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姜》 第一章:白泽出游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朗读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重姜倒拿着千字文,偷偷摸摸的伸长着脑袋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结果这头刚刚伸出去,啪的一声,就挨了一巴掌。 “师父……”重姜瘪着嘴,恹恹的唤了一声白泽。 只见门外走进一男子,白衣黑发,面容娇好,眉眼勾人,自带一双桃花眼,手执一把木质的折扇,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风流二字。 “走哪儿去?” “上茅房。” “茅房在东边,你往西边看什么。” “徒儿眼瞎。” 白泽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寻着一软垫坐了下来。然后只听刷的一声,折扇打开,动作潇洒迷人,而折扇的正中央处正写着风流二字。重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逼遭雷劈。然而面上却带着满脸的笑容对着白泽讨好的说道:“师父,您多久可以放徒儿出去,我都在宫里待了五天了,再不出去……徒儿就得发霉了。” “发霉?你现在就可以出去,只不过人家瑶姬和一众仙女仙童在外边候着呢,就等着你出去还钱算账。” 重姜闻言喉间紧张的动了动,不敢相信:“不会吧……瑶姬他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呐……” 白泽没说话,合上折扇,敲了敲茶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重姜见状赶紧狗腿的上前给白泽倒了一杯热茶:“师父喝茶。” 白泽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人家瑶姬的确不小气,可你也不看看你闯了多大的祸,偷了人家百年酒酿不说,喝醉了还扒光了别人坐骑的毛发,弄得人家到现在门都不敢出。”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重姜小声反驳,奈何对上白泽微挑的眉眼,后面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明个儿我就要下凡游历去了,这一去大概就要小半月才回得来。这期间你把这千字文给为师背熟了,若为师回来未背的滚瓜烂熟,以后你就睡茅房去。” 本来重姜还在为白泽游历而高兴,后边又听到要背千字文,顿时苦了一张脸:“师父,我可是神仙,被那劳什子千字文有什么用……” 白泽的桃花眼睨了重姜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重姜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这种文盲。”说着实在忍不住,又给了重姜的脑门几下。 重姜摸了摸自己并不疼的脑门,瘪瘪嘴,却没再反驳。她可不傻,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惹白泽生气,到时候吃苦的还是她。 白泽也并未在静心殿久留,和重姜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重姜乖巧的目送着白泽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等到人完全不见,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 背千字文?去它的千字文,太大地大,赌最大。喝酒最大!想到这半月美好的日子,重姜就忍不住大笑了几声。 白泽一走,重姜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完全没人管的住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醒来,收拾完之后就去天庭各个角落聚赌,运气好,赢得多了,就在百花宫那边找个小仙女买几坛好酒和长治喝喝,偶尔喝的有些醉了,就去掀路过的小仙女的衣裙,看到小仙女们羞红的脸蛋儿觉得可有趣了。 “你说要是我师父回来瞧见我这样,会不会真的让我睡茅房去……嗝……”入夜微风清凉如水,天界的上空也似凡间一般,布满了漫天的繁星,星星点点,点缀在如墨一般漆黑的夜空之中,显得极美。重姜躺在昌庆宫外的巨石上,醉眼朦胧的看着头顶的美景,一边用手肘推了推已经醉的不轻的长治,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长治醉的已然神思不清,听见她的话只是冲着她傻兮兮笑了两声,然而双眼一闭呼哧睡了过去。重姜见状恼怒的啪啪打了长治的白嫩嫩的小脸蛋儿几下,然后不解气的又变出笔墨来,在长治的脸上唰唰写了几笔。哈哈,真是霸气,王八之气呵…… 重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摇摇晃晃的起身,拿着毛笔的手一挥,潇洒的将笔给扔了出去。 “重姜!” 背后传来一阵低斥,重姜摇晃着身子转过身。朦胧的双眼瞧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人,瞧见第一个人,重姜就移不开眼了。要说重姜有三好,好赌,好酒,这剩下的一个自然就是好色了。这四海八荒,只要她见过的美人,她都有记录在列。还为此专门出了一本书,名曰三界美男子名录。此书一出,受到三界女子的热烈追捧,还一度卖脱销过。白泽当时位列其二,也就因为这本书太火,导致白泽知道这本书的存在之后,一怒之下,断了她的财路,并且烧光了她珍藏的美男绘本,为此她还捶胸顿足了许久,也就去年才走出阴影。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就在于这名列第一的美男子。那位列第一的,则是灼照上神。不过这位上神重姜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当初翻阅古籍的时候偶然看见其容貌,顿觉惊天为人。笔墨绘制纵然再为传神,依旧会比真容逊色不少。然而当日重姜在书中所见的灼照,甚至都比白泽还要好看几分。 至于那灼照上神,重姜还真不了解。只听白泽偶然提到过,乃是创世之初集天地精华,集两仪中的绝对至阳气,太阳之精中诞生,是天界最为强大尊贵的上神。现今天界当中,最为尊贵的就那么几个上神,白泽就是其中一位。而就是他们,就连玉帝见到,也会礼让三分,更别说别他们还要尊贵的烛照上神。然而据说在数万年前,灼照上神在仙魔大战之中中了魔界之人的圈套,长眠于天界某处,至今都未苏醒。所以要想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上神,几乎比她重姜戒赌还要难。 然而此刻,出现在重姜面前的,是与那位灼照上神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画像上的暂且不论,现在出现在重姜眼前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色字当头一把刀,重姜喉间动了动,缓缓伸出手,抚上了那张足以让万千仙女魂牵梦萦的脸…… 第二章:师弟 醉酒过后,第二日醒来头疼欲裂。重姜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静心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日她似乎和长治在宫外喝酒。酒到正酣之际,听见有人唤她……然后……然后怎么了? 重姜怎么想也想不起昨夜之事,也懒得再想,起来洗漱一番,收拾好就准备去太上老君那儿。昨个儿白日可和太上老儿约好了,今日他俩一起打牌来着。然而前脚刚跨出静心殿的门槛,后脚白泽殿里的无修就过来了,和白泽如出一辙的奸诈巨滑的脸上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重姜瞧见无修那样儿,顿觉不妙。忙不迭就要走,然而无修老远就看见了她,见她要溜,也不着急,慢悠慢悠的说道:“上神昨夜回宫,说今日重姜上仙醒来,就到上神的无墨殿去,上神有话和上仙说。” 重姜一听,果真应验,一张小脸儿顿时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无修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还说什么了?”至少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胆儿小,可禁不住吓。 无修笑意盈盈的看着重姜:“哦对,上神还说了……” “说什么了?”重姜伸长耳朵。 “说……上仙去了自然便知,反正上神这次可带了一个惊喜给上仙……”然而无修这厮却故意吊着重姜的胃口,留下这句让人咬牙切齿的话便悠悠离去。 重姜气得牙痒痒,然而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人,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算了。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你说她这走的什么霉运,明明前几天还在太上老君那儿算了一卦,说是最近走好运,这可走的什么好运!不过重姜似乎忘了,别个太上老儿本职是炼丹的,算卦不过副业,而且这副业还门庭惨淡,也就她这个贪便宜的家伙会去了。 重姜站在无墨殿外,看着脚下用白玉铺成的地砖,泛着微微的光芒。忽然悲从中来,她想起凡间的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深刻的诠释了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还站外边做什么。” 白泽带着些闲散之意的声音从殿内传出,重姜闻言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走了进去。她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垂,步伐也走的极慢,两只白嫩嫩的小手也纠结在一起,看着好不可怜。 “师父,徒儿知错了……” 白泽坐在殿内最高处摇着折扇,听见重姜的话挑了挑眉:“哦?姜儿犯什么错了?为师怎的不知。” 重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正准备好生认错,然而余光瞅见白泽下方坐着的人的时候,想好的解释立刻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见白泽的下方坐着一个青衣黑发穿着朴素的男子,重姜的眼珠子从下往上看过去,最先看见那人纤长却又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的如同此刻殿中上好的白玉石一般,又透着微微润泽之色,极为好看。视线缓缓上移,看见略显削尖的下巴,唇有些薄,带着水红的颜色,英挺的鼻梁,却又显得不过分挺直,看着刚刚好。再往上,重姜的呼吸不由得一滞,看见了那双如同人间二月天时春风拂面般温柔的眼眸。一眼万年,永生难忘…… 重姜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忘了上座的白泽。 “快擦擦你的口水。”白泽面子上过不去,掩面轻咳一声。 重姜顿时回过神来,忙不迭擦了擦微微有些湿意的嘴角,小脸忍不住一红,真是丢脸丢大了。 “你也看见了,这是留云,是为师从凡间给你带回来的师弟,以后再昌庆宫多照顾一下你师弟,别把你那些好赌的毛病交给你师弟。”白泽佯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对重姜嘱咐道,然而重姜此刻满心都在留云的身上,听见白泽的话也只是敷衍的点点头。 这时留云站了起来,朝着重姜微微做了一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唤道重姜:“留云见过师姐。”温润如水一般清亮的嗓音别样的好听。 重姜点点头,别过眼,努力的想要给留云留下一个矜持的好印象,然而一双眼珠子却是止不住的朝着留云的身上瞅去,溜溜的模样,和人间里的那些土拨鼠倒是极为相像,却也透露着一丝丝可爱。 然而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谁都发现得了。留云嘴角依旧含着一抹浅笑,眼中带着一抹柔和之意看着重姜。至于坐在上座的白泽,此时已然捂住了一张老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丢人!实在太丢人! “快出去出去,别给为师丢人……”白泽实在不想再看到重姜那张布满花痴的脸,扶额摆手,连连示意重姜快些出去。 重姜瘪瘪嘴,看在白泽将留云带回昌庆宫的份上也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于是朝着白泽拱手退安,后脚一走,前手就一把拉住留云的手腕,把还来不及给白泽退安的留云一把拉了出去。 “师姐,留云还未给师父退安。”留云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又透着些无奈。 重姜在殿外松开了留云,然后摸了摸自己已经空落落的手,颇有些回味的意味。此刻听见留云的话,满脸不在意的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那老家伙不会在意这些。” “谁是老家伙?”重姜闻言暗道一声糟糕,回头一看,只见白泽满脸堆笑看着她。如若不是对他已经有着十万分的了解,重建是看不到白泽额上冒出的点点青筋的。 “师弟!你怎么能说师父老,师父明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可是迷倒三界众生的香饽饽!”重姜一边说着一边狗腿的给白泽捏着肩背,笑嘻嘻的看着白泽说道。 而一旁的留云显然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对着他花痴的重姜,下一刻就拿他当做了替罪羊,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呆呆的看着她,眼神纯良的跟个小白兔似的。 然而重姜非但没有做贼心虚,反而拍拍留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弟还是太年轻了,得多跟师姐好好学学。” 第三章:幽荧剑 “是多该和你师姐学学。”白泽对重姜也是无可奈何了,同情的看了一眼留云,再看看重姜,摇摇头:“哪有一点仙女的样子。”说完,折扇刷的一声打开,叹着气离开了无墨殿。 白泽一走,重姜松了一口气,像个没事人一样想要勾住留云的肩膀。奈何这身高差距摆在那里,跌了跌脚尖,依旧够不到留云的肩膀,最后只得放弃,本想再拍拍留云的肩膀以示安慰,然而看着那张忽然觉得有些呆呆的脸蛋儿,又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一把,然后笑意盈盈的看着留云说道:“刚才师姐也是迫不得已,师弟不会记恨师姐吧?”说罢还可怜兮兮的朝着留云眨巴眨巴眼睛,看上去好不可怜。 留云还来不及收回刚刚被重姜吃过豆腐后吃惊的眼神,闻言立刻连连摇头,一脸认真的模样:“留云怎会记恨师姐。” 留云的确长得很好看,甚至比白泽那老头都还要好看几分。不过任谁也看得出来,年纪太小了。而且……还是个凡人。而重姜的年纪,比起留云来说,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就连太上老儿见着她都得行以晚辈之礼。要是这放到凡间去,指不定她和留云的辈分差到哪里去。 重姜也是好色,方才在殿中看见留云的模样,也是一时没控制住,毕竟留云长得太好了。但若是有什么非分之想,那绝对不可能。此刻看着留云温和的面庞上满脸认真的模样,绕是平日里重姜这面皮再厚,此刻也忍不住微红了脸。 “那就好那就好,师姐带你去看看你的寝殿。”重姜说完下意识的拉住了留云的手,毕竟于她而言,留云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这样做,未曾觉得有何不妥。 留云也未曾反驳,只是一双黝黑的眼眸却是定定的看着重姜牵着他的手…… “以后你就住这儿吧,这殿名叫润德殿,当初师父本来想让我住这儿的,但我嫌这儿太大了,住着不自在,现在师弟你来了正好就可以住这儿了。” 重姜说着将留云带进了润德殿,其实昌庆宫作为天界最大的几座宫殿之一,里边大大小小的房间自是数不胜数。但是不知为何,打从第一眼看到留云起,重姜就觉得润德殿适合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润德殿,让留云来住,再适合不过。 留云点点头,双眼环视了一圈殿中,然后拱手又要向重姜道谢。重姜见状,赶紧扶住留云,然后啪的一下拍掉了留云手。 “别那么客气,我们昌庆宫没那么多的规矩,只要你行事做人,无愧于心,就算你把玉帝的胡子给拔了白泽都不会怪罪于你。顶多……”顶多罚你睡茅厕去。 “顶多什么?”留云适时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师弟你这么乖,师父肯定不会罚你的。哦对了,师姐送你个东西,你等等啊。”重姜说完一溜烟的消失在留云的面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云怔怔的看着重姜离开的方向,半响只听了轻笑了一声,摇摇头,走进了润德殿。 昌庆宫虽大,然而人却不多。这大多房间都空置了下来,不过宫里的仙童们定期会来打扫,倒也不会落尘。留云在殿中走了一圈,最后站在润德殿中央,等着重姜回来。 不过多时,重姜便回来了。怀中抱着一把精致的佩剑,重姜小心翼翼的护着那把剑在怀里,那小心的模样,比对待白泽的时候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 “师弟快过来。”那剑估计颇有些重量,重姜走几步,便累的直喘气,白皙的额上还留着点点薄汗。她刚跨进殿里就停了下来,喘着气朝着留云招手。 留云见状快步走了过去,接过重姜怀中的剑,意料之外,极为轻巧,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沉重。然而重姜在看见留云轻轻松松的就将这把剑拿起来的时候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般的将留云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最后在留云疑惑的眼神之中,重姜结结巴巴开口道:“师弟你……” “我怎么了?”留云一只手轻松的拿着剑,微微歪着头看着重姜,清澈温柔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 重姜摇摇头,之前她还在想白泽为什么会带一个凡人回来,还收他为徒。现在看来,留云虽然为一介凡人,但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巧的就把这把剑拿了起来。 “这剑师弟留着吧,就当师姐送你的见面礼。”话虽是这么说,但重姜明显还有些舍不得。白嫩嫩的小手忍不住又摸了摸剑身,好半响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重姜那模样着实可爱,看的留云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一只手伸出来想要摸摸重姜软软的头发以示安慰,然而想到两人的辈分,又收回了手。 “这剑留云怕也用不着,师姐还是留着吧。” 本以为按照之前重姜表现出来的性子,她一定会收着。然而这一次,重姜却陡然换了一张面孔,原本嬉笑的面容忽然之间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不,这把剑是属于师弟的。师弟能轻松的将这把幽荧剑拿起来,所以可能不知道这把剑,除了你我能拿起来之外,这天地之间,再无一人能手握此剑。然而我虽然能拿得动幽荧剑,但却也十分吃力。如今这幽荧剑能被师弟轻松拿起,就证明了你是它的主人,这剑只能归你所有。” 留云闻言看向手中的幽荧剑,然后将外边的剑套取了下来,随即便露出里面的剑身。也在同一时刻,耀眼的光芒顷刻间流泻而出。似火一般的颜色,如同那炙热的太阳,耀眼的几乎令人无法直视…… 即便这剑在她这里已经待了有上万年的时间,然而此刻剑套离身,那刺眼的光芒仍旧让重姜忍不住别过了眼。 只见此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七彩华珠,剑身由至阴至寒的九华玉打造而成,寒光逼人,刃如霜雪。不知为何,却又隐隐泛着红光……这样的剑,仅是看一眼,便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第四章:瑶姬最好了 留云纤长的手指在剑身处反复流连着,双眼微眯定定的看着幽荧剑半响,然后只见他的指尖缓缓移到了剑刃处,重姜一看,忙道:“师弟小心。” 然而预想之中的画面却未曾出现,留云的指尖在剑刃处来回移动着,白皙的指腹却不曾受到一点伤害。这幽荧剑乃上古十大神剑之一,传闻当初跟着灼照上神经历过无以计数的大战,剑下斩过的宵小无数。这样的剑,不仅认人,更是无比的锋利。然而此刻让人大为惊讶的是,留云却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要想当初重姜无意之中打开这剑,指尖仅仅只是触碰到剑刃,顿时就血流不止。后来也是白泽费了不少的力气,才让伤口复原。这剑就像一头猛兽,寻常之人根本不得近身。可是现在在留云的面前,却像是被驯服了一般,乖巧的实在令人惊讶。 留云将剑套套上,看向重姜的眉眼带了丝悦色:“我很喜欢这把剑,谢谢师姐。”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重姜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是不住的在留云身上流连着。可不要误会重姜是垂涎留云的美色,而是她实在没看出留云身上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她虽然是白泽的徒弟,但是这数万年的时间里,却没见过白泽另收过一个徒弟。上门求访拜师的人数不胜数,白泽却一个未收。当初东海龙王几乎将大半个东海都搬了过来,想让白泽收其子为徒,白泽那贪财的家伙愣是抵住了诱惑没要。现在突然之间收了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而这凡人还能轻轻松松的拿起幽荧剑且不受伤害,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重姜这一有心事,就藏不住,看了留云半响,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弟,当初师父怎么收的你的?” 留云闻言笑了笑:“是留云自己央求师父收留云为徒的。” 重姜瞪大了眼:“他就答应了?!” 留云点点头,温润的眼眸看着重姜眨巴了两下,一脸的纯真。重姜看着留云那模样,不像有假。再看看留云那胜过女子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以及周身如同侵润在柔光之中温柔的模样,脑海之中忽的蹦出一个荒诞的东西出来,再看向留云的眼神顿时就复杂了许多。 只见重姜伸手在留云的肩上轻轻拍了拍,看着留云的模样欲言又止。留云也没说话,疑惑的看着重姜。也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听重姜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弟啊,师父他对你……对你……也罢,师父虽说平日里风流了些,但对你应该是真情实意……你就好好跟着师父吧。要是师父欺负你……就来找师姐,师姐……会帮你的。”重姜这话说完,一脸惋惜的又看了一眼留云,便离开了润德殿。 而留在原地的留云满脸疑惑的看着重姜离开的背影,脑中思索着重姜那番话的含义。然而重姜的脑回路岂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留云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寻思着下次见到重姜之时问问她。 重姜离开了润德殿,下一刻就去了太上老儿那儿。约好了的事情,总不能失约,她这人向来信守承诺的。 然而这样信守承诺的人,在刚刚出了昌庆宫,就被瑶姬给堵住了。 “重姜上仙这是去哪儿啊,眉眼带笑,容光焕发的,心情不错啊。”只见昌庆宫外的槐树下站着一美艳仙女,身边跟了几个随行的仙童侍女,脚下还趴着一只……光秃秃的,没有毛发惨不忍睹的白虎坐骑。 重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糕,然后却满脸堆笑走到瑶姬面前,挽住了瑶姬的手腕:“瑶姬,你好久都没来找我玩了,我还以为你有新欢了呢。” 瑶姬淡淡的瞥了一眼重姜,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脚边趴着白虎:“前阵子来找你,白泽上神总说你不在,现在到你这里,倒说我了新欢。说说,白虎怎么办。它现在这个样子,门都不愿意出,今天我还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出来。” 重姜看了一眼恹恹的秃毛的白虎,想起以前那个威风凛凛臭美不得了的家伙,心里默默的念了句罪过,罪过,然而面上却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一边用小脑袋瓜蹭了蹭瑶姬的肩头,一边认错:“我也不是故意的,白虎那天自己风骚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又喝醉了,看着白虎的毛发实在喜欢,就不小心把它的毛给拔了……” 听到自己的伤心处,趴在地上的白虎,悲伤的嗷呜了一声,听上去好不可怜。 瑶姬没说话,但是原本紧绷的脸此刻稍稍松了些,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重姜见状趁胜追击,在瑶姬的脸颊边吧唧一下亲了一口,然后晃了晃瑶姬的手臂,讨好道:“瑶姬,我错了行吗,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瑶姬你就原谅我吧。” 重姜年纪虽大,但是这脸长得如同凡间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般,白白嫩嫩的不说,一双大眼睛还水汪汪的。撒起娇的来的时候,看的你心都要化了。瑶姬本来这次来时打算好好收拾重姜一番,然而此刻瞧见重姜如此可爱的模样,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总说要改,却一次都没见你改过。行了,这次……” “这次怎么?”重姜双眼亮亮的看着瑶姬,瑶姬见状别过眼,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次就原谅你了,但是不准有下次……” “我就知道,瑶姬你最好了。”重姜说着,又亲了瑶姬一下,得逞的笑容哪里有个上仙的样子,完全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瑶姬看的连连摇头,但是看着看着,嘴角也因为重姜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上扬开来……如果可以,希望重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至于瑶姬脚下的白虎,听见两人对话,悲壮的又是嗷呜了几声……没天理了……这么丑,以后可还怎么让它找媳妇儿啊…… 第五章:上古神树 瑶姬那边的事情解决了,重姜也不躲着瑶姬,拉着瑶姬就去了太上老儿那儿聚赌去了。要说重姜好赌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当年重姜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被白泽抱在怀里,亲眼看着白泽赌遍了五湖四海。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的,你说她能不好赌吗。 不过今个考虑到宫里的留云,重姜也没赌多久。最后一把赢了,就可以走了。不过最后重姜带着瑶姬赢是赢了,不过太上老儿可就输惨了。好不容易炼出来的丹药被重姜和瑶姬赢去了不少不说,最后那一局,他宝贝了许久的护心镜都被赢了去。 重姜满意的看了眼手中的护心镜,厚颜无耻的对太上老儿笑了笑:“早说了不赌了,你偏偏要赌,看吧,连护心镜都输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太上老君闻言巴巴的望着重姜手中的护心镜,本以为重姜接下来的话要说将护心镜还给他,结果等了半天,却听重姜说道:“不过我知道你小子向来都是信守承诺的人,这东西既然输给我了,肯定也不好意思要回去,所以姐姐我啊,也就不佛了你的意,将这护心镜拿走了啊。”重姜说着,拉着瑶姬就出了太上老君的宫殿,留下一脸欲哭无泪的太上老君后悔的直挠门板。 “我说你,赢了就赢了,还偏偏要戏弄太上老君一番,没见他都快要哭了。”两人悠哉的走在仙雾缭绕的云梯上,手中拿了些干果,边走边吃,看上去实在悠闲快活。 重姜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想到临走之时太上老儿那滑稽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如若不是我要这护心镜有用,其实瞧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倒可以还给他。” “有用?”瑶姬挑眉看向重姜,不明白她要这个有何用处。 “我师父昨日云游回来了,你猜他还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瑶姬摇摇头,想不出来像白泽那样的人会给重姜带什么东西回来。 重姜将一颗白果剥开,甩到空中,然后准确无比的用嘴接住了白果,嘎嘣嘎嘣的嚼碎咽了下去才说道:“我师父给我带了个师弟回来,还是个凡人。但是有一点特别有趣,我那把幽荧剑,他竟然能轻轻松松的就拿了起来。” 瑶姬闻言大吃一惊,明显的有些不相信:“一介凡人,那幽荧剑你师父都不曾拿动。你师弟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 重姜闻言竖起一根手指,在瑶姬的面前摇了摇,也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道:“反正以后你便知道了,我回宫了,有空再来找你玩。”重姜说着,双手捧住瑶姬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然后一蹦一跳的跟个猴儿似的回了昌庆宫。 瑶姬摸了摸方才被重姜亲过的地方,失笑一声,看了眼重姜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打道回了自己的寝宫。 昌庆宫内有一上古神树,褐色的树干,比瑶姬的坐骑白虎的食盆还要粗,笔直笔直的,足有百丈高,郁郁葱葱极为茂密。风一吹过去,发出一阵刷刷的声音,整个昌庆宫都能听得见那样悦耳的声响。 重姜回到宫里,入眼便见留云站在古树下。温润的面庞上此刻带着些肃穆之色,双眉轻蹙,一双眼眸显得有些凝重。古树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射在留云姣好的面容上,让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忽明忽暗。重姜看的愣了片刻,正准备开口唤道留云。结果却见留云伸出了手,缓缓抚上了古树粗壮的树干,略薄的双唇此刻轻声呢喃着什么,只不过重姜离得太远,听不清究竟讲的什么。重姜也没想听,直接就走了过去。 “师弟做什么呢?”重姜一颗小脑袋从留云的身后伸了出去,看着留云抚上树干的手,面上带笑的问道。 留云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对着重姜抿唇一笑:“在凡间从未看见过这样大的树,今日所见,便不由得有些好奇,让师姐见笑了。” 重姜闻言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这数放眼整个天界也就我们昌庆宫有,以后我带你出去转转,你就知道这树有多好了。而且我给你说,这古树不仅看着大,这作用也是极大的。” “哦?”留云挑眉看向重姜,面上写满了不解和好奇。 重姜朝着留云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低下头来。留云见状乖乖地低下了头,附耳倾听。 “这古树最奇妙的地方,对于凡人来说可以医死人肉白骨。而对于咱们这些神仙来说,作用也不小。可以保仙体不朽,更可以凝聚三魂七魄……” 留云闻言眸色微深,对着重姜勾唇轻笑了一下说道:“这古树作用如此之大,必定有不少人都想得到此树。” 重姜点点头,但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白皙柔嫩的小手也抚上这个比她年岁还要大的古树,然后缓缓道:“这古数的确不少人想要,但是这古树若是离了昌庆宫,便会枯竭而死。那样一来,它再好,也没什么作用了。” 留云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再多言,只是看着古树的眼神却始终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不说它了,师姐给你个好东西。”重姜说着,将怀里的护心镜拿了出来,然后交给了留云。 留云将护心镜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将护心镜又还给了重姜:“今日已经收过师姐的幽荧剑,留云不能再收师姐其他的东西了。” 重姜闻言又把护心镜塞了回去,而后一巴掌拍在留云的脑门上,看似有些生气的说道:“叫你别那么客气,还这么客气,怎么这么不听师姐的话呢,给你你就收着。” 留云估计是被重姜那一巴掌打懵了,好半天才讷讷的说了声是,末了又说道:“师姐对我真好。” 这句话让重姜作为师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看着留云有些呆呆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你是我师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第六章:到达钟山 重姜的笑颜太过灿烂,犹如人间冬日的一抹暖阳,似乎温暖的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留云微微眯着眼,看着重姜的脸,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只见他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重姜的脑袋:“能遇见师姐,是留云此生最大的福气。”明明留云是笑着说这话的,可是重姜却觉得话里带了些让人猜不透的苦涩。 重姜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抓住了留云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眼:“师弟,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了。” 留云闻言面上一怔,随即摇摇头:“我是真的高兴。” 留云的样子不像说谎,重姜也只当方才是自己会错了意,便放开了留云的手,转而学着方才留云的动作,摸了摸留云的脑袋。 “师弟乖乖,有心事就要给师姐说,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而且容易变老,这么好看的脸要是变丑了以后就娶不到媳妇儿了。” 重姜的话说的很认真,但是留云却听得十分无奈,正准备说什么,就瞧见白泽走了过来。 “姜儿过来。”和平日里风流的模样有些不同,此刻白泽的脸色微沉,看着留云的眼神有些复杂。 重姜看到白泽微沉的脸色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摸着留云脑袋的手嗖的一下收了回来,朝着白泽走了过去,眉眼弯弯的看着白泽,甜甜的唤了一声‘师父。’ “你师弟还小,不适合你。而且男女有别,以后别再像方才那般,免得遭人诟病。” “师父你想什么呢,我才不会老牛吃嫩草。再说了,师弟是师父的,徒儿再怎么好色也不会抢师父的心头好。”重姜说着朝着白泽挤挤眼,满眼的揶揄之色。 白泽半天反应过来被重姜这话愣是气得半响都没说出一个字来,看着她那小聪明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觉得好笑。