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为妖》 001 妖女与女鬼 海志高中的高三部位于城郊的一片荒凉的,何为荒凉?也就是说这里生长着没有人浇灌的树木与恣意生长的杂草,一望目尽的范围没有一户人家,平时就连经过门前这黄土公路的车都是少之又少。 这样偏静的地方正适合海志高中高三学生度过封闭式管理的一年为高考冲刺,住校制度规定学生只在周五下午可以回家过周末周日自行返回。平时就是晚上放学也不可以踏出校门半步,不过也没人愿意往外跑,一望无尽荒凉地,往市区走的最近的车站离这里有两公里,所以就算是大门不锁也没有人愿意偷跑出去,毕竟还没有跑远就会被发现记一大过。因此学生课余活动的时间就只有平房教室外的那片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篮球场。 新的高三刚开学来此,一切都在慢慢的适应。 凌晨二点,可以说是夜黑风高,今晚的月色更是惨淡无华,黑夜没有一条缝隙的笼照住前操场唯一庞大的建筑物——宿舍楼,无论从哪一个方位看去这五层高的庞然大物都显得渺小,没人喜欢承受黑暗的威胁,它将黑夜与人们隔开,可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可怕邪恶的事,相信我这看似坚固的墙壁阻挡不了任何未知的力量。 404宿舍静谧的落针可闻,月色透过格子小窗前不遮光的蓝色布帘透进来映在水池前的四格地砖上,黑暗中你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里没有站着什么人。 我们每天都与黑夜碰面,有的人甚至会畏它,怕它,希望它黑的彻底这样也好什么也看不见,也有一种人在害怕中扭曲的期待,期待那月影斜映下的地方或许真的会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然后自己一定不会像鬼片子演的那些人一样大叫着死去。 睡在上铺的夏可贤熟睡中翻了一个身,她忽然神清,感觉到一丝异样,就好像有什么从地面经过,动静极轻带着一股渗人的凉风,她惊觉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她的眼前立着一个披着长长乌发的白影,两人似乎都一惊,还未等夏可贤有所动作,那身影已经闪出窗外,就好像只是一件被风带走的轻衣。 如此鬼怪之事想不清醒都难,夏可贤一屁股坐起身抓起墙上挂着的黑色外搭跳下床去,或许猫落地还会有声音,然而夏可贤的动作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蜻蜓点水般踏上窗台,细长的身子一纵跃出窗外落在三楼高的树上一歇十分平稳地落在地面,追着那逃去的白影踏风而去,身形快的就好像脚并没有真正的踩地。 一会儿她就追来了教室对面的操场上,那白影已不见踪影,她环顾着四周目光落在正前方操场边的那座传说中闹鬼的废旧教学楼上,月色疏疏,榆树枝影像吃人的树妖在风中极力的招摇着,空无一人的操场,总有一些寒意。 夏可贤迟色,学校是禁止师生接近危楼的并不是因为它那些无从证实的诡异传闻而是它真的已经很破旧了,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可是一想到那东西就藏匿在里面,夏可贤便没有那么多顾虑走上了台阶。 “吱——”夏可贤轻轻地推开破旧的大门,吱呀的声响让她很不舒服。 楼里暗淡无光,月光从外面照进来,黑一片白一片。夏可贤向大厅中间走去,眼波并不经意的扫了一圈,平静地说道“你引我来这里又躲起来不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吧?”话音刚落,就有一阵阴风从可贤的背后生起,“当!”地一声两扇破裂地玻璃紧紧地合上,楼里的月光被抽走了一半。 夏可贤惊得转身望去,她的身后一条白影顺着她身后的二楼楼梯飞冲下来,夏可贤感觉到一股阴气惊眸转身之时已自腰间划出两掌向那身影推去。 可眨眼间那长发遮脸的身影就变化于无形,半空中只剩一件白衣被夏可贤的掌风推开数米之外飘落下来,夏可贤快步上前一瞄地上的衣服,目光复又投向左右两边匿藏无数可能性的暗黑走廊,冷道“真是只狡猾的女鬼。” 话音未落身后地上的白衣竟又慢慢的站了起来,就好像有骨有肉将它撑了起来,两只空荡的袖子乍立开来伸出瘦长如同白骨的手伸向夏可贤。 夏可贤警觉的身子向前躬去,轻松躲开她的偷袭,灵活的闪到一边去抓女鬼扑空的手,谁想依然只揪住钻空的衣袖,与此同时身后一双手已经紧紧的握住夏可贤的脚踝将她整个身子向上抛去,夏可贤始料未及腾空纵起翻了一个跟头落在地上。 女鬼得意笑道“这下你倒是说说咱两谁更厉害。” 夏可贤冷笑一声道“当然是我。”她双手合掌旋转磨合一圈举起右手五指一扣立呈爪牙状朝着女鬼大声念道“凌光镜。” 片刻间一个八棱镜自她掌心浮现,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顿时照亮了漆黑的大堂,可是光束全部只投向女鬼一人身上,她往哪儿跑光就跟着往哪儿跑。 女鬼神色大变惊呼一声“不要!”来不及闪躲两臂试图挡住这蚀骨的光芒却发现手臂上的肌肤犹如火烧灼热,她凌空翻身重重的摔在地上来回翻滚着,那光紧随着她移动不落它处。 女鬼凄苦求道“求求你,不要……不要再让我死一次。” 夏可贤的心一颤,那种深切的恳求和怕再次失去自己的畏惧让她有些下不去手,一时间也没了杀意翻掌收手,光芒骤然倒回自她掌心,还眼前以漆黑。 女鬼痛苦的呻吟,夏可贤以掌力冲开两扇窗户,月辉又斜洒进来,一切安静地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夏可贤向她走近,皱着的眉头一霍,这面色苍白的女鬼有着一张十分清秀的面容,尤其是那一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并不是想象中空洞可怖的,相反里面有很多的情绪和思想,她如何也不能把这张脸和鬼扯到一起。 女鬼失的一笑,眉间又痛的皱起道“怎么?我没你想象的恐怖倒是吓着你了。” 夏可贤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故意引我到这儿来?” 女鬼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我?我不就是一个狡猾的女鬼,倒不如先说说你是谁?”她笑起来的样子又称得上狡黠。 夏可贤道“我没有必要和一个死去的人说自己的名字。” 女鬼愣了愣,爽朗的笑了两声,道“我当然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我是鬼,可不见得你就是人。” 夏可贤一怔,皱了皱眉头打量着她,觉得好笑又好气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是人难道也和你一样是鬼?” 女鬼保持着笑道“你也不是鬼,可问题就在于我引得却并非凡人,按常理一个凡人怎么能飞檐走壁,又会法术还能降服一只聪明厉害的女鬼,在人的世界若非我们自动现身凭他们的肉眼是看不见我们的存在的,而你却能看得到我,这不是都证明你不是凡人了吗?”她说着走近夏可贤凑近嗅了嗅。 夏可贤防范的一推道“你干什么?” 女鬼笑了笑闪开,道“你能感觉到我,我自然也能嗅到你身上的气味,只是很微弱不像你同类的强大。”她琢磨着又走开忽然转身看着夏可贤道“你修炼了多少年才化成人身,我看少说也有五六百年了吧,一般小妖的气才更浓更浊。” 夏可贤诧异的听她有根有据的推理,却完全不明白她把自己定义成什么,没有耐心的道“什么妖气?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不是生前是疯子就是死后神经失常了,人和妖都分不清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鬼,有你这么不靠谱的鬼吗?” 女鬼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刻意隐瞒什么,心里一震暗忖“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真身,可是若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有一身法术呢?”她也糊涂了。 夏可贤懒得与她纠缠下去,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懂飞檐走壁和这些法术,那完全是我师父教我的,她是个会仙法的得道高人,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父学艺,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也许不会相信,可我也不需要证明什么,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修仙高人,可事实就是这样。” 女鬼听着她说,信一半怀疑一半。 夏可贤见她不说话盯着自己,就知道她也会和正常人一样把自己当做傻子或是神经病,脸上几分失望几分小觑。 女鬼顿了顿,道“如果我活着的时候你和我说这些我会笑着骂你有病,可现在死了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有法力也有妖魔,所以你说的这些我没有怀疑。” 夏可贤眸光闪过一丝意外,含笑道“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喜欢你了,恰巧因为你不是人。” 女鬼一滞翻着眼皮笑道“好一个一语双关。” 两人都笑了起来,片刻女鬼有些认真的道“我信你可我也不说假,我真的是在你身上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妖气,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找上你,如果刚才的话你没有骗我那就是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 夏可贤不笑了,瞧她言语真诚不似在骗自己可又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不过对自己是人她深信不疑,明明就是娘胎里出来的血肉凡人怎会有错? 女鬼走近两步道“还是去问问你的师父吧,你说她是修仙高人应该早就察觉你身上的妖气,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经她这么一说,夏可贤也有些当真了不过并不会怀疑自己是妖,她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会问清楚,现在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来?毕竟被鬼盯上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女鬼的脸像是覆上了一层乌云,走开道“说来话长,今天就先不提了,你只要记住我叫麦芷晴。”说着一眨眼不见了。 夏可贤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念道“麦芷晴、麦芷晴……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想着走出了废楼。 002 凌晨三点 刚走出门,门里掀出阵阵阴气,夏可贤猛然回头,夺门而出的阴风迎面吹来,她跳进门里,麦芷晴和几个面相狰狞气味腐臭的恶鬼打了起来。 麦芷晴似乎不是他们的对手,夏可贤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她,可是师傅的话就响在耳边“妖邪魔道都是祸害人间的威胁,对他们决不能心慈手软。” 麦芷晴显然有些抵不住了,夏可贤眉头一紧,顾不了那么多旋身上前,以气力将麦芷晴打开对着三个恶鬼引出凌光镜,看似没有杀伤力的光将三鬼逼得无处遁形,他们呜咽大哭出来,声音凄绝刺儿,不过一会儿便都化成灰烬。 夏可贤收手,看向一旁软倒在地有些惴惴不安的麦芷晴,走了过去,道“你没事吧?”语气很淡,明明是在关心又希望看上去不那么在意。 麦芷晴怔怔地看着夏可贤,慢慢平复心情,摇了摇头。 这时,楼外的光好像一点一点的暗淡,就好像月亮正在被什么力量吞噬了起来,夏可贤感到异常走到门口望着天,真有一股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黑气慢慢的将惨白的圆月覆盖。 阴风浊气拍打着操场边的一排榆树不安作响,好像正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向夏可贤靠近。 她回过头正想要问什么,麦芷晴面色灰白无力,疾步走来握住夏可贤的手一边将她拉出门外一边煞有其事的道“快要凌晨三点了,你该走了,一定要在整点之前赶回宿舍,把窗户关好知道么?” 因为她忽然的紧张起来,夏可贤不明就里,手按住麦芷晴将要合上的大门,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在三点前回去?如果晚一些会发生什么?” 风势渐渐大作,女鬼无奈,夏可贤救了自己她也不想她出事,赶紧解释道“你也应该听说过这附近以前有个乱坟场。” 夏可贤嗯哼一声在等她的下文,女鬼看她不为所动却着急了起来道“那你一定不知道这里的恶鬼不下数百,每到凌晨三点他们便会醒来出来吸食人气,不过他们也不敢踏足宿舍楼,专挑你这样落单的人下手。”说着,她又看了看天上完全被黑气吞噬的月亮,道“我知道你不怕,可是相信我惹上他们不是好事儿,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回去吧。”她推了夏可贤一把,关上了大门。 这被关在门外撞来的风不要命般的狠狠拍打着残破的玻璃,夏可贤浑身一冷,她这才意识到紧迫感,复古蕾丝睡裙在阴风中不安的躁动,夏可贤冲进黑夜,向宿舍楼跑去。 风中树枝在旁边猖狂大笑,像是笃定她跑不过终将来临的黑暗,此时的她当真是在与时间赛跑,与风竞速。 她越过长廊加紧速度,眼看着离宿舍楼前不安晃动的孤灯越来越近,忽然一张没有双眸的脸立现眼前,夏可贤忍住惶恐猛然抽身退开数步。 面前的那张鬼脸正用一对像是黑洞的双眼盯着自己,明明没有眼睛夏可贤却感觉她的逼视。 她心里不禁念着,“终于与恶鬼碰面了。” 狂风吹得她头下没有躯干的白衣扭曲抖荡成各种形状,好像被风吹起的白色床单。唯独那张没有脖子支撑的脸一动不动,定格在风中十分恐怖。 夏可贤压低声音冷道“滚开。” 那鬼朝着她瞬间咧开灰色的双唇似在大笑,这笑或许得意看在夏可贤眼里只是渗人。 忽然风里传来男男女女此消彼长,奸邪猥琐的笑声,将夏可贤慢慢包围起来,少说也有几十只。 她能感觉到身上背后每一处肌肤都战战兢兢,她不是头一次与鬼交手,却是头一次被这么多摸不清数量的鬼包围。 “终于等到一个活物了。”一个沙哑可怖的声音被风声撕裂。 忽然一双鬼爪抓住了夏可贤的手臂,夏可贤一抖,她强逼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右掌,一团柔紫色的光更像是火焰自掌心骤的燃起照着扯着自己的冰凉的鬼爪盖去,那鬼感到刺痛的灼热惨叫一声,松开了夏可贤的手。 夏可贤根本来不及喘息,四面八方聚集了等着将自己撕成碎片的鬼,她变掌为莲华纤指在眼前快速的旋绕定在胸前,闭眼之时指间涌出金银色的光辉犹如浪潮向四处奔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将夏可贤笼罩在里面,厉鬼隔在透明的金银光辉之外一个个试图冲破它进来。夏可贤双掌一磨,凝聚紫火朝着外面嚣张狰狞的鬼众开始如鱼得水的施展法力。 因为无法穿透屏障,那些守在外面的鬼魂一个接一个的被夏可贤打的魂飞魄散。这凄惨的叫声让夏可贤感受到什么叫恐怖,颤栗,原来鬼也有身子,也会疼痛。 过了一阵过后,夏可贤发现聚集在半圆外的鬼众越来越多,凭她一人之力难以对付。远处还有很多正朝此处赶来的鬼魂,难道真要她在这里静等黎明吗?可是她的功力也撑不到那个时候啊。 “这该怎么办?”夏可贤心想,正当她无措时,一束青绿色的光从远处飞来落在夏可贤身后,那绿光旋转着竟变幻出一个挺拔的男子,他抬起宽大的衣袖在风中洒落一挥,光波所及之处无数刺耳的惨叫声争先恐后的嘶吼。 这哭声钻心,夏可贤难受的捂起耳朵,恶鬼一个个被男人的法力驱散离开,夜很快恢复了平静。 阴风渐停,天上的黑气也渐渐化开重现了月圆柔辉。 金色光芒保护下的夏可贤依旧捂着双耳紧闭着眼睛像个受惊的小丫头,她原本就是个小丫头,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太正常。 青白长袍的男子一双漆黑清明的眸注视着她露出些许笑意,那温柔的眼神越发的深刻了,金光反照在他犹如雕刻的容颜上无论如何也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心醉,就连过往的风也变得温柔了。 他像是从几百年前的走来的男人,不仅是见于他的一身古韵装束,更因他像极古人对当时容美气佳男子的称颂,“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男子眉目中的笑意温柔渐渐有些怅惘,他低了低眸消失在黑夜中。 夏可贤缓缓睁开了眼,空荡荡的楼前一片宁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夏可贤四处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人来救自己,心想“难道是错觉?” 她又沉吟了半会儿,才作罢的一晃手臂,金银色的半圆顿时分成了一颗颗独立的光点落了下来像是一场光雨,飘飘洒洒在夜空中消逝。 夏可贤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忽的身后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向她投来,一个男人恐慌的声音随之响起,“谁?是谁在那里?” 003 牵连致死 “糟糕!”夏可贤心头猛然一惊,竟被人看见了,听这声音好像是男生的宿管大叔方叔,夏可贤背挺得僵直动不敢动,握紧拳头的手心沁出汗来,她并不确定方叔看到了多少不该看到的,如果自己被暴露只会招惹麻烦。 夏可贤刚打算逃脱听到方叔大声的惨叫响彻整个静夜,手电筒也摔在了地上,夏可贤回过头一个獠牙恶鬼正骑在方叔脖子上吸食他的精气,还有一个正面对着面的从他的口中源源不断的吸食。 方叔全身僵直,翻着白眼,脸越来越凹了下去。 夏可贤大惊,怒道“滚开!”眼里顿生少见的杀气令人畏惧,心里默念“魂破!” 只见一股水蓝色的气流如灵动的水蛇一圈圈环住她运力的手掌,夜风骤疾,夏可贤一跃腾起以排山之势朝着两鬼挥出两掌,那缠绕着的水蓝色气流如闪电般脱手而出,更以光速卷起一路飞砂浮尘向两鬼奔去,一眨眼的功夫穿过两鬼的头颅。 两只鬼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七窍开始冒出黑烟,嘴里不知发出人语还是什么,反正是令人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惨绝的哭嚎,又是一眨眼他们便化作一缕乌烟被风吹散。 方叔的身子垂直倒,夏可贤咬着唇,脚刚挪了一步,旁边宿舍楼的灯接连亮了几盏,她不得不赶紧回宿舍去,最后望了方叔两眼转身跃上身后的老树钻进了窗里,刚跑了两步,只听甄礼蒙声慌道“刚什么声音吓死我了。” 床铺两边传来摸索台灯的声音,夏可贤刚跑到下铺还没往上爬,灯瞬的亮了。 “可贤?”睡在下铺的林婕如两眼惺忪的看着她一头雾水。 夏可贤愣了愣,指着窗户的方向刚要说话,只听其他宿舍传来尖叫声,道“有人躺在地上!”“好像死人了!”…… 这骚动接连惊醒了周边的宿舍,404的五个人全都醒了过来,好奇多过惊慌,一个个忙都跑到窗台前去看外面的情况,接着都捂嘴惊叫,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 整栋宿舍楼终于陷入人心惶惶之中,走道里充满了女生惊慌下的彼此安慰和讨论声。 只有夏可贤一个人是沉默的,而这种沉默中带着不能言明的内疚和自责。 林婕如发现立在梯子前走神的夏可贤,身为夏可贤最好的朋友,她一眼便看出了失神背后的落寞,走了过去一把搂住夏可贤的肩像个深谙世事的大姐姐,细声安慰着她道“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不要胡思乱想。” 她的臂弯是那么温柔,夏可贤的紧绷的自我防护的屏障瞬间崩塌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她经历了世间最玄乎的事,从鬼门关里捡回一命,所有的惊恐,后怕还有方叔的死都像是巨大的石块儿压在她心上喘不过气来,这些没有人能替她分担,跟着师父修习仙法的这十二年她学会了如何隐藏疲惫和疼痛,即使她的心早已如钢铁般坚强,可如今一个人多少受自己牵连而死,她的心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泪水悄悄的在眼眶里打转。 第二天的学校正如意料中的炸开了锅,早饭的时候每个人张口闭口的话题都是方叔的死。 夏可贤咬了一口馍馍,听孟美小声对大家道“我听宿管阿姨和隔壁班的老师们说的,方叔死相很吓人,是死不瞑目而且还张着嘴,更恐怖的是全身没有一处伤痕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她说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伸出胳膊来让大家看道“瞧我的鸡皮疙瘩,吓死我了。” 余洛瑶也跟着抖了抖道“我也是,我也是浑身鸡皮疙瘩,听你这么分析我更觉得他是大半夜撞鬼了,你说他那么晚没事往外跑什么?肯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此话一出,全桌的人都不约而同微微惊嘘一声,脸上却都挂着戏谑的笑,当然除了夏可贤,她始终没有参与进来。 戴诗琪一脸嫌弃的道“拜托,吃饭的时候就别说这些了,从睁眼说到现在你们也不累,还撞鬼呢,你们能别自己吓自己吗?学校要真有鬼,最先遭殃的也该是女生宿舍,尤其是咱们404。”她故意吓唬她们,脸上飞扬的神情是笃信这世上根本不存在鬼怪。 004 众议纷纷 几人撇着嘴又是一冷,甄礼迎合的打趣道“似乎很有道理啊。” 余洛瑶止住了笑,又一副认真的道“可是晚上宵禁之后,宿舍楼也上了锁,方叔没事干往外跑什么?” 林婕如道“你又来了。” 余洛瑶道“哎呀,实在想不通嘛。” 甄礼自己一惊道“或许他是被什么东西勾出去的。” 几人被她的话搞的又是一阵汗毛竖立,发出“咦……”的讨厌声。 戴诗琪嚼着嘴里混着咸菜的馍馍终于不耐烦了道“够了够了奥,我可不想再听你们讨论方叔怎么死的,明知道这世上没鬼还要听你们在这儿一惊一乍的,难道他就不能失眠出去巡个夜什么的,结果、结果一不小心心脏病突发了又或者跌倒了就猝死了。别总和鬼怪扯上联系好嘛!” 显然她也是努力的说服自己方叔的死只是寻常意外。 趣味被她打消,大家终于被科学常识拉回现实草草结束了话题,林婕如看向角落一直没出声的夏可贤,碰了碰她道“怎么了?一早上也不见你说句话。” 手里的勺子一直搅着白米粥,夏可贤顿道“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不想说话。” 林婕如拍了拍她的背,深叹一声道“我也是,出了这种事真的想睡得好都难,不过别多想了,学校说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夏可贤含笑点了点头,她毕竟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不一样。 从食堂出来,夏可贤,甄礼,林婕如挽着手臂走在前面,远远看去藤树后的长廊里林沐晨坐在那,周围围了几个她们班的女生聚在一起说笑。 甄礼看见了哼了一声,林婕如循着她目光望去,笑道“看来林沐晨又被蒋文瑞她们几个缠住了。” 甄礼哼道“是啊,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林沐晨又不喜欢她们。”说着不值的看向夏可贤,就好像替她抱不平。 不过夏可贤看上去倒没什么反应,三人走上长廊的小阶,林沐晨一侧脸看见夏可贤立的起身跑去,身旁的蒋文瑞正要说什么,一句话只好咽了回去,瞪着夏可贤,神情别提有多厌恶。 林沐晨笑着道“真能吃,知不知道等你多久啦?”他帅气的脸看着夏可贤当真是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一夜未见的惦念。 几人停了下来,甄礼翻着白眼道“行了吧你,我看你快活的很。”目光顺着鼻尖瞅向那边的女生。 林沐晨忙避嫌的道“哪有,别乱说了,都是朋友。” 几人都看向夏可贤,夏可贤道“等我有事么?” 林沐晨温柔道“我妈说明天放学让你直接去我家吃饭,晚上就住我家也行,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林沐晨的妈妈是夏可贤干妈,两家长辈是很好的长辈,夏可贤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失踪了至今也没有下落,妈妈和她早就当爸爸已经死了,那是一个缠绕这个家很久的噩梦。 她还没有说什么,那边甄礼已经开起玩笑道“呦呦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的意思啊,我们可贤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 林沐晨无奈笑道“你要是不在里面掺和,或许我还有可能。” 听着两人笑闹着,夏可贤不经意看见廊外的那颗据说已有上百年寿命的藤树,她从未认真的看过这颗树,不同于自己对一般藤树的认识,这颗已有百岁的藤树有着粗壮的树干,它的根也十分的有力扎实,虽说已历上百春秋,可它的枝叶却很是鲜嫩油绿,即使在这秋风的亏待下它依旧不减风采。 绿,夏可贤眸光一深想起昨晚绿光中的替她解围的力量不禁有些走神。 林婕如见夏可贤又没融入进大家的笑语,气笑道“又自己发呆了,我们的玩笑是有多枯燥啊?” 夏可贤回神见大家都瞅着自己,想着今天表现的确实是太反常了,白皙微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道“好啦好啦,有些跑神了嘛,要迟到了还是快走吧。”推着几人说说笑笑的向教室走去。 班主任对方叔的死严肃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是希望大家不要过多谣传,最好就是不要再议论下去,的确这个话题新鲜了一天,到了晚上晚自习前便没几个人再提起了,方叔的意外身亡从另一个角度也算尽现了人心的贪奇与冷漠。 夏可贤是生活委员,每次会等大家都走了把黑板擦了简单扫一下地她才会锁门离开,而学生的天性自然是放学比上课积极的多,铃声响起不到一分钟,教室里就已经走空了,毕竟也那么晚了大家都赶着回去洗漱,十二点全楼必须熄灯。 窗外喧闹的人声渐渐稀落,空荡荡的教室里夏可贤擦着黑板,只觉得头顶上的灯开始“滋滋”作响,回过头教室顶上的六顶吊灯都开始忽明忽灭的晃悠,而且是极其的同步还是同方向,可怕的是教室里无风。 忽然,两扇铁门唰的合上了,顶灯瞬时间全灭一片漆黑,只有两边透着窗户射进来的薄弱月光。 夏可贤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捏紧板擦的手放松不少,道“出来吧。” 005 亡人之说 夏可贤话音刚落,教室的最后,月光照顾不到的地方走出一个白色身影,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麦芷晴梳着一个高马尾,夏可贤眼前一亮,显然还是被她没有血色却很清秀的面庞惊住了。 麦芷晴笑道“经过昨晚,你知道凌晨三点以后在外一人有多危险了?方叔就是很好的例子。” 夏可贤脸色阴郁起来,道“他原本不必死的,是我害了他。” 麦芷晴轻哼一声,一边走着手指尖一边滑过桌面,道“天要收一个人的命,与你何干?” 夏可贤看着她,这平静无恙的面色说着这样无情淡漠的话,听上去却又有另一层深意。 麦芷晴见她无法认同自己,道“你觉得我很冷血?这个世界是容不下那么多人的,每降临一个新的生命,就会有另一个生命被上天遗弃,我和方叔的离开只不过是为将来到这个世上的新生儿腾个地儿罢了,人是神的造物,他们开心了就让你活得久些,又或者动一动手指随意挑中一个人离开这一世去经历下世,魂又生魂,而你却不是你,唯一不变的是世间生命的总量。所以说你根本不必为方叔的死自责,他只是被上天挑中要去投胎了,这是他的命。” 夏可贤怔怔地听她说完,有种差点要被她的一番“亡人论”洗脑的感觉,可是她却十分的清醒,摇了摇头道“像你这样说生死由天,那这世上的人祸、凶杀和意外都不该怪罪任何人,法律也不必存在了,因为这世上没有恶人,没有凶手,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面对死别活着的人也不用悲伤,对自己说一句他不过是时辰到了,要去投胎了,这样虚假的清醒为的是什么?只为了活着的人能够心安?把福祸生死都归咎于天命,我只觉得很可悲。” 麦芷晴冷笑一声,接道“可悲?你认为看清生死规律是种可悲?还是你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命从一开始就掌控在别人手中?有鬼就有神,神是做什么的?你以为就只是供人放在庙里拜的石像啊?他们要救你你想死都难,要你死同样的活不过这一秒,你不要拿无神论来反驳我,先看看我是什么?” 夏可贤心一跳,她完全听明白了麦芷晴的话,正因为明白,她只觉得压抑,难过,麦芷晴在逼着她去承认天意弄人,身不由己,她觉得荒唐可还有什么比和一只鬼讨论生死更荒唐的呢? 夏可贤的沉默似乎也是表达一种不舒服的默认。 麦芷晴道“这次,那恶鬼充当了上天的刺刀结束了方叔的性命,他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杀的了他们却阻止不了天意。” 夏可贤一怔,看着她想了想淡道“那你呢?结束你性命的那把刀又是谁呢?” 麦芷晴的眼里有了些泪光,夏可贤呆住了,鬼也有悲伤有情感,更有眼泪。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愤怒,嘴唇顿时变成了紫黑色的,半天也没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夏可贤一看心想就连你也不能释然,是不是上天安排的命运又有什么重要?该向谁寻仇还是向谁寻仇,谁还能上天去讨债呢? 麦芷晴心情已极坏,道“他的名字让我不齿,我来只是提醒你一句小心为妙,昨晚你已经惹怒那些恶鬼了,很有可能他们会找你报复的。”说着,飘出了窗外不见了。 夏可贤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思着,会是什么人杀了麦芷晴,她至今逗留在此一定与她的仇恨有关,夏可贤似预见到一些可怕的事,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沉重,锁了门往宿舍去了。 每周五下午七点放学,七个班的学生会统一搭乘学校包的公交车去车站然后各自转乘回家,这也是确保学生不会在荒郊野地遇到什么危险。 夏可贤与林沐晨一起去了他家,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夏可贤永远是话少的那一个,像极了沉闷的理科生,而林沐晨作为文科班的稀有的男生还是优质嫩草对夏可贤可以说是听之任之,宠之让之,外人谁都看得出林沐晨喜欢夏可贤,可他从来没有说破,这也是他最聪明的地方。 吃完晚饭坐了一会儿外面天就黑了,夏可贤坚持要走,林妈妈只好让林沐晨送她去车站。 回到家里夏可贤用座机给远在外地的妈妈打了一通电话,半个月不见这一聊便是从衣食到住行问个遍,母女俩都舍不得挂电话,等夏可贤意识到已经很晚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她不得不说再见,因为她还有行程。 零点刚过五分,再出现在穿衣镜前的夏可贤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衣,高高束起的马尾风一吹过便发散出柚子的清香,最后带上了黑色口罩的她简直像极了从武打片里走出来的英姿飒爽的功夫女侠。 夏可贤打开窗户纵身一跃就消失在黑夜当中,这是夏可贤最喜欢的时刻,就像是“猫女”一样可以自由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在城市的上空飞檐走壁,这是很多很多武侠热爱者梦寐以求得到的超能力。 夜景很美,她却无心欣赏,这十几年来多少个夜她都是这样过来的,越过一座座高楼却从未真正去欣赏过这个城市的美,师父教与她的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的警惕。 006 紫竹林 十分钟后,夏可贤来到了雁西公园,落在一颗大树上,秋风凉嗖嗖的拂动着枝叶,她确定下面无人才跃了下来。 雁西公园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是x市受保护的景区之一,受保护的意思就是门票要收费的,而雁西公园也在这种管制下逐渐失去它原本天然自由的魅力,现在的它极像一个露天的自然博物馆,人们花着高价门票进来欣赏园中称不上多绮丽独特的山水风光,而它的价值大概就在于那已经流逝的三百年光景吧。 夏可贤走进后山密林下遮掩的一个山洞,园中唯独这个山洞不是对外开放的,因为整个洞穴只有二十米最到了头,里面除了光溜溜的山壁什么也没有。 