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今天依然单身》 第1章 岳父的烦恼 大李有个绰号叫岳父，来自于单位一些毛头小子的玩笑，因为家里有两个小闺女，注定了要做岳父的命，算是对有闺女可炫耀的大李一种暗搓搓的嫉妒。 传的开了，时间一长，大李就习惯了被称作岳父，男人之间不分年龄大小，往往都喜欢给对方当爹，嘴上占便宜是经典剧目，从宿舍到单位，从烧烤摊到火锅店，从上下铺到伴郎团里，玩的乐此不疲。 伦理哏这种东西，不仅仅只在相声段子里出现。 何况岳父这种身份，人人都有亲爹，但不是人人都能有岳父。 真人生赢家。 不惑之年的大李，俩闺女已经到了可以早恋的年纪，虽然并没有发现什么早恋的迹象，但大李感觉自己已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防火防盗防男同学，但凡有敢出现在自己家闺女百步之内的男孩子，都属于可疑目标，必须斩草除根，把一切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简直是历史重演。 很多年前还是青葱少年的大李，在跟自己命定的岳父斗智斗勇，并且成功在高中毕业的散伙饭上把同窗三年的媳妇儿、今后两个闺女的妈追到手时，应该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自己会勇士变恶龙，守在自己辛苦开垦的菜园子里，脑补出“一大波肥猪正在向你的菜园靠近”的噩梦剧情。 尤其是女大十八变，闺女们跟自己的媳妇一比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舞蹈队的苗子，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成绩优异爱好广泛，以小棉袄们的甜嘴属性，每年压岁钱都能比别人多得一点。 岳父大李在没成为“岳父”之前，也算个数码宅男，装修婚房的时候就有整面的手办陈列架、各种主机游戏设备齐全，让经常来做客蹭饭的公司三人组艳羡不已。 潘旭就曾经畅想过婚后能有同样大的一面手办墙，被安祥以“第一你房子没那么大；第二你有一面墙的手办就该给你老婆买一面墙的包包；第三别蹬鼻子上脸想这么多，在你老婆把你亲爱的五公主扔出门之前，记得提醒我去你家门口蹲守垃圾。”给一盆凉水浇到底，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女朋友真的跟五公主合不来。 这孙子的嘴真是越来越损了，潘旭想。 都怪阿岁。 总之宅男大李在三年抱俩，迅速升级为双料岳父之后，宝贝不得了的手办们就统统成了闺女们的玩具，游戏光碟也升级成了亲子类型居多，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柄挥刀劈砍拿狙爆头，变成了带着两个小萝莉旋转、跳跃、丢帽子、打大恶龙救桃花公主，一家四口一起赛车游戏，在迷你世纪盖房子挖地，再后来就是比赛谁的健身环账号进度最快。。。 总之老男人习惯了公司和家两点一线，除了偶尔的宵夜局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老婆孩子热炕头，假期也是以自驾游为主，带着一大两小美女到处吃吃喝喝，疯狂滴跟在后面拍拍拍。 拍完了不用修片就可以发动态，美滴很，别人羡慕不来。 凡尔赛的傲娇男人也挺可怕的，虽然是个炫娃狂魔，但是在闺女的照片被人点赞的时候又总是警惕得不行。 屠龙勇士已经渐渐长出了利爪，在跟已退休的上一任恶龙背着各自家里媳妇出来约翁婿局的时候，酒过三巡，就容易感慨守菜园子的不易，试图向离任恶龙讨教攻防战秘籍， 一头败龙能有什么秘籍，无非是拖字诀。 老丈人只得一个独生女儿，早早就被屠龙勇士给救回去成亲了，退休之后退休金全部上交，并没有太多的私房钱喝酒，大李倒是深得媳妇儿信任，每月零花钱宽裕，除了买买游戏光盘充个视频会员以外，剩下的多半是带着老丈人，有时候还捎带上自家老爹，抽点好烟喝个酒，烟酒不过量、也不烫头，这一切其实都在掌管财政大权的三个女人的默许之中。 离任恶龙、前代屠龙勇士、当代屠龙勇士兼下任恶龙，一起蹲在自家菜园子里研究防守之道。 用前任公主、现任公主她们妈的话来说，就是吃盐吃多了—闲的。 网络上充斥的早恋、早孕视频太多，有几次大李刷了一圈短视频下来心态都快崩了，连续几天公司早退，蹲在闺女们学校门口等放学，还好两孩子虽然不同年级但是同一所学校，不然老男人没准要把自己劈两半，一边一半，总之就是一个不安心，而且学校门口接闺女们放学的老男人可真不少，自家的小棉袄，那必然个个都是心头肉，跟那些个子老高，身材比葱管都细的小黑小子们一起放学回家那还得了。 折腾了一个多星期以后，眼见得早起梳头发掉的都比以前多不少，媳妇儿哭笑不得地把他手机里常用的俩短视频软件给删了，眼不见心不烦，确实是管用了一段时间，没多久大李去开家长会，认识了家长群里的几个爸爸，出去一起喝了顿酒，又折腾上了。 给闺女们报了自由搏击的课程。 大李一向是个未雨绸缪的男人，刚结婚就去听过孕期课程，胎教内容也是学了不少，姑娘们都是早早就学会了游泳，小学阶段还都去练了几年跆拳道。 自我保护意识不可少，处女座的老男人心思细腻，工作和生活中的各项规划都是做得井井有条，早年就是以这项优势赢得了媳妇儿的芳心，成功抱得美人归。 女孩子还是凶一点好，学点自由搏击、散打，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小子们近不得身。 可惜了，跆拳道的课程就不该停，不然现在好歹也是个红黑带了。 大李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安排计划的能力。 温柔的李嫂子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自家男人可劲儿折腾，自家闺女随了自己，心软脾气好，学校的环境虽然不错，也没听说校园霸凌什么的，但学点功夫防身也没什么不好，由他去，不然还不知道又要搞哪一出。 俩闺女都是学校舞蹈队的，底子好，学功夫也上手挺快，没一个学期就可以有模有样踢腿、跟教练对练了。 关键是，还挺感兴趣，回到家也要练习，买了个沙袋挂在书房，老李经常是回到家，就看到俩长腿姑娘趁着吃饭前的闲工夫，戴着拳击手套踢来打去的。 有时候还要拉着老爹对练，美其名曰亲子游戏。 不需要虚拟头盔的真人体感亲子游戏，棒棒哒。 李嫂继续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父女三人有爱互动，对大李偶尔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视而不见。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正在长个子的小孩儿力气真大，好几次游戏之后，大李在腿上发现了不大不小的淤青。 没关系，我可是勇士打不败的岳父。 大李乐呵呵地想。 第2章 每一个胖子都想当潜力股 国庆的几天假期，特殊原因挺多人都没能出去旅游，所以不可避免地家族聚餐成了休假期间不大不小的必备活动。 说是休闲聚会，到了爹妈嘴里这就是任务了，集体项目要踊跃参加，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 众所周知，大家庭的聚会就如同奥运会一样，每一个小家庭在聚会的半天到几天的时间里，积极展现自身优势，参与多项话题比拼，以最简单却最八卦的方式获得成就感的加成。 有的以酒后大舌头式话术制霸餐桌；有的以孩子弹琴跳舞背诗唱歌引发客厅沙发组嗑瓜子观众的注意；有的将背包钥匙腕表进行全方位展示，就差把不动产证给放大了贴脑门上；还有的独辟蹊径，轻抚怀了二胎的肚皮，手机桌面直接用录取通知书图片，和外套里若隐若现的大厂工牌，不动声色就成了隐形加分项目。 聚餐聚餐，最消耗的不是鸡鱼肉，而是酒和水。 都口若悬河了能不渴的快么。 每个家庭都会自制优胜排行榜，有些还会致力于把己方最优势项目的比重值无限放大。 餐桌上你来我往，客厅里口若悬河，眼神交错间雷电交加，屋里屋外一团和气。 最坐不住的是孩子，尤其是像韩东这样二十四岁的“孩子”，没考研，就近工作，没有北上广打拼，刚转正工资勉强养活自己，单身，不考证，不太想伸手找老爹要钱所以买车事宜还未列入规划。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加分项。 毕竟个子高不能当钱花，游戏排名也不能设置成手机桌面给人看。 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家庭聚会还是在过小年，那会儿韩东身高194，体重221，整一座移动的巴黎铁塔。要不是穿了件粉色的连帽卫衣，颇有点萌萌哒，光是看脸上凶巴巴的两条眉毛，都容易被当帮派分子拦着不给进酒店。 吃完饭陪着长辈喝茶聊天的时候，平日里不是很常来往的几个堂兄弟都不怎么敢靠近他，倒是跟堂姐妹几个能聊得起来。 女孩子更容易被催婚，一般高三的六月底还在语重心长让你不要早恋影响学习，刚到七月中就能开始催你谈恋爱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好像跨过了成年人的分界线，韩东的堂姐妹们很尴尬地就都处于大学四年的阶段，女孩子们为了逃避催婚催考研的碎碎念，自发抱团躲在一边刷爱豆，捎带上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的韩东。 宽厚的背影特别适合用来遮挡视线。 顺带说一句，刷爱豆的小团体也在暗暗比拼爱豆数据，算是家庭奥运会附加项目之一。 转眼间冬衣脱了又该穿上了。韩东晨跑回来，冲了把冷水澡站上体重秤，184斤，还行，最近增肌效果不错。 没得意五分钟，老娘就冲进房里准备拎儿子的耳朵一起出门，免得他临阵脱逃，影响本届运动会家庭成就。 没有哪个男人的耳朵能逃脱自家老娘的魔掌，绝对没有。 一米九四的大男生像只小鸡仔一样乖乖坐在车后排，副驾驶是老娘的专座绝对不能抢的，坐在后排腿伸不直啊，看来还是得让老爹赞助点钱买辆suv。 说起减肥这件事还是有原因的，韩东读书的时候标准的数码宅男，炸鸡牛排可乐缺一不可，每天课余除了打游戏就是跟一群兄弟吃吃喝喝，也并没有要脱单的想法，个子高，胖一点只是显得魁梧，还不至于像潘旭那样变成国宝。 上半年大多时间都呆在家里，实在是闲的无聊了，很多人都开始找事情解闷儿，一类表现在学做菜欲望强烈，蒸馒头包包子，蒸凉皮儿做豆腐，一类表现在努力冲关游戏，拼命刷成就，还有一类就比较目光长远，争先恐后立fg。 韩东就是那个插了旗子的人，毕竟一个正常的游戏宅男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多伤腰啊，连着打了几天昏天暗地游戏的韩东突然发现自己开始腰疼了，从电竞椅上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阵酸痛，走路都扯着筋不舒服。 上网一查就是坐的时间太长，什么腰肌劳损啊腰椎间盘突出啊等等等等，总之把自己吓得够呛。 想啥呢，锻炼身体这事得提上议程了，至于锻炼身体最明显的记录方式，对于自己就是减重。 不是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么，减重五十斤，咱也是潜力股。 一个很普通的早晨，早餐桌上，韩东的fg掷地有声，减重五十斤的大字迎风招展。 韩妈妈喜上眉梢，韩爸爸不置可否。 毕竟当初他追媳妇儿时候，插旗子的决心可比儿子大多了。 韩东是个行动派，当天开始节食跑步举铁，炸鸡可乐都列入了非必要不拿来解馋的清单里，钟爱的啤酒也减量了，换成了0卡路里的苏打水，有气儿，也挺给力。 这一坚持，就再没停过。 脸上的线条逐渐硬朗起来，虽然还是没有腹肌但几乎也没有肚腩，宽肩窄腰，胳膊腿也比以前有力气得多，打篮球时候篮板球尤其给力。 这不是潜力股，这已经是绩优股了。 韩妈妈喜滋滋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儿子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琢磨着也是时候找老姐妹给儿子物色相亲对象了。 这么讨喜的性格，谁看谁不爱啊。自卖自夸是人类的天性。 减脂是要限制糖分摄入的，对于曾经快乐水当饭的男生着实有些困难，一开始，在连续几次没抗住糖分和碳水的诱惑，体重不降反增之后，韩东找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抽烟。 是的，应该有不少减肥的男生在减肥成功以后掉进了烟瘾大增的深坑，韩东就是其中一个。每月的烟钱翻倍增长，好在本来也只是十几块一包的烟，损失有限。 而相比减肥，戒烟更是男人的一生之敌，有烟不能抽的时候简直万箭穿心，就想拼命地吃东西让身体没那么闹腾，安祥的老爹就曾经以耗时一年多，增重二十斤的代价戒掉了烟，安祥无数次地跟几个死党说，一个能成功戒烟的男人绝对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那自制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车里还是不要抽烟了，摸了摸口袋，还是没把半包烟掏出来，着实是怕被老娘念叨。 戒烟是不可能戒的，忍着少抽点到没问题，最怕的是像安伯伯那样，万一戒烟成功了体重又上去了，这不是自己逗自己玩呢么。 那些不沾烟酒的健身达人都是些什么怪物啊，每次看c罗的新闻韩东都无比艳羡。 总之自己学不来， 绩优股哪里这么好当，咱做个潜力股就行了。 第4章 猫奴是天底下最光荣的职业（划掉） 安祥家里多了只猫。 