一提起,钟贵妃就记得她昨儿生产,孩子一落地,父亲就没了,这明显就是不祥子,脸色遂又沉了下来,朝太子妃道:“乔婕妤呢?” 太子妃不敢隐瞒,就将乔蓁回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钟贵妃的脸阴沉得可以滴水,“喂奶自有奶娘,哪还需要乔婕妤?这分明就是借口,去,将乔婕妤带过来……” “娘娘,不用带了,臣妇将他们娘俩带了过来。”乔蓁轻声道。 众人看去时,只见乔芷抱着孩子跟在乔蓁的身边,同为堂姐妹,这乔芷现在臃肿得像个气球,与艳光四射的乔蓁相去甚远。 “圣公主,这是东宫事务,轮不到你多管。”钟贵妃立即冷酷道,一向都看不惯乔蓁这个女子,现在更是看了如鲠在喉。 “娘娘误会了。”乔蓁表情未变的上前,“只是王子一出生身子就弱,御医诊断过必须要喝生母的奶才行,娘娘不信,可以传召御医来对话。” 钟贵妃将信将疑,当即就让人去将太医找来。 没一会儿,一个老头子似的太医急匆匆进来,给小王子诊脉,得出的结论与乔蓁一样。 钟贵妃的神情阴晴不定,这个孙子再不喜欢,那也是儿子的遗腹子,真个再让他夭折,她也是不愿的。惟一的儿子在子嗣一途上并不兴盛,算上嫡皇孙,满打满算也就只得七人。 所以这个乔婕妤还是算了,就让她多活一些时日吧,想通后她昂着头道:“也罢,太子刚去,本宫也不想让小王子有所损失,往后好好地侍候小王子。” 乔芷在来的时候看到与她年龄相似的侍妾被人拉出去的样子,头皮就是一阵的发麻,她怕自己会落得那样的下场,现在得知能活命,赶紧就跪下领旨,偷偷看了眼乔蓁,还是这个妹妹有本事,找了这么个理由来保自己的命。 萧侧妃撇头到一边去不以为然,她爱拆的是太子妃的台,而不是钟贵妃的。 太子妃罗氏也掩下眼中的不舒服,想到现在情势有变,与永定侯府绝对不能闹翻,自家儿子还要人家支持,遂不反对婆母钟贵妃的决定。 盛宁郡主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场面,两眼立刻就睃巡到乔蓁,婆媳俩对视一眼,传达了一个彼此知道的眼神。她方才走向钟贵妃,“娘娘节哀,这也是难过之事,没人愿意的,国之不幸。” 钟贵妃点了点头,哪怕再看不惯盛宁郡主,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发作对方,真正是时也势也。她只得一个儿子,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嫡皇孙一人了,不然谁上位都会对她不利,尤其是泯江王十五皇子,一想到雷淑妃的嘴脸,就恨得牙痒痒的。 盛宁郡主身为皇室郡主自然要留下来给太子哭丧,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命妇到来,婆媳俩渐渐在一块儿。 “昨儿没出什么事吧?”盛宁郡主低声问道。 乔蓁摇摇头,“一切安好,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意外。” 盛宁郡主看着前方的灵柩,冷声回了一句,“也不算是意外。”太子一看就是短相之人。 乔蓁不禁服了这婆母,这话也敢说,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外人,离得最近是几位舅母,都是自家亲戚,遂也就放下心来。 乔芷刚刚生产,跪着哭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钟贵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抬她下去吧,免得在这儿碍眼。” 直到傍晚,这才算结束,除了部分命妇留下来陪伴钟贵妃守灵之外,都要出宫返家。 乔蓁这才随盛宁郡主出宫。 此时夜幕降临,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太子的死去使魏国正处于国丧之内,三个月内禁婚嫁与宴席等一切喜庆的事情。 乔蓁不禁庆幸送听露出嫁送得即时,再迟一点就会赶上这国丧,这婚事就要延迟,到时候拖累的还是女人的幸福,毕竟年纪大了再不嫁人就难嫁了。 回到墨院,随意吃了晚膳,她没心思做别的,一心想着丈夫,几度眺望,终是等到他回来。 年彻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看到乔蓁的时候还是给了她一个笑容,抱住她亲了好一阵子才放开。 “你那堂姐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怕是性命不保。” “这事她是无辜受牵连的,往后只要安安份份,这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乔蓁一面给他换家居服一面道,“等孩子大了,封了名号,这日子也就会好的。” 年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叮嘱妻子最近不要到处走动。 乔蓁自然点头应是。 乔家二房在听说太子的年轻妾侍都要殉葬,王姨娘当场就晕了过去,二夫人自然是幸灾乐祸,她的女儿死了自然也不希望别人过得好。哪知道高兴没两日,就听闻这乔芷不在名单内,顿时又恨得咬紧手帕。 二老爷乔健锐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女儿生了个儿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这天家女婿就没了,这心情一上一下,短时间内就病倒了。 太子出殡在即,卫京城的戒严越发严密。 乔茵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了,以往丈夫已经回来与她一道用膳,现在是回来得越来越晚,可见这防守十分严密。 在屋子里踱步的时候,章荣氏领着人走进来,她忙起身相迎,“婆母,这么晚了有事?” 章荣氏打量了她一眼,太子一死,乔婕妤的身份自然是大跳水,再也不能与以前比,往后要过怎样的日子真是天晓得,只怕还比不上她这个糟老婆子,有些话她以前就想说,只是有所顾虑才会一直敲边鼓,现在可是光明正大地道:“儿媳妇啊,我瞅着你嫁进我章家也有半年多了,这肚子却还是没有消息,你也知道京儿年纪老大不小了,再没个孩子也不像话……” 乔茵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企图,遂抢先道:“我堂妹给我找了御医把过脉,说我的身体十分健康,没有问题,婆母不用担心。” “我娘能不担心吗?我哥都二十好几了,你也得上心才行啊。”章瑜春在一旁撇嘴道,大哥现在越是宠这个妻子,她就越是心头不爽,以前还会忌惮一二。 乔茵的表情一冷,“小姑,这事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小姑管得未免太宽了……” “放肆!”章荣氏朝乔茵冷喝一声,这个儿媳妇娘家爹也丁忧了,往后再出来能运作到一个什么官只有天晓得,一把年纪还能谋到什么好职位?那个圣公主毕竟是堂妹,她听说乔家二房与三房有些不合,所以这个儿媳妇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 乔茵忍着气不再说小姑章瑜春,而是正色看向婆母,“婆母,你也要讲点道理,现在不是我不想生,只是缘份未到……” “你还好意思狡辩?”章荣氏冷冷地看着她,一一开始数落,“你嫁进来,我这个当婆母的对你算是很好的了,如今我只是想要抱孙子罢了,你还要推三阻四,你这是仗着我太好说话的缘故……” 乔茵也气得够呛,这不是打歪来讲吗?“婆母,你找我究竟要说什么?”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既然你不能生,我自然要给我儿娶一房妾侍回来生孩子,我也不是征得你同意,而是照会你一句罢了。”章荣氏强硬地道。 果然,是要纳妾,乔茵没有猜错章荣氏打的如意算盘,这心就一直往下沉,她怎么可能会允许章京纳妾? 这想法一出,她微微一愣,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的一颗心里住的人只有丈夫,初嫁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因为自己失贞,丈夫纳上一两房美妾,她也能大度的应承,就当是给他的补偿。 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那样一个男人,她不想让给任何人。“婆母……” 章荣氏没待她把话说完,而是正色道,“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夫妻好,妾侍生下的孩子也得唤你一声娘,不是?这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也多个姐妹帮衬一道照顾京儿。”最后更是拍板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人选啥的我定下了,择个日子就给她开脸吧……” 乔茵听到她冷硬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婆母实在过份,“婆母……” “这人你也认识的。”章荣氏又来了这么一句。“你们必定能相处得来,正好是效娥黄女英,成就一段佳话。” 乔茵一愣,居然是她认识的人来抢她的丈夫?在脑海搜索了一遍,也没能想到会是谁,就这一怔愣间。 章京回来了。 章瑜春看到大哥,快言快语道:“大哥,娘与大嫂正想给你纳妾呢。” 章京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沉,两眼越过母亲落在妻子的身上,她真的想要给他纳妾?最近忙于国丧,营里的人都要抽调到卫京城巡视,就怕太子的丧事会出纰漏。 哪知道他在外忙得昏天暗地,家里的女人却是闲得净惹事,遂他看向乔茵的目光里面渐渐染上寒意,他这样都捂不暖她一颗心? 乔茵见状,忙想解释,“夫君,你误会了,我……” 她正要解释,章荣氏忙笑道:“儿媳妇一向都是通情达理的,她也为自己没能怀上我们老章家的骨肉而忧心,娘都看在眼里,儿啊,你可不能误会她,不然娘可饶不过你。”话语连珠炮似的,就是不给乔茵说话的机会,“这人选我们也商定了,保证与儿媳妇能相处得来,玉儿,把人领进来给你哥瞧瞧,这也是个好颜色的女子。”得意地瞟了一眼乔茵,“儿媳妇,你这媒保得不错,为娘的谢过你的大度,这么为京儿着想。” 章京两眼的焦点都没落在母亲的身上,反而盯着乔茵看,语调似很轻地道:“娘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到了盛怒的边缘。 章荣氏嘴角一勾冷睇乔茵这儿媳妇,儿子到底还是她的,乔茵这儿媳妇别想从她手中抢过去。只要儿子的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不会那么宠乔茵,她坚信这一点,没有一个男人人永远守着一个女人过活的。 乔茵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章荣氏,她眼里隐秘的兴奋让她打了个冷颤,这婆母打着要孙子的旗号就是为了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她有多见不得她与章京恩爱。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儿啊,你这样问儿媳妇,会吓到她的,儿媳妇这么贤良……”章荣氏似在为乔茵说着好话。 “乔茵,我在问你,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章京不管老娘,一个劲儿地逼问乔茵,他在乎的是乔茵的想法。 乔茵被他这态度伤到心,婆母说的话他都照单全收吗?遂也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章京的表情一怔,没有错过乔茵倔强双眼里的委屈与难过,莫非这是娘在冤枉她?可这也不像啊,娘一向都是说她好话的,自从那次监视事件后,娘更是自责了好一段时间,跟他解释说她只是一时糊涂了。 这到底是他的亲娘,他焉能不信她的话?反正也没出什么大纰漏,所以他也没再给脸色母亲看。 正在这时候,章玉春携着一名女子进来,女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布衣裙,虽不华丽,却是衬得五官颇为漂亮。 这五官,化成灰,乔茵也认得。 章荣氏一把亲热地拉住这名女子走向儿子,“这就是娘与你妻子一块儿想要为你纳的妾侍,儿媳妇,这是你家堂姐妹,正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来生下一男半女,大家都是一家人。” 乔茵冷冷一笑,看着这失踪了有好几个月的大房庶出四姑娘乔芝,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找到她,没想到再见面就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乔芝脸色羞红地看了一眼章京俊毅的面容,微微屈膝,“见过章校尉,小女子姓乔名芝,是茵姐儿的同堂姐妹。” 章京没搭理她,而是一脸失望地看向乔茵,她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把娘家姐妹都寻来了,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可以随意推给别人的? 乔芝也不在意,转头看向乔茵,微微一笑,“茵姐儿,我答应过你不会争宠的,往后所出的子女也会唤你一声娘,我们姐妹往后就好好相处吧。” 这样不要脸大言不惭的话都能说出口,似乎把自己当成了嫡妻元配,这个四姐姐真是不要脸到极点,她不禁气极而笑。 章荣氏却是握紧乔芝的手,“有你们姐妹俩侍候我儿,我就放心了……” 章京却是不待他老娘把话说完,不愿再看这乌七八糟的事情,转身冷硬道:“我回营房了。” “京儿?”章荣氏没想到要给儿子纳妾,儿子居然是这表情? “哥?”章瑜春也唤一声,“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老章家传宗接代着想,大嫂不能生,你难道忍心看她将来无子傍身?这乔家四姑娘生的孩子……” 乔茵也是冷冷地看着丈夫的背影,他要生气由他去,她的心里也不舒服着呢,就凭章荣氏与章瑜春说的几句话,他就径自误会自己,这心也不平衡着呢。 “小姑,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开口闭口都是怀孕生孩子也不害臊?”她冷冷地讥嘲出声。 章瑜春闻言,顿时脸色羞红,双眼含怒地看向乔茵。 章京往外走的步子一顿,到底没有回头,而是大踏步地往外走。 乔茵一脸严肃地走近章荣氏与乔芝,这会儿她也不打算给这婆母什么好脸色,她一直敬她是丈夫的亲娘,所以处处忍让,有好东西都会先去孝敬她,哪里知道她却是这样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 这人心一淡,就再也聚不起以前的热情来,她嘴角一勾冷冷笑道:“婆母不知道现在是国丧期间吧?你是想害了夫君这六品京官丢了乌纱帽,是不是?” 章荣氏只是小商贩的女儿,一时间没想到正处于国丧,给自家儿子纳妾确是不妥,不过让这儿媳妇这样提醒,她心里也不快,“终于不再装了?我今儿个算是看到你的狐狸尾巴,乔茵,你嫁到我老章家来还没任何贡献呢,凭什么与我大小声?” 乔茵也没有动怒,在这婚姻里她已经贤良太多,把姿态放得太低,只是为了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只是因为自己失了贞对不起他,但她的性子本来不是这样的,这时候眉毛一挑,“婆母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我没有半分意见,不过纳妾一事,免谈。”最后更是斜睨了一眼乔芝,告诉她,她是绝不可能同意她进门的。 “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章荣氏被乔茵这么一挑衅,顾不上新学到的仪态,当即怒骂乔茵,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乔芝极会哄章荣氏,“章伯母,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这堂妹一向说话就是这样的,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她计较,芝儿代她给您认错……” 章荣氏在乔芝的相劝下,这才稍稍敛起了怒火,这个女子果然是她的福星,她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这才狠瞪了乔茵一眼,由着两个女儿扶了出去。 乔茵没送她,反而坐下来喝起茶水,一副悠闲的样子。 没一会儿,乔芝就回转进来。 乔茵转过头来看她,“我真是低估你了,转了个圈,你又来祸害我。” “五妹妹怎么这么说?我们可是一家好姐妹。”乔芝同样也是冷冷地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我好不容易才搭上乔老夫人,你可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为了躲避我那个狠心的嫡母与兄长,我躲在山里有好几个月,饿了就吃野果,餐风露宿,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我也只是想要过人的日子罢了。” 一回想到这段时间过的日子,她就想要掬一把辛酸的泪水,好不容易才因缘际会救了上山进香的章老夫人,知道她是章京的母亲后,处心积虑地才混进了章家,只不过是当个妾,这个堂妹为何百般阻挠她的路? “你想过人的日子没人拦着你,”乔茵不为她的话所打动,“但也得看你行的是不是人做的事?没干一件人干的事,你与畜生何异?” “你!”乔芝被她这么一讽刺,脸上的表情越发带着怨恨,凭什么她与乔蓁、乔荏都能过得这么好,她不服,死也不服,这样的男人该爱的该宠的是她才对。 “别你的我的,我告诉你,乔芝,你想进章家的大门,除非我死了,你可听明白了?”乔茵的手一指向大门,“滚!” “好好好,”乔芝态度也强硬道:“我就等着看你后悔,这章家我是进定了。” 姐妹俩不欢而散。 乔茵当晚睡得并不安宁,章京一晚也没有回来,她是既担心又恼怒,这人怎么对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翌日,她梳洗后到了正堂,看到乔芝正哄得章荣氏高兴不已。 第九十四章 还以颜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四章 还以颜色 章荣氏斜睨了一眼乔茵这个当初满意得很的儿媳妇,如今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越看越不顺眼,故意找茬道:“都这个时辰了才来给婆母请安,你这个媳妇当得真够可以的。舒悫鹉琻”目光温和地看向乔芝,“还是你比较有我心,不像某些人啊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乔芝更是笑得巴结,“章伯母,就别跟我堂妹置气,她呀只是在家享受惯了,这当了人家的儿媳妇还以为是家里当闺女呢?” “可不是?”章瑜春恨恨地瞪视乔茵这大嫂,一想到当初的银镯子就更是恨得不行,“我大哥娶到你还真是不幸……啊……你干什么?” 她新做的衣服溅到了杯盆里的油汁,顿时就黑了好大一坨,忙用手绢去擦,只是越擦那油脂扩散得越快,急得险些要掉泪,猛地记起就是因为乔茵抓着汤匙掉进了离她最近的汤水里,她这身最喜欢的新衣才会这样的? “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怒声质问乔茵。 乔茵优雅落坐,淡淡瞟了她一眼,“看小姑这话说得?我一时没拿稳掉进了汤水里,能怪我吗?小姑一大早地就在那儿乱喷,传出去别人会以为我们章家没家教,小姑将来许不到婆家可不能哭鼻子哦,我这都是为了你的闺誉着想。”风凉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她也受够了这章瑜春。 “娘,你看看她,我这衣裳花了二十两银子的,娘,我不管了……”章瑜春拉着章荣氏的衣袖哭了起来。 章荣氏一拍桌子,“乔茵,赶紧给你小姑的衣裳,不然今天我就给你好看……” 乔芝在一旁看这戏码,她们婆媳吵得越凶她就越高兴,这都是她上位的机会,只要能巴得住章荣氏,往后她也无须将乔茵这个正室看在眼里,心里的算盘顿时打得噼啪响。 乔茵淡定地吃起了桌上的食物,没有必要为了几只乱飞的苍蝇而坏了自己的胃口,小口地咬了一口灌汤包子,尝到那浓郁的汤汁,她微微一眯眼享受起来。 这可把章氏母女气得够呛,乔茵这分明是不把她们母女看在眼里。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吃吃吃,你是不是饿死鬼投胎一辈子没得吃?”章荣氏气得再度拍桌子。 这次用的力气十分的大,桌上的杯盏翻倒,汤水乱溅。 乔茵往后一闪,避开了这些个汤汤水水,她才不会步章瑜春的后尘呢,“婆母,你发这么大的火做甚?我又不是耳聋听不到?夫君的官是不大,好歹也是个官,婆母,你这乡下妇人的作风给人看到,别人会在背后议论夫君的。”章荣氏最心疼的是儿子,她也就胡扯到章京的身上。 果然,章荣氏脸颊的肌肉扯了扯,敛了些许怒火,她不能让人笑话自家没礼仪,这可是关乎到儿子的颜面,“你别牙尖嘴利的,婆母说一句,你顶三句的,有你这样当人儿媳的吗?” “明知是国丧,却要给夫君纳妾,差点害得他丢官,夫君有你这样的娘,还真是三生不幸。”乔茵当即回嘴,以前就是太给章荣氏面子,她才不会知道天高地厚。 “你!”章荣氏原以为拿住乔茵不能生这点就是抓住了痛脚,哪里知道这不过一天一夜,乔茵的态度非但没有软化任由她搓圆捏扁,反而越发让她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好一张利嘴,我这老婆子以前真是眼瞎了,才没能看清你的真面目,真个反了天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我要我儿将你休了……” 乔茵冷冷一哼,“婆母,别拿这话来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烂船尚有三分钉,我爹是丁忧了,我亲妹子是死了夫婿,可那又如何?你以为我就是那无枝可依的人?”斜瞟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乔芝,“你也别拿我与她比,婆母,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没再去看被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章荣氏,转头看向自己的侍女,“春柔,我们走,对了,你给我备马车,我要出府……” “章伯母(娘)……”乔芝与章瑜春忙扶住章荣氏。 一个给她拍背通气,一个吩咐人去拿薄荷油。 没一会儿,这厅堂弥漫起一股薄荷的香气。 章荣氏感觉到头上一阵清爽,这才恢复了些许精神,两眼仍恨恨地看着乔茵离去的方向,“我真不该让京儿娶这个恶妇,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乔芝适时卖弄乖巧地跪下来道:“章伯母,都是我这堂妹不好,我代她给你赔罪,请你千万千万不要生她的气……”说完就磕起头来。 章荣氏忙扶她起身,看到她额头青了一块,责道:“她乔茵犯的错,哪须你来给她赔礼道歉?不值当,好好的脸都青了……”算命的和尚说,这乔芝是她的福星,她自然对乔芝怎么看就怎么顺眼。 “伯母……”乔芝眼泪汪汪地唤了一声,不枉她为了搏同情弄出这瘀伤来,果然还是值得的。 章玉春与章亨一道进来,章瑜春就噼哩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侮辱乔茵的话,摆明了就是要全家人同仇敌忾。 章亨看了一眼乔芝,“娘,这是大哥与大嫂的事情,你就别瞎掺和了,到头来真的害了大哥与大嫂起了间隙,那才是家宅不宁……” “你这是为谁说话?”章荣氏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儿子,“现在是你娘被人欺负了,你还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真是白生了你这只白眼狼……” 章氏姐妹看到章荣氏又开始生气,忙道:“娘别生气……” “二哥,你看你,又气着娘了。”章瑜春朝章亨怒道。 章亨一脸的无奈,才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在他眼里,这大嫂也算是很不错啦,出身好长得好,性子也温柔,真不知道娘为何现在对她就是怎么也看不顺眼?同是堂姐妹,他就没看出来这乔芝好在哪儿? “娘,我去读书了。”他不想在这儿引起纷争,赶紧避开。 “我的命真苦啊……”章荣氏还是大呼小叫,摆明了就是给小儿子看的,她还没死呢,哪能让儿女都骑到她头上来? 章亨听到老娘的骂声,走得更快。 在外正要出门的乔茵听到厅堂里的骂声,眉尖皱紧。 章亨看到她,上前施了礼,“我娘那人见识短,大嫂就别与她计较,我哥是粗人,他这一宿没回来不就表明了他也不同意我娘的瞎搞,大嫂也就别往心里去……” 乔茵看到这小叔还算明事理,这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一个家里不能全是浑人,对于丈夫,她也没有多深的误会,那个男人若是真要纳乔芝为妾,昨晚就不会是这个表现,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想要与他置气罢了,此时笑了笑,“这些个不过是宅内妇人之事,小叔也别管,安心考试才是正道。” 章亨看到她表情豁达,忙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取功名将来娶个像大嫂这般知书达理的女子,像他娘与他妹妹这样的还是敬而远之,绝对是祸害家门的。 春柔扶着自家姑娘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起程后方才道:“姑娘,这亨二爷倒是个好的。”顿了顿,“只是姑娘这样与夫人对着干,传到姑爷的耳里,怕是要误会了……” “无妨。”乔茵也想明白了,一再的忍让不是个路子,既然这次章荣氏要闹,她就陪她闹,她对不起的是章京,却不是她章荣氏,再者她也要让丈夫知道就是因为他,她才处处受到章荣氏的刁难。 稍凡有点脑子的都会知道她与章荣氏处得不好,就是因为纳妾之事,章京若是误会她的态度,那她往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他,夫妻贵在真诚,也贵在彼此信任。 乔茵这边发生的事情,没多时,就由乔家二夫人乔朱氏的口道了出来,顿时乔家人人皆知,乔芝那个臭不要脸的正赖在章家准备当二房。 乔朱氏还让人寻到大夫人乔陈氏,看到她落魄的样子,她心里舒坦至极,不过仍是指着她骂,说她养了个好女儿,现在又去祸害了自家闺女,直把乔陈氏骂得抬不起头来。 大夫人乔陈氏也不是个含糊的,一听到这当初跑了的庶女在章家,立即就找上门去,要章荣氏把闺女还给她。 此时二夫人乔朱氏与乔茵正在喝着茶。 二人人道:“我就要让你家那个不省事的老婆子看看,那个乔芝有什么地方可以比得过你?居然敢嫌弃你,她不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一个劲儿地挑你毛病。”鼻子一哼,“她还以为这大房是昔日的大房?我呸!” 乔茵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且再看看,那乔芝现在是连脸面也不要了,大伯母只怕也是认钱不认人。”对于大房的人,真个厌恶透顶。 二夫人咬牙切齿道:“总之就是不能让女婿纳妾,你成婚一年还没到,这怀孕之事有那么急吗?”不过她心底也是着急的,起身走到女儿的身边,“你今儿个就住在娘家,娘找个专医这病的大夫来给你私下瞧瞧,早点怀上,你的位置才能稳妥。” 乔茵瞥了一眼母亲,“娘,我没毛病……” “我也没说你有毛病,只是你与女婿的房事都和谐,哪有可能怀不上?”二夫人忙解释,“现在你三嫂又怀了身孕,就是吃了这大夫的药才怀上的……” 正进来的乔武氏一听到婆母这话,也加入了八卦至极的话题,“小姑,你可别不信,这大夫真的很灵,瞧瞧无妨的……” 在母亲与嫂子的劝说下,乔茵也有几分意动,不然老拿她的肚子来说事,她也不好受。 当夜乔茵就歇在娘家。 章京也没有回到自家,太子出殡日期没几天了,京城的武将都不能请假回家,全部都要原地待命。 章荣氏看到儿子儿媳都没回来,更是气得直呼头痛,这两人是存心要与她过不去的。 乔芝却是皱紧眉头,这乔茵不回来正中她的下怀,但章京不回来,她连勾引的机会也没有,这可是对她大大的不利,眼下只靠章荣氏,怕是成不了事。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表露在脸上,表面上自然是要好好地奉承章荣氏。 哪知这同样有段时间没见的嫡母却是找上门来,乔芝被杀得措手不及。 “好你个贱蹄子,我还以为你到哪儿去了呢?原来是到了你堂妹家中来当地那搅屎棍,你跟我回去——”大夫人乔陈氏上前就要拉住乔芝拖她走。 乔芝苍白着脸色推拒,“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 章家母女看得张口结舌,这个看起来极落魄的人就是乔芝的嫡母,不是说乔家大房极得圣公主的欢心吗?怎么头颅也不是这么个形象啊? “亲家母,有话好好说……”章荣氏扮着好人上前劝架。 “谁与你与是亲家母?”大夫人乔陈氏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叉着腰瞪视章荣氏,“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出了多少资买我这个女儿啊?只要你给起银子,别说是喊亲家母,就是让我喊你做娘也行。” 这些个浑话,以前的章荣氏也说过,只是儿子当了官,她也得跟着讲形象,这才没再做出那市井之人的样子,如今看到乔陈氏不要脸的样子,她自然也要回应过去。 当即,两人互掐起来。 乔芝却是惨白着一张脸,心下盘算待会儿怎么向章荣氏解释这些个事,不能让章荣氏对她失望。 乔陈氏被赶走后,她就跪了下来,看着章荣氏不悦的脸,哭着说,这乔陈氏因为大姐姐的事情才引得乔家人厌恶,她爹出狱后必定会休了这个嫡母的云云。 章荣氏将信将疑,不过听到乔芝舌灿莲花的话,心下又信了几分。 乔芝这才过了关。 第二日,乔芝就寻到乔陈氏这个嫡母,塞给她一两银子,“我现在手头紧,没有多余的钱,如果我在章家得好了,必定不会忘了你,你别来给我坏事。” 乔陈氏有多久没看到一两银子这处“巨款”了?顿时眉工眼笑,“算你这个蹄子还有点良心,也罢,我这回就帮你一把。”眼睛眯起又警告道:“你别给我玩花样,现在我还是你嫡母,这孝字你可得给我记着了。” 乔芝恨极地看着她,咬牙道:“总之往后你会做人,我也会,现在给我滚!” 乔陈氏抛抛银子,对于这庶女的态度是浑然不在意,讽笑了两声即转身离开。 乔芝看着这昔日高不可攀的嫡母堕落成这样,不禁笑叹命运真他娘是个公平的玩意儿,如今这嫡母想要一口饭吃能靠的就只有她。 回去后,她就装了一篮子食物去找章京,他不出现她去找就好。 营里的章京听到有人找他,初时微微怔愣,一旁的兄弟笑称,“必是嫂子看章哥不回家找过来了……” “嫂子想章哥了……这有了妻子就是不一样……” “对呀,也没见有人给我们送个什么东西来,回头我也要找一房妻室才行……” “……” 哄笑声渐响,章京朝他们挥挥拳头,警示他们不得乱开乔茵的玩笑,心下却是心花怒放,冷一冷她,这妻子果然还是寻来了,也罢,他一个大男人还与她计较什么? 弟弟章亨给他捎过话,他也知道了那天是自己误会她,只是没想到娘会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只是碍于大男人的面子,他没有先低头。 赶紧换了身衣物,闻不到身上的汗臭味后,他这才急匆匆地往营外走,临近,为了大男人的面子,刻意放慢了脚步。 远远地看到妻子的衣裙,心不由得“扑通、扑通……”直跳,分开这几日,他才渐渐地认知到原来他是如此喜欢一个人。 “知道错了吗?”他故做严肃地道。 乔芝迅速转身,一脸喜意地看着他,“章校尉……” “怎么是你?”章京万万没想到乔芝会穿着妻子的衣物,梳着她的发型来找他,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光看个背影,难怪他会认错,这时他的脸色已经板了起来。 “章伯母她担心你,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乔芝找着理由,脸红地道,这章京靠得越近越是心如小鹿乱撞。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章京指着她的衣物咬牙道。 “是五妹妹,她说我的衣物太旧不好看,就拿了两套衣装给我,可是我穿得不好看?”乔芝眨着似无辜的大眼睛道,其实这是她趁乔茵不在家,去她的房里翻出来套在身上的,许久没穿过华服了,还是这些衣服穿得舒适。 “若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这就一拳打死你。”章京粗鲁地举起拳头,两眼如虎眼般瞪视她,“往后不许拿我娘子的衣物来穿,回去后赶紧换下来,再让我看见,我就让你一丝不挂地出现在大街上,现在给我滚——” 乔芝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章京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看到他拂袖而去,她忙追上去拉着他的衣袖。 一时间,两人拉扯起来。 正过来巡察的年彻远远地就看到章京与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不禁皱起眉头,那女的长相不似是乔茵,莫非这章京背着乔茵与别的女人有关系? 一想到这媒是他保的,回头妻子非要怪罪他不可,晚上不要让他碰那可就糟了,朝身边的小厮临渊道:“去,把这章校尉给我唤来。” 临渊得令,赶紧就去传唤章京。 章京一听,迅速将乔茵拂到地上去,看到她跌跤,连扶也没有,大踏步就随临渊去见年彻。 假意哭嚎了两声的乔芝看到没人理,顿时气恼地爬起来,武夫果然是武夫,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当初怎么会以为这人也是个温柔的呢?只是现在这人是她仅能巴上的,所以只能一咬牙一条道道走到黑。 拍了拍食盒,她有几分狼狈地转身离开。 当夜,年彻回到府里的时候,看到一向喜欢来迎他的妻子没出现,莫非又跑去他娘住的荣华院?府里没了年冯氏掀风起浪,小冯氏一人不成气侯,其他的两位婶母倒是懂得明哲保身,也没敢闹事,永定侯府前所未有的平静无波。 正要寻个丫鬟来问,就从窗棂看到妻子躺在内室的贵妃榻上,他忙抬脚进去,“睡着了?连我回来了也不知道……” “没呢。”乔蓁猛地坐起身斜瞟他一眼。 年彻与她认识这么久,哪会不知道妻子的心情正不爽呢?走近她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圈着她细细的柳腰,一面吻着她的脖子一面道:“谁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去修理她……” 乔蓁推了他一把,“还能有谁?你呗。”屁股挪动着就要跳下他的大腿。 “冤枉。”年彻似一脸委屈地道,“我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哪能真惹你置气?”看她仍噘着嘴,不禁声音一缓,“说说,我哪儿惹到你了?” “你给我五姐姐找的是什么婆家啊?将是一群极品婆母与小姑。”乔蓁有点耍赖地道,若不是今儿个乔老夫人做法事,她还不知道发生在乔茵身上那些个事。 这婚事是丈夫与自己当初撮合的,如今五姐姐受了委屈,她的心里哪能好受?这口气一直闷着,直到丈夫回来才发作出来。 年彻这才知道是为了章京与乔茵那两口子,看来章家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原本他还想瞒着她将事情解决掉,这样她就不会知道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 此时他摸摸鼻子,“原来你知道了?” 乔蓁刚才说他有几分娇嗔的意思在,并没有真的与他置气,此时听到他的问话,顿时眼睛都瞪大,“年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赶紧给我招来,为什么瞒着我不说?” 年彻忙抱紧她的身子,这样动来动去,他想要没反应都难,眼里有着欲火在烧,“不想在饭前就欢好,你再动动试试?” 乔蓁也感觉到他的反应,俏脸一红,咬着下唇坐好道:“你倒是说啊?” “我也没有比你早多少……”他包住她的手在大掌内,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乔蓁不禁骂这个乔芝不要脸,居然连堂妹夫都勾引,果然要当小三的人都是无下限的,以前这四姐姐起码还要点脸面,咬了咬指甲,“这个女人就是祸害,绝不能留。” 以前是乔荏,接着又是乔茵,只怕接下来就会是她了。 年彻自然点点头,爱妻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反正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只要他的锦绣高兴,他有何做不得的? 翌日,乔蓁收拾了一番,吩咐人备马车,然后就一身华贵地被凝雁扶上马车。 马车“哒哒”地行走卫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径自驶往章家。 乔茵早在昨天就回到了章家,毕竟是出嫁女哪能在娘家久住?只是回来就与冷脸指桑骂槐的章荣氏起了冲突,这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听到乔蓁到来,她这才赶紧换上外衣赶到外厅。 乔蓁的出现,果然让章家母女吃了一大惊,尤其是看到永定侯府出行的马车之奢华,不禁看呆了眼,尤其是章瑜春,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富贵的夫人。 更何况被人扶下马车的乔蓁通身气度不凡,几乎闪瞎她的眼睛,正值国丧,这位大名鼎鼎的圣公主也没着红穿绿,一身不过是暗底花纹的月白色衣袖,非但不显得普通,更见贵气。 读书读累了的章亨出来走动的时候,正好在廊下拐角处看到这约莫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妇缓缓走上台阶的样子,那眉目就似从画中出来的,美艳的程度是他生平仅见,他的脸不禁通红一片,忙躲在墙根处偷偷看去。 乔蓁带了四个大丫鬟并张嬷嬷这个仆妇到这章家,是把架子摆得很足,这章荣氏敢给乔茵脸色看,无非就是欺五姐姐家中生变,以为无人撑腰,不然给一百个胆子,这章氏也是不敢给乔茵半分脸色看。 生长在底层又是小商贩出身的章荣氏,那双眼睛是十分势利的。 在乔蓁这个贵气十足的夫人面前,章荣氏连话都说得不太流利,直直就将乔蓁让到主位上坐,自己涎着笑脸站在一边,“公主的到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乔蓁才刚落坐,四个大丫鬟与张嬷嬷就一字排开,脸色严肃,唬得章家的人都一愣一愣的,这永定侯府的下人都是气势十足。 “章夫人是吧?”乔蓁威压十足地看向她,表情似笑非笑,“听说你给我姐妹脸色看,可有此事?我堂堂圣上亲封的圣公主,自家姐妹被人欺负,说出去只怕让别人笑话。” 章荣氏一怔,以为她说的是乔芝,忙摆手道:“哪有的事情?公主可不要误会老身,老身对公主的姐妹都是以礼相待的……” “以礼相待?”乔蓁的脸色一板,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章氏母女心头直跳,“我看章夫人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敬你是姐夫的亲娘,也将你当长辈看,你却是不将我乔家放在眼里。” “绝无此事。”章玉春到底胆子更大一点,立即站出来澄清。 “你当我是傻子?”乔蓁冷笑道,“我一个姐姐好好地嫁到你家来,平日又没做错什么,你章夫人就无事找她的茬来骂,可有此事?你这是欺她无娘家人撑腰吗?”最后声音拔高,“是也不是?” 章荣氏这才知道她是为了乔茵而来的,顿时脸色呈菜色,不是说乔家二房与三房交恶吗?怎么这圣公主兼永定侯府世子夫人会为她出头?莫非是那个乔芝在骗在自己? “这……这有误会……”章荣氏吓破胆地说了一句。 “误会?”乔蓁冷声重复一遍,“除非我姐姐也说是误会,不然我可不会轻饶。”目光溜过章荣氏身后的章瑜春,这个故意找乔茵茬的小姑与她的小姑年初晴那可是差得远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章瑜春何时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早已吓得背脊都是汗,她一辈子也没有交往过这么位高权重的夫人,这时候才发现小看大嫂了。 乔茵其实早已到了,只是看到乔蓁在给她出口恶气,她也有心让章氏母女吃瘪,所以迟迟没有进去,这个婆母就是个见高就捧见低就踩的主儿。斜睨了一眼同样没进去的乔芝,她冷冷一哼。 乔芝恶狠狠地看了这堂妹一眼,可恶的乔蓁与她是一伙的,这两人都要挡她的路。 看到里面的火侯差不多,乔茵才假意带着人赶进去,“七妹妹来了?怎么也不遣人提前告知我,我必定早早就来迎你……” 在章家母女面前摆足架子的乔蓁一看到乔茵,忙站了起来与乔茵握住手,“早和迟有什么关系?我们姐妹何需如此见外?”瞟了章荣氏一眼,“听说五姐姐这日子过得不舒坦,妹妹怎么能不来探望一番?” 章荣氏忙道:“儿媳妇,你快跟公主说道说道,我可没有为难你,请公主不要误会我们……” “没有为难?我怎么不知道?”乔茵这回不给章荣氏面子,“我与夫君本来夫妻恩爱,可你非要逼着他纳妾,我这成婚还只有半年,谁家的娘子不是成亲三年无所出,夫家才纳妾的?婆母,你如此对我,就不是为难了?”越说越气忿,“如今夫君有多久没沾家了?这还不是婆母小姑害的?现在要我为你们兜着,我可不做不到。” 章荣氏被乔茵的话说得顿时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乔茵今时不同往日,是半分面子也没给她,脸色难看得可以。 章氏姐妹也跟着一脸菜色,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啊,原来本公主听到的都是真的?”乔蓁顿时大怒,“章荣氏,章玉春,章瑜春,你们合着伙来欺负我乔家的女儿,是不是?张嬷嬷,你给我赏她们一人十个巴掌,我倒要看看是她们的脸硬还是我的巴掌硬?” 这等恶人不给她们一点颜色看,她们还会以为别人好欺负,下回又会故伎重施。 乔蓁这回是动了真怒,穿越至今,她还从来没有主动用身份去压过比她身份低的人,更遑论是打人巴掌这些个带有侮辱性质的惩罚。 章氏母女仨听闻,都怔愣在那儿,待看到凝雁上前,面对这大户人家的婆子,她们也有几分压力,这个仆妇穿得比她们还体面。 “儿媳妇?”章荣氏看向乔茵,想要求饶。 乔茵撇过头去,装做没看到,这次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阻拦乔蓁为她出气的,这段时间章荣氏没少找她的茬,两人总得有一个占上风,这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啪”的一声,张嬷嬷厚实的巴掌扇起人来那是半分含糊也没有。 章荣氏的脸被打偏,被人打了耳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愚蠢,怎么会去挑乔茵的毛病,这是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还没待她回过味儿来,她的另一边脸又挨了巴掌。 直打了五个巴掌,乔茵这才出声,“七妹妹,这到底是我的婆母,你就卖我个人情,剩下的就算了吧?” 这情求得也是恰到好处,如果十个巴掌全打完,那等于是打了章京,回头她也要落埋怨,可是打了五个,她再求情,这可完全是恩德,章氏母子还要感激她才对。 果然,章荣氏被打了巴掌老实了许多,脸肿的她忙点头。 乔蓁却仍是重重一哼,“若不是看在五姐姐替你求情的份上,我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章夫人,你可要好自为之改过自新,下回招呼你的是板子还是别的什么,我可不担保。” 章荣氏忙应道:“再也不敢了,公主,老身……不,我下回必定会改……” 乔蓁这才满意地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这才板着脸越过章荣氏,接下来打章氏姐妹巴掌就快速得多,她混在内宅这么久,哪会不知晓主子的心意? 这章氏姐妹喜欢搅风搅雨,乔茵是绝不会卖人情给她们的,看到她们被打得唉唉直叫,她仍是没有半分同情。 章荣氏自己的脸上也还痛着呢,想要替女儿们求情,可看到乔茵冷的脸,顿时就不敢开这个口,只能在一边心疼又干着急。 给了这章氏母女好看,乔蓁才算了出了一口气,这种恶婆婆与搅屎棍小姑就得这样狠狠教训一番。 接下来,乔茵就请乔蓁到她的院子去坐坐,姐妹俩说几句私房话。 章氏母女的脸正痛着,哪敢说些什么?忙让道让乔蓁经过。 临到门前的时候,乔蓁看了眼门外的乔芝,意外地道:“原来四姐姐在这儿啊?我还以为四姐姐上回引诱三姐夫不成,羞愧地躲起来,哪知道原来还在做这勾当?真个丢尽了我们乔家女儿的颜面。” 被乔蓁这么一讽刺,乔芝的脸面也挂不住,咬着贝齿,“七妹妹何必讽刺我这等可怜人,反正现在你们人人都过得好,哪里还有人想到我?我为自己有何错?” “为自己没有错,可害到别人就是错。”乔蓁冷声回应她。 “七妹妹,何必与她多说?这等人冥顽不灵,哪里是能点得明白的?”乔茵肃穆道。 “五姐姐说得对。”乔蓁当即同意。 姐妹二人越过乔芝,向内院而去。 乔芝的脸色一片苍白,站在原地的她看到屋内肿着脸的章氏母女在瞪她,她就心知不好,这母女仨怕是要拿她来泄愤。 乔蓁打量了一眼乔茵这住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见乔茵是费了一番功夫布置的,看来她是真的想与章京天长地久。 乔茵亲自给乔蓁递上香茗,“我欠你的是越来越多了。” 乔蓁一把握住这五姐姐的手,“昔日在乔家,你也帮我良多,我们姐妹何必如此见外?既然是姐妹,就要互相帮衬,如果今儿个是三姐姐在婆家受委屈,我必定也会这么相帮的。”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姐妹可靠。”乔茵叹口气。 “你这样给姐夫听到,他怕也要生气了。”乔蓁打趣了一句。 “哼,不管他,爱气就气个够,我才不怕他生气。”乔茵仍是没有下了那口气,所以也没去寻他先下台阶,这次错不在她,她才不能老认卑微,这不是长远之计。 “你们夫妻之事本不到我插嘴,不过有些事见好就收是好的。”乔蓁劝了一句。 乔茵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乔蓁看到她也没有气到失去理智,这才放下心来,喝了一口茶水,“对了,这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乔茵侧头想了想,“经你今天这么一教训,她们怕是会安份一些,不过我可不打算再让她们抱成团,婆母是赶不走的,至于那两个小姑,我已是托人暗中给她们寻一桩还算可以的婚事,国丧后就将她们嫁出去。”语气不屑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就让她们在婆家搅风搅雨去,眼不见为净。” 本来打算看在丈夫的份上,等着年底有宴会,再带她们去见见世面,回头也好谈上一桩好婚事,她这个嫂子也算是尽了力的,可现在她才不会再费这心思。 “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乔蓁点点头,昨天她就与年彻提了,年彻不当一回事,只说她爱怎么弄就怎么弄,至于那个喜欢当小三的乔芝,年彻倒是说有个好去处很适合她,“至于乔芝,若是不安置她,怕是往后她还会再冒出来恶心人。” “我正准备将她扔出去。”乔茵冷酷地道,反正这次婆母看清她的真面目,必定不会再收留她。 乔蓁招手示意乔茵靠近,与她耳语了一句。 乔茵一听,皱了眉头:“她会肯吗?” “依我看,她八成会肯。”乔蓁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乔芝这人可能对面包比对爱情看得更重,好日子才是她追求的终极目标,“不过这需要二伯母出面。” 乔茵忙点头,“也行,我待会儿就写信给我娘,她一向乐得与这些人打交道。” “至于你婆母,还要一次狠狠地教训才行,这样往后她才不敢再随便与你提纳妾之事。”乔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等吃了亏才能长记性。” 第九十五章 狗咬狗骨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五章 狗咬狗骨 乔茵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笑着道:“那我就坐山观虎斗。舒悫鹉琻” 乔蓁看了眼乔茵眼里的冷意,乔芝怕是接下来有段日子难过了,其实也难怪乔芝会打自家姐妹的主意,生父尚在狱中,生母被发卖与他人为妾,嫡母自顾不暇,嫡兄发配边疆,算是无枝可依,才会想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哪怕生活这么不如意,也不能作为自甘堕落的借口,她思及此,心中仅有一点的同情也扔到了爪哇国。 “对了,我让彻之找人配了副助孕的药,五姐姐试试能不能尽快怀上。”她从凝雁手中接过玉瓶子,据年彻跟她说,药效是相当好的。既然章荣氏拿着乔茵不孕的事情来作筏,堵她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怀上一个。 乔茵脸上微微泛红,一时间接过不是,不接也不是,自己是真不急,只是架不住碎嘴的人太多,这女人一旦成亲没怀上就好像是罪人一般,想来就是气得不行。 乔蓁看她一脸的不好意思,忙塞到她手里,“别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外人。”顺便挥手让侍女们都出去,留她们姐妹说些悄悄话。 她凑上前脸色发红地与乔茵耳语,说些夫妻闺房密话,都是她前世听来的,大致无非就是哪几种姿势更能助孕,以及完事后先不要急着处理,拿着枕头垫在腰下一会儿等等的话,说得她自个儿也极不好意思。 姐妹俩讨论这些个闺房密话,是越说脸上的羞意就越浓。 乔茵最后还是压下自己的羞赧,握紧手中的玉瓶子,“这药真个有效?”赶紧怀一个兴许才是最佳的反击。 “我也不大清楚,试试无妨。”乔蓁说得也含糊不清,最后更怕像自个儿吃的解红丸药性的药一般,还说让乔茵等五姐夫回来再试。 乔茵点点头,现在她倒是脸色自然一些,叹口气道:“说到婆母,我本来还以为盛宁郡主这婆母必定难缠,倒没想到反而是最好相处的,算来姐妹当中只有你嫁得最幸福。”就连年彻那样性子的人都化做绕指柔,乔蓁还不算有本事? 乔蓁笑得有几分隐秘的苦涩,人生哪能一帆风顺,她的身世、圣琴之主的身份都是极易遭灾的,这也算是她穿越的磨难吧,哪能所有好处都一个人占完? 有再多的话要说,天色也渐渐将晚,乔蓁思及家中的夫婿,赶紧起身告辞。 乔茵也没有多留,就算乔蓁头上没有婆母压着,但一府人大家子的,总有嘴碎的人,为人媳妇就是甚艰难,起身亲自送乔蓁出去乘马车。 走在回廊里,姐妹俩仍说个不停。 直到乔蓁上了马车,隔着窗口朝乔茵道:“五姐姐先回去吧。” “不碍事,我看着你的马车起程。”乔茵笑道。 最终,乔蓁还是在乔茵挥着帕子下离去,在台阶站了一会儿,她这才转身回去,看到身后暗红柱子的人影,吓得捂住胸口惊叫一声,随后看到对方一脸歉意地现身,方才道:“小叔,你站在这儿做甚?我还以为是谁个呢?差点回不了魂。” “大嫂,对不住啊,我读书读累了出来走走,没想到吓到大嫂。”章亨忙找了个借口来解释。 乔茵自然是说不碍事的,提起裙摆往台阶上走。 “大嫂,那是谁?”章亨状似不在意地问,虽然已猜到身份,但仍有几分不死心。 “你是问圣公主吧?”乔茵侧着头问,“你也知道她是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算来是我娘家祖坟冒青烟了,才出了这么一个异姓公主。”她笑得极自然。 章亨的眼神一黯,果然这样身份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她之所以到章家来也是为乔茵这大嫂出气的,也罢,不该是他的,再想也没用。 与乔茵说了一会儿话,他就找个借口说是要去看看娘与妹妹们的情况如何,转身告辞离去。 乔茵看了一会儿他离去的身影,对于他的出现有几分莫名其妙,该不是看到蓁姐儿漂亮才来偷看的吧?细思这小叔其实就是个书呆子,应该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她才刚走到回廊拐角处,就看到章氏母女赶着一身狼狈的乔芝要她离开。 乔芝的头皮披散,明显被章氏母女找了碴,硬着脾气道:“我不走,既然是你接了我进章家,我无论如何也不走,你不怕我到外面说你们母女的坏话,就尽管试试?章夫人,你还有两个女儿,你也不希望她们名声变臭将来许不到婆家吧?” “乔芝,你这个死不要脸的,你这是硬要赖在我们家喽?”章瑜春顶着一张猪头脸凶狠地道。 “章瑜春,你这人不但长得丑,还生性刻薄,爱听好话,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护你的老娘与争气的大哥?不然你比我乔芝还不如。”乔芝指着章瑜春大骂,“我若今儿个走出这个家门,我就把你的名声弄臭,你到处在背后造谣自家大嫂,我倒要看看有谁娶你进家门?” 步步进逼的乔芝骂得越发流利,这回撕破脸,她也不用再给她们好脸色看。 章瑜春气得手指发抖,更是倒在章玉春的身上。 “乔芝,这是章家,不是你乔家……”章玉春一脸不愤地指责。 乔芝冷笑一声,“你章玉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比你那妹妹懂得装一点,满脸伪善,就像我家以前的大姐姐一样。你知道她是什么下场吗?不明不白地死在庵堂里面,看来你很是响往……” 章玉春咬着下唇,越听这乔芝诅咒自己的话就越是生气。 章荣氏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死丫头给我赶出去——” 乔茵看着这一出狗咬狗骨的戏码,脸上笑得万分满足,给正要上前动手的小厮仆妇一使眼色,这个家虽然不是她当,可她乔茵是什么人?嫁进章家这么久,哪能什么手脚也不动? 章荣氏大声喊叫只唤得几个老弱妇孺,其他的奴仆都不知道死到哪儿去?顿时气得郁闷于胸,当场晕厥过去。 后面奔出来的章亨忙一把扶住倒在地上的母亲,掐她的人中,一脸着急地唤人去请大夫过府诊脉。 乔茵看到这里,冷冷一哼,这章荣氏死不了,一个旋身,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二夫人乔朱氏很快就收到女儿的信,看了看信中的内容,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嫉妒,“真个是便宜了乔芝这个贱蹄子。” 不过也没怠慢,这关乎到女儿的幸福,她忙私下运作。 章家因为请神容易送神难,乔茵一无钱二无家,除了死赖在章家之外,她哪儿也不去,所以章氏母女天天被气得够呛。 乔茵却是心情舒畅了许多,每每在一旁看着那几个女人在互相折磨彼此,有时候甚至是抓了一把瓜子在手看着这好戏。 章荣氏看到这儿媳妇兴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更窝着一肚子火,但一想到才刚化瘀的脸,想到那个周身富贵气派的贵妇人,这火再大也是发作不出来,很快就熄了。现在她无暇去找儿媳妇的碴,而是整天想着赶走乔芝这个衰神。 太子的出殡仪式很快就举行,卫京城的大街道都封锁起来。 盛宁郡主与乔蓁这对婆媳自然也是一身槁素地跟在队伍当中,看着周围的人假嚎着,两人却是半点也哭不出来,表情只能做出几分如丧考妣的样子来。 及至送了太子出城,她们这些个命妇方才止步,遥遥地看着那灵柩以及送葬的太子妃等人上黑白之色装点的马画走远,这才散去各自归家。 一上了自家马车,盛宁郡主就瘫在软枕上,抱怨道:“真是把大家都折腾得累个半死。” 乔蓁端坐在一旁给她倒茶,“这总算都结束了,剩下的都是法事,我们倒是可以喘口气。” 盛宁郡主指示着侍女给她揉腿捶腰,“彻儿有几天没回府了?” “有两天了。”乔蓁答道,出殡在即想要回来也不行,“这次更是亲自送太子的灵柩到汤山,怕是没有一头半个月也是回不来的。”听说老皇帝与钟贵妃都病倒了,也不知道真假。 老皇帝的儿子众多,随便派一个去也是行的,但如今的老皇帝甚是忌诲这几个儿子,所以只得由年家父子领着这办丧事的差事,尤其是年彻,他有皇室血统,老皇帝明显比较倚赖他。 “对了,婆母,现在正值国丧,原本定下的福郡主出阁之事,是不是得延期?”乔蓁最近开始接手家事,盛宁郡主从旁指点,虽然不曾真正管过家,但盛宁郡主这婆母却没有半分含糊。 “这个是当然,现在她死了父亲,哪能在这个时候出嫁?之前筹办的婚事暂时都停了。”盛宁郡主冷哼一声,“这也好,等她嫁进来的时候,你连孩子都有了,她就更不值得一提。” 一说到孩子,乔蓁的脸色有几分羞赧,手下意识地摸摸肚子,除了小日子外,两人几乎夜夜*,想来应该很快怀上。 这福郡主刘雪宜暂时不嫁到永定侯府里来,也正中她下怀。 与乔蓁不同,小冯氏却是气得跳脚,原本指望这得力的儿媳妇进门帮衬一把,哪知道却遇上国丧,死的又是太子,将来就算这儿媳妇也能混得一个公主封号,那也是与亲父亲封的不同,还得看兄弟的脸色。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年冯氏感叹道,她在娘家过得越发不如意,可要扳回一局谈何容易,这惟一地的希望也破灭了。 “姑姑,我总会想法子将你接回府去。”小冯氏说着狠话。 随着时间流逝得越多,年冯氏眼里的希望就越是渺茫,再度叹息一声,她没再接话。 半晌,她又怀了几分希冀地道:“我让你给你公爹捎的东西,你捎给他了没有?”那都是她亲手做的,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 小冯氏摇摇头,“公爹没收。” 那就表示不会再原谅她了,年冯氏的表情一愣,几十年夫妻,他真的半点旧情也不念? 小冯氏一看姑姑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说话伤了她的心,忙想要补救,年冯氏却是起身进了内室,嘱她赶紧回去。 小冯氏嘴唇嚅动一下,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出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屋子里的年冯氏咬着牙,表情有几分阴狠,“好,真好,老侯爷,你真是好狠的心。” 章京在一场秋雨来临的时候到达家门,离家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是不想念妻子,原本拉不下脸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回家的*更为强烈。 踏进家门,看到家中一切如旧,只是那个喜欢出来迎接他的俏人儿却是没了踪影,他的心往下一沉。 章瑜春一看到大哥,忙迎上前来,“大哥,你可回家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家里有多么的乌烟瘴气,那个可恶的乔芝……” 话还没说完,看到大哥明显再找人,随后更是连搭理她也没有,步伐极快地往大嫂的院子而去,那一脸的急切是半分也做不得假。 “大哥……”她有几分失望地又唤一声,无奈她家大哥根本就听不到,而是速度极快地消失在转角处。 “瑜儿,你哥是不是回来了?”章荣氏急急忙忙地就出了来。 “回来了,去找大嫂了。”章瑜春气恼地应了一句。 章荣氏一愣,心里有几分不悦,儿了果然是有了妻子不要老娘,只是想到乔蓁这圣公主,她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得收起自己不满的心思。 正犯着秋困的乔茵睡在躺椅内,进门的章京看到她的睡容十分安祥,那一脸红扑扑的脸蛋显示她这段时间过得颇为惬意,看来是半分也没有想念他,心下颇为不是味道。 两人冷战了这么久,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讨好他,只是也学他一般晾着彼此。 大掌因为思念而抚上她的脸颊,他的嘴里来回的都只有茵儿这两个字,只是没能诉之于口。 在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脸蛋之际,乔茵就醒了来,慢慢地转过头,看向那终于舍得出现的男人,她的眼里渐渐凝满泪珠,想到自己的委屈处,一把甩下他的大掌,“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话虽说得硬,但却只是斗气之言。 章京听到这话,顿时就知道她的潜台词还是想念他,终于克制不住地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茵儿……”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你还叫我做甚?”乔茵使劲地扭动着身子,不想要他抱,仿佛他的怀抱是传染源一般,“你不是爱误会我吗?这回怎么不说了……唔……” 章京凑上前去吻住她的嘴,不让她的小嘴说些不讨喜的话来,这些个都不是她的真心话,只是听来万分刺耳。 乔茵渐渐地不再拿乔,而是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章京的大掌滑到她的腿窝处,一把将她抱起来,边吻着她边抱着她走近大床。 在脱衣的空隙当中,乔茵仍有几分气恼娇嗔地骂一句,“你真是个坏东西,下回你若再误会我,再这样冷落我,我……我就离开你……”不禁说了一句狠话。 “住口!”章京怒喝一声,他本是武将,喝起人来那声音十分的严峻。 “你,你凶我?”乔茵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章京的表情仍有几分恶声恶气,但出口的话却是,“永远不许说离开二字,茵儿,你既然嫁给了我,一辈子就是我的人,听到没有?” 乔茵咬着唇看他,玉手抓紧他衣物往外一扭,顿时布料被撕裂,她顿时傻眼。 章京一愣,随后一脸大笑,原来她也是这么想念他的,“茵儿,别急,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谁急了?乔茵想要解释,只是他再度低下头来堵住自己的嘴,两只玉臂往上攀在他的脖子处,还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女子轻微的细吟声渐渐响起,如春天的进行曲…… 屋外的春柔等侍女悄然出去,关上了内室的门,只怕今晚他们是不会再唤人进去侍候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也想要找个男人来依靠,点着手指头算算身边有哪个男人值得托付一生,反正有自家姑娘在,她也不会受委屈。 没看路的她撞上了人,定睛一看是乔府四姑娘乔芝,顿时冷哼一声,“你来这儿做甚?” 乔芝咬着下唇,瞅了眼正房。 春柔板着脸身子一挡不让她看,“四姑娘,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们姑娘正与姑爷恩爱呢,没你的份。” 乔芝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春柔,“好一个贱蹄子。” “比不得你贱。”春柔回嘴,“老赖在这儿不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犯众憎。” 乔芝争不过春柔,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去。 自家嫡母找过她,跟她提了一桩婚事,她原本还以为她是来诓她的,后来查清楚才知道这婚事是真的,从四品官员的嫡子是个白痴,年已二十有五愣是娶不到妻房。现在嫡母说,只要她点头,二房就会出面给她办喜事,嫁进去就是正经的奶奶,这一家子只得这么一个嫡子,往后生了一儿半女还不是到手的好日子? 她当时呸了嫡母一脸唾沫,骂她不是东西,气呼呼地与她不欢而散。现在看到这章京回来就找乔茵恩爱,半点机会也不给她,与其留在章家与那对母女互看不顺眼,还不如直接去那从四品官员家中当正房嫡妻,傻子又如何?她只要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想清楚明白后,天一亮,她就给嫡母乔陈氏准备的答覆。 一大早,大夫人乔陈氏就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章家,要章荣氏还她闺女,待看到乔芝一脸的枯黄后,就死皮赖脸地要章家赔银子,不然就去告章荣氏虐待她闺女。 章荣氏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这对母女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不讲道理。“你家的扫帚星,赶紧领走,我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她……”这件所谓纳妾的事情搞得她焦头烂额,这段时间没有一晚睡得安宁。 “你想得美,不赔银子我就不走,少说也要五十,不,一百两银子的损失费。”乔陈氏坐地起价,正缺银子的她是半点也不嫌弃银子腥的。 “想错你的心,我们家还没管你要银子就是好的了。”章瑜春当即骂道,“你以为我们家喜欢养着她,是她死活不肯走……” “放你娘的狗屁,”乔陈氏粗鲁地骂出口,插着腰瞪着这章瑜春,“总之不赔银子休想我走……” 厅堂这儿吵得可以,章京与乔茵听到禀报后,章京顿时就一脸阴沉地赶了过去,乔茵却是慢悠悠地梳头戴珠花,反正这戏到了尾声,她也不用着急。 等她慢慢地遗到正堂去的时候,只到了外面的回廊,就看到丈夫一手提着叫骂不已的乔陈氏,一手提着扭动身子的乔芝,然后大声喝人打开大门,粗鲁地将这两人扔出章家。 乔陈氏没能要以银子,遂大声怒骂,“好你个章家,得了我闺女的便宜,就这样算了?” 乔芝被摔得七晕八素的,还没得及再站起来,就看到章京抽出腰间的剑往她与嫡母的身边一插,声音冷冷地道:“滚,再不滚,就别怪我刀剑无情。” 乔陈氏欺善怕恶,吓得当场脸青唇白,没能再吐出半名话来。 乔芝同样全身打冷颤,这个恶魔似的男人,给她她也不敢要,顿时麻利地起身,扯着乔陈氏不要命地跑远。 章京这才抽回剑,冷声吩咐人关门。 一进屋子看到母亲与弟弟妹妹们都上前来,尤其是母亲喜极而泣,直说这回家宅终于安宁了。 章京却是板着脸看向母亲,“娘,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事由头到尾都是你惹出来的,带回家的都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我不会纳妾,你也别瞎折腾,往后别管那么多闲事,算是为儿子积福了。” “我……我也是为你好……”章荣氏何尝这样被儿子说过?顿时委屈地申辩了一句。 “娘,如果你真的硬给我纳了那样的女人,就是为我好?”章京冷哼,“如果娘你再有下次,我就带着我的妻室另外单过。”这些狠话都是放给母亲听的,不然母亲好了伤疤忘了疼。 章荣氏当场愣在那儿,辛苦养大的儿子居然这么给话她听? “还有你们,没出嫁的姑娘家不在闺房里面绣花怡养性情,偏还要掺和进这些个事里面,到时候嫁不出去就有你们好看的。”章京训斥两个妹妹,“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传出去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们想要份体面的嫁妆,就给我安份点。” 章氏姐妹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大哥从来不会放这样的狠话,八成是昨晚大嫂嗖使的,心里是恨极了乔茵,可这回敢怒不敢言,女子没了嫁妆在夫家的地位就会低下,为了一份嫁妆,她们无论如何都要忍。 章京没有劝慰母亲,而是转身走向拐角外的妻子,母亲与两个妹妹都需要好好地反省一下。 “亨儿,你看看你哥……”章荣氏转而向小儿子求助。 章亨也严肃着一张清秀的脸,“娘,这次我也不帮你,本来大哥大嫂好好的,你偏还要搅事,不然依他们的恩爱,你早就能抱上孙子了,哥让你反省也是为你好,为这个家好。”说完,他再度转身回去念书。 章荣氏看到两个儿子都弃她而去,这回是真的傻眼了,没再敢说什么抱怨的话,她还得靠儿子养老,再说些不讨喜的话只怕儿子更要厌她。 章氏母女消停下来。 章京走到乔茵面前,站定地看她,“你还满意。” 乔茵撇了他一眼,“算你合格。” 有丈夫这样出面站在她这一边,往后这内宅也就能真正安宁,乔茵这才觉得生活是人过的。 章京看到她的侧脸有喜意,大掌握紧她的手,与她一道往回走。 太子的三月国丧一过,乔蓁就接到了乔芝即将出阁的消息,以及乔茵写来的信,章家那两个难缠的小姑,都在除丧服的这一天许到了婚事,本来章玉春不想嫁给小官吏的,乔茵就用嫁妆相胁,这章玉春只得乖乖地答应出阁。 乔茵在信中笑说,“等这两人嫁出去,这章家估计就是我一人的天下了……” 她看得喷笑出声,这五姐姐看来颇有点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在看什么?这么聚精会神?”年彻走近她笑问。 “彻之。”她一脸惊喜地回头,看到分开有段日子的丈夫终于回到家,顿时将信一丢,起身奔向他。 年彻一把抱住她,低头磨着她秀丽的鼻子,“可有想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乔蓁握紧秀拳轻捶他一记,噘着嘴道:“你不在家,我都吃不好睡不着……” “有那么惨?”他挑眉。 “你说呢?”她抛着媚眼。 古语有言,久别胜新婚,年彻一把抱起她就抛到大床上,随后压到她的身上…… 建章六十一年的年尾似乎都是顺风顺水,乔蓁正要好好尽主妇的责任安排过年事宜的时候,就接到了听露似乎过得不好的消息。 第九十六章 露出马脚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六章 露出马脚 把手中看过的账册交给凝雁拿下去直接给账房表示无误后,乔蓁挥手示意管事娘子都先行下去,独留下含冬一人。舒悫鹉琻 听露自打嫁出去后,只有三朝回门的时候过来与她见过面,随后的日子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原本有几分担忧,后来偷偷遣人去看过几次,回来都禀报说是听露过得不错,张贵给买了两三个下人侍候着,日子也堪比小富人家的妇人,听闻这些她才渐渐撂开手。 听露有心结,对于她似乎也渐渐疏远,内心不是不难过,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也不能霸道地要听露只能听她的,只要听露过得好,其他的都是可以忽略不计。 “你听说了什么?” 含冬与听露一样都是从乔家出来的婢女,私下里她与听露的接触也比较多,此时表情微微下搭,“奴婢上回去看她,没想到听露姐姐比在府里的时候消瘦了不少,奴婢一时担心就问她,她却说没事,后来奴婢打听周围的人,方才知道这张贵似乎与别的女子来往密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听露姐姐才会面无表情。” 乔蓁听到这些,不禁微微一怔,这张贵看起来颇稳重,私下却是这个样子?在听露婚前她就查得仔细,那时候也没有发现张贵有行为不检啊。 她的表情渐渐凝重,想要第一时间就过去听露住的地方看看,后来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就过去,只怕听露更会不自在,遂朝含冬吩咐道:“你明儿寻听露来,就说我要见她。” 在有所行动之前,还是先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含冬忙点头应“是”。 乔蓁这才让她退下,原有的好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这年关将近,太子刚死国事不稳,大魏与东陵国之将明显不想起战事,所以这玉申公主与安郡王二人只能押送到边境,与东陵国交接后换东陵国退兵,这件事就算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在两天之前,这两人离去时,安郡王曾秘密转交信件给她,希望能在临走之前与她再见上最后一面,她当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现在她巴不得与东陵国之间没有半分关系。 这辈子就算见不到玉申公主与安郡王,她也不会在乎半分。 到了晚膳的时候,年复与年彻父子进来,乔蓁这才起身不再与盛宁郡主拉家常,而是起身吩咐人上膳等琐事。 年复看了眼这儿媳妇行事有度,心下越发满意,自打娶了乔蓁这个儿媳妇之后,这才像有个家,妻子与儿女也渐渐像个样子,哪怕自己院里有喜爱的年轻儿郎,他也渐渐不喜欢再呆在那儿。 “你这媳妇算是娶对了。”他朝儿子低声了一句。 年彻只差翻白眼,这父亲把自己当成了是他吗?只是没想到娶乔蓁,日子越过越有样子,直恨当初没有第一时间将她娶进家门。 “爹可是从来不夸人的,大嫂真好。”年初晴笑着眯起了眼睛,经过这段时日,她不再惧怕父亲,此时大着胆子地上前巴着父亲,“爹,初晴可好?” 盛宁郡主看到女儿居然不怕年复这个亲爹,微微吃惊,怕年复这个亲爹会出口伤人,她有几分警示地看向年复,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年复淡扫过妻子的面容,她把他当成什么人?初晴再怎么说也是他亲生的女儿,这回看向女儿的面容不再那么严肃,只是板脸习惯了,一时间仍笑不出来,“初晴也好。” 这话说得不如刚才夸乔蓁般那么自然,但年初晴却是半分介意也没有,眼里的笑意更深,这是父亲第一次夸赞她。 “看把你乐的?”年彻不禁嘲笑了一句,这妹妹有时候真是天真的可以,有时候偏又成熟得让人欢喜不起来,总之这丫头不气人已是阿弥佗佛。 年初情同样也不太爽这个一向不像哥哥样的长兄,以前一家子分开过惯了,所以他们兄妹的感情比起乔蓁与乔维,那是差天共地,此时看到兄长眼里的嘲弄,她朝他吐吐舌头,“偏有些人想要也没得要。” “你当我和你一样是小孩子?”年彻冷笑地回了一句。 年初晴笑眯眼,“你现在想当孩子也是不行的,没人会宠你。” “谁说的?你大嫂她……”年彻刚想说几句激一激年初晴,手臂就挨了乔蓁暗地里的一掐,遂不满地抬头看她。 只见爱妻朝他瞪着眼,看嘴型似在无声地说:与小姑争宠,你还有更幼稚一些吗? 年彻这才摸了摸鼻子,不再理会妹妹的挑衅。 进膳途中,盛宁郡主道:“我听说有人上折子要求太子妃罗氏等人迁出东宫,朝里都是个什么意见?” 这事情乔蓁也是收到了风,自然是筱微给她传递的消息,毕竟太子一死,这太子妃罗氏与嫡皇孙再住在东宫就不合适了,除非嫡皇孙刘仪能被策封为皇太孙,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这会不会过急了一些?皇上刚丧子,就拿太子遗孀来开刀,似乎不太近乎人情。”乔蓁道。 “也不急了,毕竟他们都急着想要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年彻一边给爱妻布菜一边应声,“不然又岂会在年关将近时提出,就是想要知道嫡皇孙还有多少资本。” “此事我与爹商议过,我们家基本不表态。”年复一惯地说话简洁,瞄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妻子,“至于岳父大人,只怕不好置身事外。”如果这是妻子要听的话,他就光明正大地说给她听。 老皇帝与顺王爷这叔侄的情谊不一般,当初在立太子的时候,老皇帝犹豫过,比起泯江王十五皇子这样年轻又有为的人来说,太子不但形象糟糕,而且在别的方面并没有建树,这样的太子如何能得人爱戴? 顺王爷却是表明支持长子一脉,以立嫡立长方才合乎礼仪,这样也能避免国内动乱纷争,老皇帝这才下定决心立钟贵妃所生的孩子为太子。 盛宁郡主微皱眉,看来夫家是不打算与父亲站在统一的战线内,老爹收到她的回话怕是要失望了,换在以前她必定会与年复大闹一场,不过现在要多为儿子与女儿着想,也不能真正牺牲夫家的利益成全娘家。 果然,人不能有软肋,这样必受制肘。 这一餐饭,没有一个人用得安宁,大家似乎都各有心事,惟有年初晴少女不识愁滋味,吃得津津有味,老是支使侍女给她布爱吃的菜。 送了公爹婆母离去,乔蓁与丈夫这才转身回房。 “你别担心,乔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这些个政争之事落不到她头上。”年彻宽慰她道。 乔蓁点点头,“我没有为她过多的担忧,而是担心你,担心我们永定侯府,”叹息一声,“彻之,外面真的不太平吗?是不是要爆发什么反皇上的事情……” 年彻伸手揽住她,“小心隔墙有耳。”虽然这是他的墨院,但也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乔蓁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放松了,赶紧就住了口,自打年彻告诉她,因太子一死,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农民闹事,皇上早已有密旨,着各地的军政要员大力剿灭。 若这些个势力有哪一个能壮大,可能会动摇大魏的根基,不过这些都是最后严重的结果罢了,现在还没走到这一步。 乔蓁却没有那么乐观,太子这人存在时感觉不到,但是他一死却是各方注视,依她前世所处的那个时代,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都告诉她,现在的大魏站在悬崖边上,一步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 回到内室,她才再度道:“皇上的身体怎么样?” 年彻皱眉道:“听我们的人禀报,吐过几回血,私下已召太医密诊,不过医案我们得不到,这太医也不是我们那一脉的人,看来这老皇帝现在是防范甚严。” “建章六十二年,怕是不太好过。”乔蓁最后叹息一声道。 “别担忧那么多,万大事还有我顶着。”年彻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要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如果我回来迟了,你先睡,别等我。” 乔蓁也没拖他的后腿,忙应了一声,现在的事情颇多,她没法为他分忧,能做的就是听他的话,处理好内宅之事。 翌日,乔蓁送了年彻出去,正要唤含冬过来回话,含冬就现身了。 她忙问道:“听露怎么说的?” 含冬有几分黯然地道:“听露姐姐说,公主无须为她的小事担心,她自个儿能处理得过来,还说张贵待她挺好,那些个话都是捕风捉影之事当不得真的……” 乔蓁一听之下,略有几分怔然,什么时候起,听露与她竟是再也说不上几句私密话的?这真的是听露的真心话? “备马车。”乔蓁打算亲自上门找听露问清楚,不然她是无法安心的。 含冬很快应声下去准备出行事宜。 乔蓁换上外出的衣物,仅带上凝雁与含冬二人就出了去,为了安全见,吩咐暗卫随行。 坐在马车里面想到听露,心头微微疼痛,眉尖蹙紧而不得开颜。 张贵从事的是贩茶业务,这些年也得了些钱,所以买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听露婚后就是住在这儿,外面还有一个铺面,夫妻二人就是靠做这个养家糊口。 乔蓁亲自到来,引得这条小街的人驻足旁观,毕竟这里卖的东西都是面向低收入者,很少见到富贵人家前来,如今看到这贵人出行的派头,不少议论声渐渐飘进马车。 乔蓁闻言,不由得摇头苦笑,这就是她不愿亲自过来的原因所在,没有必要被人当成猴子来看,而且她也不喜欢炫耀这些。 下马车的时候,听露夫妻所开的茶铺外面守门的婆子一看到一身贵气的乔蓁时,不禁傻站在那儿,一时间连进去向听露禀报也忘记了。 凝雁毕竟是墨院首席大丫鬟,尽量和颜悦色上前,“这位老妈妈,我们公主是来见听露的,你还不赶紧进去禀报一声?” 那老妇听到凝雁客气的话,这才回过神来,连招呼一声也没有,就飞快地向后院跑去,嘴里嚷嚷道:“奶奶,圣公主驾到——” 乔蓁听得面皮直抽搐,没有坐下,而是在这小小的店铺里上下张望起来,这儿麻雀虽小,五脏还是俱全的,可见张贵是很懂得做生意的。 正在看得入神的时候,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过去,只见听露已做妇人妆扮,梳起的头发盘在脑后,一张小脸越发地显小了,神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憔悴,总的说来,这是她记忆中的听露,同时也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听露。 这不过分开才三个多月,怎么就到了物是人非的境地?乔蓁愕然。 “公主。”听露行了一礼,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们还是里面说话吧。” 乔蓁点点头,带着凝雁与含冬就进了这后院,与前院相比,后院要显得杂乱许多,到处都有茶香味飘出,可见这儿既住人也放货。 到了听露所住的上房,里面布置得还可以,像一般人家生活的样子,乔蓁只是看了几眼就认出这是听露喜欢的风格。 没看到张贵的身影,乔蓁不由得提及。 听露初时愣了愣,随后皱眉道:“他出门贩茶了,这次组织了马帮前去,可能要迟点才能回到卫京城。” 乔蓁对这答案并不意外,据给她回信的人说,张贵出门贩茶有段日子了,周围领居都知道。 “听露,你过得可好?”她坐下来终于没能忍住,遂一脸关怀地问了出来,“我当日就说过,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 听露却是打断了这昔日主子的话,只见她抬眼看向乔蓁,“公主,我过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充实,而且我怀孕了,大夫说已有三个月了,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她怀孕了?乔蓁不禁张大眼睛看向听露的肚子,满是不可置信。 三个月是不显怀,但听露真的没有半分孕相,她道:“这是喜事,你怎么不早来给我报喜讯?你若是缺什么我让人送来……” “不需要。”听露正色地拒绝,“公主,我不去找你,就是因为我不希望回忆起自己曾卖身为奴的日子,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抬起头做人,至少不应知道他的娘曾经是一个低等的下人。”顿了顿,“公主,往后你不要再来了,我现在是阿花,不再是你身边的侍女听露。” 这番话说得相当绝情,凝雁与含冬脸上都有着郁怒,这听露是不是太过于托大?当初公主为了照顾张贵的生意,曾私下里给钱家大老爷去信,让他暗地里帮张贵一把。 现在看来是养了只白眼狼。 乔蓁已经不能更吃惊了,听露确实与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改变让她相当的不自在。听露能追求独立自主的人格与尊严,她乐于看到,但不应是这种拒绝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这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听露。 此时,她的表情越发严肃,“听露,这是你的真心话?” 听露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怔愣与歉意,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是的,公主,我并不想再与你,或者乔家还是永定侯府有关系了,这样的日子我很满足,阿贵他待我很好,我与他会白头到老的,我相信。” 话说到这份上,乔蓁再不识趣就是相当没有情商了,再多温情的话都不敌此刻的隔膜,站起身来,她在离去前仍有几分不放心地问,“听露,张贵他似乎……” “公主,你以前不是说过真爱一个人的话,就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话。我现在并不相信阿贵会背叛我,我们就快要有孩子了,他也对我很好,说那些话的人都是见不得我们夫妻和睦。”听露一脸正经无比地陈述。 “听露,公主也是一番好意才来探望你,你这样与她说话就对了吗?”凝雁看不下去这听露目中无人的态度,顿时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与公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贱婢插嘴?”听露板着脸朝凝雁回话一句,并且是带着几许威压的味道。 乔蓁看到凝雁还要再辩,举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而是两眼定定地看向听露,“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不多管闲事,听露,不管你今天说这样一番话是不是出于真心?我还是那句老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把你当姐妹看待的。”说完,她连茶水也没喝一口,转身就出了这间并不高的房子。 外面有几人都朝里面张望,看样子是张贵买回来侍候听露的。 乔蓁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自抬脚就离去。 凝雁与含冬这两个大丫鬟赶紧追上去,含冬还是回头看了看样子越发模糊的听露,这与当初告诫她们到了永定侯府要谨慎小心行事,莫落了公主威信的人真是同一个吗? 听露并没有亲自去送乔蓁,此时她的心也在滴血,咬紧的下唇已微微可见到血丝浮在上面,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姑娘,往后就忘了听露吧,永远不要再来了,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呢喃到唇边的话语却是没有说出口,待再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她才一个转身往屋里而去。 进了内室,她在炕床上的暗格轻轻一扭,炕床立刻就空出一条密道来。 她沿着密道下去,两旁的油灯仍亮着,灯芯随风轻轻摆动,可见这条密道仍有通风,可见修此密道的人虑事很周全。 “唔唔……” 密道的深处有这样的声音传出。 听露以前很害怕看到这样的情景,可现在她已经没有感觉了,继续往前走,推开一道石门,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这男人很高,俨然是她新婚没有多久的丈夫。 那个传说中去贩茶的人,只见男人的表情很是萎靡,嘴里塞着破布巾。 听露与他愤怒的眼睛对视着,微昂道:“别这样看着我,你不仁我不义罢了,张贵,我就是这样任你做践的吗?打着同乡的名号接近我,为你的幕后主子做事,你也真是处心积虑,筹谋了这么长时间,若不是因缘巧合让我发现你们联络的信件,只怕我还会被你蒙在鼓里。”自嘲一笑,“被你卖了还要给你数钱,说的就是我吧?” 在发现丈夫的秘密之时,她也曾痛苦难受,不管她爱不爱他,但在那个时候他就是她的救赎,原来所谓的温情与关怀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并且骗过了自家姑娘的人。 就因为这张贵真的是她的同乡,也真的是贩茶的茶商,这一切身份都是真的,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打上可以信任的标签。 听露从没有真恨过什么人,但张贵可以算是一个,却偏在那时候她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人再恨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所以她给他下了蒙汉药,将他拉到他当时无意泄露给她知道的密道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上前一把扯下塞住他嘴的白布巾。 张贵立即沙哑地出声,“阿花,你赶紧放我出去,我们都有孩子了,她乔蓁不过是外人,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而要自相残杀……” “你给我住口。”听露愤怒地道,“别再说这些话来迷惑我了,张贵,就是信了你的话,我才会与姑娘越来越疏远,到如今却是不得不说违心的话,就是不让姑娘因我而受到伤害。你有什么资格提我们的孩子?”她的手指着张贵的鼻子,“你本身行事就是阴险至极,而我当时被你骗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说了多少伤我们姑娘心的话?张贵,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来害我?娶我也无非是利用我是姑娘信任的人,若没有这一层,你怕是早就忘了我这个同乡。” 张贵被她嘴里的话说得呆怔在那儿,听露现在对他的恨意很深,他再说什么也是没有用了,但被她囚禁在这儿也非他所愿。 “听露,你放我出去吧,我保证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他试图说服她。 “呵呵,”听露冷笑出声,“我若真信你,我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可我不是。”摸了摸并未凸出的肚子,“如果不是念你是我腹中胎儿的生父,我早就送你到地狱见阎王了。” “那些人不是好惹的,听露,你斗不过他们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完蛋……”张贵锲而不舍地道。 “放心。”听露昂着头看他,“我找了个与你身高差不多的人揽着姑娘逛花阁,再然后就是放出你到外贩茶的消息,你那个主子知道后只会怀疑你卷款而逃了,不会疑心你在我手里。” “阿花,事情不是……” 张贵的话还没说完,口再度被听露用破布巾堵上。 听露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很快转身就出去关上石门,背靠在门上,她的表情很是复杂和落寞。 人如果永远停留在最开心的那一刻,就好了,那时候她的世界只有乔蓁与乔维这两个主子,简单而富足。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乔蓁并不知道她最为担心的听露的所有心事,只是她到底并不安心,这个听露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并不认识。 停在这一边街角并不起眼角落里的华丽马车,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关注,毕竟在阴影的笼罩下,只能隐隐地看到一点半点轮廓。 含冬给乔蓁奉茶,从纱窗外看去,并没有看到凝雁回来汇报的身影,“公主是怀疑听露姐姐说假话吗?” 乔蓁并未答话,而是表情略为凝重,这已经很好的说明她的内心想法。 含冬没再追问,这或许是乔蓁与听露之间的默契。 好半晌,凝雁才回来。 乔蓁示意车夫起程回府。 “如何?”待马车奔驰起来,她郑重地问道。 “公主,我扮做想买茶叶的样子,打听了不少人,都一致说这张贵到外地贩茶去了,只是何时去的?与什么人去的?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几乎一人一个说法,总之就是这张贵有段时间没出现了。” 乔蓁神情一怔,张贵消失了这么久? “那他在外疑似有女人的事情呢?” “这个奴婢打听到,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花娘也消失了,据说有人给她赎身,哦,对了,也有人说是张贵带她远走高飞去了,现在有不少妇人很是同情听露,说她正大着肚子,丈夫却不知所踪。” 乔蓁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听露为什么没想到向自己求助?只要有永定侯府的介入,要找到张贵应该不难。 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近擦黑,年彻早就担心不已,时局不安稳,卫京城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虽然知道乔蓁是念力者,一般人只怕害不了她,但是没见到她的人之前,这心就老提着。 待看到安好无损地回来,他不禁责道:“都这时辰了,你还不知道要回来?” 乔蓁看了看沙漏,在外耗了太多时间,脸上有几分歉疚,“是我不好,一时忘记看时辰了,对了,公爹婆母他们呢?我赶紧去下菜单子……” 年彻一把拉住她,收敛自己的怒气,面对她这火就是发不起来,“不用忙了,我让他们都回各自院中。”扬声朝外面侍候的下人道:“去给侯爷与郡主传话,就说公主平安归来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你到底忙于何事连我也撇在一边不管了?” 乔蓁没有安抚他的情绪,而是将发生在听露身上的可疑点一一道出,最后道:“彻之,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 年彻却道:“你派去查事的暗卫呢?”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们?”乔蓁后知后觉地道。 结果一唤暗卫进来,才发现事情远超他们想象,找张贵的不只他们这一路人马。 “可知道那另一方人马是谁?”年彻察觉到事情似乎大条了,这时候他的表怀表也严肃起来,鼻端似乎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那前来回话的暗卫道:“回主子的话,对方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似乎有意要隐藏行踪,若不是因缘际会,我们可能还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就是说,现在只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但是什么身份与来历俱是一概不知。 乔蓁原本会让人去查,也只是担心听露报喜不报忧,更是怕她有苦都自个儿吃,现在越查下去,她感觉到听露的不幸似乎源头都在自己身上。 表情又震惊又有几分内疚,如果早知道自己是带给听露不幸的根源,当初就该让听露在适当的时机离开她,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年彻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别想那么多,这事与你没有干系。”顿了顿,“你无须内责,听到没有?” 乔蓁眼含酸楚地点了点头,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这张贵若真的是骗子,听露得承受多大的伤害与痛苦?一想到,她就快要窒息到不能呼息。 年彻看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朝外边的暗卫道:“重新给我查,把这叫张贵的人来历查得一清二楚,若再犯上回的纰漏,我可是一个也不会轻饶。” “是。”外头的暗卫其实也是一脸的愤慨,这个张贵让他们在主子面前丢脸了,这更是当初女主人郑重交代的事情,原本以为完成得十分圆满,现在才知道纰漏大出。 这一夜,乔蓁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吵得年彻也无法安眠,最后索性一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吻住她的唇,与她缠绵至死。 乔蓁热烈地回应丈夫的欢好,她也极需要这样一份发泄的途径,在惊叫与数度攀升到极致的快乐,心中的郁闷也发泄得七七八八。 直到天亮时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年彻起来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她嫩滑的脸蛋,留恋地低头摩挲她的脸蛋,眼里有着深深的眷恋,“锦绣,我不能失去你……” 沉睡中的人儿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年彻坐在那儿看她半晌,这才下床穿衣梳洗,为了不吵醒她,他一切都是自己动手,临出门前,还在她的红唇上落下一吻。 第九十七章 找死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七章 找死 乔蓁起来的时候,天色近晌午,不用摸那一边的床辅,她也知道丈夫已经出门了,没有唤人进来,自个儿梳洗穿衣,这才出来到花厅。舒悫鹉琻 此时已有不少管事娘子等在廊下,毕竟有些个事要请示当家主母才能这夺,不过世子爷有嘱人吩咐过谁也不许去扰了公主休息,不然必定不会轻饶,她们只好三三两两一群人边聊着边焦急地等待。 “让她们都进来回话吧。” 里面传来乔蓁沉稳的声音,一群管事娘子们这才重新整了整面容,表情从容地掀帘子进去。 “给公主请安。” 乔蓁随意地挥手示意她们不用多礼,“把紧要解决的事情报上来吧……” 这话一出,遂有几个沉稳面百孔的中年仆妇赶紧上前,一一禀报着手中的事务。 直处理到下午,事情才渐渐完结,乔蓁随意用了几口点心,始终挂记着听露,更是没有胃口用膳。 总觉得这事似乎哪里有纰漏,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的时候,她时不时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听到暗卫回禀,这才忙坐下来,“都怎么样了?” “回公主的话,那一方的人马我们还没能确切地掌握到对方的资料,只是在听露所住的屋子周围有不少可疑的面孔出现……” 乔蓁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局面,既然找不到张贵,那么目光只能打在张贵的妻室上面,哪怕有传言张贵抛妻弃子另结新婚远走高飞,在此刻都还是未得到证实的,听露的处境很是危险。 在昨晚意识到这一点后,年彻就增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听露,这个侍女此时成为了一着能制肘乔蓁的暗棋,选择她为暗棋的人其实思虑十分周详,怕是已经将乔蓁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打听清楚了。 乔蓁思虑片刻,道:“你去传令让他们加派人手保护听露,如果能引对方现身就最好,如若不能就一切以听露的安危为重,务必要保护好她。”出了听露这件事,她也有几分担忧乔维,遂又下了一道命令,着人暗中保护乔维,这个弟弟的身体才刚好一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暗卫忙应“是”,然后急忙就消失在乔蓁的面前。 “公主,郡主请您过去一趟。”代柔掀帘子进来禀报。 乔蓁点点头,披好外出要穿的厚皮大氅,这天气是越为越冷,接过凝雁递上来的手炉,一身暖和地由代柔掀帘子走出去,外头的天气不错,一眼看去晴天万里,她看了几眼,“我们走着过去吧,反正路途也不是很远。” 凝雁闻声,忙着人不用备骡车,然后拿着伞预防变天下雪。 一身红色大氅的乔蓁走在薄雪上面相当显眼,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更显得她玉面如芙蓉,引得不少人在隐秘处驻足偷看,不禁大叹世子爷真是好命。 对于这些个暗中的目光,乔蓁并不喜欢,可人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临近荣华院,她低头与凝雁说着话,只见凝雁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附和着什么。 躲在大树后面的人影看向极其显眼的乔蓁时,眼里的恨意再也藏不住,她握紧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银簪,只要一击得手,哪怕是死,她也要拉着乔蓁当垫背。 这道带着强烈情绪的目光,乔蓁这个念力高级者焉能感觉不到? 几乎,在她皱眉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影也第一时间冲出来,身上的棉布衣略显臃肿,表情狞狰,“乔蓁,你给我去死——” “快,保护公主。”凝雁看到这个疑似疯女人出现时,不禁紧张地大喊,如果乔蓁有个三长两短,她必定会被世子爷扒皮。 乔蓁定在那儿,表情怔忡,她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会在永定侯府见到她。 乔蕊,这个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太久的大姐姐。 当凝雁那声惊叫传到耳里的时候,她这才回过神来,此时的乔蕊已经执银簪杀到了乔蓁的面前,凝雁忙用身来挡。 乔蓁恢复镇定之后,一把推开并没有能力的凝雁,调动全身的念力攻击过去,并且手中的暖炉抛过去,里面的炭飞了出来,溅在乔蕊的身上,顿时在棉布衣上烧出几个黑洞。 “乔蕊,赶紧放下你手中的簪子。”乔蓁冷喝一声,“兴许这样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谁要你饶?”乔蕊红了双眼,那些炭烧破了衣服,好在没有烧到身体发肤,不过她也不在乎这具已经脏得不脏的身体,最近吐血的次数增多,不用看大夫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天好活了。“你给我去死?乔蓁,你这个丧门星。” 在临死之前她怎么也不甘心,盛宁郡主那个老女人似乎对她不再感兴趣,好不容易才弄到一根银簪,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看到她冥顽不灵,乔蓁的表情一冷,念力朝她的魂灵识海攻击而去,不给她伤害人的机会。 风吹动她身上大红的氅衣,更添几分灵气。 乔蕊“啊——”一声惊叫,头上剧痛,手上一软,银簪掉落在地上。 乔蓁迅速收回自己的念力,对地没有念力的乔蕊而言,未必能承受得了她的强大的念力攻击,以这样的方式置乔蕊于死地,她还没有这么恶毒,不然与乔蕊何异? “抓住她。”她冷声吩咐。 疯狂的人往往就是不能用理智来形容,在侍女仆妇扑上来要抓住她之际,乔蕊忍受着那种疼痛,两眼似滴血般看向乔蓁,执着地要她一道共赴地狱黄泉。 如恶鬼出笼一般,她扑向乔蓁,“你——给我去死——” 乔蓁不可理喻地看着她,这乔蕊是不是疯了?两人站得并不远,乔蕊扑过来的气势十足,乔蓁的身子一错避开她扑过来的力道,一道念力发射过去。 魂灵再度受到攻击的乔蕊,痛苦得五官都扭曲了,不过双眼里的恨意并没有减少半分。 正要再度强撑起身子扑过去的时候,脚下一滑,她的身子向前倾,而前面不远处正是结了一层淡冰的湖水。 “乔蕊……”乔蓁刚唤了一声。 乔蕊因为失衡,跌落在薄冰的湖水上,冲力之大,将薄冰砸穿,迅速地从冰窟窿里面掉进冰冷至极的湖水里面。 身体往下一沉,她连惊叫也来不及发出即消失掉。 “快,下去……”乔蓁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厮,见死不救说不过去。 “不用下去了。”一道威严至极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一身华衣的盛宁郡主由着侍女仆妇簇拥着走过来,当接到那个看管乔蕊的下人回报时,她就第一时间赶过来。 对于这个玩具,一开始的兴趣过去之后,她再也没有兴趣就撂开在一边,由得她自生自灭,如果她安分守己,她还会赏她一口饭吃,哪知她居然骗过那个看守的下人弄到银簪意图对她儿媳妇不轨,这样的人不能留。 “婆母?”乔蓁唤了一声,对于这乔蕊的事情她并不知情。 盛宁郡主站在她身边,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个冰窟窿,“这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如果没有贪念与恶心肠,她也不会是这结局。”微侧脸朝身后的人道:“把这窟窿填上,免得有人又掉进去。” “是,郡主。”下人得令,急忙就行动起来。 乔蓁看了一眼忙着填窟窿的下人,这样的冷天,乔蕊应该是活不成了。 “怎么?觉得我心狠?”盛宁郡主见她不说话,回头看向她。 乔蓁也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遂摇了摇头,“如婆母所言,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儿媳妇没话可说。” 盛宁郡主这才面露微笑,“这就对了,与人仁善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如果你再姑息她,最后受到伤害的必是你自己。” 乔蓁点点头,这乔蕊想要害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禀着对生命的尊重,她才没有对她狠下杀手。再看一眼那个越缩越小的冰窟窿,乔蕊至此要永远地退出她的生活了。 “这里冷,我们回屋去说话吧。”盛宁郡主道。 乔蓁紧跟在她身侧往荣华院里而去,一路上婆媳俩聊别的话题,只字不提这乔蕊,似乎这人今天持簪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乔蓁承认自己也是偏心的,与年彻成婚以来,盛宁郡主这婆母算是没话可说的,对她又好到极点,暇不掩瑜,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乔蕊就去质问她的婆母,这是傻子才有的行为。 盛宁郡主见乔蓁没有多嘴问些不该问的话,脸上略为紧绷的面容这才放松了些许,她自己的私生活,她从来不许别人多问,现在一家人和睦许多,她也渐渐将重心都放在儿女的身上。 “我唤你来是想问问过年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你也知道,那天有许多事要忙,族里的长辈也会过来,有不懂的地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一把。”盛宁郡主道:“可不能让别人看轻了你,这是你身为年家新媳妇头一遭处理这等大事,只要做得好,这位置你也算是坐稳了。” 乔蓁听着婆母谆谆善诱的话,心下一暖,穿越而来的人又不是万能的,兼之在乔家她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教导,这古代的礼节又多,只要安排错了一处,各个环节都会打乱,丢的不但是自己的脸面,也有丈夫的。 正好她确实有不懂的地方,如今盛宁郡主要教她,正是求之不得呢,遂赶紧问出口,“那就有劳婆母了,这安排宾客的事情,儿媳尚有不明之处……” 婆媳俩一个有心要教,一个有心要学,竟是讨论得热烈不已。 年初晴到来的时候,盛宁郡主还将她拉来旁听,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以前没注意,现在随着她的年纪渐长,这些个事不得不教。 年初晴正是好玩的时候,又是被母亲与祖父宠着长大,要她坐在那儿听着这人情该如何送,又该如何还的,难免枯躁,身子老是动来动去。 盛宁郡主板着脸敲了她一记栗子,“都是大姑娘了,还不懂得学点好的实用的?” 年初晴噘着嘴。 乔蓁到底不是小孩子心性的人,笑着道:“我刚让人做了好吃的,如果小姑能回答出婆母提出的问题,待会儿我就让她们端过来。” 年初晴眼睛一亮,这个大嫂很是会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出来的美食,尤其是零嘴,她在墨院吃过,所以每天的晚膳后她是又吃又拿,惹得年彻嘲笑过几回。 这回有乔蓁的引诱,年初晴总算安稳下来。 盛宁郡主不禁伸手刮了刮女儿的俏鼻梁,朝儿媳道:“还是你有法子治得住她。” 年家几房的人也处在观望当中,其中小冯氏更是巴不得乔蓁这新媳妇出丑,这样一来,大房也不好霸着掌家权不放,私下的动作越来越大。 年行踱进母亲的院子,就看到她又与嬷嬷仆妇们耳语,看这样子怕是又要出幺蛾子,遂大咳一声。 小冯氏看向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爽?” 年行一张少年脸孔严肃得不已,朝那几个嬷嬷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嬷嬷们都看了眼小冯氏,小冯氏努了努眼,她们这才施礼退了下去。 “娘,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年行语气老成地道,“你再这样下去,爹是越发看不上你,你也不看看人家大房,越来越齐心,我听说大伯父的院子里都遣去不少人,这可有当初大伯父疼爱之极的武哥儿。” 小冯氏把目光都盯在盛宁郡主与乔蓁的身上,倒是忽略掉这些个事,此时一听不由得一怔,“你大伯父准备转性了?” “谁知道?大伯父那里的姨娘都是摆设品,便宜的只有那个不像样的大伯母,”年行应声,“不过他们一家子确是越来越有样子,祖父这段时间颇为欣慰,反倒我们一家却是越来越疏远,娘,你该做的是拉回爹的心,不能由得那几个姨娘得宠。” 小冯氏抿了抿唇,如今她跟丈夫的关系是越来越差,他没在她房中过夜已有多久,她自个儿也数不过来。 “娘,如今祖母还在娘家呢,你若想与爹关系拉近,时常跟他提祖母才是正经。”年行劝道。 半晌,小冯氏才点了点头,不能把机会让给那些个可恶的姨娘。 年行看到母亲受劝,这才稍为放心地离去。 一到外面,他就看到弟弟年衡与年初洁正在打雪仗,脸色不由得板了起来,这两人一副没长进的样子,看了就来气,同样是嫡出的三房比起大房,现在是差得远了。 “行儿?”正走过来的年咎唤了一声。 年行这才回过神给自己父亲请安,“爹,你过来了,娘正等着你呢。” “她又怎么了?这都快过年了,也不能让大家都安宁安宁?”年咎实在受够了这发妻,日子过成这样,这发妻也有一份功劳。 年行笑着道:“爹,娘现在改过了,也没再弄那些个神神鬼鬼的事情,听说她才刚去看过祖母,这不,怕是有话要与爹相商。”努力为母亲说着好话。 年咎狐疑地看了眼长子,这儿子是处处都为生母着想的,本质也不坏,只是他至今也看不透他。 “嗯。”他应声,“我去看看你娘,对了,你没事也多读点书,本来今年也要给你成亲的,看来是要再拖个几年了。” “大丧也非我们能抗拒的,爹就不要为孩儿担心。”年行恭敬地做了个揖。 年咎点点头,就越过儿子走进妻子的房中。 年行直起腰,板着脸背着手回自己的院子,耳里听到弟妹二人笑闹的声音,脸上鄙夷地斜视一眼,就是这般不长进,三房才被人看不起。 回到院子里,看到有人捧着新鲜的吃食站在那儿,他看了一眼,“是公主让你送过来的?” “正是,这是今年新出的……” 没有心思听这侍女说完,他再度道:“搁在桌子上吧,对了,公主是全府人都送了吗?” “都送了的。” 听完后,他挥手示意她出去。 看了眼桌上新鲜的吃食,嘴角一勾,这个堂兄还真是娶了个好妻室,看把这府里各房都安置得井井有条,小恩小惠的,就连一向颇有点会来事的二伯母也消宁下来。 乔蓁回到墨院准备晚膳的时候,年彻刚好回来。 看到丈夫身上的雪花,她忙上前拍下,“我回来的时候还没下雪,如今怎么又开始下了?” 年彻答道:“这雪说下就下,倒也符合这时节的天气。” 乔蓁拿出家居服给他换上,在绑上腰带的时候,就被丈夫抱了个满怀,脸蛋上被香了一下,她握起小拳头轻捶了他一记。“别闹了,待会儿公爹婆母与小姑要来用膳,别误了时间。”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年彻非但不放手,拥紧她的腰,只有这样真真切切地抱着她,才能感觉到心的安定。 在一回府,他就知道了乔蕊的事情,当时就震怒了,好在这人已经沉进荷花池底了,不然他必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居然敢用银簪来刺杀乔蓁,简直是找死。 只是回到墨院,他又开始担忧,不知道妻子会不会因为这样而着恼,乔蕊再不是也还是乔家的人,就这样死在永定侯府的荷花池里,有点说不过去。 哪怕乔蓁并不是乔家真正的女儿,但在乔家生活了这么久,早已是与乔家密不可分。 乔蓁初时愣了愣,掀起眼帘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做夫妻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却像有一辈子那么漫长,他在想什么,她焉能猜不到半分? 两手攀上他的脖子,俏脸一绷紧,故意道:“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怎么可能?”年彻当即反驳道,正要指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在外拈花惹草,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话到嘴边,这才意识到她是在打趣自己,捏了捏她挺俏的鼻梁,“你……” 没再说下去,他低头就吻上她的唇,乔蕊的事情,她不提,他自然也不会提,这样一个龌龊的女人是时侯永远地消失了。 “羞羞脸,你们怎么又亲嘴儿了?”大喇喇掀帘子进来正要唤乔蓁的年初晴,在看到大哥大嫂又吻在一起,不禁又取笑了一句。 乔蓁脸色一红地推开丈夫,背着年初晴整理一下衣物,脸上粉红绯绯,这都是羞的,这小姑太过于自来熟也是不好,这时候她终于体会到小姑难缠的意思,哪怕这小姑除了这点外并没有别的缺点。 年彻瞪了一眼妹妹,“你进来前就不知道要敲敲门,或者着人在外通报一声?大姑娘了,还老是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不行,往后必定要吩咐侍女,看到年初晴来就要在外通报,不然若是哪天让妹妹看到他们在床上欢好,自己是无所谓,妻子肯定要埋怨死他。 “不就看了一眼,有什么了不起。”年初晴噘着嘴出去。 乔蓁这时候脸上的红热稍褪,斜睨了丈夫一眼,这才掀帘子出去。 外面的年初晴腻在盛宁郡主的身边,而年复独个儿坐在另一边,没有多少交流,看起来比以前似乎亲密些许。 年初晴朝大嫂挤挤眼。 乔蓁脸上又再度红了起来,讷讷道:“我……我去吩咐她们上菜。”急急地转身就出去。 “你大嫂这是怎么了?”盛宁郡主很少会看到乔蓁脸红耳炽的一面。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被我抓到大嫂与大哥……”年初晴口没遮拦地正要爆出来。 “咳——”后面出来的年彻重咳一声,示意他这妹妹要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 年初晴这才闭上嘴巴,自己就快是大姑娘了,说这些个话确实不太妥当,不过仍回瞪了兄长一眼,表示自己并不是受到他的威胁。 年复与盛宁郡主对视一眼,这对兄妹又在玩什么花样? 正在这时候,脸上表情恢复镇定的乔蓁进来唤他们去用膳。 正在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坐下来围台的时候,年行就进了来,一看这场面愣了一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众人抬头看他,这三房的嫡长子排行老三。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年彻道。 “大嫂给我送了吃食来,这不,我刚新得了些上好的玫瑰露,给大嫂送些来尝尝。”年行笑道,吩咐人拿进来,“我娘与我妹都爱吃这个玩意儿,老要大嫂给我送吃的,说什么我也要来亲自还礼才行。”忙要上前给年复与盛宁郡主这对长辈行礼。 “你这猴儿倒是有心了。”盛宁郡主似笑非笑地打趣一句。 “大伯母若爱,我那儿还有,回头给大伯母也送些去。”年行笑道。 “往年可没见到你这么有我孝心?”盛宁郡主这话仍是笑着说的,只是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太好。 年行不以为意,忙认错,然后半是玩笑地道:“回头侄儿必改。” “既然来了,就一道坐下来用晚膳吧。”年复道。 年行忙应声,一旁的侍女给添座位。 乔蓁笑着起身吩咐人添副碗筷,“那还真是多谢三叔了……” 年行忙谦逊了几句。 年初晴朝年行撇了撇嘴,这个三哥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为人整天阴沉兮兮的,看起来就不讨喜,真不明白三叔父那样的人怎么会生下这样的儿子?与衡哥儿一母同胞,愣是差别甚远。 这一餐饭,因为有年行的加入,一家子的气氛没有前几日那么好。 膳后,趁着乔蓁下去准备茶果事宜,年初晴也踱了过去,一把拉住自家大嫂的手,朝里面努了努眼,“大嫂可要提防我那三堂哥,他就是一个坏胚。” “怎么了?他可有得罪你?”乔蓁笑道。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年初晴认真地道。 乔蓁看小姑娘似有着恼,忙道:“是,我知道了。” 年初晴看到她这么回答,这才稍稍满意。 乔蓁看到后暗自摇了摇头,这怎么像小孩子吵闹一般,遂也没把这事全然放在心上。 用过茶果后,所有的客人都告辞离去,把这方天地再度还给夫妻二人。 “侯爷?”盛宁郡主唤了一声。 正要往自家院子而去的年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皱了皱眉头。 盛宁郡主吩咐嬷嬷送年初晴回去,然后走向年复,正色道:“侯爷,我有话要说。” 年复抬脚往前走,“边走边说吧。” 盛宁郡主也没有拒绝,后面的侍女小厮都不敢跟得太贴,而是离开有几丈远地跟着。 夫妻俩这样一块儿走在府里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被人看见只怕要不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年复淡淡道,“如果是为了立嗣的事情,那我还是那句老话。” “侯爷,我知道因为儿媳妇的事情,这嫡皇孙是很讨人厌,但是现在西凉与北冥打得正火热,毕竟在北冥的上官宰相在回国的途中受到西凉太子的偷袭,伤得不轻,东陵国也不是吃素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大魏更不可能自乱阵脚。” “这些话是岳父让你带给我的?”年复瞟了她一眼,印象中这个妻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个权贵之家的女儿,平日里行事总是高调与嚣张。 年轻时特别不喜欢她这张扬的性格,好在两人成婚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除了那几次心不甘情不愿的同床之外,别的日子里也对对方的存在视之为零。 现在儿子娶妻,女儿待嫁,他倒是看她顺眼了许多。 盛宁郡主思忖一会儿,“也不全是,你也知道我俩成婚是政治联姻,这个意味要重过其他,现在我爹是希望年家在关键时候扶嫡皇孙一把……” “盛宁,现在不是二十年前,我们成婚的时候。父亲年事已高,年家不希望卷入夺嫡之争。”年复重复一贯的立场。 盛宁郡主怔愣了一下,最后只得叹息一声,“几十年都这样过去了,实在不希望看到兵荒马乱的日子。” 年复闻言,没有回答,这样的前景,只要稍微关注时事的人都能猜得到。 盛宁郡主侧目看了看这丈夫,其实在这个年纪上来说,年复并没有很显老,现在似乎气色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怪不得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也许真的是老了,“侯爷,我听闻你遣了不少人走,再进新人的时候,还是悠着点吧,彻儿成亲后总要添孙子的,你也想看到孙子出世吧?” 年复愣了愣,她从来不管他的私生活,他也不管她的,只要不弄得彼此难看,就一切都能接受。现在听到她似关心的话语,听来总有几分不自在,遂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盛宁郡主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只要他听进去就好了,这回老爹想拉永定侯府进阵营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这嫡皇孙拿捏着乔蓁的身世大做文章一事,她至今的气还没有下来。 也罢,谁当皇帝不是当?老爹还是想得太多了,回头还是劝老爹更为重要。 正顾着想心事的她一时踢到小石子,“哎哟”一声,身子一歪险些要摔倒在地。 年复眼明手快地两手扶着她,她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他的身上,他被迫抱了个满怀。 女人的身体一向是软软的,年复以前排斥得很,现在倒是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香气,不禁微微失了失神。 盛宁郡主的脸在夜色中红透,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还是在最讨厌的年复面前,挣了挣,看到他松开自己,这才讪讪道:“多谢侯爷,夜也深了,我这就回去荣华院。” 说完,她急忙转身离去,把之前丢脸的一幕都甩到脑后。 年彻轻“嗯”了一声,看着她逃也似地离开,不禁笑了出来,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他这只懂得威压欺人的妻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似少女的动作出现。 一旁的小厮都面面相觑,侯爷今晚真不正常。 “郡主?”侍女仆妇们都忙上前簇拥着她离去。 “没事。”盛宁郡主这时候才觉得那尴尬之色少了些许,回头必要将这每天打扫这一段路的人找来大骂一场,平日里怎么扫地的?居然连这个地面也扫不干净? 墨院里头,完事后的乔蓁一身无力地靠在年彻的怀里,手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公爹那儿走了不少人,最近的花销更是下跌了不少,婆母那边了亦然,你说他们俩还有没有机会在一块儿?”最后竟是语气有几分兴奋地趴到他的胸膛上看着丈夫。 自己的婚姻和谐,自然也希望长辈们也能枯木逢春,毕竟趁现在还没有真老得爱不动。 年彻不禁要翻白眼了,大掌在妻子的美背上来回滑动,“你怎么净瞎想?那是我爹玩腻了的,当然得扔,你以为他会改变吗?只怕现在又四处觅新人,至于我娘,也一样,狗改不了吃屎,你就别瞎折腾了。”眼神一黯,“比起他们俩狗屁倒灶之事,我更担心你的安危。” 出动了不少暗卫去查,仍没能查到张贵到底是受到哪方势力摆布,连个人影也没能找出来,这事一日不解决,他的心头都有一道阴影。 乔蓁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看着那摇曳的灯火,“这事急不来,真想将那群人连根拔起,这样就能安心许多。”顿了一会儿,“我还是觉得公爹与婆母也不是全然没希望……”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子被他一翻,再度被压在他身下,“彻之?” “看来你还没有累坏?我们再继续吧。”年彻再度低头吻上她的红唇,开始另一场男欢女爱。 乔蓁轻捶他一记,然后很快就配合他的动作,全身再度热了起来…… 乔芝出阁的那天,天空还是有着细雪,乔蓁本来不愿出席的,最后还是亲自到了乔家二房。 大老爷乔健林一年的刑狱还是到期了,出来后人似老了二十年,看起来没有以前精神,脸上的皱纹一条条的,颇为难看。 他与大夫人乔陈氏如今得了乔家二房与四房资助了些许银两,在外赁了间屋子住,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毕竟经过了太多事,乔家其他几房人都不愿意让这对夫妻入住到府里。 乔茵、乔荏也回到娘家看这不要脸的乔芝出阁,把这瘟神嫁掉,往后再也见不到,这才算舒了一口气。 乔家三个女儿站在廊上,看着乔芝欢天喜地的上了花轿,这才转身离去,身为姐妹,她们已经仁于义尽,给足了男方这从四品官员的面子,也就算是结两姓之好了。 “阿弥陀佛,她总算是走了。”乔荏念了句佛号。 “我婆母与两个小姑现在可是恨死她了。”乔茵笑了笑,“经过了乔芝之事,我那婆母算是怕了,最近安份得像换了个人。” 乔蓁轻笑道:“对了,你家那两个小姑呢?嫁得还算顺利吗?” “由不得她们不上花轿。”乔茵冷哼,“再说嫁得也不算差,哪个没有丫鬟婆子侍候的,再不愿意就没有天理了,反正我这当长嫂的算是尽完了义务,往后过得好还是过得坏,我也懒得搭理了。”摆明了就是章氏姐妹受了委屈回来娘家哭诉,也休想她会出面帮衬一二。 乔蓁听得点点头,就是要这样态度强硬一点,日子才能过得如意。 乔荏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叹口气,“我可没有五妹妹这般硬气,我那个小姑也不是个发惹的,平日里稍有不如她意,就会与婆母一道挤兑我。” 乔蓁与乔茵听闻,忙详细询问。 乔荏挥了挥帕子,“不就是家长里短之事,你们也知道她曾有意要退婚,如今哪会看我顺眼?你们也别操心,我哪会随便任由她们挤兑?她挤兑我一次,回头我就报到她儿子身上,反正谁也没吃亏。” 这话换作是以前,乔荏这样的大家闺秀是不会说出口的,现在却是张口就来,乔蓁与乔茵也颇吃惊地对视一眼,不由得笑了笑,这样看来,乔荏自己就能摆平,也无须她们出面帮忙。 闲话家长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是姑爷们来接姑奶奶回府了。 二夫人乔朱氏与四夫人乔李氏都有几分依依不舍,这女儿出嫁后更是没有多少机会得见。 乔蓁倒是比较洒脱的,乔维是弟弟,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 她们到达的时候,年彻正与章京说着话,反倒是一向书生气甚重的尤信不大能与这两人说得上话,表情上略有几分尴尬,官场上的事情他不知道,谈论书画,很明显章京是武将,就不可能谈得拢。 年彻一回头就看到在女人堆里一向最显眼的妻了,忙站了起来,“事情都完了?” “嗯。”乔蓁点点头,“你们不去喝杯喜酒?” “这样的喜酒有什么好喝的。”年彻充满鄙夷地道了一句,谁愿意与一个白痴当连襟,哪怕是加个堂字也不愿意,这只不过是拿来安置乔芝罢了,这样的女人只要好日子,嫁个白痴又算什么? 章京一脸的紧绷,明显仍介意乔芝这个人,连提及也不屑。 尤信也是脸色极不好看,这个乔芝见证了他的愚蠢,避还来不及,哪有可能去喝她喜酒,往后再没往来,这才称了他的心。 年彻携妻子朝众人拱拱手,然后就带着妻子先行离开。 章京二话没说,上前给岳母行礼后也带着乔茵回家,这乔家真有几分乌烟瘴气,多呆也是不想的。 尤信倒是一脸温和地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期间更是给妻子剥了几个桔子,这姿态放得这么低,也就看得出乔荏绝对是驭夫有道,把尤信掌握在股掌之间。 乔李氏算是完全放心了,女儿的后半辈子应该不用太操心。 当了新嫁娘的乔芝原本以为会有好日子,在新婚之夜被白痴丈夫折腾时,不禁大骂出口,这白痴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翌日更是疼得可以,还要起来给公爹婆母敬茶,婆母更是没有好脸色给她看,当口就说:“娶你过门也是为了生孩子,你若生不出来,我家也没有必然留下你。” 乔芝忍着气听训,然后就是什么立规矩之事,侍候婆母吃饭还是小事,总之什么活都要指派给她,把她当丫鬟来使,白天累得半死,晚上还要被白痴丈夫折腾,不过十来日,她就瘦了十多斤。 离过年还有几天,听露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掉,乔蓁也没能完全放下心来,钱家的大舅母钱金氏就找了上门。 第九十八章 枯木逢春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八章 枯木逢春 “我大舅母来了?”乔蓁有几分吃惊地看向前来禀报的凝雁,眉尖微微一皱,当初与大舅父钱磊相认的时候,钱磊就说过会让大舅母钱金氏来给她赔礼道歉,只是后来这大舅母一直没来,倒是舅父钱磊几次说过抱歉的话,她也没真个放在心上。舒悫鹉琻 反正这钱金氏看她不顺眼,她也没有必要为她出现与否挂怀,只如今,她来见自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钱大夫人已经在厅堂上坐着了,她说有急事一定要面见公主。”凝雁看到女主子表情凝重,忙又再度禀报,提醒她,钱金氏已然坐在墨院的正厅中。 乔蓁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这才出去见一下这个钱金氏。 厅里坐着的钱金氏,长相并不太起眼,皮肤较黑,眼睛白多黑少,上了年纪后更没见到多少富态,只那脸嘴看得出来此人颇厉害,她身边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女子脸色较为白皙,双眼正悄然打量着这永定侯府,这豪门权贵之家果然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夺奢华之气。 “娘,我们来了这么久,她怎么还没出来?莫不是把我们就晾在这儿了?”少女即钱磊的嫡次女钱黛晓撇嘴道,看样子是万分不满。 钱金氏瞥了眼女儿,“我让你不要来,你偏要跟,这会儿我们有求于人家,你给我安份点。” 钱黛晓这才闭上嘴巴,咬着下唇看向门帘处,好在这屋里应有烧地龙,感觉颇为温暖,只是这个表姐的架子还真大,不就是一个外姓公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了又一会儿,门帘处才有了响动,钱金氏与钱黛晓母女俩这才赶紧看过去。 只见到一玉面芙蓉的年轻少妇由众人簇拥进来,一进来就脱下外面的白狐皮大氅,露出里面的团花刺绣的淡紫色立领衫子,下露出白色绣金凤尾裙,头上戴的点翠凤凰衔黄宝石的发钗,通身极为气派。 钱黛晓看得眼睛略为发直,一直听三哥说这个表姐长相是一等一的好,她还不信,直说三哥没见过长相好的美女,现在才知道名不虚传。 乔蓁将暖手炉递给代柔,朝前走近钱金氏,“这位定是大舅母吧?有失远迎,舅母请坐。” 这话说得客气有礼,却没有亲热劲儿,摆明了就是相互之间并不太熟络。 钱金氏的老脸略为严肃,想到以前这夫家外甥女落魄的时候,自己确是没有帮上一把,本也不想来攀她的高枝,只是现在情势比人强,到底是外姓公主,遂屈膝行了一礼。“大舅母来迟,公主不会怪我吧?” 乔蓁也没有客气地让她不用行礼,而是当即受了这一礼,“怎么会?大舅母家下事繁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目光看向那一身淡粉少女装扮的女子,“这位是?” “这是小女黛晓。”钱金氏道:“晓儿,还不快见过表姐?” 钱黛晓忙上前给乔蓁见礼,“见过表姐。” “起来吧。”乔蓁神色平淡地道,然后嘱凝雁再去上一碗新茶来,“舅母何时到京的?也没给我个信儿,我也好相迎一番。” 钱金氏再度坐下来,表情仍没有缓和,“这两日到的,公主有心了。”顿了顿,对于当年事她还是解释了一番,“以往是我这舅母当得不到位,对你们姐弟多有疏忽,你大舅父私下里也说过我多次,只是我终觉得没有颜面再来见公主,所以才没有登门赔礼道歉。” 这话是真是假,乔蓁也没怎么费劲去分辩,不过是一些客套话罢了,“舅母无须自责,这事都过去了,我也没再放在心上。”接过凝雁递上来的茶盏轻拨了拨茶渣子小茗了一口,然后才放到桌子上,“如今可是有什么难处?我们也是自家亲戚了,舅母但说无妨。” 这等于是开门见山的说话了,也正中钱金氏下怀,看到乔蓁这态度,她也渐渐放下心中的芥蒂。 表情颇有几分担忧的钱金氏道:“公主可要救救你大表哥与三表哥……” 这一出口就是哀求救人,乔蓁顿时愣然,钱伟豪出了什么事?“舅母,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来我参考参考?” 钱伟豪这人,其实乔蓁不太喜欢的,比起钱磊的坦荡与磊落,这三表哥颇为势利,对利益太过于执着,至于那大表哥,这人她压根儿没见过,听说他一直在江南本家镇守,极少会上京,她没见过也无可厚非。 钱金氏得了乔蓁这话,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原来钱伟豪与兄长出门到武夷山贩茶,在回程走的是水路,如今船行到了江州,被扣留在当地,说是钱家贩茶的手续不齐全,一直扣着人不放。 如今钱磊这当家人与兄弟钱砚已经赶往江州,本以为是没有疏通好官府才会这样的,哪里知道去了之后一直沟通不下来,后来干脆连消息也没能传回来,这钱家当家人出事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钱家只怕一夜之间就会垮台,还有朱家在一旁虎视眈眈。 说到难处,钱金氏也红了眼睛,为了丈夫与儿子,她已经有段时日寝食难安,钱家在江南的势力都用上了,也没能把丈夫儿子都弄回来,最后没法,她只得日夜兼程赶往卫京,来向这个钱家外甥女求救。 钱黛晓也跟着哽咽起来,父兄如若真个出事,还没出阁的她势必要受到影响。 乔蓁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思及钱磊对她的好与看重,这心也跟着提起来,语气多了几分焦灼,不若之前那般疏离淡定,“这事情发生有多久了?” “约莫大半个月了。”钱金氏按了按鼻子道。 “怎么这会儿才来说?”乔蓁不禁责道,语气也重了些许。 这话让钱金氏不禁愣然,本以为来求乔蓁出面相救必要费一番唇舌才行,哪里知道这么容易就能得到对方的准信,况且乔蓁这表情也不像是做假,这时,她也在为自己因为思量过多错过时间而后悔不已。 钱黛晓抹了抹眼睛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乔蓁,来时祖母还说,无论如何都要求得乔蓁出面相救,这是他们钱家最有份量的亲戚。 “都怨我,想得太多,也不知道你大舅父与表兄们可有吃苦?”钱金氏这回越发泪流,这会儿有了主心骨,之前装出来的势也就顿时歇了。 乔蓁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舅母,此事我已知晓,会当即就与我夫君商议一下,看看到底是谁有意弄出这事来。” 钱金氏忙“诶诶”地应声,此时除了附和之外她也是没了办法。 “公主,世子爷回来了。”外头有站班的侍女忙隔着帘子禀报。 乔蓁忙道:“跟他说我在正厅,请他到这儿来。”看钱金氏现在的样子,只怕年彻出面说两句也会比自己更管用,再怎么样也得看在大舅父钱磊的份上。 钱金氏与女儿钱黛晓对视一眼,这么快就能见到年彻这外甥女婿,实在出乎她们的预料,乔蓁到底是外姓公主,真个有什么事,还须得在外面活动的男人出面才能尽快解决。 对于年彻的到来,她们是充满了希望。 没一会儿,年彻就亲自掀帘子进来,“你唤我来有何事?”话音刚落,就看到厅里有座上客,并且是两张生面孔,着重看了看钱金氏,对于钱黛晓则是一眼扫过,并未做停留。 钱黛晓却是再度看直眼,这表姐夫怎么生得那么好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并且这男人还极英伟,并不是那种娘娘腔,在他扫视过来时,她既害羞地低垂了脑袋,只觉得心跳加速。 乔蓁忙将钱家父子身上发生的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并且介绍了钱金氏与钱黛晓,并且表示她的担忧。 年彻安抚地看了一眼妻子,然后再度看向钱金氏,“舅母先放宽心吧,此事待我查查看再说,若是舅父有个三长两短,此时必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即是好消息。” “世子爷说的是。”钱金氏忙道,“此事我们也只有暂托给永定侯府了,不然也不知道向哪方求救才是……”再度红了眼睛。 年彻看在妻子的份上随口宽慰了几句。 钱金氏的目的达到,也不好过多逗留,惟有携女儿起身告辞。 乔蓁也没有过多的挽留,毕竟有些话她要私下与丈夫说,这不是钱金氏合适在一旁听的,只是说如果有进展会第一时间派人到钱府去告知。 钱金氏自然是道谢的话,心定一些的她离去时脚步不再那么虚浮。 钱黛晓却是偷偷地回头看向年彻那张俊脸,这样俊美的男子居然已经娶妻了,真是颇为遗憾的一件事,卷了卷手中的帕子,她随着母亲往外走,最后的表情颇为依依不舍。 即至上了马车,她才掀起纱窗子看向年家这透着气派的建筑,心里颇为响往。 钱金氏没有过多地心思去理小女儿都在想些什么,丈夫与儿子占据了她太多心神,此地正恹恹地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娘,你说我时常来拜访这表姐,合适不合适?” 钱金氏没有留意去听女儿的话,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钱黛晓一听这声音,以为母亲是应声了,顿时心花怒放,希冀着能再见到年彻,春天还没来临,少女心事就如春花绽放。 屋子里的乔蓁却是为钱家父子担忧,挥退一众的侍女与嬷嬷,她这才看向丈夫,“彻之,我总觉得这事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愿是我多想,现在他们被扣在江州,以一方巨甲富贾来说,有几分不寻常。”顿了一会儿,“你留意没有,他们由头到尾没有提过钱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必定会有更大的目的。” 年彻握紧她的手拉她到怀,轻拍她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我也有这样的直觉,我现在就下令让人去查,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乔蓁点点头,这事情她现今只能交由丈夫去做。 年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念着钱磊对你的好,可也别这样愁眉苦脸,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乔蓁轻捶他一记,最后才是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泯江王府里入了夜更是处处挂上灯笼,太子的国丧是过了,但身为太子的亲兄弟,十五皇子刘汕也不敢过于放肆,就怕会惹怒越来越喜怒无常的父皇。 “王爷,嫡皇孙最近也在到处拉拢人心,希望能得封皇太孙,我们这边的动作也要加大才行。”有幕僚建议道。 “那是自然,这皇位不能再拱手相让。”刘汕表情阴狠地道,虽然身边聚集了不少人,但要达到登基称帝,还远远不够,“对了,我那位体弱多病的堂兄还是一力支持嫡皇孙?” 一提及顺王爷,立即就有人起来道:“王爷,顺王爷已经一意孤行了,应是劝不了,他的女儿盛宁郡主仍在劝说他中立,但收效甚微。” “可恶!”刘汕气极,如果这个堂兄站在他这边,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 “王爷,江州有信至。” 刘汕示意身边的小厮接过,然后打开来看,看完后他长舒一口气,“是时候要让年彻知晓了,你去安排一下。”吩咐其中一个幕僚。 他也要争取年家的支持,这样入主东宫的机会才会大增,当初有人给他提这建议,他还不想用,就是怀疑乔蓁这个所谓的圣公主对年彻的影响力是否有那么大?现在看来是自己这一招暗棋走得十分妙。 “王爷,我们可以适度向年彻卖个人情。”有人建议。 刘汕点点头,干尽杯中物,对于大魏这张皇椅,他势在必得。 就在当夜没过多时,年彻就收到了消息,坐在书房里,他玩弄着手中的纸张,目有所思。 乔蓁温了酒,亲自端进来,看到宽敞的书房里丈夫一人坐在宽大的椅子内,表情略有些阴暗不明,遂上前,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坐到他的怀里,“在想什么?” 年彻伸手抱着她,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乔蓁的心“咯噔”一声,接过来仔细一看,顿时俏脸也紧绷,“背后的主使者是泯江王?” 年彻一手拥着她,一手去倒那温好的酒,这种天气喝一杯暖酒会舒服许多,“江州一向有泯江王的势力在,我也早就怀疑上他,只是当证实后,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为了皇位,这个十五皇子可是心机用尽。”最后免不了嘲讽了一句。 乔蓁却是骂道:“那也太卑鄙了,钱家世代经商,果然玩不过当权者,为了让你表态反对立嫡皇孙为皇太孙,站在他阵营里面,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深呼吸一口气,“这算什么嘛,以权压人,以势逼人,亏他还是一国的皇子。” 年彻给她拍拍背,一面喂她喝这温热的酒,这样的桂花酿喝不醉人,“好了,没得气坏身子,我心疼。” 乔蓁听到他的话,急忙吞下他喂给她的酒,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握拳轻捶他一记,“说得肉麻兮兮的,听得我都起了鸡皮疙瘩。” “肉麻吗?”年彻似没有发觉,一口将杯中酒喝尽,“还有更肉麻的。”然后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来不及吞咽的酒液从两人的嘴角处流了下来。 乔蓁的两手抓紧他的衣襟,侧偏了一下头,任由他的舌头伸进来翻搅着那满是桂花味道的口腔,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两人才渐渐地松开对方。 “喜欢这酒的味道吗?”他舔了舔唇似引诱她。 她的脸上顿时“刷”的一声如火在烧,“你真是坏透了。”笑骂了一句,“这是书房,被人知道我们在这儿*,你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有何关系?”年彻一个使劲,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我还可以做更出格的……”一边说一边吻上她的脖子,大掌却是往下解开她衣衫上的盘扣。 “嗯……”乔蓁轻哼一声,身体泛起了熟悉的感觉,一阵酥麻感从脊椎处上升,她不禁手有些慌乱地往下按住他作乱的手,“别……你想要,我们回房……” 年彻哪有可能听她的?越发大力地扯开她的衣衫,吻从嘴唇游移到秀气的脖子,然后再慢慢地吻到那精致诱人的锁骨,并且重重一啜,种下一颗草莓…… 他们还从没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做过这档子事,如今在这书房里面,一股禁忌的味道渐起,晕黄的烛光照耀之下,年彻的情绪渐渐高昂,说什么也不肯再回房才做,竟是打定主意非要在此一尝心愿。 此时他竟幻想着她披散秀发全身不着寸褛地躺在书桌上的情形会是怎样的诱人?身下一紧,更是不可自拔,他的大掌扯衣裳的速度竟是渐渐加快。 地面上的衣物渐渐增多,最后一件竟是淡蓝色绣着蒲公英花的肚兜…… 乔蓁的发簪全落地,发出“叮当”一声响,而书桌上的物品更是被年彻扫落在地,顿时滚在地毯上到处都是。 她被安置在书桌之上,背部碰到冰凉的书桌上不禁打了个哆嗦,再抬眼看他迅速地覆上来,脸上为之一红,竟渐渐也产生了期待,双手勾住他覆身而下的脖子,红唇吟哦出声,“啊……” 反正钱家舅父的事情有了眉目,她也可以暂时放下心投入到这欲海当中,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激情。 书房里面的气氛渐渐升高,嗯啊之声不绝于耳,外头正要禀报的侍女小厮都红了双颊,一时间愣在那儿不知做何表情为好。 守门的临渊与临海这两个小厮却是面无表情,似乎对里面的热情如火视而不见,“你们回去禀报侯爷与郡主,世子爷与公主怕是现在不能见他们……” 至于为何不适合见,那就没有必要诉之于口,难道说他们世子爷兴致起与妻在书房欢爱吗? 前来禀报的小厮与侍女都面面相觑,真要这样回去向主子禀报? 正在他们为难之际,等得不耐烦的年复与盛宁郡主竟是亲自杀到,两人的表情都有几分着急。 “你们愣在这儿做甚?”盛宁郡主不高兴地道。 年复更是板着脸孔不做声,但是个人都知道他正发怒。 屋子里正沉浸在欲海里面的乔蓁突然身体一紧,两手抱紧丈夫的脖子,低声道:“我好像听到婆母的声音……啊……” 年彻却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搂紧她的腰,在她耳边诱哄道:“你听错了……” 意识到自己叫了出来的乔蓁咬上丈夫的肩膀,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婆母的声音,这种事在兴头上被打断,身体也是极难受的。 正要硬闯进去的盛宁郡主却是在听到里面隐秘的声音时,脚步一顿,脸色“刷”的一声红透,这让跟在她后面要进去的年复撞上她的背影。 夫妻俩顿时靠得极近。 “你怎么了?”年复看到她脸色不自然,这么几个月同台吃饭,倒也是吃出些许情谊来,不禁关心了一句,“你若不舒服就唤太医过府来诊治……” “没,我没不舒服。”盛宁郡主忙道,这时候也顾不上详说,破天荒地一把抓住年复的手往外走,“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话一说完,她竟是扯着年复离去,若是这个时候他们真闯进去,儿子倒是无所谓,乔蓁这儿媳妇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儿子若不胡闹,儿媳妇能同意他在这个地方行房? 盛宁郡主的心一向偏着乔蓁多点,所以现在是极力地为这对年轻不知节制的夫妻遮掩一二。 年复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她是吃错了什么药?正要说她两句,耳朵尖的他还是隐隐听到书房里面儿童不宜的声音,这回不用妻子拉着他,大掌反手握紧她柔软的手迅速离开。 心里大骂儿子这兔崽子成何体统?年复的表情黑得可以。 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两人一离开书房的范围,年复即吩咐一句,待会儿等年彻得闲,必要告之他到他院子去。 年复与盛宁郡主离开墨院的速度好像背后有狗在追赶一样,此时年复仍拉着盛宁郡主的手,竟是带着她往自己院子而去。 盛宁郡主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只觉得羞人无比,听了儿子与儿媳妇的墙角,也怕别人知道说自己为老不尊。 年复同样也是如此,想到这男女行房发出的声音,不禁想到与妻子仅有的那几回,过程如何因为年代久远无从忆起,当时她发出的声音似乎也是娇媚无比。 后面跟着的小厮与侍女看到侯爷拉着郡主一直这样走,并没有松手,这回个个都惊得要掉下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年老侯爷正在与年初晴玩棋子,听到府里下人的回报,说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大儿子与大儿媳像对正常夫妻那般牵手走着,顿时惊得手中的黑棋掉落在地,满脸不可相信,“真的?” “祖父,你的棋子掉地上了。”年初晴提醒一句。 年老侯爷忙示意她不要做声,再度向下人求证。 “没错,老侯爷,小的真的看到侯爷拉着郡主的手。” 年初晴其实也是吃惊的,她的爹娘能有今天,不亚于天下红雨。 年老侯爷得了确切的回报,顿时喜笑眉开,挥手让下人了出去,看向年初晴的小脸,“看来你爹与你娘要和好了,晴姐儿,你可能要添弟弟妹妹了。”越想越期待,竟是抚起了白胡子。 年初晴震惊过后,顿时就恢复正常,泼了她祖父一盆冷水,“我看是您想得太多了,与其期待他们再生一个,你还不如期待大嫂赶紧再怀一个,反正你已经有了初晴这么讨喜的孙女,就别想再添了。” “你这丫头,”年老侯爷笑着刮了刮她的俏鼻梁,“吃醋了吧?放心,再多的孙子孙女都不能与我们初晴比。” “那是当然。”年初晴弯腰拾起那枚掉地上的黑棋子塞回自家祖父手里,“来来来,我们接着大杀四方。” 祖父老了,在他有生之年,她都希望他能笑呵呵的,以前还有个年冯氏挡道,现在没她在府里,果然神情气爽啊。 年老侯爷笑了笑,这孙女就是能哄得他老人家开心,当然,他还是希望大儿子夫妇能真正和睦,至于添不添丁,其实并不太在意,人老了就要有个伴,大儿子也同样需要人陪的。 同一时间,有关于这永定侯与夫人的八卦就传到了其余四房人的耳里,惊得众人都要掉下巴,果真老天要下红雨了。 被年老侯爷记挂的年复真个把盛宁郡主不知不觉地牵到了自己的院子,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做声,似乎对于两人引起全府轰动的事情并不知情。 直到一声不似男音也不似女音的声音响起,“侯爷?” 盛宁郡主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这唤侯爷的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长相白净偏柔,看起来像是个柔弱书生,这人她并不陌生,年复的心肝宝贝宁木森。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他森然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这时才发觉手心都是汗,大脑顿时充血脸色涨红,他的手很是温暖,在这个冬日里面竟有几分诱人,只是这样的旖旎情思敌不过现实。她自己真个闹了笑话也不自知,立即一把甩开年复的手,本想解释两句,随后一想,有什么好解释的,竟是表情高傲的落坐。 年复的手中一空,这才察觉到那温柔已逝,心下竟然跟着一空,感觉到宁木森看过来幽怨的眼神,他的表情一僵,随后道:“你别瞎想……” “我瞎想什么,木森只是个下人。”宁木森硬脾气地道,“如何能评论侯爷与夫人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忤在这儿做甚?”盛宁郡主傲然地抬头看他,对于这个让年复恋了许多年的男子,她是颇为讨厌的,记得她怀年彻与初晴的时候,对方就不止一次动过手脚放话给她听,他还真当自己是年府的男主子不成?真是笑话。“还不给本郡主上茶?” “盛宁?”年复警告地唤了她一声,示意她要适可而止。 “怎么?心疼了?”盛宁郡主哪会屈服于他?“我让他上茶有错吗?还是我这个永定侯夫人指使不动他?”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她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年复看了一会儿她的面容,最后朝期待地看着他的宁木森道:“下去给郡主奉茶吧。” 宁木森表情颇为森冷,没说一句话转身就下去了,背后听到盛宁郡主的声音,“这么没礼貌,侯爷是怎么调教的……” 颇为白皙的手掌握紧成拳,宁木森阴森地转头看向厅中那个如高傲母鸡的盛宁郡主,本来两人河水不犯井水,她偏闯进他的世界来做甚?好不容易侯爷才收心送走一批狐媚子,包括与他斗得十分激烈的武哥。 他恋着年复二十多年了,看着他被迫娶妻,看着他儿女出世,同样看着这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挂着他的姓氏,进他的宗祠,将来还要与他一道接受后代子孙的祭祀。 他只恨生为男子为何不能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尤其最近,年复不再与他共进晚膳,也没有唤别的年轻男子侍候,竟是去享受天伦之乐,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每每听到这样的传言,他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厅堂里的盛宁郡主看向端坐在那儿的男人,脸现嘲讽地道:“怎么不去安慰安慰?怕是在里边正难过呢?” “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多话?”年复不悦地看向她,他一向不是情爱至上的人,这宁木森跟他的日子最久,所以才会显得特别一点罢了。 盛宁郡主“哼”了一声,亏那个宁木森还老是一副她夺他位置的样子,想想都好笑,比起年复,她要玩得有格调多了,这样的货色是一个也不沾,谁想要左右她,那就给她滚蛋。猛的一声站起来,她道:“我要回去了……” “待会儿彻儿要过来,你确定你现在就走?”年复也没留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 盛宁郡主这才再度坐下来,想到钱家之事一阵心烦意乱。 直到近子时,年彻才带着脸红的乔蓁到来。 第九十九章 抽枝发芽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九十九章 抽枝发芽 乔蓁的表情十分的尴尬,尤其是看到盛宁郡主看过来的促狭的目光时,脸上晚为烧红,想到下人禀报说公爹婆母两人一块儿来的,当时就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实在是丢脸死了。舒悫鹉琻 随后她朝年彻发作了一番,本不想过来的,但思及可能还是与钱家的事情有关,所以这一趟再怎样也得厚着脸皮前来。 “你们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日呢。”盛宁郡主玩笑道。 年彻撇了眼母亲,握紧妻子的手,“都大半夜了,唤我们过来有何事?” 年复看了眼妻子,示意她不要再开儿媳妇的玩笑了,不然今晚注定谈不成事,“先坐下吧。”随手示意外人都出去,表明他有话要说。 宁木森站在原地没有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侯爷一家子几乎到齐的局面,尤其是看到年彻与侯爷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内心嫉妒得发狂,为了掩饰,他的表情略有些孤傲。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盛宁郡主看向宁木森,语气森然地道:“没看到我们一家人有话要说?眼睛长哪了?” “侯爷?”宁木森看向年复,表明他也是有资格站在这儿旁听的。 乔蓁缓过这脸红之后,淡定地喝了口茶水,这才抬头看向那个白净的男人,以男人论,这人保养得真好,看似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前提是得忽略他的眼睛,这眼睛太有侵略性了,也过于感情丰富。这人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没到过这公爹的院子,但不代表她没听过此人的事迹。 年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年家的人,别忤在这儿。”一向看不惯男人这个样,以前是懒得与他计较,老爹爱怎样就怎样,坏不了府里的名声与事情即可。 妻儿开声意见一致,年复也不好护着宁木森,安抚地看了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宁木森看着人家一家几口枪口一致对准他,知道这儿没有他站的地方,他也没这个面子留下,遂朝年复拱拱手退了出去,只是这每走一步他都如走在刀尖上,不行,他要想办法把侯爷的心拉回来才行。 在退出这方天地的时候,他回头嫉妒且怨毒地看了一眼,这才消失掉踪影。 乔蓁恰好没有漏过他那一眼,心下一惊,这个男人的怨气好重,表情略有几分沉重地看向婆母,只见盛宁郡主脸上微笑不变,也是,没有多少人能如这婆母一般行事嚣张,又岂会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落了下风? 