夏可贤点亮手中的打火机走到石洞的尽头,将左手放在了上面一块突起的月牙形的石块上,轻轻地一转,眼前的石壁慢慢的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安宁幽静的月夜。 夏可贤走了出去,所谓别有洞天大本意大概如此吧,山洞外连接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紫竹林。 尤记得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还是五岁,也是她人生中头一回见到漫山遍野的翠竹,头一回呼吸到如此清净的空气,鸟儿是这片天际的主人,它们飞的累了随意落在一处歇脚,养足了精神再展翅直冲天际;一到夏天更能看到满山奔跑撒野的兔子,它们是那样的快乐,无比防备任何天敌。 只因这里只有师父一个人类,而师父是吃素的,也没有什么食肉动物在此繁衍,所以紫竹林好像这人间乐土,祥和安乐得很,一晃眼夏可贤对这里的记忆已有十二年了。 夏可贤顺着小路走着,方见目光所不能及的远方绿野上空凝聚着橙红色的妖气,夏可贤念道“师父!”疾步赶去。 橙红色妖光下一个青白色长袍似是仙道装束打扮的女人正是夏可贤的师父,叶心。 她的一双精锐明辨是非的眸冷冷的盯着面前穿着现代服饰的女人,这女子生的娇美艳丽,就是那一双杏眼似是比狐狸还要狡猾三分。 风疾走,厮杀一触即发。 两人身形起落间水蓝色气流与橙红色妖气相交相抵就是不能相融,看上去水蓝色气场极强稳站上风,叶心的法术运筹帷幄,连连逼退妖气缠绕的女子。 叶心挥舞着宽大袖袍下的两臂,一手挡开了对面飞来的数根长刺,紧接得空踱步上前一把扼住了女人的脖子推着她向后退去,直到女人再无还手余地,瞬间跪地求饶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正巧来此的夏可贤看见师父没事才安下心来,叫道“师父。”跑了过去。 叶心眸光微侧,手从女人的脖颈上拿开了。 “大师,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女人娇美的脸上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夏可贤望着她,叶心走开两步,语气依旧冰冷道“贤儿,替为师杀了这个妖精。” 女人大惊落泪摇着头看向夏可贤道“不,不要!” 夏可贤看着她也有些犹豫,没有动手的意思,女人趁机忽然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叶心转身一弹手指,一颗发光的宝蓝色的珠子从指间顿的飞去打中女人的腰部,只听她惊呼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蜷缩扭动着,在红光漫天下,化身成了一只刺猬精,她嘴角溢着血跪求叶心道“大师,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和老公是真心相爱的,我虽然是妖可从来没想过要害他更没有害过其他人,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连声哭求并磕头,显然她口中的老公是个凡人。 夏可贤看着她顿了顿,感触颇深,妖又如何在师父面前生死更本由不得自己。 叶心根本不为所动,道“贤儿,还不动手?她是妖,妖的话根本不值得相信,也不值得怜悯。” 夏可贤回神,望着眼前哭花了脸的刺猬精缓缓抬起了手。 刺猬精摇着头,对上夏可贤冷漠的视线眼满是惊慌,嘴里不停地苦念道“求求你,不要……” 夏可贤的手顿住了,眉头也微微皱起。 叶心有些严厉,道“快动手!你在可怜一只妖精?” 夏可贤顿了片刻,望着刺猬精恳求的目光狠下心道“没有。”她本能的右手一旋,一团柔紫色的火芒生于掌心。 叶心忽然神色含怒,在她出手前瞪向妖精两指一挥,一道水蓝色的气流像是闪电直穿刺猬精的心脏,那气之大,带动起了夏可贤的发丝,她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望着师父,耳边是刺猬精惨绝人寰的喊叫,顷刻间她便元神俱散,灰飞烟灭了。 夏可贤从师父脸上的愠怒反应过来自己又犯错了,她散去掌中法力,紫火具灭。 这紫火是她与生俱来的法力,随着她功力的增强已从最初的清紫色练到今天的柔紫,可师父从来都禁止她运用紫火,平时已经很小心,这一次本能的唤出紫火可想而知师父有多生气。 夏可贤低着头,叶心拂袖冷着脸孔向竹篱走去,她才敢抬头看师父一眼,跟了上去。 007 为妖争论 竹篱小居前的两盏孤灯迎着晚风摇晃,门前的两排茉莉中已多了三盆绿菊很是显眼,叶心最爱绿菊,每年入秋后她都会在山上采几株最好的回来种养。 夏可贤跟在叶心身后,不敢出声。 进了小居,叶心转身在那张花梨木罗汉床上坐下,手掌狠狠的拍在四方炕桌上,方才的怒气仍未消。 叶心虽有三百岁,可身体机能如处在四十岁出头,天生貌美即便光阴流逝,她依旧姿容不减。 她并不看夏可贤声音尤冷道“跪下。”。 夏可贤不敢抬头,走上前去跪了下来。 叶心沉默半会儿,道“我问你,当初我为何收你为徒?” 原本这个问题夏可贤也想再问师父,那女鬼说的她身上的妖气一事,她也想问个明白,可师父如此生气哪里还敢质疑师父收自己为徒的初衷。 夏可贤轻声道“师父说徒儿是修仙练法的奇才,所以收徒儿为弟子,传授法术斩杀妖邪魔道。” 叶心道“你没忘,可是刚才对着那女妖你为何一再心软不肯下手?是什么让你迟疑?” 夏可贤没有说话,她的确想放那妖精一马,因为她并没有害人,她唯一的错就是与凡人相恋,可这并不是错,一个没有害人之心的妖精为什么不能被世人所接纳呢?可这些她只敢在心里质疑,并不敢当着师父的面说。 叶心从她的脸上就看穿了一些不敢明说的想法,目光微眯,道“别在心里想,说出来让我听听。” 夏可贤见叶心追问,心想不妨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她抬起清澈的眸子问道“师父,何为妖?” 叶心一怔,夏可贤的眼中分明有不同的见解,冷道“妖,世间除人之外一切有悖逆天常擅自修行却难成正道的生灵,非善类与魔和鬼灵一样不被世间所容。” 夏可贤自顾自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人间,可它原本又不该称作为人间。” 她说着,叶心的脸色不好看了。 夏可贤浑然未觉,继续道“人是世间最聪明的物种,数量又最多,从很遥远的时候,人就成了天下最大的霸主,可以任意掌握世间一切生灵的生杀大权,原本同栖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动物不得不退居山林,而用的上的牛世代为人耕种,能维持人生命的鸡鸭鱼等飞禽走兽成了人的下口菜,世间不知从何时开始被称为人间,或许只有人自己才会这么认可自己吧。” 叶心的眉头紧锁,隐袖子下的松弛的十指紧握成拳,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夏可贤似入了神,道“天掌控人的生死,人决定其他动物的生杀,人与动物唯一不同的是,人很信天,膜拜天神掌控世间生死的力量,也希望向天一样可以去主宰一切。而动物怕的却是人。人们修行法术为的是成仙成佛长生不老,很多人说只有无欲无求之人才能超脱凡骨坐立为佛,可是成仙成佛不就是一种欲望吗?可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听的很。每个人似乎都有修仙的权利,而衍息在世间最底层的动植物它们修行练法却没有想位列仙班,对它们来说天上又有什么呢?没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遍山开放的花朵没有自己的同类,而尘世真正的家园又在一点一点儿被人类占据霸道的称为‘人间’,它们能活动生存的地方少之又少,面对人的猎杀驱逐它们不得不变得强大,这样才能够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可是它们的领悟并不被天神和人类所认可,反而被认为是逆天而行。因为如果这世上每一个动物都修成妙法,那人就再吃不到鸡鸭鱼肉了,如果三界中最底层的畜生也能通过修炼成仙与天上的神仙平起平坐,他们将颜面无存,所以上天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只要是妖不论善恶都要死,而修行之人修的是仙法,是仙家思想自然也就以上天的信仰为信仰,将妖物视为大敌,多少人是真正问一个为什么的?就像今天的刺猬精,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因自己是妖而死,这难道就是人间正义么?” 叶心大惊听完她所有的话,两眼发直颤抖,沉声道“好一番独到的见解,你怎可将人的修行与妖相提并论?修行之道应以佛心善念为根本,对于世人百利而无一害;而妖、魔、鬼这三物无视天理顺常,欲私自掌控生死跨三界而逆行,有多少妖魔的修炼之法以吸食人血人肉为辅助,若天神坐视不理,世间又无人阻止,人间将会变成什么?你说的尘世不该以‘人’为名,称作‘人间’,如果任由畜生自行炼法,现在的尘世确实已不配称作为‘人世’而是‘妖世’、‘妖间’,我们都会变成妖物的口食,这难道就是你想看见的吗?世人不能容纳妖物,并非是上天的意思,而是它们多行不义,祸害苍生,这一点你怎么就看不见?” 008 落败的紫火 夏可贤道“或许对妖也不该一概而论,师父说妖是没有血性没有感情的,可是刚才的刺猬精她与凡人相爱,就是世间最平常的一对夫妻,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伤害任何人,反过来我们照样容不下她,我真的很替她可怜,如果它只是一只刺猬就不会死。” 叶心冷道“不错,不做妖就不会死,妖就是妖,本就是邪物,与人交合更有违天理,怎能任由他们去扰乱自然法规?” 夏可贤有些激动,道“这世上的人什么都要将天理,可天理就是神说的道理,怎么可以强求万物去都遵循?人有怨怼,神会告诉他放下自在;人有贪欲,神会说贪痴嗔欲本是虚幻;人有悲愁,神会说不过庸人自扰。” 她冷笑了笑,道“神教给人的是要人放下一切就只是去拜他,事实证明最后真正能做到的不是做了和尚就是尼姑,悲喜对他们来说都是多余的,就连生死也都看淡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要我说就很是荒谬可笑,不过我在上天的眼里是微不足道的,他们一心要除去的是不服他们又强劲的妖族,他们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只有安排世间的信徒去歼灭他们。” 叶心神色一厉,终于忍不住拍案起身喝道“放肆!你这番话是不是也想羞辱师父?” 夏可贤缓和了心中的不平,知道言语有些不敬,老实低下头去道“徒儿不敢。” 叶心一口气还在心口堵着,道“你今天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简直是是非不明,大逆不道,这不像你的本性,到底是谁教你的?” 夏可贤眨了眨眼睛,声音极轻地道“没有人教徒儿,是徒儿从前弄不明白的事现在想弄明白。” 叶心看着她,闭目深叹一口气,终是慢道“你要是用偏执的目光去看,非但永远都不会明白还会害了你自己,知道么?” 夏可贤低头不语,目光含伤。 叶心提高音量道“知道了么?” 夏可贤道“徒儿知道了。” 叶心又坐了下来,淡道“起来吧。” 夏可贤依旧望着眼前的一片地,站了起来。 叶心道“今天的这番话师父以后我都不想再听到,妖是没有善恶的,她们只会迷惑人心,这一刻无心害你下一刻便会将你剥皮饮血,我们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去辨别她们的好坏,宁可错杀也不能杀错,我不希望以后再看见你心软听到了么?” 夏可贤顿了片刻,道“徒儿听到了。” 叶心瞧他一眼,有没有真正的说服她,她心里有数,只不过言尽于此不想再说下去了。 默了会儿,叶心又肃起脸道“方才我要你动手,你很自然的运用紫火,看来私底下你并没有放下练习啊?为师教你的擒魂术你就不得擅用是吗?” 夏可贤一怔,道“不是,只是刚才徒儿有些、有些心不在焉,又没有杀意所以没有使擒魂。” 叶心看着她半晌后移眸,淡道“你现在用紫火来攻击我。” 夏可贤一惊,抬眸看着叶心道“师父……” 叶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将这与生俱来的异能练到了什么程度。” 夏可贤知道是试探,就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私下她却是更喜欢运用紫火。 叶心语气强硬道“快动手。” 夏可贤只好遵从,道“还请师父不要怪罪。”语罢,她反手化爪形,一晃之间柔紫色的火焰在掌心燃起有种吞噬万物的力量。 叶心平视着前方看也不看,十分从容。 夏可贤保留了一些力量,将掌心的紫火推了出去,那团燃烧欲裂的紫气像是长着眼睛朝叶心击去就在离叶心一臂之外的距离,叶心卷动着袍袖下的右臂,临空旋了几圈,手法之快灵活如蛇身绕梁,挥臂而出时带着一阵若强的掌风,一只手似灵兔出袖,隔空制住了冲来的紫火。 紫火焰盛气嚣要冲开掌力的阻挡,可叶心看上去却是那般轻松,控制着紫火要上就上,要下便下。 夏可贤被师父的功力呆住了,原来自己已进步不少的修为根本连师父的身都近不了,心里有些黯然。 叶心嘴角一冷,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茶座,手臂一挥,那紫火变更了方向,顺着她的手脱手而去,击中茶座中的茶壶,只听陶瓷掷地之惊响,茶壶炸开了,如泉眼瀑出四溅的水花。 夏可贤呆呆地看着落地的碎瓷片,飞溅在脸上的水花犹如师父的一巴掌将她不留情面地打醒。 叶心冷哼一声道“如此本事再荒废多少时日修炼都没用,有功夫好好练悟擒魂术知道吗?” 夏可贤低眸道“是,徒儿谨记在心。”眼里落寞如漆黑的深夜。 009 痛心的幻象 夏可贤犹记得小的时候那一次大发脾气,一扬手手心发出犹如火焰的紫色气团震碎了桌上的花瓶,她吓坏了哭着去找师父问师父自己是不是怪物。 她没有忘记当时师父的神容很是震惊,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告诫自己拥有这紫火不代表是见幸事,有很多天赋异能的人都因无法控制自身的异能而自取灭亡,所以师父严禁她使用紫火。 可夏可贤并不认为紫火会给自己带来不幸,而且她很喜欢使用,私底下时常偷偷的练习,随着修行功力的增加紫火的威力也逐渐增强了。 尽管夏可贤很想尝试掌控好它,可是一再惹师父不快,她还是决定先暂时不用,练好擒魂术等法力逐渐高强后再说服师父去控制紫火,她越发觉得紫火就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与自己血脉相连,没有人会质疑自己的。 每周日下午夏可贤和林沐晨约好一起回学校,林沐晨又买了一堆夏可贤爱吃的话梅蜜饯之类的,说是够她一星期的零嘴了,夏可贤要是不收,他就会说你不吃甄礼林婕如她们也爱吃啊,每次都以同样的理由让夏可贤拒绝不了。 两人在宿舍楼前分了手,这时候回学校的人还比较少,女生宿舍楼里十分安静连宿管阿姨都不在一楼的值班室,楼里安静的有些发凉。 夏可贤打开宿舍门果然空无一人,窗帘还紧拉着,房间里没有一点光线,大方桌上还有余洛瑶周五临走前吃剩未扔的桶装泡面,周围一堆又一堆小山样的瓜子皮,女孩子们闲来无事聚在一起说说是非总是喜欢就着瓜子,就好像磕着磕着思绪也就跟着打开了。 夏可贤无奈一笑,当然是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她转身关上了门,一回头眼前的画面正在慢慢的扭曲变形,夏可贤使劲眨了眨眼以为是幻觉,可并不是,两边的床铺桌子,甚至墙面地板都在翻天覆地的旋转,就好像整个房间倒置了过来。 怎么回事?夏可贤努力地摇了摇头,空中飘来越发浓厚的阴森之气,一股刺鼻的腐臭夹杂其中,夏可贤一惊预料到什么,道“不好!”晕眩中大步向窗台跑去,想要拉开紧闭的窗帘,可是地面在摇晃,空间似在不停的翻转,她步行艰难不是被撞在床上,就是撞在凳子上。 四周传来诡异的笑声,凄凉且得意,你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就好像来自你的脑子,完全缠住了你脑袋里的神经,夏可贤毛发竖立,她怎么也走不到窗前,忽然她不再反抗,任由这股邪力作祟。 于是她强忍着强迫自己淡定下来,神呼出一口气不再被眼前的幻象所干扰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阴风肆意的刮着,像是要吹破夏可贤柔嫩的肌肤,奸细刺耳的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头上的吊灯猛烈地摇晃发出不安欲坠的声响。 这一切的一切夏可贤都止于耳听,不入心神,周围的笑声,阴风穿流声猖狂到极点,夏可贤捆着马尾的皮筋也断了,阴风掀起了她及腰的长发像鬼的魔爪在昏暗中乱舞,扫着清丽的脸庞,她依旧紧闭双目丝毫不慌。 忽然一切的肆虐在顷刻间恢复平静,笑声似被人踩住了脖子戛然而止,风也停了下来,她被吹乱的青丝都服顺的归于背后。 夏可贤稳住的呼吸着带着一丝紧张,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一切和自己进来时的一样,一切摆设都在原处,就连桌上堆成小山的瓜子皮也还是在那里,一颗也没有落在地上。 一切平静的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并非真正存在。 夏可贤擦着额角的汗靠在身后的门上歇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一片沉静中,背后传来“咚咚”两下很有节奏又短促的敲门声。 松懈下来的夏可贤立马神经紧绷起来,她凭感觉告诉自己不是宿舍的女生更不是她认识的谁,对方也没有说话。 僵持了好一会儿,夏可贤转过身贴着门道“是谁?” 门外的人笑道“可贤,快给爸爸开门。” 这熟悉的声音,阔别多年日思夜想的这个声音是爸爸,是爸爸没错!夏可贤猛地拉开门,门外的男人真的是夏爸爸。 她捂着脸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大叫道“爸爸!” 男人向她敞开了双臂,一脸慈笑道“爸爸在这儿。” 夏可贤含泪带笑,一头栽进了爸爸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就像小的时候迎接爸爸回家一样。 她哭着笑着,忽然感觉自己抱着的这个爸爸身体好冷,应该说冰凉甚至是僵硬。 她的笑僵在嘴边瞳孔睁得好大,一行醒觉的泪蓦地流了下来,她惨笑着闭上了眼又睁开,像是自言自语道“他不会知道我在这里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知道自己仍在幻境之中。 010 青袍白衣 她的话音刚落,被她抱着的这个男子笑容可掬的脸顿时变的极其煞白狰狞,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抬起手将黑色的长指甲的手刺进夏可贤的身体。 夏可贤身子一痛,仰起头发出凄绝的叫声,那鬼痛快的叫着,声音十分的恐怖,宿舍一转眼变成了充斥着血污,腐气的黑暗境地,半空中飘出无数冤魂,它们发出尖细的刺耳的呼声像是在欢呼雀跃,仿佛在说“夏可贤终于中计了!”听上去实在阴森恐怖。 夏可贤眉心一痛,那鬼爪插入她身体依旧没有松开,像是随时准备再给她致命的一击,鲜血顺着他枯白的手一滴一滴的流在通黑的地面。 夏可贤忍者剧痛努力逼自己清醒,将所有的力量都运于右掌,心里默念“擒魂。”水蓝色的光萦绕掌心,她用尽全身力气照着恶鬼的后脑勺劈去,只听一声刺耳的惊呼,夏可贤并不松手又加深掌力,蓝光嵌入鬼头碎裂的缝隙中,那鬼猛然抽出鬼爪一把推开夏可贤,污血飞溅,很快便化作一团看不见的黑气消散了。 夏可贤浑身无力,她望着天上向她奔来的无数鬼魂,就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夏可贤饧着眼喃喃道。 意识已经越来越薄弱,夏可贤已经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就在这时远处一道青绿光术飞来,那些鬼纷纷躲避不及,凡是触碰到绿光的鬼魂皆化作了灰烬。 “是那个人。”夏可贤看到了希望,生的希望,可是她再没有力气去试图留住他,她是多么想知道这个一再救她脱险的神秘人是谁,想着想着眼里光渐渐变成了一条缝隙合上,整个人倒了下来。 那绿光划出一双手臂在空中盘旋着,就好像是一双永不败落的翅膀,很快变化出人形,一个青白宽袍男子从光芒中走了出来步伐沉稳俊逸的脸上更无半点惊色,所有未亡的鬼魂都只敢在远处叫嚣,却没有一只敢犯险接近,除非它连鬼都不想再做。 男人将夏可贤抱了起来,望着停留在半空盯视着自己的众鬼像以警告的口吻道“能滞留人间也算是你们的运气,别让这最后的运气也没了,若是谁以后再敢打扰它,我就让它连鬼也做不成。” 他就这样在众鬼魂无数双嗜血之眼的注视下抱着夏可贤轻易的离开了。 “撑住。”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夏可贤皱起了眉头,面对着她反而看起来没有对付冤鬼那样轻松如意。 远方雾与云相连的地方黄昏的余晖照映在山河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被染成了一片橙红,满山的绿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新鲜。 开遍紫色鸢尾花的山坡上一株高大茂盛的藤树下躺着一个乌发随意散落的熟睡的少女,胸前短袖校服上早已干了的血渍已失去了原本的鲜红之色,虚掩的领子里露出粉白色沾了血迹的背心,清纯的气质饶有一种妩媚的风情。 身旁的青白袍衣男子,靠着藤树正闭目养神,落霞的光深一半浅一半的映在他单单靠容貌就称得上是器宇不凡的脸上,成就了一种令人心醉的美好。 男子脚边煮着东西的小砂锅盖子咕噜噜的不安分起来,似在提醒着贪睡的公子时辰到了。 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白如玉脂的手指捏起了旁边的布子将小砂锅从烧着的木柴上拿了下来,两指一挥那火便熄灭了。 这轻微的动作惊动到了夏可贤,她拧了拧眉头,没有血色的樱桃小唇不快的一抿睁开了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罩着层红色薄纱清澈无云的蓝天,像是经雨水洗涤过数万次的清新的空气滋润到每一寸肌肤里,一阵夹杂着药草香的花香气味扑面而来,她彻底清醒了。 011 藤树精沼渊 夏可贤向四周望了望,一片陌生,忽然低头一看自己的衣领敞着,又见面前有个身着古怪,就像是古代人的陌生男子,顿时压不住气愤,坐起身喝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她的语气及不客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受了伤的柔弱姑娘,青袍男子微笑着道“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合适么?” “救命恩人”这四个字任是谁听了也再发不下去火的,夏可贤一怔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点点滴滴都想了起来,忽然她又盯着男人身上的青袍眼眸一亮惊喜含笑道“是你?那个救了我两次的人。” 她的脸颊有些微红,期待的盯着男人。 男子回头望了她一眼,他精致的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容貌让夏可贤为之一震,男人嘴角不觉的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手中的小竹扇一边轻慢的搧着草药的热气。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他轻声笑问。 夏可贤一滞,脸颊一红瞬的移开视线没有说话,开口夸一个陌生男人帅气实在有些难为情,更不像是她的性格。 男子依旧看着她,目光越发深远,就好像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另外的东西,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夏可贤佯装着不知他注目的眼神,起身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探头瞅了眼砂锅里的药,问道“在煮什么?” 男人低眸柔声道“治你外伤的药。” 夏可贤不经意地扫过胸前的伤势,瞬间心惊肉跳,脸颊一烫,淡道“谢谢你救了我。”她没待男人说话转过头望了眼身后那株高大威仪的古藤树,脑子里竟牵扯一个很天方夜谭的惊疑,道“原来你是学校的那颗藤树。” 男子明朗一笑,看着她道“还不算太笨。” 夏可贤却笑不出来,直接道“所以你是妖精。” 男子顿了顿,觉得有些可笑看向她道“神仙可不会搭救你。” 夏可贤一怔没有说话。 男人冷冷的笑道“仙就是仙,高高在上俯视万民敬仰,他们除了平静地决定世间万物何时生何时死,并不会去怜悯一个人。”他的笑变为冷漠,目光也不由的涣散深远似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夏可贤轻笑了笑道“你这番言论竟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如出一辙,是不是妖和鬼看这世间诸事天上诸佛都比凡人要透彻许多,你们知道天上真的有神灵,却从不信他们,凡人从未见过菩萨,却信他拜他,为他建寺立庙诚心供奉,实在有些讽刺。” 男子听得她的话回过神来望着夏可贤,那泛着晚霞余光的美丽的脸庞,那朝思夜想从来没有忘记过的美丽的脸庞此时就在自己的身边,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原来见到比思念更加令人难受。 倏尔,他蓦地一笑,道“所以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永远别把困境看的多大,别把自己想的太小,什么事总能熬过去的。” 夏可贤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听他讲话,就算是很平常的心得,她也会觉得那是一番经历,忽的忍不住问道“你有几百年啦?” 他道“我通灵之时正是明朝开国元年。” 夏可贤一听明初,岂不是已有六百多岁了,可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的相貌,不觉得愣了愣。 男子道“好了,药凉了可以喝了。”端了起来递给夏可贤。 夏可贤道“这是什么?” 男子道“我亲自种的药草,对你的伤很有效的。” 夏可贤不觉眸光一亮,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的与众不同,更加的高大了。 夏可贤一饮而尽,放下了碗,似在回味道“一点儿也不苦,还有些花草的芳香。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男子轻声道“沼渊。” 夏可贤点了点头,道“我叫夏可贤。” 沼渊道“我知道。” 夏可贤一怔,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沼渊看着她一笑道“你忘了,我是一棵树,只要是从我面前经过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只要是出声我都听得见的。” 夏可贤忍不住打趣道“原来是颗偷听的树。”说着,自己望着远处笑了笑,她在生人面前很少这样言笑,可对着沼渊却十分的敞开心扉,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天色越来越沉,压着远山一片乌光,夏可贤有些出了神,淡道“谢谢你救我两次,我该走了。”她眨了眨眼目光炯炯,站了起来。 沼渊淡笑一声道“小狐林随时欢迎你,任何时候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能帮我一定会帮。” “为什么?”她转过身,想也不想的问出心中所惑,听上去有些不领人情。 沼渊一笑道“也许杀人需要理由,帮一个人也要被问为什么了话,那也太过分了。” 夏可贤一滞,面色沉了下来道“我们不该再见面,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场合下,我会杀了你。” 沼渊哼笑一声道“就因为我是妖?” 夏可贤道“因为我的责任。” 沼渊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道“可我怎么感觉像是有人逼迫你这么做,你很恨它们吗?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我就觉得你应该和我做朋友。” 他说着已走到夏可贤面前,夏可贤被他言语中的主动所惊到,不过面上依旧的镇定自若,走开道“不是谁都可以随心所欲,这十几年师父教我的就是杀妖除魔,该做的事不必问喜不喜欢。”她转过身看向沼渊,道“可我不想伤害你,也不会和你做朋友,万一被我师父发现,你就完了。”她似乎替他担忧。 012 操场男尸 沼渊却一笑道“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她未必就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该为自己而活,如果你真的认为不该做的事就应该去拒绝,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也无权去改变你对事物的判断。” 夏可贤苦苦一笑,像是根本没有去听他说什么,涩道“没用的,我注定是被选中的。”对着茫茫天地,她伸出了手手掌一转,一团柔紫色的火芒生起,在燃亮的那一瞬间,似乎沼渊整个人也惊呆了。 他望着那紫芒像是被那股力量深深的抓住,眼睛一红泛出了泪光,他走过去,忽然握住夏可贤的手,顷刻间被紫气灼伤,光芒一乍,他才登时醒来缩回了手,神色古怪,苦笑着发呆。 夏可贤收起紫火,愕然道“你怎么会想要触碰它呢?”说着抓起他的手摊开看着,手心红了一片。 沼渊看着她的脸,想起了六百多年前与她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妖艳之前她也曾经这样清纯过,如今的夏可贤好似一朵被春风催熟才肯露脸的白蔷薇不是没有艳美之姿只是纯洁的让人不愿亵渎。 可她并不是她,沼渊从这张面容上清醒了过来,抽出手淡道“不要紧,我送你回去吧。” 夏可贤见他情绪大起大落,一头雾水,可是她不是喜欢纠缠的人,虽不知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还是没有追问的意思,点了点头应道“好。” 沼渊又道“以后要找我就在长廊前的藤树上拍三下,自有通往这里的路打开。” 夏可贤看向他沉静的脸,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可他似乎全没听进去,见夏可贤望着自己,“总有需要帮助的时候。”随后走了。 夏可贤望着他,不再多说什么跟上去走进他划出的旋风隧道中。 好在她还有一套校服赶紧换上,没有人知道她受了伤,染血的长袖、短袖校服也包起来趁着无人时扔了。 夏可贤身上的伤口里有鬼爪上的尸毒,好在沼渊及时替她处理了也敷了药草,又从那边传来一些去尸毒的药草每天需要换一次药,夏可贤不能在宿舍换,只能等大家都入睡后,她再施昏沉咒确保她们不会醒来,才前往废楼在那里煮药。附近的冤鬼再也没纠缠她,她知道都是沼渊的功劳。 一周过去身体已完全康复,运功时也不觉得气血不顺,最让夏可贤开心的是这次去紫竹林,师傅传授她变幻之术,就是以此形变彼形,把原有的东西变化做另一件东西,异于妖类的无变有,有变无,师傅说妖精说到底就是无中生有,不过是骗得过肉眼凡胎的障眼之术。 而师父相传的变幻之术同于仙法,自视略高妖精一筹,其实夏可贤倒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好在她天悟极高,很快便学会了此法术,以后在学校夜出衣着不便时便可随意变做一件夜行衣来倒也方便许多。 入秋后的第一场大雨在天未亮之时便悄然降至,淅淅沥沥的将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没有喧闹声的操场篮球架像是画上去的静物,只有两边的树木是有灵气的,它们伸展着每一个枝干,保证每一片叶子都能淋上雨水,洗一洗身上上一次大雨过去沾染的灰尘。 废楼前一具衣衫不整,大张着嘴神情狰狞惊恐的男尸已经不知在这冰凉的水泥地上躺了多久,雨水哗啦啦的拍打着他,流进他嘴里的雨水满了又在溢出来。 雨渐渐收停,八点多天还未全亮第一个出来打水的女生发现了尸体凄厉恐怖的大叫响彻整个校园,一片灰霾的世界仿佛才真正醒了过来。 闻讯赶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这次造成的恐慌比方叔死的那回更广泛更严重,因为尸体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能看到接触的到的地方,女孩子们都吓得抱在一起哭很多人害怕到给父母打电话,男生们强撑着面对死亡的软弱一个个都不说话。 死的是林沐晨班里的男生,何轩。 老师们维持着秩序,可学生的情绪不是那么好安抚的,大家都聚着不走,哭着问老师问身边的人或是问天这是为什么?已经接连死了两个人了,可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后面赶来的夏可贤一宿舍很轻松的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余洛瑶惊声一叫道“真的是何轩!” 