同城群里领养的，网友是个会捡流浪猫回家的花店老板娘，家的新来的公猫，没来及绝育就跟原住民小母猫生了一窝崽子，猫妈猫爸都是杂色的中华田园猫，生出来的崽子倒是个个活泼健康，还没满月就出落得讨人疼爱的不行，在群里po出来视频和照片，一群猫奴和准猫奴立马能围着聊上999+。 太可怕了，养宠物的人都这么闲得慌吗，安祥一边叹为观止，一边把视频点开了看，粉嫩的鼻头和爪子，乌溜溜的眼睛，几只小猫喝完了奶在猫窝旁边撩拨铃铛，叮叮当当的，猫妈妈懒洋洋躺在一边，眯着眼睛，假装滚了满地的毛球不是自己生的。 好可爱，这就是外星派来占领地球的高级武器。 直男安祥迅速加入了制造999+的队列里，还把视频转发给潘旭分享，潘公子家里养着一只黑不溜秋的猫，名字就叫煤球，深得女朋友的宠爱，堪称泡妞利器。 “要不你也养只猫”，低头刷视频的潘旭给了个非常合理的建议。 “养猫？”安祥差点跳起来，“好男不养猫！我这么一大老爷们儿在家里养个猫说出去丢不丢人？” “就你还会在乎丢人？不是哭着喊着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除了电脑风扇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空虚寂寞冷么？”潘旭眼皮子都懒得抬“再说我也养猫，我哪点儿不好了，我至少有女朋友，不像某些人，跟月老玩儿捉迷藏玩上瘾了，月老彻底不带你玩了。” “你再不闭嘴就决斗！”安祥从抽屉里掏出了公司发的劳保手套，白色的，拎起来就准备往地上扔。 最后还是忍不住私聊了猫主人，一整套个人资料核对下来，敲定了周五下班后去接小猫。 还是等不及，当天就拉着潘旭去了趟宠物商店，回到家的时候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还有一箱子需要动手拼装的猫爬架零件。 即将有个伴的安先生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被大李当做又通宵游戏拎进办公室念叨了大半个小时。 周五的下班打卡又是相当地积极，拒绝了潘旭要陪同的好意，安祥一个人拎着新买的猫包上门准备接孩子，还没进门就听见小奶猫尖细的叫声。 即将成为铲屎官的男人有点头晕，“得缓缓，这声音太上头了”，要不是门已经打开了，他都准备在门外多听一会儿再进去。 细心的花店老板娘像个查户口的，再三核实了安祥的个人信息、住房情况，是否经常出差，有没有稳定收入后，才像嫁女儿一样把小猫抱出猫窝，懵懵懂懂的四脚兽幼崽在面前抬起前爪晃来晃去，两个人都觉得心里发痒，猫妈妈依旧半躺在沙发上，假装被两个人类用怪异眼光顶着的小崽子不是自己生的。 叮嘱养猫注意事项，叮嘱下一针疫苗的注射时间，约定了回访时间等等等等，安祥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除了回家没有任何心思。 再出门的时候猫包抱在怀里，一只炸毛的幼猫在里面不安地动来动去，有点害怕，但是没叫出声来，小爪子不时挠挠包，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白橘相间，会是只有潜力的猫，就让她跟我一起体重守恒。 心情不错的老男人在楼下买了杯奶茶，抱着猫包的造型吸引了好几个妹子的眼光。 好兆头，哥的女人缘是不是要回来了，安祥想，拍了拍包，你就叫奶茶， 怀里的小猫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周末的两天是鸡飞狗跳阿不猫飞狗跳的两天，刚到新家的奶茶蹲在沙发底下不愿意出来，使劲了浑身解数的安祥在逗猫棒、猫罐头、小鱼干都不好使之后，拨通了奶茶娘家的电话，挂了电话就转身去冲羊奶粉，放得差不多凉了才推到沙发脚边，自己找了个视线还成的地方躲了起来。 过了快十分钟，才看见一只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探出来，又是警惕地等了挺久，才小步跑到碟子边，开始舔舐碗里的羊奶。 躲在门缝边上，盯着屋里小小的身影不敢出声的安先生，像个猥琐的偷窥狂。 偷窥狂在连着扫了三晚上的猫屎，并把猫砂盆挪了好几次地方后，终于在周一早上起床之后，在阳台边的猫砂盆里看见了几坨小小的块状物。 本来一直躲在沙发下面的四脚兽，正蹲在沙发脚不远处的地板上，警惕地盯着他。 四脚兽和两脚兽，毛绒绒和另一个毛绒绒（安先生的飞毛腿），猫主子和铲屎官，就这么互相t到了。 虽然t的过程着实有点儿动静大。 安祥的家里这几天总是在晚上特别吵闹，男人的惨叫声和东西倒地的砰砰声里，偶尔会掺杂着几声软糯的猫叫，住在楼下，同样身为猫奴，已经身经百战的小哥脑补着破碎的水杯、倒地的猫爬架、可能被一脚蹬下架子英勇牺牲的不知名植物还有已经惨遭猫爪的邻居等等，抚摸着胳膊上几条细细的红痕，笑的不怀好意。 “又一个两脚兽沦陷了，这个星球，不可避免地要落入喵星的手里，身为猫奴是多么光荣的职业啊” 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轻抚怀里的毛绒绒，明明手劲儿并不大，随着一声猫科动物的怒吼，光荣的猫奴按惯例又挨了顿喵喵拳。 楼上楼下的惨叫声混在一起来了场二重奏，就，很好听。 终于用各种贡品赢得了自家小猫芳心的安祥同志，终于跟爸妈汇报了自己家添丁进口的消息，本想着按照网上的走势来一通“猫和你只能养一个”以及“咪咪乖来爷爷这里”的反转，结果当天晚上老妈就上门了，拎着两条鲫鱼，非说是来给孙女做顿晚餐当见面礼。 奶茶的饭量大概一块鱼肚子都吃不完，大半的见面礼最后都进了狗肚子，老男人又吃撑了。 新上任铲屎官不知不觉开始在各自话题中炫耀自家“奶茶”，一直以影评小作文和无厘头表情包为主的个人动态里多了不少迷之视角的偷拍、怼脸拍，九宫格都出来了。 然后多了很多可爱头像的点赞，阿岁难得顶着她的猫猫头像赏了安祥一个赞。 甚至还破例给了个留言：“可爱的猫猫，想摸。” “呵呸，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摸啊，光说想又没啥用。”安祥腹诽。 虽然猫不像狗狗一样需要每天出门撒欢儿，安祥还是挺喜欢带着奶茶出去买个奶茶，或者骑着单车约上韩东一起遛个弯，顺路去宠物店买个玩具，给奶茶洗个澡之类的。 没办法，给猫洗澡太可怕了，付出了两次血的代价安祥终于放弃了自寻死路的想法，乖乖地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至于为啥不约潘旭，人家自己有猫，最关键的，还有女朋友。 第5章 男生和女生的双十二 奶茶的猫粮快吃完了，安祥准备在双十二多囤一点。 还有薯片牛肉干，鸭脖巧克力，牛奶燕麦片。 自热火锅和肥宅水更是要论箱买。 再来点椰子汁，补补脑。（椰子：我啥时候能补脑了，咋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都是吃的，成年的男人跟十五岁的初中生其实在口味上没有多大的区别，非得说出点不同的话，那就是老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委屈自己吃泡面。 除非加班没办法。 加班叫个外卖的话也不是很麻烦，但是公司有提供泡面也就勉为其难凑合一下，省点钱宵夜喝杯奶茶不香吗？ 反正综合部大部分都是行政工作，除了月底的两天迫不得已，很少会跟加班二字挂钩。 从大学时期的通宵游戏刷剧，标配“泡面火腿肠肥宅水”，到现在通宵打牌的标配“自热火锅鸭脖肥宅水”，流水的盘中餐铁打的肥宅水，要说主人家不是个死宅有谁会相信呢？ 死宅不分男女。 洗面奶护手霜漱口水，滴眼液蒸汽眼罩除渍笔。 外加上面提到的猫粮和零食，谁能看出这是个年近三十独居男人的购物车。 没有酒没有咖啡，没有内裤剃须刀保温杯的购物车。 还好不用添置衣服鞋子手机等东西，满打满算两千出头，其中一半都是奶茶的。 四脚兽完胜。 安祥不太喜欢算账，觉得能省点钱就挺划算的了，除了直接的满减以外，懒得去参加什么预购凑单秒杀之类的活动，有那烧脑子的时间还不如多打两局昆特牌，享受下精神上的满足。 还能掩饰自己数学和逻辑并没有那么优秀的事实。 这应该算是正常或者说大部分男生的思维方式，包括潘旭。 不过潘旭今年有个伟大的目标，要给自家媳妇儿清空购物车。 呃，不是一键删除的那种清空，那么干有可能被一键删除的是自己。 意料之外的是，好容易找借口弄来了媳妇儿的账号，登进去，购物车根本不用清空，因为就是空的。 这不科学，潘公子抱着钱包大出血的心态点开的购物车，然后就彻底蒙圈儿了。 比求婚求了个寂寞还离谱，次次拳头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自家熊猫又情绪低落了，小尹老师不明所以，也不想绕圈子就直接了当地去问。 “双十一的包裹都还没有收完，谁规定女生双十二就非得继续剁手啊。”搞明白问明白情况的姑娘一脸无奈，有个舍得给自己花钱的男朋友是件好事，接下来就希望他再带点脑子。 潘旭的媳妇儿尹梦蝶是个小学老师，日常喜欢看书逗小孩儿做瑜伽，最近半年又新添了逗熊猫的爱好，对身材和体重看得比较紧，几乎不吃零食，也确实不太喜欢网购。 最近的一次网购消费是双十一给潘旭买了件衣服，给自己买了套海淘的化妆品，衣服已经被潘公子穿出去嘚瑟了多次，可至今化妆品包裹还在路上堵车。 服气了，潘公子立马对自己大手大脚乱花钱的行为表示了忏悔并且主动一键清空自己的购物车，都不带手抖的。 然后又加了回来。 毕竟给煤球屯粮食这种事情，实在不能算乱花钱。 接下来到双十二开始之前的几天，潘安两人都特别想要躲着憨大个儿走，因为这个数码控的嘴里随时会蹦出某主板太甜品，某水冷价格划算外观酷炫某游戏要开满光追最好换某显卡之类的话来。 没有男人能抵御得了数码的诱惑，就算他刚配了台挺不错的电脑，就算有好几块4t的硬盘，就算他连键帽都不会换。 只要他“有一个朋友”，就能为硬件剁手到天荒地老。 从六一八到双十一，从双十二到三八妇女节。 没办法自己躲着自己走的韩东，正面临着购物车被自己塞爆了的问题。 毕竟是尝到了给人装机赚零花钱的甜头，本着尽量给客户们节省预算的想法，准备赶在这几波活动期间替人置办一些配件。 按照清单上的配置，货比三家，认真挑选，精打细算，简直不能更慎重，着实掉了不少头发。 还好发量够多，暂时不需要为生发剂花钱。 虽说是塞爆了购物车，给自己买的东西真没几件，两箱啤酒一件工装夹克，哈尔滨红肠若干，古龙水一瓶，反正加班狂魔就差睡在公司了，一天三顿几乎都在公司解决，根本不需要考虑囤粮食的问题。 健身的人当然也不会如安祥那么浅薄，什么长肉往家里搬什么。 作为狂热的主机游戏爱好者，韩东最大的乐趣就是守着五公主刷新游戏通关时间，往自己已经很满的游戏库里继续塞可能几年都轮不到打开的游戏，日常的狂欢是跟着育婊g胖任天堂的打折通告给愿望清单添东西，再眼巴巴等待黑五的到来。 趁着等待的时间写几篇游戏测评小作文，日子过得贼有盼头。 游戏宅男的信仰是“史低”和“限免”，而不是“买二送一”或“满三百减三十”。 总之双十一双十二啥的，游戏又不打折，没啥可期待。 又不能天天换显卡，这也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换得起换不起的问题。 梁期颐在朋友圈晒出了购物车截图，一整篇九宫格装不下，内容覆盖了衣食住行，锅碗瓢盆。 安祥实在是没看懂她一个跟爹妈住一起不用自己做饭也不会做饭的人，为什么会在购物车里放网红揉面袋和打蛋器，姑且认为是帮妈妈买的。 也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美妆蛋是论打买的，就像安妈妈逛超市买鸡蛋一样，靴子和大衣不管买多少都是不够穿的，丝袜的颜色比自己想象得多得多，还有要自己写字画画贴图的手账本居然会比同样尺寸的硬盘卖的还贵。 那硬盘里能装得下的内容要是写在手账本上，怕是连起来能组成一个地球了，也许还不止。 虽然图片内容没法理解，但是不及时点赞的话，估计会失去深入理解的机会。 不管咋样点赞评论一波先安排上，安祥觉得自己有点儿上道了。 闻冉身为公司的前台，每天都要接待好几波快递小哥，过了十一月就更是忙到不行，每天下午都会嚷嚷着好累，然后要来领快递的人请她吃蛋糕。 安祥对于爸妈非要给自己买车的事情不置可否，依然每天快乐地挤公交上班，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就把收货地址留成了家里的地址，在每天轮番签收快递的同事们之间倒是成了奇葩，除了猫粮啥都没买的潘公子倒是树立了“宠猫”人设，乐此不疲地带着满身的猫毛来公司攒毛球。 然后公司里开始悄悄流传起韩东是富二代，是公司大股东儿子下来体验生活的消息。 这厮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各式各样包装严实的包裹，跟普通的衣服零食家居用品包裹不一样，某东某猫的数码配件包裹都相当精致，光看外观都能猜到大概是什么。 得益于闻冉的大嘴巴，从公司前台到整个行政部再到工程部，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了公司里来工作不满一年的那个大个子健身爱好者，是个平均一个星期能买三张显卡的大佬，消息传到大李耳朵里的时候，稳重的岳父一口热茶把自己给呛了，乐得前仰后合，推波助澜地凑热闹喊着让“富二代”请客吃饭。 当然没有饭吃，还被韩东翻了白眼，这小兔崽子一点都不尊重长辈，大李思忖着要不要哪天给老韩打电话唠嗑的时候，顺带着给小坏蛋挖个坑，比如介绍个相亲啥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个真岳父又轮不到自己来当。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李嫂正在客厅拆包裹，一如前几天。 