不过这些最后都化作了一抹叹息,白泽忍不住拿出折扇轻轻在重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少有的正色道:“你师弟和你终究有些不同,还是别走得太近了……”说罢,抬眼看向不远处望过来的留云,然后又接着用带了些醋意的声音说道:“你师弟也就比为师好看了些,就送他礼物。为师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大,却一件礼物都没收过。这一想,为师的心就觉得痛的厉害……” 重姜闻言傲娇的哼哼了两声,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方雪白的绣帕出来在白泽的眼前扬了扬。白泽伸手将绣帕拿了过来,摊开在手中看了看。只见绣帕上绣着几朵有些歪歪斜斜的梅花,不太好看,但看的出来绣的人的用心。 “这可是我绣了好久才绣出来的,上次云游的时候就想给师父的,但是一高兴就给忘了。”重姜这话虽然带了几分故意讨好的意味,但说的的确是实话。寻常仙子都会的琴棋书画,还有刺绣她都不会。白泽当初还特意请了七仙女来轮番教习重姜女红,但最后无一不被重姜给气得拂袖而去。看似普通的几朵梅花,重姜却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绣好。 “算你丫头还有良心。”白泽满意的将绣帕收了起来,恢复了过往风流不羁的模样。折扇一摇,硕大的风流二字浮现在重姜的眼前。然后就见白泽臭美的摇着折扇,翩翩离去。 重姜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总觉得白泽对留云师弟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但是她这脑袋,也着实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罢了,不想了,再想也想不出个什么名头来。 “师弟,师姐走了,以后有什么帮忙的事情摇这铃铛就行了。”重姜说着解下腰间的小铃铛扔给了留云,随后也不待留云回答,便悠然离去。 留云拿着重姜给他的铃铛,沉静的眼眸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然后骨节分明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最后将铃铛全然都紧握在手中…… 原以为白泽刚回来,宫里又来了留云,她还可以逍遥一阵子。然而没过几天,白泽就告诉她,要她随他一同去烛阴上仙的钟山一趟。重姜没去过钟山,但传闻那烛阴上仙性情暴戾,长得也丑陋不堪。平常鲜少来天界,来一次,很多小仙子都不敢出宫。她虽没见过烛阴上仙,但传闻如此,对烛阴上仙的印象便差了不少。所打从心底,重姜不愿去钟山。 然而事情却由不得她,去钟山的那日,白泽一大早便派了无修将她从被窝里提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重姜还未完全睁眼,就已经踏上了前往钟山的路上。 重姜一脸哀怨之色跟在白泽身后,她明明说过不去,可白泽还是把她给弄来了。这是****强权!一点都不尊重她的意愿! “磨磨蹭蹭做什么,再不快些,这入夜之后的滋味可没你想的那么好。”相比起重姜的大汗淋漓,白泽却一身轻爽。那时常拿在手中的折扇此刻一如往常,在白泽的手中不停的扇动着。 钟山坐落于凡间至北之处,天界一年四季如春,而此时的凡间,却飘着鹅毛大雪,广袤的大地所见之处,一片银装。白泽他们虽为神仙,不受那凡间的寒气影响。但这样的天气下,扇子在那里扇来扇去,不是装逼是什么。 重姜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看着白泽的屁股,恨不得伸出脚踹上一脚。然而偏偏她没这个胆子,心里念念叨叨半天,也不敢付出实际行动来。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钟山脚下,和昆仑山仙境之景不同,整个钟山像是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抬眼望去,几乎望不到钟山之顶。重姜他们此刻正在钟山脚下,乃仙气最为薄弱之地。然而这个地方,都未曾见到一丝一毫的活木活草。有的,尽是干枯破败,像是被大火燃尽之后的枯木。一脚踩下去,发出一阵嘎吱的声响,在荒无人烟的钟山显得格外刺耳。 看见这样的景象,重姜没由得来的有些发怵。早就闻言钟山的恐怖,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假。白泽此时倒是面色如常,瞧见重姜微微有些害怕的脸色,鲜少的轻抚了一下重姜的脑袋,轻声抚慰道:“姜儿莫怕,烛阴上仙戒备心强,在整个钟山下下了结界才会如此。有为师在,不会有事的。” 第七章:黑暗的钟山 白泽平日里虽然看起来风流不羁,但在重姜的心里,终归是最亲最为依赖的人,此刻闻言,忍不住拉住了白泽的袖口,原本有些害怕的心才微微安定下来。白泽见状,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任由着重姜拉着他的袖口。 由于烛阴所设结界,无论是人是仙还是魔,要想登山,都必须得一脚一步的走上去。白泽神力强大,要想一步登顶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今日前来钟山,他算得上有求于烛阴,若用了仙法,烛阴必定知道,到时候行事必然不会那么顺利。 白泽和重姜来的早,离入夜还有好几个时辰,这么多的时间,足够他们登顶钟山。然而进入钟山,里面的形貌与外面完全不同。钟山从外而看,虽被黑雾笼罩,只能隐约看见其山巅。但因日光照射,前方所见之景,仍旧清晰可见。然而进入钟山里面,犹如忽然进入黑夜一般,顷刻间便伸手不见五指。原本抬头可见的暖阳,此刻也不见所踪。 重姜自小便怕黑,进入钟山的瞬间,几乎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白泽的袖子。好在白泽来过几次钟山,而今身边又带着重姜。所以来之前,便让无修备好了所需的火折子。火折子打开,眼前所见之景立刻便呈现在眼前。 在钟山脚下的时候,虽不曾见过活物,但至少有活物存在的迹象。然而眼前所呈现的,犹如那荒漠之地,放眼望去,不见一物,唯有脚下坚硬的砾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白泽牵着重姜,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步一步朝着钟山上面走去。重姜除却怕黑之外,不是一个胆儿小的人。只是奈何这钟山太过诡异,让她的心都不由得悬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一阵阵阴风从重姜的耳畔呼啸而过,犹如厉鬼嚎哭。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几股微弱的烛火,在如此漆黑的钟山之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重姜看着那几股微弱的烛火,喉间害怕的动了动。她很不想过去,然而白泽已经拉着她的手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两人渐渐走近,一座残破不堪的破庙也渐渐呈现出来。庙外的阴风不时地刮着,将破旧的庙门吹得啪啪作响。 白泽带着重姜推门而入,破旧的庙门发出一阵嘎吱声。入门便见几株白烛,一阵阴风自破败不堪的墙缝窗棂中钻过,几株短短的高矮不一的白烛摇曳了几下,堪堪照出瘸腿的供桌和犹如灰白纱帘般布满梁间的层层蛛网。 白泽此刻灭掉了火折子,松开重姜,冲着除他俩之外,空无一人的庙堂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昌庆宫白泽前来拜会烛阴上神。” 话落,庙中一阵强风扫过,直叫人睁不开双眼。重姜忍不住捂住了眼,待强风消失,再松开手时,入眼便见庙宇之中出现了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儿。身着黑色衣袍,眉眼之间带着一股阴森之感。看见白泽,双手合在一起,朝着白泽深深鞠了一躬。 “陶鹤恭迎白泽上神。”话毕,庙内烛火熄灭,庙外风势一下变弱,浓墨般的黑暗如同那一吹而过的强风,渐渐淡去。庙外慢慢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庙宇也随着变亮的天渐渐消失不见。不过多时,整个呈现在重姜他们眼前的钟山变得焕然一新起来。 温润的暖阳别样的温暖,白泽他们的周身萦绕着袅袅白雾,和九重天上的仙气一模一样。树木林立,花草熠熠生辉,一片盎然之景。那童子似是施了什么法术,此刻他们已然站在了钟山之顶。抬眼望去,巍峨的宫殿,近在眼前。 “上神请。”陶鹤站在青石板的阶梯前,对着白泽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不卑不亢。 白泽此刻脸上一片正色,折扇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收了起来。听见陶鹤的话,平淡的点点头,携着重姜走上了青石板的阶梯上。 这座宫殿并未取名,但走进去,仍旧能够发现其壮观堪比昌庆宫。走到主殿前,带头领路的陶鹤停了下来,对着重姜说道:“我家主人方才吩咐过,只能允许白泽上神入内,重姜上仙子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重姜闻言正乐的高兴,虽说这真实的钟山的确美不胜收。然而已经无法改变烛阴乃及整个种山在她心里差劲的印象。不去,她更是乐得自在。然而白泽听见这话却不悦的皱起了眉,沉声对那陶鹤说道:“姜儿乃本座爱徒,不是外人,烛阴上神如此,未免太不给本座面子了。” “师父,我没事的。”重姜轻轻扯了扯白泽衣角,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然而白泽却摇了摇:“这钟山处处凶险,你平日里疏于修炼,万一有个什么,你让为师怎么办。” 陶鹤没说话,直至白泽和重姜话说完,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主人说了,这事关那位,若让重姜上仙听了去,到时候白泽上神莫不要后悔。” 那陶鹤的话让白泽瞬间沉默了下来,他不由得看向重姜,眼里的神色欲言又止,不过最后终归还是妥协了。 “姜儿别乱跑,这钟山比不得天界,若出了事,为师都不见得能够保你。”白泽脸上的神色太过严肃,重姜以前几乎从未见到过,此刻看到白泽这样的模样,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重姜目送着白泽随同那陶鹤进了主殿,直至人影消失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放在身侧握紧的手此刻慢慢松开,摊在面前一看,才发现早就满是汗水。 钟山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接近她。从她踏入钟山的那一刻起,那种不祥的预感就如影随形。重姜转过身,眯着眼看着被白云围绕的钟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太糟糕了,以后就算白泽打死她,她也不会再来这钟山一次了…… 第八章:变故 白泽随着陶鹤走进了殿中,与殿外透亮之景不同。殿内的门外皆被厚重的帘子给挡住了外边的光线,里边点了一排排的白烛,数量虽然众多,然而在偌大的宫殿之中,还是显得有些森然之感。 越往里走去,白烛越少。与之相应的,也越来越幽暗。白泽不疾不徐的跟着陶鹤往里走去,不过多时,便看见了坐在上座的烛阴上神。和白泽的风流倜傥,面带桃花般的俊秀容颜不同。烛阴上神一张脸在白烛的照映下显得极为惨白,一双眼睛朝着白泽看过去,竟然是纯黑,无一丝眼白。然而嘴唇殷红似血,在煞白的面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看见白泽过来,不咸不淡的开口道:“百年了,你都未曾来过我钟山,这次来为了什么?”说罢站了起来,起身时带动长长的衣袖,行动间,鬼气森然,很难想象,这是现今天界为数不多的几位身份尊贵的上神,倒像是九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令人胆寒。 白泽早已见惯烛阴这模样,也没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寻着一处较为舒适的软垫坐了下来,然后拿出折扇在一旁处轻轻敲了一下。烛阴眼皮子抬了一下,然后在白泽的身旁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我下凡云游,收了个徒弟……而我那徒弟的模样,和那位极为相似,但偏偏又是个凡人……”白泽说到这里,双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烛阴,见他面色如常,又才继续说道:“我来这里,你应该明白。” 烛阴闻言看向白泽,黝黑深不见底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白泽半响,而后才缓缓开口道:“这一切都是主人的安排。” 白泽皱起了眉:“安排?这话什么意思?”末了又问道:“那我收的徒弟也是那位的转世?” 烛阴摇了摇头,忽的伸出手来,朝上的手心处忽然现出一幻境,那幻境所现之地正是昌庆宫的上古神树长泽。 “看在你我老友的份上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其余的……恕我不能奉告。”说罢,烛阴收回了手。烛阴向来说一不二,况且涉及到那位的事情,现在他能告诉白泽这么多,已经不易。若是换做之前,白泽一定收手不再多问。然而他来之前,曾经算过一卦,他家的姜儿和那位命格纠缠在一起,甚至命数等等也因此而改变。事关到姜儿,他不可能就这样罢手。 “烛阴,你我多年至交。你应该明白姜儿在我心中的分量,现在姜儿和那位的命格纠缠在一起,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你告诉我,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烛阴闻言漫不经心的看了白泽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神色:“重姜那孩子,你以为你能护住她一辈子?就算有些事情我告诉你了,你也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别忘了,这三界之中最强大的人是谁,就算合尽你我二人之力,也无法撼动那人一分一毫。” 烛阴的话顿时让白泽哑口无言,他说的不错。即使知道,那又如何。他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撼动那人分毫…… 然而就在两人沉默之际,整个钟山忽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烛阴脸色一变,快步走向门外。只见外边阴云密布,伴随着轰隆作响的惊雷,一阵阵劲风呼啸而过,吹得丛林间的树木唰唰作响,直叫人睁不开双眼。 “发生什么事了?”白泽也有些步履不稳的走了出来,看见烛阴的面色凝眉问道。 “你家徒弟在哪里?!”烛阴语气沉沉,眼神更带了些冰冷。 白泽闻言猛然醒悟,四下一看,果真没有重姜的身影。 “跟我来。”留下这句,只见烛阴飞身朝着山下便飞了过去,白泽见状,也不曾耽误,立刻紧随而至。 重姜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走出宫殿外边,就一直朝着山下走去。然而不知是这钟山的树木太多,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走了许久,似乎一直在某处原地打转。四周的树木高耸入天,就连看似普通的花草,都有重姜半个身子那么高,这些加在一起,像是组成了一个牢笼一般,将重姜困在了里面,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然后她就忍不住施了仙术,想要离开这里。结果仙术施展的那一刻,忽然听见一阵类似于猛兽的怒吼之声,再一看,天地齐齐变色。一瞬间,仿佛就回到了那会儿刚到钟山时的场景。四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之前不同的是,隐隐约约还听见有牙齿咬磨时发出来的那种刺耳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听的人头皮直发麻。 重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准备再次施法,想要离开这里。然而忽然一阵怒吼,吓得她什么都给忘了,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姑奶奶我禁不住吓啊……”重姜双手合十,不住的在祈祷着。嘎吱嘎吱,什么东西踩在枯木上发出来的声音,黑暗之中,在听觉异常灵敏的情况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令人胆颤。重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生怕一个注意力不集中,小命就这样呜呼了。 悄悄将银鞭拿了出来,重姜屏气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怕归怕,但若真有个什么,总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搏一搏,至少还有希望。万一没什么,也就当虚惊一场。 声音渐渐逼近,重姜也一步一步的小心朝后退着。然而后退没几步,后背忽然抵住了一个坚硬的有些温热的东西,似是人的胸膛。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前方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四周也忽然之间变亮了起来。重姜的前方,赫然站立着一只犹如猛虎一般却又长着翅膀的不明怪物,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看见重姜看了过来,发出一阵嘶吼之声。 重姜见状下意识的便朝后看过去,瞧见了人的模样,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来人搂住了自己的腰肢,提着手中的佩剑,朝着前方的怪物就袭了过去。 第九章:情窦初开 就在抱着重姜的那人朝着怪物袭过去的一瞬间,那怪物仰天长啸一声,而后朝着重姜他们便冲了过来。 那怪物足有六七丈高,庞大的几乎让人无法看清它后边的东西。重姜他们在怪物的面前,显得极为渺小。若他们只是一个凡人,那怪物一脚踩过来,怕是他们就成了肉泥。这要是普通的凡间之物,即便重姜修为再低,也足以应对。然而偏偏这怪物周身萦绕着强大的法力,冲过来时地动山摇,同时还散发着让重姜抵抗不住的法力。若以重姜的那点修为和这怪物硬碰硬,必输无疑。 重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搂着她的人却毫不胆怯的朝着那怪物袭去,脸上一片冷凝之色泛着冰凉之气的长剑直指怪物脑部。架势看上去不错,然而重姜根本就没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法力!若只是一个普通人,那绝对被那怪物吃的渣都不剩啊! 重姜紧紧的抓住那人的衣襟,满脸的紧张的抬头对那人说道:“咱们别打了,打不过的,逃吧!小命要紧!” 那人闻言低头看向怀中的重姜,如墨般漆黑幽深的眼眸沉沉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谁知下一刻他又抬眼看向了那怪物,动作未曾停顿过分毫。 利爪和兵器交汇之声响起,噼里啪啦,伴随着怪物的嘶鸣,听得人心惊胆战。重姜几乎在那人的剑快要接近怪物之时一下就捂住了双眼。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重姜稍稍松开了一点手,露出了些许的缝隙。只见那怪物铜铃般大的双眼近在咫尺,重姜啊的尖叫一声,然后就感觉到那人搂着自己飞到了别处。 那人松开重姜,双脚沾地的同时,重姜立刻拔腿就要开跑,下一刻却被人拉住了手。 “已经死了。”声音有些清冷,但却让重姜一个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下放心了下来。 转身看过去,只见那庞然大物此刻已经瞪大着倒在了地上,它的头上有个手指那么大的窟窿,正在一股一股的冒着鲜血出来。还真死了,重姜瞪大着眼看着站在她身旁的人。 “多……多谢……”看了半天,重姜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那人全黑的瞳孔定定的看着重姜半响,然后缓缓弯下腰,在重姜的脸侧印下了一个吻,便翩然离去,留下摸着脸,满脸呆滞的重姜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过多时四周的黑暗渐渐散去,恢复原貌,只不过原先将重姜团团围住的树木恢复了到了正常的状态。重姜呆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就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怎的就碰上这些东西了。还有方才救他的那个人…… 重姜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不远处白泽呼唤她的声音。重建循声望过去,双眼一亮,抬脚就要跑过去。但下一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停下了脚步,双手快速的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快步走到白泽的面前。 “没事吧?!”白泽的声音中少见的有些紧张,然而此刻重姜的心思全都在他身旁那人的身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不过闻言倒是点点头,细声细气的回道:“我没事师父。”说罢看了烛阴一眼,而后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白泽像看鬼一样的看着重姜,半响忍不住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问道:“姜儿莫不是被吓傻了?” 重姜闻言皮笑肉不笑的摇摇头:“没有,方才的情形的确万分惊险,不过好在有人救了徒儿……”重姜说着,双眼不时的看向烛阴,眼里充满的小女儿家的神态直看得白泽觉得万分惊悚。 烛阴倒是神态依旧冷漠如常,看到重姜完好的模样淡淡的说道:“既然无事就好,天色渐暗,我也不留你们了,早些回去吧。”烛阴说罢也不待白泽他们回答,转身悠然离去。离开时常常的衣袖带动地上散落的枯叶,飘飘洒洒,在重姜的眼里觉得分外的好看。 重姜怔怔的看着烛阴离开的背影,伸手轻轻扯了一下白泽衣袖,有些痴痴地问道:“这就是烛阴上神?” “正是,怎么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再也看不到烛阴丝毫的背影,重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听到白泽这么问,想到那会儿的情形顿时就兴奋了起来。绘声绘色的将方才的发生的事又描绘了一遍,特别是烛阴救她时那种冷静强大的模样更是将其述说的精彩万分。 然而白泽闻言姣好的眉形却在听到重姜的话慢慢微蹙在了一起,重姜直以为白泽是羡慕烛阴,谁知下一刻便听白泽说道:“不可能是烛阴,烛阴一直同我在一起,他若救了你我怎么会不知?况且,我和烛阴都是在你得救之后才赶了过来。” 白泽眉头深锁,看着重姜的脸格外的严肃。然而重姜却不相信,这是她亲眼所见,如果对方用了幻术,她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况且烛阴给她的感觉和救她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白泽瞧着重姜的模样便知她不会相信,张了张嘴,又想多说几句,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重姜必然不会听他的话。那模样,摆明了就是小丫头已经情窦初开,对烛阴动了情。白泽心里那滋味儿,就如同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却被猪给拱了,能好受就怪了。再说,救重姜的那人根本就不是烛阴,你让他怎么和重姜说! 白泽一时间懊恼万分,今日前来钟山,未曾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算了,还把重姜给赔了去,他这心后悔的简直就快要滴血了。 “你与烛阴年岁相差太大,若以后在一起,那就成了老少恋,传出去多不好。” 重姜瘪瘪嘴,反驳道:“这九重天上老少恋多的去了,再说了,别人烛阴上神风流倜傥,哪里老了。” 白泽被重姜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也懒得再和她多说,提着重姜的衣领就朝着钟山外飞去。 第十章:转性 自从回了这天界,重姜整个人可以说是大变样。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去赌几局,然后拉着几众狐朋狗友去喝几壶酒。然而现在,每天待在这昌庆宫,哪儿也不去。这就算了,更让一众人觉得惊悚万分的是重姜竟然主动学起了女红!这消息,可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天界的一番人得知此消息之后,纷纷以此为赌。大部分压了重姜只是一时兴起,用不了几日,便会恢复常态。然而有一部分的人却压重姜变性了,不过这一部分人,纯粹也就是玩玩而已。毕竟重姜那调皮捣蛋的性子,这整个九重天谁不知道。 其中压了重姜只是兴起的一个小仙拍拍手,一脸赢定了的表情说道:“重姜上仙定然是一时兴起,如若真是转了性子,那怕是猪都可以上树了……”这小仙说完,发现原先看着他的人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看向他的身后,他们所在之地乃天界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自从天帝当初私下里输给了重姜,觉得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后来就寻思了一个借口,下令不得公然在天界聚赌。 这九重天上不说全部,就说一大半儿的神仙都被重姜给带了个好赌的毛病。天帝这命令下来,能有多少人忍得住?所以后来便有了现在这地儿,花草丛生,树木林立,用来做那事儿最合适不过。 方才那说话的小仙瞧着众人不寻常的模样,便转过身去瞅了一眼。这一瞅,顿时不得了了。他方才说啥来着,如若重姜仙子那调皮捣蛋的性子转了,猪都会上树了。而眼前的这一幕,不是猪上树了是什么! 只见他们所站之地的后方不远处,有一棵杏花树,足有几丈高。现下杏花结满枝头,一习轻风吹过,花瓣扬扬洒洒的飘落在地,十分的漂亮。然而此刻这树干上……正有一头猪朝着树干上呼哧呼哧的爬着。而且,这猪仿佛通灵一般,不消片刻,便爬上了树顶,直让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它。 “这……这……难不成重姜上仙真的……转性了?!”其中一小仙女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众人闻言看着那已然上树的猪,然后将原来下的注又投给了另一边。怪事年年有,今年事最多…… 九重天上各仙各司其职,众人没多久便散去。待众人走光之后,这原本上树的猪忽的朝树下一跳,顷刻间便成了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面上一双涵烟眉,额间一抹桃花钿,眼波流转间盈盈如水,却又透露着一抹得逞的笑意。那女子不是重姜,又能是谁。 留云这个时候从树后走了出来,面上无奈之色尽显。重姜微微抬起脸,得意的朝着留云扬了扬下巴,从下巴到颈项,构成了一条极为优美的曲线。 “怎么样,师姐我聪明吧。这群丫的,想要赢我,没门儿。” 留云看着眼前模样娇俏的重姜,看着下巴连着颈项优美的曲线,微微失神,直到重姜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走走走,我们去找瑶姬去,别把时辰给耽搁了。”重姜也没问留云在想什么,看着天色渐暗,想起自己今日出宫要做的事立刻就催促着留云,一起朝着瑶姬的宫殿走去。 其实方才聚赌的那些仙子仙童们说的不错,自从重姜回到天界之后的确转性了。好色贪赌爱喝酒的毛病生生给憋住了,每天都在昌庆宫学做女红。今日出行,是打算向瑶姬请教那刺绣的手艺。然后路过此地,无意之中发现那些人正在拿她做赌。重姜是什么人,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的就这样赢了,于是便出现了方才那一幕。 至于留云,则是被重姜生拖硬拽出了昌庆宫。重姜也不知道白泽那老头儿把留云收了到底做什么,仙术不教,连普通的剑法也不教。留云一介凡人,在这九重天上又能做什么?听宫里伺候的人说,留云每日都闷在自己的殿中看书习字,那得多无聊。重姜害怕留云在宫里憋出毛病,正好今日自己也要出去一趟,就把留云给带了出来。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师弟,她不好好照顾着,谁会照顾。 留云来到天界算起来也有一小段时间了,但这期间从未踏出过昌庆宫半步,今日出行,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头一遭。九重天的景色是极美的,凡人向往成仙,希望可以长生不老拥有不死之身之外,却不知就凭天界的美景也足以让人心生向往。 被重姜拉着的留云双眼不时的瞧着四周的美景,以及坐落有序的巍峨宫殿,眼里神色变幻莫测,不知不觉,脚下的步伐就慢了些。重姜察觉到留云变慢的步伐,以为他头次出宫,如今见到天界的景貌,觉得新奇,于是也渐渐放慢了脚步。 “天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以后师姐经常带你出来玩,多结交一些好友,以后也不会觉得孤单了……”话说到此,重姜顿了顿,凝眉思索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既然师弟来了昌庆宫,我们就是一家人,如果有什么事千万要对师姐说。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告诉师姐,师姐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是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只要不是特别难的事情都能办到。” 留云闻言不疾不徐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重姜。只见比他几乎矮了快一个头的重姜此时微微仰着头,望着他的目光少有的柔和,也带着对师弟的那种宠溺的神色。 留云缓缓的伸出了手,将重姜的头上的杏花拿掉,眸光微闪,而后对着重姜微微一笑:“留云知道了。” 颜好就是任性,留云此刻的模样简直乖巧的模样让重姜忍不住向伸手捏捏他的脸蛋。不过事实重姜也的确那么做了,不仅捏了,还反复在留云拿着好看的脸蛋上面反复蹂躏了一番,直把留云蹂躏的忍不住开口求饶,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留云继续前进。 第十一章:瑶姬与留云的初见 两人很快便到了瑶姬的宫殿,早前重姜就派人传过话,说今日会来这里。所以老远便可以看见候在宫外的随侍,两人走近,那侍从朝着重姜恭敬了行了一礼,转眼瞧见一旁的留云,面露疑色,却谨记自己身份,未曾多言,而后便领着重姜和留云进了殿中。 瑶姬身份地位尊贵,偏性子生的冷淡,这九重天上,与之交好的,也就重姜一人。重姜跟着侍从走了进去,进入主殿,一眼便瞧见瑶姬躺在躺椅上一脸闲适的吃着瓜果。看见她进来,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重姜见状,立刻一下扑到了瑶姬的怀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瑶姬问道:“许久未见,瑶姬想我了吗?” 瑶姬冷哼了一声,手上却剥了一颗葡萄喂进了重姜的嘴里,这才故作冷淡的说道:“想你?我看是你最近有了新欢,这才将我这个孤寡老人给抛却在了脑后。”话里掩饰不住的醋意,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朝着不远处的留云瞅了一眼。 重姜顺着瑶姬的目光看过去,顿然醒悟,忙道:“那可是我师弟,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瑶姬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但这眼睛却止不住的朝着留云的方向看过去。瑶姬性子清冷,但模样在九重天上却是极好的。再加上天帝之女这样尊贵的身份,不少的皇权贵胄都倾慕于她。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千万年来,却没有一个看上眼的。眼下瞧着瑶姬看留云那模样,分明就是有了兴趣。 重姜见此,忍不住捂嘴轻笑了一声。不出意料的换来瑶姬一个白眼,然而重姜却凑到瑶姬的耳旁,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瑶姬说道:“我师弟长得好,性格也好。虽然现在还是个凡人,但来到这九重天,成仙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你要是现在不把我师弟拿下来,等到以后知道我师弟的人多了,说不定就没你的机会了。” 瑶姬听完重姜的话,若有所思的看向留云的方向。恰巧这个时候留云也看了过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对着他们这个方向浮现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如冬日的暖阳,刹那间,天地间仿佛万物失色,让重姜和瑶姬的眼里只看得留云的笑颜。 重姜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饶是看了这么多遍,仍旧抵抗不住留云的那张脸,更不用说是初次看见留云的瑶姬了。 好在瑶姬定力强,看了几眼便回过神来,一边佯装冷淡的模样让宫里的侍从招呼着留云坐了下来,一切待遇皆为上宾才能享受。 “别看了,你先看看我的绣帕,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重姜可没忘记她来瑶姬这里是做什么的,扯了扯瑶姬的衣袖说道。 瑶姬闻言做了起来,伸出手示意重姜将绣帕拿出来给她。重姜见状,赶紧将绣帕拿了出来递给了瑶姬。这天界之中虽说织女的女红最好,然而织女前些个日子犯了事被天帝处罚下凡历练去了,指不定还要多久才会回来。眼下重姜唯一能找的人,也只有瑶姬了。 瑶姬拿着重姜的绣帕仔细的看了一番,过程中不时地看向重建,眼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和白泽看重姜的眼神如出一辙。以往重姜被这样看,厚脸皮的也觉得没什么。现在不知怎的,被瑶姬这样看着,两颊竟隐隐生出一抹薄红来,看的瑶姬啧啧称奇。 “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钟山,回来一趟就大变样,怎么,不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瑶姬和重姜两人年岁差不多,从小到大两人玩的最好。现下瞧着重姜这小样,顿知重姜这丫头片子怕是陷入情网之中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重姜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到那日烛阴上神的那一吻,小巧的耳垂都羞得红了起来。她模样本就长得娇俏,肤若凝脂的小脸蛋儿此刻如同染上了一抹飞霞,眼里眼波流转光彩熠熠,宛如那玉上那一点微微的滢泽,看上去柔和,实际却坚韧无比。 重姜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瑶姬,对烛阴上神的喜爱之情毫不遮掩。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敢爱敢恨,既然喜欢上了烛阴上神就大胆承认。况且,那日烛阴上神在她脸颊印下一吻,如若不是欢喜她,又怎会如此。 然而瑶姬听完却微微皱了眉,重姜虽然已经贵为上仙,但脾性却像个小孩子,再加上白泽一直将她护得很好,很多事情上面极为单纯。那烛阴上神此前从未见过重姜,就算那时情况危急,他救下了重姜,也不该做出那样的举动。