心神一定,她即听到年复道:“钱家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 此时因她而起,这毕竟是她的娘家人,如今被用来要胁夫家,她的内心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公爹,婆母,钱家一事……” 盛宁郡主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大的事儿,你也无须自责,既然大家是姻亲,也没有理由看着钱家倒霉,这是不把我永定侯府看在眼里的表现。” “你婆母说得没错,既然犯到我们家头上,自然不能因此避开,不然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任人掐圆捏扁。”年复一脸淡定地道。 乔蓁心中颇有几分感动,一般人家只怕都会责备儿媳妇,她还真是好命,这公爹婆母都是极好的人,其实也只是她娘家弱势,如果有如顺王府这样的身份地位,谁个又真敢动手招惹?思及此,说是不生气那都是骗人的。 年彻道:“此事儿已有对策,十五皇子还是要见的,只不过他想要如愿只怕难了。” “你有什么法子?”盛宁郡主立即问,这事最关心的是她,毕竟关系到老爹,若没有父亲护她,她焉能在夫家耍横? 大半夜的,年复的院子灯火通明,明显议事正烈。 直到近丑时,年彻才拖着乔蓁向父母告辞,看到妻子强打起的精神,心下颇有几分心疼,一出了父亲的院子,即打横抱着她上了骡车。 “彻之?”乔蓁唤了他一声。 年彻低头看着她,“睡吧,这儿有我。” 乔蓁放心地躺在他的怀里,反正有这个壮劳力在此,她不用白不用,噙着一抹笑她闭上眼睛更往他的怀里钻,骡车的震动正好让她睡熟过去。 儿子儿媳走了,盛宁郡主也要回去自己的荣华院,披好了斗蓬,与年复正好到那廊下时,突然下起了雪,风儿吹得劲,刮在人脸上有几分刺痛。 年复看了看这天气,不知道儿子儿媳可回到墨院没有?转头看向妻子,她的身子也不是多壮实,遂道:“这么晚了,你且在此住一宿吧,明儿再回去。” 盛宁郡主想要拒绝,住在年复的院子里像什么话,只是眼角瞥到偷看他们夫妻的宁木森,朝他示威一笑,然后眯眼看向年复,“看来只好在此叨扰侯爷一晚了。” 年复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着人给她安排东厢房暂住。 盛宁郡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故意道:“我身为侯府女主人,你让我住到东厢房去,明儿有碎嘴的多话,我这脸岂不是得丢尽?与其这样,我还是趁着风雪赶紧回荣华院吧……” 年复皱了皱眉,她这是怎么了?随即想到她确实是没在他这儿留宿过,仅有那几次同房都是在荣华院的正房,本来关于他二人的传言就多,府里的不谈,外面的都是未经坐实的,不然父亲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们胡为。 转头看了眼渐大的风雪,赶她在这个时候离开确实于心不忍,看到她身边的美貌侍女已打开伞,遂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看来今晚我们彼此忍忍吧。” 盛宁郡主点了点头,刻意看了墙角处的宁木森一眼,真不好意思,他们夫妻要相处的时候没他站的地儿,敢不给她面子,就得要被收拾的觉悟。 她盛宁郡主从来都不是轻易吃亏的主儿。 年复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而是大踏步回去正房,经过转角处,看到宁木森还在,不禁微微皱眉,“你在这儿做甚?这样的冷天,你身子一向又不好,赶紧回屋吧。” 宁木森看了眼盛宁郡主,站在原地没动。 年复也看了看妻子,咳了一声,“我事情忙,回头你病倒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精气神去照顾你,木森,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说得有些重,年复对于宁木森今晚逾矩的表现并不欣赏,他是永定侯,一大家子的人都还得靠着他,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宁木森还这么不开窍,他必定会送他离去。 宁木森陪伴年复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这是他容忍的边缘?他一向都有几分嫌弃自己身子弱,所以他才没能守住他一个人,此时只能道:“那小的告退。” 年复轻“嗯”一声,与盛宁郡主一道与宁木森背道而驰。 盛宁郡主大获全盛,哪怕她不爱年复,也不见得喜欢有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这是她第一次到年复的寝室来,屋子里一看就是男人的住所,没有女性的柔和,家具的颜色也是深色系的,就连床看起来也是那般*,她东看了看西看了看,“这不像是你那位喜欢的风格?” 宁木森这人偏柔,看外面厅堂的装饰也有几分柔和,年复的卧室却是差之甚远。 年复皱了皱眉,“你在瞎说什么?若不是怕有流言,我这儿也是不兴你来。”摆明了这儿就是他的天地,他是从不在这儿瞎搞的,一般他回到这里过夜就意味着他今晚不打算宠幸任何人,这是他幼年养成的习惯,都是拜年冯氏所赐。 盛宁郡主撇了撇嘴,看到进来铺床的小厮都是年复的亲信,这些人都不是年复瞎搞的对象,即知年复也与她一样,玩归玩,有些底线不容碰触。 她在床上坐了下来,看到年复正在指挥人在对面的罗汉床上辅被子,即知他是不会与她同床的,心下颇为放心,转念一想,她都生了俩孩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可担心的? 到底不习惯房里有男人,哪怕是与她有过床上关系的年复,她着小厮半屏风搬来挡在床前,这才稍稍满意,由侍女褪下身上的外衣搭在屏风上,这才躺在床上。 躺在罗汉床上的年复看到那道屏风,不由得失笑出声,她到底记不记得自己多少岁?搞这屏风,幼不幼稚? 听到他的闷笑声,她的表情一僵,随后狠瞥了一眼,不过只能瞪在那屏风上开得灿烂的花草上,捶了捶枕头,埋头进去的时候闻到枕上属于男人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是不习惯啊,真不知道自己与那只兔子宁木森斗什么?赶紧回去自己的院子才是正道。 与妻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样,年复也是睡不好,早年从过军的他比这恶劣的地方都睡过,那时候也能睡得着,怎么今晚就是无法安眠? 老觉得鼻端闻到一股幽香,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似乎记得那一年他们圆房时似乎也有这味道,只是当时她痛他也痛,那一晚的感觉并不美好,这让他更为厌恶女人。 矫揉造作,撩事斗非,没事找事,黑白颠倒,口是心非,这些个标签都是他对女人的认知,再加上他妻子的嚣张跋扈,整一个没好印象。 盛宁郡主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竟梦到了那一年他们被逼生初晴的时候,其实掐指一算,那是他们第三次同床,严格说来并不难受,那种火热的感觉似乎在身上重现,她有几分难受地翻了下身子。 “唔……” 天微亮,换好朝服的年复正要在床前的格子柜上拿东西,正好听到她微微的吟哦声,身体猛地一僵,回头看到床上的纱帐半掀,而她的*在被子上,表情似有春情无限,正是美艳的年纪,比起年轻的时候,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具风情。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看到她似乎要滚到床下,他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顿时软玉温香抱满怀。 盛宁郡主跌进一个颇为*的身体里面,不由得推了推他,睁开朦胧的眸子,似乎看到年复的脸,没睡醒的她看得并不真切,遂一把捧住他的脸,“年复,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这话一出,顿时就将年复的旖旎情思都扔到了爪哇国,咬牙切齿地将她抱起来抛到床上,他有她说得那么老吗? 其实正做着当年春梦的盛宁郡主在这一抛之下,彻底醒了过来,看到他表情不善地站在她的床前,她顿时梦醒,“侯爷?” “睡醒了就赶紧回你的院子去。”他下着逐客令,居然敢说他老了那么多,她也没见得年轻到哪儿,大家半斤八两。 “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我喜欢你这儿?”盛宁郡主不服输地回嘴。 这样斗嘴的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年轻那会儿,两人说完斗气的话后也意识到这点,遂表情都缓和了一些。 “等会儿,我就回去。”盛宁郡主的口气不再那么冲。 “嗯。”年复应声,“吃了早膳再走吧,我先去上朝了。” 盛宁郡主没有回应他,而是把脸埋在了被枕之间。 他看了眼她做出这种似小女孩的举动,不由得喉结一动,笑出声来。 她回头狠瞪他一眼,然后一把拉好被子,不泄半点春光。 比起昨晚的牵手,今天早上的消息更为劲爆。 小冯氏正在戴首饰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昨晚盛宁郡主留宿在侯爷的院子里?别是骗人的吧?” “是真的,三夫人,这事情千真万确,刚刚我们的人才看到盛宁郡主从侯爷的院子里出来。”那回话的嬷嬷力证自己说的没错。 小冯氏挥手示意侍女出去,凑近那嬷嬷,“他们昨晚分房睡的?” “就是这里才奇怪,我私下问询了,都说昨晚郡主是宿在侯爷的正房里面,夫妻俩破天荒地同睡一房,那个宁木森今早发了好几通脾气。”嬷嬷挤眉弄眼道。 小冯氏一脸的震惊,居然同房了?这次也是老侯爷的意思? 当初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候,就是老侯爷感觉到大房人丁单薄,所以希望生第二个男丁的,最后生出的却是个丫头片子,盛宁郡主又经历难产九死一生,之后老侯爷再催促的时候,她死活不肯再同房生子。 大房这才只得一子一女,连个庶出的也没有。 她掐指算算,盛宁郡主未满四十,按理来说是还可以再生的,大房子嗣兴旺了,他们嫡三房要占好处只怕更不容易,哪怕她生了二子一女。 “你密切给我注视着,别落了下什么。”小冯氏一脸郑重地吩咐。 嬷嬷忙点头。 年老侯爷得到消息时,大笑出声,早膳都多添了一碗粥。 年家二房的年于氏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错愕地失手打碎了茶盏。 “二夫人何须如此震惊?”一旁年长的嬷嬷一边吩咐人进来收拾一边劝道。 年于氏叹了口气,“我们这一房只是庶出,这爵位呢是轮不到我们的了,只是这大房的事情真个峰回路转,他们看来要拧成一股绳了,”嘴角撇了撇,“年彻倒是娶了个好妻子啊,看这家和万事兴的。” “现在要头疼的是三夫人与老夫人,”年长的嬷嬷笑道,“老夫人心心念念地想要再回到府里,大房若再生个儿子出来,不用争也知道三房是彻底没戏了。” 年于氏抱过丫鬟怀中的松毛狮子狗,“那倒也是,我还不如坐山观虎斗,不过我那大嫂真的还能生得出?” 她的丈夫外任也没带她去,反而是带了两房妾侍,她再气也没用,只能装大肚,在这府里,她又没有地位,这日子过得是人前风光人后凄楚。 “谁知道?”年长的嬷嬷皱了皱眉,“郡主都这年纪了,身段仍像少女一般,也没见她怎么老,估计还能再生。” 年于氏一听,不由得撇嘴心生嫉妒,论年纪她与盛宁郡主差不多,只是她这些年老得很快,盛宁郡主真是得天独厚。 四房的年丁氏闻言时,与丈夫年处道:“看来大伯夫妇要和好了。” 年处回她一句,“你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做甚?再说家和万事兴,这没什么不好。”说完,即出去处理公务。 年丁氏不悦地看着丈夫出门,不过随即一想这事确实与自己无关,自己想太多没用,遂也就撂开手去。 乔蓁到荣华院的时侯,顺带带去了今天最新的流言,凑近盛宁郡主这婆母,“其实与公爹真正和好,也是不错的。” 盛宁郡主瞟她一眼,“你怎么也跟着她们那群无知妇孺瞎起哄?做为晚辈,不要妄议长辈的事情。” 乔蓁知道她也不可能真的动怒,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捧到婆母的面前,“我这也是希望我们一家子能更和睦嘛。”随即想到宁木森,忙又道:“那个宁木森,我看着必是惹祸的主儿,这人早打发早好。”说这话,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在,就是想知道自己打算撮合他们是不是有这机会。 盛宁郡主茗了一口茶水,“那个人你不要管,真动了他,你公爹还不得与我们娘俩动真格的?哼,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没有必要太在乎他,他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将茶盏搁在桌上,“反正这样的人最适合生活在阴暗里面,没有什么大出息,我都瞧他不上。” 乔蓁一听,这婆母说不在意这婚姻的第三者也不大像,说很在意也没这味道,这时候不由得同意丈夫的话,她这是纯粹找苦吃,这对奇葩的公爹婆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真正像一对夫妻那样相处。 盛宁郡主看到儿媳安静下来,不由地“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出发点是好,可不适合我们两个老家伙,都这岁数了,还是消停消停吧。” 想想前世追求独立自主的剩女们,乔蓁应了一句,“其实婆母也没老,搁在别人身上,估计连婚都还没结呢。”更何况你们两老已经有了儿女一双。 “谁啊?这么大年纪不嫁,还能嫁得出去的?”盛宁郡主睁大眼睛看着儿媳。 乔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我一时瞎说的。”这是两个不同的时空,为人处事也有所不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 盛宁郡主也没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拉着儿媳坐在身边,“你还没有消息吗?” 乔蓁的脸一红,“小日子前些天才走。” 盛宁郡主歪着头打量一下她的肚子,“看来彻儿配的药没多大效果,得了,你也别那么压力,这成婚还没有一年,好好过二人日子也是不错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顺其自然比较好。”乔蓁笑了笑,就算再想当娘,没怀上就是没怀上,等过了年才这身体才十七岁,年轻得很,还愁生不出? “我也是这个话。”盛宁郡主没再追问,怕给乔蓁压力,她当年生年彻的时候是十六岁,所以也知道生孩子很是辛苦。 婆媳俩又开始商讨起还有两天就到的年该如何过的话题。 待乔蓁用过午膳离去后,盛宁郡主刚要歇息,她娘家大嫂果郡王妃刘夏氏就急匆匆地进来,一进来就拉住她的手问,“我听了个很惊悚的消息。” “你听了什么消息?”她一脸不解地问。 “大姑奶奶,你是不是打算与姑爷和好,然后再生一个?”刘夏氏追问,今天这卫京城的小道消息差点让她中噎着,这才急忙来找自家小姑问清楚。 “你听谁瞎说的?”她瞪大眼睛,一脸的怒火。 刘夏氏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那些个话信不过,不由得想到公爹顺王爷今天的好心情都是白搭了,遂一屁股地坐下来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碗,“卫京城里都在传,说你俩昨晚睡一屋,竟是将这些年对你们夫妻不利的流言都击得粉碎,公爹还欢喜得手舞足蹈,现在怕是要失望透顶了。” 盛宁郡主皱了皱眉,她昨儿那样说只不过是玩笑话,真没想到他们今儿个早上当一回最新流言的男女主角,不用审也知道必是这府里的三姑六婆传出去的。 “既然都说流言,有何可信的?”她斥道。 刘夏氏也一脸的尴尬,忙附和一两句就赶紧回去,就是怕会成为这小姑的出气筒。 午日正好,乔蓁也是不得闲,这回将钱金氏唤来,也是为了钱磊的事情。 “这事已经有了眉目,有些话我不好直言,过了年舅父必定能回来,舅母也无须过于担忧,安心准备过年才是。”乔蓁道。 钱金氏一听到这肯定的话,忙道:“这样甚好,就是怕他们父子在外受苦,我这一想到就吃不香睡不好。” “这是人之常情,舅母尽管放宽心就好。”乔蓁笑了笑,就是要传达给对方乐观的精神。 钱黛晓听到这里,心里对年彻这样能力卓绝的人更为响往,这才是她应该嫁的男人,这么一件让家里人愁破头的事情,到了人家这里三两下就能解决,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会儿她万分羡慕的看着乔蓁,这个表姐只不过比她大一岁多罢了,也没见得比她漂亮多少,如果她肯做小,只怕这侯府她还是能进来的。 怀着这心思,她上前试图与乔蓁套近乎,“还是表姐夫有能力,这么快就能查清来龙去脉……” 这话说得让乔蓁皱了皱眉头,听来像恭维,可总有说不出的古怪处,遂淡道:“也不能全然这么说……” “怎么不能这么说?表姐还要谦虚。”她掩着唇“格格”地笑出声。 钱金氏看了眼女儿,示意她要懂规矩一点,莫要这样放肆惹人笑话,“小女都被我宠坏了,公主莫要与她计较。” “舅母过虑,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表妹这性子怕是要回去好好教教,省得哪天口没遮拦闯了祸。”乔蓁似提醒地道,其实她与她也不熟,她那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颇让人不喜欢。 钱金氏闻言,脸上略有几分尴尬,女儿这次表现得确实不太好。 钱黛晓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脸上的表情似有不快,“表姐不欢迎我就直说,莫要拐弯抹角的,让人不痛快。” “我也没说不欢迎你,表妹是不是想得多了?”乔蓁对于这种少女一向敬而远之,同样是有些许任性,年初晴这小姑就要可爱得多。 钱黛晓还要再辩驳,钱金氏就瞪了她一眼,低喝一声,“你给我闭嘴,这儿哪里轮到你多嘴。”成功让女儿闭上嘴巴坐到一旁,这才缓和脸色看向乔蓁,“真是闹笑话了,说出去这老脸也不知道往哪儿搁。” “我这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乱传话,舅母可以放心。”乔蓁派了颗定心丸,钱金氏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是怕自己撂开手不管,所以才会这样服软。 这样能屈能伸的妇人,不愧是江南首富的妻子。 钱金氏看到乔蓁并未记挂在心,这才心下稍宽。 钱黛晓坐在那儿一脸的不耐烦,数次看向门帘处,也不知道年彻什么时候会回来?希望着今天能见到他的人。 果不其然,她在看到门帘处有响动,忙整了整身上的衣物与头发,希冀能以最佳的面容出现在年彻的面前。 “大嫂。”年初晴一身红装的走进来,看到这儿有客人遂愣了愣。 钱黛晓看到进来的是小姑娘,表情遂往下一搭,咬了咬唇满脸失望。 钱金氏看到有人找乔蓁,忙识趣地起身告辞,“公主,我且先行家去,若有新消息务必要告知我。” 乔蓁点点头,吩咐凝雁送她们出去,这才看向年初晴,“小姑,你这个时辰来找我有何事?” 年初晴却是看了看钱黛晓离去的背影,答非所问,“她们是谁?” 乔蓁忙告知钱金氏母女的身份。 “我不喜欢大嫂那个表妹。”年初晴皱皱小鼻子道,上前巴着乔蓁的手臂,“我闻一股子的狐猸味儿。” 乔蓁刮刮她的俏鼻梁,似也秘密地道:“我也不喜欢她,嗯,确是有股狐媚味儿。”这回她终于明白这表妹夸年彻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舒服了,原来是这表妹的眼神语气里面都有一股崇拜的味道,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年初晴开心地笑了笑,这大嫂还真是对她的胃口。 “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乔蓁还没有忘记她出现得不合时宜,现在离晚膳还有段时间。 “我来是为了我爹娘的事情。”年初晴开门见山地道,然后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想要他们和好。” 乔蓁愣了愣,这小姑竟有这心思?她还以为她似年彻那般,是全然地不在意,“小姑,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年初晴睁大眼睛道,“我娘又不是真喜欢那些女人,如果我爹回头,他们两人和好,祖父会高兴,外祖父也会高兴,有什么不好?” 乔蓁定定地看着这小姑,很美好的愿望,她甚至有几分感动,怪不得年老侯爷如此疼宠她,果然是朵小小的解语花啊。 “好,我一定想法子帮忙。”乔蓁给出确切的答案。 “来来来,我们商量商量……”年初晴兴奋地眨眨眼睛。 姑嫂二人遂咬起了耳朵来。 钱氏母女上了马车,车夫扬鞭驶出年家的时候,钱金氏板着脸看向女儿,“你是坏事吗?是想要让你爹你哥他们都回不来才安心,是不是?” “娘,我没有这意思……”钱黛晓忙解释,母亲不动怒则已,一动怒就是爹也吃不消。 “下回你不要再随我到永定侯府去,省得给我丢脸。”钱金氏仍然余怒未消,这女儿就不能省事点,“若没有你爹你哥给你撑腰,你的婚事就堪虑了。” 钱黛晓忙认错,表示自己不该对乔蓁出言不逊。 钱金氏这才稍稍下了火气,到底是亲生女儿,舍不得过于责骂,“往后不许再这样,现在我们有求于人,你得给我牢牢地记住这话。” 钱黛晓忙点头应是,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年彻回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不由得浓眉一皱,“你们在搞什么?” “不说给你听。”年初晴小孩子气地回她兄长一句。 “你的事我还不屑于去听呢。”年彻立刻回敬她一句,母亲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丫头片子宠成这样? “好了,与小姑斗嘴,我都要看不下去了。”乔蓁忙打圆场,簇拥着丈夫下去换衣裳,然后给小姑一个鼓励的眼神。 年初晴顿时信心满满。 等到晚膳的时候,盛宁郡主早就过来了,却是怎么也没等到年复的身影,直到好一会儿,年复的小厮才来禀报,说是侯爷今夜不过来用膳了,让大家不用再等他。 年初晴一听,顿时小脸下搭,她还费了心思准备父亲爱吃的菜,准备借口是母亲吩咐的,这样好让父亲多多在意母亲的存在,当然对于母亲,她也是如法炮制,这样一来,他们念着对方的好,必定能拉近距离。 哪知到头来,父亲却缺席了。 乔蓁上前抱了抱年初晴,给她一点安慰,遂道:“公爹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 盛宁郡主没有留意到小女儿的情绪低落,径自落坐,冷冷一笑,“能有什么难事?” 年彻也是一掀衣袍坐下来,“赶紧来用膳吧,忤在那儿做甚?菜都要凉了。” 乔蓁拍拍年初晴的背部,然后簇拥着她一道到餐桌前用膳。 “你怎么了?”盛宁郡主这才发现女儿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年初晴没精神地答道。 盛宁郡主狐疑地看了女儿半晌,不用再问,也猜到应是为了年复失了这饭局的缘故,所以女儿才不高兴,这么一想,她的表情了十分的不悦,让女儿失望了,就是年复的错。 她有几分郁怒地挟着菜吃。 乔蓁看了看,眼珠子一转,这公爹缺席,看来也不全然是坏事。 晚膳过后,盛宁郡主连茶果也没吃就急匆匆地走了。 年初晴也被年老侯爷接过去。 一时间,只剩夫妻二人,乔蓁凑近丈夫,“可知公爹为何没来?” 年彻伸手揽着她,“还用着说?”眼角朝年复的院子努了努眼,“必是有人弄幺蛾子呗。” 乔蓁一愣,竟是一下子就意会过来,随即瞪了丈夫一眼,“你怎么全然没事人一般?” “不然要怎样?”年彻张大眼睛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莫非还要与一个下贱之人计较不成?” “好歹也有点反应嘛。”乔蓁咕哝道。 话音刚落,她就被年彻扑倒在罗汉床上,只见丈夫挑了挑眉看她,“要反应还不容易?我这就反应给你看……” 感觉到他的变化,她的俏脸一红,她要的又不是这种,这无赖?“放我起来,刚吃完饭……” “饱暖思淫欲。”年彻回了一句。 剩下的都是不可告人言的欢爱时光。 年复的院子里面西厢房却是药香扑鼻,此时他看着床上有气无力的宁木森一眼,“我不早说了,你还不听,这不又病倒了?” “没事的,侯爷……咳……”宁木森咳了起来,“你还是赶紧去墨院吧,郡主他们还在等你……” “都这样了,你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年复表情似不耐地道,“赶紧吃药吧,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宁木森接过他亲自递过来的药碗喝了起来,在药碗遮住下的面容却是志得意满的笑容,什么天伦之乐,都是狗屁倒灶之事,侯爷最在乎还是他。 想到今儿个早上离去的盛宁郡主那趾高气扬的面容,他就有一阵报复的快感,他是不可能将侯爷拱手相让,也不知道这老女人怎么突然间兴起霸占侯爷的兴趣来。 “年复,你给我出来。” 盛宁郡主嚣张的声音传了进来,隐隐约约的是院里小厮阻拦的声音。 年复的眉头皱紧,这发妻又搞什么鬼?他刚起身,准备转出去,就看到盛宁郡主怒气冲冲地杀进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他表情不悦地问了一句,难得对她改观不少,她怎么又故态复萌。 “我怎么了?”盛宁郡主挑高眉看他,“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这个人病了就那么重要?让你堂堂侯爷陪在这儿给他侍弄汤药?” “这不关木森的事情,你扯到他身上做甚?”年复对她的不可理喻,顿时语气带怒道。 盛宁郡主轻蔑地看着这宁木森,甭管是男还是女,狐媚子都有着一股令人做呕的味道,“我看他是在装病吧?一年到头都是这鬼脸色,也不像真个病了的样子。” “你够了。”年复重喝一声,尤其看以宁木森一副受伤的表情,怒火更为高涨。 “你以为我乐意跟他计较?”盛宁郡主冷笑出声,“他还不配。年复,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让女儿失望就应该了吗?她小的时候你没抱过她,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怪你,咱们都不适合为人父母,但她身上流着你年复的血,就是不争的事实。” 年复的表情一怔,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一旦亲近了,就会在乎对方,想到女儿的脸失望地下搭,他的心头也一阵不舒服,试探地问,“就是因为我今晚没过去?” “不然你以为?”盛宁郡主咬着牙道。 年复这会儿有几分心疼,不禁忆起那小丫头抱着自己的手臂的样子,“她在哪?我去看看她。” “能在哪?你不在老爷子面前进孝,还不是女儿替你。”盛宁郡主没好气地道。 宁木森看到年复要走,忙又咳了起来,一副肝肺都要吐出来的样子,表情更是涨红,似要断气。 盛宁郡主看到他这个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 年复回头看了看他,“木森,我去去就来,这儿有人照顾你,如果辛苦了,就让人唤府医过来诊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去。 盛宁郡主再度不屑地看了眼宁木森阴深的眸子,哼了一声,赶紧也跟在年复的身后离去。 “啪”的一声,宁木森摔碎了手中的药碗,表情狞狰。 入了夜,听露“啪”的一声将房门关好,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感觉到周围似乎多了许多陌生人。 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她的表情略有几分黯然。 只是今夜,似乎有几分不同寻常,屋顶似有响声,她紧张地抬头张望。 ---- 第一百章 浮出水面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章 浮出水面 好一会儿,又没再听到什么声响,听露的表情这才稍稍放松,这段时日说不担心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舒悫鹉琻 坐下来抱过针线盒,翻出正在做的小孩儿衣物就着晕黄的灯光继续飞针走线,期待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几乎成为她最大的响往。 心里也开始计量,是不是要将丈夫交给乔蓁,这样一来,可能自身会更安全一点,可丈夫呢?一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肚子,始终下定不了决心。姑娘好办,她怕的是年彻,那个姑爷是不会轻易饶过她的丈夫。 那个男人再不是东西,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真个害死了他,将来孩子问起,她该如何回答?难道说她这个母亲亲手将他的父亲害死了吗? 烦心事一起,她再没心思做这小衣物,随手放到一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屋外却是开始打斗起来,持续了这么久的互相制衡,终于到了互相动手见真章的时候,张贵的行踪查不出来,突破点只能在他的妻室身上。 永定侯府,年老侯爷看到匆匆进来的儿子儿媳,脸色十分难看,“我还以为你们改过向好了呢,原来时我空欢喜一场。”思及年初晴今晚的情绪低落,他就更为不能理解儿子。 年复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女儿,不由得脸上有几分紧张地道:“初晴呢?” “你还记得你有这个女儿?”年老侯爷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儿子,语出嘲讽。 “爹,我不是来听你说气话的,她呢?”年复加重语气道。 盛宁郡主也到处张望着,确没看到女儿在这厅里,“公爹,晴儿是不是在后边荡秋千?” 年老侯爷这才点点头,“我刚处理了一些事务,她说想要荡秋千,我让人看着她,出不了事的……” 年复没听父亲把话说完,急匆匆地抬脚就往厅外走,盛宁郡主也追了上去。 年老侯爷又瞪了眼儿子的背影,不过很快,他又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还是自家孙女这小灵精的计谋多,早就看穿她娘要去找她爹,所以这才联合演出戏来给她爹娘看。 难为那小灵精了,他叹口气,摊上这对不让人省事的爹娘。 院子里的年初晴朝外张望着,然后看到她安排好的下人给她打了个手势,表明侯爷与郡主就要过来了。 她忙用厨房里面拿来的大葱抹了抹眼睛,然后给一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蹬上秋千,两手抓着那铁链摇了起来,越摇幅度越大。 嬷嬷忙提高嗓门一边张望一边劝道:“晴姐儿,别荡那么高,待会儿摔下来怎么办?这万一伤着哪儿可如何是好……” 年初晴的眼睛熏了大葱,眼泪很自然地就落了下来,语带哽咽地道:“你别管我,我也不要你管,我爹我娘都不管我,你算什么东西?”看到她爹的衣角,她腿弯了一下猛一用力,“反正我也没人管也没人爱,摔不摔也与你无关,你是我什么人……” “哎哟,姑娘啊,这要真摔了可咋办?”嬷嬷忙又劝着,其实她这会儿也不算是做戏了,这么黑灯瞎火的,这宝贝疙瘩真有个闪失,她也甭想活命了,“你慢着点啊,别荡那么高……” “我都说摔了与你无关,我是没人要的可怜虫……”年初晴边说边嘤嘤哭着,“他们老说我爹我娘的坏话,现在我爹宁可管那个狐媚子,他也不管我,我死了干净……” 年复与盛宁郡主听到这些个对话,顿时脸上都紧张得很,就怕这女儿钻了牛角尖,真从秋千上摔下来那就糟了。 年复的速度很快。 年初晴看到他后,算好距离,故意从秋千上跳下来。 旁边的嬷嬷吓得背脊发汗,她以为这小姑娘是说说罢了,哪里知道她来真的?忙想上前去用自己肥胖的身躯去接住那飞下来的小身影,哪知身体遭人用脚一踢,飞倒在一旁的地上,接着就看一道身影极快地飞起。 年复一把抱住女儿的身体,冲力很大,他紧紧地抱住,还往后滑了几步才止住退势。 躲在暗处的暗卫看到侯爷出手了,那跨出去的步子立刻收回,按年初晴吩咐的立即屏息静气,不让侯爷发现他早在一旁待命。 年复真实地感受到怀里的重量后,脸上被惊吓的表情才渐渐恢复自然,此时他也感觉到后背的阴凉,想到女儿大胆的行为,重重地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 “哗——”的一声,年初晴放声哭了出来。 盛宁郡主心疼地奔上前,瞪着眼看向丈夫,“年复!” “你不疼我,你还打我……”年初晴控诉地双眼红红地看向老爹。 “谁让你这样做的?你还要命不要?”年复表情极其严肃,“我哪不要你了?不就没与你一道用晚膳罢了,你至于这样吗?都是大姑娘了,换成穷人家只怕都可以出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是小孩子,我不要你管……”她挣扎起来,悄然地抓着老爹的衣服擦起眼泪鼻涕。 “你是我女儿,我就得管你。”年复这会儿气也消了泰半,语气也柔和下来。 盛宁郡主只顾着查看女儿有没有摔到哪里,待看到她一切安好后,这才放下心来,“下回可不许这么吓爹娘了,知道吗?” 年初晴吸了吸鼻子,双眼不太敢看向母亲,但看向父亲的时候却是睁得很大,“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年复表情严肃地问她。 “你今晚就没过来与我们一道吃饭,这还不失约了吗?”她强词夺理地质问父亲。 年复哭笑不得,他又没说过天天都要过去与她一道用晚膳,怎么现在变成是他的不是? 盛宁郡主瞪了一眼年复,要他顺着女儿一点,别又激得女儿去寻短,真要出了事,她可饶不过他。 年复拿出帕子不嫌脏地给女儿捏了捏鼻涕,“好,我往后绝不轻易失约,这回满意了吧?” “我们拉勾,拉勾了我就信你。”年初晴得了父亲的准信儿,这才破涕为笑,自己挣扎地下了地,举起小手指向着父亲。 年复笑了笑,幼稚了一回地与她拉勾。 年初晴这才满意地收回手,颇为高兴原来自己在父亲的心目中也是有份量的,至于父亲院子里的那个狐媚子,总有办法收拾他。 当夜,一家三口与年老侯爷话起了家常。 宁木森披着衣服没睡,在窗前踱来踱去,也没等到年复回来的消息,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最后一脸阴深地坐在圈椅内。 “宁爷?” 他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这人是他的亲信,“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侯爷今儿个不回院子里歇息了,夜深了,老侯爷留他在那儿呢……” 话还没说完,宁木森就将桌上的物品扫落在地,“出去!” 那前来禀话的小厮撇了撇嘴,赶紧弯着身子离开。 宁木森捏紧手掌,好你一个盛宁郡主,竟然拿着女儿来做筏,以前还没发现她也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女人。 今晚又如昨晚一般,年复与盛宁郡主又不得不同处一室,在老侯爷院子这儿的东厢房里,家具简单地令人发指,只有一张八仙桌与大床,别的什么也没有,更离谱的是只有一床被子。 盛宁郡主看了看,着人去搬屏风来,哪知那下人却说屏风坏了,用不了。 这话惹得盛宁郡主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蹩脚借口? 让去搬罗汉床、贵妃榻等物,甚至是多抱一床被子来,通通被告知都坏了,用不了。 这会儿夫妻二人都明白了,这是年老侯爷苦心经营的啊,今晚就算是换房间,只怕也还是这局面。 年复也有几分后悔,干嘛一时心软答应留下来,这儿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这一宿怕是不好睡,想到女儿,到底不忍她失望,答应了明早陪她用早膳就不能失约。 盛宁郡主坐在铺好的床上,看了眼高大身影的男人,“不就一晚吗?将就吧,又不是第一次,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让人看不惯。” 年复瞪了她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看到她大喇喇地亲自动手脱下外衣,他也惟有硬着头皮也脱下外衣。 盛宁郡主着中衣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多想,旁边就有人躺下,他的味道飘进鼻端,比昨儿夜里闻了一晚上的味道还要浓郁,她不禁拉上锦被盖到下巴处。 年复的鼻子同样也很灵,为免尴尬,他翻了个身子向着床外。 盛宁郡主看到他连被子也没盖,自己一人霸着一床被子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再者也担心他会着凉,到时候女儿又要失望了,遂将被子分了一半到他身上。 他转身愕然地看着她。 “省得你又说我霸道。”她恶声恶气地道。 年复看着她嘟嘴的样子,不由得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她睁着眼睛瞪他。 “盛宁,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多少岁了?”他将手枕到脑后,她时常精明,时常傻乎乎地像个姑娘家,完全看不出来年龄。 “废话,我多少岁你会不知道?”盛宁郡主也躺平。 “……” 两人难得地没有顶嘴,而是平和地聊起天来,而没有排斥彼此的存在。 渐渐地,盛宁郡主睡了过去。 年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话,刚要转头看她,她的头一歪,靠在他的肩上,红唇离他仅只有些微距离,而她的睡相似乎不太好,身子似八爪章鱼地缠了上来,将他整个人都缠住。 他顿时如石化地僵在那儿,她屈起的*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手臂更是在他的胸上来回抚摸着。 这样的她,也是生平仅见,那几次同房,两人完事后,他就下床睡到了罗汉床内,没再与她同床共枕。 他试图将她的手脚拿开,只是才一会儿,她又缠了上来,最后试了几次,他也只得放弃,转了身子面向外面,试图入睡,而盛宁郡主几乎整个人黏在他的背上。 这一夜,简直是如芒在背。 半夜时分,已经熟睡的年彻与乔蓁被一阵急促的禀报声惊醒。 年彻立即掀被下床,套上亵衣裤,然后将肚兜等物递给赤着身子的妻子。“我先出去看看。”边走边穿着外衣。 乔蓁也急着套上衣物,这禀报声似乎事关听露,她更为着急。 待她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看到丈夫表情凝重,正扬声吩咐人备马,似乎要外出。 “怎么了?”她拉着他的衣袖追问。 “听露被人抓走了。”他用平缓地语气述说着让她会担心的话,只是不说也不行。 “怎么会这样?”乔蓁咬着下唇难以置信。 “你先别担心,我立刻去查看一番。”年彻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我跟你一道去。”她道。 “锦绣,别任性。”他语气加重。 乔蓁摇着头道:“我不是任性,而是我在这儿只会更担心,我要亲眼去看看。” 年彻看了她半晌,见她的表情意志十分坚定,知道拗不过她,惟有点头同意,这回改备马车。 乔蓁二话没说,披上大氅,转身到隔壁的耳房,看到挂在墙上的圣琴,她想也没想就将它取了下来,只要有它在手,她也不怕遇上更为强劲的敌人。 三更天,永定侯府的大门打开,一辆马车驶进外面的风雪当中。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更夫也不知道躲在哪儿避风雪,永定侯府的马车与护卫都沉默前行。 速度极快,到达听露所住的地方。 没待马车停稳,乔蓁就第一时间下了马车,看到在飘摇的灯火中,也可见到这里废墟一片,墙面倒塌,屋顶空了几个大窟窿,可想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听露?”乔蓁唤着她的名字,只是这昔日的侍女却没再出现。 年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然后揽紧她进到那屋里,见到张贵买来的三个仆人瑟瑟发抖地缩在漏风的屋角。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年彻顿时怒声责问。 “回主子的话,我们本来已经将听露姑娘护好了,一切本来都很妥当,哪知对方却有念力高级者,他们用念力将听露姑娘控魂了,我们又不敢真伤了听露姑娘,这才在最后的关头失手让对方将听露姑娘抓走。此事都是我等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话音一落,硕果仅存的几名暗卫都跪了下来。 年彻与乔蓁的表情都没有松弛下来,现在再罚这些个暗卫能顶什么用? “可知道对方的身份吗?”乔蓁凝着脸问道。 “属下无能,对方的功夫很杂,念力高级者也有数名,而且蒙着脸又是黑夜,所以我们无能得知对方的身份……” 话音未落,年彻已是一脚踢过去,“一群都是废物。” 跌倒在地的暗卫擦干嘴角的血迹,又直挺挺地跪在原地。 乔蓁深呼吸一口气,这引蛇出洞的计划是完全泡汤了,鼻子闻到的全是血腥味儿,这群暗卫也尽力了,架不住对方势在必得,双方的死伤人数怕是差不多。 年彻环住妻子的腰,“我立刻派人去守住出城的路,务必要找到听露。” 乔蓁的脸从双手中抬起,这时候她还能说什么?要找到听露真不容易,突然,她睁大双眼看向丈夫,想到自己被勾魂的那一次,这次她完全可以如法炮制。“走,我们到内室去。” 那儿有许多听露的物品,凭着这些气息,她应该能追到她的魂灵去了哪里? 年彻顿时也知道她要做什么?眉头皱紧了,这是下下策,万一有个好歹,他承受不住那后果。 在进了内室后,他拦着她抓起掉在地上的小衣服的手,“我来吧。” “不行,我与听露的关系更近一些,我比你要容易许多。”乔蓁摇了摇头,“你在一旁给我护法吧,不会有事的。” 年彻拗不过她,只得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记得你还有我,如果情况不对不要硬拼,第一时间就是撤。” 乔蓁点点头,握紧他的手告诉他,她会保重自己。 她抓着小衣服,闭上双眼,从丹田抽出念力,随着小衣服发散出去,然后似猎犬追踪猎物一样,无边的念力冲出这间简陋的屋子,飞驰在夜空中。 飞过卫京城的夜空,直入那无人的角落…… 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她担忧无比的时候,发现了听露的痕迹。 “不好,有人用念力追过来了。” 一道极重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个老者。 乔蓁没有与他过多的纠缠,而是冲进听露的身体里面,进入她的精神识海,只见里面一片黑乎乎的,这就是被控魂的后果。 她费力地驱赶着黑雾,寻找着听露的魂灵小豆子,“听露?” 好半晌,黑雾去除一半,她方才听到听露的声音,“姑娘?” “是我。” 乔蓁喜悦地冲过去,只是驱散的黑雾又回来了,这控制听露的人念力比起那回玉申公主所带的嬷嬷还要厉害,与她渐渐缠斗起来。 清醒了不少的听露忍受着头痛欲裂的痛苦,喊了一声,“姑娘,快走——” “听露?”乔蓁唤了一声。 听露的声音听来很弱,最后她只能传达几个字眼,“阿贵……床……地道……” 乔蓁与那人斗法的动作一顿。 那老者也听到这声音,顿时大喊出声,“爷,找到张贵了,原来他还在那密道里面……” 乔蓁一听,知道对方肯定要调人回去,顿时心急如焚。 听露也听到那道声音,努力聚起最后的力量,“姑娘……别管……我……走……” 乔蓁衡量了一下利弊,现在的她没能力救出听露,只得狠狠心先退走,才能谋后路,“听露,你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听露没法回答。 乔蓁也知道时间很紧,咬紧牙根退出听露的精神识海,一出来就看到一群雷黑衣人,而其中一人的眼睛却有几分熟悉,似在哪儿见过? 不过由不得她细思,那老者的念力攻击过来,她且战且退。 好不容易才摆脱掉,回到自己的躯体里面,此时她手中的小衣物顿时破裂成几块,这媒介是再也用不上了,而她自己也软倒在年彻的怀里。 “快,那床下有密道。”她顾不上恢复力气,立即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年彻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是虚脱了,“你别说话,赶紧调息,我这就唤人进来找密道。” 乔蓁点点头,盘腿坐下调整呼息。 年彻出去唤人进来将那道土炕仔细研究,看到妻子的状况还好,这才出去再度调派人手,对方只怕还会再来袭击,就为了掩饰身份。 等他忙完后,就进来守在乔蓁的身边,看到她的脸色渐渐好了些许,这才放下紧绷的心。 这时候,密道的门被打开,他立即着人下去找张贵。 属下带着那瘦得皮包骨的张贵上来的时候,张贵的表情十分的惊惶。 乔蓁调息完毕,站了起来,走近张贵,看到他就恨得可以,举起手就甩了他一巴掌,“你可知道听露被人抓走了?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却这样利用她,你还是人吗?” “你说什么?”张贵表情十分紧张,“听露被抓了?” 乔蓁重重地点头,“你现在还要隐瞒你主子的身份吗?只怕他已经对你的妻儿不利了,你还要为他卖命?” 张贵的表情一僵,成婚以后,听露对他还是不错的,更何况想到他的孩子,他脸露痛苦,抱着头蹲在地上。 “既然他不合作,那就用搜魂术吧。”年彻冷声道。 一听到搜魂术这三个字,张贵就打了个冷颤,似乎他曾经吃过这样的苦头,这回他不打算再隐瞒,而是舔了舔唇开口道,“真正主使者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连他的长相也没露给我看过,我只知道他的书画都很厉害,这是我从他身边的人那儿打听来的,家世似乎挺显赫,只是又好像在朝没当官……” 这些个信息一透露,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符合这个身份又有可能这么做的似乎只有那一个,他们同时想到这个人名:连永。 乔蓁的表情一僵,自打她与年彻成亲后,连永没再来纠缠自己,她以为与他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这人真是阴险得可以,暗中布下这个局,步步为营,只是可怜了听露。 “爷,公主,不好,有人正向我们这边而来……”外头的暗卫禀报。 年彻拉紧乔蓁的手,“我们先走。”然后吩咐暗卫看好这张贵。 乔蓁也点点头,为了掩去他们肮脏的痕迹,这张贵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将乔蓁送上马车,年彻翻身骑在马上,这些人步步都算好了,现在的乔蓁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圣琴的威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坐在马车里的乔蓁不用探头也能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丹田里面还有一点点刚才恢复的念力,只是到底不够她使用。 不过坐在待毙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将旁边的圣琴打横放在膝盖上,她的表情十分的僵硬,十指在上面翻飞。 她弹奏的琴曲不再是攻击性的,而是骚扰,类似于前世用噪音驱赶人群。 这不过是她在急智之下想出来的,利用圣琴的特性,她的攻击有一定的范围,不过这招有个不好的特点,就是难分敌我。 外面的人群听到这琴音,不再是愉悦的享受,而是感觉到头痛欲裂,包括年彻这个高级念力者,只是他的情况比起别人是好了不少罢了。 他担忧地看向马车里的妻子,忍着这难受,将动作迟缓的人手起刀落,收割着生命。 这一地满是鲜血。 有受不住这声音的来袭者选择逃走,动作非常快,年彻也没让人追,而是将来不及逃走的人收拾干净。 等到危险去除之后,没再听到琴音,他忙掀起车帘子,看到乔蓁晕倒在琴旁。 他立即进了马车里面,将妻子抱在怀里,吩咐车夫赶紧起程往府里赶去。 城郊,连永拿下那遮住面容的黑巾,看了一眼听露,表情凝重地坐在一颗巨树下,此时天露鱼肚白。 “爷?”小北上前给他递了一碗茶。 连永接过轻茗了一口,看着那天露鱼肚白,“功亏一篑啊……” 这计划设计得十分周详,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会出这样的纰漏,如果抓不回张贵,只怕他连家的处境要艰难得多。 “爷,他们回来了。”小北兴奋地道。 连永转头看去,只见到己方的人已经回来了,看到那几人狼狈的样子,就知道行动失败了。 “主子,我们没能杀掉张贵,他被带回永定侯府了。” 连永将茶碗捏碎,起身道:“事已至此,不用多想,立即传令给本家,做好准备,只怕大魏这回不会再给我们苟安之地,避免族人过多的伤亡。” “是。”立即有人领命,准备化妆混出城去。 “爷,我们也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京城只怕天一亮就会满城搜索了。”小北担忧地道,至于乔蓁与圣琴,看来爷只能放弃了。 连永看了一眼听露,花费了这么多心机与时间,他不能这样退回去,握紧手中的拳头,心中渐有决断。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年复与盛宁郡主并不知晓。 年复今天休沐,不过仍是准时准点醒过来,看着那压在他身上的人儿,他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她似乎睡得很熟,头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手轻轻地碰触她的肩膀,想要推开她,哪知她一个翻身却是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脸颊碰触他的脸,擦过他的唇。 碰触到她娇嫩的肌肤,他的脸瞬间涨红,那被她无意识间磨蹭的身体,立即就有了反应,这让他相当的吃惊。 这是他很少会有的反应,其实与她同床的那几次,父亲给他备下了药物,他当时为了尽快完成生孩子的任务,是同房前是吃下了壮阳的药物,因而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女人是没有反应的。 可如今这算是什么? 身下的叫嚣容不得他忽视,那种紧绷的急于宣泄的感觉似乎很熟悉也似乎很陌生。 “唔……” 她微哼一声,嫩滑的脸蛋摩挲着他的脸,更是火上浇油。 “轰”的一声,将他最后的理智都甩到了爪哇国。 一个翻身,已介中年的他如毛头小伙子一般,将她压在身下,他吻上她的脸,一如她摩挲时那般香嫩软滑,这吻如急雨而下。 盛宁郡主却是在做着春梦,这梦一如昨晚,她都梦到与年复上床的激情,这也是她想要压抑下去的。 就在她处于梦境中打压自己本能的需求时,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大力抚摸着,一股麻痒从脊椎处升起,她轻哼出声,“嗯……” 两手无意识地揽上自以为是梦中的年复的脖子,让他吻得更为彻底,手往他的怀里探去,抚摸着他的胸膛…… 在欲火的主宰之下,两人都失了理智。 就在一切发展得如同世间男女欢爱的过程一样时,外面有敲门声,“侯爷,郡主,不好了……” 这急切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到两人头上,年复彻底地恢复了理智,而盛宁郡主也从春梦中醒来。 两人眼睛大张,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对方,鼻尖对着鼻尖,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盛宁郡主感觉到体内似乎有异样,她不可置信地掀被子低头看去,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年复同样也是震惊不已,与她一道都往被子里的下身看去…… 最后,两人同时抬头。 “年复,你……”盛宁郡主想骂他,一时间却找不到词,都多少年了两人没有欢爱过,这怎么会糊里糊涂地做了起来,“混蛋!” 年复的脸上顿时充血红了起来,只能怔在那儿任由他骂混蛋。 “你还不赶紧拿出来……”半晌看他没动作,盛宁郡主推拒着他,只是这人比她重,她推不动他。 “侯爷,郡主,世子爷与圣公主出事了……”外面的人久侯不到他俩的声音,只得再度催促。 一听到儿子儿媳出了事,夫妻两人顾不上清算这次是谁对谁错。 年复迅速地抽身而出,抓起衣服穿了起来,所有的*都不及家人重要。 盛宁郡主的身体却是哆嗦了一下,咬牙看了眼丈夫,然后也赶紧穿上衣物,不过在看到胸前的指印与吻痕的时候,她仍止不住地咬牙与脸红。 年复将外衣递给她,“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这次是我的错。” 盛宁郡主将外衣一把夺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经她的允许,他怎么能将他的东西乱用在她的身上,不过此时确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待他们夫妻二人出现的时候,老侯爷也整装待发了,三人看了看彼此。 老侯爷道:“有什么话去到墨院再说。” 夫妻二人点点头,同时脸色凝重。 三人到了墨院,看到院子里很是安静,都有不好的预感,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内室。 丫鬟来回拿着药物,而乔蓁却是躺在床上。 盛宁郡主奔向床前,查看了一下乔蓁的身体,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裸着上身的儿子身上有伤口,顿时怒道:“这是谁干的?” 年复也沉下脸来,敢打他家主意的人,他都要他们不得好死。 “连永。”年复阴沉地道。 年老侯爷一听眯起了眼睛,“连家还没有安份?”看了眼床上的孙媳妇,“孙儿媳妇如何了?” 年彻喝了口热汤,“没大碍,我已给她喂了滋养魂灵的药物,几个时辰后她就会醒来,只是这两天可能会比较疲累,母亲,过年的事情只怕你要多劳累了。” 盛宁郡主点点头,“你放心,这回我亲自坐镇,不会让儿媳妇累着。” 年彻这才放下心来,看向祖父与父亲,“我打算待会儿就进宫,有这张贵在手,圣上会同意出兵将连家连根拔起的。” 连家,其实是很特殊存在的,世人以为他们偏安于一隅,却有不俗的影响力。其实与年家一样,他们的先祖也是追随太祖打天下,不过在功臣阁里面却没有连家的一席之地。 这与当年的一个老道的预言有关,那个老道说,连家将来必出皇者,就凭这一言,连家的先祖吓得立即交回兵权,发誓子孙后代永不为官,回家吟诗弄画去。太祖皇帝当时也顾虑着天下初安,看到连家甚至将祖坟迁至那风水最差之地,并且连杀两个战功赫赫的儿子,表明了只要一家子性命得保,并没有争雄之心。 这才容得连家存活下去,也记念着曾经的功劳,并没有赶尽杀绝。 当然,看到连家这样的气数,当朝每一任皇帝有疑虑却没担那恶名,连家在儒林颇有影响力,免得天下人说皇家凉薄。 几代下来,当权者也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当然试探是有,譬如老皇帝曾多次就试这连永有没有出仕的意愿,好在连永表现得极为稳妥。 现在连永意图抢圣琴夺乔蓁,那么事情就不再简单。 年复严肃道:“我跟你进宫去面圣。” 年彻应了一声“是”。 建章六十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老皇帝就下旨灭连家全族。 一大清早,年冯氏就迎来了预料以内的客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在侯府之时,你都是极力避开我。”带着自得之意,“说吧,你有何相求?” 第一百零一章 恩爱、下药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一章 恩爱、下药 宁木森只是低头喝着手中的茶水,耳里听到院子外的嘈杂声,这是威武侯府的侍女在忙着过年的事宜,却是与眼前这位原本高傲的永定侯府老夫人无关。舒悫鹉琻 “老夫人,我本不想打扰您的,只是,现在木森的处境很不妥,”他抬头看向这老了许多的年冯氏,“我要借用老夫人在府里的人。” 年冯氏眯着黄浊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当年也是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表示他爱年复,愿意配合自己行事,一如现在这般坚定。这人也算是有本事的,这么多年来,年复也算是宠他,并没有对当年的事情产生过怀疑。 “你打算做什么?”她表情淡定地问道。 “老夫人真想知道?”宁木森笑得阴深,他也知道这老夫人用他摆了老侯爷父子一道,不过他真的爱年复,付出了二十多年,他不可能在这一刻拱手相让,无论如何他都要奋力一搏,“如果说我能让老夫人顺利回到永定侯府呢?老夫人是不是能借人手借得爽快一点?” 年冯氏险些没能握紧手中的茶盏,这个答案很具有诱惑力,就算回到侯府要受人白眼,也好过现在寄居在娘家那样落魄无依,更何况她的儿子孙子都在侯府里面。 “说来听听,也许我能为你参详参详……” 宁木森冷冷一笑,他与她都是同一类人,说给她听又有何不可? 在这终年阴暗的屋子里,两人都心怀鬼胎地再度合作一把。 直到午时,宁木森方才起身离去,将斗蓬披好,在年冯氏身边的嬷嬷悄然带领下从后门悄悄地离去。 正要去梅园采腊梅的冯兰氏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这个老姑奶奶又在搞什么?这个人一看身高就是个男人,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弄出什么丑闻来? 步子一转,她往年冯氏的所住的小院而去,绝不能再让她害到自家人,看来她要赶紧将她赶到庄子去住才能安心,免得又被她带累了。 本来心情舒畅一点的年冯氏,在这侄儿媳妇冯兰氏到来后,又爆发出新的争吵,死活不肯在这个时候迁到庄子去住。 永定侯府的墨院,乔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她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手撑住床辅坐了起来,“来人……” “大嫂,你醒了?”正掀帘子进来的年初晴惊喜地喊了一声,将手中插着腊梅的瓶子搁在罗汉床的桌子上,急忙踱到乔蓁的身边。“我刚走开去插了几枝腊梅,想让屋子里香一点,你就刚好醒过来了?” 乔蓁看了这小姑一开一合的嘴半晌,记忆才回笼,揉了揉脑袋,“你哥呢?” “他与爹一道进宫去了。”年初晴将乔蓁身后的枕头竖起,扶她靠躺上去,然后吩咐侍女倒来热茶,伺侯乔蓁喝下,“大嫂,觉得好点没有?” “好多了。”乔蓁勉强笑道,“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一家人哪需要说这样客气的话?”年初晴挥挥手道,“对了,厨房煨有热粥,我哥进宫前吩咐等你醒来,就让你赶紧喝,我这就去吩咐她们端进来。”说完,急忙又转了出去。 乔蓁想拉也拉不住她,她的身子不舒适,头痛欲裂,根本就喝不下什么热粥? 随着年初晴回转的还有盛宁郡主这个婆母,一听到乔蓁醒来,她就扔下手中事赶了过来,同样一开口就是关心的话,“觉得哪儿不舒服?府医就在墨院里面,传他来给你诊诊脉……” 乔蓁摇了摇头,“还好,只是精神有点不振。”这是透支使用念力的后果,需得自己慢慢恢复,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盛宁郡主看她这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果如儿子所说一样,握了握她的手,“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这身子一定要养好,现在也别操心家事,我都安排妥当了。” 乔蓁点点头,现在也不是她逞强的时候。 年初晴安排人手将热粥奉上。 看着这小姑忙里忙外地照顾自己,乔蓁也不好推却她一番心意,打起精神吃起了香喷喷的热粥,里面有几种滋养魂灵的药材,难为厨子做得半点药味也没有,再没胃口她也强令自己多吃几口。 盛宁郡主看到乔蓁这配合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 乔蓁用完了粥,眼皮子一直打架,没一会儿又再度睡过去。 “娘,大嫂这样睡去,没问题吧?”年初晴将乔蓁放好在床上,拉过锦被给她盖上,担忧地问母亲。 盛宁郡主不懂得念力这回事,但却知道乔蓁这症状实属正常,“没事的,你哥说过会这样的,娘先去处理一下事务,你在这儿守着你嫂子,待你哥回来再回去。” 这大年二十九,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盛宁郡主实在是不得闲。 年初晴也懂事地不闹母亲,点点头,坐在侍女搬来的绣墩上,在一旁当看护。 盛宁郡主揉了揉女儿的头顶,真个出了事,还是一家人可靠。 乔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半夜时分,这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精神好点的她下床趿鞋,穿好衣物披上氅衣掀帘子出去,听到丈夫与人正在说话,想到己身衣冠不整,遂怔在原地。 欧博的声音很自然地飘了进来,只见这原本的情场失意人现在的声音明显成熟了许多,“我宁愿出京去讨伐连家的人,也不愿意回去对着我那个讨人厌的婆娘,我算是看透她了,虚伪狡诈。” 乔蓁一听,就知道京里的小道消息没传错,欧博与新婚妻子并不和睦,他那位来自权贵之家的嫡妻并不好惹,两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几乎成为卫京城最大的茶余闲话。 “那也无须避出京去。”年彻道,“收留你的人还会少吗?只怕你的嫡妻杀过去,你也能应对自如。冠英,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连家只怕早有准备,虽有皇上的旨意,但你这次的任务要完成好可不容易……” “得了,甭再劝我。”欧博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你的心思我懂,你对这连永是计较上了,必会要连家满门的性命,怕我背上这恶名。”顿了一会儿,“我有什么可怕的?彻之,把你的底牌亮给我吧,你也知道,连家的本家并不好攻,这一家子当年太祖就不该放过,经过几代人的休养生息,更是建立起易守难攻的堡垒。” 年彻的冷笑声听来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但乔蓁知道这是他被彻底惹毛的表现,心里竟是有几分歉意,一切都是为了她。 没有什么心思听布署的事情,她转身回到内室,歪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凝雁进来查看的时候,这才发现女主子已经起来了,忙点燃蜡烛,“奴婢出去禀告世子爷……” 乔蓁睁眼唤住她,“别去打扰他办正事,待会儿再告诉他也无妨,你去给我打点热水来。” 凝雁忙应声,然后就转出去打热水。 用热水敷了敷脸,乔蓁的精神才好点,然后自然是再吃那药膳粥,看这样子,是今晚新煮的,口感不错,这回她的胃口好点,连用了两小碗。 年彻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用帕子按按嘴巴,“起来了?怎么不让人去唤我进来?”上前就将乔蓁抱在怀里。 “我没事,看你正与欧博忙着,所以才没让人唤你进来。”乔蓁解释道,“他走了?” “他今晚要趁夜出京去连家传圣旨。”年彻有几分冷酷地道。 “这大过年的,看来他在家也不得意。”乔蓁有几分感慨,思及他曾对乔茵的执着,不禁概叹人事几番新。 “那是他自找的。”年彻半分也不同情,“当初死活嫌弃乔茵,现在又后悔得半死,这世间哪有所有的好事都被他一人占去?” 乔蓁想想也是这个理,遂将欧博这个失意人撂开手去,“对了,可有连永与听露的消息?” 一提及这个,年彻的表情万分凝重,“暂时没有,只怕他现在已藏了起来,他手里握着听露这张牌,迟早要打出来的,我们不如再等等。”或许等他握有连家上下百来人的命时,他就不信连永能无动于衷,还能继续藏头露尾。 乔蓁眼里有几分黯然,担心着听露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希望连永还能有点人性,不要对孕妇动粗。“对了,张贵呢?” “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因为招供良好,估计能捡回一条命。”年彻轻吻了一下乔蓁头顶的秀发,“你说不要他死,怕听露的孩子没了父亲,我如何还能让他死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乔蓁的一句话,不然依他的性子,这样的人必杀无疑,留来也是碍眼的。 乔蓁却是松了一口气,听露真是傻,如果早点将张贵交到他们手里,现在只怕也能占据先机,不至于如此被动。 她挨在丈夫的怀里,没有见外地说谢谢。 年彻抱紧她的腰,“你要快点好起来。” “嗯。”她点着头。 翌日的大年三十,永定侯府张灯结彩,族人到齐,年老侯爷是最高兴的,今年娶了嫡曾孙媳妇,儿子与儿媳也有了合好的机会,他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乔蓁经过了一夜的休整,精神头好了不少,也换了身喜庆的衣服,跟在盛宁郡主的身边迎接本家亲戚。 人人看到这长房的孙媳妇行事周到,模样又好,哪有一个说不好的?这让小冯氏的脸色不太自然,这过年本家亲戚一到,大房的威信更上一层楼。 吃年夜饭后,就是祭祖事宜,这可是头等大事,直忙到过了子时大家才能歇下。 乔蓁的体力透支,挨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年彻也没有闹她,而是脱了衣物躺在床上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脸庞也睡了过去。 翌日,即是建章六十二年的大年初一。 身为圣公主的乔蓁自然要穿上朝服进宫贺岁,与盛宁郡主这婆母一道到了钟贵妃的寝宫,只见这里一众命妇云集,好不热闹。 众人看到盛宁郡主与乔蓁,除了几位皇族公主与一身素衣的太子妃罗氏之外,忙行礼问好。 乔蓁点点头,在这生活了这么久,她也早就习惯了古人的多礼。 太子妃罗氏斜睨了一眼乔蓁,然后就是盛宁郡主,她自然也收到消息,永定侯府过了年会正式上折子让太子遗孀即是她迁出东宫,心里更为记恨这一家子,哪还会上前示好? 盛宁郡主看了眼罗氏黑了的脸色,鼻子轻哼一笑,丈夫家里的决定她早知晓,语气更为傲然,“这人啊,有多大的头就要戴多大的帽子,太子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盛宁,人在做天在看,太子还尸骨未寒。”太子妃罗氏冷笑地回了一句。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里明显有话,涉及到政事,遂大家都一致闭嘴,不去卷入这漩涡里面。 “我看太子妃更要比我明白这句话才对。”盛宁郡主同样不客气地道,就凭这老女人的态度,她就对嫡皇孙有意见,自家老爹实在是太过于迂腐了。 罗氏的表情很冷,立刻就要回嘴,嫡皇孙的妻室刘鲁氏忙按住自家婆母的手,她得了丈夫的令,要谨防婆母说话得罪人,如今正是他们风雨飘摇的时候,本就要聚人心,哪能全得罪光了。 罗氏看到儿媳的样子,想到儿子的话,最终将这气忍下,没再与盛宁郡主斗嘴。 乔蓁刻意地看了眼嫡皇孙的妻室,这刘鲁氏倒是个低调的人,身为郡王妃的她,在卫京城也不高调,不过现今看来,这女人倒也是个角色。 刘鲁氏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示好,现在还不到她摆架子的时候,孰轻孰重,她一向分得清。 乔蓁也笑了笑,既然对方有礼她也不会发难,反正大家都是做表面文章。 果郡王妃刘夏氏很快就寻了过来,与盛宁郡主聊起了天。 乔蓁反倒是落了单,在这等侯的时候本就无聊,这里又没有多少相熟的人,至少能说知心话的是一个也没有。 正在她百无聊赖之际,看到有人正用打量的目光看她,她皱了皱眉,当即看去,只见到对方的年纪与她不相上下,长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眼睛也颇大,皮肤凝如脂雪,这人她只见过一次,正是欧博的正妻欧徐氏。 她看她有何用意?正在她思索间,她却是走了过来。 “公主。”近前,不欧徐氏屈膝行礼。 乔蓁点点头,“你有话要与我说?” 欧徐氏也同样点点头,“能否与你到那边说两句?”她的手指了指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 乔蓁皱了皱柳眉,低声向婆母请示过后,这才与欧徐氏走到那角落去。 欧徐氏开门见山地道:“公主,我听闻我夫君与你其中一个堂姐有过关系?可有此事吗?” 她嫁给欧博,虽然给他备了通房等人,但女人哪个不希望丈夫专宠自己的?她也不例外。 新婚期间的头七天他都睡在自己的屋里,还没等她暗喜,他就宠幸了自己带去的侍女,并且是不忌诲地在他们新婚的床上,这让她当正妻的脸往哪摆?在哪里也好,就是不能在她的床上。 这口气她无法忍,与他大吵一架,将那个贱婢当即发卖到青楼去,让她天天有男人可睡。 欧博也没有哄她,只是甩脸子给她看,她就又到婆母与祖母的面前哭诉,丈夫才表情好看点。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又宠幸了别的侍女,这回做得更绝,是当着她的面,她哪里肯依?拔了剑就去刺他。 结果,他与她吵闹起来,她气不过在新婚期间就回了娘家。 欧博也没来接她回家,后来还是婆母看不过,接她回了去,自然少不得要挨婆母与祖母的责骂,说她连男人的心也管不住,往后别再闹这样的事情。 她满腔的委屈能与何人诉?早知道欧博是这样的花中浪子,当初她就不该贪他的家世嫁进来,现在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的丈夫把窝边草都吃了个精光,这口气一直堵在她的胸口。最近才从侍候丈夫的下人口里,知道有个叫乔茵的女人曾令丈夫倾心,想要娶到手,甚至还为她遣走了通房丫头,这怎能不令她吃惊以及嫉妒? 她这正妻都没有得到的待遇,曾经有人却得到过,这更让她郁结于胸。 如今忍不住,看到乔蓁这异姓公主,就想弄个水落石出。 乔蓁听到这欧徐氏的问话,眉尖更是皱得可以,“这都是过去式的事情,如今欧世子不是娶了你吗?当初我堂姐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都是欧世子一头热,更没有想过嫁他为贵妾,况且现今早已是另嫁他人为妻。欧世子夫人,你也不用再记挂心中,与其去翻这陈年老账,还是及时怜取眼前人吧。” 欧徐氏的表情一怔,听乔蓁的话似乎她的堂姐并没有回应过欧博,与她听到的略有出入,“公主,此话当真?” “再真也没有。”乔蓁表情很冷,这个欧徐氏怕是想找碴,“我堂姐与丈夫和睦,与欧世子再也没见过。欧世子夫人要防,那真是防错了人。” 话音一落,看到宫娥出现,钟贵妃就要驾到,她微微晗首,转身即离去。 欧徐氏被乔蓁这样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不是不知道自家成为别人最大的笑料来源之一,但丈夫是自己的,焉能不担心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尤其是这乔茵所嫁的夫婿又是六品武将,官职低微,要是能巴上自己的丈夫,这乔茵还能放过?这正是她最担心的,有一种男人是可以将妻子让出来给别的男人通奸,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谁知道乔茵的夫婿是不是这种人?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贵妃娘娘驾到几个字眼,她忙回到婆母的身边,准备行礼。 乔蓁略微打眼看去,钟贵妃似乎老了不少,比起年中所见,更像是行终就木,丧子之痛似乎无法平复。 反观十五皇子生母雷淑妃穿着一身玫红宫装,脸上表情轻松,似乎更见年轻。 这无趣的新年贺礼一过,她就与盛宁郡主一道出了这暮气沉沉的皇宫。 一上马车,乔蓁就累瘫在软枕上,连给婆母奉茶的力气也没有。 盛宁郡主也没有计较,“你睡一会儿吧,到家后我再唤醒你。” 乔蓁歉意地看了眼婆母,只是抵不住上下打架的双眼皮,很快就挨枕睡着了。 年家晚上的贺礼就是听戏,这是年年的老节目了。 年老侯爷也破天荒地出席,坐在主位上听着戏台子的咿咿呀呀。 既然不分男女席位,那就干脆大家一起共欢乐。 年复也只得坐在盛宁郡主的身边,两人自打昨天早上那一出后,现在更是零交流。 盛宁郡主轻拍着拍子,似乎听得很入迷,可身边坐着这样一个男人,她比任何时候都要不自在,一闻到他的味道,就会想到昨天早上的情事,那种真实的肌肤相连的感觉很自然就会冒出来。 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年复目不斜视,不过对于她细微的动作,还是颇为在意。清晨的悸动他很自然地就会想到她的身子,原来不讨厌一个人之后,就会连她的身体也能接受。 与这对一直别扭的老夫老妻相比,另一边的新婚才半年的夫妻就要甜蜜许多。 年彻一直讨好地喂乔蓁吃桔子,甚至是让她将核吐在自己的手心里,全然一副好丈夫的样子。 这样的举动一出来,女人们哪有心思看戏?年老的装出一副不以为然不赞同的样子来,年轻的嫉红了双眼,尤其是新媳妇。 年彻这人性子一向不好,年家的人哪会不知道?谁知他娶了妻子回来会变成这样一副温柔得可以滴水的样子来? 乔蓁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这才意识到他们过于惹眼了,脸色有几分羞红地瞪了一眼年彻,推开他的手,不肯再吃那桔子,自个儿端起茶盏准备喝口茶水。 年彻却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碗,摸了摸,然后将其递给身后的凝雁,“去,给公主换碗茶水来。”看到乔蓁似乎眼有疑问,“那茶水凉了,你喝了后必会闹肚子疼,还是让她们上热茶吧。” 乔蓁横了他一眼,感觉到脸更热了,果然当众秀恩爱的戏码不适合她,不过心里说不甜那是假的。 周围的年轻媳妇都暗暗地绞紧了巾帕,更有甚者看向丈夫,要他们多向年彻学习学习,看看人家把妻子都宠上了天,你们还不懂得跟进? 一众男人都暗暗叫苦连天,有大胆者不满地看向年彻,要宠回房去宠嘛,当着大家的面,给他们留条活路啊,不然回去必被埋怨死。 年彻把热茶递到妻子的手中,眼角冷光扫去,顿时那大胆者都纷纷转移目光不敢再看,这煞神,谁个真大胆敢惹上他? 乔蓁不由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年彻这样子像只护食的恶犬似的。 盛宁郡主也斜睨了一眼年轻小夫妻的恩爱,不知道是真老了还是儿子儿媳的真恩爱确实令人羡慕,反正她眼里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情绪,原来得丈夫宠的女人是这样的。 想到只会哭泣的母亲,她不由得一阵头疼,女人当成她母亲那样真是失败,哪怕她早已仙逝了很多年?父亲宠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孩子,而且她也确实很会讨父亲的欢心。 不过在成长的岁月当中,她见识过更多可悲的夫妻,一边在正妻面前装着君子样,一边又与小妾们玩得没个正形,那时候她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她是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负了她的。没有人能伤到她的心,而她也厌恶这些个肮脏得不行的男人。 所以她开始收集起美人来,这样玩没人能指摘她什么,她一向懂得那度在哪儿。父亲骂过她也甚至口出威胁过,可那样不顶用,她依然故我。 与年复成亲是最理想的,所以当父亲提出这桩婚事后,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她不爱他,他也自有美男,两人相得益彰,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一过就过了二十来年,现在她是怎么了?竟然羡慕起儿子儿媳来,摇了摇头,她正要端起桌上的茶碗喝口茶掩下心底的叫嚣,她已无力也不想再去改变什么。 “茶凉了,还是换一碗吧。”年复转头看她,从她的手里取出那一碗冷茶来递给身后的小厮,让他们下去沏一碗新的来。 惊讶过后,她甩了甩帕子,“侯爷,你在玩什么把戏?都一把年纪了,他们小年轻玩起来这叫恩爱,我们玩起来只会叫人恶心。” 年复皱紧浓眉看她,他哪在玩什么把戏?难道关心她也是错?“你想太多了。” 盛宁郡主冷冷一笑,身子往他的方向倾了倾,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年复,别以为我让你沾了身子,就代表我服软……” 年复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他没她想得那么恶劣,况且她都是他的妻了,他真想做什么也是合情合法的,反倒是她还没认清这现状。 皇上也管不到他们夫妻敦伦的事情,握紧了拳头发出一阵声响。 她的话还没说完,年初晴就插声进来,“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有女儿在一旁搅局,盛宁郡主的话就被打断了。 “没说什么。”年复率先回答。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戏不好看吗?”盛宁郡主拉住女儿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跟她们玩牌不好玩,一个个都输不起。”年初晴噘嘴,她更担心父母这边会不会有异变,所以还是过来比较好。 年复与盛宁郡主挨近说话的样子同样也落在不少人的眼里,均诧异这对夫妻看来要打破僵局,传言非虚。 躲在暗处的宁木森眼底的嫉妒之色掩也掩不住,手用力地抠着身边的红墙,将墙上抠出一条条难看的木痕来。 年复的心不在焉,他焉能看不到?这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原本以为他只是有点点改变罢了,哪知这改变却是惊天动地的? 年行在经过这一方的时候,就发现了宁木森令人恶心的目光,叮嘱小厮看风,他走上前,低声道:“我已去见过祖母,你要行事就小心点,别被人发现,我是不会出面来救你的。”摆明了自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宁木森是半点也不喜欢三房的人,尤其是这个城府极深的三房嫡长子年行,低沉一笑,“三爷放心,木森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到三爷的。” “知道就好。”年行轻蔑道,身为男人却要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这样的兔子是最令人恶心的男人,他当然看不起宁木森。 宁木森看着他背着手离开,鼻子重重一哼,目光再度看向一家欢乐的年复与盛宁郡主,握紧拳头,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戏散场了,年复送了老父回去后,看了眼携着女儿远去的妻子,他很快就掉转头回自家的院子。 乔蓁没有忽略年复眼里有几分失落的表情,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我看公爹与婆母之间肯定有些什么……” 年彻拉紧她的手上了骡车,“你呀就是爱操这样的心,他们的事情我们少搀和。” 乔蓁轻捶他一记,“你该向初晴多学学。” 年彻包住她的粉拳在唇上吻了吻,她的心思他懂,可身为儿子的他真的觉得那就是父母之间的事情,一如多年前他们不愿管他,他现今也不想过多地搀和进这些事情里头。 年复回到院子的时候,看到宁木森出来迎接他,遂道:“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啊。”宁木森柔声道,“我温了酒,侯爷来喝一杯吧。” “你的身子还没好,不适宜喝酒。” “一点点不碍事的。” 看到宁木森坚持,年复也就没再拒绝,而是随他一道到了他的房间,闻到屋里的酒香味,瞥了一眼这男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就踱了进去。 宁木森也咬着下唇跟进去,有多久没与年复做过,他已不记得了,自打年复迷上了天伦之乐之后,他就没再碰过他。 他上前倒好酒,将酒杯放在年复的面前,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年复道:“侯爷,我敬你一杯。”说完,干尽杯中物。 年复瞥了他一眼,对于他这样喝酒的举动没有再劝,同时也喝尽了杯中物。 “侯爷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初相遇的事吗?”宁木森一边喝酒一边笑着问。 年复的表情没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往事。” 宁木森一愣,他珍藏的心事,到头来在他嘴里却是不值得纪念的往事?他怎么可以如此忽略他?这么些年来,他为他停留在这方天地中,将一个男人的梦想与希冀都折断,只得他今天这样一句话? 年复似没有看到他震惊的眼神,宁木森不知道,遇上他,他才知道自己对女人没反应,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多美好,那代表着他当时的心情极其复杂,他是嫡长子,要传宗接代,没有儿子,他对年家的祖宗没法交代。 那一段日子是怎么走过来的?他记得不太清了,也许也没有刻意去记。 宁木森笑了笑,没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而是又给年复倒了一杯酒,“侯爷说得是,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意思……”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宁木森似乎醉了,他拉了拉衣襟,然后靠在年复的肩膀上,“侯爷……” 他想要去吻他,想要主动去勾引他,只要他再上他的床,他的心就可以安定。 年复下意识就一避,把体内的酒水逼出来,然后将酒撒在香炉内,一阵声响,香炉里再没有烟冒出来。 “侯爷?”宁木森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木森,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一套。”年复板着脸道,“在香里下催情的药物,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不想再重演,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木森,我的底线不是你能踩的。”背着手他走出这间令他有几分排斥的屋子,“夜深了,你赶紧睡吧。” 宁木森睁大眼睛看着他离去,他明明就有反应了,为什么不肯留下?他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可那也是因为他爱他啊。 “侯爷?”他追上去想要拉回他。 年复一个转身将他甩到身后,迅速回到自己的主屋。 落下的宁木森被挡在门前。 年复躺下来的时候,身体的反应还没有消失,不顾天冷,他洗了个冷水澡,却冲不去体内的躁热。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索性起床,到养着男宠的地方去准备泄火,只是当那群年轻的少年被带上来的时候,他却是一个也看不上,脑海里只想到妻子那张美艳的脸,以及她动情后的吟哦。 未经细思,身体早已先于大脑行事,他穿上外衣,往荣华院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 铁树开花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二章 铁树开花 躲在暗处的宁木森看着披上黑狐氅衣的年复迅速离去的背影,他连骡车也不及让人备,就这样急匆匆地离去。舒悫鹉琻 天空飘着细雪落在脸上,感到一阵冰凉,一如他现在的心,冰得没有半点温度。 从来没想过会输得如此难堪,半点还击之力也没有,他缓步走到台阶上,一直看着那黑影渐渐消失,乃至不见。听闻年复去男宠的阁楼那儿,他还怀抱着一线希望,就算是那些可恶的狐媚子也行,就是不能是盛宁郡主。 这样他至少还有一点点希望能得回他的心,还没来得及放心,就接到了离开男宠阁楼的消息,匆匆赶来,却再也阻止不了他。 年复啊年复,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将我的真心踩在脚底下,他的心如此刻刮过的风雪一般叫嚣着,二十多年的不甘在这一刻堆积成巅峰,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抿紧薄薄的嘴唇,恨意席卷内心。 深夜的永定侯府到处都是一片宁静,有巡视的侍卫看到有人影经过本要拦下之时,却看到是当家侯爷年复,纷纷弯腰行礼退到一边让这一脸严肃的侯爷经过。 这大半夜的,年复不睡,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在年复走过后,继续巡逻的侍卫低声议论着什么。 天空飘起细雪,他不是不知道这时点过去不太合宜,但身体的火热却是抵挡不住。 荣华院距离他的院子颇远,这是他当年亲自划下的距离,却在今天让他烦躁不已,这一段路却是走了极长时间才到达。没有支使小厮,他用手重重地敲打着在黑夜里看不出颜色的院门。 一般这时候已经落锁了,守门的婆子刚要入睡就听到重重的敲门声,不禁咕哝一声,是哪个遭瘟的半夜不睡来敲门? “来啦,来啦,谁啊?催魂啊——”婆子张嘴就没好话,掏出腰间的锁匙迅速打开院门,嘴里还抱怨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歇,你有何事……” 话还没说完,心口就被人踢了一脚,随后那人看也没看她就迅速地往院子里而去。 “哎哟,你怎么硬闯啊?”她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随后看到那小厮装扮的人,眼睛都张大了,这不是侯爷院子里的人? 这么说,刚才的黑影是侯爷了? 婆子立即就闭上嘴巴,不敢再抱怨,只是心下诧异不已,这大过年的,果然怪事一箩筐,侯爷居然会破天荒地在十多年后踏进荣华院。 年复上回到荣华院的记忆确是十多年前了,不代表他找不到她居住的正院,奢华的荣华院在格局上与他住的院子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个荷花池。 这匆匆而来的人惊醒了不少侍女,值夜的侍女更是睁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拦下为好,还是进去禀报,郡主已经歇下了,可侯爷到来不禀报也不行,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年复已经掀帘子进屋。 她们这才惊醒过来,急忙跟进去,“侯爷,待奴婢禀报郡主……” 年复却是给身后的小厮一个眼神,那些个让人耳朵和茧的侍女顿时就被拦下。再掀了厚重的帘子,屋子里一股暗香传进来,这是她身上的味道,他认得出来,看来她今夜是宿在正屋里面,心中一阵兴奋,脚下的步子加快起来。 值夜的一等丫鬟披衣出来,待看到是从不来此的年复后,不禁怔在当下。 年复不理她们,推开卧室的门径自进去。 “侯爷?”回过神来的一等丫鬟忙想跟进去,哪知那道门在她们鼻子面前关了起来,若是迟一点,只怕要撞到鼻子上。 正房这边的骚动,引得不少姨娘们都起身过来探看,毕竟侯爷破天荒的到来,这实在是惊悚至极的消息。她们虽然都是盛宁郡主的玩物,但有一部分人却是曲意逢迎的,并不是真喜欢与盛宁郡主磨镜,哪会不在意年复这名义上的丈夫到来呢? 心思深沉者想要闯进去引起年复的留意,她们也知道年复与盛宁郡主在几天前曾同房,这是不是代表着年复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好男色,喜欢女红妆呢? “一个两个的都在此做甚?还不赶紧回去歇息?”被侍女簇拥而来的年初晴板着小脸,一头秀发披在脑后,身上的白狐氅衣包得厚实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姑娘?”一众姨娘都站定,赶紧唤了一声,这可是盛宁郡主的心肝宝贝,从来不许人怠慢。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年初晴再度冷冷地问一句。 这会儿她们也不得不识趣地离开,年初晴她们可惹不起,只好遗憾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回去睡觉。 年初晴看到这群不省事的人离开,再看向里屋的时候,小脸笑了出来,看来老爹是开窍了,她看向周围的侍女,“除了原有的大丫鬟之外,不用太多人留在这儿侯着,都回去睡觉。” 她要把一干闲杂人等都弄走,免得坏了她爹娘的好事。 正睡得香浓的盛宁郡主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睡相不好的她翻了个身,露出滑嫩的大腿,殊不和站在床前的人正眼露狼光。 扯开纱帐的年复看到她这副样了,本就叫嚣得厉害的下身更是难以控制,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开自己身上多余的衣物,然后赤着上身压到她的身上,吻上她的脖子…… 盛宁郡主全身似乎都在发热,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却是什么也没扯着,而她又感到泰山压顶的重量,呼息略有些不畅,身上似乎有人在抚摩,甚至有一股*在苏醒,心下大惊,很快就自睡眠中醒过来。 “谁?”她喝问一声。 “是我。”年复低下吻她耳垂的动作,立即回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年复?”盛宁郡主一下子就认出他的声音来,此时感觉到他的手正在摸着不该摸的地方,扭了扭身子,顿时耳边响起他粗重的呼息声,这极不寻常,他现在的举动是她理解不了的,略提高嗓门,“你在干嘛?” “我在干嘛,你会不知道?”年复重重地吻着她的脖子锁骨位置上,然后动作的尺度更大。 盛宁郡主推拒着他,恼怒道:“你疯了?你干嘛要爬到我床上来?还是半夜三更的,传出去很好听吗?” 听到她的话,他顿时不满,“有什么难听的?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我们真要燕好也是天经地义,天皇老子也挑不出毛病来。” 盛宁郡主正要反驳他的理论,当年两人的约定,他是不是打算不再遵守?两手推着他的胸膛,极力阻止他的侵犯,“年复,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现在你是不是打算食言而肥……” 年复一把揽住她的美背将她抱起来,就着并不真切的光线,似乎看到她晶亮的眸子,笑得万分欠揍,“对,我就是不打算再遵守了,盛宁,你要习惯才好。” “你!”盛宁郡主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年复也会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俏脸都气红了,“年复,你无耻……唔……” 她的嘴被年复堵住,推拒的双手被他单手锁住在身后,这样她被迫挺身面对他,越是阻止他的舌头进来,就越是沦陷得更快。 体内的热度不降反升,盛宁郡主一脸羞红,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对那方面是需求是越来越强烈,只是与自己宠爱的女人磨镜,也没能让她得到满足,每每过后就是一片空虚,近来,她越来越不爱那样的游戏。 兴许就是这样才会渴望年复的身体,她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小,那场场春梦以及那在清晨的欢好让她女性的本能在苏醒,她的手仍被他反剪,只是从她的嘴里冒出的却是一声撩人至极的哼吟,“嗯……” 年复听到她的声音,一贯严肃的脸上不由得笑出声来,原来她也不是全然排斥他,沿着她的锁骨,他一路向下…… 最后的亵裤也被甩到床下,大床摇曳起来。 屋子里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屋外值夜的侍女也都羞红了脸。 盛宁郡主不知道在欲海里沉浮多久,哪怕她已累及承受不住更多,“不要了……年复……拿开……” 年复却是依然故我,今晚宁木森下在他体内的药性与他真实的需求融为一体,他没法放开她,她柔软的身子深深地吸引着他,在二十多年后,他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明明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她却是一如少女没有半分改变,在这一刻,他甚至愿意死在她的身上。 一响贪欢的结果,是两人都累极在天亮后醒不过来,仍然相拥卧被而眠。 一大早有事要来找婆母的乔蓁被告知婆母仍在睡,不由得睁大眼睛,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过大年的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婆母昨儿还叮嘱她今天要早点起来。 正在发怔的时候,年初晴这小姑就踱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与她到外厅说话,两眼努了努正房,悄声道:“我爹昨儿半夜三更过来了。” 只一句话,乔蓁就会明白了,感情是夫妻二人昨晚打破藩篱,过于激烈,所以起不来,怪不得小姑今天早上看起来心情格外好。 年彻也得了消息找过来,这事情正多,他老爹发什么神经,半夜来找他老娘,掀帘子进来,看到妻子与妹妹正咬耳朵说得欢。“父亲是不是在这儿……” “嘘!”乔蓁与年初晴都看向他,阻止他大声说话。 “这是在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年彻皱了皱眉头,“府里还有太叔公等人要招呼……” 乔蓁急忙上前将丈夫拉到外面的回廊上,这才声音大了一点,“你怎么这么不通气?莫挠了公爹与婆母的好事,”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荣华院外而去,“走,我们两个这就去处理事情……” 年彻停下步子,捏了捏妻子的手掌心,不可思议地指了指正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乔蓁笑了笑,“这可是好事,求之不得呢。” 年彻却是摇了摇头,不用妻子拉他走,他主动带妻子离开,“这真是铁树开花了。” 乔蓁轻捶他一记,“净瞎说,婆母年纪大了,若能与公爹和睦有什么不好?就你意见多多,亏婆母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年彻忙讨饶,反手揽住她的腰,别人家是婆媳相斗得欢,他家是婆媳一条心,同样也不是能让人省心的。 乔蓁瞥了他一眼算饶过,正要上骡车的时候,看到那躲在荣华院外大树后的青色身影,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那人是不是宁木森?” 年彻打眼看去,正好与宁木森看过来的目光相对,眼里顿时有厌恶之意,“没错,就是他。” 乔蓁看到宁木森识趣地转身离去,那道秀丽的背影在雪地上看来十分的落寞,此人会不会因爱生恨?女人敏感的第六感瞬间袭来,看来她要遣人将这只惹人憎的兔儿爷看好才行。 “暂时不要管他,等忙了过年的事情再来收拾他。”年彻冷声道,盛宁郡主到底仍是他的亲娘,既然她打算与亲爹和好,他哪有不帮她的道理? 乔蓁点点头,然后上了骡车,准备与一众三姑六婆打交道。 直到晌午时分,盛宁郡主才幽幽转醒,双眼对上男人的眼睛,所有记忆顿时回笼,美艳的脸色顿时一沉。“你怎么还没走?” “你要我走到哪儿去?”年复早就醒来一段时间了,一直都在看着她的睡颜,他的手甚至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略有几分留恋,只是思及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他没再度需求起来。 盛宁郡主推开他,起身坐起来,感觉下身一阵不适,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因为寻欢过度的原因所致,抓过衣物穿起来,意图将一旁的男人忽略掉,“昨晚只是一场错误,我们都忘了吧……” 她的手臂突然被年复一把抓住,逼着她回头看他,嘴角冷冷一笑,“夫人,只怕不能让你如愿,只要你还是我年复的妻,你就得在这床上满足我。”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盛宁郡主扭着自己的手臂,试图挣开他的抓握。“侯爷,我们不是孩子了,这样玩我有意思吗?还是说你当我是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她的眼睛微微一眯,态度更不见得友善。 年复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对于她这态度,很是不悦,“我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松开她的手臂,他也不在乎在她面前赤着身子,一把扭过她的脸看向自己,“盛宁,这床我要睡时的时候没你拒绝的余地。” 盛宁郡主咬牙看他,“年复,你不要欺人太甚……” 年复笑出声来,“我欺你什么?我与我的妻子睡觉碍着谁了?” “你的床上可以出现很多人,那个人不一定必须是我?”盛宁郡主立即反驳。 年复松开她的下巴,自在地套上亵裤,“只可惜,现在我只想上你的床。” 他与她一向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所以在决定事情时,一向更注重自己的需求,此时的两人在这问题上很明显是达不成一致的意见。 盛宁郡主看他套上外衣,急忙下床再与他理论,哪知脚一碰到地面,顿时就虚软得站不住要跌倒。 年复的眼角一直留意她,看到她脚软,忙一个旋身抱住她的身子,然后将她打横抱着坐到床沿,大掌揉按在她的腰上给她消除疲劳,以前她也是玩得很凶的主儿,怎么这身体却是这么易累? 只是想到她的风情便宜了别的女人,他的眼眸就是一黯,表情更见寒冷。 盛宁郡主在他的按摩下,顿时疲累消了不少,抬眼看向男人,眼神颇为复杂。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再找你是假扮的年复的证据。” “找着没有?” 她不言,陌生的丈夫,陌生的男女*,这一切通通不是她熟悉的,半晌,她拉了他的衣袖,看向他,“侯爷,你到底意欲为何?”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上,她不禁暗骂一声,敢情他以前爱美男都是装出来似的,若不是知道他以前的事迹,她只怕还真信以为真。 “盛宁,你不觉得我们都绕弯路了吗?”他叹了口气道,扶她坐起来,看着她的表情渐露迷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将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将来,这么一句话困扰了她一整天,年复是真心想要与她重修旧好?她想不通。 她来晚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她的玩笑,一众三姑六婆其实早就知道了年复昨晚半夜去找她的事情,但人人看到她还是得陪笑脸。 她点了点头,看了眼处事周到的儿媳,没有什么谈话欲,只在想着她的心事。 乔蓁也没有闹她,独个儿把事情都处理得妥当,她这婆母其实真是个随性子行事的人,高兴则高兴,不悦则不悦,这样的性子也好,总比那假得要死的笑容来得让人喜欢。 一如现在的二婶母与四婶母,两人都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与人说着话,但就是让人觉得假。 年复过去给父亲请安,年老侯爷看了大儿子一眼,然后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这回不再是玩闹了吧?” 年复给父亲倒了碗茶,“儿从来不玩闹。” 年老侯爷瞪了他一眼,还说没玩闹?这一玩都玩了二十来年,现在好不容易才像个样子,“你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少年夫妻老来伴,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会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复没有答话,而是看着年彻与周围人说话的从容,他这儿子似乎都得了他与妻子的优点,性子也像极了他们的凉薄,这么久以来,他才认真打量过儿子。“爹,你就别操心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 年老侯爷瞪他一眼,“我能不操心吗?你给我透个底,你院子里的枝枝叶叶,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剪?既然打算与儿媳妇好好过下去,这些人就一个也不要留。” 年复愣了愣,宁木森的脸浮现在脑海里面,立即赶他离去,他一时三刻实在做不出这样凉薄的事情来,好歹他们在一起也有二十多年了,此时他只能答道:“儿自有打算,爹还是颐养天年吧。” “兔崽子。”年老侯爷骂了一句,既然儿子心中有数,他也就不再催迫他,凡事总得要时间,不是吗? 当夜,盛宁郡主回到卧室正摘下头上的珠钗,身子突然就被人抱住,她从镜中看到年复低头吻上她的脖子,周围的侍女目不斜视地全都默然退下,不禁有几分恼怒道:“侯爷,这里是我的荣华院。” “我知道啊。”年复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手往下伸,一把将她抱起来边吻边往床上而去。 “我的意思是,你该回去了。”她抓着他的衣领重重地道。 年复低笑一声,“我该回哪儿去?盛宁,既然你还没有认清事实,我不介意再重申一遍。”将她扔到柔软的床上,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扑了上去。 盛宁郡主哪里能抵抗得了他的侵袭?三下五除二,她就软成一摊泥任他施为。 冷冰冰的器械确实不及他的火热,她颇为恼恨自己这身子,一再禁不起他的挑逗,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享受吧。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回应了他的热切需求。 夜,越来越深。 宁木森站在窗前一晚,也没有看到以前熟悉的身影,不用人禀报,他也知道,年复不在院子里面,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回来过,只是吩咐下人将他的衣物都收拾好送进了荣华院。 终究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寂寞的萧声在这院子的上空响彻了一晚上,扰得院子里睡不着的小厮恼恨不已。 年家越来越一团和气,人们对于年复与盛宁郡主的火速发展吃惊不已,前来拜年的顺王爷却是与年老侯爷痛快地在棋盘上杀了一场,对于他们两个老家伙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章家的年过得也算是不错,娶了新媳妇,章京携着乔茵与母亲回到本家。因为儿子是本族中官位最大的,兼之又娶了个官家女当媳妇,章荣氏很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人人都夸她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漂亮又知书识礼的儿媳妇。 这让章荣氏想要抱怨儿媳妇两句的话,顿时就吞进肚子里,只能笑呵呵地应了一句,“那是。” 乔茵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僵的婆母,顿时就嘴角微微冷笑,现在她也算是治得住她,就也不怕她给她添乱子。 在族中住到年初五,乔茵才随丈夫回到卫京城的家中,章荣氏却是要留在族中过些日子再回来。 年初六她回了娘家一趟,得知自家兄长乔综因有年彻照拂的缘故,过了十五就要动身到京郊当一个小小的七品县官,官职是不大,兄长也是极满意了,倒是大嫂颇有微词。 乔武氏不太想到那等穷地方,一直在乔茵的面前抱怨,“既然有心要帮,为何不在京中帮谋一份差事?依我看这不过是打发我们这些叫花子罢了。” 二夫人乔朱氏也脸色紧绷,明显也不满意这安排。 乔茵给侄女珍姐儿与出生没多久的侄子派了压岁钱,这才看向母亲与三嫂,“人家帮了你们,你们还嫌三嫌四的,人家不帮,你们又说铁石心肠,连自家亲戚也不帮,依我看,你们就是不值得帮,一天到晚都在抱怨这抱怨那的,我瞅着都烦。” “姑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乔武氏当即反驳。 “我为什么不能说?”乔茵冷笑一声,“你这么有本事,为何不回嫁家让你爹帮个忙?他当的官也不小,有心帮还怕帮不上?” 乔武氏立即咬着下唇生气,这个姑奶奶永远都不讨喜,她是庶出,他爹能高看她吗? 二夫人乔朱氏瞪了眼儿媳妇,庶出果然就是没用,当初还真娶错了,“正过年呢,你给脸色谁看?我家茵姐儿回来不是看你甩脸子的?”当场倒戈。 乔武氏就知道在人家母女面前,她就是个外人。 乔茵淡定地喝了口茶水,“那也好办,你是正妻,自然要孝敬公婆,这随我哥赴任的事情不是还有通房吗?娘你瞅瞅哪个当得了事,过了元宵就给她开脸,让我哥带到任上去。” 二夫人乔朱氏一听女儿这主意,正中下怀,忙说:“我怎么没想到呢?回头我就安排。”得意地看了眼脸色变灰的儿媳,“这回好了,你也别抱怨了,这苦差事轮不上你。” 乔武氏顿时脸色下搭,死命地卷着帕子,这姑奶奶一回来就是触她的楣头。 乔茵才不管她,依她哥的水平,一上来就有空缺任个县官,也还是亏得年彻看在乔蓁的面子上动了心思的,这官职永远是僧多粥少,有多少人花了银子还没排上号呢。 她从后院转出来,到前面席上去看丈夫有没有与自家兄长喝醉酒。 乔蓁此时也在三房与乔维说话,只是宝妹一脸沮丧地来与她认罪,细问之下,这才知道自己写给她的手札不见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我得闲了再弄一本给你。”乔蓁安慰地摸了摸宝妹的头顶。 宝妹这才笑逐颜开,后来得了乔蓁给的压岁钱,小姑娘这才完全放下心事。 乔维笑道:“我就说姐姐是不会生你气的,亏你还为此茶饭不思,赶紧去吃碗饱饭吧。” 宝妹被乔维这样一说,顿时脸色羞红,给乔蓁行了一礼后就退下去准备吃点东西。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乔蓁这才看向乔维,问了出来。 乔维道:“有段日子了,宝妹对你给的手札很是珍惜,看了一页,就要学个明白,所以这手札一向都是她自个儿保管。至于何时被人拿去,还真的不清楚时间。”意识到乔蓁问得有几分严肃,这才放在心上,“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也没有什么。”乔蓁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这手札对一般人来说没有什么用,但她却能感到似乎有不妥的地方。自从知道自己斫的琴是能承载念力的后,她就很少动手斫琴了,嫁给年彻之后,更是没在他面前露过这一手,就是为了减少关于自己的关注度,背着圣琴之主的名声就已经够人愁的了。 她只想好好地与丈夫过日子,然后再生几个孩子,其他的都是可以牺牲的,为此,她连最爱的斫琴也舍去了。 “姐,你不要担心,我再找找看能不能找回来?”乔维与乔蓁生活了这么久,岂会不知道她此刻心有点乱。 乔蓁按住他的手,“维哥儿,这事就到此为止,别刻意去找,回头我再给宝妹的手札,你一定要保管好,明白了吗?” 乔维点点头。 此时此刻,卫京城郊外的低矮平房内,连永一直缩在这儿,哪怕全城搜捕,他仍躲得好好的。 长相一向出众的他现在也不得不弄成灰头土脸的样子来,翻看着手中讲述详细斫琴的手札,颇悉乐理的他自然能看得出写这手札的人斫琴的功力颇深。 思及它的来历,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构思,合上手札,他朝那名功力最深的念力老者看去,对方会意地起身随他一道去关押听露的屋子。 屋子里不透光,听露的表情呆怔,似乎没有自主意识。 连永朝身边的人一扬下巴,立即窗帘子一掀,听露感觉到光线透进来,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那刺眼的光线。 他走上前,蹲下来与听露的视线平齐,把手札摊出来给她看,“这手札是不是你家姑娘写的?” 一旁的老者发动念力,听露的眼睛光芒渐渐减少,目光落在那本手札上熟悉的字体。 “嗯,是姑娘的字。”她机械地答道。 连永的心顿时狂跳,如果乔蓁是他买的那把琴的制造者,那么这个发现与她是圣琴之主一样弥足珍贵,掩下内心的狂喜,“你家姑娘是不是会斫琴?” 听露歪了一下头,似乎回忆到什么有趣的画面,嘴角带着笑容,“嗯,我家姑娘斫的琴可棒了……” 连永“啪”的一声合上手札,遍寻不到地斫琴大师原来一直在他的眼前晃,乔蓁的面容突然出现在脑海,对于这个女人他势在必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定是。 他大笑出声,果然如预言那般,他会是连家出的那个一统天下的皇者,这大魏的天下很快就要易主。 正在与过来三房的乔茵说着话的乔蓁突然背脊一寒,表情更是怔愣住。 “七妹妹?”乔茵摇了摇她。 乔蓁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刚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为了忙着铲平连家,彻之连陪我回娘家也没空,刚刚有消息传回来,连家似乎已经做了要顽强抵抗的准备,看来是要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 “那连永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样,做出的事情却是令人发指,我也极为看不惯。”乔茵怒道,“外面有数省似乎都有动乱,我听你姐夫说,只怕不用多久,他可能也要出京了。”说完,叹了一口气。 乔蓁拍了拍乔茵的手,“若是你不想五姐夫出京,不如我跟彻之说一说,看一看能不能推掉……” “别,”乔茵笑着推拒,“我可不能阻了他的前程,不然他将来铁定要怨我,身为武将,能领兵出征是福气,我也能体谅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肚子能争气,在他还没走的时候就能怀上一个,这样我更能安心。”她一定要为丈夫留个后,这是她报答章京在这一桩婚姻里面对她包容的惟一方式。 乔蓁这回也没有什么好安慰的话,她自己也还没有消息呢。“急不来的,顺其自然吧,只是可怜了听露,现在挺着个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穿好?”叹了一口气,“相信她现在有利用价值,连永也不会动她。” 乔茵跟着也感慨了一句。 突然,乔蓁像想起什么事一般,郑重地对乔茵道:“五姐姐,有一事我要提醒你一下,欧博的娘子欧徐氏你知道吗?” 乔茵点点头,欧博成亲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晓的,“怎么了?他现在过得好坏都与我没关系,我还能操这个闲心做甚?” “最怕你不惦记,别人可要惦记你。”乔蓁遂将那天与欧徐氏的对话学了一遍给乔茵听。 乔茵听后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欧博怎么就冤魂不散。 乔蓁道:“这人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嗯,我晓得。”乔茵脸色凝重地道。 乔蓁看她神色,知道这五姐姐也不是个吃亏的主,遂也没过多的操心。 临近十五,这年节也过得七七八八,乔蓁自然也要忙起来,偏在这时候,年老侯爷与年初晴却出了事,一时间,侯府里面乱成一团。 第一百零三章 除枝去叶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三章 除枝去叶 听到下人禀报消息的年复与盛宁郡主当即起床,迅速赶往年老侯爷的院子,夫妻二人的面色都极为沉重,明儿就是十五元宵节,怎么又出了这样不让人省心的事情? 一路上,盛宁郡主看了看年复没有表情的侧脸,这段时日这人都霸道地占着她的床,欺上她的身子,她早已心生不满。舒悫鹉琻只是再大的不满,也不敌同样为年老侯爷这一向包容她的公爹的担心,此时她伸手覆上年复的手背,“公爹不会有事的,我已着人传唤太医过府诊治。” 年复回头看了看她的面容,反手握住她的手,“嗯。” 盛宁郡主也没有拒绝,由着他握紧自己的手,偌大的侯府,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什么都浑然不在意,毕竟她还是他的妻,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骡车停在年老侯爷的院子,年复与盛宁郡主急匆匆下车,步子极大地朝正房而去,那儿已经渐渐挤满了人。 看到侯府的男女主子一同到来,他们忙让开。 年复与盛宁郡主掀帘子进去,看到年彻与乔蓁早已到来,年咎与年处也皱着眉头与他们对视一眼。 “怎么样了?”年复问道。 “不太好。”年彻皱眉道,“今早有小厮来唤祖父起床,却是久唤不醒,开始他们极担忧,后来一试,祖父只是昏迷不醒罢了,至于原因现在仍不知晓。” 年复听完儿子的话,走上前去,看到府医正在诊治,两眼都停留在父亲的脸上,昨儿父亲还精神奕奕地与他说话,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不让他心焦如焚? 乔蓁站在一旁给盛宁郡主这婆母让位,看到她脸上表露出来的担忧,安慰了句,“祖父必定吉人自有天相。” 盛宁郡主点点头,随后冷眼扫视那一群侍候的下人,“把这些人都拉下去审问,天天在这儿侍候老侯爷也能出这纰漏,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弄幺蛾子?” 一众小厮侍女都大喊冤枉地被人拉下去。 年家的男人们都沉脸侧目,对于盛宁郡主此时的决定都不置一词,尤其是年咎与年处这会儿对于这长嫂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的味道,以往对她的不屑一词到渐渐认可。 乔蓁没做声,盛宁郡主的怀疑是合情合理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老侯爷这状况与他们是脱不了干系的,这内鬼总要查出来才行。 小冯氏等人看到盛宁郡主一出手就雷厉风行,顿时都在一旁看着不作声。小辈们都震慑于这大伯母的威仪,更没有人提出异意。 还没待老侯爷这边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有侍女急匆匆地进来,连礼也没行,嘴里嚷着:“不好了,不好了,三姑娘掉进冰窟窿里……” 当即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个天时掉进冰窟窿里面,只怕是凶多吉少,旁人都有几分同情地看着盛宁郡主这当母亲的,她有多宝贝这个女儿,永定侯府的人谁个不知?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僵,拳头握紧,努力维持镇定的表情,这时候府里府外都需要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侯爷,我先过去看看初晴的情况。” 年复点了点头,“这儿有我。” 他同样也担心小女儿的情况,这个时候却不得不留在老父亲这儿,毕竟他是永定侯,有必须应尽的义务。 盛宁郡主没再看他,面是急忙转身离去。 乔蓁看了眼公爹与丈夫,后两者点点头后,她也急忙跟上前面盛宁郡主的步伐,年老侯爷与年初晴接连出事,这到底让人不得不生出某些连想。 年初晴被抬回了荣华院,等盛宁郡主与乔蓁赶到的时候,她已换下湿衣服,脸上却是一片青白之色,嘴唇更是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还在打颤,似乎随时都会离去。 饶是一向坚强的盛宁郡主在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身子也有几分摇晃,乔蓁忙扶着她,“婆母,小姑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命强着呢。” 这样的话有坚定的力量,盛宁郡主缓过神来,迈出步子走近女儿,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怎么样了?” 一旁诊治的大夫道:“郡主莫要担心,三姑娘救上来及时,喝了药发了汗估计就能缓过来,不过需得小心照顾,莫要感染了风寒,到底亏了元气,可能要养上一段日子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乔蓁闻言,这才稍微放心,看到年初晴就那样躺在床上,也里一片疼痛。 盛宁郡主的表情十分严肃,给女儿掖好被子,转头看向跪下来的侍女们,大喝一声,“说,三姑娘是怎么掉进冰窟窿里面的?” “奴婢也不知道,本来都好好的,突然三姑娘吩咐不让我们跟得太贴,奴婢们也就离远了,谁知,一转眼,三姑娘就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侍女之一哭泣地道。 这说了等于没说,乔蓁不禁担忧地看了眼年初晴,“婆母,看来要害小姑的人决不会轻易罢手。”况且她们在明,敌人在暗,这是相当不利的局面。“现在祖父也昏迷着,这时间选得实在是令人起疑,怕还是府里的人暗地里做的手脚。” 盛宁郡主何尝不知道?乔蓁的话她自然是认可的,手紧握成拳,这个人一旦查出来,她定不轻饶。 年复的院子里面,宁木森站在廊下,看到那地面上似有小草在发芽,春天似乎到了,可他的春天呢?他冷冷一笑,既然他要痛苦,年复,你怎么能置身事外? 那个大的他动不了,小的总可以吧,他笑得越发扭曲。 “宁爷,事情不太好。”心腹小厮急匆匆地进来。 “说。”他转头冷睇着他。 “三姑娘那儿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大夫说估计两三天后就会醒来……” 居然好命地挺过来了?只怪那臭丫头得救得太及时,如果当时能拖延一下时间,她必死无遗,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遗憾。 宁木森不禁握紧拳头捶打在红柱上,就是这个讨人厌的小丫头,不然年复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陷入那种天伦之乐里面,从此一去再也不能回头。 再者思及自己故意出现引那个讨人厌的丫头跟过去,这才有机会推她落水,她若醒来,只怕自己也不能得好,眼眸里的狠意再度一闪,嘴角的微笑令人背脊发麻。 一旁的心腹小厮见状,不禁缩了缩肩,若不是有把柄在这个宁爷手中,他必定会不帮他做这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更是骑虎难下,也不知道三姑娘醒来还能记得住多少实情? 宁木森看了一眼这心腹忐忑不安的神情,拳头握得很响,“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回来给我们撑腰,这事你必须得挺住。如果你背叛了我,想想那后果,你的妻女会如何我可就不担保了。” 心腹小厮神情一顿,不敢表现出咬牙切齿的恨意,只能涎着笑脸道:“宁爷说的是什么话,小的为了宁爷可以粉身碎骨浑不怕。”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宁木森冷哼,内心并不相信他的话,看来这人已经到了不必留下的时候了,无毒不丈夫。 年老侯爷的病情依然扑朔迷离,年初晴仍躺在床上没能睁开大眼睛,年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三夫人小冯氏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是脸上一片难以掩住的喜意,看了眼儿子年行,“我这就给你祖母去信,这计划进行得真顺利,你祖母这回终于可以回来了。” 年行阴沉的脸看了看外面又开始下起来了细雪,这事顺利得他也难以想象,不过,“年初晴那儿倒是有点麻烦,这个宁木森到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两件事都凑在一块儿,怕是有人会起不好的联想。” “怕什么?”小冯氏仍难掩喜意,一个人单打独斗,远不如有人帮衬,“如果事情不对,就全推到那个宁木森身上,我们倒是可以半点不沾身,行儿,你也别太长他人志气,现在没有人怀疑到我们的身上来。”信写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儿子,“对了,你祖父大约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年行的表情仍颇为严肃,“约十天左右,祖母回来必定要算好时日。” “有时间这就够了。”小冯氏再度低头写信。 年行仍有几分担忧,宁木森的恨意太强,这个不像男人的男人果然够让人恶心,看来现在不适宜再与他接触,“娘,最近你不要再派人手给宁木森使用,在信里也要叮嘱祖母,万万不能再也他见面,免得被他拖累。” 小冯氏很快就应声,此时只觉得儿子过于杞人忧天,连丈夫年咎也没有发现她动的手脚,儿子未免小题大做。 年家三房在打着如意算盘,大房的气氛却很是低迷。 乔蓁看到丈夫过来,忙起身迎了上去,“祖父的情况如何?” “已确定是中了毒,御医刚来诊过脉,情况还不是太糟,只是未清楚配方,所以现今只能按兵不动。”与妻子一道进入内室打算看看妹妹的情况,“我已让人去小舅子那儿将周大夫找来。” 乔蓁这时候突然忆起当日那周大夫说过人专精毒门一科,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老侯爷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她也就可以暗松一口气,遂将年初晴与盛宁郡主的情况简单告之。 年彻进来时看到母亲一言不发地守在妹妹的床前,果如妻子所言,上前皱着眉道:“母亲,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如果你也病倒了,我们的情况只会雪上加霜……” “你妹妹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吃得下饭?”盛宁郡主表情低沉地道。 “母亲,你别这个样子,妹妹的情形也不是最坏的,她必定会醒过来。”年彻再劝。 盛宁郡主抬头看了眼儿子,对于他的话,她如何不了解?“你不懂,彻儿,别劝我了,我只想守在你妹妹的身边,等她醒来。”哪怕前半生过得再荒唐,她也还是个母亲。这是她捧在手心上的宝贝,没人知道当她生下年初晴时,有多庆幸她是个女孩儿,这样她就会属于她,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在肩,也不会有朝一日变成寡情薄幸的东西。 乔蓁看到丈夫的眸子里光彩黯淡了一些,心里也跟着发愁,婆母再这样不吃不喝,只怕很快就会再度病倒。她劝说的话也说了不少,同样也是不管用,现在的婆母明显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话。 年彻看到母亲的目光再度回到妹妹的身上,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她又像是之前那个无法沟通的母亲,没再出言相劝,而是看了看床上苍白脸色的妹妹。兄妹之间哪怕没有亲密无间,这也是他嫡亲的妹妹,要说不难受那是骗人的。 乔蓁在一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宽慰他的情绪,接二连三这样的消息会将人逼疯的,这一整天已是没有过元宵节的兴致了,好在年一过,族人也散得七七八八,各自家去,倒是免了不少应酬之事。 与丈夫悄然出去,站在门前,她低声道:“婆母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要劝得动她,只怕须得公爹出面,你让公爹过来一趟吧。”这对老夫老妻最近的互动,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感情正值升温的他们,只怕更能接近彼此。 年彻点点头,“我这就去把爹轮换下来。”因为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敢再放心地将年老侯爷交由下人侍候,几个儿子都轮流照看,而他本能地对其他几房的人都有排斥,父子二人总要有一个守在老侯爷的身边才能放心。 所以年复这个当父亲的还没有时间来看望一下女儿,哪怕他的担心并不比盛宁郡主这个做母亲的少。 等年复出现在内室的时候,乔蓁识趣地领着下人离开,让这对为人父母的人好好地说一会儿话。 年复看了眼出去的儿媳妇,目光落在妻子的身上,她似乎对他的到来没有半点感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去吃点东西。”声音是半命令式的,“初晴这儿我看着。” 盛宁郡主对于儿子儿媳妇的劝说,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当年复劝她的时候,她的表情一僵,明显有着排斥,“我的女儿我自己守着,要你看着做甚?”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年复沉着脸一把将她的手扭住,逼她起身与他对视,“你说这话难道就不诛心吗?女儿我也有份的,她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给我住口,年复。”盛宁郡主红着眼睛看他,“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她从出生到长这么大,你负过半点当父亲的责任吗?现在她躺在这儿,你也不能第一时间来看顾她,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从前的旧账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她的心底记得一清二楚,也不是这区区半年多就能将过往的一切都和谐掉。 年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对于她的话说是半点也不介意那是骗人的,她难道瞎了眼吗?这么些日子来他已经在尽力做一个好父亲,给儿女应有的补偿,他的努力到了她的嘴里就全部抹灭了,语气不禁有几分寒凉道:“盛宁,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盛宁郡主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几分过份,但这是事实,由不得他抵赖,“年复,我不想与你吵架,这会儿你去当你的孝子,我的女儿我会照顾……”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年复使劲地拖着往外厅而去,“你干什么?年复,我并不喜欢……” “我也没要你喜欢。”年复表情不善地道,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类吃食,“盛宁,我也不想与你争吵,把这些都吃了,你就当一切为了晴儿考虑。”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也跟着病倒了,我是不会再让你来照顾晴儿,你尽可以试一试。” 盛宁郡主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尽管那个人是你……”起身就要再回内室。 年复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回来,一个旋身,她倒在他的怀里,长臂一伸拥紧了她的腰身,“盛宁,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你以为我就不担心晴儿?我跟你一样担心她担心得寝食难安,但我们不能倒下,他们都需要我们,还是说你想把一切担子都撂给儿媳妇来担?” 听着她放软的话,她的棱角也不得不收起来,不是不知道乔蓁打理里里外外的辛苦,但就是一想到女儿就没有胃口,语气不再那么冲,“是我不好。” 年复松开她的腰,扶她坐下,“先吃点东西吧。” “嗯。”她终于点点头,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全是她的口味,乔蓁这儿媳妇处事真的没得挑剔,举起筷子挟了一块排骨吃起来,却是半分味道也吃不出来,味同嚼蜡。 年复也坐下来给她布菜,“多吃点吧。” 盛宁郡主看了眼他眼里的血丝,与她一样,他也同样过得不好,从所未有地给他挟了一筷子菜,“你也吃一点吧。” 年复也没有推辞,而是将她挟过来的菜一口吃尽。 约莫半盏茶功夫,她再道:“那些个下人可有招供出什么来?” 年复的动作一顿,眉尖聚得更拢,“没有什么大发现。” 盛宁郡主咬了咬筷子,乔蓁说得没有错,他们现在只能等,这幕后之人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正在夫妻二人用膳之际,外头传来乔蓁的声音,“晴姐儿的身体已稳定下来,如果这是你关心的,那现在可以回去了。” 这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令,是何人到来让乔蓁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年复与盛宁郡主对视一眼。 “公主,我也是好心来探望一下晴姐儿,没别的意思,我还给她熬了人参汤,这个补气,对昏睡不醒的人很有益处。”宁木森的声音响起,听来确像是关心年初晴的样子。 盛宁郡主一听到这宁木森的声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变,不善地看了一眼年复,这只兔子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安好心,难怪乔蓁不让他探视,筷子一扔,她站起身来,脸色不豫地走出门去。 年复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匆忙起身,心里对于宁木森的到来并不欣喜,明明他就与盛宁郡主合不来,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盛宁郡主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宁木森提着食盒的样子,冷冷一笑,“你为做甚?” 宁木森抬头看去,看到她的脸上光彩不如旧时那么好,甚至有几分脱水的样子,看来都是为了那个死丫头操的心,心底那是一个心花怒放,脸上却不显,装得有几分担忧的模样,尤其是看到她身后的年复时,更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郡主,公主不通气罢了,莫非你以为木森有什么不良企图?实则听闻三姑娘落水后,我寝食难安,这不,给炖了独参汤给三姑娘服用……” 盛宁郡主走上前,扫视了一眼他提起来示意的食盒,怒火一上升,将其狠狠地拍落在地,食盒掉地打开来,里面的参汤顿时流满一地,“我女儿还不需要用到独参汤来吊气,宁木森,你真恶毒,这样来诅咒我的女儿,你这是来触我的楣头,对不对?” 宁木森似叹处一口气,“郡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怎么可能诅咒三姑娘?我都有为她在佛前念经,就是希望三姑娘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次劫难……” 盛宁郡主笑出声来,回头冷冷地看着身后的男人,“你信他这些个话吗?我可是一个字儿也不信,当男人当成他这样,我真替他的爹娘害臊,生了这么个儿子还不如当初掐死了干净……” 宁木森的表情一怔,似乎有几被羞辱的义愤。 “盛宁。”年复终看不过去,喝了一声妻子,不管木森来探望初晴是出于好意还是做戏,她这样嘲笑就是失了礼数。 盛宁郡主狠狠地瞪着年复,这个男人最近都是睡在她的床上,现在下床了就不认人了?为了一个这么龌龊的男人,他居然喝令她?“年复,你太令我失望了。” 年复的眉头紧皱,她这话实在不令人喜欢得起来,他承认宁木森的性子是阴沉了点,她时时针对他的行为,也有失当家主母的气度。况且他现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早已不对宁木森挂怀,只是年节没过完,他也不好立刻出手处置旧人,迟早他会送走这个男人的。 宁木森得了年复为他出头说了这句话,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将食盒捡起来,“这都是木森来得不合时宜,侯爷,您也别为了我而与郡主置气。”站稳身姿,“郡主,你有气就撒气木森好了……” “你是什么东西?”盛宁郡主趾高气昂地道:“我告诉你,你想当我的出气筒,还没够格儿,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院子,这里不欢迎你。”她转头回去看女儿要紧,何必在此看着这令人恶心的东西。 年复沉着脸看向宁木森,“你先回去。” 宁木森看到年复说这句话,也知道见好就收,朝年复拱手行了一礼,“木森先行告退。” 盛宁郡主正要掀帘子进去,感觉到年复跟在她的身后,回头目光冷冷地看向这个男人,“我说滚出去的人也包括你,年复,你也别站在这儿碍我的眼……” “盛宁,你也别太过份了。”年复眼底有着怒火,“这儿是永定侯府,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 “好,真好。”他彻底激怒了她,她看向乔蓁,“儿媳妇,你去吩咐人备马车,我这就带晴儿回去顺王府,相信我爹还不至于赶我出家门。”她这就走,不在这里看他的脸色。 年复没想到她到今时今日还说这样的话,明明知道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哄她,她这是得寸进尺,哪里还有将他这个当丈夫的放在眼里?遂同样放狠话道:“你要走我不拦你,可初晴是我的女儿,她姓年,就必须留下来。” 盛宁郡主微眯眼看向丈夫,从没有一刻这么讨厌他,这估时间来两人同床的激情就像一场笑话,她就不该对他心软,果然男人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年复,你别想扣下我的女儿,我就算闹到伯祖父那儿去,也饶你不得……” “你尽管去,我等着。”年复也冷笑一声,“年初晴是实实在在地写在我年家族谱上的,除了出阁之外,没人能带她离开永定侯府,哪怕是皇上也不得不讲礼法……” 乔蓁原本以为他们二人在此刻共患难,会更加深彼此的感情,哪里知道宁木森杀出来搅了这局,变成现在不可收拾的局面。她微怒的眼睛瞪向嘴角暗含微笑的宁木森,这宁木森挑这个时刻来,八成就是为了挑起公爹婆母的争执。 看到盛宁郡主还要再反驳,这婆母的性子一向张扬,哪里肯受这气?她朝靠近门边的凝雁看了一眼,凝雁立即会意,假意撩了撩帘子,然后乍呼道:“三姑娘好像醒来了……” 这话极具份量,盛宁郡主哪还顾得上与年复争吵,急忙就进去看望女儿。 年复也是一怔,脸上有着欣喜之意,后脚也跟了进去。 乔蓁满意地看了眼凝雁,正要掀帘子也跟进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宁木森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顿时心中有了某种联想,她反而没有急着掀帘子,而是转身朝他走去,“你很失望?” 宁木森收起自己的面部表情,故意做出一副不知道乔蓁在说什么的样子,“公主的话,木森听不懂。” “哦,听不懂啊?”乔蓁微挑一边眉毛,这一辈子,包括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宁木森,你要夹好自己的尾巴,别让它露出来,我可对抓尾巴很是得心应手。你的心怎么想的自己清楚,好好地享受这最后的盛宴,我怕再过段日子你就再也见不着。” 宁木森听到她这些歧义相关的话,表情不再那么木然,而是沉脸看她,她都知道了多少? 这人还真不经激,乔蓁顿时从他的面部表情读出他的心思,兴许一切的源头还在他身上,虽然之前有遣人看住他,但到底没想到这人会恶毒如此。 宁木森不敢与她的目光久视,假意忿怒地转身离去,真可惜没能进去看看那个死丫头是不是真醒了?现在还要加上乔蓁这人须防,不过看她现在没有行动,就知道她还没有掌握所谓的证据。 转动着心底不可告人知的心思,他迈步离开这奢华的荣华院。 让盛宁郡主与年复失望的是,年初晴并未醒来,都这一天一夜了,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乔蓁进来时就看到夫妻二人这表情,怕他们再吵起来,遂道:“公爹,婆母无须太担心,小姑一定会醒来的,她最是敬爱您们二人,若是醒来能见到二老都在,她必定会心喜异常,这病也会好得快一些。” 拿年初晴的心愿来说事,果然盛宁郡主没再提要备马车带年初晴回娘家的话,只是她到底没给年复好脸色看,明显仍介怀之前的事。 年复也没有说些低声求饶的话,而是与她一道坐在女儿的床前,夫妻二人零交流。 乔蓁看到这里,暗地里叹气一声,只好两边不得罪地说些话,用儿媳妇的身份周旋其中,化解尴尬与彼此的怒火。 直到年彻过来,年复才离开,离开之前少不得看了眼女儿,然后再扫过妻子的脸,最后看到她不为所动,到底受不了这气拂袖而去。 年彻皱眉,“我爹怎么了?” 盛宁郡主一听到儿子的话,顿时重重一哼,“他能怎么了?不就是下脸子给我们娘俩看罢了。” 乔蓁朝丈夫摊了摊手,趁婆母不注意,与丈夫悄语两句,当然少不得要提及宁木森来过行那挑拨离间的恶心事。 盛宁郡主也假装没看到乔蓁的行事,胸口堵着一口气就是怎么也下不来。 年彻的眼里一寒,这个宁木森实在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我这就去将他赶出府去,省得在此影响了一家人的和气。” 盛宁郡主没吭声,摆明了就是站在儿子这一边。 乔蓁看到丈夫转身出去,急忙也跟了上去,她还有些话私下要与丈夫说。 宁木森没想到最后出面处置自己的居然是年彻,看到他面色不善地进来,他就开始提防,话还没说上一句,年彻就拍手命令人将他的东西打抱,然后架起他瘦削的胳膊,这是要赶他出永定侯府的节奏。 他忙大喊,“放开我,年彻,我是你爹的人,你这样做就是不孝,要赶我还轮不到你……” “拿破布塞他的嘴,别让他胡乱喊话。”年彻冷着脸吩咐,两眼看向宁木森阴狠的双眼,“这么些看来,你在我永定侯府里好吃好喝,也要到头了,现在这里没你站的地儿,若是不想滚,那也容易,本世子要安个罪名送你到大牢,那也容易得很。” 年彻是什么人,宁木森还是知道一二的,若不是有年复护着他,他早就被这小子拆皮煎骨,这么多年来他也小心不去犯他,到头来还是这小子先撕破脸面,“侯爷……唔……”被塞了破布什么话也不说出来。 年彻上前轻轻拍了拍他尚算光滑的脸,“宁木森,如果我是你就拿着东西赶紧走人,你算我爹的什么人?连那些个一纸纳妾文凭都没有的贱妾,你还比不上。”收回手,接过临渊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然后鄙夷地将其甩落在地,表明他的轻蔑。 宁木森被他如此奚落,脸面全失,狞狰着表情狠狠地瞪着这个年轻的男人。 不用年彻挥手,临渊就赶紧上前示意侍卫拖走这个让人起鸡此疙瘩的男人。 在永定侯府里有特殊存在意义的宁木森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他连一句话也没能说,永定侯府在扔他时还抛下一句话,“手脚不干净的东西,算你好命,主子大发善心,不然必定将你扭送官府去。现在赶紧滚,永定侯府永不叙用你这样的人。” 周围看热闹的部分百姓听到这人被赶出来的理由,纷纷指指点点。 宁木森这些年来确是靠着年复过日子,但在永定侯里面没有一个人敢给他脸色看,从来都是他为难人,没有一个人敢下脸色给他看,早就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更早已当自己是人上人,忘记了自己其实也不过是奶娘的儿子,只是一个再低下也没有的人。 如今被人戳着脊梁骨来骂,哪里能忍受得了?他想要回永定侯府,却是立即有人将他推开。 乔蓁看到丈夫回转,就知道宁木森被驱逐了,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关心别的,“可有将他身边的人扣下审问?” 年彻点点头,“不会落下这个的,如今正命临渊与临海严刑逼供,如果他真的与祖父和初晴的事情有关,我必定不会轻饶。”最后脸色更是发狠。 乔蓁闻言,也没有说一句同情的话,这等恶毒的人活在世上都是对别人的灾难,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年彻这次雷厉风行的举动,如何能瞒得过年复?这个儿子也忒大胆了一些,他的心里到底有几分不悦,不过也没有出言责备儿子擅自行动,私下里遣人暂时安置宁木森。 年彻冷眼旁观,如今老爹越是做得过火,回头他想要讨得老娘的原谅,只怕更难了。 盛宁郡主倒是长舒一口气,当着年复的面,赞赏年彻道:“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干得好,我早就想这样赶他走了,就是怕某人舍不得?”美目斜瞟向年复。 年复一言不发,省得再与她争吵。 小冯氏与年行在当天就知道了宁木森被扫地出门的消息,对于这消息,他们也称不上是喜还是愁,没有了宁木森挡道,大房那对老夫老妻只怕感情会更好,兴许再能造出人来也不一定。 “祖母什么时候回来?”年行皱眉问。 “再过两天。”小冯氏答道。 年行没再说话,而是朝心腹吩咐,暂时给宁木森送些东西去稳住这个人,至于是留还是杀,要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在娘家住了段日子的年冯氏,终于找着借口再度回到永定侯府,那是一个没有下雪的日子,天空一片晴朗。 她的轿子进了永定侯府,一上轿就哭着闯进永定侯府,“老侯爷啊……” 她的出现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在年老侯爷床前侍疾的年家三兄弟都皱眉看向年冯氏,年复的眼里满是厌恶之情,年咎却是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娘的手臂,“娘,你怎么回来了?” “你爹都要死了,我还能不回来吗?”年冯氏厉声道,“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之我?” 年复表情冷冷地道:“年冯氏,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知道?若不是顾及到三弟,我爹早就给你一纸休书了。” “年复,你也别在这儿说得口响。”年冯氏指手向这个继子,“我是你爹的继妻,是你的继母。况且不说这个,你是如何照顾你爹的?居然将他照顾成这个样子?年复,我还没追究你这个当儿子的责任呢?” “娘,你就少说一句。”年咎为难地看了眼年复这大哥,老娘哪来的理直气壮?她把圣上的旨意都忘了一个二净? 年复的表情十分难看,大喝一声,“是谁放她进侯府的?”他早已下过命令,不许这个年冯氏再踏进侯府半步。 这喝声一落地,年行就一脸愧疚地走出来,“大伯父,是侄儿。”万般为难地道:“侄儿不是有意要违背大伯父的意思,只是侄儿是晚辈,不能置祖母的命令于不顾,这是不孝。” 年行这一番话是站得住脚的,年复一时间也不好朝他发做,这到底是小辈,说来也是没有资格阻止年冯氏这祖母的举动。 “大哥,我这就送我娘回去。”年咎不想引得家庭纷争,再加上自家老爹的形势并不太好,自家亲娘就不要这个时候来添乱了,当初那件事,他们三房还亏欠大房一条人命。乔蓁至今没再怀上,他内心还欠疚不已。 年冯氏甩开儿子的手,神情倨傲地看向周围的人,“我不走,我是老侯爷明媒正娶的嫡妻。” 第一百零四章 奚落、曝光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四章 奚落、曝光 “所以她就这样厚脸皮地留下了?”盛宁郡主听闻后,表情很不善地道,更是满怀怒火地朝丈夫看去。舒悫鹉琻“你也答应?” 年复的表情十分阴沉,天晓得,他当时已经唤人进来要将年冯氏赶出去的,冯氏却是巴着年咎这老三不放,并且嘴里越说越不像话,老三到底还是人家的儿子,少不得要向着自家老娘,一味地求他,允他娘呆到老爹清醒再走。 年冯氏还在那儿叫嚣,“我不走,我生是年家的人,死是年家的鬼,老侯爷现在又这样,我才不放心交给你们照顾,总之,我与老侯爷夫妻一场,哪能就这样弃他于不顾。”甚至大哭,“老侯爷啊,你看看你的儿子,你还没死,他就这样对我……” 那会儿他已经出离了愤怒,爹的话早已在圣上的见证下说得清楚明白,生不同衾死不同穴,她还有何颜面打着老爹的旗号在这儿打幌子?更是大怒地唤人进来。 最后是儿子说了一句,“爹,既然年冯氏想要照顾祖父,就由得她好了,这也是看在三叔父的面子上。” 当然这话得来了老三年咎的感激,只是他到底还是满腔怒火无法发泄。 “你以为我喜欢她留下来?”年复看了眼妻子,目光很快转到一旁的儿子身上,“你那时候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她留下来了,只怕往后更难赶走,这老女人就是祸国乱家的扫帚星。” 年彻表情十分淡定,“接下来还有好戏,爹等着看就是,她要找死,你们也别拦着,这老女人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主儿,敢回我年家,”鼻子重重一哼,“就别想再有好日子可过。” 盛宁郡主两眼放光地看向儿子,“你有好主意?” 年彻嘴角微微一勾,并未详细说明。 年冯氏留了下来,于她自己而言,直觉是扬眉吐气,不用再看娘家侄儿媳妇的脸色做人,这日子才算是舒坦。 此时,她端着自己熬好的汤药进来正要喂给那个老不死的丈夫喝,年复父子都不在,正好利于她行事,坐在床沿,正要着人扶起老侯爷灌药。 一旁守着年老侯爷的乔蓁伸手阻止她喂药的举动,“继祖母,这活儿就不劳烦你了,你还是到旁边歇一歇吧。” 年冯氏冷睇这个讨人厌的乔蓁,板着脸道:“你算哪根葱?敢指挥我行事?你给我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乔蓁一改以往对她的客气,一把抓住年冯氏手中的碗递给身后的凝雁,“拿下去给周大夫看看可有什么不适合祖父喝的药没?你叮嘱周大夫,一定要仔细验,没有则可,若是,”眼睛微眯地看向年冯氏紧绷的老脸,“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药,赶紧过来给我汇报。” 凝雁轻声应“是”,端着药碗就赶紧下去。 年冯氏猛地蹦起来,“乔蓁,你敢?我是侯府的老夫人,怎么可能会谋害老侯爷?” “知人知面不知心。”乔蓁不动声色,“再说我又没说你谋害老侯爷,这都是你在说的,除非你心虚,不然又有何人给你套帽子?” 年冯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当初没能拦下年彻娶她真的是大大的失策,如今才会有这被动的局面。 乔蓁没搭理她,而是着侍女端来温水,拧干巾帕给老侯爷这祖父擦手脚,仔细而专注,不放心年冯氏,还是亲力亲为最为放心。 小冯氏与年行一道进来,就看到这场面。 “婆母,出了什么事?”小冯氏当即上前扶住年冯氏,着急地问。 “她,你问她。”年冯氏指着乔蓁,脸色忿怒地道,“她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老祖母?简直是嚣张得一如她那个没品的婆母……” 乔蓁将巾帕甩到侍女手中的铜盆里,转头冷冷地看着年冯氏,“我敬你才叫你一声继祖母,不然你有何资格坐在这儿大呼小叫?莫要给脸不要脸,须知祖父若不是看在三叔父的面子上,只怕早就一纸休书休了你,你还能坐在年家的屋子里?”鼻子一哼,“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也有……” “你说什么?”小冯氏早就看不惯乔蓁,以前年冯氏没回来,她单打独斗没胜算,所以才夹起尾巴罢了,如今哪还能再韬光养晦?当即就瞪眼看向乔蓁。 “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乔蓁淡淡地应了一句。 小冯氏拿出当婶母的架势来,举起手就想扇乔蓁一个大嘴巴,“你才给脸不要脸,不过是个外姓公主罢了……” 乔蓁一把抓住她的手掌,“三婶母,看来你对律法相当不熟啊,我就算是外姓公主那也是陛下亲封的,你又算个啥?不过是区区一诰命夫人,真打了我,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一把甩开她的手掌。 “你!”小冯氏落于下风。 年行看到母亲还要失去理智,忙上前拉住母亲,这段日子的压抑使母亲的行为有几分欠思量。“大嫂,这事是我娘的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 乔蓁原本满腔怒火,不过人家都已道歉,她也没必要不依不饶,只是现在越发看不惯这个三房的长子,果如小姑所言道貌岸然,兴许背着人满肚子坏水。 年冯氏没想到不过是数月时间,乔蓁会强硬至此,瞥眼看到二房的年于氏与四房的年丁氏掀帘子进来,忙道:“你们来得正好,她这孙儿媳妇……” 没待年冯氏把话说完,年长点的年于氏道:“我们来得晚,没看到发生什么事,如何评?再说彻哥儿媳妇一向行事稳重,族里族外的人都能看到,从来就不是个偏颇之人。” 年丁氏也道:“二嫂说得对,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对了,三嫂也知道的,那会儿偏房的太婆还赞彻哥儿媳妇来着,你也在一旁跟着点头,现在这是怎么了?” 一提起这茬,小冯氏就要气得吐血,她当时哪想点头的?只是同坐的十个女人里头就有九个说她好,剩下的那个是她自己,真的抱怨出声,最后怕是遭人排挤的就会是自己,也人落下话柄来,这才违心地跟着赞几句。 这两个倒戈的庶子媳妇,让年冯氏气得差点一巴掌打下去,见风使舵的东西,果然庶出就是庶出。 乔蓁听闻,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两个婶母是好的,当然现在能噎着年冯氏,也就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两位婶母谬赞了,侄儿媳妇当不得,三婶母违心的话,侄儿媳妇听了也倒胃口。如今祖父尚在昏睡中,年冯氏你就下去吧,甭在这儿碍眼,能留你下来也是公爹与夫君开恩罢了,你可要感恩。” “你,”年冯氏的胸口一阵疼痛,半晌,才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好利的嘴……” “我的儿媳妇哪需要你来称赞。”盛宁郡主带着人进来,冷睇了一眼这年冯氏,“让她到偏房呆着去,这儿没她落脚的地儿。” 身后粗壮的仆妇忙上前来,不顾尊卑礼仪一把抓住没有反抗能力的年冯氏,更不理她的叫骂,直接架起抬脚就走。 这变故一同来,小冯氏母子都顿时傻了眼,从来没想到大房会这么做,这是半点脸面也不给他们留了。 盛宁郡主看向小冯氏,“三弟妹是不是也想要这个待遇?那也行,我也得一视同仁才好。”拍拍手掌让身后的粗壮仆妇故伎重施。 小冯氏到底丢不起那个脸,这个大嫂一向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真与她杠上,绝没有好果子吃,想通后,不用人赶,她灰溜溜地出了去。 年行倒还是知道先行礼,方才从容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只是在临出门前,眼角余光颇为阴沉地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女人们。 通过这件事,几乎可以看出庶出两房是绝对惟大房马首是瞻,真真是始料未及,果然团结一致的大房,才是最难对付的。 乔蓁看着这场面,对于三房这几个跳梁小丑是越发厌恶,上前与盛宁郡主这婆母汇报着年老侯爷的情况。 年于氏与年丁氏看到这场面,均庆幸自己刚才站对了队伍,这大嫂与乔蓁绝不是善茬,婆媳一唱一和,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份量,三房这回是彻底没脸了。 “大嫂怎么过来了?晴姐儿可曾好点?”年于氏套近乎。 盛宁郡主忙上前查看一下公爹的情况,半晌才似漫不经心地道:“好点了,现在她爹在那儿看着呢。只是身为儿媳妇,不来看望一下公爹说不过去,不然两位弟妹他日也会有话。” “我们哪敢在背后议论大嫂?”年丁氏讨好地笑道:“现在大嫂与大伯和好,正是我们永定侯府兴旺的开始,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更上一层楼。” “……” 乔蓁听得起了鸡皮疙瘩,这两个婶母拍马屁能不能不这么肉麻? 盛宁郡主只是瞟她们一眼,对于这样的墙头草心中有数,没有心思搭理她们的话,看到老侯爷虽然没醒来,但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一点,可见那周大夫开的药很是有效。 这才与乔蓁到外厅说会儿话,年于氏与年丁氏对视一眼,知道人家婆媳二人有话要说,遂也识趣地没有跟上前去。 乔蓁问了一会儿年初晴恢复的情况,心中有底这才稍稍安心,正好这时候凝雁进来回报,说是年冯氏那碗药汤没有问题,但是里面却含有一种比较利于老侯爷病情的药物,周大夫正一脸兴奋地研究着,怕是解药会很快就能研制得出来。 盛宁郡主一听这情况就皱紧眉头,这意味着年老侯爷这次中的毒与年冯氏有直接关系,她这是想要在老侯爷的面前邀功,所以才有恃无恐地田回来。 “难怪我们娘俩如何给她脸色看,她只是怒而不是走。” 乔蓁淡定地接过茶碗奉到盛宁郡主的手中,“这件事没这简单,年冯氏自己要回来的,留她下来也是为了更容易找到事件的真相。” 盛宁郡主喝了一口茶水,冷哼一声,“如果抓到实质的证据,我必定不会轻饶。” 乔蓁点点头,婆母想的也是她想的。 偏房里面的年冯氏气得直跳脚,破口大骂盛宁郡主与乔蓁俩婆媳狼狈为奸,至于那碗被拿走的药,她没担心,里面并没有害那老不死的药材,也就不怕人查。 