给大李买的衣服鞋子剃须刀，给闺女们买的羽绒服小靴子头花发带，还有早餐的糙米酸奶麦片坚果，洗衣液卫生纸收纳盒，几只碗盘一把水果刀，甚至还有几盏替换用的电灯泡。 零零碎碎，感觉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偏偏是填补了之前消耗完的空缺之后，家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增加，一切都还在原样。 可真神奇。 晚上临睡前，大李准备刷牙，就见电动牙刷换了个新刷头，他从来没有自己换牙刷头换毛巾的记忆，但是牙刷总是在用了三个月左右的时候焕然一新，牙膏面霜也是，从不会有挤不出来的时候。 挺正常的啊，谁家不是这样。 另外一栋房子里，安爸爸也这么觉得。 第6章 父子俩的倒霉日 第一章：父子俩的倒霉日 闹钟没响，人还是在平时的点醒来了，晚了四分钟，不过上班打卡问题不大。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向很守时的安祥还是迟到了，顶着热腾腾湿漉漉的头发推开门，差点把在打印机旁惯例发呆的潘旭撞了一个跟头。 “呦，可稀奇，你这是全勤不想要了吗？大李一来就找你了，让你到了的话就赶紧去办公室一趟。” 果然，有时候男人可能可能更喜欢那些八卦。 安祥咬牙切齿地把背包丢回椅子，顺手扯下两张纸巾擦了下头发上的水珠，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前，站了几秒钟缓了缓呼吸，才推开门进去。 大李把茶都泡好了，这会儿热热地冒汽，跟安祥半干不干的脑袋倒有点像，衬托得整个人杀气腾腾的。 安祥也没去管那杯茶，重新倒了杯冰水一口气喝完，杯子往桌上一丢，顺便人也歪上了桌子“说，都看到了啥，我好确定要不要灭口。” “你但凡刚才跟人家女孩子说话能有现在一半的硬气，也不至于被人浇了一脑袋热水。这是今年第几次被分手了？还能被堵在上班的路上分手，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对不起人家的事？” 大李在皮椅上摆出舒适的姿势，准备听八卦。 “还能干啥，昨天晚上跟我打电话说亲戚来了肚子不舒服，我让吃止疼药，她说对身体不好，点杯奶茶给她暖暖胃，她怕喝奶茶长胖，网上给她买了红糖姜茶，她又抱怨红糖水只是安慰剂没有用，说我敷衍她。”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这才处没多久，怕我老不正经到现在都没让进过屋，我也没法上门二十四孝不是。还能咋办，只能让她自己多喝热水呗，我是哪里说错了吗，就算说错了，也不至于拿热水给我洗头，现在的女孩子都太难哄了，我还不如去海拉姆大陆跟国王求娶他女儿。” 说到这又口渴了，瞅了瞅茶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端起来就咕咚咕咚，连茶叶都给嚼了，满嘴苦涩。 大李乐得直拍桌子，反正被洗了个头的不是他。 “你去海拉姆是为了娶他女儿么，你明明就是想白嫖降落伞，做了半年任务了也不去救公主，天天就知道穿女装截图发自拍。好了，给你放半天假回去换个衣服，这一身像什么样子。可真难为人家姑娘了，亲戚来了不舒服还一大早端个保温杯蹲半路就为了给你烫个头，看起来实在是脾气不小，这要是不分以后也有得你受的。” 安祥嬉皮笑脸地说道“都快干了，回去干啥，一来一回不花车费啊，有这个钱我还不如多吃一笼蒸饺，看在今天这么倒霉的份上，下午你请我喝奶茶算了，安慰下我这颗受伤的心灵。” “不要假就滚，再被我抓到一次上班打牌你就等着扣绩效。” “得嘞，这就滚。”从桌上跳下来的时候能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微微一震。 走出门顺势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红包，25块，正好一杯奶茶钱。 老男人的嘴角弯起来，舒服得眯着眼睛，像只偷吃了糖的狐狸。 科学证明，犬科动物是不能吃太多糖分的，得意忘形，容易掉毛。 奶茶还没喝到，老妈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电话里快把安祥吼得灵魂出窍了，听了个大概，是老爹出门买菜买到了次品还死不认错，老妈气得要离家出走之类的。 得，还是请半天假回去看看。 安祥上了班以后就搬来新房子自己住，美其名曰方便谈恋爱，实际上每天下班回家就关上门来抱着四公主嗨。一百多平的房子里，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过。 反正一个人不做饭，也不用洗碗，早上出门把前一天的外卖盒子带出去丢掉，老妈半个月过来整理一下狗窝，日子过得不要太悠哉。 门也没关，客厅里摆了只大箱子，老太太气呼呼坐在沙发上，见到他就开始数落，今天大概是父子俩的倒霉日，这破事都堆一起了，一个被分手，一个媳妇儿离家出走声称要跟儿子过。 当天的游戏日计划算是泡汤了，唯一值得开心的是晚上吃到了老妈做的四菜一汤，那叫一个色香味齐全，能让这两年隔三岔五就上门的外卖小哥们排着队馋死在小区门口。 吃饱喝足洗个热水澡，把浴巾往脑袋上一蒙，就歪在了床上，一边听着门外老妈的絮絮叨叨，一边抱着手机跟潘旭吐槽。 没想到潘公子也是个重色轻友的，自从相亲牵到了妹子的手，明明八字都还没一撇，就已经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畅想婚房的装修风格和儿子的小名上，上班的时候天天走神，下班以后连续俩周没参加宵夜局了，就连回个消息都慢得不行，全是嗯嗯啊啊的，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就差直接说大哥你一单身狗，能不能别老打扰小弟的终身幸福。 “呸，不要脸的恩爱狗，早晚有一天要收你恩爱税。” 安祥盯着微信聊天界面出神，磨蹭了半天还是翻出来前女友的头像，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处了一个多月还没来及牵个手的算不算前女友。 虽然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惹人家不高兴了怎么也得再说个对不起，这样能显得被分手以后自己依然保持绅士风度。 没想到消息发出去后，直接跳出个感叹号，人家早把他拉黑了。 就当是烫头的代价了，这招够狠。 客厅里，老妈数落人的声音慢慢小了，过一会儿听见开电视的动静，又是老人家最爱的家长里短，老太太不知道在跟哪个老姐妹发语音聊天呢，念叨多了声音有点儿哑。 转了转眼珠，不怀好意地给老爹打了个电话“老妈精神挺好的，就是话说多了嗓子有点哑，你要不要贴心一点提醒下，让她多喝热水。” 老头儿没回消息，过了没几分钟老太太电话响了，接起来不到半分钟就气呼呼地挂掉电话，念叨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老爹你先在家吃几天外卖，儿子替你啃排骨啊，真香。”睡着前，老男人是这么自言自语的。 四菜一汤虽然好吃，让老爹自己在家吃外卖也没什么可内疚的，但是老妈一来就开始立规矩，不到十点就必须关灯睡觉、四公主放在客厅不能碰、下班惯例拎着奶茶回家，被勒令垃圾食品不许带进家门、搁家里必须穿拖鞋不许光脚、不许光着膀子站阳台上看风景，等等等等。 这就有点难受了，还没撑满第三天，安先生就开始跟老爹策划怎么哄老妈回家的事宜。 先是老爹可怜兮兮上门认错，没用，老太太虽然不太会微信拉黑人，但是现实里可以门一关把人直接拉黑在门外；再是老头儿点了个外卖，就只点了一碗炒饭还不加蛋，客厅灯也不开，黑黢黢地拍了图片发在朋友圈想博取同情，谁知道老太太看到以后直接进厨房弄了个六菜一汤，又是排骨又是虾，还有老头儿最爱吃的木须肉，发朋友圈之前还特意让安先生给精修了下图，立马好几排点。 于是乎当天晚上爷俩都没睡好，一个撑的，一个馋的。 第7章 高效率的相亲就像电子厂的流水线 这两天安先生的日子不太好过。 从下班回来闻到菜味儿就开始被念叨，老太太一边死活不让儿子进厨房刷碗一边说爷俩都没良心不知道心疼她，老爹还总是威逼利诱儿子里应外合哄媳妇开心，安祥无数次都想大喊“臣妾做不到”。 啊呸呸呸哪来的臣妾，要喊也是儿臣做不到啊。 不能碰四公主的日子挺难熬的，每次一拿出游戏手柄，老太太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像那手柄好比一把杀人的刀。 只能躲在屋里抱着手机玩儿俄罗斯方块，还不敢开音效的安先生觉得自己真是内忧外患，心力交瘁。 奈何吃得好还不用运动，身体总是比嘴巴诚实，本来就圆嘟嘟的脸居然肉眼可见地又圆润了不少，父子俩之间遵循着体重守恒原则，老安同志试图卖惨，刻意连少吃，连带坚持晨跑减掉的那几斤肉，都完美无缺地在儿子身上重生了。 这日子过的，连潘旭都好奇好几天没见到他早上拎着半冷不热的蒸饺来上班了，下班准点守打卡机的积极性也没那么足，午休的时候甚至打起了呼噜，一副斗鸡进了养猪场的模样。 斗鸡也不乐意，猪们也特别不爽。 “你到底行不行啊，天天晒你妈做的菜，也不知道喊兄弟一起饱饱口福。”潘旭终于发飙了。 当天晚上安先生和老太太的朋友圈依然是精修过的六菜一汤，还多了潘旭拎上门的西瓜和龙眼，西瓜切成小块，龙眼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水滴，就差挨个抛光了。 可能是真的多喝了热水，这晚上老太太连续三个小时的bg几乎没停下来过，不哑不咳，不疾不徐，潘旭抛弃自己嗯嗯啊啊的五言绝句风格，老老实实尽职尽责做了回捧哏，安先生坐在一边给龙眼扒皮，眼观鼻，鼻，喘气。 当天晚上有三个男人没有睡好，两个撑的，一个馋的。 一直跟爹妈同住，因为连铺床都懒至今不想搬出来单过的潘公子，回到家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老爹在书房里哼小曲练字，老妈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电视综艺咯咯笑的老娘，自己的四公主不仅没有被锁进柜子失去自由，老妈还贴心地给搭了块粉色花边的手帕生怕落灰。 相比安祥的水深火热，潘公子差一点儿就泪流满面，高唱一曲吉祥三宝。 也许是潘旭跟老太太聊天的时候，把自己相亲恋爱的事情描述得太一帆风顺，或是老妈白天买菜回来在小区广场上跟大妈们聊得太合拍，总之第二天晚上，饭桌上的话题又新增了相亲的内容。 很有自知之明的安祥一口答应下来，老太太见他还挺上道，趁热打铁说道：“赶紧见见，要不时间就约明天下班后，你也老大不小不适合再拖了，拖久了没准人家先相到合适的了。” “好的好的，我明天下班就回来”。嘴巴里还啃着鸡爪，含糊不清地就答应下来。 “人家住隔壁小区，我看你这小区门口私房菜馆就挺不错，离得近，吃完了还能在旁边公园逛逛。”老太太早就把地点都选好了。 “好的那家我去吃过，蒸饺挺好吃，菜也不贵。”安祥对地点挺满意，想了想是个哄老妈回家的好机会，立刻又接一句“那我明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要不你回去给我爹做一顿，你看他发的那个自拍，都瘦了。” 老太太一边念叨着“死老头子就是不知道要养胃”一边收拾东西去了。 成功把老娘哄走，又混了五百块钱相亲经费的安先生，对着手机比了个y，眉毛和嘴巴同时弯了一弯。 美颜相机里拍出来一张面部线条清晰，笑得有点儿帅气的男人，谁都像一点就是不像本人。 距离安先生又一次成功（被）当选单身狗，刚好一个星期。 双方都不是第一次相亲了，轻车熟路，按照手机号加了微信，约好了时间地点，效率惊人。 五点半准时打卡下班，在公交车上摇了四十分钟，六点二十到餐馆门口，姑娘在附近的幼儿园工作，六点下班，所以约的碰头时间是六点半。 安祥上班着装要求不严格，这种天气大多是t恤短裤的，下午只是溜达了一圈工地，t恤也没怎么皱，至少看上去清爽的很。 弯下腰紧了紧鞋带，刺客外套穿好，冲着迎面走来的短发姑娘就递了个笑脸。 第一眼先确认了妹子应该没有游戏属性，对他的刺客外套并没有表现出兴趣也就是根本不认识，看来开场白不能用“躬耕黑暗行走光明”来自我介绍了，安祥有点儿小小的遗憾。 虽然一上来就玩梗这种很明显的耍帅行为，跟他本人的外貌特征完全不搭边，但安祥一直沉迷于玩各种游戏梗不能自拔，而且还不分场合。 是的，这货不仅深爱四公主，而且还有中二病。 可惜这些未成年群体中才普遍存在的属性，并不影响他马上就三十岁还是个社畜的事实。 一般情况下我们会把有以上特征的人归于“死肥宅”一类来统称，他们也挺喜欢这么自称的，虽然这其实不是个友好的称呼。 安祥觉得自己虽然不高但还没有很肥（比潘旭好歹要瘦上那么一圈），虽然热爱四公主但也并不是很宅，毕竟早起排队买蒸饺的时候特别积极，周末的电影局、晚上的宵夜局参与度也还是蛮高的，还在本地生活群里混了个群主，热衷于聊些家长里短，给新婚夫妻当老娘舅，或是冒充恋爱达人传授经验，传一对分一对。 他自己觉得，如果不说话只打字的话，他手指上的茧子和老爹耳朵里的茧子厚度应该没多少差别，从某个角度看，这也算是一种完美的遗传，爹妈都遗传到了。 “跟那种天天闷家里打游戏喝快乐肥宅水吃泡面还不洗碗的油腻男能一样吗？” 说这话的时候，安祥正在把一堆q版的克苏鲁毛绒玩具认真地摆放在床头。 绿色的克总们把枕头映得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 别说，还挺和谐。 点菜，聊天，吃饭，买单。 姑娘话挺多的，不挑食，也不矫情着只吃菜叶啥的，只是在微信群里自称有社交牛逼症的安先生，介绍完了身高年龄工作收入家庭情况之后，几次张开嘴又想不起该说啥，狠狠地往嘴巴里塞蒸饺，一笼四个，他吃了仨。 姑娘说自己是幼师，喜欢唱歌跳舞吉他，喜欢小孩子。 “人类幼崽的破坏性可够大的。”