几个人都有些慌乱了,夏可贤注意到何轩死相与方叔很像全身没有一处受损,只是他皮下未有阳气疾泄之色,说明不是死于被鬼吸食精血而亡,她抬头看着尸体后面的废楼,不禁有些怀疑。 人群一落的蒋文瑞惊吓的叫道“怎么会这样?肖蓓玲呢?肖蓓玲在哪里?” 同宿舍的人开始慌张起来,在人群中撕扯着嗓子喊肖蓓玲的名字。 林沐晨拉住蒋文瑞的手臂道“什么事?” 蒋文瑞哭的眼线都黑了,换了好几口气哽咽道“昨晚,昨晚肖蓓玲没有回宿舍,她和何轩约好在废楼约会……何轩死了,我怕她……”说着泣不成声躲进林沐晨的怀里。 夏可贤一怔,目光凌厉的看向废楼,心里失望地念道“果然和她有关。” 老师也失去冷静了,大喊道“所有人去找肖蓓玲!” 整个学校陷入恐慌,好像末世到来。 013 人心惶惶 有人忽然惊呼在水房后头的小道子里发现了神经恍惚的肖蓓玲,肖蓓玲是何轩的女朋友,可她怎么会在哪里? 好几个男生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肖蓓玲从小道里拉到操场,她似乎吓傻了嘴里不时说着疯话。 蒋文瑞等几个她的好友赶紧赶过去,哭着道“肖蓓玲,你怎么样了?” 肖蓓玲看着地上盖着布子的何轩尸首,突然开始发疯一般的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手指着废楼冲着所有人惊愕的眼神,像个失去理智中了邪的疯子道“传言是真的,这里面真的有鬼,真的有女鬼!是她吓死了何轩,我不想死,我不上了……”她跪倒在地上,痛哭着骂着像极了电视剧里在市集上散步谣言,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婆子。 果然她的话很具有感染力,学生们一个个开始恐慌起来,有的甚至逃离了操场囔囔着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就连必须相信无神论的几个老师们都惊愕到哑口无言。 林婕如吓哭了,这次换做冷静的夏可贤搂着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她平静。 警车很快就到了,依旧是上次处理方叔案子的警察,方叔的死法医说是心脏衰竭,夏可贤知道这一次何轩的死因同样会是心脏衰竭,她望着废楼玻璃前的那张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苍白没有表情的脸还是对一切都感到意外。 这一天根本无法上课,老师们在一起开会商讨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安抚工作,校长也从主校赶来,记者还有学生家长接到电话都赶来了学校,那些太脆弱的学生哭着喊着要转学,情绪过激的家长更是要求砸掉废楼,一架架摄像机对着楼外开始做起现场报道,人人陷入了恐慌中。 经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很多学生跟着家长先回了家,声称等警方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后再送孩子回学校。 人们终究是期望警察能给何轩的死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说法,只是一个打消并非鬼魂所为的说法,毕竟这世上不会有鬼,不会有的。人们心里怕着同时也在这样安慰着自己和孩子,日子还要过不是吗? 夏可贤等到很晚才等到宿舍里的女孩们聊累了入睡,因为昏沉咒只能在人自然入睡后使用。 废楼被警方的警戒线围了起来,两扇破旧的大门也别铁索缠了起来。从这一点上说人类是可怜的,如果楼里真的有鬼,一条破线一道门就能挡得住猛鬼,这个世上人做的很多补救大多都只是一个自我欺骗的过程。 夏可贤从二楼的破窗飞了进去,这是一间倒放着落满灰尘的破旧桌椅的教室,漆黑一片,她忽然极讨厌被这黑暗包围的感觉,一掌掌推开了所有的窗户。 月光倾泻进来,灰白的亮堂起来。 片刻后,夏可贤感觉到身后一阵阴森之气。 夏可贤冷道“显然何轩的死并非自然。” 空气出渐渐浮现麦芷晴的身影淡道“是我害死了他。” 夏可贤急的回头道“为什么?”想了想问道“你要寻仇的人是他?” 麦芷晴道“不是。” 夏可贤神色又严肃起来,冷道“那是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命?” 麦芷晴走入月光道“只是一个意外,他和她的女朋友胆子真大,在鬼楼里约会,说些肉麻的情话还动手动脚,我忍了很久嘛,就露了脸想吓跑他们,没想到他承受能力那么差。” 夏可贤听她说着好像还在埋怨何轩太脆弱的样子,气的无话可说,又道“你可是鬼,凡是看到你这幅尊容的有几个不疯不傻?你还觉得自己很有理是不是?” 夏可贤的语气既认真又强硬的活像个年长的人,麦芷晴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头看她本想驳句嘴可又觉得好歹是条人命没了,确实是自己胡闹了,便软下语气道“行行行,这次是我不对了,等何轩下葬后,我挑个吉夜去他坟头上磕三个响头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麦芷晴若是个人倒也好办,公有公了,私有私着,可她偏偏是与自己不同世界的鬼,夏可贤倒也拿她没有办法了,转过头干脆不理她。 麦芷晴见她还没消气,走近道“是我没分寸胡闹了,你就别生气啦,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人敢随便闯进来了,你可以放心不会再有人被我吓死了。” 夏可贤叹道“人鬼殊途本就如此,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让人看见你了,命可就只有一条的。”她望着麦芷晴的目光里满是认真更像是提醒。 麦芷晴怔了怔,她忽然发现夏可贤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女孩,应该说是个有大爱的人,她明明有能力让自己魂散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好声好气的和自己说不要伤人,麦芷晴感叹如果自己活着的时候就交到这个朋友一定,一定会很开心的。 麦芷晴没看她背过身去,不想让夏可贤发现她想哭实在矫情,嘴上应付的道“好了好了,鬼都要再被你唠叨死,人命宝贵嘛我知道啦。” 014 睹物思人 夏可贤移开眸光,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会这样放过一个害死人命的女鬼,这违背了师父对她一向的管教。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伤害麦芷晴,“不想再死一次”这句话一直刻在夏可贤心里,那是何等的无助。 三天后,如同夏可贤所料,警察对何轩死因的解释与方叔一样,还应学校领导所求出面在校内召开记者会邀请学生家长和之前刊登海志分校废楼有冤鬼之说的记者前来参加,打破冤鬼索命一说。 当然肖蓓玲早已办理了转学手续,海志高中究竟有没有冤鬼索命也和她无关了。 一场命案又就这样平息了,学生们又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受舆论影响,被封的废楼也将不再解封,以安人心。 入夜久久,夏可贤辗转反侧也睡不着,明明心里没有心事又空荡荡的不安宁,施了昏沉咒后变幻出一身黑色夜行衣跃出了窗户来到学校对面宽阔的野草地,过膝的杂草细软的擦过她的腿,发出酥酥地声音。 因为是郊外,虽是同一片天空,却不比城里乌云蔽天看不见星星,夏可贤一抬头满天数不过来的星星一颗颗闪烁着银亮的光辉,圆月的光辉照在地上,一眼望去看得见的地方都是遍地野草,它们生的也可说是杂乱无章了却能极大限度的享受阳光也能极大限度的被雨雪灌溉。 夏可贤坐了下来,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地想着什么。 身后有踩过草地走来的脚步声,她回眸一看是沼渊,自上次别后就没有再见过面。 沼渊看着她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天发什么呆?” 夏可贤望了望天,还是回答了他的话道“睡不着觉出来晃荡,看见月亮那么好看就坐了下来。” 夏可贤跟沼渊这种‘古人’说话的时候会很自然的也把自己看做那个时候的人,用字很文气很书面,一句话说的好“见人说人话,见古人当然得说古话了。” 沼渊轻笑一声道“很美吗?如果你见过几百年前的月亮,你就知道你现在看到的月色根本称不上美。” 夏可贤淡笑道“没见过最美的月色是很遗憾,好在我很满足现在月亮的美,相比之下你就比我不幸多了。” 沼渊愣了愣道“你说什么?” 夏可贤道“不是吗?因为你心里只有那个时候的月亮,可是它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现在的已经很好了,你这一生想要赏月的时候对着眼前的却怀念以前那个不存在的,这难道不是一种遗憾吗?” 沼渊望着她美丽的脸庞顿了顿,目光尤深,思绪拉回到六百多年前初次见那只小狐狸的场景。 夏季,阳光灿烂的过了头,小藤树已经三天没有喝水了,这是旱季雨水本就少,小藤树只能尽量的不动让枝干里的汁液流的慢一些,这样就能熬过这几天了。 一个少女爬上了山坡,这是藤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可她此时着急的似快要哭了,“怎么办,她要追来了。”忽然她看见身旁的藤树下有一个树洞,灵机一动,一双清澈的水眸弯成了两道月牙,转身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玄乎一溜烟钻进了树洞。 藤树被它极其柔软丰厚的被毛挠的浑身一颤,有种异样的感觉流经全身每一根枝叶。 这时天边飘来了一团红光在山坡的上空停了停又飞走了。 藤树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开口说了话道“小狐狸,你是在躲那妖气吗?她已经飞走了。” 小狐狸一听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双圆眼又笑弯了。 015 忧伤的沼渊 小狐狸钻了出来,抬着头对藤树道“喂,谢谢你。” 藤树傻乎乎的笑了,道“原来你是只狐狸啊,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你怎么会被妖精盯上呢?她要吃你吗?” 小狐狸有模有样的坐在旁边的一块磐石上,道“既然你救了我,我就陪你说会儿话吧。” 藤树愣了愣又一乐呵,心想“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还是很开心的所有期待。 小狐狸道“我是狐狸可也是女孩子啊,刚才追我的那个是黄鼠狼精,我们积怨已有一百多年了,我可不能被她逮着。” 藤树惊道“什么?你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我竟然在和一只一百多岁的狐狸说话。” 小狐狸见怪不怪的道“不是哩,我已经有三百岁了,整整修炼了三百年。” 小藤树又是大惊道“什么?三、三百年?”想了想又道“是啊,难怪你能幻化人形。”又紧接着感叹道“那你可真厉害,能做人了,不像我永远只能呆在这山上,只能和小草小鸟说说话,就连渴了也要等老天降雨,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小狐狸眨着圆鼓鼓的眼睛,道“其实你也可以修炼啊,等你可以变换为人形就不用再等老天的施舍才能喝上水了,可以像我一样主宰自己的命运,其实我修炼也不是为了做人,做人有什么好的,人是很危险的动物,他们容不下任何比他们厉害的生灵,总是一惊一乍的一个个都有被害妄想症。” 小藤树被她的话逗笑了,道“哈哈哈,被害妄想症,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那样。” 小狐狸点了点头道“而且法力不高混在他们当中会很容易被那些捉妖师和修道之人发现的,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小藤树想道“是啊,那你修炼不是为了当人了话是为了什么呢?三百年啊,修炼到何年何月才不会再怕被妖精追赶呢?” 小狐狸道“还要修炼多少年才不会再害怕,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想这世上只要有一个妖精比我强大我都会继续修炼下去的,我听书院说书的先生说过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小藤树绞尽脑汁道“是不是说我所看到的这天并不是最远的那个天,和我说话的狐狸也只是这一只狐狸。” 小狐狸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藤树哥哥你很有慧根嘛。” 藤树傻兮兮的笑了,算了算又道“你还是别叫我哥哥了,我虽然比你高大可是我才只活了五年,而你已经有三百岁了,真厉害。”藤树又不禁感慨起来。 小狐狸笑道“我不会永远只有三百岁的,可是等我修炼到五百年的时候你还在吗?” 藤树一怔,这个问题让他的心也有些错乱,淡道“我想我应该不在了,到那时或许会有另一颗藤树或者其他的树陪你聊天的。” 小狐狸撇嘴道“那我岂不是还要和他说一遍我的经历,无趣,不想做妖精的生物就失去活着的价值了,你愿意一天天熬到枝叶枯黄,垂死在这片土地上吗?看着太阳的升起与降落,却不能与它们同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去,你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 藤树大惊,道“你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原来我这五年过的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可是做妖精就叫有意义吗?这世上若有妖的容身之所,那人为什么要收服你们呢?天神为什么要把你们赶尽杀绝呢?如果我只是一棵树,谁又会来打我的主意呢?” 小狐狸道“人要杀我们是因为他们自以为是这天下的主人,主宰其他生灵的命运,其实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片土地上,动物吃植物,动物吃动物,人也吃动物的肉,妖再去吃人,这本来都该是自然的法规,可人只允许自己吃其他生灵,不准自己被吃所以要除掉我们,而天神不过是一群掌控欲太强的东西,他们不允许世上存在他们不能控制的生灵所以容不下我们。而且就算你是一棵树也不会安全,等山下的树木都被砍完的时候,人要生火他们就会找上你的。” 藤树一惊,道“那、那山下的树还有多少?” 小狐狸道“多着哩,它们可就没你那么好运了。” 藤树点头道“是啊,既然不去招惹任何人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那我还是做一只妖精好啦,起码灾难来临的时候我可以躲得远些。” 小狐狸道“你终于明白啦,我的很多同类都被人捉去被剥下了皮拿去做好看的衣服,我可都记住他们的样貌,总有一天等我足够强大也要活生生剥了他们的皮,看以后谁还敢打我们狐狸的主意。” 藤树身子向后一仰,赞叹道“小狐狸你可真厉害,我想你死去的朋友也可以瞑目了,为什么你不叫你所有的朋友都去修炼呢?” 小狐狸道“修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同样也要放弃很多很多,我的妈妈和族人它们宁愿做一只普通狐狸,没关系,有我保护它们就够了。”它的眼中闪耀着一个王者的光,闪烁,沉深,博大。 小藤树看得呆了。 016 困惑的夏可贤 夏可贤一直没有打扰入了神的沼渊,就好像他的人在这里,可神思已经飘得很远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道“你在想什么?” 沼渊瞬的从遥远的回忆中醒来,怔怔的望着夏可贤的脸,这张在记忆深处从未忘记过的脸,第一次相遇他就已经忘不掉她了。 三百年了,已经三百年了,他终于又看到了这张鲜活的脸不只是在记忆中,可是她却不再是她。 夏可贤看着沼渊望着自己炙热的目光里有说不出的惦念和黯然,自己的心也被触动了,却无法理解。 沼渊上前靠近了些,一手抵住她的下巴,没有很用力却吓了夏可贤一跳,瞪着眼睛惊愕的看着他。 沼渊望着她美丽的面庞,目光颤抖忧伤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她?为什么?” 夏可贤呆住了,她……是谁?盯着沼渊没有说话。 沼渊又苦涩一笑,自我否定道“不,她还没有死,她会回来的,一定会的。”说着,转过身黯然离去。 夏可贤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慢慢的转头看向沼渊,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和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一种落空的感觉,不是很深但它却是存在。 周五回到家,夏妈妈也从南京回来了,听妈妈说这一次会呆的久一些,等过了冬再回去,夏可贤是又开心又惆怅,开心的是每周回来都能见到妈妈了,惆怅的是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一转眼已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上课已经一个月了,月考结束后夏可贤仍然保持着班级前三的位置,而且语文分数更是文理科第一,这在文科班已经传开了,惹来很多文科班女生的不快,尤其是蒋文瑞一帮。 大课间的时候,甄礼和余洛瑶从厕所回来,还没走近甄礼已经张口骂道“够了,真真儿是够了,上个厕所也能遇见扫把星,换句话说拉屎也拉的不痛快。” 平时她们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聊天,戴诗琪脑子转的最快,道“是遇到蒋文瑞她们了吧?” 甄礼摊了摊手道“看吧,不亏是我说吧,谁都知道她最丧眼。” 戴诗琪笑了笑,道“不是她有多丧眼,而是大家都知道你看不爽她。” 刘梦美抱肩笑道“是啊,你拉你的屎,她蹲她的坑,各不过界嘛,不会是她嫌你拉屎臭吧?” 几人一笑,甄礼翻着白眼道“去你的,她们在那里说可贤,还不是故意说给我听,我走的时候瞪了她们一眼。” 坐在那儿的夏可贤的笑容僵了僵不过脸色依旧没什么大变,其他几人都是一愣,戴诗琪很快热场子道“嗨呀,那贱人在背后捣可贤是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追不到林沐晨还怪可贤。” “就是,这次她又说什么了?”刘梦美没好气的道。 甄礼看向余洛瑶,余洛瑶干笑了笑道“还有什么,嫉妒呗,谁让可贤语文成绩高过了她们文科生,听她们在那碎了几句。” 几人脸色都跟着霍然,似乎这种嫉妒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戴诗琪还是很快的道“可贤别往心里去,你本来就比她们优秀。” 林婕如挑眉笑道“是啊,不只是成绩哦。” 甄礼道“没错,林沐晨也是你的,让她们眼红去吧。” 大家好像都怕夏可贤不高兴,夏可贤心里一阵感动,也的确不是很在意的笑道“我没事儿,也不是头一次听这些了。” 这时班主任曹老师进来道“夏可贤在吗?” 夏可贤起身应道“老师。”赶忙跑了过去。 曹默道“你快去前操场帮蒋文瑞她们写校板报的字。” 甄礼闻言凑过来小心翼翼道“老师,这个月是五班负责校报,为什么要我们帮忙?” 曹默道“五班老师看了夏可贤的语文卷子,喜欢她的字,让她去帮忙板书,人家都已经画好了,就等你的字了,快去吧。” 甄礼又道“可是老师快上课了。” 曹默看着她,怪道“我和夏可贤说话,你在这儿跟真的一样,下去。” 甄礼呵呵道“哦哦。”给夏可贤挤着眼睛下去了。 夏可贤无奈不能拒绝,应道“好的,我就去。” 前操场正是宿舍楼前的空地,宿舍楼对面有一个搭建的台子,平时领导要有什么重要讲话或什么演出活动都会在那里举行。 夏可贤远远走去就看见台子旁的树荫下坐着几个女生在那里说笑,其中一个刘海女生看见夏可贤走来对蒋文瑞说了些什么。 等待夏可贤走近,蒋文瑞站了起来,目中无人的照面迎了过去挡住夏可贤的去路。 017 另一个自己 夏可贤顿了顿,没有看她打算从旁边绕过去,蒋文瑞又抢一步过去,脸上的笑别提有多得意。 这次夏可贤盯着她的脸道“让开。” 蒋文瑞眼睛瞪大,道“不让怎么啦?” 身后几个女生看势头不对,没想到蒋文瑞来真的,怕惹出什么麻烦牵连自己,就走过去拉她道“算了算了,人家是尖子生可有老师撑腰咱惹不起。” 夏可贤走向台子,拿了根粉笔一抬腿很轻松的上了腰那么高一点儿的台子,她拿起旁边桌上的书看了起来挑选合适的文字。 蒋文瑞不服的推开她们,道“不过是老师的一条狗,还好意思在我面前甩脸子。” 夏可贤一怔捏断了手里的粉笔,咽下了这口气,继续看书。 蒋文瑞有些下不了台,骂了句脏话,声音提的更高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她骂街,道“装什么高人一等。”说着爬上台子走去,一把扯住夏可贤的校服将她转了过来,夏可贤扔下书在蒋文瑞那个“你妈”话音未落之时,已经一手掐住她细长的脖子往自己跟前用力一拉,她整个人踉跄的向前跌了几步,瞪着眼睛尖叫一声,“你要干什么?”吓得甚至不敢看夏可贤。 身边的女生也吓傻了,她们本来也就是跟在蒋文瑞身边的说好听叫党羽,说难听点跟屁虫,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倒是喊声一个比一个高。 夏可贤很少发狠,一旦发狠就往往不留情面,她并没有用很大的力,至少蒋文瑞仍能喘气,夏可贤逼视她的脸。 蒋文瑞出手去撕扯夏可贤的衣服,夏可贤另一只手打在她左肋上,她整个人弓起腰差点跪倒在地上。 夏可贤硬是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垂下去的脸抬了起来迎上自己的目光,冷冷的道“谁是狗?” 蒋文瑞脸羞得像猴屁股,眼泪流了下来瞪着夏可贤紧紧地抿着嘴。 夏可贤吼道“回答我!” 她“哇地”吓的大哭道“是我是我,行了吧!” 夏可贤冷冷地盯着她,没有半点怜悯之色,猛地一把将她推开,她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夏可贤拍了拍手,拾起地上的书重新翻了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蒋文瑞,没事吧?”她的朋友这才上来搀扶她,“夏可贤你发疯了?”还有一人壮着胆道。 正当夏可贤转身面对黑板,蒋文瑞抹了把泪,一双通红的眼睛满是杀气麻利地站了起来,撩起旁边放着颜料的木凳,颜料撒了一地,高举起凳子朝着夏可贤的背砸去。 夏可贤意识到她上前时已经晚了,整个身子被重击向前撞去,两只手撑在了黑板上,这疼痛让她差点呼吸不过来,可她咬着牙根本没叫出声。 “去死吧你!”蒋文瑞拉扯嗓门大喊一声,似乎大仇得报,可她哭的像是有天大的委屈。 被偷袭的夏可贤半天没有回过头来,见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周围几个女生打了一个寒噤。 无人看见的夏可贤的脸竟乍现诡色,她的眼眸不是黑色而是血红色,“怎么回事儿?”夏可贤仿佛感觉到身体里血液在沸腾,她的眸又恢复了正常,又是一股热流冲击她的心,她的手指如同猛兽的爪紧紧地扒着黑板似乎要嵌入进去。 “为什么要忍,玄珏是不会忍的!”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发问,夏可贤浑身气血翻腾,感觉整个肉体像是要再挣脱出一个生命,她再也忍耐不住这撕裂的疼痛,抱着头仰天大叫起来。 “夏可贤疯了!夏可贤疯了!”几个女生喊着,蒋文瑞慌得丢下手里的凳子想跑。 一阵阴风骤起,迷乱了大家的双眼。夏可贤忽然静了下来,低着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更露出一个诡异的媚笑。 她猛然转身腾空飞起扑向蒋文瑞,两手死死按住蒋文瑞的肩膀,蒋文瑞身子飞了出去在离台子五米外的地方重重地落了下来,而夏可贤稳稳地落在她身上。 那画面像一只脱了铁索的马戏团的狮子扑倒了积怨已久的驯兽师。 在场所有人吓倒了,夏可贤好像一个怪物!有两个女生赶紧去找老师来。 蒋文瑞发疯一般的嘶喊,夏可贤冲着她如同猛兽面对猎物一般龇着牙发出愤怒的声音。 风吹起地上的尘灰,大家都看不清夏可贤的表情,除了她身下的眼睛瞪的斗大的蒋文瑞,她似乎吓傻了。 黑板被吹得啪啪响,稿纸被卷上了天,长廊前的藤树也跟着躁动起来,几个老师闻声立即赶来,林沐晨和文科班几个男生也跟着赶来。 所有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只看见夏可贤骑在蒋文瑞的身上,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风吹起了夏可贤的马尾,耳际的青丝飘荡在嗜血如狂的眸光前,平日里清丽的脸庞如今只有成熟的妖媚,美到不似人间之物。 “谁快去制止她!”曹老师喊道。 林沐晨清楚的看见夏可贤狰狞如兽爪的手正慢慢移上蒋文瑞的脖子,心一震喊道“可贤不要!”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狂风中林沐晨一把拽起夏可贤的手,夏可贤一怔没想到竟有人敢制止自己,冲着林沐晨龇牙怒吼,发出的声音竟和真正的野兽一般。 “你是谁?”这充满戾气狠意的目光不是他的小贤,夏可贤似连林沐晨也不认识了,毫不留情的一掌推开他,抬起爪状的右手要向蒋文瑞的脸打去。 林沐晨爬了起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夏可贤却发现移不动她,他的心惊愕到狂跳,鼻头一酸一个大小伙子竟哭了,紧紧地制住夏可贤道“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小贤你快醒醒啊,小贤,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他竟然关心的只是夏可贤,蒋文瑞有种心碎了的感觉,林沐晨的脸色难看极了,也害怕极了。 夏可贤高举的手僵在半空,她睁大的眼睛有些木愣,“我好像听见林沐晨在喊我……”肉体里的夏可贤被唤醒,而这个夏可贤好像硬要将这个声音压下去,只见她摇了摇头,眼睛又射出绝决的杀意,怒喊一声不顾林沐晨制止仍要打下去。 林沐晨痛声大喊道“可贤不要!”蒋文瑞大叫一声。 挥下去的手停在离蒋文瑞的脸只有五公分的空中,蒋文瑞慢慢睁开眼,发现夏可贤紧皱着眉,整个手紧绷着,好像自己在与自己做斗争,一个要不要打下去的斗争。 终于她痛苦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抬起头时欲将闭上的眼睛的红色的妖光一瞬消散了。 此时的夏可贤却有种释放的感觉,心里道“没事了。”身子向后倒去。 “可贤!”林沐晨将她抱住,心疼的抚着她的脸。 忽作的风渐渐静止,一切都归于最初的平静。 沼渊化作一只小鸟落在了黑板上,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何他流了一滴泪。 夏可贤被送去了医院,医生经过详细的治疗说是气血攻心所致没有什么大碍。 夏妈妈和林沐晨是放心了,当然学校也是放心的,因为学生在学校有什么不测学校要付责任的,何轩的死已经让学校掏了一笔不少的赔偿金,他们听到学生出事比家长还要坐立不安。 可蒋文瑞的家人不干了虽然她伤的没夏可贤严重,一没少肉,二没吐血,可仍找到学校给夏可贤处分,毕竟没人害她吐血,倒是蒋文瑞差点就被她打伤。 学校说等夏可贤康复了再以校规处理,夏妈妈知道女儿要背处分了,二话不说从医院开车去了学校,也不知说了什么,竟让蒋文瑞也背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 夏可贤听了不知道有多崇拜老妈,她倒不担心自己,曹老师对她说了“放心”两字。 回想起当时事情的经过,夏可贤每每沉默,因为她很清楚当时的自己好像被身体里另一个自己控制了,一个一直以来沉睡了很久的强大的自己,而且那个她与自己似乎并不能并存。 当那个她清醒的时候,夏可贤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困在一个没有声没有影响的空间,她想做什么都不能,更不知道自己对蒋文瑞做了什么。 对了她好像也有名字,夏可贤拼命地回忆着,脑子一轰想到了,她叫玄珏,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在一个漆黑的梦里听过。 018 沼渊心事 这个周六,夏可贤没有去找师父,一般只要夏可贤不去找叶心,叶心就知道她是有事脱不开身也不会前来见她,毕竟她很讨厌走出山洞的这边,这个时代的一切她都不太喜欢。 夏可贤回到学校后蒋文瑞等几个女生都拿她当做怪物离她敬而远之,因为她们是切切实实看见她发狂的人,其他人对她倒如常,毕竟这样一个美丽又优秀的女生怎么让人讨厌的起来呢? 夏可贤与麦芷晴也见了面,麦芷晴像听故事一样兴致勃勃的问了一堆当日是如何教训蒋文瑞的。她都含含糊糊的回答,老实说当玄珏出来时,自己的意识是薄弱的,她做了什么自己并不都清楚,而她自然也没告诉麦芷晴玄珏的存在,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灵魂。 从麦芷晴那里出来,夏可贤一步步走回宿舍,不似夏夜里还能听见虫儿的低鸣,十月的北方是肃冷的,夜里若无风了话当真是万籁寂静。 夏可贤走上长廊,脚下顿了顿望着那颗安静地藤树,心想自那次后就再没见过沼渊,那天的他当真是有些奇怪,一个人无端端的不会突然的阴郁,突然的阴郁是因为终日埋藏的内心深处的痛被无意的戳中。 夏可贤抿了抿唇,想着有些担心沼渊,走到树下,手掌在树干上轻轻拍了三下,树干上蓦地出现一个旋风小口,然后越转越大,夏可贤向四周瞧了瞧便走了进去,旋风也跟着她消失了。 玉盘挂在山头静静地守护着山林,轻柔的风中伴随着花野的香气轻柔的抚摸夏可贤的脸,蝴蝶听在鸢尾花上小憩,就连夏可贤从身边走过也未惊动。 沼渊闭着眼靠在藤树下,一片乌发落了下来遮住他半边脸,安静又美好,夏可贤慢慢的走近在他一旁坐了下来,偏了偏头看着沼渊心想“难道就这样看着他睡?” 原本只觉得偷看人睡觉是件很好笑的事,慢慢的又发现沼渊的睫毛很长,嘴唇也长得很好看,上嘴唇自然的时候有一些微翘,不说话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很冷酷,沼渊就是从古代走出来的美男子,夏可贤盯着他犹如欣赏一幅传世画卷,嘴角微微的勾起。 忽然沼渊淡淡的道“看够了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气定神闲的看着夏可贤。 夏可贤一惊,忙的偏过了脸,顿道“你原来在装睡。” 沼渊望着她有些泛红的脸蛋,眸光微微眯着含笑道“女孩子脸皮太薄也不算是好事。” 夏可贤顿了顿,回头盯着他看,也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微烫,平复了因尴尬而狂跳的心,淡道“凡事都有两面,好比一个隐忍的人不代表她不会悲伤,一个容易脸红的人也不代表就少些为人处世的经验。” 沼渊一笑道“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倒是牙尖嘴利。” 夏可贤一笑没有说话,很快她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苦恼又陷入了惆怅,站起了身走开望着天边的月亮深叹一声道“你说一个人会不会有两个自己呢?” 沼渊猛然看向她,眸光动了动,沉声淡道“我不大懂你的意思。”脑海中想起了那天的事。 夏可贤知道说出来任何人都会觉得可笑,还是坚持说下去道“我好像能感觉到有另一个灵魂存在自己的体内,平时她好像是沉睡的,并不会强迫占据我的意识,不过遇到特殊情况,她就会站出来以她的方式解决。” 沼渊眸光一惊,眉头愈皱,道“那么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她会取代你呢?” 夏可贤回忆道“好像那天,我很愤怒,脑海里忽然就有一个声音对我说不要忍,很快我感到全身的血液似要沸腾,我很难受。”她说着抱着自己的肩,那种疼痛感又像是再次袭来,折磨着她的身体。 沼渊眸光深远,像随意的问道“会不会只是你的幻觉,一个人又怎会有两个灵魂。” 夏可贤有些不平静的道“我不知道,可我肯定那并非幻觉,那种身体被要分裂的感觉是那样真实。”她缩了缩脖子好像很怕,眼中泛着泪光很痛苦的闭上了眼回忆道“身体里有一个身影在跟我说话,很快我就像是被一个力量拉回到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我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我的手更不听我的使唤,你知道那种感觉,我想要反抗,我试着反抗却没有用,我好像离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的近。”她柔软的身影阵阵发抖,好似快要奔溃。 沼渊看着她的无助,不禁想起了那个无论再过几百年也不会忘记的锥心的画面,她倒在血泊中无助的痛苦的不舍的望着自己,直到眼睛里最后一抹光消失。 沼渊眉心一痛,紧咬着牙关喊道“不!”快步冲了上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夏可贤,夏可贤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惊呆住了。 沼渊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哽咽道“我不要让你离开,不要!” 