这夜,年彻与乔蓁夫妻二人分别在年老侯爷与年初晴身边值夜,这两个都是重要亲人,可是半点马虎也不能出。 盛宁郡主看了看女儿后,就被儿媳赶去休息了。 她转回自己的正房,挥手让人下去,身心俱疲的她这会儿也感觉到累,脱了外衣后,就掀开锦被上床准备大睡一觉,哪知道被里有人,她顿时一惊,“是谁?” “是我。”年复有些模糊的声音传来,明显他过来睡有一会儿了。 盛宁郡主气得咬紧牙关,这人不是处处都护着他那个狐媚子吗?现在又睡她的床是什么意思?“你要睡就回你的床上去睡,别忤在我这儿让人厌恶。” 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年复听到后还是清醒了过来,在他累及想睡的时候,下意识就回到这儿,其实他还是挺想念她的。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他不悦地回了一句,翻了个身子准备再睡过去,待会儿还要换下儿子给老爹侍疾。 盛宁郡主看到他这一副无赖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有脸躺在这儿?这是她已无睡意,有的都是怒火,锦被一掀,一把拉起年复。 不设防的年复被她拉起来,沉着脸看她,“别闹了,行不行?” “我没跟你闹。”盛宁郡主也赖得与他理论,一股作气推着仅着中衣的他出去,看到他已在门外,表情阴寒地看着自己,脸上同样也是寒霜密布,“年复,你给我滚,往后别再来爬我的床,这儿没你睡的地方,回你的院了睡兔子去,恕不奉陪。” “嘭”的一声,将房门狠狠地关上。 年复以为她不过是出出气罢了,才会没反抗地任由她推着出去,哪知她居然甩门给他看,顿时用手捶打那扇紧闭的门,“盛宁,你给我开门,听到没有?” 敲了一会儿,也没见她来开门,身上又是寒冷不已,他打算一脚将这门踢开。 突然,门打开了一条缝,他差点就跌进门里面。 盛宁郡主将他的外衣等物都扔了出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又是一声巨响关闭起来,传来她的声音,“年复,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老娘才不兴侍候你。还有,你敢踢我的门试试。” 年复哪试过如此狼狈地被人扫地出门,让他难堪的不是别人,还是他最近迷得不得了的妻室,想来都一肚子火,正要再度伸脚却踢门,眼角余光瞟到侍女在偷看,忙止住脚,一肚子的气更是无处发泄,迅速地套上外衣,临走前还放了一句狠话,“老子也不是非你不可。” 躺在床上的盛宁郡主听到他放的狠话,顿时愤怒地捶了一下床板,这个可恶的老男人,往后她再也不会让他碰,不然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乔蓁听到主屋的公爹婆母又吵起来,皱紧眉头掀帘子出去,正好看到年复满脸怒气地离开,甚至连掩饰也没有。 “这又是怎么了?” 听到女主子问,代柔悄然道:“好像是郡主将侯爷从床下赶下来,然后又赶出房门外,这才闹腾起来。” 乔蓁一听不禁呆怔住,抚了抚额,这对老夫老妻有时候真不输年轻人,无论何时都能折腾得起来,想到宁木森,她也就能明白盛宁郡主这婆母的想法,那口气确实难以下来。 永定侯府里面风起云涌,各方都不得安宁,在府外的宁木森暂时被安置在一幢一进一出的小宅院里面,只有一老一少两人侍候着,远不如在侯府里面舒适,更重要的是他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年复来看望他。 心情哪能得好?正心烦意乱的时候,知道年冯氏已经回到年家,并没有被赶出来,可见她是成功回到永定侯府。 他就更是坐不住,合谋的两个人,哪能一方得益一方吃亏?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给年冯氏找到这回去的机会,她是不是该回头来帮衬帮衬他?至少也要让年复来看望一下他啊,就算不行,也要给他制造再回永定侯府的机会啊。 这么一想,他开始写起信来,提醒提醒这年冯氏他的存在。 侍候他的一老一少,看到这阴柔到不行的宁爷将信交由别人送出去,那老的给少的使了个眼色,少的就会意地悄悄跟在后面,这可是世子爷给他的任务,如果完成的好,往后只怕更得主子看重。 宁木森对于这两个仆人是不大看重的,他们侍候他并不尽心,这也是他心慌的原因所在,离了年复,他往后的日子并不会太好过,在后宅太久,也就学不会在外飞翔的本领。 所以对这两人的举动,他并不十分关心,只一个人窝在屋子里读那看不进去的书,屋子里的霉味闻在鼻端很是难闻,更是一阵心烦意乱。 年冯氏自然收到了宁木森写给她的信,老眉深锁,暗中着人将宁木森的人送出去,看了信中的内容,更是恼火,这宁木森居然敢威胁她这个老婆子。 年行接过祖母手中的信件,少年的脸庞也紧绷起来。 “祖母,此人不可留。” 年冯氏闻言,微一愣,孙子的话她焉能不明白?半晌,她下定决心,同意了孙子的决定,“不过,行哥儿,你怕是不知道,他手里还握着对我们不利的证据。” 年行在屋子里踱步,祖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宁木森敢与三房叫板必是有几分本事的,看来也还是与此相关,所以才会大喇喇地要祖母助他回到永定侯府。 心中渐渐想定主意,他附耳于年冯氏,悄语了几句。 年冯氏边听边点头。 没多时,宁木森接到年冯氏给他的回信,她约他见面,要他带上证据过去给她,这样才肯为他的事奔走,不然他要回到永定侯府去只会是一场梦。顿时气得他两掌击打在桌子上,这是有过河拆桥的意思在,她这是欺他虎落平阳。 “可恶的糟老婆子。”痛骂一声后。 他再度冷静下来,除了通过年冯氏,他找不到可以回去纠缠年复的方法,要见年冯氏是可以,但他也要给自己再找一条退路才行,这年冯氏会不会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谁知道? 最后,两人约定在次日的午后见面。 午后的阳光很是充足,开春之后,这日子越见晴朗,宁木森到达的时候,一身锦衣的年冯氏已然等在那儿,看到他,即板着脸道:“怎生来得这么迟?” “老夫人。”他似一副恭敬的样貌行礼。 “得了,你也别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年冯氏很明显是不信他的,“我要的东西呢,你给我带来没有?” “老夫人,你怎么那么猴急?”宁木森笑道。 “别给我耍花样,你玩不过我的。” 宁木森听着这年冯氏放的狠话,嘴角冷冷一撇,从怀里掏出她写给他的书信,递了过去。 年冯氏急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都是她写的信,这小子保管得那么齐全,看来早就有心要拿这些个威胁她,看到没有不妥后,她突然变脸看向宁木森,“来人,将这个抓起来。” 立即有数名大汉冲出来将宁木森手抓住。 “老夫人,你要过河拆桥?”宁木森挣扎。 “这都是你逼我的,宁木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年冯氏笑得狞狰,“我还会容忍你在我面前晃吗?” 宁木森没有再挣扎,而是表情颇有几发镇定地道:“老夫人,看来你贵人多忘事,二十多年前,你写给我的那封信并不在这里头,你好好看看。” 年冯氏大惊,翻起了手中的信件。 宁木森却是笑着挣脱开那大汉的束缚,“你给侯爷下的套,这件事你都忘记了?那年在百花阁,你给我的熏香还有药,你都不记得了?”往事历历在目,他一翻也能翻出不少来,“当日就是那药让侯爷以为自己对女人没反应,也是那香,我成为了侯爷生命中第一个男人,这是我一直都珍藏着的,你是不是也忘了?” 被揭开往事来,年冯氏的脸色果然大变,这宁木森居然还握着当年事情的把柄。“宁木森,你给我把那信还回来……” 宁木森看傻瓜似的看着年冯氏,那是他的保命符,如何会拿出来给她?嘴角一撇正要讥诮地再说两句,突然,脸色大变地僵在那儿,看着那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 第一百零五章 一锅端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五章 一锅端 年冯氏却没有留意到宁木森的表情已变,背对着那个死角的她并不知道背后的骚动,径自叫嚣着,“宁木森,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要胁得了我,陈年旧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若还想要命,就乖乖地配合我……” 宁木森却是脸色渐渐苍白,对于年冯氏叫嚣的话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两眼直直地看着走向他的人,尤其看到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艰难地唤出两个字来,“侯爷……” 年冯氏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心惊地转头,只见到一身藏青色华服的年复正黑着一张脸走过来,顿时大为吃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与宁木森约在这儿见面的? 年复的两眼只差喷火地看着这狼狈为奸的两人,原来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合起伙来的,利用了他厌恶女人的心理,给他调了这么一个局。舒悫鹉琻这两人可知当年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时曾经有段时间寝食难安,日夜难眠,自责不已,只是这一切都要掩在平静无波的脸下。 “年复,你听我说,这事与我无关,都是宁木森自己做的孽……”年冯氏急忙上前道,只希望现在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年复恶心地看了她一眼,一把推开这个令人讨厌至极的女人,定定地看着宁木森苍白至极的脸,这么多年来,他养着他,给他该有的尊荣,哪怕他要求个一官半职,兴许他也会满足他,这只是因为他觉得当年糊里糊涂地上了他,让他也跟着变得扭曲,都是他年复的责任。 哪怕他已移情至盛宁郡主这妻室,也还给他应有的体面与尊严,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笑话,二十多年的人生在今天全都必须得全盘否认,全都是拜眼前这两人所赐。 “你有什么话要说?我给一个说话的机会。”他微昂头睨着他,这会儿眼里再无半分温情,有的只是说不出来的高傲与冷然,这是他从未在宁木森面前展现的一面。 宁木森伴随年复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他用居高临下的口吻与他说话,就算惹他不高兴,他也只会板着脸表达情绪,从来不会这样的。 “说话!”年复大喝一声,这表示他已出离愤怒。 这一声巨喝,让躲在暗处准备帮忙祖母的年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伯父发作起来真的很可怕,目光看向祖母年冯氏的老脸上神情黯然,顿时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 手往后一摆,他示意所有人按兵不动,这会儿他绝不能引火烧身。 身处这暴风圈中的宁木森却是险险要崩溃,颤抖着唇,苍白的脸一垮,“侯爷,我都可以解释的,我都是听从老夫人的指示,当年他拿我娘的性命来威胁我,真的,侯爷,你要信我……” “宁木森,你在说谎,当年是你毛遂自荐地找上我,说你可以令年复爱上男人,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你还好意思狡辩?”年冯氏当即反驳,“年复,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被他骗了这么多年,我这当继母的真的没有害你……” “你住嘴。”宁木森恶狠狠地看向这个老虔婆,“你才是一心一意要害侯爷,无非就是两眼盯上这个爵位,你才是恶毒的老妖婆,”两眼看向年复,“侯爷,你别听他瞎说,我真的没有与她合谋,是他逼我的……” 话还没说完,宁木森就遭到年复狠狠一踢,顿时倒在地上,没有血色的唇角流下有鲜血流出,胸口一阵疼痛,忍不住咳起来,看起来越加狼狈。 年复蹲下身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的面前,“宁木森,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你骗我?如果你说实话,我还会放过你,可你让我一再失望,你说我还会放过你吗?” “侯……爷……”宁木森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来。 年冯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头直跳,年复连宁木森都容不下,更何况是自己?此时她握紧手中的信,这都是不能让人发现的,狠狠心,她张开嘴想将这些信都吃下去,这样就没有凭证,自己还可以赖。 一直都有紧盯年冯氏的年彻,微眯双眼,把玩在手上的小石子射出,带着暗力的小石子打中年冯氏的手腕,一阵酸麻袭来,手中的信件立时掉落地下,她急忙弯腰想要将其拾起。 这段时间老了许多的她手上满是皱纹,就这样的手被人踩在脚下,又是一阵疼痛,她表情一僵,看着那华丽的鞋子,慢慢抬头看去,年彻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出现在眼眶之内。 “急什么?让我瞧瞧都写了些什么?”他冷笑缓缓地道,看到年冯氏努力抽回手,还要锲而不舍地去捡那信,脚下一用力,真个将年冯氏的手骨踩碎,年冯氏痛叫出声。 毫不留情的年彻将年冯氏一脚踢飞,然后着暗卫捉住她,弯腰捡起信一一看起来,不看犹可,一看脸上连冷笑也挂不住,这老女人比想象中要恶毒百倍,哪怕早已猜到知晓,仍不急亲眼看到这实打实的证据。 他走近慢慢站直的父亲,将信递给他看,“爹,你看看?这老女人与宁木森做的好事,他们居然给爷爷下毒,还将初晴推落冰窟窿,这就是你曾经宠爱过的宁木森做的好事。”语气中忍不住带了几分讥诮,这些都是无法原谅的事情。 年少的他看多了父亲对宁木森的好,那是他身为儿子求也求不到的,若非他是年家的继承人,只怕他也换不来父亲一次的回眸。 宁木森在听到年彻的话后,两眼满是失望,眸子里不再有光彩,现在真相摆在眼前,他无法想象年复会如何对待他?全身都止不住地打冷颤。 年复一封封仔细地看着,里面有他们关于计划一次次修正的商量,竟是没将年老侯爷与年初晴的性命看在眼里,只有满满的一己私利,甚至有年冯氏建议宁木森用火烧死年初晴的恶毒主意,只是碍于现在的天气,这个计划不好实施,宁木森最终才没有采用。 若换成是夏秋两季,只怕年初晴早早就会化为一坯黄土,年复一想到那个娇娇俏俏地挽着他的手臂问她好不好的女儿,变成一具烧焦的尸体的样子,那愤怒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忍不住目眦欲裂地瞪向宁木森。 宁木森缩着身子,不敢与年复对视,他承受不住他眼里的轻蔑以及鄙视,这都是能将他彻底击垮的存在。 “爹。”年彻催促地唤了一声。 年复这才将信一一折好,他的动作看似很慢,只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在这缓慢的一刻他早已有了决断,不再犹豫,他下令将这两人押回永定侯府处置。 “侯爷,世子爷,有人在听墙角。”暗卫现身,提着抓到的年行上前道。 年行的脸上也是血色尽失,这些个暗卫行动迅速,他连逃走也来不及,这就被对方抓到手中。他不是直系继承人,这些个暗卫从来都不将直系主子以外的人看在眼里,哪怕认出他来,到了他们的嘴里也与陌生人无异。 他们只认年老侯爷、年复这永定侯、世子年彻、世子夫人乔蓁,就连盛宁郡主也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只因当年年复并没有认可她,至于其他人一概不看在眼里。 “你们放开我,大伯父,大哥,我真的不是有心听墙角,”年行忙分辩,脑海灵机一动,“是……是祖母让我在一旁给她把风及壮胆的……” 他把一切都推到祖母身上,暗中更是给年冯氏打眼神。 年冯氏看到被揪出来的孙子,一阵心疼,这会儿只能弃军保帅,忙道:“这不关行哥儿的事,是我这祖母逼他做的。” 年复与年彻父子俩对视一眼,事已至此,他们是不可能完全再信任三房的人所说的话,半晌,年复才道:“将他们都押回去。” 年行的表情一僵,万万没想到大伯父此刻是半分情面也不讲。 府里等候的盛宁郡主与乔蓁都有几分心焦,不知道这次能否一次性将这一窝人都抓起来,宁木森身边的心腹小厮经过这么多天反复用刑,已是开口招出一切,惹得盛宁郡主大火中烧。 而年老侯爷身边的小厮侍女经过一一排查与用刑,从那种似乎人人都可排除在外的景象中找到了给老侯爷下毒的人,矛头一一指向年冯氏与宁木森。 “娘,大嫂,你们坐一下吧,爹和哥一定能将他们押回来。”身体还虚弱的年初晴在侍女的搀扶下从里屋走出来,那小脸瘦得只剩皮包骨,更显得眼睛大大的,好在那双大眼很是灵动,这才看起来没有很糟。 盛宁郡主转身抱住女儿,摩挲她的秀发,“你身子还没好,出来做甚?太医吩咐要好好养一段时间的。” 乔蓁也道:“小姑,婆母说得没错,这身子伤了元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古代,可没有什么抗生素可用,一个风寒就可以要人命,所以看到年初晴的病情好转,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更是按周大夫开的药方子,全用上最好的药,就是希望小姑娘可以再度蹦蹦跳跳的。 年初晴扁着小嘴,“别再叫我躺着了,我躺得骨头都要痛了。” 她早已醒了好几天,免得打草惊蛇,所以她一直都在屋子里,连门也没迈出,周围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侍候,早就是乏味至极。 至于落到冰窟窿的经过,她只能讲到自己看到宁木森似乎要干坏事,才跟在后面的,至于是何人推的她,她也没看到。 这样的话并不能证明宁木森有罪,只能提供一个方向,年彻与乔蓁这才完全锁定住在宁木森的身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就会露出马脚来。 “怕了你了,”盛宁郡主轻刮女儿挺立的鼻梁,“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娘,别硬撑着。” 年初晴点点头。 乔蓁看着这对母女的互动,只觉得颇为温情脉脉。 此时,有人急匆匆地进来禀报,“老侯爷醒了……” 这些天靠独参汤吊命的年老侯爷最终是挺了过来,盛宁郡主与乔蓁都急忙过去,因为周大夫正在医治老侯爷,所以她们才回避。 年老侯爷同样也瘦得皮包骨,精神头并不太好,但说话已是有文有章,一旁的儿子儿媳与孙子孙媳们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侯爷的健康毕竟是他们最牵挂的事情。 当年复与年彻父子回来,听到老侯爷清醒过来的喜讯,都急忙过来探望。 年复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一阵心酸,忍不住跪倒在父亲的面前,“爹,是儿不孝,才让那些个贱人害了您,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儿万死不足以谢罪……”忍不住捶地痛哭。 一向要强的年复从来没有当着人的面有这举动,如今这样,更令人感到他内心的悔恨与痛苦,自责与辛酸。 年老侯爷颤微微地让年彻扶着他下床,亲手扶起自己的嫡长子,“这如何能怪你?你也不知道他们的恶毒与无耻,快起来吧,地上凉。” 年复抬头看向宽容的老父,一直以来最为包容他的父亲,哪怕他再如此荒唐,他都没有放弃过自己,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前半生是如此愧对父亲,“爹,儿今后必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然就必定天打五雷霹。” 听着儿子的誓言,年老侯爷从没觉得心如此甘甜过,这表示着儿子会痛改前非,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好好好,往后好好与你媳妇过日子。” 年复忙不迭地点头,忍不住看向盛宁郡主。 盛宁郡主却是立刻转头看向一边,笑话,她又不是他爹,哪有可能痛哭两句,她就原谅的?这都是痴心妄想,尤其想到那天他用狠话来威胁自己,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别说他不是非她不可,她才是那个不需要他的人。 年复的眼神一黯,依他对妻子的了解,她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自己,罢了,既然有错的是他,他待会儿低头向她赔礼认错,应该就能和好如初。 他想得很美好,却不知道现实会很残酷。 年彻道:“既然祖父已经醒过来,那两人也该处置才对。”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仍笑得温和的三叔父年咎,不知道他待会儿该如何面对祖父以及一家人,但再也不能成为宽容年冯氏的前提。 年复冷酷道:“等人齐了,就解决这事。” 一再的宽容成为了罪恶乔级的温床,实在到了不能再容忍的地步。 威武侯与妻子冯兰氏接到年家的信后,赶紧就往永定侯府来,一路上,夫妻二人都气得鼻孔要歪了,这老奶奶果然是祸家的主儿。 “侯爷,我们绝不能再心慈了,她已经害得我们的儿子没得袭爵,我现在是提到她就要咬牙切齿。”冯兰氏怒道。 威武侯不作声,只是握紧的拳头发出声音,显示着他也到了零容忍的边缘,年冯氏这次是将他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 因而这对夫妻到达永定侯府,看到年家众人都早已端坐着等他们,顿时觉得自家脸面全失。 年冯氏祖孙二人与宁木森都被押了上来,三人都挣扎着。 年咎这时候才知道这涉及到他的家人,忙起身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年复将一沓信交到他的手中,“三弟,你自己看看吧。” 年咎接过,心里止不住地打鼓,这信才看了一半,他就两眼大张地跌坐在椅子里,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娘,你真的做过这些天理不容的事情?” 年冯氏无法回答儿子的质问。 年老侯爷定定地看着年冯氏一眼,“我娶了你,一直待你不薄,对正妻该有的态度我都有了,你却是这么对我,那是我的儿子,你怎么能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最后的话说得极为痛心,其实他也对不起儿子,只因娶进了这个祸国乱家的女人,才会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他责无旁贷。 “老侯爷,你说这样的话不诛心吗?”年冯氏看向年老侯爷,“为人继母甚艰难,不敢打不敢骂,就是怕别人说一句继母恶毒,我忍了多少年,你可知道?只因他占去了名额,我的儿子连继承权也得不到,我甘心我吗?” “娘,你从来不问问我,那是不是我要的?”年咎大声地打断年冯氏的自述,“你让我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兄长,如何面对侄儿侄媳,如何面对侄女,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你只知道你的不甘,你的痛苦,可有想过我?” 这一声声的质问让年冯氏闭上了嘴巴,她辛辛苦苦谋算的一切都不是儿子想要的,到头来她里外不是人,这真真是始料未及。 “你只知道你的不甘,可我有架着你的脖子让你与我成亲?”年老侯爷冷笑道,“这婚事是如何来的,你比我清楚,嫁进来的那一天起,你就知道你不是嫡妻元配。” 年冯氏止不住地嘤嘤哭出声来,几十年了,挖空心思算计一切,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小冯氏却是奔向儿子年行,“行哥儿与这事无关,你们不能罚他。” “娘,你救救儿子,儿子真的是不知情,这一切都与儿子无关……”年行膝跪着爬向父亲,“爹,儿子真的是冤枉的……” 年咎没有理会长子的哭喊声,现在他已无法信任这几人,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他哪里还能分辩得出来? 年行暗叫一声不好,老爹现在是不打算救自己了,如今要怎样才能脱身? 乔蓁靠近年彻,低声道:“这三叔看来不像冤枉的,我们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样纵容他们,不然怕是要再让别人弄幺蛾子。” 年彻握了握她的手,点了点头,这年行确是不适宜再留在年家了。 年初晴愤恨地看向年行,这人真是假得恶心。 威武侯满脸的痛苦与尴尬,这姑姑已经成为了冯家的耻辱,若是不处决,冯家的姑娘日后只怕无人问津。 “年家要如何处置年冯氏,我们威武侯府都没有意见。” 威武侯府这时候的表态让年冯氏的表情迅带垮了下来,这表明她这次再难逃出生天,思及此,她整了整衣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与行哥儿无关,他只是孝顺我这祖母罢了,要如何处置,我也随你们……” “别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年复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年老侯爷,“爹,送年冯氏上路吧。” 这话一出,众人并没有惊讶的表情,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年冯氏再回娘家也是不妥,威武侯府不会再收留她,只有一死,才是洗清她犯下的罪孽。 年冯氏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真的摊到头上,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 年老侯爷连看年冯氏一眼也没有,点了点头,“她死后没资格入我年家祖坟,这早已是说过的话,”看到冯家也表示不会让年冯氏葬在冯家祖坟,又再道:“既如此,就落在乱葬岗吧。” 年冯氏的眼睛瞠大,她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老侯爷,你不能这么狠心……” 年复懒得再听她说话,挥手示意仆人拖她下去,“已备好了毒酒,留你一条全尸已是我的恩德了。” 年冯氏被堵上嘴巴拖走。 在另一间屋子里面,却有人在等着她。 周大夫看到年冯氏被拖进来,摇了摇手中的毒酒,“这可是侯爷让我调配的,服下手,保证会让你像蚂蚁在血管爬一样痒痛,全身溃烂而死,全程只需十个时辰即可。” 年冯氏一听,哪还顾得上别的,她不要接受折磨再死去的痛苦,给她一个痛快好不好?只是没人再听她的,口中的布被扯开,毒酒被强灌下去。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周大夫恐吓的话在耳边响,她已是精神崩溃,没一会儿,就惨叫出声,那种痒痛让她痛苦到了极点…… 周大夫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年冯氏的垂死挣扎,还摸了摸下巴,“嗯,药性还需要再加强才行……” 正堂内的气氛还是没能缓过来,小冯氏一脸的苍白,与儿子有得一拼。 威武侯与夫人冯兰氏起身告辞,再坐下去他们只觉得脸面尽失。 “且慢。” 夫妻二人把目光都看向出声的盛宁郡主,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盛宁郡主缓缓起身,走到小冯氏的面前,指着她道:“把这个人领回去。”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你这是公报私仇……”小冯氏没想到这大嫂会在此刻发难,两眼看向丈夫年咎,要他为她辩驳几句。 年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妻子是什么货色,他还能不清楚?以前是为了儿女设想,所以才一再容忍她,可看她把儿子都带歪到哪儿去?“明天我就让人送休书去威武侯府。” “爹?”两儿一女都唤出声来。 年咎仍是没有再改主意,家不靖则不宁,他这回舍了脸面也要绝情一回。 威武侯道:“这不合常理,我妹妹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要休她回娘家绝对不行。” “对。”冯兰氏也出声支援丈夫,这样一来,他们冯家的名声彻底臭了,这如何使得? 乔蓁轻声道:“要证据有何难?原本婆母只是想给你们留点颜面罢了,所以才会这样轻描淡写。” 她一使眼色,凝雁就会意地下去。 小冯氏的心猛地在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没一会儿,带过来的是年冯氏的侍女,只见到那侍女跪下行礼后,从袖口掏出一物来,立刻就由人呈到年老侯爷的面前,那不是一封烧焦的信,只有落款与几个大字还能看得清楚。 年老侯爷看到信中有自己的名讳还有下毒等几个字眼,然后落款却是清晰不已,正是小冯氏的名,也是她的字。 他抿着嘴将信交给凝雁,然后由她再呈给年咎过目,最后落到威武侯的手中,这信十分的沉甸甸,这对姑侄都干了什么?这是给冯家抹黑啊。 盛宁郡主冷笑一声,“威武侯,我算是给你们夫妻颜面了,没将这事闹上衙门,不然有个给公爹下毒的媳妇,你们家的女儿怕是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斜睨了一眼小冯氏,“所以让你们带她回去,真真是再仁善也没有了。” 威武侯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不用人再说,他粗鲁地扯过妹妹小冯氏就疾步离去,小冯氏一路挣扎一路痛哭,可都挣不开兄长有力的手腕。 冯兰氏也感到没脸见人,赶紧跟上丈夫的步子。 除了年行,年衡与年初洁兄妹俩一路哭着一路追出去,这人再不好也是亲娘啊。 年行怔愣在那儿,他到底还是太嫩了,斗不过大房这一家子,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年咎双眼失神地瘫坐在椅子里,对于这些事他早已麻木了。 年彻道:“三叔父,哪怕再往你心上插一刀,这话我还是要说,确实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说三弟也参与了这一起事件的策划,不过慎重起见,三弟还是不要留在主宅为好。” 这等于是将年行放逐。 年行顿时两眼看向这个大哥,他到底还是不放过自己,如果是大伯父说的话,他还能痛哭搏搏同情,换成这个冷面大堂哥,一切皆没有可能。 “我没有意见。”年咎两眼无神地道,“把他送到乡下去吧,这一辈子,都不允许他再回来。” “爹?”年行上前抱住父亲的腿,“你不能这样,看在我们的血缘上,你救救孩儿……” 年咎不为所动。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年彻冷酷地道,着人将这三堂弟拖下去,如今不再是讲情面的时候,面向父亲,“爹,这贱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宁木森看着三房的悲剧一一上演,心里早知道自己躲不过,他也没有再求饶,两眼定定地看向年复,“侯爷,我不求开恩,只求你给我一个痛苦就不枉我们相识相爱一场……” “我呸!”盛宁郡主不屑地说出这不雅的词汇,“听得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相识相爱,想想都可笑至极。” 年复有几分不自然地看了看妻子那嘲笑的嘴脸,其实他也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不能理解自己当年是什么眼光,这样的货色也在一起了二十多年。 这回再处置宁木森,他再也没有了半分犹豫,“要个痛快?只怕我不能答应你,”看到宁木森的身体一僵,他再度冷然道:“你把我的女儿害得这么惨,不让你还回来我枉为她的父亲。别再说什么相知的话来,其实我听了很恶心,我年复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这是最能打击宁木森的话,他将二十多年来的情都全盘否认,他的心底再也没有他立足之地,留下的只是恶心与悔恨,他的情,他的爱,都通通付诸流水…… “既然要处置就快点。”盛宁郡主催促道,看在他还想到女儿的份上,她到底还是看了年复一眼。 年复点点头,手一挥,立即有人去做准备。 过了春节,这雪是下得越来越稀,这一天,天气阴沉,雪花再度飘撒。 下人很快就凿了一个冰窟窿,只容一人的身型,很明显是为了宁木森量身定造的。 站在岸上看的年复一声令下,被剥了外衣仅着中衣五花大绑的宁木森就被丢进了这个冰窟窿里面,刺骨的冰冷之水浸在身上,刺激得他连喊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会儿后,他被提起再缓了一口气,很快,就又再度扔进冰窟窿里面,周而复始,他在痛苦是轮回。 年复只是板着脸看着,手却是摸了摸女儿的头顶,一抹歉意与愧疚浮现在眼底,“晴儿,爹对不起你。” 年初晴对于宁木森的惨状,半丝同情也涌不上,这人真恶毒,她可是巴不得他早死。等听到父亲这句话,她抬头看向父亲的脸,“爹,我从来怪你。” 听了女儿这样的话,年复更是愧疚得无以复加,这都是他识人不清的错。 盛宁郡主却是半分感动也无,她才不是女儿,只一句好话就全部原谅,一把从年复那儿将女儿拉回来,“得了,我也没兴趣再看这人,年复,我可丑话说在前头,等他气绝了,抬出去让狗吃了,别亏了我的地盘。” 说完,拉着频频回头的年初晴,盛宁郡主扬长而去。 年复的嘴角一阵抽搐,只有冷风拂过他的身子。 一旁的乔蓁一脸同情地与年彻道:“我看公爹要挽回婆母的心,怕是很难很难了……” 第一百零六章 拉锯战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六章 拉锯战 果如乔蓁所预测的那样,当夜年复到了荣华院,就被人挡住了。舒悫鹉琻 “侯爷,郡主说她已歇下了,不许任何人去打扰。”盛宁郡主身边的美貌侍女硬着头皮道。 “你给我滚开。”年复盛怒地道。 “真的不行,侯爷,郡主说如果奴婢们拦不下您,她就要将奴婢们都发卖出去。” 一群侍女们都用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看着年复,大有他要进去就从她们的尸体上踏过的味道,郡主一向说一不二,故而她们是不敢有半分违背。 年复的神色越发不善,这些个人胆敢阻他的路,这让他怒火中烧,动脚就踢开这些个大胆阻他路的侍女,看到她们倒地再爬上来挡路,更是恼恨不已。 “请侯爷不要为难奴婢们。”侍女们又一致道。 年复的表情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本来他是打算来向盛宁赔礼的,可现在人家是半点机会也不给他,还让人这般拦他的路? 屋子里的盛宁郡主给女儿喂补汤,对于外头的怒吼声竟是半点也不上心,就让他去恼,不然他还当她好欺负。 “娘,你就原谅爹嘛。”年初晴不禁心疼她爹,娘的心思真多,早早把她接过来说是要就近照顾她,不就是怕她私下里帮爹。 盛宁郡主轻敲她一记,板着脸假意瞪着她,“小没良心的,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他尽过多少当爹的责任?不就这段时间对你好点罢了,你就全偏向他,还记得我这个当娘的?” 年初晴看到母亲似乎动怒,咬了咬仍发白的下唇,眼睛瞟了眼紧闭的门,心道:“爹,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女儿尽力了。” 双手挽上母亲的手臂,她努力巴结地笑道:“娘,女儿知错了,您就别与我置气,不然女儿会伤心死的……” 一提到这个死字,盛宁郡主的表情是真怒了,“什么死不死的,往后不许自己咒自己,你要吓死娘吗?”一想到女儿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日子,她就是一阵后怕。 年初晴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这么说,盛宁郡主这才露出微笑来。 没多时,外头的骚动声停止了,侍女在外禀报,“郡主,侯爷回去了。” 盛宁郡主这才一脸满意,就让年复尝尝味道。 年复愤愤离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年彻与乔蓁的耳里,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莞尔。 “就该让爹知晓一下味道,这回我也替母亲不值。”年彻摸着下巴不厚道地道,想到他爹的锅底脸,他竟觉得心情舒畅。 乔蓁仍有几分担忧,“彻之,我怕婆母这样会不会弄巧成拙,万一公爹真恼了,不再去哄婆母怎么办?”年复这公爹好面子她是知晓的,可盛宁郡主这婆母一向也受不了气,这对夫妻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进展,如果为此又错失了对方,连她也为之遗憾。 年彻轻揽住妻子的腰身,倾身吻向她的耳垂,“那也是爹该得的,放心好了,年家的男人哪会这么容易轻言放弃?再说母亲也好强,她那人从来不懂得什么叫遗憾……”越吻身体越热,受不住地将妻子压在榻上,吻得越来越向下…… 乔蓁的脸色一阵潮红,自从她因过度使用念力后,身体一直都处于恢复的状态中,算算手指,他们已经大半个月没行过房。她倒是没所谓,只是看到年彻半夜起床去冲冷水澡,然后再带着水气回来躺在她身边,她就止不住地心疼他。 有好几次更是主动撩拨他,他早已情动异常,却是怎么也不肯与她欢爱,说是要等她彻底恢复才行,不然会伤了她的身子云云。 这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彻之,爱我。”这个时候,她主动地抚上他的胸膛,带有几丝诱惑与期待地道。 年彻这回哪有可能放开她?等了这么些日子就是为了今天,手下的动作尺度越来越大,场面越来越儿童不宜。 与儿子的幸福相比,年复就要凄惨得多,独个儿在自己空荡荡的院落里面喝着闷酒,心情是一落千丈,妻子连个问候也没有,他也无门而入。 等下人来报,说是宁木森已经被狗分吃了,连具全尸也没留下。 他怔愣了一下,随后挥手让那人下去,宁木森的死在他的心里再也惊不起一丝波澜,思及到自己还养着一群男宠,他就打了个冷颤,原来被眷养的男人与女人都是一样的,心胸狭隘,没了男子气概。 “明天把卖身契给那些男孩,然后再每人发二百两银子,让他们出府吧。” 一旁的小厮听到年复这吩咐,同样也怔愣了一下,侯爷这是要改过自新?不再好那分桃之礼?小心翼翼地试探一句,“一个不留?” 年复斜睨他一眼,看得那小厮不停地打冷颤,没敢多问,躬身退了下去到那阁里传达侯爷的决定,等那帮半大的少年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这永定侯府是再也容不下他们了。 至于愿不愿意,他们都得走。 翌日,有部分真正有断袖之癖的男孩到年复这儿来哭诉,表示他们不愿意走,愿意再侍候侯爷云云。 无奈年复不为所动,他一旦下定了决心,是多少马也拉不回来的,现在看到这些个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的男宠,他就感到一阵恶心,这是矫枉过正的情形。 他直接就挥手让人将他们拖出侯府,不去听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等到耳里再也听不到声响,这才感觉到舒适。 年复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哪会传不到盛宁郡主的耳里? “婆母,我看公爹这回是真的要改了,您就别与他置气吧?”乔蓁一边给盛宁郡主奉茶,一边小心地劝说了一句。 “他要改我就接受?那我岂不是很廉价?”盛宁郡主轻哼道,“再说我又没叫他将人送走,这是他自愿的,与我何干?” 这话说得生硬,半丝转寰的余地也没有,乔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私下里与同样一脸莫可奈何的小姑年初晴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感觉到一丝丝的无力。 盛宁郡主何尝不知道这两人的想法?只是她有她的骄傲,年复要回头讨她欢心,真的还得问她愿不愿意呢? 二月杨柳抽枝的时候,永定侯府上了一道折子,表示同意太子妃罗氏与嫡皇孙刘仪搬出东宫,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议论纷纷。 有了年家这次的表态,就有部分官员跟进,一时间,罗氏与嫡皇孙的地位岌岌可危,泯江王刘汕却是风头无两。 老皇帝却是把折子压下不发,自打长子太子去逝后,老皇帝老了不少,甚至试过上早朝都打磕睡,要旁边唱礼的太监轻摇才会醒来,对于上一刻的议题健忘得很。 下面一众大臣看到这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还是年复比较沉稳,迈前一步说上几句废话,暗中提醒老皇帝刚才说到哪儿,不至于让老皇帝颜面尽失。 老皇帝这才再度接起思路,说话也有条理得多。 无奈他这个精神状况却是满朝文武看在眼里,私下里担心不已,老皇帝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这继位人选成了头等大事。 东宫一片愁云惨雾,太子妃罗氏表情凝重地躺在贵妃榻上,目光看向在她面前哭泣不已的福郡主刘雪宜以及同样憔悴不已的萧侧妃,眼里半分同情也没有,没有了太子,萧侧妃与刘仁也蹦跶不起来,毕竟连嫡皇孙也没捞到的名份,何时轮不到太子的庶子刘仁呢? “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们是怎样一种境况?贵妃娘娘疾病缠身,实在无能为力找皇上主持公道,如今满朝的舆论都对我们不利,我们还如何与永定侯府对抗?”罗氏一副大义凛然地道,“宜姐儿,你那未婚夫的事情,我是无法出面为你解决了。瓜田李下的道理他懂不懂?年家发生的事情你们也是知晓的,年冯氏连丈夫与继子都敢谋害,要她一条贱命已是很宽厚了。现在年行被人当场抓着,我难得能大喇喇地去将人拦下?那是人家的家事。” 一句句似乎说得丝丝在理,罗氏的表情也宽容许多,但态度十分的强硬,就是对于刘雪宜的未婚夫被家族放逐的事情是不打算插手的。 福郡主红肿着双眼看向嫡母,自从父亲死后,她得到的待遇是一天差过一天,没有人再刻意巴结她,就连祖母也卧床没有心思再管她的事,年行找上她,她能不出面吗?“娘娘,他们这是在打我们的脸啊?若非父王仙去,给个天做胆,年家也不敢将我的未婚夫放逐,并且还不让他再回京城来,这不是也变相地将我赶走吗?” 萧侧妃叹了一口气,这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女儿的婚事又是这样波折重重,“娘娘,我知道以前是我多有得罪,但看在故去的太子份上,帮帮宜姐儿……” “此事不用再说了。”一脸凝重的嫡皇孙走进来,“等再过些日子,我就遣人去将这桩婚事解除了,这样一来,我们也不至于颜面尽失,宜姐儿再许个好人家就是了。” 福郡主与萧侧妃都愣了愣,退婚?这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年家三房乌烟瘴气,真嫁进去只怕也没有多少福可享?但若退了这婚事,等丧期一过,刘雪宜的年纪也就不小了,没了太子的照拂,光靠嫡皇孙这兄长,这婚事同样令人发愁。 “这……京里会不会有不好的流言?”萧侧妃小心地问了一句。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主意?人家现在是摆明了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不然也不会将年行放逐,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京城有哪家没看在眼里?”嫡皇孙没好气地道,这段日子里他是忙得焦头烂额,她们倒好,净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一个能为他分忧。 这一话堵得萧侧妃与福郡主都没有话说,只能悻悻然地起身告辞。 待走到外面,福郡主才心事重重地道:“我们就全听他们的?要不去找外祖父帮帮忙?”好歹这外祖父是兵部尚书,也是朝廷重臣啊。 萧侧妃却是摇了摇头,“他们施不了压给永定侯府的,宜儿,我们就认了吧。” 福郡主呆怔了一下,哪怕自己是主动退婚,只怕这名声也不会好听,“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你怎么还如此糊涂?”萧侧妃摇摇头道,“年咎已经给年行的亲娘下了休书,这事在卫京传得沸沸扬扬,威远侯也赶紧交他这个丢人至极的妹妹送到庵里落发修行,你还要嫁进这样的人家去做甚?我们还不如听嫡皇孙的,趁这机会退亲,也好站在舆论的至高点,争取不影响你的名声。” 福郡主这回也只得点点头,嫁年行是不可行了,她不能离开卫京城放弃一切陪他去吃苦日子,再者她对他也没真的产生非君不嫁的感情。 老皇帝最终还是下旨让太子妃罗氏与嫡皇孙搬出东宫,这是他思量许久做出的决定,就算有顺王爷这侄子支持嫡皇孙,他也是难扛大旗,各地不太平,他也得为这江山社稷考虑才行。 罗氏只能黯然地搬出东宫,到嫡皇孙位于宫外的府邸,人数倒是不多,太子大部分的姬妾都殉了葬,留下的都是不惧威胁的人。 乔芷抱着才刚学会爬的儿子也神情阴郁地离开东宫,搬进了嫡皇孙的府邸,带着为数不多的仆人看了看嫡皇孙给她安排的屋子,真是简陋得令人发指,屋瓦稀疏到一下大雨只怕也会漏水,她看得直叹气。 身边的宫女怒道:“这分明是欺负人啊。” “有瓦遮头就行了,我们还能求什么?”乔芷也算是看淡了,没有强悍家世的她,人家愿意给她一个栖身之地就不错了。如今嫡皇孙与永定侯府似乎有间隙,她也不可能再求到乔蓁地面前,这样只怕将罗氏与嫡皇孙都得罪死了,只怕更没有好日子可过。 等过段时间,她再求一下罗氏,看看能不能许她回娘家住上一段日子,轻叹一口气,她算是看透了。 与乔芷的无可奈何相比,萧侧妃就有选择得多,她带着一对儿女暂时回到了娘家居住,自己的儿子也到了可以开府的年龄,到时候请道旨意自行开府,也无须去看罗氏的脸色行事。 这日午后,盛宁郡主与乔蓁在那正堂接见了嫡皇孙遣来的冰人,说是为福郡主与年行解除婚约的,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把年冯氏与小冯氏德行有亏的事情拿来说事,也显得福郡主的无奈。 盛宁郡主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着她接过冰人手中的退婚书,然后再将原先订亲的信物归还,“既然雪宜有此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这婚事就此罢了,他日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那是自然。”冰人接过信物,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面对这高高在上的盛宁郡主,她也是满身的不自在。 乔蓁看了眼那婚事,曾经以为会进来一个不好相处的堂妯娌,现在发现都敌不过流年的逝去,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她与福郡主也避免了一场争斗,想来也算是万幸。 这一场退婚,福郡主刘雪宜也是名声受损的,有人私下里传她嫌未婚夫落魄了,所以只可共富贵不能共患难,这样的女子哪能为人妻种种不利的流言冲刷着众人的耳朵。 刘雪宜自是气得咬牙切齿,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只能叹声徒奈何? 年初晴还在养身体,盛宁郡主不让她到处走动,所以母女俩都是窝在荣华院用晚膳,没再到墨院去。 年复却是一直与儿子儿媳一道用晚膳,只是目光老是瞟向那空缺出来的两个坐位,有段日子没再见到妻子与女儿,那想念在心里乱蹿,脸上不显,心底的失望却是无以复加。 乔蓁见状,亲自给他布了菜,“公爹,多吃点,祖父与小姑的身子日渐康复,您可不能病倒了。” 年复轻“嗯”了一声,然后似想到什么,“你婆母她……呃,没什么……”本想问问妻子有没有向她提及过自己,最后还是拉不下面子,到底是儿媳妇,这些话实在问不出口。 乔蓁看到这公爹不自然的神色,心里顿时知道他要问什么,只是这让她如何答,难道说婆母连提也不曾提过他,现在发展到不许她提的地步,连年初晴也一样,盛宁郡主这态度让她们想要帮一下年复都困难。 年彻似没有看到一脸愁怅的父亲,径自挟着菜吃,乔蓁私下里暗掐他一把,有他这样当儿子的吗?父母闹不和,他也不想个法子来补救一下,最近她看到年初晴又郁郁寡欢,别提有多心疼了,这小姑还是娇娇俏俏的好。 年彻看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乔蓁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了什么药,只好坐在一旁由得他来控制局面。 父子二人说起了朝政的事情,也没有避讳乔蓁,乔蓁自是侧耳倾听。 罗氏与嫡皇孙搬出东宫后,原本风光无限的十五皇子刘汕却是卷入了平江郡王府的灭门惨案里面,那出面弹劾的御史却是证据十足,一时间掀起了朝野议论纷纷。 老皇帝更是再度被刺激到,当日就命人彻查此事,务必要水落石出。 乔蓁不由得睁大眼睛,对于平江郡王府,她的记忆渐渐地模糊,现在听到公爹与丈夫提及,方才忆及还有这一桩公案。 想到那惨状,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年彻伸手过去握紧她的手,知道她忆起了那天夜里的情形,顿时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别怕。” 乔蓁点点头。 年复却是冷笑一声道:“这件事必定要刘汕栽一次跟斗,敢威胁我们年家,哼!” “这事我都安排妥当了,那人也是我们的人,此事一传开,这样一来,我们在夺嫡之争里面还是处于中立的,并没有偏向哪一方。”年彻同样冷声分析,这是他早就采取好的对策,刘汕以为用钱家就能逼得他站队,实在是异想天开。 乔蓁想到钱家大舅父钱磊早已平安回到江南,现在对集中火力对付刘汕倒也影响不到钱家,这人心都是偏的,她自然也不会再关心刘汕是何下场?那等卑鄙小人,遭再大的罪都是应份的。 饭吃到这时候也是七七八八了,年彻却是突然道:“对了,母亲的院子里面进了一批新人,你给安排好了衣物钗鬓没有?” 乔蓁愣了愣神,婆母的院子何时进了新人?她没有听说啊。 年彻的下巴朝年复的方向努了努,提醒她。 乔蓁的眼角余光这才看向年复,只见到年复似乎没在听他们说话,但那紧绷不自然的神态以及竖起的耳朵,样样都表现出他的在乎。 凭着夫妻的默契,她这回也知道丈夫在玩什么把戏,配合地道:“哪能没做?我都挑好的给做,那珠钗也都是上好的,你没见着,那些个女子长得娇美得很,我看了也有几分心动呢。” “你看着就好了,别搀和。”哪怕是做戏,年彻也听不得乔蓁说对女人感兴趣,他在床上一向交足功课,哪能要她去寻求别的慰籍?就算是女人也不行。“母亲也怪寂寞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坐在一边的年复就将筷子一扔,面色阴沉地起身,动作之大,将雕花圆凳也掀翻在地。 “爹?” “公爹?” 年彻与乔蓁一脸惊愕地看向他,似满脸不解的神色。 年复却是一声不吭,转身就大踏步地离开,那个死女人当他是死的,居然敢再宠幸那群女人试试?有需要不会找他吗? 他的步子在夜色里显得急匆匆,往着荣华院的方向而去。 年彻与乔蓁到门边张望了一下,然后交换了一个大家心领神会的笑容。 “我看今晚必然有戏。”乔蓁满脸期待地道。 年彻却是大掌在她的美背上隔着衣物轻轻地抚摩,似暗示道:“我们其实也可以有戏……” “别整天想着那事,陪我消食去。”乔蓁一把拍下他的手,拉着他打算到院子里散步一阵,最近都感觉到自己肥了不少,女人的身段很重要的。 年彻只能遵妻命跟在身边,却是霸道地揽上她的腰。 此时的年复却是越近荣华院,表情就越严肃,远远地都能听到荣华院里热闹的声音,脚下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第一百零七章 甜蜜的折磨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七章 甜蜜的折磨 “郡主,侯爷正过来。舒悫鹉琻” 听着这匆匆进来的侍女禀报,盛宁郡主微怔了怔,他来干什么? “郡主,轮到你了。”一旁美貌的女子娇声催促,私下里还用脚轻轻地摩挲盛宁郡主的腿,自打永定侯宿在荣华院后,盛宁郡主就冷落了她们一众人。 盛宁郡主的利眼一扫,那个美貌女子顿时打了个冷颤,忙收回自己挑逗盛宁郡主的腿,颤抖着手握住手中的牌,郡主不发火则已,一动怒,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人感觉到盛宁郡主周边的气温在下降,准备打趣的或是撒娇的都小心翼翼起来,怕惹火上身。 这些人的动作神态都落在盛宁郡主的眼中,不禁在心里骂一句软骨头,这样的人只能拿来消遣罢了,她是一个也看不上,转而想到年复,就会想到那天他威胁她的话,嘴角冷冷一笑,朝那侍女招招手。 侍女会意地上前,盛宁郡主在她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然后轻飘飘地挥手示意她出去。 还是那美貌女子率先起身,屈膝行礼。“婢妾先行告辞……” 侯爷都来了,她们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会意地起身学着那美貌女子的话。 盛宁郡主斜睨她们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谁让你们走了?”本来她是没有什么兴致与她们玩闹的,原本最爱的游戏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来,正打算让她们都散了。偏偏在这时候年复过来,那一切就不同了,她的嘴角笑得越发诡异。 “郡主?” 看到众人表情错愕地看着她,似有一脸的不解,她起身走向大床,伸手抚摸了一下新换的帐幔,这颜色还不错,看了一会儿,转身微昂头,“夜还长着呢,今晚你们都留在这儿侍候。” “可侯爷……” 未等那人说完,盛宁郡主眼睛一瞪,那人顿时消声,她这才再度招招手,“过来,我们到床上玩去。” 众人不敢违命,吞了口口水,互看一眼,不知道郡主又在玩什么把戏?不过仍有那些个大胆的心领神会,起身时,就脱下了外衣,任由它飘落在地…… 莺莺燕燕的笑声不断,年复只觉得噪声一片,耳膜一阵的难受,在不久之前,他同样也曾喜欢这样的戏码。 照样有侍女拦着他,可这回他不再心慈手软,一脚一个踢开,让身后的小厮接手一一推开这些个阻力,今天就算有天皇老子降到,他也要冲进去,绝对不能坐视他妻子的便宜被人占去,哪怕那是个女人? 一路过三关斩五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太过于狞狰,这回受到的阻力比上回小了不少,至少没有人会再度拿命来拦,他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看到那天同样挡住他步伐的房门,这回他一脚将其推开,大喝一声,“盛宁……” 话还没说完,就被床上那一幕刺激得眼睛都直了。 只见到铺着华丽牡丹团绣的床单上,他的妻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另一个女子的怀里,两边都有同样着肚兜的女子娇笑着喂给她葡萄,你一个我一个的似乎玩得不亦乐乎,暧昧得很。 还有一女子往水晶杯里倒着鲜红的葡萄酒,喂给他妻子喝,而他的妻子也接受,似游戏花丛的王者一般吃了身后女子一记豆腐,场面瞬间旖旎起来。 目光往下一移,看到在床上的一角正摆着那一排用上等暖玉做出来的玉势,一看到这个,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底一阵阴寒,一步比一步重的往前走去。 盛宁郡主眼角余光看到脸色难看的年复走过来,心底一阵暗爽,她示威般揽过身国的美貌女子,当着年复的面,在那女子嫩滑的脸蛋上轻轻一吻,“啵”的一声很响。 年复的脸色更黑一分。 盛宁郡主才下管他,径自笑得万分得意,“都这个时候了,侯爷来干嘛?这个时候我与侯爷没有什么好谈的,啊?莫非侯爷是来找我的?”她的表情突然一惊,随后又笑了出来,“看我多健忘,侯爷身边美人无数,哪是非我不可啊?”挥了挥手,“有什么话我们明儿再说,我还要与我的美人寻欢呢,没时间没心思招待侯爷……” 年复听得她小肚鸡肠的话,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这女人把他当日的气话记得这么清楚做甚?而且还用这样的方式放话给他听,她就那么记恨他当时为宁木森说的那几句话? 尤其是此刻看到她更是不避讳地揽上一个美人的脖子,当着他的面去吻人家的唇,这回真是忍无可忍,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从人家的脖子上拽下来,“你真要亲她?” 盛宁郡主扭了扭没能挣脱开,眼睛一眯,笑道:“怎么可能?侯爷现在转性了,不喜欢男人了,看我真糊涂,连这都不记得了,侯爷缺女人就跟我说嘛,我儿别的不多,女人可不少,特别是漂亮的女仔。七姨娘,还不赶紧侍候侯爷?”她的美眸一转,看向之前枕着的美人儿。 那七姨娘一听到这命令,也不知道是心喜还是心碎,瞟了一眼年复俊美的面孔,心中跳得飞快,从床上起身走向年复,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婢妾今晚侍候侯爷……” 这七姨娘的面孔落入盛宁郡主的眼中,不知为何心里有几分不痛快,明明就是她看出七姨娘并不是真正好磨镜的,为了气年复,这才推她出去给年复,如今看到她眼里明显无误的倾慕,她感到一阵不痛快。 为了面子好看,她仍是不服输地笑着,嘴上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七姨娘侍候人的功夫很好,侯爷真该尝尝这滋味,还不快放开我的手?”最后却是装不下去,有几分冷厉地喝了一声。 可年复是谁,哪会这么轻易地跟着她的剧本走?更不会受她此刻冷厉的面容所吓,本来因为自己理亏,所以才会一再地纵容她,现在还纵容个屁?手更是攥得很紧,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朝那个娇羞脸的七姨娘喝了一句,“滚!”目光阴狠地瞪视床上一众女子,“还不走?” 一众女子怔愣住,她们有点怕年复此刻的面容,不过仍是下意识地看向盛宁郡主,等着她发话。 盛宁郡主两眼狠狠地瞪视着年复,“该走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年复,你在我这儿怒吼什么,你给我滚——”她的手指着门口处,这会儿没有心思再与他周旋。 年复却是更用劲地抱住她,看到那几个女人仍怔愣在床上,心中的厌恶更甚,竟是一脚一个地踢下床,速度快到那些女子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在滚到床下面,再抬起头时,只看到帐幔被扯下来。 年复大喝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人,将这些女人都给我拉下去。” “年复,你少在我这儿充大头,这是我的地盘。”盛宁郡主怒声道,“都给我住手,谁敢乱动,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夫妻俩一人一个命令,苦的是那群进来的小厮与忙着找衣服披上的女人们,她们都吓得苍白着脸,这对夫妻真恐怖,难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帐幔里面,年复与盛宁郡主对峙着,谁也不相让一退。 突然,年复的手掀开她的衣裙抚摸进去,不知碰着她哪儿,盛宁郡主猛地瞪他一眼,合并双腿想要踢他一脚,年彻却是趁机压住她的腿,再朝外面重喝一声,“都给本侯滚。” 这一声重喝带着内力,小厮再也不敢怠慢,拖着那些个呆怔的女人迅速退下去,房门紧紧关闭。 帐幔里的两人却是你瞪着我,我看着你。 年复叹息一声,使劲地揽紧她。“我把人都赶走了,你还不能消消气?非要与那群女人鬼混……” “你赶走人关我什么事啊?”盛宁郡主怒声道,“我又没有用刀架住你的脖子要你将那群兔儿爷都赶跑,你发的是哪门子疯?” 真真是笑话,他不要男人了,她难道还要学他也不要女人? 听着她这些没心没肺的话,年复气得差点炸肺,她难道就看不出来他对她的感情吗?“盛宁,别挑战我的容忍度……” 盛宁郡主冷笑道:“年彻,你才是别挑战我的容忍度呢?你现在赶紧给我滚——” 夫妻二人谁也不相让谁。 半晌,年复叹息一口气,有时候他这个妻子执拗起来,也是多少马也拉不回来的,他松了些许力道,由着她一把推开自己,盯着她仍愤怒的双眼,“盛宁,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曾经的口不择言?” 盛宁郡主冷笑一声,“侯爷何必说这些个自侮的话?这可有失你的身份,这侯府里哪样东西不是你的?你爱怎么发威就怎么发威?” 他一把扑倒她,将她压在身下,皱紧眉头看她,“盛宁,我是说真的,不是来与你说玩笑话……” “让她们回来侍候我,那我就原谅你。”她开出一道难题,并拢双腿不再让他使坏,“年复,你也给我听好了,如果你要强迫我,我这就去找伯祖父讨一旨和离书,我相信我还是能讨得到的。” 别人如果放这样的狠话,他或许会当成是一句空言,但这人如果换成了是盛宁郡主,他就不会这么看了,真把她逼急了,她可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换一个,盛宁,这个不行,我是死也不会再让那些女人见到你的身体,”顺手将枕边的玉盒子厌恶地甩到地上,不去管会不会玉碎,“你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你想要,我给你,保证比那些东西好用百倍。” 盛宁郡主仔细看他的眉眼,年复这一刻说的也是真的,他很是坚持这一条,不知为何,这让她有几分窃喜,眼角斜瞄到那玉盒被他甩到地上,她不禁又有几分恼怒,“年复,你别那么霸道。” “盛宁,别的事我可依你,惟独这一条不行。”年复十分的坚持。 盛宁郡主对他霸道的行径恨得牙痒痒的,她与年复其实十分的相似,看到他就会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咬着下唇好一会儿,一个主意浮上心头,一个反身,她将年复压在她身下,跨骑在他身上。 年复也没有反抗,而是随她高兴,也许这样也能哄得她回心转意,原谅他在宁木森那次所犯的错。 她俯身靠近他,在他的耳朵调笑道:“侯爷,这么说你是代替那群女人要为我侍寝了?” 年复的表情一僵,一个大男人被妻子说成是侍寝的,他本该生气才对,心底此刻却是雀跃不已,不管如何,这也是个契机,只要能上得她的床,就有扳回的机会。 他的手抚上她的背,“有何不可?夫人想要,我尽力满足。”身体还略往上挺了挺,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渴望。 盛宁郡主脸蛋一红,不客气地拍下他的手臂,“侍寝,你懂不懂?” 他不以为意,既然她经他侍寝,那他就光明正大地侍候她,顺便也满足自己久旷不得抒解的*。身体半抬,他主动吻上她的唇,吻得用心又仔细。 盛宁郡主开始有几分抵触,他们一向很少亲嘴,此刻的亲吻却是让她的内心跟着颤动,手渐渐地抓紧他的衣物,使力扯向两边。 年复由得她做为,动作同样也急切,她的气息,她的身子,她的一切,都是他渴望已久的。 吻渐渐越来越深入,他想要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却是瞬间恢复理智,轻推了他一把,“我要在上面。” 他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她的话,脸上有着一抹与儿子年彻一样颠倒众生的微笑,“好,听你的,你在上就在上。” 盛宁郡主也同样笑了笑,他什么心思她会不清楚?横竖都是爽,在上在下又有什么关系?这个男人实在是狡猾得很,不过,很可惜遇上了她。 玉手扯开他的裤带,她笑得很媚地靠近他,低头舔上他的胸膛…… “唔……”年复闷哼一声,她现在挑逗得他欲火中烧。 本来只是想要挑逗他的盛宁郡主,全身也跟着着火一般,那舔逗渐渐变了味道…… 屋外侧耳倾听的人听到里屋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蹑手蹑脚走出去,准备向另外关心此事进展的主子汇报。 墨院,年彻与乔蓁在睡前就接到了荣华院的消息,年彻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我爹的脸皮还是挺厚的,这都能让他再混上我母亲的床。” “那毕竟是长辈,你留点口德。”乔蓁轻捶他一记,侧身靠在他的身上,“这都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两人真能合好,这也是美事一桩。” 年彻笑出声来,看到妻子不解地看向他,妻子到底没有真正了解他母亲,“锦绣,这事没这么简单,我母亲从来不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嘿嘿,我爹还有得罪受。” 乔蓁有几分不解地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彻一把揽紧妻子,吻了好一会儿,无论她再怎么追问,他就是不肯明确告知,乔蓁的粉拳更多的招呼在他身上。 老侯爷的院子里面,祖孙二人同样也关注着荣华院的进展,待确定年复没再被盛宁郡主赶出来,一老一小才松了一口气。 年初晴看着这一次中毒过后明显更苍老的祖父,“夜深了,祖父还是先去歇息吧。” “唉,就希望别再添变数了,你娘的性子若换成一般人家只怕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老侯爷叹息道,这儿媳妇也就他的儿子会在二十多年后看上,实在是令人一想起就很无语。 年初晴却是眯眼笑道:“这有什么?我爹喜欢就得了,但愿他今晚能过得顺利一点。” 她衷心地祈祷,俗语说知女莫若母,反过来知母莫若女也是可以用的。 年老侯爷一愣,这才觉得自己刚才过于乐观了。 被各方人马注视的荣华院的主屋里,盛宁郡主脑海突然一道极光闪过,瞬间贯彻全身,一阵极乐快感传来,她瘫软地倒在年复的身上。 年复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到了,可他还没有啊?看来要自力更生了,他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盛宁郡主突然自他的身上下来,翻滚到一边,躺在床榻上,似不经意地挥手道:“你回去吧,我要睡了。”顺手拉起被子,一副连整理痕迹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副明显用过就丢的样子。 年复愣了愣神,看了看自己还蓄势待发的样子,她怎么可以这样?一把就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盛宁,你这样不厚道?” 哪能自己爽了,让他痛苦的道理? 盛宁郡主的美眸古怪地看他一眼,“侯爷,侍寝你懂不懂?我只负责我的需求,你的与我何干?难道你以前让人侍寝的时候,就不是你爽了就可以?” 千百年来,侍寝都是这样的,只要一方舒服了,另一方就可以滚了。 年复顿时眼睛大睁,她这是强词夺理,哪怕当年他真是这样的,一旦发泄过后就会赶人离开,可现在到底不是当年。 叫嚣的身体让他难受得很,现在他就是想要她,要她,还是要她,大掌不顾一切就想要去掰开她的大腿。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冷,“年复,你敢用强的试试?我明天就回娘家,这回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再让你上我的床。” 一听到她要回顺王府,年复的动作就是一顿,再也没有这个威胁更让他上心的,所以说娶个家世这样强的妻子真是找罪受?动不动就说回娘家,岳父还是死偏心的那种,只怕到时候也跟着一道给他罪受。 盛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趁他怔愣的时间,赶紧挣脱他的束缚,靠在床柱上,上下来回地打量他,不怀好意地道:“侯爷,看来你要自力更生了。”眼睛一亮,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年复的脸一红,让他当着她的面自己做那事,他如何做得出来? “不愿意?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盛宁郡主披衣准备下床。 年复咬牙看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话就像是从牙齿缝里磨出来的一般,“好,你想看,我做给你看。” 盛宁郡主睁大眼睛看向他,既然他要表演,她这看客岂能不捧场?她又坐回床上,挑了个好位置,看到他还怔愣着,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 年复的脸红得可以滴出红油,狠心咬咬牙,真个当着她的面…… 沙漏里的时间在流逝着,随着一声男人的低吼声,盛宁郡主的脸也红透了。 年复正在喘息的时候,突然,他的衣服都被人当面甩了下来,他不解地看着穿上衣物的她,只见到脸色恢复正常的她,将他拖下床,“好了,你可在回你的院子了。” “盛宁?” “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走不走?” 盛宁郡主一副绝不收留他的样子,这让年复不禁懊恼又怒火上升,急忙套上裤子,想要再说什么,但看她的态度很坚决,就是决不收留他过夜,思及到今天有了不小的进展,他也就半推半就地被她再度赶出房去。 怀里被塞进衣服,门“啪”的一声关上。 仅着裤子抱着衣物的年复脸色不禁又黑了,尤其周围想笑又不敢笑的下人的目光,他黑化的脸又一阵潮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一众下人赶紧行礼急忙退下去,侯爷出糗的样子是很有趣,可小命要紧啊。 这一幕自然有人传到最关心此事进展的四人耳朵里。 乔蓁是目瞪口呆,真想说,她这婆母太牛了,这样都行?可怜的公爹。 年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事情,听了上半篇,他就猜到下半篇了。 “你是故意看我被惊吓出糗吧?”乔蓁眼一眯地看向丈夫。 年彻暗叫一声不好,玩过头了,忙笑得纯良道:“绝没有此事,我可以当天发誓……” 乔蓁却是不信他,也学婆母那般将丈夫拖下床,然后推着他出房门。 “锦绣,是我错了还不行?”年彻不敢大力反抗,怕弄伤她,只得嘴里求饶。 “不行,今晚你给我睡书房,听到没有?”乔蓁却是油盐不进,让他看公爹的笑话看得那么过瘾,这回让他与公爹一块儿去当难父难子。 “娘子……” 被推出房门的年彻,只来得及说这两个字,房门就在他的鼻端前重重地关上。 后面无论他再怎么敲门,妻子就是不开了,年彻只得缩在这暖阁里的罗汉床上,没有娇妻在怀,左躺右躺就是睡不着。 果然不能在背后看老爹的玩笑,这么快就有现世报。 年老侯爷与年初晴却是一致地摇摇头,这剧情峰回路转也在他们的预料当中,称不上意外,却有几分无可奈何。 最后这一老一少只得表情无奈的各自回房睡下。 年复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盛宁郡主卧室门外的罗汉床上躺着,与儿子一样,辗转难眠。 天亮时分,因是休沐日,年复很早醒了过来,到院子里打了一会儿拳,想到妻子应该醒来了,清洗过后,急忙进了主屋。 盛宁郡主正在用早膳,看到丈夫,只是瞄了一眼却不吭声。 年复却是看得又火冒三丈,昨天那几个女人又围在妻子的身边,一个给添菜,一个给盛汤,一个给准备点心,一个拿着帕子伺侯……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些女人真碍眼。 “你忤在那儿做甚?”盛宁郡主皱眉道,“要不就过来坐下一道用早膳,要不就回你的院子,别碍我的眼。” 年复哪肯离开,走上前去,瞪视一眼妻子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摄于侯爷凶残的目光,赶紧让开到一边去。 他这才袍服一掀,落坐在盛宁郡主的身边。 盛宁郡主看他一眼,连个女人都要计较,这人是不是有病? 年复才不管妻子的想法,但这一个早膳他用得相当不爽,那些女人是没有围着他转,竟是围着他的妻子转悠个不停,相当的碍眼。 忍耐着用完早膳,他将这一群女人都赶跑,拉着要走的妻子的手腕,“什么时候送走她们?”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盛宁郡主装聋作哑。 年复咬紧一口白牙,“盛宁,你别挑战我的忍耐度,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盛宁郡主看他这个样子,不枉她召这些女人来做戏,有种报了老鼠怨的感觉,这回他终于体会到他当时维护宁木森时她不爽的心情。 不过要逗他也得有个限度,所以她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那得看你了。” “什么意思?”他皱眉。 “看你哪天把我侍候得舒服了,我哪天就应你的意思呗。”她摊了摊手,笑得颇有几分无赖。 年复却是想到了昨晚,老脸上一红,终咬牙松开她的手臂,为免掐死她,他转身离去。 乔蓁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年复又黑着一张脸出去,不由得驻足看了看,这公爹八成又被婆母气到了,这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我看公爹怪可怜的。”她进来朝婆母道。 盛宁郡主逗着鸟儿,给它们的食槽添粮食,“别管他,他自找的。” 若不是因为那次的争吵,她兴许早就低头了,毕竟那段时间他们还是挺合拍的。 乔蓁也知道别人的感情,她插手太多不太合适,更何况这两人一个是公爹一个是婆母,就更要把握一个度,遂不再对他们的感情生活指手划脚,而是说起了琐事来。 “我寻思着现在给三叔父再娶妻房,似乎不太合适,年行是不好,可衡哥儿与洁姐儿到底也没有犯错,为他们着想,这娶妻的事是不是要缓一缓?”乔蓁道,之前盛宁郡主让她放话出去,说是要给年咎娶妻,她反复思量,这样只怕会适得其反。 盛宁郡主停下喂鸟的动作,皱了皱眉,“我这也是为了年咎好,他现在似乎颇颓废,等再娶了新妻,就可以将往事揭过,长痛不如短痛。男人要忘记一个女人很容易的,等有了新的,哪还有心思再去想旧的?哪怕那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也是不管用的。” 叹息一口气,她接着道:“至于衡哥儿与洁姐儿,回头再想法子开导就是,若是他们再不识趣,也别怪我这当大伯母的心狠。”她的字典里面没有那么多的委曲求全,谁让她不爽,她就让谁也不爽。 乔蓁知道盛宁郡主是打定了主意,再劝也没有用,至于年衡与年初洁,回头看看能不能化解他们的怨气,小冯氏的事情不应罪及无辜的孩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乔茵也不例外,年节过了有段时间,章氏姐妹回来也没有说什么好话,章瑜春更是哭诉丈夫爱拈花惹草,没个正形,一向有伪善的章玉春相对过得好一点,但却摊上一个厉害的婆母与犀利的小姑,姐妹俩的境况严格说来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希望她能出面为章瑜春撑腰。 乔茵当时就放话,当初嫁这对姐妹出去的时候,她就是打定主意要当甩手掌柜的,别指望她相帮,就算是章京求她出面也没有用。 章荣氏自是不高兴,她的身份不高,出面为女儿讨公道是半分作用也没有,乔茵却有个曾当官的爹与身份显赫的堂妹,这足以让她在一众亲戚中鹤立鸡群。 章氏姐妹只得咬紧帕子愤恨地离去,可两人却没忘记多拿娘家的东西回婆家,章荣氏也狠命地塞给她们。 乔茵听得春柔禀报的时候,冷冷一笑,“让她们拿,反正又不值几个钱。” 春柔却是愤愤不平,当初那对姐妹没少挑拨姑爷与姑娘的感情,现在给她们东西还是便宜了她们。 这日,乔茵换好衣衫正要出门,却有下人来报,说是定波侯府世子夫人到了章家门口。 闻言,她一愣,这欧徐氏真找上门来。 半晌,冷哼一声,她道,“让她进来。” 第一百零八章 喜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八章 喜事 欧徐氏踏进章家大门,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这章家的建筑,一看就是小门小户,果然六品武将只是个小官罢了。舒悫鹉琻眉尖皱得更紧,那乔家五姑娘真能放弃欧博那样的人,嫁到这样的人家? 不是亲眼所见,她还是有几分不相信,心底的怀疑更甚,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再缠住自己的丈夫。 踏进这待客的正堂,她的眼角略微扫视一眼,布置得倒也高雅,看来那乔五姑娘出身不太高,品味还是有的,心底不由得阴暗地想,不知道是不是欧博教她的,毕竟当初她勾引欧博的时候可是不要脸之极。 想到她从小厮的嘴里套出来的话,心底更是鄙夷,居然在做姑娘的时候就与欧博有一腿,这女人的道德怕是败坏得不行,这次来她就是为了见见这个狐媚子,看看这样不要脸勾引男人的女人是什么样的货色? 乔茵进来的时候,欧徐氏的目光正好看过来,两人都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 欧徐氏的心直往谷底去,这乔茵比她想象中要漂亮得多,难怪自己丈夫对她念念不忘,确是长相不俗。 这欧徐氏尖尖的脸,瘦削的身段,依她对欧博的了解,这不会是他爱的类型,看来不受宠的女人是要来找她晦气了,她的心中渐渐有底。 她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进来,没有卑微地行礼,而是微微晗首算是打过招呼,“欧世子夫人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一开口即开门见山,不去绕弯子,说些试探与客套的话,本来两人就不对付,又何必说些虚情假意的话? 欧徐氏正要说话,章荣氏就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带着嬷嬷走进来,听闻定波侯的世子夫人来了,她一阵的心喜,这可是与权贵结交的机会,又如何会错过?哪怕她并不认识人家。 “儿媳妇,人家世子夫人难得登门,怎么连茶也不奉一碗?”章荣氏责备地看了眼乔茵,这个儿媳妇越发的不讨人喜欢,对她的态度与成亲那会儿差了不知道多少,真正是日久知人心。 乔茵哪会不知道这婆母在想什么?自打章氏姐妹回来哭诉后,她又想着要为女儿着想,努力地与章老夫人自居,跟人打好关系,好借力帮衬女儿一把,她也没有拆她的台,吩咐春柔下去沏茶奉上来。 春柔正要领命,欧徐氏就抬手制止了,“不用了,我不过是来与章夫人说几话罢了。”言语神态颇为高傲。 站在欧徐氏身边穿得比刻意打扮的章荣氏还要好的侍女昂着头不屑道:“我家世子夫人喝不惯你们这儿劣质的茶水,若是回头闹了肚子疼,你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一开口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味道,更是当众用话打了章荣氏的脸。 章荣氏正在理衣服落坐的姿势顿时一顿,老脸上火辣辣的,之前在乡下的时候,都是她给脸色人家看,可如今一回到卫京城,却是处处得看人脸色,这反常让她使劲地抓着衣摆。 乔茵对于章荣氏的尴尬与难堪视而不见,反正这丑又不是她让她出的,谁叫她没弄清楚关系就胡乱说话。“既然欧世子夫人的肠胃不大好,春柔,就莫要奉茶了,省得人家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闹了肚子疼,回头还要指责我们。”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欧徐氏的脸紧绷着,这个乔茵果然讨厌至极,她提醒着自己与乔茵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没有必要与这样的狐媚子计较,这才脸色和缓了不少。 “章夫人,既然你说话直,那么我也不绕来绕去,我听说你与我的夫君曾经私订过终身,不知道可有此事?” 章荣氏原本得了儿媳为她出气的几句话,心里正舒爽呢,一听到这句话,顿时瞪大眼睛,立马看向乔茵,她未出阁前就与男人有过苟且?还私订终身? 这是哪一家婆母都无法接受的,她的神色严厉起来,“这位世子夫人说得可是真的?” 欧徐氏也盯着乔茵,之所以当着乔茵的婆母把话点明,也是希望这婆母能看紧这样不知道检点的儿媳妇,莫要再放她出来与她的丈夫私相授受。 “本夫人从不说谎,章老夫人,你这是在侮辱我。”她微转头带着威压看向章荣氏。 章荣氏的脸上有着惊慌,那次被乔蓁教训打脸的记忆又浮现出脑海,顿时身体打了个哆嗦,实在是怕了这些富贵人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乔茵没去看章荣氏的样子,只是握着巾帕的手却是紧紧一攥,过去这么久的事情再度被人拿出来质问打脸,让她对当年年少无知的那段情悔恨不已,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蒙住眼睛,才会与那人有这孽债,并且经久不散。 春柔忙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家姑娘一向行止得当,怎会做出与人私订终身的事情来?世子夫人,我家姑娘可是圣公主的堂妹,你说话还是客气一点。” 一个小小的侍婢也敢对她大呼小喝,还拿乔蓁来压她,她以为她会怕?欧徐氏本身就是权贵之家的女儿,该有的脾气一样也不缺,顿时脸色一黑,“我可没有说错,这事有人证物证,我来只不过是想要告诉章夫人,不管你与我夫君曾经有过怎样的山盟海誓,现在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室,就绝不会让你与他再往来……” “我与他早已没有了关系……”乔茵眯着眼睛怒道,她有多久没与欧博见过面了,更别谈与他有往来?这个女人有病啊,胡乱猜测外加听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就来她这儿乱吠。 “我的妻子与欧世子并不相识,她在与我成婚之时仍是洁白无暇。”章京黑着脸,一身武将的装扮走进来。营里的事情早早办完,没有什么事,他就想着早点回来陪陪乔茵,哪里知道一回府就听到欧博的妻室找上门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女人上门绝对没有好事。 果然,还没进门就听到这欧徐氏一副正义凛然说着恶心的人话,妻子的性子他也了解,因而提高嗓门盖过她的话,有些事心知即可,没有必要道出来让人说三道四。 欧徐氏抬眼看去,这章京长得不如自家夫君俊帅,身为武将又有着一股子杀伐之气,哪怕看不起,心中也有着几分惊悚,那拳头看来好硬。思及自身的身份,如何能向一个六品武将低头,遂硬着头皮道:“你是章校尉吧,来得正好,我这也是为你抱不平才会好心来提醒你,一定要看好你的妻子,莫要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你也看到了你家的环境,要养这样的娇妻也是不容易的,小心莫戴了绿帽子……” “你给我闭嘴——”乔茵听不下去她说得污言秽语,越说越离谱,这个欧徐氏真是想得太多,或许说自己龌龊也把人想得龌龊了,“呕——”最后竟是当场吐了出来。 章京原本狠瞪着欧徐氏,正转动着手腕准备将这个女人扔出去,说这样的话,她不觉得恶心,他也觉得恶心。只是这一切都敌不过妻子的呕吐声,急忙过去代替春柔扶住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章荣氏原本颇有几分恼恨,一想到自家娶进个不干不净的儿媳妇,一向好强的她竟觉得抬不起头来做人,更是用眼睛狠狠地剜着乔茵,这么重大的事情,她为何没向自己提及过。 如今看到乔茵吐得辛苦,这情形略有几分熟悉,皱着老眉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怀胎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情形?莫非这儿媳妇真怀上了? 这回看到儿子给乔茵拍背,她忙上前去让儿子住手:“别傻站着,你媳妇这情形像是喜脉,赶紧去请大夫回来诊脉啊……” 章京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就出去请大夫。 只是才跑了几步,忆起还有那傻坐着的欧徐氏,这个女人来到刺激了乔茵,万一他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饶不过她。 上前一把提起来不及戒备的欧徐氏的衣领,提起她离座,竟是想提货物一般粗鲁地提着她大踏步地向堂外而去。 欧徐氏哪里接受过这样的待遇,顾不上面子,大呼小叫道:“你放开我,你这个不讲尊卑的下等人……” “快放开我家世子夫人,不然定波侯府势必不会放过你……”一旁的侍女也跟着放狠话。 “你给老子闭嘴,再出声我就一拳打过去。”章京怒喝。 欧徐氏看了一眼章京挥过来的拳头,这会儿是真的吓怕了,这男人估计真会狠揍她一顿,因而连挣扎也不敢。 一旁的侍女也噤声,这章京果然是武将,实在吓人得很。 一到了门外,章京就粗鲁地将欧徐氏掼到地上,“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绝对不会再手软。” 欧徐氏得了自由,忙躲到侍女的身后,顾不上衣鬓头发的凌乱,她也叫嚣地回嘴,“章京,我会记住的,今日之不仇不报我的姓就倒过来写,你别想再在卫京城混下去……” 章京挥了挥拳头。 欧徐氏立即很怂地闭上嘴巴。 她急忙由着侍女扶着上了马车,这才气呼呼地整理了一下发鬓及衣襟,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定定惊,这等野蛮人,别再让她遇到。 心神稳定后,她想到章荣氏说的喜脉,那乔茵有孕了? 一旁知她心意的侍女忙道:“世子夫人,您是怀疑那乔茵肚子里的种会是世子爷的?” 欧徐氏表情一怔,她正有这怀疑,现在丈夫出京,如果这乔茵怀的真是欧博的孩子,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将其铲除掉,绝不能弄出一个私生子或者庶生子来给自己丢脸。 “你遣人去查,看看这乔茵的胎有几个月了?” 她掐指算了算,丈夫出京约莫也有两个来月了,如果乔茵的月数大于这个,那么很有可能是丈夫的种,若不是,她倒是可以放心了。 侍女听后直点头,然后很快就掀车帘子出去传令。 对于欧徐氏那龌龊又阴暗的心理,乔茵并不知情,她沉浸在章荣氏说的喜脉当中,止住吐势后,她的手好奇地摸了摸肚子,这里真的有了孩子? 因为期待太久,反而不敢相信。 春柔是乔茵的贴身侍女,赶紧掐指头算了算,这个月自家姑娘的小日子竟是迟迟没来,这怀上的可能性会很大,顿时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候乔茵。 章京很快就带着大夫回转,那大夫给乔茵把诊,很快就拈着胡须笑道:“恭喜章大人,确是喜脉,未足二月,须得小心些才好。之前令夫人估计是动怒,胎象未稳,这头三个月一定要注意……” 老大夫侃侃而谈,章京却是如石化般僵着看向妻子的肚子,真的有了他的娃? 老大夫也见怪不怪,这个当爹的看来还没消化完这消息,故而朝那已经镇定下来的当娘的叮嘱一些该注意的地方。 待老大夫离去,章京才回过神来,连军服也没换,径自坐在妻子的身边,大掌摸向她的肚子,“这儿真的有了?” 乔茵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眼里有着掩不住地喜意,“呆子,大夫都确认了,你还不信?” 章京这才确认她是真的怀孕了,这个其实他也期待好久的孩子,大掌轻抚着她的肚子,感受着这孩子的生命力。 “对了,你就这样扔她出去,怕是会对你的仕途有影响……”乔茵掩不住担忧地问。 “不碍事的,你也把我想得太弱了。”章京笑道,“定波侯府是有能力,但他们的手在军界是有限的,这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地盘,不然你以为那欧博为何接下差事出京?” 乔茵怔了怔,丈夫这话也有道理,听闻连家的抵抗很是顽固,更添其不臣之心的证据,老皇帝大为震怒。“欧家打算在军界这儿分一杯羹?” 章京笑而不答,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欧博那个人绝不是无的放矢,如果这次的事情办得漂亮,可以卖个人情给年家,也可以令老皇帝龙颜大悦,这怎么算都是极有利益的事情。 当然欧博出京的时机不太对,选在年节的时候,估计也有逃离他那个不可理喻的妻子的意图,男人娶到那样的妻子真是不幸,这会儿,章京对欧博充满了同情,也大为舒心畅快,果然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待妻子睡下后,章京走房门就被自家老娘抓住,“你那妻室是不是真的与别的男人有苟且?”过后,她是越想越心惊,这欧徐氏的话她反复想着,就怕有遗漏,儿媳怀上的喜悦一过,她又疑神疑鬼,这个孩子真的是她老章家的吗? 章京正色看向他老娘,“那个女人胡诌的话你也信?新婚时候给你看的元帕你都忘了?哪有什么私情,无非是茵儿她哥与那欧世子相识,连带地与他见过面罢了,这算什么?再者我也不瞒你,这欧世子是向茵儿求过亲,但茵儿没应他,如果真有私情,哪还会推?” 把话都往绝里说,杜绝老娘再去听别人唆摆的话,章京这会儿的意图很是明显。而且也是奏效的,章荣氏的怀疑消弥了不少。 “我去给我媳妇炖点补身的。”章荣氏想到孙子,喜滋滋地赶紧转身到厨房去忙,这过了年总算有第一桩喜事。 屋子躺在床上的乔茵听到外头母子俩的对话,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摸了摸肚子,这孩子还是她的福音。 另一边厢回到定波侯府的欧徐氏也很快收到风,不禁瞪大眼睛,“真的二月未足?” “嗯,那老大夫的风评不错,应该不会有误。” 欧徐氏听到侍女肯定的话,这会儿终于舒一口气,既然这乔茵与丈夫已经没有瓜葛了,她也就暂时不去找她的麻烦。 乔蓁接到乔茵的信,知道她怀上了孩子,止不住地为她高兴,这可是新年伊始最大的喜事,然后急忙搜寻库房,着人给乔茵送去不少补身的药材。 这才转到荣华院去。 “有什么喜事?”盛宁郡主看到进来的乔蓁一脸的喜意,不禁好奇起来。 乔茵遂将自家堂姐有喜的事情道了出来。 “这倒是桩喜事。”盛宁郡主点头道,突然她想到自己与年复同房,会不会再怀上一个?这不想还好,一想就止不住地打冷颤,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她都到了要抱孙子的年龄,再生一个岂不是让人笑话? “婆母,怎么了?可是冷了?”乔蓁关心地问,这天气都回暖了不少,“我着人燃炭盆……”急忙就要转身出去。 盛宁郡主忙唤住她,让她别忙,她不是冷着。 乔蓁半信半疑,再三问了,得了确定的答案,这才放下心来。 婆媳二人说着话,但明显盛宁郡主不在状态当中,乔蓁有几分担心,却是不知该从何问出口?看婆母这样子,是不可能如实相告。 等乔蓁去处理家事的时候,盛宁郡主忙唤府医来给她诊脉,老蚌生珠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如果不是今天儿媳提及怀孕的堂姐,她还想到自己竟是犯了个大疏忽。 算来她自打与年复和好之后,就一直不记得还有这茬事。 府医进来后,行完礼就被盛宁郡主催促,遂赶紧给她把脉,只是这脉象很是古怪,他以为自己把错了,吞了口口水,又再度把起来。 “到底如何?”盛宁郡主板着脸问道。 “郡主,您这像是……喜……脉……”府医颤抖地把话说完,看来府里的传言百分百真实可靠,侯爷与郡主真的又在一起了,这都不是明摆着的吗?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愣,真的是喜脉?“你再给把把看,有没有可能出错?” 府医在盛宁郡主凶狠的目光下又再度伸出手去,好半晌,再度额头滴汗地确认为喜脉,绝无可能出错。 盛宁郡主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手摸了摸肚子,这儿又怀了个小人? “多大了?”半晌,她努力镇定声音道。 “约莫两个月左右。”府医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就是过年后那段时间怀上的,年复他娘的那方面实在是强得让她想骂人,当年怀儿子与女儿的时候也是几次就有,这次两人同房不足三个月,她就又怀上了。 这回真是老蚌生珠了,她若是在这年纪再生,让儿子儿媳的脸往哪儿摆?一想到不禁头皮发麻,坐立难安地起身来回踱着,不行,她已经亏欠儿子良多,再生一个这真是闹笑话了。 “你赶紧去给我抓一副落胎的汤药。”这回她直接吩咐。 府医怔愣了好一会儿,在盛宁郡主眼一瞪之下,他二话没说,赶紧应声。 盛宁郡主看着府医慌乱离开的背影,也是一阵心乱如麻。 年复急忙结束手头的事情,每晚一家人用晚膳的时光,是他最为珍惜的。 今天早早到妻子的院子,准备接她一道过去,没让人通报,自个儿就掀帘子进去,正好看到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过来,那药味飘在鼻端,不禁皱着眉头转身看向妻子,“你不舒服?”语气颇为紧张。 不过思及到她似乎一向精神奕奕的样子,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可不生病喝什么药啊? 盛宁郡主被吓到,抬头看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先声夺人,瞪他一眼,“没有,这是……补药……” 她睁眼说瞎话,找了个蹩脚理由。没想到年复会这么快就过来,其实之前奴婢给她煎过三碗药,她都没能喝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她的一再迟疑让药一再凉却。 最后又下定决心让侍女煎药送进来,却好死不死地撞上年复。 年复却是狐疑的看着她,她每次一说谎就会是这样的面容,眼神止不住地飘移着,“没骗我?” “年复,你再多问,我就不理你了……”她大喝一声。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年复就一改这段时间对她的小心翼翼,眉头大皱地上前抓住她接汤药的手腕,“盛宁,我让着你,并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之前我做错了,对你理亏罢了。现在你生病不舒服,为何要瞒着我?” “我没生病。”她悻悻然地道,这样的年复与以前的他颇为相似。 “那为何要吃药?”他追问,对这个始终无法不介怀,她对他的信任就那么低? 第一百零九章 振夫纲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零九章 振夫纲 盛宁郡主被他问得心虚不已,脸孔板了起来,先声夺人道:“都说是补药了,年复,你再问就给我滚出去,我可不兴你来管我干什么。舒悫鹉琻” “你是我妻室,我管你我管谁?”年复这回油盐不进,她越是这样,他的怀疑就越大,“盛宁,我再问你一次,这是什么药?不然我就唤大夫进来给你诊脉,若是身体不舒服,我也有权知道你身体的状况。”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僵。 年复看她不说话,不能一味地纵容她,这时候他拿出做丈夫的威严来,高声唤人进来,看到他身边的小厮很快现身,指着桌上已经放凉的汤药道:“端下去给大夫看看是什么药?然后把府医给我宣来给郡主诊脉……” 事已至此,盛宁郡主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年复早晚得知道事情的真相,抬眼看了眼那转身出去的小厮,“不用了,你们且退下去,我有话要与侯爷说。” 不想夫妻争吵的画面让人看去,等屋子里剩下夫妻二人时,她才狠瞪年复一眼,没好气地招认,“年复,这是堕胎药。”那瞪向丈夫的眼珠子恨不得将他给撕了,“都是你不好,我都这把年纪了,你怎么还能让我怀上身孕?我现在都觉得没脸见人……” 年复不听犹可,一听好半晌反应不过来,眼睛都张大地看向她仍平坦的肚子,这里面又有了他的孩子?他仅有的女人就是她,所以对于女人避孕怀孕的事情知之甚少,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想过两人避孕的事情,可如今,听闻她有孕,惊吓过后,就是惊喜。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及,年复止不住地满心满眼地向往,毕竟他错过了儿子与女儿的成长,等到再重视再记挂的时候,他们都已长大,儿子娶了妻,女儿再过两年又要出阁,他们再生一个老来子有什么不好? 这么一想,他上前拥她在怀,伸手轻抚她的肚子,声音放柔道:“多大了?” “不足两个月。”盛宁郡主闷声地回答,这是十分尴尬的事情,她也还没到有孕娠反应的时侯,小日子推迟了,因她前段时间光顾着与年复冷战,倒也没注意,重要的是她压根没想过这等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年复算算时间,大约也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怀上的,想到她之前还想要喝药将这孩子做掉,他的气不由得上升,“我们再生一个有什么不好?你为何要喝那堕胎药?盛宁,这事我绝不允许。” 盛宁郡主掐了他一把,语气森然地道:“你想要我在这个年纪生孩子让人笑话?” “怎么会让人笑话呢?”他不解,“这不正好说明我们恩爱罢了。” “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生。”盛宁郡主摇头拒绝,“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孩子?况且你想过儿子儿媳会是什么感受?他们才是该生孩子的人,我们还往上去凑什么热闹?” “他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年复觉得她不可理喻,说到底不能接受的只有她,“总之我说了要留……” “孩子在我肚子里面,我说不留就不留。”盛宁郡主才不怕他,想到生女儿时艰难的画面,她本能有着恐惧,那一次是九死一生,“年复,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才安心?” “净说瞎话。”年复没好气地应声,“盛宁,你都怀上他了,为什么不生?这说到天底下也是不占理的事儿……” 盛宁郡主瞪大眼睛看他,他发什么疯?年复从来都不是爱孩子的人,“我不要。” “这由不得你。”年复极其严肃地道,最后更是警告出声,“盛宁,如果你敢弄掉他,我绝不会轻饶你,你最好给我听进去,那不是一纸休书的事情……” 盛宁郡主没想到年复会威胁她,脾气也升了上来,当即回嘴,“好啊,年复,如果我怕你我就不姓刘,我不想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这样的争吵一如当年,年复早就知道她也是硬脾气,心里知道她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但看她对女儿的耐心与爱意,在他心里她也不算是个太糟的母亲,只是现在要喝堕胎药的行为他实在无法认同。 叹息一声,他将她抱得更紧,“盛宁,我们生个备受宠爱的出来,好不好?”他拥着她,话里似乎有着无限的响往,“这回他有我有你的宠爱,再无遗憾,我们把对彻儿与晴儿的歉疚都补给他……”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怔,丈夫这样温情脉脉的话让她顿生感慨,一儿一女都是在遗憾中长大的,手不禁摸向肚子,如果再生一个,她会爱他,年复也会爱他,想来似乎也不是太糟…… “不过我这年纪……” 年复看到妻子的表情有所松动,只是过不了年纪那一关,继续说些温情的话诱惑她,“你又没老到不能生,而我也没到早生华发的年纪,盛宁,我们正当年,这孩子也算是来得及时,反正我们这一房人丁单薄,多生一个没人会笑话的,你也别总觉得老蚌生珠是件丢人的事情。谁敢笑话你,我这上门打得他连他父母也认不出来……” 盛宁郡主看到年复做出来的凶狠样子,不禁被逗笑了,不过疑虑仍是没能化解,“我怕儿子与儿媳会有意见……” 他们俩年轻人都还没怀上,她就上赶着要再给年彻生个弟弟或妹妹,怎么想都不妥。 “那不重要。”年复道,“你低估了儿子儿媳接受的能力,不然你与我去问问他们……” 他在背后暗中打手势,在帘子附近的小厮立即会意,听到主人们地话的他,自然知道这命令是指哪的? 末春时节就要到了,墨院的花开得万紫千红,乔欺摘了一大把准备待会儿插在瓶子里,这样的自然清香比什么高级熏香都要好闻得多,刚掀了帘子进去,就看到丈夫因为目瞪口呆失手打碎了贵重的青花瓷茶碗,忙将手中的捧花交到凝雁手中,嘱她插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再度扬声唤代柔进来将碎瓷片收拾干净。 年彻无奈地摊了摊手,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有点惊悚的消息,待侍女等下人都出去后,他才把盛宁郡主有孕的消息道出,当然目光是不敢偏离妻子,这件事情他与初晴接受没什么,关键的是乔蓁怎么想? 处在乔蓁的身份上是颇觉尴尬的,一般人家娶进儿媳后,主母是甚少会再生育子嗣,要生也会是年轻的侍妾,庶出的子女在大魏来说从来就是不大上得了台面,当家的儿媳一向也不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乔蓁还没生,哪怕她成亲未足一年,会拿此来说道的人却会有不少,这才是犯难的关键。 乔蓁愣了愣后,却是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事情,婆母怀上孩子是好事啊,你这当人儿子的怎这么一副表情?给婆母瞧见,她只怕要往心里去,以为我们不赞成呢?” 盛宁郡主未到四十岁,搁在现代不过是高龄产妇,正常得很,现代事业有成的女人大多都拖到这年纪才生孩子,早在盛宁郡主与年复同床的时候,她就在猜会不会再添位小姑或者小叔了? 没想到还真的成真了。 “你不担心?没有不高兴?”年彻可不敢掉以轻心,怕她说的是言不由衷的话,到时候父母过来提这件事的时候,有所争执倒也伤了彼此的感情。他对于再添弟弟或妹妹,没有半分感想,可有可无,天性凉薄的他除了对乔蓁情感执切之外,对其他人都没有太强烈的感情。 如果妻子真的不高兴,说什么他也会反对到底,至于父亲遣人来嘱咐的话,他早就扔到了爪哇国。 乔蓁道:“担心,哪能不担心?”看到丈夫的眉头一皱,表情颇有几分阴狠,又好笑地解释,“我的担心不是怕别人议论,而是婆母这年纪坐胎会有风险的,一定要照顾好,绝不能有半点疏忽,算算日子,还有将近八个月,我也要嘱人做好准备才行。” 这样一番话,早已到来,站在门口处听到的年复与盛宁郡主不禁有几分感动,乔蓁这儿媳妇果然持家有道,更是心胸宽怀。 年复看了眼妻子,似在说:看到了吧,别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盛宁郡主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尽是些负面的想法,以前自己哪怕别人议论,想干嘛就干嘛,不过是老蚌生珠罢了,何惧他人碎嘴? 卸下心里包袱的她表情也轻松起来,径自掀帘子进来。 乔蓁听到响动,看到是婆母,忙迎上前扶她坐下。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红,换成平日,乔蓁也是这样做,她却是接受得心安理得,现在竟是颇为不好意思,“我又不是脆弱的娃娃……” 乔蓁笑了笑,“我也没当婆母是脆弱的娃娃,只是想尽当儿媳的孝道罢了。” “我知道你孩子有孝心。”盛宁郡主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平静,朝丈夫看了一眼。 年复轻咳几声,有些话还是要当众说清楚才好,引得在场三人的关注,正要说话的时候,年初晴蹦跳进来,急忙朝她母亲的怀里跳过去。 年复的表情一惊,然后速度极快地去拎起女儿,如今妻子的肚子可是贵重得很,万万不能有半分闪失,“别闹你娘。” 同样离得近的乔蓁却也是挡在了盛宁郡主的面前,同样也怕小姑一时没有轻重,撞倒了婆母就麻烦了,这胎才怀了不足二月,尚脆弱得很。 年初晴得了她爹这句警告,不禁狐疑起来,爹这话是什么意思?秀眉紧拢,不解地看着拎着自己的父亲。 年复放下女儿,又轻咳数声,一向严肃惯了的他此时面容也不算是太让人意外,只是他说出的话却是颇为惊悚,当然这是对于不知情的年初晴来说的。 “我和你们娘决定再生一个,现在已怀上了一个来月,这事我们也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来告知你们一声罢了。” 年彻与乔蓁没有什么抵触地忙说着恭喜。 年初晴却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娘的肚子,真怀上了?她也要当姐姐了?她上前拉住盛宁郡主的手,“娘,这是真的吗?” 盛宁郡主看了眼小心翼翼的女儿,心底也怕女儿不接受,握紧女儿的手,“晴儿不喜欢吗?” 这话一出,年复表情更严肃地看向女儿,只是不敢轻易出声斥责,但心底已经在想法子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年初晴忙道:“当然没有,娘怀上是喜事啊,我也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啊。” 盛宁郡主与年复悄然对视一眼,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他们有了更多的期待,这也是一个注定了会收获万千宠爱的孩子。 这一次的晚膳,盛宁郡主受到全家人的关爱,这多多少少让她心里好受许多,这会儿极其庆幸好在她没喝下那碗堕胎药。 当夜,年复小心地侍候妻子回荣华院,还放下所有的事陪她散步,儿媳说这样有助于健康,孕妇也不能老躺着不动,要多动动,将来才好生。 墨院的夫妻二人却是很快就滚到床上,年复压在乔蓁的身上,“我们也得努力才行,不能落在爹娘身后太多……” 乔蓁的脸色一红,算算日子,她的小日子似乎迟了一两日,不过这做不得准,她的经期一直有偏差,甚至试过七日之多,瞧过大夫,都说没有问题,只能说要怀上得凭运气。 不过还是颇为感慨公爹婆母超强的生育能力,不过这羡慕不来,至于这次有没有怀上她想等再过几天,小日子会不会到,若是没到,她再找大夫来诊脉,不然只怕空欢喜一场。 “你轻点……” 她始终有几分避忌,不管有没有,小心点总没有错。 翌日,怀孕后嗜睡,盛宁郡主起床时已近晌午,梳洗过后正要人上膳食,除了自己的侍女外,其余人一个都没见到,平日里那些个女人都会来自己面前晃两晃,“人呢?都哪去了?” “侯爷说养着她们浪费米饭,所以一大早就每人发二百两银子都遣走了,凡是不愿走的,侯爷说要发卖到青楼去,结果全都忙不迭地收拾细软卷辅盖走了。” 侍女老实地回答,盛宁郡主却是差点喷饭,这个年复背着她做这事,就不怕她动怒? 侍女们都小心翼翼地侍候,就怕脾气大的女主子会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到了下午的时候,永定侯府突然宾客盈门,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给盛宁郡主送礼,她们都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所以这人情还是送到。 年老侯爷笑得合不拢嘴,在早上听到儿子亲自来禀告后,当即到家庙里给发妻及祖宗上香,告之这天大的喜事,在发妻的牌位上驻足了好一会儿,“可能你在天上看着他们,这日子过得越发像样了,你也别再操心。”摸了摸发妻的牌位,看头上面的名字,“你也别急,我还想看到孙子出世,还有曾孙,等这些事都忙完了,我就去陪你……” 风吹过,牌位似乎晃了晃,似在回应着这半个身子踏进黄土的老人的话。 府里其他几房的人都亲自到荣华院来恭贺,哪怕私下有再多的话,表面上也得乐呵呵地恭喜这长嫂。 接下来就是顺王爷亲自到来,陪同的自然有长子长媳。 “你爹我没早死还是对的,总算看到你不再荒唐糊涂,这胎好好养养,唉,你娘若在,只怕也会高兴的……” 盛宁郡主听着,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马后炮,她娘活着的时候,她爹哪怕身子不太好,姨娘通房哪有少过?现在再说这些,听来有几分不舒服,嘴上却道:“爹,你会长命百岁的。” 顺王爷哪会不知道女儿话里的意思,老脸上一红,“你放心,我还想看曾外孙出世呢,到不了地下去气你娘。” 果郡王妃刘夏氏看到这对父女斗气的话,早已见怪不怪,私下却是问询乔蓁可有喜讯? 乔蓁摇摇头,笑着说自己不急。 “是不急。”果郡王妃道,“你成亲未足一年,没怀上很正常……”少有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乔蓁也一一听了。 当夜,年复回来,盛宁郡主一个茶杯甩过去,年复头一撇避过,皱着眉头道:“你砸中我没关系,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年复,我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她明显还在介怀早上的事情。 一提起这茬,年复就没有好脸色,上前霸道地揽她在怀,“你还计较什么?那些个女人早就该送走了,你现在怀着身孕,还留她们做甚?” 盛宁郡主掐了一把年复,“她们走了,谁侍候我?”不禁刁难地问道。 “我啊。”年复睁大眼睛道。 盛宁郡主闻言,反应过来,不禁哭笑不得,如果二十多年前有人告诉她,年复有一天会说出侍候她的话,她一定当那人是疯了。可如今听着这些个不像情话的话,她到底还是觉得心头颇甜,说到底她还是个女人吧。 家下没有什么大事,乔蓁还是抽空去看了看乔茵,乔茵一见到她,即问:“听说你婆母怀孕了?” 乔蓁早就对这问题不太在乎了,点了点头。 乔茵不禁拍拍胸脯,这消息真惊悚,不过看到乔蓁不以为然,她也就放下心来。 姐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乔蓁才告辞离去。 坐在马车里,她想着心事,突然马车重重一顿,凝雁正要出去询问,车帘子一掀,听露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章 变故丛生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章 变故丛生 乔蓁的心中“咯噔”一声,眼前的听露似乎像鬼魂在飘,双眼黯淡无神,这是长期被控魂的结果,目光下移,看到她那接近七个月大的肚子,瘦削的身子,大大的肚子,很是触目惊心。舒悫鹉琻 这段时间在卫京城到处围剿,也没能找到她与连永,为此她没少操过心,好在知道她不会有生命危险,连永要拿她来制肘自己就不会危及她的生命,只是看到现在的她,仍掩不住难过。 “听露?”她忙唤道,“你逃了出来?”急忙跃出马车。 听露只是一味地看着她,突然无神的双眼里光芒闪现了一下,“姑娘,救我——” 凝雁不敢放松,忙道:“公主,小心!” 乔蓁急忙朝暗卫打手势,要他们尽快现身将听露抓住,不管怎样,只要听露回来了,她就不会再受制于人。 她的手也急忙想要去抓住听露的手,哪知听露的手很滑,她一抓没能抓住,身体往前一跃,下定决心不管听露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她也要留下她。 听露的身子往后一跃,动作灵敏,完全不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乔蓁的眼睛睁大,尤其在暗卫出现后,听露立即转身就跑,动作一气呵成,如果换成是别的孕妇,早就胎儿不稳了。 “听露——”乔蓁下意识拔腿追去。 “公主——”凝雁与车夫以及护卫都急唤出声,这样很危险,这个听露八成是做饵来引诱乔蓁。 声音才刚落地,乔蓁也消失在眼前,暗卫们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马就追上去,如果乔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只怕连命也没有了。 听露在前面狂跑,一条条的巷子,似乎错乱但又有章,乔蓁在后面追,只是人群渐渐地减少,巷子里面越来越空旷,地面上的水渍似清晰可见,一切都透着诡异的味道。 乔蓁到底是念力者,听露似乎永远追不到,而眼前这个环境却是极其危险的,自己太过心急,明和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会儿她停下步子,没再去追越来越虚涉的听露,这或许只是幻觉,心中有了警觉,她的表情越发镇定,此里万万不能慌张,“是谁?藏头露尾的让人不齿。” 她的大喝声在这空旷的环境里响起,带着丝丝念力在空气中扩散。 “呵呵……”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传来,接着是一名老者的声音响起,“圣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老朽?” 乔蓁一听这声音,当即就知道他是谁,连永身边的那个高级念力老者,听露果然只是一个引子,引她到这诱阱里来的。当日仅在念力中交手过一次,她也不意外这老者能猜到她的身份,毕竟有些事情是瞒也瞒不住的。 她做出防守的样子来,能听到声音,却找不到人,这情况不太妙。 那念力老者又笑呵呵地道:“圣公主,如果我是你,这会儿就不会想到要反抗,还是束手就擒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你倒是想得美,只是很可惜,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来行事,别那么多废话,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奉陪。”乔蓁微笑道,输人不输阵,这道理焉能不明白?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到年家的暗卫破开这个局。 “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攻击就杀到,乔蓁感受到磅礴的念力向她涌来,立即发动自己的念力防守,这回是万万不能让其冲进自己的精神识海,连永到底派了多少人来抓自己,她尚未能弄明白,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的念力互相倾轧,周围的空间也跟着扭曲。 一声声传不出来的巨响“膨、膨……”声炸开,乔蓁受到很大的冲击,但那名老者也不好受,同样气血翻滚。 “怎么样?”躲在暗处的连永看了眼乔蓁的情况,再看回老者,眼里有着担忧。 “她精进的速度超出我的想象,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她似乎有了很大的进步。”老者皱紧白眉,这个情况不太妙。 “那我们就加派人手。”连永当即做出判断。 念力这种东西不好掌握,如果不是这老者的用处实在是大,又难以再找到能与之匹配的人,不然这会儿他一定会舍弃他立即冲进这个局里面将乔蓁抓到手中,再快马加鞭赶回去,家中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之前收到最后的消息是估计不太能顶得住,欧博那厮出手越来越狠辣。 他这才没再藏身,抓到乔蓁才是当务之急。 如此成相峙之势,本来颇具谪仙气质的他越来越烦躁,暗中给自己人打手势,准备进去将乔欺蓁劫掳到手再说。 时间流逝得越来越快,连永心里的不安只多不少,偏在这时候,有人急忙过来向他禀告,“爷,不好了,事情有变,本家那边在七日前被攻破,如今老太爷等人已经被押到京城,年彻早在昨天清晨出发接应欧博……” 连永的表情大惊,随即眼睛一眯,怪不得没得到年彻的消息,原来他早已出京,要换回祖父等人,只有一个听露在手并没有多少胜算,加上乔蓁那就不同了。 目光看向局中的乔蓁,这回顾不上这个老者地受到反噬,他挥一挥手,让内力高手冲进去,现在的乔蓁自顾不暇,有人牵制,她是对付不了任何人,这几人都是练家子,要抓到乔蓁易如反掌。 几个破开眼前幻局进入到里面,乔蓁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的到来,这回也有几分紧张,这几人怕是来者不善,正这么想的时候,对方立即向她攻来,速度极快,而此时她又与老者斗得正凶,无论是她还是老者都不能轻易抽身离开。 一闪身避开其中一人,只是到底仍是弱势的一方,眼看被逼到死角,惟有将所有的念力调动出来,这一方天地更为浑浊,后面的大汉向她的后背袭来,眼前就要抓到她,突然有人闪身出现,狠力朝大汉撞去,为她化解了一次危机。 “你没事吧?”对方关心地问她。 乔蓁定晴看去,这人有几分眼熟,半晌才忆起这不正是乔茵的小叔子,她记得乔茵给她介绍过,似乎叫章亨来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亨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敢靠近她,只敢在暗处偷瞧她,看到她的马车停在前方,就知道出事了,而且也没看到她的人,她的侍女那一脸急相,明显是她不见了,仗着对这一带的熟悉,他在大街小巷寻找着她,心底却是一直往下沉。 没想到会在这条偏僻的小巷子里面找到她,看到她被人欺负,他想也没想就冲出来帮她的忙,这是第一次两人不是客套地说着话,他的脸色自然一红,“我……我给大嫂买些开胃的蜜饯,所以才会在这一带出现。”赶紧找了个还说得过去的答案。 乔蓁对他的话没有过多的怀疑,乔茵有孕,自然是章家重点的保护对象,这小叔看来也不是厉害的人物,会关心一下嫂子也在情理当中。 眼看又有大汉要过来抓他们,这会儿多了一个不会功夫的人,她的负担也重了些,看到这个未足二十岁的大男孩狼狈地避开攻击,她的表情越发狠起来,集中体内的念力进行反扑。 连永身边的老者“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乔蓁也被逼得后退两步,差一点撞到后面的墙壁。 连永忙扶住老者,“大师,没事吧?” 老者深深地看了眼连永,明知道他受到反噬,他还如此做?遂表情一寒,“没事,只是那女娃怕是难抓到了。” 连永再定睛看向场中,只见到乔蓁扶着受伤的少年靠近墙角,年家的暗卫终于找到此处,破开了眼前这个幻局,原有的优势都荡然无存,“该死的。”他咒骂出声。 老者嘲讽地一笑,“若你不这么急着出手,我要打败她并且生擒,还是很有希望的,你也知道布这样一个幻局要耗费多少念力?你的人给那个没有念力的小子与年家的人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然他们不可能看得出来这条街有异样……” 连永纵有不满也没有再吭声,最后悻然说了一句,“是我过于急躁……” “竖子不可谋也。”老者仍然不忿气,愤然地骂了一句,不知道当年的祖师爷是怎么算的?对于连家要出王者的事情他现在也持怀疑态度,初次见这连永,他也折服于他的气度,以为自己找到了明主,如今越看越像是赝品。 连永敢怒不敢言,此时不是窝里横的时候。 老者在拂袖离去的时候,留下一句,“赶紧撤,还能再留后着,不然就等着全军覆没吧。”到底投入的心血不少,也过了一段时间风餐露宿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连永也知道这一刻大势已去,没再多狡辩,只能下令撤走,想到祖父等家人,就越发担心,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境况如何? 年家暗卫看到那群大汉都后撤,想要追上去前去,乔蓁赶紧道:“穷寇莫追。” 暗卫们这才停下脚步,围在乔蓁的身边,这主母可不能有半点疏忽,不然他们只怕都要受到惩罚。 乔蓁将手中受伤的章亨交到其中一名暗卫手中,道:“显先返回章家。” 待后方的马车驶过来的时候,乔欺侮在凝雁地搀扶下坐上马车,看到章亨流血的右手,那伤口似乎颇深,眉头紧皱,掏出身上的帕子帮他把血止住。 “乔姑娘,不,公主,我这伤不要紧。”章亨有几分慌乱地道,哪敢要乔蓁为他包扎伤口。 乔蓁看到他动来动去,不禁微恼地喝了一声,“你别动,这伤再不处理你以后只怕连执笔的劲道也没有。” 章亨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去年刚考上举人,如果连握笔的劲儿也没有,那他该怎么办? 凝雁忙上前,“公主,奴婢来吧。”可不能让世子爷知道公主为别人疗伤,不然她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乔蓁也没有坚持,将剩余的工夫交给凝雁,之前是担心章亨的伤势,这才没有顾忌男女大防,其实这也没什么,年彻是不会因此而误会自己,只是这影响毕竟不好。 回到章家,乔茵听到乔蓁却而复返,甚至听说遇到了劫匪,忙从自己住的厢房赶到正厅去,果然看到大夫已经来给自家小叔包扎伤口,目光赶紧放在乔蓁的身上,看到她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章荣氏听到小儿子受了伤,跑进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儿啊,你没事吧?” 章亨忙摇了一下头,“娘,我没大碍,大夫说两天就会好。” 乔蓁也有几分歉意,“回头我再让人送些活血的药与补药来,这段时间只怕章公子的手不能活动。” 章荣氏不敢乱说惹怒乔蓁,但心里不太舒服就是了,不禁埋怨儿子,遇上这等事赶紧跑才是,他上去凑什么热闹,平白无辜为他人受罪。 乔蓁没有忽视掉章荣氏眼里的抱怨,这回到底是累及章亨,所以她也没有与章荣氏计较。 乔茵看了眼小气吧啦的婆母,“人没事就好,大家都是姻亲,帮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事?” 章荣氏嘴角一撇道:“我又没说什么。” 乔蓁也不与章荣氏说些什么,只是叮嘱章亨要注意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遣人到永定侯府去告知她,她一定会帮忙。 章亨只敢把对乔蓁的爱慕放在心底深处,这回得了她几句话,哪有不应的,心底早就乐开了一朵花。 乔茵送乔蓁出去,“可是又为了听露的事情?” “可不是吗?”乔蓁叹息一口气,“我这回好不容易才见到她,错过了,也不知道她的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再长此下去,她的精神会崩溃的,那时候她也就不是她了。”至少再也认不得人了,这就是被长期控魂的结果。 乔茵安慰地拍了拍乔蓁的手,“你也别太担心,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凡事都会有解决的一天。” “但愿如此。”乔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这连永实在可恶。“五姐姐,你也别为我的事操心,你有胎在身,要放宽心养才好,也不知道听露的胎儿怎么样了?彻之说要大力搜捕,我当时就怕会伤及听露的胎儿,倒是投鼠忌器了。” 要忧心的事情是数也数不完,她的表情再难开朗。 乔茵也知道她的心情,没再说什么,而是叹息一声送她上马车,“我小叔那儿我会多关照,这事你就别担忧了。”这是她仅能为她担忧的。 乔蓁点点头,对于那个少年,她没有半分感想,到底是为她受了伤,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乔茵挥了挥帕子,看着乔蓁所乘的马车驶远。 乔蓁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渐暗,盛宁郡主因为怀胎的缘故,所以又改回在荣华院用膳,乔蓁这儿媳妇少不得要多跑一趟,这晚膳对于大房的人来说是一天最重要的时光,难得一家人齐全。 年彻仍出门在外,需得几天才能回来,她换好衣服收掇齐整,没让人看出什么来,这才带着凝雁等人到了荣华院。 年初晴仍是黏在母亲的身边说着笑,乔蓁进来的时候表情也自然许多,果然没让人看出什么不妥来。“我出去看看她们备的晚膳可妥了?” “这事有下人做就得了,你也过来坐坐吧。”盛宁郡主忙唤她一道坐下说说话,以前在墨院,她也不好出声,毕竟那是儿子的地盘,身为儿媳的乔蓁是女主人。 乔蓁应声,坐到了盛宁郡主的身边,陪着聊了几句。 待年复过来,一家人才围桌用膳,年彻不在,乔蓁也没觉得尴尬。 只是晚膳过后,年复在陪盛宁郡主散步的时候,刻意低声与乔蓁说了一句,“你先别回去,待会儿我有话要与你说。” 乔蓁愣了愣,忙点头,这事情能瞒得下因怀孕变得懒惰的盛宁郡主与天真的年初晴,惟独就是瞒不了年复,该知道的他都知晓,那些暗卫自然也向他禀告过。 果然,到了荣华院新设立的书房,没待年复说话,乔蓁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都是我鲁莽了,不然也不会累及无辜……” 年复皱眉道:“这事不怪你,你也无须自责,不过在彻之回来之前,你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府里各处的走动也要减少,我再调派人手加强你身边的戒备。” 乔蓁没有提出异意,这是年复对她事情的紧张,自然也能感受到公爹对儿媳的关心,忙不迭地应下。 再说了一会儿话后,年复挥手示意乔蓁离去,他还要抓紧时间办完这公务陪伴老妻,她现在怀了胎脾气更坏,不知道以前她怀儿子与女儿的时候是不是这样?一切都无从考了,他颇为珍惜与妻子迎接新生命的日子,弥补当年默不关心的遗憾。 乔蓁看到年复失神,不好再打挠,赶紧出去顺带将门关上,看到公爹婆母的恩爱,自然会想到出门在外的丈夫,进而想到听露与张贵,不禁无声叹息起来。 张贵目前仍被年家关起来,只是比起听露,他得到的待遇好了不止一百倍,心里渐渐有几分不忿,听露今天的不幸,张贵也有一份责任。 寝食难安地等了两天,丈夫果然如期回转,一回来就冲回墨院,在外多久他就有多想念家中的娇妻,抱着乔蓁吻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松开她,沉声道:“连永现身了?” “那倒没有,不过的确有几分狗急跳墙。”乔蓁表情不悦地道,“彻之,这事不能再拖,我看到听露的样子颇为不妥,再拖下去她会有危险的,如今也不知道她的孩子有没有受到波及。” 年彻点点头,为了一个听露,倒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不过为了妻子的心愿,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如今有连家直系五口人在手,其中就有连永的祖父与母亲,所以我们这回主动逼他现身。” 乔蓁一听,就知道丈夫在打什么主意,连家可能也只剩下这五人还活着,也罢,这事没有什么好再细思的,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公平得很。 “连家一向在儒林里面有名望,如今圣上出手,我们年家推波助澜,如果再公然摆在台面上去威逼,只怕会取得反效果。”她有几分担忧地道,这种事情只能私下里进行,不然就要背上一个坏名声。 年彻轻抚妻子的鬓发,笑道:“不用担心,亏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除非他连永真个铁石心肠,不然他想不现身也难。” 建章六十二年的四月暮春时节,京城大街小巷一夜之间就有一首童谣红得发紫,每一个在大街小巷子里的孩子都会哼。 “老鼠藏来我来抓,一抓就是一连连,管尔藏东又藏西,老鼠窝儿搬不走,搬不走啊搬不走,鼠爷爷啊鼠阿母,一端就是一锅起,呀,我抓到你了……” 衬着捉迷藏的游戏,这首童谣更是唱得响。 躲在暗处的连永压低头上的草帽避开行人的目光,年彻抓了他祖父与母亲,这是在逼他出面与他交涉。 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离去。 回到藏身处,小北急忙给自家主子奉上热茶,这段时间确是东躲西藏的,他颇为怀念以前随主子到处游览山水的日子。 “老太爷与夫人都被抓住了,爷,我们该怎么办?”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连永的表情却是沉重不已,这个答案他也回答不出来。 “没什么好想的,把这包袱撇下,我们出京,再召集旧部,也是可行的,爷,不要再犹豫了……”有人叫嚣着。 也有人大摇其头,没有老爷子在,他们在儒林上就没有影响力,如果被人知道抛下血亲独自逃亡,别说起事,能不被人吐口水就是好的了。 那念力老者正在恢复功力,“连老爷子一定要救出来。”两眼瞄向听露,“拿她去换吧。” 连永想得要深入得多,父亲已经死了,再伤心也没有用,至于祖父与母亲,他焉能不想救?怕就怕年家要一网打尽,他现在拥有的优势越来越小。 “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地方可以与他们交易。”小北插嘴道。 “别乱说话。”连永朝自己的亲信小厮皱了皱眉。 小北噘了噘嘴,不顾连永的呵斥,靠近他,低声说起自己知道的好地方。 连永原本不以为然,但听着听着却觉得有几分靠谱。 永定侯府很快就得到了连永的回音,年彻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纸条,这是小乞丐拿来的,使用了这方法也是防他顺滕摸瓜找到他们藏身的老巢。 打开一看,果然是连永那手潇洒至极的字体,年彻一眼就能认出,在他的野心还没有膨胀之前,他的字与人都是名动天下,不然如何赢得天下第一公子的美誉。 “短松冈?”乔蓁皱了皱眉念出这个地址,这连永在念词吗?“卫京城有这个地方吗?” 被找来回答这地名的人忙道:“有的,这在卫京城的东面,有一面峭壁是面向卫河,那儿能与大海相连,直通东陵,地势十分险要……” 乔蓁皱紧眉头,连永看来是要计算逃走的路线,这地理位置选得过于惊险。 年彻捏着手中的纸张,同样也能猜出连永的心思,私心里他是不想应承的,这样不利于抓到连永,不过听露始终是个制肘,“锦绣,我们再想想办法,这不能应他。” 况且还要乔蓁也要去,这连永不知道又想干什么?私心里他是不赞成乔蓁出面的,毕竟太危险。 “可听露……”乔蓁到底最担心的是听露,不说别的,当初她穿来的时候也是多亏了听露才能活命到现在,所以不是自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些,而是有时候真的不能抛下曾经对自己好的人。 “你别急,我们再磨磨他。”年彻惟有安抚她的情绪,妻子过于重情重义,想来也是头痛的事情,在他眼里,听露死就死了呗,这样谁也碍不着。就连章家那只白斩鸡,她也给了几分关心,送了不少东西,好在她没有再亲自去探望。 “嗯。”乔蓁也知道看看能不能与连永再谈条件。 接下来,京城的童谣一变再变。 连永却是不为所动,这是他仅能接爱的条件,富贵险中求,哪怕将他的祖父与母亲都煮了来分羹,他也不会为之所动,自己若是被抓一切都玩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走近听露,细细地打量这个眼里无神的女人,手指一挥,剪下一大络头发,“将这个给永定侯府送去。” 年彻不在乎这侍女,但乔蓁在乎,不然那天也不会一见到她即追了上来。 “如果他们还不答应条件,那就将她肚子里的死胎打下来,给永定侯府送去。”连永残忍地道。 没有一人对他的残忍提出异意。 最后,年家还是同意了在短松冈会面。 约定的这日,乔蓁抱着圣琴出现在马车前,年彻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让她留在家里只怕她是不肯的,最后只得轻揽着她上马车,“一起去吧。” “彻之,我担心听露。”乔蓁还是再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年彻爱怜地在她的颊边印下一个吻,“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一定要保重自己,你的命不只是你的。” 乔蓁点点头,丈夫的话她都记在心上。 短松冈,一如它的名字,到处都是林立的松树,约定的地点在半山腰,这个连永倒是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 连家老爷子走得气喘吁吁,却是不敢有所抱怨,连夫人同样灰头土脸,现在哪还顾得上仪态?连家其他三人都是小辈,看样子应是连永的侄子,他们都缩着脑袋靠近自己的祖父。 乔蓁对于这一家五口都产生不了太大的同情,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与人无尤。 当年那个预言出现时,连家估计是又怕又惊喜,没少觉得自己受委屈,更没少教育自家子嗣,你们终有一天会成为帝王,是天下的主宰,野心就是这样一步步膨胀起来的,终于培养出一个像连永这样外表谪仙内里魔鬼的人来。 这下场都是天注定的。 年彻随着妻子的目光看了一眼连家五口人,握紧她的手,冷酷道:“看他们做甚?迟早都会是死人。” 乔蓁点了点头,丈夫是不会放过连家一口人的,这道理她懂,连永更懂。 坐在马上的她爬这山路并不艰难,自然有丈夫为她控制马速,不似那没吃过苦头的连夫人,一路“唉唉”直叫。 到了那地图上画的地点,年彻下马,抱下妻子,然后运气大喊一声,“连永,你到现在还要藏头露尾吗?” 乔蓁抱着圣琴的手指紧了紧,不知道听露的状况如何?这连永真不是人,连把听露的胎挖出来的话也说得出口,这还算是人吗? 风吹过松树林,发出“沙沙”响。 连永带着仍大着肚子的听露现身,才不过几天而已,听露的胎又大了不少。 “阿花?”张贵看到妻子,忙大喊出声,这段时间他无数次后悔不已,他与听露也是有感情的,如果他没弄出这破事,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有什么不好?就算没有连永,他该遇上听露始终都会遇上。 如今看到妻子受制于人,脸色苍白,肚子奇大,他不禁跪哭在地,“阿花,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听露的表情微微一动。 连永皱了皱眉,赶紧再度加强控魂术,目光看向祖父与母亲和三个侄子,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心里一阵绞痛,不过仍是告诉自己,成大事不拘小节。 乔蓁同样也是把目光对准听露,看到她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救药,这才稍稍安心,“连永,放了听露。” “圣公主放心,我说放自然会放。”连永道,“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遵守约定让我走?所以有些事情不能按你们的规定去做,你,亲自带着我的家人过来,不然我是不会放了听露的……” “你好生卑鄙!”乔蓁骂道,“我们只要听露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哪怕是放你走。” “你肯,只怕你身边的男人不肯。”连永的手指向年彻,一直没有发话的年彻才是他最在意的。 “别答应他。”年彻没有松开妻子的腰际。“连永,你连你祖父等人都不在乎吗?”他的一个目光使过去。 就有一名侍卫手起刀落,一个小孩儿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了一地。 “啊——”连夫人惊叫,似疯子一般地绻缩着。 连永的眼睛顿时发直,年彻真是狠,说杀就杀,连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给,接受到祖父的目光,他硬下心肠不去理,手中变出一把匕首抵在听露的肚子前,“你不仁我不义,你信不信我一刀捅进去,让她一尸两命?” 持匕首的手微一使力,听露的肚子就有一血浅浅的血迹流出。 “阿花!”张贵再度紧张地大叫。 乔蓁的手又是一紧,这连永果然是疯子。 年彻的表情阴沉下来,连永比他想象当中要心狠得多,目光扫向连老爷子,那老爷子哪怕灰头土脸,仍是不动声色地回望他,丝毫不见颓势。 “年家小子,你这招是没用的,哪怕杀了我与他娘,永儿那孩子也能无动于衷,他做得出来分一杯羹的事情来。” 乔蓁看向丈夫,“彻之,我们还是交换人质吧,用他们四条命来换听露还是值得的。” 天下之乱,也不是他连永想要当皇者就能当的。 年彻却是良久没有吭声。 连永将匕首再推进听露的肚子,鲜血流得更多,而听露似没有感受到这痛苦似的,两眼仍无神地看着这一切。 “彻之?”乔蓁不禁心急,“我还有圣琴在手,他奈何不了我的?” 好半晌,年彻才点头同意她去冒险,“仍是老话,如有不对,要先顾自己。” 乔蓁点点头。 他这才放手。 抱着圣琴的乔蓁与连家四人都往前走。 而加永押着听露也上前去,目光紧紧地盯在乔蓁的身上,这人的一切都是他响往的,他还有得到她的一线机会。 年彻暗中下令让人做好准备。 越走越近…… 乔蓁空出一手想要去抓住听露的手将她扯过来,连永突然发难,匕首变了方向对准乔蓁。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暗卫涌现,苍白胡须的老者发动念力。 乔蓁的身子一退,手却是抓到听露的手将她扯到自己一边,避开连永的攻击。 而连永的母亲却是突然手握匕首攻向儿子,目光同样无神。 乔蓁的目光一沉,吹了声口哨。“连永,不是只有你才能控人心神?” 筱微带着祈福神宫的人现身,拼众人之力与这老者斗念力,双方底牌尽出。 连永避开母亲的攻击,愤恨地看向乔蓁,一腿踢昏母亲,连夫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这种轻微的控魂还没有达到最可怕的境界,加之连夫人体质就弱,被儿子踢昏倒也在情理当中。 年彻也在一瞬之间动手,身子一跃,上前一手一个,连老爷子与连夫人当即脖子一扭,两人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年彻,你该死——”连永发红的双眼朝年彻攻去,这回没有半分保留。 年彻却是冷冷一笑,“连永,你下了一招臭棋。” 连永听不进去,反手就攻向年彻,他自己本身也是念力高手,所以两人打得势均力敌。 乔蓁无暇去看丈夫那边的情况,有筱微等人拦住那念力老者,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带听露离开。 正要跑的时候,听露的手中变出一把匕首来抵在她的腰上,声音机械地道:“别动,跟我走。” 乔蓁不可置信地看着听露,念力涌出进入听露的精神识海,那里一片黑雾,连她的魂灵金豆子在哪儿,她也没能发现,这种情况代表一样事情,即听露的自主意识已经减弱乃至消亡。 一切都来不及了吗? 她的表情有几分黯然。 感觉到腰上的力度又加强了一分,这回她没再抵抗,抱着琴随听露往另一个方向退去。 “你别作声,不然我就杀了你。”听露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 乔蓁表情未变地随她退去,那一边打斗正酣,丈夫与连永打得难分难舍,仅有一两名暗卫与念力者发现她的异状,得了她眼神的指示,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峭壁处。 “阿花。”得了自由的张贵急忙奔向听露,没有发现异状的他以为听露已经安全了,更没有看到妻子抵在乔蓁腰上的匕首。 听露本能地看过去。 乔蓁抓住这时机。用手中的圣琴往后一击,想要暂时将听露打昏。 听露的头一偏,身体倒在地上,手中仍握着匕首。 “阿花(听露)?”乔蓁与张贵都急忙上前查看。 听露的目光却是看向张贵,眼里突然有一种名为憎恨的情绪,“是你……是你害我的……” 她迅猛起身,手中的匕首捅向来不及反应的张贵心脏处,鲜血再度喷出,洒得听露一身的血迹。 “阿花?”张贵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再看了看妻子似有所松动的脸,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略显干涸的脸,“阿花,对不起,如有来生……我再补……偿你……” 话音未落,他向后倒去,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睛没能闭上就断了气。 这变故在一瞬间发生,乔蓁也只是微一愣神,再也顾不上张贵,她想要再度击昏听露,要去掉这控魂术,已经不是三两下功夫的事情,没有约十天的功夫,听露是恢复不了理性的。 “姑娘……” 听到听露的声音,她的动作一缓。 那念力老者被筱微等人攻击,早已到了强弩之末,他是真真没想到乔蓁能调用祈福神宫的人,少算这一环,不但落于下风,性命怕是也不保,此时他万念俱灰,不该自以为是地铺助连永。 什么狗屁皇者,不及自个儿生命重要。 感觉到听露的意识在脱离他的掌控,这个女子的意志比他想象的要强,不过就算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最后的念力作用在听露身上。 听露眼里的光芒全都黯淡下去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拦腰抱起乔蓁倒向了峭壁另一面的大海。 一起死,这是她接收到的最后的命令。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共患难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一章 共患难 “咣啷”一声脆响,昂贵的青花瓷茶碗碎成一朵花儿。舒悫鹉琻 “娘,你怎么了?”年初晴看到正与她说话的母亲发呆,怕她踩在茶碗上会伤到脚,摇了摇头让她回魂,赶紧又扬声让一旁的侍女将这碎茶碗收拾出去。 “啊?我没什么。”盛宁郡主感觉到一阵心神恍惚,似乎又什么不好的预感,看了眼正在收拾的侍女,“去,问问世子爷他们回来了没有?” 年初晴看到侍女领命出去,而母亲又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表情从所未有的严肃,“娘,你是不是担心大哥与大嫂?” 盛宁郡主也没瞒着,“说不担心是假的,总要看到他们平安回来这心才能放下。” “娘,不会有事的。”年初晴忙安抚着母亲。 “但愿如此。”盛宁郡主叹息一声道,不知为何心跳却是十分剧烈,眼眉跳个不停,这种事情还是她头一回经历,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来的肚子,但愿这孩子的哥哥嫂嫂能一切安好。 乔家三房,正在画着松梅图的乔维突然笔锋一歪,好好的松梅图瞬间就被毁了。 “五爷,你白画了。”宝妹颇婉惜地道,这是她向乔维求来打算刻在新斫的琴上的,如今看来要重新画过了。 乔维将毛笔甩下,眉头仍紧皱,将那张废画卷成一团扔在地上,“我重新画过一张就是,不会少了你的。” “宝妹,别缠着五爷。”秀娘端着新煎好的药进来,乔维的身体是恢复得不错,但固本培元还是必须的,“这是公主叮嘱每天都要喝的,五爷赶紧趁热喝下吧。” 乔维从来不会拒绝服药,况且这也不是治病的药,就是他姐姐瞎紧张罢了,“我的病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偏姐姐她还当我是那病人。” “公主心疼五爷罢了。”秀娘笑着将毛笔在清水里洗净,对于现在的生活她是满意得很,主子仁善,自己在这府里也有一点地位,不至于会被人小瞧了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遣人到永定侯府去,就说我打算到郊外踏青,问问姐姐她是否得闲?好一块儿去。”乔维道,有段时间没见到自家姐姐,难免会挂念,再者听闻这永定侯夫人怀孕,也不知道姐姐要听多少闲言碎语去,三月踏青正好让她散散心,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哎。”秀娘忙应声,“待会儿就派人过去侯府问问公主。” 乔维轻“嗯”一声,然后端起药碗一口气将这药喝下。 短松冈的风依然刮得很烈。 风声从耳边刮过,刮得人脸颊耳朵都生疼不已,听露的手仍紧紧地抱在她身上,那种死亡的直视感让她不得不心生胆颤。 “听露,你醒醒?” 她的声音被剧烈的狂风吹散,听露并没有听到,不知道是不是脱离那老者的掌控,听露有一瞬间似乎清醒过来,“姑娘……我……我都做了……什么……” 她似乎忆及自己杀了一直在心底埋怨不已的丈夫张贵,还抱着她家姑娘一块儿跳崖,这……这些都是她干的? 似不能接受自己的这些错处,她的表情扭曲起来。 乔蓁听到的她的呢喃声,脸现惊喜,此刻她还抱着那圣琴,咬了咬牙,这会儿不是心疼琴的时候,她打算松开抱琴的手,抓住听露想法子缓解下坠的力道。 突然,抱住她的听露被人用力一踢,身体向一边歪去,那抱住乔蓁腰际的手不由得一松,身体向另一边抛飞出去,下坠的速度比乔蓁要快得多。 似乎在这一刻她才能得到解脱,她看到那个男人飞快地去揽自家姑娘的腰,眼里渐渐湿漉,她真傻,一直将好人当贼办,如果她当时选择了信任,也不会有今天的遗憾。 “姑娘,对不起——” 她的声音最后极其的响亮,这时候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也好,她终于可以解脱,闭上眼睛,她与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等待死亡的来临。 “听露——”乔蓁想要伸手去拉她。 自己的腰却被人很快地揽住,身体旋转了一圈,下坠的速度却是没能阻止。 “别管她,她死不足惜。” 年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蓁转头看向丈夫的脸,“可是……”她说不出来为听露辩护的话,之前她都答应过他,却在最后没能尊守,还是做出了危害生命的事情,忽而想到如今的处境,“彻之,你……你怎么也跳了下来?糊涂,这是悬崖峭壁,下面是大海,会没命的……” 不是不感动,只是她更珍惜他的生命。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别废话,锦绣,按我说的去做。”年彻用内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一面峭壁连颗像样的树也没长,不能使力借力有个短暂停留的时间,那只能借用别的方式了。 “可听露她……”她始终放不下。 “她该死,锦绣,别再提她来让我恼火。”年彻知道她与这侍女感情深厚,也正正因为这样才造成了眼前的困局,他后悔的是当初就不该让听露进永定侯府,早早地打发掉才好。 这样可以少了许多像如今乌七八糟的事情。 “锦绣……弹圣琴,释放念力……” 风刮在脸上越发疼痛,此时他需要她的助力,庆幸的是她把这琴带出来了。 乔蓁不敢怠慢,其中一手按住琴弦,注入念力弹奏起曲子,念力形成的风刃渐渐地包围着他们,年彻的念力也全无保留地涌出来,配合乔蓁的念力阻止往下冲的冲力。 乔蓁本来绾好的秀发飞扬起来,念力高速旋转,飘飘欲仙,不过她的心情却是飞扬不起来,体内的念力并不能支持她太久,想到丈夫与自己的性命,她又不顾一切地尽力发挥出来。 夫妻二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里面。 临近海面,她的念力告罄,年彻也同样,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膨”的一声,夫妻二人双双掉进海里。 虽然下降的冲力减缓了不少,但果乔蓁仍感觉到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那种就要窒息的感觉十分的难受,身体更是提不出半点劲儿来。 手中的圣琴更是没能抱住,松开直往海底而去。 年彻仍紧紧地抱着乔蓁,再大的压力与窒息感袭来,他也咬紧牙根承受,看到妻子似乎很痛苦,他仍努力贴近她耳边,“用念力……把圣琴唤上来……” 乔蓁习惯性地点头,丹田里仅有的念力不多了,不过圣琴一向与她心意相通,她的召唤一发动,离她并没有多远的琴慢慢地从海里飘上来。 而年彻缓冲了冲力后,一手揽紧妻子,一手划开水面,两脚蹬着水努力地浮出水面。 一股浪潮袭来,把他们又推开一段距离,今日似乎是涨潮日,潮水一波又一波,似乎没有停歇。 年彻抱着乔蓁,乔蓁牵引着圣琴,三者在海水里来回地起浮。 最终,年彻与乔蓁还是浮出水面,任由着海水冲刷着自己也要使劲地大口大口呼息着难得的空气,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呼息是如此珍贵的事情。 不用年彻吩咐,乔蓁已是把圣琴唤来,这一路年彻都抱着她,支撑她的体力,早就已经累了,她不能拖他的后腿,两人会被冲到什么地方,根本就不知道,凭感觉只能知道离岸边越来越远。 一波一波的潮水推着他们…… 圣琴“咻”的一声,飞到乔蓁的身边,乔蓁一把抱住圣琴浮在水面上,这时候才能轻缓一口气,年彻的手臂仍环在她的腰上,只是比起之前已是减轻了不少负担。 夫妻二人都没有交谈,而是争取不被浪潮打到海底去。 “你说什么?”年复看向回来禀报的人,一脸的震怒。 暗卫头子不敢再吭声。 筱微脸现痛苦地道:“他们都从山崖上掉下去了……”两手使劲地搓着,当时她可以拉住年彻的,毕竟年彻发狠地将连永那厮撕成了两半,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的心一惊,那时候她就知道阻止不了这表哥的举动。 如果当时她能快点解决掉那个老家伙,乔蓁与年彻也不会遇到这九死一生的事情。 年复的表情一窒,站起的身子跌坐到椅子里,老来丧子,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不,他的儿子一定没有死,他想到儿子一向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的,对,一定不会死的。 拼命做着心理建设,但这依然不能宽慰他的心。 “此事暂时瞒住郡主与侯爷……”年复很快做出决定,父亲年迈受不了这消息的打击,妻子正怀有身孕,估计也承受不住,如今只能一肩扛的人是他。 “传我的命令下去,立即组织船只出海找寻世子与公主……”年复不再迟疑,这拖得越久,儿子儿媳活命的机会就越小,他大踏步地走出书房,连走边下达命令。 只是一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的妻子正用喷火的眼神在看他,而两边的小厮却是一脸的愧疚,他也知道他们拦不住妻子。 “盛宁,你听我说……”他拉住妻子的手,试图宽慰她的情绪。 盛宁郡主摆摆手,“年复,你现在什么也别说,赶紧去找儿子儿媳要紧,我立即进宫,请皇上立即同意让海事局的船只出海,我的儿子与儿媳一定会福大命大的。” 年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许多,把手按在她的肩上,“盛宁,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倒。” 盛宁郡主痛苦地点点头,在她才发现儿子的时候,她实在接受不了要永远失去他,二话没说,她转身出去吩咐人备马车,十万火急地要进宫找老皇帝。 老皇帝没听完这侄女的哭诉,当即就下令让大魏的船只都准备出海去搜寻年彻与乔蓁,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圣琴,据说乔蓁将其一块带到海里去,如果流落到东陵,实不是他乐意看到的画面。 所以对于搜寻一事,他是相当积级。 无奈这个时代的造船术并不太高明,远程航行的能力有限,不然当日东陵国特使来大魏时,就不会放弃速度更快的海路,而选择陆路了。 当然有一国例外,那就是南融国,造船术是南融的国宝,绝不轻易传到他国。好在这韩逸皇子并未回国,顺王爷与年老侯爷收到休息后,立即求上门来,韩逸也没有废话,而是立即修书回国,向南融国皇帝陈述,调用南陵两艘船只到大魏来。 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两个老人家也是做好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着。 乔茵收到消息的时候,当即也怔得半天反应不过来,章京轻拥她入怀,“没事的,你别担心,永定侯府与顺王府都运作起来,一定能找到他们。” 乔茵伏在他的肩上,眼里有着湿意,“怎么会这样?这茫茫大海,万一找不到七妹妹,怎么办?她那天还告诉我说她可能会有喜,这会儿,真要一家三口……呸呸呸,我都乱说些什么?” 她使劲地打着自己的嘴巴。 章京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他们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 乔茵看到丈夫坚定的样子,抹了抹眼泪,“我的确不能这样想,对,他们一定会活着,一定的。” 此时她握紧粉拳,不能因为怀孕而变得多愁善感,“明儿我就回娘家一趟,看看五弟,这事我们都知道了,他肯定也知道,不知他现在要有多难过?七妹妹不在,我这做堂姐的要代她照顾一下五弟才是。” “嗯,明儿我向军营告假,陪你回一趟娘家。”章京立即同意,妻子虽然胎象未显,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也不知那个欧徐氏还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他都尽量亲自陪同以保她的安全。 乔茵点点头,立即吩咐春柔收拾好东西,预备明天回娘家的事情。 这波侯府,欧徐氏坐在罗汉床上听着这卫京城目前最热的消息,不禁冷笑道,“依我看,最好全死了,眼不见为净。那个圣公主看起来也颇为狐媚,不然怎么勾得年世子不顾家世娶了她?还处心积虑地给她弄了个公主封号,我想想都觉得可笑。” 一旁的侍女边做着针线边笑道:“奴婢听到这次皇上也挺重视的,派了多少条船出海寻人?奴婢一时记不住……总之就是很多很多罢了。” “再多的船有用吗?”欧徐氏撇嘴道,“你没瞧见今儿个是月圆之夜,涨潮呢,这对夫妻正好可以成为一对亡命鸳鸯。”边说边用手比了比。 一旁的侍女听得这主母的话颇为搞笑,不禁掩嘴笑出声来,欧徐氏也跟着笑了,反正事不关己,她也懒得为他人忧心。 哪知门帘一掀,欧博铁青着脸色踏进来,欧徐氏看到他来,忙起身去迎他,分别了这么些日子,丈夫好不容易才结束公差回来,为了生个儿子,少不得要讨他欢心,“吃晚膳了吗?我吩咐人去热热菜……” “站住!”欧博怒喝,今天去抓连家余孽,他就一直在山下外围待命,对于山上发生的事情他收到消息时已经很迟了,不顾一切地奔向近海的渔船,要人家立即出海寻人。 无奈那些船民却以涨潮为由宁死不肯,说这时候出海是找死,哪怕刀架脖子也是不肯。 而他自己本身却是不懂得驾船,只能干着急地看着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水,这时候也不知道年彻与乔蓁是生是死? 年彻与他的关系不用说,而乔蓁是乔茵关系密切的堂妹,如果她死了,听说正怀着身孕的乔茵只怕会哭昏过去,他并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至少不希望她难过。 原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此时才知道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人的能力真是太涉小。 得知永定侯府的行动后,他立即回府向长辈告知一声,打算加入到年家寻人的行列,临出发之际,想到母亲劝他的话,他还是转身进了妻子的正房,不想内宅不宁就要稳住正室的情绪,给她应有的体面。 哪知道一到帘外,就听到她说着不是人的话,这个时候他不指望她能为他分担,但也不是这样毫无血性地嘲讽与诅咒。 