，终于找到话题了，安祥仔细地描述了一通自己带着姐姐家两个小外甥打游戏的场景，试图表现出自己也很喜欢小孩子，但仅限别人家的。 “只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子这像话吗？这货到底心理成年了没有！” 安祥以为妹子听进去了，又自顾自地开始罗列自己在游戏里的成就。 这下轮到姑娘说不出话了。 高效率的相亲就像电子厂里的流水线，快，但是无情。 买单的时候姑娘主动提出aa，“虽然相亲不成功，但是这家的菜确实挺好吃的，就当交个朋友啦”，还吐了吐舌头。 “四菜一汤，人均75，佐料放太多了，还是老妈做的健康，不过蒸饺真好吃啊，先去买杯奶茶再回家看个电影。” 这是安祥想的。 “挺单纯的，就跟幼儿园里的小孩儿一样，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感觉有代沟呢。” 这是姑娘想的。 “要是能面对面坐着聊微信多好，张嘴说话影响我发挥，真可惜。”晚上，看完电影写完小作文一样的影评发在微博上，心满意足准备睡觉前，安祥在群里这么说。 一群人安慰的安慰，吐槽的吐槽。 顶着个猫猫头像的阿岁冒出来“摸摸臭狗，没事哒多相亲几次总能撞上瞎猫。” 安慰性不高，讽刺性很强。 “呵呸你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这么娘里娘气啊！”安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天的安先生依然单身。 第8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单身狗 秉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跟老太太汇报了相亲结果，果不其然被念叨了好一阵子，要不是老安同志近期表现态度比较好，没准儿她又要拖上超大行李箱跑儿子家里住个把星期，当面继续念叨。 老太太一直觉得，至今没有抱孙子的原因是儿子把大把的谈恋爱的时间都花在网上，不仅一下班就抱着那台破电脑玩游戏，聊天，最可怕的还写小作文影评。 安祥有时候写小作文写嗨了，不仅发微博还要发朋友圈，别的老姐妹们的日常都是从儿子闺女那里转发孙子孙女们的照片，有的还直接把头像换成了孙子满月照、孙女幼儿园跳舞照之类的，随便换个头像都是一种炫耀，而她只能从儿子的朋友圈看到各种她看不懂的表情包和没人能有勇气从头看到尾的影评。 算了，头像还是用老安同志昨天给拍的那张，让儿子给精修一下，紫藤花拱门的背景显得自己气色特别好，可惜了，啥时候也能换成孙子满月照啊。 一提起这事情，老太太炒菜都要多下点力气，把炒锅当儿子的屁股，锅铲敲得当当当，好好的一个煎蛋饼，硬是给当当成了碎鸡蛋块，老安同志欲哭无泪，好好的四菜一汤到他这里就成了碎鸡蛋拌饭。 “天天上网能有女朋友吗？没看今日说法都说过，网上那些女的好多都是大男人装的，就是为了骗钱！你玩游戏，聊天，要么是跟男的，要么是跟装成女孩子的男的，出息！” 这话说错了，安先生真的就在网上遇到个妹子，还是个萌妹子。 萌妹子的出现，伴随着的绝对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网络上呼风唤雨叱诧风云十好几年，自认识人无数不会看走眼的老娘舅安祥，从来不会想到跟他在网上对掐了好几年，在理工科大学读书，满嘴赛博朋克碾核摇滚，影评小作文比他写得还长，2077比他通关还快的“猥琐”正太阿岁，居然会是个女的。 毕竟过去三年的时间里，安祥和阿岁几乎每天都在愉快地聊科幻聊游戏，闲的无聊还会打小学生级别的口水仗互相给对方当爹。 安祥觉得在这个宇宙维度里，如果会存在一个跟自己这么投缘的，连听歌看小说的爱好都差不多的人，那必然是个直爽痛快的抠脚大汉。 除了总是对他每次宣告要找妹子都嗤之以鼻，不予祝福，有疑似羡慕嫉妒恨表现以外，这是个挺好的大兄弟。 嗜奶茶如命的安祥每次在群里嚷嚷要喝奶茶的时候，阿岁十有八九会丢个红包出来，很嫌弃地叫他赶紧滚去买，这不是兄弟情是什么，阿岁要是个妹子的话，那她才该是要红包买奶茶的那个角色啊。 反正安祥对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自知之明，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诺大个群里，啥时候有人拿他当爷们儿看待了，矫情的中二病患者，在网络上是没有性别区分的。 若不是阿岁一不小心在群聊里开麦了，他现在还在想着怎么把表妹介绍给人家，自己做大舅哥占便宜的美梦呢。 毕竟，哪个男的不想有个志同道合、相处愉快、能一起打游戏看电影（电影的品味还很相似），还能够互相打掩护（游戏里）的妹夫呢？ “还可以以大舅哥的身份霸占对方的五公主、拆掉他的3090，也不用担心要打架。” “嗨，反正都打不过他那个学散打的妹妹，大不了一起跪榴莲。” 安祥内心小剧场已经无数次os过上述情节，每次都能把自己乐出声来。 好家伙准妹夫变萌妹子了，还是个萝莉，说话声音清脆得像黄鹂鸟，叽叽喳喳让人忍不住想要穿过网线伸手去摸一摸脑袋。 手感应该很好，但不排除黄鹂鸟会跳起来揍人，就像纳尼亚里的露西小公主，或是leeloo，安先生的脑回路一向很神奇。 四公主换五公主看来没戏了，2060还得继续折腾，开光追乎呼哧呼哧，散热片寂寞得嗡嗡嗡，安先生心里贼不是滋味。 “表妹以后给我找的妹夫没准是个商业精英，玩起基金股票来得心应手但是不会玩文明6，工作都是用几万块钱的笔记本电脑，3090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可以做期货的产品而已。” “总之不会是投缘的抠脚大汉了。” 安祥的表妹如果知道这个老男人心里所想，可能会买一吨榴莲把自己的亲表哥埋起来。 打游戏还是只能约潘旭，妹妹揍自己的时候没有人陪着挨揍。 老惨了，安祥忍不住“嘤嘤嘤，都怪阿岁。” 不是说，爱用猫咪头像、从来不开麦、打字腔调嗲嗲的、称呼前任为小可爱的，都是渣男吗？ 可她确实是个女的，说话还娇滴滴的，比打字腔调还嗲。 这不科学啊。 也有可能是个伪音大佬，或者开麦的是他女朋友？ 呸呸呸，这个伤害我感情的渣女。 被惊吓过度失声半天才磨磨叽叽重新出现的安先生在继续自欺欺人和认清现实之间无从选择，干脆关掉了微信，洗了把脸。 其实能看出来阿岁是女孩子的人还是蛮多的，有几个男生会对女生的生理痛那么了解和热心啊，所以除了安祥以外，并没有多少人震惊到像他一样语无伦次。。 毕竟在正常的只把对方当朋友的人眼里，性别其实也从来不是问题，没人规定网上聊天之前要先互验身份证。 除非。。。。。 “香香软软的正太多好调戏啊，变成了暴力萝莉好可怕。” “嘤嘤嘤你欺骗了我感情，我要吃蒸饺，没有三杯奶茶这个梁子过不去。” 这是重新出现的安先生，人设不变，恶习也不会改。 滴，阿岁发了一个群红包，25块钱，十人份。 居然不是专属红包，这更不科学了。 呸，这个渣男，啊不渣女。 一哄而上，安祥并没有抢到。 安先生又失眠了，因为他的影评小作文没有人点赞，因为没有抢到那个他认为本该对他专属的红包，因为阿岁晚上居然发朋友圈晒图跟朋友们一起喝奶茶还不请他喝，还因为潘旭居然点赞了这条朋友圈，没有转发他的小作文等等。 反正好多好多原因，就是不爽，男生应该是没有生理期的，算了多喝热水，啊喝了一肚子热水更睡不着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摔！ 跑了一夜厕所的安祥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赶在停止打卡的前一秒进了办公室，稀里糊涂换了工作服去工地上晃悠了一圈，中午啃着鸡腿在群里跟阿岁他们继续口嗨。 潘公子在跟女朋友发语音，凡尔赛式地不戴耳机，女孩子的声音外放出来糯糯的软软的，很文静淑女的感觉，办公室里一众单身狗羡慕嫉妒恨，按着潘公子要求请吃炸鸡当缴恩爱税。 应该是个可爱的姑娘，不过阿岁那蠢货的声音好像更好听清脆。 为什么不是男孩啊，我心心念念了一年多的妹夫就这么飞了！她得陪我一个妹夫才对！骗子！我居然还曾经想要她穿女装！不是正太的话怎么穿女装啊，气哭。 越想越气的安先生充分发挥了自己键盘侠的优势，连惯例的午睡都不管了，打开微信电脑版，敲字敲得键盘都快魂归天外了，越怼越起劲，有一种要把阿岁怼到哑口无言跟他赔礼道歉的气势。 隔了两个工位的潘公子斜眼睛瞟他得意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一边跟女孩聊语音，一边切出自己的聊天界面来，把备注的胖子安，改成了蠢狗安。 没有无缘无故的单身狗，如果有的话，管他呢反正自己不是。 第9章 甜党就是连嘴巴都够甜 端午节放假，老安同志提前半个月就告诉儿子必须回家过节。 连吃带拿节省生活费，还能在天天秀恩爱的老爸老妈面前刷个存在感，多好的事儿，安祥翻出自己的最大的登山包，准备回去装粽子。 厨房里东西挺齐全的，有粽叶，有糯米、红枣、咸蛋黄、腊肉，甚至还有剪成一段一段的麻线，就是没有粽子。 安妈妈教了一辈子书，现在就算是退休了，也依然想方设法给人布置家庭作业，没有学生就对老公和儿子下手。 安祥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大书包，待会儿得满载自己亲手做的作业回去。 就离谱。 这座长江边的城市，每年五月初五都有龙舟竞渡，历史上因拥挤着看龙舟赛掉水里的人从来都不缺，却依然抹不掉居民们看热闹的积极性。安家俩父子当机立断用“看龙舟，顺便下馆子”为借口，试图逃课。 没想到老太太棋高一着，早就听说今年的龙舟赛因为各种原因取消了，消息滞后的爷俩就只好乖乖地围着大木盆包粽子，没办法，不包没得吃，厨房里的鸡汤虽然在火上飘出满屋子香气，但锅里没有饭。 这两年的节日综艺是真不错，一波一波的汉服小姐姐轮番出镜，安祥看得眉开眼笑，手下的活儿一点都不利索，不是漏米就是少馅儿的，全靠老爷子给补漏。 国人的传统是不逢年过节都要编个借口秀恩爱，更何况端午节多好一传统节日，有应季的食物，有历史课可以拿来讲的故事，有各式各样可以拿来直接当文案的诗词句子，随手网上搜个图，搭配起来都漂亮得不行。 就是，插图一水儿的粽叶儿色，没煮过的那种，还蛮喜庆的。 反正屈原算是个好同志了，放进课本里朗读并背诵全文的内容并不多，不仅留下了三天小长假，还有商场打折活动和好吃的粽子。 “尤其是还有好看的汉服小姐姐，这宋制的褙子看上去挺清爽的，绒花和发簪也好看，大明富婆一身十几斤重不嫌累吗，抹胸配褙子才是真爱啊，这要是我女朋友，天天给她买裙子我都乐意。” 摇头晃脑的安先生此刻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工资到底够买几条小裙子的事实，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天地，一脸的不可描述。 当然，端午节还有一个不可避免的“传统”活动，咸甜粽子话题。 圆脸的安先生一向无肉不欢且嗜糖如命，还没到三十岁已经被老娘担心过好多次三高的问题，好在早年入伍做过两年志愿兵，部队里的好习惯保留了不少，作息规律，不抽烟喝酒，几乎无不良嗜好，为了跟“死肥宅”划清界限，这两年也在做运动，主要表现在海拉尔大陆上爬山游泳、带着艾露猫单挑赤甲兽、随时随地试图信仰之跃等等。 效果不能说好不好，只能说几乎没有，但热爱信仰之跃的中二病患者一般都会在现实里有个附加buff：嘴甜。 热气腾腾加了豆腐丝的鸡汤端上来之前粽子就已经煮好了，得益于老安同志的查缺补漏，卖相着实不错，安祥一边吸溜着被烫到的手，一边剥了个白粽子，蘸上碗里的花生碎和白糖，一脸谄媚地递到老娘面前，恰好老安同志也剥了个白粽子递给媳妇，父子俩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先撒手，老太太一乐，接过儿子手里的咬了一口，随手又把老头子伺弄好那个的递给了儿子。 “完胜”安先生的脑海中响起了自己的专属bg，差点儿就要跟着《thebrotherhoodescapes》的鼓点跳起来转个圈。 他恍惚间脑补了下阿岁穿着小裙子转圈的样子，裙摆开成一朵花的模样，露出下面两条笔直白皙的大长腿，腿毛还挺旺盛。 母子俩嘴巴里反正是甜滋滋，至于老安同志的眼泪到底够不够咸，大概率是没人在意的。 大老李和媳妇儿带着两个小萝莉出去玩了，朋友圈是标准的九宫格，拍媳妇、拍闺女、拍媳妇和闺女、拍高速标志、拍方向盘车钥匙、拍吃的，总之就是不拍自己。 潘旭发了牵着姑娘小手的照片，一字不配，文科生低调奢华试图有内涵的装x，目的确实也达到了，底下一片单身狗的哀嚎。 单位前台那个热爱洛丽塔打扮的妹子闻冉，发了男票和美修过加了特效的自拍，还有打上水印的礼物包装。 “可恶，明天上班看我收不收你们恩爱税，文科生的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对象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bg播不下去了，吃在嘴巴里的咸肉粽子也没那么香了，综艺节目播完了，汉服小姐姐也早就退场，老太太打了一碗鸡汤让老安同志趁热喝，鸡汤里内容丰富，火腿笋丝豆腐丝小油菜，红的白的绿的，鸡丝用手撕得细细的散落在面上，压根儿就是豪华版的大煮干丝，老安几十年如一日地就喜欢早餐一碗大煮干丝，抿上一口汤，跟着电视里哼着小调，左手还记得不停下，给老太太打扇子。 有碗狗粮在你的面前。 狗粮塞满了你的嘴巴。。 i''g。。。 一大波狗粮正在向你靠近。。。。 还是别喝汤了，胃里有点撑，好想吐，救命。 手到是没停下，麻溜地给发照片的挨个点赞，刚点完刷新又蹦出新的内容，最上面一条是老妈发的，配图是一碗鸡汤、一盆没煮的绿粽子，还有那个蘸了糖白玉一般的白粽子。 “儿子剥的粽子，甜。笑脸” 第一个赞是老爹给点的。 