所以下意识的,瑶姬听完重姜的话首先就是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瑶姬毕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既然是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就这样贸然将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毕竟重姜现在的样子,定然听不进去她的话。 凝眉思索半响,最后瑶姬还是岔开了话题,给重姜说起了她的绣帕。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重姜突然转性学起了女红,现在看来,怕也是为了那烛阴上神了…… 毕竟以前底子不好,再加上重姜也的确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现在即便再怎么勤奋,要想短时间内将女红给学好,也着实不容易。所以重姜在瑶姬这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留云也未曾说过什么,只是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们,也不催促。 重姜害怕留云等的无聊,叫瑶姬的人寻了基本藏书给留云送了过去。她也知道自己的师弟现下在宫中怕也只有这爱好,其他帮不上忙,至少可以看看自己喜欢的书。 时间过得飞快,几个时辰的时间眨眼便过去,重姜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自己有些酸软的肩膀对着瑶姬说道:“好累,我明天再来,今天就先回去了。” 瑶姬点点头,替重姜把刺绣的东西收拾好,想了想说道:“明日我来昌庆宫算了。”话落,一双桃花眼有意无意的看向看书看得入迷的留云。重姜顿时明了,朝着瑶姬揶揄的眨眨眼,然后走到留云的身边轻拍了一下留云的肩膀。 “师弟,我们该回去了。” 第十二章:刺绣受伤 留云看得入迷,重姜这一掌拍下来,让他不由得一惊,顿时抬起了头,眼神微微有些迷惘,纯良的简直像只兔子。也不知道以后若真和瑶姬在一起了,两人又会怎样相处。 “留云失态了……”留云说着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歉意。 重姜不在意的摆摆手,将留云方才看的那几本书拿在了手里,朝着瑶姬摇了摇:“这几本书我先带回去了,我家师弟爱看。”我家师弟几个字刻意强调了一番,意味深长的看着瑶姬。 瑶姬见状眉梢上挑,而后竟然走到了留云的身边,纤纤素手攀上留云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小师弟可要好好看,不够姐姐这里还有。”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留云的耳侧之中,带来阵阵酥麻的感觉。留云整个人一僵,几乎飞速的远离了瑶姬站在了重姜的身旁。一张白净的脸蛋涨得通红,几乎不敢正眼看向瑶姬。 瑶姬和重姜看到留云这模样皆是一怔,没想到留云竟会如此害羞,不过在他们的眼里却也万分可爱。好在重姜还有点良心,知道自家师弟脸皮薄,冲着瑶姬说道:“可别逗他了,记得明天早点来,我和师弟先走了。”言罢,便带着留云离开了瑶姬的宫殿。而瑶姬则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重姜走的时候顺便顺走了瑶姬殿中的一串葡萄,原本手上的书此刻也扔给了留云,一边走一边吃着葡萄。瑶姬殿中的葡萄肉多汁甜,特别好吃。重姜以往经常去瑶姬那儿,一来和瑶姬玩的要好,二来瑶姬殿中的吃的最好。这会儿吃着手中的葡萄,心里简直甜的心都要化了,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不过重姜这丫头竟然没有忘记留云,自己吃着吃着,顺手剥了一颗,递到了留云的嘴边。 留云见状,原本还未散去的红潮此刻竟然隐隐又有些上升的趋势。他微微垂着眼,如同一把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小片的阴影。看着眼前白嫩素净的手,然后伸出了另一只手,握住了重姜递给他葡萄的那只手,缓缓低下头将那颗水润的葡萄吃了下去。嫣红的舌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扫过重姜的指尖…… 重姜一下将手给收了回来,大大咧咧几近没心没肺的朝着留云笑了一声:“好痒。”根本就未曾多想。 留云看得有些无奈,却还是微微勾唇:“葡萄很甜。” 重姜闻言连连点头:“这当然,瑶姬府上的瓜果都是最好的,玉帝最疼的就是她了……”重姜说着顿了顿,大眼睛鸡贼的偷偷瞅了留云一眼,然后又说道:“你不知道瑶姬在我们天界有多受欢迎,不对,应该说是这三界当中,倾慕于瑶姬的人都可以从崇天门排到锁仙台去了。长得美,仙术在我们这一辈也是极好的。又是天帝宠爱的小公主,没人不会喜欢。你说是不是?” “这……”留云看着眼前重姜满心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得到满意的答案,重姜又剥了一颗葡萄喂进了留云的口中。一颗小小的葡萄,吃在嘴里,满口的甜香…… 重姜回到昌庆宫便立刻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寝殿之中苦练刺绣,再过段时间,天帝的寿诞就要到了。到时候五湖四海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神仙都会来天界。而烛阴作为现天界仅有的几位上神,自然是要来的。她希望在此之前,把刺绣给学好,到时候绣一个荷包给烛阴上神。顺便再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说不定…… 想到未来的美好日子,重姜就忍不住乐呵呵的傻笑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现在正在刺绣。一个没注意,就在指尖狠狠地扎了一下。瞬间,一个不小的血珠就从被扎的地方冒了出来。重姜从小就怕疼,再者,所谓十指连心,虽说伤口不大,可还是疼的重姜眼角都有些湿润了起来。 重姜有些生气的将手中练习用的绣帕一下扔在了桌面上,然后心疼的将自己出血的指尖含在了口中。姣好的眉间此刻微微轻蹙,定定的看着那被她抛弃在一旁的绣帕。半响,只听重姜又赌气般的将那绣帕重新拿了起来。看似生气,动作却十分的小心翼翼。 其实指尖被刺,从回到天界重新拿起刺绣开始,都不知道被刺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这样,但每一次又不厌其烦的继续绣着。柔嫩的指尖,上面早已布满了细小的针眼。 留云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一碗冒着微微热气的白粥,平日里温煦的眼眸此刻在幽暗的黑夜之中看着有些晦暗不明,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重姜认真仔细的模样。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手中的白粥渐渐开始变凉,这才伸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然而不知重姜太过投入,还是如何,竟然没有反应。留云没有办法,无奈的叹息一声,抬脚便走进了重姜的寝殿中。 将手中的白粥放在了一旁,留云蹲在了重姜的身旁。这时慢半拍的重姜才发现留云的到来,惊讶的看着他:“师弟怎么来了,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 留云摇摇头,一双微微上挑的双眼此刻微垂着,看着重姜布满针眼的指尖,眼中神色复杂难言。随后只见留云拿过一旁的药箱,在重姜不解的眼神之中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动作轻柔的开始为重姜包扎着。 “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口。”重姜有些不习惯,想要收回手,奈何留云抓的太紧,不得挣脱。 留云闻言没说话,只是固执的替重姜包扎着,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无价之宝。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看着留云微抿的双唇,重姜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然而过往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她,犹如一张白纸一般单纯。即使有了这种感觉,却依旧不知道为什么…… 第十三章:白粥 指尖被留云细心的包扎好,然而几个手指头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现在全部都被留云包了起来,重姜的两只手看起来就无故多了几分喜感。重姜将两只手在眼前晃了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根手指头在留云的鼻尖戳了一下,笑道:“师弟,你给师姐包成这样,你让师姐怎么刺绣,怎么吃饭啊。” 留云闻言面上一怔,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重姜也不催他,支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留云,看他要怎么办。 然而留云虽说偶尔在重姜面前是呆了些,却不笨,相反却十分的聪明。心念电转,片刻间的功夫,脑中飞快的就晃过了几个念头,随即便听他不疾不徐的将放在一旁的白粥端了起来,然后轻轻吹了,勺起一汤匙的白粥喂到了重姜的嘴边,同时说道:“师姐的双手不便,其余之事便由师弟代劳。” 看着眼前明显熬了很长时间的白粥,重姜忽然问了一句:“这粥是师弟熬的?” 留云淡然的点点头,并未多言,只是轻描淡写般的说道:“闲来无事,又想着师姐还未休息,便熬了这白粥。” 重姜闻言很是感动,很想像在瑶姬身上一样,吧唧亲上留云几口以示奖励,但又想到现在瑶姬心系留云,便转而拍了拍留云的肩膀,欣慰的说道:“师姐真是没白疼你。” 留云看了一眼肩膀上重姜的手,微微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只拿着白粥的手却未曾放下过。 重姜双眼含笑看着面前的白粥,张嘴将白粥吃了下来。软软糯糯的,虽为白粥,吃起来却泛着丝丝甜意,却又没有一丝腻味,很好吃。重姜双眼一亮,她向来贪吃。本以为白粥就和平日里喝的一样普普通通,谁知道会这么好喝。重姜双眼一亮,也顾不得刚刚包扎好的手,直接将留云手中的粥碗抢了过来。 “我自己来,太好吃了,想不到师弟你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说着,也不顾自己的形象,颇为猴急的吃了起来。 看着重姜如此喜欢自己做的白粥,留云自然也高兴。他看着重姜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粥碗,一脸餍足的舔了舔嘴角,像只偷吃的小仓鼠一般可爱,唇角就忍不住上扬开来,宛如月光流水般光彩照人。 重姜余光瞧见留云这模样,呆了呆,随即伸出手来捏了捏留云的脸蛋说道:“你小子,成天笑的这么勾人,这要是让九重天上的其他人看见了,魂都会被勾走了。” 留云闻言面上依旧温和淡定,伸手极为自然的将重姜嘴角的饭粒给拂去,而后才说道:“那以后就只笑给师姐看。” 这话让重姜十分满意,然而转眼想到瑶姬,又立刻连连摇头。 留云不解,疑惑的看着她。不过这种事情哪能她一个外人说,于是思来想去,重姜只得心虚的说道:“这不好东西不能独享,再说我家师弟这么好看,得让别人都看到才行,到时候让他们羡慕死我重姜有个这么好的师弟。” 留云闻言但笑不语,看着重姜的眼神,似乎却又别有深意。然而重姜又怎会看的出来,只觉得留云无论怎样都分外的好看。心里又忍不住想,以后若是留云正式位列仙班,这九重天上知道他的仙子们多了,到时候这昌庆宫定然会热闹起来。也别说以后,瑶姬现在中意留云,或许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到时候一成亲,留云就会搬离昌庆宫。这偌大的昌庆宫到时候又冷清了下来…… 不过重姜转眼又想到烛阴上神,留云到时候和瑶姬成亲,说不定她也和烛阴上神成亲了。只不过到时候就只剩下白泽那老头子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这么想来,重姜还真有些舍不得…… 留云在重姜那儿没待多久便离开了,虽说两人同门关系,但是到底男女有别,传出去,总归对重姜是不好。 第二日瑶姬依约而来,瑶姬平日里打扮随性,然而今日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白色镶金边的衣裙,泛着微微莹润的光泽,衬着瑶姬肌肤胜雪,美不胜收。然而看似简单,里面却暗藏玄机。如果重姜没记错的话,那是之前织女耗费了数年的光景,用了极其珍贵的冰雪蚕丝制作而成,整个九重天就只有瑶姬一个人有。也就因为太过珍贵,都没见瑶姬拿出来穿过,然而现在…… 重姜将瑶姬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打趣道:“哟,可真好看。” 瑶姬闻言睨了重姜一眼,精心打扮过,能不好看? 瑶姬朝着里边看了几眼,没看到留云的踪影,忍不住问道:“你家师弟……” 话未说完,重姜就拉着她的手走进自己的寝殿,一边说道:“别急别急,留云去给我做点心去了,一会儿就来,看你急的。” 瑶姬闻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在留云未来之前,专心教习重姜刺绣。虽然打心底,瑶姬不看好烛阴上神,但奈何拗不过重姜喜欢。数百年前她曾经见到过烛阴上神一次,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阴骘还有那种其他天神身上都不会有的森然之感,让她对烛阴上神的印象差到极点。况且这数万年来,烛阴上神几乎一直待在钟山上,天界事物一概不过问,更不会管。那样性情冷淡的上神,要说无缘无故的救一个素未蒙面的重姜,要说没有什么目的,瑶姬绝对不相信。 可是转念一想……万一真的烛阴上神对重姜一见钟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重姜性子讨喜,鲜少有人不会喜欢……瑶姬脑中兜兜转转,最后也实在没什么可行的办法。毕竟现今天界仅存那么几位上神,身份地位尊贵就连天帝都礼让三分,她一个小小的天帝之女,更是对他们无可奈何。 所以,烛阴上神对重姜心意究竟如何,等到天帝寿诞便可知晓。希望不要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第十四章:救星 黄昏,凡间正是日落之时,然而天界此刻也如同被撒下了一片金色一般,带着温暖又刺眼的光芒。平日里美的出尘的天界,今日仿佛披上了一层华丽照人的羽衣一般,处处透露着耀眼出彩的美。天空中仙鹤载着纯情美丽的仙女,嘴上衔着一篮从万花谷中新鲜摘采的花瓣。一路飞过去,留下阵阵清香,令人回味无穷…… 亦或者是刚从蟠桃园中出来的仙女们,一个个手腕间提着一个编织精致的竹篮,篮中装满了硕大丰满的仙桃,吃一个不知抵上多少年的修为,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年天帝寿诞,多少小仙挤破了脑袋想要上来的原因了。 今日正是天帝的寿诞,四海八荒地位斐然的神仙都会赶来为天帝庆寿。这一月多前,重姜就在为这次的寿诞做准备。不过,却不是为天帝庆寿,而是为了在这一天见到烛阴而做准备。 重姜看着铜镜里有些紧张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安慰着自己。她以往向来不怎么注意打扮,平日里衣裙随便穿一件,发髻随便绾一个就行了。然而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天,看着镜中的人,却还是觉得不自信。 留云这时走了进来,向重姜唤了一声:“师姐,师父说,我们该启程了。” 重姜闻言点点头,转过身看向留云,紧张的问道:“师弟……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留云幽深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重姜,他今日穿着一袭白衣,腰间别着一个龙形玉佩,一头黑发锦缎般披泄而下。他本就长得极好看,现在这样打扮,更是翩然若仙,眉眼之间更是带着书卷的芬香,却又给人的感觉更有些高不可攀。 只见留云看着重姜好一会儿,就在重姜以为自己这身打扮不怎么样的时候,却见留云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覆上自己两侧的头发,下一刻,重姜便感觉到自己两侧多了一缕发丝。 “这样就完美了……今天的师姐,很美……”留云将手放了下来,眸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看着重姜说道。 重姜眼神微微有些迷惘的看着留云,而后呆呆的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发丝,又一次轻声问道:“真的很好看吗?” 留云点点头,认真道:“真的。” 重姜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纱裙,她本就长得娇小可爱,穿着这样的衣裙,更多了几分娇俏。头发简单的绾成了一个双平簪,双颊两侧微微有些方才被留云刻意弄下来的几缕发丝,娇俏之中又多了几分柔和。脸上着了些许妆容,眉心处的桃花钿依旧,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日的确有很大的不同,却也更美了。 听见留云的话,重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稍稍带着些许愁容的小脸蛋儿顷刻间便笑逐颜开起来,明媚的耀眼。 重姜拿起自己精心绣制了许久的荷包,将它装在了怀里,然后拉着留云宽大的衣袖,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走吧。” 留云看了一眼重姜腰间微微露出一个小角的荷包,淡淡的嗯了一声,任由重姜牵着她向外走。 白泽在昌庆宫外等着他们,自从钟山回来之后,重姜这段时间基本就没再怎么见到过白泽。不过白泽这人行踪向来飘忽不定,重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当她拉着留云走了出去的时候,白泽那张总是带着桃花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像什么样子!” 重姜闻言立刻呆在了那里,以往白泽虽然总是训她,却不会像此刻这般,当真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气,很陌生,却也让重姜十分不解。不过她还是放开了留云的衣袖,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泽:“师父你怎么了?” 重姜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白泽一样醒悟过来,他皱眉看了一眼留云,却很快的别过眼,而后对着重姜说道:“你既然心系烛阴上神,很多时候言谈举止各方面都注意些,免得以后遭人诟病。” 白泽这样一说,重姜顿时明了,她快步上前挽住白泽的手腕,讨好的说道:“师父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再这样了!要是再犯,我就……就……” “你就给我睡茅厕去。”白泽轻飘飘的接道,到底还是自己从小养到大,几近当做女儿来养的徒弟,怎么也舍不得再过多的对她冷眼相向。再者,毕竟与她无关……白泽微微眯着眼,看向留云,只见对方此时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这一切,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白泽眉头一下紧拧了起来,眼神也变得从未有过的阴骘…… 重姜和白泽还有******人成了这九重天上一道靓丽的风景,今个儿天帝寿诞,不少的上神上仙身边都带着仆从,用来彰显自己身份地位的尊贵。不说白泽,就单单拿重姜的上仙的地位来说,这天界比她地位高的也不算多。然而像她和白泽这样身份的神仙,身边愣是一个仆从都没有。而且更重要的是,三个人周身萦绕的那种阴沉的氛围,让人直退避三舍。 重姜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天像此刻一般气氛尴尬到极点,她明明记得白泽和小师弟刚来的时候感情还不错,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重姜走在两人的中间,留云和白泽一左一右的在她身边。一个常年累月折扇几乎不离手的白泽,面色微沉,看着人也不似平日里风流不羁,反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另一个从头到尾眉间带笑,那微微上挑的眉眼,笑的仿佛能将人的心魂给勾了去。两人若是单看,或许还没觉得有什么。然而三人在一起,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重姜快过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到了明天宫外,瑶姬站在外边,后面跟了几个侍童侍女,看见重姜远远的唤了她一声。 “瑶姬!”重姜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几乎朝着瑶姬泪奔过去,一下将瑶姬抱个满怀。 “你真是我的救星!” 第十五章:疑惑重重 瑶姬被重姜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靠着背后的侍从才险些没有跌倒,好不容易稳住,就听重姜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就好奇了。 “这是怎么了?” 重姜闷在瑶姬软软的怀抱里,偷偷的瞄了一眼留云和白泽他们,见他们还没有走过来,便小声在瑶姬的耳边说道:“你看我师父和小师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两个人现在似乎有些不对劲。” 瑶姬闻言看向白泽他们,顿时明了,转而同情的看了一眼重姜。 此时白泽和留云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白泽算起来也是瑶姬的长辈,此刻两人相见自然是要向白泽行礼。于是松开了重姜,对着白泽行礼唤道:“瑶姬见过白泽上神。” 白泽沉着的脸此刻微微好了一些,对着瑶姬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瑶姬这才又看向留云,对方并未看自己,温柔的目光明显的落在心不在焉直朝着明天宫里面张望的重姜。而一旁的白泽,不知为何,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对留云的不满表现的十分明显。 瑶姬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后微微垂下眼,眼中所有的情绪便被尽数掩盖…… 可能是瑶姬在的缘故,之前那种尴尬的气氛此时好了许多。重姜好热闹,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场合。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四下转个不停,东张西望的,看见个别往年未曾见过的新奇的东西,恨不得立刻就钻过去看看。奈何进入明天宫,里边各种地位高贵的神仙,她总归是昌庆宫的人,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给白泽丢脸。 走进明天宫里面,不时的便有人过来给白泽行礼。在这九重天上,现今地位最为尊贵的,除却天帝之外。也就那仅存的几位上神,昌庆宫的白泽上神,钟山的烛阴上神,火神祝融,以及神出鬼没的毕方上神。这几位,就算天帝见了他们,也都得礼让三分。这样的身份,旁儿的仙见了,自然得来行礼。 这会儿时辰还早,来的人大多都是和重姜年岁辈分差的不多的人。个别来给白泽行礼辈分稍微高一些的上仙,瞧见白泽旁边坐着的留云,面上皆露出了一抹复杂之色,有探究,有好奇,也有疑惑。然而无一例外的,看着留云的眼神都不敢过多的停留。 重姜有段时间没见到长治,不过长治这人,和他师父一样,向来神出鬼没,经常消失也是常事。此刻看见长治过来给白泽行礼,重姜刚想和他叙叙旧就见他眉头紧拧,一脸严肃的看着留云。 此刻长治已经坐到重姜的旁边,重姜见状忙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二个都盯着我师弟看?” 长治闻言凑到重姜的耳侧小声的说道:“你不觉得你师弟很像一个人?” 重姜看向留云,对方似是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正好侧过头看向了她,两人视线相撞,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重姜收回眼,冲着长治摇摇头:“现在不觉得了。” “现在?”长治很快便捕捉到了重姜话里的重点。 “第一次见到师弟的时候的确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但现在相处久了,就不觉得了。” 长治闻言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留云半响,最后叹道:“按道理来说不可能,但你家师弟和那位长得实在太像了……” 重姜点点头,不可置否。余光瞧见瑶姬和众仙寒暄完,走了过来,连向瑶姬招了招手,一边又对着长治说道:“有些事情你得问问瑶姬,毕竟亲亲瑶姬的身份可是摆在那儿的。” 瑶姬在重姜另一侧坐了下来,看见两人的模样,挑眉问道:“偷偷摸摸的,在说什么?” 重姜闻言对着瑶姬勾了勾手,瑶姬顿时附耳过去。 瑶姬听完重姜的话,眉间微蹙,看向留云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同。天界之中,除却白泽,能通晓过去,预知未来的人只有她。瑶姬掐指算了算,原本平和的脸色片刻后陡然变得无比严肃。重姜和长治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瑶姬摇摇头,指尖飞快的点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她能力有限,能知晓的事情也只在一个范围之内。若超出了这个范围,那就是逆天而行。不仅有损自己的修为,更对自己的魂魄会造成不小的伤害。重姜察觉到瑶姬的异常,连忙伸出手来制止了瑶姬,平日里嬉笑的脸蛋难得变得严肃起来。 “不要逞强,不管有什么,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重姜说着,另只手开始给瑶姬渡送了一些修为。 瑶姬此刻额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双唇微微有些泛白,脸上也有些不正常。听见重姜的话有些虚弱的点点头,而后慢慢闭上了眼开始休养。 三人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此刻天帝未到,宫内的大殿之中穿梭着各种伺候的仙女仙童,一时之间,倒没人注意到他们。 长治本来就只是好奇而已,没想到会这样。见到瑶姬脸色渐渐开始好转,这才问道:“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是不是……” “什么都没有!”长治的话未说完,瑶姬就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把玩着手中的酒盅的留云,言语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后怕对长治和重姜继续说道:“记住,有些事情千万不要多管,特别是你。”瑶姬的眼神说着就放在了重姜的身上。 “我?”重姜指了指自己,惊讶的看着瑶姬。 瑶姬点点头,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否则,逆天而行,几人的命运都会改变。谁也不敢保证,改变了的命运,又是否能有之前的好…… 这种情况下,瑶姬也不可能会开什么玩笑。重姜心里虽然疑惑重重,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至于其他的,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问也不迟……自家的师弟,明明是个凡人。然而却和那位灼照上神相似至极,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什么?瑶姬又算出了什么?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第十六章:我不在乎 不久后其他几位上神也一一到来,而重姜心心念念的烛阴是最后一个来的。身着一袭黑衣,全黑的眼眸深如幽谭,苍白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森然鬼气。他身后就跟着陶鹤一人,一主一仆,和着满目亮堂的明天宫似乎格格不入。原本热闹非凡的宫中,此刻因为烛阴的到来,霎时间就变得安静了不少。除却白泽他们几个之外,这大部分的人对烛阴都存在一丝惧怕之意。不然当初重姜去钟山之前,也不会听见那些对于烛阴的传闻。 烛阴对所有人的注视视若无睹,只是在经过重姜之时,忽然停了下来,那双对于很多人来说感觉惧怕的双眼,却在看向重姜时,让重姜微红了脸。背脊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挺得笔直,高兴又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回望着烛阴,两两相望,眼里的倾慕之意尽显。 烛阴双眼微眯,看了重姜片刻收回了眼,未说一字,转而继续走向自己的位置。 重姜的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快的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紧紧抓着瑶姬的手,结结巴巴却十分高兴的说道:“瑶姬,你看见了吗!刚才烛阴他看我了,看我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瑶姬此刻还未完全恢复过来,听见重姜的话无力的点点头,然而看着重姜的一双眼睛却充满复杂与说不清的悲哀。 而后天帝携着王母姗姗而来,至此,天帝的寿诞正式开始。席间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片歌舞升平之景。众人其乐融融,唯有白泽,重姜,以及烛阴他们这边安安静静的,与寿诞里面的光景显得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以往这样的日子,重姜以及白泽这师徒,绝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师徒两人都好酒,喝起酒来也毫不扭捏拘谨,众人都爱同他们喝。然而现在,一个满腹心事,一个人自斟自饮。另一个,却满心都是想的都是那种清冷的面孔。 重姜将怀中的荷包拿了出来,紧张的捏在了手心处,然后推了推已经有些微醺的长治说道:“你待会儿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这要是想让我献身我可不干……嗝……”说完不客气的打了个酒嗝。 重姜嫌弃的看了一眼长治,要不是现在这丫的留着还有用,她这会儿一巴掌就给他呼过去了。 “待会儿天帝退席的时候,你帮我给烛阴上神传句话,就说我在明天宫的后花园等他。” 听见烛阴上神几字,长治瞬间就酒醒了一大半,不可置信的看着重姜说道:“都说你丫头春心萌动,难不成喜欢的就是烛阴上神?!” 没想到长治反应会这么大,重姜呆呆的点点头,疑惑道:“难道不行吗?” “不行!当然不行!你喜欢谁都不应该喜欢烛阴上神啊!”长治的语气少有的激动,如果不是一旁的瑶姬及时拉住了他,恐怕他都要站起来了。这会儿正是寿诞正兴之际,这会儿要是长治这么做了,这脸估摸着就得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冷静一下,为什么重姜不能喜欢烛阴上神?”瑶姬心中同样不解,问出了重姜心里的疑惑。 “看你们的样子也不知道烛阴上神的背景。”长治瞅了瑶姬和重姜一眼,又看向坐在他们不远处的烛阴,然后喉间动了动,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随即便听他小声说道:“多的我不敢给你们说完,你想想,几位上神都住在这九重天上,为何偏偏就烛阴上神一人居于钟山之上?” 重姜点点头,的确有些奇怪,但想起以前白泽住的地方,又不觉得有什么,于是说道:“但是以前我师父也住在昆仑山,不一样的吗?” 长治忍不住拍了一下重姜的脑袋瓜,白了她一眼:“那钟山能和昆仑比?你也不想想,昆仑那地方,乃聚集天地精华之地,比起天界那也不遑多让。那钟山你也不是没去过,能和昆仑比。” “长治说的不错,但烛阴上神的背景究竟如何?当初我翻阅古书典籍之时,其他几位上神的记录都有,却唯独少了烛阴上神,这与他居于钟山又有何干系。” 重姜毕竟是自己的好友,长治很想将自己所知之事全部都告诉他们,然而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说出来。说了,也许反而会害了重姜他们。长治左右为难,但看着眼前重姜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最后叹息道:“多的我不敢告诉你们,只能给你们说,这烛阴上神和其他几位集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上神不同,他是至阴之身,和九重天本就相冲突,自然就住不得这里。重姜要是和烛阴上神成亲,以后说不定连仙都做不成了。” 长治说的阴晦,但瑶姬和重姜也能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这四海八荒长相奇特的神仙不在少数,各种各样的都有。然而就算再奇特的,和烛阴那双全黑的瞳孔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烛阴长得并不丑,相反其实极为俊美的,偏偏就是那双眼睛,每次和他对望,都会给对方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拥有那样的一双眼睛的上神,若不是都知道他烛阴是天界仅存的几位上神,说他是魔界之人,怕也不会有人不相信。 “重姜,烛阴上神不是一个好的归宿,你信长治,也信我。”这时瑶姬忽然握住了重姜的手,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对着重姜说道。 重姜看着眼前的长治和瑶姬,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在钟山之时,烛阴救下她之后,在她脸上温柔印下的那一吻。又浮现出方才烛阴入宫之时,那双幽黑的眼眸只有她一人的场景……原本焦躁的心渐渐沉稳下来,变得意外的平和…… 只见重姜缓缓的摇了摇头,看向长治和瑶姬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之色:“我不在乎,只要我们两情相悦,是仙是魔,我都不在乎。” 第十七章:你疯了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重姜就得上锁仙台了!长治来不及惊讶,连忙一把捂住了重姜的嘴。 “你疯了!” 重姜被长治捂住了嘴,闻言连连摇头,比目鱼一般漆黑的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长治不相信她。瑶姬警惕的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敛眉严肃的看着重姜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出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白泽上神,如若你为了一个烛阴上神,而弃从小养育你的白泽上神而不顾,你要其他人以后怎么看待白泽上神?!” 显然重姜将这番话给听了进去,渐渐停止了挣扎,呆呆的看着瑶姬,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惘。长治见状将捂着重姜的手慢慢松开,而后接着瑶姬的话说道:“瑶姬的话说的没错,你想想白泽上神那般风流的人,如若发生这样的事,以后你叫他如何再天界立足。”