欧徐氏站在原地,压下心底的怒火,努力做出温柔可人的样子来,娘说男人就喜欢这套,“世子爷有什么要吩咐……” 话音未落,衣领就被欧博提起,只见他抡着拳头要揍自己,欧徐氏脸色大变,“欧博,你要做什么……” 这回同样话音未落,身体就被一抛甩到罗汉床上,摔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艰难地爬了起来,她咬着牙看向欧博,“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徐氏,你还是人吗?”欧博冷冷地看着她,本想揍她一顿,后来又觉得不值,“出了这样的事情,凡是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这样说,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吗?你背着我做的好事,我一清二楚。只是念你是我欧家八抬大轿抬进门来的,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你看看人人都龌龊,我看那个龌龊的人是你。” 被丈夫这样一指责,欧徐氏的脸面挂不住,不禁叫嚣道:“欧博,你凭什么这样骂我,你整天粘花惹草,我还没与你计较呢,你给我站住……” 看到丈夫转身要走,她急忙起身追上前去,“你给我站住,有话我们说清楚……” 她两手抓住丈夫的手臂,想要他止步。 “懒得理你。”欧博不客气一把甩掉她,不顾她的额角撞到椅腿肿了起来,看到她没有什么大碍,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走了就永远也不要回来……”欧徐氏边哭边骂着,不禁概叹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摊上这么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若是嫁到别家去,人家捧自己还来不及,哪像这欧博处处都气着她。 周围的侍女都知道这世子夫人的脾性不好,所以也只是观望得多,惟有几个陪嫁侍女不怕死地上前扶起欧徐氏。 卫京城牵挂与诅咒他们的人,年彻与乔蓁就算知情也做不出反应来,为了两人不被海水冲散,年彻早就将外衣脱下来将两人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这才与潮水相对抗,真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乔蓁也知道两人凶多吉少,没少吞下那苦咸的海水,天空一片灰暗,分不清东南西北,虽说是圆月,但今晚似乎连星光都黯淡许多,找不到指向的星星,两人只能随着海水飘流。 “彻之,我好累。”乔蓁将头靠在圣琴没有琴弦的一边,不知道这苦难何时才是尽头。 年彻抹了把被海水打湿的脸,一手轻搂着她,“别睡,锦绣,再坚持一下就会好了……”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道,只是头却不听使唤始终没有抬起。 年彻只能单手拽她起来,正要再说什么,一个海浪打过来,两人只能提起精神应付,顾不上其他。 整整一个晚上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拼搏着,最后别说乔蓁,就连年彻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好在两人绑得紧,而他的手也紧搂着她,仅靠圣琴来支撑两人的重量在海面上飘浮。 奇怪的是,圣琴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在乔蓁倒在它身上的时候,似感觉到主人的力竭,它微微地发出萤火之光,在这海面上显得微为显眼,那光笼罩着乔蓁,似乎在给她注入能量,并没有醒过来的乔蓁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有暖意袭来,不禁舒服地哼了一声,小腹的微微疼痛也得到了缓止。 至于年彻,并不能享受这特殊的待遇。 如果此时乔蓁是清醒的,她可能要概叹这是她成为圣琴主人这么以来,惟一一次得到最实惠的好处。 永定侯府,找了一夜都没有消息的年复双眼布满血丝地踏进荣华院,看到妻子趴在矮桌上睡着,应该是等了一夜的缘故,心不禁疼痛着,上前将她抱起进到内室去睡。 盛宁郡主突然惊醒,揉了揉眼睛,一看到是丈夫,忙抓着他的衣领道:“找到儿子与儿媳没有?” 年复摇了摇头。 盛宁郡主失望地松开丈夫的衣领,一夜的等待只是无劳的用功,坐在床上的时候,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我们两人的惩罚?是我们当年不懂得爱他,所以才会罚我们在今天来承担这样的痛苦……” 年复在盛宁郡主怀孕的时候,刻意看了不少有关的医书,知道孕妇的情绪不太稳定,易多愁善感,抓住她掩面痛泣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盛宁,你不能这么想,这不是什么惩罚,你这样会害得他也不安宁,你要记住,在儿子和儿媳妇没回家来之前,你一定不能垮了身体,别让儿媳妇为你担心。” 盛宁郡主伸手抱住丈夫,不禁痛哭出声,这是她几十年人生里面第一次痛哭,母亲死的时候早已是缠绵病榻数载,那时候的她只道她走了也是幸事,所以母亲走时,她没哭。 当时就连兄长们也颇为有意见,不过她依然是我行我素,不受其他人影响。 可今时今日,她却是再也忍不住哭出来。 年复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嘴里一直说着好听的话,她爱听的话,她的哭声渐渐止歇。 “以后不许再这样哭了,会影响到胎儿的。”年复掏出帕子将她的泪水抹去,让她躺在床上睡一觉。 盛宁郡主也没有再拒绝,本身就是孕妇,丈夫说得对,总也要为他着想,躺在床上的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年复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然后才起身蹑手蹑脚地出去,会回来也是担心她的情绪,有些话必须得是他亲自告知才行。 一出来,就看到女儿等在廊下。 年初晴一看到父亲的表情,就知道哥哥嫂嫂还没有下落,表情不禁有几分失落。 年复上前揉了揉女儿的头顶,“进去陪你娘睡一会儿,爹一定会想法子将哥哥嫂嫂带回来的。” 年初晴红着眼睛点点头,乖巧地掀帘子进去陪伴母亲,这次的事故太突然了,她也是难以承受,祖父更是一大早就又病倒了,心底不止一次地祈祷着自家兄长与嫂嫂平安归来。 年家二房的年于氏不禁概叹道:“你说人啊想要谋一样东西,再怎么谋也是谋不到,小冯氏在庵里怕是也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这老天砸下来,你想不接住也难。”说完。露齿一笑。 那得力的嬷嬷也陪着笑,“可不是嘛?现在三房的人是入不了大房的眼里,郡主若是这胎生女儿,只怕这家业还指不定要落在何人手中。”没明说的自然是年于氏的长子,即府里的二爷年律。 出了年冯氏与小冯氏的事情,大房是不会放心过继三房的年衡,要考虑的话优先也是二房的嫡子。 “那也是二夫人吃斋念佛诚心感动佛祖的缘故。” 这话年于氏爱听,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宽,“你且下去给我备好安胎的汤水,这会儿我无论如何也要扮演弟媳的角色,可不能落于人后。” “二夫人放心,早就备好了。” 年于氏不得不赞这嬷嬷行事小心,特意挑了件淡雅的素色衫子套上,总不能让盛宁郡主在这方面挑出毛病来。 带着老实本分的侍女,她急忙赶去荣华院。 哪知在荣华院的门口遇到四房的年丁氏,她的眼睛微微一眯,抽出帕子轻轻一挥,“四弟妹也挺早的。” 年丁氏的目光在那食盒上瞄了瞄,掩嘴一笑,“那也不及二嫂,一大早连汤也备好了,我就只能奉上些特色果品,只希望这老天爷保佑,世子与夫人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安心了。”两手合十对着老天拜了拜。 年于氏对于她的惺惺作态并不以为然,提着裙摆进内院,“这诚心可不是嘴上说说,要落到实处才行。” “那是自然。”年丁氏也赶紧提裙进院,不肯落于人后。 哪怕她是年老侯爷最小的儿媳妇,以往有小冯氏挡着,所以她才没有谋求表现,当时有大房与三房这些嫡出的,没得争,可如今的境况却是不同。 她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盛宁郡主,反而是年初晴挑帘子出来,一看到是这两个婶母,当即小脸一板,着人请她们坐到罗汉床上,“我娘还没醒,你们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们来都是看望一下郡主,唉,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年于氏边说连抹起了泪水。 年丁氏张望了一下内室,亲热地拉过年初晴,“晴姐儿,你娘还好吧?如果出了什么事,四婶母别的不能,出出主意还是可行的。” 年于氏也不甘落后,一把扯住年初晴的另一只手,“对啊,晴姐儿,你可不能自个儿抗着,好歹我们也是你的婶母……” 年初晴一只手被一人扯着,人人都想争当那好婶母搏好感。 年初晴不禁怒火上升,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位婶母还如此行事?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小脸上微怒,“得了,两位婶母还是先行回去吧,如果我真有需要,再遣人去唤你们来,我娘昨儿等了一宿,你们就扰她睡眠。” 听着小姑娘的话,年于氏与年丁氏也没再强求,而是讪然地起身告辞,见不到盛宁郡主也是白搭。 待看不到这两个婶母,年初晴方才指着那两人留下的汤水与果品,“你们拿下去分食了吧,不用呈上来了,着人去给厨房传令,熬点养生粥,用小火煨着,等我娘醒了再端来……” 侍女得令赶紧下去传话。 她正要转身进屋,就又有人进来道:“三姑娘,如今公主行踪不明,郡主又还在睡,这府里的管事嬷嬷要禀事却找不到主理人,您看?” 她的小脸皱了皱,这些事一向是嫂嫂与母亲处理的,可看了眼内室,母亲似乎睡得很熟,她也怕因为哥哥嫂嫂这事而让母亲滑胎,那两个婶母打着什么主意,别以为她人小就不知道,还不是两眼盯着她哥的世子之位? “让她们到外厅回话,我立刻就出去。” 侍女得令,赶紧转身出去。 年初晴再度转到外厅的时候,十来个管事娘子都等得心焦,她也没有废话,赶紧就坐了下来,小脸上仍是严肃一片,“拣紧要的来报,别以为我人小就好欺负,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皮绷紧点,这时候若是出半点岔子,到时候我剥了她的皮,都清楚了?” 本来有人看她年纪小,没理过家,心底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这几句话说得颇有盛宁郡主的风范,一众管事娘子都面面相觑,忙应了声。 “那就赶紧吧。”年初晴摆着架子,好在母亲教导大嫂的时候,她都有旁听,哪怕走神居多,倒也真能听进去一二,如今不太棘手的,她都能找出妥善解决之策。 一众管事娘子这才信服这三姑娘,表情上越发尊敬,不敢真有什么怠慢。 如果遇到不懂之事,她还是装模作样地问问那人的意见,然后心中有数地吩咐起来,虽不至于成熟,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盛宁郡主醒来时,听到心腹侍女的汇报,趿鞋走到那外厅的门后,听到女儿脆生生的话有条有理,倒也能镇得住人,不禁大感安慰,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果然这才是一家人,她以前都错过了什么?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与儿媳,脸上的欣慰渐渐消失。 落寞地坐在贵妃榻上,她拒绝去想儿子与儿媳葬身鱼腹。 整整三日三夜,年彻与乔蓁仍在海水里飘着,没能看到半点陆地的影子。 此时乔蓁两手抱紧圣琴,嘴唇干涸着,这海水根本就不能止渴,这老天又不下雨,如今她是万分想念家中的高床软枕。至于听露,她已知她没有半分生路了,到头来却还是救不了她,不禁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的水花飞溅,年彻从水底冒出头来,手里捏着两条海鱼,游近她,将其中一条清理好内脏的海鱼递给她,“吃点东西吧。” 乔蓁一脸无奈地接过,生吃鱼肉,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三天来好在年彻在身边还能弄到吃食,而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鲨鱼。 年彻使劲地将她拱起,让她坐到圣琴上,好在这琴在这个时候十分顶用,正因为有它,乔蓁的体力才能得到恢复,这会儿他也不再说什么怪力乱神的话。 圣琴驼着她在海面上飘,完全不符合她学过的物理学知识,毕竟圣琴这块木头理应承担不了她的重量,可现在活命要紧,符不符合又有什么关系。 一口咬下海鱼肉,她就当是在日本吃鱼生,这样安慰下才能吞下这海鱼肉。 年彻却是三两口就解决掉这鱼肉,肚子暂时止饥,还是要努力寻找脱困的机会,老是这样飘着一时半会儿还能活命,长久来说很是危险。 乔蓁努力吞下鱼肉,一条鱼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现在的食物很珍贵。在头一天他们是完全得饿肚子,第二天体力恢复了的年彻才敢松开两人的绑绳,潜进海里去抓鱼,初初之时他单纯用功夫,却是连鱼的边儿也摸不着,后来用上念力,才能初步锁定那鱼的范围,好艰难才能弄上来一条。 直到今天的第三日,两人才按一日三餐的节奏进食,年彻抓鱼也算纯熟了。 此刻她递给丈夫,“彻之,我吃不下了。” 年彻皱眉接过,“真的吃不下了?多少再吃点。”他撕下一块鱼肉喂进她嘴里,她机械地吞了几口就再也不肯吃。 年彻惟有禀着不浪费地原则将其吞进肚子里,曾几何时,他也要为一日三餐发愁,更别说妻子还与他一道挨苦。 仿佛两人的心意相通,乔蓁轻捶丈夫一记,“瞎想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年彻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苦中更要做乐,不然如何能坚持住? “只怕爹娘小姑与维哥儿他们要急得发愁了。”乔蓁感觉到手微麻,心情仍是十分低落,“在这茫茫大海里面,就算是筱微与祈福神宫的人念力再强也是感应不到我们的……” “说我瞎想,我看瞎想的人是你才对。”年彻不客气地道,“好了,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们都知道我们命硬死不掉。” 乔蓁想想也是,反手握紧丈夫的手,这圣琴的古怪只有她能碰,年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碰到这琴,所以一段时间后,她都要以自己为媒介让圣琴承载两人的重量。 第三天过去了,夜晚来临。 今夜总算能看到更多的星辰,年彻抬头看着那天象,“我们似乎离大魏越来越远。” “我们是要到东陵去吗?”乔蓁说这话时不禁有几分发愁,凭星星定方位,她始终不如年彻看得清楚明白。 “嗯,我们一直向东飘移。”年彻道。“现在再向大魏的方向飘可能不太明智,不过哪边更靠岸,我们也不知晓。” 乔蓁不禁暗恨这古代没有如现代有完整的地图可看,两人就是那盲人摸象,一切都模糊得很。 第四天、第五天…… 一日一日过去,他们算算时间,在海上已是度过了十日之久。 凭着吃海鱼,他们只是瘦了些,精神头还算不错。 这日,两人仍一如既往地在海上飘移,却最终遇到了海上霸主鲨鱼。 看到那条大白鲨向两人奔来,年彻与乔蓁都变了脸色,这样的海中生物,年彻可能不知,乔蓁却是清楚明白。 “彻之,我们快走,这鱼会吃人的。” 不用乔蓁说,年彻一看到那大白鲨尖利的牙齿就知道它不好惹,与乔蓁一道赶紧划水离去。 只是人在水里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大白鲨的,它很快就追上他们,并且张开大口准备将这两人吞下。 乔蓁用念力弹奏圣琴,一道道音刃飞出,阻止着大白鲨的行进。 两人再逃出一段距离,这会儿终于听到有人声,只是那说的话乔蓁听不明白,不过她仍是惊喜地看过去,果然有几艘渔船出现在视线里面。 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这是获救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的勇士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的勇士 乔蓁急忙弹奏着圣琴,琴声急切,似千军万马的奔腾,终于引得渔船上的人发现,然后他们循着乐声看过去,就看到了水中的夫妻二人。舒悫鹉琻 一阵后又是叽哩咕噜的声音,乔蓁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得大声喊,“请救助我们……有鲨鱼……” 她一脸的急切,那群人还是叽哩咕噜个不停,还互相比划着。 乔蓁看到这群人似乎没有救助他们的意思,不由得急切地回头看向年彻。 年彻抱紧她的腰,再度划开水面向那几艘渔船而去,他当初被派去帮助鸿胪寺卿处理接待外宾的事务,也是因为他精通这几国的语言。 眼前这群一身渔民打扮的人说的正是东陵的方言,与他学的略有不同,但不妨碍他连听带蒙弄明白意思,只得赶紧用东陵话将妻子的话重复一遍。 众人这才听懂年彻的话,立即看向他,然后再叽哩咕噜地确认他所说的可信与否? “彻之,你懂他们在说什么? ”呃,他们现在怀疑我们,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搭救我们,别怕。“ 年彻安抚妻子。 ”可是,后面有大鲨鱼……“乔蓁不怕耽搁时间,怕的是鲨鱼袭来,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样的庞然大物能有多少人与之相斗? 说到这个,年彻其实也有几分急切,但再急切也没有表现出来,那鲨鱼在他们的念力的阻扰下暂时还没追赶上来,”先别急,我们再看看,他们把这庞然大物似乎称为鲛鲨,与你的叫法差不多,既然他们不急就代表一定有办法对付它……“ 乔蓁听到年彻的解释,这才稍稍宽心,听到那其中最年长者发话,年彻也急忙回话,两人一来一往地说着话。 乔蓁如听外语,只能看向丈夫的神色,最后看到年彻表情凝重地点头,那年长者这才放下渔船上的粗绳索抛向他们。 年彻准确地接住这条粗绳索,手腕一使劲连绕几圈,再然后才看向乔蓁,”准备好。“ 乔蓁点点头,抱紧怀中的圣琴,任由年彻一手抓紧她的细腰。 年彻一使力跃出水面,然后两脚踏上这颇高的渔船,踩着木板手背青筋凸出地握紧粗绳索,咬紧牙根爬上渔船。 几名晒得黑黑的青壮年看到年彻的力气不小,都不禁露出敬佩的神色,交头接耳又是一阵的叽哩咕噜。 其中更有几人上前帮忙使劲将粗绳索往上拉,约莫一刻钟,两人才上到甲板。 年彻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这段时日都是在海水里度过的,现在上到岸边才感觉到活了过来。 乔蓁怀里的圣琴因为她手劲一松,”膨“的一声掉在朴实无华的甲板上,她也止不住地脚软,在海里时还能紧强,可到了船上,才感觉到之前能活下来真是上天的庇佑。 那似头头的长者吩咐人给乔蓁与年彻送上清水,看向出来他们都是强弩之末,夫妻二人的嘴唇干涸,这是缺水的症状。 乔蓁一接到这装水的皮袋,立即打开就饮用起来,这其间只喝过一次雨水,随后只能靠吃鱼肉来补充水份,早就喉咙渴得冒烟。 大口大口的吞咽,过于急切,她难免咳嗽起来。 年彻见状,轻轻地给她拍打背部,顾不上说话,先补充水份重要。 正在这个时候,年轻的渔民突然欢呼起来,他们看到这次前往深海区寻找了几天的大鲨鱼,却是一直没有发现,如今这庞然大物现身,自然止不住年轻人冒险的精神。 乔蓁忙转头看去,正是那头终于挣脱她发动的念力蛛网的大白鲨,那张开的嘴可见到尖利的牙齿,她止不住地头疼。 年彻低声与她吩咐了一句,让她到时候只管在船上,其他事都不要理。 ”彻之,你还要回到海上去对付这鲨鱼?“乔蓁到底是担心的,这玩意儿不亚于陆地上的老虎啊,随时会要人命的。”彻之,我不允许,这太危险了……“ ”乖,别急。“年彻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你看到没有?这似乎是他们这些渔民的成年式,我仔细打量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占的比例很大,而带他们的人都是肌肉结实的壮年,惟有那个老者是得高望重的指导者,我们现在必须要在他们的渔村休整一段时间,我必须要证明自己。“ 不管是在哪里,男人的强壮都是保护女人的一种方式,如果他不表现一下,只怕他们也不会将他们平等看待,从他们救助的方式即可看出。 乔蓁看他坚定的神色,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去冒险,惟有咬着下唇道:”你不要逞强,彻之,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年彻倾身在她的鬓发上落下一吻表示他的回答。 这时候,那年长的老者走向他们,与年彻说起话来,年彻这才朝妻子道,”你且跟他们到另一艘船上。“不过在放开妻子之前,他又飞快地道:”如有不妥,你就使用念力,这群人都不是念力者。“ 乔蓁点点头,抱紧怀中的琴,随其中一名壮年往另一艘船而去,带着咸湿味道的衣物在阳光下渐渐干透,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只是现在容不得她抱怨。 踏上两船的甲板,她到达了另一条小点的船上,看了看这几艘船,皆设置了风帆,怪不得能到这深海区来,看到那人想要她到船舱去,她忙摆手,示意自己在外面即可。 一来她要看着丈夫能否平安?二来若真有个意外,她也好当个帮手,况且到船舱去,她会更不安心。 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看她半晌,这才没再勉强她,只是又说了一番话。 乔蓁有听没有懂,只能不停地摆摆手表示她听不懂,为怕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她盘腿坐在船头的甲板上,表示自己不会再挪地方了。 那人这才停下了叽哩咕噜。 乔蓁只是友好地笑了笑,在沟通不顺的情况下,惟有笑容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那人看到她的笑容怔了一下,随后黑红的脸上有着不明显的红晕,忙掩饰着下去。 乔蓁一阵的莫名其妙,最后只好耸耸肩,把注意力放在鲨鱼身上。 看到那艘船上的青壮年都拿着三叉戟,纷纷跳进海里,而年彻也拿稳那把随身戴的匕首,论精细与锋利程度,这匕首是三叉戟比不上的,但如今面对这大白鲨,这匕首似乎不太够瞧。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都捏一把汗。 尤其是看到年彻在鲨鱼到来的时候,猛然一跃,跳到鲨鱼的背上,抓住它那滑滑的背鳍,乔蓁不由得心跳加速,看到年彻似乎要被甩下鱼背的时候,她连呼息都似乎停止。 哪知年彻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进鱼身,然后运转内力使劲地撕拉一个大口子,鲨鱼的剧烈地扭动身子。 周围举着三叉戟的渔民都傻眼了,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厉害?他们从来没想过跳到鲨鱼背上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年彻的匕首已经插到鲨鱼的眼睛上,都是寻找它身上最脆弱的部分来攻击。 他们与举着三叉戟立即应战,一时间,这条瞎了眼的鲨鱼顿时全身都是血口。 乔蓁适时的出手,怀里的圣琴立即发出念力,只要是动物都会有灵魂的,只是这动物的灵魂不像人类的一样,根本寻不到它的魂灵金豆子,不过她仍是施展念力妨碍这受了伤的鲨鱼的行动。 这悠扬的琴声响起,那似头头的长者立即看向乔蓁,这个女子的琴声似乎有古怪,他能感觉得到,却又捉摸不透,曾出外闯荡过的他,知道这对夫妻来历不简单,能在这茫茫大海里飘浮能活到现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个男人告诉他,他们只是不幸落海的小夫妻,或许是真,也或许是假,背着的双手使劲地握紧,盯着乔蓁的目光打量的意味更重。 一群渔民杀得更起劲,从来没试过能这么容易就能捕获到鲛鲨,而且是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实在是让人想不兴奋都难。 年彻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变化,其实这都是乔蓁用圣琴发出念力故意引导的结果,悄然看了眼坐在船头上的妻子,哪怕她现在并不光鲜亮丽,可在他的眼里,她一如既往那般飘飘欲仙。 一头大鲨鱼在众人合作之下,很快就宣告不行了。 一群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欢呼出声,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村里的勇者,也能跟随大人出海捕鱼。 乔蓁感受到他们的兴奋劲儿,嘴角微微一笑,这群人是有戒心,但其实也还是纯朴的渔民罢了。 手指轻轻一转,她弹起了欢乐的曲子,似在为他们的胜利喝彩。 待得渔民将大鲨鱼处理妥当准备起航时,年彻已是攀爬上妻子所在的船上。 乔蓁立刻放下圣琴,上前紧紧地抱着他,这是她的勇士。 年彻轻抚她的秀发,看到有年轻人羡慕地欢呼一声,他也少有地不讲究礼法,欢呼出声,抱着乔蓁转动起来,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 渔船在傍晚时分靠了岸,到达纯朴的渔村,岸上依然有渔腥味儿,更有不少正在晾晒的海带在飘,也有渔妇在织鱼网,不过他们一看到回来的船,都扔下手中的活计,迎接回来的人。 那似头头的长者第一个跳下船,迎接众人的欢呼,叽哩咕噜声不断。 乔蓁听得头疼,没想到在海里飘流的她没有晕,上了这船开始回航的时候,她居然晕船了,一直都想吐,头晕沉沉的,只能靠在年彻的身上晕睡着。 现在上了岸,两脚踩在结实的土地上,这才感觉到心安,不过仍感觉到两脚有几分虚软,这应该是在海里飘太久的缘故。 年彻又与那长者说了一阵子话,然后才扶着乔蓁跟上其中一个明显是来带他们去歇息的中年妇女身后,往前走着。 ”她要带我们去哪儿?“ ”我们暂时到这村长家中过夜,那个白头发的老者是村长,似乎在这条村里颇具威信。“ 乔蓁皱了皱眉,到了此地,也得要尽快适应,”彻之,你教我说一些简单的用语吧,我总不能什么也听不懂,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儿休养生息多长时间?“ 年彻点点头,妻子说的何尝不是道理? 那中年妇女将两人带到那简陋的住宅,乔蓁张大了眼睛,这就是村长的家?这也太简陋了吧?两眼四处看看,都是极其简陋的屋子,与村长家不相上下,看来这个村子阶级的观念不深。 进了屋子,一名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少女走出来,黑黑的皮肤,却有一张瓜子脸,两眼大而有神,依乔蓁的话来说,也能算是黑美人了。 那黑美人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最后更是刻意打量着身材高大,哪怕因为在海上飘移多日只是略有狼狈却不掩光华的年彻身上。 乔蓁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丈夫的身上,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阻止她打量的目光。 黑美人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目光越过乔蓁,与年彻说起了话。 年彻也回了一句,大掌握紧妻子的手踏进这用木头搭着的简易走廊,”走,我们暂时去换件衣服。“ 乔蓁的手握紧丈夫的大掌,没有反对,也没有对那黑美人有敌意的眼神,跟紧年彻进了其中一间屋子,看了眼那张只有木板的床,这屋子就再也什么都没有,没有嫌弃地坐在木板床上,她有几分歉疚地看向丈夫,”彻之,看来你要因我而吃苦了,若不是我为了听露……“ 他与她不同,他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哪怕爹不疼娘不爱,至少是没过过一天像这样拮据的日子,她如何不心疼他?正正因为心疼,才更歉疚。 到头来听露没能救下,他们却得飘流到异乡,他若是对她心生不满,她也绝不会抱怨他。 年彻掩住她的嘴,”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同样也坐在这木板床上,”这床你睡得我为何就睡不得?“安抚地抱紧她,”别再说些见外的话,我不爱听。“ 乔蓁回抱地搂紧他,他总是这样包容她。 ”咳咳——“ 重重的咳嗽声传来,乔蓁才松开年彻,脸色有些发红地看向门口拿着衣物的黑美人,她正噘着嘴看向他们,然后重重地踩着步子进来,将手中的女装毫不温柔地塞到乔蓁的手上,但交给年彻男装的时候却是温柔许多,脸上笑意盈盈,又是一阵的叽哩咕噜。 这差别待遇十分的明显。 乔蓁的脸色沉了下来。 年彻一把拥住妻子,客气地表达了感谢,但这动作却是让眼前这皮肤黑黑的女人明白,他早已心有所属。 黑美人跺了跺脚,骂了年彻一句,年彻的眼睛一眯。 黑美人就愤愤不平地再度重重地踩着步子离开。 ”她似乎不高兴?“乔蓁眯着眼看向丈夫。 ”我们管她那么做什么?“年彻道,将手中的衣物放下,”我出去打些水进来给你清洗一下,先收掇齐整再说其他的。“ 乔蓁点点头。 年彻立马出去,那黑美人两手圈着靠要那木柱子上,”喂,那是你的女人?“ 年彻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明知故问。“ 黑美人笑道:”我看她长得柔柔弱弱的,似乎风吹就起,你要那样的女人做什么?“ ”你管得太多了。“年彻不客气地道,”哪里有可用的清水?“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告诉你。“黑美人拽拽地道。 年彻不禁要失笑,若不是到底欠了那村长的救助之恩,他当即就会好好地回敬这个色胆包天的女人,他年彻再怎样也时天之骄子,如何能看上这样的女人? 他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依着自己一路的观察竟是找到了厨房所在,那清水就自然能寻得到,他找来水桶打了一桶水提回原先所在的屋子。 跟在他身后的黑美人又再度扁了扁嘴,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 年彻顺手关上房门,”将就地擦一擦,换上干净的衣服吧。“ 乔蓁点点头,脱下身上咸干菜一般的衣服放到一边。 好一番时间,夫妻二人再度出现的时候,那老者村长已经回来了,一同坐在那儿的还有好几名老者,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年彻与乔蓁这两个外来者,只是当他们看到容光焕发的夫妻二人时,不禁失了失神。 这两人就像那传说的仙人似的,男的俊女的俏,哪怕这两人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也难遮掩自身与众不同的气质。 老者村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最后还是神态正常地唤年彻与乔蓁坐下。 黑美人却是眼也不眨地盯在乔蓁的身上,这女人与她的年纪不相上下,即便穿着她的衣物,那身钟灵之气也不是她能比的,不禁愤愤地踢了踢脚下的木板,发泄胸中的闷气。 ”楚楚,去端壶酒来。“老者村长转头着自家的孙女。 黑美人楚楚爱搭不理地转身出了去。 ”这丫头又怎么了?“一旁的花白胡子的老者诧异地问道。 ”别管她,这丫头就这个样。“老者村长淡定地道。 乔蓁坐在那儿,听着这堪比鸟语的话,语言不通始终是个麻烦。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黑美人又回转,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瓶,以及两道腌菜,还有下酒用的鱼干。 那老者村长给年彻倒了一杯酒,做了个请的手势,这看来颇具礼节。 年彻与乔蓁都皱了皱眉,这老人同样也是一个谜,这样的渔村是培养不出来讲究礼节的人,看起来格格不入,一如自己与年彻。 年彻端起酒杯敬了几位老者,然后才豪气干云地喝下,这儿不是卫京城,不用有那么的繁文缛节。 那老者村长点点头,这会儿倒是详细问起他们的来历。 年彻的话半真半假,只说自己与妻子的婚姻不能见容于家族,准备私奔到大魏去,哪里知道却遇上了风暴,船沉没了,他们夫妻二人很艰难才能生存下去。 几名老者都思索着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那老者村长却上目露精光地看向艳光四射的乔蓁,指着她道:”只因她是魏国人?“ 年彻颇为吃惊,这人倒是一语中的。 似乎看出年彻的吃惊,那老者村长淡淡一笑,”我早年曾到过都城,所以知道那儿有不少从大魏来的异族人,他们说的话与你妻子一模一样,而且看起来似乎出身良好,但却是歌姬。“ 这么一说,他对乔蓁会弹琴也似乎找到了出处。 年彻自然不会放过这可以混淆别人认知的机会,”老大人所言甚是,她家中也是魏国的贵族,但得罪了皇帝被抄了家,这才流落到东陵国来,实属无奈。我也不会因此而看轻她,与她结合是吾之心愿……“ 这话让老者村长颇为动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他看向年彻与乔蓁的时候目光中的审慎少了不少,叹息一声,”你们也太鲁莽了,这茫茫大海你们也敢强度,没有葬身鱼腹实属幸事,这儿到魏国的路途如何?自古无人知晓,你们还是走陆路更安全些。“ 年彻一听这话就知道瞒了过去,”都怪当时家族逼得很急,我们也是无法。“ 老者村长似乎也能理解,又再说了些不再尖锐的话。 乔蓁只知道低头吃这平常的食物,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吃上这样的食物,差点要热泪盈眶,不再是泛着腹咸味道的海鱼,是新鲜的饭食。 那腌菜味道很一般,与家中厨子所腌的差天共地,可她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等到基本谈话结束,年彻才带着乔蓁回到暂时所住的屋子,这会儿天气渐渐转热,晚上倒还有几分寒凉,那黑美人臭着一张脸给他们送来了蔽寒的床褥,一扔下,瞪了眼这对夫妻就转身离去。 年彻打开床褥铺着床,这床褥一看就不是新的,有着一股霉味,如今却是嫌弃不来。 ”你说那黑美人是不是有病?“乔蓁指了指门外皱紧眉头道,随后瞟了眼丈夫结实的身材以及英俊的面容,”我看她对你似乎挺有兴趣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的结晶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的结晶 年彻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在妻子的眼里看到促狭之意,故意板着脸一把抓过她,大掌在她的臀部上轻轻一拍,佯恼道:“净胡思乱想,我与她可没有什么……” 乔蓁捂着自己的臀部,咬着下唇撇了丈夫一眼,微眯眼,“淑女的臀部是不能打的……” “是吗?”年彻圈着双手看她,摆明不吃她这一套,笑露一口白牙,“还有,她不叫黑美人,叫楚楚……” “你可知道的真详细。舒悫鹉琻”乔蓁咬咬牙道,心下却知道他在这方面一向操守良好,再者那黑美人,哦,不是,叫楚楚的黑姑娘是不可能搏得他的欢心,毕竟与他的审美不符。 年彻伸手环住她的腰,“吃醋啦?” “你想得美。”乔蓁推了他一把,然后径自到一旁将外衣脱下,准备就寝。 年彻继续铺床,这里的条件实在简陋,看了眼细皮嫩肉的妻子,心底微微泛疼。 “这样看着我做甚?怕我找你的楚楚姑娘算账?”乔蓁斜睨他,故意开他玩笑,家离得太远了,哪怕再想念远方的亲人,此时惟有苦中作乐,这日子才能过得舒畅一些。 “什么我的楚楚姑娘,真难听。”他当即反对,“再说你管她做什么?她与我们八杆子打不着。”年彻不想提那扫兴的女人,翻身倒在木床上,感觉到一阵的舒畅,这是久违的幸福感觉。 他的大掌一抓,旁边的乔蓁也跟着倒在床上,乔蓁在慌乱中将油灯熄。 待她躺好,他一个翻身拥紧她,到底身体疲惫了,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补尝一下自己身心俱疲的身体。 他微微的鼾声传来,乔蓁知道他累极才会这样,在海中飘流的那么些天,他要承担的比自己重得多,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仍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一会儿,拉起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窝在他的怀里,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两人说是私奔,也不能贸贸然地就说要离开,这是要引人怀疑的,别人不知道,至少瞒不过那老者村长,再者并不想惊动东陵国的官兵。 夫妻俩一合计,只得暂时住下来。 老住在这老者村长的家中也不是长远之计,休养生息需要一段时间,期间那个黑美人楚楚说的话半酸半羡慕,让乔蓁很不是滋味,年彻是直接无视。他直接向村长表示想暂时在村子里落脚避开家中的搜捕,还是要学他们一产盖几间木头屋子来住,总不能老是打挠这祖孙二人。 老者村长见到年彻年轻有力,那条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的鲛鲨,他出的力是最多的,思及这村子很隐秘,一般人是不会到这儿来,所以欣然同意这对小夫妻住下。 盖房子的事情自然能很快落实,村子里的男人也响应,这里的人虽然防备心理重,但其实是非常纯朴的,一旦接纳了,都会倾全力去帮忙。 男人在老者村长的带领下利用不出海捕鱼的机会去伐木,年彻与他们一块去做这体力活,生长在卫京权贵之家的他何尝做过如此低贱的活计?此一时彼一时也。 乔蓁在前世就不是那种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很快就能接受这样的日子,几天的休养,她的气色更好一些,海边的阳光充足,皮肤略微晒得健康不少。 她与这村子里的女人们都混得不错,与她们一道整理海带,然后将年彻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东陵国词汇比手划脚地请教她们,一群女人边说边大笑,个个乐于教她当地的语言。 就是乔蓁的发音有点怪,一鹦鹉学舌,一群妇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乔蓁也不恼,这是融于她们的方式之一。 年彻与她合计过,走海陆回去,那只能是找死,就算凭着天象指路,要想到达大魏只能是痴心妄想,就像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也得依靠指南针引路,不然同样也到达不了美洲。 而他们根本就没有航海经验,就算年彻与这群渔民现学现卖,花个一年半载的功夫那也是休想,连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也不敢轻易到达深海区,茫茫大海会将他们带到哪里去,只有天晓得。 剩下的选择只能是陆路,这条路危险但起码还有计可施,凭着两人的能力走陆路回去估计更为保险些。首要一条就是语言关,乔蓁必须学会说东陵话,这是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曾到过大魏的东陵国使者,包括玉申公主与安郡王在内,他们都认得这大魏永定侯府的世子爷,一旦惊动官府,事情比想象当中要复杂得多。 “不会说就别说,听着难受。”楚楚刻薄地说了一句,这女人长得不咋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会弹琴又如何,村子里的年轻人将她捧得太高,说是仙女如果有样儿,那一定是长得像乔蓁那样的。 乔蓁知道这楚楚开口就没有好话,不过她的语速快,她只能抓住说这个字眼,不过这不妨碍她理解她的话,微睁着大眼,抿紧嘴唇,最后冷冷一笑。 一旁的妇人见状,怒看向楚楚,“你怎么这么说话?阿乔只是为了她家相公努力学说我们的话,你这样说太难听了。” “没错,女人为了自家男人,就该这样。”立即有人支援。 “……” 楚楚立即扔下手中的海带,怒看向这群多嘴多舌的女人们,“她是魏国人,与我们不同……”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同样都有一张嘴巴两只眼睛,哪里不同了?” “……” 妇人们仗义执言。 楚楚怒目朝乔蓁,“都是你惹的祸,你……” 乔蓁淡扫她一眼,冷哼一声也起身,正准备用自己所学无多的东陵话来回击,哪里知道这一站起来一阵晕眩传来,身体不禁晃了晃。 “阿乔?”她身边最近的妇人忙起身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我……”乔蓁想要说话,仅说出一个字眼,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软眠眠的身子倒在最近的妇人。 那妇人忙抱住她。 一群女人都不去晾晒海带,而是急忙围住乔蓁,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更有人义愤填膺地瞪了眼楚楚,“你在想什么我们都知道?只是大家给村长面子不愿点破罢了,背后老是在阿年面前晃,以为我们眼睛都是瞎的?人家夫妻恩爱,哪是你可以插足的?楚楚,你不能如此无耻?” “没错,这次我们都帮理不帮亲……”立即有人附和。 楚楚表情一急,“我又没怎么她?她晕过去与我有什么关系?搞不好是装的?”她推开人群,想要上前去踢乔蓁一脚。 好在有人立即架开她的手拉住她。 “够了,楚楚,你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孙女,老是在村子里对看得上眼的年轻人抛媚眼,我们都忍够了,如今更是要变本加厉,你怎么这么野蛮?” 楚楚的张扬一向令村子里的女人相当不喜欢,哪怕她早已到了婚龄,哪家少年向母亲提及要娶她,都会遭到母亲的拒绝,这样的女人,没有多少人家愿意接受。 如今又令乔蓁昏过去,顿时更成为了众矢之敌,气得楚楚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瞪着在场的女人们,“你们说谁野蛮?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没有教养的人。” “别理她。”有女人开口说话,“我们先将阿乔抬回去,你去将巫医唤来,你去给村长与阿年传话……” 众人分工合作,昏迷中的乔蓁被抬回到村长的家中安置。 至于楚楚,早已被众人遗忘。 这黑姑娘抿紧一张嘴往家里而去,她可不能任由那群长舌妇乱安是非。 年彻收到消息,立即扔下手中的活计,拼命地往村长的家中赶,这速度快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跟得上,惟有村长这老家伙没能落下太多,可见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只是年彻现在却是没有心思理会。 休养这几天,说是不担心乔蓁的身体那是骗人的,年彻有时候半夜都睡不着,毕竟在海上飘流的日子太苦了,就怕会有后遗症,哪怕有那把古怪的圣琴在,他也不能完全安心。 这个封闭的小渔村也没有什么真正懂医术的大夫,有的只是一个叫巫医的老婆子,估计也就只有接生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本事来,若真有什么病直接可以等死了。 一把推开那道木质大门,他飞速地跑到走廊,找到暂时的客房,这里早就人满为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待看到年彻满头大汗地进来,纷纷给这个当人丈夫的让路。 那巫医老婆子笑露出一张菊花脸,“年轻人,你们真是幸运,是上天的宠儿……” 一大堆赞美的话,听得年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此时他没有心情去弄明白这老太婆的意有所指是什么,注意力都放在昏睡在床上的妻子身上,看到她的表情还算安详,眉头没有紧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安心。 那巫医老婆子仍在说着赞美的话,他越听越糊涂,这巫医是不是又要发作那预知的神力?“呃,我想知道我的妻子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晕倒?” 巫医老婆子闻言,当即怔住。 一群讨论得正热切的女人们,也同样怔愣地看着年彻。 “你不知道?”有人看不过眼,当即问道。 “我该知道什么?”年彻瞪大眼睛问。 巫医老婆子皱了皱眉,这回她老的记性总算是好了一点,似乎她一直没有向这年轻人说明白,“年轻人,你的妻子有了身孕,你就要当爹了。” 身孕? 当爹? 这四个字眼一排一排地出现在眼前,单个分开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合在一起,顿时颇费力才消化掉这消息,可这怎么可能?他们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这孩子还能怀上? “你是不是弄错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众人一味地哄笑着,这当爹的都是这么糊涂,她们都见怪不怪了。 巫医老婆子这回没再笑,而是正儿八经地道:“我以神的名义发誓,我没有说错,你确实要当爹了,你的妻子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不知道她的经期一直没至吗?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 年彻的眼里涌起一抹狂喜,这孩子他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盼到了,目光柔和地看向妻子的肚子,这里面怀有一个有他也有她的骨血的孩子,他们爱的结晶,乔蓁一直对他这么说,他也就记住了。 算算日子,那还是在大魏时就怀上的,那时候如果早知道她有孕,宁可那听露死去,也不能让她害得他们流落到异国他乡。 想到海上飘流的艰辛,他忙问那个指责他的巫医老婆子,“我们夫妻曾在海里漂流过,她的胎儿有没有受到影响?” 巫医老婆子这回表情很严肃,“这真是一个奇迹,是神给你们的恩赐,按常理来说你们的孩子必定保不住,可现在的事实是他存活下来了,并且很是坚强,你可以放心,你的妻子现在只是身体稍微虚弱一点,没有什么大碍的。” 年彻这才放心下来,这真的是他不敢想象的奇迹,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这孩子居然还能活得下来,确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宝贝。 乔蓁慢慢转醒的时候,只看到年彻坐在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肚子,并且大掌在上面来回地抚摸着,那种小心翼翼是前所未有的。 “彻之,怎么了?”她疑惑地看向丈夫,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挣扎着要坐起来,头仍有几分晕眩,不过感觉并不太难受。 年彻急忙扶住她,“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好。”乔蓁到底与年彻是夫妻,哪能感爱不到他此刻的兴奋之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彻之,你怎么了?还是我怎么了?” 她问得小心翼翼。 年彻看她仍一脸懵懂的样子,大掌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住,“锦绣,我们要当爹娘了……” 乔蓁惊讶地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彻之,我不明白……” “傻瓜,我是说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他抓着她的手抚向那仍平坦一片的小腹,“我们的孩子已经两个月大了,想来你只比母亲迟怀了一个月。” 提到母亲,自然会想到祖父与父亲等亲人,他的表情一黯,他们只怕已经急得头顶冒烟了,只因他们的失踪。 乔蓁却是立即看向自己的肚子,原本在大魏的时候她有计算过经期,那时候就隐隐地有所感觉,可还没等到她确定,就跌落在大海里面。这一程的艰辛不足以向外人道,在海上飘流的日子,她的经期一直未至,那会儿她不再以为会是孕期,而是海水太凉而他们那时候已是筋疲力尽,所以影响到身体,经期怕是要紊乱了。 她也打算在这段时间调养好身体,至少要将经期正常化,甚至也隐晦地请教那些妇女这儿都是用什么来过生理期的?在大魏时可以用一层层的绢布制作的布条,不太好用,但也能接受。 到了这渔村,一切又不同了,当时比手划脚了半天,别人才能意会。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一条麻布,里面塞些草木灰裹上就可以用了,她看得汗滴滴,这与她当初的设想是一致的,果然古人诚不欺我。 正忧郁着到时候那几天得怎么过?现在却被告知她所有的担忧都是过眼云烟,因为她怀孕了。 思忖了一会儿,她皱了皱柳眉看向丈夫,“彻之,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之前那样,这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会不会是我气血两亏,所以小日子才没来……” 年彻握紧她的手,紧紧地缠住,“傻瓜,这是真的,珍珠都没有这么真,我怎么可能拿这个来开玩笑?” “可是我们之前……”她仍觉得这个消息难以消化。 年彻看了眼那安静的圣琴,“该说归功于这把琴才对,如果你没带着它落海,只怕你或者孩子都难保得住。”这是他想了很久才能想得到的答案。 乔蓁是它的主人,如果乔蓁那时候在海里小产,这条命是保不住的,他再怎么能干也敌不过自然的力量。没了乔蓁,这把琴也就彻底地沦为无主之物,它能不能再找到一个,一切都不好说。 因而它拼尽全力也要保住乔蓁的命,那这胎儿也是必保之一,毕竟母与子是一体两面,共同生死,至少在海里那一刻是这样的。 乔蓁同样眼神复杂地看向那把静静挂在墙上的琴,是它带她穿越了时空,也是它让她众人瞩目,引来了如早死得透透的连永的觊觎,现在又是它保住了她与丈夫的结晶,真不知道该感谢它还是该怨它? 圣琴似乎感应到乔蓁的思绪,不由得微微震动,似乎在为自己喊冤,如果它能开口的话。 乔蓁有孕的事情在这村子里也算是喜事,很多人都给她送来补身的鸡蛋,对于这个小渔村来说,鸡蛋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至于那个楚楚,那天被年彻训了一顿后,倒是安份了不少。 房子终于抓紧时间盖得七七八八了,乔蓁去看时,突然笑了出来。 “我的梦想是有一天能拥有一座属于我的房子,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在现代时老做少女梦的表妹曾这样与她念叨着,并且一脸的向往,现在的她倒是可以拥有这样一座房子。 “锦绣,傻站在那儿做甚?赶紧进来。” 她听到丈夫的话,微笑地迈开步子走进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平凡夫妻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四章 平凡夫妻 这屋子仍是木头建筑的一层房子,坐在走廊上可以看到波涛起伏,算起来倒也诗情画意。舒悫鹉琻仅仅只建了三间屋子,一间待客,一间住着夫妻二人,另一间自然是厨房,家具什么的都是极简陋的那种,甚至有些做得还不合格。 譬如她现在拿起来看的椅子,就有一只腿长一只腿短,一看就是新手做的。 年彻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椅子,脸色略有几分潮红,“这个不做数的。” 本来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年彻这时候也得承认有些活计真不是那么容易能上手,哪怕看起来极其简单,一如木工活,这把椅子是他的初学品,本想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哪里知道是想得太简单了? 乔蓁也不点破他,过这样的日子本就难为他了,坐在走廊上,看着那潮起潮落,他们离家越来越远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踏上归家的路? 年彻也盘腿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揽上她的肩膀,“走一步见一步吧,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到时候是我们一家三口,爹娘见到也会开心。” 乔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这也是她的期许。 “呕——”的一声,盛宁郡主急忙用帕子掩住口,头歪到一边去,立即有侍女拿着痰盂放到她面前。 年初晴坐到母亲的身边轻拍她的后背,自从前几天开始,母亲害喜害得越来越严重,时常上一刻才吃下的东西,下一刻就会吐出来,太医开的药吃了也不顶用,该吐照样会吐。 太医说是心境问题,郡主思虑过多,担忧过甚,加之年纪不小,这次反应才会这么剧烈。 一想到这里,年初晴就要悄然叹息,这事没法劝,连爹现在也担心得瘦削了不少。 接过侍女递来的漱口水,她侍候母亲漱口。 年复掀帘子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忙上前一脸焦急,“怎样?可要唤太医过来诊治……” “可有儿子与儿媳的消息?”盛宁郡主忙接过帕子按了按嘴角,立即追问。 年复摇了摇头,果不其然看到妻子的目光黯淡下来,两手按紧帕子,略有些苍白的唇抿得很紧。 “盛宁,你这样不行的,没把他们寻回来,你就先病倒了,只会是雪上添霜,听我的,先养好身子。” 盛宁郡主不答,没有力气地挨靠在罗汉床上的软枕内。 年初晴想说什么,年复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即会意地起身先行退出去,把这个空间让给父亲与母亲,一旁的侍女也会意地跟在她身后退了出去。 “盛宁,我知道你有在听,别这样好不好?太医说你再这样,孩子会保不住的……” “侯爷,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到底什么时候能将他们找回来?”盛宁郡主张开眼睛看向丈夫。 年复叹息一声,然后从袖口掏出一物出来,摊开放在她面前。 盛宁郡主半倾身地坐着,这是一张很简陋的地形图,也只是画了个大概,约莫能看出这是几个国家的地理位置,“你拿这个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这图是当年父亲派人绘画的各国地形图,估计比起宫里的那一幅也差不多,该有的山川地势也都有,盛宁,你仔细看看,这里的是我们大魏……”他的手在地图上中间的位置指点着,然后往东边移去,“而这里是东陵国……” 盛宁郡主立即睁大一双凤眼盯着大魏与东陵的位置,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比划着,没等丈夫说得详细,她已看出端倪来,“你是说,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么很有可能通过海路到达东陵国……”说到这里,因过于紧张她舔了舔干涸的唇角。 年复点点头,他不轻易说出那个死字,但儿子儿媳确是已经失踪了整整半个多月,这是不争的事实,动用了再多的手段再多的人力还是在已有的范围内找不到他们。 也许他们真的沉尸海底,有不少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让他不要白废心思,这人是找不回来了,白头人送黑发人,甚至有人劝他节哀,每每有人这样说,他都板着一张脸,那说话的人自动闭上嘴巴,不去触他的逆鳞。 “盛宁,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这话你先别说出去,皇上的身体日渐不好,十五皇子因为牵扯平江郡王府的公案,如今仍在宗人府关着,朝野对他的议论声渐多,估计与皇位是无缘了。如果他们没死,那么圣琴必定也随之到了东陵国,皇上知晓,会做何反应?这不用我多说。” 盛宁郡主一点就明,思及乔蓁真正的身世,当日的做假似天衣无缝,其实仍有迹可寻,如果老皇帝也往这方面猜,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永定侯府会成为第一个猜疑的对象。 “难道我们就不能派人去找儿子?”她怒道,本就是张扬的性格,只因儿子儿媳的事情才变得郁郁寡欢,最后更是霸道地道:“我不管,年复,说什么我们也要派人到东陵国去,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年复握住她因激动而握紧的拳头,坚定道:“盛宁,我也是这般想的,我儿子儿媳妇的命更重要,其他狗屁倒灶的理由不能阻止我寻回儿子儿媳的心。” 盛宁郡主突然觉得眼睛微有湿润,一直以为她都认为有没有男人都不重要,他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所以她游戏了半生,如今才发现有人风雨同舟真的很好,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要好好地安胎,我们把老三平安生出来。”年复正经地道,“至于寻儿子的一事,我已经派人从陆路进入东陵国密寻。”顿了顿,“至于海路,我已经私下与南融国达成交易,他们同意私下里派出一条船供我们使用,这事情要瞒过皇上,只怕还须岳父出面……” “这事我去办。”盛宁郡主立即心直口快地道,她也不去问丈夫与那南融国皇子韩逸达成了什么协议,一如年复所说,任何狗屁倒灶的理由也不能成为她寻子寻儿媳的障碍。“那船什么时候会到?” 年复不意外妻子应答的速度,正因为年轻时他们为人父母错过了太多,才会在此刻不计一切都要将儿子夫妻二人找回,“约莫还要两个月左右,这事急不来,我们一等也等了大半个月,还在乎这点时间吗?” 盛宁郡主知道丈夫的话外之意,要死早就死了,如若没死总能寻到人,这也是她坚定的信念。 寻找儿子儿媳一事有了眉目,她立即停下那病恹恹的状态,迅速起身,“我现在就去找我爹。” 年复也没拦她,只是叮嘱她要小心腹中的骨肉。 盛宁郡主自然是点头应是,没与他抬杠,这个孩子她现在是无比重视,正正因为有前车之鉴。 顺王爷一到季节变替的时候就会犯上一阵子病,现在外孙夫妻二人下落不明,他也与老皇帝一样愁得只剩一张苦瓜脸,当然老皇帝担心的是死物,他担心的是两大活人。 正接过药正要喝,帘子就被来人大力扯开,他正要不悦地怒喝,待看清来人是自己那个规矩都扔到爪哇国的女儿,再想到她现在的心情,脸是怎么也板不起来,“盛宁,你回来了……” “爹,你可要救救你外孙夫妻俩才行?”盛宁郡主一开口,就是一贯的风格。 顺王爷见怪不怪,这回总算没被她的话呛到,“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莫非有了彻哥儿他们的消息?”这回也紧张起来。 盛宁郡主没答,而是朝小厮侍女挥手让他们出去守着,不让人靠近,好一会儿,待屋子里只有父女二人,这才将她与丈夫讨论的话缓缓道来。 “你说他们可能到了东陵国?”顺王爷皱紧老眉,这怎么听怎么荒谬,这女儿女婿是不是忆子成狂了?“这种事机率不高……” “爹,我不管高不高,我只知道这是我现在仅能做出的努力,我要我的儿子与儿媳平安回来,其他的我不管。”盛宁郡主蛮横地道,“这事你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是答应……” “盛宁,你不能说风就是雨……”顺王爷一阵的头疼。 “爹,女儿求过你的次数屈指可数,当年你让我嫁年复我也嫁了,可曾有哪件事逆过你的意思?如今我只求你这么一件事……” “盛宁,那南融国为何答应?女婿与他们的交易内容是什么?”顺王爷一抓就抓到了重点。虽然大魏有一面靠海,但历来不重视海上的利益,只要无人来犯,也没想过走出去,以致这造船术一直没有进步。 “我管他们交易的内容是什么?”盛宁郡主手一挥不负责任地道,“哪怕他南融国的韩逸说要当皇帝,我也会倾尽全力帮他,其他的我不在乎。” 韩逸不是长子,这继位之事一直与他无关,所以他才能长久地住在大魏的都城卫京,每天赏赏花听听歌姬唱曲,享受贵宾的待遇,绝口不提回国之事,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要避开南融国储位之争。 是无心争位还是在以退为进,谁也猜不出他的意图,反正他不搅乱大魏的国政,由得他爱住多久。 顺王爷知道女儿一向霸道惯了,这事她的确做得出来,年复让她来找自己,也是为了掩饰与韩逸的交涉,不让老皇帝起疑心,这么一想,他也没有推却的理由,“不过……” “爹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盛宁郡主最不喜欢这搞政治的男人,老是阴深沉沉的,她爹若是身子再健壮一点,只怕连皇位也敢肖想。 “你回去告诉女婿,这事情我一力扛下,无论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波及到永定侯府,但我有一条,就是支持嫡皇孙继位,皇上老迈,估计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嫡皇孙是太子一脉,继位名正言顺。”顺王爷这回干脆地道,外孙夫妻重要,可他刘家的江山更重要。 盛宁郡主眼也不眨道:“这事不用问年复,我替他应下。” 顺王爷这才微微晗首,“南融的海船到达大魏时,我会做好安排,不会让人起疑。” 盛宁郡主一听这话,脸上渐渐扬起了这段时间久违的笑容。 从她爹的院子出来,就遇上了大嫂果郡王妃刘夏氏,姑嫂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果郡王妃也循例安慰了几句。 盛宁郡主没再这个问题上多说,有些话是连大嫂也不能透露的。 待得她离开,刘夏氏的儿媳妇道:“婆母,我觉得姑姑似乎开朗了不少,莫不是她已经看开了?” 刘夏氏这才忆起这大姑奶奶这次确实没有那么死气沉沉,整个人亮眼许多,见惯了她这一面,还是颇为怀念。 “能看开就好,人都没了老记挂着难受的只有自己。”刘夏氏叹息一声,这种事搁谁身上都难受,宫里那位丧子之痛的贵妃直到现在也没能缓过来,怕是活不长久了。“好在她现在与姑爷的关系好了,这胎再生个儿子,后半生也就有了保障。” 刘夏氏的儿媳妇想想也是这个理,有子万事足,不然这姑姑再厉害再强势,过继别人的孩子终归不是最理想的。 盛宁郡主同样也风急火燎地赶回永定侯府,在荣华院的门口碰到来拜访的二夫人年于氏,这段时间这人与四房的那位同样勤快得很。 一看到她,年于氏就道:“大嫂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可是有了彻哥儿的消息?” “有没有你会不清楚?”盛宁郡主一恢复活力,说话就开始很冲。 年于氏的表情颇为尴尬,“大嫂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关心问问……” “我说你什么了,你就这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盛宁郡主半点客气也没有,看到另一边同样急急赶来的四弟妹年丁氏,“正好,你们俩都到齐了,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得太明白,不过现在却是不得不说。先莫论我的长子寻不寻得回来,就我现在怀的这一胎,就算不是儿子,我与侯爷年纪也不大,再生总会有的。” 这样直白无误地点明他们意图的话,令年于氏与年丁氏的表情都一僵,虽然她们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这样半点面子也不给,真的让人心生怨忿。 “大嫂,我们没这想法……”年丁氏忙道。 “没这想法就最好。”盛宁郡主盛气凌人地道,“如果有,那就赶紧给我去掉,不然你们都知道我的手段,我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自个儿多惦量惦量。”不去看她们俩难看的面容,在侍女扶着她正要迈进院子的月亮门之时,她又回头看向她们,“对了,三叔的继室我已物色好了人选,最近我也没有心思过多管府里的事务,你们就帮衬着初晴,把这事扛下,婚事尽量办得像样点。” 这大嫂说话是不中听,可有时候也不是太糟糕。 年于氏与年丁氏嫁进年家这么多年,从来没能染指家事,现在这个大嫂却是愿意放出部分权利,怎么不令她们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点头应承。 盛宁郡主也不去管她们,径自往前走,她要保胎,当然不能过多操心这些家务琐事,再说她能放出去,将来就能收得回来。 年于氏与年丁氏自然不会去揣测这大嫂的意图,两人回去时走路也带风,多少年来就今天最是扬眉吐气。 盛宁郡主一回来,就得知年复早已回府正在书房,遂连衣衫也没换就直奔书房,连让人通报也没有,直直地就闯了进去,顺手让人出去。 年复抬起头来,看到她因为运动而泛着粉色的肌肤,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坐下来,亲自给她倒热水,再轻轻地为她捶着腿,就怕她累着。 以前生儿子与女儿的时候,他没参与,不知道女人怀孕的艰辛,如今这胎才不过三个月,她就辛苦得让他心疼不已,因而堂堂侯爷也不介意做伏祗侍候她。 盛宁郡主才不会跟他客气,男人都不用经过十月怀胎就能拥有后代,侍候侍候她又有什么,应份的,连半躺着边指示他该捶哪儿才舒服,将她爹的话带到,最后总结道:“我也想过,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刘汕那个不知所谓的,这嫡皇孙还不算是太糟糕,侯爷,这事我已应了我爹,你不会反悔吧?” 年复瞥了她一眼,“你想到哪儿去?就算岳父不提,我与爹都会支持嫡皇孙,矮子里面挑高个罢了。” 盛宁郡主喝了一口热水,因为有希望她的表情乐观了不少。 这时候的她已经开始期待儿子儿媳妇归家,一家人团圆围台吃饭的日子。 “对了,岳父说皇上怕是命不久矣?”年复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老皇帝的身体是他吃得不准的,毕竟弄不到医案,只能凭日常看出他的身子在走下坡路。 可顺王爷不同,他是嫡系一脉的,是老皇帝信任的人,所以他知道老皇帝的身体状况是顺理成章之事。 盛宁郡主想了想,“我爹确是这么说过。” 老皇帝的生死,关乎大魏的江山社稷,父亲拿此做为交换的条件倒也无可厚非,这也就是她没有生父亲的气的原因所在。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年复沉思道。 盛宁郡主没应,这些朝政之事就让男人去忙吧,一阵疲累袭来,她靠在软枕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年复正给她捶腿,等了半天没听到她说话,抬头看她,就看到她歪躺大软枕内睡得正香甜,脸上带着些许微笑,将她放平在罗汉床上,然后着人抱来锦被给她盖上,自己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 此刻,他感到心安,一切都会像好的方向发展。 不知道是不是坚信年彻与乔蓁没死,盛宁郡主的害喜症状渐渐地不药而愈,饭也吃得越来越多,渐渐有了孕妇的样子。 同样也是孕妇的乔蓁却是看到面前的饭菜直皱眉头,有人能将鱼烧成一团黑黑的也就罢了,最好煮的海带汤也变得一片浑浊,上面还飘着黑黑的草灰,能做成这样也算是天才了。 年彻再度感叹这些活计不是适合他做的,“锦绣,要不你再等等,我去重新做过。” 这些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还腥得可以,搬过来自己过日子的夫妻俩什么都要靠自己才行,年彻自告奋勇地去做饭,乔蓁也没拦着他。 “彻之,还是我来吧,你就别去糟蹋食物了。”乔蓁道。 “不行,你正怀着孩子,这些粗重工夫不能做。” “我现在只是才两个月的身孕,不碍事的,你别紧张,孕妇老坐着不动生产时会难产的。”乔蓁纠正他的观念。 这个孩子从怀上那一天开始就没折腾过她,哪怕跟着她在海里吃尽了苦头也仍是在她的肚子里,所以她现在只要小心些,处理个把家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年彻没能拦下她,只得跟在后面到厨房看她洗菜切菜,那手法比他纯熟多了。 他忙给她打下手,将柴火扔进灶膛里。 乔蓁将菜倒进烧了热红的锅里,然后再加半勺她让人熬的鱼油,“滋滋”声不停,菜香也慢慢地飘了出来。 三炒两翻,待得菜差不多熟了,她麻利地盛在盘子里,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待得另一边的锅子里水烧开了,她倒了半勺鱼油进去,然后再将切好的海带放进去,将盖子合上。 年彻看得目瞪口呆,自己妻子这一面是他完全陌生的,虽然当世对女人要求多多,但乔家也还算是大户人家,怎么会让自家姑娘学这些个厨下之事? 他的表情渐渐变黑了。 乔蓁做好第二个菜的时候,回头看到丈夫的神色难看,狐疑道:“你怎么了?” “乔家的人都该死。” 听着他这突然冒出来怨气十足的话,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他们又哪里得罪你?” “他们让你去做这个就是不对。”年彻不悦地道。 乔蓁这才知道他在气什么,顿时有几分心虚,没敢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做饭的技能也是上辈子的记忆,而这身体的原主过得再差也是不用去做粗活,乔姚氏还做不出来那么没品的事情。 不过她也不好去解释什么,只得让乔家的人背黑锅。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颇香。 这时候的他们就是一对最平凡的夫妻,没有宠罩在头上的光环,真实而鲜活。 偏偏在这个时候,村子里有人在通往外界的路上捡回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是夫妻二人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天秘密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天秘密 年彻与乔蓁的日子过得宁静而温馨,除了对家的思念之外,这里的一切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哪怕年彻从未过过如此艰苦的日子。舒悫鹉琻 每天他会随老者村长他们出海捕鱼,这是维持生活所必须的,他有手有脚有力气,靠自己也能养活妻儿。 乔蓁倒是开始学习制作麻衣、晒盐、处理食材等女人可以做的活计,原本斫琴的手现在做这些个倒也很快上手,渐渐有模有样,这些活计都要背着年彻才能做,不然他一准要她站到一边去,不让她操劳,把一切都揽上身。 看着天之骄子的丈夫做这些个粗活,乔蓁就不止一次的心疼,想到初相遇时的他,再看看现在的他,那种心疼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然后游走全身,难受得很。 村子里发生个什么大事,都会在瞬间传遍整个村庄,人人皆知。 捡到人的事情,也很快传开了,乔蓁正与一帮妇女一起整理海带,听到这事时只是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那人长得怎么样?” 她的东陵语进步神速,日常的对话已不在话下,年彻为此就称赞过她。 毕竟女人们都爱聊一些这样的话题,听到她这样问,立即有人掩嘴笑道:“听说长得不错,当然比不上你家的阿年,我就没见过有比他更漂亮的男人,啊,对了,楚楚现在开始又围着他转……” 那黑美人又转移目标了? 乔蓁有几分诧异,这里的民风是纯朴,但相对的在男女问题上也带有几分原始的味道,没有大魏那么多的框框条条,不然那黑美人也不会见一个爱一个。 年彻从来不理这楚楚,连面子上的和谐也没有,这注定了楚楚是只能唱独脚戏,若能把目光对准别人,那也是幸事,她想。 “你别不信,这是真的。”立即有另一个好事之人笑道,“我亲眼看到的,那男人一头白发,但谁叫他长得好,既然得不到你家阿年,楚楚也希望找个不太差的来代替……” 满头白发? 这个关键词被乔蓁抓住,眉尖不禁紧蹙起来,这样的形容词与她认识的一个人倒是颇为吻合,“那人长啥样?为什么在村子外的路上被人捡到?” 对于这村子里的人,她原本以为上回没有第一时间救助他们夫妻是因为戒备,后来才知道戒备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海上渔民有个传统,就是不许女人登船,他们都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事情,因而当时看到她是女人就迟疑了。 “高高瘦瘦,长相真的很不错,就是一头的白发像个老人家似的。”有人很中肯的评价,“是倒在路上的,受了些许外伤,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将他带回来,清醒后问他什么,他也好一会儿没答上来……” 乔蓁怔了怔,这些特征与冷夜很吻合,自从上次分别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也没能再收到他的只字片语,这人就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当然她也不是太在意他的存在与否,毕竟祈福神宫的那段日子一忆起还是相当的不舒服。 楚楚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乔蓁也在,不禁在她面前重重一哼,这会儿她也找到了新对象,就像示威般站在乔蓁的面前,“你家阿年还让你做这个啊?你现在怀孕也有两个多月了,该小心才好,莫要因此小产,那就不划算了……” 听来似关心的话,却是听得人相当不舒服。 “不劳你挂心。”乔蓁似漫不经心地道,“你管好自己即可。”说完,抱起装海带的木盆子起身就要去晾晒。 经过楚楚身边的时候,楚楚一时气不过,暗中伸脚想要将她绊倒,让她小产。 乔蓁似长了多一双眼睛,在她暗中使计的时候,一脚狠狠地踢过去,正中楚楚伸出来的脚倮,楚楚一吃痛,不禁“哎哟”一声,抱着脚蹲下来。 敢与念力者比这个,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乔蓁两眼似无辜地看着她。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楚楚怒道,脚倮处一阵疼痛,可见乔蓁踢的力度有多大。 “我不过是想踢踢沙子罢了,哪知道你会在我前面伸出脚来?”乔蓁应道,随后恍然一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要绊倒我?” 她一脸的愤怒,将手中的木盆子丢到一边,再度厉声喝问。 妇人们都围了过来,她们与乔蓁的交道,知道她性子纯良,而这楚楚一向不得人心,场面很快一面倒,受到指责的楚楚鼻子都要气歪了。 “我不与你们辩,你们都是一伙的。”她站起来,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抱起自家的海带转身就走人,走了一半,又回头朝乔蓁道:“你别得意。” “真好笑,我得意什么了?”乔蓁笑道,这个楚楚有时候实在无法理喻。 “你别理她,她一向心眼多,现在更是如此,你现在怀着娃子,可不能让她害了你。”有妇人拉着乔蓁给她忠告。 然后一群人又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乔蓁不禁有几分感动,这些妇人不识什么大道理,更是字也不认识一个,但她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忙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 待到傍晚时分,年彻过来找乔蓁回家吃饭,一把将她手中的木盆子拿在手上,责道:“我不是让你别累着吗?这粗重活不适合你干,留着我来做……” “你一个人能做多少?”乔蓁眨眨眼道,“我是怀孩子,又不是生了重病不能动弹,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说完,她径自往前走,不再搭理丈夫。 年彻摸摸鼻子跟在她的身边,初为人父,他的紧张也在情理当中,可看到妻子的样子,怕是要气上好一阵子。 乔蓁哪会真的与他置气?很快就伸手挽上他的手臂,夫妻俩哪有隔夜仇?反正又是这个民风不太保守的渔村,她也不用太计较外在的目光。 年彻咧开嘴笑了笑,很快就转手扶住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乔蓁到底藏不住心事,将那捡到的人一事与年彻提了提,这只是她的一个猜想,在未证实前,一切都当不得真。 年彻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等用过晚膳后,我们再过去村长的家中确定一下,不管是不是他,至少也要心中有数。” 他不在乎冷夜的生死,这个男人一提起还是膈应得不行,但如今身在东陵国,万事都要小心,如果这冷夜包藏祸心,那就必须要解决掉。 乔蓁也是这么想的,自然没提反对意见。 不用等到晚上,走在回家的路上的夫妻二人就见到了村子里捡来的人。 前方走过来的男子真是眼熟得不行,熟到想要拧下他的头来当球踢,当然这是年彻的想法,至于那男子背后的楚楚,他则是自动忽略。 乔蓁也怔在那儿,果然,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得很。 这人正好是他们认识的冷夜。 “你要去哪里,你跟我说一声嘛?”楚楚大呼小叫着,“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到处乱走……” 无奈冷夜不理她,径自往前走,直到感觉到有杀气,他才停下步子抬眼看去,顿时一怔,他们俩怎么在这儿? 目光立刻看向乔蓁,与当初在祈福神宫所见的相比,乔蓁成熟美艳了不少,哪怕穿着粗布衣衫,也掩不住那娇美的容颜。 楚楚看到这三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终于感到好奇,“阿夜,你认识他们?” 没人有空搭理她的话。 年彻身上的念力很快运转,冷夜的也不例外,他们一向见到彼此都不会是太愉快的场面。 楚楚是没有念力的,哪能承受两大高手的气流波及,当场就后退了数步,面色青白地蹲在地上。 经过此处的村民也感到不适。 乔蓁见状,自己的念力释放出来切入到他们中间,阻止他们斗法殃及池鱼。 因她的介入,两人才收敛一点。 年彻怕乔蓁动了胎气,而冷夜是身上有伤支持不了太久,两人同时收力,这才没有酿成大灾祸。 “你们夫妻二人怎么会在这里?”冷夜问道。 “有什么我们待会儿再说,你随我们来。”乔蓁抢在丈夫之前开口,年彻不妥冷夜,出口就不会有好话。 年彻冷哼一声,没有阻止妻子的举动,径自扶着妻子就走。 不阻止就是同意,冷夜也急于想要弄清楚他们在此的原因,抬脚就跟上他们,至于那个楚楚,就被三人遗忘了。 楚楚慢慢地直起身子,看到乔蓁如众星拱月一般,眼里的妒意越来越重,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凭什么她看上的两个男人都对她那么好? 这冷夜在她家住了两天,她对他有心思,自然会留意到他看乔蓁的目光与众不同,这样的女人真是水性扬花,心中越发恨着乔蓁这挡路者,咬着下唇,她转身往回走。 到了那同样简陋的木屋前,冷夜不禁看呆了,他们就住在这儿? 与别处相比,这里多了几分典雅之气,因是乔蓁的功劳,屋子外面一圈白色栏栅整齐而错落,倒是十分赏心悦目,这是别家没有的。 年彻推开栏栅的手扶着乔蓁进去,冷夜只能不请自入。 到了里屋,桌椅简陋,却又别有风格,墙上挂着一些装饰品,处处更见女主人的巧思,屋子里透着温馨的味道。他看向乔蓁的目光渐渐与往日有所不同,她真是个好妻子,终究有福的人是年彻,不似他,每每都抓不住那幸福。 年彻不让乔蓁去忙,给这家伙倒水,那是做梦,没给他来上一拳,就是他仁善了。 “先说说你的情况吧。”他冷声昂着头道。 冷夜的表情一顿,眼里的羡慕渐渐消失,淡道:“我成为了东陵国皇帝通辑的对象,皇后追杀的对象。这次一时失误被皇后的人追杀,这才误闯了小渔村。” 这答案实在令人意外,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当日就知道这冷夜与东陵国有渊源,但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你做了什么丰功伟绩让他们对你穷追不舍?”年彻嘲讽地道,眼里的幸灾乐祸一目了然。 乔蓁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小肚鸡肠也莫可奈何,只好眼神暗示他收敛一点,这冷夜看来憔悴苍老了不少,可见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利。“这段时间你都在东陵国?” 冷夜选择无视年彻的话,而是回答了乔蓁的问题,“不是,我先去了北冥国,那儿的仗打得很是惨烈,西凉趁机瓜分领土,北冥神殿也趁机占领土地,上官宰相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缓解这局面,更何况他的身体元气大伤,折寿那是肯定的……” 似在回忆些什么,他的表情略有几分恍惚。 “我找到师姐了,她果然在北冥神殿,只是我想要接近她,却是无计可施,在北冥国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她出发到东陵国来,我也跟着过来,没找到她的人,却惊动了昔日的故人,所以才会如此狼狈……” 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夫妻二人都在衡量着。 “冷夜,你在隐瞒什么?”年彻厉声喝道,“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不肯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趟这浑水,东陵国的皇帝皇后与我们夫妻二人无关。但我们必须得回大魏去,你若还不肯实话实说,岂不是在给我们添乱?” 冷夜这人出现果然没好事,年彻巴不得没见过他,回家的路毕竟是陆路,一重重的关卡岂是那么容易闯得过去的?也不知道这冷夜隐瞒的事情有多大? 乔蓁的表情有几分凝重,“冷夜,你就不能开诚布公一次?东陵国皇帝皇后都找上你,必是与我生母的事情有关,我没说错吧?以前我不问,是因为我不想添麻烦,可现在我人在东陵国,那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冷夜的脸一红,自己曾经干过的卑鄙事情,他是不想在乔蓁的面前提及,至少希望她还能如常地看待他。 不过转而想到他们夫妻二人的处境,若是他什么也不提,那他们很可能会中招,再说现在他也需要他们的帮助,尤其是乔蓁。 他眼里的迷茫渐渐消失,定定地看着乔蓁,“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年不是我的自私与嫉妒,你就不会沦落到大魏去。”舔了舔干涸的唇,他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你是东陵国皇帝的亲生女儿……” “这个我知道,你无须再重复。”乔蓁打断他的话,再多的惭悔有什么用,现在要想的是解决之道,认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当年与东陵国皇后贾氏合谋,用抱来的婴儿代替了你,东陵国皇帝百里翼派去的人都被这个假象蒙蔽了,他以为你娘……难产死了,从而将那个婴儿带回宫中,他真心地疼她,宠她……” 当时的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真是心花怒放,如今再回想,却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卑鄙无耻,生生地斩断了别人的父女情缘,只为了要让那个男人疼宠一个并不是他的骨肉。 扯了扯头上的白发,他完全不敢去看乔蓁愤怒的表情,低垂着头再道:“当是为了不让人诟病那个婴儿的出身,百里翼将其挂在被迫娶的皇后贾氏名下,她就是……就是玉申公主……” 这个秘密说了出来,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后悔,遇上了乔蓁之后,他才悔不当初,那疼宠那身份都应是乔蓁的,而不是给了个赝品假货。 这个秘密让年彻与乔蓁都大惊起来,夫妻二人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冷夜这话与之前玉申公主在大魏的举动联系起来,顿时就发现原来早有珠丝马迹可寻,就正正因为不是真的,所以这玉申公主才会想要杀死她,好一劳永逸。 “等等,冷夜,我不明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玉申公主冒我的名,顶我的姓,可贾皇后为何又同意如此荒谬的事情?她不会生自己的孩子吗?依我看这玉申公主的行事,她与贾皇后并没有不和。”乔蓁很快抓到漏洞。 年彻的表情却是更为冰冷,这冷夜做出的事情真不是人干的。 冷夜吞了口唾沫,“贾氏是东陵国最大的氏族,他们几乎能与皇权并驾齐驱,东陵国皇室的后位一向都是贾氏的囊中物,算上这个贾后,东陵国已出了十个皇后,历史上不是来自贾氏的皇后都会死于非命,这就是为什么百里翼不爱贾后也被逼着娶了她。贾后有名无实,早就怀恨在心,换子一事就是她策划的,所以她乐得看到丈夫宠错了人,这些年来待玉申公主也算是慈爱,羸得不少人的交口称赞,就连百里翼对她这一点也是挑剔不出半点差错来……” 而他,冷夜就是这起事件的幕后帮凶,当年的他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妒恨牵着鼻子走,联合贾后期骗师姐,最后酿成了如今这局面。 “而今百里翼似乎起了疑心,贾后与玉申公主自然紧张,所以她们想到大魏去拿虎牌证明玉申公主的身份,最后却是空手而回,当然现在这事还没被揭穿,不过就不知道能瞒多久……”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直视乔蓁,“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或者诅咒我都行,但是乔蓁,我得到消息,师姐她这次很有可能是针对东陵国皇帝百里翼而来的……” 乔蓁对这生身父母真的不想去关心,但有时侯想是一回事,现实中又真能置之不理?“你师姐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冷夜道,“据我得来的零星消息,她似乎忘了不少事情,我查不到她到北冥神殿之前的那段经历,所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事,乔蓁,现在她应是到了东陵国的都城,我不知道北冥神殿要做什么,而且我更不知道百里翼又知道多少这中间的事情,他似乎也在查。”表情略有几分纠结,“但我更担心是贾后与玉申公主,她们俩如果发现了师姐的真实身份,那后果会比我想得更糟糕,贾氏一族的势力庞大,我这次受伤也是拜她的爪牙所赐……” 乔蓁看他说话都很流利,不像伤势很严重的样子,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而是对他的话里有话皱起了眉头。 “所以,你是希望我的妻子到东陵国都城去解开这一团乱结?”年彻当即道出了冷夜心中所想的事情,半点也不留情面。 冷夜的脸色有几分羞赧,造成这个局面的人是他与贾后,只是十多年后他的后悔了,想要拨乱反正,只不过他再也左右不了局势。 百里翼对他成见很深,一如年彻,贾后更不容他去拆她的台,师姐那儿更是棘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每日每夜都焦虑如焚。 如果没有遇到年彻与乔蓁,他将束手无策,但现在有乔蓁就不同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会再推卸责任,乔蓁,那也是你的父母,你就真的眼睁睁地看他们互相争斗伤害彼此?” 对于冷夜的发问,乔蓁不为所动,这个结不是她系的,而这身体的原主早就死了,对于她而言,生身父母什么的并不是那么重要,还及不上年复与盛宁郡主这对公爹婆母。 “我问你,你师姐在北冥神殿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冷夜的表情一顿,内心挣扎一番,最后还是如实道:“她就是北冥神殿那个神秘的殿主。” 年彻与乔蓁再度大吃一惊,夫妻俩双双睁大眼睛看了一眼彼此,这冷夜今天所说的话一个比一个惊悚。 对于那个要杀她的北冥神殿,乔蓁并没有好感,只不过一旦涉及到一方势力,这就不是开玩笑的,她为什么要到东陵国都城去?是因为忆起曾经的爱人? 她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不知道这东陵国的风云会不会波及到其他国家,譬如大魏。 北冥神殿的殿主再厉害也难及得上当地的地头蛇,一如当初在卫京城,他们试图在新婚那天杀死她,但都不凑效,难怪冷夜会担心到以至惊动了敌人,以至狼狈地逃走,这可是当初在大魏的祈福神宫呼风唤雨的大祭司。 乔蓁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但年彻与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还能不了解她?伸手握紧她的手,“锦绣,这事我们再想想,你现在怀着身孕,不适合东奔西走……” “乔蓁怀孕了?”冷夜也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在离开大魏的时候,他也隐约地听闻乔蓁有孕的消息,只不过那时候他心底存疑,乔蓁不是那种没有底限的人,怀孕的事情有待商榷,估计还是为了婚事顺利进行所使的手段。 看现在他们的样子,他的猜测是*不离十了,不然此刻的乔蓁必定在卫京坐月子,再怎么样也不会流落到异国他乡。 年彻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不,但脸上的得意却是掩也掩不住,这是他身为乔蓁丈夫的骄傲,思及这冷夜有过前科,那笑容就是刺眼不已。 冷夜的心底有几分失落,不想去看对方得意的笑容,这个消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乔蓁也知道现在还未过三个月的安全期,胎儿还十分脆弱,对于这个在艰难中存活下来的胚胎,她一向都愧疚不已,哪里还舍得让他再出半分意外?那对便宜父母只得靠边站了。 “这事你们好好想想。”冷夜也知道催促不了,乔蓁是不会为了没感情的人做出伤害她孩子的事情,他早就领教过她这一面,心底的痛苦在泛滥,他这一生最愧对的人是师姐,是他害得她骨肉分离以至母女情感淡漠。 “你知道就最好,冷夜,东陵国的乱局不是那么好解开的。”年彻正色道。 冷夜点点头,他不说他也明白,不过如果乔蓁愿意,她的出现会改变东陵国的格局,百里翼也会认出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女儿?“年彻,你也得明白,乔蓁到底是百里翼与我师姐的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事实。” 说完,不用人家赶,他也主动地起身告辞离开,这里没有他的位置,“我会等你们的消息。” 就算再担心,他也得养好伤才能走,不然一出去这个闭塞的地方就是死路一条。 年彻与乔蓁都没有送他出去,而是仍坐在原位。 半晌,年彻起身蹲下来看着妻子恬静的面容,“你还是记挂他们吗?” 乔蓁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会成为我们归家的阻碍,百里翼也好,冷夜的师姐也好,他们都不及你与孩子重要。” 年彻伸手将乔蓁拥进怀里,妻子说得很淡然,但他知道她仍是有几分担心,再不好也仍是父母啊。 “等胎儿稳定些,我们再看看吧。” 乔蓁将头靠在丈夫的肩上,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新来的三人都是互相认识的人,这让小渔村的人都惊讶不已,他们的目光少不得都放在这三人身上,尤其是年彻出海时,养伤的冷夜主动地承担了照顾怀孕的乔蓁的任务。 乔蓁完全是坐在一边不用动了,冷夜都会干完,哪怕他冷着一张脸生人莫近,手上的活也做得极粗糙,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他半句闲话,这人身上的杀气很重。 乔蓁看了看现在这冷清的场面,长舌妇们都没再东家长西家短,她们都似认真地做着手上的活计,惟有那偶尔随处瞟的目光才落在冷夜的身上,颇有几分忌惮,原本的欣赏美男子变成了小心翼翼。 她心里就有几分鄙夷,还是她家年彻好,虽说也算不上好相处,但这村子里面的人对他还是比较接受的,妇人们见着都会亲热地唤声阿年。 不想看到妇人们忍话忍得辛苦,她起身打算回去。 冷夜忙看向她,“你要去哪里?我扶你吧。” “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你扶。”乔蓁笑着拒绝,“我口渴想要去喝口水。” “你坐着,我回去帮你提来。”冷夜忙让她坐,乔蓁不喝未烧开的水,如今天气已经颇热,年彻在出海前都会给乔蓁烧开一壶水。 看着那白头发的男人走远,妇人们终于不再小心翼翼。 “阿乔,你家亲戚还真的挺吓人的,我原本看他也长得好,可他眼一瞪过来,我就大气也不敢喘了……” 对外为了遮人耳目,年彻与冷夜都一致说是亲戚,冷夜是为了寻他们才过来的,因为迷路的原因才昏倒在路边,至于身上的伤,自然有劫匪来承担,这样一套说辞,连老者村长也没能挑不出不妥来。 故而人人都接受了,惟有黑美人楚楚每天都是一张晚娘脸。 乔蓁笑道:“他人不坏的,就是不爱说话,你们该说就说,该笑就笑,莫要理他就行。” “身边有一块冰,谁也放不开。”有妇人调笑着道。 乔蓁也跟着说笑几句,场面热闹起来。 冷夜端着水壶关上乔蓁家里栏栅的门,正要转头时,看到楚楚在他身后,眉间紧锁,这个女人真是烦人得很。 他不搭理地绕过她就往前走,乔蓁还等着他去送水呢。 “你站住。”楚楚唤他,“我有什么不好,你就看不上我呢?我也不嫌弃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我看上你了,你就必须回应我。” 这真是强盗逻辑,冷夜斜睨她一眼,“我不喜欢你。” “你!”楚楚指着他,“我可是这条村子里的一枝花……” “我管你是一枝花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我就是不喜欢你。”冷夜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总之你别再跟在我身后,我下次就不会再容忍你,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楚楚气得握紧拳头,看着男人迈开大步子离开,如果只在年彻那儿跌倒也就算了,连冷夜这样的老男人也嫌弃她,她就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有路过的年轻男子看到楚楚表情不悦,上前搭着她的肩膀调笑了几句。 楚楚一把甩工那人的肩膀,气鼓鼓地转身离去。 年轻男子瞪大眼睛,这楚楚的脾气越来越臭,耸了耸肩膀,他不甚在意地抬脚就走。 等年彻下海回来,天近傍晚,乔蓁坐在屋前的木头走廊上等着丈夫,而在厨房里面忙活的人是冷夜。 年彻始终学不会做饭,一直以来都是乔蓁在做,现在则是全权交给冷夜,她也乐得当甩掌柜。 冷夜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饭菜做得有模有样,他毕竟是东陵国人,出身又不是非富则贵,这点生活技能难不倒他。 “彻之。” 看到丈夫,她赶紧起迎上前去。 年彻放下鱼蒌抱紧妻子,“别蹦蹦跳跳的,你现在怀着孩子呢。” “我有分寸。”乔蓁笑着提起鱼蒌,看了看,收获还是十分丰富,这些鱼类她不适合吃太多,所以偶尔年彻也会到那不远处的山里打些野味回来,天气热食物不能久放,她都要教丈夫用盐腌起来晾晒保存。 年彻提过妻子手中的鱼蒌,看了眼厨房里面的人,如果不是念在他还有一点用,他早就赶他离开,怀孕的妻子需要得到更妥善的照顾,以前出海都要提心吊胆,现在倒是好了一些。 “饭菜做好了。”冷夜出来唤了一声。 年彻扶着妻子进去,有个免费使唤的人也不错。 目前来说三人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冷夜也弄明白了他们会到东陵来的原因后,眉尖皱得更紧,为免乔蓁担心,有些话他都是私下里向年彻提。 两人有时候略有争执,只是当乔蓁望过去的时候,两人就又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 自打冷夜以亲戚的名义搬到年彻与乔蓁的小家后,楚楚就落落寡欢,脸拉得更长,每每看到乔蓁有两个男人细微不致的照顾,嫉妒之心更重。 这日收拾妥当爷爷打回来的鱼后,她正要回屋拿衣服去洗个凉水澡,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在屋子的走廊处,听到屋子里祖父的声音传来,她顿时驻足。 “你说他正被人通辑?” “没错,你看看这画相,前两天我到城里去,这才发现他的画相。” 楚楚很好奇,与爷爷说话的是村里惟一会到外面去的人,时常给他们换一点漂亮的花布以及生活必须品,当然是拿他们腌制的海鱼去换的物品。 不看犹可,一看她吓了一跳,那画相上的人不正是冷夜? 哪怕画得很粗糙,却是能一眼就认得出来,原来他是通辑犯啊,怕自己惊叫出声,她用手掩住自己的口。 “村长,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老者村长摸起了胡须,冷夜这身份是个麻烦,不过依他看,冷夜这人是不好相处,可也不像通辑上所写的江洋大盗,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猫腻也不一定。 “此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让我再想想。我们村子一向偏僻,也没有官差到来过,要藏个把人也不是难事。” “村长说的是。” 这就是村长的权威,什么事到了他这儿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楚楚收回自己探望的目光,蹑手蹑脚地回到里屋,咬着手指甲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一个晚上她都是翻来翻去难以入眠,一会儿想到年彻与冷夜,一会儿又是那个让人痛恨的乔蓁。 早早起了床,收拾妥当后,她拿着衣物正要去洗,却看到被两个男人簇拥着的乔蓁,眼里的恨意又涌现,这样的男人该是她的,宠的也应是她,她才是这村子里最好的姑娘。 感觉到她的恨意,乔蓁抬眼看去,两人的目光一交汇,楚楚就抱着衣服转身回去,步伐很快。 “她怎么了?” 听到妻子的话,年彻不屑地道:“谁知道呢。” 冷夜连话也没说,根本就不想提及这个厚脸皮的姑娘。 这本是小事一桩,三人也没有放在心上,该干嘛就干嘛。 哪知仍是发生变故,出海归来的村长发现了孙女不见,原以为她或许去找哪家的闺女玩去,初时也不在意,后来天黑了也没见到她的身影,这时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老者村长就这么一个孙女,平日里倒也宠爱得很,现在不见了,自然着急。 很快就召集全村的人去找。 年彻与冷夜也加入人群里面,没有确切的目标,找起来相当费劲。 乔蓁只能一人在家借着鱼油灯做着针线活,把之前落海所穿的衣物都翻出来裁成小的,这是最好的布料,自然要留给孩子。 只是做了几行,她却不小心刺穿了手,忙吮去这血珠,不由得又动起脑筋来。 年彻与冷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了。 “找到人没有?”乔蓁迎了上来。 年彻摇了摇头:“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先回来,还有人在接着找呢。这黑姑娘实在不像样。” “我总觉得她的失踪有几分可疑。” “你觉得哪儿不对劲?”冷夜灌了几杯水,忙问着乔蓁。 “我说不上来。”乔蓁苦恼地道。 “说不上来就不要说,夜深了,你不睡孩子也要睡的。”年彻拥着她准备回房睡觉。 冷夜因得了乔蓁这话,思考了一夜。 翌日,在吃早膳的时候,他问道:“这村子里有人出去吗?” 这话一出口,另外的两人都停下了动作,这几人都是一点就通的人,所有的猜疑都找到了方向。 “你是说外面有你的通辑画像?”乔蓁道。 冷夜点点头,“这就是当初我不敢在城里躲藏的原因所在。” 他们都疏忽这一点了。 年彻捶了一拳桌子。 乔蓁抱住丈夫的拳头,心疼地吹了吹。 不用过多的考虑,那个愚蠢的黑姑娘或许是真的去向官府告密了。 “我现在就走。”冷夜道。 “现在再走已经迟了。”年彻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那个愚蠢的黑姑娘这回真的惹大祸了。”半天一夜过去了,已经失去了最佳阻拦她的时间,。 “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乔蓁一脸怒颜,“为了一己之私,她是不顾全村人的性命。” 追着冷夜的是两股势力,无论哪一股先到,后一股都不会放过这小渔村里所有人的性命,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这还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这村子里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个楚楚,糊涂了。 冷夜再冷心冷脸,也不能将恩人丢开不顾,这段时间他在这儿生活是一生中难得的休闲时光,若不是心中有太多记挂,他或许一辈子就会留在这儿。 “如今你们说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个不留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个不留 能怎么办? 三个人如果现在要走,简单得很,相信没人能拦得住,楚楚能害的也只有她自己最亲的亲人,但做人不能如此忘恩负义,小渔村里的人对他们都有一份恩情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替死鬼,三人只怕良心要不安一辈子。舒悫鹉琻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就容不得他们多想,要与时间展开竞赛,在楚楚将官兵带回来之前就做好部署,这才是解决事情的最根本办法。 年彻不再多想,“我现在就去找村长商量,冷夜,你随我来,锦绣,你先收拾必须要带的东西,尽量拣最重要的来拿,别的可以忽略不计。” 乔蓁点点头,夫妻俩一向心灵相通,丈夫要做什么她也是清楚得很,自然全力配合,急忙转身进房整理一些必需物品。 冷夜也没有推搪,急忙跟上年彻的步伐往外走,把眼前的难关过了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兵分两路,各自做好份内事。 老者村长一宿未睡,到处奔波找孙女,两眼都是红红的血丝,整个人更显老态,他的住所里面都是村子里有声望的老人,聚在一起讨论楚楚的去向。 此时年彻与冷夜到来,却说楚楚有可能拿着那张通辑犯的画像去报官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立即拍了一掌桌子,桌子顿时散架,满脸怒容,“这没有可能,毫无根据,楚楚不是这样的女孩。” 周围的老人也跟着表情凝重,楚楚这孩子平日里行事是有欠庄重,但不至于如此没轻没重? “是不是弄错了?会不会楚楚正在哪儿遇难?是我们没找着她而已,你们是外来人,不知道这么多。”有人不客气地道。 冷夜的表情瞬间一冷,“别的事情我也就不管了,只因此事因我而起,我就不能丢下大家的性命不顾,如果官兵找上门来,你们如何逃?他们可是不会分青红皂白,该抓的会抓,不该抓的也不会放过。” 这话一出,堵得部分人都说不出话来,这小渔村的祖上就是为了避乱才到这里安居乐业的,他们也不喜与外界过多的接触,就是怕卷进这样的官非当中。 “都是你们不好,如果我们不救你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破烂事儿。”有人说话相当不中听,一出事就开始埋怨。 “没错,楚楚原本也是好女孩,都是你们勾引她才会这样的……” “……” 指责的话越说越离谱,完全是倒打一耙。 老者村长默然不语,脸色是越发难看。 年彻对于这此胡乱指责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早在来时他就料到会有这局面,这里的人纯朴归纯朴,但人性的劣根他们也是一样不缺的,只是多寡的问题罢了。 这世上没有圣人,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是,只是做人恩怨分明罢了。 他不带感情地看向那些胡乱指责的人一眼,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一出,上位者与下位者截然不同,那群胡乱发牢骚的人立即识相地闭上嘴巴。 “村长,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没本事的人,要走容易得很,就是为了你们村里的人着想,这才留下来。”他淡淡地道,“如果你们不信,那也好办,我们现在就离开,有什么后果我们可是不管的……” 人就是这样的,你越是要管越是要承担责任,他们就越是牢骚不断,你说出不管的话来,他们立即就会想到不利的事情。 其他的老者不再讨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就怕万一楚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全村人的性命堪忧。 “村长……” 他们习惯性地看向老者村长,这是他们村里功夫最高、见识最广的人,年轻时曾在都城讨过生活,也见识过大人物,所以他回到村子里,村里的人也信服他的决定。 年彻与冷夜都不再说话,他们一向都不是那种爱勉强他人的人,把初衷带到即可,也不是非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这世道没有这规则。 年彻的眼里,只有家人才是非管不可,站在这里议事也只是一份责任罢了。 老者村长定定地看向这两个本事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若是没搭救他们,那么自家孙女也不会剑走偏锋,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楚楚的性子估计真做得出来这个事。 村长之所以是村长,就是比一般人多了份责任感与使命感。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我的孙女楚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我也决不会再包庇她。” 在场的老人听到这大义凛然的话,没再吭声,这就表示他们会服从村长的安排。 老者村长看向年彻与冷夜,“说吧,我们可以做怎样的准备?” “迁村。”年彻立即道出思考过后的决定。 这两个字一出又让场面炸开了锅,众人再度议论纷纷,他们在此生活了一辈子,要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实在是强人所难,毕竟乡土之情无可替代。 “这不行,村子里还有几艘能驶到深海的船,我们不能弃之不要。”有人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老者村长也满脸纠结,丢弃自己的家园不要,这如何使得?又如何舍得? “现在这地方肯定是败露了,我们三人就算走了,你们也不可能脱身,迁村是能将损失减至最低,外面的官兵找不到你们也就不会再追究,不然你们只怕连命也不保。” 年彻的话听来极其的危言耸听,但个中似乎又有道理。 越是封闭守旧的地方的人,越是不愿受到外界的牵连,况且祖祖辈辈都教导过他们不可与外界的力量对抗,尤其是官府,一旦扯上关系,非死即伤。 老者村长到底见过大世面,知道像他这样的蚁民,上位者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当即立断道:“我知道有个地方适合村民生活,那儿离这儿也不远,也是靠海之地……” 年彻看到老者村长已经控制了局面,并且做出安排,各家各户都回去收拾必要的家当,时间紧迫,不必要的东西不要拿,没有比命更重要。 几艘重要的海船也装上村民贵重的家当,这些都是未来谋生的工具。 年彻待老者村长一一安排妥当后,这才与他再度密谈,有关他对这件事最终的解决方式,还需要他们的配合。 老者村长的脸一进抽搐中,这会儿他真的有几分后怕,这两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远超自己的想象,自己那傻孙女却是一头栽进去,至今还留有一条命在,真正是人家善心大发。 “如何?村长。”年彻见他不语,催促道。 冷夜表情很冷地看向老者村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做得好,后顾即可无忧。” 好一会儿,老者村长才最终下定决心与他们铤而走险一次,痛下决心答应下来。 年彻见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毕竟出来有些时间了,到底担心家中正怀孕的妻子,与冷夜很快就告辞回去了。 两人一路走过来,看到村子里到处一片慌乱,妇人们抱怨的声音,孩子们哭闹的声音,与男人有力吩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与往日的温情宁静大为不同。 “那老村长不会出尔反尔吧?”冷夜仍有几分疑虑。 年彻道:“他知道轻重,哪一国的官员都不是好惹的,这东陵国也是一样,这里偏僻,全村被灭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不会出卖我们换取利益。” 狡兔死走狗烹,历来不变的道理。 冷夜斜睨一眼身边的年彻,以前他不明白乔蓁爱他什么,这男人不是理想的伴侣,性格不太好,人又自私,只是现在与他在一条船内,哪怕两人互不对盘,但也能放心在这一刻相信他,而不是担忧他会背后捅刀子。 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在大魏之时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会与年彻成为暂时的同伴,他死也不会相信的,他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才相信大千世界,果然什么事都会发生。 对于冷夜打量的目光,年彻怎会没发现?但这男人怎么想的他才不在乎,此时此刻,身旁这男人也没有别的选择,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出来不成? 奇怪的组合就这样诞生了。 乔蓁把主要的换洗衣物收拾好,并且将保存好的食物也装了起来,未来如何,她一概不知道,她也没有过多的担忧,不是还有一个年彻帮她扛吗?男人给她的安定感,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们回来了?”听到门响,她急忙起身迎向前去。 年彻一进来就看到桌子上备好了膳食,轻拥了一下她,然后坐下来大口吃着食物,保持体力才能应接下来的场面。 冷夜看了眼乔蓁,点了点头后也坐了下来开始吃起来。 “你的伤势怎么样?”乔蓁一面给年彻舀鱼汤,一面问冷夜。 冷夜自己盛了一碗汤,道:“已经好了,这伤不碍事的。” “那就好。”乔蓁将盛好的鱼汤放在年彻的面前。 年彻没吭声,而是端起来直接就喝,哪怕穿着麻衣布衫,他该有的风度气概还是一样也不差。 接下来的好几个时辰都在忙活着。 入夜之时,村子里一片安静。 乔蓁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来回翻身,就是无法入眠。 年彻揽紧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轻拍她的背,“睡吧,这里有我。” 简简单单的话,却有无穷的力量,乔蓁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竟是慢慢地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之时,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巨大的响声让人心生不安。 乔蓁立即惊醒,坐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的第六感没有骗她。 年彻迅速地起身,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扶着她下床。 两人才刚想将房门打开,门就被人从外面粗鲁的推开,一个身着衙役服装的男人走进来,后面还有人把守,看这场面应是将这栋木屋包围起来。 “他们俩与那白发男人是一伙的。”楚楚尖锐的声音在夜色里听来,十分的刺耳。 “走。”那名衙役上前想要大力的推着年彻与乔蓁出去。 年彻微一错身拉着妻子避开他的手,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制裁,而是冷眼看向那名衙役,无声的散发出威压之气。 “不用动手动脚,待我们收拾妥当就跟你们走。” 乔蓁没吭声,两眼看向楚楚得意的嘴脸,这傻缺的姑娘真的以为自己赢了?摇了摇头,没有心思去怜悯他人,将头发捋了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下挂在墙上的圣琴。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多事?还不快走?”那名衙役不敢惹年彻,只好朝乔蓁发火。“抱着这把破琴做甚?给我扔了,你们都是要下大牢的人……” 乔蓁不语,只是抱好琴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到他头皮发麻不敢言语。 年彻走过去,轻拥着乔蓁踏出去,经过楚楚的身边时,没朝她看一眼。 而外面的厅中,冷夜一头白发很明显地站在那儿,如鹤立鸡群。 “怎生这么慢?”他尚有心情地问。 “总得要把家当拿了才好。”乔蓁淡笑地回应。 两人一问一答,似入平常之境,浑不将这群人看在眼里。 年彻道:“走吧。”率先带着妻子走出去,那动作那神情,与昔日毫无差厘,他仍是那个顶级世家豪门的继承人,永定侯府的世子爷。 一群官差都面面相觑,究竟哪一个才是这里的头? 不过他们也暗自兴奋,这回没抓错人。 楚楚也赶紧跟出去,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她到底疲惫了,这会儿只想着回家大睡一觉,补充流失的体力。 “几位官爷,事情都妥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坐在马上的官差看了眼楚楚,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朝带来的手下道:“去,将这村子里的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他们敢窝藏朝廷的钦犯,必是同党无疑,全部给我抓起来。”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好只抓他们吗?我们都是这里老实的村民……”楚楚一脸的着急,上前去理论。 可是在这群凶恶的官差面前,没人当她是什么村里一枝花,根本没人买她的账,那坐在马上的人朝她一挥鞭,将她打伤在地,收回鞭子,“你进得了衙门的大门,就该知道里面的规矩,放心,你是告发者,该有的奖赏一样不会缺。” “我不要奖赏,你们别抓我的家人……”楚楚一张黑脸这时候血色全无,却无人能看得出来。 “滚一边去。”马上之人怒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乔蓁冷冷地看着这黑美人哭得没形没态,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到有衙差要将她绑起来,“我一名怀孕的孕妇,又能碍着你们什么,你们这样小题大做真让人可笑。”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眸扬起看向这群东陵国的官差。 马上之人这时才把目光看向气度不凡的三人,最后定格在乔蓁的身上,眼里一亮,这样的美人才叫美人。 年彻微上前挡住别人看向乔蓁的目光,阴狠的眸子里瞬间就有了决定。 “将这两个男人绑好,那美人就算了,谅她也没有反抗之力。” 听到头头的话,衙差上前将年彻与冷夜五花大绑,半点水也没放。 抱着琴的乔蓁却没有享受这待遇,她暗暗地观察这群官差的人数,粗略的算了算,约莫有四十人之多。 年彻与冷夜也没有反抗,两人的面容仍是那般从容淡定。 场面上惟一失控的是黑美人楚楚,她万万没想到这群人会翻脸不认人,如今这场面该如何收拾才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受难,左思右想,她都没有想出一条好计策来。 偏在这时候,有人回来报,说是在村子里搜了搜,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马上的头头立即怒道:“人呢?你们快点招供,他们都藏在哪儿?” 年彻冷冷地嘲讽笑道,“我如何知道?我又不是这村子里的人,你问她不更快一点?我若知道你们要来,第一时间就会走,还等在这儿让你们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将我们出卖了。”冷夜的表情一如他的姓氏。 “我想这走了几十里山路去向你们告密的人会知道得更清楚。”乔蓁也凉凉地开口。 楚楚急忙辩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我……我去给你们告密兼带路啊……” 马上之人面容抽搐地看着楚楚这黑姑娘,一鞭子就挥下去,楚楚引以为傲的面容上就有了一条鞭痕,从左眼眉贯穿到右下巴,看起来颇为惊悚。 疼痛袭来,楚楚这才意识到自己毁容了,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我的脸……” 乔蓁皱了皱眉,这出手之人太狠了。 马上之人不顾楚楚的可怜,用鞭子卷着她到跟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快说,那群人都藏在何处?你给我指出来,否则我饶不过你……” “我……不知道……”楚楚连喘气都困难,她何尝经历过这些,只知道现在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马上之人一把扔下她,看来是问不到什么话了,环顾一眼这小小的鱼村,嘴巴紧紧地抿着,“烧,把这里都烧个精光。” 坐在沙地上的楚楚听闻,欲哭无泪地看着那群没有人性的衙差将她的家点起了火,一连片的大火烧了起来,顿时尉为大观,只是她无心观赏,两手抓着地上的沙子,只感到疼痛贯穿全身。 后悔,前所未有的袭卷了她。 在被押着离开这住了一个多月的家,乔蓁的眼里有几分不舍,这一栋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屋子,她果然没有享受的命。 年彻看到她眼里的不舍,悄然道了一句,“我们以后再建一栋一样的屋子。” “走,别那么多废话。” 一旁的衙差推着年彻往前走,一出口就是恶声恶气。 年彻狠瞪他一眼,他方才收敛一点,不知为何,他就是有几分惧怕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乔蓁朝丈夫笑了笑,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家,这样一栋房子不过是载体罢了,迈开步子跟上丈夫,后背上的目光让她相当不舒服,那个坐在马上的人,她终会将他一双不安份的眸子挖下来。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已经进入了山路,这是出村的必经之路,狭长不已。 那里果然有人在等侯,看那着装,必是正规军,而不是普通的衙役。 “就只有这三人?”其中一名似将领的人指了指这乔蓁三人,略有不满。 “其他的人估计逃了。”马上之人回答时必恭必敬,鞭柄指向楚楚,“她估计知道,将她押回去审问。” 那将领点点头,然后吩咐自己人上前接过衙差的手将乔蓁三人看牢,“走。” 此时天已经透亮,将这山路照得明晃晃不已。 年彻默然地走着,看了一眼这形势,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百来号人,骑兵也有十来号人,看来这群人过来抓冷夜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中衡量着眼前的局势。 行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没再冒出接应的人,这时候他已知道到了动手的最佳时机,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乔蓁立即会意。 年彻一个旋身踢倒妻子身边的人,乔蓁当即坐下来,将圣琴横放在膝上,十指飞扬,悠扬的琴声伴随着念力在场中飞扬,一波一波的念力音刃飞向没有念力的士兵。 而那将领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应也是念力者,凌厉地目光看向乔蓁,这个女人强大的念力让他震惊,原本他来只是防卫冷夜,依内部得来的消息,这是个念力高手。 正要发动念力攻击乔蓁的时候,自己的精神食海被人突如其来的闯入进来,而且这人是冷夜,可见他早已成为了他们头号的目标。 挣脱了五花大绑的年彻一把抓过倒地的士兵手中的大刀,几个飞跃就将几个人砍倒在地。 他的速度极快,手起刀落,收割着人命,直逼之前坐在马上对他妻子起色心的男人,趁他意识不到要逃之前,他一刀砍向马屁股,马儿吃痛,将背上之人甩到地上,发足狂奔。 他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个在地上爬起来想逃的人抓住,冷冷一笑,“我早就想将你的眼睛挖出来了。” 那人表情惊惧,用马鞭想要攻击年彻。 年彻一把抓住那条鞭子,将其甩到一边去,两手往下一挖,将一对眼珠子挖出来,男子发出一声痛喊。 “这是你应得的,没有那本事就不要长一双色眼,到处乱看,怪得了谁?” 年彻将其推倒在地,手中的大刀挥了四下,卸了此人的四肢,只剩一个肉身在地上蠕动,他这才满意地收刀对付其他人,这个人要死就得血流光才行,没上两个时辰他都死不了。 有人看到情势不对,立即就要逃。 乔蓁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冷冷一笑,素手轻轻一挑,带着念力的杀气随即追过去,中者立即从马上跌下来。 看到情势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埋伏的老者村长带着身强力壮的村民现身,他们手执三叉戟,冲锋似地从山坡上杀出来,左右包围不放走一个人。 与冷夜缠斗的将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可此时的他已无力顾及到其他,冷夜来势汹汹,他的颓势尽显,一个不留神,魂灵金豆子被冷夜无情的摧毁。 一个人一点外伤也没有就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老者村长皱紧眉头,立即看向脸色有几分苍白的冷夜,这是念力者?他毕竟还是知道些许这些人的异处,只是万万没想到冷夜会是这少数人之一。 还有那个一向看起来不太强势的乔蓁,那把琴果然古怪,当初找不到的答案,此时已经是了然于胸,脸上出了一阵薄汗。 乔蓁不去管这样打量的目光,而是看到在哪个与士兵搏斗的村民有异样,她的念力音刃就补上去助其一臂之力,尽量不让这些个村民有损伤。 打斗是一面倒的胜利,尽量这此官差有一百来人,人多却不占优势,在有大面积杀伤力的圣琴面前,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够瞧。 冷夜也掏出他的音笛来吹奏,声音响起,念力在其中飞扬,同样也是冷酷无情可叫,没有大念力师,这些小兵小虾是不够瞧的。 不过他也知道要速战速决,东陵国帝后二人派出来的真正精英份子还没寻过来,要不然就凭他与年彻、乔蓁外加一群只有蛮力的村民,必死无遗。 日头上升到中天,大家都知道速度不能再慢了。 年彻的大刀舞得越来越快,地上一片血流成河,血腥味弥漫。 乔蓁感觉到一阵恶心,怀孕以来她一直没有害喜,连村里的妇人都说她好命,怀着孩子也能舒舒服服的,竟是半点罪也没受,可如今的血腥气似乎要让她的舒服报销了。 直到最后一个欲逃的人被无情地刀砍死赴黄泉,这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才终止。 老者村长一声令下,将村民集合。 年彻扔下满是鲜血的大刀,急忙走向恶吐不已的乔蓁,忙给她拍背。 乔蓁一把推开丈夫,想要说话,却忍不住又转头吐了出来,这会儿是连胆汁也吐了出来。 年彻想要靠近,乔蓁忙摆手。 “你身上有血气。”冷夜将音笛放好,出声提点。 乔蓁忙点点头,这股味道让她的肠胃及其难受。 年彻闻了闻身上,确实有血气,站离妻子远点,“你先到别处去歇一下,我随后就到。” 乔蓁点点头,抱着圣琴离开这个她十分不喜欢的地方,那一地的死尸只会让她更难受。 冷夜想要跟上去,年彻用手一拦,“你留下。” 他可没有完全信任他,万一这人在背后耍一手,有得他后悔的,他可没忘记他是时时刻刻希望乔蓁到东陵国的都城去。 “我没有恶意。”冷夜皱眉。 “有没有我不管,不过这后续你必须管。”年彻笑道,“走吧。” 冷夜抿紧唇跟上年彻的步伐。 两人与老者村长开始商谈,按约定,这里必须要毁尸灭迹。 尸体被堆积起来,用大火焚烧,这是最快也是不留痕迹的方式。 乔蓁讨厌风中的味道,又站远了一点,用手捂住鼻子。 人群里的楚楚看了一眼乔蓁,已经没有人记得她,她却不能忘记这个女人用那把琴杀人时的情境,她此时不停地打着哆嗦,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去招惹她?好在她没用那把琴来杀她,不然够她死上一百次。 烧尸体的骨灰被装进坛子里,等着丢向大海,这里就只剩下打斗的痕迹。 年彻没再收拾,而是朝老者村长道:“你们赶紧搬到新住处,别再回头,不然你们只怕会有灭村之祸。” 老者村长点点头,他知道轻重,杀了官兵不是小罪,若不是年彻告诉他,这群人的死会让两派的人互相猜忌,而他们则可以隐藏行踪不曝露,对谁都好。 他这才同意进行这场埋伏。 可如今,隐隐感觉到自己上当了,看这三人都不是弱者,不用自己这一方的人也能解决掉这些官差,会说服自己参与,也是想要拉他下水好堵住他的嘴。 “你们赶紧走吧,别再回来了。” 年彻不意外这老者村长此刻冷淡的话,确实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拱拱手,“此次另过,后会无期,老大人保重。” 老者村长点点头,这年轻人这句话也是一个保证。 年彻转身离去,潇洒至极,一步一步走向乔蓁。 一把拉住妻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踏上新的征程。 冷夜摸摸鼻子跟上他们。 楚楚看着这三个人如来时那般突然,走时也是这么突然,终究会成为小渔村的一个传说,这根本就不是她能爱慕的人,她后悔着自己的愚蠢行为带来的灾难。 突然,两手被人反剪向后,急忙看去,祖父的表情十分难看。 “爷爷?” “走,我们回去后再算账。” 老者村长亲自押着自己这个孙女走向村民,众人都鄙夷地看了一眼楚楚,没有人开口指责,也没有人开口为她求饶。 楚楚不敢挣扎,只得这样被祖父带着离开。 等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之时,她摸着脸上的疤痕,还是不可抑止地忆起曾经的愚蠢,以及那三个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 此时的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在事先藏好的山洞里换好衣服出来的乔蓁眺望着眼前秀丽的风景,好在事前就将东西藏在年彻打猎时发现的山洞内,这里离渔村有段距离,并且也无人知道,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东陵国都城,皇宫密室。 一名中年男子眺望着墙上的美人图,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密室的门被人推开,那人跪在地上,“启禀皇上,我们派去的人都全军覆没了,现场除了打斗的痕迹之外什么也没有,一个小渔村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疑是贾后所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照面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七章 照面 东陵国皇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一眯,缓缓回过身来,背着手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子,“此事给朕查清楚,那个告密的人所说的是不是冷夜,这个务必一定要弄清楚?” “是。舒悫鹉琻”男子答道,“据下面传回来的消息,那人必是冷夜无疑,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贾后的手里,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 东陵国皇帝百里翼微微一晗首,随后似想到什么,脸上有几分热切地道:“从魏国有消息传回来了没有?” 一说到这个,那个禀告的男子顿时神色一怅,再度头点地,“臣该死,传回来不好的消息,那位圣公主与夫双双坠海,魏国皇帝举全国之力搜索都未果,可能……可能已经葬身海底……” 最后的话说得十分艰难,皇上去年得到了零星消息后才开始秘密查找,只是似乎为时已晚。 百里翼闻言,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似乎站不住脚,若不是身为帝王的尊严让他要保持住自己的仪态,他也许会像凡夫俗子那般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脸上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表情,琥珀色的眼珠子里盛满着失落与痛苦,还有一线希望,“没找到尸体,对吗?” “回皇上的话,魏国那一边也没有正式宣告她与丈夫的死亡,永定侯仍未放弃寻找儿子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百里翼此时能怀着的只有这样的执着,“这事给朕盯紧点,别的事情可以放下,惟有这事不能,另外,传朕的旨意,着各处的人秘密调查各地的海边村庄,一旦发现有魏国口音者,立即将其带回都城,一路上要严加礼遇,听明白没有?” “臣遵旨。” 百里翼这才挥手示意他出去,门一关上,这间密室只有他一人,再度回头看向画里十多年来仍然巧笑俏兮的少女,带着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容颜,“你与她都仍活着,对吗?”眼里布满着说不出来的痛苦。 当年他就迟了那么一点没能回到她的身边,决绝的她就那样离去,再见时却以为她已香消玉殒,一过就是十八年的光阴,他错过了太多,没有看到女儿的出生,也没有陪伴过她的成长,还将一个假冒的带回来疼若眼珠子,他无法宽恕自己的错,更无法原谅造成这样境况的人。 一个就是贾后,一个就是冷夜,这两人,他必定要千刀万剐才能消心头之恨,他的手握紧成拳捶打在墙上,每一下都是他坚定不移的决心。 与百里翼一样密切地关注着事情进展的还有贾后,这位东陵国的实权人物之一,穿着一身绛红色华丽衣装,头上的同色纱巾几乎垂落在地,徐娘半老的年纪,微圆的脸上有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鼻尖略勾,双眼无情地眯着,涂满丹蔻的手指甲轻轻地捏着手中上好的白瓷茶具,“那位圣公主下路不明?” “回娘娘的话,确是如此,我们派去再度要杀她的人都无功而返。” 贾后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一旁的玉申公主,“你去过魏国,这消息可靠吗?” “儿臣以为并没有纰漏,她是圣琴之主,要害她本身就不容易,依儿臣的分析,这是老天都在帮我们。”玉申公主一脸恭敬地道。 “是吗?”贾后微微一笑。 这笑容让玉申公主的脸微微一惊,面对这个并不是生母的女人,她有本能的畏惧,此刻更是不敢动弹。 “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所以才需要我们拨乱反正。”贾后笑得似一派从容,招手示意这个女儿上前。 玉申公主恭敬地走向她,跪坐在她面前地上的地毯内,抬起头看她,“母后?” 贾后低垂着头看向她似水汪汪的大眼睛:“玉儿无须惊慌,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包括你父皇,他没有任何证据敢说你不是他的女儿,别再做出这副样子来,你可是我们东陵国未来的女皇,要有点担当。” “是,儿臣知道。”玉申公主很小就知道,这个所谓的母后是不能得罪的。 “知道就好,母后最喜欢你这性子。”贾后笑了笑,“你与你表哥的婚事要抓紧时间办了,早点生出个继承人来,我也能早安心,至于你身边乱七八糟的人该要清理一二了。” 玉申公主的指甲狠狠地戳进肉里,那个表哥是贾氏一族给她挑好的丈夫,一旦她顺利生下有贾家血统的继承人,那么她也将活到尽头了,不敢将恨意表现出来,只能一副恭顺且高兴地道:“儿臣晓得。” 贾后一把攥紧她的下巴,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玉儿可不能骗母后,你知道母后不喜欢被人骗,这后果玉儿承担不起。我能捧得你起来,也能令你狠摔一跤。” 玉申公主的身体打了个哆嗦,随后忙不迭地点头。 贾后这才满意地松开她的下巴,微笑道:“去吧,给你父皇好好地进孝,生恩不及养恩大。” 就让这丫头去堵那个男人的眼好了,她乐得见到这局面,她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宁可毁去,她也不会拱手相让。 百里翼,你欠了我一生的情债,我就要让你一世与妻女无缘,思及此,她笑得越发灿烂,这个东陵国迟早是她的。 玉申公主低下头掩去自己眼里的恨意,一副恭敬地样子退了下去。 待玉申公主下去后,她的背靠在那柔软的隐囊内,一手撑着头,表情略有几分慵懒地道,“出来吧。” 一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身边,并且毫不客气地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声音冷冷地道,“贾皇后,你需知道与我合作是要有代价的,我要的不多,东陵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即可。” “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贾后抬头看她,这人穿着大大的斗蓬,声音雌雄莫辩,与此人打了几次交道,她竟是不知道此人是男还是女? “那就好。”神秘人的面具下似乎在微微一笑,只是无人能发觉,“不过据我所知,百里翼早就想有铲除贾氏一族的打算与举动,贾后,给你的时间不再多了,现在就看谁的速度更快。” 贾后的表情仍有几分轻松,“这事无须操心,他有他的暗棋,我就没有了?至少我还有你,我的合作者。”起身走近这个人,她的手轻轻地靠在这人的肩上,此举也是为了弄清真相。 哪知,她还没来得及行动,这人就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探查。 神秘人似有几分怒容,“贾后,你若再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贾后大笑出声,这人倒是有几分趣味,“别紧张,不过是玩笑罢了。”随后表情颇为凝重,“至于虎牌,我倒是没能弄得到手,此物是打开通往灵族的大门,那一族的人如果为你我所用,这天下唾手可得,坐拥四海倒是不成问题。” 当初去弄这虎牌,不单单是为了稳定住百里翼,也有她的野心在内。 “灵族在这世上行走的人不多。”神秘人的语气也似有几分疑憾,其野心比起贾后也并没有少多少。 “不过还有一人有,冷夜,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落在百里翼的手里,这个我尚需要时间去证实,百里翼比我更急于找到冷夜……” 神秘人未有言语,似乎对于冷夜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没有人知道面具下的脸几近苍白,似在承受着痛苦,外表却是如常。 贾后没有发现神秘人的异常,而是接过手下递上来的一卷画册扔向神秘人,神秘人下意识地接住,打开来看,看到画里的女子一身魏国已婚妇人的装扮,容颜俏丽,华服为衬,二八年华,看起来就像幸福的人一般。 但这不是最吸引人的,带着黑色皮套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画像里面女子的容颜,这张脸,异常熟悉啊。“她是谁?” “魏国的圣公主。”贾后看到此人似乎情绪有变,神色也变得紧绷,“是不是长着一张勾魂的脸?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是女性的天敌,若是落在我手里,必定划花她的脸,看看她还如何勾引男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两母女都一个样。 神秘人的眼睛里射出一抹凌厉之光,只是处于妒恨中的贾后并没有发现,二十年来,她恨透了这张脸,这是惟一一个能让她表情失控的女人脸。 “她叫什么?” “乔蓁。” 乔蓁?神秘人再度摸了摸那张笑得幸福灿烂的脸,这名字似乎听说过。“你要我做什么?”将画卷了起来。 “我希望你能帮我将她的下落找出来,一定不能让百里翼先找到她,找到后当即杀掉,我只要她的人头即可。”贾后狠声道,“凭我一己之力恐有遗漏,这事情同样也须你我合作,见不到她的人头,我永远也不会甘心。” 她还要将这个人头甩给百里翼去羞辱他,狠狠地出一口二十多年来发泄不出来的怨气。 神秘人没应好也没说不好,而是握紧画卷,留下一句,“我走了。”当即就消失不见。 贾后也不在意,对这人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一扬华丽的头纱,她转身往内室而去。 此时的玉申公主打着尽孝的名义给百里翼送吃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父女俩没有隔阂,现在却是能感到淡淡的疏离。 “父皇,趁热吃比较好。”她盛着做好的宵夜端到书案旁。 仍奋笔疾书批奏折的百里翼却是没有抬头看她,而是声音冷淡地道:“放到一旁吧。” “父皇,是不是儿臣做错了什么?”玉申公主端着那碗吃食,止不住地落泪,在她的内心,是真的将他当成父亲来看,现在还没有证实她是冒充的,他就如此疏离,让她想到儿时享受到的父爱,竟是如一个笑话一般。 百里翼听到啜泣声,抬头看她,此时的她就像迷路的孩子,这个孩子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哪怕发现她是假的,他也心软地认为她是无辜的,至少当年的她只是一个婴儿,一个任人摆布的对象,因而他一直没有对她做出惩罚。 但是心里总是有一根刺,这个人的出现剥夺了他孩子拥有的一切,那一股怨忿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消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她十分冷淡的原因所在。 “好端端的,哭什么?” 听到父亲带着淡淡地关心的话,玉申公主放下那碗宵夜,跪下来扑到他的怀里,“父皇,儿臣若是做错了什么,您说出来,儿臣改,您别不要儿臣……” 百里翼想到她儿时梦魇醒来时都会说这样一番楚楚可怜的话,大掌不禁轻轻地抚摸着她头上柔软的纱巾,“别瞎想了,没有这事……” “父皇……” 玉申公主痛哭出声,她多想永远拥有他的父爱,她痛恨着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旦证实她是假的,或者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一定不会再要她。 内心的痛苦纠结,都是她说不出来的话,此时的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拥有他的父爱。 半晌,百里翼才劝得她抹干泪水,亲自扶她起来,“回去吧……” 听到密室有声响,他一把推开她,表情有几分急切,“来人——” 究竟是何人硬闯他的密室? 玉申公主看着上一刻还安抚她的父亲,下一刻就将她弃之脑后,在他的心里,她及不上那幅密室的画,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如此对待她? 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一阵的疼痛让她清醒,她想要追上前去,就被百里翼身边的人阻止,前面再无她前行之路。 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再一次下定决心,不能做那个被人随时抛弃的人,父皇也好,母后也罢,她要做自己的主人。 百里翼第一个冲进密室,看到一个手拿画卷的披着黑色斗蓬的人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墙上的画,从那张面具里他看不到此人的表情,只是那眼睛似乎闪着一抹他解读不出的意味。 似乎没有意识到后背被人包围,这位神秘人似没有起伏的声音道:“她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百里翼伸手示意身后的侍卫暂时不要动手,“这里是我东陵的皇宫,你又是谁?硬闯皇宫是死罪。” “是吗?”黑衣人呵呵笑出声,回头看向百里翼,眼里微微一怔,好半晌,方才用戏谑的口气道:“可惜我来过数次,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百里翼一愣,这话异常的熟悉,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梦到那个身穿俏丽红衣的女子巧笑俏兮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顽皮地伸手捏住他的鼻子,“阿翼,你说说,你这皇宫的守卫要来何用?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趁着百里翼失神之际,神秘人的念力发动之时,身形也极快地闪动,一把精致的匕首顶在百里翼的喉咙之上,尽管两人身高略有差距也不妨碍神秘人的行动。 只是神秘人的念力触及到百里翼的魂灵之时,看到因为过于强烈的情感,他脑海的画面也呈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个说着如入无人之境的少女的面孔同样也让她震憾,动作因而一顿。 “保护皇上。” 侍卫的喊叫让两人同时回神。 神秘人的念力没再发动,而是握紧手中的匕首,“让他们都退开。” 百里翼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侍卫向两边退开,神秘人押着百里翼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别给我玩花样,我要走,很简单的一件事。” 百里翼没有回话,只是背对着神秘人嘴角冷冷一勾。 走出秘室,甚至出了御书房,两人的姿势仍没变。 到了回廊处,百里翼突然动作,手快速地抓住抵住他脖子的手腕,然后面无表情地想要将人过肩摔。 神秘人却是极快地松开匕首,手腕如蛇一样滑,柔软的躯体往旁边一扭,避开百里翼的攻击。 百里翼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极快地出手,神秘人也不含糊,动作极快地避开,再度似变出一把匕首来,有兵刃的协助下,越发得心应手。 最后,两人在月夜下缠斗起来。 皇宫的侍卫都傻眼了,弓箭手手里的弓也不瞄不准方向,就怕误伤到皇帝陛下。 打斗中的两人招数越来越狠,百里翼没有第一时间就出绝招,黑衣神秘人也是,两人似有默契一般。 只是神秘人手中的画卷阻止了发挥,每一次出招都有意护住那画卷,不让百里翼夺去。 百里翼也感觉到此人对手中画卷的重视,刻意招招攻向其左手。 脉门被袭击到,手中的画脱落而出,掉到地上,画卷散开,一幅与密室里面的画卷一样的女子图象出现在眼前,只是装束略有不同。 月夜下,这一切看得都是如此的清晰。 百里翼怔了怔,这画卷? 神秘人急忙去拾回画卷,顾不上与百里翼缠斗。 百里翼也去争夺这一幅画,两人再度交手,这回没有再保留,拳脚的打斗更烈。 百里翼的手一慢,让神秘人将画卷起来,而他的手却是顺势一勾,试图去摘取此人的面罩,一击得中。 一个旋身,那个铁面具滑落,两人的眼睛都看着彼此。 “燕儿?”百里翼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这张脸,不正正是他思念了十八年的人儿,双眸渐渐泛起来自内心的喜悦,他伸手想要抓住她。 神秘人却是身形一闪,避开他的手,连面具也没要,很快就消失在夜空里,快得百里翼也没能抓住她。 人,似昙花一现。 百里翼握紧手里的铁面具,是她,真是她,狂喜将内心淹没,同时又有深深的遗憾。“来人,封锁皇宫,将人给我找出来。” 深夜的皇宫一片热闹,宫廷侍卫不停地搜索着。 贾后与玉申公主也第一时间赶来。 “皇上(父皇)?” 百里翼看向这两个女人,将那块铁面具藏在袖口下,背着双手,皱紧眉头:“你们怎么过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遇袭,哪里还睡得着?”贾后似柔柔弱弱地道。 “朕没事,皇后回去吧。”百里翼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玉申也是。”迅速就进了自己的御书房里。 贾后一脸的阴沉,转身就走,朝心腹道:“去查查今夜何人闯宫?还有,给神殿传消息,就说短时间不要再进宫。” 今夜之事的发生,皇宫的守备必定会加严。 百里翼径自踱进内室,看着墙上的画,抚摸着手中的铁面具,琥珀色的眼里满是深情不悔,“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上天果然待我不薄……” 至于他记挂的人却是在出了皇宫之后,隐在某户民居的屋顶之上,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画像,再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这画像与她年轻时极为相似,只是她没有散发出如她一般幸福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 她的眼里有着迷茫,一想要细思,就会头痛欲裂,她抱紧自己的头,握紧手中的画卷,无论如何她要弄个水落石出。 被多方人马惦记的乔蓁与丈夫、冷夜休整了十来天后,却是换了一身装束在大白天之时正要进城。 城门盘查得十分严密,无论是出城还是进城都要被士兵拿着画像比来比去,待确定不是之后,这才放其通过。 冷夜看得皱紧眉头,这样严密的盘查看来也是为了自己。 年彻压低声音道:“镇定点,不然没问题也会查出问题来。” 抱着圣琴的乔蓁看了眼冷夜染黑的头发,以及刻意弄黑的皮肤,再加上多增加的皱纹,一身粗布蓝衣,怎么看都与画像上相差甚远,“你要相信我的手艺。” 会让冷夜这样装扮的人,正是她自己,毕竟冷夜那一头白发太显眼,没有了这一头显著的白发,相貌略有改变,士兵要发现他的身份也不容易。 冷夜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年彻扶着乔蓁,这段时间她害喜颇严重,这也是他们在山里多呆的原因所在,这胎儿闹腾起来也是让人发愁。 他们夫妻合计过,现在要回大魏,路途遥远对于是孕妇的乔蓁来说并不是最有的利的,况且小渔村一事必定会惊动各方,对于归家的路必定要添上更多的阻力。 冷夜又一再劝说他们前往都城,只要乔蓁得回原有的身份,他们就可以向大魏报平安,要归家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年彻也经过细思,夫妻二人来回商量,最后达成了到都城的想法。 当时年彻就皱眉提过,“锦绣,你可要想好,一旦拿回东陵国公主的身份,你更难见容于大魏的皇帝,这不是开玩笑的,圣琴就是一个障碍。” “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情又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性,我实在也做不到铁石心肠,”当是她拍了拍圣琴,“如果他身为父亲是一个权力欲极重的人,那么我也不会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布。” 认亲从来不是她的目的,圣琴也从来不能左右她的心,她能做的就是依着本心,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那两个人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这是血缘,无法割断的。 年彻这才同意她的冒险之举,对于这便宜岳父,他内心里的抵触颇多,半点好感也升不起来,至少不希望这个人成为他婚姻的障碍,但愿他是多想了。 很快就轮到三人,那士兵看了眼抱着琴打扮得极平常的乔蓁,而且看她的动作与身形,似乎是个孕妇,与画像上的人差得十万八千里,这才扬手让她赶紧走。 乔蓁不敢迟疑,抱着琴迅速往前。 年彻与冷夜就没这么好运,两人都得站在那儿被士兵拿着画像对比半天,尤其是冷夜。 乔蓁的心还是提起来了,手指更是悄然按在琴弦上,如果被认出来,就要有战斗的准备。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个男人才被放行,乔蓁也松了一口气。 年彻急忙走向妻子,扶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我们走。” 夫妻二人急忙迈开步子,冷夜也不例外。 才走了约五步左右,身后有人唤住他们,“站住。” 三人表情一怔,只能顿在那儿。 那名官差上前拿出画册再打量起来,目光竟是对准冷夜,再度打量。 年彻一脚踢向站得笔直的冷夜,怒声道:“你干了什么好事,竟让官爷盯上了你?是不是又去偷看人家姑娘洗澡?好的不学……” 冷夜暗瞪年彻,他就不能找个好说辞?可见这人小心眼地还惦记着当年的事情。 只是这会儿他没得反驳,只得装出一副痴傻的样子来。 年彻与那官爷笑道,“这是我家的傻兄弟,在村子里没少惹祸,官爷要教训他,尽管请便……”趁机又踢了冷夜一脚。 冷夜暗中咬紧牙关,脸上却是又傻又痴的目光,“没有……俺听……话……” 乔蓁暗暗咬着下唇,却看到官爷迟疑的表情,看来是怀疑上冷夜了,这上都城的路还好长,她并不想随任何一方势力前去,这样就会失了主动权,莫非还是免不了一战? 年彻也暗自做好准备,如果情势不动,就要第一时间动手。 官差还是将目光看向冷夜,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正在场面胶着之时,有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过来气急败坏地道:“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让我家老爷好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路遇故人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八章 路遇故人 这人的出现解了三人一场暴露身份的危机。舒悫鹉琻 看着在前面引路的小厮,摆脱了官差的乔蓁、年彻与冷夜脸上都有几分提防,这人出现得太突然,为了避免引起纠纷,他们也选择了息事宁人。既然官差也买这小厮背后主子的账,他们也就乐得顺水推舟。 离开了官差们的视线,年彻一个闪身挡在那小厮的面前,厉声喝问:“你家主人是谁?” 乔蓁与冷夜也停下步子,泠眼看着这有几分滑头的小厮,之前看他应付官差们的样子,应是处事颇为玲珑之人。不知根不知底,一向高傲的他们也不会任人随意摆布。 “你们别管那么多,反正是我家主子吩咐我这么做的?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见他……”小厮原本想要喝一句的,但一接触到年彻的眼神,顿时感觉到自己矮了别人一截,所以到了嘴边的不客气话立即就咽了回去。之前还没觉得,此刻才感觉到这三个人不好惹的气息。 “你不说出来,我们是不会随你走的。”冷夜两手环胸,没有第一时间使出搜魂术,也是念在对方刚才帮了忙的缘故。 在城门那儿他就是感觉以有念力者,这才没有贸然使用这能力来控制官差,不然哪还可能会扮个白痴被年彻踢了几脚,思及此,他面容抽搐不满地看了眼年彻。 年彻才懒得理他,看现在东陵国这城门严查的架势,他们想要抓到冷夜的决心很是坚定,再度施压道:“说!” 小厮吞了口口水,原本以为是一趟很简单的差事,现在才知道个中的难处,早知如此,他必不会抢着来做,“你们信我,我家主人是不会害你们的……” “空口无凭,你且告诉我们,他是谁,我们心里有底也不会为难你。”乔蓁说话到底还是柔和不少,比起年彻与冷夜那是好太多了。 小厮一脸的苦相,左右为难,因紧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正要将名字说出来之际。 