夏可贤心里闪过一丝丝的感动很快却反应过来,难道沼渊他……心中惊诧,慌忙的挣开了他的臂弯。 沼渊向后退去,看着夏可贤泛着泪光的眸闪过一丝惊异后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思,慢慢的他又变得平静,脸上浮出了一丝歉意却又是苦苦一笑转身晃悠悠的走了,就好像失了魂一样。 夏可贤的脸又红了起来,她看着如此落寞的沼渊才想到刚才他大概是把自己又当做是那个人了,一个或许他花费百年都无法放下的人。 019 陌生的师叔 夏可贤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心疼,自己的心又更加的乱了。 离开小狐林的几天夏可贤再也没有见过沼渊,让他静静也好,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周,周五晚上等妈妈睡着后便从卧室的窗户跃出去前往紫竹林了。 夏可贤走在坡下遥遥望去小竹篱散发着碧蓝色的光芒,顿了顿,念道“是师父斩弦剑的剑芒。”走了几步忽又想着道“师父很少唤出斩弦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想着目光一厉,疾步往山上赶去。 一个碧绿翠衫的女子手握长剑从竹篱掠身而出,对着月光又再一次拔出了手里的剑,碧蓝色剑气反射在她艳美的脸上,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把剑放下!”夏可贤踏风而来喝道。 女子惊眸望去,看见夏可贤的脸露出惊诧之色,眼中光芒闪烁似乎想起什么,渐渐她恢复平常,笑了出来道“你就是我师姐收的徒弟?” 夏可贤一怔,敛了敛厉色,打量着女子迟疑道“你叫师父师姐?”心里想着那她岂不是自己的师叔?依旧没放松戒备道“我可从未听师父提过她有什么师妹。” 女子仰面一笑,神容极是豪迈,与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师父倒不像是一类人。 她乐道“可我却听过你的名字,废话少说,今晚我要借斩弦剑一用,看来我师姐不在紫竹林,你代我和她说一声就行了。”说着,要走。 夏可贤上前一步道“不可以,紫竹林任何的东西你都可以借,唯独斩弦剑我做不了这个主,师叔要借剑就自己和师父说。” 女子一怔,这才更用心的审视眼前这个她并不陌生的面孔,与那张脸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完全没有一丝妖媚之气,她清丽干净的像一朵白牡丹,唯一相似的是她们眉眼间的不退让和坚持。 她收起了回忆,眯了眯眼冷冷一笑道“今晚这剑我是一定要带走,能不能留住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右手反掌向下那么一拍,像从四面八方滚着落叶而来的风流向她扣下的掌心凝聚不散,圆形的气流自她周身涌开,形成一个浩瀚的气场,风扬起她柔顺的长发,听她含笑警告道“可小心着点儿,你受了伤我就没法和师姐交代了。”说着掌控着风的右手猛地一提,朝着夏可贤振力推出。 夏可贤惊眸,快速后退了几步,眼看那席卷落叶如浪潮涌来的气流就要逼近,夏可贤双掌在胸前合十一磨,送着早已按捺不住的蓝色光流迎着那白色的风浪而去,就在两种气波相撞击的一刹那,炸开一团白雾,紫竹林的上空发出轰隆一声,被奔散的气流震到的紫竹落叶纷纷而下。 一片被气流震飞的竹叶划过夏可贤的脸面,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夏可贤依旧没有撤掌,双手顶着势头依旧凶猛的风球,可女子不同,她正双手抱肩十分悠闲的看着夏可贤。 女子笑道“你慢慢应付吧,我走了,可别忘了告诉我的好师姐我来过,等我用完剑在向她请罪。” 夏可贤大声道“不许走!” 女子毫不在意的一笑,从她身边走过,夏可贤有些急了,一旦松手气旋就会冲破自己的阻挡朝自己打来,可是又不能就这样让她拿走师父的剑。 夏可贤慌乱中灵光一闪,一笑道“为什么不能?”说着,她控制气流的两臂向内回了回,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这两股水火不容的气旋往自己的方向拉引,她要做什么?难道不知这样很危险? 那两股气团顷刻间不在相撞而是一浪推着一浪赶来像是洪水猛兽很快就要将夏可贤吞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夏可贤转身退开气场之外,身后数米之外的女子被身后的巨流吹起了长发,惊觉的转身一看,已来不及闪躲,震惊之下丢下了手中的剑,双掌运尽全身的功力,硬是将袭来的气旋震碎了,这一次紫竹林的里传来巨石崩裂的声响,可谓地动山摇。 女子被炸开的气旋逼退了数米以外,体内气血有些扩充,她尽力压了下来,抬起一双十分惊异愕然的眸子瞧着早已抱肩在手全身而退的夏可贤,心里念着“她竟然想到以退为进,不惜自己犯险也要牵制我,此招兵行险著却能一招制敌,看来是我小看这丫头了。” 020 交换条件 这时一个声音从远方飘来,却辨别不清方向,赞许道“做的好,可贤。”声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然落在竹篱屋上。 夏可贤抬头笑道“师父。” 叶心点了点头,飘了下来,望着神容有些懊恼的女子,含笑道“梦楼,别来无恙吧。” 梦楼笑了笑道“师姐,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这徒儿已经这么本事了,调教的真不错。” 叶心笑了笑,瞟向夏可贤淡道“贤儿,快见过你的梦楼师叔。” 夏可贤心下一惊,脸色有些挂不住,道“她真的是我师叔?”叶心扬眉点了点头。 夏可贤立刻低头拱手拜见道“可贤见过师叔,得罪之处师叔海涵,我还以为你是来偷剑的。”她声音越来越小。 梦楼见她恭敬,笑着罢手道“算了算了,你没错,我也确实是来偷剑的,你不知道我这师姐小气的很,正儿八经问她借,她固然不肯,我也懒得低声下气,可没想到栽在你这小丫头手里。”笑了笑还是忍不住赞赏道“不错,反应够快。” 夏可贤淡道“是师叔承让了。” 梦楼一怔,望着夏可贤心里想着却是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不觉更为所动,一笑道“师姐,你这个徒儿我很喜欢,不如改拜我座下,我师姐能教你的我都能教,你我师徒游山玩水,浪迹四方,做对人间活神仙,比你现在可是过的逍遥多了。” 夏可贤只是礼貌一笑没有说话,叶心睨了她一眼道“剑偷不成,又开始打我徒弟的注意,只怕你的功力还镇不住她。” 镇不住?为什么说镇不住呢?夏可贤有些不理解看向师父。 梦楼嘴角浮出一丝轻笑,很快反应到叶心话中深意,低声一笑道“我说笑的,师姐功力高我一筹,师侄啊,你就跟着你师父好好修行,将来一定有一番作为。” 夏可贤顿了顿,道“是。”梦楼她倒好像并没觉得叶心的话是轻视自己,并不在意。 梦楼望着她手里的斩弦剑,眸光微动,不再玩笑,几分认真的道“师姐,说真的,我要借斩弦剑一用。” 叶心目光扫过周围的竹木,冷道“我以为你在外游荡这么多年,那些个破事早已解决,没想到还是要用到斩弦剑,你如何对得起泉下的师父,你真是……”她说到恨处忍不住要训斥两句,可是终还是没有说太过难听的话。 梦楼神情哀伤,诚心悔过道“是我有负师门,对不起师父对我的教诲,这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我的心已经死了。”一行泪随之落了下来。 夏可贤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梦楼看上去很伤心,很难过。 只听叶心叹了声,道“取到方圆镜,你就拿剑去用吧。” 梦楼迟了迟,抬起头脸上挂着泪道“方圆镜?那不是……” 叶心先一步道“没错,已经丢失了二百多年了,我探到它现在在云南一个小村落的捉妖师手里,这是我们孟星派的宝物,一定要找回。” 夏可贤第一次知道祖师爷创立的门派叫孟星派,以前从未听师父提过她过去的事,还以为师父是自行修炼的得道高人。 梦楼暗暗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道“不错,事不宜迟我们明晚就去。” 叶心点头,眸光动了动看向夏可贤道“贤儿也去。” 夏可贤一顿,指着鼻子道“我?”她迟疑道“去云南?可是师父后天我就要返校了。” 叶心道“为师教你御剑飞行,明早行动,晚上便能到云南,不耽误你的课,跟着为师去会会那个捉妖师。” 梦楼眉心一紧,慢道“师姐,有必要一定要带上可贤吗?我想那个捉妖师我们两人对付绰绰有余。”她暗暗使了一个质疑的眼色。 叶心看在眼里,未有变化低眸淡道“可贤御敌经验尚欠,与捉妖师相较量机会更是难得,我想看看她这十多年有没有枉费我的一番心血,就这么定了。”又对夏可贤道“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七时这里见。” 夏可贤心想既然不耽误回学校,有锻炼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可,应道“是,徒儿告退。”又向梦楼点了点头,梦楼一笑目送她离开。 直到夏可贤下了山,梦楼终于言明自己的疑虑,道“师姐,你明知夏可贤身上保留了玄珏的一些妖元,如果让她遇上捉妖师岂不是很容易被察觉?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叶心道“正因如此,我想看看那捉妖师有没有能除掉她妖元的本事,与其留个危险在身边,不如让夏可贤只是夏可贤,真正做我叶心的好徒弟助我剿灭妖狐一族。”她的眸光闪过一丝杀气。 梦楼道“若能除去残余妖元,听起来倒值得冒这个险,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丫头。” 叶心散去幽怨,不可置否的点了点下巴道“刚收她为徒时我也曾戒备过,可是贤儿完全与玄珏不同,她很听话同样也很有天悟,这大概也是因为玄珏留在她体内的妖元吧,明天御剑,我打算把流石剑暂时给她用。” 梦楼一怔,道“流石剑?你竟打算把流石剑给她用。”泼冷水的笑了笑道“那可是师父的剑,你我都不一定能驾驭,况且这把剑曾将玄珏穿心,现在想起那场景仿佛在昨日。”她的眼底有些许怔忪,看来这个玄珏曾给她们带来不小的灾难。 021 御剑飞行 叶心道“流石是正道宗气凝炼的仙剑,只要是妖邪之人都不能与之接近,我也是想用流石剑试试她体内的妖元有多强大。” 梦楼深深一叹,道“我们隐瞒了可贤如此多的事,希望她以后不会怪我们。” 叶心眸光深邃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平静地望向天上的孤月内心却不见得有多静。 第二日一早天还是半黑的,夏可贤来到竹篱前,叶心和梦楼走了出来,一人手里握着一柄剑,夏可贤顿了顿心里想道“原来师叔也有剑,那为什么还要向师父借剑呢?” 叶心道“可贤,我曾教过你御剑术,如果我要你独御一柄可有问题?” 那是两年前所学,学会后也再没碰过剑,夏可贤还是点头头道“那徒儿独御一柄。” 叶心右手悬空摊开,嘴里默念了两句,一柄闪耀着银白耀眼光芒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淡道“这是流石剑。” 梦楼心不知为何跳的快,转而盯向夏可贤的反应。 夏可贤望着剑,脸上露出赞叹之色,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剑,细长的手指慢慢的捋过剑身,一种热流也从指间流入心里,她浑身一颤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叹道“好有灵性的剑。” 叶心道“流石剑非但很有灵性,还会辨正邪,你小心使用,御剑口诀‘天诀我行’。” 夏可贤含笑旋手绕了几回剑,那白光在夜幕中流动,美极了。 叶心也紧着眉望着她与剑的互动,生怕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可显然那妖元是沉寂的,不然片刻便会惊动流石剑。 叶心和梦楼这才和颜悦色的放下心来。 师徒几人跳上了悬在半空的剑在施以障眼之术隐身起来,飞上了天际。 第一次御剑上天的夏可贤难免有些紧张,可是好在流石剑不像师父说的不好控制,一路穿云飞行十分稳妥。 《西游记》里说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御剑飞行不比那个来的快,翻越这么多城市的上空,找到那个小村落天已入黑了。 三人在山下的林子里落了下来,叶心、梦楼变幻做道姑的打扮,夏可贤依旧是一身黑色紧身衣,几人往山下的村落走去。 一个偏僻的村落,名曰“白家”,没有什么人进出,村子外的桅杆前只坐了一个老婆子,叶心道“可贤去问问那捉妖师的家。” 夏可贤道“是。”上前问道“老婆婆,听说这附近有个捉妖师是吗?我要怎么找到他呢?” 老婆子抬起头看着她,反应了一会儿目光呆滞,却讽刺的笑了笑道“还真有人信他的话,这世上哪有妖精,捉妖师,哼哼。”她轻哼了两声。 夏可贤没想到如此与世隔绝的村落,还有村民是崇信科学的无神论,抿了抿嘴又道“那他家在哪儿呢?我是个记者来这里就是想要采访他的。” 老婆子听了话又重新打量起夏可贤,道“记者啊,那个不干正事神经兮兮的小子不是我们村的人,他住在河边的破房子,是他师父留给他的,你顺着这条路下去就到了。” 夏可贤看着旁边蜿蜒指引下坡的路,展颜笑道“好,谢谢您。”刚要走,老婆婆又拉住她的手,夏可贤感觉到她手上厚厚的老茧在搓着自己的手,婆子含着泪道“你是记者,那你一定能帮我找着我的孙子,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夏可贤心底被触碰到了,一时间被她紧紧的拉着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老婆子颤抖着叫道“那混小子说我的孙儿被妖精捉走了,我把他打了一顿,连我老婆子也要骗,这世上是没有妖精的,没有妖精!”她虚弱的身子里发出极大的呻吟,很无力又那么震撼。 夏可贤一怔,天色暗淡,她低着头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眼眶里犹如星光的泪珠,安慰的道“对,这世上没有妖精,放心吧,您的孙子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他会回来的。” 老婆子泛着泪光的眼里渐渐得到了安慰,她笑了,笑着又恢复了平静,在桅杆前坐了下来望着那远方自言自语道“对,他会回来的。” 身后叶心和梦楼两人看着夏可贤,意外中都不禁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022 邋遢的捉妖师 月色静静地流淌在小河里,空阔的草野边只有一间小破屋,门前还没有指明的灯,只能摸着黑走在坑洼的石路上。 梦楼冷笑一声道“这是什么捉妖师?我看小乞丐都住的比他好。” 叶心暗暗瞧了夏可贤一眼,眉心上覆了一层雾色,没有说话。 几人借着惨淡的月光摸着脚下的路靠近小破房,夏可贤一脚不慎踢翻了什么,发出哐当的响声,三人一惊都立在原地。 过了几秒屋里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叶心淡道“屋里没人。” 夏可贤这才扶起地上的铁桶,三人走到小屋前,门上贴满了黄符,像是驱邪之用,门更是没有上锁,叶心轻轻一推便开了。 梦楼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道“我的天,这真的是捉妖师的家吗?看来方圆镜我们是志在必得了。”她对着夏可贤挑眉笑说。 夏可贤一颗未安的心也渐渐放下。 跟着叶心几人进了屋,夏可贤摸到桌上的复古油灯将它点亮,整个屋子这才亮堂起来,屋里的混乱也令三人感到尴尬。 床上的被子一半在地上,床前随手扔着几双穿过的袜子,靠墙放着的一张长桌子上摆满了捉妖师的法具和生活用品一个压一个的堆放着,还有一摞摞旧的发黄的书籍。 梦楼捏了捏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走过去翻找。 夏可贤也一同帮忙,一阵过后都没有发现类似方圆镜的东西,倒是墙上挂着的一个一闪一闪发着光的琉璃瓶吸引了她的注意,拿在手中道“这是什么?” 叶心走来看了看道“收妖瓶。” 夏可贤感到惊诧,心想这小小的瓶子里竟然能收下妖精,毕竟她还是头一次见。 梦楼却转眸狡黠的笑了出来,道“我倒是有办法让那捉妖师亲自将方圆镜双手奉上了。” 夏可贤脸上带好口罩,手握着收妖瓶一个人走入漆黑的夜,她深呼一口气对着皓月拔开了瓶塞,不过两秒,几束妖光从瓶中冲飞天际,却又撞在了什么上被弹开,流向别处。 夏可贤后退了十几米,手在眼前一划,一个金银色的结界才显现出来,像一个扣下的大锅将那些妖精困在其中无法逃出。 在黑夜另一边观望的梦楼不放心的道“我总有些担心,如果捉妖师抽出了妖元可贤会不会有事。” 叶心眸光闪烁,可终是浮现一丝果决,道“我们必须一试。” 夏可贤望着光圈里犹如困兽的三五个妖精,心中念道“希望能成功引来捉妖师。” 数百米之外的小镇,一个身穿简约棉麻白衬衣,棉麻九分裤,腰上系着一圈布口袋的,装的圆鼓鼓的不知道什么宝贝的男人晃着一壶酒从小酒馆出来,脸蛋微红,像是已沾过酒了回头笑道“谢谢红姐,钱我明天一定给您。”说着又仰起头给自己咕噜咕噜的灌酒,大赞道“真是好酒。” 他抹着嘴刚走出几步,看见远处山间的天上妖光乍现,饧着的眼瞬时间恢复神采,惊色道“那不是村子的方向。”他忽然一惊一乍的摸起腰间的口袋,结果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东西,自己吓了自己一跳,顺手丢掉手里的酒壶,酒水溅了一地,他做哭腔道“惨了惨了,收妖瓶没带。”又清醒一半,道“不怕不怕,先去镇住那些妖精再说。”说着,拔腿就往山里跑。 一个老汉立在门前开他玩笑道“小追,又要去捉妖精啊?” 小追回过头一边跑着一边咧着嘴笑道“是啊,李大爷。” 来往的人都看着他,镇上的百姓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都知道小追自称是捉妖师,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时常出一趟远门说是去替人捉妖,可谁也没见过他捉的妖精,他也不给人看,所以附近的百姓都把他当骗人钱财的神棍,从不信他的话。 面对人们冷嘲热讽质疑的目光小追倒是早已习惯了,应该说他真的是难得的乐观。 夏可贤等了一个小时有些没了耐性,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她盘腿坐着河边的一块磐石上,闭目打起坐来。 梦楼道“可贤倒挺能沉住气。” 叶心笑了笑,眸光柔和更有得意道“你不要拿她与玄珏比,贤儿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梦楼顿了顿,看向她莫名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一阵风扑面吹来,夏可贤眉头动了动,睁开了眼,只见前方一个青年架着一柄铜剑压着地面两米之高飞来。 那剑无论怎么看都不那么听使唤,小追的身子在半空中来回晃着,眼看离那散发着金芒的结界越来越近,嘴里命令道“到了到了,停下。” 那剑不怎么听话,继续带着他东倒西歪的向前行去,眼看着就要撞在结界上,小追大喊一声道“停!” 那剑猛地一刹,小追哎呦一声栽了出去,撞在犹如玻璃的结界上,摔了下来。 就这样这个现代捉妖师与夏可贤在这样的画面下见面了。 小追捂着眼睛,骂道“你这该死的剑,我还真收不住你了,那么不愿意跟我再回你的湖底呆着去。” 那铜剑听见小追要赶它走,忙又一跳一跳的到他身边,顺服的贴紧他立着不动,似在撒娇。 小追撇了撇嘴,语气软了下来道“下次小心点儿,每次都摔痛我,回来吧。”剑瞬间变的袖珍飞进他手中小小的木盒中,小追揉着屁股站了起来,才反应到夏可贤在他身后,有忙的转过来,走近了点儿打量着夏可贤和她身边的收妖瓶道“一个小丫头。”冷哼一声道“是你把妖精放出来的?”语气里有些小觑。 夏可贤笑了笑,心里早对这个邋遢冒失的捉妖师放下了所有的提防,口罩下的脸一笑道“开门见山,我用这些妖精换方圆镜。” 小追怔了怔,手赶紧摸上腰前的一个口袋,好一个不打自招,夏可贤露出一丝笑意。 小追暗忖她如何知道方圆镜在我这儿,急的有些口吃道“什么方圆镜,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些妖精你喜欢你带走好了,我要它们做什么,你休想和我换任何东西,你这小丫头还真逗,真是的。”他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堆,夏可贤不禁笑了出来,心想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捉妖师啊! 023 交手 夏可贤道“好,既然你不同意交易,那我只好放了它们,这些妖精一旦放出来倒霉的可是白家村的人了,不过有你这个捉妖师在,不怕。” 她刚要抬手散去结界,小追急了,伸着手道“等会儿!”他想着,气道“你只是想要方圆镜?” 夏可贤点头道“不错。” 小追挑眉道“你要它做什么?” 夏可贤道“我好像可以不说。” 小追一噎,又道“给你也可以,反正也不是我的,但你得答应先把这些妖精给我收回去才行。” 夏可贤一愣,笑道“你可是捉妖师,还需要我动手吗?” 小追语塞很快提高声音道“捉妖师他也没一下对付过这么多妖精,再说了是你干的坏事自己擦屁股。”摆出了一副不愿收拾烂摊子的神情。 夏可贤觉得好笑,道“好好好,你先把方圆镜扔来我就收了这些妖精。” 小追道“不行,你先收妖精。” 夏可贤道“我要先拿到方圆镜。” 小追道“不行。” 夏可贤气道“你……”心中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小追退后两步道“你不要想硬抢啊,你敢过来我宁可摔碎这镜子。” 夏可贤简直头一次遇上这么让她头疼的人,只好答应,道“好,我收便是,如果你反悔,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小追笑道“那就快点动手啊。” 夏可贤走了下来,拿着收妖瓶的手伸进光圈中瓶口对着那些妖精一抬,不需任何咒语,那些妖精就一个二个被吸进了瓶中,结界也散了。 夏可贤盖紧瓶盖,晃了晃道“这下你可以把方圆镜交给我了吧。” 小追丧着脸,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把圆铜镜。 暗处,梦楼道“师姐,你看得见吗?是不是方圆镜?” 叶心道“太黑了,我看不太清。” 夏可贤把收妖瓶抛给小追,小追赶紧收好,嘴角浮出一丝奸笑,很快道“接好了。”把手中的圆镜像仍飞盘一样扔给夏可贤。 夏可贤稳稳接住,神色大喜,翻转看着镜子,忽然眉头一皱,迟疑道“这、这就是很普通的圆镜啊。”抬起头刚要问什么,小追已经跑远了。 夏可贤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当,心中顿时大火,怒道“敢骗我!别跑!”立马追去。 梦楼道“我们也去帮忙吧。” 叶心制住她的肩,道“那个捉妖师还用不上我们出手,先让可贤对付吧。” 两个身影时起时落的追赶在树林中,别看小追吊儿郎当,其实是个小滑头,逃跑的速度更是一绝,难怪师父要给他改名叫小追了。 夏可贤忽然喊道“天诀我行!”手往天际一伸,流石剑被呼唤出来,她朝着小追面前参天的高树运力一劈,那树轰隆一声垂直着倒了下来,挡在了小追的面前。 小追猛地站住脚一回头,夏可贤已挥剑刺来。 小追惊叫一声躲开了,慌道“铜仔!”那柄铜剑从布兜里窜了出来,他跃起接住落地摆出一副架势来道“方圆镜我是不会给你的,想拿就、就杀了我。”这么有骨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一点气势,倒有些虚。 夏可贤眸光冷道“你尽管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好过。”说着,以流星之势挥剑而来。 小追双手握剑立在原地,他很紧张,却强压着这份紧张,硬着头皮大喊一声也冲了上去。 两柄剑在黑夜中摩擦出耀眼的光芒,更是刺耳惊心。 这不仅是两人的较量也是两柄宝剑的较量,流石剑气所到之处强风推树,被小追取名为“铜仔”的青铜剑挥出的剑气却带着轻微的毁灭力,树枝尽折,而这一点身在其中的两人都没留意,只注意接招拆招,自己不被剑所伤到就行。 十几招过去,夏可贤渐渐意识到流石剑是杀伤力不可估量的仙剑,再这样斗下去要么会伤到这人性命,要么有铜剑的抵御只是消磨自己体力,而她不打算要伤人命。 想着她停止进攻,可却没想到小追已朝自己横扫一剑,青铜剑散出层层青灰色剑气朝她推来。 夏可贤眸光一惊,波及之光已无从闪避,她本能的将流石剑横在身前试图挡住威力极强剑气。 那青灰色的剑气碰在流石剑的一刹那,星光四射,强大的气流朝着四面八方震开了,方圆数里之内,树木皆有响应。 夏可贤“啊”了一声还是被一部分剑气撞伤,击倒在地,体内一阵翻滚,她取下口罩吐出一口鲜血来。 小追一惊,他没想到夏可贤会忽然收剑,见她受伤有些内疚,忙的收剑走近几步,道“你没……”。话说到一般,他从夏可贤吐出的血液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气,惊愕的盯着黑夜中看得并不太清的面庞,倒退数米,这一刻他的神情十分的严肃,也十分认真,冷道“原来你是妖。” 024 存亡关头 夏可贤忍着身体的疼痛,又将口罩带好望着暗处的身影,只感觉不太妙。 小追从怀里掏出一个反光的东西,夏可贤一看是个镜子,吃力道“难道是……” 小追道“没错,打赢我你就可以带走它。” 虽看不见他的脸可夏可贤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肃,他仿佛认真起来。 夏可贤抹干血,撑着地站了起来,心口一阵发痛,看着他颤声道“我不是妖精,你可别想把我关进你的收妖瓶”。 小追冷哼一声道“妖精对着捉妖师还能承认自己是妖精,那它就是修炼修傻了。” 夏可贤也懒得与他争口舌,再说自己被剑气所伤没有过多精力在这儿消耗,眸光越发决绝,念道“擒魂。” 顿时青蓝色的光自掌心燃亮,夏可贤将全身的力气都运在右掌,凝聚起令人畏惧的力量。 小追握紧手中的方圆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蓝光。 夏可贤猛然出手,那水蓝色的气流如蜿蜒而出的蟒蛇直奔小追而去。 小追一慌,很快咬紧牙关镇定住,将方圆镜抵挡在自己胸前,那擒魂之力竟然被一点点的收入方圆镜中。 夏可贤面色大惊,想道“怎么回事?难道方圆镜可以反吸法力?” 最后一抹蓝光消失在夜里,小追的手摩擦着镜缘道“反噬。” 那方才被吸进的擒魂之力一点不剩的冲出镜面向夏可贤袭去。 夏可贤躲避不及,忙推掌阻挡势头强劲的水蓝色气流,她的掌力一点点被蓝光吞没,整个人的力量渐渐消耗殆尽,在这样支撑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夏可贤忽然向旁边掠身,双脚离地时才撤掌,那水蓝光波失去阻挡之力,立即向前冲去速度之快,还是震到了夏可贤的手臂。 她“啊”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涌出因为带着口罩,反染了一脸的血。 小追惊魂未定,看了看手中方圆镜,这是他寻他方圆镜后第一次使用,也多亏师父留下的《异宝全注》里有记载方圆镜这一法宝及用法,今天才能降得住这妖怪。 小追走近了些,虽然也有些怜悯夏可贤,可是他知道她是妖,不能心软。道“交出那把剑,乖乖进来我的收妖瓶吧。” 夏可贤见他仍把自己当妖精,虚弱的身子气得急道“我说了我不是妖精,我来只是为了方圆镜。” 小追的手在身上摸索着不知放哪儿的收妖瓶,好像根本不听她说,又道“你拿的那把剑有股正气,应该是仙家宝剑,快快交出来,不然我就打出你的妖灵,让你不能苟活。” 夏可贤气急攻心,她越想发火越觉得身体好似火焚,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忽然有种力量在试图融入她,这、这种感觉与当日面对蒋文瑞的时候一样。 夏可贤浑身欲裂,她抱紧身躯发出痛苦的低吼。 小追瞪圆了眼睛,向后退着道“完了完了,这妖精要变出原形了。” 夏可贤道“不行!”她在试图将那呼之欲出的力量强压下去,“夏可贤撑住,撑住!”额角青筋暴突,手指用力的抓进了地里。 小追不觉退后两步,他看得出她很难受,只觉得有什么未知的力量要从她的身体里爆发,一时有些进退维谷。 那力量太强大,似乎极其渴望着复苏,夏可贤已经精疲力竭,她感到如果一旦泄气自己很可能会这就样消亡,而眼前的这个糊涂捉妖师也会死。 她的目光落在小追手里的方圆镜,顿时萌生了一个非常要命的念头,泪水夹杂着额上留下的汗珠流进口罩下的唇角,她已不得不这么做,死里求生。 她忽然目光一厉,小追被她的眼神惊住。 夏可贤将剩余无几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一起,唤出紫火向小追打去,更确切的说是冲着方圆镜打去。 小追被她突然的攻击吓住,手忙脚乱的赶紧举着方圆镜全部收进镜内,生气的看着夏可贤道“你都这样了还要杀我,你这妖精真狠毒!” 夏可贤低声怒吼道“向我打来!快!” 小追目瞪口呆道“什么?” 夏可贤压制已经马上要将自己吞噬的力量,喊道“快啊!”那眸光如此坚定,像是要自我毁灭。 小追脸上溢出了着急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必须要照她说的做,那迅速摩擦镜缘,对准夏可贤喊道“反噬!” 那紫火喷射而出,夏可贤望着那飞速而来的柔紫色光束,身子颤了颤,在一滴泪滑落之后闭上了眼睛。 那紫芒在她身上化开了,一声凄绝的叫声迸发出来,她的身子被紫火撞上了半空,旋转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切终于又平静了下来,那身体里的力量正与她的意识一起沉寂,口罩下的脸笑了,道“真好。” 小追被眼前的一切震慑住,傻傻地立在原地,他望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夏可贤,咽下了口水,越发的看不懂这世上的妖精了。 树林的另一头叶心和梦楼正闻声飞快赶来,忽然天边一束绿光飞来,小追又皱起了眉头道“是妖气。” 转眼间,那绿光已慢慢落在了夏可贤身边,转身化作了人形,正是沼渊。 025 另有所图 他永远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清净,那白色的衣袍边缘和白色的靴子永远都是不染一点儿灰尘,他看着地上的夏可贤眉头紧皱,望向小追时注意力被他手中的方圆镜抓紧。 他振臂一挥,强大的吸力对准了方圆镜,不待小追反应过来,那镜子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小追一怔握紧空拳,气急败坏道“好,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收了你。”说着还在掏收妖瓶。 沼渊冷冷一笑,抱起地上的夏可贤一挥手消失不见了。 小追拔出了收妖瓶的瓶盖,愣愣的望着眼前空阔无人的树林,又咽了咽口水,脸上不由的尴尬,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的收起瓶子,嘴里念道“等着吧,被我小追盯上,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的。”愤愤地离开了。 万花池位于小狐林立月亮最近的当月峰上,池中之水清透纯净,取自灵山脚下的灵泉之水,小池底有近一百种说不上名字的灵花异草,它们对月而食,日夜不休吸取天地之灵气,更以天山雪莲之华露加上沼渊的法术滋养,大部分的花朵已生了一百年之久,随着年月的推移,这些花草不断分泌出灵汁融入池水,渐渐地以水养花也演变为以花养水。 沼渊将夏可贤带上当月峰,他闭上眼睛,小心翼翼为夏可贤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施以法力将她放进万花池中,池水将她整个人覆盖,少女光滑白皙的身体美好到令人忘乎所以,好在沼渊不会趁人之危。 沼渊变化出一朵密不透光的白云遮住夏可贤脖子以下的部位,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水下的美容没有一丝血色却是那样的美,美得沼渊一下移开了眼睛。 他拿起草地上的小道在食指上划了一个血口,对着池水滴了几滴血,清澈的水有了一丝微红。 他望着水底下的夏可贤,目光深远似超出眼前这个肉身,道“好好睡吧,只有你活着她才会活着。”他随手划出一个屏障笼罩在万花池上空,以防任何鸟畜和异类走近打扰,转身下山了。 第二天深夜,叶心来到了小狐林,沼渊正背对着她望着天上的月色察觉到什么后侧了侧头又看向月亮,笑了笑淡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哪一类人吗?” 叶心只是看着他没说话,沼渊似乎也不期待有人回答,很快又道“我这小狐林的结界明明是对人类设下的却偏偏对你这种有点修为的人没有作用。”他回过头来看着叶心。 叶心嘴角冷笑,道“这应该说我本就在你的防范之外还是你的设防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 沼渊冷冷望着她,低眸笑了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夏可贤去会捉妖师的目的,你想伤害玄珏的妖元是吗?”他说着脸上没有半点温度。 叶心哼声一笑道“正邪不两立,玄珏早已受到天惩应顺从天命不该再留恋人间。” 沼渊冷道“笑话!是你们害死她的,她死前说过不会罢休,要认命的是你们,她终有一日会回来。” 叶心瞧着他,不住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三番两次救夏可贤是把当成玄珏,原来你不让她死是在等玄珏元神复活占用她的肉体,你比我还要可怕。” 