默默地放下手机，端起碗就找汤锅，这一锅鸡汤可不能全便宜了老头子，安祥，冲鸭。 反正自己还年轻嘛，胃口好，消化快，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又饿了，没有三碗汤那绝对是吃不饱的，吃不饱怎么长身体，不长身体明天去公司收恩爱税哪里打得过今天吃了半锅女友爱心牌红烧肉的小潘潘！ 嗝，父子俩同时放下饭碗，瘫在沙发上，摸了摸肚皮。 褐色的粽叶堆满了空盘子，下午三点半，电视里开始回放早上的节目，汉服小姐姐们踩着飞天舞的节奏又走了出来。 本着不浪费的态度，晚餐是中午的剩菜，热了热，煮了米饭，没下锅的粽子由安先生带回去，作为节后一周的储备早餐。 两边的房子都是拆迁还原的，本来离得就不远，安祥背着塞满了作业的背包慢慢往家里逛，还没到九点，每逢端午必下雨，这场雨可能是考虑到小长假要外出的人，直到现在才淅淅沥沥了起来，下雨就开始降温，虽然是夏天穿着短袖也一点都不冷，但背包贴在身上的部分就显得格外的热乎。 有彩蛋，安祥突然觉得有点儿小期待。 进了家门还没来及换拖鞋，老男人就地一坐，先掏背包。 一大串粽子、一包香肠、几个乐扣饭盒，鸡汤和烧麦的香气飘了满屋。 这要是不拍照嘚瑟一下都对不起自己跟老妈面前的甜言蜜语。 潘公子刚把女朋友送回家，正在回家的路上跟自己玩一幕假想的《雨中曲》，刷了下手机，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满屏的烧麦和安先生的一张大脸。 好饿，想吃宵夜，救命。。。。 第10章 安先生的一天 一进六月，气温开始节节攀升，天也亮得越来越早，随着老人家们晨练的动静声儿越来越大，早上起床已经完全不需要闹铃。 安祥的早餐惯例是小区门口早茶店的一笼蒸饺一碗面，醋和辣椒油都要加，吃完之后还要顺手抹一下额头细碎的汗珠。 最近的活儿不是特别忙，打完卡出去开启日常工作，十一点多回来还能摸鱼半个小时左右，正好够上网玩两把昆特牌，只要潘旭那厮不要在摸鱼看小说的时候得意忘形大呼小叫，大李对此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昆特牌本来就是一款有趣的游戏，开启了新一天的旅程和委托之后就停不下来。 尤其是在摸鱼状态下。 双倍的快乐都不止。 赢了游戏的安祥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总是特别嚣张，从闻冉餐盘里夹块肉号称怕她减肥浪费食物，筷子都不用直接歪脑壳叼走潘旭碗里人均一只的炸虾，好容易坐下来吃个饭还非得念两句游戏台词，嬉皮笑脸问旁边大姐的蒸饺能不能给他吃之类的。 潘旭每次午饭的时候看这厮的表现都觉得在看楼下的那条狗。 本栋写字楼保安队长，养了一条血统不纯的萨摩，取名都懒得好好取，看着大片大片的白毛就直接叫了大白。 那孙子贱是挺贱的，经常犯神经病汪汪叫吓你一大跳，但其实怂的不行根本不敢咬人，要不是平时嘴甜见谁都打招呼摇尾巴，天生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还热衷于帮长头发穿裙子的员工叼东西取包裹，可能早被打死做成狗肉汤了。 话说回来，安祥这孙子天天这么闹腾，在公司没被人打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公司严格遵照按照节能减排的要求控制能源消耗，气温还达不到开空调的标准就绝对不许开。初夏时节，上班时间人手一把扇子，扇得整个办公室一股子书卷气息。 大多数人每天午休都是靠着“心静自然凉”的自我安慰，或者干脆不午休了，年级大点的戴耳机看个球赛打个手机麻将，年轻的聊天打游戏，有的还要抽中午的时间看看书或者练习瑜伽啥的。 但吃个午饭都能满足到满脸通红的安祥每天必须得午睡，吃饭抢菜的时候活蹦乱跳，收完餐盘就开始四肢不协调眼皮子乱飞，迫不及待地要拖出藏在办公桌下面的充气床垫躺上去，闭上眼能秒睡。 妈的智障，恋爱渐入佳境恨不得每一分钟都跟妹子黏糊在一起的潘公子在背后比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单身狗除了作息稳定还能咋滴，门口的大白也是吃饱了就肚皮朝上呼呼大睡，除了送包裹的快递小哥以外没有谁能叫醒它。 午休的时间潘公子忙着跟女朋友组队打匹配，袖珍小风扇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送风，初夏的天气足以解暑了。 刚开始穿短袖的时候女朋友就买了个手持风扇送给潘旭，网上都说圆脸婴儿肥的男生怕热，潘公子憨憨的也确实一副老实怕热的熊猫人模样，小姑娘每次跟他说话都有一种撸国宝的快感。 安祥躺在气垫床上回血回蓝，等待搬砖cd冷却，没几分钟就顺利进入了打鼾阶段，轻微的鼾声伴随着风扇电机的嗡嗡声，加上其它工位传出的不是很有节奏感的键盘敲击声，整间开放式的办公间都进入了一种催眠的氛围，金光普照，一片祥和，安祥先生，安详地躺在祥和的正中央，本来就鹅蛋化的脸显得更圆润了。 午休老老实实睡觉的明显好处，就是下午打完卡之后，饮水间排队泡咖啡的队伍中绝对看不到安祥的身影，嗜糖如命的老男人不仅不喝手磨咖啡，就算含咖量极低的饮品都不愿多碰，舌头上沾一点点苦都能龇牙咧嘴s一番大马猴。 大马猴本猴正在经理办公室，对着大李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力争晚上下班后不参与开会学习的优待，午睡结束满血复活，满脸红光唾沫横飞，力争做一个优秀的辩手，把可恶的资本主义剥削制度赶回老家去。 大李坐在椅子里岿然不动，乐呵呵地听完，再乐呵呵地驳回，整个过程乜有一丝的焦躁不耐烦，不仅没拍桌子，反而每当安祥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都会及时地把一次性水杯的水添满，等待他一口闷干，继续滔滔不绝。 换了别人有这么好脾气的上司，多半要被网友们劝着去做个亲子鉴定了，年龄差距不够大也不是问题，也可以是哥哥之类的不是？ 大李在周例会上发飙砸文件夹也不是没有过，中年男人的工作态度一向雷厉风行，板着脸指导新来的实习生更是能把人家训哭，连着好几天在办公间躲着走的那种。 但是综合部每个季度都是优秀，大李这个工作效率极高的主管确实也功不可没，时间久了相处下来，除了对工作要求严格以外，别的时候都挺好说话的。 比如动不动就要歪屁股坐他办公桌的安先生，比如一被女朋友吹捧两句就要在办公室学狼人变身大呼小叫的潘旭，还比如总是在上班时间补妆的闻冉，每次领绩效奖金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部门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就算比上不足，比下也绰绰有余了。 算了，大家不如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 毕竟是家里有两个小萝莉的男人，早已可以傲视群雄，何必跟这些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能忍则忍，只要他们没打算叫自己岳父，一切都可以商量着来。 人生赢家大李看着喝水太急呛到了的安小毛头，再次驳回了明目张胆的逃班申请，并且给予暴击，提出要检查安祥的学习笔记和工作记录本，刚又续满一杯水的安祥差点没有呛死在经理办公室。 当天晚上九点多，安祥才回到小区，蔫头巴脑，一身低气压地进了入户大堂，迷迷糊糊坐着电梯到了七楼，掏出钥匙开锁，拧开门把手，开灯，脱了鞋子就躺地板上了。 地板微凉，舒服地叹一大口气，屋子里安安静静，楼下广场上老太太们的广场舞还没结束，小广场上算不得人声鼎沸，用热热闹闹来形容还是可以的，洗脑的音乐直钻进耳朵里，蹦擦擦蹦擦擦，准备装死不起来的男人翻了个身，屁股后面似乎有尾巴在摇。 以前准点下班的安祥大多时间都是六点半左右到家，叫个外卖，等外卖的时间洗澡，然后一边吃外卖一边戴着耳机看电影打游戏，直到生物钟叫他上床睡觉。 有女朋友的时间，陪女孩们逛街的时间也多半在周末和假期的白天，晚上的安祥，几乎还是死宅的状态。 趴在窗台上往下瞅了半天，对面楼窗户上的灯光，楼下广场的彩灯，还有小区里的路灯，有小孩的戏耍声，掺杂了几声不大的狗叫，大概还有狗主人撸狗子的笑声。 听起来有点像潘旭那个孙子在被女朋友吹捧时候发出的得意的咯咯笑。 没拉窗帘，反正没有在家里裸奔的嗜好，窗外的灯光和人声，好像也并不刺眼和吵闹。 白天在公司有多闹腾，这会儿家里就有多安静，忍不住就想要找人聊聊天，最好是个妹子。 第11章 正常人谁写日记啊 本地生活群里几个熟悉的女生，最近一直嚷嚷着要看快要上映的一部新电影，国漫系列，前面几部的口碑都不错，看设定也还行，最主要是每一款国漫里几乎都有些毛茸茸的小可爱们，对于女生们来说，光买个票去看萌神都已经“老夫这辈子值了”。 电影是周五上映，安祥计划看周六下午场，看完了在外面逛逛书店，回家写个影评，晚上就可以及时加入女生的讨论圈。 “谁都别跟我剧透啊，谁剧透跟谁急”，买好了票的安祥晒出购票记录，三张票，国漫嘛，可不得带上两个小外甥一起去看，毕竟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来着，还可以蹭一下影城的亲子装大杯奶茶，便宜实惠。 等到电影散场，把小外甥们送去姐姐姐夫约会的商场，从人群中挤出来，安先生已经等不及要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掏出手机打字了。 是的，安祥的影评小作文，大多是用手机打出来的，实在是等不及回家开电脑。 毕竟情绪酝酿得正好，就像热恋中的男女，水到渠成趁热打铁才是正题，过了这个村，没准儿去下一座庙就得靠筋斗云。 非专业的影评人，比如安某，写小作文一般都是主观性极强，好差评全看个人喜好，被某个场景戳中泪点就能吹爆一部剧，或者遇到魔改了自己喜爱的作品的也能把键盘敲成渣渣。 这不能叫不讲理，只能算是正常人的通病，反正也没有哪条规定说正常人不能圈地自萌写小作文骂电影，而且安先生半宅的属性也不太会每天蹲在电影院刷新片，所以朋友圈出现长篇小作文的几率也并不高。 安祥还有个喜好，就是每次去看电影之前都要发个动态昭告天下，时间地点都备注清楚，对于熟悉这厮的人而言，这算是预警信号，选择恰当的时机屏蔽他的动态半天左右，就可以成功避过一场不算大的键盘风暴。 自娱自乐，没逼着任何人看，当然也有追着一个一个字认真看，看完还能辩论上好久的死忠粉，不多，也不会完全没有，生活的意义和乐趣大半都因这不多的几个朋友带来。 正常人的正常生活，安先生想。 他管自己的小作文叫影评，可潘旭说那明明就是日记。 正常人谁写日记啊，切。 潘公子一字不落地看完好友新鲜出炉的小作文，鼻子里甩出一声轻哼。 眼光还行，点赞是不可能给他点赞的，请我吃饭都不可能点赞。 观影前死活不许剧透的安先生，迅速地加入了群里的剧透大军，并就萌物设定是否符合古代神话传说的描写跟女生们展开了辩论， 尽管安先生一直强调说片子差强人意，设定有点离谱，情节狗血啥的，并且把小作文全文都复制粘贴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但还没看过影片的女生们都纷纷表示要去看看到底是啥样的萌物，这确实有点始料未及。 跟女生们较什么真啊，好几个群这么多女生只有腿毛萌妹阿岁支持你的意见这不是很明摆着的么，商业片看得开心就成，小外甥们就不会在电影院里考古，看电影前高喊男人至死是少年，看完电影呸呸呸导演是骗子，狗血剧！ 导演又不是阿岁，骗你啥了，票房过三十亿就穿小裙子跳天鹅湖亲你看可以吗。 没能成功劝退妹子们去电影院，但是因为嘴甜人爽快，安先生成功地跟几个线下见过的群友约了顿男女平等（指人数）的宵夜，十点多回到家，洗洗刷刷，跟老妈打了个电话，习惯性被催婚话题唠叨到困了。 影评的动态下，不知何时悄悄地多了一个赞。 来自隔壁工程部新来的实习生。 公司里的中二病患者可能要多一个指标了，大李一大早就觉得头疼，幸好新增指标不是在自己部门，头疼有限。 点赞的头像他熟悉得不行，老家亲戚，小伙子人高马大，一米九几的个头，性格挺憨厚，酒量惊人，来公司上班的第一个周例会后的团建，以一己之力差点团灭他整个部门，吨啤酒的动作之快，安祥抢红包的速度都比不上。 就是日常喜欢健身，饮食控制得相当严格，不喜欢喝奶茶，估计甜食都够呛。 安祥想赞的人是谁以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打包了两份自己最爱吃的蒸饺，大清早的去隔壁工程部串门去了。 两份蒸饺，一人一份，增进兄弟情，多好。 小孩儿是真没客气，接过打包盒，第一句话就是安哥你怎么知道我饭量大的，还特意给我带了双份。 准备拿蒸饺吃的手彻底伸不出去了。 赶着来吃瓜的潘公子差点没直接躺在地上打滚揉肚子，“不能笑，笑了的话这蠢狗铁定翻脸，不行憋笑容易岔气，还是先回去笑。” 留下蠢狗安自己，可怜巴巴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四个巴掌大的蒸饺慢慢消失，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和几个勾肩搭背击掌撞肩等动作一个都没使出来，干巴巴聊了几句就借口要去工地开溜了。 回到综合部，先是以断绝兄弟情为理由恐吓潘旭不许传播黑历史，再死皮赖脸打劫了闻冉的坚果零食，又去大李办公室混了一包奥利奥，吃饱喝足，这才安安分分开始工作。 不管怎样，多个朋友的感觉还不错，虽然是个男生，但早晚会有女孩子的。 更重要的是，安祥觉得，小作文下面每多一个点赞的，他整个人的成就感都能直接翻倍啊，当然了，要是妹子点赞的话，还可以再翻个倍。 