不远处有辆马车驶过来,车里有少女从窗口伸出头来朝乔蓁挥了挥,出口的却是大魏的语言,“乔姑娘,乔姑娘……” 乔蓁定睛看去,这少女一脸红扑扑的粉色肌肤,胸前垂着两条长辫子,头上戴着淡紫色的纱巾,一副东陵国普通富户少女的装扮,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锦绣,你认识她?”年彻皱了皱眉头,不记得妻子何时认识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冷夜却同样也是皱紧眉头,这个少女他同样有印象,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在哪儿见过。 马车还没有停稳,少女就先行跳下来,动作虽粗鲁但架不住天真可爱的气息,竟是让人无法指摘。 “乔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少女一身淡紫衣裙兴奋地奔向乔蓁,看到她的眼睛睁大,顿时有几分失望地怔在原地。 “阿青?”乔蓁试探地唤了个名字,毕竟这装束与记忆中的人儿差之甚远。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少女名叫秦青,正是那年二房想要抢人家的琴进献给钟贵妃的那对秦氏兄妹中的妹妹。那事过后,这秦青也曾来找过她,她也再帮过他们两三回,更是指点过秦鼎的斫琴手艺,只是后来她与兄长一道来向她告辞,说是找到一份斫琴的工作,为了多赚点钱准备离京到外地去。 当时她还硬塞给了他们三十两银子的防身钱,后来就再也没有他们兄妹的消息。 “乔姑娘,你果然还记得我。”秦青眼睛微微红润。 乔蓁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我没想到会在东陵国遇上你,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你可别介意啊。” 马车上一位穿着墨青色东陵国华服的男子下来,无奈地看了眼妹妹,然后朝年彻与冷夜拱了拱手,朝那小厮挥了挥手,小厮机灵地退到一边。 “乔姑娘。”男子唤了一声。 乔蓁抬眼看去,这男子不正是秦青的哥哥秦鼎吗?“你们兄妹怎么会在此地?” “说来话长,乔姑娘,你们先上马车,我们离开此地才再说。”秦鼎道,这儿离官差并不远,并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况且说的又不是东陵话。 年彻看了眼妻子,似在问:这两人可信否? 乔蓁点了点头,她与他们兄妹都不是仇家,反而她曾经有恩于他们。 冷夜却是率先上了马车,通过乔蓁与他们的对话,记忆甚好的他也认出了这两兄妹来,算来不会有危险。 年彻这才放下戒心,扶着妻子上了眼前这俩马车。 秦氏兄妹也赶紧上去,车夫一扬鞭,马车掉头往来处驶去。 经过一番问话,乔蓁才知道这秦鼎的经历就像那才子佳人小说一般,话说当日要回乡的兄妹二人却遇上了落难的千金,这千金却是语言不通,只懂得指手划脚,他们也听不懂只得暂时带她上路。 到了那新东家处,这落难姑娘也甩不开手,毕竟她连自个儿的来历也说不清,秦氏兄妹只得收留她,渐渐,这落难姑娘与秦鼎看对了眼,估计也知道找回亲人的希望渺茫,两人干脆成了亲。 落难姑娘不过三个月就学会了大魏的语言,秦鼎方知她来自东陵国,是随父亲到大魏做生意的走商,路上遇到盗贼从而父女俩走失了,一提起父亲,她就落泪。 秦鼎少不得安慰这个娇滴滴的妻子。 更戏剧性的在后面,秦鼎是以斫琴为生,他斫琴的手艺因得到过乔蓁的指点,手艺越发纯熟,主顾也就不少。直到有一位来自东陵的富商买了他的琴准备送女儿,但是这富商一提及女儿就难过,与秦鼎颇投缘的他也就直言不讳其与女儿的失踪,为了寻女儿他也一直逗留在大魏,只是茫茫人海,如何能寻得到? 当时心里一“咯噔”的秦鼎就问起这富商,其女儿的长相,经过形容,与他新娶的妻子一般无二,这才急着领富商回家与女儿团聚。 父女相认后,这富商并没有嫌弃秦鼎的穷困,反而大方地接纳他,因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就说要让秦鼎与他学做生意,不要多,只要将来他们的第一个男丁姓富商的姓氏即可。 这条件也不过份,算来也不是入赘,秦鼎大方点头答应。 “所以我就随大哥到了东陵国来,约莫有一年的光阴。”秦青笑得可爱地道,现在的她不再穷困,但仍保留着那份纯朴,“在城门的时候我就一眼认出了乔姑娘,这一路都有大祭司的通辑画像,我们一看你们三人,就约莫明白了。本来想着等你们过了城门再相认,这样东陵国的官员也不会怀疑我们……” 最后自然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乔蓁三人过来,兄妹二人就明白坏事了,秦鼎当机立断派了一个最会做事的小厮前去解围,好在他的岳父是东陵国的大商家,倒也有人买账,事情才得以顺利解决。 乔蓁不禁感慨人的缘份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她从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遇故人。当秦氏兄妹问起她为何到东陵国来时,她也是拣无关重要的简单一说。 秦氏兄妹同样也是感慨一番,尤其一看年彻就知道他是乔蓁的丈夫,这对夫妻可以说是时运不济。 年彻与冷夜都是务实主义者,遂同时开口,“你们的车队是不是也要到都城?” 秦鼎就算身份改变了,禀性却是没变,再说冷夜当初也是他的恩人之一,这番出面相帮也有还恩的意思在,“没错,我的岳父与妻子都还在前面的客栈等我们,你们若是也是到都城去,不如我们一起上路这样会安全许多。” “对啊,乔姑娘,只要笑隐瞒得好,没有人会怀疑的,我大嫂的父亲也不是坏人,这番上都城也是为了玉申公主的婚事。”秦青口无遮拦地道。 “玉申公主的婚事?”乔蓁皱着眉重复。 “没错,我的岳父是做布匹生意的,所以才需要到大魏去采购那些个精美的绣布,玉申公主的婚事需要这些个东西,凡是东陵国有实力的商家都会到都城争夺这桩生意。”秦鼎说得更详细。 年彻同样眉头紧皱,“玉申公主的未婚夫婿知道是谁吗?” “就是她的表兄贾静波,东陵国皇帝只有一个女儿,依照皇室与贾氏的关系,这驸马是不做第二人选。”冷夜答道,“只是我没想到她的婚礼会这么快举行,看来都城的内斗应是白热化了。” 秦鼎到底不是东陵国人,再说他努力的方向是从商,对政治自然不太敏感,但也仍点头,“大祭司没说错,确是这个叫贾静波的人,据说他是贾氏的继承人,这司马昭之心也是路人皆知。” 年彻与妻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事态的紧急,那们东陵国皇帝百里翼,到底有没有能力铲除掉这贾氏?他们也开始心里没底,依冷夜的话来看,他应是起了疑心却又不动玉申公主,这个人到底可靠与否? 冷夜看得出来这对夫妻有几分动摇,也难怪他们不信任百里翼,看了眼秦氏兄妹,这对兄妹个性纯良,遂没有避着他们就道:“你们无须多想,百里翼比任何人都想要将贾氏连根拔起,只是现在双方都在等最佳的时机罢了。” 剩下的话,他用了传音,念力在动转,年彻与乔蓁的脑海里响起他的话,“百里翼会害任何人,但绝不会害乔蓁,这个连我都可以担保。” 年彻握紧乔蓁的手,对于冷夜的话他还是有几分怀疑的,看了眼妻子的肚子,即将为人父的他一想到孩子心也会柔软一片,希望这个百里翼不会让他们失望。 乔蓁反手握紧丈夫的手,也有着同样的期待。 没多时,就到了秦鼎岳父落脚的客栈。 秦鼎用他岳父的名义开了两间屋子,本来要开天字号的,年彻却是摇头阻止他,这样太显眼。 他这才开了两间一般的屋子。 秦青扶着乔蓁,当得知她怀孕时,她惊讶地合不拢嘴,没想到她成亲的时间不长,也是要当母亲了,乔蓁抓住了一个也字,这才知道秦青的大嫂怀孕也有六个多月了。 暂时到了屋子里面落脚,这屋子还算干净,年彻皱着眉扬了扬被子,这段时间连他也学会不少的生活技能。 “先过来歇一会儿吧,我给你擦下身子再按摩一下脚。” 看到丈夫给自己招手,乔蓁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舒服地靠在柔软的被子上,由得年彻脱去自己的鞋子,再拧干两人包袱里面备下的简陋浴巾,就着小二端来的一盆子水,他细心地给妻子擦脸、手…… 本来想要泡个澡,乔蓁却是挥手不愿,毕竟她现在肚子里有孩子,这古代的卫浴条件本来就不好,又是公共设施,孕妇还是小心此为上。 乔蓁舒服地吟哦了一声,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其实她也累了,只是不好说出口搞特殊化,在路上时实在难受,她都是让年彻背着她。 “锦绣,让你吃苦了。”年彻满心的愧疚,若是在大魏,哪舍得让她如此吃苦? 乔蓁闻言,睁开昏昏欲睡的眸子,坐起身,两手张开抱住丈夫,“我们是夫妻,哪有什么愧疚可言?彻之,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分开,我都不觉得是吃苦。” 年彻一脸感动地抱住她倒在柔软的床上,急切地需索着她的红唇…… 自打她有孕,在这方面他一向克制,就怕伤到腹中娇弱的婴儿,现在一个热切的吻似乎将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半晌,他一脸隐忍地坐起身来,“不行,你还有孩子……” 抱起她在怀细细地吻着她泛着红晕的脸蛋。 乔蓁到底心疼他,附在他耳边轻轻道:“我用别的方式帮你……” 年彻微一愣,就被妻子推倒在床…… 冷夜来敲门时,连敲了好几下,门才被拉开,不禁抱怨道:“你们在做什么?我都敲了好久。” “你来的不是时候。”年彻一脸臭臭地回应,若不是他不识相地死敲门,他们也不会早早结束燕好。 乔蓁早就整理好凌乱的衣物,脸上仍泛着红晕,轻捶了丈夫一记,这才看向冷夜。 冷夜看这对夫妻截然不同的神色,顿时明悟,摸了摸鼻子,他这是打搅了人家的好事,难怪年彻给脸色他看。 “说吧,有什么事?”年彻坐下来,一把拉住妻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秦鼎的岳父,我们是不是要拜访一下?”冷夜想着毕竟还要麻烦人家一段时日,礼貌上也该如此。 这冷夜何时这么有礼了?年彻不禁挑了挑眉,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布商就代表着会进宫,会进宫就代表着要见到百里翼就不是难事,比什么强闯暗访强得多。 乔蓁不吭声,淡定地喝着手中的白水,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有了孩子也许会更能理解这生身父母,但她实在不能明白那二位,让她放弃自己的孩子不要送给别人家养,她是死也不会这么做。 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冷夜那师姐才会选择将自己的女儿送走?这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冷夜似乎看出乔蓁的想法,道:“乔蓁,有些答案连我也给不了你,但我相信找到师姐后,她一定会告诉你这个答案。” 乔蓁点了点头,北冥神殿的殿主,要她现身只怕不容易。 晚膳之时,年彻与冷夜还没有正式提出拜访,秦鼎的岳父就让秦鼎请他们过去一道用晚膳。 三人也没有拒绝,而是换了身衣服就过去了。 秦鼎的岳父与妻子都很热情好客,他们本来就听春鼎说过这三人都是帮助过他的恩人,自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还殷勤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年彻与冷夜自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他们都提出要假扮商队的护卫进都城,这样身份有了,掩护也有了,一路上自然会安全许多,至少面对盘查时也能更好地应付。 秦鼎的岳父哈哈大笑,半点也没有推辞,当即就应下,自然他是不知道冷夜是通辑犯,不然只怕这答应不会如此爽快。 秦鼎的妻子自然是与乔蓁亲热地商量起来,两人都是孕妇共同话题倒也不少,颇为投缘。 翌日再起程时,乔蓁与秦青同坐一辆马车,而年彻与冷夜则是在外面骑马,跟着商队一道走,确实是安全许多。 秦青看到乔蓁手中的圣琴古朴雄浑,一看就是一张好琴,出自斫琴大家的她自然认得好东西,忙想要伸手摸摸,“乔姑娘,你这琴真不错……” “别动手。”乔蓁身子一侧避开秦青抚摸圣琴的手。 “乔姑娘?”秦青不解地眨眨眼,“我只是看看而已。” 乔蓁苦笑,放下琴,拉住秦青的手,“不是我不许你看,而是这琴你确是碰不得,正确来说是天下人都碰不得。” “这么古怪?”秦青不禁瞪大眼睛。 乔蓁点点头,“我没骗你,不然你可曾看到我的夫君帮我拿过琴来着?” 秦青这时候才忆起依年彻对乔蓁的重视,一路上只是搀扶,从来没有为她分劳抱过这把琴,而是由得乔蓁抱上马车,估计乔蓁不是危言耸听吓她,这琴确实就是如此古怪。 “倒是可惜了,我看这琴比我们祖传的秦公琴还要好。”秦青叹口气道。 乔蓁揉了揉她的秀发,“小丫头学人家叹什么气啊?往后有机会,我给你斫一张琴。” “乔姑娘说了可不许赖?”秦青毕竟是孩子心性,当即要她许诺。 乔蓁笑着点点头,这样性情的小姑娘一向是她喜欢的,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姑年初晴,脸上的笑容一顿,颇有几分落寞,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永定侯府,已经进入了五月,天气颇为炎热,年初晴却是打了个喷嚏,侍女忙递上巾帕,她按过按了按发痒的鼻子。 “可是着凉了?”一旁坐着的肚子凸出来不少的盛宁郡主关心地问。 “没有,就是鼻子痒痒的。”年初晴道,“娘,我想着是不是嫂子在念我。” 一提到乔蓁,盛宁郡主的表情一黯。 年初晴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起身到母亲的身边,趴在她的膝上,“娘,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 她不禁责备自己,大哥大嫂这么久没半点消息传回来,爹娘嘴上不说,心里只怕更为担忧,她平时也注意不提这一茬,可在刚才她就是这么下意识说出来。 盛宁郡主轻抚女儿的秀发,“不碍事的,你哥你大嫂还没死呢,谁也不许说这个字,兴许她真的是在某地念着你,毕竟你们姑嫂的情谊很好。” 年初晴点点头。 年复回来时正好看到母女俩亲热的画面,面上不禁有所安慰,只是看到本应也在这幅画中的两个人却不在,眼底还是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忧伤。 “侯爷回来了?”盛宁郡主想要起身。 年复赶紧上前去按住她的动作,这才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就颇大,他半夜都不敢睡得太死,看她睡得安稳这才能放心。“别动。” 盛宁郡主似不悦地斜睨他一眼,对于丈夫的举动,她哪里会煞风景地阻止?这可是当年怀年彻与年初晴是没有享受过的。 年初晴看到父母眼里的情意,掩嘴一笑,识趣地赶紧找了个理由掀帘子出去。 待女儿出去后,盛宁郡主循例地问起儿子儿媳一事,年复也还是一套老说词,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阵叹息。 “对了,皇上的身体如何?”盛宁郡主问道。 年复自己动手换上家居服,一听到妻子问起这事,赶紧坐在她身边一脸凝重地低声道:“这回怕是真的不行了。” 几日前老皇帝上早朝时当着百官的面昏倒过去,关于龙体欠佳一事已是众所周知。 盛宁郡主的表情一怔,老皇帝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几日之后的半夜时分,年复才刚看了安然入睡的妻子一眼,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他不悦地掀被子下床,怕这群人吵醒妻子。 “嚷什么嚷?”一拉开房门,他板着脸训道。 “侯爷,不好了,顺王爷刚传来消息,皇上于子时驾崩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惊变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一十九章 惊变 年复闻言一愣,几日没回家的他这不过才回来一会儿,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虽在意料当中,未免还是有几分震惊。舒悫鹉琻 盛宁郡主早就听闻声响,挺着个渐圆的肚子走过来,“皇上驾崩了?”声音凌厉,看了眼外面禀告的人是永定侯府的暗卫,顿时就知道这消息是自己亲爹传来的。 年复“嗯”了一声,吩咐了暗卫几句,转身进屋穿起外衣,速度极快。“你且在家,如今宫里只怕会生乱,皇上死的不是时候。” 盛宁郡主点了点头,上前给他整理衣摆,低头敛眉的样子颇有几分贤妻的味道。 年复垂眼看着她越发温和的侧脸,伸手圈紧她,走过大半的岁月,才知道家的可贵,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别担心,不会出大乱子的。” 盛宁郡主内心一阵感动,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感性过后就得回归理性,轻推开他,故意道:“好了,别肉麻了,赶紧去吧,刘汕这会儿只怕也得到消息了,这是他争帝位最后的放手一搏,卫京城今夜怕是没人能入睡。” 刘汕背后还有清平侯施家等几家的支持,也怪老皇帝当初没有将这个隐患清除,到底舍不得痛下杀手,嫡皇孙要登基怕是需得一番流血牺牲才可以。 年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无二话,转身即出去,男人的天地始终是在外面。 盛宁郡主看着他出门,慢慢地将外衣穿上,吩咐侍女进来扶着她,“去,把三老爷与四老爷都给我唤来,还有府里的护卫也全部起来值守,另外再备马车,我要到老侯爷的院子去……” 侍女赶紧出去传话,她们都是荣华院的近侍,皇帝驾崩这么大件事也是第一时间就知晓,永定侯府也要调动所有一切的力量保全家人的平安。 年初晴睡眼惺忪地走过来,盛宁郡主一把抱住她,“今晚就别睡了,与娘一块儿……” 年初晴看到母亲严肃紧绷的面容,顿时知道出大事了,睡意顿时扔到了爪哇国,“娘,怎么了?” “先别问,走,我们上车。” 年初晴二话没说,扶着怀有身孕的母亲上了骡车。 永定侯府在这一夜灯火通明,全家人都忐忑不安。 年老侯爷听到消息的时候,本来身体欠恙的他哪还睡得着?赶紧出来主持大局,谁也不知道卫京城这一夜是会悄然无声还是兵马交接?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之家,更是要防着有人暗中下黑手。 “三叔与四叔一人带侍卫巡夜,一人在这儿守着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现在侯爷不在,我也将暗卫的力量调出来,大家都辛苦一晚吧。”盛宁郡主沉声道,“公爹,您看如何?” 年老侯爷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去办。” 年咎与年处赶紧应声,然后两个大男人就一前一后出去。 几房人都有几分担心地坐立不安,不知道宫里会是个什么结果? 二夫人年于氏与四夫人年丁氏焦急地踱着步子,不停地张望,既希望天快点亮,又希望这夜不要过得太快,万一嫡皇孙败给泯江王刘汕,那么他们一家子只怕要面临最坏的局面。 “都给我坐着,你们晃得我头晕。”盛宁郡主不悦地道。 年于氏与年丁氏看了眼她的肚子,一脸焦虑地坐到椅子里。 “大嫂,你说嫡皇孙能顺利登基吗?”年丁氏忐忑地问了一句。 “当初我们家就不应站队,这样一来两相不得罪,谁坐龙椅,都危害不到我们家……”年于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都是大房主导的结果。 盛宁郡主淡定地喝了口水,斜睨了年于氏一眼,冰寒的目光让年于氏顿时闭上嘴巴,半声也不敢吭,可她没觉得自己说错话,若非大房,他们也不会受池鱼之殃,“我又没说错……” “二嫂,你就少说一句吧,这事怎么能怪大哥大嫂呢。”新嫁进来的三房填房年丰氏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处事倒颇为圆滑,此刻正将年咎与小冯氏所出的一子一女牢牢地带在身边,连庶出的也没落下,倒也算是成功笼络住年咎的心。 “这没你说话的份。”年于氏狠瞪了一眼年丰氏,自己不过是填房,哪有资格说话。 年丰氏咬着下唇不吭声,可眼里的委屈人人可见,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是老姑娘了,可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又不是二嫁的寡妇? “这儿才没有你说话的份。”盛宁郡主的声音不轻不重,不过听在耳里人人都知道她不快,朝着年于氏冷冷一笑,“公爹面前,如何轮到你多话?你若这么怕事,我现在就让人备马车送你出这侯府的大门,将来我们侯府有个冬瓜豆腐也牵睛不到你。不过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出去了,你就别想再给我回来。” 年于氏顿时脸色一白。 盛宁郡主是谁,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主儿,以前就是这性子,现在年复这做丈夫的又处处宠着,这性子就更是无法无天,她才不去看年于氏苍白的脸,转头看向年老侯爷:“公爹意下如何?” 年老侯爷不悦地看了眼年于氏,明知道这长嫂的性子,她招惹她做甚?本来人心就是偏的,这儿媳妇给他嫡系一脉生了两个还怀着一个,这就劳苦功高,“媳妇看着办就是,谁若是怨声载道就赶紧让她滚。” “二弟妹可听清楚了?”盛宁郡主回头看向年于氏,“来人,给二夫人准备回娘家……”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年于氏赶紧认错,她就是管不住这嘴乱说了话,“我这不是紧张得糊涂了吗?” 盛宁郡主斜睇她一眼,半晌没吭声。 年初晴瞪了一眼这个一向有点会来事的二婶母。 年于氏看了眼故意与她撇清关系的四弟妹年丁氏,直恨自己出什么头?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再瞄了一眼公爹与大嫂的脸色,咬咬牙再狠掴自己一巴掌,“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盛宁郡主连看一眼也没有,径自端着侍女刚送上来的宵夜,怀了这胎后,她吃的也比往常要多。 二房的孙子凌哥儿看到祖母这样,在母亲悄然一掐下禁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场面一时间有几分混乱。 盛宁郡主看向二房的长媳年路氏,直将这年轻的媳妇看得心里发毛,那偷掐儿子的举动顿时就收了起来,只能着急地看向婆母。 “奶娘,哥儿饿着了,你且抱下去给他喂奶。”盛宁郡主吩咐。 庶出二房这孙子都两岁大了,仍得需要奶娘喂奶,这在侯府里早就是笑谈,盛宁郡主没少说这娃儿娇气,将来没大作为。 年路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奶娘抱下去,丈夫跟着三叔父年咎去守卫府院,此刻自己真正是孤掌难鸣。她最先生下年家的新一代,就因为公爹是庶出,处处没人重视,那乔蓁比她晚进门,只因是长房长媳,处处都有优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好在她与丈夫一道葬身大海,真是报应。 年于氏狠掴了自己好几巴掌,盛宁郡主这才稍有松动,脸色仍紧绷地让她滚到一边去,别碍眼。 年于氏屁都不敢放,只得悄然回到自己的坐位上,脸上火辣辣地疼,儿媳妇年路氏给她擦脸,被她一把甩开,私下里瞪视一眼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媳妇,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永定侯府的气氛紧张,章家也不例外。 章京连夜接到命令,也是急忙穿衣回营里去。 乔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只得起身相送,在门外看到一身戎装的丈夫翻身上马疾弛而去,烟尘滚滚后,已不见了人影,免不了担心。 春柔却是听到不远处有兵马交接的声音,忙掩上大门,“姑娘,我们赶紧进去吧。” 乔茵点点头,只能由春柔扶着返回堂屋。 章荣氏也听闻声响赶了过来,“这外面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路过来都听到马蹄声,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点小事罢了。”乔茵安抚她道,“娘还是回屋睡一觉,天亮就好。” “我哪睡得着?”章荣氏叹息一声坐下来,看了眼儿媳妇的大肚子,“倒是你,怀着孩子可别累坏了,这是我们老章家的香灯,你可不许将他累着了。” 对于章荣氏重孙子轻儿媳的话,乔茵已经见怪不怪了,轻“嗯”了一声。 婆媳二人都没了睡意,想着外面的兵荒马乱,更是提心吊胆。 “你家那堂妹与丈夫可寻到了?”章荣氏只得找个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担心,就怕儿子会有个三长两短,好在小儿子章亨因为要备考,早早就去了郊外静心修读,不过说不担心还是骗人的。 乔茵看了眼不知情的章荣氏,原本她也以为小叔真的是去静心读书,后来给他送东西去才知道他早就离了京,给她留了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找乔蓁,至此,她才知道了这小叔隐秘的心事。 当时没少叹息,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扰人的,更何况这小叔注定了是单相思。 此时她摇了摇头,“还没呢……” 一提起乔蓁,心情就是一黯,有时候她都会做梦,梦到昔日在乔家的情境,只是短短两年多就已物是人非。 章荣氏叹息一声,“你那堂妹也真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地就遇上这些个事……” 乔茵默然不语,没见尸就代表着还有希望,但这些个自己知道就好,也无须别人认同。 卫京城这一夜打杀声不断,城里的居民都大气不敢喘,连个大胆探头的都没有,就怕刀剑无眼啊。权贵之家就更是戒备森严,时刻注视局势进展。 这一夜过去后,大魏的格局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黎明的曙光并不因人类的争斗而延迟到来的脚步,依然如时如约地出现在天空的一角。 永定侯府也迎来了新的一天。 盛宁郡主站起身松动一下紧绷的筋骨,看到年咎进来,身上有血迹,就知道昨晚是有人硬闯进来了,“可抓到了人?” “一个不落。”年咎道,接过继妻年丰氏递上来的帕子抹了一下手,朝年老侯爷道:“爹,我出去看看大哥那边的情况如何?” 年老侯爷欣然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一家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在儿子离开之前,他又吩咐一句,“如果局势已得控,吩咐你哥不用过多地暴露我们的实力。” 年咎看了眼大嫂盛宁郡主,既然老爹敢说,他也就敢应。 盛宁郡主似没听到那句话,而是朝一旁打着呵欠的几房人道:“都回去吧。” 其他几房的人得了她的话,早就困得不行,行了礼后赶紧回去补眠,对于谁得胜坐龙椅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没有睡眠重要, 盛宁郡主朝年老侯爷道:“公爹,还是进去歇一下吧,外面是好是坏都已成定局。” 一夜,足够定下成王败寇的结局,再担心也已无用。 年老侯爷混迹了官场这么久,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起身离去前,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儿媳妇的肚子,“盛宁,你这一胎一定要再生个儿子。” 盛宁郡一怔,这口吻神情与当年她怀年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一种焦虑,因为子嗣香灯传承的焦虑。“彻儿与他媳妇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年老侯爷长长叹息一声,“我也这么希望,但为了长房着想,你一定要再生个儿子,儿媳妇啊,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盛宁郡主觉得心头一紧,看着这半截身子踏入黄土的老人,她指摘不了他重男轻女,毕竟这样的人家没有儿子确实不像话,私心里又有几分怨愤,她的儿子还没死。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得了,这话你记着就是。”年老侯爷似老了许多地由小厮扶着离去。 年初晴一时间看看离去的祖父,再看看母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少女的她也知道母亲这段时间的压力,大哥大嫂生死未卜,对于母亲这一胎观望的人太多了。 “娘?” 盛宁郡主轻抚女儿的俏脸蛋,“你祖父老了,别太计较他的话。”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再度挺起胸膛往前走,如今就要等丈夫那边的消息。 寝食难安地等了一天,她才等到丈夫的归家。 年复一回来就抱紧了盛宁郡主,表情颇为疲惫,但盛宁郡主却是心花怒放,这代表着这一场斗争已经有了最终的结局,至少他是平安归来。 “刘汕罢了?” “嗯。”年复松开她,自己动手换下已经脏了的衣物,“清平侯府施家、武定侯府周家……礼部尚书金永恒……” 一家一家倒台的势力都数了出来,这些都是泯江王最大的爪牙,拔了之后,剩下的就是小虾小鱼不足为惧。 盛宁郡主一一听着,倒下去的人就会空出新的位置,这是新人上位的最佳时机。 重新换了衣物的年复坐到她身边,伸手环她入怀,“好了,这些个事听过就算了,我现在困得要命,你且陪我去歇一歇吧。” 盛宁郡主没有拒绝,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心里一疼,原来自己已经是如此在乎他。 这一场宫变奠定了嫡皇孙的正统地位,他携着妻子进驻帝王寝宫,按惯例封自己的生母徐氏为太后,祖母钟贵妃为太皇太后。 原太子的侧室也被封为太妃,福郡主刘雪宜同样也被封为公主。 本来正要操办大行皇帝的丧事,哪知钟太皇太后却是没能享几天福,在老皇帝死去后第五日也撒手人寰,只是她的死已经平静无波了。 盛宁郡主身为皇室郡主,大着肚子也得出席这国丧,在人群里瞄了一眼徐太后,那志得意满的眉眼,哪有半分伤感? 徐太后自然也看到了盛宁郡主的目光,朝身边人看了一眼。 那人就跑到盛宁郡主身边,低声传达徐太后的命令。 盛宁郡主闻言看了一眼徐太后,有些人真是以为一朝得志就能耀舞扬威? 盛宁郡主被人扶着走向徐太后,站在这个才当了几天太后的人面前,她仍是故我。 徐太后的脸一搭,朝身边的太监看了一眼。 那太监估计也是新爬上来的,怒喝了一声,“盛宁郡主,你见着太后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娘娘看我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如何给你行礼?”盛宁郡主冷笑道,“给伯祖父跪着那是行孝,可现在你又要我行礼,还真是难为我了。” “盛宁,你别目中无人。”徐太后不禁盛怒,以前她嚣张那就罢了,那是有老皇帝撑腰,可现在老皇帝都死了,当皇帝的是她儿子,她就是后宫最高权力的人,这钟老婆子死得也是时候,没有挡她的道。 “太后娘娘,我怎么目中无人了?”盛宁郡主同样也有几分震怒。 徐太后看到这盛宁郡主不肯就犯,又看到不少人看向她这一方,这让她这新晋太后的脸面往哪儿搁?“盛宁……” 她正要再度施压,无论如何都要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盛宁郡主服一次软,不然这口从当太子妃到现在就忍着的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母后。”新任皇帝刘仪进了来。 众人忙行礼问安。 “仪儿,你来了就好,你看看……”徐太后忙朝儿子告状。 与刘仪一道进来的还有顺王爷与永定侯年复等数人。 年复走上前站在妻子的身边,脸色一板,“太后娘娘,臣妻做错了什么?” 这话似问话,听来却是*的,摆明了就是谁找他妻子的碴就是找他的碴。 顺王爷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这几天的变故将他的身子拖垮了不少,“太后,臣这个女儿一向也是极讲理的,究竟是何事让太后震怒?” 皇帝刘仪是靠着这两大助力才登上皇位的,此时哪敢与他们相辩,只得朝母亲使眼色,身为新皇的他皇位还没坐稳,她就不能给他少添点乱吗? 鲁皇后倒是八面玲珑,忙上前打圆场,“没大事,郡主的身子重,都是自家人,哪还需如此多礼?太后娘娘也不会计较的,我们皇家自然也体恤大家不是?” 她不过走开一会儿,这婆母就不能安份一点吗?对徐氏她自有不满,没有多少能力偏还头脑简单。 “皇后娘娘倒是个明白人。”盛宁郡主道,倒是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鲁皇后,好在不是人人都糊涂,这刘仪现在是没能力也不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儿来,还真的不敢得罪她背后的夫家与娘家,不然他这帝位就要堪忧。 刘仪也顺水推舟将这事圆了过去,惟有徐太后的面色难看似锅底,双眼狠狠地瞪着盛宁郡主,毕竟两人的积怨已深。 这不过是一桩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盛宁郡主到底怀着身孕,很快就在年复的侍候下出宫回府。 “这徐氏真是越来越嚣张。”马车上,她一脸的不悦。 年复正给她按摩水肿的脚,“好了,你与她那等浑人置气做甚?小心你肚子里的娃……” 她把脚收回顺势踢了年复一下,瞪眼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年复不以为意地又再度抓住她的脚,反正被她踢过多次,早就练就了不以为意的态度,更丢脸的事情他都在她面前做过,还有什么脸丢不起? 盛宁郡主也不是真的要与他置气,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当,半坐起身两手勾都会丈夫的脖子,“我琢磨着这新帝似有几分看不透?” 年复想到刘仪那副恭敬的姿态,其实私心里他并不是太欣赏,“他经历了父丧跌至尘埃,在心性上怕不是我们表面所见,且再看看,那徐氏,爱搭理就搭理,不想理就甭管她。” 年轻时不喜她张扬的性子,如今却是不希望她改,以前是如何,现在以至将来也希望她是如何,张开五指轻抚着她仍光滑的肌肤。 “怎么了?”她抬眼看他。 年复笑道:“盛宁,你这臭脾气除了我,可没人能受得了。” “去你的。”她双手一推,将他踩在脚底下。 威风八面的永定侯府的侯爷,在妻子面前就是一个小伏祗任由搓圆捏扁。 大魏皇位的新旧交替,这股风吹不到年彻与乔蓁的耳里。 这一路称不上快速,却也是过了两座城池,炎热的夏季让人有几分焦躁不安。 秦鼎的妻子一面与乔蓁说话,一面让人准备冷饮。 乔蓁的孕期已近五个月,颇为稳定,看到有人奉上冷饮,忙道:“我们孕妇多喝这个不好,你还是少喝点好。” 秦鼎的妻子摸了摸比乔蓁大得多的肚子,“我就是馋这个。” “再馋也要忍忍,毕竟孩子重要。”乔蓁忙劝了一句。 秦鼎的妻子喝了两口就让人端下去,“这天气真是太热了,到了前面的村庄就会好很多。” 乔蓁也有几分受不了,这古代没有空调也是难受,以前在大魏时不用东奔西走倒也不觉得难受,扇一下扇子也就对付过去了,可现在在这移动马车上,却是热浪扑面而来。 秦青在一旁接过侍女手中的扇子给两位孕妇扇起来,“来来来,我侍候你们。” “别了,你这小手腕一会儿准酸。”秦鼎的妻子忙阻止,竟是颇为心疼小姑子。 看这姑嫂和谐的样子,颇替秦氏兄妹高兴,能娶得这样好的妻子,秦鼎果真是时来运转。 小村庄很快就到,年彻下马时揩了一把汗水,然后将妻子从马车上抱下来。 乔蓁看他热得似要冒火,不禁有几分心疼,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拭。 一旁的秦青不禁掩嘴偷笑,秦鼎与妻子忙着恩爱互相体恤,没空去笑话人家。 安排好住处后,乔蓁将圣琴取下放在树荫下的桌子上,这琴没人能偷,她也不太在意,转身就进屋准备换身干爽的衣物。 年彻给她提回冷水来,关上门,自然是夫妻二人恩爱的时间。 冷夜看到这情景,不禁又是一声叹息,他注定只能是孤家寡人,黯然地转身离去自己也准备消暑。 屋子里的乔蓁刚从那似火的热情中抽身,自打过了三个月的安全期后,她越来越容易受他撩拨,孕妇的需求也容忽视。 年彻却是先侍候她穿衣,衣服才刚穿好,乔蓁就似感应一般,猛然道:“不好,有人碰了圣琴。” 年彻一听,赶紧也套上衣服,这儿是村庄不是城镇,人口不太密集,所以他们都有所疏忽,“走,我们出去看看。” 借住的当地的农户的屋子,给足了银两,那些个农户也是极守规矩的,夫妻二人也怕这琴弄伤了人,那就不好办了。 人撞到树上的响声还是十分响亮的,很多人都跑了出来。 住在东屋的秦鼎与妻子还有秦青也赶紧出来,看到树下那泛着白光琴,均目瞪口呆。 同住一院的年彻与乔蓁以及冷夜也是拔足而至,论起这个,没人比冷夜的经验更丰富了,他施展念力阻碍圣琴的攻击性,然后一把抓住那个倒霉蛋提了起来扔到一边。“乔蓁。” 乔蓁也不含糊,发动念力将这把圣琴控制住,将其的暴戾的一面压制。 年彻蹲在地上将那瑟瑟发抖手臂流血的人抓握起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哥,这琴真可怕。”秦青一脸后怕地道,“之前乔姑娘与我说时,我还不当一回事,以为她是言过其实了,现在一见才知道我当时没碰着真是好运。” 秦鼎也没想到世上真有伤人的琴,斫了半辈子琴的他也是头一回见着,“这琴不简单。”朝妻子与妹妹郑重看了一眼,“这事不要宣扬出去,将今天见着的人都下封口令,不能让乔姑娘他们暴露了身份。” 秦鼎的妻子忙点头,“我这就去办,父亲那儿我去说,他私下与我说,乔姑娘与她的夫婿都不是平常人,所以爹那儿很好说话。” 秦鼎这才放心,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伤者,而是去做善后掩饰的工作。 乔蓁与冷夜腾出手时,转头看到年彻僵直地站在那儿,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锦绣,你过来,看看他。”他扳着男子的脸面对妻子,表情凝重。 那男子受制于人而不停地挣扎着,“琴……我要……琴……”本能地响往高雅的乐器,似乎是潜意识的骚动。 是成年男子的声音,但听这话却似乎是个智障。 不过这都不是乔蓁吃惊的理由,而是这人的样子就已经让她惊讶万分,尽客此人一身的脏污,全身都破破烂烂,她仍掩不住惊呼一声,“安郡王?” 冷夜也定格在那儿。 两人紧盯的目光让头发似稻草,全身发出臭味的百里安脖子更为瑟缩,他本能地惧怕这几个人,两手不安地互相抓挠,想要反抗却又挣不脱年彻的抓握。 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有村民喊打喊杀的声音,“快,我看到他进了老李家的院子,那儿住着过路的客人……” 没多时,一群村民举着砍柴刀或者是犁地的耙等农具杀至三人的面前,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一双双发怒的眼睛狠瞪着狼狈不已的百里安。 “是他,就是他,他刚才在偷吃我们家做好的饭菜……”有苦主咬牙切齿地怒道。 “非但如此,他还偷吃我们供神的供品,这就算了,还偷了不少地里的粮食……” “对,他还偷我的衣服,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杀了他为村里除害……” “小心,他有功夫的……” “……” 接二连三的话语听来让人匪夷所思,乔蓁不可思议地看向年彻手中的百里安,从上到下的打量,莫非她真的认错了人? 可这人化成灰她也认得,是万万没可能认错人的,这就是当日劝她认祖归宗的百里安。 第一百二十章 被掳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章 被掳 有冲动的村民想要用锄头对付年彻手里的百里安,年彻一个闪身避开这人的锄头,表情严肃地道:“他偷了你们多少东西,我们赔。舒悫鹉琻” “没错。”乔蓁上前挡在百里安的面前,见死不救不是她的风格,再说她也想知道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我的堂兄,自幼就这里不清楚,并不是有意要破坏大家的庄稼与偷供品,他走失了有一段时间,我们寻了他也很久,这不,现今才找到他的人……”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表示百里安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希望他日这安郡王若能清醒,可别怪她怀急之下的指认。 群情激动的村民狐疑地看着乔蓁几人,对于他们的说辞将信将疑,纷纷交头接耳。 有那代表站出来,“你不会是在蒙骗我们吧?他在我们村子周围做恶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没有必要蒙你。”年彻冷声道,将百里安甩给冷夜接着,这人是他现在要保的,从怀里掏出几颗昔日在大魏时放在身上当赏赐的金豆子,用掌一用力就这金豆子捏扁毁去上面的印记,这样即便村民变骂也不会有人起疑。“这些赔给你们够不够?” 金子的出现,几乎闪花了一众老实巴交的村民,他们的眼睛都瞪大了。 还是那当代表的吞了口口水,“这个真赔给我们?” 乔蓁笑了笑,“真赔给你们,不过有个条件,你们需得告诉我们,他是何时出现在你们村子附近的?他的脑子不清楚,我们也在找害他流落他乡的真凶,所以需要你们提供一点线索。” 这要求不过份,村民只是想要赔偿损失罢了,并不是真的想要像个智障的百里安的性命,那个代表接过年彻手里的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回头与村民交头接耳商议起来。 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并没有相催,夫妻二人在处理这件事上颇有默契。 没一会儿,村民就议论完,扛家伙的人都回去放下东西,大部分人都散了,只有几人留了下来,与乔蓁三人详细说起百里安的事情。 确切来说,他们并不知道百里安流落到他们村庄附近的时间,只知道最近这两个月,村里的供品都会无缘无故失踪,而且有人吃过的痕迹,初时以为是神灵出现,他们很是兴奋地准备了更多的供品。 后来有人发现是半夜里有人去偷吃,这才知道村子的林里有个似野人的人出没,他们遂是将供品取消,就轮到村里的庄稼接二连三的被偷,因而百里安成为了这条村子里人人喊打的对象,偏偏他会武功,还打伤了一些人逃走,这矛盾越闹越大,村子里也怨声载道,这才引发了这次最终的冲突。 “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自己脑子不清楚,说话颠三倒四的……”有人也说了一句公道话,“不过这不能成为我们宽恕他的原因啊,我们都是靠地里吃饭的农户,这粮食都不够吃,如何能接济来路不明的人……” “我们明白的,是我这堂兄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在这儿代他给大家道歉。”乔蓁诚恳地道。 年彻略皱眉,不太喜欢看到妻子为了他人而折腰,但也没阻止,这事算来也是百里安的不是,但谁叫人家现在变智障了? 冷夜两眼冷冷地睇着百里安,直看到似乎回归到孩子心性的百里安不安地缩着脚垂着头,就想离他远点,他小心翼翼地移动身体靠向乔蓁,本能告诉他,这个女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这白痴的举动众人也看在眼里,这时候那群村民才信乔蓁所说的,这两人确是堂兄妹的关系。 “你们把他带回去吧,别再放出来害人了……” 临走前,那个代表叮嘱了乔蓁等人。 乔蓁点点头,面色有几分尴尬,不过看到昔日风度翩翩的安郡王成了这副流浪汉的样子,她又有几分同情,到底还是个可怜人。 秦氏兄妹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散场了,骚动也停止。 秦鼎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目光看向散发出臭味的百里安站在乔蓁的后面,一时间皱紧了眉头。 “没有什么事,只是遇到了一位故人,偏偏他出了点状况。”乔蓁笑着解释,然后朝丈夫与冷夜道:“你们先带他到河边去弄干净吧,不然这臭气熏天的谁受得了?” 年彻一脸不悦地将百里安从妻子身后扯出来再度扔给冷夜,“你去。” “为什么是我?”冷夜万分不满。 “我们两个只能去一个,只有你最合适。”年彻似一脸郑重地道。 冷夜咬了咬牙,乔蓁身边也要有人保护才行,毕竟是孕妇,人家当丈夫的当然走不开,只好一手扯着这安郡王的后衣领将他带到村子里的河流附近,一手捏着鼻子。 乔蓁看了眼找借口的丈夫,不禁摇了摇头,他怎么就处处针对冷夜,真是小肚鸡肠,对于当年的事仍是那般耿耿于怀。 秦氏兄妹一听是乔蓁认识的人,顿时没有再多问,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来。 年彻与乔蓁听闻,皱了皱眉,年彻先问道:“你岳父请我们过去一趟?是对我们身份的起疑。” “我估计是这样,不过我岳父不是坏人,你们只要不出错应付他几句即可。”秦鼎道,乔蓁不是坏人,他岳父也不是坏人,只是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不然凭添担心罢了。 妻子过来与他说,岳父这回有几分担心,他就知道这老人家是考虑到更长远的事情,毕竟一路上年彻与冷夜的表现相当抢眼,他们是借用了商队的掩护,但也为这商队出谋划策。 尤其是年彻,好几次就是他的意见,才让商队避开了占山为王的山贼,所以岳父才会如此推崇他们。 年彻与乔蓁明白他的意思,遂都点了点头,年彻伸手搀扶着乔蓁跟着秦鼎往他岳父所住的厢房而去。 年彻不愿意说时,也没有人能强迫他说真话,乔蓁的身份不能暴露,不过他却可以发誓保证不会给商队带来麻烦。 秦鼎的岳父也不是不讲理之辈,只是今天这事让他想得过多了一点,听得年彻保证的话,思忖片刻,语气悠长地道:“年轻人,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说辞,而是我们一大家人的,性命不但但是自己的,也是家人的,走商一年老头不容易,所以请你们也理解我们的顾虑。” “老爷子,我们都明白的。”乔蓁笑得极温和无害,“这样吧,如果情势不对头,我们自行消失绝不会给老爷子一家添任何的麻烦……” “乔姑娘是好人。”秦青据理力争一句。 “岳父大人,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现在乔姑娘有孕在身,我们能帮就帮……”秦鼎也一脸急相,不管是出于恩情还是同乡之谊,他也不能将他们留在危险当中。 “爹,这事我们无须太担心,顺其自然即可,乔姑娘与她的夫婿都是一言九鼎之人。”秦鼎的妻子也开劝自家老爹。 这老爷子才叹息一声,“我也不是那心狠之人,不过关键时刻,你们真的不能给我们商队带来生命之危。” “那是当然。”年彻一脸慎重地保重,他还没有无耻窝囊到用人家商队人的性命来保自己的平安。 老爷子脸上的慎重才微微退了些许,再说起话来时,语气轻松一些,这几个年轻人确是来头颇大,不过如果是祸非福,那就不得不警慎,因而他才会少有地出声管一管这件事。 与秦鼎的岳父谈完这件事,年彻携乔蓁再度回到暂住的屋子时,冷夜已经拎着洗净后的百里安等在那儿了,换了身衣物的百里安顿时醒目不少,明珠拭尘,这相貌还是少有的英俊,当然与年彻一比,那是差之甚远。 乔蓁上前用大巾帛将他*的头发弄干,年彻冷哼一声想要说自己来,可在乔蓁瞪视一眼之后,只能干站着,冷夜见状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惹来年彻更为冷冽的目光,这两人还是互看不顺眼。 乔蓁不去管那两个极其无聊的男人,而是将一脸顺从的百里安的头发梳直束起发来,做这事她没有半分尴尬,百里安也是她真正的血缘至亲。更是翻出药箱,给百里安上药擦拭伤口,她的动作轻柔,百里安越发顺从,没有在年彻与冷夜手中的挣扎不休。 “痛……痛……”他像孩童般撒娇。 乔蓁笑着给他呼了呼,“很快就不痛了。” 在乔蓁一番打扮之后,百里安看起来更为俊帅,不复初相遇时的不修边幅。 “对了,冷夜,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年彻一副挑衅的样子指了指百里安,立即朝冷夜发难。 当初遇到冷夜的时候,他提及东陵国皇帝之时,他就曾问过,百里安是知情人,为何没有向东陵国皇帝揭穿玉申公主是假冒的事情? 当时冷夜就提过,百里安与玉申公主从大魏踏上归程后,在大魏的境内一直相安无事,真正出了问题的却是进入东陵国内。那一段时间东陵国内雨水颇多,他们的车队要经过一处地方的时候,遇上了山体滑坡,百里安所在的马车被冲下山崖,当时就有搜寻,山下的河流湍急,找不到百里安,只能寻到几块马车的木板。 这事情当时在东陵国是头等大事,毕竟不少人认为这皇位应传给百里安,玉申公主只是女子,继位成为女皇不太合适。皇帝百里翼也下令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了好长一段时间,果然在河底打捞出几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就连衣服也是破烂到难以分清哪一个才是安郡王。 后来有人提议滴骨验亲,用百里安母亲的鲜血滴在几具尸骸上面,果然其中一具有反应,就是这凭这个认定了百里安的死亡。 百里翼也只得叹息侄子英年早逝,在都城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百里安被追封为安亲王,一切依亲王礼仪下葬,而百里安的母亲几乎哭瞎了双眼。 “如今看来,应是有人动了手脚。”冷夜皱紧眉头,若不是见到百里安的真人,他也不敢做此猜想。 “呵呵,滴骨验亲,这一招玩得倒是颇有些相似。”年彻冷笑道,这与当初他在老皇帝面前让乔蓁与乔维、钱磊滴血验亲如出一辙,“八成还是玉申公主动的手脚,只因百里安知道得太多,所以不能让他活着回到都城。” “很有可能。”乔蓁点点头,“不过那位贾后可不能小觑,我总觉得安郡王这事情,贾后是背后的主谋。” 玉申公主若是要害百里安,在大魏的国土上动手是最有利的,可以将一切都推脱掉,偏偏在大魏却是没能得手,只能在东陵国内制造事端,贾后在归程途中早有准备,哪怕百里安小心于小心,也抵不过暗处的加害,这才会中招。 “我看看他记忆里还有什么?”冷夜准备发动念力查询。 乔蓁道:“我已看过,记忆错乱,丝毫没有头绪,他这样子不像是受到念力的攻击造成的后果,毕竟没有控魂后的念力波动,应是跌落河水被冲走的过程当中撞上了巨石,才有这症状出现。” 冷夜闻言,收回了自己的念力,随便进入别人的精神识海不但是做出主动的人危险,承受的那个人也不是轻松的,能不进入就不进入。 “照这样子来说,他恢复的机会有,但极其缓慢。”他略有几分不满。 “到了东陵国都城就不会慢了。”年彻不以为意地道,当然他也是希望百里安能尽快正常起来,这对他们是极为有利的。 乔蓁与冷夜顿时一怔,思忖一会儿,即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何在。 乔蓁笑了笑,“也没错,我们手中缺了不少天才地宝,可百里安的娘有啊,把这人往她面前一放,她难道还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仅靠他们三人轮流为他疏通魂灵上的阻滞,确实是收效缓慢,若是用上药物,效果会大增。 这样一来,百里安就随乔蓁他们上路往都城去。 看到乔蓁抱着那把圣琴的时候,百里安一脸的恐惧,死命地拉住乔蓁,“放……放手,危……险……” 他不敢再碰这把会震飞他的琴,说他傻,他又傻不彻底,今儿个比昨儿个是清醒了不少,也不枉年彻与冷夜浪费不少精气神为他疏通魂灵。 “没事的,你别碰就是。”乔蓁笑着推开他的手。 上了马车之后,将琴放在百里安与秦青触不到之地,她这才安心,坐下来招呼百里安吃东西。 秦青一直托着腮看着俊帅不已的百里安,昨天看时还是一个入不得眼的野人,现在换了穿着后,立即人模狗样了。 她伸手戳了戳百里安的脸颊,百里安头一歪避掉,随后更是端着一盘子点心在怀靠向乔蓁避开这个姑娘的手指,秦青却像是玩上瘾一般,他躲,她追。 一个不胜其烦,一个不厌此道,秦青更是笑得开怀。 百里安狠狠地瞪她一眼,更是躲到乔蓁的身后。 “傻子,你躲什么躲啊?”秦青想要拉他出来,她还没有玩够呢。 乔蓁笑着将不情愿的百里安藏在身后,“你再这样会吓坏他的,他现在脑子不清楚。” “我不过是跟他玩玩罢了,乔姑娘,我可没想过要害他。”秦青辩解,“你可不许误会我……” “我若是要误会你,就不会是这态度。”乔蓁将百里安拉出来,遂简单地将百里安遭人陷害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青到底是心软的姑娘家,顿时心软一片,没再拿百里安取乐,而是义愤填膺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在她的心里,昔日那个赖他们兄妹偷琴的赖三已是可恶透顶,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姑娘将自己面前的点心盘子推给百里安,长得这样好,际遇却如此坎坷,“喂,傻子,你吃慢点,我又不会与你抢……” 乔蓁脸色一肃道:“恶人迟早会受到惩罚的。” 秦青一脸愤慨赞同地点点头。 一路上,百里安似孩童的心感受到秦青的善意,对她渐渐不再那么戒备,也肯朝她傻笑,惹得小姑娘笑得如银铃般直呼他为“傻子。” 乔蓁也看得徒奈何,百里安是二十来岁的人,若非一脸痴傻,实不应与秦青这样的小姑娘同乘一车,不然会惹来他人的非议,不过看在是一傻子,大家也就宽容了些许,能要求傻子懂得男女大防?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投住客栈的时候,百里安也是与冷夜一间房,始终得有一个人看住他才行。不过两人在面貌上还是做了些许改变,就怕这一路上会碰到识得百里安长相的人,提前打草惊蛇并非他们所愿。 这一夜,年彻才刚侍候乔蓁躺下,端起那盆水出房门正要倒掉,耳朵灵敏地听到窗外有声音,他立即将水盆放下。 乔蓁并未合眼睡着,急忙套上外衣下床,想要将圣琴拿在手中,哪知窗外的动静颇大,窗更是被人打碎,一名老者随着风声现身,看了眼乔蓁,“念力者?”随后看清楚乔蓁,脸色一惊,从嘴里冒出两个字,“燕飞?” 他的眼睛渐渐放光,随后一眯,似在思量着什么。 乔蓁要抱过圣琴,年彻迅速回防,那老者却是极快地一把抓住乔蓁,迅速地转身跳出窗外,朝身边跟着的人道:“带上圣琴。” 乔蓁连与年彻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带走,而老者身边的年轻男子却是用浑厚的念力牵起这把圣琴,以诡异地方式让这把琴飘在空中与他一道离去。 “锦绣?” 年彻喊了一声妻子的字,迅速地也从破窗处跳出去。 几人刚一消失,冷夜就推开窗户进来,看到一地的狼狈,顿时就知道发生什么事,释放出念力感受之前的波动,他的脸色一惊,随后更为严肃。 “乔姑娘与她的夫婿呢?”秦氏兄妹急着追问。 “你们先别问。”冷夜道:“我现在去追他们,秦兄弟、秦姑娘,若我们天亮还没有回来,你们赶紧上路,不用等我们,我们平安后会追上你们。” 秦鼎点点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冷夜现在不是在开玩笑,除了按他说的做之外,他也没有好办法,毕竟论能力他与这几人差得太远。“你们一安要平安回来。” 冷夜感动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他指了指身边跟着他的百里安,“秦兄弟,秦姑娘,我只能将他拜托给你们,现在我不方便带着他,你们只要供他吃喝即可,这一路不要让他过多的出现在人前,将来他一定会报答你们的,这是奇货可居,切记。” 他只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百里安,毕竟也没说错,东陵国的安亲王,他们在他落难的时候提供帮助,自然会得到他的感激。 秦青忙点了点头,秦鼎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冷夜已经跳下残窗往夜色里追去。 空气中仍残留着念力的波动,并且那人是用念力带着圣琴的,他循着这方向追去,并不会迷失了路途。 真是防不胜防,当那天圣琴将百里安震倒后,他就在预防着这一天的出现,只要那附近有念力者,就会感觉到圣琴的波动,焉能不会过来查个清楚? 更何况来的人还远超自己的想象,越想他越是心急如焚,怕对方会伤到怀孕中的乔蓁,动作更是快了一倍有余。 此时的年彻也是紧跟对方,那个带着圣琴的年轻男子在念力上与他不相上下,两人自然是缠斗起来,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抱着乔蓁的老者不禁脸上有几分赞赏,“这个年轻人不错。” “你快放开我。”乔蓁怒喝,一头秀发飘在夜色里,让她的面容更显冷肃,这老人的挟持让她的胃相当不舒服,五个多月的身孕早已不会再孕吐,此时她却是胃部翻滚,熟悉的呕吐滋味涌上心头,“不然我吐你一身……” 老者却是开怀一笑,“小娃娃,老朽又不会加害于你,只是有些话要问你罢了……” 边说他的速度边加快,明显是要摆脱身后的年彻。 “我不认识你,与你也没话可说……”乔蓁的脸色渐渐发青,这会儿也发动念力准备向老者攻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现身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一章 现身 乔蓁的念力发动得很快,老者的反应比她更快,当感觉到精神识海出现了专攻击魂灵的银枪后,他脚下的步子非但没停,反而更快了一些,念力也很快做出回应。舒悫鹉琻 乔蓁感觉到有压力,自己的念力银枪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手猛然一抓,紧紧地握在手里,紧接着就是僵持,双方都在争夺这个时间。 只可惜乔蓁的念力比起老者来说差得太远,仅过了一刻钟时间,就分出胜负,老者的巨掌将那杠银枪捏碎,似碎片般的银枪残骸瞬间消散在他的精神识海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小娃娃不错,没人指导也能到达这水平。”老者不禁哈哈大笑,对乔蓁更为满意,“也好,燕飞不知行踪,能找到她的血脉来顶替也是功德无量……” 正要凝聚念力再攻击的乔蓁听到这话,顿时顾不上与老者相斗,燕飞,这个名字是她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冷夜的师姐?“那个……燕飞是何许人也?” 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咦?你不知道?”老者好奇地看向她,颇为感慨道:“你长得与年轻时候的燕飞很像,初一乍眼看去,我还以为你是她,可后来再仔细看一看,才发现论年纪,她不可能这么年轻,你应是她的女儿……” 乔蓁仔细地听着他的话,这么说来,这人不是东陵国皇帝或者贾后派来的,而是亲娘那一边的人,如果年彻与她说的一切属实,那么这个人应该早灵族的人。 正在她联想之际,老人的话多了几分感慨,更多的是愤然,“你娘真是个胡闹的人,留了一封书信就连夜离家出走,非要去找那个男人,哼,在她的眼里还有族人吗?也不怕把她娘气得半死?这一走就再也没让人找到……” 乔蓁顾不上身体的难受,听着这老者抱怨的话,思忖了一会儿,她道:“你们在找她?” “当然,我们族里的人很少下山,只是找了这么些年也没她的踪迹,那小子都娶了别人,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老者既有几分怒火又有几分不能释然。 “那你抓我也没有用啊?我与她并不在一块儿,她是她,我是我……”乔蓁试图与他讲道理,没理由她要替没谋过面的所谓亲娘擦屁股吧? “呵呵,小娃娃,你身上有我们一族的血脉,回家有什么不好?”老者笑道,“燕飞没死,她肯定会来找你的……” 乔蓁看这老者的侧脸,“可我有丈夫啊,要不你先停下来,我们相商一下如何?” 老者的手指了指后面缠斗得很凶的两人,“那人是你的丈夫?” “没错。”乔蓁道,“既然你说我们是同一族人,你这样强掳我并不太好,再说我有身孕……” 她的话还没说完,老者就停下狂奔的步子,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身孕?”不然他也会就这样挟着她就走。 “你也没问我啊?”乔蓁睁大眼睛道,不行,骤然一停,她好像感觉到胃液在翻滚,她一把推开老者,歪着头到一边呕吐起来。 “锦绣?”年彻看到她这个样子,以为她受了不少罪,两眼更是火红,心疼在眼底流转,这回他更是出手狠辣。 那年轻人一时不察,被他攻击到,精神识海一阵翻滚,牵引着圣琴的动作一顿,圣琴没了念力牵引,“咻”的一声飞到乔蓁的身边。 老者看得眼睛都张大了,虽然早就知道这琴的古怪,但是却一直没想到乔蓁会是这琴的主人,会一路追来都是为了圣琴,发现乔蓁则是另一桩的狂喜。 如今一看这两者的联系,他被吓得不轻。 就这一迟疑,年彻攻击的动作就杀到,舍念力而用内力攻击,出其不意的攻击打在老者的背上,老者一时不察,身体飞了出去。 眼看年彻要趁机一掌将这来不及发动念力的老者击毙,乔蓁忙道:“彻之,别杀他。” 年彻那差点要拍到老者天灵盖的大掌顿时僵在半空中,疑惑地看向妻子,“不杀他?” “嗯,不杀……”乔蓁忍着吐意赶紧确定。 偏在这个时候,老者反应过来,浑厚的念力朝年彻冲击过去,年彻的反应快,迅速往后跳,守住自己的精神识海,释放出念力与老者抗衡。 乔蓁不禁两眼担忧,有圣琴在手,她就不怕这两人,看到那年轻人想要加入战局对付年彻,她忙上前朝那老者喊道:“你还不赶紧收手?亏我好心救你,原来你一族的人都是如此不要脸,知恩不图报,我告诉你,你若伤到我的丈夫,我……我决不会原谅你的……” 年轻人听到乔蓁这样一番话,不禁朝她看去,原本不以为然的眼睛里有几分吃惊,没想到这看起来温柔的女子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小娃娃,不带你这样的,好歹我们是一族的人,你这样骂我与骂自己何异?”老者一面反驳一面收手。 年彻眯了眯眼,看到老者收手,同样衡量再三,他也慢慢收回自己的念力。 乔蓁抱着琴奔向年彻,急忙看向丈夫,“可有伤到哪里?” 年彻摇了摇头,一手揽上她的腰,一面警惕地看向这两人,“你们是谁?掳走我的妻子为了何事?” 听乔蓁与这老者的对话,他同样也第一时间做出判断,知道这不是非战不可的场面,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毕竟这儿不是大魏。 老者正要再说话,随着风声赶来的冷夜看到双方僵持在那儿,他怕再起冲突,忙从树中间掠过去走直径,大喊道:“杨长老,别动手——” “冷夜?”年轻人皱了皱眉,脸色也变得极难看。 老者即杨长老却是神色一顿,看到冷夜的身影出现,顿时脸色变得狠厉起来,没待冷夜有动作,他就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冷夜,“臭小子,这么些年你又跑到哪儿去?还有脸回来?你师姐没学好,你也没学好?嗯?” 噼哩吧啦的话从嘴里倒出来,这杨长老此时面对冷夜一点也没有刚出场时的世外高人的样子,就像一个被激怒的长者。 一旁的年轻人兴灾乐祸,“冷夜,你也有今天?当年连夜离族而去,你还是真爽啊,燕飞呢?她是不是与你在一块儿?” 冷夜顾不上形象被毁,现在他的后衣领还攥在杨长老的手里,“杨长老,你还是先放我下来,让我好好说话……” “哼!”杨长老将冷夜往地上一掼,“看你这点出息,当初走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天?” 冷夜摔了个四脚朝天,年彻闷哼一笑,对于他毁形象的事情是喜闻乐见。 冷夜不敢回嘴,爬起来正要说话。 空气中又有一股骚动传来,这是有人来的节奏。 几人都不禁紧张起来,各自做着防备的动作。 年彻将乔蓁护在身后,看来那天的圣琴动还是惊动了不少人,不然不会在今夜引来这么多人? 乔蓁的表情略为紧绷,手指按在琴弦上,做好攻击的准备。 一群黑衣人就这第凭空出现,攻向在场的几人。 而一身着斗蓬戴着铁面具的人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出金属的银芒,她的动作极快,直指乔蓁。 年彻的内力运用到手中的软剑上,朝对方攻去,阻止了她的手指碰上妻子。 杨长老念力浑厚,立即就击毙缠上他的人,想到乔蓁有身孕,不再与上前的人纠缠,急忙奔过去帮助年彻击敌。 乔蓁的念力通过圣琴来发挥,对于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只能起到干扰的作用,这群人的念力都不弱,与杨长老身边的年轻人都有得一拼,尤其是那个戴铁面具的人,一看就是念力高手,只怕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有杨长老的加入,戴铁面具的人动作受阻,念力又受到乔蓁的干扰,竟是发挥得不再如之前那般行云流水。 月夜之下,两拔人的打斗在夏风中呼呼直响,树木也被摧残了不少。 “咣啷”一声,铁面具被一劈为二,杨长老惊呼一声,“燕飞?” 乔蓁一愣,若非亲眼所见,她是不信有人会与自己长得如此相似?当然她要比她年轻许多。 那个面具掉下的人表情一怔,没让多少人看到她的真容,当即一声令下,黑衣人集体撤退。 “燕飞,你别走——”杨长老追过去,顾不去理乔蓁,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正主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罢休。 跟着杨长老的年轻人也急忙拔腿追过去。 冷夜也不含糊,在他的心里,师姐一直是很重要的人物,现在看到她的人现身,他哪里还能坐得住?赶紧也跟着追过去。“师姐——” 乔蓁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能抱紧自己的琴,看向丈夫,“彻之,我们是不是也要……”她的手指了指那两拨人消失的方向。 “不用。”年彻收起自己的兵刃,上前握紧妻子指向两拨人方向的手指,“这烂摊子,我们不要理。” 乔蓁点点头,况且她现在身子粗,根本就做不来追人这样高难度的事情,反手握紧丈夫的手,与他一道看着这陌生的荒山野岭,本来还能辩一下方向,后来打斗起来就顾不上方向了。 “彻之,我们还回去与秦鼎他们汇合吗?” “不。” 年彻站在原地看了看天上的星辰,拉着妻子向东陵国的都城而去,这里发生过打斗,会有念力的波动残留,不要再引来乱七八糟的人就好。 他一面用软剑开路,一面扶着乔蓁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我们若是转回头可能会给他们添麻烦,不回去是更好的,那个什么杨长老……”看了眼妻子平静无波的双眼,“还有你娘,他们能找到那小客栈,很有可能已经盯上了商队,再转回去也是自投罗网,我们不出现,他们也不会为难秦鼎他们,这样最好。”顿了顿,“等到了都城,我们再找他们汇合即可。” 乔蓁细思一下,确也是这样的,好在出现的这两拨人不是属于贾后的,不然商队的人怕是性命不保,回头张望了一下打斗的地方。原本对于北冥神殿她并没有好感,不过这所谓的亲娘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坏的人,至少没抓秦鼎他们来要胁自己。 想到那便宜堂兄百里安,她有几分担忧,不过想到秦青似乎与他颇为投缘,应会好好照顾他,这么一来,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我们出了这山路,进入城镇后,买辆马车吧……” 年彻笑道:“那是当然,我可舍不得你受累,若是累了就告诉我,我背你……” 乔蓁心里一软,更是与他十指紧扣,或许两人去都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当是补度蜜月吧。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发现一个山洞,年彻进去拿着树枝点了火,拿进去熏了一会儿,没看到有什么野兽从里面出来,这才进去将树枝取出,扔到一边儿去,再想办法弄掉那烟。 好一会儿,才扶着乔蓁进去,他道:“我们今儿个就暂住在这儿。” 乔蓁点点头,后半程她实在走不动,只能由年彻背着她,她也实在是累了,坐在年彻的大腿上,圈着他的腰,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年彻也略微疲惫,一手圈着妻子的腰,一手执着软剑,半睡过去。 翌日,有小鸟的叫声,乔蓁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丈夫,“彻之?” 她站起来正要去找,看到丈夫走进来,遂道,“你去哪儿了?” 年彻的身上有水气,手里提着用草绳穿起来的两条鱼,还有一只拔了毛的兔子,“我去找吃的了,就在外面流经此处的小溪中,没走远。” 他一直都算着时间,怕她醒来找不到他会担心,想着她有孕,再怎样也要找东西给她吃,自打有了这孩子,她的饭量是明显见长。 乔蓁看了看他手中的鱼与兔子,肚子不禁打起鼓来,她这副馋猫的样子,让年彻笑出声来,惹来妻子不满的粉拳。 “好了好了,我去给孩子以及他娘做饭去。” “还没生呢,他怎么就排我前头了……” “……” 东陵国都城里的皇宫禁苑中,百里翼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密报,随后微微一眯,“找到人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遇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遇 “回禀陛下,我们掌握的戏索不多,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能见到人影了,不过出现的人确是陛下要找的……” 百里翼握紧手中的密报,转身看着窗外的景致,心喜若狂的感觉仍充斥在心间,脸上却是渐渐凝重,见到爱人那一幕还在心头翻转,她为何在见到他时是那样的陌生…… 没错,就是陌生,这是他反复回想那一天夜里摘下她面具时她眼眸呈现出来的感情,她看他没有兴喜若狂,也没有当年眼中的情意流转……想到这林林总总,他的心头一窒,有种压抑的痛苦在其中。舒悫鹉琻 半晌,他做出决定,“备马,朕要出宫。” 他是一刻也不能待在这儿等消息,已经等了太久,久到他都要绝望了才能收到这零星的消息。拳头握得很紧,无论是爱人还是女儿,他一个也不会再轻易放手,这么多年的行尸走肉,他已受够。 “可是陛下,您若离开都城,贾后她怕是不会安份……” “不用管她,收拾她的时间不会太久。”百里翼冷声道。 这么多年来他都采用蚕吞鲸食的方式将国内的势力整合,贾氏一族借后位染指皇权,各大氏族早就恨之甚深,一步步地瓦解才能渐渐将权力收回手中。 贾家与他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早已到了容不下对方的程度。 “皇上,公主来了……” 侍人进来禀报的话还没说完,百里翼挥挥手道:“让她回去,朕没工夫搭理她。” 这个孩子与贾后走得太近了,最近他的疑心渐重,不查她还不知道,一查竟发现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许多的手脚,这就是他疼若眼珠子的女儿,实在让他心寒。 本来还有些许的怜悯之情,此刻也渐渐消散,到底是不甘啊,这本来是他女儿才能享有的殊荣,居然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而这野种还是口蜜腹剑的那种。 “一定要查清楚安亲王的死因给朕查清楚。” “是,皇上。” 百里翼一想到死得不明不白的侄子,一股怒火在眼底燃烧,如果真是玉申公主有份参与造成这惨案的,那么他将不再对这个便宜女儿心软,这不再是他能宽恕她的理由。 站在御书房的门前,玉申公主焦急地来回踱着,看到匆匆出来的侍人向她回禀父皇的决定,她的脸色就是一沉。 父皇已经有两天拒绝她的求见,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莫非他知道她是假冒的?不对,依父皇的性子不会这么平静无波。 “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昨儿梦见亲娘,心里有感,万分想念,竟至昼夜不眠……” 她编织着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小时候她只有一哭,父皇就会哄她,与她说那个所谓的亲娘,若不是贾后一直提醒她,她不是真公主,她或许就会真的将那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侍人表示明白,很快就又袖拢着双手往里屋而去。 玉申公主再度耐心地等候,正在踱第十个圈的时候,听到那匆匆而去的侍人又回转,传来父皇同样拒绝见她的话,她的表情这会儿已经难看得无以复加。 愤恨地看了眼这侍人,她不甘地转身离去,刚出了父皇的寝宫,就见到那个男人在等自己,她看也没看一眼,板着脸与他擦身而过。 手臂被男子用力地抓住,“走那么快做甚?” “放开。”玉申公主怒道,“贾静波,我还不是你的人,对我尊重点……” “我呸!”高大身影却一脸横肉的贾静波冷冷一笑:“对你尊重点?你配吗?以前皇上还护你一二,可如今他却是不再看你,你还想要什么尊重?我告诉你,玉申,以前你看我不上,现在你给我挽鞋也不配,讨好我,或许我不计较你婚前失贞,将来还赏你一口饭吃……” “啪”的一声,玉申公主的左手已经狠狠地甩到了贾静波的脸上,“我是我见过最无耻卑鄙下流的男人——” 贾静波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打小就高傲的表妹,他早就想要一亲芳泽却屡被拒绝,这次好不容易才在家族中取得与她成亲的资格,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 一股戾气浮现在眼底,一个大巴掌迅雷不及掩耳之饰扇向玉申公主嫩滑的脸蛋,这巴掌比起玉申公主打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申公主的脸上火辣辣的,想要再度回击,手却被男人用力地攥紧往别处拉去,她的念力凝聚,想要给这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人一个教训,就算不能置其于死地也不会放他好过。 只是这念头才刚起,她的头突然一阵锐痛,那是瞬间被攻击的疼痛,疼得她五官都扭曲起来,眯起的眼睛恨恨地看向贾静波以及他身边突然现身的男人。 “老子是没有念力那玩意儿,可不代表老子身边就没有高人,你给老子安份点,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玉申公主的表情痛苦之极,仍不及被羞辱的自尊,一直高高在上的她何尝被人如此踩在脚底下?如果是换作以前,她早就将其打出去,可如今她却是畏手畏脚,真个攻击贾静波,贾后不会放过她的。 玉申公主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一五一十地与百里翼禀报了。 “皇上,要不要去救玉申公主?” 百里翼正要出宫去追回自己的女人与女儿,哪有心思管玉申公主的事情,再说这个贾静波,他就反对这桩婚事,以前以为这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她被猪给拱了。可她倒好,竟求到他这儿,说要嫁给贾静波,他为此发了无数次火,她都宁可受贾后支使也不肯松口。 这次从魏国出使回来更是变本加厉,对这婚事异常地执着,他也终于知道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顺水推舟不再替她挡下这婚事,依皇族惯例,与贾氏一族联姻。 他当了她十多年的父皇,她却是由头到尾都没打算与他说一句真心话,或公然与贾后做对,是他这父皇当得太失败还是她对他根本就没有半丝信任? 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紧紧地抿着,养了这么多年说是没有感情几乎不可能。 “不用,由得她吧,这都是她自找的。” 他扣好衣领上的扣子,没有一刻心早就飞扬起来,匆匆地安排了一下就出宫去。 皇宫一角寝室的雕花龙凤大床上,玉申公主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愤恨地看着贾静波一脸满足地下床穿衣,身体的疼痛使她无法忽略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残暴,她发誓,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突然下巴被男人捏住,她被迫抬头看他。 贾静波轻蔑至极地在她的红唇上落下一吻,看似怜惜,实则却是带着胜利者的骄傲,“玉申,下次再让你好好享受。” “你给我滚——”玉申公主怒喝。 “哈哈……”贾静波大笑地离开。 玉申公主感觉着身下传来的血腥味,就知道这人的粗暴到何种程度?“来人,给我拿金疮药……” 握紧粉拳,她将这一切都记住了。 与玉申公主被强暴的愤慨相比,山中的夫妻却是悠然得多,因乔蓁有孕,这再怎么赶速度也快不起来,为了进城打掩护,乔蓁更是遇到了上百年的好木都会要年彻将其最好的部份砍出来,这样一来,年彻就不能再背着乔蓁,只能充当苦力带了好几根上等的木头离开山林。 到达平地的时候,两人都有几分唏嘘,身上略有些狼狈,精神头却是尚好。 乔蓁用念力引着圣琴跟着她,伸手想要帮丈夫搬一下木头,年彻的身子一侧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别弄这个,我来即可,你的身子重。” 这一段山路,什么粗活重活脏活都是年彻干完,乔蓁只需要迈开双腿走路即可,但即便这样,年彻还是心疼不已,从不赶路,就怕她的身体吃不消。 “我又不是易碎的娃娃。”乔蓁嗔了一句。 “我也没说你是,舍不得你累着罢了。”年彻笑道。 夫妻俩正说着话,听到不远处有牛车“轱辘”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年彻将背后的木头背好,乔蓁则是将圣琴招至手中,紧紧地抱好,肚子微凸的她略显孕相,本来她还担心这肚子小,孩子会不会营养不良?后来找了大夫问询,一切都是正常的,这两天似乎又大了一点点。 夫妻俩边走边张望,想要搭个顺风车,果然没多时,一个驾车的老汉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面,乔蓁怕年彻说话得罪人,忙展开一个笑脸,让那老汉同意载他们一程。 老汉一看就是赶集的庄稼人,牛车上还有要带到城里去卖的农产品,一看到他们,眼里略有几分怀疑,眼尖的他看到乔蓁的肚子,这是个怀娃的孕妇,戒备就甩到一边去,同意他们上牛车。 年彻忙将木头放到牛车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乔蓁上牛车,将外衣脱下来铺在一边让她坐下,希冀着这样可以减少牛车的震动。 一路上,老汉都倚老卖老地数落年彻不该带着怀孕的妻子到山里找什么木头,这万一有个好歹,连哭的地儿也没有。 “你媳妇怀着娃呢?你可不能让她累着……”老汉神神叨叨地念着让人心烦的话,“我那儿媳妇有孕,我儿子可是得时时在跟前侍候着,这时候可要好好待女人才行……” 乔蓁有几分担心,怕年彻受不了气对人家老汉动粗,毕竟自己的丈夫一向都是天之骄子,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能忍才是怪事。 故而她急切地看向年彻,想要宽慰他几句,哪知一看过去,丈夫的脸上没有不满,竟是一脸惭愧地与老汉道:“老大人说得没错,确是我让她受累了,就怕这胎有个好歹,那我就后悔莫及,都怪我事先没有做好准备,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彻之?”她没想过他会自责如此,伸手握紧他的手。 年彻自然伸手环着她,让她靠在身上会舒服一点。 老汉明显对于年彻主动认错的态度相当赞同,回头朝他们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这一路必是渴了吧?老汉的车中尚有新摘的甜瓜,你且开来与你媳妇一道吃,可不能让她饿肚子……” 乔蓁一脸的不好意思,忙想要拒绝。 “谢过老大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年彻却是大喇喇不客气地谢过挑了个最大的甜瓜,手掌劈开,露出里面已经熟透的红色果馕。 “彻之,我们这样不好。”乔蓁的脸皮薄,忙阻止丈夫。 年彻却是塞了一大块到乔蓁的手里,“别辜负了老大人的一番心意。”主要是他也看出乔蓁口渴了,等走出山林的时候,他们带的水都已经告罄。 乔蓁被迫接过这所谓的甜瓜,其实看这样子就知道是她在现世的西瓜,这儿似乎换了个说辞,这玩意儿孕妇倒是可以适当吃一些,不但能补充水份,还有一些婴儿可以摄取的微量营养元素。 乔蓁看了看,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吃了起来,夏日吃起来真的是一种享受。 如果还在永定侯府,用冰库里的冰镇一镇,怕是更美味。 年彻也是大口地吃起来,换在以前他何曾对这玩意儿在意过? 乔蓁吃饱喝足后,困意上来,头枕在年彻的怀里睡了过去。 年彻小心地抱着她,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情意,共患难后,这情比以往更为深刻,大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希望她能睡得好。 借着老汉的牛车,过城门的时候倒也没被人为难,毕竟他们两人穿得也不是很好,在山林里几天时间,再好的衣服也会变成咸干菜,更何况这衣服是一向高高在上从没干过粗活的年家世子亲手所洗,能晾干穿回身上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能指望这公子哥儿能洗得平平整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所以他们编了个故事,也就顺理成章地混进城中。 进了城就要与老汉分别,年彻扶着乔蓁下来牛车,一人将木头背好,一人将圣琴抱住,在与老汉告别之时,年彻故意将一个细小的金瓜子放在老汉的车上当做报酬。 他们挥着手离去。 老汉正要再上牛车的时候,发现了那枚金瓜子,忙大喊:“诶,你们落了东西了……” 年彻大笑道:“这是给老大人家中的儿媳妇补身子的,家有孕妇,要好好补补啊……” 老汉顿时傻眼了,反应过来想要再追去时,哪里还能看到这对年轻夫妻的身影,只得跺了跺脚,“真是败家子……”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感动得很,这一程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压根没想过要他们年轻夫妻的报酬,再说这是金子,看他们夫妻穿得也不是很得体,这钱怕是也不好赚来? 他不能占这便宜,竟是驾着牛车找起这对夫妻来,才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竟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待老汉的牛车驶过,年彻与乔蓁才从阴影处出来,施展的念力幻觉竟是将老汉瞒过。 “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年彻道。 乔蓁点点头,眼睛却是笑眯眯的,现在的年彻比起以前更让她倾心,至少他身上多了点人情味儿,不似以前总有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当然,那不是对她的,而是他展现在世人的一面。 那样的年彻让她又爱又心疼,可如今的年彻更像个人,妖孽的面容经过这几个月的艰苦生活更添男性的刚毅。 “看着我做甚?”年彻斜睨她,眼里有着似笑非笑地戏谑之意。 乔蓁看了看这巷子里左右没有人,掂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彻之,我发现你更帅了。” “我一向就很帅好不好?”年彻当即瞪大眼睛反驳她,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长相一向是人中龙凤。 乔蓁喷笑出声,“得了,你就别黄婆卖瓜自夸自赞了。” “我可是与你说真的。”年彻一副不依不饶地道。 乔蓁开始有几分后悔夸他了,这人就是不能夸,她有几分愤愤地想。 这几乎成为夫妻双方的乐趣所在,年彻将乔蓁安顿好后,即换了个装束,将落海之前身上戴的佩饰拿去当铺当了换银两,本想用金瓜子的,想到可能会给老汉带来麻烦,这才改用了自己身上的玉佩,反正这玩意儿都是装饰品罢了。 之前在秦鼎岳父的车队里面,他还没打算这么做,如今,靠夫妻二人的能力上都城,就不得不另做打算。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当了后不要银票,只要白银,一出当铺,就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卷了卷扔到一边去,施展念力在周围搜寻,没看到有人埋伏,这才走了条隐蔽的小巷子,去成衣铺买了几套换洗衣服,再转了几个巷子这才回去与妻子汇合。 置办了马车,他们就将木头放好,再将圣琴摆在上面,给人营造一种两人是高雅琴商的印象。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他们在古道上停下马车,年彻正要跳下来去打水,乔蓁掀起车窗帘子透气,这古代没有空调还是遭罪的,摸了摸已经渐圆的肚子,她的孕期已过了六个月,身体一日笨重过一日。 越发想念在大魏的亲人,不知道婆母盛宁郡主与堂姐乔茵的情况如何?正紧锁眉头的她听到马蹄的声音,不禁抬头张望了一下。 “彻之,有大批人马正过来……” 年彻也是注意到了,脸色不禁一沉。 好在这前面的护卫明显没将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看在眼里,竟是直直而过。 乔蓁张望的时候,正好与那辆华丽马车内的主人四目相对。 她的眼里是好奇,对方的眼睛却是猛然睁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吓的发现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吓的发现 “燕儿……”百里翼呢喃出声。舒悫鹉琻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魂牵梦萦的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帘,那眉眼那神情与记忆中的爱人是一模一样。 他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连眨眼也舍不得,就怕一眨眼,这不过是如每一个清晨从梦中醒来时的失望与惆怅,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爱到无人可以替代,而现今竟是一抬眸,她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马车急速而过,那张脸渐渐被遗忘在身后,离他越来越远。 他忙喊,“停车,赶紧停车。” “陛下?”身边的内侍不解地看着他,正低头弄茶的他错过了与那张密室上挂着的画一模一样的少女脸孔。 看到皇上不耐烦地想要就这么冲下马车,他忙掀帘子出去让车夫停下来,这样一来,整个车队都要暂停。 而此时的乔蓁却仍是睁大美眸,那个中年帅哥倒是长得不错,很有男人味,几乎可以与她的公爹年复相拼,想来这东陵国美男子也还是不少的,百里安也是长得不错的。 “你眼睛看哪里?”年彻站在她面前,黑着脸问她。 “啊?”乔蓁这才惊醒,不过是惊鸿一瞥,她也没放在心上,遂笑道:“在看蓝天呢,你看今天天空很蓝……” 年彻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高挂,哪来的蓝天白云,只有热死人的气温,“是啊,很蓝……” “彻之。”乔蓁尴尬地唤了他一声。 “别那么大声,我还没耳聋。”年彻道,站在马车外的他伸手抚上妻子的脸,“往后要看,就只准看我,听到没有?” 原来是某人吃醋了,乔蓁不禁哭笑不得,“你想到哪儿去了?依他的年纪都可以给我当爹了,我不过就看了那么一眼,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弄水吧,我与孩子都渴了……” 她赶紧祭出这张大旗,丈夫有时候真像个孩子不可理喻,把他支走就万事大吉。 年彻哪会真的与她较真?不过是想让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接过她从车窗里递出来的水袋,他倾身想要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只是这一吻还没落下,他就感觉到有杀气冲着他而来,本能地身子一闪,避开了不知哪里蹿出来的人打过来的一拳,那拳头一看就是劲道十足,避开后,他也眯起双眼,眼前的男人不正是之前妻子看得眼也不眨的人? 全身紧绷,他也做出防卫的姿势来,看了眼对方的护卫,思量着自己有多少胜算,他可不能看着妻儿出事。 百里翼不去管那个男人,而是急忙看向乔蓁,“你没事吧?” 越靠近,他看得更仔细,这张脸与记忆中略有差别,就是太年轻了,他可以很肯定她不是燕儿,可她的身份却是呼之欲出,长着这样一张脸,除了是他的女儿之外,还能是何人? 心喜依然充斥在他的心间,看到那个衣着简单的男人想要轻薄她,真是岂有此理,她是他的女儿,何时轮到别的男人靠近雷池一步? 所以他不假思索就赏给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一拳,虽然被他避开,但是他身上的杀气不减,动他的女儿者,必死无疑。 乔蓁的眼睛再度睁大,这人怎么如此野蛮?就那样打向她的丈夫,只是他眼里的关心与急切让她微微一怔,一时间做不出反应来? 百里翼只顾着等乔蓁回应,年彻打过来的拳头带着风声时,他才回过魂来,身子迅速一侧,同样避开了年彻的拳头。 两个男人都狠瞪着对方。 “你究竟是谁?无故挑衅是何道理?”年彻怒问。 乔蓁忙帮腔,“我们夫妻可有得罪你,你对我夫君动粗是何道理?” 百里翼原本在愤怒当中,哪怕这个年轻人长得仪表堂堂,穿着简单也难掩自身的光芒,他仍是看他不顺眼,。可当乔蓁开口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向她,手指了指年彻,“他是你夫君?” “不然你以为是何人?”乔蓁一脸的不悦,眼前这人真是怪叔叔,之前的对成熟大熟的惊艳顿时就烟消云散,果然能与她公爹相提并论的中年男真的不多,她的婆母运气还不错。 百里翼没想到找到女儿之时,会附带一名女婿,或者说当初在收集有关乔蓁在大魏的消息时,他就刻意忽略了乔蓁已嫁人的事实,所以在见到年彻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就将他排除在外。 那双锐利的眼睛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挑剔地看着年彻,长得太过漂亮,不安全,他努力地找着年彻身上的缺点,那目光让人相当不舒服。 果然是岳父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年彻却是一脸黑线,这人怎么这样?莫非这东陵国人都是疯子?“你看什么看?” “如果你没事,就别在这儿挡我们的道好吗?”乔蓁也不淡定了。 百里翼这才醒觉,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张嘴就想说自己是乔蓁的亲爹,可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下去,这样的路遇,又这般突然,他说是人家的亲爹,人家还不得将他当疯子看?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耐心还是有些的,贸贸然认女儿,会吓着她的,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艰难地压下自己心底叫嚣的念头,只得努力挤出一抹似和善地笑容,想让女儿慢慢适应他的存在,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以为他是你的车夫,想要对你不利,所以才出手的,我……我没有恶意……” 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可以看到不可思议这四个字,尤其早年彻,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真被人当成车夫看?毕竟这一路以来没人有这个想法,眼前这中年大叔就是最奇葩的,再说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不太友善,看向乔蓁的时候却是过份热切,这么一来,他的防备心更重。 “既然没有事,就赶紧滚,别挡了我们夫妻的道。”年彻不客气地驱逐他。 百里翼的面容一沉,这人真放肆,他毕竟坐在龙椅上多年,早就练就了睥睨众人的气势,此时的气势一开,周围的下人都大气不敢喘,没人敢多嘴插话。 年彻与乔蓁见状,第一反应不是怯弱,而是心中起疑,他们二人都是混迹于大魏的顶层,见多了达官贵人,就他们来说本身就不是一般人,岂会对于眼前这有着传说中王霸之气的中年男子没有半分疑心? “彻之,别这样,这位大叔,你还有何贵干?”乔蓁问道,不过另一只手已经将圣琴拖到怀中,如果这人有不轨企图,那么一场打斗在所难免,当然她也希望对方能和和气气地走掉,毕竟她的肚子还有孩子,能不打斗就尽量避免。 百里翼看着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心中的苦闷郁塞无法道与人知,只能尽量摆出和善的面容,“我想问一问你们知道这附近的水源在哪儿吗?” 他早已眼尖地发现年彻拿着水袋,所以随口找了个理由。 年彻仍是警戒地看着他,手一指,“那边有条小溪,你没见着吗?” “我身边的小厮眼力不好,竟连这个也没发现。”百里翼想要表现地温和一点。 乔蓁眉头紧皱,一把拉过丈夫,低声道:“彻之,我们先不要打水,还是避开这个怪人为好,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 年彻点了点头,这里不是大魏,身为异乡人就要低调一点,他是高傲,并不代表他不会审时度势,不然他不会落难至今仍将乔蓁照顾得那么好。 将水袋抛回车内,他三步并做两步,跳上马车的前座,“那你慢慢打水吧,我们夫妻就失陪了。” 一拉马缰绳,马儿绕过百里翼等人,迅速地黄土地上奔驰起来。 百里翼被扬起的灰尘气得脸色更难看,与女儿这一照面就分开他哪能舍得?不过要接近女儿就不能再如此莽撞,看着这辆马车驶远,他紧抿的嘴唇开启,“派人跟在他们后面,别贴得太紧免得他们发现,看他们在哪儿落脚。” 暗卫迅速就跟了上去。 “皇上,那……姑娘是不是真公主?”身边的内侍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侍候百里翼这么久,哪会认不出乔蓁那张脸,如此年轻,就只能是公主。 百里翼横了他一眼,这个还用问?他已错了十多年,如今还能再错下去? 坐上马车,他转着手中的板指,这是出了皇宫以来最大收获的一次,女儿已然在望,爱人还远吗?她总会出现的。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透露出他的好心情,看这去向是到都城,这么说女儿很有可能也是来寻他认祖归宗的。这么一想,他的内心慢慢抚平那寻不到的烦躁。 美好的前景似乎在望。 正在行驶中的马车里,乔蓁将圣琴放下,而是慢慢地踱到车帘处,掀开那帘子,看向脸色一直不太好的丈夫,“彻之,你感觉到没有?” “有人在跟着我们。”年彻甩了一下马鞭,面无表情地道。 “他们跟得不太贴,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呢?我们要不要甩掉他们?”乔蓁掏出帕子给丈夫轻轻地抹去脸上的汗水与灰尘,这古代都是黄土地,在外赶车少不得要狼狈一点。 本来还想着到河边去休整一下,结果却是泡汤了,看了看天色,近傍晚了,如果找不到落脚的客栈,今晚就要露宿了,要想甩掉后面跟踪的人似乎变得不太急切。 “锦绣,你觉得那人如何?”年彻不答反问。 乔蓁歪了一下头,“我觉得他没有恶意,彻之,你可不要生气这话,哪怕他对你动粗,我却没能感觉到他要害我们,这很奇怪……” 她自己私下里也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来她都不是自来熟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没有太大的恶感。 年彻想得更多,“我觉得他的目标是你。” “我?” “嗯。” 夫妻二人都沉下脸细思。 “彻之,那我们还不如静观其变。”半晌,乔蓁挑眉建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年彻扬了一下马鞭,“惟一令人担忧的是他身边的人太多了,如果真的发现他有不轨的企图,我们很被动。” “可是避开也不是办法。”乔蓁皱了皱柳眉:“还不如主动出击,一切静观其变。”伸手握住丈夫驾车的手,“不过彻之,我是一家之主,我听你的。” 年彻笑了笑,低头吻了一下她白皙的手背,这样的妻子其实相当迷人。 马车的速度渐渐地变得缓慢一些。 “傻子,你怎么还傻站着?”秦青走了两步,没看到百里安跟上来,一回头,看到他仍傻傻地看着来路。 于是转身回去拉他,“我们进客栈,不然天黑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们……没回来……”百里安傻傻地边走边失望地看着来路,对于乔蓁三人的记忆很深刻,毕竟那三人待他极好。 秦青的眼神也是一黯,那天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他们回来,最后还是哥拍板,他们立即起程,只是到底这心难安,想到乔蓁还有孕呢?这长途跋涉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像她大嫂现在是多走一步都不愿,肚子渐大,脚背一肿说更累了。 “他们不会扔下你,说过回来必会回来。”秦青安慰百里安。 “青儿?”秦鼎安顿好岳父与妻子,这才发现妹妹不知到哪儿去了,急忙又找出来,看到她仍与百里安磨唧,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哥,你给这傻子开好房间了吗?”秦青问道。 秦鼎看了眼百里安傻乎乎的样子,到底还是可怜的感情居多,想到此人与乔蓁有故,忙道:“已经开好了,你且去找你嫂子说话,我领他去即可。” 秦青点点头,吩咐百里安随哥哥前去房间。 百里安却是反手抓住她的手,这段时间他比较黏秦青,毕竟这一路过来,秦鼎要挂心的人太多,真正照顾他的只有秦青,“你去哪,我就去哪?” 秦鼎的脸色不悦,看了眼那相握的手,这百里安确实长得不错,可人是傻的啊,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如何能嫁给一个傻子? 不悦地上前拉开两人交握的手掌,他努力用平和的语气道:“我带你去也一样的,乔姑娘的故人就是我的故人,你不用担心,跟着我去就对了……” 百里安却是使力震开秦鼎,一把将秦青拉到自己的身边,“我不要你……” 秦鼎这回是真的变了颜色,什么奇货可居,他并不相信,会一直努力照顾好这傻子,也是在还乔蓁的恩德,“你放开我妹妹——” 秦青看到大哥震怒,忙挡在百里安的面前,“哥,你这么大声做甚?想让别人都听见?他是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说他也听不懂……” “不放。”百里安却是立即拆她台地固执道了一句。 秦青回头瞪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百里安像个孩子一般不满地闭上嘴巴,只有一双眼睛似道出他的委屈。 “青儿。”秦鼎不悦地唤了声妹妹,一把拉她到一边去,连带着百里安也跟了过去,再度眼里喷火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你还云英未嫁,不能与他靠得太近,哥没有门户偏见,我们也是从穷日子过来的,如果他是正常人,哥不反对你们,可你现在看看,他就是一傻子,让你嫁给这样的人,我死后都没有面目见爹娘……” 秦青哭笑不得,她这哥哥是不是想得太多,她与百里安?这怎么可能?伸出手拍拍自家兄长的肩膀,“哥,你真的想得太多了,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我照顾他也是看在乔姑娘的身上,不然你看看我还搭理不搭理他……” “青儿,你不能……不理我……”百里安不满地道。 “你给我闭嘴。”秦青再度回头朝百里安吼了一句,吼完过后,她歪着头看向他,“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青儿,甭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都不能与他沾上边。”秦鼎忙道,将妹妹的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现在你别再照顾他了,我专门派一个人侍候他,直到乔姑娘回来领走他。” 秦青看与哥哥沟通不良,一把拉着百里安越过自家兄长往楼上去,“哥,你别瞎操心了,我与一傻子能有什么?他傻你也傻啊,净胡思乱想。” 百里安跟着秦青的脚步,回头朝气得头顶冒烟的秦鼎做了个鬼脸,“净胡思乱想。” 秦鼎怒道,“你到底真傻假傻?” 看到劝不动妹妹,憋着一肚子气下了菜单子,看了看商队里面人的安排,没有出纰漏后,这才端着饭菜回屋给大着肚子的妻子用。 “你怎么了?”妻子道,夫妻这么久,焉能看不出丈夫的心情不好? “你是女人,与青儿也能说得上话,你且劝劝她,别与那傻子走得太近,我怕他们俩看对眼,若这人是正常人该多好。”秦鼎叹了一口气。 秦鼎的妻子却没有他这么多顾虑,抚了抚丈夫的背,“你呀,就是爱瞎操心,我看青儿没这么糊涂,再说那傻子长得是真好,也没全傻完,青儿若看上他有啥不好?我这当嫂子的都不介意养他们夫妻二人,你这当哥的能不能别这样?” “你也跟着糊闹?”秦鼎一把拉下妻子的手,不禁瞪大眼睛,“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我妹妹不能嫁给傻子,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给她找到一个好夫婿是我的责任……”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找个时间我劝劝妹妹。” 秦鼎得了妻子这话,这才稍稍安心,女人劝女人估计会容易一些。 秦青不知道兄长心中的焦虑,与百里安吃过晚膳后,看到他很快就一脸困意,然后不再与她说话,而是如每一晚一般躺到床上一动不动,看似睡着了。 她给他盖上被子,正要举起油灯离开,在晕黄的光线下,百里安的长相很是英俊,这时候的他没有那傻乎乎的笑容与表情,看起来稳重又富有魅力,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咬了咬下唇,她不敢再呆,忙举着油灯出了这天字号房。 床上的百里安任凭体内的念力冲破大脑中的阻塞,原本他不懂这些,只是在与乔蓁等人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年彻与冷夜相继给疏通过,他记得那感觉,很舒服,所以在头疼的时候,他就学着他们教他运转的轨迹运行一遍,果然很舒服,接下来他就每天晚膳后就开始这样运转体内的念力。 秦青出了房门,仍止不住心跳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得跳起来,“谁?” 一回头,以为是侍女,看清是嫂子后,她方才抱怨了一句。 “青儿,你且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秦青看到嫂子表情凝重,忙扶着她往不远处的天字号房而去,“嫂子,你要与我说什么……” 姑嫂二人亲热地往前走,秦鼎的妻子少不得要传达一下丈夫的意思,毕竟丈夫将这差事交给她,总不好什么也不问。 秦青还是那套说辞,她刻意忽略自己的心跳,那都是骗人的,一定是的。 年彻与乔蓁赶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这客栈倒是有不少人,夫妻二人看了一眼,今晚看来只能住在这儿。 年彻扶着乔蓁下马车的时候,客栈门口又有骚动声传来。 他们扫了一眼,果然是下午遇到的那一拨人,马车同样驶近,然后还是那古怪的大叔下了马车。 年彻与乔蓁不动,没有刻意避开就代表着他们打算弄清楚这伙人的来意,不,是眼前这个中年大叔的用意。 百里翼急忙寻找着乔蓁的身影,待看到她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那目光下移的时候,看到乔蓁凸起的小腹,他再度如受到惊吓那般站在那儿不会动弹。 附带女婿的事情是他刻意忽略,可这么快升级到外祖父的事情,他为何半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与女儿重逢才一下午,就升级为岳父,如今更是朝着外祖父的路上狂奔,也难怪百里翼要傻眼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父女相处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四章 父女相处 百里翼在那儿傻站着不能动。舒悫鹉琻 年彻与乔蓁审视的目光也没有停下,夫妻俩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乔蓁就收回视线,一手撑着腰,一手由丈夫扶着往店里而去,完全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 百里翼身边的内侍不禁有几分着急,忙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看到他仍一脸惊吓的傻站在那儿,随后更是咧开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他不禁揉了揉眼睛,主子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陛下,他们走了……”他只敢小小声地提醒一句,就怕被人听去主子的身份。 百里翼这才惊觉回过神来,眼前除了空旷旷的场面外,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脸色不禁有几分着急,“人呢?” “进去了。”内侍忙用手指了指,又想要揩汗了,主子这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平时英明神武的样子,忙小声又提醒一句,“陛下……”被一瞪后,忙改口,“主子,这好不容易才见得到公主的真身,您可要好好表现才行,不然公主若是不肯认祖归宗怎么办?” 百里翼自动过滤这个信息,女儿怎么可能会不认他?转而一想这十多年来他都没有尽地当父亲的责任,万一身边这内侍说的成真了,那怎么办?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没见到时天天想,见到了这心又七上八下地惴惴不安,左右犯难,不行,他不能任由这种情况产生。 握紧后中的拳头半晌后,他方才举步迈上前,他要争取女儿更多的好感后才能开诚布公自己的身份,对,就这么办。 想定后,百里翼的表情渐渐带上几分自信,血缘的羁绊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斩断的,断缺的十多年亲情他可以弥补。 早已开好了房间的年彻与乔蓁站在屋内的窗前看到百里翼怔在原地良久才进客栈来,步伐从略有些摇摆到坚定不移,夫妻二人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也能明白这人之前有过一番内心的挣扎。 年彻扶着乔蓁转身,自打这胎怀了将就六个月时,就突飞猛进地滚圆起来,扶妻子坐到床上,他转身倒了碗温水给她,“喝口水吧。” 见妻子接过,他也坐到一边伸手轻抚她的肚子,期待着再一次的胎动,犹记得这孩子第一次胎动的时候是在半夜,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山上转悠宿在山洞里,妻子推了推他,那时候他还迷蒙着睁眼看她,刚想开口问她半夜不睡在干嘛? 妻子却抓住他的手放在已经渐渐凸起的肚子上,兴奋道:“彻之,他动了,你摸摸,刚才真的动了……” 他立马睁大眼睛,睡意也扔到了爪哇国,那只大掌定定地放在她的肚皮上,可孩子似乎故意耍他们夫妻一般,在他们耐心地等待下,他就是怎么也不动了,大掌下却是半天也没有动静。 “怎么会这样?”妻子似有几分无奈地道,“这熊孩子还没出来就会耍着爹娘玩,刚刚明明动了……”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其实没能摸到孩子的胎动,他也有几分失望,“好了,孩子也要睡觉的,我们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大掌正要移到她身后圈住她并不纤细的腰,就在这个时候,妻子的肚子传来了有力的踢动,顿时惊喜布满他的眼底,忙不迭地抚摸着,孩子的踢动越来越用力,似有无穷的精力。 “锦绣,他动了,真的动了……”他惊喜过望地看着妻子。 妻子笑着覆住他的手上,“我就说他会动了嘛。” 那是他第一次确切地感觉到要当爹了,当即狠狠地将妻子抱在怀里,这个给他孕育了新生命的女人,一个重逾他生命的爱人。 “锦绣,谢谢你……” 妻子当时还是用她的粉拳轻捶他一记,“人家说女人一孕傻三年,你怎么也跟着傻?这孩子是你我共同的骨血,哪需你来言谢?” 此时此刻他的大掌也游走在妻子滚圆的肚皮上,孩子的偶尔伸个小手小腿,也能感觉得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在想什么?”乔蓁看他笑得有得莫名,不禁笑问了一句。 年彻抬起头来飞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在想我们孩子第一次做动的情形,这小家伙一定很健壮。”话里有着满满即将为人父的骄傲。 乔蓁将头靠进丈夫的怀里,“彻之,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对于是男是女,其实她也没有概念,不过想到丈夫一定会想要个男孩,毕竟他是长子嫡孙,当然想要个继承香火的。 她怀这胎不在侯府里,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起码不会有三姑六婆在她耳里宣扬一举得男的思想,不幸的当然是怀孕毕竟诸多不便,如果在府里,至少会得到最佳的照顾,又可以与婆母一块儿做伴,两个孕妇能聊得比较多。 嗯,还有五姐姐,掐指算算,她比她多了两个月的身孕,将近八个多月了,不禁叹了口气,她是看不到外甥或者外甥女的出生了,当然怕是也赶不及婆母盛宁郡主生产了。 “叹什么气?”年彻忙问,怕她心里有压力,低头在她头顶一吻,“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一样喜欢,等我们抱着孩子回去,爹娘他们只有欢喜的份,是不会计较孩子的性别,所以无须压力……” 他并不希望妻子为了生男生女感到忧心,他们也不可能就只生这么一个孩子,再说家里又不是缺少男丁,搞不好母亲或许还能再添个弟弟。 乔蓁倒也不是太忧心,反正她现在才十七岁,古代避孕又不及现代,这肚子怕是还要再生,不过他的回答还是取悦了她,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吻上他的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年彻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手更揽紧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与她热烈地吻起来。 半晌,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乔蓁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说那人会是什么身份?” 年彻微眯眼,“这个怕是要进一步接触才能知道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人既然会跟上来必有所图,端看是好还是坏?既然妻子直觉他不是坏人,那他也相信,但该有的提防一样也不能少。 夫妻俩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年彻松开妻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就去开门。 乔蓁也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衫,起身坐到椅子里,抚了抚鬓发,喝着温开水一脸严肃地看着丈夫拉开了木门,门外站着一名小厮装扮的中年男子,这名小厮哪怕年纪不轻,长相还是眉目清秀,五官柔和,看起来就像现代推崇的中性美。 她一面喝水一面观察,要想知道一个人的身份莫过于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推断出*不离十的答案。 年彻同也也是端着一张俊脸,似有几分不友善地道:“你有什么事?” 那名小厮看了看年彻高大的身影,站在这男人面前,他同样也有很大的压力,果然敢娶他东陵国公主的男人都是非同凡响的,哪怕他见过的达官贵人足够多,哪怕身为天子近侍,拉拢他巴结他的人也足够多,可他还是免不了在这人面前打冷颤,当然前提是他也不能忽略掉里面的真公主同样看过来审视的目光。 “我家主子想请二位一道用晚膳。”他腆着笑脸将主子的邀请表达出来。 请他们夫妇二人用晚膳? 年彻不用回头,也知道妻子同样皱紧眉头,毕竟他们夫妻二人与那中年男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他还与他动起了手,只是大家都没能打着对方罢了。 “不用了,我们并不熟,一道用晚膳多有不妥。” 他当即拒绝,想要将房门掩上。 那名小厮顿时傻眼了,他家主子请客从来没有请不到的?他忙用身体挡住那要关上的房门,“别啊,这位爷,我家主子真的没有恶意……” 年彻真要关上房门,凭这名小厮的身手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此时他的动作一顿,现在他更可以肯定那中年男子是有意来接近他们的。 “相逢即是有缘,二位又何必拒在下千里之外?”百里翼早就在楼梯口站了好一坐儿,看到身边的近侍连这点小差事也没办好,他急于见女儿,惟有现身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毕竟非亲非故,多有不妥。”年彻圈着双手倚着门半步不让地看着这中年男子,这人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身上的气势太盛,他自然也不能相让。 百里翼皱紧眉头,忍住张望里面女儿的举动,只得按下自己的微恼,这女婿果然不讨人喜欢,“常言有语,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就当我为今天的不当举动向两位道谦,两位连这点光也不肯赏?” 连朋友的话都出口了,百里翼身边的近侍不禁打了个抖,主子真是为了接近女儿女婿无所不用其极,连身段出可以降低,这要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年彻还没答,乔蓁就从里面踱出来,两手挽着丈夫的手,“彻之,既然这位先生如此盛情相邀,我们就答应吧。” “对啊,对啊……”百里翼两眼贪婪地看着女儿的面容,忙点头附和她的话,若是他肯亮出身份,也不怕年彻与乔蓁不答应,可他就是不想用父亲用帝王的身份相压,这是他失散的女儿,是嫡亲亲的血脉,不是他的下属臣僚随他呼喝。 一旁的近侍已经低头不敢再看了,主子这身段真是一降再降,想来还是贾后与玉申公主做的孽。 年彻微挡住这人太过热切的目光,低声问妻子,“想好了?真的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乔蓁本身就是念力者,对于别人的关注一向很敏感,百里翼的目光肆无忌惮,焉能不发觉? 思忖片刻,年彻点点头,抽出她挽着的手,转而扶着她的手臂走上前与百里翼平视,“那我们夫妻恭敬不如从命。” 百里翼终露出十多年来最惬意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转身朝近侍道:“可为,赶紧吩咐厨房上菜。” 年彻已经扶着乔蓁下楼梯。 百里翼想要伸手一扶,最后想到两人还没熟,这动作过态了,半伸的手不自然地收回,在背后握紧拳头,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他看清她的肚子,还没有大到吓人的程度,不过看了仍有几分触目惊心。 “这胎有多大了?” 乔蓁听到身边温和的问声,转头看去,在这走廊点起来的油灯散发出的晕黄光线中,这中年男子的长相看得更为真切,下午的时候没仔细打量,只知道此人必是养尊处优的,现在才发现他眼底有着不容忽视的苍桑,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像冷夜,与之不同的是,冷夜让她戒备不已,这人却让她无论如何也升不起戒备之意。 故而她很自然地开口,“六个多月了。” “那可真的得小心了。”百里翼答道,目光里面有几分隐晦,当年他的燕儿怀女儿之时是不是也这般需要人照顾?可恨的是他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过,想到爱人怀孕的不便以及因误会产生的心伤,他的拳头突然握紧,那是深深地自我厌恶,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难过的事情?” 听到这温和的女声,他的心弦一震,那种无力的感觉轰的一声消失无踪,猛然抬头看向笑意盈盈的乔蓁,如三月春花在他眼前绽放,是那般的美丽又是那般的温暖。 “嗯。”下意识地,他点了点头。 “再难过也过去了,你要做的是展望未来,而不是活在过去。”乔蓁道。 百里翼一愣,忽而一笑,“你说得对,亏我比你活得久,却没你一个小娃娃看得透彻。” 今天被女儿这么一开解,他背负在身十多年的包袱猛然甩下,再懊恼也挽不回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不应再沉缅于过去不能自拔。 年彻诧异地看着妻子,乔蓁一向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而且眼前这人还是个中年男子,可此刻她却少有地出声安慰了这中年男子,能这么敏锐地感觉到这人的情绪变化,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至少他就能感觉到。 乔蓁感觉到丈夫握住自己的手一紧,忙转头看向他,微挑眉似询问,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会那样说了出来,与这中年男人靠得很近,无须释放念力,她无端端地就感觉到对方的情绪,那一刻,她很想安慰他,想要让他不要再难过。 手摸了摸肚子,莫不是即将为人母,这爱心爆棚了?她摇了摇头,其实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年彻没有追问,对于妻子的举动有疑问却没有怀疑,如她所言,这男人都可当她爹了,一切无关风与月,只是透着几分古怪罢了。 一楼没有客人用膳,最大一张桌子更是铺了上好的桌巾,看得出来是中年男子的主意,可见他对于请客的事情是相当的重视,这又是一个古怪的地方,乔蓁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正要坐下。 “诶,别。”百里翼忙阻止她坐下。 乔蓁不解地看着他。 百里翼忙吩咐近侍去搬椅子来,“你还怀着孩子,别坐这凳子,不舒服,我让人搬椅子给你坐。” 乔蓁看他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不好拒绝,只得与丈夫对视一眼,年彻没有出声,可眼里看得比乔蓁还仔细,这中年男子对乔蓁的关心不是假的,这就让人相当好奇了,非亲非故,谁还能想得如此周到? 没一会儿,百里翼身边的近侍可为就指挥着侍卫将椅子搬来摆好,这可是从这家客栈老板处征来的,待椅子放好,忙又亲自将小太监从马车里拿过来的舒适靠枕等物摆好在椅子里,一切就绪后,笑得万分巴结地看向乔蓁,“这样会舒服许多。” 乔蓁狐疑地看了眼百里翼,略为思忖,年彻已是扶她坐下,有舒服可享,不享白不享,至少不能让她与肚子里的孩子难受。一般住客栈,他们都是在房里用膳,至少有被子等物可以挨靠,乔蓁因肚子渐大的腰酸可以缓解不少。 百里翼赞许地看了眼近侍可为,还是这老小子想得周到。 “你们别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乔蓁与年彻自然不会将百里翼谦逊的话当真,连人家客栈主人最好的椅子都硬拿来给她坐,还从马车里搬下隐囊等物,就不是一句举手之劳可以解释得通,目前看来,这中年男子对自己是真的颇为照顾,心里的疑心自然也越大。 可为忙转到厨房吩咐人准备上膳,看到厨房里面的人都是宫里御膳厨的人在忙,忙道:“都赶紧着,别让主子等,不然回去我扒了你们的皮。” “可公公,小的都不敢怠慢,这是先做好的头菜。”一名厨子忙道。 可为瞪了对方一眼,“还叫可公公?你找死啊?” 那名厨子这才记得这是出门在外,忙讨好地笑着,“都是小的嘴笨,一时忘记了。” 可为再瞪了他一眼,掏出银针试了试,没有问题后,方才亲自端起送到外面桌上。 那名厨子看到这一向高不可攀的可公公亲自端菜,不禁瞪大了眼睛,忙拉住其中一名跟着可公公的小太监,“这请的都是什么人?怎么这菜单子我觉得很是古怪?”都不是平时皇上爱吃的菜,更何况里面还有几道魏国的菜式,这就够他惊讶了。 东陵国皇帝从来没有爱吃魏国菜的爱好,他的口味偏重,如今却要他将菜做得偏淡一些,凸出菜式的鲜香,这是魏国皇城卫京的饮食习惯。 那名小太监左右瞅了瞅,没见着人偷听,拍了拍大厨的肚子,神秘兮兮地道:“是一对年轻夫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啊就别问了,免得可公公抓着你的痛脚就够你喝一壶的。” 厨子还没有应声,可公公的声音传来,那小太监忙应了一声,顾不上与这厨子说话,急忙就出去了。 厨子看到打听不到什么八卦,忙又转回去专心做膳食。 那边厢的乔蓁看到上的菜大多都适合孕妇吃的,还有鲜鱼做的汤,过了孕吐那段时间后,她相当的爱吃鱼,年彻就给她抓过不少的野生鱼,这鱼比起前世鱼塘里面圈养的要美味得多。 这人也太细心了吧,她又看了看一脸殷勤给她布菜的百里翼,嘴角有几分抽搐,“我自己来即可。” “你不用客气。”百里翼忙道,看了眼对面阴沉脸色地年彻,解释了一句,“看到你我就想到我的女儿,所以才会对你照顾一点,我没有别的意思。” 年彻看了眼他,再看看桌上的菜色,居然还有几味大魏的特色菜,在这东陵国看到大魏的菜色,多多少少让人有几分惊讶?不过似乎有几分耐人寻味。 乔蓁自然也没有忽略掉这几道最简单的大魏菜,这是有意的试探还是巧合?她没有挟这几道大魏菜,毕竟在这东陵国少暴露一点,她与丈夫就会更安全一点。 百里翼似没有看到他们夫妻的异样,笑道:“我年轻那会儿到过魏国的都城,尝过他们的菜,别有一番滋味,你们也试试?” 不用他使眼色,可为这近侍就会心地亲自给乔蓁与年彻布菜,这可是特地为乔蓁而做的。 乔蓁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百里翼,挟起那名叫可为的近侍布的菜,入口颇有几分大魏卫京的风味,只是做得不太地道,可吃了东陵国食物有段时间的她,还真的颇为怀念这个味道,不禁多吃了几口。 年彻是地地道道的卫京人氏,他一尝就知道这菜做得不地道,什么爱吃就是个谎言了,依他对这男人明里暗里的观察,他绝对是个有能力从卫京请到一流厨子的人物,若真的喜欢卫京的风味,自然会追求最为地道的口味,不会做出四不像的东西来。 “确是别有风味。”他笑道,似乎窥见其中的秘密一般。 百里翼艰难地将目光看向这不讨喜的女婿,“卫京离我们东陵颇远,这菜与我们略有不同,你吃得惯就好。” “我觉得不错。”乔蓁颇为享受美食带来的享受,卫京的饮食习惯与她现代的家乡颇相似,所谓的重口味比起东陵国人是小巫见大巫。 “觉得好吃就多吃点。”百里翼看到女儿满意,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千想万想如何才能讨女儿欢心,最后才想到从吃入手,这样比较好接近她。 乔蓁也没有客气,现在到了孕期的后半程,她的饭量也渐长。 “对了,你们是要到哪儿去?”百里翼似在聊天般地发问。 年彻细心地给乔蓁除掉鱼刺,把鱼放到她碗里,听到这问话声,不觉得有异,微微一笑道,“我们夫妻要到都城去会友。” 听到会友二字,百里翼有几分失望,他们难道不是为了见自己而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没到时候,他不想弄砸了一切,“正好,我就是都城人氏,这一路倒是可以与你们结伴而行。” “怕是不好打扰。”年彻示意妻子不要做声,他笑着拒绝。 百里翼的眉头一皱,急道:“你们毕竟是小夫妻,多有不便,我这边还有侍卫,安全上会更无虞。” 年彻给妻子盛碗新鲜的鱼汤,笑眯眼,“我们夫妻二人也会惧怕路上的不便,想要找我们麻烦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这话似有所指,百里翼微抬头正色看向这女婿,对方还朝他挑眉一笑,他的脸色更为莫测高深。 乔蓁埋头苦干吃着美食,丈夫的手艺真的很一般,就算他努力了去学,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差强人意,她又有孕不宜多动,又不好打击他的热情,男人的懒的都是女人惯出来的,所以她只好忍受他拙劣的厨艺。 国人对吃的爱好,她一样也没有落下,没有的时候可以不想,现在摆在她面前,想要不吃个够本就真难。 因而对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此刻她听之任之,反正只要他们不掀桌即可。 百里翼与年彻似乎真的杠上了,两人气氛颇有几分僵。 乔蓁吃得七七八八,方才优雅地用巾帕按了按嘴,看向百里翼,之前这人自称羽叔,她也就从善如流地唤他,“羽叔的女儿长什么样的?与我年纪差不多?” 百里翼正给乔蓁挟菜的手一顿,其实让她喊什么羽叔,他的心里半点也不好受,这是他的亲生女儿,该喊的是爹,是父皇,“嗯,算来与你年纪相当。”说这话时,他笑得很是温和。 “那她现在在都城吗?”乔蓁侧着头问。 百里翼早就想好了说辞,“她跟我妻子回娘家了,我正打算回了都城后,接她们娘俩回来。”边说边用热烈的目光看向乔蓁,想着燕儿此时不知道在何处?心里就是一阵疼痛。 年彻似八卦地道:“你做了什么气跑了妻女?” 百里翼一愣,苦笑道:“一切都是误会罢了。” 乔蓁笑道,“我爹娘虽过世了,但他待我娘应是极好的,从没气着我娘回娘家,羽叔真要多多改进。” 百里翼听到她亲口说到爹娘已死这几个字眼,眼角抽了抽,真想叫嚣着,你的爹娘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那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只是这话还是只能在心里嚷嚷罢了。 “你……爹是个怎样的人?”他很艰难地问起这个话题。 乔蓁歪了歪头,其实这真的问到她了,她穿越而来的时候,乔健斌早就死了,真是半点记忆也没有,乔姚氏也是不提的,不过瞧她与乔维的关系这么亲密,就可知乔健斌这老爹是不错的,遂道:“我爹很好,待我也不错……” 她每说一句,百里翼的心脏就像被人用针狠狠刺一下,那个姓乔的真的有待她那么好?他想不明白,当年燕儿恨他,为什么会将女儿交给一个魏国人来抚养?这是一段他查不出来的历史。 年彻一直很细心地留意着对面之人的表情,那勉强维持的样子不像是做假,这人给出的疑点太多了,与妻子暗暗对视一眼,看得出来彼此想得差不多。 一顿饭似乎吃得宾主尽欢,年彻扶乔蓁进房的时候,百里翼的眼里还有几分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近侍可为暗暗提醒,他这才没有出丑。 房门一关,年彻看向妻子,“你怎么看?” 乔蓁皱了皱柳眉,“说不好,不过他露出的破绽太多,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给我们暗示?” 年彻扶着她坐到床沿,摸了摸下巴笑道:“先别想那么多,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乔蓁轻捶他一记,“你这话可别让他听着,不然我怕你有苦头吃。” “你舍得?”他倾身靠向她,笑得很欠揍。 乔蓁看到背着光的他还是如此俊帅,脸色一红,推了推他,“别贫嘴了,赶紧去给我烧洗澡水,这一顿饭吃了好些时候,我身子都粘腻了。” 年彻自然不会推辞,侍候好爱妻也是他的责任,忙又出去给她烧热水。 大热天时,他也不能让她洗冷水澡,万一着凉问题就大了。 他没有假小二之手,而是直接就转到厨下,看到百里翼身边的中年近侍可为正在指挥着手下收拾好厨房,他下意识地躲到一边的暗处。 看到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那似厨子的男人才领着一群打下手的退出这厨房,略一思忖,即知这一桌子菜都是那自称羽叔的男子自带的厨子做出来的。 他嘴角微微一笑,这才现出身来为爱妻烧开水。 等他把水提回暂住的客房时,乔蓁早已歪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没吵醒她,而是给她褪下衣物,用温热的水擦洗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移到床上,自己迅速洗个热水澡,吹熄灯火,躺上床揽紧妻子也闭上眼睛,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不迟。 百里翼却是没有睡意,他既希望他们能聪慧地猜到他的身份,又希望他们猜不着,毕竟女儿都长大成人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想法?想到她席间说的话,他又感到一阵心痛。 “陛下,您若烦心不能与公主他们一道,奴才有办法。”可公公尽责地为主子分忧,看主子这个样子,八成还是在忧心这个。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起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起 翌日,乔蓁醒来的时候,听到有雨水滴落在窗台上的声音,转了个头看了眼窗外,果然下雨了,昨儿还是好天气,到了今天就变成这样,皱了皱小脸,翻身起来,看到一边有备好的衣物,不用说,必是丈夫准备的。舒悫鹉琻 左右寻了一下没见着他,她忙将衣服抓过来穿在身上,正要下床穿鞋的时候看到丈夫打着洗脸水进来,这段时间她越来越嗜睡。 “起来了?”年彻将木盆子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忙上前半跪在地给她穿上鞋子,“你现在的肚子越来越大,这等事以后唤我来做即可。” 乔蓁笑着看他,“这点小事我还做得了,你啊就操点心。” 年彻伸手搀扶她到木盆前,拿青盐给她刷牙漱口,接着就是洗脸,这些以前都应由侍女侍候的动作,现在他做来越发娴熟。 “你先醒醒神,我下去给你端早饭来。” 乔蓁扔下帕子,伸手抓住他,“对了,你抓着狐狸的尾巴没有?”想到昨儿没说完的话,她略挑了挑眉道。 “你猜猜?”他笑着看她,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儿。 乔蓁推了他一把,“别卖关子了,我看你笑成这样就知道这事你心里有谱。”撑着腰准备到桌前坐下梳理一头乱发,“他也做得很明显,我们再猜不着那就是傻子啦。” 从包袱里面掏出鱼骨梳,她开始打理头上的乱发,这把梳子还是在小渔村的时候,年彻给她亲手打磨的,当时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那个黑美人楚楚又对她成见很深,所以她现在所用的贴身物品大多都出自年彻的手,当然,这可比买来的有意义得多。 当时还半开玩笑地道:“这我可要收好才行,等将来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的时候,我就可以给儿孙们吹嘘,这可是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亲自给我做的,等着当传家宝。” 此时年彻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鱼骨梳,轻轻地给她梳头发,早已能熟练地编一个简单的发髻,再给她披上东陵国特色的头纱,这样看来,妻子颇具异国情调。 “那个叫可为的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是个宦官。” 听着丈夫骨定的话语,乔蓁扯着头纱的手一顿,这回由不得自己再装聋作哑,“果然还真是他,一个什么羽叔的称谓,不就是一个翼字吗?认真想想,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毕竟传言他对玉申公主很好。” 那份好应是给她的,哪怕给错了对象,这份爱也还是存在的,容不得她抹灭,可这心还是觉得别扭,她打从心底里从没想过会与他见面,若没有这次的灾难的话。 年彻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他不揭穿这层窗户纸,我们也无须主动,锦绣,你若想认他就认,不认也行,反正我对于多出一个岳父来的事情还是相当不喜欢的。” 乔蓁低头笑了笑,轻轻地握住他的大掌,转过头来埋进他的怀里,“你呀,怎么就与他杠上了?虽说他这岳父看起来不大靠谱,但也没有怎么样我们,算来他也在踌躇。” 早就认出了她来,能这般关怀备至,就绝不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样子,却还能隐忍着不透露身份,其实这样的小心翼翼说明了很多问题。 “管他的。”年彻半蹲下来吻住她的红唇,半晌过后才松开她的唇,“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乔蓁点点头。 夫妻俩正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有敲门声传来。 年彻松开乔蓁,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百里翼就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个很大的托盘,这个举动与他的气质相当的不搭,可他还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百里翼忙探望了一眼,“我今儿个让人做多了早膳,你们用了没有?没有就一起吃如何?” 乔蓁听到是这便宜父亲的声音,咬了咬下唇,起身上前,“彻之,是羽叔吗?” 年彻还未答,百里翼就笑着抢先道:“是我,你起来了吗?我给你们端来了早膳。” 乔蓁走到丈夫的身边,果然也看到百里翼此时的动作与他帝王的身份相当不符,颇有点现代奶爸的影子,当然她早已不是孩子了。 “进来吧。”她接开丈夫挡着的道,请这便宜父亲进来。 百里翼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样的女儿很让他惊喜,原本他怕自己过于热情会招致她的反感,但又怕她吃得不好,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更要注意才行,况且这家店也没有什么好菜式,这都是他一大早下令让人去收集的食材,保证新鲜,又是做成魏国卫京的口味,从她昨晚挟菜的频率来看,她应是更喜欢卫京那边的味道。 琳琅满目摆了一桌,乔蓁原本还有点饿,现在看到这么多,她开始发愁怕是吃不完了,看了眼百里翼身边那位叫可为的公公还要再上菜,她忙摆手,“已经足够了,吃不完浪费掉也不好。” 她在现代那会儿,虽然家里不愁吃不愁穿,但她就是不习惯铺张浪费,穿到这古代,大抵也禀持了现代的习惯。 “你摆太多会吓着她的胃。”年彻道,乔蓁这小习惯他也是成婚之后才发现的,永定侯府里就他的院子里不喜欢搞这些大场面,父母与妹妹过来用膳时,菜式是相当丰富,可也不会搞成她嘴里所谓的满汉全席,都是荤素搭配得宜,兼顾各人的口味,这样一来大家都吃得比较舒心。 百里翼原本怕女儿够吃,现在一听这女婿的说辞,忙摆手让可为不要再上菜了,亲自给乔蓁舀了碗新鲜熬制的小米粥,“你尝尝可合口味?” 乔蓁看了眼令人食指大动的小米粥,舀了一汤匙吃起来,粥入口即化,熬得刚刚好,忙点了点头,“好吃。” 百里翼这才笑容满面。 “你也别坐着不吃,就我一个人吃没意思。”乔蓁看他笑得又忘乎一切,微微有点心疼,亲自给他挟了块新做的糕点。 年彻看了眼这便宜岳父,暗自摇了摇头,女人果然最容易心软。 百里翼忙一脸激动地吃起女儿挟过来的糕点,吃在嘴里,比他一生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味,心里顿时升起满满的满足。一抬头看到女儿那张与爱人神似的脸,他又满肚子的惆怅,不知何时,才能真正一家三口吃个团圆饭? 这一顿早膳气氛颇为和谐,哪怕身为岳父的百里翼与年彻这女婿的气场不搭,有乔蓁在,倒也十分融洽。 大魏国的卫京进入盛夏,也是炎热不已,这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是相当的不舒适。 年初晴这段时间都在给年老侯爷侍疾,也只有她这时候在老侯爷的床前尽孝,说说笑话哄得老人家咧嘴大笑,她就功德圆满了。 这日,肚子滚圆似球的盛宁郡主着人掀起那竹帘,由人扶着迈进年老侯爷养病的屋子,“公爹今儿个好些了吗?” 年初晴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即笑着跳过去扶着母亲,“娘怎么过来了?” “怕你侍候不好祖父啊?”盛宁郡主笑着轻刮女儿的俏鼻梁。 “哪有?”年初晴皱皱鼻子反驳一句,眼神却是看向一边的侍女,着她们赶紧搬来舒适的椅子。 年老侯爷靠在床柱上,看到儿媳挺着个大肚子进来,忙皱眉道:“我这屋子里都是药味,你现在身子重,就别过来了,有什么事着人过来说一声即可。” 盛宁郡主豪气道:“不碍事的,一点点药味还能冲撞了不成?没这么娇气。” 年老侯爷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劝不了,如今四个儿媳妇里面,就她还比较有孝心,老三新娶的那个倒也还行,只是到底还没能怀上孩子有自己的亲生子,在这府里的地位颇为尴尬,又怕表现得太过引得其他两房人对她不满,这新儿媳妇也就只能时而露露面,顾虑颇多,想来也就没有意思。 一家子正说着话,年复到来的时候看到这天伦之乐,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匆匆而来,又这脸色,可有什么喜事?”年老侯爷毕竟了解儿子,咳了数声忙问道。 年初晴倾身给祖父拍拍背,再侍候他喝水,也好奇地看向心情大好的父亲,许久没有看到父亲笑得如此开怀。 “有什么喜事你倒是说啊?别让人急死。”盛宁郡主急性子地催促。 从南融国皇子韩逸那儿借来了船,早就驶向了东陵国,这一路也有飞鸽传书,在海上这船也迷失了几次方向,到达东陵国海岸时都已进入了盛夏,本就是大海捞针,至今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倒也正常。 她如今除了等待再无别的办法。 年复少有地在父亲面前揽上妻子的肩膀,将他今天收到的最新消息与亲人分享,“找到彻儿与儿媳妇了,年家祖宗保佑,他们仍然活着。” 这消息一公布,年老侯爷瞬间睁大眼睛,年初晴捧着的空碗差点失手跌落在地,盛宁郡主更干脆,直接就伸手掐住丈夫手臂上的肉,年复少不得要呲一声,她这手劲可不小。 “盛宁,我疼。”他忙做声。 盛宁郡主一听到他喊疼,忙更用力又掐了一下,“真疼?这就是说你没在骗我?” 年复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也不与她开玩笑,认真地道:“我何时骗过你?” 盛宁郡主顿时松开掐住丈夫的手,那颗担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地,感觉到眼里一片雾气,再尝到那咸咸的味道,她才知道她已经哭了出来,忙用帕子抹了抹泪水,起身道:“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都别跟来。” 她要出去痛快哭一场,这么丢脸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看到,这有损她的威仪。 年复看着她挺了个大肚子走得飞快地掀帘子出去,像个孩子般毛躁,失笑的同时颇有几分心疼。 年初晴想要追上去安慰母亲,她知道她的心情。 年复伸手拉住女儿的手臂,“让你娘自个儿静一下,为了你哥与嫂子,她这段时间一直强忍着不说。” 年初晴这才止住脚步,转而两手巴着父亲,“爹,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你不信?”年复佯装板着脸看女儿。 “信,哪会不信?”年初晴这会儿才真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人没死就好,“那哥与大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年老侯爷傻乐了一会儿,听到孙女问出声,忙又看向儿子,“对呀,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彻哥儿若能早点回来也是好事。” 年复看了眼父亲,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我们找到彻儿在东陵国典当的玉佩,据那当铺的人描述,*不离十,这亲自典当的人必是彻儿无疑,这才确定了他没死,既然他能没事,儿媳妇也就不用说了,必还活着。” 别人不了解,他可是明白得很,若是乔蓁在海上出事,年彻必不会再活着,他们这对失职的父母加在一起也不及乔蓁在他心里的份量,再说他们夫妻一向感情好,要分开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又再道:“但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他的人,按照我们遣去东陵国找彻儿与他媳妇的人回话来说,必是上东陵国都城去了,这不用问,必是找儿媳妇的亲爹去了,不用我吩咐,他们已经往东陵国的都城追去,想来必有遇上的机会。” 听到孙子孙媳还不能第一时间回来,年老侯爷有几分失望,但想到能有这消息传回来已经是上天庇佑,他还能再求什么?“也好,你着他们要尽快找到彻哥儿,可别耽误了。” 年复忙恭敬地称“是”,与父亲相商了一下国内发生的大事,心底到底记挂着妻子,着女儿好好侍候祖父,当即又挑帘子出去找妻子,身后传来祖孙俩高兴说话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又更大了一些。 出来在外面的暖阁没看到妻子的身影,又急忙到正厅去,同样也没发现,皱了皱眉,找侍女来问话,“郡主呢?” 侍女这才将盛宁郡主所在的方位告知,年复得了确切的消息,急匆匆地往外走。 果然在小花园里发现了妻子的身影,急忙过去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哭完了?” 盛宁郡主睁着有些红肿的眼睛看他,“别想来看我笑话。” 他从她的手中抽走那条巾帕,把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拭去,他很少见着她这一面,心里微微有几分心疼,“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想来我们这儿子与儿媳也是大命得很,人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 盛宁郡主轻“嗯”了一声,忙追问一些细节。 年复也没有瞒她,将对父亲所说的话又一五一十地与她道来,当然都是拣好的来说,就怕她胡思乱想影响了腹中的胎儿,这才不过七个来月,他就看着她的大肚子开始担心,“你以前怀着彻儿与晴儿也是这样的?” 盛宁郡主歪了歪头想了想,“怀晴儿时辛苦些,那会儿没少咒骂你。”说这话时,她斜睨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很贼。 年复揽得她更紧,“嗯,是该骂,那会儿也没想过关心你,以及我们的孩子。” 盛宁郡主其实很喜欢看这样的年复,很是迷人。 夫妻俩正说着话,年复身边的小厮就急忙找过来,说是章校尉已经到了。 年复这才起身,歉意地看着妻子,“我先去处理一下正事,待会儿陪你用膳。” “那个章校尉好像是儿媳妇其中一个堂姐的夫君?”盛宁郡主记起乔蓁那会儿来跟她说堂姐有孕的事情,她是那天发现自己怀上这胎儿的,印象想不深刻都难。 “没错,就是他。”年复皱了皱眉道,“彻儿跟我提过他,这回江南那边发生暴乱,皇上有几分忌惮我们侯府,也不好派那些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将领前去,所以我打算重用这个章校尉,官不大就不会显眼,再说出去厉练一下于他的官途是大有裨益的。” 盛宁郡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将乔蓁堂姐有孕的话咽了回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她的心里有丈夫有孩子,就更软,若是换在以前,她是不会想得那么多,身为家族的一份子,无论如何是要为这个家族尽心尽力的,男子更是如此。 年复抱了抱她,这才转身离开。 一直等待的章京坐在那儿没动,对于这间华丽的书房视而不见,身为武将,他历来对这些不太在行,也不太重视。 一旁的小厮与侍女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正襟危坐的武将,不过训练有素的他们没敢多言。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忙站起身,“见过侯爷。” 年复脸上微有诧色,这年轻人耳力不错,居然能听得出是他的脚步声,看那正直的脸,不禁兴起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坐下吧,算来我们也是姻亲。”年复挥手示意他坐下。 章京这才再度正襟危坐,对于这位永定侯,他如雷贯耳,却是没有过多的交集,如今一见,倒也诧异于他颇为年轻,与年彻不愧是父子,在长相上颇有几分相像。 “我已经示意别人上折子,荐你为从五品的招讨使,不日就要出京前往江南,你可有什么异意?若有不便,我可以改荐他人。”年复说起公事,就会板着一张脸。 章京的内心颇有几分挣扎,妻子怀胎已八个多月了,预产期估计还有一个月左右,这个时候他是万分不想离开,只是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是他响往的,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定波侯世子欧博,更是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要为妻子挣一个诰命回来。 遂他又站起来,“没有。” 年复示意他坐下,“没有就好,好好表现,积累军功,他日封侯也不在话下。” “是。” 两人就江南那边的情势展开了讨论,章京也提了几个有用的意见,年复对这年轻人更是满意,儿子当初物色他的眼光不错,遂拍拍他的肩,“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会尽量满足你。” 章京没有什么需求,他有一双手,可以凭自己开创美好的未来。 临行前,年复才似醒起般道:“对了,这次与你一道去的还有定波侯世子欧博,到时候你们俩配合一下……” 章京的身子顿了顿,袖下的拳头握紧,居然是欧博与他一道前去? 但这事由不得他作主,他也没有提什么异意。 乔茵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在做着小人衣服,一边坐着同样缝小衣服的春柔,这个侍女在半年前嫁了章家一个管事,已是梳起了妇人的装束,如今更是升任章家内宅的女管家,在乔茵怀孕的这段时间,更是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连想要挑刺的章荣氏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来。 章荣氏一直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看,眉头还越皱越紧,“我瞅着你这胎圆圆的,似是女儿。” 乔茵一听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仍做着手上的活计,似漫不经心地道:“夫君说了,生女生男都无所谓,他一样喜欢……” “怎么无所谓?”章荣氏睁大眼睛反驳,“我们老章家可不能无后,生个赔钱货我可不依的,京儿也这把年纪了,你又霸道不给他纳个妾或者安置几个通房,这‘贤妻’当得真够可以的,若膝下再无子岂不是惹人笑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涌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涌 这章荣氏乍呼的话,乔茵的脸色微微一变,扔下新做的小衣服,斜睨了一眼这婆母,“婆母这是在怪我吗?孩子还没出生,你这当祖母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脸臊得慌吗?” 说两句就不高兴,章荣氏顿时也不高兴起来,这儿媳妇现在把她的儿子都迷住了,什么都听她的,别开脸到一边去,“我说的是公道话。舒悫鹉琻” “什么叫公道话?婆母,你敢在夫君面前把这些个话再重复一遍?”乔茵也不复初嫁时的小心翼翼,相处这么久,这婆母的性子也摸了个*不离十,她做得再好,她也要是挑刺的。 “你当我不敢说啊?”章荣氏立马跳起来,“你也别得意,这胎若是生个女娃,看我与不与你急……” “娘,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章京从外面掀了竹帘进来,一脸的不悦,这孩子还没生,他娘就先嫌弃上了,这叫他如何高兴得起来?再说他离家在即,母亲这样,他实难放心。 章荣氏只顾着找儿媳妇的碴,哪里还注意到儿子是何时到来的?当即吓得心头跳,偷觑了眼儿子板起来的脸色,顿时有几分心虚,“我又没说什么,是你媳妇没大没小……” 乔茵正要站起来迎章京,一听这话,脸色瞬间搭下来,“婆母可别倒打一把,我哪儿不敬你啦?一年四季也是先给您添新衣,吃喝的也先尽着您老,这里里外外的我也一肩挑,就是怕您老过得不舒坦,我就这么一门心思想要做好,免了夫君的后顾之忧,如今倒好,到了您老的嘴里就是一句没大没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我这还没生,您老就先嫌弃上了,我身为孩子的亲娘,连说句公道话也不行?” 她说的都是章京看得到的,身为人家的儿媳妇,她一向都是把规矩做足,没有哪样对不起章荣氏?那种面上什么话也不说,背后忍气吞声的行为,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我没这么说过。”章荣氏被儿媳妇这一番话噎得只能这样辩解了一句,“我哪里嫌弃了?不过是嘱你务必要生个男丁罢了……” “娘,这话我听了都觉得逆耳。”章京立即打断母亲的话,“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先开花再结果没什么不好,也跟你说过别在茵儿的面前说这些话给她负担,敢情你都没听进耳里?” “我……”章荣氏顿时哑口无言,她私下与儿子抱怨过,儿子确是这么跟她说的,可她为章家的香火着急又有什么错?若是儿子纳几个回家生孩子,她就什么也不提,她这都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章京板着脸着春柔送他娘回屋,别忤在这儿让大家都不痛快,他回家来不是看婆媳大战的,在他看来,乔茵对他母亲已经颇多忍让,他母亲始终改不了那性格,越想越头疼。 乔茵看着章荣氏气呼呼地出去,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不少,上前握住他的手拉他到罗汉床上坐下,“也是我脾气不好,忍不得婆母嫌弃我们的孩子,不然也不会与她起纷争,让你难做……” 章京顺手揽住她肥硕的腰,对这孩子的出生他何尝不期待?其实母亲希望的也是他所希望的,这胎若是个儿子,不但他后继有人,妻子也在章家彻底站稳脚跟,有孙可抱的母亲也能改改那臭脾气,婆媳俩的关系也就能缓和许多。 “你无须自责,我娘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她若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别忍让她,不然苦的是你自己。”他安抚着妻子的情绪。 乔茵一听他这话,顿时就闭上嘴巴,在男人面前过多地数落他的生母是不智的行为,反正他心里有杆秤,她也就放心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去。 章京随意应和了几句,关于他要到江南去讨伐逆贼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妻子明言?几次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乔茵自打成婚后,将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在这个小家庭里面,对于章京此刻的踌躇,又何尝看不出?亲自给他倒了碗茶,认真道:“你有什么为难事不妨对我直言,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若我能为你分担,我乐意之至。” 章京伸手握住妻子执着茶壶的手,与乔茵相处得越久,他就越依恋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接下来要与你说的话,你听了也别生气……” 乔茵的心“咯噔”一下,丈夫这表情与动作,让她无端地担起心来。 回房的章荣氏却是气得咬牙切齿,这儿媳妇的气焰太嚣张了,早知道她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同意这门婚事。 