其实长治和瑶姬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但是如果不这么说,重姜又怎么能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然而重姜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如若是,早很多年她就远嫁离开了白泽。当初她成年之后,来昌庆宫提亲的人不在少数。然而几乎一一被白泽回绝了,嘴上说的是她年纪小还不懂事,还不能嫁人,但是明眼人心里都明白,白泽这是舍不得。本来当初来提亲的人当中,也不乏重姜看上眼的,但也怕自己走后白泽孤单一人,也便将所有的亲事给拒绝了。一来二去的,后来就演变成现在这样,老大不小了,还没嫁出去的局面。如果不是遇到烛阴,或许这辈子重姜都愿意一直待在昌庆宫。 现在瑶姬和长治的一番话让重姜渐渐从见到烛阴的喜悦之中跳了出来,作为现今仅存的几位上神,身份地位之尊贵,自然不用多说。白泽这样的身份,自然有他的傲骨。看似风流不羁,浪荡不堪。然而重姜知道,白泽骨子里,却极为看中这昌庆宫的名声。倘若她真的因为烛阴而坠魔,那对白泽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但重姜真的喜欢烛阴,喜欢到可以为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喜欢到就算只是看见他都觉得分外的高兴……所以瑶姬他们这么说,重姜仍旧抱了一丝希望问道:“可是毕竟烛阴上神现在是神,我们如果在一起……应该不会有这么严重吧?而且师父和烛阴上神的关系据说还不错……”而且重姜嘴上虽然那么说,但却不一定会真的入魔。她好歹也是九重天的上仙,哪有那么容易就入魔的。 其实瑶姬和长治两人对烛阴都不了解,但是他们能肯定的是重姜如若真的跟烛阴在一起,绝对没有什么好的结果。现下听到重姜这样说,两人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绕是平日里瑶姬性情冷淡,此刻也沉了脸,正想说什么,就见烛阴不知何时已经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几个人都发现了,除了重姜,瑶姬和长治都有些戒备的看着烛阴。而重姜,在看到烛阴走过来的那一刹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高兴的模样似乎恨不得立刻奔到烛阴的怀里一般。瑶姬和长治两人恨铁不成钢般的白了重姜一眼,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感情的事情,真那么容易说动,那就不是喜欢了。也只能期盼重姜如若真的和这烛阴在一起了,不要受到伤害了…… 烛阴的性情本身可以说是有些阴冷,此刻看向重姜的眼神却微微带着一丝柔情,重姜性子马虎未曾看透,然而瑶姬和长治却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惊讶,然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是否是看错了,长治不清楚,然而方才瑶姬算的那一卦可不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晚开心吗?” 话显然是对着重姜说的,在烛阴的眼中,此刻似乎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眼中只有重姜的影子。 重姜目光满是爱慕的看着烛阴,呆呆的点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匆忙的要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荷包要给烛阴。然而手刚伸出去的那一刹那,烛阴冰凉的手便倾覆于重姜的手背,而后说道:“待天帝寿诞结束之时,我在明天宫的后花园等你。”这话说的,显然把旁儿的人当做不存在一般。 “咳咳咳……烛阴上神好歹也注意一下分寸,毕竟重姜还未嫁娶,您这样,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她未来的夫君。”长治脸皮平日里在这九重天上都算厚的,现今瞧着这烛阴,只觉得自己还得修炼个万把年,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 烛阴没有理会长治的话,一双全黑的瞳仁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长治,然后轻轻拍了拍重姜的手便转身离去。重姜看着烛阴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方才被烛阴摸过的手背,原本呆呆的脸,忽然之间像才反应过来一般,霎时间绯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对着心情并不怎么愉快的另外两人说道:“你……你你们听见了吗!刚才……刚才他……他他说什么了……” “你快给我醒醒!”瑶姬一巴掌直接甩在了重姜的脑袋瓜上,然后朝着白泽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带着丝丝冷意说道:“你师弟哪里去了?” 重姜闻言看向白泽那个方向,果不其然,已经没了自家师弟的影子。不过却没放在心上,毕竟不是孩子,去哪儿也用不着向他们报备一下,于是挥挥手,没放在心上说道:“或许去哪个地方转悠去了。” 瑶姬没说话,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小题大做,然而只有她自己的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她看着留云方才空荡荡的位置,想起那会儿的预知,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第十八章:幽会 酒过三巡,天帝早已离席。瑶姬早在席间就说身体不适而离开,长治也被他师父毕方给叫走了。重姜看向原本坐在她对面的烛阴也不见踪影,想起那会儿烛阴对她说的话,自己也坐不住了,正想离席,却看见白泽在那儿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一张总是带着桃花般的清俊面庞,此刻早已染上一层薄红。 重姜走了过去,拿过白泽的酒盅。见他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明显已经喝醉了。 重姜见状,坏心顿起,伸手在白泽脸上捏了捏,而后问道:“师父,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泽的确醉了,但也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此刻瞧着重姜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微微眯着眼,假装迷糊的模样看着重姜,摇了摇头。 重姜见状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唤上那些伺候在一旁的仙童一起将白泽弄回了昌庆宫。白泽鲜少醉酒过,他和重姜一样,好酒,平日里喝酒不在少数。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醉了。也偏偏今日重姜脑子不知道长哪儿去了,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傻兮兮的将白泽弄回了宫里想要戏弄一番,结果刚刚将白泽弄上了床榻,沾着墨的笔尖还未下笔,白泽一双蹭亮的桃花眼就睁开了。 “徒儿这是想做什么?”白泽一个翻身将重姜压在了身下,墨汁滴洒在床榻以及两人的衣衫上,晕染开来,留下点点痕迹。白泽满目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微眯,看着重姜的眼神充满了意味不明的神色。 “师师……师父你没醉?” 白泽撩起重姜垂落在床榻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了一番,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着,而后只见他在重姜的耳畔轻声呢喃道:“姜儿真的那么喜欢烛阴?” 第一次见白泽如此,重姜有些不习惯的动了动,但是白泽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根本就动弹不了几分,只得恹恹的答道:“很喜欢……”话未说完,忽然想起和烛阴的约定,连忙推搡着白泽,急道:“师父你快让开,我和烛阴上神约好了还要见面!” 白泽没说话,他自上而下俯视着重姜,如墨般的头发顺直的垂落下来,在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忽明忽暗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重姜搞不明白白泽这会儿究竟怎么了,直觉有些不正常。见他未曾开口说话,正又要开口,这时白泽却忽然松开了她,然后睡到了一旁。 “快去吧。”白泽闭上了眼,淡淡的说道。 得到自由的重姜感情起身,瞧着白泽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子弯了下来,在白泽的上方仔细瞅了瞅,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再不走,今晚就不准去了。” 话落,就瞧见重姜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平常懒懒散散的一个人,这会儿跑的比兔子还快。白泽睁开了眼,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一双桃花眼陡然变得黯淡起来。 “罢了……” 重姜跑的飞快,这会儿怕是明天宫里的那些人早就散完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这烛阴上神要是走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见一次,真要错过了,她肠子都得悔青! 夜里清凉如水,明天宫的后花园里此刻显得僻静幽雅。重姜一路小跑着,带过来的微风,穿过花园,传来阵阵清香。只见不远处的凉亭之中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负手而立,面容清冷,黝黑的瞳仁此刻看向正朝着她小跑过来的重姜,嘴角微微上扬。 “烛……烛阴上神!” 烛阴微微颌首,看着重姜额上的点点薄汗,忽然伸手替她将额上的汗珠轻轻擦拭掉,而后才在重姜略微带着痴色的眼神的注视下淡然开口道:“怎么跑的这么急?”语气平淡,却隐约又透露着一丝关切之意。也不知是不是重姜方才跑的太急,这会儿看着烛阴,这个模样,总感觉像一个人。可是,像谁呢…… “怕上神等急了……所以才……”重姜有些不好意思,她性子调皮,比起大多的仙子来说就没了那份温婉,虽然烛阴对她和别人不同,但心里总归有些不安和忐忑的。 烛阴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便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般大小的龙形玉佩出来递给了重姜。 “害怕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所以便想着把这玉佩送给姜儿当做护身符,如若我不在时,也能护你一二。”此刻的烛阴并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相反,姜儿两个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他口中念出来,似乎格外充满了柔情的味道。 烛阴的那一声姜儿让重姜从头红到了尾,一颗心砰砰砰快要蹦出来一般。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害羞的根本连看一眼烛阴的勇气都没有,小手也紧张的纠结在了一起,十足十的小女儿姿态。 只听烛阴轻笑一声,而后便亲手将那玉佩系在了重姜的腰间。 “怎的如此害羞?” 重姜闻言连连摇头,一下抬起头来,却不料正撞上烛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倏地一下脸色又红了几分。 “这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希望上神不要嫌弃……”重姜说着,将怀中的荷包拿了出来,小手颤颤巍巍的将荷包递到了烛阴的面前。这荷包着实有点丑,但比起之前来说,已经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只不过就算比之前再好,这单独拿出去看,也的确有些拿不出手。重姜这心里此刻可是悬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烛阴会不喜欢,而后拒绝了她。要真是如此,估摸着她就得泪洒整个明天宫了。 烛阴微垂着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手,有些幽暗的夜将他眼中的神色尽数隐去,不过片刻,便将荷包拿了过来,装进了袖中。 “我很喜欢。” 也不知烛阴说的是喜欢荷包,还是重姜这个人。话尾微微上扬的语调,让重姜整个人都轻颤了一下…… 第十九章:任务 重姜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昌庆宫的,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神思恍惚的厉害。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在明天宫的那一幕,唇上温热的气息仿佛还一直存在着,双唇触碰那种柔软的触感让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醒悟过来。她总算是明白,为何天界的那些小仙女们婚嫁之后,谈论起那些事的时候,总算一脸娇羞的模样。这感觉实在是太好!重姜忍不住舔了舔唇,回味了一番方才的感觉,满门心思都沉浸在烛阴方才对她的亲吻当中,也没注意看路,砰的一下,就撞上了前面的人。 “师姐?”温润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重姜抬头一看,只见留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已经换下了方才在寿诞上穿的那身衣裳,而是穿着一袭黑衣。整个人看上去和夜色仿佛快要融为一体,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相差甚远。明明同样的面容,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穿着黑衣的留云,像是散发着冰冷光芒的曜石一般,带着一丝润泽,却又泛着丝丝冷意,给人一种不易靠近的感觉。 重姜头次看见这样的留云,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扬着小脑袋,在留云身上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而后笑眯眯的对留云说道:“师弟去哪儿幽会去了,打扮的这般好看。”重姜今日心情着实不错,说话间,语气里的那种愉悦的心情怎么也遮掩不住。 留云此刻看上去虽然有些冷漠不近人情的感觉,但对着重姜依旧温柔如初。闻言微微笑了笑,无奈道:“师姐哪的话,只是方才的衣裳沾了酒味,闻着不舒服,便向无修借了一身衣裳。” “这衣服穿在师弟身上可真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重姜一只小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在留云身边转悠了一圈,而后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白色的衣衫更适合师弟一些。黑色固然看起来好看,不过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留云看着重姜,一双泛着盈盈润泽的光芒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她半响,而后忽然伸手拂掉了重姜发髻上的落花,柔声说道:“既然师姐喜欢白色,以后留云就只穿白色的衣衫……” 重姜一听,连连摆手:“干嘛我喜欢你就要穿白色,这不管人还是仙,都得为自己而活。况且穿衣服而已,自己喜欢什么穿什么。我家师弟这么好,穿什么别人都喜欢。”重姜说着满眼揶揄之色朝着留云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今天席间可是有不少人过来向我打听你呢。今晚过后咱们这昌庆宫可就热闹起来了。” 留云闻言唇角微勾,并未多说什么。然而重姜却看自家师弟越看越顺眼,长得好久算了,偏生脾气又这般的好。这以后,谁要是嫁给了自家师弟,那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往些日子,只要白泽前日喝酒,第二日准得睡上个一日两日。而天帝寿诞的第二日一早,白泽不仅起来了,还叫无修将重姜也唤了起来。原因无他,凡间出事了。 现今凡间三国鼎立,然而其中又以瑜国略胜一筹,为三国之首。这瑜国关系到现今凡间的平衡问题,如若瑜国出事,那么很可能其他几国趁机叛乱,到时候天下又会出现一片战乱,民不聊生之景。然而偏偏,这瑜国的君主还真出事了,本来凡间的君主都是真龙转世。身上带着龙气,普通妖物不得近身。而这次,也不知何方妖兽,竟然能够抵御住了这瑜国君主身上的龙气,附于其身。瑜国君主性子大变,原本仁慈爱民的一个大国君主,现今变得残暴不堪。一个不高兴,就抓捕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各种残忍虐待。短短几月的时候,瑜国都城长风就已经大变样。原本繁华富饶的热闹大都城,现在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说,长风城的经济各方面迅速下降。城中的居民人人都陷入了忐忑不安的恐慌之中,生怕君主一个不高兴,而后抓人虐待…… 如若再这样下去,瑜国的百年基业,迟早败光。对于整个天下,也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天界一直以来受着凡人的供奉,对于凡间之事也有管辖的权利。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按照天帝话里的意思,本来这事不归白泽所管,然而负责这件事的神仙被那妖兽所伤,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在来调查管理这件事。而当初负责这件事的神仙乃为水德真君,水德真君在天界的修为在天界一直都属于前列。现在那妖兽能把水德真君伤的卧病不起,足以证明那妖兽能力的强悍。 这天帝思来想去没有办法,最后只得找上了白泽。毕竟眼下得空的,能力又强的人,就只有白泽一人。这种事对于白泽来说,倒算不上什么。毕竟在天界各司其责,就算白泽地位尊崇,也不好白吃白喝,总归得做些什么。不过他打小就宠爱重姜,虽然嘴上时常说着重姜不争气,然而这样有危险的任务却从未让重姜和他一起去过。今日忽然把重姜叫了过来,重姜直以为是白泽醉酒还未清醒才说出来的话。 可是这看来看去,怎么也不像不清醒的样子。只见白泽眉间少见的轻拧了起来,好看的眉形微微皱在了一起。此刻他正在低头看着天帝给他的卷宗,作为现今仅存的几位上神,修为无疑是最高的几个之一。然而此刻能让他皱眉的,恐怕这件事不容小觑。 重姜看了半天,见白泽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了:“师父?”声音有些小,不过大殿之中极为空旷,此刻又十分安静,按道理来说白泽应该听见了,可是重姜等了半天白泽却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师父!!” “怎么了?”这次白泽终于有了反应,慢悠悠的抬起头来,看向重姜的桃花眼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简直勾人犯罪。 第二十章:冷战(一) 重姜看的喉间忍不住动了动,有些结巴的说道:“师父……我我可以不去吗,徒儿……去了…也只能给你添麻烦啊……” “麻烦?”白泽睨了重姜一眼,如若不是两人现在的距离较远,怕是白泽那一扇子直接就敲到了重姜的脑袋瓜上。 “你看看瑶姬的修为,再看看你的修为,说你是我白泽的徒弟,都丢我的脸。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为师把你绑着都得去。再者,以后你要嫁人了,身上没点儿修为傍身,夫妻俩吵架的时候你怎么斗得过人家。” 重姜埋头听着白泽的絮絮叨叨,白泽这人,在人前风流潇洒,无形之中又带着一丝疏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阵风,抓不着,也留不住的样子。也只有在重姜的面前,会啰嗦的像个老婆子似的。 重姜埋首看似乖乖巧巧的在听着白泽的训斥,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会儿要是可以,估摸这白眼都可以翻上天了。 “行了,为师也不多说了,你去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便启程。”白泽说累了,瞧着重姜那恹恹的小样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思,最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留下这么一句便要准备离开。 “师父等等!” “嗯?”白泽停下脚步,挑眉看着重姜。 “那个……师弟去吗?”重姜和白泽不同,不管白泽心里怎么想留云。但至少在重姜的心里,留云就是她的师弟。留云来到昌庆宫的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里,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眼下这去凡间除妖,指不定要多长的时间,把留云一个人放在宫里,她有些不放心。 然而这话似是触碰到白泽的逆鳞一般,原本悠然闲适的面容陡然沉了下来。 “你师弟一个凡人,去了能做什么?到时候反而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可是师父,既然您把师弟从凡间带回来,为什么什么都不教师弟?!”重姜并不是有意要顶撞白泽,但是她真的不明白,留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师父要这样对他? 重姜从小到大固然性子顽皮,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顶撞过白泽。只见白泽此刻危险的眯起了双眼,眼神沉沉的看着重姜。 这样的眼神让重姜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但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后又扬着脖子,倔强的看着白泽。 “你倒是长胆了现在。”忽的白泽笑了一声,然后不再看重姜一眼,留下这句话便翩然离去。离开时长长的衣袖带动一片清冷的微风,让整个大殿似乎都骤然冷了几分。 重姜怔怔的看着白泽离去的方向,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风一吹,冰冷的让人忍不住打颤…… 和白泽的不欢而散让重姜的心情也不是太好,但去凡间已经逃不了了。稍稍收拾了一些东西,重姜最后想了想,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留给留云的,信上嘱咐他在他们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什么麻烦就去找瑶姬。另一封是给烛阴的,此次前往凡间,还不知道要去多久。万一这段时间烛阴来找自己,发现她不在了,那不就白跑了? 要说重姜性子糙,但在自己真正关心人的时候却也格外的细心。交给烛阴的那封信仔细的包好,学着天界的那些小仙女,在信封之中夹了几朵晒干的小花瓣,残留着淡淡的清香,闻着清新扑鼻。然后施法让纸鹤,将信送去了钟山。 至于留给留云的那封信因为时间的关系,重姜只能放在留云的寝殿之中,而后便匆忙的赶到南天门。 白泽估摸着一早就到了,负手立于南天门前,一头黑发如墨般的倾泻而下,泛着莹润的光芒,周身萦绕着南天门的云雾,远远的看过去,整个人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平日里重姜总说他不像一个神,然而此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那种只有在神的身上才能感觉到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重姜慢慢踱着步子朝着白泽走了过去,两人的距离明明不远,可重姜却楞生生走了许久,才走到白泽的身后,小声的唤了一声师父。 白泽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用着颇为清冷的声音背对着重姜说了句‘走了’自己便率先离开。头一遭被这样对待,重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如若不是南天门守门的天将提醒她,恐怕她连追都追不上白泽了。 然而重姜就算现在追,追起来也颇为费力。这一次白泽约莫着是真的生气了,根本就没有等重姜的意思。本来两个人修为相差悬殊极大,现在白泽如此,重姜追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师……师父……你等等我……”重姜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停下来,喘着气,可怜兮兮的对白泽说道。 这一次,白泽终于停了下来,然而依旧背对着重姜,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说道:“你不是很能干吗?还需要我等?”话说完,也不等重姜回话,便离开了。 重姜看着白泽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时之间委屈到了极点。就算她做错了,也得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这样,你让她做什么啊!重姜急的忍不住跺脚,可就算把这地给跺出一个骷髅出来,白泽也不会回来。没有办法,重姜只得忍着又朝着白泽奋起直追。 转眼天幕,夕阳带走最后一片晚霞。白泽和重姜两人一个时辰后到了瑜国的都城长风城。这是重姜第一次下凡,九重天上传说凡间虽不若天界,美如画。但热闹非凡之景,也是天界无法比拟的。重姜对凡间满怀期待,然而等真正到了这长风城,入目只见一片荒凉之景,街道上行人都没几个,哪里有长治他们所说的那般繁华热闹。见此情景,重姜顿时苦了一张脸。刚想向往常那般,拉拉白泽的衣袖,结果白泽已经走远,丝毫没有等待她的意思。 第二十一章:冷战(二) 暮色沉沉,天那边不知谁打翻了砚台,浓重的墨色一直晕染到天的另头。此刻凡间入秋,一阵阵秋风吹过,带起地面上片片枯黄的落叶,给人一阵荒凉萧瑟之感。重姜和白泽两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中,街道两旁的门面大部分房门紧闭,有的门外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蛛网,偶尔一两只爬虫经过,被黏在蛛网之中,苦苦挣扎,下一刻便被那隐匿于蛛网之中的蜘蛛一口吃掉。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期间有人匆忙经过,白泽连忙拉住那行人问道:“老人家,这城中可有开张的客栈?” 那老人神色慌张,似有急事,此刻被白泽拦了下来,快速的将白泽和重姜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而忙道:“看你们的样子就是外地人,也别找什么客栈了,赶快出城离开吧!”话说完,一下挣脱白泽,跑着离开了。 白泽看着老人跑远的背影,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神色若有所思。重姜第一次下凡,从前这凡间是和模样,她不知道。现在看见长风城这衰败之景,也未曾觉得有什么,见那老人如此,不解的问道白泽:“师父,那人跑什么?” 白泽闻言轻轻飘飘的睨了重姜一眼,而后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这不干你的事,这长风城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之景小心一些,不要总来麻烦为师。” 尽管知道白泽还在生她的气,才会这样说。但是这带刺的话,却仍旧让重姜忍不住有些难过。于是神色恹恹的哦了一声,然后便微微垂着脑袋,跟在白泽的后边,不再多言。 白泽余光瞧见重姜的模样,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都到长风城的中心处,这里较之城边渐渐变得好了一些。人虽然少,但看起来也不会觉得荒凉,多少有了些人烟气。只不过这城中的百姓个个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贩也不敢大声吆喝,守着摊点,等着客人光顾。 重姜觉得奇怪,但又不敢和白泽说。眼下白泽还未消气,她这会儿再和他多说什么都是找罪受。 白泽寻着一家客栈,两人在那里住了下来。这客栈的客人比起其他地方的客人多上不少,看起来和普通的城市的那些客栈并不差别。里边的小二个个精神抖擞,笑脸迎人,客栈中也热闹非凡。整个客栈的氛围,看似并无什么不妥,然而却和整个长风城相比,却格格不入…… “客官要几间房呐?” 白泽和重姜站在客栈一层的柜台前,客栈的掌柜满脸堆笑看着两人问道。 “两间上房。” “好嘞,客官您稍等。” 白泽点点头,一双桃花眼环视了客栈一圈,而后又缓缓开口道:“店家的生意不错。” 那掌柜的闻言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运气运气。” 白泽挑眉看着那掌柜,并未多问。手中合拢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木质的柜台,哒哒的声音在热闹的客栈之中很快便被湮没。那掌柜登记好之后,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白泽,而后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可有不妥之处?” 那掌柜笑着摇摇头,拿出两把方锁来,然后对着白泽说道:“公子风采照人,这扇子又别致的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掌柜说着,带着白泽他们往楼上走。 “这把扇子是精致,当初耗费了我不少力气才得到此扇,因而走哪儿都带着。”白泽整个人看上去闲适至极,不像是来执行任务,反倒像是来游山玩水一般。重姜走在最后,看着白泽的模样,瘪瘪嘴,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下一刻,嘴角又垮了下去。 “两位公子小姐就住这里了,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店中的小二便是,如若没什么事,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无事,多谢掌柜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那掌柜忙道,而后转身便要离开,前脚刚跨出去,忽然又转了回来,又带着笑对白泽问道:“方才忘了问,公子不像是本地人,现在长风城如此不太平,这个时候来长风城……” “我们兄妹的确是长风城的人,只不过少年时随着家父离开去了齐国,此前就已经打算回来,恰好现在……也怪我们时不走运,不过到底也是我们根,来了,总归要待些日子再走。”白泽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那掌柜闻言叹息一声,感叹着这世事变幻无常,摇着头,似乎有些伤感的离开了。 那掌柜一走,白泽转身便要回房。两人房间面对面,重姜见白泽马上就要关门,连忙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你的房间在对面。”话是这么说,白泽还是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重姜在房中坐了下来,朝着白泽眨巴眨巴眼,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别不理我。” 白泽走到窗前,将窗门打开,目光远眺,口中却淡然开口道:“你没有错,什么错都没有,是为师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错,错的只有他而已。 重姜一听白泽这么说,一张脸顿时皱成一张苦瓜,连忙跑到白泽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师父徒儿真的错了……”头回遇到这样的情况,重姜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讨白泽欢心,只能一个劲的认错。她平日里性子慢,但是这会儿,像个急性子一般,急的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白泽生的本来也不是重姜的气,他气的只是他自己而已。从小虽然他经常教训重姜,但却从未真正让重姜像其他宫的人一样真正去训斥过她。眼下瞧着重姜再三认错,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里顿时就心疼起来。 “行了,别哭了,为师真的没气你。”白泽叹息一声,轻轻揉着重姜的小脑袋,无奈却又带着一丝心疼说道。 “真的?”重姜有些不敢相信白泽一下就原谅了她,这一声问的小心翼翼,配上泪汪汪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怜。 第二十二章:看法 要说重姜这别的本事没有撒娇卖萌倒是一把好手,白泽看的无奈,心里瞧着重姜这模样又觉得可爱,忍不住捂嘴轻咳了一声,假装又板着一张脸说道:“你不相信就算了。” “相信!相信!”重姜见好就收,原本愁云惨淡的小脸蛋,顷刻间一片晴朗,嘴角的笑容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对了师父,方才那个掌柜问您来长风城做什么,您为什么那么说?” 说到正事,白泽的眉眼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他没有立即回答重姜的话,而是看向了窗外。他这个方向,打开门窗,目光远眺,正好与皇宫直直相对。历经几代工匠心血精心建造出来的皇宫,远远看上去巍峨壮观,一片气派。瑜国年代久远,历经百年经久不衰,这座皇宫不知道住过多少任瑜国皇帝。这样的地方,是龙气最为茂盛之地。 然而现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白泽都能感觉到皇宫之中传出来的森然的煞气。那妖兽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连数代瑜国皇帝积聚的龙气都能掩盖…… “这客栈有些不对劲,所以在这里对谁都不能说真话,要时刻保持警惕心。还有……千万不要小看了凡人,有些凡人的奸诈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良久之后,白泽缓缓开口,严肃的说道。 重姜闻言点头如捣蒜,但又忍不住接着问道:“那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回白泽转过头来,看向满眼天真的重姜,忽的唇角勾了勾,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姜儿觉得我们该如何入手?或者你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亦可。” 重姜以往被保护照顾的太好了,这去凡间历练执行任务,几乎每个神仙成年之时都会做的事,然而现在重姜已经几万岁,这些却一窍不通。如若不是因为重姜看上了烛阴,怕是白泽现在都不会让她下凡,置于危险之中。 