好胃口的憨小孩儿也喜欢写小作文，不同于安祥的影评，他喜欢打主机游戏，写游戏测评，发表在网上，看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写测评更多是为了让自己爽，管别人看不看呢。 等到跟安祥和潘旭这一群难兄难弟混熟了，就经常在几个人的小群里，把别人都乐此不疲的几个游戏喷得一文不值，加上人长得高，又擅长修电脑，公司不管哪个部门的单身小姑娘都喜欢跟他聊天，实习期还没满，就差点成了全单位单身老男人的公敌了。 只有已经脱离单身低级趣味，还经常白嫖人家游戏账号的潘旭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又是一个写日记的，正常人谁写日记啊。 潘公子放下手机，在电脑上继续写他的历史小故事。 第13章 我老婆结婚了 季度末一向都是部门最忙的时候，办公室恶霸安祥也逃脱不了加班的命运，连轴转了几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来，就连吃个午饭都扒拉得有气无力的。 好容易熬到了国庆放假，加了九月最后一个晚班的安祥回到家，洗个热水澡擦干寸头以后，美美地睡到第二天自然饿醒。 真是饿醒的，肚子咕噜的声音比潘公子惊天动地的呼噜声还明显，此起彼伏的，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约上女朋友值班无处可去的潘旭出去吃大餐，顺便让潘公子约上跟他住得近的韩东。 三个不化妆不刮胡子、t恤马裤拖鞋三件套的的男人火速集结只花了半个小时。 满血复活的安祥点菜，全是自己爱吃的，反正他俩也不挑食，吃完自己的还可以蹭他们盘子里的，一分钟点菜完毕才想起来这两人今天连抢菜单这种常规性操作都省略了。 吃饭都不积极，一定有问题。 果然，一个闷着头刷手机，一个不停地灌桌子上的柠檬水。 “他要是喝了个水饱等下是不是能分一半牛排给我。” 还没注意到问题严重性的安先生今天虽然依旧单身，但脑洞从来都不孤单。 咳咳。 敲桌子。 干啥呢没睡醒啊，一个个的怎么都无精打采，昨天加班比我还晚吗？不能啊，我觉得季度末的大老李已经是几个经理中最可怕的了。 嘚嘚嘚嘚。。。。。。 这碎嘴子，完全可以去考某知名相声团体了，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要是谈恋爱了，和女朋友比一比唠叨也许可行。 韩东觉得自己需要手动在脑门上p三道黑杠。 这货到底是白羊座还是处女座啊，龟毛得有点过分了，怪不得写小作文这么快，真是个快枪手一样的男人。 潘旭是个不太擅长用形容词的人，有限的形容词汇量都用来对女朋友阿谀奉承，虚溜拍马了，而且效果相当不错。 “我老婆要结婚了，你还这么欢脱，这像话吗？” 来自潘公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咳咳咳，那是你老婆吗？呸呸呸明明是我老婆，这你就不要跟我抢了。咳咳咳咳咳” 来自柠檬水喝多了呛了嗓子的韩东。 “你老婆结婚关我屁事，啊不对你老婆结婚你怎么没结你被戴帽子了吗？你老婆怎么又成了他老婆你们在搞什么鬼啊到底是跟谁结婚啊到底是哪个老婆你们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居然有事情瞒着我这像话吗？！！！” 语速快到自己把自己打了个结，一时半会有点晕乎，这都什么跟什么到底是什么鬼啊。 因为过于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差一点就准备站起来拍桌子义正严词地批评面前的这一对儿渣男。 这一对儿。。渣男。。。他俩老婆结婚了。。。 有点不对头我得再捋捋。 三个男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隔壁几桌的小情侣投来了不明真相但是试图吃个大西瓜的好奇眼神。 “所以你没看新闻吗，十元结婚了。” 好像从嗓子眼里抠出来的声音。 “不是跟我结婚” 另外一个嗓子眼里抠出来的声音。 “不是就不是呗，多大点事啊，新郎也不是我啊。” 这个声音要自然一点，带着点不屑一顾。 “什么？十元结婚了？那不是我老婆吗你们两个占我便宜！” 这句话的发音器官可能是一个健全的肾脏。 “你们两个渣男！抢我老婆！呸呸呸还要不要脸！” 已经不是肾脏能解决的了，这句话来自地狱。 已经围坐在瓜地里的小情侣们可能已经脑补到了详细的情节，满意地两两对视而笑，一脸的暧昧和见证了一段混乱又缠绵悱恻的禁忌之恋的be结局而且连当事人的模样都看清楚了的兴奋到想要尖叫又强忍着尖叫欲望的样子。 总之就是脸都憋红了，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干啥。 可能是三对儿渣男，已经有女生捂着脸打开手机准备进行二次创作了，多好的素材啊，得趁热乎的赶紧记下来。 三个男人之间，一定会存在三段真挚的爱情（划掉），如果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婆，那就会是四段。 如果这个老婆宣布结婚了。 那可能是一个幸福的男人，和遍野哀嚎。 因为她叫十元。 已经瞪着眼睛拍桌子而起的安祥，手举到半空才发现有点引人注目，停顿了一秒钟的功夫转而去抢韩东手上的水杯，吨吨吨一杯柠檬水灌下去，自己给自己解围，自己把自己拎坐下。 柠檬水老开胃了，一杯下去更饿，怎么还不上菜，刚才是不是丢人丢大发了，这俩孙贼话也不说清楚害我出了这么大一糗，刚才有没有小姐姐注意到我，是不是把我当变态了，哥这是社死了，这顿饭一定要他俩请，我受伤了我要被安慰，呜呜呜呜国庆放个假我容易吗，差点饿死在餐厅里老婆还跟人跑了，还出了个大洋相。 写小作文麻溜的人不一定嘴皮子快，但是心灵小剧场一定是x8倍数播放的。 安祥终于停止了心灵小剧场，狠狠地下了个总结。 都怪阿岁。 远在北方准备啃完手中的驴肉火烧就去实验室做实验的姑娘阿岁，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该不是感冒了，要不还是不穿短裙了，换那条带蝴蝶结的jk，呢子面料保暖一点。 真的是大长腿，皮肤光滑白皙，没有腿毛的那种。 好在菜还是很快上齐了，或多或少缓解了些尴尬，上菜的服务员也态度正常，就是中间要菜单加菜的时候，应景地对三个男人的饭量表示了惊讶，小幅度地用目光寻找附近有没有大胃王直播的摄像头。 化悲愤为食欲，吃就完了，人均消费100多的餐厅，买单的时候一共810块钱，光盘，嗝。 男人们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从餐厅里出来就一头扎进了电玩城，玩到再一次自然饿。 晚餐因为吃火锅就点了啤酒，一人一扎，勾肩搭背从火锅店出来，三个人慢悠悠地晃在路上，潘公子再一次描述他想象中的婚房装修效果，建筑专业人士韩东帮忙算预算，既没有装修概念也不太懂市场行情的安先生滔滔不绝地吐槽“这什么不切实际的装修，新房装修风格你想有啥用，你老婆不同意都是白瞎。。。” “你闭嘴!” 惯例的咬牙切齿。 第14章 空虚寂寞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不然会冷 七天的假期，按照惯例安祥统统拿来蹭饭睡觉打游戏，中间拖着完全不想出门的韩东看了两场电影逛了一次数码展，各自回去新增两篇小作文并相互点赞吹彩虹屁。 没叫潘旭，这厮的动态每天热闹非凡，给兄弟当伴郎，给女朋友送爱心午餐，还带着老爹老妈来了个两天一夜的农家乐自由行，活跃得像个山寨号。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狗得不行，以前可没见他这么有活力，一样是假期几天，就家里蹲几天的货色。 安先生大多数时间睡觉睡到自然醒，早餐都免了，随便对付点午饭然后点个奶茶外卖，捧着奶茶快乐地对着屏幕能乐一下午。 晚饭去爸妈那里蹭一顿，洗个碗权当锻炼身体了，赶在老太太把催婚的话题说出口之前扔过去一大堆酝酿已久的甜言蜜语，趁着俩老人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火速开溜。 背包里必然还装着顺手塞的苹果石榴，鸡腿鸭舌之类的。 宵夜都齐活儿了。 晚上十一点多，鸡腿也啃完了，坐了半天觉得有点儿僵硬的安祥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去冰箱里拿听快乐水，楼下广场的夜生活基本结束了，屋子里也静悄悄的，韩东给他的“那个朋友”配置的新电脑相当给力，连风扇的声音都很轻，安宅男即将在这种安静到可以排恐怖片的环境里结束一天的“枯燥”生活。 与其说是枯燥，不如说随心所欲，无外物干扰，安祥一直是这么强调自己“躺平”的咸鱼假期。 单身的生活真是够爽，没人管，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不好吗，想喝奶茶就点。 哪像潘旭那孙贼，短短半年的时间，秀恩爱拍马屁的恶习都学会了，本来脸就圆，还随时都保持着笑眯眯的的样子，整一个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出逃的成熟期求偶熊。这几天每天不忘记发动态，拼足了九宫格，张张自拍里都是一张大脸占了三分之二，把女朋友衬托得尤其娇小，也不知道图个啥。 “重色轻友的家伙，这都多久没请我喝奶茶了。” 如果有超能力，安祥可能会先创造出一个奶茶宇宙来，第一天，有了红茶；第二天，造出了珍珠，第三天，要有椰果、布丁、烧仙草，这些都有了；第四天，神说:这些都不够，我还要奶盖。。。 虽然老妈已经挺久没有跟老头儿生气，来儿子家天天四菜一汤了，可是安祥的体重还是保持持续上涨的态势，与此同时，为了求婚时能更帅气点而开始减肥计划的潘旭，和已经基本减肥成功进入增肌阶段的韩东，选择了对此视而不见。 没办法，安祥家里没有体重秤，对自己的体型仅有“还成也不是很胖，又不怎么喝啤酒更没有啤酒肚”的自欺欺人，作为朋友也着实不忍心揭穿死党已经真的开始“死肥宅”化。 这等于间接提醒他单凭外在已经快要没市场了。 不请他喝奶茶其实是为了他好，潘公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已经算是喂了狗了，蠢狗安。 打游戏的间隙还是要上网刷新闻聊个天啥的，以往话痨的安老娘舅不管在哪个社交平台都能跟人围绕各个话题聊个热闹非凡，这造成了他觉得自己有社交牛x症的幻觉。 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儿了，好像话题一直都不是自己擅长的，这群人不聊游戏不聊电影，刚进入大学的男生说到自己旅游认识的同龄妹子，还没开始热恋就已经在为异地恋的未来担忧，随之而来看上去孤寡的一群人，突然间就热闹了起来，有以过来人身份鼓励小孩的，有伺机秀恩爱的，有凑热闹顺带官宣的。 全是恋爱的酸臭味，这群人已经没救了。 阿岁的猫猫头像很诡异地没有参与聊天，国庆七天假期这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浪去了，也没准儿是泡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她不出来说话的时候，安祥就不是特别能找到话题发挥。 直到那个眼熟的头像开始描述自己被女生邀请晚餐不知道该怎么搭配衣服，安祥炸开了 浓眉大眼的韩东也开始搞背叛了，是不是很快我就要沦落到打游戏只能线上随机单人匹配了。 这属于安祥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货一直觉得单身够爽没人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前提在于：自己活蹦乱跳，没事就在办公室插科打诨逗一逗小姑娘，周末懒得自己做饭洗碗就去蹭老头儿专享的四菜一汤炒碎鸡蛋块儿，网上一大堆可以聊到地老天荒的朋友，现实里还有一群志同道合随叫随到的兄弟，孤单寂寞冷的时候抱团取暖就很完美，除非有人愿意一层一层一层一层，扒开他们的心。 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妹子啊，这个假设压根不成立。 这是安公子自以为可持续发展的计划，实际上从他计划之前就一直在被狙击着的。 不怕死的妹子还真是有很多，包括他自己那个学散打的现在正跟一文弱书生打得火热的妹妹，生了一对儿双胞胎还想要个小闺女的堂姐，公司里苦苦倒追了人家一年多终于抱得美男归的洛丽塔爱好者闻冉，等等，前赴后继，从来不缺。 何况所到之处，亲友长辈、邻居同事，上到国家政策下到奶茶买一送一，到处都是三头六臂的助攻大军。 抱得再紧的兄弟团也免不了被人强行一层一层剥开，也有自愿被剥开的。 总之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做伴郎的次数加一再加一，随着喝同龄人家里的满月酒已经不再需要感叹人家英年早婚，试图躲在洋葱心心里的那只蠢狗安，鼻酸和压抑总是不经意地就开始了心灵攻击。 安先生做噩梦了。 梦见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梦见公司假期只让单身狗加班因为不用陪女朋友过节。 梦见阿岁生了二胎嘲讽自己想给她做女婿。 梦见自己年近四十，下班的时候约人吃宵夜，潘旭说晚上要带闺女出去玩，韩东说媳妇儿预产期到了不放心，刚进单位的年轻小孩儿们说跟自己有代沟，不爱吃他常去的烧烤摊。 孤单、寂寞、冷，惊醒的时候发现又不老实睡觉把被子踹地上了。 中秋已过，夜里挺凉的，光顾着气别人秀恩爱，睡觉的时候也不关窗户，能不冷么。 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安祥一身长衣长裤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上午感冒打喷嚏震天响，大李被烦的不行，吹胡子瞪眼说让他下午回去休息。 