回娘家的章玉春看到母亲气得脸色都青了,忙迎上前来,“娘,你又与大嫂置气了?” 章荣氏看到大女儿,这心情才稍好一点,不过女儿一提及乔茵这儿媳妇,她又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了,你那个嫂子我算是领教了,现在把你哥都握在掌心里,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娘……” 章玉春对于乔茵也是颇为不忿,难怪妹妹章瑜春老是针对她,她在婆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她却是半个头也不为她出,有这样当人嫂子的吗?她在婆家妯娌面前早就颜面尽失,人人都知道她在娘家不受嫂子欢迎。 “娘,你明知道哥都听她的,平日里就少惹她一点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操心你哥没有后继之人吗?”章荣氏叹息一声。 章玉春知道母亲是怕这嫂子生个女娃,她是巴不得乔茵生个女儿,以前在这嫂子面前她还会装一装,哪知什么也没捞着?如今妹妹过得不幸,她又何尝幸福了?都怪这个嫂子,没有尽心尽力地给她找一桩合心的婚事,这样的嫂子要来有何用? 章氏母女都不同程度地对乔茵有意见,此时的当事人却是震惊地看向丈夫,虽然早知知道他身为男人又是武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她的临产期渐近,而他又偏在这个时候离家,这心总是怎么也无法安定? 章京一把揽她到怀,抚摸她的秀发,“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离开家到外闯荡,但是茵儿,我不能不去,你知道我拒绝不了,我也想给你给孩子带来更大的荣耀……” 乔茵伸手轻捂他的嘴,眼里有几分湿润,“我都明白的,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收拾东西……” 这个时候她不能拖他后腿,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他心里有她娘俩,她就心满意足了。 “茵儿……”章京一脸感动地唤着她的名字。 乔茵吸了吸鼻子,“我都明白的,只是我舍不得你罢了,一个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又是战事,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见我们娘俩,知道吗?” 章京拼命地点头,她的理解宽容是他的幸运,如果是平时,他也不会觉得愧对她,偏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如何能不心中有愧? 乔茵起来要去唤春柔进来收拾丈夫出征要带的东西,章京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急,这任命要过两天才会正式下,有年侯爷的举荐,也要在皇上那儿走个过场。” 乔茵一听,这才再度坐下来,“永定侯府的权势现在渐有滔天之势,皇上不是个宽心眼的人,这将来的局面也不知道会如何?”叹息一声,“更何况年彻与七妹妹仍下落不明……” 章京一听她提及年彻夫妻二人,忙将年复说给他的喜讯说出来冲一冲现在这伤感的气氛。 乔茵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忙掐了自己一记,感觉到疼痛,这么说来不是她在做梦?“七妹妹他们还活着?夫君,你可别骗我?” 看着妻子一脸的着急又小心翼翼地期待,章京大力地点了点头,“傻茵儿,我怎么可能会骗你?这都是年侯爷亲口说出来的,可能也是看在我们是姻亲的缘故。” 乔茵这才拍拍胸脯放松下来,双手合十道:“真是老天保佑,他们没被吞进鱼腹里……” 她曾混迹于嫡皇孙的阵营,大概知道这新任帝皇一点底细,年彻与乔蓁没死,只要他们一回来,年家的声势会更大,现在没有一个正经的继承人,到底是不能令人彻底忠心追随。 章京笑了笑,“这确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年彻的存在对于永定侯府来说至关重要,就算现在侯夫人生的是男胎,孩子毕竟还太小,挑不起大梁。” 年家与章家是姻亲,不管他上不上年家这条船,也不能让人将他章家与年家撇清关系,再说他还是颇为欣赏年家父子的,他们又有心提携他,他又没有必要矫情地拒绝。 至于与欧博一道去的信息,他自动就过滤掉了,没有必要让妻子再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徒增不快罢了。 乔茵自然也是明白丈夫的话意,“对了,江南那边的叛乱情形如何?” “有几个城镇被叛贼掌握,还没有扩大……” 章京也没瞒着妻子,这样的事情现在都不是秘闻,再说这两年零星的叛乱时有发生,大多都被震压下去了,这次应不会例外。 乔茵听闻皱了皱眉,身在卫京的他们毕竟没有外州县的人过得凄苦,“我听闻江南那边去年就失收了,现在京里的米价也一路上升,今儿又升了几个铜板,这次看来他们会煽动不少人,夫君,你是讨伐的先锋,一定要谨慎行事……” 章京一向不怀疑乔茵的见识,脸色沉重地“嗯”了一声,欺压百姓的事情他做不来,“江南一向是富庶之地,现在却变成这样,朝廷也是着急的,若那儿的情况很糟,我也会建议朝廷开粮仓赈济灾民……” 乔茵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不禁再度叹息一声,这天下到底也有不少可怜人。 吃晚膳的时候,因为章玉春回娘家住上一宿,所以乔茵也就命人将用膳的地点改在厅堂。 章玉春看到自家大哥小心扶着嫂子坐下,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意,她的丈夫一与大哥相比,那真是差了一大截。 “大嫂还真是有福,有大哥鞍前马后地侍候。” 听着这小姑言不由衷的话,乔茵觉得有几分刺耳,不过比起章瑜春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章玉春的话还不至于那么难以入耳,随意笑着应和了一两句。 章荣氏还记挂着之前的事情,脸色拉得老长。 不过这些在章京即将升官出外讨伐逆贼的重磅消息轰炸下,她又顾不得板起脸,而是一脸担忧地道:“这可如何使得?那刀箭无眼的……” 章京安抚母亲的情绪,“不是什么大事,快则几个月,慢则年余也就会回来了。” 章荣氏还是一脸担忧,如今小儿子不在家,大儿子又要离家,想想都糟心。 章玉春却是转了转眼珠子,随着母亲的话说了几句担忧的话,就没再说什么。 乔茵少不得要说上几句,章荣氏看了一眼她,这回没再挑刺找不愉快。 章京对于婆媳俩能和谐,颇感欣慰。 饭后,他陪乔茵走回自家小院的时候,少不得要吩咐一句,“我出门在外,最不放心的就是家下,茵儿,我知道我娘时有不好,但再不好也是我娘,你就让让她……” 乔茵回头看他,笑了笑,“这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好,婆母这人是不讲道理,可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得了。这家里家外的,我都会打点好,你出门在外,别为了家下这点事担忧,有我呢。” “难为你了。”章京感动地道。 “我们是夫妻,说这么见外的话做甚?”她佯装不悦。 另一边厢的章玉春附耳与章荣氏说了几句,章荣氏略微担心地看着她,“这样做真使得?” “娘,她处处与你做对,你还为她想什么?她自打嫁给哥后,哪里为我们娘俩几个考虑?把我哥霸着,处处挑是非,娶着她才是我们老章家的不幸。”章玉春劝着她娘。 章荣氏还是摆摆手,“这事你容我再想想。” “娘,你可别想那么久,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时时有……” 章荣氏听着女儿的话,再想着乔茵的恶形恶状,这不满又加深了一层。 章玉春了解她娘,看她有几分动摇,想着赶明儿着妹妹章瑜春也回家一趟,劝劝母亲,母亲必定很快就会答应,边走的她边回头看了眼大哥大嫂所在的院子,嘴角冷冷一笑。 半夜时分,乔茵听着惊雷炸响,想来必会下一场大雨,翻身过来看到丈夫熟睡的脸,伸手轻抚他刚毅的面庞,这样的男人她怎能不爱? 对,她到底还是爱上他了,至于欧博,早就已经被她驱出心房之外,把头靠在他的肩窝,他的手环上她的粗腰,她闭上眼睛再度睡去,耳边最后听的是哗啦啦的水声。 东陵国小客栈的雨也是一连下了两天,乔蓁站在回廊上看着这场雨,不知道他们买来的那匹马的情形如何? 明明就是一匹好马,哪曾想昨儿夜里却出了状况,年彻已去查看,现在还没有回来,看来情形不太乐观。 “怎么站在这儿?这雨下得大,你身子又重,别淋着雨,着了风寒就是大事了。”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乔蓁一回头,果然是那位羽叔。 百里翼着急地要拉她避开那溅到台阶上的雨水,脸上略有责备。 乔蓁也没有说他逾越的话,这人不想在她面前这么快公布身份,又一面做着与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相符的事情,心下微微叹息一声,“不碍事,这雨没溅着我……” “真溅着就糟糕了。”百里翼仍是责备道,只是抬起的头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顿时就知道自己逾越了,做了与身份不符的事情,忙松开她的手臂,轻咳了数声,一时间找不到应说的话。 乔蓁看了眼他尴尬的面容,顿时移开了目光,到底是这身子的亲爹,她也没有必要难为他。 百里翼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别担心,若是马匹出了问题,你们还可以与我们一道上路……” 可为这差事办得不错,他在心里颇为满意,而且这雨下得很及时,给他留下了与女儿相处的空间。 乔蓁一听这话,顿时笑了笑,这么看来,丈夫是没有办法将马匹起死回生了,这亲爹还真挺逗的,不过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再看看吧,总麻烦羽叔也是不好。” 百里翼想说不麻烦,可话到嘴边,他又立即吞下,这样着急说话会让她起疑心的,唉,错过的时光有时候真的能害死人。 乔蓁看到场面有些冷,遂转了个话题,“羽叔不是说有妻女吗?像你这么英俊神武,想必妻子必是十分出色,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便宜爹娘的爱情故事。 百里翼愣了愣,看到她感兴趣的目光,眼神越发柔和,“……当时我受伤了,是她救了我……” 他开始将他与燕飞的故事娓娓道来。 年少的他毕竟气盛,明知道有人要在他打猎的时候暗中布局要他性命,他仍是不服输地不肯改期,想他堂堂太子如何会怕了那起子如老鼠般的人? 打猎如期进行,而他却陷入了今生最大的危机里面,那一次,他拼尽全力摆脱掉前来杀他的人,却是掉进了一个山谷里面,身上有血,本以为此命休矣。 却偏偏遇上灵族前来历练的少女。 想到燕飞年少的面容,此时他脸上的线条越发柔和。 “这么说那个少女把你捡回家了?”乔蓁适时地发问。 百里翼点了点头。 天无绝人之路,燕飞是个很开朗的少女,在他养伤期间,她每天都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并且陪着他,就是怕他枯燥。 身边从来没有这样明艳的少女,他也就慢慢陷了进去。 在某个清晨,他提出要去拜会她的父母,想要为两人定下名分,燕飞却是一脸慌张地拒绝了。 这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他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情意,现在却不肯跟他离开,这样让他如何舍得放手? 那一天过后,燕飞躲了他几天,他的怒气也越来越大。 在她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忍着气再度询问她婚期,不意外又是一次拒绝,愤怒之下他吻了她,她有挣扎,更是差点使用念力,这些波动让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孩来历不凡。 念力只有少数人才有,并且能觉醒的又更少数。 最后,她还是软在他的怀里,回应了他的吻,两人难分难舍的时候,他再追问,她还是不答,只是让他别问了,就当这是一场露水姻缘。 他如何肯? 后来冷夜出现的时候,他才知道她是灵族之人,难怪她明明爱他却还是拒绝他的求爱,冷夜更是冷脸赶他离开,还说若是他不想害死她,就赶紧离开,他们一族的人是不会与外人通婚的。 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他是东陵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灵族再神秘也还是在他管辖范围内。 不过孤身在此的他不可能斗得过灵族,不打没把握的仗,他还是在那天不靠而别,这也是存了试探燕飞心意的意思在。 看到那送他出山谷的少年松了一口气的面容,他笑得越发狐狸。 回去后,果不其然,父皇为他的失踪担忧,看到他平安归来,重病缠身的父皇才宽心些许。 为父皇侍疾又与贾氏周旋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刻忘记她,最后还是睨得时机,整顿人马去找她,灵族的所在一向很神秘,没有虎牌就开启不了通往灵族的正确的道路,他只能从那个山谷去寻她。 再后来…… 想到燕飞抛下家族前来寻他时那一刻的心情飞扬,此刻的他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她到底还是将我摆在第一位……” 乔蓁觉得这对便宜爹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父女二人在忆往事,东陵国的皇宫里面却是再起波澜,贾后一脸凝重地看向玉申公主,“你说你父皇早就秘密出宫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布局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七章 布局 玉申公主看了看贾后的表情,咬着下唇似一脸迟疑地道:“母后,儿臣虽没有十全的把握,但这估计*不离十,父皇现在似乎也疑心上了儿臣……” 贾后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踱了踱,百里翼这个时候离开皇宫,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这么些年来他们只是表面和内心早就恨上了彼此,“这个消息你且瞒着,不要张扬出去,我自有安排。舒悫鹉琻” 玉申公主忙应诺,这个所谓的母后从来都不是善茬,看到她挥了挥手,她很有眼界力地告辞离去。 “等等,你与静波的婚事照旧。”贾后突然唤住她,“静波跟我说,你似乎对他有意见,玉申,你要记得你能在宫里当这公主,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都是因为我才能拥有的,别跟我玩花样,听到没有?” 玉申公主从小就生活在贾后的积威之下,这样一番话她早就听腻了,微垂着头她掩饰内心的愤恨,“儿臣对表哥哪有什么意见?母后放心,这婚事我上心着呢……” “那就好,出去吧。”贾后不耐烦再与她说话。 玉申公主当即行了个标准礼,转身就下去,一到外面,她拉起头纱半遮住脸面,莫测高深地看了眼里面一身红衣的贾后,眼里的刻骨仇恨是掩也掩不住。 感觉到贾后的亲信目光看过来,她温和一笑掩面而去。 待出了贾后的宫殿,她低头问身边的亲信侍女道:“成将军到了没有?” “已经在等候公主了。”侍女附耳小声道。 玉申公主点点头,加快回宫的步伐,贾家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她会一一回报,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她早就忍够了,更重要的是贾静波一再对她用强的,将来贾家若得势哪里还会有她的好日子可过?一想到这点,她就会咬牙切齿。 殿里的贾后却是翻转着手中的虎牌,黑翠质地,形状古朴,“爹,这真的是灵族的信物?” 她仍有几分不相信,这样不起眼的一块牌子有何用处? 一旁端坐着的贾家掌舵人,现任东陵国太师贾族长,略掀了掀眼帘,“为父岂会拿这个来开玩笑?这是千真万确的,有了它,打开灵族的大门就不难了。” 这是他想了一辈子的事情,现在机会就在他的面前,无论如何要把握好才行。 贾后将玉牌一翻握紧在手,“爹,女儿还是有几分怀疑,如果那个传言是真的,我们为此付出了这么多时间与精力还说得过去,可万一是假的呢?我们岂不是白废力气?” 贾族长冷笑数声:“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东陵国不应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为此我们贾家前后几代人都前赴后继,当年若不是你迷恋百里翼那小子,将最佳的机会错过,我们又岂会再多等这十几年的光阴?” 贾后的脸色顿时有几分挫败,年少时谁没做过那样的梦,英俊无俦的男人,一国的太子,她也不例外,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了报复她置父亲的大业于不顾,确是有几分不孝,“爹,别说了,当年是我的错。” 贾族长看了眼乖乖认错的女儿,“爹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些年百里翼对我们一族打压不已,等我们去了灵族一趟回来后自然会再收拾百里一族,忍他们也忍够了……” 一提到百里翼,她就想起了玉申公主来跟她说的事,遂道:“爹,他现在似乎不在宫里,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做点什么?例如……”她做了个杀的手势。 贾族长的眉头一挑,百里翼在这个节骨眼里离宫?摸了摸自己已白的胡子,“这个消息可靠吗?” 如果可靠,百里翼一除,百里安又死,百里一族剩下的人都不足为虑。 贾后看到父亲在思考,略皱了皱眉道:“爹,趁这机会我们可以做很多事,就算杀不了他,若能阻他回宫,趁机扶持玉申成为新皇,我们贾家的地位几无人可撼动……” 贾族长刻意看了看如今杀伐果断的女儿,如果当年有这魄力该多好?平白错过了那么多机会,“你终于懂得如何取舍了?” “爹,女儿哪有可能永远都那样?他不仁我不义罢了。”贾后冷冷地道,“对了,这虎牌从哪儿得来的?” 贾族长眉间疏展,“此人你也认识。”拍了拍手掌。 贾后微掀眼帘看去,只见到父亲身边的念力高手拉着一个锁着琵琶骨的头发黑白参差的人出来,她刻意倾身看个真切,而那念力高手猛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露出他的真容,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他?” 冷夜,这个男人在十八年前与她合作坑了百里翼与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把,据她所知,百里翼摆明车马通辑他,没想到最后却是落在自己的手里,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得意张扬。 “当年我向他讨过虎牌,他不给我,又不告而辞,这么些年过去了,到头来,他还是落在我手里,这真是老天开眼啊,哈哈……” 她的笑声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听来格外响,贾族长没有责备女儿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好在我们先百里翼找到他,当时他身受重伤,不然,我们是不可能擒得住他……” 贾后听着父亲讲述擒住冷夜的经过,笑容一收,她上前用手掐住冷夜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自己,看到他的眼神迷茫,似不认识自己,“他被控魂了?你做的?”掀起眼帘看向一旁稳重的青年,这是父亲挖回来的念力高手,也是为了寻找灵族准备的。 “娘娘好眼力。”那青年高手点头道:“我的实力不如他,灵族不愧是天生的念力者,他们得天独厚,不过这次他受伤颇重,所以给了我可乘之机,这才能进驻他的精神识海将他掌控在手里。” 贾后对这答案颇为满意,松开冷夜的下巴,看到以前不可一世的他软软地垂下头,看起来落魄又无害,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此人大有用处,且看好他,别给他恢复的机会。” “是,娘娘。”青年高手立即应声,“没有药物的帮助,他很难恢复。” 贾后点点头,这才返身坐回原位与父亲相商接下来的计策。 玉申公主赶回寝宫的时候,看到她的入幕之宾之一的成将军正在等她,不禁飞奔进他的怀里,“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被期负得有多惨?” 成将军是个高大的军人,他并不是玉申公主喜欢的典型,但此人在军部还是有点能力的,自然是她要笼络的人物。 男人的手轻抚她的脸庞,一脸的心疼,一把抱起她就吻上她的唇,玉申公主也没有迟疑,立刻就回吻他,两人*一点就着,很快就倒在里屋的大床上,做起那颠鸾倒凤的勾当。 事毕,她躺在男人的怀里,媚眼如丝地道:“我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玉申,这事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不成,你我都会有麻烦的……” 成将军明显有顾虑。 玉申公主一把推开他,“你怕?那往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是被人如何欺负的?只要事成后,我若得了大权,如何能忘了你?”看到对方的神色有所松动,她又再圈着他的脖子缩进他的怀里,劝道:“我若是女皇,你将来就会是皇夫,这可是最大的尊荣,这东陵国都会是我们的……” 成将军哪有不心动的?只是百里翼这帝皇对他还是有栽培之义,这样做有点说不过去。 正在这时,侍女急忙进来禀报,说是贾静波正进来。 玉申公主一脸的惊惶,忙披着床单起身,将地上的衣物都拾起来塞进成将军的怀里,“你赶紧走——” “公主,”成将军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惊惶成这样?顿时皱紧浓眉,“贾静波算什么玩意儿?所谓的未婚夫也不过是那样……” “你不懂,他可怕着呢……”玉申公主想要推他离去,哪里知道侍女又一脸急色进来说贾静波就要到了。 情急之中,玉申公主将成将军推到床底下,不情不愿的成将军只能躲进去。 玉申公主将他的衣物也鞋子都推进去,正整理头发之际,贾静波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来她的香闺。 “你在搞什么?”他狐疑地看着她,随及看到她表情有异,一脸不悦地抓着她的头发,“你又背着我偷人?” “我没有。”玉申公主道,“你别随便诬赖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罢了……” 贾静波不太相信她的说辞,这女人从来都不是三贞九烈的,一把将她推倒在床,欺身上去,“我不信,我要检查。” 玉申公主脸色微僵,不过好在她的侍女反应快,早就换上新床单,而她之前又乘机弄干净身子,这样一来,也不怕他能看出什么异样来? 扭扭捏捏地被迫承欢,玉申公主自然是恨到极点。 床底下的成将军却是握紧双拳,难怪玉申公主死活不让他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原来贾家这禽兽是这样对待她的?心疼万分他正在受苦的女神,这会儿他不会再犹豫。 贾静波耍够了流氓,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玉申公主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姿势不堪,成将军从床底下出来时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都要碎成两半,倾身将一身不堪的她抱在怀里,“公主,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 窝在他怀里嘤嘤而泣的玉申公主在他看不到地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男人就是这样,只要她示弱还能不手到擒来? 倾盘大雨到底还是结束了,那匹马到头来还是没能得救,这个小客栈也没有能力提供出行的马匹,年彻与乔蓁只好做出一副接受百里翼帮忙的样子来。 “你这爹倒是为了亲近你无所不用其极啊。”一面打抱行李,年彻一面叹道。 乔蓁什么也无须动手,年彻怕她有个闪失,现在都把她当成神堂的佛爷一般供了起来,惹得她抱怨连连,可是说再多也没有用,男人还是故我。 “按理说看他这样,我该心软才是。”乔蓁有点苦恼地道,“不过我就是坏心眼的不想那么快拆穿一切,这个爹与我想的不太一样。” 年彻倒了碗温水递到她手里,看到她接过轻啜一口,这才转身再去做手上的活计,“他不说,我们也不说,就得了。” 对于这便宜岳父,他也是不太喜欢的,不过看在他为了亲近乔蓁连马匹都整死了,他倒有几分同情,目光看向妻子的肚子,他也是即将为人父,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站在妻子的角度去想,倒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她与乔维的姐弟情很深,有时候他也不免有几分嫉妒,在乔家用膳,她都是只顾乔维,将他也撇到一边去。 “这样我觉得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乔蓁皱了皱脸。“看他一头热,我却什么也不说……” 那天听了这对便宜父母的情事,果然还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冷夜从中做梗是不讨喜,不过便宜母亲离家出走奔向爱人,似乎无可指摘,但这样做对于留在族里的外祖父母来说又何其残忍?他们无端端地失去了女儿,又是那么一个闭塞的地方,这行为自私了。 以爱的名义伤害了爱她的人。 虽然与便宜母亲没有会面,但对她的行为还是不能苟同,如果她的儿女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绝对会痛心的。 年彻走过去揽了揽她的肩膀,“你别想那么多,你们父女都还没做好相认的准备,再给彼此一点相处的时间。”低头在她的脸上轻吻,安抚她的情绪,据他买来的医书上说,孕妇的情绪都是起伏不定的,妻子也少有这般犹豫,看得他都有几分心疼。 乔蓁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传来敲门声,不用说,按照这么多天的经验,她也知道这必定是那位心急于表现父爱的便宜父亲。 果不其然,一拉开门就看到他,随意说了几句,她就由年彻扶着下楼梯,至于两人简单的行季就由那位叫可为的公公提着了。 坐在马车里,百里翼难掩兴奋,对乔蓁嘘寒问暖,当然对于年彻,他的排斥明显减少,这几天的功夫,让他也看到年彻的优点,虽然脾性不怎么样,但胜在对女儿很细心,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身为人父还有什么不满?所以也渐对年彻展露些许和气的面容。 年彻一向聪明,又岂会感觉不出对面那人改弦易张的温和?为了不让乔蓁担心,他也对百里翼恭敬了许多,不管现在如何,将来到底还是要成为一家人,老有隔阂也是不妥。 不由得想到在大魏的家人,当初妻子刚嫁他的时候,也是为他与父母小妹能亲近些做了不少的努力,现在换他为了她做这些,也是甘之如饴。 两个男人的相处开始从微妙变得渐渐和谐起来,乔蓁看在眼里,心里说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往往家人之间这样努力亲近彼此,还是颇让人动容的,她也该检讨一下自己的心理,也许等到时机成熟,她会唤他一声爹的,毕竟现在享受这亲情的人是她。 看着小夫妻渐渐软化的面容,百里翼不禁心花怒放,这么说来他的策略是行得通,这一家人的团圆里到底缺了另一位重要的人物参与,他眼底的兴奋很快黯淡了下来。 穿州过府向着都城进发,离得越来越近,百里翼的心也像猫爪挠痒痒似的,那种想要表露身份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这日,马车依然行驶在古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年彻一直闭目养神,随后却是耳朵动了动,而一旁的百里翼正在努力地讨好女儿表现父爱,明显是将女儿摆在第一位。 乔蓁的肚子又渐大了些,沿途找的稳婆都说胎儿很正,摸脉也是正常,但百里翼与年彻还是忍不住地担忧,她这肚子才刚七个月,看来就不小,比六个月的时候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两个男人都一致不说担忧的话,就怕影响乔蓁这孕妇的情绪。 “彻之,怎么了?”乔蓁到底与年彻的心意相通,看到他的表情略有些差异,忙从食物中抬头看向他发问,自打月份渐大,她的食量也越来越大,她一个人吃的都要顶得上便宜父亲与丈夫两人了。 年彻看了眼百里翼,“有人似乎在跟踪我们?” 百里翼正在给乔蓁弄冷饮的手一顿,将手中的鲜果放下,皱紧眉头,对于年彻这年轻人的能力,在见识过后他再也没有疑惑。 遂拉起车窗帘子,他道:“可为,你过来一下。” 可为忙一拍马肚子,凑近主子的车窗前,自打年彻与乔蓁坐进这马车之后,他就被迫要去骑马,主子不让他挤进去侍候。 百里翼将年彻发现有人跟踪的话说了一遍,让他去传侍卫统领来见他。 “似乎又消失了,这个跟踪的人很善于隐藏自己。”年彻皱了皱眉道。 百里翼一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动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八章 动手 脸色顿时一沉,百里翼凝神静气想要感应出跟踪之人的方位,确如年彻所说一样,所有的气息都消失不见了。舒悫鹉琻 贾家的举动,他一直都有留意,会不会是贾家派来对他不利的人?思及此,他嘴角一勾,表情略有几分嘲讽,贾家还真够自大。 乔蓁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便宜父亲胸有成竹,必是留有后手的,遂淡定地舀了一口冰镇水果来吃,果然这样的刨冰在大夏天吃还是很美味。 “羽叔,彻之,你们要不要来一点?” 年彻与百里翼俱都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吃食他们不太感兴趣。 “真不会享受。”乔蓁撇了撇嘴,想起穿越来看的某穿越电视剧,女主角随便弄点现代吃食,一群古人就大叹好吃,其实都有点想当然了,口味这东西还真不是随便就能一样的,譬如让她天天啃汉堡喝可乐,她也会受不了。 还有现代歌曲,这还真不能唱,不然必有人跳出来指责说是伤风败俗,堪比楼子里妓子里唱的露骨小调。 年彻看到她嘴角有水果的汁液,掏出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拭,至于另一边的百里翼如何安排,他是不打算插手的。 “我又不是孩子。”乔蓁也聪明地不对便宜父亲的布置多言一句,有些底细最好不要踩,帝王家的人大多都疑心病重,虽然这便宜父亲一直对她宠爱有加,但她识时务点会更好。 反正她对权力一向不太感兴趣。 年彻接过她手中的木勺,轻舀起来喂她,“你现在在我眼里与孩子差不了多少,吃完这碗,不许再吃了,冰凉的东西吃多了你要闹肚子疼的……” 看着丈夫化身成为唠叨老嬷嬷,乔蓁很不厚道地喷笑出声。 惹来年彻轻刮一下她的俏鼻梁,怀了这孩子后她越发地像个孩子,无论她是何种面貌,他也同样爱她。 看着俊男美女的恩爱秀,布置完的百里翼看过去,竟然觉得画面很美好,这让他想到他的燕儿,眼神微微一黯,什么时候,这只飞走的燕子会再飞回来? 乔蓁微一转头,就看到这便宜父亲失落的表情,在失意人面前秀恩爱,嗯,颇不厚道,她略为歉意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羽叔,我们今晚在哪儿落脚?依我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是难找到遮头之瓦。” 年彻也看出来这行走的古道很是荒凉,估计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地方建客栈,“要不找个宽阔地扎营露宿一宿吧?” 百里翼点点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要考虑过夜问题。“这样也好,我让可为遣人前去探一下地形。” 果如乔蓁与年彻的猜测,前方三十里以内并没有客栈,车队前行的时候,很快就选好了今晚落脚的地方。 此时同样行走在前往京城古道的秦氏兄妹,也同样抓紧时间赶往前方的客栈,他们一路上都有留意年彻乔蓁冷夜三人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秦青掀起车窗帘子看到另一辆马车外面坐着的百里安,红唇抿了抿,这段时间他发呆的次数渐多,一想到他屡屡因等不到乔姑娘等人而失望的漂亮双眼,情窦初开的她就忍不住为他心疼。 秦鼎的妻子看到小姑又在看那百里安,挺着孕妇伸手将车窗的帘子拉上,“别再看了啊,青儿,你哥为你的婚事就差愁白头了,你忍心看他那样?这人是傻子。” “我又没说看上他,要嫁他啊。”秦青道,扶嫂子坐好,“就快到京城了,大嫂你这胎也快要生了,我只是担心乔姑娘他们,万一他们没能与我们汇合,那该怎么办?”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关于百里安的,那冷夜说过到了京城,他们会来领回他,这样也好,可就怕到了京城后他们一个也没来,百里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大男人又该如何安置? 她有心想要留下他,就怕到时候大哥大嫂有意见,至于亲家父,她倒是比较放心,这老人家很是喜欢她,到时候看来少不得要走一走老人家的路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哥为了担心她,将百里安舍弃。 “你知道就好。”秦鼎的妻子拍拍她的手,“你们魏国人不是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我知道你操心的是那傻子,到时候我再与你哥相商看看吧……” 秦青一把抱住自家大嫂的手臂,“大嫂,我就知道你最好。” 秦鼎的妻子佯怒地拍打她的手背一下,“你是说嫂子以前不好喽?” 秦青讨好地一笑,“我可没这么说。” “要收留他可以,不过有一天我要与你约法三章,青儿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到时候我与你大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婿,到时候你乖乖听话出嫁,别为了这傻子与你哥置气,你可应我?” 她到底想得长远,女人的心一旦动了就难收回来,就像她与秦鼎,看对眼了,也就不在乎外在的条件,那时候的她都可以为秦鼎洗手做羹汤,富贵人家出身的她何尝做过如此低下的活计? 秦青一愣,大嫂的要求其实很正常,但她就是有几分不愿意,抓过一旁未完成的小衣服做了起来。 少女情怀总是痴,秦家大嫂伸手摸了摸小姑的头顶,“我知道你的心意,可青儿,你也要为你大哥考虑一二,他是真心想为你好。” 秦青一听这话,想到大哥以前有吃都给她留着,宁可自己饿肚子,自从父母过世后,他就一肩挑起了这个家,还因穷困差点被无赖讹上,若不是乔姑娘,只怕兄妹俩如今又是另一个光景了。 咬着唇,她最后还是如蚊子般应了声。 秦家大嫂脸上这才微微笑出声来,转过头,正好看到丈夫骑着马到了窗旁,她朝他微微一笑晗了晗首。 秦鼎顿时一脸堆笑,还是妻子有办法,看了眼妹妹的背影,看来将他两人分开还是有效的,只要不凑在一块儿,将来就不会添乱子。 带着愉悦的心情,他轻踢马肚子到前方打点住客栈的事宜。 百里安眯着眼睛看着秦鼎的背影,然后又移向了前方马车里突然探出来的人头,一看是秦青,他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对于这个突然不陪他玩的玩伴,他本来还有点生气,可看到她,那气又扔到了九霄云外。 秦青咬着下唇看了眼笑得开怀的百里安,没有回应他的挥手,很快缩回头,不再张望。 百里安一脸失望地看着前面的马车,那手还愣在半空中,看来颇有几分可怜。 一旁的赶车的车夫轻叹一声,“傻子哟,你再怎么做也是枉然,这主子家的姑娘就不是你一个傻子能想的,赶紧把手收回来吧……” 百里安抿紧唇,一言不发。 旁边的护卫都笑出声来,一致笑他这个傻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都大多喜欢青春俏丽的秦青,虽然不是主子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但哥嫂疼爱,真娶回家哪能没有好处? 可人家根本就不会看得上他们,更遑论这么个傻子?还想天天粘着人家秦姑娘,这下可好,人家根本就不屑与他共坐一辆车,摆明就是嫌弃他这么个傻子。 百里安怒瞪那群呛声的护卫,那一言不发郁怒的样子,颇有几分气势,哄堂大笑的几个护卫都不禁面容一怔,这个傻子看不出来居然气势如此吓人? 秦鼎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僵持住的场面,板着脸道:“若是有人再取笑他,我立马就赶他走,商队里不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护卫顿时耸搭着脑袋应声,表示他们绝不会再拿百里安这个傻子来开玩笑。 秦鼎这才脸色缓和一些,伸手想要安抚一下百里安这傻子,哪知道手才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甩开,并且这人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乔姑娘这个故友很是可怕。 他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想法,“我没有恶意,只是告诉你不要理会他们的嘲笑罢了。” 百里安还是那般看他,一言不发。 秦鼎咳了数声,想想自己何必与一个傻子过多计较,自嘲一笑后,叮嘱车夫多关照百里安一点,然后就轻踢马肚子掉头就走。 直到住进客栈,百里安也没有与秦青有接触。 夜色渐渐蔓延,搭在野外的营地上升起炊烟,乔蓁坐在一旁,年彻给她轻轻地扇风驱赶蚊子,百里翼却是与一旁的侍卫头头不停地相商,可为这公公就指挥着厨子去准备饭菜,各有各忙。 气氛还算是安定,没有人因为被人跟踪而躁动。 “今晚看来难得安宁。”年彻低声与妻子道,“到时候你抱好圣琴,别加入战圈内,知道吗?” 就怕妻子不顾身子重而硬要出头,他可经不起她有半点闪失。 乔蓁拍拍他执扇子的手,表示自己一定会安分地任他保护。 至于圣琴,便宜父亲一直没有问,哪怕他可能早已猜出,不管是不在意还是让她安心,至少他这样的态度,她是很赞赏的。 膳食做好,百里翼这才停下与侍卫头头相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一道用晚膳。 因为乔蓁爱吃鱼,可为这大内总管可不是白当的,早早就着人到溪边去捉了鱼来做汤,材料不太足,可这一餐还是十分丰富的。 乔蓁感谢地看了眼可公公,直把这中年太监看得脸上笑咪咪的,比起玉申公主的趾高气昂,可公公表示他更喜欢这真公主的平易近人。 他更是给乔蓁布了不少菜,都是合乔蓁胃口的,可见平日的细心。 期间,百里翼道:“今晚你们警醒点,彻之,你的责任只有一条,就是护好你的妻子。”最后他严肃地看向年彻。 不用百里翼吩咐,他也会这么做的,年彻点了点头。 晚膳过后,年彻还是照例扶着乔蓁在营地周围散步消食,坐了一天马车的乔蓁也想要活动一下筋骨,而且这样也有助于生产。 “看来这来暗杀的人还真不少?”乔蓁使用念力在周围一勘察,顿时大概心里有数了。 年彻道:“这些都不足为惧,我倒是最担心那隐藏气息的人,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动手?我一直有留意他,可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听到丈夫这话,乔蓁微微地脸色一变,以丈夫的能力都没能找出这人来,这确实值得注意。 年彻见状,安抚乔蓁道:“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见机行事即可。” 乔蓁想想也只能这样,遂点了点头。 心里有事,这散步消食就变得没有半分意思,草草结束回到扎好的营帐内。 帐内早已燃过驱蚊虫的草药,此时清新好闻,应是那可公公细心弄的。 年彻铺好被子,扶着妻子躺下,然后给她按摩浮肿的脚,一如以往般细心温柔地揉着,还没有结束,乔蓁轻浅的呼息传来,应是睡着了。 年彻笑了笑,松开手,帮妻子调好睡姿,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躺在她身边,伸手拉她入怀,闭上眼睛。 他一直是半寐着,哪能真合眼睡过去,果不其然,还没到半夜,外面就有声响,耳朵动了动,他没有起身,怕影响妻子的睡眠。 帐子外走动的声音渐响,然后就是帐子被人悄然割破,有人看来似乎要吹某些烟雾进来,他冷冷一笑,动静弄得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晓? 他抓着身边一物投掷过去,那意图放烟的人连“啊”一声都来不及就倒在地上。 他又再度闭上眼睛,至于百里翼等人会不会中招,这不到他管,再说连这个都对付不了,百里翼这个东陵之主真白当了。 看到妻子翻了个身,他笑了笑,将被子盖好在她的身上,这夜晚到底寒凉,怕她会动了胎气,手臂环紧她,也翻了个身。 才不过五更天,外面的动静就大到让人再也忽视不了,就连乔蓁这嗜睡的孕妇也睁眼坐了起来,看到丈夫早已抓好软剑站在一旁。 “彻之,我们出去看看。”她连呵欠也没打,就撑着手要站起来。 年彻眼明手快地扶着她,知道阻止她没有用。 圣琴在乔蓁手一招之下,飞进她的怀里,夫妻对视一眼,即欣然出了帐子。 外面火光冲天,百里翼这个帝王不愧是帝王,火光照耀出他坚毅的面庞,背着手的他并没有出手,却给人君临天下的感觉。 侍卫群的攻击十分得力,来偷袭的人一看就不是对手。 乔蓁稍感安心时,年彻却是一皱眉头,“那个人出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便宜亲娘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二十九章 便宜亲娘 念力者的五感就算是练武者是不敌的,高级念力者一旦施展能力,那是方圆几里内的异动都能感觉得到,听到丈夫用并不高的声音说出凝重的话,乔蓁立即放飞自己的念力,果然感觉到那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直没动,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彻之,这人的气息似乎有几分熟悉……”她略微疑惑道。舒悫鹉琻 年彻握紧手中的软剑,“我也有这感觉,但说不上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别担心,一切有我。” 乔蓁伸出一只手握紧他的大掌,颇具信心地点点头。 年彻朝她微微一笑,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放宽心。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乔蓁看了看天色,一双紧皱的秀眉还是没能舒展开,目光又回到百里翼的身上,此时的他表情十分凝重,很明显,对方又增派的人力,看来是要置他于死地。 黑夜中,她的五感又更为敏锐了一些,感觉到有人在放冷箭,目标自然是百里翼,小脸上不禁有几分着急,莫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父女二人渐渐有了几分亲情,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也不见得袖手旁观。 五指搭在圣琴之上,乐声一响,射向百里翼的暗箭有几枝顿时一飞,而百里翼明显早已察觉到有袭击,乔蓁的念力没能拦下的,他手中的剑却是挡住了,“叮叮”地响了一阵,几枝精钢打造的箭瞬间落地。 危机一解除,百里翼回头看向乔蓁,朝她微微一笑,这发自内心欣慰的笑容在火光与血腥的打杀当中,显得弥足珍贵。 乔蓁的脸色有几分赧意,朝他点了点头。 “锦绣,你不帮他,他也能应付。”年彻叹息一声,将她鬓边的秀发拨到耳后。便宜岳父不至于那么不济,这也是他只观看不出手的原因所在,当然如果情势危急他也是顾不上那么多。 “他到底是我亲爹。”乔蓁吐了吐舌头道,其实她也知道与大魏皇室那几个软蛋相比,百里翼这个帝皇要优秀得多,但是到底难以置身事外。 年彻也知道她最是心软,这段时间百里翼努力要当个好父亲的形象,早已被他们夫妻看在眼里。 打斗一直在持续着,不过对方早已呈颓败之势,百里翼的表情也略微轻松一点,他并不怕对方的袭击,只是女儿正大着肚子,若是受到冲击那就糟了,能这样轻松解决就是最好的。 血腥味充斥在鼻端,乔蓁感到有几分不适,头脑略有晕眩,抱着圣琴的手微微打颤,看到来犯的人还没有离开,她并不能安心返回帐篷里面。 “锦绣,不舒服吗?要不我陪你先回去?”年彻的眼里有着担忧,两人极有默契,所以他也能看出她在勉力支撑。 “不碍事的。”乔蓁摇了摇头,抬眼看到天色渐渐有几丝朝霞,就快天亮了,她没有哪一刻如此期待天亮的到来,这代表这一夜的纷乱终将走到尽头。 “那个人一直伺机未动,彻之,我有不好的预感。”她始终对于那位隐秘的高手最在意。 年彻没应声,把所有的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防范上面,这里有他的妻儿,容不得他大意失荆州。 果然,在天边泛起最后一丝鱼肚白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有所行动。 一身黑衣的人出现,立即攻向百里翼。 百里翼却是瞪大眼睛看着这黑衣人,这个人怎么看来有几分古怪? 忙举起手中的长剑对付,脑海里却是一荡,这是念力的攻击,他的表情凝重,看来此人的目标是他。 刚杀死最后一个来刺杀皇帝的人,侍卫头头还没来得及拭去剑上的血迹,就看到皇帝陷入苦战,一身黑衣的人出手极犯辣,顿时心惊胆跳。 忙给手下的人打手势,他第一个持剑回防救驾。 哪知,他才跑了两步,又有几名神秘黑衣人现身缠住了他,这些人都会念力,这样的打斗比单纯的格斗更耗神更费力。 年彻见状,神情更为紧绷,这可是不太好的节奏。 “彻之,要不你上去帮一把吧?”乔蓁看向丈夫要求道。 “可是你身体不舒服,不适宜动用念力,我若离开你身边,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年彻顾虑重重。 “你快去,我不碍事的。”乔蓁努力挤出下个微笑,“我还有圣琴在手,在紧要关头下,我有自保的能力……” 她的话音未落,那与百里翼缠斗的黑衣人却是眼神一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乔蓁,年彻反应很快地拉住妻子将念力灌注在软剑之上,锻造这把剑的人是制剑大师,所出的剑都非凡品,自然是那少数可以承受念力的武器,与乔蓁所斫的琴如出一辙。 那黑衣人一个错身避开这一击。 乔蓁顾不上身体的微微不适,弹起手中的圣琴开始念力攻击。 百里翼看到这人扔下他找上女儿,顿时脸色大惊地往女儿的方向奔去,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人,他就是没法下狠手,而对方的杀招十分厉害,所以导致他微有些狼狈,哪知对方会放过他找上乔蓁? 这回他已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要出重手将这个人解决掉,遂脚下的步子极快。 那名黑衣人似乎颇强悍,出手又无所顾忌,而年彻一面要照顾乔蓁,一面又要抗敌,出手慢一刻也不行。 乔蓁的额头微微的冷汗沁出,疯狂地使用念力,圣琴发出的琴声越发急促,曲子更是听来有几分凌乱,但这黑衣人是她遇到过念力最雄厚的人,连那位灵族的杨长老也不及。 一个错身,黑衣人的目的并不是要杀年彻,瞅准机会,一个闪身,带着黑手套的五指就抓住了乔蓁的手臂,乔蓁的念力却偏在这一刻遭到反击,很快就烟消云散,连手中的圣琴也没有抱稳,她到底不敢拼尽全力,毕竟肚子里还有胎儿。 黑衣人的目光很快落在她的肚子上,哪怕隔着一层落纱,乔蓁也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 “你抓我没有用的,你也看到了,我是孕妇……”她努力想要说服对方,看到丈夫与父亲二人都一脸忿恨地攻向这人的后背,所以她此时要做的就是完全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黑衣人像是感觉到身后的危险,并没有恋战,竟是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起乔蓁就走。 这回圣琴不用乔蓁用念力牵引,也“咻”的一声飞去,追随在乔蓁的左右,琴弦“嗡嗡”响,似乎十分着急乔蓁的身体。 年彻与百里翼的袭击落空,看到这黑衣人抓走乔蓁,他们二话没说,立即就拔腿追去。 “陛下……”可公公急忙唤道,从侍卫群中冲出来的他不禁脸色大变,这回糟了,真公主被抓,皇上只怕是急坏了。 “可公公,这可如何是好?”侍卫头头看到瞬间撤退的黑衣人群,顾不上打理自身的狼狈,急忙跑过来寻问可公公。 可公公也急得在原地踏步,最后一咬牙道:“你带人将这些死尸处理掉,然后我们就在原地等,陛下若是救回公主会回来与我们汇合的。” 侍卫头头急忙点头,转身下令侍卫原地休息,有伤的疗伤,没伤的就烧尸,把这战场打理干净,毕竟谁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回转? 被抓住的乔蓁这回感觉比上回更为强烈,这黑衣人的速度很快,她的两只手抱住自己的大肚子,只能听到风声从耳边刮过的声音。 黑衣人似感觉到她的情况不太好,两眼看了看附近的情形,奔出一两个时辰,后面虽然有追兵,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寻了下一处干净的青草地,将乔蓁颇为轻柔地放下。 乔蓁脚踏实地,顾不上诧异这人古怪的举动,而是转身干呕了几下。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还是上前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背部,看得出来眉头打了结。 “你是谁?”好一会儿止了呕吐,她才能出声说话。 黑衣人没有作声,而是一直盯着她看,此时的天上已浮现了鱼肚白,能将她的面容看得真切,将黑色的手套除下,修长而洁白莹润的手指抚上她的脸,似珍惜般来回抚摩。 乔蓁有几分不舒服,这人给她的诡异的感觉很强烈,一时间竟有几分不适应,皱紧柳眉,“你到底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黑衣人仍是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继续摩挲她的面容好一会儿,面容越发古怪,似乎有着解不开的结在困扰着。 “我对你很熟悉,这感觉不知道从哪儿而来……” 眼前的声音很是清脆,如山间的黄鹂在鸣叫,乔蓁微微愣神,这人宽大的衣服让她对她的性别把握不定,可如今她一出声,她立即可以做出判断,只是这女人的话里有着迟疑与不确定,略微思索一会儿,她似小心翼翼地道:“你把面纱拿下,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或许我以前见过你也不一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黑衣女人的气场一变,由迷茫变向冷冽,“见过我容颜的人都该死,你也要死吗?” 乔蓁一愣,这是什么鬼规矩? “我并不想死,可你不是不确定吗?我可以帮你想想啊。”她诱惑地道。 眼前这个黑衣女人给了她联想,心中渐渐有了个大胆的推测,可要达到目标,还须循循善诱才行。 黑衣女人皱紧眉头,摇了摇头,“我发过誓,谁见过我的样子都得死,如今只有一人例外,不过没关系,我迟早会去杀他。”停顿了一会儿,再度道:“我不想杀你,所以给你看我的脸,不行。” 态度很强硬地拒绝掉乔蓁的提议,黑衣女人似乎对乔蓁有特殊的感觉。 “为什么?”乔蓁动了动身子,意图让自己看来舒服点,而停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圣琴悄然接近她,一人一琴心意相通。 “我不知道。”黑衣女人诚实地道,看起来半分恶意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掳我来?”乔蓁对于这谈话的进度颇为不满,眼前这人似乎不善于交谈,或者是错觉也不一定。 “有人让我掳你来,要我处决你永绝后患。”黑衣女人发出一阵笑声,“她与我有交易,我不能轻易毁约……”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乔蓁并未惧怕,她说要杀她,可这么久都是与她在说话,可见她并不是那么想杀她,看到她似乎也想不通,遂又引导似地道:“哦,我忘了,你说过不想杀我的话,你究竟为什么不想杀我?嗯,我猜猜,是不是与我的长相有关?”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这黑衣女人一直都在摸她的脸,可见这脸必定有什么地方引起她的注意? 思及百里翼认出她来也是凭这张脸,再长远点,之前在乔家遇到的谋杀也是因为这脸泄露了身份,大胆地推测,她与她那位便宜娘长得十分像。 黑衣女人一愣,很快就点了个头。 乔蓁这回有了十足的肯定,这人就是她的那位生母燕飞,只是不知道她为何变成这个样子,“我与你长得一定很像,对不对?” 黑衣女人就是燕飞,听到乔蓁的话,她举起手来摸了摸自己隔着面纱的脸,自从上回的铁面具被东陵国帝王抢走后,她没再用面具遮脸,改用了轻柔的面纱。 那次被杨长老与冷夜等人追的时候,冷夜的速度最快,她为了摆脱他,只得狠心将其打伤,之后又与杨长老缠斗了好长一段时间,摆脱后这才重新再定位乔蓁的方位。 “你知道我是谁?”她急切地问出。 乔蓁一愣,这便宜亲娘不会是传说中狗血的失忆吧?不禁想要抹额,这真是出乎她的预料。 她正要做答,丈夫的声音很快传来。 “锦绣——” “彻之,我在这儿。”她扬声引丈夫过来。 燕飞表情一变,猛然捉住她的手臂,使的力道很大,“你不能走……” “我没说要走。”乔蓁没好气地道,“我的丈夫担心我,我不忍心让他担心,再说现在你让我走,我也不走。” 这便宜亲娘好不容易才现身,无论如何要引她与便宜父亲重逢才行,与百里翼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看得出来他对便宜亲娘用情很深。 第一百三十章 相认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章 相认 燕飞一愣,抓着乔蓁的手臂不由得一松,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看,这下子她也肯定这个女子必定认识她,眸子一沉,她看向她的目光闪着几不可见的光芒。舒悫鹉琻看到乔蓁的手撑着腰,这时候她才留意到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乔蓁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手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笑得一脸满足,“七个多月了。” 燕飞不由得紧盯着她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个样子,自己竟有几分眼睛发酸的感觉,似乎她错过了很多很多,这种感觉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相当的不舒服,忍下内心的悸动,“你以前见过我?” 乔蓁摇了摇头,很干脆道:“没有。”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燕飞不禁有些发愣,黑纱下的眼睛有几分失望。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乔蓁看她这个样子,颇有几分不舍,也许真的是血缘亲情在作祟,她发现自己真的对她硬不起心肠,这是连便宜老爹也没能得到的待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许她正怀着孩子,更能体会当年她的心情,她必定也期待过自己的出生,不然何必要怀胎十月呢?不想生有千万种方法。 “我不记得了。”燕飞回答得很干脆。 她一直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生活了几年,习秘术与练念力成为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她不知道自己的来处,除了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几个聋哑仆人之外,只有每天教她的师父会现身,她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直到某一天,她身受重伤回到地宫,那一刻她给她的魂灵下了禁制,要她发誓永远也不能让人看到她的面容,不然她将受到最恶毒的惩罚。 实力比她强得多的师父的禁魂术,她没能反抗,为了出去看看外面的阳光,她答应了这个不平等的条约。当然禁魂术的实施者如果死亡的话,它也将跟着烟消云散,只是很可惜,她这位狠心的师父并没有死。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寻过刺杀她的机会,却是一直徒劳无功,师父的防范很严,疑心更重,哪怕因为秘术侵噬早已衰老白发苍苍,她仍然舍不得死。 思及此,黑色面纱下的面容冷冷一笑,她的拳头握得很紧,没有记忆很可怕,寻找失去的记忆成为了她最大的愿望,所以一见到乔蓁的那幅画像,她就知道能解开她记忆秘密的人出现了。 天下间没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一张脸,这个人与她的关系必定密切。 乔蓁看她这样,即便没能看到那容颜,也能感觉到她全身的气息一冷,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味道,心下微微一颤,这么多年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连送出去的女儿也不记得,怪不得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 她正要追问,年彻就百里翼就已经赶到。 年彻更是第一时间就将她带进怀里仔细检查,声音急切,隐隐有些打颤,可见这一路追来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有伤到哪里?” 这一路上他不停地自责,居然就那样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她掳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她与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一颗心狂跳不止,惟有见到她完好,抱她在怀,他才能感觉到再度活了过来。 乔蓁看到他满头的汗水,不禁心疼起来,直揽着他的手臂,“我没事,孩子也很好……” 燕飞看到年彻抱住乔蓁,怕这个年轻人将乔蓁带走,立即脚下一动,朝乔蓁的方向迅速掠去。 百里翼的身形也一动,他抢先挡在那对年轻人的面前,猛然地一把欲擒住燕飞,不让她做出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你,让开!”燕飞朝他怒喝,“我迟早会取你的性命,但不是这一刻,如果你要送死,我也不反对……” 百里翼却是承受着来自她的念力冲击,怎样也不肯放开自己的手,双眼饱含感情地看着她,“燕儿,我不能让你做傻事……” 早在她出手的时候,他就怀疑了,毕竟他与她交手过,所以早前他根本就没下杀手,他怎么可能对她下杀手?他只想抓到她,好好解释当年的事情,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哪里知道就这么一迟疑,她居然将大着肚子的女儿掳走,那时候别说年彻,他也急得满头大汗,怕她会一时错手伤着女儿,波及到外孙,以后更难修补与女儿之间的关系,他俩无论是谁都会追悔莫及。 幸好她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幸好她与女儿都没有发生不可收拾的剧烈冲突,幸好他终于可以与她面对面…… 心,狂跳,涌上的不止是喜悦。 又是这个称呼,燕飞的神情一顿,师父连她的名字也没有告知,殿里的人称呼她为殿主,至于外人更是没能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她面纱下的面一顿,那个什么杨长老称呼她为燕飞,还有那个白头发男人,他似乎也认识自己,若不是他见到自己时失控了,她也不会将人打成重伤。 百里翼趁她一顿之际,叹息地伸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下她罩面的面纱。 她一愣之下来不及后退,脸上的面纱就被他抓到手中,她的眼里盛着满腔怒火,“你,该死——” 一拳打向他的脸,百里翼却是连避也没避,反而将她抱在怀里,“燕儿,我好想你……” 燕飞一愣,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 在旁边的年彻听完乔蓁的转述不禁暗呼不可思议,这黑纱蒙面的人居然是岳母大人,看向那对分别十多年的情侣的时候,那个拥抱还是令人动容的。 “他们也不容易。”乔蓁握紧丈夫的手,看向她陈述着,希望他别再介怀这个便宜娘所做的事情。 “呃。”年彻也是经历过感情的人,岂会不明了妻子话里的意思?“不过前提是他们不伤害你,锦绣,你知道的,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绝不容许。”此时他的面容一肃。 乔蓁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给他们一点时间,这样误解才能化得开……” 她的话还没说完,燕飞的头一阵疼痛,那种魂灵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就像心脏被人用力狠狠一捏一样,她猛然地推开百里翼,眼里一片森寒,“我不认识你,不,你在撒谎……” 百里翼面容一怔,这样说变就变的燕飞与记忆到底有所不同,遂急道:“我没有骗你……” “不,我不信你。”燕飞再度面容冷却地道,这不是来自别人的禁制,而是她下意识说出的话,一出口,她就愣了愣。 百里翼却是面容一变,燕飞这话深深地伤害了他,心口不由得一疼,她这下意识的话就像一把尖利的刀将他的心脏刺穿,没有哪一刻是如此难过的,“燕儿……”一时间竟心痛地解释不了。 燕飞的表情也是十分难看,看到他难过的面容,她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抽,似乎有什么要从记忆最深处冒出来,疼痛变得更为剧烈。 脑少里响起师父那尖利没有感情的声音,“杀死他,杀死每一个见过你的人——” 这种想法贯穿大脑,瞬间主宰她的行动,没有再多废话,她立即攻向百里翼。 乔蓁一看到这变故,顿时脸色大变,“小心!” 百里翼回头含笑地看了一眼乔蓁,身子一避,避开了燕飞的攻击,他一面避一面试图与她讲解,只是这时候的她似乎都听不进去,出手越来越快。 “锦绣,你娘很古怪。”年彻沉声道。 “嗯。”乔蓁一脸急色地看着这对便宜父母缠斗在一起,将之前自己发现的异状与丈夫一一道来。 年彻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看到这便宜岳丈并没有落于下风,他也就不出手对付这便宜岳母,守在妻子的身边才是正道,谁知道下一刻还会冒出什么人来?来这东陵国这段时间,冒出的人太多了。 似乎响应年彻的想法一般,那个消失许久不见的杨长老与他身边的年轻人突然就现身了,年彻见到这两个人,忙示意妻子抱起地上的圣琴,然后一脸戒备地挡在妻子的面前,谁知道这两人还会不会做出掳人这种让人气愤的事情。 杨长老瞟了眼年彻,呵呵笑道:“年轻人,别这么紧张,我老人家没恶意的……” “杨长老,你该看向燕姨才对。”那年轻人板着脸色提醒。 两人为了追这燕飞,餐风露宿,现在更是狼狈得很。 杨长老眼睛一瞪,“我老人家做事,如何要你这个小娃娃提醒?” 乔蓁不禁嘴角抽了抽,这杨长老是来搞笑的吗?还是说所谓的高手都是这样的? 年彻并不因为对方的话而有所放松,此刻他如何放松得起来? “燕飞,你这娃娃让我好追,你且停下来与我老人家说话……”杨长老的大嗓门嚷起来,似乎让人颇难以忍受。 燕飞看了眼对她穷追不舍的杨长老,若不是对方的念力高出自己,她早就反客为主将他擒来搜魂了,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算是违背誓言。 杨长老见她不为所动,立即出手想要干预,却在看到百里翼的时候愣然一下,“百里翼?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好啊,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这个小子拐走燕飞的账如何算?” 看到这杨长老加入战局,百里翼的表情顿时着恼,这个老头加进来算什么一回事?“你且让开,待朕得闲再与你细说……” “有什么好说的?”杨长老一边出手一边从鼻子里冷冷一哼,“你东陵皇室为了打探灵族的秘密,派了多少人来,你心里清楚,别在这儿给我装孙子,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染指燕飞,她与你没瓜没葛……” 燕飞对于杨长老的出手并没有感激之意,相反,她相当的不高兴,仿佛自己的所有物遭到别人的惦记一样,“你,给我让开——” “燕飞,我们的事迟点再说,还是说你还要跟他走?”杨长老顿时大怒道,顿时停下动作,手一指向乔蓁,“就因为你与他生了个女儿?燕飞,我告诉你,你也好,这孩子也好,都是我灵族的,与他百里翼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停下动作。 燕飞一脸震惊地看向乔蓁,这真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竟是连一点记忆也没有? 秘密被当众捅破,百里翼尴尬地回头看向乔蓁,他怕看到她眼里的憎恨,毕竟他是个失职的父亲,哪知一回头,看到女儿清澈的目光里面没有半分鄙夷,神情十分的舒展,更没有半分的意外。 “你……”他想要问出口,随后却是想到依女儿的聪明劲儿,怕是早就想到了,惟有自己还在那儿踌躇徘徊着,就怕她不接受自己,“早就知道了?” 乔蓁看了眼震惊怔愣在原地的亲娘,目光再度回到亲父的身上,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你别介意,只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所以你不说,我也就不提……”想要开口唤他一声爹的,可到底还是张了张口,喊不出来。 年彻看到妻子有几分急意,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示意她别急。 “我都明白的,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好。”百里翼不会想歪,以为女儿是有意刁难自己什么的,“毕竟我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现在你这么大了,我更是惭愧万分……”话里有着无奈也有着隐隐的疼痛。 看到他难过的表情,乔蓁也觉得心里十分难受,可到了唇边的爹那个字眼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几天的亲情到底不能弥补曾经的隔阂。 杨长老却是出声阻止,“哎,百里翼,你别想再故伎重施……” “你给朕闭嘴。”百里翼板着脸朝杨长老冷声道,“这是朕的家事,不到别人插嘴。”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共同御敌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一章 共同御敌 杨长老被这么一抢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上前怒道:“什么破家事?这我灵族的事才对,你这么个外人插什么手?”转头看向燕飞,“你来说说,你跟他到底一刀两断没有?” “你给我闭嘴!”燕飞不胜他的唠叨,虽然听他的话对自己的身世是知之甚祥,可内心到底仍然存疑,那个似师父的人就是谎话连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如何还能听信别人脱口而出的话? 不过这可恶的老头说那大肚子的少妇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个她居然没有半分怀疑,若非是母女,她们俩怎会如此长得相像?而她见到她,内心会激动,似乎闻到很多年前记忆中的*。舒悫鹉琻 思及此,一滴泪悄然划落,滴在衣衫上落下点点斑痕…… 杨长老本来想要张口反驳,却看到一向好强的燕飞那垂泪的样子,顿时心软成一片,嚷道:“你哭什么?都是我这老人家不会说话……” 百里翼闻言,转头看向燕飞,记忆中的她很少哭,不,是从未哭过,看她难过,他也跟着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乔蓁怔然了,这样的燕飞很陌生,“你……别难过……” 燕飞却是缓步走向她,虽然记忆里面没有她,但看到她此刻的样子,竟是百般滋味袭上来,最终,她站定在她面前。 年彻没有阻止她靠近妻子,而是略往旁边让了让,把这方天地给她们母女二人。 燕飞一把摘下手上的黑手套,露出白皙的手掌,缓缓摸上女儿的脸庞,眼睛时面有着几分痴意与悔意,“我不记得你了,我是一个失职的母亲,我也不记得我为什么遗失了你,不过我在梦中有听到过婴儿的哭声,我以为是我想多了,也许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里面,我一直是记得你的……” 她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这是一个迟了十七年的怀抱。 乔蓁定定地看着燕飞,其实她是感受过母爱的,在另一个时空,她的母亲也同样是爱她的,因而对于此刻的燕飞,她并没有半分排斥,再说她也即将为人母亲,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一个做母亲的愿意遗弃自己的孩子。 曾经她以为她对燕飞不会产生亲情,毕竟她放任自己的孩子在乔家十多年不闻不问,如果她是在她没怀孕前出现,也许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她,只有自己也拥有了孩子,感受到他一点点在肚子里长大,第一次的胎动,每一个时刻都是为人母最激动的时刻。 她也慢慢地伸手回拥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娘……” 一声娘竟是如此脱口而出,不同于她对百里翼这个亲父的纠结难以开口。 燕飞吸了吸鼻子,大颗大颗的眼泪儿就这样从眼眶里滴落,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听到她的一声娘,泪水竟是无法抑止,轻轻地应了声,“诶……” 乔蓁也紧紧地拥着她。 百里翼百感交集,看着这母女重逢的激动,高兴之余,竟有几分失落,到底他没有十月怀胎过,所以女儿面对他还是颇有几分疏离。 这是他的妻女,他却是只能站在这儿看着她们,这十多年来的时光隔开的亲情到底还是烙下了难以弥补的伤痕。 年彻看了眼这便宜岳丈,突然对他产生了几分同情,男人到底在这方面吃亏了,望了眼妻子浑圆的肚子,他竟有些微的心疼与嫉妒,只有亲身感受才能与孩子的心贴得更近。 好一会儿,燕飞才松开女儿,看到她早已长大成人,她止住的泪水几乎又要忍不住,压抑住哭的*,“这么些年,你过得可好?” 乔蓁也吸了吸鼻子,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还好,我的养父对我很好……”至于乔家那几个无良的亲戚,她是不打算再提。 燕飞一听到她提及养父这两个字眼,微微一怔,该死,她不记得的事和人太多太多了,只能迟疑地开口问询,“他是?” “乔健斌。”乔蓁没有隐瞒,虽然她穿来的时候这乔健斌早已死了,但是依这身体原主在他生前死后得到的待遇,就能知道乔健斌是真将这原主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乔健斌?”燕飞呢喃着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她不记得自己是否认识这么一个人,又曾在哪儿见过他,一想到这些,头又像针刺一般疼得难受。 看到她的五官纠结起来,百里翼与乔蓁都伸手扶住她,两人的眼里都有着几分关切。 “还好吧?”百里翼担忧地问,燕飞这情形由不得他乐观。 燕飞却是没有搭理他的话,而是看向乔蓁,“你养父他……”想要详细问,又有几分迟疑担忧。 乔蓁不忍看她的小心翼翼,忙道:“娘,你别急,这记忆我们慢慢可以恢复。我养父是驻守大魏边境秦州的武将,据他生前留下的话可以推算出,当年是你亲自将我送到他手上的,让我成为他与嫡妻的长女,至于更详细的过程我是无能得知了,毕竟他早已仙逝。”最后,她还有几分微微地叹息。 燕飞一愣,这关键人死了,她也是无从再得知当年自己为何有那样的选择? 百里翼听得出乔蓁对那养父比对他还有感情,心底微微一酸,到底生恩不及养恩大,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的话,最后他还是踌躇地开口,“蓁儿,其实当年我也是被人期骗,才会将玉申当成了你,这才铸成大错……” 乔蓁安抚地抱了抱母亲,抬头看向父亲,打断了他解释的话,“这事情我明白的,冷夜已经一五一十地详细与我说了,我不怪你,真的。” 百里翼这才眉毛一展,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女儿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 年彻上前道:“岳父岳母,这儿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移步回营地再说。” 百里翼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只顾得在此说话,“好在彻之提醒,我们先回去再说吧。”他伸手握住燕飞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我们好好谈谈,燕儿,哪怕你不记得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天可知道,我后悔了一十八年,当年不该与你置气,让你一去再也没有回头。” 燕飞的神情一顿,看到他这样,她的心微微一疼,心底有如翻滚的五湖四海,竟是难以再安宁。 乔蓁也劝了几句,燕飞哪有再坚持的道理?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一家四口人的行动一致,竟是迈开步子离开。 杨长老却是咋呼地上前阻止他们,“不行,燕飞,还有你,燕飞的女儿,你们都不能走,跟我回灵族去,那儿才是我们的根,别听信外头男人的花言巧语,都是骗人的……” 百里翼与年彻的表情一冷,眼里一沉,这死老头是不是在找死?竟然一再地拆散人家的姻缘以及父女之情,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燕飞的神情也是不悦,她行事自我惯了,最不喜别人的约束,无论是被禁魂之前还是之后,她依然故我,这杨长老的话让她有了再度动手的冲动,简直是欠揍。 乔蓁相对来说还是温和一些,有几分诙谐地道:“杨长老,你再不让开,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变成猪头?” “就算变成猪头我也认了,小娃娃,这样不好,你们都必须要与我回灵族。”杨长老一再地坚持,固执得很。 百里翼与年彻都不打算再忍这个该死的老头,这会儿的岳婿二人是前所未有地同心,手中的兵刃与念力都放了出来,就是要与这死老头一较高下,让他这老东西多管闲事。 杨长老也不甘示弱,他老人家才不怕。 乔蓁叹息一声,看来这会儿的几人中只有她是真爱和平的,忙道:“杨长老,单打独斗也许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一对几,你必输无疑,就算你旁边的那人也跟着上,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顿了一会儿,看到杨长老的脸色更臭,她即知他的心底早已对这战况分析过,遂又加把力度道:“我若是你,就曲线救国,暂时先跟我们回去,慢慢地劝说我们听你的话去一趟灵族,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小娃娃,真的?”杨长老收起攻击的架式,蹿到乔蓁的面前,立即追问。 燕飞一把拉过女儿到身后,一脸防备地看着这杨长老,“别与他说这么多,谁知他安的是好心还是坏心眼……” “燕飞?”杨长老不悦地道,“若不是念在你不记得了一切,我才不会与你计较,不然,哼?”族里的人都知道他一向记仇得很。 “谁怕你?”燕飞从来都不会轻易服输。 百里翼赶紧道,“燕儿,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他的欺负。” 年彻急忙护住妻子,“锦绣,你与他说那么多做甚?这些个人都是牛皮灯笼,怎么也点不明的。” 杨长老顿时如炸开猫的毛。 乔蓁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手臂,“彻之,杨长老不是有恶意的……” “还是你这个小娃娃明白事理。”杨长老欣慰地道。 他旁边的年轻人一听到这话,顿时撇了撇嘴,这杨长老本身就是个糊涂的性格。 乔蓁笑了笑,“他不过是老小孩的性格罢了。” “好你这个小娃娃,老夫何时是老小孩?”杨长老又再度炸开毛。 燕飞与百里翼一听,觉得女儿说得在理,与这样的老头子计较有*份,两人不愧是情人,竟是一致不再搭理这个胡里取闹的杨长老。 年彻也拥着乔蓁离开。 “杨长老,他们走了,我们跟还是不跟?”那年轻人皱眉发问,与这老头子一起办事,他也觉得颜面尽失,明明就是高手,行事却是越发糊涂,那随长老下山的兴奋劲儿却是再也提不起。 “跟,怎么不跟?”杨长老咬牙道,思及乔蓁说的话,他这回不再主动挑衅,只要跟在他们身边,有的是机会让他说话。 乔蓁的眼角瞥了眼紧随其后的杨长老,顿时有几分失笑,更摇了摇头。 “他们意图不明,锦绣,我是不可能放你随他们去什么灵族的?”年彻冷声地扳正她的脸,这回他是万分体会到岳丈的心情,棒打鸳鸯的事情,只怕灵族的人都乐衷的很。 乔蓁握紧他的手,“我都有了你的孩子,还能抛下你离去?不过若是他们真有事要帮忙,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年彻原本听到前半段还是心喜非常,听到后半段脸上的神色就是一臭,他就知道妻子一向心软,也罢,他爱的是她,无论何种面貌。 在他们身后的杨长老听到乔蓁的话,顿时眉开眼笑,说不出的畅意,燕飞生的这女儿好啊。 走在最前面的燕飞与百里翼却是一直无话,百里翼的目光都留连在身边人的身上,燕飞却是不然,她一时间找不到与百里翼相处的模式来,只能用冷脸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百里翼试图牵她的手,被她一避避开了,他也不着恼,“燕儿,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你死了,早就哀莫大于心死。你不会知道我现在的快乐?哪怕你冷脸面对我,可我一想到你还活着,还能对我摆冷脸,我就忍不住地想要感谢上苍,它没有残忍地带走你,而是将你还给了我……” 燕飞听着这一番似深情解剖的话,内心的波澜又更涌起,感到大脑又是一疼,她只能拼命压抑想起的冲动,拳头握紧,要解开禁魂术就只能杀了师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那个老不死的女人还是早死早超生为好。 百里翼能感觉到她的神情紧绷,正好要追问。 燕飞却是停下步子,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地看向百里翼,“你们赶紧走,我有事不能跟你走了……” 看到她又要再度离开,百里翼哪里肯?反应极快地抓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里?燕儿,这次我是不会放手的,你有什么麻烦,我帮你解决……” “放手,这事情你帮不了我。”燕飞表情一急。 年彻与乔蓁看到他们俩起了争执,忙上前。 “出了什么事?”乔蓁神色一紧。 燕飞担忧地看了眼她大着的肚子,“你们赶紧走吧,尤其是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糟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神情已经是完全紧绷,晚了,她不再迟疑,而是放出念力,做出准备攻击的架势。 百里翼看到她备战,顿时也握紧手中的兵刃,一脸的警戒。 乔蓁与年彻也不含糊。 未待他们问清燕飞,就看到与燕飞一样的黑衣人瞬间现身,燕飞也是发出一声长啸,之前她带领的黑衣人同一时刻发动攻击,与另一拨黑衣人打斗起来。 “殿主,能者居之。”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燕飞,嘴里还是迸出一句挑衅的话。 燕飞冷冷一笑,“有本事就攻过来,我等着。” 顿时两人打斗起来,那强悍的念力碰撞在一起,就连百里翼也不能近身。 乔蓁盘膝一坐,圣琴就搁在她的膝上,顿时如高山流水的声音一出,她的念力也顿时攻向那个与亲娘缠斗的女人,一张有形的念力蛛网比以前强劲了不少。 年彻却是执剑助岳母的人一臂之力。 当然杨长老与那年轻人也不含糊,这两人一加入战场,哪怕人数少,也是不容小觑。 双方的打斗十分的激烈,百里翼助燕飞与那个攻向他们的黑衣女人打斗,那个挑衅的女人顿时落入下风,中了乔蓁的念力蛛网,行动更是有碍。 燕飞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竟是五指成爪地攻向对方的喉咙,这是不再给生路眼前人,她怕她会伤及女儿,最好速战速决。 百里翼也有着一样的顾忌,出招更是狠辣。 那挑衅的女人一时间难以讨好,本来带了不少人过来围追堵截燕飞,就会得逞,哪里知道却落入对方的圈套里面,论武力,她与燕飞是势钧力敌,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哪里知道会身陷这种局面里面? 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的,眼看就要命丧在燕飞的手里,她身子一侧,是避开了燕飞戴着手套的五爪,背后却是被百里翼的手中的剑划伤,鲜血汩汩流出。 她一咬牙,所有的念力向乔蓁攻去,早已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护住乔蓁这孕妇,因而只能围魏求赵。 这浑厚的念力让乔蓁的动作一顿,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只能尽力回防。 “你好大的胆子,我要你死。”燕飞哪里容得下这人对女儿动用?她一向护短,曾经为了一个徒弟,就曾派人去过大魏找碴,现在换成是女儿,那就更是触及她的逆鳞。 百里翼也哪里容得下女儿被人动?顿时满脸怒容,手中的剑直指这人的背心处,是立即就下最狠的杀招。 年彻立即心惊肉跳,离妻子不远的他立即奔回去,手里的剑一开一合间就收割了两条人命。 乔蓁当然也不会乖乖地任其攻击,圣琴与她是一体的,在觑中机会后,她的念力化做一柄长枪直指对方的精神识海里的魂灵金豆子。 那挑衅的女人顿时“啊——”的一声大叫,一人对敌几人,本来就不占胜算,更何况这几个人也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 年彻冲得最快,立即挡在妻子的面前,看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顿时知道她是使用念力过度的情形,遂道:“你且歇歇,让我来。” 乔蓁也不逞能,忙点了点头。 燕飞与百里翼的两面夹击,使得那挑衅的女人顿时变成了一个血人,心口开了个天窗。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血迹,抹去嘴角的血水,这会儿她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到底没能拖得燕飞下台,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前殿主偏心,才会任命这来历不明的燕飞为新殿主,这本来该是她的位置。 灵魂在燃烧,她的面容扭曲起来。 “不好,她使用了秘术。”燕飞神色一变,迅速朝年彻道:“你带着蓁儿先走,不用管我,我不会死的。” 乔蓁还想再相帮,年彻虽然不识得什么是秘术,只是人的念力来自灵魂,一旦燃烧灵魂,这实力在短时间内会突飞猛进,这是与敌共死的招数。 他不再迟疑,一把搀住乔蓁的手,咬牙道:“我们先走。” “可是,彻之,我娘她……”乔蓁不肯离开。 燕飞抓紧时间道:“快走,蓁儿,娘还没有看到你的孩子出世,不会死的,听我的话,快点离开。” 此时,她已是做了最大的戒备。 百里翼眯眼看着那个要变成厉鬼的女人,这是用生命为代价的攻击,再沉脸看了看燕飞,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与印章飞向年彻与乔蓁,“你们俩走吧,这是我的令牌与印章,可为见到就会带你们到都城去,我迟些会再追上你们,那儿怕是已经有变了,可为知道东陵国的传国玉玺放在哪儿?蓁儿,我不在,你可代为掌令。” 年彻手一伸,这两物就到了他掌中,他的神色顿时严峻,没想到百里翼会如此轻易地将这重要的物品交到妻子的手中,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两物,就默然递给了妻子。 乔蓁顿时如握着烫手山芋。 “如果可以,能否唤我一声爹?”百里翼看着她道,眼里充满着希冀。 乔蓁的眼睛一湿,“爹,我不走,我要与你们一道……” 这一声爹她唤得心甘情愿,没有半分勉强。 百里翼闻言,面容一动,已是欣慰地笑出来,这世上再没有如此动听的语言。 “乖孩子,爹已经心满意足了,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先走吧,我与你娘一定不会死,我们都舍不得这时候到黄泉去。彻之,带她走吧。”他们才与她相认,如何能舍得在这个时候死去? 年彻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而是抓着仍啜泣不止的妻子离去。 “彻之,我不想走……” 年彻不答,这会儿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杨长老皱眉看着这情形,他把其余来犯的人都杀了个精光,回头一看,这地发现有人会用同归于尽的招数。 “你也走吧,追上他们小夫妻,这一路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埋伏?就靠彻之一人,只怕护不住蓁儿。”百里翼皱眉道。 “那你们呢?”那年轻人问道。 “我们殿后。”燕飞冷声回答,“你们不是为灵族的事情来的吗?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蓁儿就会是你们的希望,你们赶紧去保护她,不要再拖延时间。” 杨长老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也知道燕飞所说的才是最佳选择,“燕飞,我希望你也能活着。” 燕飞点点头。 杨长老这才带着那年轻人迅速离开。 那前来挑衅的女人这时候的念力已是升至最高,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你为什么不走?”燕飞看向百里翼。 百里翼朝她绽放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燕儿,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是放开你的手,以前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错了。”一把抓住她的后脑,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这是他在见到她时最想做的事情,如果那怀抱迟了十七年,那这个亲吻也迟了整整十八年,这是他失去她的日子。 燕飞睁大眼睛看他,没想到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如此做为,心弦一动,她慢慢闭上眼睛,踮起了脚尖。 被年彻抱住狂奔乔蓁却是泪流满面,已经跑过了,却还是听到身后念力冲撞的爆破声,声声震住她的心弦。 她的手指抓住丈夫的衣服,圣琴也跟在她的身边颤抖着。 年彻安抚道:“锦绣,他们一定会追上来的。” 乔蓁只能如此希望。 同一时刻,大魏的卫京城,乔茵自章京离京后,日子过得十分规律,这胎儿已过了稳婆估算的日子还没生,她到底有几分担忧。 正咬唇放下新做的小衣裳,春柔就飞奔进来,朝她笑道:“姑娘,有姑爷写回来的信。” 乔茵立即起身接过,打开来看,果然是丈夫的笔迹,在信中章京说他一切安好,让他勿念,还给她描述了沿途的风光,一向严肃的他少有的表示对她的思念。 乔茵看得又哭又笑,把信贴在胸口似感念他的温度。 春柔见状掩嘴一笑。 乔茵撇了她一眼,脸色潮红地起身想要将信收进盒子里,一起身,感觉到腰身一坠,裤子一湿,伸手一摸,她即知羊水破了。 “姑娘?”春柔紧张起来。 “没事的,秦柔,我只是刚刚做动,还没到生的时候,你立即遣人去将稳婆唤来。”乔茵急忙吩咐。 春柔急忙点头,出去吩咐小丫鬟。 章荣氏很快得到了消息,顿时脸上一喜,终于盼到孙子出世了,这日子她不知道等了有多久? 知道大嫂预产期在即的章氏姐妹早早就回了娘家,这段时日她们也在等,如今看了看母亲的神色,姐妹俩对视一眼,章瑜春率先道:“娘,你不会忘了应我们什么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计破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二章 计破 章荣氏表情一怔,想到这儿媳的霸道,随后脸色一板,“你娘知道怎么做?不用你们教。舒悫鹉琻”起身准备到儿媳妇住的厢房去。 章氏姐妹也不含糊,一左一右地跟在自家母亲身边。 “娘,不是我们坏心眼,实在是大嫂她太过份了。”章玉春不忿地道,不过是求她帮个忙罢了,就推三阻四的,没了她,现在升了官的大哥可以娶个更好的,这新大嫂绝对不能再像乔茵这般。 章瑜春恨恨地道:“姐可没说错,如今她家那个公主堂妹搞不好早就死了,我们也无须再看她脸色行事,这个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章荣氏瞪了眼两个女儿,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半点也不想沾,架不住女儿们一再地相劝,她也想着下一个儿媳妇可能会是软柿子,这样一想,内心雀跃不已,到底也是受够了这儿媳妇。 临近儿媳妇的院子,看到丫头仆妇们进进出出,章荣氏的步了加快,可以不在乎儿媳妇,孙子那可是她的心头肉,在乎得很。 一把拉住过路的仆妇,她问,“里面如何了?” 那仆妇看到是老夫人,忙躬身行了一礼,“夫人已经做动了,只是稳婆说产道未全部打开,可能要一两个时辰后才能生得出来……” 章荣氏没待她说完,就赶了她离去。 母女仨到得里屋,乔茵的呼痛声渐向,稳婆指导的声音也传入耳内,挑帘子看了半晌,三人这才到暖阁坐着喝茶。 没一会儿,那稳婆出来,看到章荣氏时愣了愣,忙上前见礼。 章荣氏一把拉住她,细声询问了一下里面的状况,送稳婆出来的春柔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才不再理会再度进去给乔茵擦汗。 章氏姐妹看到乔茵的心腹进去了,忙给母亲打眼色。 章荣氏背着人给稳婆塞了张大额银票,表示自己留子去母,更叮嘱一切要做得自然些。 稳婆早就与章荣氏接触过,没想到这当婆母的如此狠心,这可是正儿八经地嫡妻正房,不过微一打开看到手中那张三百两的银票,心头又狠狠一跳,正缺钱使的她仔细盘算了一番,只要做得隐秘,不会有人发现,这昧心钱说什么也要赚上一回解燃眉之急,遂会意地将银票塞进袖口,“老夫人放心。” 章荣氏这才松开稳婆的手,看她上道,遂道:“做得好看点。” 稳婆点点头,这才再度转身回去产房里面。 章荣氏再度落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稳婆的声音,“夫人要吸气,对,再吐气……待会儿才好生……” 她颤着手端起茶碗茗了一口茶水,眼角又再度瞟了瞟产房。 “娘,别前怕虎后怕狼的,没得惹人起疑心。”章玉春按住母亲打颤的手。 “你娘这一辈子就没做过这等亏心事。”章荣氏低低地不满道。 “她不仁,我们不义,何来亏心?”章瑜春帮腔道。 章荣氏这才不再多言,而是坐在那儿等着里面待会儿会传出的喜讯与噩耗。 江南的风光还是很秀丽的,欧博来此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是行军打仗,他可是不缺美人侍候,出京时就带了两个最得宠的通房。 大白天的在屋子里享足了美人恩,他方才踱出来,一旁的小厮看到主子出来,忙上前禀报一些重要事务。 欧博一听章京找他商议军务的事情,顿时表情一怔,两手捏紧交握到身后,没想到会与章京共事,每每看到这个男人,他都会窝着一肚子火,乔茵这个心伤到现在还没有愈合。 朝小厮摆了摆手,他径自往章京暂时的住处而去,这个男人一路上倒也规矩,并没有带通房或者找年轻女人,思及此,他的鼻子冷冷一哼。 远远地就看到章京与士兵打成一片,身为上层贵族的他很少会搭理这些个下层士兵,那“章哥”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见章京是相当地受捧。 “章哥,这是嫂子给你写的信啊,给兄弟们念念……”有人发现章京胸口处有信封的边缘,遂想要抽出来念给大家听。 章京一把抢回,笑骂道:“有甚么好听的?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唠叨,女人都这样,去去去……” “章哥,别那么小气嘛,你与嫂子的感情有多好大家都有目共睹,不然岂会三天两头一封信?”有人笑着起哄。 “没错,我可是亲眼看到章哥挑灯夜战,就是为了给嫂子写信,那劲头可是足得很。” 章京笑道:“有这闲功夫跟我开玩笑,不如你们也去给妻儿或者亲娘写封平安信,这比什么都强。”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红了眼眶,出门在外,最是记挂亲人。 “我想我娘了……”有那些个年纪小初入伍的小士兵眼睛红红地道。 众人沉默起来。 章京抚摸了一下这小兵的头顶,“打胜仗给你娘争军功争饷银一样强。” 那小兵一听,这话在理,顿时手背一抹,终没再眼睛含泪。 “章哥,算算嫂子快生了,你一回京就能抱个大胖小子,羡煞我们这些个人。”有那亲近的人转移话题,说点喜庆的事情。 一说到这个,章京一脸的骄傲,“那是,老子可算是等到了……” 欧博的眼神一黯,心头涌起一阵苦涩,她要生娃当娘了,可娃他爹却不是他,如果当年他能更清楚地认知自己的情感,是不是就不会有这遗憾?而她与他也会生下一堆孩子,只是人生再无法回头。 悠长地叹息一声,他再抬头时正好看到章京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收起所有的心伤,背着手走过去,“听说你找我?” 章京点点头,一看到这个欧世子,他就恨得牙痒痒的,那手也是痒痒的,巴不得再也见不到此人,让周围的士兵散去,他点点头,“我们到那边说话吧。” 欧博跟他一道到了旁边,路上忍不住提及,“茵儿她是不是要生了?你这个时候离开她,就对得起她……” 章京的步子一顿,猛然一转身提起欧博的衣领,“你是谁?凭什么提及我妻房的闺名?欧博,你别太得瑟,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欧博一把甩开章京的大掌,面容也是一冷,“我为什么不能提?当年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今天她生的就会是我的孩子,你才是那个插到我们中间的人,这一笔账我一直都记得。” 章京一拳就打过去,这人太不要脸了,“你给我闭嘴,欧博,别以为出任务我就会容得下你口出恶言?你休想,茵儿是我的妻子,你给我牢牢地记住。” 欧博避开这一拳,也迅速反击,他也早就看不惯这个男人,“这话是我说才对,夺妻之恨,你以为我就能忘得了?” “呸,你那妻送我,我也不要。”章京一脸鄙夷,“茵儿与我是结发夫妻,拜过天地高堂,入了我章家族谱,不是那个跑到我家来说话颠三倒四的妻子可比……” 听到这话,欧博的步了一顿,就这样被章京一拳打中,嘴角肿了起来,他正色道:“徐氏去找过你们?” 章京握紧拳头,冷哼道:“有什么出奇的?你们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她有癔症,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龌龊的念头,这样的女人也就你受得住,当然,你们也是‘门当户对’嘛。” 嘲笑的话脱口而出,丝毫不给欧博半分面子,他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只是现在才逮着机会罢了。 欧博没想到妻子真的做出这种事来,面容十分的难看,握紧拳头转身就走。 “我们还有军务要相商……”章京拦住他。 “改天再议。”欧博一手推开他。 章京想想也不是十分重要的军务,遂冷着脸让他离开,转身就回到后边看到他俩动手的士兵中去。 “章哥,你与欧世子不对付啊?”有人八卦地问出口。 章京嘴角一撇,“谁与他对盘?那等人,本来就与我们不是一路的。” “没错,就他还带了两个美人一道来,这行军打仗最忌这个,我也看他不惯……”有士兵附和。 章京笑了笑,伸手到胸口处捂了捂,到底担心家中的妻子,不知道她何时才会顺利生产?离家越久,才越明白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乔茵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孩子一直没下来,直到天擦黑,她的阵痛越来越明显,两手攥紧身下的床单,在稳婆的喊声中努力将婴儿推出体外,生育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了这么久,也没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章荣氏着急地来回踱着。 没多时,有小丫鬟匆匆进来,说是乔二夫人乔朱氏正过来。 章荣氏一听这亲家登门,心里就“咯噔”一声,她来做甚?遂满脸不愿意地去迎乔朱氏。 乔朱氏接到女儿要生的消息后,原本在家等着,后来乔荏急忙回来后,她这才心惊地与这侄女一道赶往章家。 “亲家母。”章荣氏笑着唤了一声。 乔朱氏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径自越过这阴险的亲家,赶往女儿的产房里面。 “亲家母,里面血腥重,我们在此等候即可。”章荣氏笑着相拦,放这乔朱氏进去,里面的计划就泡汤了。 乔朱氏一把推开这个老婆子,“走开,别在这儿挡我的路,章荣氏,我可告诉你,若我的女儿在你章家出了什么事,我与你没完。” “亲家伯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家待嫂嫂可好了,哪有半点怠慢,这孩子还没生下来,我娘可是连奶娘与补品都准备好了……”章瑜春力挺生母。 “放你娘的狗屁。”乔朱氏顿时脏话出口,“这里面就你的想法最见不得人,你给我滚开,别以为我家圣公主出了事就没能人了?我告诉你,宫里还有位芷太嫔呢,这可是皇上亲封的。” 乔芷被封为太嫔的事情,就连乔家自己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她的孩子还小,太嫔又不是什么高位,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也不能帮家族升官发财,自然没有人去拍马屁逢迎。 此时的章氏母女一听这什么芷太嫔,心里都不以为然。 乔荏冷冷一笑,“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以为没人知道?这天下可没有不漏风的墙,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瞎说什么?一进来就咒我们家。”章荣氏不再忍,也不给好脸色。 乔荏轻蔑地道:“你们先让开,事后再与你们算账,如果我五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母女一个也走不掉,大不了我们上公衙。” 章氏母女一听上公衙几个字,顿时身子一僵。 偏在这个时候,里屋传来婴儿的大哭声。 生了? 争执地众人俱是心头一震,急急想要进产房去看。 “恭喜老夫人,是个哥儿呢。”稳婆喜气洋洋地抱着婴儿出来,准备要赏钱。 章荣氏一听是孙子,顿时眉眼笑成一团,急忙抱过稳婆手中的孩子,“哎哟,我的乖孙哟,你们看看,这孩子长得多像他爹小时候……” 章玉春与章瑜春一听老娘的话,顿时就撇撇嘴,这一团皱巴巴的,哪里看得出来像她们的哥哥了?这孩子是乔茵生的,她们自然爱不起来。 乔朱氏径直越过她们就要往里走,心里焦急女儿的情况。 章荣氏忙唤道:“诶,孩子在这儿呢……” “你的孙子是在这儿,可我的孩子还在里面。”乔朱氏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抱着孩子的章荣氏心头一颤,她也是为人母的,手中的孙子不由得沉甸甸起来,想到十月怀胎的辛苦,乔朱氏的话还是让她动容了。 “娘?”章氏姐妹忙推了一把亲娘。 章荣氏却是一把抓住稳婆,“你进去,将我儿媳妇救活,赶紧去——” 稳婆也是一愣,这老夫人改主意了? “别傻站着,赶紧去啊。”章荣氏喊道。 稳婆忙不迭地点头,她也不想做这有损阴德的事情,急忙转身进去。 “娘,我们都说好了的,你怎么改主意?”章玉春急道。 章荣氏抱紧怀里的大孙子,淡道:“等你们有了孩子就会知道娘今天为什么改主意了。”说完,抱着孙子坐下仔细打量,还是她的大孙子好看。 屋里传来“姑娘大出血——”的话,章氏姐妹对视一眼,这回再度抱希望,说不定这大嫂挺不过去呢? 两人故做镇定地坐着,喝着口中的香茶,就等着听好消息。 产房里,一阵血腥味儿,乔朱氏表情着急,乔荏扶着这二伯母,她对于这血腥的场面颇为不适,可也不能就此离开,这章家没一个好人。 那稳婆急忙掏着胎盘,只要这个她故意留下的东西掏了出来,产妇就会有救。 “你倒是快点啊。”乔朱氏催促道,伸手轻抚女儿汗湿的头发,看着她一脸苍白地躺在寻儿,她就急得想哭。 已经失去了大女儿,再也经不起失去这小女儿,哪怕母女平日里也有口角,可这也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没一会儿,胎盘下来了,稳婆赶紧动手给乔茵芷血,产妇本就是顺产,若不是她故意为之,是不会有这惊险的。 “血,血止住了……”春柔喜极而泣。 乔茵仍然昏迷不醒,呼息绵长,看来没有生命之险。 乔朱氏这才放下心来,给女儿拨了拨头发,她这才吩咐春柔好好地看着女儿,这才与乔荏一道往外走,有些账还要好好算算才行。 之所以她会知道章氏母女的打算,也是因为在夫家张扬的章氏姐妹,尤其是章瑜春,她在夫家打压妾室,对公婆无理,早就引得上下对她愤恨久矣,兼之又与丈夫势成水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夫家的小妾一听说有此事,立即就说给丈夫听。 章瑜春的丈夫与乔荏的夫婿尤信是相识的,况且他早忆忍够了章瑜春的无理取闹,处处管他,以前还碍着她大哥不好休妻,如今这小姑谋害长嫂,章京这大舅哥若知晓哪会放过章瑜春? 他早也看出来了,章瑜春在章家没甚地位,娶了她也不会给他带来半会实质的益处,早就想名正言顺地休妻,遂将这事说给尤信知晓,尤信一听心中大惊,立即回府告知妻子乔荏,这才有乔荏与乔朱氏赶往章家的一幕。 此时听到乔荏的话,章氏母女俱都脸色一灰,那稳婆更是没脸见人,将那昧心钱掏出放到桌子上,“好在老夫人与老身都没有造下这大孽。” 乔朱氏看了眼面如死灰的章荣氏,不管她有没有改主意,她也不会让章氏姐妹好过,遂道:“这事你们章家如何处理?不然我可是要去见官的。” 章瑜春怒道:“没有这等事,我是被冤的,那个狐狸精早就想要取而代之,她的话岂能可信?” 章玉春大气都不敢喘,她没像小妹那般没头脑,这事被揭穿,她也恨极了小妹,这样的事情哪能大嘴巴地到处嚷嚷,没得还要害了她。 果不其然,章荣氏还没说出解决的办法,章瑜春的夫家就已是送来了休书,章瑜春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休,当即晕了过去。 章荣氏自然是扶住女儿,又是一阵地兵荒马乱,章玉春怕祸及自己,早早就溜出娘家,回夫家去,一定要回去稳住夫家才好,她不能步小妹的后尘。 乔朱氏恨恨地看了眼章荣氏,女儿正在月子里,她的章氏母女又要施什么诡计,遂打算暂住在章家照顾女儿。 她朝乔荏道:“这次还是谢谢你了,你还是先行回去吧,不然你夫家也要有意见。” “二伯母,不碍事的。”乔荏道。 乔朱氏知道当儿媳不同于当女儿,还是让乔荏先回去,乔荏敌不过,这才起身离去,“二伯母,五妹妹醒来,你赶紧派人报与我知,我好放心。” 乔朱氏点点头。 乔荏离去的时候,星子早已爬满了天空。 东陵国的夜空也是一片星光灿烂,乔蓁挺着个大肚子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年彻让她坐,她也坐不安稳,心里担心着亲生父母的安危。 经此一役,曾经有的隔阂已经被打破了。 “怎么还没回来?彻之,他们会平安无事吧?”她拉着丈夫的衣袖,希冀得到他肯定地答覆。 年彻抱紧她,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安抚的亲吻,“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忧心。” 乔蓁点点头,努力地安抚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压下不好的念头。 那去寻找的人已经第一拨回来了,带来了并不太好的消息。 “什么?人为什么找不到?”乔蓁瞪大眼睛道。 “可公公还在那儿焦急地搜寻着,可也没有陛下的踪迹,现场只有几片破布。”那回禀的人将破布递给乔蓁。 乔蓁一接过,展开来看,果然是亲生父母身上的衣物,头一晕,险险要倒下来。 年彻扶住她,“我们赶过去看看。” 乔蓁早就在等这话,忙点头。 夫妻二人坐上马车,连夜赶往出事的地点,就连杨长老也是沉着一张老脸,看了看夫妻二人,没再言语。 他们在出事地点寻了三天也没有发现百里翼与燕飞的踪迹,乔蓁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锦绣,找不到也是好消息,那个用秘术引爆魂灵的人是不好对付,可也不代表他们就应付不了。” 乔蓁站在崖边迎着山风,心里一片烦乱,丈夫说的她何尝不是这么想?可心到底平静不下来。 可公公一脸憔悴地踱过来,“我们先往都城去吧,让人在此继续搜寻陛下他们,只怕现在都城也出事了,陛下一向命大,他会追上我们的。” “锦绣,可公公说得在理。”年彻握紧妻子的手传达他坚定的信念。 半晌,乔蓁方才点了点头。 看了眼那边的山谷,她放声大喊,“爹,娘,你们一定要活着——” 山谷回荡着“活着、活着——”的声音。 发红的眼眶强力忍着那担忧的泪水,乔蓁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祈求着一家团圆的那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鸳梦重温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三章 鸳梦重温 在山崖底下的两人听到那声音,俱是身体一震,百里翼的眉毛皱了皱,头痛得似有人用东西狠狠在敲打一样,好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到怀里抱着的燕飞仍在沉睡,他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舒悫鹉琻 与那女人缠斗到最后,她灵魂爆料,为了避开,他与燕飞只能往山崖下避开,哪里知道还是让其冲击了精神识海,再加上身上负的伤,当时他就知道情况不好,紧紧地抱着燕飞不放,就算到了地府,他也要与她在一块。凭着最后那点力气与模糊的直觉,他还是找到了个山洞才晕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几日,再度静心一听,没再听到女儿的喊叫,或者刚才是他的幻觉也不一定,低头查看了一下燕飞的情况,并不太好,身上的伤口早就与衣物凝结在一起,他忙给她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 查看了一下她的鼻息,好在身体在复原当中,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地上,他转身往这山洞外走去,只见到树木林立,一片绿色,生机盎然,肚子传来咕噜声,身体仍恢复力气,只能找了根树枝当拐仗,去采一些看起来能吃的野果,这次的狼狈堪比十多年前那一次。回头看了看山洞里面的人,他笑了笑,不管是哪一回,他都甘之如饴。 这一下子就花去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怕燕飞醒来后独自离去,又或者有不长眼的野兽趁机对她不利,他没敢真走远,用破烂的外衫包好野果,寻到水源猛喝了几口水,这才找竹子削了竹筒装了几筒水带回去。 燕飞感觉到口里有水在往下流,干涸的喉咙得到水的滋润十分的舒适,她本能地使劲地喝着这天降甘霖,眉毛扇了扇,幽幽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男人的眼睛,而他此时正舔着她嘴边来不及吞下的水渍。 “你——”她一把推开有几分愣神的他,使劲地擦了擦嘴角,之前与他那一吻顿时在脑海里回放,她的俏脸红透,只是这一动脑,脑海里就有剧痛传来,她不适地抱紧头,皱紧眉头。 “你现在别想那么多,之前是我不好。”百里翼忙按住她的手,给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希冀她可以更舒服一点,都怪他忍不住,不然也不会让她着恼。 燕飞怔怔地看着他温柔的表情,其实百里翼的脸上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他脸上线条一点也不柔和,可见平日很少笑,不知为何,她的心一痛,轻推开他的心,“我好多了,谢谢。” “你我何须言谢?”百里翼不悦地握紧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再度道:“燕儿,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生疏,对我,你永远无须言谢……” “我不记得了。”她找了个理由。 “我记得。”百里翼一脸坚定地道。 这样表情的他让她又是一阵呆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为什么?我忘了你啊,也许今生都找不回了,你可知道,我被我的师父施了禁魂术。” 百里翼一愣,没想到她忘记了一切是因为这个,当年她到底承受了什么?他的心痛一起泛到全身,难过地抚摸着她的面容,“没关系的,你忘了,我就再让你爱我一次,燕儿,当年我们能相爱,现在也一样能够。” 这样的男人深情的告白,哪怕面冷心冷的燕飞也是动容的,想到手仍被他握紧,她脸上略有些红晕,“你先放开我的手,现在你让我跑,我也跑不了。” 百里翼却是笑得俊朗地牵着她的手不放,这是他盼了许多年的事情,如今终于到了手中,还如何能放得开?看她要着恼动怒,遂转移话题地道:“先吃点野果顶顶肚子,等我们伤势好点,我再去弄点肉食。” 燕飞一看到那鲜红的野果,顿时唾液分泌,抓起一颗就吃了起来,鲜嫩多汁的果肉,倒也好吃,顿时吃得有些急起来。 “慢点,小心噎着,不够我再去采……”百里翼侍候她喝了一口水,嘴角一直含笑的他显得心情极好。 燕飞吞咽下嘴里的甘泉,怔怔地看着他,这情形家异常地熟悉,仿佛很多年前她曾经历过,只是头脑一动,又剧痛起来,她惟有压下心中的想法,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再度连吃几个野果。 百里翼岂能感觉不到她的偷望,他不禁想起从前,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看他,在那个山洞里面养伤的日子,她带着食物来看他的时候,都会有这举动,可爱的一如那小鹿。 他的嘴角咧得更宽。 燕飞并未留意,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野果上,半饱后方才放慢速度,将果子解决了大半,她才停下来,望着他,“你怎么不吃?” “我摘时已吃饱了。”百里翼道,伸手将她嘴边的汁液抹去,“都过了十多年,你怎么还是不变?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燕飞忙抓下他的手,“我们以前是不是也在这样的环境下相处过?”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猜测。 百里翼欣喜道:“燕儿,你想起来了?” 燕飞看他这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虽然不忍他失望,但她仍摇摇头,“没有,只是有朦胧的感觉罢了,我师父不死,我是难以恢复记忆的。”她再度强调。 百里翼深呼吸一口气,“是我想岔了。” 燕飞起身,转移话题道:“我们出去看看地形,不知道女儿她会不会担心我们?那该死的女人魂灵爆炸,令这一方天地的气息都不稳,他们估计用念力找不到我们。” 这也是两人未能得救的原因。 百里翼早就想到了这点,看她走得并不稳,忙扶着她,怕她拒绝,忙道:“这儿只有我们,不互相扶持,怕是难以存活下去。” “烂借口。”燕飞低语呢喃了一句,并没有真的挣开他的手。 百里翼假装充耳不闻,与她一道到了山洞外,看着那天上的浮云以及非常高的崖壁,两人不恢复过来,绝对离开不了。 “看来我们要在此休整一段时间了。”他道。 燕飞撇了他一眼,“我看你好像很乐意?” “怎么会?”百里翼忙咳了数声,“我还想着赶回去等着我的外孙出世,我们无论如何要在蓁儿生产前回去。” 哪怕想要与她多独处一段时间,可他到底要记挂的事情太多,已经错过了女儿的出生,他不想连外孙也错过。 燕飞也点点头,“也不知道蓁儿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我们做父母的能弥补她的不多……” 她的话还没说完,百里翼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真的对乔健斌这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对女儿这养父还是有几分嫉妒的,不知道他与自己的女人有怎样的交情,居然愿意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还照顾得一如亲生女儿,他自问对玉申这养女就没那么深的感情。 “我若记得他,早就去将女儿要回来了。”燕飞冷哼道。 对于这答案,百里翼也莫可奈何,她遗忘了太多事情。 “这一身黏腻很难受,水源在哪儿,我去洗洗。”燕飞皱眉道,到底仍是大夏天,全身都是臭汗味,还是难以忍受。 百里翼带着她到水源处,本想借机留下来,哪知她会瞪眼赶他走。 他只好无奈地离开,听着身后的水声遐思一片,到底难以忍受这折磨,他转身再度去采摘野果,以此打发自己不要脸的想法。 忍了这么多年,身体早就抗议了,他为免做出吓倒她的举措,还是规矩点好,这么一想,身体安静了下来,正好看到有野兔经过,这正是送上门来的晚餐,遂执起石子一弹,正中野兔。 笑着上前捡起这只运气不好的兔子,提着它两只长长的兔耳朵,他返回之前的水源处,正好看到燕飞穿着整齐地坐在岸边用手指梳理那一头长发,这一头青丝一如记忆那般顺滑。 “回来了?”她听到声响,回头朝他一笑。 他一愣,这一声与记忆重合,遂扬了扬手中的兔子,“嗯,回来了。” 乔茵虽说是顺产,可也因为稳婆之前的做为伤了元气,要下床也是三日后的事情,期间也就只见了儿子一面,章荣氏以她产后体虚为由将孩子抱了去。 乔朱氏推门看她下床,忙道:“赶紧回去躺着,你的伤口还没全好,月子里落下了病根,以后有你后悔的。” “娘,我想念孩子,想去抱他过来。”乔茵道。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让你婆母帮带几天,碍不了事的,来,我炖了鸡汤,赶紧趁热喝。”乔朱氏将托盘放下。 乔茵又被春柔按回床上,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鸡汤,“娘,还是让人将孩子抱回来吧,我有奶,可以自己喂。” “傻孩子,带孩子累得很,再说有奶娘,哪还有自己亲自上阵的道理?”乔朱氏给她掖了掖被子,“明儿我再给你熬回奶汤。” 乔茵皱眉喝着手中的鸡汤,知道母亲不待见婆母才会这样的,在醒来时就听春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当即动怒,这章氏母女仨竟是狠心到这地步,真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过她还没出月子,要与她们算账也不急于一时,尤其是如今章瑜春被夫家下了休书,她要落井下石有的是机会。 “娘,孩子是我生的,我就是要亲自养他,你不去抱,我去。”她执拗的性子一起,哪里还顾得那么多,竟是掀被子下床。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那章荣氏愿意受累就由得她,孩子是你生的,将来还不是要与你亲?”乔朱氏满脸不悦,女儿这牛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再说想到生那孩子时女儿的凶险与章家的不要脸面,她对这姓章的外孙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娘,你糊涂。”乔茵板着脸道,“她章荣氏想要将我的孩子拿去抚养,也要问我同意不同意?这几天里,她有抱孩子来过吗?等孩子与她亲不与我亲时,就有我们娘俩后悔的时候。” 乔朱氏一愣,女儿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她还没想得那么长远。 春柔在一边搭腔道:“那大姑奶奶是回去了,可那小姑奶奶留了下来,老夫人估计是想要以为功劳,等姑爷回来好趁机邀功,给她那两个不要脸皮的女儿争好处。”千防万防都没有防到章氏母女,她自个儿也郁闷了相当长的时间。 乔朱氏一听哪有便宜了章荣氏的道理,遂站起身道:“你且躺着,娘去给你把孩子抱来,我倒要看看这章荣氏敢不给?哼,这事还没完呢。”说完,她利落地转身出去。 乔茵轻拍春柔的手,“倒是你这么一说把我娘劝醒了。” “奴婢现在是将功折罪。”春柔道。 “可不许胡说,什么将功折罪?她们行事隐秘,连我都骗了过去,你没察觉实属正常。”乔茵宽慰春柔,“你且等等,这场子我定会找回来。” “奴婢相信。” “……”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面的回廊一阵骚动声,章荣氏的声音很急,“亲家母,娃才刚睡着,你轻点。” “我也是生养过的,会的不比你少。”乔朱氏当即回嘴,“得了,娃的亲娘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正好可以自己照顾,亲家母还是颐养天年吧。”最后的话颇为嘲讽,章荣氏两个女儿都出了事,两个儿子也出门在外,怎么可能心静得下来? 章荣氏的老脸一红,对乔朱氏不禁愤恨起来,这女人太可恨了。 遂想要从她怀里抱回孩子,“这孩子还是我带着放心,你且专心侍候你女儿坐月子即可,我老章家的事情不到你插嘴。” “呸!你以为我愿意多管?是你为老不尊,不要脸皮想要害我女儿,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住到你这窄小的屋子?”乔朱氏并不给章荣氏面子。 章荣氏气得身子发抖,抢孩子的举动更为激烈。 两人顿时拉扯起来。 乔茵在屋里听到声音,不禁皱了皱眉,迅速下床,推开门出来,正好看到被抢的孩子大哭出来,那小手挥舞着,她的心也跟着一阵疼痛。 “都给我住手。” 这声音一出,抢孩子的两人都一愣。 乔茵在春柔的搀扶下上前,将孩子从两人的手中抱回,轻轻地拍了拍后,孩子才不再大声哭,可是嘴角一抽一抽的万分可怜,她心疼地将孩子抱高吻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你们两个都不要再争了,这孩子我自个儿带着。” 听到乔茵的话,章荣氏顿时不满,“你还坐月子呢,我来带……” 乔茵冷睇她,“我是他亲娘,我说了算,至于婆母还是想想如何安置小姑才是正经,我已经给娃他爹去信了,这事他有权知道。” 说完,她不管章荣氏难看的脸色,转身就回屋内。 乔朱氏朝章荣氏冷冷一笑,也赶紧进屋看外孙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章荣氏愣愣地看向身边的仆妇。 那仆妇不好说,只能低垂着头。 另一边厢的乔蓁坐在马车里面,表情冷冷地看着杨长老,“现在我是不可能随你回灵族,杨长老,你就别再说了……” “乔蓁,族里真的需要你,没你娘,有你也一样,这事情再拖下去会有何变数,我们谁也不知道。”杨长老担忧地道,“为此我们族里的人都分几拨出来寻找你娘,可北冥神殿这些年也神秘得很,愣是找到现今才有你娘的消息,她又是这么个状况,你看……” “不用看了,现在是肯定不行的。”年彻掀着车帘进来,这杨长老锲而不舍地说了这么多天,到底累不累?“你也不看看她肚子已经够大了,哪里还能东奔西跑?得了,等找回岳母后,我们再相商此事。” 杨长老顿时苦着一张脸。 乔蓁也赞同丈夫的说法,宽慰了几句杨长老。 可这老人家还是耸搭着脑袋下了马车。 乔蓁看了看他没精打彩的背影,还是叹息一声。 年彻上前抱她在怀,“别再叹息了,不然孩子也是一张苦瓜脸,你算算,你已经多少天这样了?” 乔蓁吐了吐舌头,“烦心事多嘛,哦,对了,那群人真的是永定侯府派来的?” 几个时辰前,他们遇上了另一伙同样到京城的人,还发生了冲突,结果年彻一出现,就有人大喊,“世子爷?”用的还是大魏的语言。 年彻这才知道他们是亲爹年复派来寻他的人,这样的相逢,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此时听到妻子的疑问,他点了点头,“没错,我已经给府里去信报平安,相信爹娘收到后会宽心一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里寻情、事变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里寻情、事变 身在大魏的年复收到儿子亲手写的信条时,已是三日后的事情了,这近半年时间的担忧、焦虑都在这封简短的信中化为乌有,几十岁年纪的他差点忍不住热泪盈眶,攥紧手中的信条,急匆匆离开书房往妻子的屋里而去。舒悫鹉琻 此时屋里颇为凉爽,这天气就快近秋了,外头还是炎热得很,年初晴念着诗经,声音很是清脆响亮。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念了一半,她摸了摸母亲颇大的滚圆肚子,“姐姐告诉你,如果你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将来要找个淑女一样的好妻室,若你是个美丽的姑娘家,将来就要有个俊俏的郎君来娶你才行,可不能娶个或嫁个癞蛤蟆……” 这话年初晴说得一本正经,可一旁的侍女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盛宁郡主原本在女儿说要念诗给弟弟或妹妹听时,就由得她去,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遂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半怒半好笑地道:“说什么呢?你这当姐姐的可别教坏了你弟弟或妹妹,给人听去,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这么口没遮拦……” “我怕什么人听?”年初晴才不惧她老娘发威,反正对于她来说亲娘哪舍得真动她一根汗毛,疼还来不及,她一直是受宠长大的,所以也没有太多的争宠观念,对于可能会分出父母更多注意力的弟弟或妹妹并没有半分嫉妒之心,相反她现在很期待能当个正儿八经的亲姐姐。“娘,你以前不是老教我,管别人说什么,反正依我的家世也没有人敢跳出来指摘半句,不然我撕了她的嘴。” 看着女儿翘起来的嘴巴,盛宁郡主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年可能真是差点教歪了女儿,所幸现在她意识到问题,揽着她的肩膀,“晴儿,你是娘的心肝宝贝,有娘在自然没人敢对你不敬,可若娘不在呢?将来你总有要嫁人的一天,这性子该张扬时就张扬,不该时就要懂得收敛,不然你的夫君会对你离心离德的,你在夫家也会寸步难行……” 这样语气森重的话,年初晴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如今听闻,只是愣了愣然,她没想得那么长远,“娘,那我不嫁人了……” “傻孩子,哪有大姑娘不嫁人的?”盛宁郡主瞪她一眼,越说越不像话,“你娘当年还不嫁给了你爹?” 年初晴暗自撇了撇嘴,娘跟爹可是这近一年来才合好的,以前娘可不是这样说的,正要再反驳几句,头顶被人用五粟子敲了一记,不满地抬头一看,居然是老爹。 “爹,你坏。”她不满地道。 “你娘说得没错,越大越没个样子。”年复进来时就听到女儿那一套歪论,不禁嘴巴抽了抽,果然不愧是妻子教出来的,与她一样,问题一大堆,他可不希望女儿将来嫁人了也要像他与妻子曾经那样貌合神离,做为父亲的都希望子女有段好姻缘。“往后得改,知道吗?” 年初晴噘嘴不应。 盛宁郡主这会儿也不再哄她,加重声音道:“晴儿?” “知——道——啦。”年初晴拖长声音道,瞟了眼严肃着脸的父母,这两人就是过河拆桥,若没有她与嫂子的努力,他们俩指不定还没在一起呢? 年复刮了刮女儿的俏鼻梁,正要再说几句温和的话软化一下她抵抗的情绪。 “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什么事?”盛宁郡主转向丈夫轻声问道。 年复这才醒起为何而来,笑着掏出那张信条,递到妻子的面前,“打开看看?” 盛宁郡主一脸狐疑地看他,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接过这张信条,打开来看,看到那苍劲有力的字异常地熟悉,她的表情突然一激动,“这是?” “娘,这是大哥的字迹。”年初晴兴奋地推了推母亲,“爹,是不是已经找到哥了?” 年复笑着点点头,这消息于家人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盛宁郡主学着她已逝去的亲娘以往那般,双掌合十地道:“多谢老天保佑,我儿终得平安。” “我把这信拿给祖父瞧瞧,他最近的身子不太利索,这信正好可以让他高兴高兴。”年初晴一把抽走母亲掌中的信件,跳下罗汉床穿上绣花鞋,风一般地往屋外而去,她的贴身侍女也赶紧朝侯爷郡主行了一礼就急忙跟上去。 “这丫头倒是一片孝心。”年复看着女儿很快消失的背影笑了一句,眼底到底是欣慰一片,转头坐下来将妻子揽进怀里,“你将她教得很好。” “还好?”盛宁郡主斜睨他一眼,“我都觉得歪了。”有点可惜那信她只看了几眼,还来不及细细地揣摩就被女儿拿去孝敬祖父了。“对了,彻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信里只提及他们要去东陵国的都城,至于归期则是未定,没能亲眼看到他们平安在眼前,身为父母的他们这心始终都还是悬着。 年复道:“估计是东陵国高层出了事,涉及到儿媳妇的亲生父亲,不然他们不会到都城去,我们且再等等,总有平安归来的一天。” 盛宁郡主只得点点头,能得到这确切的消息,她已是感激不尽了,别的也就没必要再强求。 年复摸着她的肚子,“请了宫里的稳婆住在府里,你这胎也差不多要生了,如今别操心太多,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盛宁郡主伸手覆住他的大掌,自打她怀胎以来,年复就过上了和尚般的日子,更何况她有时候忍不住发了脾气,一向脾气也不算好的他却能放低身段哄她,想到这一路走来,他的完全改变,她的心底想要没有他都难,“侯爷,我都生了两个了,这个又怎会有问题?你呀就别瞎操心了,生孩子的事情,男人帮不上忙。” “我若能帮忙早就帮了。”年复咕哝一句,低头寻着她的红唇亲了上去。 临近秋天,屋里的气氛正浓郁,可在东陵国的荒山野岭里面的另一对人到中年才能重逢的情侣,就不那么浪漫了。 休整了几天,两人的伤势只能说稍有缓和,离恢复还远得很,但是心事重重的他们却是不得不忙着出谷的事情。 要想爬上那个高高的山崖,对武力值减弱的两人来说,藤条是必不可少的攀沿工具。 百里翼积极地弄着树上的粗壮藤条,见到就砍,树下的燕飞一根一根地拉起,然后一一打个死结,两人分工倒也合理。 燕飞打完一个结,抬头正要喊百里翼下来歇息一下,突然看到他正要拉扯另一边的粗壮藤条,而那边正好有个黄峰窝,在百里翼视觉的盲区之上,顿时大喊,“百里翼,你赶紧下来,那儿有个黄峰窝——” 只是她喊得太晚了,百里翼早已拉扯那条藤条,站得高的他听到她的喊声,下意识地看她,因为藤条被移动,黄峰窝有点摇摇欲坠,顿时一群愤怒的黄峰“嗡嗡”地飞出来。 这会儿百里翼已经听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看到黄峰来势汹汹,顾不上还没好的内伤,提气跃下这树干,速度极快,看到燕飞还在原地看他,这回轮到他大喊,“快走,有黄峰——” 燕飞早就发现了,可也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一人,这没道义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百里翼奔到她的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就逃走,忍不住责备了一句,“你怎么傻站在那儿?” “我等你啊。”她回了一句。 这话让百里翼愣了愣神,这世上最动听的话莫过于这一句,心血上涌的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你弄疼我的手了。”她皱眉说了一句。 百里翼这才松了松手劲,想要说几句话,可那群黄峰还是追着他们而来,成群结队的好生恐怖,嗡嗡声堪比最厉害的杀人机器。 看来只能往水源而去,躲到水中暂时可以安全了。 燕飞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有致一道往水源处狂奔。 可这儿离水源到底还有一定的距离,尚未恢复功力的两人还是抵不过身后的黄峰来势之快,尚有十米的距离才能跳进水中,黄峰又杀到。 百里翼没法,只好脱下外衣盖在燕飞的头上,一把抱起她,脚下的步子加快,“盖好,别伸出头来。” “那你怎么办?”燕飞不想让他被黄蜂蛰,急忙想要探出头来。 百里翼一把按住她的头,“我皮厚肉粗没关系,蛰一下很快就会好的,听话。”这是他在重逢后说得最严厉的一句话。 被他抱住狂奔的燕飞在外衣下,突然感觉到眼眶热热的,他身为帝王,成长的过程肯定比她娇贵,却能如此为她?她终是伸出双手搂紧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不想浪费他此刻的心意。 百里翼的身体震住,虽然此时被黄蜂蛰住,但他却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与这个相比,他的心早已飞扬起来,这是重逢以来,她主动地揽紧他。 身体一跃,“扑嗵”一声,他长脚一迈已是跳进水中,避开了那后面大大的一群,与前期几个先锋相比,后面那一群才是最重要的生力军。 在水中燕飞从他的外衣底下钻出,在水里游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他荡漾在水中的样子,那垒起来并不坚实的心房正在一块一块地往下塌陷。 百里翼哪能忍受她这样的注视,猛地双手捧住她的脸,做了这么些天没敢做出的动作来,唇狠狠地压在她的红唇上。 她张手揽上他的脖子回应着。 水在一边流动,他们却浮在其中,形成一道亮丽而特殊的风景,有那些个不怕人的小鱼游近他们,在他们的身上亲来亲去。 半晌之后,两人透不过气来,这才冒出水面喘着粗气,百里翼仍小心地用湿透的外衣包裹着她,就怕还有锲而不舍的黄蜂守在原地等着他们,等看不到它们的踪迹后,他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两人往岸边游。 燕飞先爬上岸,顾不上清理一身湿,而是伸手给他。 百里翼一愣,随后露出大大的笑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这可是个好现象。 燕飞有些不忍直视他的脸,原本英俊非凡的脸现在已是抵不住黄蜂之吻肿了起来,“你还好吧?”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关怀。 百里翼原本想说几句不碍事的话来宽她的心,可听到她用这种只有在十多年前才有的语气说话时,顿时痛呼出声,“我的脸,痛死了……” 也不算是装的,这会儿他是真切地感觉到黄蜂的威力。 “我看看。”燕飞一把按他坐在草地上,一边弯腰查看他的脸,被蛰的部分不太多,可肿得挺快,还是颇为触目惊心,她的心头一紧,“先别动,我给你把尾刺挑出来。” 百里翼傻了才会动,这样抬头就能看到她温柔的表情,又是光明正大地看,他求之不得。 燕飞细心地找着残留的尾刺,然后一一挑弄出来,看到他像狗儿那般乖乖的,她的心头还是露跳半拍,哪怕这俊俏男子肿成猪头,她还是觉得他帅呆了,脸上忍不住布满一片红晕。“挑好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明知故问。 燕飞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闷闷道:“没有。”这绝对是在迁怒自己的语气神态。 百里翼也不逼她此刻正视对他的情感,来日方长,她现在能有这反应他就相当满足了。 翌日,百里翼被黄蜂蛰的地方变得更为红肿,并且还痒痒的,燕飞一看到百里翼用手去抓,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能抓。” “可它实在痒啊。”百里翼难受地道。 “那也不能抓。”燕飞瞪了他一眼。 她拉着他在山林里走着,就怕他趁她不在,去抓那被蛰的地方,这样一来对伤势必定有影响,她脑海的最深处似乎有长辈这样告诉过她,所以她现在要将百里翼看严一点。 百里翼实在难忍这种骚痒,趁前面的燕飞不注意,偷偷挠了一下。 燕飞感到他不听话,一回头就抓了个现形,看他尴尬地怔在那儿,忙抓下他的手,怒道:“你这张脸若是往后毁了,看我还要不要你?” 一说完,她就懊恼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百里翼却是肿脸上一片欣喜,伸手揽紧她纤细的腰肢,“我听你的,你可别不要我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燕飞看他这副贱兮兮欠揍的样子,真不明白当年自己是什么眼光,怎么会看上他?还与他生了个女儿,真是想不通,忍下手痒的感觉,她惟有回头不去看他,再次对自己曾经的眼光存疑。 百里翼傻笑地看着她,这回他对那蛰了他的黄蜂不再憎恨了,反而感谢对方做的媒,不然他想要等到她这句话,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燕飞认命地抓住他一只手,“不准再抓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副听话受教的样子。 “谁是你娘子?”燕飞啐了一口,继续走在前面找着什么。 “你啊。”百里翼道,大掌一用力将她的注意力吸了回来,郑重道:“燕儿,我再重申一遍,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别人,原谅我曾经对父皇的妥协,娶她不过是一场交易与权宜之计,我这些年从来没碰过她。” 这是她曾经离开他身边的原因所在,他一直没有机会澄清,现在才顺水推舟地说了出来。 哪怕脸肿得不能看,他的眼神还是那般坚定。 燕飞突然有点恼恨那个曾经的自己,哪怕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可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遂道:“我知道。” 到底不再是纯真的少女,她有几分难为情地别开头去。 百里翼也不逼她,猪头脸笑眯眯心情甚好地跟她在山林里转悠,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才道:“你在找什么?” 燕飞没顾得上回答他,终于在一块靠近水岸向阳的地方找到了要寻的植物,遂一脸欣喜地道:“找到了。” 百里翼看她采摘着一种绿色的植物,皱眉看着她到水边洗净,正要问她有什么用,就看到她放进嘴里咀嚼,遂大惊地阻止她,“燕儿,你做什么?” 燕飞吐出绿色咀嚼物,拉下他的头,将这东西敷到他被黄蜂蛰到的地方,看他有几分排斥,遂拍了拍他的头道:“这种植物,我们那儿唤它马齿菜,这个平日也能吃,不过被黄蜂蛰到后用它的汁来擦,会好得快一点,现在没法取汁,所以只好用口嚼烂,你再嫌弃也得忍着。” “你找了半天就为了找它?”百里翼听到她的解释,顿时抬头问她。 燕飞一边嚼着一边抬头看他,“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百里翼激动地抱紧她,似要将她揉进骨血当中,“燕儿,你叫我如何能不爱你?” 燕飞在他的怀里一怔,呆呆地被他抱了半晌,最后看他还不想放,只好脸色一抽地推开他,将嚼烂的马齿菜敷在他的脸上,“你给我老实一点。” 百里翼不敢再造次,只得老实地坐着。 “你恢复记忆了?”半晌,他压下兴奋的感觉,小心翼翼地问出口,若不是恢复记忆,她哪会知道找这种植物给他冶伤? 燕飞愣了愣神,“没有。”答得很干脆。 “可你……” “只是突然间想到的,可我还是没想起以前的事情。” 虽然不忍打击他,可她还是实话实说了,再说禁魂术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打破的,哪怕它鸡肋,可也还是有其做用的。 百里翼也谈不上失望,这局面于他已经很好了。 乔蓁与年彻到达都城的时候,已是入秋了,这东陵国的秋天倒颇有点凉爽,她换上厚一点的衣物完全应付得来,看到自己的肚子又大了点,看来这孩子出生时,她坐月子正好是天气冷的时候,这样一来她受的罪也就不会太大。 正想得失神的时候,看到可公公又一脸沮丧的表情,她的神情还是一黯,那继续搜索父母的人还没传来好的消息。 “彻之,有秦鼎兄妹的消息吗?”她转头问向丈夫,这时候能找到百里安也是好的,哪怕她持有父亲给她的信物,但要进入东陵国上层里面,她一来路不明的人还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有。”年彻之前就先派人去找秦鼎兄妹下塌的地方,算算时间,他们是要比他们先到都城。 “在哪?”她难掩语气里的兴奋。 年彻伸手揽住她过租的腰身,“别急,总会与他们会合的,秦氏兄妹为人老实本分,会将百里安照顾得妥贴稳当,这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我这不是都被吓了?”乔蓁叹息一声,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她都有几分措手不及。 年彻摸了摸她嫩滑的脸蛋,“好了,别再想那么多,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就喊你。” 乔蓁点点头,正要合眼的时候,看到永定候府的暗卫很快出现。 “世子爷,不好了,这都城里面的人正在传言皇帝与皇后祭天的时候出了事,被人行刺得手了,双双殒命。” “这是怎么一回事?”乔蓁皱眉严肃道。 年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赶紧详细说说。” 那暗卫也不含糊,遂将事情大致经过道了出来,最后道:“现在是公主监国,公主以皇帝皇后遇难为由,推延了与贾静波的婚事,并且临朝管理朝政,估计很快就会下达皇帝殡天的消息。” 这是玉申公主要登基为女帝的节奏,乔蓁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一步,“那贾家呢?他们怎么不反对?” “贾家的人现在都异常沉默。”暗卫也百思不得其解。 年彻沉思一会儿,贾家这边有异常,估计是这样才给了玉申公主机会,只是没想到百里翼的人也会站在玉申公主这一边,不然公主监国不会这么容易就实现,“赶紧再去查。” 暗卫刚一消失,听了都城传言的可公公尖叫地怒道:“狗屁不通,陛下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殡天了?” 年彻掀起车窗帘子,朝自己人道:“去阻止可公公乱说话。” 现在他们最占优势的地方就是,敌在明,他们在暗,可不能让可为乱嚷将他们的行踪传了出去。 乔蓁咬了咬指头,“不行,要赶紧找到百里安才行,他是安亲王,比我们都适合出面。” 年彻揽紧她,沉声同意她的决定,顺便安抚她的情绪,本来孕妇的情绪就不太稳,现在事情是出了一波又一波。 只是没想到等他们找到秦鼎会合的时候,却被告知百里安与秦青一道出走私奔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找到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五章 找到 一听到这个消息,乔蓁的表情都变了,现在十万火急,他们却私奔了? 秦鼎为了找妹妹已经胡子拉碴的相当难看,眼圈中都布满了血丝,他没有想到妹妹说走就走,完全一点也没有留恋。舒悫鹉琻“我已经发散人手去找了,可都几天过去了,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也不知道青儿过得好不好?” 年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老实巴交的人疼爱妹妹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这让他也时不时想到年初晴那个被他娘宠坏的妹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找到他们。” 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半分转寰的余地,与手上安慰人的表情动作差别甚大。 “没错,我实话告诉你,那个你们暗地里叫傻子的人是这东陵国的安亲王。”乔蓁顾不上安慰秦鼎,这段日子已够她焦头烂额兼心焦了,至少秦鼎的妹妹现在是跟人私奔了,人还在,她爹娘那就是生死未明。 秦鼎听到乔蓁的话,顿时僵化如石像了,那个俊俏的傻子居然是安亲王?“等等,乔姑娘,我听说安亲王出使大魏,回都城时遇难身亡了啊,会不会弄错了?”他妹妹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男人来让他头疼,亲王啊,岂是他这样的商户能高攀的?让妹妹当人妾室,他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思及此,他的拳头不禁握紧,“我会找回他们的。”绝对要在妹妹铸成大错之前找回来,这个人无论是真傻假傻,这么高的身份,绝不会是适合的良配。 “我也发散人手去找,你尽可能想想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一路上他们可有对什么地方感兴趣,或提过问过的?”年彻正色道。 秦鼎点点头,这时候不是藏着掖着不说的时候。 乔蓁是孕妇,她坐着听了一会儿,皱紧眉头道:“可有青儿的贴身用品,或者我们可以找杨长来勾魂。” 这是下下策,这对施者或者受者都很危险,当然年彻也合适,可他到底不是东陵国人,杨长老若是曝光了,也好推脱。 “什么勾魂?”秦鼎疑惑地问,一听这个词他有几分排斥,本能地觉得危险。 乔蓁皱眉解释了几句,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都不好理解,这也就是她没有第一时间提出的原因所在。 “这会不会伤害到我妹妹?”秦鼎到底是心疼妹妹居多,哪怕这个狠心地扔下他这兄长与人私奔,恼过发泄过之后,他更想要的是妹妹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们保证尽量不伤害她的魂灵。”年彻道。 秦鼎一听顿时就纠结了,这太让他难以接受,毕竟妹妹只有一个啊,“你们让我好好想想,先发散人手去寻一寻,也许能找到也不一定。” 年彻与乔蓁一听,都掩不了失望的表情,毕竟这样的方式比用单纯的人力物力快得多,也能准确得多,前提是秦鼎要拿出秦青的贴身用品。 乔蓁想要再说服秦鼎,肩膀被丈夫一环,她转头看向他,咬了咬下嘴唇。 年彻看到她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这才放宽心地道:“秦鼎,我们不勉强你,不过我要跟你说,你最好尽快做决定,一旦你妹妹的贴身用品离开她太久,那就没有半分用了,毕竟上面不再有她的气息。” 秦鼎点了点头,抱歉地看了眼乔蓁,“乔姑娘,我……” “你不用说什么,我理解的。”乔蓁努力绽开一抹笑,“好了,你们在此商量如此寻人吧,我去看看新出生的娃。” 秦鼎的媳妇已经顺产生了个女孩,这事情他们一找到秦鼎时就知道了,如今产妇正在坐月子,所以乔蓁这回并没有见到她。 秦鼎忙唤人领乔蓁到妻子的卧室去,相信女人们会有不少话题,也好,可以让乔蓁的情绪和缓一点,这次连他都能看出乔蓁略有些不对劲,长长叹息一声,这不如意事十有*。 乔蓁上得二楼,推开房门的时候闻到一股奶味,就知道里面的人是秦鼎的妻子,果不其然,正好看到她抱着孩子一脸的慈爱。 秦鼎的妻子看到乔蓁到来,惊喜地唤出声,“乔姑娘,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事?” 乔蓁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嫩滑脸蛋,逗了一会儿,“真漂亮,与她娘一样。”坐在侍女端来的椅子上,她叹息地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经历,当然不能说出口的,她一句也没提。 秦鼎的妻子不禁唏嘘起来。 两人聊了一下育儿经,随后秦鼎的妻子叹气道:“我早就察觉到他们俩看对眼了,只是碍于一些世俗的眼光,乔姑娘,你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大胆到私奔,这让我既惊讶又无法自已。”自责了一句,“这都是我这个当嫂子的疏忽,要是看紧点他们就不会出走……” 乔蓁看到她眩然欲泣,忙安抚道:“你无须自责,做为嫂子你已经尽力了,该说是他们俩放不下彼此才会如此选择。”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快别哭了,产妇在月子里不能哭的,将来要落下病根的。” 秦鼎的妻子这才止住泪水,这是个善良的女人,所以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处。 乔蓁只能转移话题不让她再伤心,不然看她这样,她也要跟着难过。 东陵国皇宫里面,换了身紫色衣裳与头纱的玉申公主难掩脸上的喜色,看到她的情郎进来,忙上前去圈住他的脖子,“现在我终于可以做我想做的,这感觉太妙了……” 成将军爱怜地吻了下她的脸庞,“陛下的人我都安抚妥当了,现在他们也相信我们伪造出来的证据,这样也好,你的登基大典要尽快举行,免得夜长梦多。” 玉申公主早就想要成为女皇,不然她也不会筹谋了这么久,父皇离宫给了她最好的时机,贾后又神秘兮兮的,她趁机骗过她,那所谓的贼喊捉贼的刺杀闹剧也是她的杰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放声大笑地摊开手转了转圈,“这天下迟早是我的,阿成,往后我们要攻进魏国,还有北冥,西凉,南融,我要做这个天下的主。” 她的野心在膨胀。 成将军上前揽住她的腰,这个女人终于是他的了,“对了,贾青波如何处理?” 贾家高手这段时间似乎消失了,之前他们还怀疑贾家或许另有安排,可弄死贾后抓了贾静波,也没见到贾家有人出面,可想而知贾家估计是内部出大事了。 审问了贾静波却一无发现,玉申公主与成将军也渐渐放下提防,只要占得先机放出帝后殡天的消息,她就能稳住皇位,将来就算有个变数,她有兵有权有钱,照样也能应付。 “他?”玉申公主倾身坐到成将军的怀里,“现在他还不能死,我要榨取他剩余的价值才以让这人到地狱去。” “你还要与他成亲?”成将军皱眉问道,之前听她说要将婚期无限期押后,他以为她说的是真的,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这不过是稳住贾家的借口罢了,你吃什么醋?”玉申公主倒在他的怀里安抚道,“这样一来,贾家要秋后算账也不容易,百里家没能人了,不足为惧,其他的氏族,他们也要懂得什么叫做明哲保身。”顿了顿,“等到那一天,我要将贾静波千刀万剐,不然难以泄我心头之恨。” 成将军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贾静波将来必定要死得很惨,嘴角残忍一笑,这是他乐于见到的局面。 “对了,你有没有在各个路口设关卡拦住父皇?”玉申公主想到这个一脸紧张地问,只要父皇在路上死了,她就真无后顾之忧。 成将军一脸的纠结,不过在他心中,玉申公主的存在比尽忠更重要,遂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这次为了你,我连皇上都背叛了。” “他待我也算是不错。”玉申公主到底仍有几分悲伤难过,“只是他一旦找到亲生女儿,我就可以下台一鞠躬了,你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为弃子,他也怪不得我。” 成将军抱紧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公主,我们没有错。” “对,我们只是想要更好地活着罢了。”玉申公主最终还是笑道。 宫里很快就张榜说皇上皇后殡天了,鉴于国不可一日无主,伤痛欲绝的玉申公主在百官的请求之下,临危受命登基为皇,而帝后二人的葬礼在登基之后举行,但国丧却是在此刻开始,禁止各种嫁娶娱乐。 这皇榜一张贴,百姓一片哗然,原来之前的流言都是真的,皇上皇后遇害了,百里翼这些年也算是得民心,有不少民众为他难过,夜里祈福的长明灯点亮了都城的夜空。 乔蓁站在二楼看着东陵国的习俗,这一次她真实地感受到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圈着手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眼里却不放过这带着伤感的画面。 突然,有厚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她转头看去,看到丈夫温柔的眸子,“彻之?” “天凉,你又怀着孩子,怎么不多加件衣裳?”年彻责备了一句,更紧地拥着她在怀里。 “不碍事的。”乔蓁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睛再度回到那灯光闪闪的地面,“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负心汉,一直以为他不值得我唤声父亲,彻之,我现在才明白,他能受人爱戴必有他杰出的地方,东陵国人简单纯朴,他能带给民众好日子,勤政爱民,他就是一个好皇帝。” 年彻想到那不靠谱的岳父时,想到他最后的抉择,他道:“你忘了说,其实他也是个不错的丈夫与父亲,虽然双眼被遮,但暇不掩瑜。” 这是年彻第一次为百里翼说好话,连乔蓁也不禁暗暗侧目。“彻之,你对他的评价变了。” 年彻在她的脸蛋上印了个吻,“他若不值得,我依然不屑。” 乔蓁握紧他圈着自己的大掌,转头抱住他的头,与他耳鬓厮磨。 再过两天,还是没能找到百里安与秦青,这让众人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秦鼎,不能再拖了,你要赶紧拿主意。”年彻施压道。 乔蓁不吭声,只是那表情与年彻如出一辙。 “夫君,这么多天都没有妹妹的消息,搞不好她真的出事了,而我们却不在她的身边?”被人扶着下楼的秦鼎妻子柔声劝了一句。 “你怎么下来了?”秦鼎心疼地去扶她。 “这事不用再想了,我来拍板,这是青儿的贴身用品。”秦鼎的老丈人拄着拐仗从楼上下来,“女婿,这是你的妹妹,本不到我插手,可我也拿她当女儿疼,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心一样难安。” “岳丈大人?”秦鼎唤了声,看到老人家也为自家妹妹担忧,心里始终过意不去,半晌后,也点头同意了。 杨长老被请了进来,乔蓁与他一细说,一根筋的老人顿时就点头同意。 年彻与灵族那年轻人一同做护法,乔蓁身子重被众人拦住,毕竟她现在不能劳神。 随着秦青用的物品,念力在夜空中飞翔,杨长老在此道浸淫多年,浑厚的念力一展开顿时就四散而去。 他们寻找着秦青的魂灵,穿过众多的长明灯,最后却停在一座在黑夜里仍显得颇为壮观的建筑面前。 此时的杨长老微微一皱眉,怎么会是这地方? “她在安亲王府。” 这话一出,众人咋舌。 乔蓁是最先惊喜的,“百里安恢复记忆了?” “我妹妹如何?”秦鼎立即追问,既然百里安带她回了王府,为什么这么多天来一点信息也不给他们,让他们像个瞎子般到处碰壁,就怕他们一个是傻子一个涉世未深出了事无人接应。 此时他的胸口怒火狂燃。 