不过重姜心中似乎真的有想法一般,闻言凝眉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我也觉得这客栈有些不对劲……就拿……就拿客栈里的人来说,里面的人一个二个全部都没事儿人一样,但客栈外边的人,脸上无一例外皆是愁云惨淡非常恐慌的模样。而且我发现这客栈里的客人虽多,但从我们来到现在,没发现一个新的客人。反正……怎么看觉得怎么奇怪。” 白泽看着重姜微微轻蹙的眉头,平日里似乎满含情意的桃花眼此刻看上去有些深不见底的意味,他这样看着重姜,而后忽然挑了挑眉:“还有呢?” 重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先从这家客栈入手……”重姜说着和白泽并排站在了窗口的地方,她个子娇小,此刻站在白泽的旁边矮上一大截,倒真像个孩子一般。 “师父您看着周围的房屋和这间客栈有什么区别?” 白泽朝外看了一眼,摇摇头,重姜正准备开口,忽的感觉到门外的气息,然后踮起脚尖在白泽的耳边小声的将方才的话告诉了他。白泽闻言眸色渐深,等到重姜离开他的耳边的时候,再看重姜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 “倒也不笨。” 就当是夸奖了,重姜朝着白泽盈盈一笑,然后也不客气的在白泽的那张大床上躺了下来。门外的人已经走了,白泽说话也不再有什么顾忌。 “回房休息一会儿,入夜的时候我们便行动。” “这会儿马上天就黑了,哪里能休息多久……”重姜说着眼珠子转了转,朝着白泽嘿嘿笑了两声,然颇为谄媚的说道:“师父,都说这凡间的珍馐美馔不少,徒儿我第一次来凡间,就……” “为师没银子?”话未说完,就见白泽两手一摊,学着以前重姜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可能?!”重姜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围着白泽左看右看,甚至上下其手,果真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重姜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泽,惊得几乎话都快要说不出来。半响,才听她蹦出一句:“师父,你怎么这么穷酸?”当初在天界的时候,每当长治从凡间回来都会说在凡间吃了如何如何的珍馐美馔,毕方上神又是如何带着他游山玩水,怎的到了她这里,全都变了一个样! 许是重姜的模样太过可怜,白泽终究有些不忍,拿着折扇在她的小脑袋瓜上敲了敲,而后说道:“等这件事办完了,能给天帝一个交代,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是师父没有银子……”语气十分的哀怨,听得人无不为之动容。 “谁说没有,财不外露,这个道理难道为师以前没有教过你?” 重姜听到这话几乎想把白泽身上的那些风骚的配饰,还有他手上的那把折扇扔到他脸上!财不外露?!是谁一天到晚招摇过市,打扮的跟个花狐狸似的,还好意思说财不外露,明明就是没有银子,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重姜气得脑袋上都快冒烟了,不过幸好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如若她真的把心中想的付诸实际,估摸着白泽又不会理她了,她怎么这么命苦…… 瞧着重姜一脸气噎的表情,白泽嘴边的笑意愈发明显,窗外的天色渐暗,已经能看到宫中点起的盏盏宫灯,白泽也不再逗弄重姜,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说道:“好了,为师不骗你,等到今晚一过,明个儿就带你吃好吃的去。” “不准骗人!” “好好好,不会骗你……” 夜半,天上挂了一弯弦月。浓重如泼墨般漆黑的夜色,无一丝星光。以往都说长风城夜市热闹,然而现在入夜之后的长风城却处于一片寂静之中。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的让人觉得胆寒。放眼望过去,整个长风城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吹得路边的门栏刷唰作响。吱呀一声,原本寂静的客栈下钻出了一个黑影来…… 第二十三章:妖兽出现 那黑影鬼鬼祟祟,似做贼一般左顾右盼,瞧着四周的动静许久,见未曾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这才打开客栈的后门,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隐匿在门后的白泽和重姜见状对视一眼,点点头,隐身朝着那黑影追了过去。 皇宫的门外重兵层层把守,警戒森严,来回巡视的将士走动时身上发出一阵盔甲碰撞的声响,和不远处长风城安静的出奇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到亮出,在重重火把以及宫灯的照耀之下,终于看清方才的黑影。正是重姜他们所住的那家客栈的掌柜,在摇曳的火把的映射之下,那掌柜的脸显得忽明忽暗。露在亮处的下巴,微微着青色,整个人看上去和白日大为不同。 那些守在宫门外的士兵瞧见那掌柜,便让出道路,开了宫门,让那掌柜进去。越往里走,灯火越亮了一些,掌柜的整张脸,也露了出来。面如死灰,又隐约泛着青色,一双眼睛没有一丝神采,直直的平视着前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死人…… 白泽和重姜正准备绕过那些士兵,跟随着那掌柜的脚步继续前行。然而那些士兵却忽然齐齐拔出了刀剑,一齐指着白泽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些士兵只是普通人而已,自然不可能会发现重姜他们。然而他们现在个个神色警戒,拿着刀剑对着重姜他们的模样,当真像是发现了他们一般。重姜自然不会害怕这些凡人,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不解,还未来的及问出口,忽的白泽就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脚尖一点,直接飞过了宫墙。 “那妖兽在宫门外设下了结界。”将重姜放下后,白泽沉声解释道。 “那他岂不是现在已经发现了我们?!”重姜大惊,心底这个时候甚至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那妖兽究竟有多强大,设下的结界竟然白泽都未曾发现。 然而他们来不及多想,整个皇宫忽然之间灯火通明,原本安静的皇宫一下涌现出了大批大批的士兵。如若像方才那般都是凡人还好,不用白泽出手,重姜都能解决。但眼下出现的这些穿着普通人类士兵盔甲出现的,都是已经死掉的傀儡!这些傀儡全部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般,整个人浑身干瘪如柴。硕大的眼珠全部外露,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身上被人强加了鬼气,比起普通的傀儡来说,力量增强了几倍!这且不论,眼下出来的这些傀儡,数量庞大,放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犹如黑云密布一般,多的让人无法想象。 白泽经历过仙魔大战,当初魔界的人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当时的数量比眼下他所看到的这些还要庞大,所以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并未觉得有多可怕。只是重姜,头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先是朝着白泽的身后瑟缩了一下,喉间紧张的动了动,然后整个人忽然莫名兴奋了起来,对着白泽说道:“师父,他们可真可怕!”话虽然那么说,但表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眼中闪烁着兴奋无比的光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白泽对这个徒弟此刻着实有些无奈,如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对,真想直接给重姜脑袋一个板栗。 那些傀儡出来之后没有继续朝着重姜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反而一直站立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只见高台之上慢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着暗黑色的龙袍,周身散发着阴郁森然的妖气,正是重建他们所要找的那个妖兽! “师父,他出来了!” “别乱动!”白泽赶紧拉住重姜,低喝道。 重姜一听,连忙安静下来,静等着白泽的动作。只见那妖兽站在高台之上,环视了下方一圈,而后目光在重姜他们这里停了下来,随即便听他缓缓开口说道:“不知是何方神圣,既然来了朕的长风城,为何不现身,反而做起了缩头乌龟来。” 白泽和重姜不为所动,他们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来这妖兽想用激将法将他们引出来。那妖兽妖力强大,重姜尚且不说,对这方面的感知能力稍稍弱了一些。但白泽就不一样,自开天辟地以来,他只遇见过两个妖力强大的妖兽,那两只妖兽曾让他还有毕方他们几人联手起来都无法将其完全消灭。后来还是灼照上神出手,将其收归麾下,为其所用。其中一个就是烛阴,而另一个,现在已经不知所踪。眼下灼照上神长眠天界已然数万年的时间,原先收归的另只妖兽很有可能已经逃脱。 他们现在面对的这妖兽,法力强大到令人根本无法忽视,那种妖力的波动,让白泽都震慑了几分。很有可能,他们现在面对的这只妖兽,就是数万年前灼照上神收复的那只…… “我们先走。”白泽说完,带着重姜转身便施法离开。他一个人,什么都不怕,但眼下身边带着重姜,他怎么可能会让她有事。 而站在高台之上的妖兽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重姜他们离开的方向,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幅度来…… 回到客栈,白泽将房间外边设下了一层结界之后,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一些下来。重姜从未见过白泽如此紧张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忐忑,小心的问道:“师父,究竟怎么了?” 白泽此刻眉头紧锁,脸上一片沉思之色,听到重姜的话,鲜少重重的叹息一声:“如若知道此行如此危险,就不该带你来。” 重姜一听,心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白泽的修为,在现今天界没几个人能与之抗衡,他都说危险了,足以证明那妖兽力量的强大。 “师父,那妖兽究竟有多厉害?连您也打不过吗?” 白泽眼神沉沉的看着皇宫的方向,闻言静默片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这妖兽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对付,待会儿我会传音给烛阴叫他前来支援,而你,我会让人送你回天界。” “不要!我不回去!”重姜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她没来就算了,但是来了就不可能回去。她第一次看见白泽这种全身警备又凌厉的模样,回去她反而会坐立不安,倒不如留在凡间,说不定还有可能帮上什么忙。 白泽闻言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一双桃花眼看着重姜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严肃,只听他低斥道:“姜儿听话!别让师父担心……”言罢,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继而又对重姜说道:“你在这里师父反而会分心,回到天界,也让师父安心对付那妖兽。”他深知重姜的脾性,吃软不吃硬,好好对她说话,她反而听的进去,有效果一些。 果不其然,重姜在听到白泽这话的时候,原本坚定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动摇起来。白泽的话正中重姜的死穴,如果她留在了这里,反而会拖累他的话,还不如回天界。可是…… 重姜忍不住抬眼小心翼翼的瞅了白泽一眼,眼中复杂之色尽显。 月光从外照射进未点烛火,漆黑一片的客栈之中。投下一片银白色的光影,白泽半张脸隐匿于黑暗之中,只露出了一张略显锋利和苍白的下巴。 “那师父……我多久……回去?” “待会儿我就传音给无修,叫他下来接你,你一个人为师不放心。” “好吧……”重姜恹恹的点了点头,神情无比的落寞。 白泽虽然心里不忍重姜失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重姜处于危险之中,倒不如让她现在失望,也好过以后后悔…… 白泽分别给无修和烛阴传了信,用不了几个时辰,他们应该就会到达长风城。而在此之前,白泽要做的,就是防止那妖兽出手,护住重姜的安全。 重姜以往向来把自己的修为看的不怎么重要,然而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自己不如他人的修为。 “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显然没想到重姜会这么问他,白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要说没用,那也是为师没用。如果为师足够强大,又何必担心妖兽会伤害你……”白泽说着看向重姜的眼神忽然之间柔和了不少,他向来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蛊惑人心的笑容,此刻露出这般神色出来,犹如人间芳菲二月天一般,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舒适至极的感觉来。 “如果可以……为师希望能护住你一辈子,不过……”话说到此,白泽用手轻轻敲了一下重姜的脑门,笑道:“不过小丫头片子终究得嫁人,到时候护你的人,也不会再是为师了……”白泽说着叹息一声,看向窗外的眼神似乎充满了伤感。 然而就在他兀自伤感之时,只见重姜忽然轻拉住了他的衣袖,巴掌大的小脸仰望着白泽,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说道:“不管如何,师父永远都是重姜最重要的人。” 白泽没说话,一双眼睛在沉沉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深沉。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重姜,而后忽的笑了,笑的格外的开心。 “为师也是……” 东边的太阳缓缓升起,金黄微微有些刺眼的光芒照耀在广袤的大地之下。昨夜初入长风城时那种森然之感,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也显得稍微有生气了一些。 考虑到安全的问题,昨夜重姜留宿在白泽的房中。 此时已然天明,床榻上的重姜依旧熟睡,秀挺的眉毛即使在睡梦之中也依然轻蹙着,眉间似乎有着化不开的烦恼。 白泽上前将重姜抖得七零八落的棉被重新盖好,然后伸手将眉间的痕迹抚平之后,这才走到了窗前,看着不远处巍峨如故的皇宫。 和昨夜所见之景有很大的不同,没了夜里笼罩的森然煞气,高大巍峨的皇宫多了几分孤寂萧条,像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所居之地。 白泽看着皇宫的方向兀自出神之际,客栈的房门突然响了起来。扣扣扣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中显得格外的清晰。白泽回过神来,不用开门便知门外的人是谁。 无修比烛阴早到,白泽打开门将他放了进来, “声音小一些,姜儿还没醒。” 无修闻言恭敬的点点头,平日里在宫中他和重姜虽然玩闹打趣的时间不少,但是现在眼神却一点都没有放在重姜的身上。在白泽的面前,始终主仆有别。 “待会儿姜儿醒来之后你便带她回去,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她离开昌庆宫半步。” “是……” 半个时辰过后,重姜悠悠转醒。入眼便看见无修候在一旁,看见她醒来便说道:“上仙醒了洗漱一番,就随无修回宫吧。” 重姜点点头,忽的想到了白泽,便问道:“师父他人呢?” “宫主和烛阴上神去收复妖兽了。” 重姜闻言嗯了一声,上下看了无修一番,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板一眼的,跟个木偶一样。” 无修听见这话差点就忍不住给了重姜一个白眼,如若不是因为宫主,难道他喜欢这样?不想再和重姜多说什么,无修静默片刻后便小声催促重姜。烛阴和白泽两人此刻已经前往皇宫,两位上神虽然神力强大,但此番面对的敌人不同于以往,吉凶难料,必须得早些将重姜送回天界,免得让两位上神因此而分心。 重姜洗漱完毕以后,便和无修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无修来到长风城的时候还风晴日郎,一个时辰未到的时间,两人出了客栈,一眼望去乌云密布,暖阳此刻已然被大朵阴云遮住,风声呼呼作响,吹的门窗噼噼啪啪响个不停。街道上的枯枝落叶被强风不停的吹荡在半空中,风沙刺的几乎让人睁不开双眼。 重姜忍不住用手挡住双眼,虚晃之中,余光看见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熟悉的厉害…… 第二十五章:娘娘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飞沙走石,带起漫天风沙过后渐渐平息下来。不知何时只见重姜和无修的前面站着一个黑衣黑袍带着面具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和压抑沉沉的长风城似乎快要融为一体。 无修下意识的将重姜护在了身后,神色戒备的看着来人。 那人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了一个单薄的双唇出来,嘴角的幅度似弯非弯,看着无修的眼神充满了不屑,犹如看一只蝼蚁一般,轻蔑的厉害。随即只见他宽大的衣袖一挥,无修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朝着一旁狠狠地摔了过去。 无修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受此一击,口中直接涌出了鲜血出来。鲜红的颜色,和阴沉的长风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修!”重姜大唤一声,就要朝着无修的方向跑过去,然而整个人却忽然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分毫。全身的力气慢慢从身体中流失,重姜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操控着,飞向了那个黑衣人。无修挣扎着起身,拔剑朝着他们飞速而来,然而那黑衣人从袖中拿出一把泛着青色光芒的利剑出来,手一挥,朝着无修就砍了过去。 无修跟在白泽身边的时间最长,修为自然不会弱。然而此刻,那黑衣人只用了区区一把剑而已,把无修就已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的和那柄剑交战,浑身上下被那把剑弄出了不少的伤口,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重姜已经被那黑衣人操控到了他的跟前,喉间立刻多了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重姜的双眼直直的对上了那面具男阴鸷的双眼,下意识就想要推搡躲避。然而脖颈间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几乎快要让她喘不过去来。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面具男给她的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还有双眼之中强烈的恨意,更让人无法忽视…… “放开……我……” 那面具男一言不发,就这样掐着重姜的脖颈,然后忽的在重姜的耳畔处轻轻一吹,意识就渐渐离重姜远去,片刻的时间重姜便已经没了什么意识,彻底晕了过去…… 那面具男见状,将重姜打横抱起,看了眼已经差不多快奄奄一息的无修,眼中的轻蔑愈加明显,随即手一挥,将剑收了回来,晃眼的时间便带着重姜消失在了原地。 无修眼睁睁的看着面具男将重姜带走消失在他的眼前,最后终于支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重姜醒来的时候入眼一片明黄,金光闪闪的颜色,不用多想,都能知道这是在哪里。重姜挣扎着起身,试着想使出仙术出来,然而不知为何,一丁点儿都用不出来,完完全全的和凡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重姜的心一下紧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几个宫女掀起厚重的宫帘,手上端着各种衣物洗漱打扮用的东西。看见重姜,都屈膝朝着重姜行礼唤道:“奴婢参见娘娘……” 重姜还没从失去仙术的事情中缓过神来,猛不丁的听见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地上的一群宫女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那些宫女被重姜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又唯恐哪里惹了重姜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的回道:“皇上方才吩咐过,娘娘醒来之后便伺候娘娘洗漱更衣,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们便是。” “我要见皇上。”重姜此刻已然慢慢回过神来,冷静的说道。那妖兽将她掳来定然有什么阴谋,娘娘?她才不可能傻到相信那妖兽掳她回来只是为了让她做他的妃嫔。 为首的那个宫女听见重姜的话面露难色,面上纠结了片刻,而后缓缓说道:“皇上吩咐过了,一定要娘娘梳妆过后才能去见他……” 这话差点没让重姜白眼翻到脑后去,梳妆?当真以为他是皇帝了?如果不是因为仙术被禁,她这会儿恨不得一脚把那妖兽给踢到西天去! 不过虎落平阳被犬欺,重姜就算再怎么不忿,这该做的始终得做,最后只能任由那些宫女摆弄。 半个多时辰过后,梳妆完毕。镜中的少女眉间萦绕着一抹淡淡的,似乎挥散不去的忧愁。但眉目姣好,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少女的娇俏十分引人注目。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撩人心魄一般,摄人的厉害。 “带路吧。”重姜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看她现在的打扮之类的,那些宫女一停手,重姜就催促道。 “是……” 重姜跟随着那些宫女走了出去,这下她才好好看清这人间的皇宫。也不知是不是那妖兽的缘故,重姜被带出去之后,一路走来除了压抑就只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连带着整个皇宫似乎都处在阴曹地府地府之中一般的可怕。 路过一道道的宫墙,带着重姜前行的宫女终于在一座略显荒凉的大殿前停了下来。和其他宫殿巍峨壮丽不同,眼前的这座宫殿放眼望去,满目萧条,门前杂草丛生,门槛处一道道的蛛网沟壑丛生,一看便知道已经很久未曾有人居住过了。 重姜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带她过来的宫女,问道:“你说那妖……皇上在里面等我?” 那宫女闻言点点头,似乎害怕再耽误过多的时间,又说道:“娘娘快进去吧,别让皇上在里面久等了。” 重姜见此也不再多费口舌,推门走了进去。吱呀一声,陈旧的殿门被缓缓打开,呛人的灰尘扑鼻而来。重姜一个没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忽然被关了起来,顷刻间殿中一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重姜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朝着四周紧张的说道:“有什么事有本事出来说,鬼鬼祟祟,像个什么样子!”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是怕极了。 “呵呵……”忽然空气之中传来一阵森然的笑声,诡异可怕的厉害…… 第二十六章:仇人? “你和你娘长得可真像……”忽然之间,背后伸出了一双手,紧紧的将重姜禁锢在了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重姜的耳畔,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然而更多的,还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恶寒战栗。 “你是谁?放开我!”正主终于出现了,没了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重姜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害怕,反而冷静了下来。 背后那人闻言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然后松开了重姜,下一刻殿中灯火陡然亮起。双眼未能一下就适应黑暗,重姜在灯火亮起来的一瞬间,用手遮挡住了双眼。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重姜几乎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没听见,仿佛殿中的另外一个人不存在一般,只能感觉到对方那令人无法忽视的灼热的视线。 重姜放下了手,看向前方的舜尧眉间不由自主的轻蹙了起来,神色满是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顺着重姜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重姜的前方坐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衣袍上绣着精致繁复的卷云纹,这在凡间,只有帝皇之家才能享有的特殊对待。不用多说,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附于瑜国君主身上的妖兽-舜尧…… 大殿之中灯光昏暗,舜尧的面前又有着重重珠帘遮挡住了为数不多的烛火。舜尧的大半张脸,几乎全部都因此而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只余下一张尖利的下巴,看的人无端的觉得心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身上那种阴森诡异之感,更是增加了不少…… 听见重姜的话,舜尧不为所动。只是露出来的唇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重姜见过的妖兽不多,在白泽的保护之下也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然而此刻看见舜尧的模样,却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 动作极为小心,却仍旧被舜尧捕捉到了。 “你怕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如若不是现下场合不对,重姜几乎想给舜尧几脚,这瑜国皇宫之中好端端的宫殿不少,却偏偏把她弄到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来,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她胆儿又小,能不怕吗! “你娘当初可一点都不曾怕我……”语气之中感叹,也有怀念,但是更多的,还是那种重姜自己体会不到的酸楚悲伤。 重姜从小就被白泽带在了身边,在她的世界从来都没有爹娘之说。现在从舜尧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除了别扭就只有别扭。她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舜尧来,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问道:“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我……”爹?后面那个字重姜自然说不出口,但是也足够让舜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可谁知道舜尧听见重姜的话却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重姜还没缓过神来怎么回事,就看见舜尧一下站了起来,掀起重重珠帘,走到了重姜的面前,苍白的两指几乎没有留有什么余力,狠狠地掐住了重姜的下巴,几乎快要与她面贴着面说道:“年纪不大,脑袋里想的可不少。只可惜你猜错了,这个世界上,我舜尧最恨的人就是你娘……如果可以的话……”话说到这里,舜尧忽的顿了一下,和白泽他们截然不同冰冷的眼眸忽的看向了门外,然后不疾不徐的收回了视线,慢条斯理的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了出来:“如果可以,我深知想要将你生吞活剥,拆吞入腹……”最后几个字几乎轻巧的不可闻,却让重姜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始终不可否认的一点的就是舜尧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即使此刻重姜身上仙术全在,也几乎抵挡不了,两人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大。这样具有绝对压迫性的力量,再由舜尧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刻,重姜整个人几乎从头寒到了脚。她一点都不怀疑,眼前这个妖兽如果真的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也不是什么事。 重姜喉间忍不住紧张的动了动,下一刻忽然朝着舜尧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来:“有话好好说,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肉瘦不拉几的也不好吃,是吧……?” 舜尧闻言眉尾一挑,看着重姜的眼神忽然若有所思起来。重姜的一颗心几乎被舜尧这眼神弄得几乎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白泽当初口中所说的世间险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这什么都没做,命都快没了。关键是现在白泽和烛阴在哪里?!她和烛阴都还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她不想就这样挂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天界你也别想回去了,白泽和那个烛阴都不是我的对手,别再想他们能来救你。”舜尧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甩开了重姜的下巴,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 “为什么?!你好歹也……让我知道为什么……吧……”重姜被舜尧冷的掉渣的眼神弄的说不出话来,好歹也是个天界的上神,这会儿胆子小的还不如瑶姬身边的那些小仙童。 舜尧没再理会重姜,也没再看重姜一眼,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阵冰冷的似乎化不开的气息停留在大殿之中。 重姜的心在随着舜尧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下松了下来。她到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那妖兽将自己掳来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说用来威胁白泽和烛阴,也用不着多此一举。现在这态度,弄的她简直二丈摸不着头脑。 不过此刻重姜也没有什么心思多想,赶紧跑到了门口,伸手就要去推门,可谁知舜尧早就在这里设下了结界,现在重姜仙术全无,整个人在接触到殿门的一瞬间,一下就被强大的结界给反弹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坐凳上面,疼的重姜眼泪花一下就掉了出来。 第二十七章 白泽目光严肃的看着面前巍峨的宫门,面上表情看似波澜不惊,只有那双放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烛阴现在他的身旁,和白泽比起来,他似乎要淡定的许多,整个人平静的和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现在不宜出手,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烛阴淡淡的开口说道,然而话未说完,一旁的白泽忽的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衣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道:“打草惊蛇?!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说打草惊蛇!姜儿眼下吉凶未卜,你难道要让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白白的等着?!” 烛阴面色不变,对于白泽的举动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只听他缓缓道:“关心则乱,白泽,你应该明白舜尧的实力,我们就这样直接贸然前去,不仅连重姜都救不出来,连我们自己都会搭进去。”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桃花眼忽的眯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看着烛阴:“关心则乱?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姜儿?” 烛阴愣了一下,随即伸手轻轻推开了白泽,全黑的瞳仁看着紧闭的宫门,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他来了。” 白泽闻言顺着烛阴的视线看了上去,只见城墙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容阴冷的男人。如果说烛阴给人的感觉是地府之中的煞人鬼魅,那么舜尧给人的感觉则如同九层地狱之下令人感到寒冷至极的毒蛇,无声无息的出现,最后将人缓缓拖至深渊之中…… “舜尧,把姜儿交出来,你在凡间做的错事我和烛阴会想办法保你周全。”白泽上前一步说道,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暗中开始凝聚力量。 舜尧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泽,眼神之中似是在怀念什么一般,半响只听他忽的叹息一声,看着白泽的眼神犹如那日见到无修一般轻蔑。 “保我周全?白泽啊白泽,你现在连重姜的安危都顾及不了,你还怎么保我周全?” 