没事儿我吃药了，下午我多喝热水就好，大男人还能被感冒打到不成？依旧是嬉皮笑脸的安祥，说话做事没个正形。放着公司茶水间种类齐全的药箱不用，非要霍霍潘旭女朋友给送来备用的爱心感冒灵，美其名曰蹭点恋爱的桃花运。 你小子啥时候需要桃花运了，不是说没人管的生活爽的不行，恋爱的围城既然已经出来就再也不进去的吗？ 眼瞅着为了吃点甜的连感冒灵都要两包并一杯喝的老男人，潘旭没来由的有点儿心虚，已经准备了好几天想让对方给参考一下求婚办法的话在舌头上打了几转都没说出来。 倒是老男人安祥先说话了，你这天天秀恩爱的谁受得了啊，你准备啥时候结婚？ 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开始结婚的话题了？ 你也知道八字没一撇呢，那你想那么多闺女的名字干啥啊，你也想当岳父？ 不噎死你我跟你姓潘！ 第15章 试试把多喝热水改成“喝姜可乐” 相比起女朋友，男人一般都对好兄弟的情绪变化更加了解，面对虽然感冒但依然战斗力十足，甚至都没有趁机卖惨要奶茶喝的安祥，多半不会说出让对方“多喝热水”类似容易被烫头的送命答案。 安祥也多半不敢拿热水泼韩东，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打卡，下班，感冒还没好的倒霉蛋儿无精打采地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坐好后就开始放空。 潘旭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看着安祥上了回家的车才缓缓开动。 “说真的你又不差钱，为啥不买辆宽敞点的suv。” 大长腿无处安放的韩东坐在后排中央，一脸哀怨。 “将就点，我家人均身高一米七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你坐副驾你又不愿意，说不想我女朋友多心，我女朋友那么体贴，是不是有点欠揍啊你。”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鬼鬼祟祟地开车跟着公交，一直到确定安祥到站下车进了自家小区并没有出来为止。 “咱们为啥不直接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家，非得这么跟做贼一样，不过挺好玩的，有躬耕黑暗那味道了。” 韩东觉得己方两人有点像开着小黑车盯梢的刺客。 “你傻啊，他那个脑子精得跟猴儿一样，直接问在不在家，他肯定知道我俩要来，还有个屁的惊喜。”潘旭觉得这个大个子真是一如既往憨得可爱。 “我看他一点都不想要惊喜，我俩又不是妹子，这也压根就不叫惊喜。”韩东摸摸脑袋。 潘公子都懒得回头接话了“你咋那么多废话呢，有本事你顺着网络过去把阿岁那个死丫头给我揪过来打包好送去，没本事的话就听我的。” “话说回来，这丫头也真是想得周到，要不是她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晚上去盯着这孙子不要作死。” “她倒是做个人，隔空指挥我俩指挥得挺麻利啊，跟蠢狗有得一拼。”韩东有点儿羡慕蠢狗，天天闹腾都不缺人惦记着。 “我有点饿了，这个点夜市怕都还没出摊儿呢，要不然先去看看有没有营业比较积极的老板。”潘旭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了两声。 刺客二人组调转车头，直奔美食街。 单身独居老男人在感冒的情况下是不会吃晚餐的，连感冒药都懒得吃，回到家就躺床上了，被子盖得挺严实，窗户也关了大半，一觉睡去昏昏沉沉，没做噩梦，倒是不知不觉出了一脑门子汗。 还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睡觉的时候衣服也没脱，捂着被子确实有点厚，下午在单位也吃了药，差不多汗都发出来了，脑子倒是清醒了点，坐起在床上发呆。 门铃声从客厅传来，真真切切儿的，有点儿像把刀，要把屋里的昏暗穿透。 “这大晚上的，谁会上门找我，老妈要来的话都会提前打招呼，是社区来做人口普查吗？”安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没穿拖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有点儿凉，赶紧把鞋架上的拖鞋拎下来穿好，也不应声儿，先开了客厅的灯，再慢吞吞地开门。 没有老太太，没有被看章，也并不是社区送温暖。 门口站着俩男人，一个又高又壮跟埃菲尔铁塔似的，一个身高跟腰围挺搭配像金字塔。 进了北京世界公园了我，安祥差点就气乐了。 扑面而来的是肉的香气，还有若隐若现的生姜辣椒小茴香的气息，病了一天的人眼睛一亮，没吃晚饭的肚子突然就自个儿委屈起来。 还没等主人家同意，埃菲尔铁塔自己就已经换鞋进门了。 大刺刺地进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顺手把客厅灯带打开显得更亮一点，然后自己拿茶叶找杯子，泡茶，坐在沙发上开电视，还从冰箱里翻出俩石榴来，展示了一手速剥石榴技术。 以上全自助，主人家傻站在一边，都还没有来及给点反应。 “你俩到底是来我家干啥来了，公司送温暖吗？” 茶几上的一大堆吃的喝的，还掉出两盒药来，潘旭同款感冒灵，安祥太知道这个了，毕竟是甜的。 “还能干啥，你下班就跑了，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晚上宵夜，发消息没人回，我俩这不直接就把宵夜地点改成你家了么。不欢迎也没用，来都来了，停车费我都交了，你还能赶我俩走不成？” 说话的是潘旭，借口相当冠冕堂皇，不仅没有一点儿探望病人的意思，连幕后黑手阿岁都没有透露分毫，好像就是一场惯例的宵夜局。 韩东已经又自个儿从厨房里翻出几个盘子来，把有点温热的鸡翅之类的放进微波炉里准备再热一下。 烤串啤酒，还有一大杯姜可乐，这可是韩东守在奶茶店等着店员小哥现煮，然后为了保温一直揣在外套里，现在才拿出来。 “你又不能喝啤酒，喝点这个，放心，甜的一点都不苦。” 这才叫绝活儿，以后哄女朋友的加分项啊，安祥抱着杯子，有点烫手又舍不得放下，想到自己的“多喝热水”，真想再被烫个头。 确实是饿了，加上刚出了汗感冒有所好转，没吃几串蔬菜和虾，就开始跟俩喝啤酒的男人抢鸡翅吃，超级辣的鸡翅，一边吃一边嚷嚷着要喝水，不一会儿就开始擦汗。 宵夜局从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只有韩东在喝酒，开车的潘旭本来是买了杯奶茶，结果在看到冰箱里满满的快乐水就把奶茶丢在脑后了。也没浪费，毕竟缓过来气以后安祥就恢复了本性，开始无理取闹“你重色轻友你不请兄弟喝奶茶”。 韩东重重叹了口气，把盖子撕开，倒在锅里煮热，连锅子一起放在安祥面前，喝，你要的奶茶。 “看在阿岁的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韩东默默劝自己。 狐狸眼老男人还沉浸在自己无理取闹的氛围中，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抱过来喝了，咕咚了两口才反应过来。 两个比自己小，在公司算是后辈的男人蹲在面前，一脸严肃。 谈谈，你这闹情绪的问题跟感冒无关，到底咋了。 咋了？要承认自己看见别人莺莺燕燕花团锦簇携手同行儿孙满堂的前景，突然就害怕了吗？说自己吃狗粮吃撑了有不良反应，做梦都在担心自己孤独终老人没要？ 说出去挺丢人的。 看在烤串和奶茶的份上，丢人就丢人，又不是没丢过，及时把他们封口就是了。 英雄不一定都是难过美人关，有的英雄更难过奶茶关。 话痨安一说话就停不下来，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想说，说两句还想吃肉，吃肉辣舌头了就更要说话，一开始还遮遮掩掩的只说国庆没出去玩有点闷，最后彻底放开了，从看聊天记录到刷动态再到做噩梦，七七八八的全交代了，说到最后，居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辣。 想要揉揉眼睛，至少别哭啊，说点心里话是没啥大不了的，灭口简单，万一自己把自己说哭了，那可就直接终身黑历史了，没有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史官会被威逼利诱放弃记录黑历史的机会，尤其是损友可比史官人真多了，不仅记录，还会添油加醋。 对面的潘旭也在揉眼睛，比自己都凶，难不成触景生情了，他一个恩爱狗有什么想哭的，女朋友家暴也不可能啊，那么娇小的姑娘，特别适合亲亲抱抱举高高。 再看韩东，憨大个儿直接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右手一串五花肉，左手一个苹果，一口肉一口苹果，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这什么搭配，谁家吃烤五花肉配苹果啊。 眼睛更辣了，揉也没用就是想哭。 潘公子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咬牙切齿地问“你个憨憨哪来的洋葱？你这算犯规啊。” “我刚才去拿可乐，冰箱里好几个洋葱呢，我们也没点生菜，五花肉吃得有点腻我就拿了个洋葱来吃。” “哎安哥，我就是吃了你家一个洋葱，你也不至于哭。” 韩东赶紧过来扶，左手啃剩的半个洋葱正好凑到安祥鼻子底下。 这下子安祥和潘旭两个人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第17章 办公室的呼噜声 在公众场合喝断片儿还哭哭啼啼自抖黑历史，最后被上司扛回家，对于还要脸皮的安祥来说，这应该算是一场严重的社死了。 辞职，不去上班了，再也不要见到那三个看热闹的混蛋。 宿醉的第二天早上，安祥在自己家卧室里醒来，依然头痛难忍，断断续续地回忆起自己喝醉前做的事，翻了个身，拖过枕头捂在脸上。 没法见人了，死了算了。 整张床上弥漫着生无可恋的灰色气息。 没法见人但是得去上班，要努力给自己挽回点面子，以免吃瓜吃撑的三人组在公司宣扬自己的黑历史。虽然兄弟情还不至于这么不靠谱，但是安祥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灵已经经不起再一次打击了。 反正得去公司里蹲着，监视这三个家伙的一举一动，不能给他们任何八卦的机会，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就灭口。 要不带个武器去公司好了，安祥瞅着客厅里那把三尺长的汉剑动了心思，毕竟以自己的体格，另外三个男人他一个都打不过。 可是貌似这玩意儿带不上公交车。 慢吞吞起床洗漱，把滚了一晚上皱巴巴的t恤换了，看了下手机，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宿醉的感觉比重感冒难受多了，在公交车上晃悠四十分钟铁定要吐，只能叫辆滴滴往公司赶。 还没到公司，大李就发来消息：“喝多了不舒服的话就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再来补休假手续也行。” 我信你个鬼，休想阻拦我的全勤奖，休想趁我不在说我坏话，你们仨休想在午餐桌上开小会拿我下饭。 安祥对着手机发出了呵呵的冷笑声，司机师傅听着后排传来的瘆人的声音，不由得心里发慌，重新确认了一下目的地是挺热闹的市区，才稳稳心思又加了一脚油门。 早上第一单就这样真的有点不得劲儿，以后出门还是多看看黄历的好。 紧着慢着到了地方，安祥昏头昏脑下了车，酒还没醒，空腹又有点晕车，想吐，扶着路边的树就坐了下来，司机多按了两下喇叭，看着人没什么事，掉头，踩油门，动作特别流畅。 出得电梯，抹了抹头上的虚汗，距离打卡截止还有一分半钟，还是赶上了，安祥蹲在打卡机边大喘气，戏精附体，摆出一副堵车太久为了赶考勤，下了公交就跑步进公司的样子来，总之先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面前保留点面子再说。 站在前台吃早餐的闻冉看见他这副鬼样子，着急忙慌倒了杯热水，让他喝两口缓过气再进办公室。安祥板着脸抬头，说了句一本正经的谢谢，旁边潘旭笑岔了气，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起不来，哎呦哎呦地喊着也要喝热水。 闻冉气得谁都不理了，把水杯放在地下，嘟着嘴巴坐回工位去给男朋友发消息。 安祥还在迷糊，只是觉得平时自己怎么嬉皮笑脸都能接得住的闻冉都开始嫌弃自己了，想想又觉得委屈了起来，酒气还没散尽，脸上一片粉红，他抱着自己的背包蹲下去，像杨柳青里的年画娃娃一样。 如果不是皱着眉头，其实看上去还挺喜庆的。 中二病实在是惹不起，潘旭哭笑不得，把好友从地上扯起来，半拉半推地按回工位上，再回头端来那杯没喝的热水给放在手边，让他先缓缓，自己回到位子上不知是写工作简报还是写八卦小作文，总之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他正在忙。 大李站在经理办公室门口，叹口气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 综合部的三个当事人人都在各自的工位装傻，一早上都没挪窝，工程部那边，韩东在工地上跑了一早上，午餐的点才赶回来填肚子，在餐厅里撞上了安祥和潘旭。 