沼渊只是一笑,道“我本就是妖,原本就比你可怕,你最好怕我。” 叶心冷哼一声,道“玄珏回来夏可贤就会死,你真的会这么残忍?” 沼渊眸光中闪过一丝伤怀,他眨了眨眼又恢复冷漠道“她的生原本就是为了等待玄珏的复活,我关心的只有玄珏,其他人与我无关。” 叶心忽的笑道“好一个残忍的树妖,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妖族得逞的,夏可贤只能是夏可贤。”她眼里散发出坚定不移的精光。 沼渊道“如果你不能阻挡呢?” 叶心面色一怔,倏尔嘴角颤道“那就只有亲手毁灭。” 沼渊看着她浑身一冷,他明白毁灭的意思,叶心眼里泛出点点泪意,她冷道“替我好好照顾我好徒儿,至于方圆镜。”她顿了顿,道“你不妨暂时保管,他日我的徒儿会帮我讨回。”冷冷一笑,转身化作雾气飘走了。 沼渊眉头慢慢的紧皱,他望向当月峰的方向,不知不觉深深一叹,对那女孩儿产生怜悯,她自始至终都活在欺骗和利用中,对她好的人都有所图谋,终究是前世与天作对,今生所有的不幸都由她来承受,他眸光一低第一次感到自己很残忍,只是为了玄珏一切都值得。 026 动物眼中的人 小狐林的每一个时刻都是清幽的,最热闹的声音是鸟兽齐鸣,最闲适的声音也是鸟兽低语,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与自然交流,因为它们才是最懂大自然的生灵,而自然回应给它们的也是最好的生息环境,当然前提是不在某种自认为强大物种的破坏下。 这世上有很多的生灵无论动物还是草木它们都极其讨厌人类,因为它们无法理解同是天底下有生命的物种,为什么他们叫人,管它们叫动物,尤其是像狮子老虎等大型食肉动物更厌恶他们管自己叫禽兽,因为他们听说这两个字也同样形容人类中最混帐不堪的一类男人,它们把这看成是侮辱。 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生来就拥有能掌控动物生死的权利,动物只吃自然规定它们吃的,人是能煮熟的不管谁的肉都吃,而且手法相当变态,这让动物很鄙视人类。 比如动物吃动物,咬死就可以直接吃,连皮吃,而人类喜欢拿着把刀正儿八经的像对待一件艺术品考虑从哪个部位开始切,他们乐于刨开动物的肚皮取出里面的内脏什么的,并把它们的四肢剁成一块一块,接着架起锅,考虑添油还是加水,红烧还是煎炸,还有比这更加变态的吗?当人唏嘘恶心动物世界等栏目几只母狮围困一只角马然后将其撕裂的血腥画面时,可有想过动物同样鄙夷他们对自己同类所做的食用前“艺术切割”。 他们敢不敢不折腾我们的尸体带毛吃?这曾是一只野鸭的发问,可到它死的那一天它也不能理解人类的这种扭曲的喜好。 后来它们明白了人是神的造物,神造人出来就是为了折磨动物的,所以它们恨人更加恨神。 地上的许多动物都是那样向往天上的月亮,可是当得知月亮是属于一个叫嫦娥的神仙,大家又都讨厌起嫦娥来,凭什么她可以住在月亮里呢? 有一只傻兔子很想看看月宫里的仙子长什么样,于是它不惜翻越千山万岭,川洲过省找寻世间离月亮最近的山峰,它历经了磨难,仙子看到了它的诚意将那只兔子带上了月宫,从此陪伴在身边。 多么幸运的兔子啊,它在天上观望着以前的同类,听着它们对自己的羡慕,起初它真的很高兴,很骄傲,后来慢慢的大家都将它遗忘,偶尔在吃到最美味的食物是会议论着自己,“多傻的小兔啊,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胡萝卜了,我听说生活在天上是不用吃东西的而且永远不会死。” 另一只兔子抱着萝卜,莫名的伤感起来说“永远不会死,一只永远吃不到胡萝卜的兔子它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小兔它真的会开心吗?”说着,张开嘴大大的啃了一口胡萝卜。 看到这一切,天上的玉兔伤心的哭了,它再也不会自豪自己是一只天上的兔子,它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望着天底下的同类过着一只普通的兔子该过的日子,因它们的笑而笑,它们的悲而悲,渐渐它终于懂得为什么天上的神仙都喜欢俯视地上的生灵,因为他们没有事做。 来自各方的压迫威胁,动物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生活开始寻求修炼之术,做动物要被人驱赶,做妖会被神欺压,反正都要犯险,它们宁愿修炼成妖自己掌控自己的命,哪怕只是一瞬的强大,死也值得。 万花池水面下有了动静,一串水泡涌上来,夏可贤睁开了眼睛,天空像覆盖了一层东西,近的不那么真实,才察觉到自己在水底,沼渊的呼吸咒自然的解除,她连忙一蹬脚浮了上来。 夏可贤喘着气将眼前的头发捋到一边,这才发现自己接触到的水触感如此真实,瞬间感受到什么,脸已红到耳根,眼睛向下一瞟大声叫了出来,两手本能的遮住身子,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赤身在大自然里。 慌乱中听见一阵脚步踩着草走来,她赶紧隐在水池上凝聚的一片白雾中。 沼渊走近笑道“你终于醒了。” 夏可贤脸红的像猴屁股,不客气道“你竟敢对我!” 沼渊已淡道“别误会,我可一眼都没有看,不然你身上也不会有白雾了。” 夏可贤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她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些画面,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心中一怔,抬头问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吗?” 沼渊只是笑笑。 夏可贤心里充满感激不知该怎样表达,忽然又惊道“今天周几?” 沼渊道“三。” 夏可贤道“糟了,我几天没回学校老师会给我妈打电话的。”她有些慌乱。 沼渊道“放心吧,我装成你妈给学校打了电话说你身体未愈还要休养。” 夏可贤一愣道“你装成我妈妈?”心想那该是多么有趣的画面,差点忍不住想笑。 027 狐毛殇 沼渊嘴角挂着笑意,瞅了眼池边草坪上的衣服,道“快穿上衣服出来吧。”说着转身走了。 夏可贤穿好了衣服,第一次光着脚走在草坪上,感觉软软的很舒服。 沼渊坐在藤树下,腿上搭着一张洁白的皮毛。 夏可贤走来,在他身边坐下,用手摸了摸道“好软的毛。” 沼渊躲了躲,又放下戒备,淡道“念在你刚从水中泡干净了出来就不责怪你了。” 夏可贤一听,冷着脸心想又不是稀奇的宝贝,这年头皮草可不少见,她反倒拍了拍手。 沼渊一愣,脸上笼着一层不悦侧眸瞅着她。 夏可贤面色十分的平常,并未被他盯得不知所措。 沼渊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说什么,你这张脸也太容易生气了吧?” 夏可贤若无其事道“不说话不代表生气,有的时候只是被堵的无话可说。” 沼渊蓦地唇角勾起,道“就当是我语气重了些,只是这狐毛对我很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 夏可贤慢慢的看向他,头一次见沼渊如此看重一样俗物,在她眼里沼渊是与其他妖精不同的,像个超然世外的高人,原来他也有放不下的东西,竟是一张狐皮。 夏可贤疑色道“你这么紧张这狐皮一定不是因为它很稀有很值钱对吗?”她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钱只在人眼里才有价值,可对于沼渊应该就像废纸一样。 沼渊轻轻地顺着雪白的狐毛,一笑没有说话,他的思绪飘回二百多年前的一晚。 玄珏来见他,那天的她平静地有些吓人,“沼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的皮毛割下来永远保存在身边。” 沼渊望着她有些傻了,又慌得笑了出来道“你再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死呢?你可是妖帝,谁也不能那你怎样。” 玄珏抬起眸,眸光深如潭水又很冰凉,她好像并没有听见沼渊说什么,淡淡的有些从容道“我只是不想死后长埋地下,土壤会腐蚀我美丽的皮毛,我不再是我,我不想永远孤寂。” 沼渊心头一酸,见她这副样子很是心疼,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有沼渊在玄珏就不会一个人。” 玄珏哭了,很伤心的哭了,她问沼渊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沼渊停顿了很久,颤抖的道“因为你是沼渊唯一的朋友。”心里骂自己是懦弱,为什么不敢开口大声的告诉她自己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 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那个时候玄珏已经修炼快一千年了,法力深不可测是妖族之帝,四海万妖皆臣服于她,有多少妖王献媚只求得她一眼青睐。 他终没想到这一犹豫,却是一生的悔恨。 夏可贤捣了捣沼渊,道“想什么呢?” 沼渊从回忆中清醒,心里依旧沉重,道“没什么。” 夏可贤道“你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吗?” 沼渊摇了摇头。 夏可贤无奈道“这里叫小狐林不是应该随处可见到狐狸吗?可我从来这里一只都没有见着。” 沼渊一愣,又被迫想起那些残酷的历史,叹道“以前是真的有很多狐狸在这里生存的,它们曾经生活的很快乐,食物和水都是那么充足,可惜好景不长,它们惹怒了人类,人类剿灭了它们的家园,杀了它们的领袖和很多狐众,幸免不死的狐族都离开这里了,从此小狐林再也没有一只狐狸。”沼渊眼睛红了。 夏可贤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看出沼渊似乎很讨厌人,那她还能说什么? 夏可贤有些闷闷,她忽然盯向沼渊腿上的皮狐皮,心里一个激灵,道“这狐皮难道是死的其中一个狐狸的?” 沼渊怔了怔,看向她目光灼灼,道“你确实比我想象的聪明一些,这正是狐族领袖的皮毛,它曾亲口嘱托我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就剥下它的皮毛永远留在身边,这样她就不会孤独,当时我不能理解她的话,第二天树林就传来她死的消息。”他颤抖的说不下去,一滴泪落在了狐毛上,他慌忙的弹去,久久面色痛苦的不能平复,慢慢的将皮毛紧紧地抱在怀中。 夏可贤呆了,她不禁想到前几次那个让沼渊失去冷静的那个人,这痛苦这怀念这种折磨是那么相似,原来对方就是眼前的这个狐狸,夏可贤大概能想象的到这只修炼成精的狐狸一定是个绝美的女子,而她真正俘获沼渊的心也未必止于她的美貌。 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夏可贤静静地望着他,心里有一丝难过,不,是很难过。 她曾经以为或许沼渊对自己……算了,又何必再纠结于此呢?她暗暗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有些伤感,起身离开了。 028 怀疑是妖狐 十月中旬的北方,风是肃冷的,w市的天早晚雾气深重,毫不夸张操场一头望不见另一头,仿佛那不是雾气而是天上掉下来的密密的云朵。 遮天盖地的浓雾倒给了郊外的野草地一种尤似仙境的美感,夏可贤置身其中望了望四周或许随时暗藏杀机的雾霾,就地而坐,手指微动唤出流石剑,一道银光光芒闪现在浓雾里,剑身周围雾气消散。 夏可贤不禁感叹流石剑不可抗之的剑气,她手腕轻旋,动作流利的转动着流石剑,一道道闪过的银白光辉随着她越来越快,快到难以扑捉行迹形成一圈圈的银屏。 夏可贤忽然一收又对着雾中皓月飞身刺去,剑到之处雾气皆退,她身如柳絮轻起轻落,手中的长剑犹如一条活灵活现的白蛇,破空而出,挥起一片尘土,流石渐渐与夏可贤融为一体,光影交错,溢彩纷飞,方圆百米草木皆承剑气。 练了一个小时的剑,夏可贤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流石剑本身是一柄仙剑,其自身拥有很大的威力,换句话说一个寻常的普通人一样可以发挥它的惊人之力,可自己与它磨合总觉得未见到它真正的力量,就如那天与捉妖师的青铜剑相较量,流石剑竟与它打成平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难道是自己的修炼不足以唤醒它的剑灵?夏可贤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她想不出所以然来便不再深究,收起剑往学校走去。 正走着,直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踏着草地疾走而来的狂奔声,她警觉的转过身,一个红衣女子张着拳头大的嘴,四颗尖细的牙齿锋利无比,正向自己扑来。 夏可贤纵身一跃跳到她身后。 女子扑空之后又转过脸来,那是一张娇美的脸,一双杏眼冒着血红色的妖光,朱红色的樱桃之口发出猖狂的笑声道“有两下子,让我把你的心挖出来。”她的舌尖伸出来勾了勾,闭上眼睛很享受的嗅了嗅,忽然她的眉头一皱疑惑的睁开眼瞪着夏可贤上下打量着好像又没了食欲。 少女怔道“你是谁?” 夏可贤看着她道“反正不是你的晚餐。”说罢,已蓄势冲掌上去,少女先是避开,才来了浓浓的杀意,媚笑道“好,谁的心本姑娘都能吞下。”说着,立起细长紫黑指甲的手划了上前去。 两个身影在白雾中打斗起来,少女招式变化之快,每一爪都下了狠手,夏可贤则处变不惊,显然防守之间更为成熟。 少女杀意更明,自风中凝聚妖邪之力于双爪,风平浪静的夜疾风忽作,在两人身周围起一个巨大的风场,少女身子直立的飘来,好似懂得小说中的凌波微步,不过几秒以逼近夏可贤面前。 她右手朝着夏可贤打去之时身后忽然惊现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尾巴,它摆动着将夏可贤的腿一勾,夏可贤正全身关注于挡她的手掌,不慎中招翻身跌倒在地。 少女嘴角浮现一抹勾笑,她猛然抬掌向夏可贤的脸拍去,夏可贤出掌之时,紫火如箭脱手击在少女劈来的手掌心,她尖叫一声撤掌逼退数步,反手一看掌心的皮像被剥了一层,灼热的疼痛。 震怒之余,她十分惊诧的望着地上的夏可贤,进一步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我族狐火?你也是狐妖?” 夏可贤看着她,只是“狐妖”二字,就够她震惊了。 夏可贤的脸色灰白如蜡,少女见她入神半天,皱了皱眉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化作轻烟飞走了。 夏可贤这才恢复神色,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草地,脑海里一遍遍回想少女的发问慢慢向学校走去。 半空中的一双暗红色的眼眨了眨,真正的飘走了。 心事重重,夏可贤一夜未眠,一早上便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那妖精的话,紫火是自己生来就有的法术为什么会是妖狐的看家本领,她从未认真的想过自己异于寻常的天赋,如今是真正的细思极恐,有些不安。 她不禁想起麦芷晴说嗅到她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妖气,尤其运功时尤为明显,她又想到在云南的时候那个捉妖师说她是妖精的话,难道自己真的和妖狐有什么联系?脑袋顿时一轰,倒吸一口气身子坐的僵直,筷子也从手里掉了一根。 对面坐的甄礼胃口很好,看着大早上脸色就不太对劲的夏可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啦,手软啦?吃饭的时候别想心事,影响食欲。” 林婕如意识到她的恍惚道“想到什么了?” 夏可贤思绪越来越乱,自己怎么会是妖精?应付着大家道“没有,只是肚子不舒服,你们先吃吧,我回宿舍一趟。” 林婕如也放下筷子道“我陪你吧。” 夏可贤忙回头道“不用了,你们快吃吧,一会儿教室见。”说着头也不回的很快走出了食堂。 甄礼没停下咬着手里的包子,一副老大姐的样子,道“这娃娃最近怪怪的,不是学傻了吧。” 戴诗琪笑了一声道“你傻她也不会傻的。” 甄礼冲她做了一个怪脸。 夏可贤奔回宿舍,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宿舍干嘛,她已经乱了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她冲到水池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手捧着清水扑自己的脸,哗啦啦的巨响冲击着她此时此刻十分脆弱的心,大概冷静了一分钟,夏可贤关上了水龙头,一抬头镜子里出现了沼渊的脸,夏可贤再承受不住一点压力,大声惊呼了出来,看清后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沼渊愣了愣,虽然是故意想吓她一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已经有二百多年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了,他握了握手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夏可贤哭的很伤心,像是在释放已经压抑了许久的痛,沼渊不能理解,手犹豫了下还是放在她背上,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夏可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沼渊也是妖,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妖气,可他却从未提起,对于他的讳莫如深夏可贤又是浑身一寒,对了她怎么忘了还有师父,心中连遭两击就快要奔溃,思绪越是清明她就越是难受转身手撑在墙上埋着脸不停的哭。 认识夏可贤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情绪失控,沼渊也惊了,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沉沉的,明明知道她并不是自己该在意的那个人。 夏可贤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停了下来,她埋着头静静地呆了会儿在思考些什么,转过身走近水池打开了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平静地洗干净脸上的憔悴,她平复了心情抬起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双眼皮都哭的厚了。 看着自己这副样子,她眼眶又湿了,不过这次她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心里嘲笑自己终究还是个脆弱的小女孩儿,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 夏可贤缓了缓,已十分平静转过身并没有看沼渊淡道“我去上课了。”从他身边走过。 沼渊忽然觉得莫名其妙,陪她这么一阵子她不理不睬也罢,现在说走就走,下意识的扯住她校服的衣袖。 不知是沼渊太过用力还是这校服的拉链实在太“顺滑”这猛地一拉,拉链跟着滑到了腹下,夏可贤校服里的右肩露了出来,虽然穿了件长袖可还是无比的尴尬。 她惊愕的回头盯着他,而沼渊的目光淡淡扫了眼她的肩上移到她“我见犹怜”的脸上,冷道“你也太随意了些说走就走。” 夏可贤一手抓住敞开的领子猛地抽出被他扼住的袖子,肩一抖整理好衣服,侧眸淡道“你想问的未必真想听,而我想知道的你未必敢说。” 沼渊的眉越发的紧皱,思绪万千时夏可贤已走了。 这是多么沉寂的一天,算到晚自习以后夏可贤没有说超过三句话,作为同桌的甄礼问她没下过十几遍,还是只得到她摇头的回应,大家很想知道夏可贤到底怎么了,可她不愿意也只好都陪在身边不再烦她。 熄灯后,夏可贤头一回趴到床上就有了睡意,大概是哭的累了,眼睛一合上就酸酸的再睁不开了。 第二天鬼楼前围了很多学生,夏可贤往教室里走时随意瞅了一眼,发现废楼正中贴了一张黄符,她一怔大感不妙赶了过去。 围观的人群已经火热的议论起来,“我靠,看来这楼里是真的有鬼,肖蓓玲或许没有看错。” 又有一人道“别说了,吓死人了,我也想走了。” 另一人说“可这是谁贴的呢?这么高他会飞不成?” 夏可贤听到这些越发的不安,心想会是什么人呢?她极力眺望鬼楼的几个窗户,很想找到麦芷晴的身影却始终看不到,夏可贤忽然确定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帮她,无论如何。” 029 再次交手 没人知道废楼上的黄符是哪来的,大概是昨晚谁留下的,这个人是谁引起大家的议论。 好不容易熬到入夜之后,夏可贤施了昏沉咒后飞跃出窗,疾步赶往废楼。 黑夜下门窗破旧孤独的废楼怎么看都像是有厉鬼寄居在此处,夏可贤全身一凛,腿刚跨上台阶被一个力量猛推出来,那种感觉像是坐云霄飞车被甩了出去,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夏可贤退后几步,楼前出现一道金黄色的透明屏障。 夏可贤心想看来此人还真有两下子,可是要是无法穿透结界又怎么进入楼里呢? 她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有了法子,唤出流石剑掠身飞去,在屏障的上空双手举剑一纵而下,流石剑像是一个切割器将透明坚如玻璃的屏障从头划到尾,夏可贤又接着横斩一剑,那屏障金光愈散,不过数秒便不复存在了,眼前登时恢复了暗黑。 夏可贤心中大喜,走近废楼,望着贴在三楼上的那道不知画着什么字符的黄符,交错挥洒着流石剑,剑气如一把把弯刀飞出,将黄符割的粉碎飘落了下来。 她目光骤冷,握紧了手中的剑,此时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她的了。 楼里漆黑一片,夏可贤以掌风推开了几道大门,月光倾泻进来,多多少少能看见个大概。 她向里走去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平时来这里的那股阴气,她向里面走去,小声道“麦芷晴、麦芷晴……” 没有人回应,她走上了二楼,扬起了台阶上陈年堆积的厚厚的灰尘,她拐进右面的走道,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力量的存在,悄静的走廊的传来细细的流水的声音。 夏可贤一顿,念着“是水房。”摸着黑跑去走廊尽头,她推开门地上全是水,而麦芷晴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的地上,夏可贤冷不丁被这场景吓了一跳,真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她也是恐怖片热衷者。 夏可贤醒过神,赶紧跑过去,麦芷晴浑身惨白,垂着头,似气若游丝。 她道“你怎么样?”刚伸出手要扶她却一把抓空了,那一瞬她的身子竟是透明的。 “不可能!”夏可贤这次手直拍向她的头,就在指间碰触的一刻,身子又如幻影,她的手穿了进去。 夏可贤怔住了,手掌运气隔空推向她的身躯却也是散尽在空气里。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眼前的麦芷晴仍有一丝微弱的魂气,只是夏可贤感觉她大部分的魂魄已离体,成了半实半虚无的鬼身,如果不赶快找回她的魂,恐怕离最后的消亡不远了。 她决定还是先离开去外面寻找,说不定她的魂魄被那施符的人吓出去了,现在已进入鬼时一定可以找到她。 她站了起来望着地上快要透明的麦芷晴,郑重的道“等我。” 她转身还不忘去关掉流水的龙头,墙面上的镜子忽然显现出一行金黄色的小字,“我知道你会来,妖精。” “妖精……”夏可贤心一怔,手紧张的捏紧,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夏可贤的神情变的愤愤,一双目光尤为冷冽,走出了水房。 夏可贤半遮着面来到野草地上,握着流石剑的手心沁出了些冷汗,路过的风流也在片刻后湍急了,她执剑的手犹如握着一根狼毫,在这星空下淋漓挥洒起来,身形辗转间极其的优美,那流石剑光又像是一条飞舞的丝带,夏可贤宛若一个偏偏起舞的精灵。 招式流畅若行云流水,又有着一种洒逸的悠闲,忽然她目光骤狠,若没有一颗决杀的心便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流石收放如破天划过的电光,草野间的尘土甘愿飞身卷入夏可贤周身的气旋里,风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身为一粒沙尘它们渴望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的飞旋而不是静默的融入万千尘埃中自我消沉。 剑忽然停了下来,指着深不可测的天际,夏可贤恨恨地望着天,望着那个愚弄她的高高在上的上苍。 风渐渐止住,夏可贤的身影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落寞。 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道“这么大火气,看来是一只七情六欲健全的妖精,你也算是妖精里最高级别的了。” 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废物捉妖师的吗?夏可贤眉眼间暗藏酷色,转过身道“终于把你引来了。”又不得不佩服的道“你能从云南追寻我到这儿也算你有些本事。” 小追伸长着脖子眯着眼睛瞅着月色下的夏可贤,皱起眉头道“你这妖精怎么每次都要蒙着脸,你以为你带着个口罩我就没办法看到你真面目啦?还是你长得太丑怕吓死我,你放心好了,我承受的住。”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夏可贤冷着脸就等着他笑完,果然小追见夏可贤既不怒也不恼自己也觉得无趣一下又不笑了,清了清嗓子拿出捉妖师的姿态来道“这天底下没有我小追追不到的妖精,奇怪的是我追不到那个救走你的妖精,他顺走了我的方圆镜,我只能找上你了,我打算跟你赌一把,如果今晚他还能赶来救你并奉还方圆镜,我就留你一口气,可如果他没来我就只好收了你再去找他算账,不管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要讨回方圆镜。” 夏可贤这才知道沼渊那天拿走了方圆镜,她顿了顿抬眸冷声一笑道“好不讲理的捉妖师,方圆镜是他拿走的凭什么要搭我的命,要赌就你我之间来赌你敢吗?” 小追一笑道“嘿,头一次遇上讨价还价的妖精,好吧,你说吧怎么个赌法?” 夏可贤道“我若是打赢了你,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楼里的那位你给我救回来;如果我输了我这条命随你处置。” 小追目光尤深打量着这个妖精,似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笑了笑道“我没听错吧,你甘愿为个鬼魂牺牲自己?呵呵,真是天下奇闻。” 夏可贤道“这个你管不着,我输了不过一条命,说不定死后还能化作冤魂来找你索命,你输了就要做违反捉妖师天职的事,所以无论输赢我都不亏。” 小追呷了呷嘴,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妖精,本事没多大,嘴上的功夫倒是了得。”明显他有些生气了。 夏可贤冷脸道“你一口一个妖精倒是说说我是什么妖精,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小追掐着腰,目光与神色都片刻骤冷,道“别急,待我打出你的原形,你就知道你是什么妖精了!” 他话音一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一推开盖门一个灵巧的物件飞了出来变大成一柄熠熠闪光的铜剑,剑锋一抖俏生生的显现在他手中,剑光一凛照映在夏可贤眼睛上。 夏可贤道“上次我心软险些害死自己,这次我定要胜你。” 小追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执剑踏草而去,气势汹涌。 夏可贤握紧流石剑,早已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她横剑旋身一扫,草间尘土被飞卷而起与那升起的剑气浑然一体,如浪滚滚的剑气由一个圆形散开,迎面冲来的小追飞身跃起躲过袭来的剑气跳入圈内挥剑向夏可贤的天灵盖劈去,夏可贤运力于掌心使出擒魂,水蓝色的光流奔赴而去如灵蛇出洞,势头猛进。 小追脸上的惊愕在蓝光的照应下格外醒目,只是他正在下落已无处可躲,千钧一发已铜剑护住胸前抵挡,只见那灵动的蓝光之力在冲击到剑身的一刹那,蓝色光束如星星点点崩裂开来向四周飞溅,好似天上的星星陨落世间。 小追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几米以外的地上,吐了一口鲜血,那沾染他血的草野像是瞬间恢复了活力。 夏可贤乘胜出击,飞身一跃跳落在他面前,一脚将小追欲起来的身子踩了下去,流石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输了。” 小追望着几米之外的铜仔,抹干了嘴角的血不服的道“这不算,我们不是斗剑吗?” 夏可贤道“那是你以为的,所谓兵不厌诈之争输赢,你别输不起。” 小追道“你这个妖精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好好好我输了,你把脚拿开我帮你找回那女鬼的三魂。” 夏可贤念在他好歹是个捉妖师应该有自己的尊严,便收剑退后了几步,小追的手摸着身后的一个布口袋抓了一把东西,慢慢起身道“你看清楚了,我给你把她变出来。”见夏可贤没有防范,伸手朝她脸一把洒开手中的石灰粉,夏可贤“啊”的一声紧闭双眼。 小追腾起一脚踹在她的肩上,夏可贤向后退去倒在地上。 小追大笑两声,引发胸口一阵疼痛,又苦起脸干乐了两声,走近道“我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妖精,是让我说你单纯好的还是愚蠢好啊!”自说自话一副得志的模样,又悠哉道“好吧,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样。” 夏可贤的双眼睁不开,剑方才又丢在了地上,她伸手召唤道“流石!”不远处的流石剑赶忙非进她手中,却不想到小追已经一脚踩住她的手腕。 夏可贤大叫一声,再动弹不得,小追蹲了下来,含笑着一下扯掉了她的口罩,原本满含些许期待的眼瞬间笑意全无,他瞪圆着眼睛满是怔色,更是一慌丢掉了口罩一屁股坐倒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怎么会这样?那幅画、那幅画上的脸!” 他的声音十分错愕,夏可贤也惊了惊,却不知他在说什么。 趁他心乱,夏可贤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处境已经很难反驳,忽然想到现在是鬼时顿时有了主意,她闭着眼挥起剑在自己的左掌心拉开长长的一道口子,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鲜血从缝隙中涌出,她握紧拳头让血流的更大,忍着痛对着黑压压的天空张开了手心,鲜血挥洒了出来,血气在空气中蔓延。 030 会用紫火的妖精 远处登时隐现出无数鬼影向这里走近,夏可贤凄凄一笑道“你输了。” 小追震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妖精,血气渐渐扩散开来,小追能感觉到一丝人血的纯气又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他有些不懂了,看不懂眼前这个似妖非妖的女孩儿。 越来越多的恶鬼从四面八方围来,密压压的远看像不透风的圆墙。 夏可贤握紧剑,心却格外的平静,她等待着最后一战,无论生死她都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小追这才真正的醒来,意识到自己与夏可贤的处境忙的踉跄起身,挥起铜剑向着最先靠近夏可贤的鬼魂厮杀而去。 夏可贤能感觉到铜剑的剑峰擦过自己的耳边,刺中了一个鬼魂,她格外震惊小追竟在帮自己。 小追一人挥洒着铜仔剑气击退着越来越多的鬼魂,远方一团紫气飘来落在夏可贤面前时走出了一个美人,她呆呆地望着夏可贤的脸眼里一半惊喜一半感伤甚至喜极而泣,她握紧胸前挂着的虎牙项链像是回忆起什么笑着哭了,哭着又笑了。 小追忙中回头一瞥,嗅了嗅道“喂,你个妖精离那丫头远一点儿,不然收了你!” 女子收敛泪意,起身回头不怀好意的望着小追忙碌的身影道“有功夫放厥词,我看你还不是很忙!”说着变化出一团巨大的紫火向小追打去。 小追“哎呀”叫着左顾右盼,明显应付不来,女孩子不住笑了出来,她忽然嗅到从野草地的另一头有一股正阳之气飞速的逼近,神色一凛又回头不舍的望了眼夏可贤,无奈之下还是化作紫气飞走了。 远方一个人影在漫腰高的草间飞奔赶来,她只轻轻那么摆开两袖,两条水蓝之气如巨蟒从袖中而出围成一个圈将包围夏可贤的鬼魂一一歼灭。 叶心一步步走来目不斜视,只要是鬼魂莫敢靠近她身周半米,否则魂飞魄散。 她轻易地走到夏可贤面前,夏可贤闭眼惊喜笑道“师父!” 叶心眸光冷冽,一把捞起她化雾飞走。 野草地上响起千百鬼众惨绝的哭嚎声,小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鬼一个一个的消亡浑身也忍不住颤栗,他望着天边已飘远的云,念道“难怪她会法力。”