这话让白泽顿时哑口无言,舜尧的话说的没错,她尚且不是舜尧的对手,别说是保护舜尧的周全,现在他连重姜的安全都保护不了。 看到白泽沉默了下来,舜尧的视线缓缓又移到了烛阴的身上,眼神不知为何,倏地变得冰冷了起来,犹如人间的寒冬一般,冰冷的刺骨。 “灼照再如何强大,但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他想要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有些人,不是他能动的了的!”话说着,竟然没有一丝征兆就直接朝着烛阴一下袭了过去。 只见舜尧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剑,通红似火,和身上黑色的衣袍相映相称,黑红相间的颜色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朝着烛阴的命脉就刺了过去。 烛阴不甘示弱,在舜尧朝他袭过来的一瞬间,双手使出仙术,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将舜尧挡在了外面。此时白泽也猛然回过神来,单手出力,将护在两人身前的屏障加固了一些。 “倒是长进了些。”舜尧冷哼,将剑柄立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片刻间,天上布满了无以计数的长剑,泛着红色的光芒,齐齐朝着白泽他们刺了过去。这些剑都不是普通的剑,上面不仅凝聚了舜尧身上强大的妖力,更是附着了人间无数厉鬼的孤魂煞气,若是被刺中一剑,就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白泽和烛阴两人额头上开始渗出点点薄汗出来,他们仅仅是对抗这些舜尧幻化出来的长剑,都有一些吃力,更不用说直接和舜尧交手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合力设下的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晶体屏障护在他们的上空。而舜尧所幻化出来的那些长剑,一把一把,砰砰砰的砸在屏障上面,发出一阵兵戎相撞的声响。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屏障的上方开始出现一点一点轻微的裂痕,再这样下去,烛阴他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我们先走。”烛阴目光沉沉看着上方看上去气定神闲的舜尧,对着白泽低声说道。白泽闻言点头应下,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屏障之中。 两人消失的一瞬间,屏障也随之不见,无以计数的长剑噼里啪啦全部掉落在地,顷刻间,青石板的路面上留下阵阵黑气,徘徊不去…… 舜尧站在原地未动,看着方才白泽他们待过的地方,眼神愈来愈暗…… 白泽和烛阴两人飞身回到了客栈,那会儿两人都在支撑着,回到客栈的那一瞬间,两人口中都不同程度的流出了一些鲜血。 面容苍白似雪,周身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黑色烟雾,显然受了伤。 “方才舜尧那话什么意思?”然而回到客栈的那一刻,白泽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自己的伤势,直接厉声问道烛阴。 烛阴闭着眼盘腿坐在地上为自己疗伤,闻言也未曾睁开眼,直接回道:“挑拨离间。” 白泽闻言却是冷哼一声,一边为自己疗伤,一边紧紧的盯着烛阴,看了半响,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人面色终于逐渐好转起来。 “救重姜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舜尧数万年来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忽然这样,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们……” “不行,其他的事情可以暂缓,但救姜儿的事情刻不容缓。”烛阴的话,白泽当然明白。他现在谁也信不得,就算是烛阴,他也信不得。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阴谋,牵扯到了灼照上神,更牵扯到了姜儿。他不能让姜儿出什么事,就算倾其所有,也不能…… 烛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白泽半响,而后忽然起身走到了窗前,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灯火闪烁的皇宫说道:“就算你想救,现在我们也救不了……” 第二十八章:他会害了你 重姜被舜尧关在了那座废弃的宫殿里,除却地方差点儿,其他的倒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无比的逍遥自在。 也不知道舜尧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每日都会来她这里坐一会儿。但是偏偏什么也不说,带着一壶好酒就来了。 重姜也由最开始对舜尧莫名的惧怕,到现在能和他坐下对饮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给自己剥了一颗花生米扔进了口中,重姜不死心的问道一旁自斟自饮的舜尧:“我说这么多天了,你什么也不做,抓着我做什么?” 舜尧狭长的双眼瞥了重姜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 重姜闻言瘪了瘪嘴:“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话说着看着舜尧的眼珠子忽的转了转,而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娘是谁吗?我记得你把我捉来的那日,提到过我娘,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这回舜尧没说话,看向窗外的目光显得悠长而悠远。他给重姜的感觉是极为矛盾的,最开始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以前天界中那些小仙女们口中所说的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杀人不眨眼。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却又不觉得是那么回事。 舜尧走到窗边,宽大的袖袍之中滑落出了一个残缺的玉佩出来。那玉佩估摸着已经有些年份了,在润泽的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他将它拿在手中,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眸看着那玉佩半响,而后递给了重姜。 重姜接过玉佩,疑惑的看着舜尧。 “这是你娘当初遗留下来的东西,本来早就该给你,但是……” “但是什么?”重姜不解,追问道。 这一次,舜尧直接给了重姜一个白眼。她的孩子,模样长得自然和她极为相似的,偏偏这性子,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明明有些伤感的氛围,一下就被这个不懂情趣的小家伙给弄没了。 这样想着想着,舜尧竟然有些无奈的笑了出来。这一笑,让重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道:“哎哟喂,你竟然笑了,我还以为你只会板着一张脸吓人呢。”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面对现在的处境,指不定还怎么愁眉苦着脸。但偏生遇到重姜,知道舜尧不会伤害她,反而自来熟了起来,性子又和在九重天上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 舜尧被重姜的模样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满腹的惆怅顿时间便烟消云散开来。 “当初如若不是我身受重伤,现在将你抚养长大的也不会是白泽那小子。现在看来,他也的确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这话让重姜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虽然平日里她暗地没少抱怨白泽,但是自家的师父,不管自己怎么说都可以,别人就是不能说一个他的不好。 “我师父怎么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了,你看我好端端的长这么大,活的比谁都快活。” 舜尧轻哼了一声,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去听那些没用的东西。 “后几日如果你一直这般安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点的住处。白泽那里,你也别想着回去了,他那人,护不了你。” “这话什么意思?” “不止是白泽,烛阴我也劝你不要再想他,不然终归会把自己赔进去。不过,既然现在你在我这里,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舜尧的话没头没尾,重姜听的脑袋里一片浆糊。眼看着舜尧就要走,重姜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你把话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能和烛阴上神……” “他会害了你。”舜尧一下停住了脚步,漆黑的瞳仁无比认真的看着重姜,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 许是被舜尧的眼神给震慑住,重姜楞楞的看着舜尧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舜尧离开房中,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脑中一边浮现出方才舜尧所说的话,一边又回想起那一夜烛阴在明天宫的后花园里看着她满目柔情的眼神,两厢对撞,搅得她头都疼了起来。 她不觉得舜尧有什么骗她的必要,但也不觉得烛阴有害她的理由。她无父无母,在九重天上也只是一个闲散仙人,哪里会有值得让人肖想的地方。 看着方才舜尧离开的方向,重姜忽的惆怅了起来。舜尧把她一直关在这里不放,白泽和烛阴肯定会担心她。舜尧虽说不会伤害她,但是白泽他们却不一定。她不想因为她,让白泽和烛阴受伤。明明不想拖累他们,到头来还是做了他们的累赘。 重姜忍不住连连叹气,此时凡间已然入夜。硕大的明月悬挂在如墨盘般漆黑的夜空之中,投下姣姣月光,在幽暗的房中留下大片银色。忽的窗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不大,却足够让重姜听的明白。 重姜一个激灵,赶紧朝着窗边跑了过去。不过碍于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小心的没有再和门窗离得太近。 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些,露出了一个小缝,然后慢慢变大,最后窗外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立刻就出现在了重姜的眼前,眼珠子贼溜溜的感觉,和重姜大眼瞪着小眼。 “你是谁?”小孩儿率先开口说话,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的重姜差点快要把持不住上去蹂躏一番。 “你又是谁?”重姜不说话,但是既然这小孩儿能够突破舜尧的结界,定然不会是普通人。 “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那不行,你先问我的,告诉你我多不划算。”重姜说着,顺势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拿起舜尧未喝完的酒继续喝了起来。 那小孩儿闻言凝眉思索起来,似乎觉得重姜的话有几分道理,最后看了重姜半响然后才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我是父皇的孩子。” 这个回答差点没让重姜一口酒喷出来,不过看到小孩儿满脸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意思笑他,便回道:“我是白泽的徒弟,烛阴的小亲亲。” 第二十九章:弟弟 “小亲亲什么意思?”小孩儿满目疑惑,却故意板着一张脸。 重姜觉得有趣,起了逗弄小孩儿的心思,于是朝着小孩儿眨眨眼,解释道:“小亲亲就是小亲亲的意思,难道你不懂吗?”说着故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小孩儿。 小孩儿仿佛自尊心受挫,闻言瞪着眼,有些气鼓鼓的看着重姜,可是嘴巴张了张,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急得一张小脸都开始隐隐发红了起来。 重姜见好就收,小孩儿模样长得好,懵懵懂懂的模样更是讨人喜欢,她也舍不得让小孩儿伤心。于是朝着小孩儿伸出了手,说道:“进来让姐姐抱抱,姐姐就告诉你小亲亲什么意思。” “真的?”小孩儿怀疑的看着重姜,有些不相信她。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小孩儿闻言圆溜溜如同菩提一般明亮的眼珠子将重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噘了噘嘴,然后打开窗户,小小的身子有些费劲的爬了进来。 就在小孩儿进来的一瞬间,重姜手一伸直接将小孩儿捞在了怀里。 “放肆!快放开我!”显然小孩儿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立即就挣扎了起来。 重姜不放手,反而朝着小孩儿眉眼弯弯的嘿嘿笑了两声。她不似留云如画般精致的眉眼,但是偏生笑的时候极为好看,仿佛天地间万籁失色,眼中只能看见她明媚动人的笑颜。 小孩儿看的呆了一下,就趁着这么片刻的功夫,就见重姜吧唧一声,在小孩儿的软软嫩嫩的脸颊亲了一口。 “这就是小亲亲,懂了吗?” 小孩儿没有反应过来,仍旧呆呆的看着重姜。而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白白胖胖的小手抚摸着方才重姜亲过的地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怎么能亲我。”声若蚊呐,如若不是重姜抱着小孩儿还真听不清他到底讲的什么。 “害羞了?小孩儿怕什么,你模样长得这般乖巧,谁见了都想亲。”重姜轻轻捏了捏小孩儿的脸蛋,轻笑着说道。 小孩儿没说话,只是小脑袋忽然慢慢靠在了重姜的肩头上。 “父皇早就该让你留在这里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小孩儿嗫嚅道,显然不想多说。重姜看不见,也没放在心里,转而问道:“我都告诉你小亲亲是什么意思了,你告诉姐姐,你是谁?怎么能进这里来好不好?” 小孩儿没说话,忽然从重姜的怀里跳了出来,小小的脸蛋蹦的紧紧的,双手背在身后,活像个小大人。这样看着,总感觉像一个人…… “我是你弟弟。” “嗯?”重姜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小孩儿。然而这个模样却让小孩儿误解了,抓着重姜的手臂咬了一口,仿佛受辱般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重姜忍不住痛呼一声,想要追上去,人就已经没了。 弟弟?她没听错吧?什么时候钻出来一个弟弟?而且看年纪那么小,怎么都不应该。况且……她连娘都没有,哪里来的弟弟…… 重姜摇了摇头,不相信小孩儿的话。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怎么逃出去。本来还说这小孩儿能够不受舜尧的结界所阻,定然与舜尧有不小的关系,说不定可以从小孩儿那儿入手,逃脱出去。但是现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莫名的把小孩儿给惹恼了,以后能不能再见都说不一定。 看着手腕上清晰可见的牙印,重姜忍不住笑了出来。年纪不大,脾气脾气倒是不小。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弟弟,倒也有趣…… 入夜,皇城之中万籁寂寥。一盏一盏的宫灯高高悬挂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殿檐边上,远远望去,微黄的灯火在泼墨般漆黑的夜里如星光一般熠熠闪烁着。 几个月前的长风城,即使入夜,繁华热闹依旧不说,夜市更具有独特的风味,喧闹声不绝于耳。然而现在,街道静谧无声,人影几乎都看不见一个,一片荒凉之景。 舜尧坐在乾天门的楼顶上,仰头微眯着眼看着头顶的夜空。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了舜尧的身后。 “父皇。” 舜尧没动,只是问道身后的人:“见过你姐姐了?” “见过了,可她好像不喜欢我……”语气有些生气,但是更多的则是失落。 舜尧闻言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双眼看着某处,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不会的,她会喜欢你的……等到时机一到,你娘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你姐怎么会不喜欢你……” 身后的小孩儿闻言带着明显的喜色嗯了一声,然后并排坐在了舜尧的身边。坐下来的瞬间,小手朝着城下的某个方向弹指一挥,顷刻间出现了一个人来。 来人腰间别着一把泛着猩红之色的佩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闪烁着莹莹光芒的七彩华珠。身形修长高大,全身被黑色厚重的斗篷遮盖住,只能看见略显锋利的下巴和稍薄的双唇。 身形败露,那人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倒是上面的舜尧,率先开口说话了,语气之中是止不住的冷意。 “你终于还是来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忽然抬起了头,看向舜尧的方向。 “将那孩子放了,我饶你一命。”说话间雷鸣声起,不远处阵阵刺眼的闪电渐渐逼近。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心底无端一阵发寒。然而舜尧只是轻飘飘的瞥了天边一眼,就连一旁的小孩儿,都未曾有多大的反应,仿若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 “如若你还在,或许还能赢我。然而现在……能耐我和?” 话说着,舜尧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蓄力朝着那人攻去。他本身修为极好,现今三界几乎没有对手,此刻手下不留余力,下手几乎就想将人置于死地。如若真被打中,怕是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然而舜尧攻过来的一瞬间,那黑袍男子忽然消失不见,再一看,转眼已经移到了舜尧的身后! “父皇小心!” 第三十章:救出重姜 那黑袍男子出现在舜尧背后的一瞬间,那柄长剑朝着舜尧的的颈间就刺了过去。刃如霜雪,泛着冰冷的寒光,眼见着就要刺中舜尧,然而电光火石之间舜尧的两指便生生将剑给截了下来。 锋利的剑刃划过两指,猩红的血液顺着剑身缓缓往下滴落,下一刻,鲜血便被剑身吸食殆尽。舜尧狭长的双眼瞥了一眼那剑身,而后手中用力,将黑袍男子直接弹了出去。 那黑袍男子飞速的后退着,看着舜尧的双眼却平静的无一丝波澜。砰的一声,黑袍男子撞在街道一旁紧闭的房门上,结实的木门瞬间被撞得粉碎。 简单的交手,修为强弱一眼明了。然而谁都没有再进一步,不管是修为最强的舜尧,亦或者是看起来不如舜尧的黑袍男子。 “你会后悔的。”那黑袍男子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鲜血,冷静的说道。 舜尧冷哼一声,眼里不耐之色尽显:“后不后悔我心里自然清楚,谁都可以,但是重姜那丫头却不行,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早些换人为好。” 也不知那黑袍男子有没有在听,舜尧这话说完,那黑袍男子便消失在了原地。 舜尧看着黑袍男子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小孩儿这个时候走到了舜尧的身后,轻扯了一下舜尧的衣角,抿嘴说道:“父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到你娘醒来,到时候我们就带你姐姐离开……” 中元鬼节,夜半逢魔时刻,百鬼夜行。阴云半掩的明月高高悬挂在空中,不时的有黑色似人影一样的东西在半空中飘荡着。偶尔可见一点飘摇闪烁的一抹红色,仔细看过去,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小孩儿今夜再次出现在了重姜所在的宫殿之中,指尖轻点,原本熟睡的重姜瞬间呼吸更加悠长绵远起来。 小孩儿在重姜的床前静静地站了片刻,而后指尖放在重姜的的眉心轻轻一点。立时,孩童小指般大小的血珠便从重姜的眉心处出来。血珠被小孩儿收在掌心慢慢合拢,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殿外风声呼呼作响,不停的拍打着门窗,狂躁的犹如厉鬼号哭。小孩儿弯腰在重姜的唇角亲了亲,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下一次可不许不认我……”话落,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宫殿中消失的小孩儿出现在了乾天门的城墙之上,那里站着舜尧。不同于以往,今日舜尧和小孩儿身上都穿着似火般红衣。艳丽的颜色,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看见小孩儿出现,舜尧双手忽的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起来。狂风大作,空无一人的街道霎时间明亮起来。街头到街尾,忽然之间出现一个一个手提红色灯笼的人影。形似鬼魅,仔细一看,这些人影似乎都没有双脚一般,朝着舜尧他们的方向就飘了过来。原本寂静的街道这个时候开始响起来了一阵一阵的脚步声,随着人影越来越多,到最后脚步声也越来越响。 舜尧双眼紧闭,口中的动作越来越快,然后猛然间一下停止了动作,双眼一下睁开,原本漆黑的瞳仁此刻通红,犹如地狱里的罗刹鬼魅。 小孩儿这个时候缓缓伸出了手,一滴血珠赫然立在掌心之中。血珠慢慢升至半空之中,然后忽然散开来,顷刻间,原本井然有序的人影开始骚动起来,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喊…… 重姜是被人摇醒的,入眼便看见白泽紧缩的眉头和嘴角显眼的血迹。舜尧的结界极为厉害,要想突破它没有那么容易。白泽他们也是等了好几日才等到今天这个机会,而且光是打破这个结界,就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师父……”不知为何,重姜头晕的厉害,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白泽将重姜上下仔细瞧了个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将重姜打横抱起。 “我先送你回客栈,到时候无修送你回去,等为师和烛阴将舜尧的事情解决了就回来。”白泽的神色少有的这般严肃,重姜神思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闻言紧张的拉住白泽的衣袖。 “师父,我没事,那个人他并没有伤害过我……” “不仅是为你,也为了天下苍生,姜儿听话。”白泽知道重姜心软,但舜尧不得不除,今天晚上他也必须得去,不然到时候对天下黎民苍生都会是一种伤害,而且天界的援兵估摸着马上也快到了。 白泽的话让重姜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她知道白泽是对的,但是这么多天的相处,她真心觉得舜尧不坏,而且她总感觉舜尧做的那些事情都和她有关,再加上那个孩子…… 重姜心里叹息一声,将头靠在白泽的胸前不再言语。 白泽深深地看了重姜一眼,眼里复杂之色尽显,但却不再多言,抱着重姜去了客栈。 无修当初被舜尧伤的极为严重,现在也只是刚刚好了下床。但因为白泽的吩咐,早就已经候在了客栈,等着白泽和重姜。 客栈里静悄悄的,自从白泽他们那日暴露行踪以后,这家客栈里的所有人便消失不见。这么多天的时间,一直就只有白泽他们。 白泽很快将重姜送回了客栈,将她安置好之后,对着一旁的无修吩咐道:“待会儿天界的援兵一到就迅速带着姜儿回去,切莫有任何耽误。” “是。” 白泽最后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客栈,朝着舜尧他们所在的方向过去。 此时的长风城一片黑云笼罩,厉鬼号哭般凄厉的叫喊之声充斥在长风城的每个角落。那些黑影似乎在被什么挤压着一般,庞大的影群一点一点的缩小着。源源不断的法力正从舜尧的掌中朝着输送出来,凝聚在一点。这个时候,忽然一把长剑破风而来,朝着舜尧便袭了过去。随之而来的,还有白泽以及烛阴还有天界的援兵。 第三十一章:红衣女人 舜尧在白泽他们过来的一瞬间便眯起了双眼,不用多说什么,一直守在一旁的小孩儿就飞了出去,直接朝着白泽他们迎面而上。 也不知是天色太暗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小孩儿的身量比起之前来说显得要修长了许多,眉眼似乎也成熟了一点。朝着白泽他们迎上去的同时,一把银鞭忽然出现在手中,直接朝着白泽他们用力挥了过去。 “雀吟鞭!”白泽一边沉声说道,一边左右闪躲着。 那雀吟鞭是至阴至寒之物,曾在九层地狱里面由数以万计的孤魂怨鬼炼制而成,威力非凡。但是和一般武器不同的是,这雀吟鞭只有童男童女才可使用,成年男女若用了,反而会被雀吟鞭反噬。 小孩儿看起来虽然是孩童模样,但是修为和白泽他们却不相上下,绝非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修为。 烛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白泽的目光多了一丝沉重之色。不过好在只有小孩儿出手,白泽和烛阴虽然没办法完全立刻将他降服,但是他们两人联手将小孩儿打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白泽和烛阴与小孩儿在空中激烈的交手着,白泽那会儿救重姜的时候受了伤,这会儿和小孩儿交手有些费力,但是烛阴却不一样,他没有受伤,趁着白泽拖住小孩儿的空隙,提剑直接就朝着舜尧袭了过去。 然而舜尧似乎早就有所防备,在烛阴袭过去的一瞬间,腾出一只手,而后空中一划,一个巨大的结界将舜尧周围笼罩了起来。 烛阴见状,剑上凝聚法力,然后狠力刺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结界却未有任何的破损。这个时候,天界的援兵齐齐发力,一同朝着舜尧的那个结界袭去。 一时之间,整个长风城明亮如白昼,发出的巨大光柱,几乎让人睁不开双眼。天界的人与舜尧他们交手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那些压迫着的影群也越来越小,隐约看着似乎快成了一个人形…… 原本重姜跟着无修回天界,但是因为舜尧张开结界的那一刻,整个长风城也受到了影响,重姜的修为被禁锢,无修的伤势还没好,两人出不去,只能继续待在长风城里。 “要不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重姜抬眼看着窗外打的难舍难分的众人,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说道。 无修看着窗外的情形,眉间深锁,听见重姜的话下意识的就拒绝道:“不行,你现在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去了能有什么用。” “那我们在旁边看着总可以吧?难道你不担心师父吗?” 这回无修没说话,无修和白泽之间主仆情谊深厚,白泽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受了伤,此战对于白泽来说,凶多吉少。 看着无修心里动摇,重姜继续说道:“万一师父他……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乌鸦嘴!”无修立刻骂道,重姜没说话,如果换做之前她修为在,她现在早就溜走了,但是现在就像无修说的一样,她和凡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到处乱跑,到时候反而会惹麻烦。 “我们过去,但你必须在我身边。”沉默良久,无修沉沉说道。 重姜闻言连连点头,两人也没再多耽搁,朝着白泽他们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 重姜没想到她一过去,看到的就是小孩儿银鞭挥在了白泽的身上的场景。此刻的白泽已经伤痕累累,虽然小孩儿也受了伤,但是白泽的却要严重许多。 “师父!”重姜朝着白泽跑了过去,将摔在地上的白泽扶了起来。 “姐姐……”小孩儿看到重姜的一瞬间,便停止了动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重姜虽然喜欢小孩儿,但是到底只见过一面,哪里抵得上重姜和白泽数万年的师徒情谊。此刻闻言立即瞪了小孩儿一眼,然后紧张的看着快要陷入昏迷的白泽说道:“师父,师父快醒醒……” 白泽在重姜的呼唤之下慢慢清醒过来,瞧见重姜的瞬间瞳孔紧缩,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厉声骂道:“叫你和无修离开,怎么还在这里!” “师父你别生气……我……长风城出不去,舜尧的结界未破……”重姜回答的小心翼翼,生怕白泽生气牵动伤口。 白泽一听立即沉默了下来,不远处的小孩儿自从重姜出现之后就没再动作,看着重姜的神色也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白泽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眼中划过一抹沉思。 “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重姜瞪着小孩儿。 小孩儿看着重姜的模样仿佛受尽了委屈,刚想说什么,就听砰的一声,舜尧的结界被天界的援军和烛阴给破了。 白泽重姜还有小孩儿他们齐齐望向舜尧他们所在的方向,只见结界破除的同时,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形有些缥缈的人。细看之下,那人似乎是个女人,穿着和舜尧他们一样的红衣,而且不知是否是巧合,重姜今日穿的也是由宫女送来的红色衣裙。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女人的眉眼,和重姜极为相似,两个人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娘亲……”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孩儿的呼唤才让他们回过神来。结界一破,所有人都朝着舜尧齐齐袭去。 舜尧即使再厉害,但要想短时间解决这些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即使是所有人都朝着他攻来,但是舜尧给那个红衣女人却没有停止输送过法力。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烛阴当下就命人从另一边攻击舜尧,打算阻断这一切。 舜尧的结界被打破,自身已经受了一点伤,这一点伤本来对他的影响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烛阴他们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将其输送的法力给打破了。 舜尧双眼赤红,仰天长啸一声,然后只见烛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剑刺中了那个红衣女人。 第三十二章:强攻 剑刃刺破衣裳穿透血肉的声音让舜尧瞪大了双眼,而后释放出来的法力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震了出去。 烛阴收回了剑,在舜尧过来的瞬间飞身退到了重姜他们所在的地方。 红衣女子的身体缓缓下落着,舜尧将红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月词……”舜尧的双唇颤抖的不成样,那个俾倪众生的舜尧,此刻几乎像个孩子一样惊慌无措。 红衣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舜尧的时候,朝着他笑了笑,而后伸出手抚上了舜尧的脸。 “好久没见……”月词说着看了眼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眼中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几万年了,你该放下了。舜尧,听我的话,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想着我了……我……已经死了……” 舜尧一直摇着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不停的滑落。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舜尧,他只是一个痴情月词数万年的舜尧而已,倾其所有,他只希望月词能够活下去。 “沐生,还有重姜……他们都在,只要你活下去……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月词听见舜尧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姜儿那孩子……不知道我的存在,当初将她托付于白泽,现在想来应该过得很好,就不要再……”月词还想说什么,沐生就哭着跑了过来,跪在了她的身边。 “娘亲……”沐生哭的不成样,稚嫩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 月词看着沐生。眼中划过一抹疼惜,她伸手将沐生脸上的泪水拭去,柔声道:“生儿不哭,听娘的话,娘不在听你父皇的话,保护好你姐姐……” 白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明明他亲眼看着月词灰飞烟灭,为何现在却……回想起这些天来舜尧做的一切,除了重姜事情之外,一直都是为了复活月词? 白泽不自觉的朝着月词走了过去,重姜心中已经疑惑重重,看到月词那张和自己几乎快要一模一样的脸,此时也忍不住跟随着白泽一起走到了月词他们的面前。 “月词……” 白泽的呼唤让月词的目光看向了他,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月词的身体已经几近透明,张了张嘴,说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听见。但是白泽却明白了,一如当年月词离开,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重姜。这么多年,他一直信守承诺,将重姜平安抚养长大,这一次,他亦会好好照顾重姜,为月词,也为自己…… “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似乎满足了最后的心愿,月词已经没有了遗憾,双眼最后看向沐生和重姜,目光之中满是温柔眷恋,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深深地爱恋…… 如同袅袅轻烟,月词的身体随着夜里的秋风一同散去…… “娘!”沐生哭着大喊,然而月词已经走了…… 这样的场面,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舜尧如同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目光空洞呆呆的坐在地上。