杨长老安抚地看了眼这两人,“你们别急,待老夫找到那娃娃的真身再说,把她的魂灵引来,我们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双生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六章 双生子? 乔蓁也安抚地看了眼秦鼎,“你别着急,我们只要找到了人一切都好办了。舒悫鹉琻” 她原本听到百里安与秦青在安亲王府时,想过就此寻过去与百里安详谈,可后来转念一想百里安若是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来寻秦鼎说清楚?就这样拐走秦青说不过去,这里面必定还有蹊跷是她不知道的。 秦鼎朝乔蓁点点头,他现在必须耐着性子等,妹妹能否平安归来这是他最记挂的。身边的妻子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手背,给他支持与力量,他伸手紧紧地握住这只因为生产而微胖有肉的手。 焦急的等待,让屋子里的人都微觉得透不过气来,秦鼎更是烦恼地不停伸手梳着头发,这一切都让人心乱如麻。 乔蓁端坐在一旁,看到丈夫屏神静气地看着杨长老,这护法也是不容易的,要时刻提防着出现突发状况,不过安亲王府就算有念力者,也不会是杨长老的对手,灵族毕竟是最适合修练此能力的人。 突然,她感觉到空气中的骚动,来了,眼睛张大的她握紧手中的茶碗,这种感觉一如当年她被十五皇子刘汕的人施加念力勾魂的感觉。 没多时,虚幻的秦青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起来有点憔悴,似乎不太好。 秦鼎猛然地起身,“青儿来了吗?” 这话令乔蓁猛然警醒,秦鼎不是念力者,他不可能看到秦青的魂灵,遂道:“她来了,可是看样子似乎状态不太好……” “乔姑娘,我小姑到底如何了?”秦鼎的妻子一脸担忧。 乔蓁没答,而是看向慢慢张开眼睛,还没有适应的秦青表情有几分惊慌,“我这是在哪儿?” 杨长老努力做出慈祥和蔼的表情来,“秦姑娘,我是受你兄长之托带你来的,你别怕,我们了解了情况后会去解救你的……” 秦青的双眼很快定焦,看向担忧又自责的兄长,欣喜地跑过去,“哥。” 哪知她却是直接穿过兄长的身体?顿时她眼大张地看着双手,莫非她死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灵异的画面? 乔蓁上前拉住她的手,没错,她是念力者,自然能感觉到魂灵的实体,“阿青,是我,你别怕,这不是什么诡异的事情,你也不是死了,别咒自己,这……”一时不好解释这种怪异的存在,半晌,方才道:“你理解为灵魂出窍就可以了。” 秦青这才慢慢地止住惊慌,由乔蓁拉着回去面对众人。 “我妹还好吗?”秦鼎着急地问着乔蓁。 乔蓁道:“看起来情绪稳定了,你先别急,我与她沟通一下。” 秦鼎这才不再出言打挠乔蓁,重新坐回妻子的身边,耐心的等待。 突然,杨长老厉声道:“乔蓁,有话快点问,安亲王府的人发现我闯入了,现在正要追过来,我与你夫君先顶着,别拖延时间。” 乔蓁的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急忙问出关键的问题,“百里安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不,是那个傻子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谁?才带你到安亲王府去避开众人的视线的?” 秦青愣了愣,半晌后才道:“不是的。那天他来问我为什么不理他?我说你是傻子,我不能爱个傻子让我哥伤心难过……再后来我还是没能忘记他,就在进都城后,他又再来找我,我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只能抱头痛哭……” 她的声音略微发颤,似乎感受到当时悲伤的气氛,“他看起来时而傻时而又正常,我也没能放下他,于是我问他,如果你现在带我走,我就会一辈子都理你,不会抛下你……他拉起我的手就走,我们避开家中的护卫,成功地溜了出去,外面的天地很大,我努力想要照顾好他,哪怕他一直是这样半傻……谁知我们却遇到了一个老女人,她一看到他,就激动地唤着我儿,我儿的……” 秦青记得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很可怕,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会传染,还大声地骂她,勾引她的儿子,把他儿子带走,让她悲伤痛苦……诸如此类她不能理解的话,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过看那衣着,这是个富贵的夫人。 傻子反抗了,要拉着她再度逃离,终还是敌不过那女人,被她带回那座华丽的府邸里面,她被独自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那儿很湿很冷,每天只给她一碗锼饭,她怎么呼救也没有人来? “我不知道她把他关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平安?”秦青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对她太过残忍,不过想到那妇人唤傻子儿子,应该不会害他。 乔蓁没想到会是这样,想到之前冷夜说的话,这百里安的母亲应该是精神有点问题了,丧子之痛让她迷失了自己。看了眼可怜兮兮的秦青,她正要追问,看到秦青的魂灵淡化,遂忙看向杨长老。 “乔蓁,来不及了,为了不让安亲王府的人找上门来,我惟有先送她回去。” 乔蓁惟有朝着秦青的魂灵大声道:“你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去救你,知道吗?” 秦青想要回答她,只是嘴张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的叫出声来,直到消失在这方天地。 乔蓁只能这样目送她离去,一转头看到秦鼎夫妻焦急的目光,遂将秦青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看到秦鼎的目光略有呆滞,她知道他是伤心了,毕竟秦青的选择是置他于不顾。 但儿女情感又岂是自个儿能阻止的?她自问若是处于秦青的处境,估计同样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叹息一声,她道:“你别怪她,少女情怀总是痴,她舍不得百里安是人之常情,我们会带她回来的,你放心吧。” 秦鼎的手掩着面,半晌,他才抬起头来闷声道:“乔姑娘,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老是想要分开他们,只会适得其反,如今酿成这局面我也有责任。等她回来,我由得她选择,若是她真的爱安亲王,不计较名份,我也由得她。”最后的话像是咬紧牙根说出的。 乔蓁听闻,这像是赌气的话居多,儿女私情永远是世人最难插手的地方,越是阻止就越阻止不了,正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年彻收回念力,抹了抹额上的汗,不仅要御敌还要除去他们念力的痕迹,这些都是极其费念力的,此刻他的头还疼着。 乔蓁忙挺着个大肚子上前给他擦擦汗,柔声问他可好? 年彻握紧她依然纤瘦的手,现在她的肚子是在涨大,可脚略有浮肿,手却是原样,“没事,稍事休息就能恢复。” “年轻人不错。”杨长老也收回念力,哈哈大笑起来,与年彻联手果然挺爽的,不但能力强还头脑绝佳。 年彻没有说什么自谦的话,毕竟他当得起这样的称赞,“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我们明儿再说,各自回房先歇一下。” 秦鼎一家子不反对,既然人找到了,去救就是,鲁莽行事终有不妥。 年彻拥着乔蓁往二楼的天字号房去,他要好好地睡一觉才行。 进到房里,乔蓁反拉着他向大床而去,自个儿先坐下来,“你躺下来,我给我揉揉头,这样感觉会舒服一点。” 年彻自然不会放过妻子这柔情一刻,当即真的躺下去,“你随意就好,别累着,不然我会担心的。” 乔蓁轻“嗯”了一声,两手轻轻地按着他的太阳穴。 带着幽香的味道飘在鼻端,年彻很快就睡着,这于他而言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灵。 乔蓁看到他睡着了,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啄,“给你的奖励。” 年彻嘴角一翘,大手一伸,将她带进怀里,又下意识地不压着她的肚子,半梦半醒地埋头在她散发着香味的头发里面,再度沉沉睡去。 乔蓁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胎儿轻轻一踢,含笑闭上眼睛。 翌日,对于百里安与秦青这两人该如何施救,众人的意见很难统一。 年彻皱眉道:“我们需要与百里安详谈一次,锦绣,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安亲王府,潜进去先将秦姑娘带出来,其次百里安一定要恢复记忆,如果秦姑娘所言不错,那百里安应是恢复有望,正正因为他半傻半不傻,我们只要再推波助澜一下,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乔蓁细思一下,确实还是丈夫的建议更为稳妥,遂点头答应。 秦鼎经过了一夜的思考,明显今天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我只求青儿能平安回来,其他的我不在乎。” 年彻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我们就进去安亲王府寻人。” 乔蓁是孕妇,自然是不能前去冒险的,她只能留在客栈等人。 夜里,看到丈夫等人出去,她只能一脸烦躁地在屋子里踱着步,秦鼎的妻子朝她温柔一笑,“你先坐下来吧,这么重的身子走多了很累的。” 乔蓁努力放松地笑了笑,“我看看娃儿。” 伸手去逗了逗婴儿,以此来强逼自己转移心情,这东陵国一行真是诸事不利。 “我看你的肚子颇大,是不是怀着双生子?”秦鼎的妻子只好找了个话题来聊,只有这样乔蓁才不会心焦如焚。 乔蓁一愣,撑着腰坐了下来,看了看自己这大得有点不可思议的肚子,“会是双生子吗?这不大可能吧,一直都有找大夫诊脉,可没人跟我说是双生子,估计不是,只是这孩子能吃,出生时估计个头不小。” 这么一说,她也犯愁,她现在都不敢吃得太多,刻意控制饮食,就怕生出一个巨婴来,会难产还是其次的,孩子过大似乎不是好事。 “我看着像双生子。”秦鼎的妻子仔细打量乔蓁的肚子,“我以前与夫君在魏国的时候,就有一户邻居怀胎时肚子是这样的,结果生出双生子来,高兴得那家的夫君见人就派喜糖,一举得俩,怎能不高兴?” 乔蓁笑了笑,“那承你贵言了,如果是双生子我就不发愁了。”毕竟如果是两个胎儿的话,那么出生时只求别太小,应该比较好生。 转而想到年家或者她的亲生父母家里都没有双生子的案例,她怀双生子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是一场空欢喜。 秦鼎的妻子一时来了谈兴,更多地说着关于双生子的事情,乔蓁也跟着来了谈兴,这会儿的两人已经不再去讨论那夜闯王府的事情。 安亲王府的夜色一直很浓,秦青将头埋在屈起的双腿间,擦了擦寒凉的手臂,这种感觉真糟,也不知道哥与他如何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听到关着的门一响,她急忙起身,正好看到百里安神色紧张地进来。 “傻子。”秦青激动地唤着他,以前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唤他傻子,现在这词也脱口而出。 百里安急忙抱住她,深情道:“我想你。” 秦青突然委屈地哭出来,“我也想你。” 两人抱了一阵,百里安拉紧她的手,“我们走,我已经打晕了他们,现在正是走的时候……” “你……恢复记忆了?”秦青的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略有失望,两手紧张地握住他的大掌。 “什么记忆?”百里安又一脸茫然地道。 秦青一愣后,忙摇头,“没什么,我们赶紧走吧。”这让她的心安定了一点,至少他还是她的傻子,不是什么安亲王那样遥不可攀的人物。 两人手牵着手疾步穿过庭院,正要往围墙那边去打算翻墙离去。 周围的火把突然出现,将这一方天地照得十分明亮,一名长相略有些美艳的妇人走出来,“阿安,我的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坏女人,是勾引你的人,]你听娘的,别信她,乖,你回来娘的身边好不好?娘不能没有你,我的儿啊……” 百里安握紧秦青的手,“我不认识你,我要与青儿在一起。” 他突然发动攻击,周围的侍卫都不敢真打伤他,只好疲于应付。 年彻带着人赶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世子爷,该怎么办?”年家的暗卫低声问询。 年彻看了半晌,手一挥道:“我们出下去,将这水搅浑,将人从中救出来。”说完,拉起面上的黑巾。 年家的暗卫与百里翼原来身边的侍卫都点头听令。 有了年彻等人的搅局,百里安的情况好了不少,他出手更为狠辣。 百里安的亲娘骆王妃站在边上看,一双眼里就要流出泪水,她的儿子为何不认她?眩然欲泣的她险险要跌倒。 百里安看到,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扑过去要扶住她,被他拉着走的秦青因为石子绊住,痛呼一声。 他回头看她,一时不察,被她的亲娘用石头砸伤了脑袋,额头流血的他看向亲娘,“为什……么……” 骆王妃抱住软倒下来的儿子,“儿啊,原谅娘,只是一点血没有关系的,很快就会好的……”她赶紧掏出帕子捂住他的伤口。 百里安双眼模糊地看着亲娘,在晕倒之前模模糊糊地唤了声,“……娘……”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找上门去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七章 找上门去 乔蓁等到天将亮的时候,才等到年彻带着人回来,她急忙上前查看了一下丈夫的身体,好在没有受伤,不过闻到他身上的血味,她仍有几分不适应。舒悫鹉琻 年彻轻推开她,皱眉道:“我去换件衣服,清洗一下。” 乔蓁摇头阻止了他,“待会儿吧。”探头看了看丈夫的身后,只看到秦青沮丧着脸,除此外并没有发现百里安,遂严肃道:“百里安呢?” “他受伤了……”年彻郁闷地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听,百里安那位亲娘骆王妃太狠了,居然用石子敲儿子的头,当时那个情况下,他不可能带走百里安,他需要的是及时救治。 骆王妃认得自己的儿子,就不可能加害他的性命,那个女人看起来真的是精神有问题。 乔蓁听得一愣一愣的,居然有如此的亲娘?“这么说他还在安亲王府?” “没错。”年彻点点头。 这时,秦鼎从楼上冲下来,看到妹妹,立即大喊,“青儿。” “哥。”秦青急忙奔跑过去,抱住兄长,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嘤嘤地哭出来,一路上她的神经绷得很紧,一向都是平凡女孩的她何时经历过这样的惊心动魄?这一路能忍着不哭已经是很坚强了。 秦鼎也不好责备妹妹,只好揽紧她,抚摸着她的秀发道:“回来就好,哥也就放心了,傻丫头,往后别再这样抛下哥离开了,听到没有?” 秦青的哭声渐响,拼命地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秦鼎的心里也在抽痛着,最后朝年彻与乔蓁道:“谢谢你们救青儿回来,我又欠了你们一次,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先带她上去歇息。” 夫妻二人都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要说,遂都没有阻拦,由得兄妹俩离去。 秦青被兄长护着走了几步,转头一脸担忧地问年彻,“他会没事的,对吧?” “他是安亲王,不会有事的。”年彻很肯定地道。 “那就好。”秦青低头说了一句,即转头被兄长护着离开。 离傻子最近的她没有忽略那一声模糊不清的唤娘声,梦做到现在该醒了,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百里安要忆起往事了,一旦他恢复记忆,就不再是她的傻子,只会是高不可攀的亲王。 到房门前,秦青推开兄长,一脸正色道:“哥,我知道分辩好歹,往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这事情就此揭过,我很累,想好好睡一觉。” 秦鼎心疼地抱了抱妹妹,她还是个小姑娘,一向活得没心没肺的,快乐又活泼,一旦沾染男女情爱就变成现在这样,仿佛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不少。 “好好睡一觉,把这一切都忘了,嗯?有事遣人去唤哥来。” 秦青轻声应了,这才推开房门进去。 秦鼎看到房门关上,知道妹妹要冷静一下,也不打扰她,可吓怕的他是留了两个侍女守在门口,不让妹妹再离家出走。 秦青在屋子里面听到兄长的吩咐声,她什么都不想理,将头埋在被褥间,想到百里安傻乎乎的样子,想到他拉着自己的手说要到天涯海角的样子,心就止不住地疼。 另一边客房的年彻总算清洗干净,换了身衣裳,使劲地闻了闻,没闻到血腥味儿,这才走近妻子,在她身边落坐一把揽她入怀。 “在想什么?” 乔蓁闻言,怔了一会儿,“百里安是不是要恢复记忆了?他亲娘砸下去的石头很可能会让他脑子里的瘀血散去。”再说看秦青那表情动作,不像是爱人即将死去的样子,既然不死,那就是百里安要痊愈的信号了。 “很有可能。”年彻道,“不过我没离得太近,所以不知道更多的细节,这段时间我们要留意一下百里安的动态了,还有那位骆王妃,不能让玉申公主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下手。” 乔蓁叹息一声,不知道能不能说服那位骆王妃让他们接近百里安? “别想那么多,先睡吧。”年彻扶着妻子往床上去,这天都快亮了,合一合眼也是好的。 翌日,天将午时,乔蓁才转醒,看到丈夫又痴痴地摸着她的肚子,怪不得胎儿动得那般厉害,都是他爹使的坏。 “醒了?”年彻倾身在她的颊边亲了一下,“我们的孩子倒是活泼得紧,我们回家时带着孩子,一家三口的,肯定能吓坏不少人。” 乔蓁想了想那画面,确实挺有喜感的,在他的怀里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秦鼎的妻子说我肚子里很可能会是双生子?”说完,她笑眯眯地看向丈夫。 果然看到年彻瞪大眼睛,一副合不了嘴的样子,搞怪地扯了扯他的嘴巴,“就这么惊讶吗?” “真的?”年彻立即追问。 “我怎么知道?大夫又没说,还是等生产时再看吧。”她有点后悔拿这个来说给丈夫听了,每一位准爸爸都是不经吓的,包括她家这个。 “不行,锦绣,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诊脉,如果是双生子,又要多准备点婴儿的用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年彻急忙起身套上外衣,穿上鞋子。 乔蓁看他行动极快地梳洗好,风一般地刮出房门,没一会儿,刚要洗脸的她就听到年彻大声唤人去请大夫来的声音,哭笑不得地摸着肚子,“你看,你吓坏爸爸了?不,是爹爹了。”差点又要不记得这时空是没有人唤父亲为爸爸的。 手掌下的肚子里面胎儿似乎回应般踢了踢,哪怕已经相当熟悉胎动的乔蓁,还是止不住地心“呯呯”地跳,每一次的胎动都让她欣喜若狂,没有怀过孩子是感觉不到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密。 很快,年彻就带着早膳又回来了,看到妻子坐在桌边笑看他,那笑容略为促狭。 这回他有几分尴尬了,“还是弄清楚为好。” “我又没说什么?”乔蓁拉他坐下,“吃东西吧,我和孩子都饿了。” 夫妻二人刚用完早膳,那大夫就被年家暗卫迅速扯来了。 大夫遇到这种事还是第一次,止不住地脚打颤,原要想要呵斥,看到年彻严肃的脸色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年彻指了指乔蓁,要他给她把脉。 他一看乔蓁那浑圆的肚子,就知道是诊什么脉了,上前自然而然地给乔蓁打了打脉,半晌,方才道:“夫人的身体很好,胎儿的脉象也沉稳有力,没有问题。” 年彻听后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我夫人怀的是不是双生子?” “这个不好确定,不过老夫没能把出另一个脉象来……”大夫不确定地道。 年彻的眉头一皱,这说的等于没说,顿时心生不满。 乔蓁上前安抚道:“这怀双生子的事情用把脉来确定是不准确的,彻之,我们就当这是个悬念吧。”如果这种方式有用,后世也不会要照B超之类的东西,可见这神技是传说中才有的。 年彻还是难改郁闷,又连请了三个大夫来,都说不清,这才不得不郁闷地做罢,再闹下去只怕要引人注意了。 乔蓁又安抚了几句,准爸爸还是十分紧张,吩咐人又去多添了一倍的婴儿用品,这才做罢,宁可当双生子来看,不能委屈的其中任何一个孩子。 乔蓁只能由他了,看来他是得了准爸爸症侯群了。 等这确认孩子个数的闹剧停下时,天已擦黑,可公公一脸精神不振地由人带到年彻与乔蓁的面前,这中年太监自打那天嚷了不该嚷的话后,就被严密看管了。 “可公公,抱歉了。”乔蓁歉意道,这是父亲身边的老人,情非得已之下,她是不想这样对待他的。 “是老奴差点坏事,怪不得公主。”可公公表情难过地用手掩了掩面,“玉申公主太狠心了,陛下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都打了水漂,这只白眼狼。”越说声音越恨。 “可公公,现在生气无济于事,我们还是想对策为好。”年彻上前用手按住可公公的肩膀,用念力强压他暴动的情绪。 可公公这才稍稍稳定情绪,“公主有何吩咐,老奴都听您的。” 乔蓁这才再度道:“可公公,你对安亲王的生母骆王妃了解多少?” 东陵国的王爵封号很特别,一般都是用名字加王爵组成的,如百里翼没有称帝前,会被人称为翼太子或者翼亲王,同理可证,百里安的父亲就应是百里骆,其生母也就被人称为骆王妃。 “她?”可公公有点吃惊乔蓁会提及这个的女人,搜索记忆道:“倒是认识的,不过这个骆王妃在骆亲王病逝后就有点问题,”他指了指大脑,“不过平日倒也不显,只是情绪一紧张,她就会颠三倒四。这本来还没什么,安亲王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发作的更为频繁,毕竟她只有安亲王一个儿子。” 当时他是唏嘘的,对这骆王妃满怀同情,丈夫儿子都死了,她变成那样也情有可原,因而看到她在宫里犯病,他也会遣宫人送她回王府,再让御医过去给她诊治。 一来二去,这位犯病时就会有攻击性的骆王妃开始认得他,对他倒还和气。 年彻圈着双手看他,“可公公,如果我告诉你,百里安没死呢。” “什么?他没死?”可公公震惊地起身,“当初我是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以及送葬的,怎么可能会死而复生?” “那是假的,是玉申公主弄出来骗人的把戏。”乔蓁道,“可公公,百里安已经回到了安亲王府,我们想要与他接触,但他似乎也出状况了,既然你与骆王妃相熟,能不能劝她让我们见百里安?这事关重大,可公公是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的。” 不用乔蓁提醒,熟知宫斗的可公公知道这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既然安亲王都能回来,他对陛下的回归更抱坚定的信念,这会儿他的精神一振,似乎又是之前那个总管太监。 “行,老奴这就去找骆王妃。”可公公说干就干,很快就点头同意配合行事。 天黑之后,年彻带人再度夜闯安亲王府,这回还带上可公公。 王府里的巡卫很严密,年彻避开,循着暗卫打的手势,避开一队侍卫的巡逻,到达这王府的主院之时,看到灯花上的人影,应是没有找错了。 打了手势着人守卫,挑破窗纸的一个小口,他看过去。 骆王妃守住百里安,一副眩然欲泣的样子,可见她对打伤儿子的万分的抱歉与自责,那样子与打伤百里安时差天共地。 “儿啊,你要快点醒来,娘不能没有你……”骆王妃给儿子擦了擦手,都一天一夜过去了,儿子还没醒,她更为担心受怕。 突然,听到外面的声响,忙厉声喝道:“谁?来人” 丫鬟护卫没有现身,门却是被人拉开,可公公拉下面上的黑巾出现在骆王妃的面前,只见他行礼问候了一声。 “你?”骆王妃上前仔细打量他,好半晌才认出,“可公公?” “没错,是老奴,王妃。”可公公很高兴她能认出自己。 “我有段时间没见着你,公公干什么去了?”骆王妃的表情不再狠厉,倒是柔和了一点。 “说来话长,王妃,我认识的人可以救安亲王,要不你让他来试试?”可为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吗?”骆王妃一脸欣喜,“你赶紧让他进来,只要能救得安儿,多少钱我都肯给的。” 看来她真是半疯半不疯了,可公公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打了个手势给年彻,让他进来。 年彻进来,给骆王妃行了一礼。 骆王妃立即拉他到儿子的床前,“你,快救他。” “王妃别急。”年彻笑得温和,可公公提醒过他要尽量温和,不要刺激到骆王妃,不然她会再度犯病的。 骆王妃果然没起疑,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年彻这才打算用念力探察百里安的身体,这念力刚释放,百里安就突然睁开眼睛,双眼开始略有些模糊,随后就清明起来,“年彻,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一出,年彻就知道他恢复清醒了,那记忆也回来了。“你记得多少?” “我……”百里安起来,正要说话。 骆王妃就扑过去哭道:“儿啊,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娘都担心死了,怕你与你爹一样……” “娘,我没事。”百里安皱眉安抚了母亲半晌,这才让母亲坐到一边不要吭声,再度看了眼年彻与可为的一身黑衣,眉头皱得更紧。 半晌,他才道,“年彻,我只记得我从东陵国回来,一路上玉申都对我戒备极重,当然我也不可能真正地放松,后来就是山体滑坡,再之后……” 不用说,自然是不太清楚的,百里安没说他的记忆里有着影影绰绰的图像。 年彻通过他的话,就知道他的大脑还没有恢复正常,所以才会这样,等全部瘀血都清除完,他也就彻底恢复了。“你先歇息一宿,明儿我与锦绣一道过来……” 百里安急忙抓住年彻的手,“乔蓁她来东陵国了?”这真是意外之喜。 “嗯,并且我们在东陵国也有半年了。”年彻故意吓他道。 百里安一愣,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会儿眼皮一重,他惟有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翌日,百里安很早就起来了,没待年彻与乔蓁过来,他就传了自己的亲信问询一番,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怒火高涨,这个该死的玉申公主,害了他还要害皇上,实在可恶透顶。 年彻与乔蓁打着秦鼎岳父的幌子到安亲王府来,说是给王妃看新出的布料,这样也就无人起疑,拜东陵国的面纱传统,乔蓁选了条不透明的面纱遮住脸面,这倒也不用担心有人认出。 年彻自然也化了个妆,由贵气变成平庸,毕竟玉申公主以及她身边的人曾经见过他们夫妻。 百里安在自己院子的正厅接见了他们,初见乔蓁那大肚子的时候他吃惊得险些可以塞进去一个大大的鸭蛋,看到乔蓁眨眨眼,他这才回过神来摒退了所有人,来不及叙旧相询,即忧心道:“玉申公主打算登基称帝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乔蓁拿出百里翼交给她的两样东西摆在桌子上,看到百里安眼里的震惊,她笑了笑,“有这两样东西还有你在,这场仗我们稳赢不输。” 第一百三十八章 驱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八章 驱逐 百里安看了一眼令牌与印章,这都是百里翼身份的象征,加上可公公是百里翼的心腹,传国玉玺自然也掌握在手中,这是勿庸置疑的。舒悫鹉琻 “你见到伯父了?”他仍难掩惊喜地看向乔蓁。 乔蓁神色一黯,“嗯,见着了。” “发生了什么事?”百里安一看到她这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也立即朝年彻看去。 年彻安抚地抱了抱乔蓁,把事情的经过与百里安细说。 百里安难掩唏嘘与担忧,这真是让人始料未及,伯父难得与爱人及女儿重逢,就遇上这样的事情,如今生死下知,不管是亲侄还是臣民的身份,他都高兴不起来。 “我爹与我娘必还会活着。”乔蓁一脸的坚定。 “嗯,我也如此认为。”百里安到底是男人,连乔蓁都能坚强,他更不可能沮丧。 “依目前这情形来看,你还是先不要暴露你没死的消息出去,我们还是杀玉申公主一个措手不及。”年彻立即转移话题。 百里安对这提议没有半分异意,沉吟片刻,“我还可以私下去联络一下宗族内部的人,这些人中有不少还是伯父的心腹,现在伯父生死未明,他们也只是按捺住了而已,加上玉申身边的成将军,才会迷惑住他们的眼睛,只要有这令牌在,他们会听从号令的。” 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百里安所言非虚,依百里翼的性子,又怎么会没有甘心誓死效忠的人呢? 三人相商了好一会儿后,百里安看到乔蓁精神有所不济,遂道:“你们先在王府里面歇息一下吧,乔蓁怀的孩子也有我们百里安的血统,可不能有所闪失,不然伯父回来会狠揍我一顿也不解气。” 这话颇有几分玩笑的兴致在,不过乔蓁与年彻都笑不出来。 “轻松点,伯父一向命大。”百里安这话有安慰别人与自己的成份在。 此时的百里翼却不知道自己的安危有那么多人挂心,与燕飞忙活了不少日子,才把那条藤条绳索弄好,两人就算有心要谈情说爱,也不会选在这时候,毕竟要处理的事情极多,哪能在这崖底久呆? 此时燕飞被最先托上去,一站到崖上,燕飞的视野开阔了许多,看到百里翼正要爬下来,她自然而然地伸手给他。 百里翼一看那只白皙的手掌,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想到她还会这样做?一脸欣喜地抓住她的手掌。 燕飞没有多想,而是用力将他拉上来,这段时间她的念力恢复了不少,这崖底有不少好药材,她也就采下来熬成汤药服下,不然哪里这么快就能生龙活虎? 百里翼上来后,看她要收回手掌,手上一用力将来不及推开他的她卷到怀里,低头就在她唇上重重一啄。 “你!”燕飞睁大眼睛看他,这个流氓,在崖底的日子里,他一逮到机会就会对她动手动脚,警告也没有用,不然他又会理直气壮的说些让人脸红的话,一如现在—— “燕儿,我好开心!”百里翼揽紧她的腰,低头又偷了一个吻。“你是我的女人,总要习惯才好。” 习惯让他亲一亲,或者再动手动脚做点别的,当然他是不可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怕将她吓跑了,那就得不偿失。 燕飞早就没力气与他计较,这人实在是死性不改,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百里翼一把握紧她的手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他的侍卫头领一脸惊喜地道:“陛下,臣终于等到您了——” 说完当即下跪行礼。 周围的一直在这附近巡找的护卫也急忙上前行礼。 燕飞看到百里翼的手下,不知为何感觉有几分别扭,想要挣脱他的抓握。 百里翼当即握得更紧,转头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在这时候与他闹别扭,当然想离开那就是痴心妄想,隔了十多年才能握紧她的手,他才没那么傻放她离开。 “把这附近的人都集合起来,给我汇报一下都城的动向,还有公主呢?”百里翼立即想到女儿,这些人估计也是听她指示留在这儿接应自己,顿时心内一股暖流流过。 “公主与可公公都先返回都城主持大局了,她让臣下一有消息就汇报给她,臣这就去发送信鸽。”护卫头头高兴过后,才记起乔蓁当初的嘱咐。 百里翼点点头,让他赶紧去,特别叮嘱一定要加一句父母均安,说这句时不忘看了眼燕飞。 燕飞的脸色一红,对于他的细心,到底还是在心底留下了刻痕。 对于当年发的誓让见过她面容的人都死掉,也被百里翼用三寸不烂不舌攻破,更是说她连名字都不记得,那时候发的誓全都不做数,并且郑重说她的名字叫燕飞,是他的燕儿。 这个无赖,她每每想到他无赖的举动都会质疑当年自己的眼光,真有那么差吗? 护卫很快就搭好一个帐蓬,百里翼先让燕飞进去换身新衣裳,在崖底没有条件那就算了,一上崖顶,自然不能委屈她……以及自己。 当然这个不委屈,也就只有百里翼自己知晓。 燕飞换好后,才唤百里翼进来,身为帝王的他早就在外面换好了衣裳,她看到精神奕奕的他,不禁暗叹一声,这男人哪怕人到中年也还是十分俊帅的。 百里翼也不遑多让,总算见到穿着正常的燕飞,这身女装采用的是东陵传统的服饰,淡淡的紫色,头上的纱巾垂到小腿肚子,他情不自禁地走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燕飞的心底莫名的心酸,没能回忆到当年相处的片断,但这些天的共患难让她的情感天秤早就倾斜了。 回应般地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她有几分动情地在他的手掌内蹭了蹭。 正当两人气氛尚好之际,外头的侍卫头头立即大声说有事要禀报。 百里翼气息微喘地伏在燕飞的颈侧,回过神来的燕飞推开他做乱的手,背对着他立即整理微乱的衣裳,脸上早已红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脸红的? “进来。”百里翼咬牙切齿地道。 那护卫头头一踏进这帐蓬,看到有着暧昧气息的两人,当即知道自己不通气打扰了什么,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破坏皇帝的好事,几个头也不够砍啊。 “你进来是发愣的吗?”百里翼再度发怒地道。 护卫头头不敢怠慢,“这是可公公发过来的。”将手中的都城消息上呈给皇帝看。 百里翼一直仔细地看着那份简报,待看到最新进展时,眉头皱得死紧,玉申的所作所为远超他能想的,知道她不安分,可没想到捏造他与贾后的死讯,然后整合都城的各方势力,出手颇为狠辣。 燕飞瞄了一眼,冷笑道:“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百里翼看她似乎不太高兴,放下手中的纸张,伸手环抱她,“在说气话?当年我以为她是我们生的,才会刻意栽培她当继承人,我想把这江山给她当成是我们缘份的再续。燕儿,你不知道当年若没有她,我不知道能不能再坚持下去?没有你的世界,很孤独。” 燕飞愣了愣神,这样剖白内心的百里翼让她想要不动容也难,讷讷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当年的错应该不全是你的,我也有……” 百里翼笑着道:“我们不再翻旧账了,可以吗?” “好。”燕飞很爽快地道。 不过等到他日她恢复了记忆时,想要翻旧账的时候,百里翼也有堵住她嘴的理由,她登时恨得牙痒痒的,直说是被拐的,不作数,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侍卫头头在看到情形不对劲的时候就自动消失了,他可不能再看下去,第一次可以说是自己无意的,第二次就没得推了。 情意渐浓的两人却是没有去留意那根蜡烛的去处。 半晌,燕飞才有几分气喘地推开他,“你再乱来,我可要生气了。” 百里翼这才收敛些许。 “你那位贾后呢?直觉告诉我,她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燕飞略皱眉注意到这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百里翼与贾氏周旋这么久,焉能不知道这这家族的禀性,这样相当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他们要干什么?如果要造反,不会现在连家族都被玉申掌控了,半点反应也没有。“先莫要管她,我们要考虑的事情还有不少。” 燕飞还是皱紧眉头,努力甩掉那不安的想法,贾后此人像条蛰伏的蛇,总在出奇不意处咬你一口。 二人休息一宿补充体力后,翌日即起程日夜兼程赶回都城。 东陵国都城,百里安秘密到来这间客栈,今天一早接到年彻与乔蓁的消息,表示有要事相商,自然急忙赶来,为了国祚,他现在是忙得恨不得一人掰成两半用。 这间客栈看起来有点眼熟,据年彻说,他们已经将其包下,所以不会有外人出现,这倒也好,大隐隐于市,玉申要找他们凭添更多的难度。 “喂,你给我站住,我唤的就是你。”一大早很安静,人影都没有几个,待看到那少女出现,他忙喊住她,可这人不知道怎么搞的,越唤走得越快。 最后他不禁略为动怒,上前拦住她的前进的方向。 秦青感觉到面前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是那张最近时常在梦中闪现的人影,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显示着他并不是傻子。从乔蓁那儿,她得知他清醒以及恢复了记忆,可这记忆只到他遇害之前的,而她,消失在他的记忆里面。 心,很痛,待看到他用唤陌生人的语气那般唤她,那痛更深入骨髓。 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爱他,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那么深了。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百里安皱眉看着她的面容。 “我没见地你。”她当即否认,忘了就是忘了,再说他不再是那个傻子,那个说要与她到天涯海角的男人。 “那抱歉。”百里安颇有几分歉意,不过仍是皱了皱眉头,“我说,我唤住你,你怎么越走越快啊?” “我刚睡醒,一时间没清醒。”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百里安居然也听信地点了点头,“那个年彻与乔蓁在哪家房?我有事要找他们夫妻二人。” “上面左转第三间即是。”她指了个方向。 “谢了。”百里安匆匆往楼上而去。 突然,心间一痛,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站在原地的少女,只见到她一张颇小的脸蛋上居然是双泪直流,顿时他有点郁闷又慌张,“你怎么哭了?” “不关你的事,是沙子进眼晴了,我揉出来就好。”秦青倔强地道,为表示自己没有说谎,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这样会揉坏眼睛的,要我帮你吗?”他作势要返回。 秦青摇了摇头,“不用,你上去吧。” “真的不用?” “嗯,不用。” 百里安再度看了她半晌,这才转身离去。 秦青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离开,或许成长就是这么痛。 从转角处出现的秦鼎走近妹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青儿,这样就好,他不记得你了,往后你也忘了吧。” “嗯。”秦青鼻音甚重地点了点头。 秦鼎圈着妹妹返回楼上。 在二楼正要敲门的百里安一低头就看到这兄妹俩,顿时脸色有几分难看,不过想着无非就是一陌生人,何必太计较呢? 年彻拉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百里安在门口发愣,“你要么就进来,要么到别处发呆?” 百里安这才闪身进去,“你们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 “有我爹娘的消息了。”乔蓁正色看他,脸上的表情比起前段日子,要丰富生动得多。 “伯父伯母都平安?”百里安顿时将秦青甩到脑后,立即欣喜地出声,还狗腿地称乔蓁的生母为伯母。 乔蓁不禁失笑,失去记忆变成傻子的百里安颇为执着阴沉,或者说没有这么多的亲和力,可当正常的他,却是亲和力十足,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表相,哪一个是里子? 屋里三人又开始相商眼下的大事。 乔蓁到秦鼎妻子那儿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她不意外地看到秦青红肿的双眼,八成一大早就碰上了。 她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要不要我去给他提?其实他身上没有太多王爷味的,你不用有太多的思想包袱……” 秦青摇摇头,“不用了。”或者可以说百里安与傻子在她心里就是两个人。 “自古多情都是愁煞人的,你也别钻牛角尖。”乔蓁劝了一句。 秦青勉强一笑,轻“嗯”了一声。 看着这失去活力的少女,乔蓁到底还是叹息一声,不再提及她的伤心事,转头去看可爱的小婴儿,盘指算算,婆母盛宁郡主的孩子落地的时间就快到了,不知道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金秋季节很快来临,乔茵彻底出了月子,这段时间都是亲娘乔朱氏在照顾她,所以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腰部还有些赘肉,想要身材恢复只怕仍需些许日子才行。 将母亲送上返家的马车,她这才转身去找章氏母女,有些话现在倒是可以说了。 一掀帘子,看到章氏母女正饭后品茶,章荣氏的脸色表情还可以,章瑜春却是憔悴了许多。 “你来做甚?”章瑜春不客气地看向乔茵。 章荣氏看了眼女儿,示意她收敛一点,乔茵今非昔比,有了孩子就有了底气,在儿子的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拔高一筹。 她把目光看向春柔抱着的大孙子,眉开眼笑地上前接过,抱在怀里,“祖母的大孙子哟,都想死祖母了。”立即与孙子亲近起来。 章瑜春看也没看那孩子,不知道她娘乐呵什么? 乔茵也不去看章瑜春的晚娘面孔,径自由侍女扶着坐下,慢条斯理地道:“夫君有信回来,说生了儿子,他很高兴,取名一个况字,我这就来向婆母报备一声。” “章况、章况……很好,很好……”章荣氏念了念,立即同意。 乔茵也不是来征求她意见的,从袖口里掏出丈夫的信,“对了,婆母,有些话我在月子里不好说,可现在是不得不提,夫君的信里已说,二姑子不能再待在章家里面,他没有这等意图谋害长嫂的妹妹。” 她一双锐利的目光立即看向呆怔的章瑜春,暗中施压,容她住了这么些许日子已经足够了,冷冷一笑,“不过为了家族名声着想,二姑子还是去庵堂落发为尼吧,这也是夫君信中的意思。” “不可能——”章瑜春跳起来大力反对,她哥不会这么绝情,“你说谎,乔茵,我告诉你,你想踢我出门,你休想——”发疯的尖叫出声。 当即就将孩子吓哭了,章荣氏原本也跟着呆怔,现在听到孙子哭,忙哄着,朝小女儿不满道:“别吓着你侄子……” “我管他去死,这样的孽子本来就不应生,谁知是不是哥的种?”章瑜春愤怒地攻击乔茵,说这句话时她有着一股子的快感。 乔茵上前狠狠地甩她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你敢咒我儿子,我跟你没完,章瑜春,我告诉你,这儿没你再呆的地方,你现在就给我滚出章家——”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报应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三十九章 报应 章瑜春捂住被打的脸,一副恨不得吃了乔茵的样子,想要回敬过去,只是一接触到乔茵冷冷的眉眼,当即就怯了,不服输的她转身朝母亲去,“娘,你看看她是如何对待小姑子的?娘,我不依,你要给我出头……” 章荣氏一脸不满地看向乔茵,“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我还没死……” 乔茵上前一把将丈夫写回来的信“啪”的一声摆在章荣氏的面前,“婆母,你看看,这是夫君的亲笔信。舒悫鹉琻” 章荣氏出身不高,却是识得几个字的,看到上面的字迹,确是儿子所写,单手抱好孙子,单手发颤地拿起来细看,略过不认识的字,大体还是能把信看明白,“他怎么如此狠心?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婆母,你和小姑子们算计我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仁心一点?我嫁进你们章家家,一直恪尽妇道,对你恭敬孝顺,至于小姑子们,我能做的也都做了,她们嫁了人在婆家过得不好,不找自己的原因,一味地埋怨我,这又能占多少理?”乔茵早就忍够了,“你们做那缺德事时,又有多少良心?” “我……”章荣氏到底理亏,这是不占理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只是徒惹他人笑话。 章瑜春一脸怒气地坐下来,“我不走。” “对,瑜姐儿不能走。”章荣氏再怎样也还是章瑜春的亲娘。 乔茵弯腰一把将孩子从章荣氏的怀里抱出来,打蛇打七寸,这道理她明白,“婆母,你要不送走小姑子也行,那况哥儿,你就别见了,我可是时时要担心他会不会遭狠心的姑姑伤害?再说夫君的前程您不顾了吗?有个被休的妹妹,你以为他的面子能多少光?这影响他的仕途。” 章荣氏被乔茵说得一愣一愣的,竟是呆怔在那儿。“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以为言官的笔都是摆着看的吗?”乔茵当即冷冷一声嗤笑,“你好好想想,婆母,若不是念在我生产时您还有一丝良心,不然此事我必定不管不顾地闹到公堂去。” 看也没看章瑜春一眼,抱着儿子就往外走。 春柔狠瞪了眼看过来表情不善的章瑜春,急忙跟上自家姑娘,一到外面的回廊,她担忧地道:“姑娘,那老太太真会赶二姑奶奶离开?” “会的。”乔茵在儿子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看到儿子咧嘴一笑,她握紧他胡乱挥舞的小手,“宝贝儿子哟,娘为了你,一定会赶走那些个坏人……” 丈夫一向也是重情义的,这回能这么顺利就站在她这一边,与她生了个儿子是分不开的,这可是章家的长子嫡孙,丈夫这样宗族观念重的人哪有不重视?不然要他下决心对付他的亲妹,谈何容易? 屋子里的章瑜春看到母亲不吭声,原本的志得意满变成现在的惊慌,“娘,你说一句话啊?你可不能顺了那个女人的意?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姐她现在有孕,姐夫家也不能休了她,可我不一样啊,我现在只有娘你了啊……” 她使劲地摇着章荣氏的手。 章荣氏定定地看着女儿的脸,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如何不疼?只是与儿子一比,女儿就算不得什么,她到底还要靠儿子养老送终,还要靠孙子孝顺,百年之后能给她捧灵牌的只能是儿子与孙子,乔茵那个儿媳妇一向是个心狠的,她会说得出做得到。 “娘给你收拾一下,你明儿就到庵里去住上一段时间,等你哥回来了,娘再劝劝吧。” “不,娘,我不要去……”章瑜春没想到母亲会妥协,“娘,她都是吓你的,当不得准的……” “这事我心已定,只是一段日子,等你哥打了仗回来升了官,娘再去接你回来,到时候再找夫家也不难。” 章荣氏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法子,心意从所未有的坚定。无论章瑜春如何闹,她第二天还是亲自将她送到庵堂去。 乔茵听闻这消息的时候正给儿子喂奶,嘴角微微上翘,“婆母一向精明,趋吉避凶,比谁都懂。只不过她以为过段日子就能接章瑜春回来,那就是痴人说梦。” 春柔接过自家姑娘递过来被奶水浸湿的帕子,再换了一条干净地递过去,“姑娘不心软就对了,那老太太那天的行为也是令人发指的……” “她再如何也还是夫君的亲娘,我赶得了章瑜春走,却是赶她不得,不过也罢,往后母女分隔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乔茵抱了一边给孩子吸,“对了,你去给门房传令,往后章玉春不得再进这个家门一步。” 与章瑜春相比,章玉春倒是个好命的,居然在那节骨眼上怀了孩子,这才没受到夫家多少责骂,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乔茵冷笑一声。 章玉春也很快收到妹妹被送进庵堂的消息,本来打算回娘家的她也身子打了个冷颤,这乔茵太狠了。 她所不知道的厢房里,她的婆母正与回娘家的女儿道:“你大嫂的娘家已传话来,表明不打算再认她了。” “娘,那我们家娶她岂不是亏死了?这样的女人又虚伪又做作,我之前还当她是好人,哪里知道她居然敢暗中摆我一道,如今我在夫家里外不是人。” “可不是?天天闹,你哥一直不喜欢她,当时会同意娶她也是看在她哥的职位上,如今捞不到好处,我这心还难受着呢。” “娘,依我看,我们不如也学一学她,来一招留子去母,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真的可行?”顿了顿,她的婆母又冷冷一笑,“细思一下,我们只要不犯章氏母女的错,又有何人会知晓?此事就这么办,我可以托冰人再给你哥物色个好对象,听说县令大人家的侄女不错……” “我也听说过,比那章玉春好百倍呢……” 不过这样一番隐秘的话,被传到章玉春的耳里的机会几乎为零,正所谓害人终害己,章玉春他日到地府报道估计也没能当个明白鬼。 这样一段小插曲是传不到乔蓁的耳里,远在东陵国的她正在做最后的部署,借着给即将登基的玉申公主送大魏出产的最上等的布匹的机会,私下里早已有人混进皇宫,有可公公的暗中手令在,在这宫里打听到消息是易如反掌的。 “她定在九月初十登基。”年彻打开可公公递到手中的纸条,“提前知道这日子倒是个机会。” “我已经联络了伯父忠诚的手下,会围绕那天部署,成将军那儿的兵力也要暗中瓦解。”百里安点头道,面向乔蓁,“不管如何,你的身份一定会得到认可,乔蓁,这是我东陵皇室欠你的,认祖归宗也是伯父的愿望。” 乔蓁抚了抚大着的肚子,她并不在乎这外在的东西,真正该在乎的身体原主早已往生多时,“还是先顾正事要紧,认祖归宗一事等父亲回来再进行也不迟。” 百里安为这个问题曾多次与乔蓁协调,这是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肯定的话语,不禁有几分热泪盈眶,“我还以为我永远也等不到你这一句话。” “此一时彼一时也。”年彻拥着妻子的肩膀,朝百里安丢了一句过去。 百里安耸耸肩,“你不会知道为了这件事,我寝食难安了多久,当初离开魏国时有多无奈有多伤感有多痛心……” 乔蓁打断他诉苦的话,“得了,我知道你有多么劳苦功高,安亲王,安王爷,我们是不是要回到主题上呢?” 百里安摸摸鼻子,对于乔蓁的话无以反驳,只好停下自己罗里啰嗦的话。 待得商议完,他再化了装离开时天色已擦黑。 一出客栈的门,就看到那个一身青衣的小姑娘正与她的仆人从外面回来,看那仆人抱满了一堆东西,很明显主仆二人是去大肆采购一番。 秦青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下意识地拉上自己的头纱半遮面容想要避开他,嫂子看她心情不好,这才打发她去逛街购物,直说这都城有不少好东西,待回去时就买不到了,她这才拿着嫂子列的清单到外边逛去。 “是你。”百里安下意识地就出口道。 秦青一副不知道他说什么的样子,“这位公子,我们见过吗?” 百里安这才意识到为了不让人认出,他的样子是化妆过的,也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就这一摇头,她已经从他身边擦过,惟有那透明有着绣花图案的薄纱飘过时带来一阵香风,想要伸手抓住,最后觉得孟浪,只得悻悻然地收回手。 收回心中的想法,他举步迈开步子离开。 正要进客栈的秦青一脸哀凄地回头看向骑着马离去的高大背影,又想要流泪的双眼涩涩的,为了不失态于人前,她很快就转身离去,急忙往二楼奔去。 此时的百里翼与燕飞正与最快的速度赶往都城,这一路都有阻拦,百里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谁养了一只白眼狠也会高兴不起来,更何况现在这只白眼狼还要一心一意地置他于死地。 伸手接到天上飞来的信鸽,打开它脚上的小竹筒,展开纸条一条,百里翼顿时怒火高丈。 “怎么了?”燕飞轻踢马肚子来到他身边,皱眉有点担心地问。 百里翼听到她的声音,将纸条捏紧,“玉申九月初十要登基了。” 燕飞微眯眼,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百里翼朝身边的护卫头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抵达都城?” “回陛下,以现在这快马加鞭的赶,只需要十日。” 十日? 百里翼冷冷一笑,马鞭子一甩,“不,我要八日就赶到都城。” 第一百四十章 梦碎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章 梦碎 九月初十,天气晴朗,一大早,玉申公主推窗看了看天空,果然连上天都站在她这一边。舒悫鹉琻 成将军踱到她身后拥紧她的柳腰,吮吻了一会儿她的耳垂,“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人坏了你的好日子……” 玉申公主回头双手揽上他的脖子,笑道:“我信你,这天下会是我们的。” 成将军被她的话激起一股豪迈之情,是男人都会有野心,他也不例外。 屋外穿着华服的贾静波看到屋里男盗女娼的画面,恨得握紧拳头,等自家姑姑回来,他定要将这一对狗男女千刀万剐,不然难泄心头之恨。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深呼吸一口气,推门入内,“玉申,登基的吉时将至,我们要起程了。” 玉申公主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没有停下与成将军的亲热举动,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连个目光都没给贾静波。 半晌,玉申公主这才停下亲热的举动,“急什么,只要不误了吉时即可。”不屑地哼了一句,“真是的。” 贾静波的脸上肌肉扯了扯,努力按住自己想要挥出去的拳头。 突然,他感觉到头一阵剧烈的头痛,腿脚一软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向玉申公主,“你用念力攻击我?” “别以为你想什么公主会没发现,贾静波,你最好安安份份地当个傀儡,不然……”成将军轻蔑地拍打着贾静波的脸,曾经为了避开这个人,他还要藏到床底去,想来都是平生最大的屈辱。 玉申公主由侍女与太监侍候着穿上华丽的龙袍,这是特制的,就为了彰显她的身份,收回自己的念力,“记住自己的身份。” 好半晌,贾静波才从牙齿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是。” 玉申公主穿着繁复又奢华的龙袍从容而淡定地从他身边经过,到了门口才转身似唤狗般,“还不过来?” 贾静波只得急忙起来,如狗一般到她身边,轻握她抬起来的手。 玉申公主这才趾高气昂地踏出寝宫。 成将军看着那相握的手,更是脸色紧绷地握紧手中的配剑,这一刻,他自然选择忍字一诀。 安亲王府,乔蓁的肚子实在是大得不太像话,百里安的亲娘骆王妃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皱脸道:“这可不好藏啊。” 百里安一把揽住母亲的肩膀,“娘,你让她跟在你身边即可,就说是个吃得太胖的侍女……” “百里安,谁吃得太胖了?”乔蓁自打怀孕以后,最为忌讳别人这么说,当然她现在的饭量是丈夫的两倍也不止,不过却是不许任何人多说一句,不然她就翻脸。 “你一天要吃四顿,还每顿都要吃两碗饭,乔蓁,这可不是我瞎编的……”百里安当即回嘴,不过在感受到某人护短的目光时,顿时就闭上嘴巴。 年彻怒瞪了一眼百里安,“下回说话注意点。”忙安抚地抱住娇妻,“别听他一张臭嘴乱说……” “彻之,我是不是胖得很难看?”乔蓁忙一把抓住丈夫的袖子,当即逼问,当然,她的答案只能一个,绝不允许出现别的不合她心意的话。 年彻早就领教过了,从善如流地坚决否认,“不,锦绣,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相信我,嗯?” 乔蓁这才点点头,别人说的话她可以不信,自家亲亲老公说的那自然另当别论,朝百里安不满地道:“听到没有?” 百里安想要抚额了,真的有点受不了这对夫妻,怀孕越到后期,乔蓁似乎脾气越大,人越娇气,也只有年彻才能受得了她,是将她当成太后供起来了,他做出一副我惹不起的样子来,乔蓁才放过讨伐他。 骆王妃这个半精明半傻的女人,这会儿还知道乔蓁是有孕在身,拍了儿子的头好几下,“下回不许这样嘲笑人家,母亲怀孩子很辛苦的。” 乔蓁有点意外地看向骆王妃,可惜这人居然神志是紊乱的,连念力也无法疏通,杨长老试过后直摇头,说是王妃忆夫成狂,后来又忆子成痴,这不是魂灵出了毛病,而是心灵出了毛病,没法子导正的。 随即又想到骆王妃对于秦青的排斥,很奇怪骆王妃可以不记得任何人,却是将秦青记得很牢,之前有一次两人照面了,骆王妃当即发病,直指秦青是那要带走她儿子的坏女人,要杀死她,好在后来有人拦住,不然秦青八成会被骆王妃弄伤。 “锦绣有孕,这一趟要很小心才行,岳父与岳母传信来,他们会在登基大典之前赶到,可都到这时辰了,他们还没现身,我们不能再等。”年彻握紧妻子的手道。 百里安收起脸上的不正经,“我明白,会安排更多人照顾乔蓁的,她可是我们东陵国的真正公主,出了事没人能担待得起来。” 年彻这才稍稍安心,他待会儿还要秘密出去统领调来的军队,本来这应由百里安出面才好,只可惜他抽不开身两边指挥,所以身为东陵国女婿的年彻不得不担起这重任。转头在妻子的额头轻轻一亲,“一定要小心。” 乔蓁掀起眼帘看他止不住担忧的脸,笑了笑,“放心,这么多人护住我,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拍了拍身边的圣琴,“再说,你忘了还有它?” 年彻摸了摸她的肚子,“你们母子去冒险,我焉能全然放心?如果可以,真想将你藏起来。”或者是拴在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去做任何事。 曾经何时,他会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这样英雄气短。 “好了,我说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快点?”百里安实在看不得他们在那儿秀恩爱,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碍眼之极。 乔蓁将圣琴召唤过来抱在怀里,与年彻现说几句悄悄话,这才走过去,不满地看了眼百里安,“怪不得你现在还没能娶到妻子,这性子不讨喜也是难娶到妻室的。” 百里安潇洒地拨了拨头发,“这有何难?放心,等这事了结了,本王也要娶妻了。” 乔蓁原本想要讽刺他几句的,最后想到为情黯然伤神的秦青,还是把到嘴的话吞进肚子里,听到骆王妃在唤自己,她再看了眼丈夫,这才由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皇宫早已戒备森严,玉申公主是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自己好日子的,百官早已等候,唱礼官威严的声音在皇宫里飘荡着。 长长的鞭子甩地的声音更是让人心震动。 乔蓁看着这场面,不管玉申公主是不是真公主,这登基的仪式还是半点也不含糊,这东陵国的都城以灰石为主,所以建筑风格上古朴大气,房屋格局与大魏颇为相似,但大魏毕竟处于中原地带,建筑多华丽,东陵国的偏向于厚重。 如今身穿东陵国的礼服出席这登基仪式的百官与氏族们,都庄严地期待着新任帝王的产生,这永远是东陵国民心凝聚之处。 玉申公主领头从龙辇下来,纤纤玉手由贾静波这名义的未婚夫婿扶着,一身华丽的她踏了出来,微抬头看向太和殿那几个大字,展唇一笑,她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请公主登基。”百官与氏族都跪下恭迎。 当然也有个别人微抬头看向玉申公主,眼里有着轻蔑。 玉申公主浑然不觉,或者说高兴过了头的她已经忽视了那潜伏的危险,这一时刻的她只想要品尝胜利的果实。 在人群边缘处的乔蓁只是半弯身子,并没有跪下去,她这么大的肚子要跪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周围的人都是百里安安排的人,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她对新女帝不满。 待走到那金殿之前,玉申公主松开贾静波的手,一脸傲然地缓步拾级而上,龙椅就在前面,她的心情一阵澎湃。 短短一段路,她走得极慢,似乎要多看看这沿途的风景,半点也不想因疏忽而错过。 乔蓁突然对她产生几分同情,对一个人的残忍,不是立即杀了她,而是在她以为幸福与权势就可以唾手可得之际,再给她狠力最后一击打破她的梦想。 待走到龙椅前,她双臂一伸就要坐上那龙椅接受百官与氏族的恭贺与朝拜,这就开启属于她的新纪元。 “且慢。” 这一声响,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只见到人群里一个人缓步走出,一身宫廷侍卫的装扮,头上戴的头盔随着他的走动而被缓缓摘下,露出一张俊容来。 这张脸众人并不陌生,安亲王字样立即从某些人的嘴里冒出,不由得大吃一惊,大部分人都记得出席过他的丧礼。 玉申公主早已是白了俏脸,立即怒喝,先声夺人,“你是何人?妆扮成朕的堂哥的样子,前来,这是亵渎皇室。来人,将这狂妄之徒拿下——” 后背早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百里安居然未死,她却是半点风也没有收到,这时候她慌乱地看了一眼成将军。 成将军安抚地看了看她,立即唤人包围百里安,只要一口咬定他是假冒的,那么就能力挽狂澜。 百里安不惧这些人的包围,一步一步走近玉申公主,“玉申,我且问你我东陵国的传国玉玺在何处?先皇调兵遣将的令牌又在何处?印章,你又是否知道?” 这些个问题,玉申公主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她手头的都是假冒的,后背早已是冷汗涔涔。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公主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公主 看着这从地狱里面回来的堂哥走近,玉申公主不由得再度后退一步,待碰到冰凉的龙椅之时,她知道她已是退无可退了,这一刻容不得她再多虑,腰背一直,她惊叫,“护驾——” 一群宫廷护卫立即站定在玉申公主的面前,抽出腰间的宝剑对准百里安。舒悫鹉琻 “我问你的话,你一句都答不出来吗?”百里安冷嗤一声。 玉申公主虚张声势地道:“朕何须向你交代?你又是谁?扮成安亲王的样子,必定是图谋不轨……” 这时候,有百里皇族的老长辈站出来,“这是确证无疑的安亲王,玉申公主,容不得你诋赖。” “原来幕后操控者是你们,成将军,将他们拿下治罪。”玉申公主恶狠狠地道,她不容许有人破坏她今天的登基仪式。 成将军立即领命,更是亲自动手将其中年纪最大者反剪双手,不顾他们的叫嚣,拿破布将他的嘴堵上就要拖出大殿。 百里安朝玉申公主微微一笑,并未因为她的动手而着恼,这让玉申公主的心跳得极快,看到成将军将大局掌握在手中,她方才稍稍安心。 玉申公主镇定地看向百里安,低声道:“就算你是真的,我说假就是假的,当初如果你不那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不会把事做绝。”随后更是挑衅一笑。 “真是死到临头也不自知。”百里安讥讽一笑。 玉申公主的俏脸一沉。 突然,外头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玉申公主的心跳又一次加快。 站在金殿高处的她自然看到殿外有大批士兵进来,更是迅速将这太和殿包围起来,这股突然出现的士兵,就连成将军都相当意外,他没有下达调兵的命令,这又是何人所为? 扔下手中的老家伙,他回头阴深深地看向百里安,这都是他的杰作吗?手握紧腰间的刀柄。 乔蓁还是在原处站着,这会儿她不去出这风头,一切要以肚里的娃安全为上,目光落在成将军握着的刀柄上,这人的戾气极重,待会儿能不靠近他就不要靠近,她握紧靠在身边的圣琴。 再一转头,就没见到骆王妃,她微微一惊,这半疯的女人呢? 目光这一睃巡,这才发现她已经冲到前面去,怒气冲冲地看着玉申公主,“你敢说我的儿子是假的?这就是我儿子,我是他的亲娘,岂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你这个疯妇。”玉申公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谁不知道你忆子成痴,早已认不得人了。” 穿着太监总管衣服进来的可公公,冷冷地看着玉申公主,“咱家证明安亲王的身份总可以吧。” “可公公?”玉申公主惊讶地唤了一声,她万万没有想到可为会出现在这儿?那父皇呢?两眼急忙地搜寻却是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她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更要提心吊胆。 一身戎装的年彻因为头掩在盔甲之下,所以玉申公主并没能认出他来。一踏进这东陵国权力中心,他最热切的不是看向台阶之上的好戏,而是立即寻找妻子的身影,一眼他就找到了她。 夫妻俩隔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再度看回场中。 成将军的眼神更为阴暗,现在他也嗅到了那股不寻常的味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调出这么多人来,估计陛下是真的回来了?该死,这一路围追堵截还是没能将人拦下吗? 百里安一把抓住玉申公主的手,将苍白脸色的她拖出来,“这个女人不但手中的传国玉玺是假的,就连她的身份也是假的。” 他用了中气,声音传得很广。 “你说谎,我是父皇母后的女儿——”玉申公主惊慌地反驳。 下面的百官与氏族都震惊地半天回不了神,什么叫做公主是假的? 立即有一品大员站出来,“安亲王,这是怎么一回事?玉申公主是我皇惟一的女儿,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共识。” 百里安看向那个一品大员,“皇上的女儿另有其人,而这玉申公主是贾皇后一己之私弄来的西贝货,一直都蒙骗了世人……” “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自幼长在宫中,如何是假冒的?你拿出证据来?”玉申公主死活不肯承认。 “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百里安不屑地道,再度朗声道,“真公主早已回国,并且已得到了伯父的承认,你再狡辩也无霁于事。” 下面的众人都再度哗然,玉申公主是假的,真公主又寻到了,真是比戏曲还要曲折,这可能吗? 有人嚷道:“真公主在哪儿?她有何凭证证明自己?” “没错,请真公主出来一见,我们东陵皇室的血脉不容玷污。” “请真公主出来……” “……” 这样的声音一波比一波高,几乎要将屋宇都震破。 年彻的表情很冷,双眼不赞同地看着百里安,在百里翼还没有回来这一刻,乔蓁的身份不容易证明,他这不是给他们夫妻添乱吗? 百里安的双眼不敢与年彻直视,他会这样说,就是要让乔蓁只得认祖归宗,谁知道这事过后,她会不会又反悔?早就知道乔蓁对于东陵皇室的感情很淡,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玉申公主的脸色又苍白又难看,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混到如斯田地。 手指紧紧地抠进肉里,她的一双眼睛紧盯着这场面,乔蓁到东陵国来了?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你口中所谓的真公主呢?连露面也不敢,还敢冒充皇室的血脉?这是罪加一等。”她歇斯底里的反击,不管乔蓁有没有到东陵国来,她也不能在这一刻堕了自家的威风。 人群里的乔蓁看到这场面,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隐藏在这一角落里面,她用念力控制着圣琴,本来不想曝露这个的,可她始终不放心那成将军,惟有带着圣琴会更放心一点。 “玉申公主既然点名要见我,再不现身就是我的不是了。” 她的声音一响,场中的人都错愕地朝发声处看去。 只见到那蒙面的面纱缓缓的摘去,乔蓁的真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算不为她的真公主身份而吃惊,也会为她绝美容颜而倾倒。 男人眼里都颇为惊艳,女人眼里都有几分嫉妒,这所谓的真公主长得真是半点也不含糊。 乔蓁缓步迈向前方,人群自然分开给她让道。 待看清她那浑圆大得吓人的肚子,众人又再度被吓倒,这所谓的真公主居然还是名孕妇,这回他们倾向于选择了相信那一方,毕竟找人假扮,找谁都可以,找一将待产的孕妇说不过去。 “玉申公主,我们曾有数面之缘,当然那时候你应知道自己是假的,所以不下数次想要加害于我,你敢否认吗?”乔蓁的声音不太响,但场中人人能听闻。 可公公更是急忙走上前搀扶着乔蓁,他是内侍,在这一刻比年彻更适合出面,毕竟魏国顶级豪门出身的驸马还是迟一点再公布身份,会更让人接受。 玉申公主看到可公公那狗腿的行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这老东西都不太喜欢自己,哪怕那时候她甚得父皇的宠爱,身份也没拆穿。如今却是万般讨好乔蓁,这差别待遇让她的心万般不平衡。 乔蓁朝丈夫看了一眼,示意他看好那成将军。 年彻微微点头,不用她交代,他也要将全场的人控制住,绝不能令妻儿有半分惊险。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真的?”玉申公主死不肯认输。 “我有爹爹亲手交给的令牌与印章算不算?只怕你没有吧。”乔蓁才不惧她的发难,假的成不了真的,更何况玉申公主现在是强弩之末,再逞嘴强也就只是这一刻。 “你见到了父皇?”玉申公主双眼大张,这么说来,父皇还活着。 “当然。”乔蓁这回声音响了许多,刻意大声再道,“他不日就会回到都城,你捏造他驾崩的谎言好夺权篡位,真是其心可诛。” 玉申公主摇摇欲坠,这会儿她已知道自己无力可回天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最后嘶吼着,“乔蓁,我不会将一切都让给你的,不会——” 念力攻击立刻发动,她要死也要拖着乔蓁一起,绝不能让她享受到她曾经属于她的父爱。 百里安没想到会这么直接,立即钳制住她,想要阻止她攻击乔蓁,可惜已经晚了,那念力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出去的。 “雕虫小技。”乔蓁手一招,圣琴就到了她手中,手指轻轻弹拨,念力也随之释放,与玉申公主的念力相撞,在这大殿上制造很响亮的声音。 百官与氏族中没有念力者,都抱头鼠蹿,而有念力者都感觉到乔蓁念力的雄厚,再度吃惊,果然这真公主要厉害许多。 一击不中,玉申公主的身体软倒下来,她不甘心,双眼狠狠地瞪视着身边的百里安,“你真蠢,她回来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不然这皇位都会是你的……” “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想要挑拨离间?玉申,如果我是你就会想法子怎么求得伯父的原谅。”百里安冷冷地道。 成将军看到此情此景,本以为无路可走了,可乔蓁的出现给了他莫大的机会,这样一个孕妇尽管有念力,在近距离之下,他还是有机会的。 与成将军心有灵犀,玉申公主再度发度念力攻击。 成将军身形一闪,手中的大刀挥向乔蓁,擒贼先擒王。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认祖归宗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二章 认祖归宗 乔蓁与年彻一直都在提防这个成将军,看到他有动作,年彻也第一时间就动作起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伤害到妻儿。舒悫鹉琻 高台上的玉申公主猛然从袖口抽出一把镶有宝石的匕首,一边发动念力一边朝百里安的胸口刺去,动作连贯,丝毫不拖泥带水。 百里安一时错愕,万万没想到她在这个场合就不顾一切地使出这招数,近距离之下,只能暂时避开刺过来的这一匕首。 乔蓁先接住了玉申公主的念力攻击,再来对付成将军的大刀似乎就有几分应接不暇,身体笨重的她更是行动迟缓,眼看就要被成将军的大刀截持住。 年彻的反应也很快,身形一闪奔近妻子,手中的长剑挥舞,念力为铺直奔成将军的精神识海,双重夹击之下决不能让人伤到乔蓁。 乔蓁极快地闪避到一旁,以她的孕妇身形来说这速度不慢,眼看成将军的大刀就要与丈夫的剑交击在一起,就在这时候,一名身着淡紫色东陵国服饰的女子猛然出现,速度极快,头上的淡紫色的纱巾更是随着她的动作飞舞。 她一脚就踢上了成将军的下巴处,含着盛怒的声音在这大殿里颇为响亮,“何时轮到你欺负我的女儿?找死!” 成将军原本全部的戒备都放在年彻与乔蓁的身上,此时出现的女人在他的预料之外,被这突然的一脚踢中,猛然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那女人又狠狠踢了一脚他的身子,丝毫不留余力,精神识海也被她庞大的念力占据,一时间,他兵败如山倒。 “我让你不长眼睛的敢欺负我女儿!” 听到这愤怒的声音,他很想叫屈,大姐,我不知道你女儿是谁啊?我何时欺负你女儿啦? 只是身子与头脑的双重疼痛袭来,饶他是个武将也承受不住,只能死咬着嘴唇忍住到嘴的痛吟声,不让自己最后真如丧家之犬一般失了颜面。 百官与氏族看到这一幕,都替成将军感觉到疼痛,哪怕他是叛将,可受到这样的凌辱也真的够他受的,纷纷缩了缩脑袋,这女人是谁,敢在金殿就这样将成将军翻来覆去地折磨,实在够厉害。 被年彻护在怀里的乔蓁却是满眼惊喜,这可是她的亲娘啊,没想到最终还是等到他们回来了,那握着圣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两眼紧紧地盯在燕飞的身上,至少这一刻她是在为自己在出气。 “岳母大人,呃,很厉害!”年彻低声与妻子道,看那变成猪头爬不起来的成将军即可知。 乔蓁穿越到这异时空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维护与关爱,不禁抬头一脸得意地看向丈夫,“也不看看是谁的亲娘?” 年彻爱怜地私下里握住她的手,“锦绣,你已经大到不需要岳母大人保护了,怎么越活越像个孩子?” 乔蓁瞪了他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亲娘都暴力地现身了,亲爹总不至于还龟缩着不现身吧?她两眼朝殿外看去,脖子伸得老长。 果不其然,燕飞出现了,百里翼自然也就一身威严地踏进这金殿,还没换上龙袍的他,哪怕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东陵国最大的主宰。 参加这所谓登基仪式的众人看到这以为已经死了的帝皇现身,都大吃一惊,几名早就得了消息的重臣跪在地上,“恭迎吾皇!” 这会儿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刷”的一声,所有人都下跪,“恭迎吾皇!”的声音响彻云霄。 站着的人只有那一家子血缘至亲。 燕飞更是一脚踩在成将军的脊椎上,脚下一用力,成将军闷哼一声,脊椎就这样断裂了,至此,成将军没死成,倒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她这才甩下这个敢对她女儿动手的男人,急忙奔向乔蓁,抓着她的双臂紧张地打量,“有没有哪儿伤着了?告诉娘,我再去痛揍他一顿。” 乔蓁摇了摇头,“他还没来得及伤到我。”就被你暴力地截下了,当然后半句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这会儿她不由得想到乔家那帮人,如果被这亲娘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知道那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乔老夫人会不会被抓出来鞭尸,呃,很有可能,她还是三缄其口吧,依她这暴力亲娘的作风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至于活着的人就算了,毕竟她在乔家长大,还是欠了乔健斌这养父一份恩情的。 百里翼大步走向爱人与女儿,正要紧张地查看一下女儿的状况,还好没有损伤,担忧地看了看那大肚子,这似乎又比上回分手之时大了些许,这肚子里面的娃娃可别太折腾他的女儿才好。 燕飞就不满地朝他抱怨地开口,“你有没有再慢一点,这都散场了,你才来?马后炮。” 金殿上的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真大胆,敢这样与陛下说话,这是完全没将陛下看在眼里啊,纷纷侧目,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历?不过那声女儿,他们都是听在耳里的,由此可见,这真公主应不是皇后贾氏所出。 心里都在掂量目前这情况,宫廷传闻他们这些天子近臣哪有不耳闻的?帝后失和更心照不宣的秘密,莫非陛下一直放在心里的女人就是眼前这位? 似想通的他们再看燕飞,那长相与真公主还真是如出一辙,只是一个正当花样年花娇艳无比,一个却是暮春之花鲜妍艳丽,想要说她们不是母女都没有人信。 百里翼的额角此时微微抽搐,她还真敢说?其实他也感觉到女儿似乎有危险,那是一种来自血脉的感知,他还没来得及动,燕飞就已经用秘术飞远,当时只能摇摇头,有年彻在,相信女儿不会有事,着急的是那份当父亲的情怀。 在外面还是耽搁了些许时间,再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还是颇为感慨的,至于燕飞粗鲁地暴打那成将军,他当做看不到,反正无论她是怎么样的,他这辈子都认定她了。 百里翼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因为暴打成将军而有几分散乱的头发拨回耳后,动手将她头上淡紫色的纱巾拢好,这才道:“有女婿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是换在以前他不会说这句话,可在与年彻实际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得出来他对女儿的在意与疼宠,他这当岳父的还有何话可说?棒打鸳鸯的事情他不会做,在女儿成长以及成婚的岁月里,他缺席得太久。 燕飞的俏脸一红,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场合展现柔情一面。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帝王柔情不过如此,女人们都羡慕地看向燕飞,何德何能让百里翼为她如此上心?以前也没见过贾后能得此待遇。 年彻握紧妻子的手,对于岳丈大人认可的话,到底还是颇为舒心的,没人喜欢被人置疑。 百里翼再看向成将军的时候,已是一个帝王的姿态了,似乎刚才的柔情只是昙花一现,他严厉地看向那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成将军,直看到后者惭愧地低垂着头。 “成杰,你的名字乃朕所赐,自你十六岁时,朕就栽培了你,这么多年来,你位高权重,竟是敢在朕的背后玩这手段,真是让朕失望透顶。” 成将军在没见到百里翼的时候仍能昧着良心,再见到时却是再也过不去良心那一关,“臣……臣只是被迷了……心窍……” 百里翼不再看他,不管是迷了心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背叛就是背叛了,没有理由可以开脱。 他踏着龙行虎步走上金殿的高台,满眼欣慰地看了一眼百里安,他这侄子还活着,上天果然待他不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很欣慰。” “伯父。”百里安也满是感慨与恭敬地行礼唤道。 被他制住的玉申公主身子一软滑坐在地,此时的她泪流满面,仰头看向百里翼,“父皇……” “别叫朕父皇!”百里翼怒吼一句。 成杰的背叛还不会让他痛心,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女儿却是在他背后捅刀子毫不手软,“朕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女儿,玉申,朕本不想剥夺你公主的称号,这么多年来朕与你也有父女之情。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故意制造朕已死的假象,勾结贾家与成杰趁机登基谋夺朕的江山,你这样不忠不义不孝的东西,你让朕如何再容忍你?” 每一声质问都含了雷霆之怒,百里翼的愤怒可想而知。 玉申公主低垂下脑袋,嘤嘤地哭泣出声,这是百里翼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与她说话,果然他找到了亲生女儿,就再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一直失落的心在这一刻还是止不住地疼。 成王败寇,她不认也只得认了。 百里翼不再看向哭哭啼啼的玉申公主,两手平申,“众卿平身。” 这时候一干人等才起身,恭敬地站立,当然与玉申公主和成将军来往过密的人此时都瑟瑟发抖,他们没料到会是这局面,都是野心太大的缘故,看了一眼那玉申公主,就凭这样的心性如何能称帝? 百里翼重新坐回属于他的皇座,一双龙目看向玉申公主,“从今天起,玉申公主不再是东陵国的皇室成员,褫夺公主封号,贬为平民……” 玉申公主的身体摇摇欲坠,“父皇,儿臣知错了,都是……都是贾氏教我的,是他们的错……”她的手指向贾静波,“我是身不由己的……” 贾静波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就大气都不敢喘,如今家族式微,族长与贾后未归,百里翼又强势回归,他的小命堪忧,膝盖一软,他跪下道:“陛下,不是臣,臣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都是玉申公主与成将军的阴谋,臣都是被迫的……” 乔蓁离得有点近,闻到一股尿骚味儿,她捂了捂鼻子,这人居然吓得尿裤子了,这回她都有几分哭笑不得,这样的人还想要谋权篡位,未免可笑,可偏偏就是如此可笑的人,将东陵国的都城弄得乌烟瘴气。 年彻一脸厌恶地看着那尴尬神色的贾静波,扶着妻子站远了些,至于燕飞骂了声“废物”,也随女儿女婿离这人远点,周围的人都闻到那股味儿,纷纷拂袖,君前失仪,这贾家的人骂声废物都嫌多余。 在场贾氏一族的人都面有难色,又羞又恨,这贾静波将家族颜面都丢尽了。 有人站出来,“陛下,我贾氏一族是无辜的,都是那贱人害了皇后娘娘,才会晾此大祸,我贾氏一族也是蒙冤受骗……” “贾家本来就有反叛之心,何来的蒙冤受骗?”被贬的玉申公主怒道,“你们蛊惑于我,我才是那个受害的人,你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就算要死,也要拉这贾家的人当垫背,一个都不能少。 贾氏一族的人顿时恶狠狠地看向这废公主,不过是一赝品,有何资格在这金殿上叫嚣?“你一背叛之人,说出的话有谁信?” “朕信!”百里翼的大喝之声在金殿上回荡。 贾氏一族的人不可置信地看向这君王。 “当年贾氏弄一西贝货来换朕的真公主,蒙骗了朕一十七载,更加害于朕的侄子安亲王,贾氏所行之事罄竹难书,不堪为后,当以贬去,以正视听。”百里翼帝皇的声音在金殿上空极响,“贾氏一门确曾参与这次叛变,朕不能再姑息纵容,誓要铲除这一个大毒瘤,不然东陵国国祚堪忧。” 贾氏势大,霸占后位已有几百年历史,早已是为各大氏族所厌恶,如今百里翼铲除贾氏一门,颇得人心,遂有识之士都跪下大呼:“吾皇圣明——” 燕飞拉着女儿到那偏僻一点的地方去,不然不跪的三人太过打眼,看了看坐在龙座上器宇轩昂的男人,撇撇嘴道:“真会装,这么多年来要铲除还不是拖到时候?” 年彻与乔蓁都听到这吐槽的话,夫妻二人均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蓁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合理,干脆不吭声。 年彻是女婿,当然不能得罪岳母大人,只得同情地看向那此刻威仪无比的岳丈,真要铲除一个盘踞在国内的大势力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他这条情路还要再坎坷下去了,相比于他,他与妻子还算是顺遂的,真的要感谢上苍。 百里翼不知道亲亲爱人在背后如此吐槽他,不然准要吐出一口老血。此时他朝可公公看去,可公公当即打开他草拟好的圣旨。 先是对参与这次叛乱的人员的惩罚,涉及的人都不可幸免,当庭就被拉下去关到天牢去,喊冤声不绝于耳。 成将军也被侍卫拖了下去,他这一生算是玩完了。 至于贾氏一门,全部获罪,女眷贬为官妓,男丁情节严重者杀无赦,年少者发配边疆,至于贾静波那自然是属于情节严重者,当即被带下去审问。 乔蓁听了一会儿,对于她这亲生父亲有更多的认知,不是满门抄斩,这于一个帝皇来说已是相当的仁善了,他果然值得这东陵国百姓爱戴。 燕飞没再吐槽百里翼的行为,虽然她不喜这贾家,但也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得罪她害她与女儿的人是贾后,与他人无尤。 这回百里翼出手极快,趁贾家内部空虚之际,大力地整顿,所有的牛鬼蛇神一个不放过,至于贾族长与贾后的行踪,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可公公再度拿出另一份拟好的圣旨,在百里翼的点头之下,当即宣布。 在百里翼火辣辣看过来的目光下,乔蓁硬着头皮上前,刚要跪下,百里翼慈蔼道:“你身子笨重,这礼仪不行也罢,可为宣旨吧。” 乔蓁只好站着听宣圣旨,她几乎是东陵国有史以来第一个以这种姿态听封的,没有卷入那一场叛乱灾难的人,这会儿也没什么话好话,皇帝找回来的女儿,由不得他们提反对意见,只是对于年彻,到底还是有小声的议论,毕竟乔蓁一回来认祖归宗,不但身怀有孕还有丈夫一名。 年彻对于议论声并不在意,在他眼里,无论乔蓁是东陵国的公主还是乔家不起眼的女儿,都是他深爱的女人,身份地位的变迁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朕之女自幼失踪,长于民间,朕身为其父,有失职之咎……今寻回真龙之女,当册封为真圣公主,赐名百里蓁……” 乔蓁皱了皱眉,对于百里蓁这名字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对于这封号她还是颇为诧异,估计是百里翼听闻她在魏国的封号为圣公主,特异加了个真字在上面,表明她是真龙之女,又与玉申公主这西贝货区别开,可见这封号是百里翼琢磨许久才定下来的。 内心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毕竟这也是百里翼的一片心意,所以她在说出“谢主隆恩”这几个字时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燕飞看到女儿受封,内心还是有几分感慨与激动,当年往事早已不留存在脑海,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泪流。这场合到底与她的关系不太大,她转身想要走。 “燕儿。” 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她转头看向他,只见到他从尊贵的皇椅上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缓缓朝她而来,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我……”看到他的俊容一步步逼近,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还想要走吗?我欠你一个后位,燕儿,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百里翼真诚地道,他不想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只想告诉她,他愿与她平肩。 燕飞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似乎当年他也曾这样说过,只是到底她还是记不得了,“你……无须如此……” “不行,不行,燕飞不能嫁给你小子……”匆匆赶来的杨长老当即反对,他可不能让这小子再拐走燕飞。 “你给朕闭嘴!”百里翼朝杨长老重重一喝。 杨长老不服气,想要再说些什么,乔蓁朝他看去,一把扯过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低语一句,“坏人姻缘会遭天打雷霹的,杨长老,你确定想要试试?” 杨长老面色一讪,“这不行的……”仍然固执己见。 年彻冷冷地看向他,“人家都生有子女了,你再来反对,不觉得脸红吗?拆人姻缘,断人父女情缘,这就是你灵族的行事?” 杨长老脸色一红,这确实不太占理,乔蓁都这么大了,又即将生下孩子,他这反对好像真的是天理难容,不过,“这是我灵族的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年彻再度冷声抛过去一句。 乔蓁也大大地点头,“你看,东陵国册后的传统都可以变,为什么灵族就不能变?你还要制造多少冤假错案,拆多少个姻缘才甘心?” 杨长老顿时语塞,其实族里与外人通婚从来都不是孤例,只不过族里一向管得严,一旦发现都会遣人追回去,确实有人因此郁郁寡欢,没几年就过世了,因此发了疯的女人也不计其数,这在族里都变成了隐秘的事情。 “唉!”一声叹息,代表着他的妥协。 百里翼却不去管那老头的想法,一直定定地看着燕飞,如轻喃如感慨地唤一声,“燕儿?” 轻轻一声呼唤与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生活,燕飞想不心软都难?她对于这男人的记忆全无,却知道一看到他就会心痛就会止不住的心跳,她对于感情有再多的迟钝也不可避免落入他的网里面。 百里翼趁机握住她的手,朗声宣布,“朕要封燕氏为后,三日后就是册后大典。” 废公主玉申看到人家一家团聚,而自己却是如此下场,那嫉恨在内心里如猫爪在抓挠,无论如何也停止不下来,这会儿她终于体会到贾后的心理,难怪多年前她会这么做,只要看到这一家人痛苦,她愿付出所有的代价。 “你真的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一道隐秘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响起。 “你是谁?”她用念力惊恐地问出,这人无声无息地潜入她的精神识海,她怎么能不惊讶?无论是贾后当年派给她的嬷嬷,还是乔蓁等人,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不留痕迹的地步。 “你无须管我是谁?我只要你回答,你是不是愿意无条件与我配合?” 这声音颇为霸道,震得玉申的耳膜一阵生疼。 不管这声音的主人是恶意还是好意,她都不会放过这机会,忙点头,“是的,我愿意!” “好,如你所愿!” 这道声音在玉申的脑海一响,场中的燕飞与徐长老、百里翼、乔蓁、年彻等人俱都一震,有人入侵。 因为百里翼宣布册后,仍有几个老顽固持反对意见,所以百里翼的脸色一直沉了下来。 “有人?”燕飞一脸严肃地道,“这气息是师父?” 百里翼怔然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年彻与乔蓁对视一眼,夫妻二人只能勉强感觉到这人的气息很强,却不知道是何人?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北冥神殿的前殿主果然不同凡响。”年彻皱眉道。 “必须杀了她!”杨长老顿时杀气腾腾,燕飞深受禁魂术之苦,只有身为施法者死掉,这才能解除掉,这是最快最稳妥的法子。 “不容易。”年彻应了一声。 百里翼眉尖一皱,这几人的对话都落在耳里,那人居然当东陵国皇宫是自家后花园来去自如? 果然目标就是玉申,百里翼的表情很冷,在感觉空气中有变动之际,他朝侍卫怒喝,“把此人给朕拿下!” 侍卫冲向高台,准备将废公主玉申团团包围,以阻挡外人。 乔蓁第一时间弹奏圣琴,用琴声来锁定那人诡异的气息。 “圣琴?”还是那道声音。 燕飞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上前护住女儿,果然,下一秒,那人诡异地出现,想要抓住乔蓁的手因为燕飞与百里翼的阻挡却是落了一空,再想要变幻身影时,年彻已是挡在妻子的身前,再没有她偷袭的空隙。 乔蓁冷睇着那人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如黑夜一般让人心生不安,与当初的燕飞一样,她一张脸除了眼睛,都掩藏在铁面具之下,神秘兮兮的,看了让人心生厌恶。 “燕飞,你要阻挡我?”这声音丝毫没有了人的温度,只有冷冷的质问。 “你我的账还没算呢,我凭什么要给你伤害我女儿的机会。”燕飞身体一腾飞,猛然攻向了那神秘的原北冥神殿殿主。 “呵呵……”她笑得相当难听,“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两人在空中交起手来,秘术的套路如出一辙,只不过燕飞功力尚浅,渐渐落入下风。 百里翼这帝皇也没有站在那儿看着,而是上前助爱人一臂之力。 杨长老的念力攻击配合乔蓁的琴声很是相得益彰,年彻与百里安没有动,在原地给这两人护法,就怕现杀出别的敌人来。 原北冥神殿殿主在这样的攻击下并不能讨好,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骨笑声,然后身形一闪,抓住在侍卫包围圈中的玉申,施展秘术,很快就远遁而去。 “我们后会有期!”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郡主生产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三章 郡主生产 随着这一声声音的传来,杨长老低语一声,“她走了。舒悫鹉琻” 百里翼与燕飞俱都沉下脸来,这人一日不除,都是个隐患,更何况现在她还威胁着燕飞的性命。 年彻扶好妻子,看了眼这金殿内的人,没有念力者都丑态毕出,毕竟他们承受不住这念力的威压也是很正常的,好在念力者不多,不然这天下就没有普通人的活路了。“岳丈大人,还是先散了吧。” 乔蓁这时候也留意到大部分人都萎靡不振,只有少部分人还能坚挺地站着,可看那样了也是在死撑,“反正追也追不回来了,让他们都回去缓口气。” 百里翼点点头,一声“散朝”,众人都面容一松,这时候人人都想念家中的高床软枕,这仪式从大清早就进行到现在,又一直神经紧绷,人人早就累得要瘫倒了。 这时候也不是说话的时机,百里翼与燕飞回来时俱都风尘仆仆,也正好借这个机会休整一下,到时候才好一家人坐下来叙旧。 年彻与乔蓁被可公公带到离百里翼寝殿最近的一座宫殿,刚一进到殿里面,年彻就扶着乔蓁坐到那软榻上,“累不累?”接过侍女捧上来安胎的热汤,舀起来喂给她喝。 乔蓁张口喝了几口,顺便摇摇头,“还好,就是脚有点酸。”她把腿放到丈夫的膝上,示意他给揉一下。 年彻放下中的碗,仔细地给她按摩小腿肚,那动作与神情都十分的自然,没有半分的勉强。 乔蓁看了看他的俊脸,突然双手揽上他的脖子,低低地笑道:“彻之,我真不敢相信,当初那样对我的你,也能变成今天这样。” “我怎么对你啦?”年彻瞪了她一眼,“净瞎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乔蓁才不会放过他,正要细数他当初的恶劣,哪知红唇被他含住,被他夺去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软榻上的气温正在慢慢升高,自从她的肚子在七个月的膨胀开始,年彻就不曾真正与她亲热过,过得比和尚还要清寡。 如今抱着她慢慢地倒在软榻内,他更是难以保持冷静…… 在另一处寝宫里的人却没有这么浓情蜜意,燕飞瞪视百里翼,“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除了这儿,你哪里也不能去。”百里翼强硬道。 燕飞冷笑一声,“我要去哪里还需你批准?百里翼,你要么给我安排另一座寝宫,要么我就此离开,不信你就试试……” 百里翼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到怀里,“我说过你哪儿也不能去,”轻抚她的脸,“我已经等了你那么多年,不想再等了。” 空旷了多年的身子早就因她的回归而蠢蠢欲动,她就不能对他公平一点吗?在那崖底与回都城的路上,他不动她,只因有太多的事情横膈在两人面前,也有重重顾虑,他才没有与她玉成好事,毕竟时间地点时机没有一样适合。 如今事情可以说暂告一段落,他也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况且他都要封她为后了,两人总不能都不跨出那一步,这不合理,对他也不公平。 燕飞的脸一红,身子一软,让他抱得更紧。 只是在他想要更近一步的时候,她却是理智回归,猛地推开他,“不行,我没做好准备。” 百里翼喘着粗气看她,没想到她会在这节骨眼里拒绝他的亲近,表情一冷,“燕儿……” “不行。”她的头摇得如拨浪鼓,就是不肯在这个时候低下头去。 多年的等待可以在压抑的时候无视之,如果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就不可能会再后退,如今的这情况就是这样的,百里翼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开燕飞的。 他大跨步朝她而去,脸色阴深。 燕飞却是步步后退,明明她可以攻击他的,却偏偏出不了手,看着这步步进逼的他,她不禁舔了舔唇,“百里翼,你听我说……” 殊不知,她这举动对于男人来说却是最大的诱惑,更何况是一个一心一意思念她清心寡欲的男人。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 燕飞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地后退,“你不能逼我,我没有记忆,与你的往事都是上辈子的事情,百里翼,你听到没有……”声音不由得拔高,“我都叫你不要再过来了,啊——” 身全碰到后面的珍宝柜,哪知那珍宝柜却是一动,往一边歪去,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掉进了里面的密室,身子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很明显,她无意中碰触到珍宝柜上的机关。 这一声尖叫,震回了百里翼的思绪,急忙上前扶起她,“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燕儿……” 他急着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而她却是怔怔在半抬起头看向那面墙壁。 “那是你画的吗?”她答非所问地指着墙上那幅画道,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上回见到时她不敢肯定那是自己,毕竟这幅画中的人很年轻,与女儿的年龄差不多。 百里翼也抬头看向那幅春日游的画,这是他的习惯了,在每一个他常呆的地方都会有一个密室,共同的特点就是挂上她的画,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都会站在那儿看着画中的她良久。 那心烦意乱就会莫名的消失,代之的是深深的遗憾,这都是年少的他过于自信犯下的错。 “呃,”他承认道,“不过都过去了,你已经回来了。”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燕飞静静地看着他,试图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似乎还能看到那静静地站在那儿睹画思人的落寞君主,突然一股感动涌上心头,眼睛微微一湿,她伸手轻捧他的脸,“百里翼……” 唤着他的名字,她抬头主动亲上他的嘴唇,尝到的是那如美酒般醇香的味道。 这股味道已经在那儿埋了许多年,只等着开封解坛的那一天。 百里翼很快就反客为主,脚下一用力,那珍宝柜的自动合上,把里面隐秘的天地让给一对有情人。 乔蓁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她重新洗漱,下午时分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她的肚子太大了,自然要顾忌一点,不过看年彻笑得舒畅,就知道他没少得到妻子久违的关怀。 “我爹娘有没有派人来唤我们?”她重新换了身衣物,问丈夫道。 年彻道:“这倒没有,可能他们顾忌着你这笨重的身子,所以没有派人过来唤我们。” 乔蓁想想也是,遂道:“我们过去吧,身为晚辈,让长辈唤人来催就不好了。” 年彻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臂离开这寝宫,前往隔壁百里翼住的帝王寝宫。 哪知,他们夫妻想岔了,可公公尴尬一笑,“陛下一下午都没出现,现在也没有唤人进去侍候,公主,您看……” 乔蓁看着这可公公,“那我娘呢?她在哪儿?” 年彻身为男人,早已猜到那对岳父母现在在干什么?不用可公公回答,扶着妻子的手就往外走,“锦绣,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啊?我们还没见到爹娘呢?”乔蓁执拗地道。 年彻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低笑出声,伸手环住她,凑近她的耳边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你也不能免去,连岳母都没出现,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正在一起……” 至于干什么?身为过来人的乔蓁不会不知道。 此时乔蓁的面容一红,轻捶了丈夫一记,“就你爱看我笑话。” 年彻哈哈大笑,包住她的小拳头,往这寝宫外面走,“回去我让你捶个够……” 乔蓁不满地噘了噘嘴。 可公公看着两人幸福地离去,再看看身后的寝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做男人真好,做个有妻有儿的男人更好……” 此时大魏的永定侯爷若是听到可公公这声喟叹,也会跟着发出同样的感慨,他比百里翼优胜的地方不仅是儿女成双,如今更要迎来第三个小生命。 入夜之后,年复侍候盛宁郡主上床歇息,给她脱去鞋袜,看着那浮肿的脚,不由得一阵心疼。 盛宁郡主踢了他一脚,撇撇嘴道:“马后炮,当时让我怀孕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会这样?这都第三个了才来这套,惺惺作态。” 对于妻子的毒舌,他早已免疫,一副她高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据稳婆给的预产期又拖多了两天,这孩子什么时候会落地啊?”他摸着那浑圆的肚子一脸的担忧,毕竟她年纪不轻了,这孩子早点生也能早安心。 盛宁郡主豪气干云地拍拍自己的肚子,“你少担心,我生彻儿的时候,就足足迟了半个月,还不是照样母子平安?”再说那时候他也不挂心,她也不在意,所以那时候是完全放松的心态。 年复忙抓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若是拍坏肚子怎么办?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是现在,盛宁,我现在有你有儿女,是一个也舍不得失去。” 男人的心态很奇怪,不在意时就什么也不会在意,上心后却是患得患失。 盛宁郡主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现在开不了他的玩笑。“对了,儿子儿媳什么时候回来?” 她都要等得不耐烦了,这都旷日持久拖了这么些日子,公爹嘴里没问,但也知道他同样在等,尤其他身子骨不太好的情况下,这没看到人还是无法安心。 “应该就快了。”年复给了个不太确切的答案,毕竟依儿子飞鸽传书回来的内容,东陵国的事情还没那么了结,就怕妻子担心过度影响生产,所以他一向都会这么回答。 “就会敷衍我。”盛宁郡主咕哝了一句,没好气地看了眼丈夫。 年复也躺在床上,伸手环住她,“睡吧。” 半夜时分,年复的手臂一疼,不由得从梦中醒来,就着月光看到妻子正咬紧他的手臂,表情颇为痛苦,顿时清醒,“盛宁,怎么了?” “年复,你是猪啊,怎么推都不醒?”盛宁郡主松开他的手臂,最后扔下个重磅炸弹,“我要生了。” 年复的手往身下的床一摸,果然湿辘辘的,这是羊水破了的征兆。 “来人,唤稳婆进来——” 半夜时分,整座永定侯府的人都惊醒了,盛宁郡主要生了。 二夫人年于氏匆匆穿上衣服,不管如何,她是妯娌,总不能不去看一看,年彻仍活着,她对盛宁郡主这胎也就不那么关注,之前的心思哪里还敢提。 “生了没有?” “还没呢,听说作痛了。”嬷嬷老实地答道。 年于氏皱了皱眉,还是赶紧过去吧。 待她匆匆忙忙赶到荣华院的时候,三房与四房的人俱已到齐。 年丁氏张望了产房一会儿,回头看到这二嫂来了,拉着她道:“怎生来得这么迟?” 年于氏没答,耳里听到盛宁郡主的痛呼声,头皮一紧,这胎怕是不好生,都那么大年纪了。 “大嫂应该会平平安安的。”三房的继室年丰氏笑笑道。 年于氏与年丁氏都不太爱搭理她,俱都掩帕笑了笑,算是回应。 年复在门外来回地踱着步,妻子痛叫一声,他的步子就更为频繁,“怎么还没生?” 年咎与年处都拉着年复坐下,“大哥,你着急没用的,女人生孩子,你又帮不上忙,我们等等就是。” 年老侯爷也摸摸白胡子,“复儿,你兄弟们没说错。” 年复只能按捺住坐在那儿。 年初晴红着眼眶看着产房,几步踱到年复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爹,娘不会有事吧?” 听这声音,令她对生孩子有了直接的恐惧,真是吓人。 年复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娘会没事的,会平平安安地生下你的弟弟或妹妹。”这话是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 这场合到底还是不适合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三夫人年丰氏上前拉着年初晴,“晴姐儿,我们到外面去等,这屋里太热。” “三婶母,我……”年初晴想要拒绝。 年复忙道:“随你婶母去吧。”这是首次他正色看了一眼年丰氏,在看到她半拖半抱地将女儿弄走后,朝年咎道:“你娶的这继妻还不错。” 三个婶母里面,就她注意到了这点,比年于氏与年丁氏都要好。 年咎自老娘与休去的发妻做下那等有辱家门之事后,还是第一次笑道:“是不错。”目光稍微热切地看了看妻子出去的身影,“这还得多谢大嫂。” 年复笑了笑,正要端起茶碗喝口茶水安抚一下焦躁的心,却在这时候,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彻云霄。 一惊之下,他的手一软,茶碗掉到地上碎成一朵花。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孩子与幸福感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四章 孩子与幸福感 年咎看到自家大哥怔在那儿反应过来,忙推了推他,“大哥,大嫂生了,你不进去看看是哥儿还是姐儿……” 年复这才回过神来,婴儿的哭声一时间让他百感交集,这哭声既熟悉又陌生,印象当中年彻出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子的,当然那时候他只知道生了个儿子,并没有进去瞧过婴儿时期的年彻一眼。舒悫鹉琻至于女儿初晴,他当时并没有在产房门外等候,而是在外头应酬,听人来禀报说生了个女儿,他也没当一回事,照样喝酒。 此时匆匆就要进产房,他差点与稳婆撞上,好在他看到稳婆抱着孩子,赶紧退后一步,撞着稳婆是一回事,可不能撞着他的孩子。 稳婆大喜道:“恭喜侯爷,是个哥儿呢。” 哥儿二字,让在场年家的男丁全体都兴奋起来,添丁自然是最大的喜事,至于女眷,就笑得太过勉强了。 年于氏与年丁氏止不住地眼红嫉妒,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好运的女人,几乎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显赫的家世,中年后还能得到个又忠诚又百依百顺的丈夫,儿女成双又加上一个老来子,这好处盛宁郡主都占全了,让人想不眼红都难? 年复却是立即问道:“郡主呢?可平安?” 稳婆冷不丁地被他这样一质问,当即才忆起自己只顾着宣布婴儿性别,倒是忘了大人,忙道:“郡主很好,刚睡着,这是顺产,过程并不太艰难,侯爷放心……” 话音未落,年复就已经冲进产房里面,并没有第一时间先看出生的小儿子。 稳婆回头看了眼年复的背影,现在谁还敢说永定侯夫妇貌合神离,她就跟谁急,人家夫妻都恩爱成这样,哪还是什么貌合神离?看到年老侯爷朝她招手,她忙上前,“哥儿来拜见祖父大人呢?”嘴里说着讨喜的话。 年老侯爷笑得相当开怀,伸手就接过这新生出的婴儿抱在怀里,仔细地瞧着这长相,“像复儿。” 年丁氏与年于氏凑上前一看,这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倒是真的,哪里好看了?这老侯爷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 年于氏到底虚长一点年龄,附和道:“是长得像大伯,看这脸型轮廓与大伯是如出一辙……” 年丁氏看了眼二嫂,真是什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也不害臊。 年丰氏与年初晴听到婴儿哭声,也迅速回转。 “祖父,我娘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年初晴松开年丰氏的手,急忙凑过去看婴儿。 “是弟弟。”年老侯爷笑道,等了这大半辈子,总算看到大儿子一家和睦,这是再高兴也没有了。 “怎么这么丑?”年初晴仔细打量,不禁皱了皱鼻子,这与她和大哥一点也不像,至少他们兄妹都长得极美。 年丰氏笑了笑,“傻孩子,等娃儿长开了就好看了。”看着这新生儿,她其实也羡慕的,给年咎当继妻这么长时间,她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心下还是止不住地难过焦虑。 “你三婶母说得对,晴丫头可不能乱说话。对了,明儿就给全府的下人都派发大红包,贺贺哥儿的出生,老三,你扶我回去再翻翻书,我要好好给这孙子取个好名字……” 年咎笑着上前扶起老爹,对于父亲疼爱这刚出世的孙子的行为,他没有半分恼处,大哥膝下子嗣多点,年家的根基就更稳些。 外面的热闹,年复并没有听进耳里,看着沉睡中的妻子,亲自接过侍女手中的巾帕给她抹身子,这生产再顺也是痛苦的,她的痛叫声,他还记忆深刻。 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翌日,盛宁郡主醒来的时候,看到丈夫正抱着孩子在看,那样子说有多傻就有多傻,她不禁喷笑出声,牵扯到还没有恢复过来的伤口,不由得又痛得眦了眦牙。 “盛宁。”年复急忙坐到床边,刚要将孩子交给侍女,扶她起来。 “把孩子给我抱抱,我还没仔细看看这小子长啥样?”盛宁郡主不顾疼就要去抱孩子,昨儿生他下来的时候,仅问了是男是女后,她就昏睡过去了。 年复笑着将孩子递给她,“长得像你。” 盛宁郡主不太信这话,瞥了他一眼,仔细打量起自己这小儿子,比昨天那皱巴巴的样子好看太多,不禁伸出食指逗了逗儿子的下巴,小家伙也不怕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看,直把他亲娘逗乐了。 年复看得直摇头,看到侍女端来补汤,他忙接过来,亲自舀起来喂给妻子喝,“来,喝点鸡汤。” 盛宁郡主喝了一口,急忙吞下,“对了,孩子取名儿没有。” “爹给取的,叫年徽。” “徽哥儿,呃,倒也顺口,娘的心肝丁,你有名儿了……” 年复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摇头笑了笑,“来,赶紧再喝一口。” 年初晴领着几位舅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父母亲密的举动,不满道:“娘,你都不疼初晴了,偏心……” 盛宁郡主看着这噘嘴的女儿,不由得好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吃弟弟的醋,过来,别说娘不疼你。”她朝女儿招招手。 年初晴遂急忙到母亲的身边,被盛宁郡主揽在怀里敲了一记,小丫头不满地又是大声呼叫。 果郡王妃不得不信这大姑奶奶的命好这句话了,经过了这么多事还能幸福如斯,又有几人能做到?看年复那小心侍候的样子,她就羡慕地要咬手帕了,自家的丈夫跟人家的一比,高下立判。 年复看盛宁郡主不再喝鸡汤,劝了几句也不开口之后,这才将汤碗放到侍女的托盘里面,转头与顺王府一家女眷打个招呼。 叮嘱妻子莫要操劳之后,他这才礼貌告辞出去,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场合不太合适。 果郡王妃是长嫂,立刻就占了最好的位置,“妹夫现在是待大姑奶奶好得没话说。” 盛宁郡主将孩子递给其他的嫂子或者弟妹看去,神情微傲地道:“我为他年家生儿育女,他待我好那是应份的,我们女人受了罪,男人还没点补偿这像话吗?” 果郡王妃一愣,这大姑奶奶的性子还真是难改,随意扯了扯面皮,心道:也就是你,你看看还有别家女人能随便指着丈夫转吗?当然,还有一个,她倒是忘了,那人与这大姑奶奶不愧是婆媳,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盛宁郡主才不理这个大嫂的阴阳怪气,加入另一堆人的讨论中。 年家兴高采烈地给新生儿举行洗三,远在东陵国的年彻与乔蓁也在这一天终于见到了舍得露面的百里翼与燕飞。 看着燕飞脸上的红霞,乔蓁本想取笑几句的,最后只好咽回肚子里。 燕飞倒是不好意思,上前拉着女儿的手,“身体可好?没哪儿不适吧?” 乔蓁笑了笑,“哪有不好的?这孩子还挺乖的,对了,娘,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依她婆母还能生育的情况来说,她的亲娘应该也能得个老来子。 燕飞的脸顿时涨红如火烧,她失去那段记忆多年,一直都是孤单一人,如今认回女儿又没多久,正确来说她还没有进入到一个母亲的角色,关怀女儿的举动也嫌拘谨与不自然,如何还能再添一个?“我都这年纪了,还生什么生?” 乔蓁一把揽住她的手臂,“有何不可?你不知道,我刚收到魏国的飞鸽传书,我婆母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她年纪与娘不相上下,想生还不容易?” “得了,蓁儿,你就别拿娘来打趣……” “蓁儿说得好,我们再生一个有何不可?”百里翼踱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母女俩的谈话,立即搭上了口。 “百里翼!”燕飞怒喊着男人的名字,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岳丈大人这话倒也没差。”与百里翼一道进来的年彻颇为赞同这论调,连他娘那火爆脾气的人都能再怀一个,岳母算是脾气好的,再生一个完全可行。再退一步说,他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还要带妻子回大魏,岳父母膝下空虚,再多添一个孩子,他们对乔蓁会更放得开手。 “听听,可不是只有我一人这么说。”乔蓁笑道,她的心思自然与丈夫一致,她到底还是出嫁了,不能在他们两老膝下承欢,多多少少还是心中有愧。 燕飞哪会去驳斥女儿的论调,看了眼女儿那大大的肚子,她真不知道当年怀女儿是一种什么心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行的。 百里翼刻意看了眼女儿,掩去了眼底些微的苦涩,这十多年他没有参与的时光到底不能倒退,一想到女儿还要随女婿离去,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女儿女婿都赞成,燕儿,你也别再推却了,我们努力再生一个就是。” “老不羞。”燕飞瞪了百里翼一眼,在女儿面前说这话,都要找地洞钻去。 百里安在宫里匆匆行走时,撞上了那前面与人边说话边走路的女子,看人家倒在地上,他伸手就是一扶。 看到扶起的人一脸错愕,他顿时惊呼,“我认得你,你好像叫什么来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忘于江湖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忘于江湖 秦青定定地看着他,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是往日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甚至有他带着她私奔要到在涯海角的执着,不过最后都化成了他此刻略带疑惑的表情。舒悫鹉琻 百里安被她看得有点不安,想要想起她的名字,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遂一脸懊恼道:“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就想起来你叫什么呢?你是蓁儿的朋友……” 秦鼎的妻子一把拉过秦青到身边,单身抱着孩子的她略有些不方便,可这小姑好不容易才收了心,绝不能再让这男子撩动她的心弦了,“安亲王,好巧,会在这儿碰上你,我们还要去面见真圣公主呢,先行一步了。” 百里安顿时怔怔地看向秦青,原来她叫青儿啊,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看着她就要被她大嫂拉走,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住她。 秦青却在这一刻回头看他,轻轻地推开大嫂的手,不顾她大嫂皱紧的眉头,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曾在她心底刻下痕迹的男子,“安亲王,我叫秦青,亲王不用刻意记着我的名字。”朝他笑了笑,她再度转身,朝嫂子奔去。 百里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飘远,不用刻意记着她的名字,这句话不知为何让他莫名的伤感,不过是一个交往不深的人,他这是怎么了? 乔蓁在暂住的寝宫里面接见了秦家人,看到秦鼎的妻子抱着孩子与秦青也现,她忙起身,“怎生来得这么迟?我问秦鼎,他说你们都在来的路上,竟是这会儿才到?”伸手就想抱过秦鼎妻子怀里的孩子。“我看看小娃娃,几天没见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秦鼎的妻子将孩子递给乔蓁抱着,歉意地笑着,“出门时这孩子刚好又尿尿了,给她换尿布又清洗什么的,这才来迟了让公主好等。”顺带行了个标准礼。 一声不吭的秦青也跟着要行礼,却是被一手抱孩子的乔蓁阻止了,“行这虚礼做甚?来,我们到一边坐下说说话。” 秦鼎的妻子看着仍然和蔼可亲的乔蓁,不由得好感又往上升了一个层次。 乔蓁与秦鼎的妻子聊了一会儿孩子经,有几分不舍地道:“这么快就决定要回去了?” 秦鼎的妻子道:“出门已许久,是时候要回去了,家中的生意也撂不开手,他日有机会必定再到都城来拜会公主。” 乔蓁有几分舍不得,到底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早就将对方当成了朋友,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把握紧秦青的手,“你呢?真的也要走?你与百里安的事情其实还有转寰的余地……” 秦青豁达一笑,“没有必要了,他不记得也好,我还是随兄长回去吧,就把这一切当成最美好的回忆,至少我也曾经如此疯狂过,回去后,会听从哥哥的安排,找个老实又疼我的夫君过完这辈子的。” 把话说绝了,自己就再也不能回头,这样也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乔蓁认真地打量了秦青半晌,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勉强什么的,不由得叹息一声,百里安对于秦青的记忆真的很少乃至于无,她从没有听他提过秦青的名字,哪怕是一丝丝的疑惑。 秦鼎的妻子道:“我和她大哥都是这意思,安亲王的身份太高,我们高攀不上的。以前他还喜欢青儿倒还可以,现在都不记得了,再勉强凑在一块儿也没意思。”没说出口的是百里安的母亲骆王妃对秦青是相当的敌视,秦青进安亲王府绝不会有好日子可过,离开才是最好的结局。 乔蓁看她们姑嫂二人在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自己也不好再多说,毕竟立场尴尬啊,百里安是她的堂哥,秦青又是她的朋友,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哪一天百里安忆起过往,青儿你就真的不后悔吗?” 世上最难忘怀的感情就是爱情,这对于记得一切的秦青来说最艰难最痛苦的。 秦青一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再心悦他,也要顾及哥哥的感受,他只希望我能幸福,可现在他给不了我幸福,公主,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现在去跟安亲王提我们之前的事情,他接受我也会很勉强。”从他一直没能记住她的名字就可见一斑。 乔蓁至此也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亲情与爱情相冲突的时候,选择了亲情也是无可厚非的,再说她也不舍得秦青跟着什么也不记得的百里安,而磕磕碰碰以至伤痕累累。 年彻与乔蓁还是宴请了秦家人吃了一顿午饭,告别时,秦青朝乔蓁挥挥手。 乔蓁看着在马车里面挥手的她越走越远,突然有几分莫名的伤感。 年彻搂着她的肩膀,“难过什么?这是她的选择,我们尊重就是。” 乔蓁点点头,确实是尊重即可,把头靠在丈夫的怀里,“对了,我听说好像有贾后的消息……” “确实是有了。”年彻的表情变得凝重严肃,儿女私情还是甩到一边去吧,“百里安正过去查找确切的证据……” 乔蓁听着丈夫的说辞,因秦氏兄妹离去的愁绪都被未知的一切占据,贾后带着精英真的到了那个地方? 坐在马车里的秦青仍舍不得收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乔蓁挥着的手,这才愿意在嫂子的劝说下缩回头坐好。 她缩头之际,正好与骑着马匆匆出宫的百里安擦肩而过,百里安似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那淡黄色的薄纱车窗帘子已经放下了,没能见着那人的长相。 “王爷?”身边的下属疑惑地唤了一声。 百里安这才记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去顾及那虚无缥缈的感觉,“走。”当即回头一抽马鞭,座下的马顿时跑得更快,将身后的人甩得更远。 秦青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跑远,这才再度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车窗帘子再打开的时候,只看到远远的一个背影。 “青儿,别再看了。”秦鼎不悦地将马车窗上的帘子拉上,不让妹妹再动摇那好不容易才坚定下来的心。 秦青没吭声,端正坐好,“哥,你不用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又没说要改主意?”其实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她也曾有一丝丝的动摇,竟是希望他能忆起一切来追回她,到底还是奢望了。 “我就怕你又痴痴地望着他。”秦鼎没好气地道,就这么一个妹妹,他认为让她痛过一阵子就好,一辈子还太漫长,不能让她一时冲动给毁了。 秦青没吭声,而是逗弄起小侄女来,微睑眼眉的她已有了沉稳的气质,不再是那个毛躁的小姑娘。 在马车驶出都城的时候,她悄然掀起车窗的帘子看着那隐在夜色中的的城市轮廓。 别了,百里安! 乔蓁现在过的日子倒是像猪一样了,被几个人轮番侍候,丈夫年彻是不必说的,燕飞与百里翼却是极力想要弥补她,这对父母对她是极尽关怀。 “蓁儿,来尝尝娘给你熬的汤。”燕飞亲自端着那一碗汤摆到女儿的面前,满脸希望地看着她。 那天两人结束了漫长的独处再出现在人群时,正是册后大典要举行的日子,被赶鸭子上架的燕飞只能硬着头皮穿上东陵国皇后的服饰,坐上凤辇前往太庙祭祖,再接受百官与氏族的朝拜。 那会儿好在女儿一直伴在她的身边,不然她很有可能会扔下一切一走了之。 这册后大典办得再风光无限,也难以改变她的性子,十多年来她这神秘的北冥神殿殿主都是散漫惯了的,她不太喜欢受约束的生活,如今为了百里翼与女儿,她甘愿忍受这一切。 此时的乔蓁真的很不想拂去她的好意,可她真的喝够了,摸了摸自己那大肚子,老实道,“娘,我真的不饿,在两个时辰前你刚给我煮了汤。”说完,打了个呃来表示她所言非虚。 燕飞讪讪地道:“是哦,都怪娘糊涂了。”太过急于表现母爱,她没掌握到那个度。 乔蓁握住她的手,“娘,有你在身边我就很知足了,你别着急。我现在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哪儿也去不了。” 燕飞一把握紧她的手:“蓁儿,娘很惭愧,曾经差点就让派去的人伤害到你,你不恨娘吧?”为了那个所谓的徒弟,她曾找过女儿的麻烦,还是在她大婚的时候,如今想起,她惭愧的无地自容,亏她还是为人母的? “我们是母女哪有隔夜仇?”乔蓁笑道,“再说那会儿娘也不记得我了,正所谓不知者不罪。” 燕飞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当时的她震怒不已,如今的她却是庆幸,好在西凉国太子阮星宇找上她合作,在谋北冥国那半壁江山的时侯,她无暇再遣人去找女儿的麻烦,这才没有铸成更大的错处。 “对了,娘,你在北冥神殿的势力如何?”乔蓁忽然道。 燕飞一怔后道:“北冥神殿的派系众多,并不齐心的,我那师父倒是一直掌握着最重要的一系力量,当然你娘也有自己的嫡系,如今我与师父闹翻,神殿的人自然要站队。”说这话时她冷冷一笑,她花在神殿上那么多的心血,决不能拱手再让回给那个老不死的师父。 正在这时候,消失有段时间的杨长老风一般地刮进来,“燕飞,乔蓁,你们赶紧随我回族里去。” ------题外话------ 关于百里安与秦青就到此为止,下一章开始,咱们要到灵族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家的路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家的路 燕飞看着这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的杨长老,在追踪她的这段时间,她与他曾多次交手,两人既熟悉又陌生,此时听到他没头脑的话,脸色一黑,“蓁儿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如何随你去灵族?” 若有个闪失,她要饶不了这老家伙。舒悫鹉琻 乔蓁微扇眼眉,很明显她也是赞同母亲的意见,无论如何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杨长老为难地看向乔蓁的肚子,确实是要生了,可现在族里的事情明显不能再拖,他一屁股地坐在两人对面地毯上,“我也不拐弯抹角,族里真出了大事,有人闯了进去,我们一族都隐藏得很好,不与外界往来,一向偏安于一隅,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行走在这外面的世界。”两眼直视燕飞,“如果不是为了寻找你和冷夜,族里是不会派出这么多人的,燕飞,当年趁夜离开族里的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误,你知道吗?” 燕飞的眉头一皱,她不记得往事了,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到底让灵族承受了什么,不过看这样子似乎都是不好的结果。 乔蓁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娘,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想了,再说谁知是不是这老头在危言耸听?”这灵族封闭又蒙昧,一个不许外嫁外娶就不知道害世上多少情侣。 杨长老狠瞪了一眼乔蓁,“小娃娃不知道不要乱讲。” 乔蓁也不管他,只是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以示安抚。 燕飞拍拍女儿的手,这心里到底好受了一些,如果真的因为她而导致族里生灵涂炭,她就真的罪过了。 杨长老看这两人不为所动,表情不由得更为着急,“燕飞,乔蓁,我真的不是与你们开玩笑,族里已下了最重要的召令,所有人都要回援。”众怀里掏出一物递给燕飞,“你还认得吗?” 燕飞接过,是一条七彩的羽毛,隐约的意识到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思及最近百里翼正在忙的事情,若有所思道:“闯到灵族的人是不是废后贾氏?” 杨长老一愣,没想到燕飞居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这回他不再有所隐瞒,“没错,正是她,她不知道怎么弄到我们一族的信物,打开了通道,带着人意想不到地攻进族里,如今也不知道族里是个什么境况?”越说神色越黯然。 乔蓁突然想到在东陵国听来的传说,传说里面提及灵族有让人变强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征服天下,只是世人不知道这种力量就是念力,在民间这只是传说,并没有真实存在的证据,所以她听闻也只是一笑而过。 圣琴出,天下乱的下一句,其实就是得圣族,统天下。 因而千百年来,东陵国皇室都想打开通往灵族的路。 “杨长老,传说是真的吗?” 听到乔蓁提及传说,杨长老的神色一变,这会儿他不再乍呼,而是慎重地道:“这事我们回到族里再谈,乔蓁,哪怕你姓百里,你也是我们族里的一份子,血脉是骗不了人的。” 认祖归宗的仪式是举行了,不过杨长老还是称呼她原来的姓名,一是习惯所致,二来也是为了膈应百里翼。 当然他不知道乔蓁曾与百里翼协商过,除了特殊场合,她想保持这个乔姓,一来因为她在现代就是姓乔,这也是现代父母给她的姓名;二来也是为了报答乔健斌这养父给了她十多年遮避风雨的瓦砾,这姓氏非常有纪念意义。 没说出口的是她还记挂着乔维,不想他知道她认祖归宗后就抛下这姓氏,怕会伤心,以为她有意与他疏远,不管有没有血缘,乔维永远都是她最亲的弟弟,无人能取代,那相依为命的日子也不是富贵了就能置之脑后。 百里翼是百般不愿的,这是他嫡亲的女儿还要挂着别人的姓氏,那人还是他嫉妒不已的乔健斌,只不过看到女儿坚定的眼神,他只能勉强同意,再次感伤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这是再多金钱与再高的地位都弥补不了的。 此时乔蓁看杨长老这样子,顿时就明白,传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怪不得贾氏一族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真正的实力并没有出现,才会被她的父亲铲除得如此顺利。 燕飞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跟你回去,蓁儿不行,她就快要生了,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杨长老是见识过乔蓁能力的,更何况还有那把圣琴,这是天下最强的念力武器,无一能出其右,所以让留下乔蓁,他是万般不愿的,“我也实话实说,乔蓁有圣琴在,如果她能同行会更好……” “不行!”燕飞的态度很强硬。 杨长老低咕了一声,就是百般不愿,拿眼斜睨乔蓁,希望她能开口愿意同行,当然他也是担心她那比一般人大许多的肚子,可一想到族人,就又固执己见了。 燕飞瞪视一眼这个老不死的老头,讽刺道:“以前你不是说只要我随你回族里就行了,现在怎么变成非要我们母女同行?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你再这样,连我也不随你回去了,由得你自生自灭,我才懒得管……” “燕飞,你怎么能这么说?那里面还有你娘……”杨长老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再也忍受不了燕飞这凉薄的性子,怎么被人施了禁魂术的她会变成这样? 燕飞其实也担心自己的亲娘,虽然记不得她的样子,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啊,会那样说也是为了刺激杨长老,让他赶紧随她走,别把主意打到她女儿的身上,“我又没说不去,走吧……” 杨长老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眼瞅着乔蓁,看他那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耍赖了。 乔蓁听着他们的争执,摸了摸大得出奇的肚子,怀这孩子近九个月了,天气也早已到了深秋,拉了一下身上颇厚的衣装,看向那努力掩去担忧眼神的母亲,毕竟还有一个血缘至亲在那神秘之地,“娘,杨长老,你们别争了,我还是随你们一块儿去吧……” “这不行。” 说不行的声音除了燕飞,还有听闻这边动静过来的百里翼与年彻,就连百里安也是持反对意见的,这山高水长的,万一在路上生产,这会要了乔蓁的命。 百里翼上前强硬地道:“灵族一事朕自会解决,那是我们东陵国内的事务,还轮不到皇后与公主亲自出马,姓杨的,你无须在此多费唇舌。” “我听你放屁。”杨长老爆出一句粗口,眦牙瞪眼道:“你一个外人如何能管我们族里的事?你不是灵族的人,没有信物你是通行不了的……” “就算是族人也是要信物才能通行的,杨长老就别隐瞒这点了。”年彻冷声道,当别人都是傻子吗?而且他老早就怀疑了,不过东陵国这传说从来都没有流出过国境,他以前没听闻倒也在情理当中,教他东陵国语的老师也未曾提及过。 杨长老顿时苦瓜着脸,这信物其实只有族人有,从来没有外传过,他也郁闷那废后贾氏是如何获得这信物的? 乔蓁拉过丈夫的手,认真地看了眼他与父亲,“爹,彻之,我还是认可杨长老的意见……” 她话还没说完,杨长老喜笑颜面地赞同着。 百里翼与燕飞为人父母,自然是皱紧眉头。 “你就要生了,东奔西走不行的……”燕飞拼命地摇头。 “彻之,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来东陵国的吗?”乔蓁突然朝丈夫问道,那一路的艰辛,夫妻二人连百里翼夫妇都未提及过,就当成是夫妻二人共同的秘密。 年彻顿时想起海上漂泊的日子,个中苦楚无法向外人道,此际妻子提及,绝对不是为了忆苦思甜,也不是要说出来让百里翼与燕飞再一次内疚,而是,“你是说?” 未竟的话语,道出的是夫妻的默契,乔蓁点点头,脸上带了些许的笑容,圣琴能保住她的胎儿,就不会在这最后的时刻掉链子,不管如何,有它在,她还是放心的,这把古怪的琴有特殊的能力。 年彻沉思了良久,再抬头看向百里翼与燕飞的时候,他道:“岳丈大人,岳母大人,这事我们还是听锦绣的吧。” “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百里翼当即质问出声,对这女婿也有了一丝不满。 “爹,做这决定我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深思熟虑过,了不起我到了灵族再生产也不迟,有外祖母在,总不至于会亏待我吧?”乔蓁最后为了宽慰这父亲而打趣了一句。 百里翼仍紧抿着唇,一副死活不同意的样子。 “娘?”乔蓁握住亲娘的手,似孩子般地摇了摇。 燕飞面对她就会心软得很,伸手爱怜地轻抚她鬓边顽皮的秀发拨到耳后,“你这孩子,既让娘心疼双让娘神伤。”转头看向丈夫,“百里翼,我们听蓁儿的吧。” “燕儿,你也……”百里翼没想到他会倒戈。 “百里翼,我相信女儿,难道你不信吗?”燕飞的声音放重,暗含威胁,如果他再敢罗嗦,就别指望上她的床。 百里翼看她这样,顿时气结,却没再提反对意见,或许女儿的决定是对的,不过,“要朕的妻女前去也可以,朕必须同行保护他们二人。”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一派强硬地看向杨长老。 杨长老不太愿意,“你们是外人……” “我们是夫妻。”年彻同样不会让妻子单独冒险,更何况还是离开他的视线,“对于你来说,我们或许是外人,可对于她们来说,我们是再亲不过了,杨长老,你若再迟疑,这之前达成的协议就做废,你独个儿去解决你族里的麻烦吧。” 百里翼也以同样的眼神看向杨长老,争取应有的权益,“你不让朕进灵族,朕也没有干系,不过燕儿必须留下,朕只要陈兵在你们灵族境外,等候贾氏一族精英现身即可。至于那劳什子的传说,朕并不相信。” 他的大掌握紧燕飞的手,示意她不要在这会儿拆他的台。 燕飞嘴唇嚅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字句来,残留的记忆感觉告诉她,让百里翼同行不是个好主意,这真是触犯了族规。 杨长老几乎要吐血,这几个人不是在威胁他吗?想要再劝说那母女俩,哪知道人家依偎在丈夫的身边硬是一句话不再说,最后还是担心族里真出大事的他还是勉强咬牙点头应了。 百里翼才定下了三日后出发的日子。 杨长老没有反对,听百里翼的语气,还是会调兵遣将等候废后贾氏的出现,好将之一网打尽。 国内事务暂时只能交给百里安主理,百里安无奈接下,私下里却是对百里翼道:“伯父,我能力有限,你可要早点回来才是。” 百里翼拍拍他的肩膀,“别妄自菲薄,朕相信你。”如无意外,百里安会是他的继承人,女儿看来对这皇位没有什么兴趣,再说国内各大势力也不太可能欢迎一个来自魏国的皇夫,所以他就算想将这江山给女儿,也要有多方考量。 百里安苦笑着回应伯父的称赞。 “等这些事解决了,你也该娶上一房正妻了,老是吊儿啷当的不像个样子,以前那样就算了,往后要慎重才行。” 百里安一听到娶妻,不由得想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顿时皱紧了眉头甩了甩脑袋,最近他老是梦到她,不过一醒来就会知道现实中两人并没有特殊关系,不然她不会说不用他记住她的名字。 百里安不言语,百里翼就当他默应了,遂也不再说这话,而是吩咐了一下调兵遣将的安排。 叔侄二人连番讨论,这才确定了最后的方案。 秋高气爽的日子,燕飞与乔蓁俱都穿上了紫色的东陵国传统服饰,坐上宽大的马车,前方有五匹马拉着,这都是为了乔蓁准备的,只要她舒适了,所有人都会放宽心的。 年彻骑着马就近保护,百里翼身为帝王倒是一马当先,岳婿二人分工明确。 百里翼朝送行的百里安一行人点了点头,这才大手一挥,;车队这才起行,这次随行的都是东陵国皇室的精英,这也是出于对贾氏一族的忌惮。 乔蓁将圣琴摆在一边,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汤水,喝了一口后倒是全身毛孔都张开了,暖烘烘的倒是挺舒服,“娘也尝尝。”她给母亲也倒了一碗。 燕飞顿时感动得想要落泪,十多年来没有人会如此挂心她,那些人是属下不是亲人。 乔蓁觉得这亲娘面对她还真是心软得很,“娘,以后我来孝顺你,当然,还有你的外孙或者外孙女。”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燕飞心惊动魄地抓着女儿的手,“别乱拍。”随后将手轻放在女儿滚圆的肚皮上,手掌下忽然感觉到震动,脸上一惊,这是胎动,她知道的,当年她怀着女儿的时候也是感受过的。那第一次的胎动,就是敲打在她心上最动听的音符,让她每每想起都会感动得潸然泪下。 “娘,你怎么哭了?”乔蓁发现她眼里有泪,忙有几分惊慌地道。 燕飞的神情一顿,抽回手往脸上一摸,果然有泪。 “没事,蓁儿,娘没事。”她忙安抚女儿道,“我终于记起你曾经在我肚子里胎动的时刻,原来我遗忘了那么久……” 乔蓁看着母亲那哭中有笑的面容,看来娘的记忆有忘恢复,莫非越近灵族,禁魂术的威力就会减弱?不管真相如何,前往灵族的决定是再正确没有了。 “娘,总有一天你会全部都记起的,我相信。” 燕飞笑了笑,她也有同样的希望,不管那记忆是开心还是痛苦,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岁月,是她人生组成的一部分,她都希望能忆起。 这宽大的马车在到了通往灵族的高山之时,就必须停下了,坐这样一辆马车上山是不明智的,必须要再度转换交通工具。 燕飞改为骑马,乔蓁就只能坐人工软轿,由人力抬着攀山。 这特权阶级的享受,到底让乔蓁有几分不太舒服,不过想着自己是孕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给她抬轿的都必须是武力深厚下身沉稳的壮汉,尽量减少路上的颠簸。 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翠绿景色,乔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悄然问向身边骑马的母亲,“娘,当初你就是在这儿认识爹的?” 燕飞神情一怔,再看向这边山岭的时候,异常的熟悉,“好像我真是在这大山的某一处遇上了你爹……” “燕儿,你记起了?”百里翼一脸欣喜若狂。 燕飞却是咬着牙泼了他一盘冷水,“我说是好像。” “你能有个印象我就心满意足了。”百里翼朝她深情地说。 燕飞的脸色一红,心房却是在打颤,没再泼他冷水,这十多年来他也过得挺苦的。 看着这两人如初恋情侣一般,乔蓁与年彻都有几分失笑的感觉,果然爱情无分年龄,只要有心,怎么也不嫌晚。 “再过前方没多远,就是通往灵族的路了。”杨长老突然指了一个方向闷声道。 百里翼迅速看去,人人都知道这里可通往灵族,可千百年来,就是找不到那条正确的道路。 对于燕飞与乔蓁来说,那是回家的路。 ------题外话------ 嗯,这篇文的更新,往后就会放在中午时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灵族之境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七章 灵族之境 临近的山路变得窄小又坑洼,人工软轿也不好走,乔蓁只得由年彻抱着,她两手攀着丈夫的脖子,本来她要自己走的,年彻如何能肯? 这坑洼的路她走起来万一摔着,这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很的。舒悫鹉琻 百里翼与燕飞倒也乐见这情形,这会儿看女婿的目光多了些许赞意,只要真对他们女儿好,这女婿就算是合格了。 杨长老的声音又响起,“这路上的东西都不要碰,尽量走在这条路上。” 至于为什么不能碰,他老人家就不多说了,有些秘密是不能道出去的,这回带外人回族里就已是犯了族规,他说话也要更谨慎才是。 乔蓁仔细看了看这山路上的东西,没看出什么稀奇来,反正她的好奇心不太强,也就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只是用念力牵动的圣琴路线走直点即可。 后面跟着的精英侍卫都是守规矩的人,自然听令,军人出身又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从不会轻易犯错,脚下的步子稳而健。 从窄小的坑洼之路走出来,眼前不是豁然开朗,反而出现一座高山,这是在行进之时并未发现的,要走过这条羊肠小道才能见着。 “这是?”她有几分迟疑。 杨长老看到她有疑惑,这会儿没再隐瞒,“这是真象又是幻境,有时候眼睛所看也未必可信。” 乔蓁想想也是,示意丈夫放她下来,脚踮到地上,正好看到之前跟在杨长老身边的年轻人缓缓现身,与杨长老点了点头,很明显是与杨长老约定在此会面。 杨长老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夫黑虎牌。 乔蓁定晴看了看,这玩意儿她好像也有,不过说是她的也不太对,看了眼燕飞,朝丈夫道:“彻之?” 年彻明白妻子的意思,从怀里取出那对黑虎牌,与杨长老手中的质地一样,只是虎形略有区别,“锦绣,你说的是这个?” “嗯。”乔蓁之前一直将其放在丈夫的身上,在大魏之时也怕自己揣着这物件多有不便,伸手接过,摩挲了一会儿,递给了燕飞,“娘,这应是你之物。” 杨长老本来应有动作,在看到这对黑虎牌现身之时,不禁瞠大了眼睛,没想到燕飞连这物件都没保留下来。 燕飞浑身一震,看到女儿手中那对泛着光泽的黑虎牌,既熟悉又陌生,手一直在打颤,就是伸不出去。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慈爱的声音,“这是给我们飞儿打磨的,将来遇到了心上人,你一块我一块的正好可以当定情信物。” 小女孩用清脆的嗓音噘嘴道:“阿爹,这玩意儿族里人人有,我还要再给人家?那是亏大了。” “阿爹给飞儿打磨的绝对不一样。”男人的声音很是坚定。 画面再一转,男人将两块黑虎牌递给小女孩,那两块的老虎雕刻得栩栩如生,分开来看,威风凛凛,八面生风,合在一起,两只老虎相依相偎,看起来恩爱绵长,那相濡以沫的依偎之情让人动容。 “飞儿看看可喜欢?” 这声音一直在响,让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双眼又开始涩涩的。 百里翼看她的情绪不太对劲,不顾这场合略有不对,伸手将她环在怀里安抚着。 杨长老叹息一声,“虎乃我族崇拜之物,所以每一个出生的孩子都会有一块这样的虎牌做为身份的象征,而这黑玉也是我们族内所出,别处没有,自然承担了出入信物之用的功能。” 乔蓁这时候才算完全知道这黑虎牌的来历,本意是要归还给亲娘,哪里知道她会情绪如此激动,看来归还的不是时候,手臂正要收回来,亲娘突然伸手将此物拿在手中。 燕飞的看着这黑玉虎牌上的纹路,越发觉得熟悉,大脑开始刺痛不已,可她咬牙承受住,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每一道刻痕,似乎在感受记忆中那个给她温暖的阿爹。 杨长老突然发动念力冲进燕飞的精神识海,勉强压抑住禁魂术的发动,看到燕飞抬头看他,他皱紧眉头道:“你的禁魂术没有解,不要再深入去想,这会毁了你的精神识海。” 百里翼也劝慰道:“燕儿,总会有想起的一天,在这节骨眼里别想那么多。” 燕飞这才感觉到些许后怕,之前她一直都在努力要想起一切,攥紧这对黑虎牌,她朝两人点点头,算做是回应。 杨长老这才一脸放松,凝聚念力在手中的黑虎牌上,然后只见这黑虎牌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咻”的一声向上飞进了这突然出现的山体中。 乔蓁定睛看去时,只听到“轰隆”一声,山体打开一条仅通一人行走的通道,出现得很突兀,看起来像人工开凿,又像天然形成。 “走吧。”杨长老开口,朝那年轻人吩咐一声,年轻人率先进入通道在前面领路。 杨长老站在通道旁,用自身的念力支撑着。 燕飞看了他一眼,第二个踏入通道里面,百里翼紧随其后。 “我们也进去吧。”年彻握紧妻子的手,扶着她到通道旁。 乔蓁只得先行一步,这通道是不大,不过对于乔蓁来说足够了,哪怕她的肚子颇大。 年彻跟在后面,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就怕有个万一。 一个又一个人鱼贯而入。 杨长老反而是殿后那人,乔蓁再回头看去时,只见到最后的杨长老闪身进通道里面,那块发着绿色光芒的黑虎牌又回到了他手中,神奇的是那道入口凭空消失了,这条通道却是渐渐宽敞。 乔蓁走得很仔细,不过有年彻在身边,她倒是不会担心,感觉到这里面似有微风传来,周围感觉略有湿润,却又不会让感到不适,估计真是在山里凿出的一条隧道也未定,当然拿这个去问杨长老,他必是不会说的。 年彻也在四处观望,不过比起乔蓁,他倒认为这是天然形成的,只能说灵族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天然屏障,很好地将族人保护起来。至此,他倒是很好奇,念力者在外面很少,万里挑一也并不为过,更何况连这个概率也达不到。 “彻之,你在想什么?”乔蓁看到丈夫的神色严峻,不由得出声相询。 年彻笑了笑,“我在想灵族高概率的念力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天生的吗?”乔蓁压低声音,不让前方与后方那两个灵族之人听闻,“父母俱有念力,孩子多少会遗传到一点的。” 按遗传学来说是这样的。 年彻并不太明白妻子说的遗传,但并不妨碍他理解这个词的意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应没有注意到,外面之人哪怕父母俱有念力,也不是个个子女都会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要不然当权者为了多得一点特殊能力者,何不干脆强制他们婚配?这样岂不是壮大这一人群的方法?” 总比千辛万苦地寻找来得容易,乔蓁想到这句话,突然想到二战时期希特勒优化雅利安人种的计划,各国当权者倒真的可以试行,偏偏现实中并没有,远的不说,祈福神宫里面就没有强制婚配,或者像种猪那样勒令生产,这些没人性的计划一概不存在。 并不是说这异时空的当权者仁善,不会进行这种没人性的事情,而是有人实践过,证明此路不通,两个念力者在外界的环境中并非是一加一等于二,很有可能一加一等于零。 遗传会增加概率,也许几代人当中会有一个,如她的堂姐乔茵,以及公爹年复,当然年复的念力是很弱的,而年彻可以说是异军突起了。 比这更悲摧的是,祖上有过大念力者,如大魏刘姓皇室,不然圣琴不会被太祖拆掉琴弦安放在祈福神宫,很可惜,血脉的稀释,魏国皇室只有少数人拥有这能力,而且并不强,如争位的十五皇子,那与普通人差不了多少,这能力于他是鸡肋的存在。 “你是说?”乔蓁一向反应快,当即就想明白了丈夫话里的意思。 “这一族有古怪。”年彻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传闻未必是假的,这一族要不人有古怪,要不就是这环境古怪,总之不会偏离这两点。”只是他还没有确定罢了。 乔蓁却是握紧丈夫的手,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也不自觉,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啊,怪不得灵族对本族人约束甚深,一小撮人就算到了外面是大能,也敌不过层出不穷的诡计,不然他们不会隐居在此。 而她与燕飞,千万不能成为这突破口,破坏了千百年来的灵族与外界的平衡,不然她们就是罪人。 感觉到妻子紧绷的身体,年彻趁光线不强,悄然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别担心,还有我,也要相信你爹不是那种野心家。” 年彻自幼接受的就是古代精英的教育,对于识人一向眼光很准,百里翼身为东陵皇帝,他是有野心,但不疯狂,凭这点他就会是个明君,不会冒然发动大的战争。 当然小范围的冲突是有,毕竟东陵国与大魏接壤,哪能没有小范围内的战争? 乔蓁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年彻一直是她的支柱,她很庆幸的是他一直在她身边,身体偎他偎得更近。 前方的燕飞情绪很不好,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之前强行想要忆起往事带来的伤痛,总之她看起来不大对劲。 百里翼的眉头紧皱,他试过安抚她的情绪,结果是她朝他狠狠一瞪,不许他的靠近,更是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这种变化让人很不安,此时他希望这条通道能尽快走远,离开这阴暗的地方估计情况会好一点。 约莫走了三个时辰,才到达通道的尽头,其间为了照顾乔蓁这孕妇,半个时辰还要休息一刻钟,不然这对于孕妇来说是折磨。 当看到那亮光的时候,所有人的精神一震。 百里翼却下令所有人做好迎战的准备,毕竟越近出口,谁知道会不会有埋伏?回头看向年彻:“你的任务只有一条,保护好蓁儿。” 年彻点点头,不用岳丈提醒,他也会将妻儿放在第一位。 燕飞与那灵族年轻人却是第一时间放飞念力,果然一出到通道外,就遇到了袭击。 “有人埋伏。”她朝百里翼道。 百里翼微眯眼,看来灵族真是受到了重创,不然一条给族人回家的路是不会在已经通关后还要设制关卡的,这是贾氏一族设下的。 乔蓁也攥紧拳头,对于灵族的灾难始终做不到视而不见。 因为燕飞的试探,通道外的人也是迅速做出反应。 再拖下去于己方非常不利,百里翼不再拖延时间给对方发信号回援,迅速做好调整准备进攻。 杨长老也走到前方去,加入最先的阵营,他的心里正窝着一团火,此时不发泄更待何时? 乔蓁和年彻位于最后。 听着前方交战的声音,哪怕没有亲眼目睹,乔蓁还是颇为担忧,不知道父母的情况可好?到底坐不住的她还是手一召,将圣琴召至怀中,打算施展念力扰乱敌方阵营。 “锦绣?”年彻严肃地看着她,都快要生了,这时候不宜参战。 “无妨的,我不过是起个铺助作用罢了。”乔蓁朝丈夫笑了笑,“我不会逞强的,如果情形不对劲,会第一时间就收回念力。” 再三问询,得到肯定,年彻这才没再阻止。 优扬的琴声响起,在某些人的耳里如虎添翼,在另一些人耳里却是噪音让人烦躁。 杨长老感受到体内念力的沸腾,不由得舒适地轻哼一声,“这圣琴真就是圣琴,果然有其独特之处。” 一边用念力毁了其中一人魂灵金豆子的灵族年轻人却是咧嘴一笑,“应该说她的念力增长了,不然起不到这么强的铺助作用。” 杨长老听闻,也点点头。 乔蓁的念力似乎源源不绝,丝毫不感到疲累,比之前走通道时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哪怕她一路都用些微念力调动圣琴,却远不如现在的舒爽。 年彻一直注意她的精神状态,念力说穿了还是人的大脑在运作,最容易出现的后遗症就是精神萎靡。 燕飞与乔蓁血脉相连,能得到的帮助会更大,神出鬼没的她念力与秘术齐用,出手又狠,没多时,她杀掉的人比起杨长老与那年轻人还要多。 百里翼皱了皱眉看她一出手就是人命,似乎这样杀戮能平息她体内的躁动。 这一场杀戮几乎成为单方面的,当然一定的损伤还是有的,近傍晚时分一切都结束了,空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 百里翼下令所有人停下暂时休整。 