他想着什么,掏出怀中的收妖瓶,想起与她的赌注。 叶心将夏可贤带回了紫竹林,梦楼赶紧取来菜油为夏可贤清理眼睛,叶心一脸愠怒盘腿坐在榻前。 夏可贤的眼睛总算是睁开了,看见梦楼模糊的身影柔声谢道“有劳师叔。” 梦楼一笑,又瞅向一旁生闷气的叶心小声道“快去哄哄你师父吧,一回来就板着个脸你又怎么惹她了?” 夏可贤一看叶心确实是十分严肃,止住笑意道“我不知道啊。” 梦楼挤了挤眉头,又长叹一声道“总之你小心应付吧。”说着出去了。 夏可贤起身慢慢走近,迟迟道“师父你……” 话没说完,叶心已道“跪下。” 夏可贤顿了顿,叶心又提高了声音道“给为师跪下!” 像是一个不得不从的指令,夏可贤遵从的跪了下来,叶心一把抽起身边的长鞭,伸手狠狠地抽在她皮肤细嫩的臂膀上。 夏可贤身子一震,委屈道“师父……”叶心似不给她机会说话,紧接着又是一鞭落在她的背上,这一下不小心抽伤了她的脖子,落下一道血痕。 夏可贤紧紧地咬着唇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生气,只知道师父在惩罚自己的时候从不许自己叫出声更不能说半个字。 这时梦楼从外面进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忙上前护在夏可贤身前道“师姐,你这又是发哪门子脾气,可贤都受了伤了你怎么出手就这么重。” 叶心执鞭道“你让开,我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不从师命的徒弟。” 夏可贤一听,大觉冤枉,忙道“徒儿哪里惹怒师父,师父要罚也要让徒儿知道哪儿做错了。” 叶心道“你还不知哪儿错,我再三警告过你你也曾答应我今后不再用紫火,你为何还要用?你现在有主意了,师父的话你不要听了是吗?” 夏可贤回忆着刚才发生过的事,想起那个出现过又匆匆离去的妖精,脸色不怎么好了,幽幽的道“如果师父是说刚才袭击捉妖师的紫火,那不是徒儿所为,是一个女妖,她在师父来之前就离开了。” 叶心和梦楼神色同时一惊,梦楼有些在意道“你是说来了一个会紫火的女妖,她是想救你是吗?” 夏可贤道“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梦楼一滞看向叶心。 031 忆孟星 夏可贤抬眸扫过她们两人的神色,淡淡的一笑有些伤感道“看来师父真的对徒儿隐瞒了很多事,为什么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为什么捉妖师说我是妖,为什么我天生就会用狐族狐火,这些难道师父不知道?您知道我被当做妖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多恨自己么?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十七年。” 她望着叶心眼泪唰地落下来,没有闹也没有喊,那种伤心直击叶心的心,她回避着夏可贤的目光沉默了。 梦楼当然最了解叶心沉默背后的秘密,深叹道“有些事我们不说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 她未说完,叶心已叹道“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为师就告诉你吧,原本不让你知道过去的一切也是因为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不愿你背负着不好的东西,可现在与其让心怀不轨的人找到你利用你的善良,不如为师现在就将真相告诉你。” 梦楼惊眸盯着叶心,她怎么可能会把真相说出来,叶心递给她一个平静的目光似叫她放心。 梦楼且听她说什么,将夏可贤从地上扶起,两人都在桌前坐下。 夏可贤目光灼灼的望着叶心,心跳的是那样快,好像即将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 叶心目光已经深远,缓缓说道“师门孟星派以修行仙术立派,已斩杀妖魔维护苍生安宁为己任,到了先师孟尘风这一代孟星可谓真正的发扬光大,无论多么强大妖孽都逃不过先师的流石剑。”她说着看向夏可贤。 夏可贤听得入神,叶心继续道“孟星派与妖魔为敌名声响彻三界这引起了群妖的不满,前来羽山挑战先师的妖众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活着离开的,师父将那些妖孽的元神封印在了孟星派的地下玄穴中,世世代代不能重见天日,净化他们的妖气和怨念。” 说到此叶心的眉头一聚,好像是段痛苦的回忆,“其实他们上羽山还为了窥觊孟星的令一宝物‘伏龙王水’,是千年应龙的眼泪和精血所凝聚而成的神水,也是西海的镇海之水,当年先师有恩于西海龙王,他便将此神水送予师父,可也为孟星带来了浩劫。” 夏可贤淡道“这神水一定有举世无双的奇处。” 叶心点了点头道“凡人若是喝一上口王水,便百病全除成就不老之身;若落入妖物之手,就会……” “莫非会成仙?夏可贤问。 梦楼冷笑一声“成仙?哼,只怕你让那些孽障成仙成佛它们还不愿呢。” 叶心道“伏龙王水只会助长生灵原有之风,被炼成‘伏龙王水‘的那条龙本身是一条戾气极重修炼极高的蛟龙,蛟龙修炼千年之后又化作应龙,它傲视三界,从不把天生的龙族放在眼里,更不服加入仙藉由天帝管制,他怨念太深,难控制心魔越陷越深以至于沦为妖孽,带领千万蛟龙侵略四海龙宫,造成四海不计其数的死伤,终于激怒了天帝,亲手将它擒住要以天规处罚他,应龙被押上天刑台,死前仍不愿臣服,他曾撕心裂肺的赌咒“即便身死怨灵仍会重生,永世不败。” 夏可贤似乎能感受到那种死前不屈服的意志和冲破九天的嘶喊,心一凛像说给自己听一般,道“这样不可一世的妖,天真能将它杀死吗?” 叶心瞅了她一眼,扬声道“如此孽障,天自是容不得他的,众仙齐对他施法,以雷公、电母的天行雷和破魂电为主攻,终是元神俱损,永不超生。” 夏可贤道“它已死,那伏龙王水又从何而来?” 叶心道“那诳语一出,西海龙王便将应龙死前流下的泪水和龙血收集到了玉瓶之中,加之应龙咽气前的最后一口龙气,放置西海之底吸收灵气几百年,最后化成了神奇之水‘伏龙王水’,天神们也都怕他死后怨灵不散,可最后一口龙气被收于玉瓶,便是真正断了他怨灵重生的机会。” 夏可贤心里想着,“可真是便宜了别人,死的可惜了。” 叶心道“正因为‘伏龙王水’集尽了应龙死前的怨恨,如果是心术不正的人得到它,人性会渐渐被‘王水’侵蚀;如果是落到妖精手中,法力剧增不说更助长妖性只怕天上人间又会迎来一场浩劫。师傅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将‘伏龙王水’放在羽山顶上的沐风塔中封存,不让任何人踏足半步,并在塔上下了符咒,只要是妖魔鬼怪都不能靠近,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该来的始终防患不了。” 叶心的目光变得深邃哀伤,好像承负着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梦楼更是泪光在眼里打转,夏可贤想那场劫难一定令她们刻骨铭心。 032 夏可贤的前世 叶心抬起双眸深深地看着夏可贤,好像是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身影一样。许久说来“有师父坐镇孟星派还有斩杀无数妖魔的流石剑都令那些妖类不敢贸然来犯,羽山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很快妖界出现了一只修炼千年的狐妖名声大作,传闻她极为聪敏,天资极高,辈分不高的她却凭着极高的修行坐上玄狐一族的首领,带领狐族在妖魔界称霸,四方妖族更臣服于她,她与那应龙极像,都是都藐视天神的妖孽,还自封为玄帝与天同高,她率领万妖冲上羽山挑战师父,那一战就是三天三夜,尸横遍地,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同门的残肢……”叶心说着哽咽了。 梦楼更是伤心,一言不发。 夏可贤安慰了梦楼又起身走到叶心身边坐下,神色有些担忧,叶心回眸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那狐妖知道天底下唯有‘毒母’的‘金丝残蛛’可以抵抗师父的流石剑便有备而来,果然流石没有伤她分毫,她更趁机杀了师父,天要亡我孟星啊!”叶心痛声道。 梦楼一惊眸看着她,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夏可贤只顾着安慰叶心,叶心擦着泪继续道“我终是没想到这狐妖能轻易走近师父设下的结界,进入沐风塔偷走王水,我只恨我当年功力不够没有能力保护师父,师父一去,孟星也就这么完了。” 叶心终于哭了出来,一切事犹如昨日噩梦再次重现。 夏可贤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好像有好多疑问,又好像事情太过简单了,但看着哭的伤心的叶心,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叶心抬起头来,用手拭去脸上的泪痕,红红的眼睛写满无尽的不甘和痛恨,她颤抖着握住夏可贤的手道“你天生通悟是修炼得到的奇才又会狐火现在可知为什么?” 夏可贤怔怔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叶心惨淡一笑道“那妖狐名玄珏正是你的前世。” 夏可贤瞳孔里的光一颤,她瞬的抽出了手,心里惊愕道“玄珏、玄珏……原来她是我的前世。” 夏可贤缓缓起身道“不、这不可能,如果她是我的前世,那为什么我能感觉到她就存在我的身体里,每当我受困时她就会醒过来那种力量是我阻挡不了的,我能感觉到自己被取代,感觉自己很渺小很没用。”她说着也回答了自己的疑问,可却是那般的纠结苦恼。 叶心与梦楼交换了目光两人都十分惊异,叶心转眸淡道“那是她的一部分妖元未除尽进入了轮回,这正说明你与她之间的联系,我想玄珏自己也没有算到她会死在妖狐一族的手中吧。” 夏可贤惊诧道“她死在自己族人手里?” 梦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和惶然,她低下眸不看叶心。 叶心点了点头继续道“试问天下间有谁不想得到‘伏龙王水’统领妖魔界,她的叔父蓝庄早有异心,他抽了她的狐筋,吸了她千年的功力,将她妖元击碎,你身体中的一部分只是当年残留未灭的一部分,所以特别时候你能感觉到她,可那也是你自己。” 夏可贤有些抵抗,她摇头道“不,她不是我,她是不融于我的妖元,而我是人不是妖。” 叶心笑道“说得好贤儿,这才是我的好徒弟,你现在知道师父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你,正是因为一切都已过去,我不想让你的前世影响你,可仔细想想又或许这都是天意的安排,让你生来天赋异禀又让我找到你成为师徒,助师父铲除妖狐一族,弥补前世的过错。”叶心泪光灼灼,紧紧拉住夏可贤的手。 夏可贤愣着缓缓看向她,道“师父的意思是天要我为玄珏恕罪。” 叶心松开了她的手走向另一边深叹道“欲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来世果今生做者是,世间生灵都在轮回中各求因果,你我都一样。” 夏可贤沉默着没有说话,梦楼起身走近她道“我知道你想与玄珏撇的干干净净,可是她终究是你的前世,被妖狐一族所杀,如果不是他们今生的你便不会被天意所定了,也不会有妖元附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过着很平静的生活,妖狐一族是玄珏的仇敌也该是你的敌人,今晚你遇到的那个会狐火的女子想必就是狐妖,他们已经找上你了不知又想耍什么阴谋,你记住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轻信,你已经被他们害死一次,不能再死在他们手中了。” 夏可贤心一震,这一刻仿佛才真正感受到自己与玄珏之间的联系是这样复杂,千丝万缕牵扯甚多,她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问道“我是不是与玄珏长得很像?” 叶心与梦楼对视过后道“你与她除了气质不同简直可以说一模一样。” 夏可贤大概能解释清楚很多发生过的画面,那些看见自己脸庞时惊愕的人。 叶心道“总之你记住你是人,我们与妖狐一族势不两立,应该见一个除一个知道吗?” 夏可贤顿了顿才道“知道了。” 叶心敛了敛严肃的神色,走近了些看着夏可贤脖子上的伤痕,叹道“是师父下手太重了,师父只是担心你学坏。” 夏可贤摸了摸伤口,摇头不在意道“不要紧,该说抱歉的是徒儿,一直不理解师父的苦心。” 叶心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好孩子,回去休息吧,不要忘记擦药疗伤。” 夏可贤点头道“知道了,徒儿走了。”她又望了梦楼一眼出去了。 待夏可贤走的远了,梦楼道“师姐你真行,我简直想不到你能编出这些谎话来骗可贤。” 叶心深深一叹道“她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是她师父,我要她恨谁她就得恨谁,要她杀谁就得杀谁。” 033 黑夹克男人 梦楼道“看来我们要想办法压制可贤体内的妖元,你也听见了一旦妖元苏醒可贤也无法控制,到时候不止你我,天下都会大乱。” 叶心目光骤冷道“压制?何不除尽?” 梦楼惊道“除尽?” 叶心噙笑道“当年师父算过三百一十二年后的一月初九是尚正之夜。” 梦楼道“尚正夜要来了?三百年一次,终于等到了。” 叶心道“不错,尚正之夜羽山破猩台就是玄珏妖元真正灰飞烟灭之时,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萦魂锁,它吸收夏可贤不少妖力,要一并除尽。” 梦楼皱眉道“玄珏妖元与可贤肉身相依相存,只怕一损俱损,妖元一除可贤或许也会死。”她似乎不愿看见这样的事发生。 叶心冷道“我们别无选择,与其担惊受怕玄珏重生,我宁愿牺牲……”她目光颤抖着没有再说下去,她以为她是无路可走。 夏可贤在楼宇间穿了一阵觉得很累了,便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落了下来,打算走一截路再飞。 大概已经凌晨四五点,街面上没有什么人影,遥遥望去马路上也不见一辆车灯。 忽然一对男女从前面的楼梯拉扯着出来,夏可贤抬头一看招牌二楼是间宾馆。 原本安静的夜因这两个人的纠缠显得很是突兀。 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拉着大冷天衣衫不整的短裙女孩儿往路边的黑色车前去。 女孩儿很漂亮,极力反抗着男人,推攘道“放手,我叫你放手……”一把推开男人,大声喊道“你是不是疯了?动手打我男人!”说着恼怒的狠狠推了青年一把。 青年退后几步,他的气度给人一种冷酷和不羁,尤其是他的侧颜很好看,挺拔的鼻子与人中的位置比例很是恰到好处,夏可贤不知不觉一直盯着他看。 青年点了根烟,细长的手指挠了挠眉头冷静地道“你男人?”他轻笑一声冷道“你才多大把什么都给了人家,你以为这样他就是你的了?对他来说你与外面那些随便送上门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女孩一副听不进去的模样,不耐烦道“我喜欢谁就愿意和谁在一起,我是愿意把我自己送给他又怎样?量他也不敢不承认我是他女朋友,总之这是我们两的事,你别把我当乖乖女一样管教,我可不吃那一套。”说着,她朝夏可贤这边走来还看了夏可贤一眼。 夏可贤只觉得自己有些尴尬,收回打量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青年丢掉手里的烟跟上来一把将她拉住道“上车跟我回家。” 女孩强烈反抗道“我不回去,回去干什么呀!” 青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手拉开车门把她往车跟前拽,正好夏可贤从女孩儿身边经过,女孩儿忽然一把拉住她手腕将她整个人推进青年怀中这才脱身赶紧穿过马路跑远了。 夏可贤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的手好像就在自己的腰上。 很快她闻到了他呼出来的烟草的香味儿,四目相对她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很帅,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睛像是一盘蓄满故事的磁带,随时能播放出打动人心的旋律。 青年望着夏可贤眸中也闪过片刻的惊异,很快注意到她身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脖子上还有伤痕下意识的推开了她,甚至提起几分戒心的看着她,一双冷眸更多了几分寒意。 夏可贤对他的无礼大感意外,顿时也换做冷眼瞧他,不过因为不认识,所以也懒得与他纠缠,转身就走。 男人愣了愣,心想大概是自己太过谨慎了,又看了看夏可贤的背影道“小姐,等等。” 他声音很淡却很好听,夏可贤的脚就这么顿在原地了,回过头有些意外的看他。 男人从车里拿出一包药棉和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水快步走来拿起夏可贤的手交给她,看了眼她脖子上的伤,道“拿着吧。”说着不等夏可贤说话又转身离开。 夏可贤愣着,这……这似乎是个反转剧,她反应了会儿抬眸时耳边已想起引擎发动的声音,那流线跑车已走远了。 她望着远去的车灯看着手里的药还是笑了出来,明黄的街灯映在她洋溢着一丝暖意的脸上是那样的好看。 夏可贤从操场的另一端徐徐走来,她望着黑漆漆令人望而却步的废楼,心里难受起来。 她想起麦芷晴快要消亡的模样,心里竟很是同情她,她从没有将她看成是可怕的鬼,莫名的总想要接近,可是现在她很怕推开门她已经不再了。 夏可贤迟了迟,终究没有走上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大楼的门唰的敞开,一个声音道“都到门口还不进来,真以为我烟消云散了?” 夏可贤刹得站住脚,十分惊愕的回头,门口站着的不正是麦芷晴,她喜出望外道“你……你没事?”走上了台阶。 麦芷晴耸肩笑着,这是夏可贤头一次见她笑的这样舒服。 两人进了楼里,麦芷晴道“我被那捉妖师收了三魂原本真的以为又要再死一次了,谁想到我那三魂又回来了,我正奇怪呢,心想一定是你打死他了对不对?” 夏可贤道“我打死他了?没有啊。” 麦芷晴错愕道“难道不是你逼他放了我?” 夏可贤道“我受了伤,被师父救走了,后面的事我也不清楚。”她忽然一怔,想起和小追的赌局,说给麦芷晴听。 麦芷晴倍感意外,不过还是点头称奇道“看来这个捉妖师还很讲信用的么?真想不到会有这样不专业的捉妖师。”自己也觉得幸运,笑了起来。 忽然麦芷晴发现她脖子上的血痕,惊讶的道“你脖子怎么了?谁打伤你了?是那个捉妖师?” 夏可贤捂着伤道“不是,不过皮外伤没什么要紧。” 麦芷晴道“难怪你手里拿着这些药棉,女孩子要是留个疤在脖子上可有多难看啊!” 夏可贤也很在意,听着也有点难受了,麦芷晴见她这样又赶紧搂着她肩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了,记住要忌口辣的什么都不要多吃,就算留下疤不还有祛疤痕的药膏吗?一物治一物就是这个理了,对不对?”她挑眉含笑安慰夏可贤。 夏可贤也只好冲她笑笑,看着手里的药水和药棉莫名的笑了。 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却是夏可贤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两三个小时,没有失眠,没有噩梦,没有说不出的负担。 一场大雨酣畅降至,又给了校园一种格外清幽的美,好在中午雨就停了,下午第一节体育课照旧自由活动。 戴诗琪和甄礼囔着要跳皮筋,毕竟这也是女孩子最爱的活动项目之一无意外的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同。 可是大雨过后操场没几处是干净的,随处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水洼,跳皮筋比的就是谁跳的高可谁也不想落地时溅的一裤子污点,几人只好往前操场的方向走去,甄礼远远眼睛一亮指着有檐宽敞的长廊乐道“就是嘛,我们可以在廊下跳啊,快来快来。” 几个姑娘都挺开心的,一节课时间不多一找着好地方赶紧都飞速的跑过去解着皮筋。 夏可贤的注意力放在廊前的古藤树上,大雨过后他看起来更是鲜绿了,雨水滑溜溜的顺着他垂下摆动的藤枝一缕一缕弯弯曲曲的流入土中,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麻雀落在树头叽叽喳喳的梳理起羽毛来,倒像极了画家笔下一副充满闲情逸致的随意绘景画。 几个姑娘手心手背分好了家,组成夏可贤、林婕如、余洛瑶对戴诗琪、甄礼和刘梦美,由于石头剪子布林婕如输了便由戴诗琪她们家先开始,从脖子往下降,这对于戴诗琪这个大将来说可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见她跳的很高就在将要落下的时候腿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像是忽然松了力跪了下去没有跳进去。 她难得的失误却引得夏可贤一家拍手叫好,戴诗琪称奇的道“我去,腿突然没力气了,太冤了。” 其他人可乐呵才不在意呢,只有甄礼和刘梦美埋怨她死的太快,甄礼第二个上场,看起来倒是来势汹汹,胸有成竹的,可就在跳起来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穿堂风,将皮筋吹得上下剧烈摇晃起来,她也输了。 夏可贤这边又发出更为响亮的欢呼声。“有没有搞错!我不跳不起风,现在又停了!” 余洛瑶嘚瑟道“这就是命。” 她们家最后一个活着的刘梦美终于在甄礼和戴诗琪的鼓励重望下走来,她稳了稳皮筋又活动了下腿脚像是排除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最后信誓旦旦的跳起,只听她自己“哎呀”一声,行动犹豫没有跳进皮筋里。 三人全阵亡,林婕如和余洛瑶蹲在地上大笑,戴诗琪冲上去推了刘梦美一把道“干什么呢你?卧底吧你,你这是自杀啊!” 刘梦美哭笑不得,道“哎,我刚才不知道咋了突然眼花了,我好像感觉皮筋往旁边移了一下,吓得我没敢跳。” 余洛瑶更是大笑不止道“输了可就输了啊,别找借口不大气,快过来撑筋撑筋。” 夏可贤嘴角的笑意迟了迟好像若有所思,目光投向角落里的藤树,她大概猜出来是谁在搞鬼了。 结果夏可贤三人跳的却是相当的顺,没有谁输的意外,更没有不知所起的风,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都一直是她家赢,可以说甄礼她们撑了一节课的筋一个个都丧着脸只念叨着‘今天不宜出门’逗得几人一阵发笑。 临走时,夏可贤望了眼藤树,她以为她会有什么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情绪走了。 034 玄珏的诅咒 晚自习一下,一教室的人可以在三十秒内清空,好像一晚上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夏可贤照旧留在最后,擦完黑板摆好了角落里的扫帚拿起讲台上的锁子向门口走去。 也不知是谁那么不嫌麻烦还把门关上了。 夏可贤伸手去拉门把,奇怪的是没有拉动,好像门从外面锁着,她用上双手同时去拉,门外的力量也加大了许多,似乎故意有人和她作对。 忽然就在她毫无戒备的时候,两扇门忽的松了劲,夏可贤失去重心向后跌去。 一个青白袍衣一闪夺进门中,立在她身后,用结实的胸膛接住了柔软的身子,再晚一点,她的头就要磕在讲台上了。 她气冲冲地一抬眸正对上沼渊几分幽怨的眼神,她忙的退开几步,脸上有种被戏弄的不快,握紧锁子没打算与他说什么向门口走去。 沼渊见此眉皱的更深了,一拂袖两扇门如疾风造势猛地合上,夏可贤顿的站住脚回过头冷道“你想怎样?” 沼渊悻悻地道“该是我问你,无端端的给人脸色看也该给个说法吧。” 夏可贤移开眸光不吭声,其实她从紫竹林回来就已经想通了。 人与人之间的很多无奈的隐瞒其实多数都因为不知如何开口、开不了口。 当夏可贤知道自己与前世的玄珏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当知道玄珏是一只狐妖,当想起沼渊倍为珍惜的那块狐皮,她就明白为什么沼渊会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 对他来说要面对一个与心爱之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和痛苦,他真正在意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夏可贤想着,眨了眨眼睛,心情平复了很多,她淡道“我已经都知道了,我身上为什么有妖气,还有玄珏与我的联系,无论如何我都感激你几次救我,其他的事也不重要了。”她说着望了沼渊一眼,眼里再没有半点责怪,有的只是淡然与平静。 沼渊顿了顿,道“我真没想到你师父会将这一切告诉你,你对玄珏的死就真的不在意吗?”他的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夏可贤道“玄珏死于她的族人手里,妖狐一族又害死我的祖师,不管我在不在意玄珏的死,我都不能放过狐妖。” 沼渊面色一怔,愕然道“你说什么?”眸光蓦地一转瞬间精亮,不知想明白了什么。 夏可贤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只看他脸色很是难堪,冷道“这些都是叶心告诉你的?” 夏可贤道“原来你认识我师父,也对了,你和玄珏一起怎么会不知道我师父和孟星派。” 沼渊冷哼一声道“我第一次见你师父她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娃,没想到几百年过去她的心机是越来越重了。” 夏可贤猛地看向他,有些看不懂沼渊脸上的不屑和冷嘲,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沼渊冷哼一声道“你不愿与玄珏扯上关系,那孟星与狐族之间几百年前的仇怨又与你夏可贤何干呢?你犯得着蹚浑水么?” 这话直击夏可贤的内心,说到底她对于妖狐的仇恨是空的,是师父放在她肩上的责任,她不需要真正去恨,只要做就行了。 她以沉默回答沼渊的质问,沼渊似还有话没有说完,可是心一狠没有管,拂袖而去。 这天任是最大总是说变就变,晴也不定阴也不定,一场雨夹雪歇歇停停连下了两日,说是雨夹雪,总是雪多了些,密密麻麻一粒挤着一粒,一层压着一层,到了第三日雪停之时地上的积雪已埋过小腿了。 人们将这厚厚的羽绒被铲进枯无生机的泥土中待时机成熟灌溉来年的花草,这是上天赏赐给北方疆土独有的厚礼,银装素裹,雪舞妖娆,磅礴二字当之无愧。 连着十二天的课终于熬出了头,周五放学后夏可贤和林沐晨在车站等车,林沐晨道“好久没看电影了,明天去看电影吧?” 夏可贤想着道“不去了,我想陪陪我妈。” 林沐晨道“也对,那就下次约吧。” 这时老远处那个注视了夏可贤很久的人影走来怪腔道“妖精。” 夏可贤一怔回过头,裹着一身长羽绒服的小追看着她惊讶的神情又笑道“开玩笑,美女。” 夏可贤瞪大的眼睛慢慢恢复正常的尺寸,她不想让林沐晨怀疑什么,只是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追道“放心好了,上次之后我已经知道是我搞错了,不过今天来是为别的事要你帮忙。” 夏可贤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过小追看起来倒很是真诚像是真有什么要紧事。 旁边的林沐晨终于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夏可贤看着小追,对林沐晨淡道“一个朋友,你先回家吧。” 林沐晨眉头一挑道“什么朋友啊?可靠吗?”打量起小追。 小追一脸不快,道“喂,你什么意思啊?” 夏可贤忙对林沐晨道“真的没事,等后面再跟你说。” 林沐晨看她坚持,也不想惹她不开心,又嘱咐了几句,看着她跟小追走了。 两人并肩走着谁也不看谁,夏可贤平视前方哼笑一声道“怎么了大捉妖师,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把我收进收妖瓶了?” 小追深叹一声道“你也不能怪我,谁让玄珏还是在你身上留下了些‘气味’呢。” 夏可贤道“原来你也知道她,我看你也不像活了一二百年的人,怎么会知道她?” 小追道“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如果你也帮不了忙,那就没人能改变那个噩梦了。”他看了夏可贤一眼,这一眼似心绪凝重藏了很多心事。 夏可贤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心想真的是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两人打车调头往郊外去,在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叫司机停下,待车走后小追拿出铜仔变大数倍,夏可贤变做一身黑衣随小追上了剑,在念了隐形咒后,铜仔驾着她们转眼飞入白云中去。 他们向南飞行,行了一半路程小追越来越热他身上还穿着厚羽绒呢,直接脱了下来向着迎面刮来的强风松开了手,那羽绒服一眨眼被风带走了。 夏可贤在他身后道“什么素质。” 小追嘻嘻一笑耸肩不语。 当周身的云被夕阳渐渐染成红色,铜仔也渐渐放慢速度在一片绿林里降落。 小追跳下剑,舒展着筋骨美滋滋的道“这气候才叫舒服嘛。” 夏可贤睨了他一眼,道“还是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吧,我可不方便久留。” 小追泄了气看向她道“知道了大小姐,跟我来吧。”向林子右面的大道走去。 夏可贤跟了上去,两人穿过密林又走过百米农田来终见到人烟,天早也黑了。 小追淡道“快到镇子上了。” 夏可贤却一屁股坐下,道“我累了,要休息。” 小追回头见她一副疲累的样子,心里这一路压着的愁闷也一下聚在心头了,他组织了语言上前道“给你看样东西。”他背过身去将胸前的一排扣子解开将后背的衣服敞到了腰际。 夏可贤懒懒的抬眼看见他袒露在外的赤红的脊背仿似无皮,吓得惊呼一声立马眯眼偏过头道“好可怕!怎么会这样?” 小追将衣服穿好,慢条斯理的扭着扣子一边道“这就是为什么叫你来的原因,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整个莲花镇都受了魔咒,每年的十月十九镇子上的人都要深受后背被剥皮的剧痛脱落一层皮,昨天正是十九,你所看到的正是人没有皮的样子,别看我说的容易,那是因为已经死里逃生过二十一回了,好在只是蜕皮的时候生不如死,过了那晚就好了,再过一个月又会长出新的皮肤下一次褪皮就是开春了。”他眼里看不见希望。 夏可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和听闻,道“这种痛怎是常人能忍?” 小追笑着回过头道“多谢夸奖,只能说我命大吧,镇子上很多婴儿过不了一岁都夭折了,还有很多人受不了那种痛苦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来结束诅咒,可无论死多少人,都救不了那些受活寡的人们。” 夏可贤心中忽然大惊道“你叫我来,莫非这是玄珏下的诅咒?” 小追勾起嘴角没有温度的一笑道“小丫头脑子转的挺快。” 夏可贤看着他完好的脸想到方才触目惊心的画面,浑身又是一颤。 她道“我从不懂施咒之事更别说解别人的诅咒了,你能想到叫我来看来也是无计可施了。” 小追忙在她身旁坐下道“三百年了只要是莲花镇的人,世世代代的子孙没有一个能逃过这生不如死的诅咒,即使我生下来被我老妈送到云南亲戚家寄养还是没能逃过这诅咒。”他看上去像是早已习惯,早已认命。 夏可贤道“你们是人在她眼里根本微不足道,她这样折磨莲花镇的人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小追琢磨着她的话微微扬起下巴打量着她道“不愧是玄珏的转世,这世上大概也只有你会为一个残忍冷血的妖王找一个可以害人的理由。” 夏可贤一滞,冷道“不是我要为她的残忍找理由,正因为她是妖王已经让世人畏惧,她实在没有必要去伤害手无寸铁的人,除非这些人在她眼里有非受苦难的理由。” 小追瞧着她打趣的道“你说你是真了解她呢?还是你也是这种有仇必报十倍奉还的作风?” 夏可贤笑道“我是后者。” 小追道“圣人说的好,唯女人与妖精难处也。” 夏可贤瞪着眼睛看着他,小追笑笑道“是我这个圣人说的,指不定过个二三十年我这个现代捉妖师就闻名天下了呢。” 夏可贤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道“会有那么一天吗?”说着向镇子的方向去。 小追目光随着她喊道“喂,好歹我也是我师父单传弟子,你可不能把我和江湖忽悠扯到一类,喂!我和你说话呢。”小追赶紧追了上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远了。 035 恶行招致 听小追说莲花镇的居民大多世代居住在此,曾经也有外来移居到这里的人可亲眼见过诅咒带给他们生不如死的场景之后就又都搬离这个“不详的”地方了。 小追虽从小长在外面却也因未能逃脱诅咒而心系这里,他拜师学习镇妖除魔之术便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破除玄珏的魔咒,让镇子里的居民可以摆脱无休止的噩梦。 两人进了莲花镇时天色已黑,整个小镇都点起了门前的灯笼,这是一个很古朴的小镇有种宋词里江南水乡清美的气息,它的地理位置很是特殊,三面环山,要去临城只能走南面的水路。 