沐生跪在一旁,不停的流着眼泪,他们这个样子,和普通人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白泽满心复杂的看着他们,这一次,他终于相信舜尧的确不会伤害重姜了…… 烛阴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在月词灰飞烟灭之后,他提剑的手缓缓抬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舜尧他们的身上的时候,直接就朝着舜尧袭了过去。 舜尧准备了数万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他违背轮回,为的就是复活月词。然而这一切,都落空了。而且这一次失败,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没有人能知道舜尧此刻巨大的痛楚,所以当烛阴那一剑刺过来的时候,舜尧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备,扑哧一声,烛阴的剑直直的就刺透了舜尧的心口。烛阴的这一剑根本就没有留有什么余力,再加上仙器力量强大,本身他刺过来的时候就在剑上又倾注了法力,刺穿了舜尧的心口,这一次,舜尧凶多吉少。 鲜血自舜尧的胸口缓缓流下,他本就穿着红衣,刺眼的红色浸透了红衣,变得更加艳丽。 “父皇!”沐生回过神,一掌朝着烛阴劈了过去。白泽也回过神来,他虽然和月词是挚友,但是和舜尧他们却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一次舜尧为救月词,逆天而行,本就犯了错,他的任务也是将舜尧除去。所以沐生对着烛阴出手的一瞬间,白泽就拦住了他。 一般的鬼神,被烛阴的这一剑刺中几乎立刻就会灰飞烟灭,然而舜尧却仿佛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一般,只是在烛阴刺中他之后,回过了神来,再加上沐生的呼唤,没有片刻的犹豫,就朝烛阴袭去。 烛阴早已有了防备,而此时舜尧又受了重伤,所以对于舜尧的攻击对抗起来也不算困难。 此刻舜尧如同魔怔了一般,双眼目眦尽裂,袭向烛阴掌掌几乎可以令人毙命。起初烛阴还能抗衡一二,然而舜尧似乎存了与烛阴同归于尽的念头,根本就没有顾及自己的伤,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混乱不堪,白泽与沐生激烈的交手,烛阴和舜尧打的更是激烈万分。而那些天将见状,也朝着沐生和舜尧袭去。 重姜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是一想,头却疼的厉害。半空之中白泽与舜尧他们激烈的对抗着,虽然看上去此刻仍旧是舜尧他们占了上风,但是谁都知道,舜尧受了烛阴致命的一剑,他输,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果不其然,到后面,舜尧开始渐渐脱力,沐生也开始力不从心起来。烛阴他们见状,趁胜追击,又开始凌厉的攻向他们。舜尧开始受伤,眼见着烛阴又一剑快要刺中舜尧,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法力的重姜冲了过去,挡下了烛阴的这一剑,并且将自己的内丹吐了出来,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飞进了舜尧的口中…… 第三十三章:逃走 重姜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烛阴想要收手,然而还是来不及,这一剑就这样直接刺进了重姜的身上。 “快走……” 舜尧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重姜,那一眼蕴含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来不及看到最后的结果如何,便已经晕了过去。 重姜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昌庆宫,睁开眼便看见满脸颓废的白泽趴在她的床边。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想要抬手,最后只有指尖无力的动了一下。 这一动,白泽立刻就醒了过来。见到重姜醒来,立刻问道:“醒了?告诉师父哪里不舒服?!” “师姐,你醒了!”重姜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留云,和白泽一样,脸色的疲倦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很明显,重姜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过。 重姜虚弱的点点头:“师父,舜尧他们……” “他们逃走了。”谈到舜尧,白泽的脸色不是太好。他抚养重姜数万年的时间,唯一做过一件后悔的事情,就是将重姜带到了凡间。本来重姜的这一生,安安稳稳的在九重天上做个闲散神仙就够了。然而现在,在长风城让舜尧逃走,已经犯下了足够剔除仙籍的大罪。 重姜闻言放下心来,也不枉她为舜尧挡下这一剑。 “姜儿,你告诉师父,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重姜闻言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做,只知道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仅为舜尧挡下了那一剑,连自己的内丹都给了他…… “如果不想说什么就别说了,先好好养伤。”白泽静默的看着重姜半响,最后低声说道。说完替重姜拢了拢被角,便起身离开了。 留云在重姜和白泽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什么,等到白泽离开这才走到了重姜的床前。 “师姐……把药喝了吧,别凉了。”留云手上端着药碗,在床边坐了下来。他面容疲惫,目光之中是遮掩不住的忧色。 重姜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过留云,在凡间的日子明明不多,但是却像是过了好久一般,回到天界,再看到留云,恍如隔世。 “这几天没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了……” 留云摇摇头,他以前虽然话不多,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格外的沉默。重姜话说完,他便一勺一勺的开始给重姜喂药。 “师姐……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一碗药喝完,留云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对不起……”重姜脑子里兜兜转转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蹦出这么一句来。她的确心里不太好受,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也不会后悔。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能猜到那个红衣女子定然与她有着不小的联系…… 留云离开没多久瑶姬就来了,一向漠然的精致面容看到重姜醒了过来眼眶竟然微微有些发红。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第一次看见瑶姬这个模样,还是因为自己,厚脸皮的重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知道笑,差点都死了,如若不是白泽上神和烛阴上神拼命救你,指不定你现在到地府的哪个疙瘩去了。”瑶姬一边说着,一边瞪了她一眼。 “烛阴上神?他……难道不生我的气吗?”重姜问的小心翼翼,她喜欢烛阴,但是这一次,的确是她做的不对,现在听到瑶姬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多了分窃喜。 瞧着重姜的模样,瑶姬看向她的目光一下变得复杂难言起来,她的确不希望重姜和烛阴上神在一起,但这一次,烛阴上神为了救重姜,不知道耗费了自己多少年的修为……这样的做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如果说烛阴真的对重姜没什么感情的话,现在看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心中一时之间纠结无比,然而看着重姜期盼的目光,最后还是缓缓点点头,说道:“烛阴上神应该并未生你的气,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经常来天界探望。你也知道,钟山离天界有多远。再加上……这次他耗费了这么多的修为来救你……” 重姜闻言立即喜笑颜开,拉着瑶姬的衣袖说道:“原来烛阴上神这么喜欢我。” “瞧你嘚瑟的。” “我这不高兴嘛,你不知道,当时我晕过去之前就在想到时候怎么和烛阴上神认错,现在这样,怎么能不高兴。” 重姜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特别能感染到周围的人,本来瑶姬因为重姜的事情而忧心忡忡,此刻看到她笑的如此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瑶姬却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和重姜闲聊了几句关于烛阴上神的事情以后,就对重姜正色道:“等你伤好之后,天帝就会对你这次所犯下的错进行处罚……你听我的话,到时候主动承认错误,到时候再有我还有白泽和烛阴上神为你求情,一定会减免对你的处罚。” 瑶姬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格外的严肃,重姜心里也清楚这一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但是……如果天帝特别生气的话,你们为我求情会不会受到牵连?” 瑶姬轻轻拍了拍重姜的手背:“不会的,我是天帝最宠爱的女儿,烛阴和白泽上神地位又尊崇无比,就算天帝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对我们撒。” “我这算不算是抱大腿了?”重姜闻言沉默半响,而后忽然展颜一笑说道。 “你说呢?行了不和你多说了,烛阴上神来了。”瑶姬说着双眼看向了殿门口,果不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烛阴已经来到了殿外,正抬脚走进来。 瑶姬没再和重姜多说,向烛阴行了礼便离开了。烛阴走了过来,依旧穿着一袭黑衣,面上神色不苟言笑,带着令人有些害怕的冷漠疏离。 重姜看见烛阴朝着她走过来的一瞬间,一颗心跳的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边蹦出来,等到烛阴走到床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烛烛……烛阴上神……” 第三十四章:请罪 烛阴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在一旁坐了下来:“感觉怎么样了?” 重姜没想过烛阴会来,此刻听到他问自己,忙说道:“我我没事了。。。“ 烛阴话不多,但是对待重姜的时候却较之其他人来说柔和许多,闻言,起身走到了重姜的身边,伸手给重姜渡了一些修为。 “你现在修为全无,过段时间等你伤好了,天帝定然会追究此次你所犯下的罪责,有我和白泽求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每日我给来给你渡些修为,到时候也能抵受一二,不会受太多的苦。“烛阴的语气温和了许多,重姜的心里更是觉得满足和幸福。 重姜这人对自己的心思最不会掩饰,高兴和伤心的总是能让人别人一眼就看穿。她喜欢烛阴,别说烛阴现在对她这么好,就算只是对她笑笑,她就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烛阴看着重姜如此开心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眼眸划过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重姜的伤势严重,现在醒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本来她当初犯下那样的错,即使身受重伤,也应该被关在天牢里,但是因为天界众仙求情,所以天帝才让她暂时回到昌庆宫修养疗伤,等到她伤势痊愈之后再来定罪。 重姜在天界的人缘当真不错,养伤的这段日子几乎天天都有人来探望。如若不是白泽害怕人多了打扰到她的修养拒绝访客,估摸着昌庆宫的门槛都得让人给踩破了。 养了小段时日的伤,这段时间,烛阴每日来给她渡修为,留云又几乎日日不离的照顾她,一月下来,面色比起以前甚至还好了一些。留云看着她喝完自己熬的补汤,眉间染上了一抹忧色,只听他说道:“师姐万事小心。” 待会儿,她便要去明天宫了,也就是她接受处罚的时候。众人心里都明白,重姜这一次,怕有的受了。 重姜穿戴好之后便去了昌庆宫的主殿,白泽正在那里等她…… 白泽远远看见重姜走了过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好了不少,面色看上去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没了内丹,再怎么调养,也终究回不到之前…… “师父。” 白泽点点头:“走吧。” 随后师徒两人便朝着明天宫走去,自从那日之后,重姜心里憋了好多的话想要问白泽,但是因为这段时间烛阴一直都在,重姜没什么机会。今日两个人独处,她的心就不由得痒了起来。 “那个师父……” “嗯?”白泽低头看她,面上神色极为平静,少了以往风流不正经。 重姜瞧着白泽这模样,又回想起那日白泽反常的样子,一时之间便有些犹豫起来。 “有什么话直说。” “师父……上次在凡间的时候,那个红衣女子,和我是什么关系?” 白泽的脚步一顿,随即说道:“没什么,问这个做什么?” 白泽面上无甚表情,但是眉间却微微轻蹙了起来,以前他说话重姜都信,但是这一次,本能的觉得白泽是在骗她。 “可是师父,如果我和那个红衣女子没有关系,那为什么我们的模样如此相像?而且最后的时候,师父对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重姜几乎将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部抖了出来,却没怎么注意白泽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这一次,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白泽半响没有说话,脸色沉沉的看着重姜。 “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对你有好处。” “可是师父,如果换做是你,你难道愿意被人瞒着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任这件事换做谁,都愿意做个傻瓜被蒙在鼓里。但是角度不一样,白泽亲手将重姜养大,亦师亦父的人,他希望重姜好,这辈子都幸福无忧。舜尧的事情,本来就已经让天帝有所怀疑,如果重姜知道方面事情的真相。依照她的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天帝还在等我们,走吧,别耽搁了。”话落,便抬脚离开了。 重姜看着白泽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又跟了上去。 走进明天宫的主殿,入眼便看见天帝天后坐在上座,两边站着瑶姬,烛阴上神,还有九重天上许多位高权重的上仙。气氛有些沉重,在重姜他们到来之后,更是沉了几许。 重姜见状,微垂着头,老实的跟在白泽身后走了过去。 重姜身上带着罪,行礼过后便跪在了地上。和昌庆宫不同,明天宫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跪在上面也不会觉得膝盖疼。她低着头,看着地毯上面繁复的花纹,等着天帝的宣判。 “重姜上仙在长风城助那妖兽逃走,犯下弥天大错,现在可有什么要说的?” “重姜无话……” “父皇,重姜她一时鬼迷心窍,也不是故意的,念在初犯就绕过她这一次吧。”重姜刚要认罪,瑶姬就站了出来,瞪了她一眼,随即对天帝说道。 重姜以往赌遍这九重天,就连天帝也和她赌过不少次,其实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如果重姜只是犯错,他还不会专门等到重姜伤好之后再来定罪,直接弄个比较轻微些的处罚就够了。但是偏偏,这一次涉及到了舜尧,还有当初已经死掉的月词……那么事情就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了…… “重姜上仙的事情,朕心中自有定夺。”天帝对瑶姬说道,话说完又接着对重姜说道:“重姜上仙可和那妖兽,以及同伙私下可认识?” 重姜摇了摇头,这一次她说的是实话,眼里也一片清明。天帝看着她,随后慢慢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既然不认识,那为何要助他逃走?” 重姜没说话,她自己都答不上缘由,又怎么给天帝说?脑中思来想去,寻思着胡编乱造个理由给天帝糊弄过去逃过这一劫,然而偏偏这脑袋瓜这个时候仿佛失灵了般,一片空白,真是急死人! 第三十五章:关系 “当初姜儿被舜尧掳走,想来那个时候被控制才会有那般举动,还望天帝明察。”白泽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显然是在为重姜求情。 “白泽上神说的没错,当初我也在场,重姜上仙的确是被掳了去……”烛阴随即也说道,现今仅存的几位上神当中,又数他和烛阴的身份更为尊贵。既然他和烛阴都这样说,天帝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们也不是空口说话,既然当初要重姜养好伤再过来,定然是派人查了以后才这样做的。 沉吟片刻,最后天帝缓缓开口:“既然事情的真相如此,又念及重姜上仙初犯,就从轻处理……” 天帝最后没有给重姜太大的处罚,只是让降了她的品级,罚她戒训十日。 其实降了品级倒是没什么,就是戒训对于现在的重姜来说有点困难。戒训要受十道天雷,重姜若是内丹还在,这十道天雷对于她来说,受完之后也顶多受个不算太严重的伤而已,要不了命。但是重姜没了内丹的这件事,除了白泽他们几个极少数的人知道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重姜没了这内丹,遭受这十道天雷,只会凶多吉少。 但是谁都没有再为重姜求情,特别是白泽。这十道天雷,他替重姜受就是了,如果为重姜继续求情,天帝知道重姜的内丹不在,其他尘封的往事如果再被挖出来,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十道天雷这么简单了。 “别怕,这雷刑师父替你受。”白泽说完,对着天帝又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姜儿犯此大罪,与我脱不了干系,这十道雷刑,就由我来替姜儿承受。” “白泽上神这可不行,朕知道你爱徒心切,但是十道雷刑对于重姜上仙来说却算不得什么,这一次,如果你替她受了,要朕如何向天界的其他上神上仙做交代?又如何对得起供奉我们的凡间子民?”天帝的话说的在情在理,让其他的人根本就无法反驳。 烛阴站在一旁,漆黑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帝话说完,他又站了出来,拱手对天帝说道:“重姜上仙重伤尚未痊愈,十道雷刑对她来说的确重了些。我愿意替重姜上仙受五道雷刑,剩下的五道重姜上仙也能受得住,天帝对众仙也有个交代。” 烛阴一般鲜少插手天界的事情,现在突然为重姜出声一次两次,别说天帝,在场的其他人都很是惊讶。 重姜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就在于天帝怎么想。此刻天帝看到烛阴如此,不由得好奇的挑起了眉:“朕记得烛阴上神长居钟山,和重姜上仙以前并不相识,现在如此为重姜上仙求情,可是有什么缘由?” 这样的话,让重姜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八卦味道,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烛阴,只见他面色如常,对于天帝的话并未有丝毫的波动。 在重姜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可以将烛阴略显锋利的侧颜看的一清二楚。其实烛阴远没有白泽和留云他们长得俊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日钟山见过一次,烛阴在自己脸颊边上印下的那个吻,就一直令她念念不忘…… “天帝应该知道我和白泽上神私交不错,重姜上仙作为白泽上神的爱徒,为她求情也是应该的。”烛阴的话说的不疾不徐,滴水不漏。其实这样说是最好的,如果突然说他和重姜两人私下有什么,反而会将重姜的名声败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只可惜,天帝在位多年,有些事情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烛阴的话越是听起来什么都没有,他就越是不相信。 “朕记得重姜上仙尚未嫁娶,烛阴上神这么多年也孤身一人,郎才女貌,看着倒是十分相配。”天帝话说完,看着烛阴笑了笑,问道:“烛阴上神怎么看?” 不知为何,烛阴忽的看向了重姜,黝黑深沉的眼眸和重姜清亮的双眼直直对上。重姜对烛阴笑了笑,明明是挨罚的那个,这个时候也亏她笑的出来。 然而更加难得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烛阴,嘴角这时也微微上扬了些。 他们这个模样,摆明了就是郎有心妾有意,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要说没什么,谁会相信。 白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怎么会不知道重姜心仪烛阴。一个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另一个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在此之前,他并不反对两人在一起。但是长风城的时候,他没有忘记烛阴对重姜的态度。 其实连他都有些不明白,烛阴到底喜不喜欢重姜。如果说不喜欢,那么为什么要耗费自己的修为为重姜疗伤。可是如果喜欢,当初重姜被舜尧带走,为何又那般的不在乎? “毕竟人生大事,这件事以后再详谈,现在天帝还是早些决定对姜儿这孩子的处罚吧。” 白泽一出口,天帝在这件事情上面也不便多说,便依照烛阴的话,他和重姜每人五道雷刑。 离开了明天宫,重姜和烛阴便被人带着去行刑了。 这九重天上四季如春,入眼满是洁白如雪的云朵飘散在半空中。大片大片的,极为好看。放眼望去整个天界,入眼皆是一片美景。然而在天界,锁仙台却独独不同。 重姜他们到了锁仙台,和外边的明亮白净不同。锁仙台这个地方,放眼望去,满是阴沉之景。仿佛是打翻了的砚台一般,暗的厉害。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分电闪雷鸣之声,更是衬的锁仙台森然可怖。 锁仙台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愿意来。先不说这里死了多少神仙,就说这锁仙台有多危险。在锁仙台的尽头,有一万丈深渊,深渊底下是无数的孤魂怨鬼。和地府中的那些鬼魂不同,他们被压制在锁仙台下,身上所带阴魂煞气,即使是白泽他们这样修为强大的上神,也不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出来。数万年前曾有一上仙失足落了下去,三魂七魄被下面的孤魂怨鬼生生给撕咬殆尽,下场惨不忍睹…… 第三十六章:锁仙台 重姜远远看见锁仙台下缭绕的黑色煞气,喉间不受控制的紧张的动了动。来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些害怕了起来。重姜的身子不自觉的朝着烛阴身边靠了靠,这才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起来。 仿佛感受到重姜的害怕一般,烛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干燥的掌心,犹如灵丹妙药一般,让重姜顿时就不觉得害怕了。她回握住烛阴的手,朝着他笑着说道:“我不怕。” 烛阴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两人便要朝着行刑的地方走去。然而这个时候白泽却忽然叫住了她。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将一个东西交给了她。 “这是你师弟给你的,他身份不便,不能亲自过来。” “护心镜!”重姜惊讶的看着白泽,这是她当初在太上老儿那儿赢来送给留云的。留云毕竟和她不同,不会仙术就算了,更没有什么法器傍身,所以她才故意从太上老儿那儿弄来护心镜。这护心镜对于现在的重姜来说,十分重要。即使这么多天以来烛阴一直为她渡送修为,但是没了内丹,就好比没了容器一样,再多的修为,作用也不大。然而有了护心镜就不一样了,至少这五道天雷,不会让重姜受到什么伤害。只不过,这护心镜只能用一次,这一次用了,以后就用不了了。 重姜心里有些犹豫,护心镜的作用可以更大,用在她这里,总感觉有些浪费了…… 仿佛看出重姜心中所想的一般,白泽拿出折扇来,轻轻敲了重姜的脑门一下,这段时间头次露出了以前那样的笑容:“你师弟给了你就拿着,以后为师再补你一个还给他就是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护心镜在你身上,为师也放心一点。”或许是因为重姜终于不用再受什么伤,白泽心里放心了很多,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有了护心镜,这五道雷刑对于重姜来说很快便过去,几乎可以说一点儿伤都没受到。而对于烛阴来说,五道雷刑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而已。 重姜先受得刑,烛阴在后。烛阴受完刑之后,重姜立刻就跑到了他的身边,紧张的看着他问道:“疼吗?有没有哪里有事?” 烛阴摇摇头,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丝微笑:“我没事,放心吧。” 这里不是昌庆宫,也不是凡间,就算两人再如何情投意合,眼下重姜未出嫁,多少都得注意一些。白泽捂嘴轻咳一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说着便拉着重姜离开了。 重姜满眼忧色恋恋不舍的看着烛阴,想要挣脱白泽的手,奈何白泽力气太大,根本就挣脱不得。直到被白泽脱去了好远,快到昌庆宫的时候,白泽才放开了她。 “师父!你做什么呢!” 白泽简直要被重姜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弄得头都要炸了,连忙打开折扇来连连扇了好几下,然后指着重姜说道:“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现在和烛阴尚未婚假,不注意注意些,以后这九重天上的众仙怎么看你!” “可是师父,我不在乎,我喜欢他。” “你啊你啊,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师父在乎。我要你风风光光嫁人,不是受人指指点点的嫁人。”白泽自己其实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些虚名,但是放在重姜的身上却不一样。他想要给重姜最好的,不管什么都是最好的。放眼整个天界,其实烛阴算不得最好最适合重姜,如果不是因为重姜喜欢,他根本就不会让重姜和他在一起。 白泽对她的好,重姜怎么会看不出来,听了白泽的话,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昌庆宫外有一棵杏花树,天界一年四季如春,这棵杏花树常年杏花开满枝头,满树的杏花,洁白的颜色,带着些粉嫩,。风一吹过,带着淡淡的清香的花瓣儿飘洒下来,十分好看。 白泽看着满树的杏花,缓缓开口道:“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爬树,偏偏个子小,爬不上去,不过摔下来却没哭过,倒是嚷嚷着要把树砍了,到你长大,我们昌庆宫的宫门前就只剩下这一颗杏花树了。”白泽说着,似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一般,唇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那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唉……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白泽看着虽然和凡间的那些青年才俊差不多大,但到底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神了。只不过以往他自诩风流,从来不会感怀往事,现在这样倒是少见。 重姜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师父你……” “过两日为师会找烛阴谈谈,如果可以,就把你两的婚事给定下来。” 白泽的话让重姜惊喜的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师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说你是昌庆宫的人都丢为师的脸。”白泽抚额无语,不过看着重姜喜笑颜开的模样,他也不自觉的高兴起来。重姜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但是这么多年抚养她长大,早就视为己出。他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人,不管她有什么愿望,他都会为她实现…… “师父你最好了!”重姜高兴的不得了,抱住了白泽,小小的脸蛋儿满是喜悦。亮晶晶的眼眸比那满天繁星都还要来璀璨,看上去美极了。 白泽无奈的摇摇头,看着重姜的眼神充满了宠溺。 重姜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还没到,远远的就看见留云站在那里。他今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袍,头发用丝带束起,俊秀无双。真像凡间的人们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师弟!”留云背对着重姜站在那里,所以并没有看见她已经回来了。重姜踮起脚尖,悄悄咪咪的走到了留云的身后,啪的一下,拍了留云的肩膀,打算吓唬一下留云。 “师姐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赐婚 留云眼眸带着一丝柔色看着重姜,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重姜的干扰。他不动声色的仔细将重姜看了看,似乎确认重姜并没有什么事这才说道:“我做了杏花酪放在了师姐的寝殿里,待会儿师姐尝尝如何,要是觉得不错,以后再做给你。” “杏花酪!”重姜惊喜的看着留云,为什么当初昌庆宫外还留着那棵杏花树,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喜欢吃杏花酪,就地取材方便嘛。不过昌庆宫以前的厨娘出事了,换了现在的厨子,做的杏花酪没了以前的味道,她渐渐吃的就少了。不过心里始终记挂着当年的味道,现在突然听到留云这么说,她心里期待极了。 拍了拍留云的肩膀,重姜笑眯眯的对他说道:“那师弟我先进去吃杏花酪了,多谢啦。”说完转身就要进去,然而双脚刚刚踏进门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又扭头对留云说道:“对了,护心镜的事情多谢啦,不过师父说到时候会给我一个更好的法器,这一次师弟你可捡到宝了。” 留云看着重姜弯弯的眉眼,唇角勾了勾,语气平淡却十分温和的说道:“这个无所谓,只要师姐没事就好了。” 简直不要太会说话,模样长得也极为俊俏,性子也温和,又有一手的好厨艺,留云现在在重姜的眼里简直完美。忽然想到瑶姬,原本还在担心留云的身份会和瑶姬不搭,但是现在看来,身份地位什么的简直就是浮云。 重姜意味深长的朝着留云挤了挤眼,然后便回了自己的寝殿,享受她的杏花酪去了。 天界似乎还是和以往一样,看着平静安宁。但是这一次,似乎又有什么在悄悄改变着…… 白泽闭着眼坐在天池旁的大树上,手执折扇轻晃着。他本就是风流之人,之前因为重姜的原因和以往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同。然而有些事情表面上一过,他也该恢复‘正常’了。 烛阴在半柱香的时间后来到了这里,这个地方,正是当初他与白泽相识之地。今日白泽突然约他于此相见,其实他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你来了。”白泽一下睁开眼,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比起女子来,更是勾人心神。 烛阴淡淡的嗯了一声,面上神色未变。不管什么时候,发生再大的事情,他始终都是那样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仿佛这三界之中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一般。 白泽定定的看了烛阴半响,一直只字未发,而烛阴也未说一字,任由白泽这样打量着他。 “你对姜儿可否真心?”半响,白泽直直的看着烛阴的双眼问道,那双桃花眼也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愿意娶她。” “我问的是你心里有没有姜儿,烛阴,你我相交一场,你应该明白姜儿在我心中的地位。”话说到此,白泽的语气已经沉了下来,因为他已经预感到,烛阴对重姜的感情可能没有重姜所想的那般纯粹…… 烛阴没说话,只见他目光忽然放远。眺望过去,远远地可以忘记昌庆宫外的那颗长满了杏花的树。重姜喜欢吃杏花酪,自然也喜欢杏花。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重姜她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在某些方面白泽却将她教导的极好。自己的弱点,不论是谁,都尽量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所以,除了重姜身边最亲近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喜欢杏花的事情。然而此刻,烛阴说了一句话,就让白泽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变得深沉起来。 “我真弄不懂你,如果你心里有姜儿,为什么连喜欢她都说不出口。可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连她喜欢杏花都知道。烛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烛阴这回看向了白泽,他瞳仁全黑,面上总是不苟言笑,很多时候这样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让人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然而此刻他面前的人是白泽,自然不可能会怕他。 “只要她在,我就会对她好。”烛阴的话很轻,似乎又带着些其他的什么无法言説的情绪在其中。然而白泽作为一个局外人,很多事情根本不会明白。他定定的看了烛阴半响,最后倏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罢了,有你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烛阴最后去天帝那儿,让天帝给他和重姜赐的婚。