年彻扶着乔蓁最后走出这条通道,百里翼之前为了保护女儿,一直在洞口安排了人手,这十来人并不参加战斗,加上年彻,那就是双重保险。 此时一踏出来,映入乔蓁眼里的却是夕阳傍晚的景色,两边是被残阳映红的树木,不远处一条瀑布似从天而降,七彩之色的水花飞溅,泛着粼粼波光,忽略掉让人做呕的血腥味道,这开阔的景致会更为心旷神仪,宁静致远。 燕飞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血迹,随手采了一把泛着清香味道的青草搓了搓手,闻了闻没有太大的血腥味,这才走向女儿。 乔蓁坐得老远,年彻已与百里翼一起清理这满地的尸体,她看了看那些人的装束,果然是贾氏的人。 “没事吧?”燕飞拉起女儿上下观察。 “还好,彻之一直在我身边。”乔蓁任由她看着,“娘有没有受伤?”没说出口的是,一到了这里,呼吸着空气,她感到体力很充沛。 “你娘不是谁都能伤着的?”燕飞笑道,只有看到女儿,她躁动的心就会平静下来,指了指远处的瀑布,“山的那一边就是灵族所居之地。” 乔蓁不意外她会记得这些,“这儿很美。” “那是当然。”燕飞神情有几分骄傲,“我们今晚就到水潭那儿安营扎寨住一宿。” 乔蓁没反对,总要休整生息后才能再踏上新的征程。 一番计算下来,埋伏在此的人全军覆没,百里翼这一边仅死亡十人,伤了二十人,包扎过后,百里翼就宣布急行军至水潭附近。 一行人匆匆到达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星子高挂在天空,照得大地一片星光灿烂。 “这儿连星子都特别闪耀。”乔蓁不用动手安安营扎寨,她只要不动坐在那儿就是帮忙了,毕竟一个笨重的孕妇从来没有人有过多的指望。 所以她才有空闲时间看着这熟悉的星空。 年彻走近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就往另一边走,“岳母大人给你熬了鱼汤,过去吃一点,这一路都是吃干粮,只怕你也吃腻味了。” “我没那么娇气。”乔蓁反驳道,看到他心疼的目光,趁人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亲。 年彻的喉头滑动,眸子里的神色在加深,如果可以,真想扑倒她,牵着她的手力道不禁收紧,目光滑过那滚圆的大肚子,所有的欲念都飞了,毕竟时间地点全都不对。 “走吧。”他宠溺地道。 乔蓁依偎着他走近母亲,看到父亲正在亲自动手切干肉,看到她过来,即招手她坐下,“一会儿就能吃了。” 乔蓁看着这对帝王夫妻,不由得摇头一笑,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杨长老,不由得问出声。 还是那灵族年轻人朝她友善一笑,“长老已去联系族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以身相许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八章 以身相许 杨长老再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人与他年纪相仿,据他说是一位姓纪的长老,而另一男一女却是年轻人,杨长老也没有细说。舒悫鹉琻 纪长老冷肃的目光看了看燕飞与乔蓁,最后停留在燕飞的身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声音听来没有一点温度,指责之意颇浓。 燕飞的表情瞬间一冷,百里翼周身的温度也在下降。 乔蓁倒没有过多的反应,这纪长老看来也不像是坏人,只是为人严肃古板了一点。 杨长老给纪长老使了个眼色,纪长老这才冷哼一声没再说些不讨喜的话来,“明天一早你们就进族里吧,那群可恶的外人闯了进来,族里早就生灵涂炭,你娘现在正在秘境之内,她已知你回来了,却是不能来看你……” 燕飞一听秘境二字,顿时身体一震,模糊地记得那是族里的禁地,除了成人仪式与生育子嗣之外,平常日子是不允许进入的,至于为什么,她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搜索不出。 “闯进你一族的外人何在?”年彻皱眉沉思道。 纪长老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不过是外人,他排外的意识比杨长老要强得多。 杨长老只好回答,“族人聚居的地方,被他们占据了,如今存活的族人都迁进了山里,而领头的人早在半个月前就进入秘境之地,至今还没出来。” “要怪都怪冷夜不好,若不是他受制于人,族人也不会受此灾难。”其中那年轻的女人恨恨地出声。 乔蓁一听冷夜的名字,顿时一愣,许久没有他的消息,她早就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不然她亲娘的封后大典这么隆重地举行,他没有理由不出现,毕竟这人是他的师姐。 “他到底怎么了?”她还是问出声,不管如何,毕竟是故人。 号人物的下落,年彻、燕飞、百里翼都没有太多兴趣知道,毕竟曾有过的过节不小,包括燕飞在内,对他还是意见很大。 “这小子出去一趟,非但没有长进,还受制于人,若不是他,那群人就不可能闯进族里造下这等杀孽。”纪长老语气愤愤不平,心里对造成这局面的冷夜痛恨不已。 族人单纯,论阴谋诡计远不是外面的人的对手,明明能力更强,却被打得七零八落。 乔蓁神色一凛,看来冷夜真的很能惹祸,微垂眼眉,谈不上同情还是愤恨,只是觉得惋惜,事后冷夜怕是无颜面对族人了。 众人相商了一会儿,天一亮就出发。 回到帐蓬里面,年彻抿紧唇看着妻子,一声不吭地给她褪去外衣,扶她躺好。 “你在生气吗?”乔蓁看他和衣躺下,后知后觉地道。 “没有。”年彻闷声道,还是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侧身搂着她,“睡觉。” 乔蓁之前睡过一觉了,现在并没有睡意,看到丈夫的神色并不好,她揽紧他的健臂,“你是在气我问冷夜的事情吗?” 年彻的身子一僵,面色更臭,嘴硬道,“没的事。” 帐蓬里面并没有多少光线,乔蓁转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夫妻的默契仍在,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情不太好,这话八成口是心非,男人小气起来也挺头疼的。“我只是想着好歹也是认识的,听到他出事,还是过问一句比较好。”掐了一把丈夫的手臂,“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你还要误会我吗?我都要给你生孩子了,你还要怀疑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臂,艰难地翻个身背对他,她也是有脾气的。 年彻也知道这醋吃得很不对,只是当他听到她问及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想要不吃味都不行,叹了一口气,再度伸臂搂紧她,“好了,别气了,都是我不好……”大手下滑到她浑圆的肚子,轻轻地抚摸着,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又是有力的一踢,最近快生产,胎动渐渐减缓,没有那么频繁。 乔蓁不搭理他,闷声道:“我和孩子要睡了。” 年彻半起身一手搭在她肚子一侧的地上,就着暗夜看着她隐隐绰绰的轮廓,俯身板过她,低头凑近她的红唇,轻轻一吻,随之与她纠缠起来。 乔蓁开始还略有抵抗,最后却是化成一摊水溶化在他的怀里,气喘吁吁地听着他在耳边低喃几句,全身的血液也都要沸腾,只是顾及到那大肚子,夫妻生活什么的只能靠边站。 她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最后占了上风道:“我才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要记住,我的心里有的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 年彻这回聪明地不再回答什么,孕妇的心思就是敏感,至于冷夜,暗地里哼了一声,对于这人是生是死,他并不太关注。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乔蓁才慢慢地睡过去。 天一刚亮,昨晚并没有再生事端,大多都睡了个好觉,出发起程时众人都精神饱满,这里似乎真的连空气都不一样,多吸一口气,体内的功力或者是念力运转得更快。 至此,年彻倒是肯定了东陵国传说的正确性,这儿容易造就强者,在外面是完全无法与这里相提并论的,怪不得东陵国皇室千百年来都想要得到灵族,更应该说是觊觎这么块地方。 与灵族剩余的人汇合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其间倒是又灭了一支打算换防的贾氏的爪牙,因为信息的不便,又兼之全军覆没,他们还没收到这不利的消息。 本来落于下风的灵族残余力量得到了百里翼等人的支援,顾不上排斥与抱怨,他们都欢呼起来。 乔蓁看着那一张张或悲愤或庆幸鼓舞的脸,不由得想到那句元散曲,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是小小一族,在兴亡之间都如此艰辛,更何况外面的芸芸众生。 此时的章京经历的比起乔蓁,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出发到江南镇压义军造反开始,这场战争就出乎众人的意料越卷越大,他在几次给京城送去的信中都没再持乐观的态度,这儿已经被一呼百应的百姓支持的叛军自主占据了几座城池。 欧博主张围城,等到他们没有东西可吃时,焉能不投降? 章京却是不太赞成,到了最后,苦的是城里的百姓,没有东西可吃时,只怕要易子而食,这是人间的悲剧,他更为主张以攻代守。 两人在军事会议中争执不下,只因欧博是主将,所以围城得到了更高的赞同票。 章京在视察的时候,看到那仓忙而逃的大户人家,顿生悲凉,想到妻子写来的信,其中就夹有乔家三房乔维给他的信,请求他想法子帮助三房的舅家钱氏一族,让他们能顺利逃出赶往京城。 那是乔蓁的舅舅,妻子与乔蓁交好,无论是看在乔蓁还是年彻的份上,这个忙是不能推脱的,正在思索间,听到手下来报。 “报,大人,有钱家当家的消息了。” 他一直没能与钱家当家钱磊联系上,身为江南首富,钱家首当其冲,早就各自散开,如今终于打听到他们的消息,脸上一喜,“他们何在?” “在城北五里路的地方。” “走,我们过去看看。”他一跃上马,迅速往城北赶去,没料到钱家当家离开的速度如此之快,连本家都扔下了。 钱磊此时正组织众人抵抗那群如狼似虎的所谓义军,如今连地痞流氓也敢自称是义军,钱家女眷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大气都不敢喘。 钱黛晓欲哭无泪地躲在母亲的身后,对这义军更是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本来她在京中时就看上了年彻,以为自己有机会给他做小,哪里知道还没等到她再施展魅力,年彻就与乔蓁双双失踪。 这一下子就是近一年光阴,初时她以为他们夫妻二人都死了,只好听了母亲的话定下一门婚事,对方也是本地的富户,在她收心要嫁的时候,这起义就来了,她的未婚夫被人割下首级家门被破,这婚事自然再也不成了。 好在他的父亲反应快,舍下一半的家财,迅速出逃,只是水陆两路都不通,一直没能逃得更远,这几个月来,她是吃尽了苦头。 正担惊受怕之时,几名所谓义军冲破钱磊的封线朝女眷而来,钱金氏想要护住女儿,钱黛晓埋首在母亲的怀里,哪知年轻的少女永远是令人垂涎的,那些个地痞流氓出身的义军一把抓出钱黛晓。 “放开我女儿——”钱金氏想要抢回女儿。 “娘,娘,救救我……”钱黛晓一边哭泣一边争扎。 “滚!”那些个义军一脚踢开钱金氏,色眯眯地看着钱黛晓,“真是细皮嫩肉,这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你们滚,给我滚——”钱黛晓惊恐地尖叫,步步后退,转身想要唤爹爹,却发现父亲受了伤,二叔父更是断了一只手,钱家的护卫再也不敌人多势众的义军。 钱家的年轻女眷不少人已被这伙强盗撕破了衣裳,她看得头皮发麻,在一只肮脏的手抓上她的时候,她尖叫出声,“放开我,放开我……” 身子被推倒在地上,她的挣扎就像是给人搔痒痒一般,泪水滴落在青草地上,耳里除了污言秽语就是父亲与叔父们的怒吼声,她的心里一阵怨恨,男人的无用的结果就是女人受罪。 衣裳被撕裂,感到无望的她慢慢停止了挣扎,横竖都是死,她准备咬舌自尽。 突然,那压着她的所谓义军“啊”叫了一声,身子软倒到一边,她睁大的瞳孔看到那突然的骑在马上的男子,称不上俊美无俦,手中的大刀还在滴血,本应使她害怕,可她却觉得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章京只是看了她一眼,迅速策马过去解救钱磊等。 因为章京来得及时,钱家大部分人得以保存。 钱黛晓握紧母亲套过来的衣服,被母亲安抚的时候,她瞬也不瞬地盯着章京看,这人的高在勇猛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像天神一样出现解除了她的困境。 “晓儿,好些了吗?”钱金氏低声问女儿。 钱黛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钱金氏却是皱紧眉头,这小女儿莫不是吓傻了吧?顿时更为心疼,未出阁的女儿家遇到这等事,哪能不吓傻? 我黛晓在听到父亲与他的谈话,这才知道他姓章,是武将,心思一转,或许这才是她等待许久的良人。 她套好衣裳,看到母亲仍皱着的眉,这才做声,“娘,我没事。” 看着强颜欢笑的女儿,钱金氏一阵心如刀绞。 钱家众人随章京一道返回后方的安全阵营,钱磊也是无奈,好在大部分财产保住了,看着一家子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上路赶往京城估计是不成,再说钱家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妥当。 翌日,钱黛晓梳洗过后,打听到章京的住处,往他住的地方而去,果然看到他正在打拳,那挥洒汗水的样子甚是迷人,她不由得看痴了。 “姑娘?”章京早就发现了她,皱眉唤了一声。 钱黛晓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走过去,朝章京微微一屈膝,“小女子还没谢过大人的相救之恩。” 章京扫过她故做坚强的面容,倒是个可怜的女子,收敛了一点身上的冷气,点了点头,“一件小事无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章某也是受人之托。” “于大人只是举手之劳,于小女子却是毕生难忘……”钱黛晓再度哭红了双眼,“若不是遇上大人,小女子怕是已经可以到黄泉报到了……” 都说不用放在心上,这姑娘怎么还哭成这样?章京既无解又颇为不耐烦,正欲打发掉这年轻女子。 偏在这时,听到这少女用坚定的语气道:“救命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报答大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多疑与信任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四十九章 多疑与信任 以身相许? 章京初时一脸惊讶,随后却是皱紧眉头,这女子是不是开错了?想到她是乔蓁的表妹,勉强压抑住不悦的情绪,冷颜道:“姑娘,我想你搞错了,我救你不过是受人之托,再说我有妻有子,姑娘把这心情收回吧,我就当没有听过。舒悫鹉琻” 说完,他转身欲走。 哪知道钱黛晓却是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用眩然欲泣的表情道:“大人,小女子没想过要当你的正妻。”看章京的年纪就知道他应已成婚,昨儿她思考了一宿,自己曾经差点被人玷污,只怕闺誉早就受损了,到了京城,只怕父亲也难替她寻到一门好婚事,兼之她对章京早已情愫暗生,若能嫁给他,就算做小她也认了。“小女子只想伴在大人左右,至于名份,小女子并不计较。” 章京几乎气结,她不计较,他计较,好不好?表情上再也不耐烦,“钱姑娘,这话不要再说了,会让人误会的,姑娘家还是要点面子比较好。” 钱黛晓的身子一僵,在他眼里她就是不要面子?想到他曾亲眼看到她差点受辱,大眼圆睁,止不住地泪水往下流,“你嫌弃我曾被人看过身子?” 章京知道她误会了,他对她本无心,哪来的嫌弃?不过这会儿他聪明的不置一词,就让她误会好了,只要不再来纠缠他,他就阿弥佗佛。 果然是如此,钱黛晓脸如死灰,两手揪紧自己的衣襟,他真嫌弃自己。 欧博过来找章京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与一名年轻的女子似亲热地交谈,不由得皱紧眉头,袖下更是握紧拳头,乔茵还在京中等他,他居然与别的女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乔茵舍他选择了这武夫,一想起胸口仍如被人剜去一块肉般疼痛不已,而这武夫得到了他最爱的女人,还要背着她搞三搞四,欧博觉得既愤慨又暗含一丝惊喜,如果,如果…… 他的茵儿还会不会再回来?想到那灵动的少女,最珍视的记忆似浮现在眼前,那是他与乔茵最美好的时光,失去她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如行尸走肉,再娇美的女性身体,再娇俏的容颜,都再也填不平那颗空洞的心。 人人只看到他的风流,却看不到那风流后面永远的心伤。 他的拳头攥得更紧,侧身问身边的人,“那个与章京说话的女人是谁?去给我查一查。” 身边的人却看了一眼,即道:“不用查了,昨儿章大人出去救回江南的富商,这应是钱家的女儿。” 钱家的女儿?欧博咀嚼这几个字眼,立即想到这是乔蓁舅家的人,立即就明白章京的所作所为,表情渐有几分阴狠,低头朝身边的人吩咐几声。 那人诧异地看了眼欧博,忽而想到他的风流多情,再看到钱家的姑娘长得也算是花容月貌似乎也在情理当,忙恭敬的应了一声。 欧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不过他也不去纠正,世人如何看他,他并不在意。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钱家的女儿却是袖子掩面哭着跑远了,章京不管不顾地抬脚就走,欧博双眼却是微微一眯。 远在京城的乔茵不知道丈夫那边的事情,在给孩子做小衣裳的时候手指被细针一扎,冒出一颗血珠子,她含在嘴里,吮去那血珠子,顿觉有几分心神不宁。 “怎么了?”乔朱氏今儿个正好来看外孙,抱着孩子哄着开心,一转头看到女儿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皱眉关心了一句。 乔茵摇摇头,“没事的,针扎了一下罢了。” 乔朱氏看她很快恢复过来,也就不再多问,拿着拨浪鼓逗得这快两个月大的婴儿呵呵直笑,挥舞着两只胖胖的小手,看起来可爱至极。她越看越喜,低头在外孙的脸蛋上一亲,这孩子甚得她的缘,比家里的孙子孙女还要可爱,“外祖母的宝贝乖孙哟……” 乔茵看了眼逗孩子的母亲,抿唇微微一笑,以前俩母女尚有不小的摩擦,如今父亲赋闲在家,大哥外任当县官,她又产子,竟是和谐了不少。 “对了,女婿可有信回来?”乔朱氏突然问道。 “有的,之前还有一封,只是说战事可能要持续,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乔茵歪着头回道,一提起丈夫,她的脸上就止不住地想要微笑,一颗心早就飞到了他的身边。 乔朱氏听后放心不少,“你可要抓紧点,素日里多给他去点信,有年家的信使在,别贪懒,不然他在外找了别的女人,战后带回来,有你哭的时候。”忍不住提醒女儿,这男人就是猫,哪有不偷腥的? 乔茵斜睨了一眼母亲,“娘,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们况哥儿他爹不是这种人。”对丈夫章京,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人可不是花心萝卜欧博。 “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茵姐儿,听你娘的没错,自己看紧点也省得以后以泪洗脸,再说你还要多生几个,不然往后在这章家都站不住脚。”乔朱氏恨不得戳女儿一下,只是思及现在女儿也当娘了,那手指才没有伸出。 “也总得他回来才能生。”乔茵再度拿起针线绣了起来,“反正我现在有况哥儿了,也就不急于再生一个。” 乔朱氏想想也是,叹息一声,这男人老在外就是让人操心,“对了,怎没见你婆母?”来了这么久,章荣氏连出来客套一下都没有,这真说不过去。 “去庵里看她的小女儿了。”乔茵不以为意地道。 乔朱氏一听就撇了撇嘴,那个要害她女儿性命的人到庵里伴古佛,还是便宜了呢,依她原先的意思是要送官法办的,这等恶毒心思的人留着何用?心里越发讨厌章荣氏。 永定侯府,年复匆匆迈进妻子的卧房,看到妻子正逗弄着小儿子,脸上这才浮现一抹笑容,上前伸手就想要逗一下小儿子,哪知手指才伸出去,就被妻子“啪”的一声拍开。 他不解地抬头看她。 盛宁郡主不满地道:“没洗过手,不许碰孩子。” 年复讪讪地收回手,扬声吩咐人备水,走过去仔细地洗干静手后,这才转回来俯身抱起在摇篮里面的小儿子,伸出食指逗弄他粉嫩的下巴,小家伙也不怕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瞧着他,都看到他的心里去。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盛宁郡主看向坐到她身边的男人,表情颇有几分不满道。 “政事繁忙,昨儿议完事时已过了子时,就直接宿在了宫里。”年复怕她瞎想,忙将行踪道出来。 盛宁郡主才不会乱想,年复几十年来才恢复正常,一直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也没见他再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只是没他睡在身边,她睡不好,借机发发脾气罢了。 她并不是无知妇孺,微一细思就知道出大事,“江南那边摆不平?” 年复一听到她提及这事,没了逗孩子的心思,将孩子交由一旁的乳娘抱下去喂奶,再挥退一群侍女,皱眉看向妻子,“已经决定再增兵了。” 盛宁郡主听到这儿,再也乐观不起来,这仗像滚雪球那般越滚越大,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会不会打到京里?” 年复闻言,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寻着她的红唇吮吻了一阵才松开,大掌抚摩她不显年纪仍细滑的脸蛋,“放心,有我。” 盛宁郡主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彻儿和他媳妇什么时候回来?”国家出这样的事情,还是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安心。 “应该快了。” 听着这老生常谈的话,盛宁郡主轻哼一声,一把推开年复,她就是想儿子儿媳了,怎么样? 年复却是反手一把拉住她倒在身后的罗汉床内,夫妻两人抱成一团。 盛宁郡主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脸上一红,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我还没出月子呢,不行的。”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是不可能这时候点头同意与年复做那档子事,哪怕他忍得辛苦,她也不会让步。 年复那方面的需求一向大,盛宁郡主不知道以前如何,至少他们和好后,每天都少不了要做上几回,她初孕时他忍了三个月,八个月后他就禁欲到现在了,初时她不太心疼,现在似乎有点心疼他忍得难受的身子。 “都想哪儿去了?”年复低低地笑出声,他又不是禽兽,哪可能在这时候要妻子承欢,两手搂她更紧,“我还想着与你白头到老呢。”总要顾忌她的身体,女人月子坐不好会落下大毛病的。 盛宁郡主被他这一取笑,顿时不干了,冷哼一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媚眼如丝地道:“你敢说你不想?” 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往后就别指望再上她的床。 他却是抓着她的手指细啃,斜睨她,“我想你就配合了?” 盛宁郡主轻呸一声,正要抽回手指,哪知他却握得死紧,松也不松,最后更是让她瞪大眼睛。 外头的侍女听到里屋那暧昧的声响,脸蛋都红透,看到张嬷嬷示意她们出去,这才急忙择路走出去。 身处灵族之内的年彻与乔蓁却没有父母的闲情逸致,年彻与百里翼联手灵族残留力量,发动了夜袭,战斗一直打到天明仍未结束。 乔蓁没有参与,她挺着个大肚子看着村庄的方向,离得这么远,仍能感觉到诸多念力碰撞,是生与死的较量,看那惨烈的程度,她不禁皱紧眉。 正看得入神之际,感觉到肩上有重量,微转头,她看到母亲燕飞站到了她身边。 “出来也不多加件衣裳,着凉了怎么办?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燕飞责备了一句,这天气越来越冷。 乔蓁拉紧身上的厚重披风,“出来时没注意,爹与彻之出去了这么久,我有点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燕飞看了一眼下方村庄的打斗,眼里对贾氏的恨意更深,对于毁家园的人,没有人能生出好感来,“你爹与女婿都不是一般人能撂倒的,放心好了,倒是你这肚子才让人担心。”离产期越近,她就越惊慌,生怕女儿有个闪失。 乔蓁却与她相反,丝毫不担心这大肚子,生产什么的,她也没怕过。 燕飞叹了一口气,“到秘境去生吧,那儿一向我们一族产子圣地,必能保母子平安。” 这不是乔蓁初次听闻,如今听到母亲提及,试探地问,“娘,秘境有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与念力的强弱有关。 燕飞去摇了摇头,“我不太记得了。”却又加了一句,“到时候见着你外母,她会告诉你。” 乔蓁看她不太愿意说,也不勉强,早知道晚知道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总之亲娘不会害她就是。 “应该快有结果了。”燕飞看向下面的战斗近尾声,轻舒了一口气。 本来她想去亲手结果欺凌她族人的外人,百里翼却是阻止她去,或许他看出来她的状况不太好,所以死活不同意她去。 她牵着女儿的手离开这块悬崖峭壁,一旁的灵族女眷只是看看母女二人,没有多少人上来搭讪,燕飞与乔蓁也不是多话的人,故而大家碰上只是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回到草屋里面,乔蓁接过年家暗卫递过来的甜汤,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到身体暖和了许多。 母女俩吃了点东西,刚放下碗筷,就听到处头有声响。 乔蓁第一个就冲了出去,果然看到父亲与丈夫一马当先,看到他们完好无损,这悬着的心才放下,“这过了许久时间,都快担心死我了。” “有何可担心的,你爹还不至于这么不济事。”百里翼嘴上是这么说,心下却是高兴得很,这代表着女儿的关心,他求之不得。 乔蓁却是摇摇头,这父母不愧是一对,说话的语气口吻都一致。 年彻牵起她的手,“哪那么容易出事?锦绣,别把你夫婿看扁了。” 乔蓁轻捶他一记。 年彻拉她进屋,众人才开始用膳。 这一夜,乔蓁听到周围的灵族之人又哭又笑的声音,不由得感概万千。 翌日,天一亮,梳洗过后,他们就开始迁到那已经整理好的村庄,各人回各家,只是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园,不少灵族的人又哭了起来,各种安慰的声音不断。 杨长老领着乔蓁一众人到达燕飞曾经的家,道:“先休整几日,我们就进入秘境。” 第一百五十章 后悔与不要脸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章 后悔与不要脸 面前的屋子与这村庄里面每家每户的建筑大致相似,所有打斗的痕迹与血迹都没有,可见清理得十分彻底。舒悫鹉琻 乔蓁也知道这灵族其实阶级并不太分明,长老也好,一般民众也好,在吃穿用度上都差不多,差别的就是在威信上。 而她的外祖母还是这一族的祭司,所住的屋子不过是有几间房间外加一个围墙,再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燕飞率先进去,她对这儿还有些许印象,先给女儿女婿指了间屋子暂住,然后很快就绕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屋子,一打开,看到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灰尘,显然是一直都没有疏于打扫,只是最近主人不在家,才布上了些许灰尘。 她抚摸着那一桌一椅,想着母亲每时每刻都在等她回来,顿觉眼睛又湿湿的,那种想哭的心情又盈于胸间。 感觉到有人轻拥自己入怀,她没有拒绝,而是反身抱紧来人,“百里翼,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百里翼轻抚她的秀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头顶上,“别自责,要怪就怪我吧。” 当年是他先引诱了她,在发现她的身份之后,他是有意为之的,只是后来的发展偏离了他的预知,自己的一颗心完全沦陷进去了,什么宏图大业都不及她的嫣然一笑。 正正因为心有牵挂,他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两人分开了十多年,天各一方,他黯然神伤,她忘记一切。 “不,而是我们都有错。”燕飞轻轻摇头,年少时估计是不喜欢这种沉闷的生活,她响往外面的世界,不然不会没与母亲打声招呼就那样离开了,自私得让她现在汗颜不已。 将心比心,如果乔蓁一声不吭就走掉,她到哪儿也寻不到她,她估计会疯掉,哪怕天各一方,都要知道她的所在,才能彻底的安心,这是母亲的牵挂。 百里翼没再做声,两人的错在十多年后接受这样的惩罚或许也是天意。 乔蓁没去打扰父母的谈话,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应是待客用的,屋子的家什一应俱全,只是都很简朴,没什么花样,桌椅有几分凌乱,年彻动手清理了一阵,这才扶她坐到床沿,循例听了了一会儿胎儿的动静,“真想让这小家伙赶紧出来,我都有几分迫不及待。” 乔蓁低低一笑,“就快了,你这当爹的怎么也说这样的话?孩子足月出来才好,如果早产了会有诸多的后遗症。” 这古代可没有什么保温箱,孩子太早出来了只有死路一条。 年彻咕哝一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我们的孩子还是正常生产才好,就怕你太辛苦。” “为了你和孩子,多辛苦都值得。”乔蓁倾身抱住他的腰。 年彻也回拥地抱紧她的肩膀。 夫妻俩温存了好一会儿,年彻这才推开她,“你肚子也饿了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乔蓁笑着看他高大颀长的身影走出去为她弄吃的,嘴角就噙着一抹笑,身体往后躺到床上,她借机闭目休息一阵。 直到天色近黑了,她才醒来,年彻听到声响,立即过去扶她起来。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看到外面已经黑了,不由得有几分不自在。 “没事的,只是睡了两三个时辰罢了,走,岳父母还等我们去用膳。”年彻整理好她身上的衣物,蹲下来给她套上鞋子。 夫妻二人到达膳厅的时候,那里已有了不少人,杨长老也在其中,很明显他们是来议事的,燕飞的神情很凝重,看到他们到来,她第一个就上前扶着乔蓁,“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最近她一会儿没见到女儿,就要问上这么一句话,就怕乔蓁做动了而不自知,至于小人儿的衣物,出发时倒是带上一些,这次村里的人也给送了一部分,总的来说是不用担心了。 乔蓁摇了摇头,捏了捏母亲的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百里翼笑道:“燕儿,我都说是你过于紧张罢了。” 燕飞瞪了一眼丈夫。 纪长老看了眼乔蓁的大肚子,“到时候我会安排稳婆与你一道进秘境,毕竟就快生了,更是疏忽不得。” 他这人一向冷冰冰,却比杨长老那大大咧咧的人要细心得多,所以族里很多细微的事情都要他参与才行,不然凭杨长老那性子,怕是事情还没处理好,就又生出事端来。 乔蓁轻声道谢,这人看似不好相处,其实心地不坏。 灵族原本有一直维持着五位长老的名额,目前在场的仅杨纪二人,其他三人,一人还在秘境,另二人却是不幸战死了,时间紧迫,也就没来得及再重新补上人选。 年彻与燕飞扶着乔蓁坐下,众人这才再度议事,百里翼怕女儿饿着肚子,赶紧挥手让人先上食物,边吃边谈。 摆在乔蓁面前的都是她爱吃的,年彻又一向知她口味,更是将她侍候得无微不至。 远在江南的钱家,此时也正在用晚膳,一大家子的气氛都很低迷,钱磊朝长子钱伟杰道:“你先带着你二叔父及家里的女眷前往京城,我与你几位叔父还要留下来处理一些杂事,船在这几日就会备妥……” “爹,我要暂时先留下,与你们最后一道走。”钱黛晓立即道。 钱磊皱眉,“你别胡闹,这儿危险,你一个姑娘家留下来做甚?赶紧给我上路到京城去,那儿还有你三哥在打点,不会让你们吃苦的。” 钱黛晓仍是摇头,“我不走,要走他们走。”说完,放下碗筷转身就走。 钱磊气极,朝发妻动怒发做了几句。 钱金氏道:“我去劝劝,你别动怒。”话毕,她急忙也起身去追女儿。 剩下的钱磊气得七窍生烟,这些个儿女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钱金氏打开门进了女儿的房间,因为是临时住所,简陋得让人不能直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看了那章武将,晓姐儿,你嫁他干嘛?他都有妻有儿了,你给他做小,顾虑到你爹的面子没有?”知女莫若母,她早就感觉到女儿对章京的态度很不一般。 “他是官,我们是商,给他做小又怎么了?”钱黛晓反驳,“娘,我真的喜欢他,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你就别阻止我了,总之我嫁他嫁定了。” 钱金氏看到女儿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也跟丈夫一样气极,狠戳了几下脑门,“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不长进的女儿?” 钱黛晓愤愤地别开头,不去搭理母亲,只是一个劲儿地生闷气。 没一会儿,有老嬷嬷进来说,有人找晓姐儿去说话。 钱金氏一愣,忙问是谁? 钱黛晓却是喜上颜面,赶紧翻出自己仅剩一件玫红色秋装,仔细再梳了头发,然后再将那件精锈荷花厚重披风披好,就要出去。 “不准去。”钱金氏越看越不对头,莫非那姓章的武将还真想要她的女儿做小? 钱黛晓执拗地看着母亲,“我偏要去,娘,你松手。” “你怎么就这么下贱。” “为了他,我甘愿。” 钱金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劝女儿改变心意,死命地攥着她的手腕她去,紧抿的唇显示着她绝不让步。 钱黛晓狠狠地想要甩开母亲的手,无奈母亲握得紧,她低头张口咬住母亲的手,要母亲松手。 钱金氏的手腕一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一向心疼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她连她都咬,失望至极的她,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如果你踏出这里一步,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钱黛晓捂着被打疼的脸蛋,含泪恨恨地看着母亲,离去时将门关得“噼啪”响。 “作孽啊……”钱金氏无力道,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的孽事,才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钱黛晓临近大门外的时候,已经将眼里的泪水都抹去了,想到章京来找她,她还是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章大人?”看到男人高大的背影,她兴奋地上前唤了一声。 哪知这男人一转头,朝她微微一笑。“钱姑娘。” 钱黛晓顿时一愣,这人她认得,听说是定波侯府的世子,身边还带了俩通房,就算他长得再英俊不凡,与章京一比,在她心目中都是高下立判的。她的表姐夫年彻也是豪门大家的继承人,就没见到像他一样贪花的。 她掩去眼底的失望,原本以为章京来找她,哪里知道会是这个男人?上前福了福,“世子爷找小女子有什么事?” 欧博借着今夜的月光打量这少女的长相,长得还可以,当然与乔茵一比,那是没法比的,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他就是认定了乔茵是最美的,就连真正美艳天仙的乔蓁,在他心目中还是不及乔茵的。 “听说你喜欢章京?”他开门见山道。 钱黛晓一愣,咬紧下嘴唇看他不吭声,这点脸面她还是要的。 欧博却是一笑,“你别紧张,这事除了我,没人能帮到你。” 钱黛晓的眼睛顿时睁圆,再也沉默不了,“世子爷为何要帮我?” “你无须知道原因,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帮你成为章夫人。”欧博抬高下巴道。 钱黛晓听到是章夫人而不是姨娘,顿时眯眼看这英俊至极的男人,想要拒绝掉,可该死的章夫人几个字让她眼热不已,若能成为章京的正室,她一生还有何求? 欧博看到她的动摇,微微一笑,这世上不要脸的女人实在真多,如果换成是乔茵,只怕一巴掌已经打到他脸上,那时候她与他正浓情蜜意时,她也没有使过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身边其他的女人来争夺他,此时他眼里对这女人的鄙夷更甚。 只是渐渐狂喜的钱黛晓却是没有看到男人眼里的不屑。 半晌,她抵不住这诱惑,咬牙直视他,“要我怎么做?” 欧博微微一笑,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会上钩。 钱金氏打了女儿后,一宿睡不着,早早起来,想要心平气和地再与女儿好好说说,哪里知道一到她的屋子,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找来家中仅有几个仆人,问询了一番,她这才知道女儿天才刚亮就出去了,心里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个不肖女,是不是真要气死她才肯罢休? 章京一打开房门,看到房外的女人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站在他的门外,眉头就拧紧,“钱姑娘,你在这儿做甚?” “给你打洗脸水啊。”钱黛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越过怔愣的他进了屋子,“你赶紧来洗,凉了就不舒服,这早上还是颇冷的。” 说完,还走过去将床上凌乱的被子收拾好,闻到屋子里男性的气息,钱黛晓不禁悄然脸红。 “你给我出去,我这儿不需要你。”章京板着脸赶人。 钱黛晓却装做没听见,径自去将章京换下来的衣物抱好,“我给你拿去洗了,你一个大男人做不来这事,别看我养尊处优惯了,这事情我还干得来……” 章京愤怒地迈步上前,一把抽出她怀里的衣服,“出去,这事轮不到你做,一个姑娘家到男人的屋里做这事,你不害臊吗?”把话说绝了。 钱黛晓眼眶一红,使劲想要挣脱,“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章大人,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以为我想纡尊降贵?我只是怕你照顾不来自己,我心疼罢了。” 章京越听越觉得离谱,他与她非亲非故,她心疼什么?真是见鬼了。 “滚,别说些让人不耻的话,姑娘家家,连脸皮也不要,说出去你不嫌丢脸我也嫌丢人。” 他使大力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扯到门外,在她睁大眼睛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将她阻隔在门外。 钱黛晓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用力敲着门,“章大人,章大人……” 周围晨起操练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开始指手划脚,钱黛晓的脸如火烧,这才停止敲门,咬着唇看这一扇大门,总有一天,他会为她打开的,她坚信着。 俗语不是有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吗? 灵族之地,休整了几天之后,乔蓁与年彻、百里翼还有燕飞就在杨纪二位长老的带领下进入那所谓的秘境,当然还有一部分人随行。 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破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破 这同样也是山体内部,乔蓁一进去感觉到些微的凉爽,感官顿时全都放开,圣琴却是微微颤动,她忙用念力安抚了一下,这才由得丈夫扶着她走进去。舒悫鹉琻 燕飞在一旁道:“地面有些湿滑,你慢点走。” 乔蓁点点头,这会儿也不是逞强的时候,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说在这儿生孩子会更好? 年彻没说什么,双眼略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体内的念力与内力都在疯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乔蓁的感觉与年彻差不多,这儿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内心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与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 按理来说她从没来过这里,不可能会熟悉的,可她却有一种直觉,这里会给她一个答案,至于是什么答案,她自己也正模糊着。 前面的人都小心翼翼,就怕来自贾家精英的偷袭,燕飞与百里翼一前一后地将乔蓁与年彻护在中间,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是乔蓁,一个大肚子孕妇并不太适合这样紧张的氛围。 乔欺侮自己也是提高警惕的,前所未有地指示圣琴围着自己绕圈,用它那古怪的排外性化解可能会遇到的第一重攻击,既然贾氏精英都在这里面,那么就更不可能掉以轻心。 杨长老带头走了一段路,结果看到地上族人的尸体,顿时攥紧拳头,两眼悲愤,这群人真的太可恶。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赶紧往前走。”纪长老一把攥着他,绕过族人的尸体,继续前行。 乔蓁经过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为这个枉死的人默哀。 这昏暗的一条通道再往上走时,却是突然进入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从上面延伸下来的类似钟乳石的石柱发出的光芒,其中似镶嵌在其中的淡蓝色石头发出所蓝光尤其迷人,定定地看着的乔蓁觉得似乎回到了曾经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杨长老急忙用念力冲进乔蓁的精神食海,“不要看,这是水之幻石,看多了会进入幻境内。” 这样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回了乔蓁的神志,她很快就压抑下那块石头对自己的诱惑,感激地看了眼杨长老,一回头,看到丈夫也神色不对地回过神来。 “彻之?”她担忧地唤了一声。 年彻突然抓紧她的手臂,好一会儿后才轻舒一口气,“差点要着这道了。” 乔蓁也是一阵后怕,不敢现再盯着那似海洋一般的水之幻石多看,至于其他颜色的石头,她也心存忌惮,天晓得,都是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玩意儿? 燕飞在进入这方天地时就开始有防范,只是还没来得及提醒,看到百里翼的情况不太对,这才一掌拍向百里翼,提醒他不要去看这些个石头。 再一转头看到女儿安好,这才放心下来,她开口道:“这个天下,也只有我们这儿才会出产这样的石头,在这秘境之内,不用念力催动,它天生就具有诱惑力,到了外面,一小块就需要注入念力,不然是无法发出其功效的。” 乔蓁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到那一年祈福神宫大比,与她对阵的玉叶就拿出过这玩意儿,那时侯她还不甚着了她的道。 似乎知道乔蓁在想什么,燕飞一脸歉意地看着女儿,“那时候,是我把这东西给了玉叶的,神宫也就我有,毕竟这是灵族这块秘境之地才能出产的……” “娘,都过去的事情还提来做甚……” 乔蓁一句话还没落地,就感觉到有强大的念力碰撞,脚下也顿了顿,险些摔倒,年彻急忙扶住她,皱紧浓眉。 “我们赶紧过去。”杨长老不欲久待,抬脚就进入了这五光十色的类似钟乳石群中。 乔蓁等人也不怠慢赶紧跟上去。 对于这些石柱没有人敢多看一眼,刚才差点就要误事。 才走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空气的对流就开始不对劲,年彻汗毛直竖地将妻子护在身边,低声吩咐,“把圣琴抱好。” 乔蓁自然也感觉到那来自魂灵的威胁,几乎丈夫的话一落地,它就将圣琴抱好,大大的肚子阻隔着她的行动,不过要弹奏还是可行的。 几乎是在她刚做好准备,一股极强的念力就逼近,她的手指微勾让圣琴发出几声音符,那攻向她的念力瞬间转缓,改而袭向她大脑方向的精神识海,乔蓁神色一肃,用琴声配合念力化做有形蛛网,将那道袭来的念力困在其中绞杀,绝不能让其冲进精神识海里面威胁魂灵金豆子。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躁动起来,乔蓁感觉到消耗的念力有所补充,顿时感到诧异,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秘境的神奇之处。 年彻不敢离乔蓁太远,用念力感觉到杀气逼近,握紧手中的长剑一个回援,“当”的一声,与对手的武器相交,发出一阵金属的火光,乔蓁没有多动,专心对付用念力攻击她的人。 夫妻俩且战且退,燕飞看到他们那边的情形不太对劲,与百里翼打了声招呼,就冲过去,强大的念力施展,路途中一人从暗处“啊”的一声掉下来,两眼如灰,看那样子就是魂灵金豆子被碎而死。 “蓁儿,你们往那边退去——” 年彻与乔蓁听闻,立即按照燕飞的指示退向另一条暗道。 “哪里去?”一道似熟悉的声音响起。 年彻横剑在身前,一念力一内力施展起来并无阻滞,那神出鬼没的身影硬是碰不到乔蓁。 “师父,你居然在这儿?”燕飞一看那秘术,就知道是那老不死的师父,原本她以为她已经回去北冥国了,哪里知道她竟然到了灵族秘境。 “呵呵”老女人的冷笑声在这一方天地听闻,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你还有你那女儿以及她肚子里的孽种还没有死,我怎么舍得就此离开?燕飞,你敢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燕飞哪敢受她威胁?一个闪身就去抓她的身影,两人的缠斗十分的激烈。 乔蓁担忧地看着那道黑色身影,自家亲娘的那个老师父全副武装越看越诡异,感觉到丈夫拉住她的手臂,忙道:“彻之,我们不能走,爹那边有人缠着,娘还受到那老女人的禁魂术威胁……” “锦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不给岳父母添乱。”年彻一边说一边化解神出鬼没有攻击,这里的地形贾氏一族与北冥神殿里的人都比他们清楚,毕竟他们在此呆了不少时间,功力更不是外面那群人可比。 关心则乱,乔蓁却是不忍自己先逃,看到母亲用嘴型做出一个“走”字,她更是心如被揪,一如上回,她都要尽全力保存她,只被动地让年彻拉着她的手迅速撤离。 看到那老女人的手就要掐住燕飞的脖子,乔蓁想也没想,将手中的圣琴使劲一抛,老女人的手碰到琴身,感觉到一股阻力,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被弹开,燕飞抓住这个机会五指攻向她的头,毫不留情地要夺去她的性命。 乔蓁的手一招,圣琴又回到她的身边,再看了一眼那避开母亲一击,明显狼狈又落于下风的老女人,这才咬咬牙转头随丈夫先撤。 琴音飘扬,渐起辅助作用,乔蓁觉得此刻是她能尽的最大作用。 百里翼看到女儿暂时安全撤向另一条通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睛里杀气尽显,下手更为不留情。 他斜睨一眼,看到本来占上风的燕飞突然动作一缓,抱着头蹲到地上,迅速摆脱一人的攻击,在那老女人出手要锁住她咽喉的时候,他的长剑赶到,“叮”的一声,与老女人戴着手套的手相交,一阵金属相交的刺耳声音。 燕飞死死地盯着老女人戴着面具的脸,冷汗涔涔,嘴角因为隐忍那禁魂术带来的痛苦,“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老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与百里翼交战了几回合,哈哈大笑,“为什么?燕飞,问你娘去,我发过誓要你们燕氏一家全家灭亡,一人不留,死前还要受尽折磨。”一挥手,她跳上一块凸出来的石柱,浑浊的双眼似有血在渗出,“燕飞,十多年的骨肉分离,好受吗?” “当年是你……”燕飞似感觉到有场景在飞,又抱着头蹲在地上。 百里翼看到她的情形不对,顾不上那个老女人,回头杀了一个想要趁机偷袭燕飞的人,将她抱在怀里,更是警惕地看着那虎视眈眈的人。 那老女人一脸的惋惜,“只可惜当年你察觉出我的意图,早早就将你女儿送走,不然我也不会布下这一局,一等就等了十八年。” 燕飞愤恨地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她在北冥神殿的威胁下,走投无路了,只好将其交给那一脸钟厚的男子。 她在女儿嫩嫩的小脸蛋上轻轻一吻,看着那还熟睡的小人儿,狠狠心将其递给一旁的男人,“乔健斌,将她抱走,如果我不死,我会去魏国找你要回女儿的。” 乔健斌定定地看着她,接过她手中的襁褓,抱紧在怀里,“我妻子就要生产了,这孩子可以当成我的女儿来掩去身份,只是燕飞,你要保重,我这就返回青州。” 她郑重点点头,一跃上马,“你赶紧走,我为你开道,这里离魏国边境青州不远,乔健斌,你帮我的恩情,若我死了下辈子还给你。” 男人小心将孩子抱好,一双坚定的眼睛看向她,“燕飞,不要说死,那个敢独闯青州的女人哪去了?要说欠恩,也是我先欠你的。” 她看着这利落上马的男人,因她的一封秘信托孤,他就排除万难进入东陵国,曾经的曾经,她在青州与他交手多次,亦敌亦友的两人甚至打到了山林当中,不巧遇上两只大老虎,而她只不过是在虎口救下了他,他却没再为难她,也没因她是东陵国人而另眼看待。 她的女儿会被他教养得很好,从怀里掏出一物,她摩挲着了一会儿,脑海里想起阿爹说过的话,最后扔向乔健斌,“拿着。” 乔健斌本身就是武将,单手抱紧婴儿,单手就接住那飞来之物,是两块黑玉虎牌,“燕飞?” 燕飞却是勒紧缰绳,转身跑远,她怕再不走,她会舍不得刚出生的女儿,那个老女人就是个变态,因爱成恨的变态,“如果我半年内没去找你要回蓁儿,那一块给蓁儿,另一块就给她往后的夫婿。” 没有回头的她也知道离得越来越远的男人,正看着她的离去。 托孤的记忆慢慢地变清,此时的燕飞猛然抬头,怒目看向那师父,“是你,逼得我们母女分离十七年,你还给我下禁魂术,你该死——” 在愤怒之中激发的力量很强,老女人闪身一避,燕飞的手指将那一块石柱击碎,几块五颜六色似宝石的东西掉落在地。 百里翼也没在一边看着,而是上前与燕飞一道联手杀敌,对这老女人,他也是恨之入骨。 “禁魂术的力量变弱了。”老女人呢喃一句,“不愧是灵族禁地,在这儿真实与虚幻并存,禁魂术的威力也在慢慢变弱,燕飞,之前没杀了你,真是我的失策。” “你失策的地方还有很多。”燕飞怒而一施秘术,到达她的身边,五指成爪抓向她的手臂。 老女人没想到她的速度会这么快,一怔之下只好回击,只可惜燕飞的速度更在她之上,抓紧她的手臂,另一手就要结果她的性命。 面临死的威胁,老女人的神情一顿,离得太近给她施展的空间太小,而百里翼就要杀过来,情急之下,弃居保帅,猛然一震,将其中一条手臂震断,趁燕飞还没做出反应,身形一闪,竟是蹿了出去,猛然离开。 燕飞抓着那断臂,正待要追上去,却再也没能感应到她的位置,满脸气愤,正要将她的断臂踩在脚底下,却猛然发现这断臂居然是铁做的,惊愕之余,这会儿才明白这该死的老女人身有残缺,怪不得一身黑衣,连脸也不给人见。 而自己更搞笑的居然是也被迫学她做了同样的打扮十多年,一想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真是恶心,她自己变态,还要将自己也弄成变态。 “燕儿?”百里翼伸手拉住她。 “别碰我。”燕飞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样的燕飞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初初重逢的时候,百里翼渐有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厢的乔蓁与年彻却杀出了一条血路,五光十色的场景渐渐甩到身后,一路乱走的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儿。 “彻之?”乔蓁握紧丈夫的手,心里有所担忧。 年彻护住她,“别怕,还有我。” 乔蓁轻“嗯”一声,看到他严肃而警戒的神色,还是没将自己肚子渐渐有些疼痛的事情告诉他,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她自己也是猜不着,手轻抚肚子,在心里默念:“宝贝,再等等。” 现在不是他急着出来的时候,她咬着下嘴唇紧跟着丈夫的步子,不敢轻易施展念力去搜寻母亲的所在。 “年轻人。” 听到这三个字,夫妻二人俱都是一震,四处搜索,才发现在靠近另一个洞口之处,有一全身裹着白衣的人坐在那儿。 年彻横剑在胸前,戒备地看向那人,“你是谁?” 乔蓁把那丝并不太强烈的疼痛压下,定定地看向那白衣之人,这人衣上有着图案,花白的头上有着白巾半遮掩,猛然抬起的头,双眼凹陷,下巴瘦削,看起来颇为憔悴,嘴角更是有一圈血迹,不过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很是美艳。 那老妇人轻轻一笑,手突然一招。 乔蓁感觉到胸前戴的玉佩飞了出来,这是当年乔茵送她的,她一直很珍惜地戴在身上。“我的玉佩?” 老妇人却是将飞过来的玉佩抓到手上,轻轻一看,“绿石。”很肯定的一句,这回她仔细地看了看乔蓁,再看向年彻,满是智慧的双眼在年彻身上一停留,“你不是我族的人。” 年彻不吭声,不知此人是敌是友,还是谨慎点为好。 “这能阻隔念力攻击的绿石你是怎么得到的?它流出我族的机率微乎其微,哪怕它的能量并不持久,起到的作用也不强,却是不可否认的好东西。”老妇人两眼都紧盯着乔蓁,更是快速溜过她的大肚子。 “这是故人所送。”乔蓁道,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至于如何得到,那真的得去问乔茵了。 她也曾经很奇怪,这东西当初免去了她被勾魂,明显是有作用的,后来却再也没所作为,后来她的念力觉醒,再试探这物,竟如一般玉石,后来事情一多,她也忘了问乔茵这东西的来历。 如果真能免去念力攻击,在外面世界应该很抢手才是,可她却是没能再见到有人使用,如今才明白,原来还是这秘境之地。 老妇人也没再逼问她,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你,是我族之人,又不全是。” 乔蓁身体一僵,这人竟能道破她的灵魂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全灵之体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二章 全灵之体 年彻看到妻子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悦地瞪视一眼那老妇人,急忙问:“怎么了?” 那老妇人的话何须放在心上?乔蓁的生父不是灵族之人,血脉自然不纯,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妻子却将这样一句话记在心上,在他看来未免可笑,“锦绣,这样的混账话你没有必要听信……” “我没事。舒悫鹉琻”乔蓁看了眼丈夫,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她自然明白他的理解与自己的认知并不一样。 再看一眼那并没有因为年彻说是混账话而动怒的老妇人,“不管是与不是,我都在这儿。” 老妇人闻言,怔了怔,随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这女娃娃颇有定性,正待要说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似感觉到什么,神色俱都一变,猛然起身,因动作过猛还踉跄了一下。 乔蓁却突然上前去扶了她一下,“你没事吧?” 年彻皱紧眉头,暗地里摇了摇头,妻子就是心太善了,怕这老妇人加害于妻子,忙上前去,握紧手中的剑,稍有不对,就立即反击。 老妇人看了眼年彻,回头温和慈蔼地看着乔蓁,略有些枯瘦的手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我没事。” 乔蓁也说不上来为何对这老妇人很有好感,哪怕她识穿自己是魂穿过来的,仍是起不了戒心,看她似着急的样子,忙道:“你要去哪儿?我扶你去吧……” 突然她的手被丈夫拿开,她不解地皱眉看了眼丈夫,年彻一把扶住老妇人,扯了扯脸皮,“我扶你去。锦绣,你过来到我这边。” 乔蓁淡扫了眼丈夫,瞬间想明白他是怕这老妇人会对她不利,所以才会抢着自己去扶她,可直觉告诉她,老妇人并非坏人。 年彻看到妻子不动,眉眼微微下沉,一向都爱惯着妻子的他略有不悦,现在不是随便发善心的时候,这秘境之地他们并不熟,怎能如此轻易相信别人? 老妇人似没有发现年彻的别有用心,轻声道:“你就快生了,老身我可扶不了你,还是到你夫君那儿去吧。” 乔蓁颇含歉意地看了眼老妇人,这才慢慢地踱到丈夫那一边。 年彻抿紧唇看她,以前真是太娇惯她了,让她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里。 乔蓁也不吭声,手却是挽上他的健臂,将身体的重量多数交给他,其实谈不上意见分歧,只不过夫妻相处之道,不就你让一步我让一步?不然老是针尖对麦芒,估计也长久不了。 年彻仍旧臭着脸不看她,扶着那老妇人往她指的方向走去,心里暗暗思量,提防之心渐重。 老妇人似感觉不到年彻故意拿捏她穴位的举动,年纪颇大,仍能健步如飞,可见有深厚的念力,“年轻人成婚多久了?” 听到她似随意问出的话,年彻沉声道:“一年多了。” 乔蓁却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就快要添娃了,也好。”老妇人瞟了一眼乔蓁的大肚子,脸上的笑意更大,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样子。 “嗯,就快生了。”乔蓁估计预产期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毕竟她现在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按照她的认知,现在还没到真正生的时候,不过就快了。 一提到孩子,年彻的表情就温柔了许多,这是他和乔蓁的第一胎,怎么会不期许? 老妇人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多是乔蓁作答,两人隔着年彻,倒是越说气氛越好。 越临近老妇人所指方向的地方,越能感觉到浓厚的空气缓缓流动,那种物质令念力更快的转动,而且打斗声在这儿也能听到,应是自家人马与贾氏的人缠斗在一块儿。 年彻与乔蓁都禁不住这诱惑,吸收起这难得能提高念力的物质。 老妇人却是沉声朝年彻道:“赶快停止吸收这里的能量,过多你的身体是负荷不了的,一旦到了停不下来的时候,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目光再看向乔蓁,“你倒是无所谓,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分过去多余的能量。” 夫妻二人俱都看向老妇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老妇人一脸沉重地道,“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是我族的禁地吗?没错,待在这里念力会狂速增加,后果却很严重,因为过多的能量积聚在身体里面,得不到疏引,就如堵塞的江湖大海,最终的后果自然是河堤崩塌,人命受损。” 夫妻对视一眼,思及一路所见,二人都不是那种为了追求极致能力而愿舍弃一切的人,这老妇人的话解开了他们心中一个谜团。 “正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地方,灵族才是天生的念力者,经由母体传送给胎儿,生下来后到适当年龄觉醒念力,是不是这样?”年彻立即停下主动吸收这诱人的能量,声音低沉地道。 乔蓁也紧紧地盯着老妇人看,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燕飞说这里会是灵族孕妇的生产之地,所谓的念力强者都是这样制造出来的。百分一百的念力者,这样强悍的数值,确实令人惊悚,果然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老妇人不意外他们能猜到,这夫妻二人都是钟灵毓秀之人,一点自然明了。“既然都知道了,还问老身做甚?”这会儿倒是没再隐瞒,反正不说他们也能猜得到,“等到成年之后,他们再进来这里吸收能量,直到身体饱满即可,不能贪多,所以一生他们只有两次进入这里的机会,就是出生与成年。” 年彻与乔蓁没再感到吃惊,毕竟早就在意料当中。 “还有一个问题,这什么我可以吸收这里的能量?”乔蓁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老妇人在推开那扇石门的时候,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是天生的全灵之体。” 乔蓁顿时怔愣,这是什么意思? 年彻却是若有所悟,那暗中制肘老妇人穴道的手突然一松,这老妇人是? 老妇人同样朝他笑了笑。 石门被推开,他们进入一个似白昼般亮堂的地方。 乔蓁用手挡了挡强烈的光线,待适应了,方才看到父母俱都在,而且还有那用恨恨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女人,看那年纪与穿着,似乎就是那消失许久的废后贾氏。 目光一移,自然看到全身是血双眼涣散的冷夜,她的身体一震,他居然被折磨成这样?思及初次相见时的潇洒之姿,现在还如何能有当年风采? 冷夜似感觉到她的目光,狼狈地移开自己的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断臂的全身笼罩在黑衣里面的人提着废公主玉申出现,所有人都聚在这儿了。 老妇人在看到她的时候眯起了眼睛,神情严肃,往前一踏,冷冷道:“夏菡,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燕飞听到这声音,猛然看过来,目光定定地看在老妇人的身上,突然一阵激动,“娘。” 乔蓁也猛然看向这老妇人,她居然是她的外祖母?难怪她会感觉到如此亲切。 “祭司(岫玉)。”剩下的灵族之人都一脸惊喜地喊着,其中杨长老与纪长老更是喊了老妇人的名字。 “燕岫玉。”那全身裹在黑衣中的老女人同样冷声唤着老妇人的名字,一把扔下狂热吸收能量提高念力的废公主玉申,再缓缓地拿下脸上的铁面具,那是一张苍老而又遍布疤痕的脸。 燕飞这是第一次看到那所谓师父的真面目,原来长成这样,想到自己以前的行为,再度感觉像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果然变态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百里翼自然也是憎恨地看着这造成他们夫妻分离,骨肉失散的罪魁祸首。 “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人也不在了,你还放不下?”燕岫玉颇为感慨地道,“你明知道他无心于你……” “我听你放屁。”夏菡愤怒地打断她的话,“分明就是你们灵族的死规矩,我是外人又如何,为什么就不能嫁他?他会回来娶你,也是因为责任,他喜欢的人是我,是我夏菡。” 她继续表情狞狰地狂喊着,“我与他情投意合,都是你与灵族的人从中做梗,你们害得我失去了手臂与容颜,他才离我而去,我恨,你们家的每一个都该死。” 愤恨而歇斯底里的话让人听来并不太顺耳,年彻甚至想要堵住妻子的耳朵,不让她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所以你害了我女儿,也害了我外孙女。”燕岫玉冷声质问。 “那是她们在替你偿债。”夏菡疯狂一笑,将玉申往另一边一脸憔悴的女人那儿一推,“这是你女儿,想要她活命,就快点打开这真实与虚幻之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俱是除了燕氏那一支之外的半灵之体。”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那一脸憔悴的女人激动地将玉申抱在怀里,双手抚摸着她的容颜,她想了那么久的人儿终于回到她的身边。 玉申却是全身打冷颤,这是她亲娘?不可置信的她往后退,看向废后贾氏,“母后,这是假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是灵族的人?” “你,当年是你……将她放在那儿的……”冷夜突然说了一句。 杨长老与纪长老等人一时间都有几分回不过神,那一脸憔悴的女人是他们族里失去女儿后半疯颠的人,只因那体质十分特殊,族里也不可能真不管她,可就算是这样,她却是时常在族里到处乱蹿要人家还她女儿。 夏菡尖锐一笑,“是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背叛者,轻易地接下我送出的礼物,要不然又如何能瞒下他?”转头看向百里翼,“东陵国皇帝,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清算旧账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三章 清算旧账 百里翼眼里的恨意瞬间要满溢,手中的拳头握得很紧,之所以会认错女儿,也是受了这天生念力的影响,所以那时候才会以为燕飞已死,在痛苦中生活了十多年。舒悫鹉琻 “原来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只可恨当年朕当年受了你们的蒙蔽。”他的双眼一一瞟过那三个人,手指握得“喀喀”作响。 在这秘境之地,冷夜所受的控魂术渐渐消失,身体的疼痛永远不敌内心的悔恨,第一次,他甚至不敢直视百里翼,低头看了看双手,他都做了什么?十多年来他过得浑浑噩噩、痛苦不堪,也害得别人同样痛苦难受。 微侧头,看到玉申的生母抱着浑身僵硬的女儿,他的眼眉划过浓郁得再也化不开的深深自我厌恶,他还曾卑鄙地想要乔蓁成为替代品,一滴悔恨之泪悄然划过眼角,落入两鬓之中。 他不过是一个孤儿,只因为师父的收留才有了一个家,因为他是祭司燕岫玉的惟一徒弟,在这族里也无人敢欺他无父无母,可他带给恩人的是怨恨,是遗憾,是生离。 一会儿后,他睁开双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燕飞,“师姐,我对不起你,当年……咳咳……是我与贾氏勾结,故意引你……去看他们大婚的场面……师姐,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燕飞不待他把话说完,即冷冷地拒绝掉,“不可以,师弟,我无法原谅你。” 她记得那时候的痛苦,看着心爱的人迎娶他人,而新娘不是自己,为了他,她弃了族人,弃了亲娘,到头来却得到了什么?猩红的双眼看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流失的冷夜,“哪怕你为我满头白发,我心依旧。” 一阵锥心之痛在心底蔓延,冷夜张了张嘴,却是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乔蓁看着这样的冷夜,再看看亲娘,她不可能指责母亲对冷夜的绝情,没有爱何来情?“冷夜,你不该强求一份不属于你的感情,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憾事。” 冷夜飞快看了眼乔蓁,这里面他最对不起的是乔蓁,没有他的搅局,她在魏国就不会十多年来寄居人下,险险被害,而他还要再雪上加霜,想到过往,自我唾弃更深。 年彻却是凑近妻子的耳朵,低语道:“没有他的搅局,你与我很可能就会擦肩而过,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 乔蓁一向知道年彻这厮的性子不可能真转好,与她成亲后收敛一些倒是真的,哪曾想在这清算旧账的节骨眼里,他会说出这样是非不分的话,给她爹娘与外祖母听闻,看他还如何当好女婿与外孙女婿?此时瞪视他一眼。 年彻咧嘴一笑,趁人不注意飞快在她腮边一吻,用坚定的口吻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哪怕你是东陵国公主,我也要娶你为妻。” 这厮的嘴倒是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乔蓁一面受用,一面却是伸手在他腰间一掐,也不看看这场合?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年彻微“厮”一声,他不过是有感而发,她就大发虎威?在他看来这都是一笔陈年烂账,早就清算不清,还不如狠狠地打上一顿,该报的仇要报,更是一个也不能少。 百里翼伸手想要搭在燕飞的肩上,燕飞却是身子一侧避开了,目光同样冷冷地看着他,过去的伤害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忘记,记忆在恢复,甜蜜与辛酸都在其中,谈何相忘? 百里翼的眼里还是有痛苦之色,借机解释,“燕儿,我爱的是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其他人从来就不存在我们之间,只是当时我被你已死的假象蔽了才会上了贾氏与他们的当……” “百里翼,你少在那儿大发噘词,我为你做的事还少吗?可你怎么对我的,一方面娶了我,却从不曾与我同床共枕,你让我当了半辈子寡妇,这笔账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与你算清。”废后贾氏指着百里翼,昂着头双眼射出刻骨的仇恨,爱有多深,她对他的恨就有多深。 百里翼冷笑,“恬不知耻的女人,你以为就算你脱光了躺在朕的床上,朕就会多看你一眼?你不知道男人最不屑的就是自以为是的贱货吗?那也正好,朕也打算与你算清旧账,这十多年来朕与公主的骨肉分离,这一笔一笔算下来也有不少。” “百里翼,你少诬蔑我的女儿。”一头白发的贾族长愤恨出声,“我们拿你当女婿看,可你回报给我们的是彻骨仇恨。” 燕飞冷哼一声,“何必与他们多废话?鸡和鸭讲怎么也讲不通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十爪成型攻向夏菡。 夏菡身体往后一跃避开她这一爪,“燕飞,你打不过我的,教你的人是我,是我夏菡,你这是欺师灭祖。”阴沉而尖锐地笑了几声,“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在十多年前就杀死你了,燕飞,这回我不再姑息你……” “呸!谁要你姑息?不知廉耻的东西。”燕飞鄙夷地道,动作却是不停,又一记攻击杀过去。“你还不配提我爹。” 百里翼也选在此时动手攻向夏菡,不让燕飞单打独斗。 夏菡一面化解燕飞与百里翼的攻击,一面冷笑,“你不配提你爹,我从来都不承认你是他的女儿,只可恨他到死都不肯改口,他也该死——”疯狂的歇斯底里的话语再度出口。 燕飞却是手一顿,这话是什么意思?记得父亲有次出去再回来时,就已经奄奄一息,是她害死她爹的? 盘腿坐在地上的燕岫玉看到女儿震惊的脸色,眼里有着几丝怀念与爱意,抬头直视夏菡,“你不配再提他,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英年早逝,你毁了那份友情。当年他出族遇到你时,是将你当朋友的,回来族里还说他认识了一个小兄弟,很讲义气……” 夏菡神情一怔,“他真这么说过?” 当年十多岁的她瞒过身为神殿殿主的父亲,独自闯荡江湖,无意中结识了燕飞的生父,一个温文儒雅却又念力超群的美男子,两人结伴同行,他不知道她是美娇娥,她却知道他时时记挂身在故乡的未婚妻。 爱意是何时而起,她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渐渐嫉妒他的未婚妻,在第二次会面时,就找了个机会让他知道她是女儿身,朦胧地倾泄着对他的满腔爱意,哪里知道结果却是他渐渐疏远她。 在她为他疯狂的时候,他却告知她,他要回故乡与未婚妻成亲,让她祝福他。 她怎么可能祝福他?阴谋诡计开始一一实施,只为留下他,结果他还是离去,坚持与未婚妻成婚。 在那之后她过得生下如死,得不到她,她也不再要世间任何一个男子。 最后一次,她骗他有危险,趁机囚禁他,折磨他,逼他与她成亲,结果他还是在她充满期待的洞房花烛夜逃了,哪怕结果是死,他说他也要死在爱人的怀抱里。 “不不不,他说他爱我……”夏菡的神又变得疯狂,“错的是你们,我没有错……” “她早已疯了。”年彻冷哼。 一旁的燕岫玉看了一眼这外孙女婿,点了点头,“没错,她确实是疯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她提防地看向玉申的生母。 “还愣在这儿做甚?”夏菡朝废后贾氏怒吼,“如果她不照办就杀了她的女儿献祭。” 废后贾氏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夏菡,“我不是你的手下,别忘了,我们不过是合作者。”不过她还是走过去将愣然没回过神来的玉申抓着头发攥起,手中的匕首抵在玉申的脖颈,“想要你女儿活命,就快点。” 她也渴望那绝对的力量,进了这个秘境,她才有了念力,原来能操纵别人是如此的爽快,眼角瞟向百里翼,她要他像条狗一样跪伏在地舔她的鞋底,无论他甘愿与否。 “母后……”玉申想要挣扎,却是怎么也挣不脱,眼里的骇意更深,贾后是来真的?为了求生,她看向那个所谓的生母,“娘,你一定要救我……” “不可以。”燕岫玉朝玉申的生母大喊一声。 “对,不行的。”杨长老等人也大力反对。 乔蓁的眉头紧皱,她的内心揪紧而紧张,对于那个什么真实与虚幻之门,颇有几分忌惮又有几分响往,复杂的内心自己也解读不了。 身边的圣琴“嗡嗡”作响,似乎也在着急,竟自主地围着乔蓁打转。 乔蓁用念力安抚它,这异象带给她沉重的心情。 玉申的生母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只有女儿哀求的声音,眼里一片急意,“好,我照办……” “阻止她。”燕飞同样大喊,再度扑向前想要阻止玉申的疯母亲。 夏菡往前一站,“你的对手是我。” 双方再度大打出手。 燕岫玉却是皱眉看着玉申的生母划开手腕,鲜血直流,滴落在地沿着古老的图案游走,她顿时用念力念着古老的咒语,阻止图案成型,杨长老与纪长老也加入了燕岫玉的行列。 玉申看着那游走的血迹停滞不前,心头的恐惧更甚。 被燕飞与百里翼等人夹击的夏菡见状,避开燕飞一击,大喊,“杀了玉申。”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归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归 玉申在听到这一声大喊的时候,积聚的恐惧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她不想死,奋力反抗用刀子架着她的废后贾氏,“我不要死,放开我——”念力也在第一时间发动,不想死于他人之手只能自救。舒悫鹉琻 废后贾氏表情一沉,手下的刀子一用力,想要割破玉申的喉咙。 乔蓁与年彻的念力却是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向废后贾氏,不让她真的杀了玉申来完成这仪式。 三股念力同时攻向废后贾氏,贾氏守住精神识海,不让这三人得逞,手上的劲却是一松,玉申趁机一个旋身脱脑她的辖治,速度极快地想要逃走。 乔蓁召来圣琴,脸色一沉地弹奏起来,念力透过琴音化为音符射向废后贾氏,贾氏大惊,一个不察之下,让年彻的念力银枪刺进精神识海,脑袋一疼,眼看就要避不开乔蓁的攻击,心下大急。 与燕飞、百里翼交手的夏菡见状,身子一跃,扑向玉申,抓着想要逃离这里的玉申的后衣领,往废后贾氏那边一抛。 玉申睁大眼睛,废后贾氏也反应极快,一把抓住玉申来挡住乔蓁的攻击,乔蓁见状,手指一停,急忙收回发出的念力,不管如何,现在的玉申不能死。 只可惜,发出的念力攻击强行收回,会伤到施法者自身,乔蓁吐出一口血,身体一顿,肚子更为疼痛,她皱紧眉头闷哼一声,松开圣琴,两手捧着自己比一般人要大得多的肚子。 年彻听到那声极低的闷哼声,转头看到妻子的神情痛苦,顾不上这打斗,急忙停下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锦绣,怎么了?” 乔欺侮正要做答,那边传来一声“啊——”叫,她急忙转头看过去。 废后贾氏的匕首刺进玉申的心脏,鲜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而玉申的五爪狠狠地刺进这曾经养母的手臂中,两人的表情都极其狞狰。 玉申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处,鲜血几乎染红了她的眼睛,她知道废后贾氏不喜欢她,却从不曾想到自己会被她亲手所杀,再抬起头,她一副要吞噬废后贾氏。 废后贾氏冷冷一笑,“别以为真是我的女儿,你,从来就不是。”手中的刀子更用力地往里面钻去。 玉申的表情更为痛苦,她的指甲再没有力气重创废后贾氏。 她那疯母亲看到女儿这惨状,已经失血过多的她突然爆发出悲怆的力量,念力大放地将废后贾氏震飞出去,冲上前去抱住向后倒下来的女儿,“我的儿,我的儿……” 两人的鲜血交织在一块,发出淡淡的红光,那被阻止停下的古老图案再度染上鲜红的血迹。 废后贾氏抹去嘴角的鲜血,低低地笑出声来,终于成了。 燕岫玉表情一皱,猛然收回自己的念力,“来不及了……”两个半灵体之血合在一起就是一个灵体,这夏菡真是费煞了苦心,一谋就谋了十多年。 “岫玉,现在怎么办?”杨长老急得团团转,那道门真的要打开了,虽然他从来不知道门那一边有什么,只是知道从祖祖辈辈的警告中都告诉他们,这道门不能打开,否则生灵涂炭。 燕岫玉不答,反而看了眼睁着眼睛注视着那图案的外孙女,“你还撑得住吗?” 乔蓁闻言,看向这外祖母,微微点了点头。 燕岫玉回过头,转而盘腿坐在地上,朝另一边也停下手来的女儿燕飞道:“飞儿,坐下来。” 燕飞没有违抗母亲的意志,盘腿坐下,看到此情此景,她也知道事态不在控制以内。 夏菡嗤之以鼻,“就凭你们母女俩,是没办法阻止我的。”朝贾家那一群人使了个眼神。 废后贾氏缓缓站起,再度回到中心点,看到那渐成的图案,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朝百里翼微微一瞥,满含挑衅。 百里翼的唇紧抿,只是从鼻子轻哼一声,目光再度回到燕飞的身上,打了个手势,停了手的精英侍卫渐渐回到他的身边,一部分还往乔蓁与年彻的方向护卫着。 众人都屏着呼吸在等,那道真实与虚幻之门里面到底有什么? 等待不过是瞬间之事,却让人觉得是漫长的等待。 泛着红光的血色图案,从地面飞了起来,慢慢地竖立在众人面前,图案上的血迹仍在流动,金光渐渐浮起,一道泛着刺眼金光的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道门在缓缓的降临,里面似一片空白。 众人都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这金光,只是感觉到全身毛孔都张开,屋子里的念力物质浓度节节攀升,只要这屋子满溢了,就会流出秘境,至灵族,再辐射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乔蓁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要阻止这道门的打开,它会毁了这个世界,过多的念力能量,强者会爆体,弱者会死亡,普通人更是承受不了,光是觉醒念力就是一道槛,他们也会一一消亡。 “锦绣。”年彻也意识到这危险,此时此刻顾不上别的,只能紧紧地抱住妻子的身体,他渐有不好的预感,身体拼命抵挡那能量的诱惑。 乔蓁想要安抚他,只是现在她的身体身体像容器一样,正在疯狂地吸引那股外来的力量,念力在节节攀升,这就是全灵之体的特殊之处?这会儿她渐渐明白,怪不得杨长老等人满世界地寻找燕飞,原来都是为了应付这么一天。 “守住本元,不要吸收。”一边的燕飞看到百里翼脸上微泛红光,哪怕记忆恢复后她还恼他,此刻却是看不得他真的爆体而亡死在她的面前。 百里翼听到她的声音,神志从那种舒服到让人想要轻叹的感官中退了出来,没问为什么,凭着对她的信任,他点点头,一点点地排挤着外面要涌入他身体的能量。 “真厉害,我最终会成为强者——”废后贾氏狂呼着,她欣喜于自己的念力又突破了,只要她更强,那么离开灵族后,东陵国于她指日可待。 夏菡也在疯狂地提升体内的念力,传说果然没有骗人,不由得想到燕飞的生父,当年两人仍是知交好友的时候,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与神殿的记载一一吻合,这才给了她确定他身份以及想要谋得这力量的机会。转头看向燕岫玉,她冷冷一笑,“我迟早会杀死你。” 燕岫玉抬眼看她,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等你有命走出这里再说,你不知道你打开一个地狱,你以为念力是怎么一回事?上天的恩赐?”第一次,她的眼里满是嘲讽。 “燕岫玉,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我一个字儿也不信。”夏菡扬着手,缺了一边手臂的身子看起来有点骇人,“我能感觉到我在念力上不输给你,就算你是全灵之体又如何?你敌不过我的……” 燕岫玉冷哼一声,“你迟早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拥有念力并不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这道真实与虚幻之门连接的是另一个世界,而这能量是另一个世界多余的不应存在的能量,透过这道门释放过来,造就了一部分念力者。强者能感应更多的能量,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再看向那道门时她的表情凝重起来,“过多的能量你以为你能承受得住?我们族人在此生活也是与上天签订了契约,用身体来承载过多的能量,不让它们大量流到外面的世界,让这个世界得以运转。” 这就是灵族存在的秘密所在,而她身为灵族的祭司,全灵之体,责任更为重大,她每年都要有两个月时间在这里度过,吸引从那道门缝里泄露出来的过多能量,用自己的身体来封存,这就是祭司应尽的义务。 所以燕家的女儿一出生就会跟母姓,传承的是燕家祭司的职责,维护族人以及这个世界的安全。新生儿与成年礼也会分去一部分,至于族人从不刻意修炼,却同样也能成为念力强者。 夏菡与废后贾氏的面容都一变,这怎么可能?她们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信。”废后贾氏狂喊,她还想要将百里翼当成狗一样踩在脚底下,怎么可能舍得就此死去? “对,不要信她之言,她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吓唬我们罢了。”夏菡绝不会相信燕岫玉的说辞,神殿的先辈不会骗她。 燕岫玉不再出声,顽石是点不透的。 乔蓁却是心头一动,这道门会沟通另一个世界,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回家? 这念头不过是一闪现,她就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顿时有几分惊慌,忙唤了丈夫一声,“彻之?” 年彻似乎听到妻子的声音,低头看向乔蓁的时侯,只见到她双眼紧闭,身体似乎感觉不到气息,心头一震,“锦绣?”抓起她的脉膊按了按,那脉象仍旧稳健有力,证明她的机体与胎儿仍好好的。 他似松了一口气又再唤了数声,仍是没有反应,这会儿他知道真的出事了,焦急地看向燕岫玉,“外祖母,锦绣她怎么了?我怎么唤她,她也没有反应,之前她还说过有可能要生了,如今却是……” 燕岫玉一直最担心出现这种状况,急忙过去查看外孙女的状况,就连另一边的燕飞与百里翼也坐不住,这是他们两人惟一的独生女儿,能不着急吗?夫妻二人急冲冲地赶到女儿的身边。 乔蓁唤了他们几声都没有人听到,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又焦急的脸,她的内心同样也焦虑不已。 正在此时,那道真实与虚幻之门光芒一闪,她就被吸了进去。 等到白光一闪,她发现自己身处在现代的医院里头,身体仍是透明的,顾不上惊讶,一转头就看到那病床上躺着的人,插着氧气罩,面容看起来有点凹陷,双眸紧闭。 她急忙飘过去,熟悉的容颜出现在面前。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她看到来人,忽然双眼一热,泪水就那样流了下来,“妈——”声音似被卡住,只能双眼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 那半花白头发的妇人将手中的鲜花摆好,回头轻轻地将病床上的女子的秀发拨好,“蓁儿,这花是你哥之前带来的,好看吗?妈给你插到瓶子里,等你醒来就可以见着。”声音越说越哽咽。 “好了,老太婆,我说你哭什么哭,我们家蓁儿会好起来的。”同样白了头发的乔父把手搭在妻子的肩头,劝慰着。 乔母抹去泪水,“请来的专家会诊都怎么说?” 乔父给女儿掖了掖被子,“都说查不出原因,如今那古琴莫名失踪,有关部门已经在调查了,加上蓁儿又昏倒在那儿,不排除是盗墓贼所为,估计是一早就收到了文物出土的消息,所以才会弄得蓁儿成这样……” “我不管那古琴能不能追得回来,我只想要一家人团聚,老头子,你再去联系一下,我们再请更多的专家来会诊,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乔母扑在丈夫的身上痛哭流涕。 乔父神情一黯,能请到的专家都请来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这机器维持女儿的生命特征。 “你坚持不住,你让女儿怎么坚持?” 听到这话,乔母才渐渐收住泪水,转回头一遍遍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低头看到她的指甲又长长了,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翻出指甲钳,抓起女儿的手,细心而温柔地剪着指甲。 乔蓁看到父母亲近在眼前,哪能不激动?冲上出,“妈,爸……” 她来回地唤着他们,可他们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看看自己穿过他们身体的手,她现在是魂灵状态? 正在她迷茫地思索之际,听到母亲又说话了,“这都过去了三个月,我一想到蓁儿躺在这里,这心就揪得难受。” 乔父伸手搭在妻子的肩上,给她坚定的力量,“你要相信蓁儿一定会醒过来的。” 乔母不做声,眼里却是这样希冀着。 乔蓁听得泪流满面,她想要与父母说说话,想要再抱抱他们,这念头一动,她的魂灵被床上的肉身猛然扯过去,似乎要回归体内。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有琴声在响,就要躺回肉身的乔蓁之魂猛然看过去,那声音是圣琴发出的,那把古怪的琴也追了过来。 灵族秘境之地,年彻抱紧乔蓁,看着那把圣琴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它会带她回来的。”燕岫玉松了一口气道。 “娘,蓁儿怎么会被这道门吸进去?”燕飞疑惑地道。 燕岫玉不明言,有些秘密还是不说为妥,再说不过是一阵子的时间罢了,两手按在外孙女那大大的肚子上,将过多的能量导引进去,让孩子稍安勿躁,别在这个节骨眼里降生。 “那琴真的可靠吗?”年彻红着双眼盯向燕岫玉。 燕岫玉抬头看他,“如果它不能带回她,那么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让她回来。我也不讳言地告诉你,圣琴在很早很早以前,是供奉在我们族内的,只是有一天它突然神秘失踪了。” 文献记载,那一任的燕家祭司道:“且由它去吧。” 圣琴自此就不再现身于灵族之境,除了这次以外,初初见到,她也惊讶于这琴还会回来,现在才明白它是随着乔蓁而来的。 一边的夏菡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充沛,眼眸一沉,瞬间就扑向燕岫玉,“我要你们一家绝种。” 燕岫玉只能松开安抚乔蓁肚子里胎儿的手,闪身过去迎接她的攻击,就怕这丧心病狂的女人会伤到此刻没有防备的乔蓁。 废后贾氏也蠢蠢欲动,她与她的父亲都在想着伺机而动。 燕飞与百里翼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燕飞看向女婿,“蓁儿就交给你。” 话毕,她一个箭步上前抢先出手誓要杀死废后贾氏,这个一手破坏了她爱情的女人。 百里翼同样也不会在一边旁观,指示着手下众人将贾氏余孽一网打尽。 年彻顾不上这场面,所有注意力都在妻子的身上,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脉膊,就怕下一刻再也不会跳动。 此时的乔蓁在挣扎着,这边是现世的父母,那边是爱人与即将出生的孩子,她都舍不得离开哪一个,正在极度为难之际,魂灵感觉到一阵难受,那是无法言说的疼痛,不用细思,她就知道那是另一个时空*的感觉,她要生了。 圣琴发出的鸣叫声越来越响,乔蓁看了眼父母亲,如果她不回去,那边她怀了九个多月的孩子就会活不了,只能默默无声地祈求父母的原谅,一咬牙,她的魂灵离开自己的肉身,附在圣琴之上。 琴身发出欢快的嗡鸣声,时空再一次逆转。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上方担心的男人的血红双眼,“彻之。” 圣琴“咻”的一声落在乔蓁的身边,抵挡着来自真实与虚幻之门的诱惑。 “锦绣?”年彻急忙半抱她,急急唤她的名字。 “是我,啊——”乔蓁正准备再说什么,感觉到肚子的疼痛越来越急剧,这是要生产的节奏,之前在现代的感应并没有骗她。 “怎么了?”年彻一脸着急,意识到什么,他的手往下一摸,果然是羊水破了。 “彻之,我要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乔蓁产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五章 乔蓁产子 这里的生产条件太恶劣了,不但连个稳婆也没有,周围还打斗个不停,并不适合孕妇生产,年彻感觉到妻子握住他的手的指甲隐进肌肤里面,再一看她的额头都是汗水,心顿时抽紧,而且来时的石门也紧闭,根本就出不去。舒悫鹉琻 “锦绣,你还能坚持多久?” 听到丈夫的问话,乔蓁努力压抑肚子传来的疼痛,轻呼一口气,“大概还能坚持半个时辰吧。” 她感觉到阵痛又是一缓,结合自身所知道的孕妇知识,离生产估计还有一段时间。 年彻自打妻子有孕,也不耻下问看了不少医书,咬咬牙半抱起妻子避到一边去,然后伸手探到她的裙子底下,测试产道打开没有。 燕飞一直有留意女儿的情况,如今看到年彻背着人的行为,心里一个突激,五爪狠狠地划过废后贾氏的脖子,顿时贾氏的脖子上有着几条深长的伤痕。 借着这个机会,她一个闪身到了女儿的身边,焦急地问,“要生了吗?” “差不多了,产道还没全开。”年彻也不避讳这个话题,“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在这儿生产她会没命的。” 说着话时,居然有人来偷袭,年彻的念力以前所未有的粗暴方式攻击过去,瞬间就将这人击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睛大张,很明显已是死去。 “娘,这儿有……适合生产的地方吗?”乔蓁喘着气问,她记得母亲说过禁地乃是灵族生产之地,那肯定有其特殊之处,不会就这样让产妇躺在*的地面上生产。 燕飞急忙点头,“当然有,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废后贾氏也发现了这里的秘密,百里翼与燕飞的女儿就要生了,冷冷一笑后,身子一个腾飞,她用念力缠住燕飞,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乔蓁的肚子,“想要儿孙满堂,做梦。” 年彻用念力阻止那把匕首刺进妻子的肚子,脸色紧绷地抱着妻子避开到一边,心中暗暗度着,这个废后贾氏的念力增长的速度惊人,看来她吸收了不少那道门里散发出来的能量。 “你该死——”燕飞大怒,毫不留情地一爪抓过去。 废后贾氏冷笑,闪身避开,又再度攻向乔蓁,她一生没有孩子,可也知道孩子就是父母的心头肉,要报复负她的男人与贱女,就只有杀了乔蓁才能最解恨。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百里翼与燕岫玉的注意,他们的眉头都紧皱,乔蓁要生产,这边的打斗也进入胶着状态,持续下去就算会赢,乔蓁也是凶多吉少。 “岳母,如何能关了那道门?”百里翼一掌拍死一个贾家的人,然后抹去嘴角的血迹。 “活人甘愿献祭。”燕岫玉一面回击夏菡的攻击,一面给出了一个答案。 与开启的条件相比,关闭的条件更苛刻,要自愿的献祭才行,不然这道门是不会闭上的。 百里翼顿时一愣,谁会甘愿赴死?不过看了眼女儿那边紧急的状况,他惟有将死马当活马医治,给自己带来的其中一个精英死士下达了死命令。 那人神情严峻,给身为皇帝的百里翼行了一礼,然后纵身跳进那道门内,速度快到夏菡都难以阻止,只可惜那道门依然故我地开着,能量的气息更重,明显没有作用。 “哈哈,没用的……”夏菡大笑。 燕岫玉看向百里翼,“确实是没有用的,这样并不能关闭真实与虚幻之门。” 如果真能这么容易就能关闭,这道门也不会变得如此灵族一族的禁忌。 百里翼攥紧拳头,眉头紧皱。 乔蓁轻声“啊——”叫了一声,明显阵痛又来袭,而她的身下已经有了血迹,产道进一步打开,就算导引这能量进去喂给孩子,也没有办法阻止他此刻要出世的急躁。 夏菡的表情瞬间扭曲,燕岫玉要当曾外祖母了,怎么可以? 燕岫玉一直提防着她,看到她动,也赶紧立即行动,两人再度交手,一个旋身,夏菡占据致高点,燕岫玉一个不察,身体被震飞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本就受伤的她,伤势不由得加重。 夏菡猛然攻向乔蓁,誓要这个女子死去。 年彻护紧妻子,一个转身就要接下她的攻击。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一直没有动静的冷夜突然弹起,身体似乎充满了能量,他不再以虚弱之姿示人,两眼深沉的他猛然袭向夏菡,而后背空门大开的夏菡受到前后夹击,虽然震得年彻向后倒去,还要紧顾就要生产的妻子,但后背却是被人用五爪刺穿。 她嘴角流血地往后看,一头白发的男人哪怕受了重伤,仍然英俊不已,“你,该死——” 反身就要攻击,冷夜却是握紧她的心脏接下这一爪,肩头骨瞬间被捏碎。 他拖拽着夏菡这老女人不放,另一只手哪怕只剩一层皮,他也引导念力补充进去,眼神一沉,手成爪,再度扑杀向另一人。 废后贾氏论持久力比不上燕飞,一个不敌就被燕飞重创倒在地上,她凶猛地吸收着那充足的能量,希冀着拖着燕飞一起死。哪知背后一爪抓住她,猛一回头,看到的是冷夜冰冷的眼睛,他的手掌毫不犹豫地刺穿她的心脏。 她猛一回击,冷夜受巨痛也没有松手。 燕飞抓住这个机会,一把夺过贾氏的匕首狠狠地在她身上开了几个窟窿,鲜血涌出,滴落在地,很快汇成一滩。 冷夜歉然地定定地看了燕飞一眼,他没脸再说祈求原谅的话,因为他,族人惨死,他也没法原谅自己,“师姐,保重,我造的孽我来收拾。” “师弟,你要做什么?”燕飞讶然道。 冷夜突然眼眶一热,“真好,你又唤了我一声师弟。”这话与他的年纪个性并不相符,仿佛又回到了天真无忧的孩童时代。 “你要干什么?”夏菡感觉到危险,不禁惊恐地道。 喘着一口残气的贾氏想要用能量补充身体,她还想活下去。 冷夜不答,定定地看了燕飞一会儿,然后又朝望过来的乔蓁微微一笑,神宫的岁月,在他的生命中从来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抓着这两个疯狂的女人,他那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三两步就跃时那道真实与虚幻之门,门内的金光大闪。 “吾以吾一身血肉甘愿献祭……” 冷夜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十分的响亮,长长一段咒语出自他的口。 所有人都暂时忘了争斗,只见到那道闪着金光的门在冷夜的咒语声中缓缓关闭,空气中的能量在一点点下降。 杨长老叹气道:“他就这么去了。” 纪长老却是抹去身上的血迹,淡然道:“他做的孽,自己收拾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乔蓁咬牙忍着疼痛的袭来,对于冷夜的自我牺牲,她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对他的情感也极其复杂,这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物,以这样的方式退场或者是他最好的结局,至少他死得其所。 “不——” 夏菡不甘的尖叫声在这方天地中格外地响。 燕飞怔然在原地,自从记忆恢复后,她恨着冷夜,恨他当年的阻挠,可人现在就要不在了,那恨又变得空空落落的。耳边响起的是幼时,冷夜跟在她的身后,欢快地唤着,“师姐,师姐……” 百里翼的心情同样复杂,他跨步上前抱紧燕飞,“想哭就哭吧。” 燕飞抓住他的衣襟,一滴泪落在他满是血腥味的衣服上,只是一会儿后,她抹去泪水,“我没有时间哭,我的女儿还需要我。” 她毅然转身向乔蓁,没有那两个固执又疯狂的女人在,剩下的人就不足为惧,一把握住女儿的手,“走,娘陪你生孩子去。” “娘,冷夜他……”乔蓁握住亲娘的手。 “别提他,自己犯的罪就应该他自己去洗清,这样才是一条汉子。”燕飞看似冷漠地道,朝年彻道,“女婿,抱起她,跟我走。” 年彻点点头,他对冷夜的自我牺牲没有半点感动,这祸是谁闯的就该谁来收拾,再说这还便宜了冷夜,不然后半生他将以何面目生存下去?还不如就这样献祭死去,给所有的人留一个念想,至少会记得他好的一面,而不是龌龊又卑鄙的那一面。 他一把抱起妻子。 燕飞朝母亲与百里翼看了一眼,后两者都点了点头。 燕岫玉道:“飞儿,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燕飞没有回话,女儿的痛哼声让她的神情更为严肃,率先用念力以及咒语打开那道石门,一个闪身就出了去,年彻抱着乔蓁紧跟其后,圣琴也一闪身飞了出去。 门在下一刻就关上了,将最后的打斗留在了那方天地。 燕飞的步子极快,年彻也不遑多让。 乔蓁死死地忍着想要呼痛的声音,怕自己扰乱他们两人的心神,两手紧紧地攀住丈夫的脖子。 越接近目的地,她感觉到热气更往上涌,似乎连空气都要的燃烧似的,这地底似乎有地热,她暗暗猜想。 果然,就在她要忍不住的时候,燕飞独有的嗓音响起,“到了。” 年彻皱眉看着那地热泉水,这个他不陌生,他就有一个别庄的花园是建在地热的基础上,本还打算往后过冬就带乔蓁去住上一段日子。 “热汤?”乔蓁也发现了那正冒着热气的水,眉头紧紧一皱。 现代社会是有在水中产子的案例,可此水非彼水啊,再说温泉水含有硫磺,不知道对新生儿是不是有影响?这个她的没有把握。 “女婿,将蓁儿放到水中。”燕飞伸手试了试热汤的温度,感觉还可以,遂朝年彻道。 “娘,这个不好吧,要不我……在这岸上生?”乔蓁略有反对地道。 “岳母大人,我也不大赞成。”年彻也怕有意外。 燕飞呵斥他们两人,“这是我们一族千百年来产子的地方,还没听过有谁出过意外,别废话,你要害死蓁儿吗?” 乔蓁千百个不愿意,年彻却是抿紧唇,倒不是因为不悦燕飞的呵斥,而是她所说的从无意外,思忖一会儿,他还是按令迈进水里,将妻子轻轻地放到其中一块似光滑的石头上。 “彻之?”乔蓁没那么乐观,紧抓着丈夫的衣服不放,这与她的科学观相违背。 “别怕,岳母大人说没事就不会有事。”年彻拍拍她的手,然后抓下妻子的手,蹲在水中,查看她的状况如何。 燕飞也迈进水中。 乔蓁感觉到温热的水流过身体,似乎将疼痛带去一分,全身的毛孔打开,四周的念力能量飞涌而来,补充她流失的体力,不似那间石室浓郁,却更舒适。 “嗯……”她舒服地轻哼一声。 燕飞拍拍她的手,“蓁儿,你现在就开始积聚力量,待会儿尽快将胎儿排挤出体内。” 乔蓁为自己刚才的走神而汗颜,摸摸肚子,对宝宝暗自说一声对不起。 好一会儿,她再度感觉到疼痛来袭,顿时痛呼出声,“啊——” 燕飞自己当年生乔蓁的时候,其实也经历了九死一生,现在看到女儿痛苦,她似乎也感同身受,忙朝身边一脸焦急的男人道:“女婿,握紧她的手。” 正无措的年彻听令地握紧妻子的手,让她抓着自己使劲。 燕飞低下头,看到胎儿渐渐要出来,遂大喜道:“蓁儿,用力。” 乔蓁的手指甲陷进丈夫的肉里,年彻也没察觉,一面给她擦汗,一面紧张地看向岳母,不知道孩子出来了没有? 水的润滑在这生产的关头凭添了助力,在燕飞一声一声用力、呼息的指导下,乔蓁使劲地将孩子挤出去,每一次都是咬紧牙根,这于她来说就像游走在火堆上一样痛苦。 直到她就要力歇的时候,燕飞惊喜的声音传来,“生了,生了……” 她的双手从水中托起孩子,红红的皮肤,取下口中的黏液,孩子大哭出声,长长的脐带也随之出来。 这是他的孩子,年彻一时间看呆了。 “女婿,傻愣做甚?还不亲自弄断这脐带?”燕飞催促,为了让这女婿感受到生孩子的痛苦,她并没有迂腐地赶他出去。 年彻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弄断脐带。 燕飞洗清孩子身上的血迹。 年彻忙脱下外衣用来包住婴儿,真没有想到他出有如此窘迫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孩子出世,只能用染血的外衣来包裹,初为人父的他确也感到对不起刚出生的孩子。 燕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个细心的男人,接过那外衣,用里面包住孩子光裸的身体,正要递给半坐起身的女儿抱一抱。 “蓁儿,是个大胖小子呢。”她笑道。 乔蓁的精神尚好,忙伸出双手,“娘,给我抱抱。” 燕飞赶紧递过去给她。 乔蓁接过,看着已经停下哭声的孩子仍紧闭着双眼,小嘴嚅动着,身上仍然是红红的一片,却没有很重,她估莫着也就三四斤左右,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年彻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这孩子怀的时候危难,选择出生的时机也不对,可就是对他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感情。 “这睫毛像你,鼻子像我……”乔蓁细数孩子身上与父母相像的地方,眼里心里都乐开了一朵花,正要再说些什么时,突然感觉到肚子又一阵宫缩,痛呼出声,“啊——” “怎么了?”年彻顾不上再看儿子的长相,忙抱过孩子,急忙道。 燕飞也紧张地道:“蓁儿,哪儿不舒服?” 她到底不是稳婆,对生产的知识并不知之甚详,敢于给女儿接生也是赶鸭子上架没有办法的事情。 “娘,好像……好像还有……一个……”乔蓁并不太确定地道,给她的感觉很像生儿子那会儿,这会儿她倒是感慨还是给秦鼎的妻子说中了。 “我看看。”燕飞立即低下头,没一会儿,她即惊道:“是还有一个,居然是双生子。” 年彻瞪大眼睛,他一下子要添两个孩子?忆起妻子以前说过的话,当时的他置之一笑,年家没有双生子的案例,没可能他会是例外,哪知真的是怀了双胎? 他小心地抱着大儿子,正要给妻子鼓气的时候,岳母大人那儿已是有惊喜的声音传来,“快使劲,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 长子出生的时候,产道全开,这后面一个自然是轻松无比,乔蓁原本还如临大敌以为又要痛上一阵,谁知没一会儿,那孩子就自动出来了,似乎舍不得过于折腾自己的母亲,当然这是她此刻的臆想。 燕飞将孩子拖拽出来,这一个孩子倒是小了些,哭声没那么响亮。 “娘,孩子……”乔蓁忙道。 与大儿子的大哭声相比,这小的似乎弱了些许,她有几分担心,毕竟闷在肚子里有些时侯,就怕会有意外发生。 年彻也是心上一紧,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失去哪一个都是不愿的。 “没事。”燕飞仍旧给孩子洗去血水,充满怜爱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小宝贝,“我们大姑娘的哭声自然不能与哥哥一样,对不对?” ------题外话------ 咱们七姑娘终于把肚子里的货给卸下了,某梦抹一把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夺子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六章 夺子 居然是龙凤胎,身为父母的乔蓁与年彻都喜出望外,这真真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一下子就凑成了一个“好”字。舒悫鹉琻 燕飞将年彻的外衣撕开一半包裹住刚出后的小丫头,将她送至女儿的手中,“没哥哥重,但也不算小了。” 乔蓁接过,看着小女儿那乖巧的样子,心都要醉了。 “你们将这里的能量导入他们的丹田内,这样他日觉醒时,会事半功倍。”燕飞提醒一句,这都是需要做父母努力的。 乔蓁与年彻点点头,一手按住孩子的丹田处,一边按燕飞的指示行事。 燕飞听到外头似乎有声响,立即跃出水面,跳到一边的地上,“我去看看。”抛下一句,她立刻离去。 乔蓁有几分担心,朝丈夫道:“孩子交给我,你且去看看。” 年彻点点头,在把大儿子给妻子之时,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去去就来,你辛苦了。” 乔蓁笑了笑,为了他,她甘之如饴。 怀抱两个婴孩,她只能用念力做引,看着两张小脸渐渐褪去紫红,转为粉色的肌肤,她只感到为人母的骄傲,低头在两个小宝贝的额头亲了亲,想到现世头发花白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难过得想要落泪。 “妈,我也当妈了,你知道吗?” 她低语出声,希冀着现世的母亲能听到。 来的人原是北冥神殿的人,燕飞一招秘术打过去,硬生生地震住他们,嘴角冷冷一笑,“你们的主子已死,谁要不服气地尽管过来,我燕飞奉陪到底。” “殿主?”他们都不由得一呆,可以不认得燕飞的样子,却不会忘记神殿特殊的秘术。 “谁要找死的,可以尽管上来试试。”燕飞再度出声。 北冥神殿的人一片迷茫之色,老殿主真的死了?他们并不知道,燕飞这殿主对他们也还是可以的。 “岳母大人?”年彻冷脸走过去。 “你过来了,蓁儿怎么办?”燕飞略有责备。 “她没那么脆弱。”年彻微昂头地看着那群宵小。 碍于燕飞的关系,寻上门来的北冥神殿之人都没有新的举措,双方对峙着。直到百里翼与燕岫玉赶至,情况终于有变,一群神殿的人这才知道老殿主真的已死,面对燕飞这殿主,只有服从这一条路。 “将神殿参与此事的人都找出来,一一整合再报给我听。”燕飞做着吩咐。 百里翼看了看,只是神色复杂,未置一词,在经过燕飞身边的时候,低语了一句,“我去看看蓁儿。” 燕飞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由着他与她擦肩而过。 洞里的燕岫玉已是欣喜地抱过两个曾外孙,这是她直系的血脉,“与他们外祖母出生的时候一个样。” 对于父母来说,孩子永远是最重要的。 乔蓁看了看没有外人在,两眼直视燕岫玉,“外祖母,我……”她占用了她真正外孙女的身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惭愧的,对于其他不知情的人来说,她可以只字不提,尽到责任即可。但眼前的老人是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借尸还魂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傻孩子,这事情怪不得你,是上天的安排,那孩子也往生了,你能到来,唤我一声外祖母,代表着你是我的外孙女。”燕岫玉并不是老古板,没有太多的框框条条,再说与乔蓁经历过一番生死,自然更能接受这个来自异时空的外孙女。 “外祖母不怪罪,我就安心了。”乔蓁眼眶有几分湿润地道,担心着这外祖母与现代父母一样揪心着真正血脉的离去。 燕岫玉假意板着脸道:“不能哭,女人刚生完是不能哭的。” 乔蓁吸吸鼻子,忙点点了头,这泉水似乎蕴含着一股别的能量,由它滋润着她的身体,疼痛很快消失,她的精神头更是充足。 对于龙凤胎的惊喜,百里翼同样也吓到了,常年孤单的他如今却收获女儿女婿,还有第三代血缘至亲,那狂喜的程度用笔墨难以形容。 休整了一天,燕岫玉就要众人离开这秘境,再待下去绝非好事,这里的能量太浓郁了。 乔蓁与年彻一人抱着一个婴孩出来,这让杨长老与一向严肃的纪长老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燕家血脉的传承啊。 乔蓁一回到燕岫玉那简单的屋子,就沉沉睡了过去,就算有能量补充,生产也是最费心神的,只能依靠睡眠来补充流失的体力。 再醒来时,她听到孩子的哭声,一个两个,似乎像交响乐一般,而年彻却是手忙脚乱,顾得一个顾不了另一个,她急忙睁开眼睛,这一幕将原本玉树临风的丈夫变成世俗的平常奶爸。 没有多少男神的色彩,却真实得让人心动。 “彻之,他们是饿了,你且抱过来吧。” 听到妻子的声音,在此刻的年彻耳里与仙乐无异,一手一个抱去给妻子喂奶,终于似解放道:“这俩祖宗,真难侍候。”边说还边动手弹了弹儿子的嫩脸蛋。 “彻之。”爱子心切的乔蓁大喊一声,孩子还小,哪能弹他的脸蛋? “慈母多败儿。”年彻轻哼一声,不满妻子为了这俩小家伙出头。 “我看你啊是想当严父想得疯了。”乔蓁回了一句。 两人拌了拌嘴,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半晌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才忆起这俩娃才刚出生两天,讨论这个似乎操之过早。 年彻抱住妻子的肩膀,“好了,我们别争了。”看着儿子和女儿都吃得香, 不由得在妻子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们也该回家了。” 提到回家,乔蓁最先想到的是现代的父母,随后才醒起这家非彼家,而是大魏的那一众亲人,只怕他们早已翘首期盼了,“公爹与婆母怕是等不及了。” 妻子那一怔,年彻看在眼里,对于她的魂灵进入那真实与虚幻之门的事情,他只字不问,有些秘密她不想坦承他也无须知道,只知道她在他怀里即可,“是啊,他们来信都催了好几次。” 做了父母后,才真正理解父母,年彻感到他对父母的心结在慢慢地解开,幼时的记忆不应再停留,只有现在的幸福才应牢牢抓在手中的。 大魏永定侯府,这一夜府里张灯结彩,就连皇帝刘仪也携鲁皇后亲至,给这权臣的幼子满月送上一份厚礼。 盛宁郡主抱着怀中的小儿子亮相的时候,以高龄生下嫡次子,她恢复得相当好,不少人都暗暗艳羡,这郡主似乎越活越年轻了。 徐太后喝着杯中液,眼里的嫉妒掩也掩不去,她是最终成为了太后,可是形单影只地到底日子寂寥,就更见不得别人幸福,更何况这个幸福的女人还是盛宁这嚣张至极的郡主。 她倾身朝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 盛宁郡主抱着孩子正与自家大嫂说话,听到那宫廷女官过来与她说,太后要她过去,顿时眉头一皱。 果郡王妃眯了眯眼,“大姑奶奶,这太后你还是小心点应付,最近越发不像样子,在前方还有将士在打仗,她倒好,在宫里夜夜歌舞,朝中早已怨声载道。” 盛宁郡主冷哼一声,给她大嫂使了个眼色,即抱着孩子走向徐太后。 近前,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太后娘娘见谅,我这刚生产完,一时间还没恢复过来。” “那盛宁还真的是难以恢复了,都过了这么久。”徐太后嘲讽地道。 “这是因人而异,娘娘。”盛宁郡主皮笑肉不笑地道,“再说我生这娃时年纪也太大了。” 这话听来相当的刺耳,这不是分明在嘲笑她早早守寡,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盛宁,哀家在宫里寂寥得很,你这娃儿与哀家有缘,哀家正打算养在膝下,也好打发打发时间,即日起,年徽进宫伴驾。”她笑得恶毒地看向盛宁郡主,她就要夺去她的小儿子,看她如何办? 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这么小的孩子伴什么驾?这都不知道是荣耀还是折磨? 盛宁郡主郁怒在心,这徐太后当她的小儿子是阿猫阿狗供她取乐用?从鼻子处冷哼一声,“太后娘娘的笑话说得太过了。” “哀家从不说玩笑话。”徐太后不遑多让地道,“莫非你要违抗哀家的懿旨?” 盛宁郡主冷笑道:“太后娘娘的旨意不合理,为何不能违背?再说才满月的娃儿,真没有能力伴驾,我可不能让他进宫去闯祸,我这都是为了太后娘娘你的声誉着想,免得有人说娘娘一时糊涂下了错误的懿旨。” 以为她会收敛脾气,那真是笑话,从前她不怕,现在照样也不怕,皇权式微是谁都看在眼里的事情。 “你好大的胆子!”徐太后怒拍桌子。 “太后娘娘今天才知道我是吃了虎心豹胆的,一向不知道什么叫胆小。”盛宁郡主直视她脸现嘲讽之意。 这边的动静闹大,还是惊动了那边的男人们,皇帝刘仪听到心腹内侍的禀报,顿时脸色大变,这母后又在弄幺蛾子,斜瞄了一眼脸色瞬间下沉的年复,心中暗暗恼恨鲁氏身为皇后也不看好点生母,由得她乱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恶心的计谋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七章 恶心的计谋 皇帝刘仪与年复等人赶到的时候,盛宁郡主与徐太后早已是对峙上。舒悫鹉琻 徐太后看到儿子到来,站起来怒道:“皇上你来了正好,盛宁抗旨不遵该当何罪?哀家不过看她幼儿稚爱,下旨进宫伴驾,有何问题?而她居然口出狂言,眼里还有哀家?还有我们刘姓皇室?” “皇上来了也正好,臣妇这孩子不过刚满月,送到宫里不是给太后娘娘添乱?臣妇拒绝也是为了太后好,娘娘操劳一生,是时候该享享清福了。”盛宁郡主也朝刘仪不依不饶地道。 刘仪顿时成了夹心饼干,私心里他也是颇恼母后越发的不像个样子,人家的孩子还那么小,进宫做甚?宫里就是用来养这样的闲人吗? 两个女人仍然互不相让地看着彼此,闻言赶来的鲁皇后顿时也没辙,她都努力不让这两人对上,这两人偏还是冤家聚头。看到皇帝丈夫射过来的冷冽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上前劝说徐太后,“母后,这孩子太小,离不开亲娘,等再大点进宫伴驾也不迟……” 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徐太后只要循着这台阶下即可,无奈徐太后是铁了心见不得别人幸福,“哀家就是觉得他可爱,现在就要他进宫伴驾。” 盛宁郡主一脸怒容,正要再说些激烈的言辞,年复一把将妻儿拉至身后,冷眼看向徐太后,“人伦亲情不知道太后还顾不顾?臣之幼子,刚满月,硬夺人子,太后身为人母,做出此等事,也不怕天下人戳脊梁骨?” 身为大魏一代权侯,年复的话还是极有份量的,尤其现在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再闹内乱,大魏就更岌岌可危。 刘仪见状,也急忙抢在失去理智的生母之前道:“此事不过是太后见年侯之子可爱所致,乃一片爱护之心,方才下达此懿旨,并无恶意,朕同样念年侯签稚子尚小,离不开父母,如皇后所言,等大点再行宣召。” 徐太后却是怒火高涨,“皇上,哀家不同意……” 刘仪回头一片冷寒的目光落在徐太后的身上,徐太后顿时打了个冷颤,没再说些什么反对的话来,好一会儿后,她气哼地一甩手,“哀家乏了,要回宫。” 。刘仪也没有阻拦母亲的失仪之举,给鲁皇后使了个眼色,鲁皇后顿时会意朝他欠了欠身,“皇上,臣妾先行侍候太后娘娘回宫。” 刘仪点点头,道了句,“皇后去吧。” 鲁皇后这才急忙追上前去,一众宫娥也急急告辞。 盛宁郡主也一肚子怒火,朝刘仪随意一屈膝,“皇上深明大义,臣妇万分感激,如今孩儿渴睡,先行退下。”话说得生硬无比,不待刘仪出言,即抱着孩子转身就离开。 年复也没有阻止妻子的举动,惟有刘仪这年轻的帝皇颇有几分尴尬,毕竟他登基时日尚短,根基也不甚雄厚,这皇位可以说是坐得相当的不稳,就差说是危如悬卵。 刘仪的不自在,年老侯爷与顺王爷都在眼里,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各有思量,这一场闹剧两人都看在眼里,各自心事重重。 顺王爷剧烈地咳了咳,再看了看刘仪年轻的面孔,好一会儿,才看向年老侯爷,“皇上还年轻。” 年老侯爷也笑了笑,“是啊,确实年轻。” 再老点,只所羽翼丰满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会是他年家。 顺王爷一时间没再吭声,女儿受了委屈,他也自然气愤,不过这终归是刘姓皇族的内部矛盾,当初选择刘仪,正统是正统了,似乎他还是走错了这一步棋。 年老侯爷也知道这亲家内心的复杂,除了叹气之余,他没有别的安慰之词,当初年家也不大看得上刘仪,这人称帝绝非国家社稷之福。 一场闹剧结束后,没人再有心思喝这满月酒,刘仪也坐不住,很快就摆驾回宫,客人也相继告辞离去。 帝驾里的刘仪表情阴鸷,他现在处处受制于人,这样的日子何时能到头?尤其想到年复夫妇的态度,更是握紧拳头,“迟早有一天朕要将他们都连根拔起。” 一旁侍候的心腹太监忙道:“皇上,小心隔墙有耳。” “朕怕他做甚?” 刘仪大怒道,随后却又担心不已,“派人去将外面非朕之人都杀了。” 那心腹太监领了命出去执行死令。 永定侯府里,盛宁郡主仍余怒未消,推着小儿子的摇篮,一声不吭。 “那太后真是过份。”年初晴跟一群年轻姑娘一块儿,倒是错过了徐太后刁难一事,听说后自然是义愤填膺。 年复进来时听到女儿乍呼的话,看了眼脸色拉长的妻子,朝女儿道:“带你弟弟出去玩吧。” 年初晴一看就知道父母有话要说,“哦”了一声抱起摇篮里面的小人儿领着奶娘就出去了,一路上还逗着小人儿乐呵呵的。 “别玩得太晚。”盛宁郡主还是吩咐了一句。 “我晓得。”年初晴回复的声音远远传了进来。 年复上前抱住妻子,“还生气啊?” 盛宁郡主斜睨一眼丈夫,推开他的手,这事不关丈夫的事,是徐太后自己弄出来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找个人发泄,这人除了年复不做第二人选。 年复没计较她的态度,讨好地环住她恢复了苗条的腰身,“她抢不走我们的孩子。” “为老不尊。”盛宁郡主推着丈夫。 年复非但没有被她推开,反而将她推倒在罗汉床内亲热起来。 盛宁郡主推了推丈夫,推不开,半推半就地化成一摊水在他的怀中。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暗卫的声音,年复松开妻子的腰身,猛然坐起来,整理凌乱的衣服,看了眼扣好衣扣的妻子,方才沉声道:“进来。” “侯爷。”那暗卫进来,行礼后,看了眼盛宁郡主,半天没有再说话。 盛宁郡主见状,冷哼一声,“得了,我去陪女儿和儿子去。”当她很想听这些个事啊,哼,本郡主还不屑于知道。 年复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下,朝那暗卫道:“但说无妨。” 那暗卫惊讶地看了眼年复,飞快地扫了扫盛宁郡主,这回不再隐瞒,而是将刘仪在皇辇里面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迟早有一天朕要将他们都连根拔起。”盛宁郡主郁怒地重复这句话,一拍矮桌,“岂有此理!他也不想想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没有我们顺王府与永定侯府的支持,他早就被泯江王干掉,现在还轮得到他大放噘词?” 年复挥手示意那暗卫下去,妻子的态度有点出乎他的预料,毕竟她可是刘姓皇族的人,“盛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盛宁郡主斜瞟他一眼,“年复,我嫁给了你,其实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刘姓人眼里,我是姓年的。”微昂下巴,“可我不希望在你眼里,我是姓刘的。” 她与他的命运早就联系在一起,以前是她不肯承认罢了,现在听了这样一番话,如果他被铲除,焉还有她独活的可能性?她为他生了二儿一女,与年家早就息息相关。 年复神情略有几分激动地看着她,轻抚她的容颜,二十多年夫妻,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冠上他的姓氏,以往她更重视的是她的郡主身份,“我一生不会负你。”他郑重许诺。 “那是当然。”盛宁郡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美艳的脸蛋上似挂着恶狠狠的表情,“你若敢负我,我就阉了你。” 年复也没恼,反而再度推倒她在罗汉床上,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大笑道:“阉了我,你舍得?” “呸!”盛宁郡主道,“要替代的可多着呢。” 这话触怒了年复的神经,想到她那几盒子上好玉石做的物件,看来找天他要全部销毁,遂恶狠狠道:“你想得美!” 屋子里一时间温度上升,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灵族境内,年彻与乔蓁的一对龙凤胎,成为了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小家伙,每天都会有人上门专程来看这对可爱的婴孩,与出生那天相比,才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两个孩子都大了一圈,白白嫩嫩的,又笑得像个弥勒佛,哪怕口水流满地,那也是能秒杀上至年轻下至年老的女人。 由于乔蓁还在月子里,不适宜奔波劳累,一群人只好也暂时留下。 燕岫玉是最迟离开秘境的,她再出现时,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明显内伤都医治得七七八八。 这日,杨长老与纪长老登门来看孩子,这两个老人拿出亲生做的拨浪鼓轻摇着逗弄两个婴孩,就连严肃的纪长老也是笑容满面,尤其是看向那小女娃时,目光更是热切。 年彻给妻子端来燕飞亲自做的补身汤,摆在妻子的面前,“先吃点东西。” 乔蓁是孕妇,如今还要亲自喂奶,所以对于她在此时进食,没有一人多言。 年彻也侍候在一边,整一个二十四孝丈夫。 燕岫玉母女与百里翼也过了来,屋子里立即挤满了人。 乔蓁见状没有什么食欲,一群人围着,谁还想吃啊?很快就将碗推到一边,无论年彻与燕飞如何劝,她都不再吃了。 纪长老见状,暗中捅了捅杨长老的腰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杨长老这才腼着笑脸道:“正好大家都在这儿,正好可以商量要事。” 年彻与乔蓁闻言,顿时打醒十二分精神,听听这两个老家伙要说什么? 燕岫玉皱眉,“这事不用再议了……” “不行。”纪长老站起来,“自古以来,我们一族都是以燕氏长女为祭司,如今由燕飞再到乔蓁,这新生女娃必须留在我族,冠以燕姓,这才合乎道理。” 灵族祭司,从来只有一人够资格。燕飞与乔蓁在外多时,早已心不在族内,只有这小女娃,还是一张白纸,可以好好地培养,往后就能直接替下燕岫玉,这如意算盘他们在出秘境的时候就打好了。 年彻当即发飙反对,“不可以,我的孩子不能留下。” 百里翼也冷脸怒道:“朕也绝不答应。” “这关乎我族的生存与这个世界的平衡……”纪长老冷声警告。 “我不听这些大道理,总之要我的女儿留下,那是绝对不行的。”年彻的态度很强硬,他早就防他们来这一招。 杨长老与纪长老也站了起来。 几人眼看就要打起来。 乔蓁发话道:“我早已嫁人为妻,不可能将女儿留下来,你们不能如此强人之难。”。 “乔蓁,他不讲理,你也不讲理?”杨长老一脸失望地道。 乔蓁看了一眼杨长老,“你要分开我与孩子,还要我如今讲理?” 燕飞却是站起来道:“不要为难蓁儿与我的外孙女,我与娘还年轻,一时半会儿轮不到她们,孩子就让他们带回去,” 她欠了女儿二十多年的母爱,如今更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逼迫她,所以这事只能由她出面来解决。 “燕儿(飞儿)?”百里翼与燕岫玉都睁大眼睛看她。 杨长老与纪长老这会儿也大吃一惊,燕飞愿意留下?这大大的出乎他们的预料。 “娘?”乔蓁皱着柳眉看向母亲。 百里翼突然一把拽着她的手出去,“我们谈谈。” “百里翼,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燕飞明显不愿意再说,她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出了秘境后,她一直躲着百里翼。 百里翼不为所动,径自攥紧她的手往外走。 燕岫玉叹息一声,“杨长老,纪长老,你们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们说。” 乔蓁看着相关的人物一一离去,不由得抓紧丈夫的手,“彻之,你看……” “锦绣,我们先静观事态再说。”他的表情仍很冷硬,伸手抱起睡着吹泡泡的女儿,“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一家四口。” 。乔蓁对于这个问题的立场,与丈夫一致。 大魏卫京,乔茵正给儿子换尿布,看到春柔急匆匆地进来,“拿到信了没有?”将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笑道:“之前不是刚来过信,又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姑娘,这信好像不是姑爷写来的?”春柔忙将信与一条腰带递给乔茵。 乔茵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接过信,还没打开,先看了那条腰带,这是她做给丈夫的,一看这针脚她就一眼认出来。 她的神情紧绷,把腰带放下,然后打开信,仔细看里面的内容,这是一个女人写给她的,那个女人在信里详说她如何照顾她的丈夫,从早晨到晚上,还说章京碍于她的原因,不好给她名份,所以她只好背着章京写信求她成全,让她得以进章家的门,那条腰带就是证据。 “这实在太过份了。”春柔瞄了一眼,哪有做小的用如此的语气跟大房正妻说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查证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八章 查证 章京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连一个小角落也不放过,就是半天也寻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舒悫鹉琻 “大人,您唤我?” 听到声音,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勤务兵,“你看到我那条腰带没有?”比划了一下颜色与花样,那可是出京时妻子特地给他做的。 “之前有收好的,在这箱子里啊。”那兵士急忙上前去打开箱子,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奇怪了,明明就在这儿的,怎么不见了?”看章大人的样子也知道这东西于他十分的重要,此时他满头大汗地看着章京。 章京的眉头也紧皱,他的东西并不多,身为武将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惟有这条腰带他是万分珍惜,看到它就会想到妻子,前两天有仗打,他才戴上,看到它,才会一再提醒自己不能鲁莽冒进,家中尚有妻儿老母在等他。 “大人,都是属下办事不力……”那兵士自责道。 章京手一挥,“这事不怪你,下去吧。” 看来回京时再向妻子负荆请罪了,面对那十来岁的兵士,他也不好过多的指责。 兵士眼红红地出去,差点与钱黛晓撞上。 钱黛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冒失鬼,差点撞翻我的东西。” 这钱姑娘一向不好相处,在大人面前温顺得像羊儿,在他们这些小兵面前就厉害得像只虎,好在大人一向不太搭理她,真是臭不要脸的,不过好男不和女斗,他也就没必要与这等贱女人一般见识。 “我们大人才不吃你的东西,没皮没脸的女人。” “你!”钱黛晓气极,这小兵给她等着,等她得到了章京,回头必定来收拾他。 章京听到声音,走出门来,果然看到钱黛晓一副风姿焯约地走过来。 一看到正主儿,钱黛晓就变了一副面容,上前娇笑道:“大人这两天打仗必是累极,我给炖了些补品,大人赶紧趁热喝,这身子总要补补才好……”眼眶一红,“夫人不在大人的身边,我只能多多关心大人的身体……” “你与我非亲非故何时轮到你关心?”章京不给面子地打断她的话,“你说这样自降身份的话,我若是令尊,定会将你一顿好打,现在给我滚。”这回他不再给她面子,实在是受够了她。 钱黛晓神情一窒,他这般不给她面子,实在有伤她的自尊,不过再看到他伟岸的面容,她又不舍地上前用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章大人,你就趁热尝一点……啊……” 章京不耐烦地一把将她的食盒,往一边空旷的地面扔去,顿时食盒打开,汤汤水水地从里面流出来,碗更是碎成几块,“好了,你现在可以滚了没有?”若不是看在乔蓁是她表姐的份上,他早就一拳要过去了,这臭不要脸的女人。 钱黛晓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粗鲁地将她的心意踩在脚底下,再也厚不了脸皮待下去,哭着转身离去,她再怎么样也是江南富商钱家的女儿,何时被人如此奚落过? “大人,这要不要紧?”那兵士低声道。 这姑娘可是钱家的嫡女,最近军中有不少人在讨论钱家的巨富,到卫京准备走水路,那大船看得人眼睛都直了,在这样的战乱之时,还能调来这样的船只,可见钱家还是有点势力的。 “无碍。”章京吐出两个字,如果这钱家姑娘还要再到面前来献丑,他将不再忍耐,定要把这事与她父母好好谈一谈,就算钱磊是乔蓁的舅父也一样。 那兵士听闻,点了点头,还是大人够魄力,没上那贱女人的当,若是换成那好色成性的欧世子,结局一定不同。 这一段小插曲,乔茵并不知道,为了这条腰带,她辗转难眠,一宿没睡好,起来时眼睛有厚厚的黑眼圈,着春柔拿过粉饼,轻轻地按压了几下,这才算遮了过去。 “姑娘?”春柔有几分心疼,昨儿就没进多少晚膳,现在她也觉得自己眼瞎了,以为章京是老实的好人,哪知道一出门就这样? “没事,昨儿送信来的人是以往那个吗?”乔茵突然道。 “不是的。”春柔虽然诧异她的问题,还是老实答道。 乔茵的表情一沉,章京不会这样对她的,哪怕他真要纳小,也不会这般背着她,依他的性子必定会直白告诉她,可一路以来的家书却是只字不提,可见这里面必定不会像那女人信中所写。 正在她要吩咐春柔摆早膳之时,章荣氏急匆匆地进来,“听说京儿有信回来?” 乔茵看了眼章荣氏,消息挺灵通的,向春柔看了眼,春柔顿时知道院子里出内贼了,沉着脸朝乔茵点点头,退出去准备整顿,真是三日不打上梁揭瓦。 “婆母从哪儿听来的?” “你就甭管,我儿子的信给我这老婆子看看。” 章荣氏摊手向乔茵要信。 “婆母,这信我还真不能给您,毕竟这信是寄给我的,不是您的。”乔茵态度强硬地道,章荣氏才安份了几天,八成是听闻信中内容,这才特地过来的。 章荣氏确实是听闻儿子在外找了个小的,心想儿子总算是开窍了,守着一个妻子像话吗?再说对于能打压乔茵的气焰,她是万分赞成的,只要新人进了门,她在后面推波助澜一番,还愁以后这儿媳有好日子可过?到时候再把孙子抱到膝下来养,把小女儿接回来一家团聚,有她收拾乔茵的时候。 “哟,我现在都不能看了?”她冷笑道。 “不能。”乔茵也半点不让,“婆母,我昨儿听闻大姑奶奶的胎不稳,您有心情来管我的信,还是先去看看大姑奶奶吧?” 章荣氏一愣,狐疑地看着乔茵,大女儿也不受婆家待见,她没少私下里带着东西去看望她,再说宅子里的人大多现在都听乔茵的,没她点头,她还真的收不到大女儿的点滴信息。 乔茵看她怔愣在那儿,眉眼上挑,“婆母,您不赶紧去,我可不担保大姑奶奶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您也知道她的婆家人都吃人不吐骨头的。” “你给我等着。”章荣氏扔下一句狠话,转身急忙出去让人备马车,她好去看望大女儿。 乔茵冷冷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把手笼在袖子里,“都妥了吗?” “妥了。”春柔踱进来,“是院子里的小红说出去的,她得了老夫人跟前的嬷嬷好处,一时大意就说了出去,我已经将她撵了出去,估计有这次以儆效尤,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再犯事。” 乔茵点点头,治下手段再狠,也有疏漏之时,“往后看紧点。” 春柔忙应声“是”。 乔茵用过早膳后,就让春柔备另一辆马车,她抱着孩子坐上马车就直往娘家去。 到了自家门口,她没有让车夫停下,而是径自往另一边门口的三房而去,她要见的是乔维。 门房惊讶她走这大门进来,赶紧就去禀报乔维,乔维在乔蓁失踪那会儿还发过一次病,这一病也有好几个月,直到永定侯府遣人来说乔蓁有消息了,他这才重新振作起来。 此时他正在教宝妹练字,书房里很是安静,宝妹的坐姿很正,一笔一划地练着字帖,半晌,她抬起稚气的面孔,“我昨儿斫了一张琴,你要不要看?” “等你练好了字再看。”乔维翻着书页,头也没抬地道,秋闱将近,他今年正打算下场,所以这段时间都闭门在家读书。 宝妹“哦”了一声,没再抬头,又正经地练起字来。 正在这时候,有人进来通报,说是隔壁二房的五姑奶奶过来了。 乔维一听,扔下书本,朝宝妹吩咐了一句,即弹了弹衣衫,急忙过去,乔茵与自家长姐交好,他自然另眼相待。 进了厅堂,他施礼唤了声,“五姐姐。” “五弟。”乔茵笑了笑,抱着孩子坐下。 乔维径自坐在乔茵的对面,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才几个月,这孩子的眼睛圆噜噜地看人甚是可喜,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笑容。 “五弟要不要抱抱?”乔茵看他喜欢,遂道。 “我?”乔维摆摆手,“这么小?我不敢抱?” “不碍事的。”乔茵笑着起身,将自己手中才几个月大的孩子递到乔维的手上。 乔维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子到了他的手中也不哭,反而眼睛更有神地盯着他看,乔维渐渐也喜欢上这孩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孩子。 乔茵这才正色道出来意,“五弟,你舅家在京还有人吗?最近可有去信问一问他们的情形?听说江南现在挺乱的。” “有的,”乔维不疑有他地道,“前儿我才给舅父写信,他们一家子正要上京,我三表哥目前忙于找宅子安置,毕竟拖家带口的不少人,这宅子也不好找,因为战乱,不少人都北上呢。” 乔茵闻言,思忖起来,给她写的人自称是钱家的姑娘,那么要弄清这信的来处只能从钱家入手,这是她想了一宿的关键处,“我能否见见令表兄?” 乔维一愣,乔茵是为了钱家而来的?看她一脸的严肃,他也没有迟疑,忙着人去信给钱伟豪,要他过府一趟。 “可能要等些时间才行。”他歉意地道。 “无妨,就是民叨扰到五弟念书?”乔茵客气道。 “不碍的,老是读也没看进去多少,五姐姐过来坐坐,我正高兴着呢。”乔维笑道。 乔茵在乔维处用了午膳,直到下午,钱伟豪才得闲过来。 乔维介绍二人认识,互见过礼后,乔茵也不含糊,立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愣着的钱伟豪,“钱公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令妹的笔迹?这是她前些时日给我来的信?可是你处寄来的?” 钱伟豪表情凝重地接过,一打开,他几乎肯定这是妹妹钱黛晓的字迹无疑,再细看信中的内容,顿时怒拍桌子,“恬不知耻的东西。”此时他气得面红耳赤,当事人找上门来,这脸更是丢到天边去了,“章夫人,你放心,我立即给家父去信,好好地管教管教她,再做出这等有辱家门之事,必不会轻饶。”本来还想说两句章京勾引他妹妹的不是,可这人是乔维的堂姐,遂将这话咽了回去。 “钱公子管教她是必然的,这信来得太突兀,老实说我心中存疑。”乔茵直白道:“不怕钱公子笑话,我的夫君不是那等能做出这丑事的人,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偷鸡摸狗之事他不屑做。”皱了皱柳眉,“问题是这信从哪儿来?江南战乱,多处不通信,我夫君写家信也是透过永定侯府的渠道才能到我手中,令妹是不是从你那儿将信寄到京中?” 钱伟豪初时只顾生气,倒忘了这茬,如今听乔茵冷静提及,不得不赞这女人心细如发,“这倒不是,家中遭变,来回通信都是老家仆来回奔波,没有这样一封信经过我手,家中的老仆也不能私下带信,这信确是个疑问。” 乔茵这回终于可以肯定,这信不可能通过永定侯府,又不是钱家人带来的,那只有一个人还能有这能力将信带到京中,再到自己手中,顿时握紧拳头,好你一个欧博。 都过了这么久,仍死心不改,她一想起这年少无知时爱上的男人,现在就如吞了苍蝇般恶心,他为何还要阴魂不散?如今哪怕手中有腰带,她也不信这信中所言。 这一边厢的乔茵在想着用什么法子回击那不要脸的女人,另一边厢的乔蓁却是眼看父母在冷战,自从昨日两人出去商谈后,似乎变得更糟,父亲的表情很臭,惟有抱起龙凤胎时能笑得出来。 “娘,你和爹到底怎么了?”乔蓁觉得身为女儿不能不闻不问。 燕飞表情一僵,随后道:“没什么。” 乔蓁知道燕飞仍有心结,估计还是与那留在灵族的事情有关,遂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哪怕打他骂他,只怕他也甘之如饴,如今这样,非但你们俩辛苦,我这当女儿的也不能开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祸水东引 侯门嫡妻之锦绣重华,第一百五十九章 祸水东引 燕飞神情一顿,“你别管了……” “你是我娘,他是我爹,怎能说不管就不管?”乔蓁感性地道,“我们一家子好不容易才能揭开误会团圆在一起,这么些年你与爹都过得苦,何必还在这时候再折磨彼此?”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娘,留不留灵族内还是有可商量的地方,别再错过彼此了,十八年已足够。舒悫鹉琻” 一提到十八年这个字眼,燕飞的眼眶突然一热,眼前的景物朦胧起来,她的神情凄苦,年少时以为可以追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人到中年时,方知一切不过是场无法再挽回的遗憾,累了自己苦了他人…… 乔蓁看到这样的燕飞,同样也心疼着,抬头看到门口出现的百里翼,她收回手,悄然地走出这个房间,经过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两眼只有屋里暗自抽泣的母亲,并没有分给她一个眼光。她也不在意,走到自己的男人身边,被他拥在怀里。 “我们回去看大宝和小宝吧。”她窝在年彻的怀里轻声道。 两个小宝宝并没有起大名,这个还是等回到大魏再让年老候爷烦恼去,正式升格为曾祖父,年老候爷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也是对他老人家的尊重,就连百里翼这个身为帝王的外祖父也不去抢这殊荣。至于小名,只因乔蓁总是宝宝地叫,燕飞随后为了区分,一口一个大宝和小宝,结果,这小名人人都跟着唤,也就成了孩子的乳名,由外祖母亲自起的,乔蓁觉得倒也有意义。 年彻趁人不注意在她的红唇上一啄,“好。”给她拉好身上的厚衣衫,不让冷风吹灌进来,初冬的天气还是颇冷的,护好她在怀里往隔壁的屋子而去。 夫妻二人很快就闪身进了里屋,两个小娃娃正由灵族里其他的女性族人照看,一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回来,几个妇人笑着起身,与乔蓁说了一下孩子换尿布的事情,然后各自香了一下熟睡的小宝宝,就识趣地离开。 年彻扶着妻子坐在床沿,与她一道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比起百里翼与燕飞,他们是一对很幸运的父母。 隔壁里屋的燕飞感觉到手背一阵温暖,这温暖不同于女儿,更为灼热,微抬起头来,看到百里翼的俊脸,泪眼婆娑的她定定地看着他。 百里翼心疼地给她拭去眼里的泪水,“燕儿,如果你还气不过,那就打我一顿泄气吧……” 燕飞闻言,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她真上一拳打向百里翼的胸膛,力道并不小,明显不是在耍花枪,百里翼甚至往后踉跄一下。 她迅速起身扑向他,又一拳打下去,“你可知道当年我看着你与她时有多心痛?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心只为了你的江山社稷,哪里还有我?当时我生蓁儿时的无助,你又在哪里?你在忙着当人家的丈夫,忙着争权夺利,哪里还能想到我与女儿?当时我被人追杀威胁时,你又在哪里?你正忙着带你的新妻去祭天,由得他们勾结一气布下那样的死局,百里翼,你说你该不该打?……” 一声一声的控诉都是许多年前的遗憾,百里翼一声不吭,这些都是他亏欠她的,为了百里家的江山,东陵国的版域,他差点牺牲了他的家情与孩子,别说这点痛,再痛也是他应受的。 燕飞的拳头,一拳比一拳重,最后,她却是双手环住他的颈项,痛哭出声。 百里翼拥紧她的腰身,一遍遍地吻着她的秀发,“对不起,燕儿……” 两人相拥地躺在地板上,共同为曾经失去的岁月弥补着…… 燕岫玉在暗处看了看,女儿女婿能解开这个心结,她还是感到无比欣慰的,抬头看了看天上,不知夫君他是否也感到欣慰呢? 一旁站着的杨长老与纪长老却是一声不吭。 “都看到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燕岫玉在离开那阴暗之处时朝两人问道。 “岫玉……”杨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为灵族奉献了我的一辈子,难道我晚年了,你们还忍心让我在遗憾中度过?”燕岫玉声音平淡地道。 杨长老与纪长老不再就话,良久之后,两人朝燕岫玉这祭司行了一个庄重的礼,最后转身离去。 燕岫玉看着晴朗的天空,似在怀念那曾经的人,“夫君,你看到了吗?我们也儿孙满堂了……” 大魏卫京城,乔茵很快就丈夫写好了回信,并且亲自送到了永定侯府,她持着拜帖给盛宁郡主,对于乔蓁这个婆母,她只听乔蓁提及,见到的次数是很少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给人家添了麻烦? 正自胡思乱想内心忐忑之时,还是那时候在圣公主府的张嬷嬷亲自过来迎她进去,“章夫人,赶紧进来,郡主正在等您呢?” 乔茵忙笑道:“劳烦嬷嬷了。” “章夫人客气了。”张嬷嬷笑道,“你是公主的堂姐,老奴给你引引路,光荣着呢。” 乔茵知道人家之所以如此客气,都是碍于乔蓁的颜面,遂也没有拿乔,反而更为客套,随着这嬷嬷掀帘子进去,屋里已经开始烧起了炭盆,比外面要暖和不少。 她进去时看到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轻拨香鼎里面的香灰,这中年美妇正是乔蓁的婆母盛宁郡主,遂上前给盛宁郡主行礼问安。 “起来吧,你是我儿媳妇的堂姐,无须那么多礼数。”一向外传嚣张跋扈的盛宁郡主此时颇和气地扬了扬手,看到乔茵起身,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吧。” 乔茵欠身坐下,与盛宁郡主客套地说起话来,两人都有一个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最佳的开门话题无过于是孩子。 盛宁郡主一提及这个小儿子,顿时眉开眼笑,加之乔茵的性子与她颇为相合,聊起来倒也越发亲切。 乔茵最终还是迟疑地把来意说出来,从袖口里掏出两封信以及一条腰带摆在矮桌上,“本来我也不好来麻烦郡主的,不过这里面有我私下里给欧世子的信,如果直接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毕竟女人家的闺誉重于一切,只能求郡主帮我个忙,把他们隐秘稳妥地交到我丈夫的手中。” 盛宁郡主自然知道乔茵的夫婿是自家提拔的将领,“这个好办,你不用担心,我给他们下了封口令,不会有人乱传出去毁你闺誉的。”她没有好事地问乔茵与定波侯世子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这是乔茵的私事。 乔茵却是尴尬一笑,“我在未成亲的时候,与欧世子有过一段……我夫君也是知晓的……”隐去她*的情节,只是随口提了提两人曾经的纠缠。 盛宁郡主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等事,“当初若是知道,我定让我家侯爷不要将章京与欧博弄到一块儿去,原来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没想到欧博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不甘心我瞒着他出嫁,”乔茵咬紧牙根道,“他当初要纳我为妾,我始终是好人家的女儿,哪可能不顾家族名声与他为妾?也会丢了七妹妹的脸。” “你不要怕,尽管去做,万大事还有我给你兜着,那小子若还执迷不悟寻你的麻烦,回头我收拾他。”盛宁郡主义愤填膺地道,她的性子一向是爱乌及乌,只因乔蓁这儿媳,她就管定了乔茵这事。 乔茵眼含感激地道:“多谢郡主。” “我都说不用这么客套,再过些日子,我那儿子儿媳回来了,大家再好好聚聚,我算算,你孩子比我的小儿子只大个把月,正好当玩伴……” 两个女人一见如故,若不是乔茵记挂家中的儿子,当即就会留在永定侯府用晚膳,在出门前,正好看到年复这永定侯过来,隔着老远看到他与盛宁郡主亲密的画面,这世上恩爱夫妻还是不少的。 乔茵上了马车,刚回到府里,就看到春柔抱着况哥儿等在廊下,忙走过去,孩子似乎看到她,小胖手摇啊摇的,似乎要她抱,伸手就抱过,才半天不见,就想象得要命,低头在孩子的脸蛋上一亲,“想死娘了。” “人来了没有?” 春柔笑道:“早来了,三爷说这是熟人,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乔茵知道自家三哥肯定会帮她的,不过才刚往他任职的县里送了信去,他这么快就给她寻到了人,“将人带过来。” 春柔点点头,秘密地引那人入府。 乔茵看了眼面前的老学究,“这事要万分隐蔽,能做到吗?” 那老学究点点头,“老朽知道,定不会坏事。” “那好。”乔茵相信兄长不会害她,遂将两封信拿出来,“我要你模念这两封信的字迹,伪造出三封信来。” 她对于钱伟豪的保证还是不太放心,这祸水自然要东引。 老学究仔细研究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乔茵这才口述内容让他写,两个时辰过去后,她拿起几封信仔细对比,这字迹几乎一模一样,顿时满意地点点头,让春柔备下好酒好菜款待这老学究,拿着信的她笑得更为灿烂。 翌日一大早,定波侯府里面就有人匆匆拿着信奔到欧徐氏的院子,“世子夫人,世子爷有信回来了——” 欧徐氏正梳好妆,听到侍女的声音,脸上一喜,忙道:“把信拿来给我看。” 丈夫出门这么久,这是头一回给她写信,她能不高兴吗?在他出发前两人有些小争执,现在隔了这么些日子,她也就放下了。 打开信一看,她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混账,欧博,你不是人。” “姑娘?”她陪嫁的侍女忙道。 “世子夫人,这里还有一封信。” 欧徐氏接过另一封信,迅速打开一看,这是一个叫钱黛晓的女人写给她的,信里细数她如何帮欧博破坏掉乔蓁与章京的婚姻,还说欧博答应过会让她进定波侯府当侧夫人,让她这正室夫人给她腾好院子,并且打扫干净,还说她现在侍候欧世子,很快就会怀上身孕,要她这只不会生蛋的母鸡赶紧给她让路,语气嚣张至极,哪有半点当妾室的样子? “岂有此理!”她的双眼都要喷火,想要将信撕碎,随后双转念自己太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世子夫人,这是信物。” 欧徐氏看到小厮手里的玉佩,这是欧博一直戴在身上的,她绝无认错,这个贱女人勾引了她男人,还要到她面前来耀舞扬威?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好在一旁的侍女急忙扶着她。 欧徐氏在娘家时也是众星拱月,如今哪肯受这气?更何况她还没生嫡子,就让别人生怀庶子,这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抓着信,她怒气冲冲地往婆母的院子而去。 定波侯夫人一大早也收到儿子的来信,信中表明他要纳那江南钱家的姑娘为妾,还是要正经到官府去办婚书,来信并不是让她成全,而是要她这当母亲的赶紧办妥。 “这个孽障。”她将信拍打在案桌上,咬牙切齿地痛骂,他在前方不好好打仗,还要纳妾,是想让御史没东西可写吗?半晌后又拿起信准备烧掉,绝不能让丈夫知晓。 “世子夫人,您不能闯进去,待老奴给侯夫人通传一声……” “滚开——” 定波侯夫人正要呵斥这越来越不像话的儿媳妇,却见到她一脸怒气地瞪着她,像要吞噬她一样,顿时火冒三丈,“你又弄什么幺蛾子?” “看看你那好儿子与他身边的贱蹄子给我写的东西。”欧徐氏将两封信甩到自家婆母身上,“你们家连纲常也不顾了吗?嫡子未生,就忙着生庶子,有这样的道理吗?你这不是欺人太甚——” 定波侯夫人何时被人如此打过脸?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只是提到了信,她忍着气拿起来细瞧,这信里的内容只看几个字眼,她就一阵头晕。 欧徐氏讽笑道:“看到了,这就是你那好儿子做出来的,当初把我骗到这个家来,你们定波侯府没一个好人,连带门外的石狮子也不干净,男盗女娼……” “住口——”老夫人欧温氏拄着拐仗由人扶着走进来,听闻大儿媳这边吵翻了天,她不得不前来过问一番。 “这事摆明了就是你欧家不对在先,我为何要住口?”欧徐氏连这老不死的老太婆的面子也不给了,当即不管不顾地骂出口。 欧温氏气得手直打颤,“真是家门不幸,娶进你这样一个泼妇……” “我才倒了八辈子的霉,嫁到你家来。”欧徐氏立即反唇相讥。 “把她抓起来,给我狠狠地掌嘴。”欧温氏立即大喝。 欧徐氏被拉了下去。 欧温氏仍一脸的郁怒,看向一声不吭的儿媳妇,“混账东西,还不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定波侯夫人知道不能再给儿子遮羞了,遂将那三封信递过去,“都是这信惹的祸,博哥儿太不像样了,他媳妇这回是不对,可遇上这样的事,谁还能冷静得下来……” 她只恨没能生个省心的儿子,找了小的就罢了,都不看看找了个什么货色? 欧温氏看了看孙子的信,字迹她是认得出来的,语气也是孙子的,再想到孙子的风流成性,这信估计假不了,“真是孽障。” “儿媳妇这样,亲家那边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定波侯夫人只觉得头更疼了,这大房的脸面是彻底丢尽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他娶了那个什么乔家的女孩。” 儿子的心结,做母亲的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那姑娘另嫁了,儿子也就更颓废了。 “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拿出来说?”欧温氏不悦地道。 “我听说人家前些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我们博哥儿膝下犹空,我怎么能不着急?”定波侯夫人心里也自不平衡着,那个乔家的姑娘真好生养,如果当初嫁进来,家世低些只怕不会这样顶她的嘴,拿信甩她的脸。 欧温氏一时无语,最后长长叹息一声,“罢了,这事别再说了。”扬声朝外,“把世子夫人给我请过来。” 脸上略有青肿的欧徐氏再度回到这暖阁,仍然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欧温氏与自家婆母,手指紧握成拳。 “你放心,这女人进不了欧家的大门,这事我自会写信给博哥儿,不许他乱来……”欧温氏威严道。 欧徐氏嗤笑一声,“等你的信送到,那个贱蹄子就应怀孕了,你以为我这么容易骗?” “放肆!”欧温氏怒喝。 “你到底想怎的?”定波侯夫人咬牙问了一句,“莫非想要和离?那好,我成全你,明儿就唤亲家来商量这事。” 一提到和离,欧徐氏有几分慌张,她不想离开欧家,再嫁也难嫁进这样的门庭,骂归骂,到底她不能回头了。 半晌,见到这穷凶极恶的儿媳妇不言语,定波侯夫人的怒容也缓了缓,正要说几句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 欧徐氏却道:“我要到江南去。” 她要亲自去将那贱蹄子赶走,万一她真怀上了,她也要她生不出,在她没生嫡子前,谁也不能生。 欧温氏与定波侯夫人俱都吃了一惊,眉头更是深锁。 第二日傍晚时分,乔茵正抱着儿子举着小手来玩,逗得小宝宝呵呵笑个不停,春柔风风火火地进来,“姑娘,那欧世子夫人真个出发到江南去了。” 乔茵闻言,嘴角一扬,就让他们狗咬狗骨一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