大概是由于僻静的地理位置这里的居民似乎少于外界接触,夏可贤和小追走进这些人的视线,他们无不停下来望着两人。 有的人聚在一起细声交头接耳像是很不欢迎,有的则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好像夏可贤会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总之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在告诉两人是不受欢迎。 夏可贤承受着这些人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小声道“这里的人好奇怪。” 小追倒是见怪不怪道“别怕,他们只是深受诅咒折磨,看见外来人就免不了起防范之心。” 夏可贤道“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小追道“小湖边的石碑,那是诅咒的源头。” 镇子上的居民虽都拿他们当怪物看可也没有一个人上来问话的,夏可贤虽讨厌他们脸上那种阴森的神情也不打算理会。 好在小镇风景甚美,有石桥还有垂柳一眼望去全是灯笼轻曳的楼阁和石瓦屋,美轮美奂,很快就抓住了夏可贤的心。 两人来到了小湖边,凌凌波光撞着月影向拱桥下流去,漆黑的水下能蕴藏无数的可能性。 夏可贤不喜欢晚上去湖边或是海边,因为它们原本就深浅难测,暗藏汹涌,久久凝视便令人感到无从的压抑,畏怕。 夏可贤看着眼前的石碑,上面不知是什么字体刻‘小鹊湖’三字。 她道“这碑与诅咒有什么关系?” 小追道“碑本身没什么特别,只是我后来听我妈说玄珏当年说出魔咒后将自己的几滴血滴进石碑,要想真正解开诅咒只有化解石碑里的妖血。” 夏可贤细长的手抚摸着石碑上的纹路,她注意到石碑附近的水泥路有裂开的缝隙而石碑却坚固的一块儿不缺,思道“看来百年来这里的人一直不断尝试毁掉这碑。” 小追道“不错,只是这碑有玄珏妖力撑着伤不了分毫。”他挑眉几分认真。 “所以你想到了我?”夏可贤轻声道。 小追点点头,道“你是唯一的希望了。” 夏可贤虽然介意旁人拿她与玄珏扯上关系,可是这次确实是遇上了关乎百人性命的大事,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硬要强调什么,过多计较,索性有心一试,了了小追心愿。 她没有说话,向后退了两步,放松的手慢慢抬起,运起一股劈石之力。 这时,从四面八方聚来灯火,将两人紧紧包围。 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有人手中甚至拿着锄头,夏可贤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阵势,就好像在拍电影,不过她很镇定,在等这群冒失而来的人先表态。 往往这时候会有几个爱惹事又怕事的男人混在人群里大喊道“哪里来的人,滚出我们小镇。” 紧接着就有很多人随声附和道“对,出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夏可贤冷笑一声,瞧也不瞧他们。 小追站出来道“大家别急。”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先证明自己是自己人才能消除这些民众的排斥。 他走到中间退去身上的衣服,露出后背给所有人看,这一露那些叫嚷乱飞的吐沫星子都戛然而止了。 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他们脸上的神情好像在悲怜自己的遭遇,有的人甚至掩唇强压着泪水。 夏可贤头一次看见小追的眼里也有泪光,他望着深沉冷寂的湖水正如这湖水一样孤寂,无助。 小追深叹一声转过身面向着大家道“这是我们来这的原因,整整三百年莲花镇的子孙都在深受妖咒的侵害,不瞒大家我是个捉妖师,外面的人可能会笑我是骗子,但我相信在莲花镇我不会被嘲笑,因为我们都亲身经历着妖魔的侵害,今天我带来一个朋友或许她有办法打破这诅咒,请大家允许我们一试。”小追说着有些哽咽了。 夏可贤猜想他一定受过很多世人嘲讽的目光,这崇尚科学的现代文明,人们是无法正视捉妖师这种奉行鬼神之说,妖言惑众的职业存在的。 人群中几个年长的人物交头接耳一番后道“既然你也是莲花镇的人专程请来高人解咒,那就让你们试试吧。” 这里人大概是镇子上比较有威信的人物,得到他们的首肯没有人再出声反对。 小追冲夏可贤点了点头,夏可贤重新聚集擒魂之力这一次她缓缓抬起的手掌正对准石碑正中心。 “快看啊!她会法力!” “是仙术。” “天呐,这竟然会是真的!” 这群第一次见识异能之力的凡人看得惊叹不止,有的人拿出手机想要拍摄又传出惊呼声“太邪乎了,竟然什么也拍不到。” 有的守旧老者强装镇定道“还是收起你们凡人的高科技吧。” 夏可贤运服着掌心的水蓝色波流,她能感觉到这股穿流的力量蓄势待发,就在要出掌的一刹那,天边闪来一道桃粉色妖光如流星滑落向地面。 所有人都指着天际惊呼退后,好像都看出了不祥二字。 一眨眼妖光中走出一个桃粉色水裙女子,她那一双透着妖媚光火的杏眼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叫道“妖怪,妖怪现身了!”接着大家都向四面八方一哄而散,有几个不怕死的磨磨唧唧连连回头还想看出好戏,被少女投去的闪烁红光的眼睛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小鹊湖又恢复了平静,三个人拉长的人影各站一角像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夏可贤望着她心里有种微妙的牵引。 小追很快的反应过来,道“原来是你这个妖精。”他又对夏可贤道“那晚在你们学校对面,她也来了不过你没见着,今天你来的正好,你等着啊!”他说着开始摸着着腰间几个布口袋。 夏可贤一怔,猛地将她细看,原来她就是那个狐妖。 少女的目光一直不离夏可贤,甚至隐隐透着重逢的欣喜与悸动,她走近声音颤抖的道“姐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是玄妃啊。” 夏可贤和小追都呆了呆,小追看向夏可贤似乎在等她反击。 夏可贤顿了顿淡道“我不是你姐姐,我叫夏可贤。” 玄妃的笑僵在嘴边,她低了低眸光忍着泪花复又看向夏可贤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抗拒自己的身世。” 她目光不离夏可贤一步步走近,道“如果不是姐姐的灵魂进入轮回转世为人又怎会有你,你想和她撇的一干二净却怎样也撇不清,因为她是你的过去,一个人是不可能不要自己的过去的。” 夏可贤已抢过小追握在手里的铜仔架在玄妃脖子上,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杀了你。” 玄妃怔色的脸忽然变做无尽的笑意,那笑几分凄凉几分容忍更多的是心冷。 一旁的小追来回看着两人,好像他已经退出了捉妖师与妖精的对战,大概他觉得没必要自己动手吧。 玄妃的笑意变轻,道“我的话让你心烦意乱了?可你不会杀我的,我不信天意会安排我死在你的手中。”她聪颖一笑,温柔,动人。 夏可贤望着她想要看清什么,没有说话更没有动作。 小追看得急了,在夏可贤眼前摆了摆手道“喂,你真当这妖精是你妹妹啊,别被她迷惑了双眼,她可是狐狸精最会媚惑人了,你下不去手让我来。”小追抬起手要打下去。 夏可贤截住道“等等。” 小追愕然回头道“你真心软了?” 夏可贤道“先别杀她,她是狐妖或许玄珏的魔咒她可以解。” 小追想了想道“让妖狐来解咒确实是从未有人试过的。”想着觉得可行,拿过剑喝道“你劈开这石碑,我答应今晚不杀你。” 玄妃冷哼一声道“妖从不信人的话,你还是骗鬼去吧,况且这可是姐姐立下的血咒除了她无人能解,就算能解我也不会解,因为莲花镇的人根本就该死,当初姐姐不杀了你们的先祖已经是手下留情,换做我早铲杀尽整个镇子。” 小追指着她要骂道“你这妖精心真狠……” 话没说完,夏可贤已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非要莲花镇的人世代受这种活寡也不愿让他们死的痛快,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理由。” 小追偏过头不语好像是知道什么的,玄妃冷哼一声道“你也觉得难以启齿吗?那就让我来说好了,我们狐族几百年来都在山上的小狐林栖息。” 夏可贤一惊道“小狐林,你是说小狐林?” 玄妃点头道“是啊,对面那座山林便是,不过自从姐姐死后我们再也没有踏足这里,毕竟触景伤情。” 夏可贤心里想着,原来狐林幻境就在镇子外的山上。 玄妃继续道“我们原本过着很平静的生活,肯修炼的狐狸跟着姐姐在清灵山修行,安于本命的狐狸就留在家园过一只平凡狐狸该过的山林生活,狐族越来越壮大,莲花镇的人们也渐渐发现我们的价值那就是我的皮毛,他们不断来犯我的家园,捉走我们的兄弟姐妹活剥它们的皮毛拿去买卖,缝制衣服,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永远忘不了,谁不想与人类和平共处,互不干扰的各自生活,可他们却为了私利一次次的捕杀我们的家人,这在你们眼中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在我们眼里也一样。”她流下泪的眸子如锋利的弯刀盯着小追。恨不得穿他的心。 夏可贤沉默了也看向小追,她忽然可以理解玄珏震怒下反复思虑后的决定,她不会让这些双手沾满她族人鲜血的凶手死的痛快,更要折磨他们的子孙世代受剥皮之罪。 036 血命联系 小追脸上闪过短暂的内疚,忽的义正言辞道“狩猎谋生那是人类的生活,这无可厚非,倒是你有听过鸡圈里的母鸡会因被拿走了蛋而哭吗?你有见过有人为待宰的羊诵经念佛吗?猪圈里的猪被人喂养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等待它们的就是磨好的刀,就算知道它们也不会跑,因为圈里永远会有足够饱腹的食物,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牛吃草,人再吃牛,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有需要和被需要的价值,没有任何一个物种可以脱离这个联系的圈子,而价值本身就在掠夺与占据,你们之所以痛苦只是错在为妖,站在邪魔的立场看待痛苦,曲解生存原本的规律,祸患更多无辜的生灵,你还认为自己是对?” 玄妃冷笑一声道“人就是人,三界之中能为自己的无耻找借口的只有你们人,你把剥夺我们的生命说的如此天经地义,为什么你们的死就偏偏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不能理解,上天之所以会成全那么多生灵为妖就是要控制人的数量,惩罚人的野心。” 小追握紧铜仔,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也曾为她的族人惋惜过,可是作为一个高级动物他不可能鄙夷自己凌驾万物生灵的天性,只是怔怔的望着玄妃,看尽她眼底的讽刺与得意。 玄妃渐渐止住了笑,看向夏可贤,几分凄然道“你不该解这血咒,他们罪有应得。” 夏可贤淡道“他们与我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各自维护各自的立场。” 玄妃道“这么说你一定要试一试了?” 夏可贤淡道“未必能行。”说着,走向石碑。 玄妃上前按住她肩膀道“为什么你不站在她的立场考虑?我们才是受害人。”她的鼻子一酸,似要流下泪来。 夏可贤回过头冷冷地盯着玄妃,那眼神让她寒到骨子里去。 夏可贤冷道“因为我不是她。”摆开了她的手。 玄妃流下泪来,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 夏可贤站在石碑前,她缓慢的抬起手掌,一攒水蓝色的气如猛龙出海朝着石碑撞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烟雾之下,晶莹的蓝光在碑前溅开,似是巨鲸翻起的浪花。 烟雾渐渐消散,夏可贤望着依旧屹立着的光滑无痕的石碑,脸上没有一点惊异,全在意料之中。 玄妃怔了怔,冷笑一声道“你为何不用狐火?姐姐的咒只有姐姐可解,孟星派的擒魂之术再厉害也没用。” 夏可贤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小追思道“对啊,妖精说的不错,或许你改用狐火试试。” 夏可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迟疑了,她那么排斥与玄珏之间的联系,然而狐火却将她们紧紧的相连在一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般的,逃也逃不掉的。 玄妃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不敢?你怕了?你怕亲手证明自己与姐姐的联系。”说着,她意气风发的抬手幻化出纯紫色的火焰向着石碑打去,一声巨响之后,湖水掀动不安,石碑仍毫发无损。 夏可贤大惊回过头看着她,玄妃罢手冷道“夏可贤你看见了,不是狐火就可以破解姐姐的咒,我不可以,照理说如果你和姐姐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你的狐火也动不了石碑分毫,可一旦它碎在你掌下,就说明你们之间是有血命联系的,希望你认清这一点。” 夏可贤目光颤动,小追眼珠来回转动,深知这其中的要紧。 良久,夏可贤厉目冷声道“那就赌一把。”说着她将所有的不平和挣扎都化作力量凝聚紫火从掌心送了出去,那火焰被风吹得抖擞却越发强烈,几人都睁大着眼睛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狐火进入了石碑当中像是被什么力量吸进去的一般。 小追眨巴着眼睛,道“什么?石碑竟然吞噬了你的紫火。”他难以置信的缓缓看向夏可贤,竟多了些陌生的畏怕。 夏可贤嘴巴微张,望着石碑一时间呆住了,最不想看见的事发生了。 玄妃亲眼目睹这一切,猛然看向夏可贤,内心不知是激动还是心酸,还是狂喜。 只听石碑里发出碎石的声音,那直挺的碑身开始晃动,声音越来越大小追喊道“退后!” 夏可贤依然杵在那里,玄妃冲过去将她拉到一边,眨眼的功夫石碑四崩五裂的炸开,那腾腾升起的虚烟迷盖了夏可贤无神的双眼。 平静后,小追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破碎一地的石块儿道“破除了,血咒破除了。” 他失声大笑,跪倒在地,笑着笑着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朝着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辰大喊道“老妈你看见了吗?诅咒终于破除了,破除了……”他笑着哭了。 玄妃望着双眼呆滞的夏可贤,心里莫名有种心疼,这个身份真的就让她这么痛恨么? 白雾散去,三粒朱红色的珠子悬在半空,小追惊眸颤声道“那是什么?” 玄妃凝视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诧,道“诅咒仍未破除,那是真正的血咒,是姐姐的妖血凝聚而成的血珠。” 小追大惊,暗忖着道“这么说要除去血珠才能真正破除诅咒。” 他和玄妃交换了目光,两人同时冲向那悬浮不散的血珠,夏可贤眼睛盯着两人,神魂却像是丢失在外,只剩一具驱壳。 小追和玄妃交起手来,看来两人都是来真的,铜仔每招每式都朝着玄妃要害处挥去,而玄妃双手变出尖利的长指轻易便划破了小追胸前的衣服。 两人打的势如水火,像是瞬间可出胜负,夏可贤清醒过来,她眼里闪过一丝怔忪朝着血珠走去,那三颗妖气环绕的血珠感受到夏可贤的气息竟然闪闪发光,似乎很是兴奋。 夏可贤一惊退后两步,她耳边再度响起玄妃的话,忽然目光变得痛恨,她举起双掌以掌风悬空制住血珠,用力的向里压,像是要将血珠击碎。 玄妃得悉她的想法,一面牵制小追一面喊道“没有用的。” 夏可贤知道自己送出的掌力已足以摧毁一块巨大的磐石,然而这几颗血珠依旧完好无损,她望向黑漆的水流,大怒之下反掌将血珠打入湖中,足以触底。 玄妃和小追都停了下来,跑到湖边张望,结果没有水面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小追期盼着道“这下总算搞定了吧。” 话音刚落,黑亮的湖面下有什么在涌动,有一股力量像是要穿潮而出。 夏可贤等人能感觉到地下都在晃动,忽然小追指着湖中心道“快看,血珠又冲上来了。” 夏可贤张目望去,漆黑的湖水中三颗泛着朱红光芒的血珠已如一道电光冲出了水面,只见玄妃掠身飞去一把握在手心又飞了回来。 夏可贤望着她不知她想做什么,玄妃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却无法控制这能量,她朝夏可贤走去很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想破除血咒救莲花镇的人?” 夏可贤眼里满是疲倦,望着她没有回答。 玄妃蓦地一笑,她已无需真正听见她的答案,一把拉起夏可贤的手,将三颗血珠拍进了她的腕中。 夏可贤惊如梦醒,大呼一声道“你做什么?”朝玄妃推去一掌,抽回手腕摸擦着,可是血珠已毫无抵触的进入她的皮肤里。 玄妃旋身躲开,道“要破解血咒只有化解血珠,只有魔咒真正的主人才能以血磨化血咒戾性。”她说着,目光闪动着,淡淡的道“现在血咒才是真正的解除了,有些事也得到了证明,你应该开心。” 小追慌乱错愕的看着夏可贤,这一刻夏可贤却想用一切办法将这颗血珠逼出体外,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流经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是那样的舒服,那样的自然。 她的指甲更像是蓄满无穷的力量,她能清楚到自己有些不同了,然而这种变化却令她害怕。 玄妃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其实她也不知道玄珏的血融于夏可贤身体会发生什么事,她只是很想让一切得到证实,还好夏可贤没有在她面前倒下。 夏可贤感觉到自己似乎要膨胀,有股力量不得不爆发出来。 她柔美修长的手刹那间扣成爪形,一团暗紫色的火芒顷刻在掌心燃起,那象征黑暗的颜色似乎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它不再是从前的柔紫色,而是高了几阶的暗紫,夏可贤望着这团火却害怕起来,张皇的散去了更强的狐火。 玄妃和小追都惊住了,小追迟色道“你……” 夏可贤垂下头,莫名的令人感到失意。 躲起来的人们又都聚往小湖边,他们在尖叫在雀跃,“皮长回来了,诅咒消除了!” 夏可贤向人群中走去,玄妃追上去道“姐姐……” 夏可贤冷道“别再跟着我。”那坚决好像毁灭一切在所不惜 玄妃僵在那里看着她失落的离去,“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小追叹道“也许这也是她的命吧。”周围气氛犹如庆典,甚至有人点起了存放多年的烟花,冲上星空,绽放出一片绚烂。 小追望着天上的烟花,笑了笑道“今天我心情好不收你,你走吧。” 玄妃回眸望着他,轻笑一声道“今天我心情也好,那就放你一马吧,顺便说一句,你这个捉妖师实在让妖精没有要杀的欲wang。” 她笑着走出几步,小追提声道“那是我不屑在小妖精面前露真功夫,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再遇见我,不然可不客气。” 玄妃美好的侧颜在七彩的烟花下显得更加耀眼,她轻笑道“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吧。”话音未落,她婀娜的身姿已化作烟云飞走了。 037 一段情殇 从莲花镇回来,再见到夏可贤的沼渊一下便灵敏的指出她身上的妖气更重了,问及缘故,夏可贤将莲花镇的事都说给他听。 沼渊怔怔望了她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深谙不知。 夏可贤坐在鸢尾花前目光空洞的望着满天星辰没有说话。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沼渊看着她的背影淡道“你在担忧什么?” 夏可贤又呆望了一会儿月亮,慢慢道“我身体里玄珏的那一半妖魂始终都是自由的,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醒来,什么随时又取代我,现在她的血也融入我的身体,表面上收益的是我,其实壮大的是她的力量。”她面容已隐藏不住感伤。 沼渊眸中掠过一丝怜惜,他没敢看她移开了目光,过了会儿他道“你怕终有一****会醒来取代你,可是她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不是么,为什么还要怕?” 显然他的安慰是空洞的。 夏可贤目光飘渺,眼里满是繁星闪烁的光辉,她偏过脸望向沼渊,似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虚。 她知道他终是期待那一天的,可是他眉宇间的愁思也绝非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眸光一转,复又投向灿烂的银河,也只有望着那里才能暂时抛开那些愁绪。 沼渊道“既然这么痛苦,可有想过将这妖元从你身体里除尽,这样就不用再害怕了。” 夏可贤顿了顿,淡道“我有想过,莫非你知道怎么做?”她回头又迎上他的视线。 沼渊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一时间哑然也只是盯着她说不出话。 夏可贤似乎存心刁难,见他这般,轻笑一声,她没有一丝怨恨,强求的目眼神平静地凝视着沼渊,温柔却极备穿透力,令沼渊倍感压力。 沼渊皱眉淡淡匀出一口气来,不看她道“其实你不给她醒来的机会,她便醒不来,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智。” 夏可贤眸光微低,若有所思,扫了一眼身后的一片茫茫花海,道“你守着这片小狐林几百年那份痴心真的是世间少有,你是希望她回来的,但也不想我死,这就够了,不过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拼尽全力守住自己,绝不会让出一丝机会的。”她笑着回眸,脸上神采尤为伶俐。 沼渊一怔,这笑容像极了他第一次见玄珏的样子,那也是他最喜欢她的模样,简单美好到没有一丝纷杂。 沼渊望着她也不自觉的笑了。 晚饭过后几个姑娘在教室里闲聊等着上晚自习,门口曹老师招手道“夏可贤,你出来一下。” 夏可贤出门一看呆在那里了,曹默身边穿着一身黑色高级套装的女人不正是师叔,好美啊!她心里忍不住感叹,一时愣住了。 梦楼笑着冲她挤了挤眼。 曹默无语笑道“什么表情,看见你姑妈吓了一跳。” 夏可贤心里念着,姑妈……也对难道告诉曹老师说她是自己师叔,她忙的收起脸上的震惊,走到梦楼身边道“姑妈,您怎么来了?” 梦楼道“你奶奶今天八十大寿你忘了,我和你们老师说好了带你去吃饭,明天早课前送你回来。” 夏可贤知道肯定有什么急事,笑道“我差点忘记了,学校也不让带手机还想给奶奶打电话呢。”说着看向曹默道“那老师我们就走了,明早赶回来。” 曹默点头道“去吧,这会儿天就已经快黑了,明天别耽误早读知道么?” 梦楼爽快替夏可贤回答道“老师你就放心好了,我明天一早就送她回来。” 夏可贤笑得有些尴尬,曹默又絮叨了两句,梦楼拉着夏可贤走了。 出了校门,梦楼神色肃然道“换身着装跟我去一个地方。” 夏可贤点了点头,摇身一变身上的校服变成轻薄的黑色夜行衣。 漆黑的夜里站在树荫下就更看不到人了,梦楼一挥手眼前涌现一个黑漆漆的旋风隧道,她一句话未说走了进去,夏可贤见她与往日不同很是严肃也不敢问什么跟着进去了。 走过二十秒的隧道,夏可贤隐约听见海浪的声音,一眨眼自己已在海边,眼前是一片浩瀚无边的黑蓝色星辰,漫天点缀着晶莹的星星,最远的那一片星辉似与大海相连,在浪中沉浮。 你不知到那幽深的蓝是天还是海,风送着清凉爽意的海水气息迎面扑来,人们面对大海总是会毫无条件的卸下所有的戒备和面具,这是海的魅力也是它可怕的地方。 梦楼的目光寻向远方,她侧眸轻声道“丫头,今天不是来看海的,走吧。” 夏可贤闲散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应道“是。” 两人走在沙滩上,脚下的松软让夏可贤感觉很好,可她看向梦楼时,嘴边的笑又不能太随意,今天的师叔毕竟有种说不出的杀气。 两人走进茂密的林子,如此黑的夜周围除了参天的绿树就还是绿树,四面八方都看不出什么不同。 可梦楼对这里的却好像很熟悉,她在走一条常走的路背影不知是疲累还是沉重。 不远处有一座竹楼,梦楼停了下来摇身一变褪去了夜行衣,取而代之的是与她古典美人气质更相衬的古时装束,一件很美很仙的水红色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傲人身躯。 霞光飞顾,宛若芙蓉出水,让人忍不住顾盼流连。 夏可贤刚想要赞叹两句,下一秒一柄长剑就陡然握在她的手中,寒光不触而侵。 夏可贤一惊,道“斩弦,师叔你要……”她十分诧异的看向刻意打扮的艳美却满是杀气的梦楼。 梦楼淡道“你有没有听你师父和你说过孟星派的昊元珠?” 夏可贤摇了摇头道“是什么神物?” 梦楼道“昊元珠是天下至阳至圣之物,它可以压制一切接近的妖气,单凭这一点天下有无数妖类都想得到它以逃避正道追杀。” 夏可贤不以为然道“这样的宝物真不知道是幸还是劫……” 梦楼冰冷道“今天我们就是来讨回它的。”说着提步向竹楼走去。 幽静单薄的竹楼在夜色下像一个盘踞休憩的美人,紧接着一声撞破的巨响打破了一切的宁静。 梦楼一脚踢开两扇单薄的门,夺身进门,整个竹屋都战栗的晃了晃。 楼上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一阵慌乱的脚步急匆匆地跌下楼来。 “什么人?” 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相貌英伟,看见梦楼的一刹那像是看见了惊世怪兽那般,惊恐的有些惨烈。 他扶着扶手,嘴角颤抖着,一脸痴状,道“梦、梦楼……” 梦楼握紧剑冷道“我说过我会回来取你们性命。” 夏可贤听得出她的声音也在发抖,不过不同于男人的畏怕,她是愤怒的,甚至是怨恨,委屈。 男人腿一软,竟瘫坐在楼梯上。 这时,夏可贤感觉到身后飘来一阵诡异的风,几乎与梦楼同时转身,一个身着傣族传统服饰的女子朝着梦楼挥爪而去,很快,却快不过梦楼。 梦楼像是流风,一把便扼住她的利爪,猛地一脚踢在她的腹上,那女子惊呼一声,重重地翻倒在地,她的脸色惨白极了。 夏可贤竟有些不敢凝视。 “雪沁!”男人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到她身边,一把将虚弱的女子揽进怀中,似乎想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抵挡一切的伤害。 梦楼望着男人,绝望中湿红了眼眶,心中不知在哀伤什么,无法释怀地摇着头。 男人不敢看她,怀中的女子看上很是虚弱,面如死灰,她吃力地想要坐起身,额上冒出一片细小的汗珠,她颤巍的手也护住男人瞪着梦楼道“你要杀就杀我,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找到我们,我是逃不掉了,可明哥是你爱过的,希望你能放过他还有无辜的孩子。” 梦楼冷冷的道“你希望?你凭什么和我说希望,你觉得我会成全?抢走我男人的是你,背叛我的人是他,你们都该死!还有你们所生的孽障,也只是一个妖物,一样不能留。” 雪沁大喊一声跪在梦楼脚下,哭求道“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你想怎么摧残我都可以,他和我不一样,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人,我求求你……”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梦楼的面颊飞快地滑落,就好像仅仅是一行泪,没有任何的哀怜。 她尤为讽刺的一笑道“半年前我就知道你们躲在这里了,当我知道你怀了陈明的孩子时我恨不得抛开你的肚子,可我仍不能解恨,直到我想出一个能让你们痛不欲生的法子,我要你们在失去他的恐惧中死亡,死不瞑目,为了这一天我足足等了半年,三天前我终于听到孩子啼哭的声音,我又恨又喜,我终于等到了。”她的眸像是弯刀割过雪心的脸。 雪沁大喊一声,猛然起身扑向梦楼,梦楼一脚将她踹飞出去,那纤弱的身体如不堪重负的柳絮远远吹去撞在了桌子上又跌落在地,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男人回头喊道“雪沁!”一双嗜血的眸子怒瞪着梦楼,再没有一丝畏怕和后顾之忧,大喊道“你杀了我们吧,我宁愿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也比你孤零一生强!梦楼,我对于所有的愧疚都还清了,我不再欠你的了。”他落下泪,却都是为了自己受尽凌辱的妻子,他对梦楼最后的愧疚也在对雪沁的伤害中消亡了。 梦楼的心似被撕成碎片,夏可贤觉得她方才强硬的气场已被削弱。 梦楼一步步走近陈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纤长的手轻轻抵起了陈明的下巴,她逼他再看着自己的双眼,这大概会是今晚唯一的一抹柔情。 梦楼笑了,她声音极轻,轻到令人骨寒,她道“你让我跟你走,我放下一切甘愿做个平凡的女人跟你走,你想看昊元珠,我不惜被师姐逐出师门豁命去偷,我那么为你,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陈明竟不敢抬起头看梦楼一眼,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只是羞愧时,又有多少爱呢? 夏可贤看向梦楼,第一次觉得她这个人精儿一样,八面玲珑的师叔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梦楼声音颤抖着道“你我因斩弦剑结缘,我说过会用斩弦来了结这一切。”她捧着陈明的脸甚至依旧期待他会回心转意,会说一句忏悔的话,也许,只要他真的认错…… 然而没有也许。 陆明迟缓的抬起头望着梦楼,依然畏怕却多了很多哀求,他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雪沁和孩子吧。” 他的话一出,梦楼最后的宽恕烟消云散了,她含泪苦笑着,越发凄凉,眼泪一颗颗一行行的沾湿了她的衣襟,她仰头嘶喊一声,拔出剑刺进了陈明的胸膛,又猛力推进几寸,直到剑尖刺穿了他看上去单薄如丝的身子。 雪沁崩溃大喊“老公,不要啊!” 梦楼狠狠的咬着唇拔出了剑,鲜血溅了她一身,滴落在她的脸上,红唇上。 陈明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梦楼,终究还是怯懦的歉意。 他无力地倒了下去,梦楼半跪着将他接在怀中,将他的脸慢慢靠在自己的肩头,失落的道“你终没有一事成全我,除了亲手杀了你。”闭眼的瞬间一行绝情泪流过了她的脸颊。 雪沁忽然止住了撕心的哭声,她惊惶地望向二楼,吃力的爬了起来拼尽力气一步步走向楼梯,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就在她终于摸到楼梯扶手的一刹那,梦楼向旁一甩衣袖,几根银光闪烁的针刺穿了她的心没入墙中。 雪沁倒了下来一粒金黄色的珠子从她身体里升了上来,夏可贤握在手中,这大概就是昊元珠了。 楼上传来婴孩儿的啼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如此凄凉,惨绝。。 梦楼慢慢将陈明放倒在地上,提起地上的剑起身,夏可贤上前阻道“师叔,你真要杀了那孩子吗?” 梦楼蹙眉流泪,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上了二楼,夏可贤连忙跟了上去。 蚊帐中的小摇床里一个男婴在大声的啼哭,梦楼看着他眉眼更痛,将他抱了起来,莫名的笑了道“你说他像不像陈明?” 夏可贤一愣,道“孩子像爸爸。” 梦楼笑了笑嘴角颤抖着将脸贴近他稚嫩的小脸,闭上了眼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心上。 夏可贤有些不忍看她,恨总是无奈,梦楼终是深爱着陈明。 梦楼抬起脸,摸着孩子红粉啼哭的小嘴巴道“我不杀你可也不想面对你。” 夏可贤忽然心里也酸酸的,一时哽咽竟有些想哭。 梦楼将孩子送给了当地一对淳朴的夫妻,两夫妻膝下无子,忽然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很是感激,声称一定视他如己出,梦楼表面并不在意要走的时候竟也不舍的哭了。 古来绝情难弃爱,夏可贤不想打扰她,有些感情是要一个人去孤独的消化的。 038 转校生 梦楼和夏可贤穿过隧道回到学校对面野草地,草地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夏可贤裹了裹身上轻薄地黑羽绒,这么南北两地的来回穿梭还真有些不习惯。 一路无言,梦楼望着天色忽然淡道“反正还早,要不要与我回紫竹林?” 夏可贤摇头道“不了,天亮前还要赶回来,我有教室的钥匙可以去那里呆着。” 梦楼瞅着她又想说别的什么,道“这次见你身上的妖气又重了很多,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夏可贤滞了滞,不知如何回答。 梦楼惊诧道“是玄珏的妖元又出来了?” 