烛阴最为现今天界当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上神,现在忽然请求天帝赐婚。一时之间,整个九重天上都炸开了锅。如果说当初最不可能和烛阴在一起的神仙,非重姜莫属。两人性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看怎么不搭。然而就是这样,两人竟然就要成婚了!这传出去,怕是没有人不惊讶的。 瑶姬皱眉看着地上向她报信的小仙女,姣好的面容此刻几乎快要紧拧在了一起。只见她轻轻挥了挥手,对着下方的人说道:“你先退下吧。” “是……” 瑶姬后退几步,坐在了座椅上。天帝寿诞上,她所预测到的一切,似乎正一点一点的在变成现实。当初,重姜下凡出了意外,她还侥幸可能是自己当初算错了。可是现在,她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还错的离谱。 她是希望重姜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幸福。但是比起重姜的命来,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瑶姬目光陡然变得坚定起来,她唤来了伺候的小仙女,换了一身衣裳,就带人朝着昌庆宫走去…… 第三十八章:欲言又止 瑶姬生性冷淡,鲜少有过失态的时候。然而这一次,任谁都看得出来。瑶姬,怕是急了。只见瑶姬打扮穿着依旧端庄得体,然而步履匆匆,眉间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忧色。期间碰到过不少的仙童仙女,瞧见瑶姬的模样,都有一些惊讶。然而看到瑶姬朝着昌庆宫的方向,眼中又出现一丝了然。瑶姬和重姜的关系好,谁都知道。瑶姬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态,也都是因为重姜。现在瑶姬这模样,也便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主上,您慢些,小心别摔着了。”瑶姬身后的侍女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看着瑶姬的模样,担忧的说道。 “无事,我先走,你们慢慢跟上。”瑶姬说着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然而方才和侍女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前面,转头的一瞬间就直接撞到了来人。 “主上小心!” 瑶姬身后的侍女喊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瑶姬已经重重的撞上了来人。瑶姬踉跄几步,被前面的人抓住了手臂,才险些没有倒在地上。 “没事吧?”来人的声音温和清淡,不是留云又是谁。 瑶姬摇摇头:“我没事,方才是我莽撞了,对不住了。” “没事,瑶姬上仙小心些为好,免得下次受伤了。” “嗯……”瑶姬现在满心想的都是重姜的事情,她的确对留云有意。但是当初预知的那些……不管如何,眼下都是重姜最重要。 瑶姬也不再和留云多说,匆匆道了谢,便离开了。留云站在原处,波澜不惊的面容面对着瑶姬离开的方向站了许久,直到瑶姬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才离开…… 和以往不同,瑶姬到达昌庆宫的时候昌庆宫外显得格外的热闹。宫外除了许多看热闹的神仙们,门外还站了许多的钟山的人。她没去过钟山,但是谁都知道,钟山的人,几乎人人一身黑衣,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森然鬼气,除了钟山的人之外,再去其他。 瑶姬看着这一切,心下猛地一沉。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朝着昌庆宫内走了进去。因为是昌庆宫的常客的缘故,瑶姬直接就进去了。昌庆宫的人少,钟山的人似乎都在外面,整个昌庆宫看起来还是和平日里一样安静。 瑶姬放轻了脚步,朝着重姜的寝殿走了进去。因为顾忌到烛阴的缘故,瑶姬站在殿门门小心的朝着里面看了看,确认只有重姜一人,这才走了进去。 重姜正在修剪南洋杉的枝叶,这是烛阴方才送来的。这大多数的南洋杉体积巨大,只适合栽种在土壤肥沃丰盛的地方。然而烛阴送来的这一盆,却比起一般的南洋杉来说小的许多,而且枝繁叶茂,片片枝叶都旅游光滑,十分的漂亮。她很喜欢,再加上某些原因,这心里简直高兴的都快要跳了起来。不过她都要嫁人了,就像师父说,不能再莽莽撞撞,所以这会儿就修剪修剪这南洋杉。 “重姜……” 瑶姬站在重姜的身后,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将重姜的模样看的一清二楚。一直以来,重姜都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丫头。几乎没有见她有过什么烦恼,平日里也总是笑嘻嘻的模样。然而像现在这样高兴,却是头一次。她的眉眼之中,带着似乎怎么也掩藏不了的幸福。仿佛那二月天里的暖阳,让人心都觉得暖了起来。如果可以,瑶姬真的不想破坏掉这一切,然而……她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重姜一步一步的踏上她所算出的一切…… “瑶姬!你怎么来了!”重姜转身看向瑶姬,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像是微光一般,迷人的厉害。 瑶姬看向重姜的眼神欲言又止,明明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将一切都告诉她,就算损耗自己的修为,遭受天谴,她也愿意。但是看着重姜幸福溢于言表的模样,喉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瑶姬,你……怎么了?”重姜性子糙,然而还是看出了瑶姬的不对劲。 “重姜你……真的要和烛阴上神成亲吗?” 重姜点点头,看着瑶姬满脸复杂之色的模样,小心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重姜……你不能和烛阴上神成亲,他对你……” “瑶姬上神来了。”不知何时烛阴进来了殿中,幽黑的眼眸似乎带着一丝若有似乎的深意看着瑶姬说道。不同于以往,这一次烛阴身上穿着的黑袍,隐约之中似乎掺杂着一些深红,他今日向天帝请求赐婚,这样穿,倒也符合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只见他的手中端着一叠精致的点心,和九重天上他们常吃的不同,似乎是他们钟山特有的。 瑶姬的话陡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脸色一下变得冷冽起来。 “烛阴上神来了多久了?” “一直都在这里呢,这盘点心是上神从钟山特意带过来的,据说味道特别好,我们尝尝?”重姜一下就跑到了烛阴的身边,说话的时候抬头看着他,目光之中的依恋,任谁也看的出来。 瑶姬看着重姜,心念电转之中,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她对着重姜笑了笑,说道:“就不吃了,知道你是个小吃货,自己留着吃吧。我今天来……也是听到你和烛阴上神的喜事,过来看看你。” “没事,反正以后想吃都会有的。”话语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瑶姬看的心里泛苦,感觉脸上的笑意几乎快要遮掩不住:“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说完,又看向烛阴,语气沉了几分:“那小仙先告辞了。” 烛阴点点头,也没有挽留,便让瑶姬离开了。 重姜站在门口望了望,忍不住问道烛阴:“瑶姬她……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 “别多想了,你和她向来要好,现在忽然要成亲了,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舍。”烛阴淡然开口,但说的话却的确有道理。重姜点点头,顿时茅塞顿开,也不再纠结,开心的吃起了烛阴给她带的点心起来。 第三十九章:瑶姬被掳 瑶姬面上毫无异色,看上去极为镇定的走出了昌庆宫。旁儿的人都觉得她和往日无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幸好那个时候自己犹豫了一番,不然怕是烛阴就全部听到了。到时候打草惊蛇,事情反而难办了起来。不过那会儿……她的那句话,八成烛阴已经听见。就算他不知道她说那话的原因,但心里对自己也肯定会有所提防,甚至她与重姜再见面,也可能会受到阻挠…… 瑶姬站在杏花树下,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半响,而后下定决心般,看了一眼昌庆宫雄伟的大门,便起步离开了。 烛阴在昌庆宫待了没一会儿便离开了,今日他来昌庆宫,主要目的是告诉重姜天帝赐婚的事情,还有就是过礼。天界成婚比起凡间来说,礼制各方面都还要来的纷繁复杂。事情办完了,他便回了钟山。 钟山从外看一年四季黑雾弥漫,山脚下方圆百里都寸草不生,乃为极荒之地。即使进了钟山,就像当初重姜他们来的时候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比起阴森恐怖的九层地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烛阴回到钟山,陶鹤远远地就迎了上来,似是小儿般的童颜犹如一潭死水,只见他弯腰躬身恭敬的对烛阴说道:“主上,那位大人来了,正在主殿等您。” 烛阴闻言眉间不易察觉的轻皱了一下,下一刻又恢复原样,他轻嗯了一声,对着陶鹤吩咐道:“你在殿外守着。” “是……” 钟山的宫殿周围树荫林立,郁郁葱葱的大树数不胜数,奇花异草也种类繁多,看上去倒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感觉,和钟山脚下的景色完全不同。然而走近主殿之中,似乎又回到了钟山的脚下。 吱呀一声,烛阴打开了主殿的殿门。几乎漆黑阴暗的大殿照进一丝光亮,然而烛阴双脚踏进去,下一刻,殿外的陶鹤便将殿门给关上了。烛阴步伐稳健朝着里面走去,不远处,只见一人背对着负手立于主殿中央。殿中光线太暗,那人腰间的佩剑泛着一丝丝红光,在幽黑的大殿之中格外的显眼。 烛阴在离那人的不远之处跪了下来,向来宠辱不惊的脸上此刻带着恭敬之色,只听他对着那人恭敬的说道:“主上。” “刚从昌庆宫回来?”那人声音咋一听温润柔和,细听之下却又隐隐带着一股犀利。 “是……” 那人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记住我当初说的话,如若……你应该明白下场是什么。” “可是主上,如果不那样做,您就不可能会真正复……” “烛阴,有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是……”明明听起来还是和平日里相差无二的语气,可是烛阴听着却背脊发寒,整个大殿,似乎温度都降低了几分。他低头恭敬应道,不敢再多说一字…… 昌庆宫建宫以来,从未有过什么喜事。白泽孤家寡人一个,从未见他和女仙亲近过。以前重姜以为他爱好男色,明里暗里还为他做过几次媒,后来把白泽弄得怒火冲天,罚她在茅厕里抄了好多遍经书,这事才不了了之。后来听宫里伺候的老人说道,白泽是因为嫌麻烦,这才没有和谁亲近过。 而现在重姜不久之后就要成亲,向来喜欢云游四方的白泽,这一次竟然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天界,为重姜的婚事操劳起来。 由于重姜婚事的缘故,他今日去了一趟东海,赶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夜里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见风儿吹过树叶扇动的声音,白泽步伐不疾不徐的朝着昌庆宫而去。然而在一块巨石碑前忽然停了下来:“出来吧。” 成年男子般巨大的石碑,后面忽然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一袭鹅黄色的衣衫,眉眼清冷,不是瑶姬又是谁。 “瑶姬?” “白泽上神。”瑶姬走近,朝着白泽行礼。 “这么晚了,瑶姬是有何事?” 瑶姬闻言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对白泽说道:“瑶姬此次前来,是为了重姜。”她说话的是神色严肃,加之方才警惕的动作,让白泽不由得觉得奇怪。 “姜儿?她怎么了?” “白泽上神,重姜她不能和烛阴上神成亲,烛阴上神他……”话说一般,戛然而止。暗处忽然袭来一阵强风,直逼得人睁不开双眼。白泽立刻抬起手,用衣袖遮掩强风。片刻后,强风慢慢消失。白泽放下手,再睁开眼时瑶姬已然不见。 聪明如白泽,顿时明白方才那一阵强风怕是有人蓄意而为之,为的就是阻挠瑶姬要对他说的话。 思及至此,白泽的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瑶姬究竟想要说什么?而带走她的人究竟是谁?放眼望过去,四周一片幽暗,除了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由于瑶姬的身份,眼下白泽也不敢再多加耽搁,转身朝着天帝所在的明天宫走去。 此刻九重天上大多神仙已然入梦,天帝也不例外。然而白泽从未这个时候来找过天帝,守夜的仙童见状连忙禀报天帝。 “白泽上神这么晚了,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天帝刚醒,说话之间还带着一丝睡意。 “瑶姬被人掳走了。” “你说什么?!”天帝猛然惊醒,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 白泽沉下心来,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一告诉了天帝。话落,只见天帝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座椅的把手上,脸上的表情怒不可遏:“岂有此理!天界向来戒备森严,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了瑶姬! “天帝切莫着急,能在九重天上将人带走而不会惹人怀疑,定然是天界中人,仔细排查,定然会找到瑶姬的下落……”白泽说着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一般,而后继续说道:“我没有保护好瑶姬,眼下寻找瑶姬力不容辞,天帝先召集天兵,在天界搜寻,我先下凡一趟,或许那个地方有瑶姬的下落。” 第四十章:瑶姬回来 “主人,白泽上神来了。”陶鹤立在烛阴的寝殿外,眉眼低垂,对着殿内的烛阴说道。 寝殿内静的几乎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陶鹤话说完不消片刻,便隐约听见殿中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没一会儿,殿门便被打开,烛阴走了出来。 陶鹤手中提着一盏油纸灯笼,见烛阴出来赶紧上前为他带路。 昌庆宫入夜之后,廊道上便会点起一盏盏的灯笼,免得入夜之后有人看不清而摔跤伤到哪里。也不止是昌庆宫,旁儿的宫殿都是如此。偏生烛阴的宫殿来的奇怪,入夜之后不仅万籁俱寂,整个宫殿更是连一丝光亮几乎都寻不得。 陶鹤手中的油纸灯笼照亮长长的走廊,但是有了一丝光亮的走廊在如墨般漆黑的夜里仍旧显得十分昏暗。两人走了一会儿,在走廊的尽头终于看到了白泽。 “你来了。”白泽转过身,目光之中带着审视。 烛阴点点头,拿过陶鹤手中的油纸灯笼对他低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 陶鹤离开后,烛阴提着灯笼慢慢走近白泽,靠在了栏柱上:“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瑶姬被人抓走了。” 烛阴闻言看向白泽,顿时明了,只见他忽的嗤笑一声,眉尾轻挑,带着一丝嘲讽问道:“你怀疑是我把人掳走的?” 白泽目光沉沉看着烛阴,似是在打量,又似在沉思。烛阴也没说话,把玩着袖中的荷包。方才随意穿了一件衣衫出来,里面装的恰好就有当初重姜送给他的那个荷包。这会儿闲来无事,开始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 “烛阴,你告诉我实话,你为何要娶姜儿,我不相信被人掳去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良久,白泽沉声开口。语气不再控制,凌厉逼人。 烛阴的手顿了片刻,而后不疾不徐的说道:“世人传说白泽知万物,能预知未来通晓过去。既然你心里怀疑我有什么,何不自己施法查探一二?” “你明知道当年一站,现如今我已无法施展秘术,不若现在我又何必劳神同你说这些。”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们多年至交,你现在又来怀疑我了……”烛阴说着顿了顿,而后眼神微沉,冷声继续说道:“瑶姬不是我掳走的,你走吧。”说完也不待白泽回答,便提灯离开了此处。 白泽看着烛阴离开的方向,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瞳里,似是有叠云一般莫测的情绪漫漫舒卷着。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到烛阴的一丁点儿身影,这才离开了钟山。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回到了天界,被人掳走的瑶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而且对于自己被掳走的事情一无所知。顾及到瑶姬的名声问题,白泽知道此事之后,没有立即去瑶姬的宫殿。毕竟夜已深,他再去找瑶姬,明日怕是有不好的传闻了。 重姜是在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什么都顾不上,忙的就要朝着瑶姬那儿赶过去。本来打算找留云一起去的,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发现留云的人,便就此作罢。不过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白泽,两人便一同过去了。 “师父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姜看见白泽脸上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昨日瑶姬是否来找过你?”重姜点点头,疑惑的看着白泽。 “她是否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白泽紧接着问道,昨夜他几乎思考了一整晚,都想不通瑶姬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能让姜儿和烛阴成亲,烛阴又究竟瞒着他什么?瑶姬又到底是谁掳走的?种种疑虑仿佛一颗种子一般,种在了他的心上。仅仅一晚的时间,就已经生根发芽,让他不得不去将事情给弄清楚。 “没有……不过,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昨日瑶姬来找我的时候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而且她还叫我不要和烛阴成亲。” 重姜的话让白泽心头一凛,一把抓住重姜的手问道:“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 “没……没没有了,后来烛阴来了,她就离开了……”白泽不同寻常的反应让重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 白泽闻言慢慢松开了重姜的手,双眼一下陷入沉思之中。此时他已停下了脚步,看着半空中的袅袅白云兀自出神。重姜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他。但是心里也生了疑虑,她不傻,自然明白白泽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些。而且瑶姬刚刚被掳,现在白泽就问这些,显然和瑶姬被掳的事情有关。 “我们先去瑶姬那儿。”良久,只见白泽回过神来,沉声说道。重姜点点头,两人继续朝着瑶姬那儿过去。 因为昨夜瑶姬被掳走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九重天,今日瑶姬的宫殿门庭若市,前来看望的神仙络绎不绝。重姜和白泽因为有事,所以等到人少了一些之后这才去找瑶姬。 “瑶姬!”看见瑶姬,重姜连忙跑了过去,仔仔细细的将瑶姬看了个遍,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事?!” 瑶姬摇摇头,向来冷淡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疑惑。她看了看重姜,语气似乎含着一丝不确定的问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重姜闻言震惊的看着瑶姬,又看向白泽,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白泽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语气是不曾有过的严肃。 “不记得……而且我记得昨夜我就待在自己的寝宫哪里也没有去……”瑶姬说着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面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瑶姬你怎么了!”重姜连忙扶住瑶姬,担忧的看着她。她隐隐明白了一些,瑶姬怕是被人给篡改了记忆。她相信师父不会说谎,而瑶姬对昨夜之事一无所知,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瑶姬被人篡改了记忆…… 第四十一章:探望瑶姬 “我没事……”瑶姬被重姜扶住,捂着头站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过来。 白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定定的看了瑶姬好一会儿,眼中神色瞬息万变,而后才缓缓开口问道:“昨夜你来寻我之时,曾告诉我不能让重姜和烛阴上神成亲,这你可还记得?” “不会吧……”瑶姬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目光之中满是惊讶,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继续说道:“重姜和烛阴上神两人情投意合,我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上神是否是记错了?”瑶姬这语气,分明是之前的记忆都已经被人给篡改了。 “瑶姬上仙应该明白,我不可能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说笑。”白泽平日里总给人一种风流人间的感觉,所以一当这样的人严肃认真起来的时候,鲜少不会有人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就一如现在,即使瑶姬脑海之中真的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但现在白泽这样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怀疑。而且瑶姬生性谨慎,这其中必然有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而且如果按照白泽的话来看,她的记忆必定被人给篡改。篡改她记忆的人,肯定是想隐瞒什么……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包括重姜。即使她不太了解其中的缘由,以及事情的起因各方面,但是也能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事,这背后所隐藏的,或许是让人背脊发寒的事实真相…… “你先休息,这件事我会好好调查……”白泽说着,忽然又看向重姜,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则是一片凝重之色,只听他对重姜说道:“姜儿,你和烛阴的婚事……怕是得耽搁一下,等查清事情的真相……再成亲……” 重姜闻言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为何白泽要这么说,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师父!这件事是不是和他有关?” 白泽看着重姜紧张的模样,心里更是沉到了极点。他看着重姜长大,重姜于他而已不仅仅是徒弟那么简单。这么多年,情窦初开,就喜欢上了烛阴。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烛阴不是背后的凶手。然而现在很多事情,矛头直指烛阴,种种一切,似乎都在说明,烛阴就是掳走瑶姬的人。而且他显然是为了阻止瑶姬说出什么,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白泽忽然想到前段时日,他和重姜去钟山时,烛阴对他说的那番话…… 重姜仰头看着白泽愈皱愈深的眉头,心也渐渐跟着沉了起来。就在她几乎快要认定她的猜想成了事实的时候,白泽忽然对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这件事牵扯的人比较多,为师不想在你成亲的时候再发生什么意外,那样显得晦气。”白泽说着,恢复以往的模样,朝着重姜笑了笑,拿起折扇轻敲了重姜的脑袋一下:“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就好好待在宫里准备待嫁就行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听见白泽的话重姜心里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佯装不满的抱怨道。 白泽嘴角扬了扬,眼神却和一旁的瑶姬应了一下。重姜和他们不同,心思太简单了。有些事情,在没有弄清事实的真相之前,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而且……就算以后事情弄清楚,也不一定要告诉她…… 白泽和重姜在瑶姬那儿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两人走出宫殿门口,白泽就停了下了脚步对重姜说道:“我先去天帝那一会儿,你写信传书给烛阴,就说婚期延后,如果他问为什么,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记住,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重姜点点头,晶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白泽好一会儿,就在白泽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伸出手拉住了白泽宽大的衣袖:“师父……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她看着白泽的目光全然都是信任和依赖,这么多年,白泽和她的相处模式的确不像普通的师徒,两人会拌嘴,重姜平日里更是调皮捣蛋没少给白泽添麻烦。但是不管如何,他们都知道,对方始终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白泽轻轻拍了拍重姜的手背,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在这世上,我永远都不会欺骗隐瞒的人就是你。”话说完,将重姜散落在耳侧的发丝替她拢好,便离开了。 重姜站在原地,目送着白泽离开。他最爱穿白衣,每次转身的时候都会带动宽大的衣袖,扬起一个好看的幅度。她忍不住想,还是好好把女红学好,在和烛阴成亲之前,兴许可以做一件衣服给他…… “师姐。”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重姜转过身看向留云,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转念一想,朝着留云挤挤眼,笑道:“来看瑶姬的?” 留云温润的眼眸瞧着重姜揶揄的模样,面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无奈,只听他说道:“瑶姬上仙昨夜出事便来看看,顺便将前些日子借的书给归还。” 重姜闻言连连点头,但是摆明了那模样根本就没有相信。 “那你快去吧,也不耽搁你了,我先回宫了。”重姜说着便要走,然而留云却忽然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 “师姐真的喜欢烛阴上神吗?” 没想到留云会突然问这个,重姜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个很温柔的幅度出来,只听她说道:“当然喜欢,能嫁给他,或许是我的福气……” “福气吗……?”留云看着重姜,口中低喃。重姜不解的望着留云,这些时日没有怎么和留云在一起,所以这会儿对于留云突然的问话,也十分不解。 “师姐回去吧,我先进去了。”过了片刻,留云忽然对重姜笑了笑说道。 重姜点点头,心里觉得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得作罢,和留云道了别便起身回了昌庆宫内。 第四十二章:调查 白泽离开了瑶姬的宫殿就直接去天帝的明天宫,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那里看见烛阴。 “白泽上神来的正巧,快坐,朕正在和烛阴上神讨论重姜上仙成亲的事情,有些事还得过问过问上神。”烛阴坐在天帝的下方,知道白泽来了并未抬头,拿起茶杯轻嘬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悠悠的抬起了头来。 “重姜上仙据说是白泽上神收养的孩子,这么多年,似乎只是转眼之间,这重姜上仙就要成亲了,这时间真是转瞬即逝呐。也不知道朕的瑶姬要多久才能有心属之人……”或许真的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天帝不自觉的就感叹起了往事,目光也变得悠远起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泽的模样。 原本白泽还对捉走瑶姬的人是否是烛阴有些动摇,毕竟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实在不敢想象烛阴会对重姜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但是现在,除了烛阴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人。烛阴早不来晚不来找天帝,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天帝?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害怕他和重姜的婚事耽搁……而他们成婚背后所掩藏的阴谋,究竟又是什么?!白泽看向烛阴的目光陡然犀利的起来,原本还打算婚期延后,现在看来,就算是重姜恨他,他也不会拿重姜的生命去冒险! “白泽上神,你还记得重姜上仙的生父母是何许人吗?” 天帝的一句话让白泽陡然回过神来,只见他闻言微怔片刻,随即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天帝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这么多年,连我都已经忘记了。” “这样……”天帝闻言似乎有些遗憾,捋了捋胡须,对着一旁的烛阴说道:“烛阴上神也听见了,重姜上仙来天界数万年,白泽上神也记不得了。上神既然都快和重姜上仙成亲了,那些也不重要……” “姜儿不能和他成亲。”白泽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此话一出,天帝和烛阴齐齐看向他。 “白泽上神你方才说什么?!”天帝显然不相信白泽忽然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震惊到了极点。而烛阴,也眯着眼看向白泽,眼里变幻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泽今日前来,便是希望天帝能撤除烛阴上神和重姜的婚事。”白泽定定的看着天帝,无比认真的说道。 “这……这这是为何?”天帝面上带着一丝尴尬看了一眼烛阴,毕竟昨日才赐婚,一日还未到,白泽就忽然来这里要求撤除婚约。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天帝听我一言,瑶姬昨夜失踪怕是和烛阴上神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与姜儿成亲绝对不是因为和姜儿情投意合,而是另有目的!”之前,白泽去钟山找烛阴的时候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重姜于他而言有多重要。并且,还不止提过一次。既然现在烛阴仍旧不知道悔改,那也怪不得他无情了! 白泽将事情原原本本,加上自己的怀疑推算等等全部都告诉了天帝。而这期间,烛阴始终未发一言,反而看上去仍旧淡定如常。 “烛阴上神,白泽上神说的话可否属实?!”天帝到底为帝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遇见过不少,他也不可能听了白泽的一面之词就完全相信他。 然而烛阴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只见他忽然笑了笑,而后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天帝应该知道,我和灼照上神接触的并不多,我又有什么理由这么费心费力去做这些?再者,重姜上仙身上又有哪一点,可以帮助灼照上神重现于世的地方?” 烛阴的话句句在理,天帝或许会相信,然而白泽却不相信。他没有忘记在长风城的时候舜尧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明明可以活捉舜尧,当时烛阴却非要置他于死地…… “这件事朕也不能光听两位上神的一面之词,这婚事先暂且延后,等到查出真相,再做决定也不迟。”天帝凝眉思索半响,最后沉声开口说道。于他而言,重姜的婚事是小。如果白泽所言是真,那么这背后所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灼照上神乃为天地间最为强大的上神,其实于公于私来说能够让灼照上神重现于世都是一件好事。然而如果让灼照上神重现于世需要数人的命来做代价的话,他做不到。一仙一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他不可能放弃。 白泽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现在满腔怒火,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心中已经坚信烛阴就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但是他的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仅不能让天帝完全信服,更不能让重姜相信…… 白泽和烛阴答应下来之后,天帝就派人专门调查此事。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这件事天帝他们隐秘进行,然而还是传了出去。不过重姜自从有了婚约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一改往日的性子,变得安静不少。这件事,最后还是瑶姬来到昌庆宫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