夏可贤忙道“不是的。”为了不让梦楼多心,只好将那天的事都告诉梦楼,没想到梦楼对实情更加难以接受,“你说什么?你、你的身体吸纳了玄珏的血珠?”这似乎超乎她对夏可贤与玄珏之间联系的想象。 夏可贤点了点头,梦楼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这个多事的捉妖师,总是坏我们好事!你吸收了玄珏的妖血法力必定大增可这对你未必就是好事,如果下次她的妖元再次苏醒你可就没那么轻易压制她了。” 夏可贤淡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不要迷失自己让她有机可乘。” 梦楼恨声道“都是妖狐一族干的好事,那丫头是缠上你了,你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她?无论前世今生他们妖狐可都害苦了你,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该心狠的时候就总是拿不定主意。” 夏可贤上前淡道“放心吧师叔,狐妖与我们孟星派的纠葛我一直放在心上,不是他们师公也不会死,孟星也不会被灭,我身为师父的徒儿自然也算是孟星派的弟子,这个仇我不会忘的,只是至于玄珏与狐族的恩怨我也不想往自己肩上拦,毕竟她是她,我是我,没有我替她报仇这一说。” 梦楼回眸看向夏可贤,她一直知道这个丫头是个有想法的可有时候她又怕她太过“衷于”自己想法。 她收起呵责,拍了拍夏可贤的肩道“能听到你亲口说对孟星派的这份责任师叔十分感动,我想师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师姐收了你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徒弟也会安心的。” 夏可贤只是低头笑笑,没有接话。 梦楼敛了敛笑淡道“贤儿,至于其他的事你不愿太过细究也好,玄珏终究是妖即便是你的前世你也不该与她扯上什么情谊,只是狐族你要格外小心,你可有想过她们处心积虑接近你背后在动什么心思?” 心思?夏可贤当真还没有来得及细思,只是想着自己与玄妃之间的纠葛了,她皱眉摇了摇头。 梦楼道“他们利用你不知前世之事先拉拢你,然后用尽方法把你变成第二个玄珏统领妖界,这次那丫头已经成功将血珠融入你体内使你妖气更重,下一次不知她们还会对你做什么,你一定要提防那丫头啊。” 夏可贤一滞,她从未想过玄妃那张真诚的脸孔下会藏匿如此大的阴谋,一时间她心中竟有被欺骗的感觉。 梦楼见她不语,忙又道“你耳根子软,无论他们说什么来迷惑你,你都要记住真相是什么,他们利用完玄珏就将她杀死,用完你还不一样除去?” 夏可贤已冷声道“师叔放心我知道其中利害了,如果下次再遇上狐族的人,我不会再心软。”她这话是安梦楼的心,其实自己是凌乱的,她以为她伤了玄妃的心,此刻实情从梦楼口里说出来却变成玄妃以姐妹情欺骗自己,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梦楼道“你将昊元珠拿出来。” 夏可贤从口袋中拿出昊元珠,金黄色的光辉有着抵挡一切妖邪的力量,梦楼拿起珠子将它慢慢推进了夏可贤的眉心。 夏可贤似乎能感到体内有一股力量被压制下去,她想了想道“师叔是希望昊元珠能控制我体内的妖气。” 梦楼点头道“不错,有昊元珠也好控制玄珏的妖元没那么容易醒来,可是你记住昊元珠乃至阳至纯之物一旦玄珏妖能作祟,你的身体会承受百倍的痛苦,所以你千万不能让她醒来。” 夏可贤叹道“我会把握分寸的。”目光如夜深沉。 十二点后宿舍楼便上了锁,空无一人的教室夏可贤没有点灯,她将几个凳子随便拼放起来靠着墙坐着,夜里最易被心事缠绕,尤其是一个人的夜里,那些烦心事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时间都冒出来,她想着想着就有些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天气回暖了两天,大早晨阳光就极好,懒懒散散的照在高高的雪堆上,融化出一条条小溪流来。 夏可贤几个从食堂里出来往班里去,甄礼拍着肚子感叹道“太撑了!” 刘梦美也打了一个饱嗝道“真的是太饱了,一会儿数学课又可以美美睡一觉了。” 戴诗琪道“你就是饿着肚子一到数学课也照睡。” 两人呛声起来,逗得大家都乐了。 林婕如挽着夏可贤的手臂,抬眼望去道“文科A班门口怎么围了那么多男生。” 余洛瑶一张口飘来一股韭菜包子味儿道“早上我看她们班班主任领了一个女生进了宿舍楼好像是转学生长得挺美的呢。” 戴诗琪道“难怪呢,一个个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走我们也去看看有多美。” 甄礼道“看美女我可没兴趣,不过那个眉飞色舞的不是林沐晨么?瞧他乐呵的样子一转眼就忘了可贤了。” 几人望去确定是林沐晨又都看向夏可贤,夏可贤浑身不自在,道“都看我干嘛呀?我们就是好朋友。” 其他几人纷纷表示不信的咧嘴,说着已走到A班门口,甄礼刚要开口把林沐晨叫过来,一个高挑的身影从班里窜了出来吸引了所有男生的注意力。 “林沐晨,差点忘了刘老师说要我们一起去找她。” 夏可贤的脸色一惊,这个穿着校服,相貌美艳不失清纯的女生不正是玄妃。 林沐晨望着她笑道“好,那走吧。”周围的男生一阵瞎起哄。 两人走来都看见了夏可贤,林沐晨似乎有些意外很快迎上去道“嗨。”又尴尬的瞅瞅玄妃小声道“这我们班新来的女生,我们一起去找班主任。” 夏可贤恨恨的看着玄妃,林婕如几人以为她吃醋在闹情绪,玄妃看见夏可贤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刚想要说话,谁想夏可贤似强压不爽之气,撂下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就走了。 玄妃敛住了笑回头望着夏可贤,林沐晨道“喂喂……”又对玄妃道“下节课再去吧。”忙的追上去解释。 甄礼赞道“哇塞,夏可贤这回儿太帅了吧!”说着似以胜利者的姿态瞧了玄妃一眼和几个姑娘往班里去了。 夏可贤没想到玄妃为了自己竟然来学校做学生,她竟然如此迫切的想要接近自己,难道真如师叔所料,一切都只为利用自己唤回玄珏与师父为敌。 一天下来夏可贤都尽量不出班门,她不想见到玄妃,因为无话可说也不该说什么。 晚上夏可贤锁好班门一回头玄妃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也有些情绪。 夏可贤顿了顿打算不理会,从她身旁走过。 玄妃转过身气道“你忘了和我的赌胜,你能化解血咒就你根本就是玄珏的再生。” 夏可贤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似被点燃,回头道“我没说我不是,你一定要强调这层关系那我就一次说个清楚,我和玄珏之间说难听点就是她死我生,她是妖我是人,我们不是一颗心体内流的也不是一样的血,我更加不欠她的,你不要再缠着我打什么歪主意了。” 玄妃抬起有些湿润的眼望着天深深舒了一口气又看向夏可贤,淡道“十七年前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紫红色的妖光重现天日,你不知道那些早已绝望的妖精有多开心,有的妖精盼了二百多年盼到死都没有再看见那紫云,一个女娃的降生却让我们狐族又喜又悲,庄父说为什么玄珏会投胎为人,是什么不好偏偏是人?我说我看到了那妖光,就算姐姐这辈子是人已不记得前世的所有,也不会忘了我们,更不会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夏可贤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不知不觉眼睛也湿润了,她走近她面前,冷视着她的眼泪,轻声道“一家人?你们的庄父为了将伏龙王水据为己有害死玄珏的时候可有当她是一家人?你们将她拔筋剔骨时可有当她是一家人?”一行泪落了下来,竟然是因替玄珏不值。 玄妃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害死姐姐……” 夏可贤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道“够了,那些洗脑的话你还是省省吧。” 玄妃摇着头只是怔忪的望着她,眼泪不停地流,道“不是这样的,她骗你,她骗你的,叶心想害你……” 话未说完,夏可贤恨上心头,一把扼住玄妃的下巴,含泪低吼一声道“不许你说师父。” 玄妃瞪大着眼睛满是惊疑伤心地看着她,渐渐夏可贤的怒变为苦,她万般无奈的望着玄妃,眼眶里的忽然泪涌着出来,摇着她道“你告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信你不信我师父呢?为什么骗我的就不能是你呢,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信你!”她大喊一声推开了她。 玄妃踉跄着后退几步看向夏可贤泣不成声,她才知道她也挣扎过。 夏可贤望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煎熬抹掉泪转身离开了。 039 忆旧时 不管再过几百年,玄妃也不会忘记玄珏留在她脑海里的声影。 那是盛夏里少有的凉爽的一天,庄父说要带上几个小妖去镇子上挖人心吃。 玄妃知道它们成为妖精后就不用再吃以前狐狸吃的东西,而人心据说对妖来说可是补充精血,滋养妖元最好灵丹妙药。 在妖的眼中人是最高级的动物,他们拥有一切肉食草食动物没有的智慧,人们也常说诸如心灵,心智,心明等词来证明自己有多么智慧,与众不同,如此也引来了不少妖精的主意。 所以人不能怪妖精想吃自己的心,这和人吃鹿茸,鱼翅,蛇胆可都是一样的道理并没有什么对错,所谓强者强行,弱者服从不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个对于当时从还未杀过人的玄妃来说却没那么容易接受。 那天夜里她没有跟着大家去镇子上,而是又变回小狐跑到以前伙伴们常去的花谷玩儿,她喜欢这种可以放开天性奔跑在山野间里的自由,累了就在花丛中小憩,饿了就去逮野兔或者隐蔽在鼠洞前等着那肥大的耗子自投罗网,终于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它悠闲自在的散步回巢穴,丝毫未查身后的半草坡有一双绿眼一直在盯着自己。 忽然这个庞大的身躯跃下山来朝着小狐狂奔而去,小狐在嗅树前的一朵野花脚下感觉到了威胁逼近的震感,猛地回头那巨大的老虎仿佛就在眼前,她开始极力的狂奔,这一刻她竟然忘记自己是个妖,在更大的狩猎者面前逃跑是每一个动物的天性。 如果她只是只狐狸,那么这场厮杀注定是要发生的,小狐没跑多远便被老虎一爪扒伤了后腿,惨叫一声,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绝望的眼中出现一股紫色的旋风席卷着花草树木而来,一转眼化身为一翩然紫衣,她一抬掌很轻易地将那瞠目结舌的老虎挥了出去。 山林少有传来老虎这等猛兽凄惨的吼叫,这一吼林间飞禽振翅惊飞,万木都有惊动。 玄珏回眸看着地上受了惊吓的小狐,和她比起来小狐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它自惭形秽的低下头摇身变作人形,脚踝有一个血口,她未敢抬头看她的族姐更是狐族的首领,“谢谢、谢谢姐姐。”她低声说。 玄珏望着她眼里没有责怪,只是看向那一动不动的老虎问道“被它追捕的时候你已忘了你是妖是么?” 这个问题她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低下头道“我、我忘了。” 玄珏竟能看穿她的心事道“你并不想做妖是么?” 玄妃一惊,抬起稚嫩的小脸看着玄珏道“姐姐怎么知道?”见玄珏目光沉沉又怔住,道“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她鼓足勇气将畏惧抛在脑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道“比起妖我更想做一只狐狸,不用食人心可以自由奔跑在这山野间的狐狸。” 玄珏望着她,眼里有了一丝不同,她淡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修炼?” 玄妃道“因为身边的伙伴都在修炼,我问它们为什么要修炼做狐狸不好么?它们的回答却是因为其他的狐狸在修炼,它们不想被孤立正如我不想被孤立,可我知道大多数的狐狸都是喜欢做狐狸的,它们只是怕与众不同怕孤独的死去,用人类的话我们只是随大流路上可怜的陪同者。” 玄珏只是笑了笑,这一笑虽妩媚动人可又有几分清冷,她道“倒是个活的明白的狐狸可又没那么明白,你不知自己为什么要修炼是么?”她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道“如果今天我没有出现你已经是那老虎的晚餐了,可问题是如果我并非我而只是一直普通的狐狸,那么我的出现非但救不了你,老虎的晚餐里还会多一只狐狸,你明白么?” 玄妃似懂非懂,又道“可我觉得如果我们族人每次都能一起活动就不用怕老虎了。” 玄珏道“难道我们能永远每时每刻都聚在一起?明明可以自己强大改变既定的自然法规将老虎踩在脚下为什么还要等着别人来相助呢?狐狸的寿命又有几年呢?你还来不及看着那树苗成长为参天大树,还没有好好享受几个春夏就已老年,终有一天比你年长的狐狸会一个个死去只剩下你自己,几年后你也不再年轻不再有精力去享受阳光,在花丛中嬉戏,作为一只年迈的狐狸你必须守在那狭小的巢穴中等着别人衔来的口食度日再不能翻越激流到后山去看那一片鲜花,不能再攀爬险峰你只能一个人孤独的等死,那区区数年有节制的生活就是你所执着的自由?” 玄妃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难受,哭道“我、我不愿意……” 玄珏目光深沉复杂,未理玄妃的激动,继续道“老虎又如何,你可能是它苦等一天遇到的第一个猎物,也有可能是它这几天唯一碰到得合心意的猎物,如果有一天你失去捕猎的能力就会沦为强者甚至是更弱者的食物,别以为漫山遍野都是食物,若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只有无可奈何的看着猎物从爪牙下流走,然后活活的饿死,山中之王又如何呢?玄妃记住我的话,如果你愿意做只狐狸那你活着只是为了吃与被吃,可如果你是妖就是老虎你也吞得下去。” 玄妃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同伴要去做妖,因为我们无路可走。“可是……”她又为难起来,“为什么妖一定要杀人吃人心,我、我下不去手。” 玄珏挑眉道“你觉得那很残忍?” 玄妃懦懦地点了点头,玄珏望着她一笑道“真正残忍的人也从不会觉得他们残忍,他们没有节制的捕杀动物吃它们的肉,剥它们的皮毛甚至挖出它们的内脏去卖,在人的眼里我们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填饱他们的肚子充裕他们的钱袋,这是他们赋予我们的价值却并非我们该信奉的价值,现在我只不过向他们讨一颗心你觉得这很残忍吗?” 玄妃瞪大着眼睛看着她傻傻地摇了摇头,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公平,还是执着的道“没了心就会死……” 玄珏道“不要背负那些莫须有的罪恶感,这天下本无道理可讲还不是那些人定的善恶是非,我们是妖不必遵循人的那套伪善,持强凌弱才是我们的道。” 月色下,玄妃倚坐在石壁前摸着脖子上挂着的虎骨坠回想起玄珏的话仿佛就在昨日,一句未忘。 一个灰袍男子走了过去,道“也许我们都错了,玄珏是玄珏,夏可贤是夏可贤,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玄妃目光柔柔,依旧握紧虎骨坠道“不,若她和姐姐真的毫无关联,便不会有那片紫云,这是天意,我相信终有一日夏可贤还是会和我们站在一边的。” 男子剑眉皱起道“这个女孩儿身体里竟有玄珏一部分妖元,如果我们可以令她醒来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玄妃迟疑了些道“血珠融于夏可贤的血,受益的是夏可贤,她有了姐姐一部分的力量,她的血液已经不纯净了,倒不知叶心会怎么想。”她目光灼灼望向月辉下的远方,脑海里浮现夏可贤离去的背影。 040 黑中光明 半个月后学校迎来了第三次大考,为了专心投入复习,夏可贤半个月没有练功,没有去紫竹林也没有见麦芷晴,闲下来的时候书本便不离手,虽然充实可也总觉得哪里空空的,她也会问自己这样的平静不是自己所一直期盼的吗?可真正罢手又会牵挂。 玄妃在学校的化名为阮菲儿,她一来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有很多男生围着她转也喜欢与她交朋友,夏可贤与她碰面机会不多,自那晚之后玄妃似乎就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这样也好,两人都不必自寻苦恼。 刚打了上课铃大家陆续从外面回来在座位上坐好,这节是物理课,没有谁愿意招惹脾气火爆的物理老师罗辉。 罗辉踏着点儿走进鸦雀无声的教室将一摞书放在讲台上,微皱着眉,嘴巴紧闭时的严肃是他万年不变的表情,说话前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是开场白前必有的动作。 “好,来把书打开,我们继续上节课所讲的内容。”他说着随意扫视了眼大家的脸,最后目光落在靠窗户边角落的一个女生脸上,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瞬间怔忪起来。 看见他这个反应的人也是惊了惊,都忍不住循着他眼神望去,角落里坐的是陈洁,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低头翻着书。 罗辉飞快地眨了眨眼,更是用手使劲的揉着双眼审查似的再次望向陈洁眼里的惊愕渐渐平复,他像是受了某种惊吓大喘着气平静下来。 陈洁这才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抬起了头,不知所起的眨着眼睛。 夏可贤回过头望着罗辉有些煞白的脸也觉得方才有一瞬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力量。 底下有些议论的声音,罗辉手抖着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和书道“不要说话,看黑板……” 罗辉莫名的有些慌张,底下有人问道“老师你没事吧?” 罗辉战战兢兢的转过身面对黑板,忽然一个张着大口的长发鬼头出现在黑板上,罗辉与夏可贤同时叫了出来,夏可贤慌忙的捂住嘴,罗辉扔掉书大叫道“鬼啊!”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门,那鬼脸又笑着消失了。 其他人则是被他俩吓得不轻,“发生什么事啦?看见什么了你?”旁边的甄礼向后一坐,自己吓得不轻问着一脸惊惶的夏可贤。 夏可贤心跳很快,她确信刚才黑板上出现的鬼面细看就是麦芷晴,并且只有她和罗辉看见了。 有人指着窗外喊道“你们快看罗老师是不是疯了?” 不少女生看见趴在地上大哭的罗辉也吓得快哭了,都在说罗老师是不是中邪了,更有不少人想起他奇怪的举动纷纷逃离这怪异的教室。 这课是上不了了,404几个女生都跑去夏可贤那里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可贤平复了心情,若无其事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就是被罗老师吓了一跳。” 戴诗琪却一脸失望的道“嗨,我还以为你们都见鬼了呢。” 甄礼两手抱着自己的肩,嘴角打着哆嗦一脸认真道“说不定罗老师是真见鬼了,你看他的反应实在太可怕了,我们学校不会真有鬼吧?” 刘梦美道“别逗了,要有鬼早出现了,况且干嘛只吓罗老师啊。” 余洛瑶阴森森地又带着股玩笑语气道“谁说没早出现,不是已经死两个人了吗?” 她故意将声音压得低,吓得其他几人一顿咒骂。 很快旁边教室的老师和主任都围过来将情绪失控的罗老师拉走了。 夏可贤被麦芷晴那张鬼脸吓得不轻,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决定去找她问个明白。 凌晨一点多,夏可贤来到废楼令她惊讶的是大门上的铁链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上,两扇门大敞着就好像在迎接夏可贤的到来,上次警察留下的查封条也被风卷到了操场的另一头。 夏可贤有种预感好像将会发生什么事,她走进半昏半亮的废楼,楼梯口好像坐着一白色身影还有她遮住脸的长发。 夏可贤慢慢走近,麦芷晴今夜看起来格外阴森,就像电影了恐怖的女鬼一样。 夏可贤却不怎么害怕,道“发生什么事了?今天干嘛突然出现在教室里吓罗老师,你知不知道把我也吓的半死。” 麦芷晴缓缓抬起了头望着夏可贤,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空洞,夏可贤怔住不语。 麦芷晴缓缓起身飘出几步说着“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夏可贤望着她道“十一月十三号,什么日子么?” 麦芷晴淡道“我的死祭。” 夏可贤一愣有些沉默了,想了想柔声道“对了,我还从没问过你,关于你的死……” “是罗辉。”她没有半点犹豫,斩钉截铁的念出这个名字就好像已含在嘴里很久。 夏可贤却呆住了,惊讶道“你说什么?是罗老师杀了你的,这怎么可能?” 麦芷晴道“我的魂就站在你面前,还有什么不可能呢?他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他和我一届的好几个女生都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罗辉就是个畜生,当天知道我发现这件事就把我骗来这里,威胁我不要说出去,我已经答应他了,临走的时候,他从背后掐住我的脖子,我一直挣扎,一直挣扎……”她说着,也抓住自己的脖子,惨白的面色十分恐惧。 夏可贤背后也是一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我、我没想到会是罗老师……罗老师杀了你,你等了一年就是想要报仇?” 麦芷晴冷笑一声道“聪明,他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以为老师就都是为人师表么?我呸!有些人当真对不起教书育人那四个字!我非要亲手杀了他才解恨。” 夏可贤没有说话,她实在太惊愕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麦芷晴向她走近,沉声道“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忙,我一个人报不了仇。” 夏可贤大为反对,道“开什么玩笑,他害死你你要杀他都可以说的上是天经地义,可我始终与这事无关,你是已死的人可以随便架空律法之上,可我不行,别的事都有的量,这件事我帮不了你。”说完夏可贤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麦芷晴犹如一阵疾风飘去“唰的”挡在她面前,夏可贤退后一步有些防范的看着她。 麦芷晴哈哈一笑,道“别紧张,我不是要你帮我杀他,这个贱人我是一定要亲手收拾的,我只是想让你配合我演一场戏,我不仅让他死,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撕破他的人皮面具让他名誉扫地,还原一个真正人面兽心的罗辉。” 夏可贤看着她许久,实在不忍心对她说拒绝两个字,毕竟真的是罗辉将她害死,从她死的那一刻起罗辉这条命就该抵给她了。 夏可贤淡道“事先说好我不参与动手伤他,要只是演戏还可以考虑。” 麦芷晴笑道“活着的时候没几个真心朋友,死了还能骗到你这么一个为我豁命的朋友,你说我是不是死的值了?”她笑着冲夏可贤挑挑眉。 夏可贤瞥她一眼道“矫情的话可就免了,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 麦芷晴敛起了笑容,神情瞬间变得冷漠可怖起来。 黎明从黑暗中挣脱,所谓至黑既明,光明总走在极黑之后,正如这世间的很多事,如果光明之外还是光那又谈何希冀?其实正与邪正像光与暗,你可以说它们原本对立,也可以说是相生相依,正如日与夜的交替它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我们总能在不期遇中遭受黑暗的侵袭也会在注定的时刻重见惩奸除恶的光明。 041 十一月十三 十一月十三号这个麦芷晴离开人世的日子也是她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于世的日子,怨灵在极痛中求生,对于那个夺去她性命的人她怎会心软? 从一报还一报的角度无论她如何虐杀罗辉都说不上残忍,但从法律的角度……她已经是鬼了,法律也无权管束。 第二天一早,男女生宿舍楼前的空地落满了A4纸大小的麦芷晴的黑白照,高高望去那是一张张嘴角含着淡笑的少女深深的凝望,这张相片的诡异处在于与麦芷晴的灵堂照一模一样。 听到外面的喧闹跑出来围观学生越来越多,几个值班的老师也都赶紧拿着塑料袋出来拉着几个学生一起收拾令人胆寒的死人照。 毕竟这些老师都知道麦芷晴是在这里被杀害的,恰巧就是一年前的今日,只有这一届才来分校的学生们对此毫不知情,不过有几个眼尖的还是认出这是她们上届的学姐,一传十,十传百,恐慌在人群中渐渐蔓延开。 制造这件恐慌的夏可贤就站在人群之中等着罗辉到来,昨晚他也是留宿的老师之一。 没过多久罗辉和两个男老师从男生宿舍楼里急急忙忙的跑下来,罗辉跑下楼梯的腿都似打圈、发软,眼睛望着满地白花花的黑白照,脸色如涂了蜡一般惨白。 一阵风猛然吹卷起地上凌乱的纸张,一时间漫天漫地都似被这黑白面庞覆盖。 罗辉更是惊恐的睁大了眼扶着楼梯向后退去,风中有一张卷上天际的脸忽然盯住欲逃跑的罗辉,疾驰而去盖在他的脸上。 罗辉发出惊喝声,慌忙从脸上扒下紧贴的有些难以呼吸的纸,纸上少女眼底含笑,嘴角微扬,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来自一个死人的得意,罗辉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虚了,瞠目道“不、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他崩溃大喊,将纸揉成一团扔掉。 夏可贤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一张相,轻声道“罗老师,我昨晚在废楼前见到麦芷晴了,她的魂魄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直在等着你。” 罗辉踉跄一下,他瞪着夏可贤煞白的脸嘴角抽动着,这冷的天此时他却汗如雨下。 夏可贤淡道“我听说一把火烧鬼魂聚集的地方,她就会烟消云散,不然冤魂会一直缠着那个害死她的人。” 罗辉忽然大喊一声道“你住口!”猛地将夏可贤推倒在地,冲上去两手死死掐住夏可贤的脖子,他已失去理智神情狰狞,道“她已经死了,你想害我我也杀了你,杀了你!” 他力气很大,夏可贤差点就要憋过气去。 “罗老师你在干什么?”不远处几个老师连忙冲过来,三个人合力都拉不开紧紧掐住夏可贤脖子的罗辉,林沐晨和几个男生从人群中挤出来连忙上去帮忙,五六个人才将罗辉与夏可贤拉扯开。 罗辉挣扎着疯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没有人知道他在疯言疯语什么。 闻声赶来的阮菲儿冲到夏可贤身边搂住她慌张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要害你?”她比任何人看上去都要激动,这让一旁夏可贤同宿的女生十分意外, 夏可贤脸色被逼得涨红大喘着气,她慢慢推开了阮菲儿并不看她。 在几个老师的询问之下,她无力的抬起手指着罗辉道“罗老师说要像杀死学姐一样杀了我。” 她此话一出在场师生都怔住,有人立刻看向罗辉有人奔溃大叫远离这个恶魔,甚至不敢侧目。 被人牵制住的罗辉如一头猛兽死死瞪着夏可贤,忽然又要挣脱而来,大喊道“你别胡说!我没杀她,夏可贤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的咆哮像是从那一双血红的兽眼中发出,没人敢直视那一双眼。 夏可贤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她的配合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几个老师为控制局面先将他拖进男生宿舍一楼的教室办公室,因罗辉情绪已不稳定他们决定先锁住他,其他学生即刻去食堂吃早饭。 宿管阿姨和生活老师将学生都带进食堂并简单安抚了大家几句,继方叔死后又是一个不平静的早上,甄礼这个小神婆又开始大肆宣扬起她的鬼神论,不由也带动了几个姑娘的兴致一起款款而谈早上的闹剧。 现在大家仿佛都变成了福尔摩斯开始推论到底是谁印了这么多张麦芷晴的灵堂照,结论是除了麦芷晴本人没谁会这么做了,毕竟没几个认识她的人,实在想不出会有谁做这种恐怖的事。 不过因为罗辉想要掐死夏可贤,一时间那些好奇宝宝们将她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拿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来问她,而她通通只做三句回应:不认识过世的学姐,罗老师看见自己忽然发狂说要像杀学姐一样掐死自己,照片的事与我无关。 她对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表现的极为冷淡,那些想要挖出什么消息的人也就不欢而散了。 前一晚回到市里的老师也都回来了,他们开了一个短暂的小会决定先不联系警方先向罗老师了解事件具体情况再说,毕竟今天他可怕的举动和那些照片牵扯到了一年前的命案,近来海志高中发生接二连三人亡事件,外界对学校的态度已十分敏感,再传出什么负面新闻对学校百害无一利,所以学校决定暂时封锁消息,由各班班主任第一节课时对本班学生进行心理辅导,再不要出现上次联系记者等有损学校名誉的行为。 一切正如麦芷晴所料,学校为了保住名誉********在他们眼里永远合情合理。 对于像罗辉这种有才学的禽兽为什么可以教书育人在麦芷晴死后一年也能想得通了,归其根本现在的我们依旧未能真正摆脱古时思想的束缚,罗辉是经过全国研究生统考选拔出来的人才,形同“学而优则仕”这种学术风气,在这种制度下往往会忽略很多更重要的品质,例如一个人的德行。 当然这就不是麦芷晴该操心的了,如今她要做的是亲手结束这一切噩梦。 班主任正在讲台上给大家“洗脑”,忽然窗户边儿上的一个男生惊呼道“好像是罗老师跑过去了。” “啊?” “他不是被关起来了么?”大家纷纷咋呼起来,都起身探头出去。 曹默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向门口走着道“往哪儿去了?” “好像进了废楼!”一人咋呼道。 “什么?废楼不是上着锁么?妈呀,不会真的是麦芷晴的鬼魂回来了吧?” 曹默和几个老师都往废楼那边去,很多学生也都坐不住跟着跑出去看看究竟什么情况。 甄礼最激动了,拉着几人往外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有鬼。 废楼外围了很多人,他们能清楚的听见昏暗的楼里罗辉在大喊大闹,声音凄厉恐怖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有两三个男老师要进去把他带出来却发现门从里面扣紧怎么也拉不动,落了灰尘的玻璃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听见他发疯似的喊叫。 人群再次恐慌起来,都怕罗老师会做什么傻事。 夏可贤皱眉道“我先去上厕所。” 林婕如道“我陪你吧。” 夏可贤道“不用了,一会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就好了。”她往操场另一端尽头的厕所走去,趁着没人注意已跑到废楼后面跃上了围墙又钻入二楼的窗户,她正听见罗辉在惨叫连忙跑去大堂。 麦芷晴两手掐住罗辉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在半空中,她笑着却狰狞。 “不要过来,我要亲手杀了这个王八蛋。”麦芷晴的眸像烈火要吞噬犹如小鸡一般的罗辉。 罗辉的脚在半空中无力的踢着,他偏过头看见楼梯上的夏可贤拼尽全力的伸出手求救。 夏可贤犹豫着终是没有走过去。麦芷晴忽然狠狠一把丢开罗辉,他就如一包垃圾被甩了出去,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麦芷晴捡起脚边的打火机一步步向罗辉走去。 罗辉的脸又红又惨白,他怔忪的望着麦芷晴向后挪动身子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麦芷晴只是笑着走近,一边不停地来回按着手中的打火机,那火芒在顷刻间就能引发一场大火。 夏可贤握紧拳内心十分挣扎,一面想要劝麦芷晴收手交给法律去制裁他,法律……夏可贤迟疑了,她凭什么拿规束人的条条框框去要求她,毕竟于公于私罗辉都该死,看不下去的只是自己罢了。 夏可贤想着,那火焰已经点燃了罗辉的衣角,他发出惨绝的叫声却不敌麦芷晴的笑声刺耳。 那火焰越烧越猛,如一片绽放的红色花海正要慢慢将嘶喊的罗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