安祥的餐盘一改往日的全荤，全是清淡的小菜，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就是不吃，潘旭坐在他对面，埋头扒拉饭，一声不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到快中午的时候，安祥喝了一肚子热水，又吐了两次，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出门前没有吃早饭，前一晚吃的已经吐得干干净净，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觉到了肚子饿，抓心挠肺地饿，坐在椅子上抖了半天腿，吃了快自己存的巧克力还是不行，差点就要忍不住去找潘旭打劫零食，看了看手机已经到了饭点。 天塌下来都要先把饭吃了，谁也没叫，自个儿先去了食堂。 打饭的时候出了点插曲，安祥是可着自己的爱好打了红烧肉尖椒牛柳瓦块鱼，还舀了堆尖的米饭，刚坐下来还没来及提起筷子，餐盘就被人拿走了。 满肚子火气没地方发的安祥抬头就要骂人，结果就看见大李和潘旭站在桌子边，潘旭还端着俩餐盘，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 大李是铁了心地要做大家的爸爸，闷在办公室的时候就给潘旭打了电话，叫他中午记得去打几样清淡的菜，省得拎不清的家伙自己又吃油腻的伤胃。潘公子倒是不介意做一回保姆，工作之余还瞟了安祥好几眼，确认这家伙没问题，结果刚到饭点这厮就跑了，居然都不叫他的。 贴心的老爹意味深长地盯着安祥，差点把他盯得脑袋埋进餐盘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留下倒霉的小保姆，认命地坐下陪这颗定时炸弹吃午饭。 吃的是安祥自己打的那一份，潘旭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嘀咕： “明明是他自己抖黑历史，怎么感觉好像使我们做了错事一样，喝这么多酒还点这么辣的菜，想啥呢都，这货有毒。” 潘旭真的感觉自己是被误伤了，所以在看到韩东的时候，眼巴巴地盯着人家，想让这小子来解个围。 他看到了！他走过来了！他坐下了！他也不说话？埋头吃饭。。。 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啊。，潘公子欲哭无泪。 明明是一个人的社死，变成了几个人的无语。 “自己认的兄弟还能怎么着啊，惯着，老男人好面子又傲娇。顺顺毛也许这茬就过去了，总之以后无论什么突发状况，无论谁请客吃饭，都不能让这货喝醉。” 潘旭下定了决心，然后猛拍大腿。这个天杀的，昨晚的宵夜明明四他组的局，最后这家伙醉得太快，还是自己买的单。 把媳妇儿的一支口红钱吃没了不说，还受了这一大场怨气，潘公子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 吃饱了饭，惯例是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安祥在气垫床上呼噜打得肆无忌惮，再醒来的时候就神清气爽了，心情也好了很多。一早上都没怎么聊天，想着点开手机看看未读消息，最上面的联系人就是潘旭，一连发了好几条六十秒的语音，这就很离谱。 点开，播放，好家伙潘公子大概是没有午休，专门蹲在自己旁边录呼噜声呢，因为开的公放，让全办公室又体验了一轮中午的折磨。 有节奏的呼噜声，高低起伏，还伴随着鼻子有点堵的吹哨声，还挺有旋律的，一听就知道打呼噜的人睡得相当不错。 大李听到外面的哄笑，从办公室探出头来的时候，差点被人喷了一脑袋水。 安祥也没想到第二次社死会来得这么快，歪着脑袋跟潘旭瞪了半天眼，忘了关手机，于是语音条还在按顺序自动播放。 “安哥，你这个声音确实挺魔性的，有没有考虑放网上给人做铃声下载。”闻冉可没忘记早上在这家伙面前吃了个小亏，本着君子报仇随时随地的态度来了个火上浇油。 安祥憋着的笑实在是没忍住，算了就这样，什么社死不社死的，谁还没点糗事，开心就好。 大不了下次宵夜还让姓潘的买单。 第18章 爱笑的姑娘 四脚兽奶茶的入住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安祥“寂寞”的症状，铲屎和撸猫的快感把“空虚”填了几分满。 软乎乎香碰碰娇滴滴，声音奶声奶气，爪子粉嫩粉嫩，每天睁眼就能看见一张大脸怼在你面前，这种感官的刺激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我有猫，并不影响我一样有媳妇儿。” 日常撒粮，不想做人潘公子上线。 没有猫，也还没有媳妇儿的韩东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我也不是那么很着急着要找女朋友”安祥的声音有点儿小，奶茶在嘴里含含糊糊的，没有另外两人直接往嘴里倒快乐水这么有底气。 “得了，距离你上次蹲烧烤摊旁边哭也还没过去几天，这么快伤疤就不疼了？等我揭开来看看到底是好了还是发炎了。”潘旭放下手里的易拉罐，做势要就往安祥胸口伸，两个人打打闹闹，韩东冷眼旁观俩傻子。 铁了心要坑对方一把，潘公子手快扯开安祥夹克的扣子，冷风立刻灌了满怀。 “嘶，你是不是有毛病，天这么冷你想冻死爹？送你把霜之哀伤要不要！”安祥气得直嚷嚷，顺手拢了拢衣服，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身体不好就多补补，你看谁像你一样菜秋天就穿这么多，冬天不准备过了？”可能是皮下脂肪的功劳，潘旭只在长袖外面套了件单的冲锋衣。 路上的行人们也确实穿得都还算正常，没有谁像安祥一样高领毛衣皮夹克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还有光着腿的jk女生，白生生的小腿简直就是深秋季节的一道风景。 两个女生从旁边路过，多看了两眼打闹中的男生，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粉色的小电影，对视了一眼就小跑着走开了，留下一串开心到不行的笑声远远地跟风一起飘过来。 笑声里的潜台词，对于经常泡在某视频网站的几个死宅来说，那简直是相当熟悉。 安祥抱着双手僵站在原地，黑着一张脸，韩东的反应有点儿慢，被女生们的举动弄蒙圈了。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就只能捂着脸慢慢蹲下去，没出声，但是整个人像触电了一样，抖得不行。 两个猫奴大怒，难得同仇敌忾了一番，无奈联合起来也打不过最近健身频繁，又健壮了许多的埃菲尔铁塔。 停手的时候不仅不冷了，还都微微出了点儿汗。 喝空了饮料，把包装丢进路边的分类垃圾箱，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安祥回自己的狗窝，翻出猫包，把奶茶丢进包里，扫了量单车慢慢悠悠往爸妈家的方向骑。 这座四季分明的江南城市，深秋并没有太冷，但是路上行人也少，大多匆匆来去不做停留，随着秋风一层一层过境，选择在路上骑单车吹风的人越来越少。 安祥倒是挺享受这种感觉，虽然这跟他本身也没有车有很大的关系。 “呼吸互相新鲜空气嘛，天天闷在公司里家里多不好，骑单车还能锻炼身体”这大概也不是借口，毕竟全部的运动量就都在单车上了。 “你夏天蹲在家里吹空调喝冰奶茶当死肥宅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要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 韩东只觉得自己翻白眼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 本来就只是十几分钟的路，非得踩了四十分钟的单车才到。路上停下来买了一根冰糖葫芦一碗热藕粉，本想单手扶车把吃糖葫芦耍个帅，被路中央忙着指挥的交警看了两眼，有点心虚，还是找了个街心花园的躺椅，坐着吃完再继续前进。 有点晚了，老太太已经做好了饭等着，羊肉汤在炉灶上开着小火保温，奶白色的汤汁在砂锅里微微翻滚，咕嘟咕嘟的声音听在耳朵里相当美妙。 安祥换好拖鞋就一头扎进厨房，戴上厚手套，帮自家老妈把砂锅端上餐桌，掀开盖子，立刻被热气糊了一脸。 老太太洒了把香菜葱花在汤里，顺手接解下围裙，安祥眼明手快，接过来就给搭在旁边椅子上，安老爷子收起老花镜，打开猫包开始咪咪长咪咪短，叫了半天才把奶茶放在沙发上，坐下吃饭。 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在餐桌上念叨几句的老妈一般都是还不够老，只嗯嗯不接话茬的老头儿也肯定要惹自家媳妇生气的。 安祥喝着热乎乎的羊肉白菜粉丝汤，耳朵里敏锐地捕捉到爸妈说到的“战友”“闺女”“请吃饭”等字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耳朵越竖越直，像只正在执行任务的德牧。 就是脸太圆，可能是德牧偷吃蜂蜜挨蛰了。 没多听几句，老妈就放下了筷子，两老一起看向安祥。 老太太发话了：“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你俩见见。” 谁呀，见什么，安祥没想到八卦最后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 感情不是特意让我回来吃好吃的，就是想安排任务。 家庭餐桌会议，以羊肉汤开始，以羊肉汤结束，讨论事项为安祥的下一次相亲安排，表决票数二比一，不允许反驳。 其实也没准备反驳，安祥嘟囔了一句“你们啥时候给我表决的机会了吗。”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饭后安祥在厨房里认命洗碗，听着客厅里老两口逗猫的声音，觉得家里也可以再热闹点儿，也挺好。 相亲以家庭聚餐的形式进行，两个家庭，六口人，不大不小的包厢，菜码很家常，但是味道不错分量十足。 相亲的对象是安爸爸老战友的闺女，这个战友梁叔叔，安祥也经常在老爹的话里听说过。 战友见面本来就热火朝天，两家的妈妈聊起做菜也是棋逢对手。 如果只看吃饭聚餐的氛围，相当不错。 聊着聊着就进入正题，到了互相介绍自家熊孩子环节，场面开始变得有点彬彬有礼。 彬彬有礼不是贬义词，毕竟抱着相亲的目的，家长在介绍孩子的时候总是会慎重一点，换了在平时，老爹看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脸嫌弃，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都快夸上天那可真是难得，安祥特别后悔，为啥没有及时把手机藏到桌下，顺手录个音，以后还可以回放一下自我陶醉。 “老王卖瓜必须得自卖自夸啊。”安祥得意洋洋，仿佛老爹吹的那些真的就是他本人真实写照一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一只待价而沽的瓜。 女孩儿被特意安排到对面落座，看起来听得蛮认真的，没有安祥想象中的腼腆拘束，一边听还不紧不慢地吃着菜，适时地露出礼貌的微笑。 梁期颐，网名考拉，大学毕业北漂了三年，实在是受不了北方冬天的风沙和干燥的天气，想念江南水乡的点心和自家妈妈包的饺子，辞职回来准备重新找一份工作，赖在家乡不想出去打拼了。 “是个挺现实的大长腿姑娘，而且让人讨厌不起来。”安祥偷偷地在桌下给等八卦的潘旭发消息。 “划重点，你说的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主要原因是不是大长腿？”潘公子对自家好友的注重点可谓是一清二楚。 “那哪能呢，咱可是正人君子”回了个消息，安先生收起了手机，觉得还是该认真点，至少在礼仪方面不能被姑娘比下去，鬼鬼祟祟躲在桌下发现场直播这种事情怎么都有点不礼貌。 抬起头，正好跟姑娘的眼神撞在一起，女孩儿噗呲一乐，眉毛弯弯地挂在笑脸上。 “爱笑的姑娘能让人讨厌么，何况还有大长腿。” 第19章 相亲后续 “这俩孩子也真是的，你瞅我我瞅你的，就是不说话。” 老安和老梁推杯换盏，第无数次地开始回忆当年的岁月，喝起兴致了声调都高了几分，就差一展歌喉来一嗓子日落西山红霞飞，早就顾不上什么相亲的事情，两边的妈妈聊着家长里短，不由得都心不在焉，兼顾着看桌面上的动静。 安妈妈捣了安祥一胳膊“你傻笑什么呢，咱家也不是地主家，怎么出来你这么个傻儿子。”声音不大，恰好母子俩能听得到的程度。 对面的阿姨也在跟自家姑娘搞小动作，母子们之间的暗示还挺好玩的，无非就是暗示好歹给点动静。 于是两个人也没等到吃完饭散场再客套，在各自老妈的眼神和小动作的催促下直接互相加了好友。 有戏，爸爸妈妈们两两对视了一眼，场面上就更活络了。 爸爸们端着杯子，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在酒里了。 妈妈们就笑的挺开心：“你们聊你们的，我们的话你们也插不上。”“就是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们喝他们的酒，我们吃菜吃菜。我看人家打游戏都是朋友组队，你们俩要吃吃饱了，也可以玩玩那些个游戏嘛，玩玩就熟悉了。”梁阿姨接过话茬。 安祥觉得实在是没法就这么枯坐着，放下筷子算是说自己吃饱了。四个大人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试图从即将产生的聊天内容中扒拉出点什么。 但是现在年轻人的交流方式他们已经看不懂了。 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自来熟的俩人凑在一起热聊的场面。梁期颐冲着安祥晃了晃手机，正中安先生下怀。两个人都选择了他们觉得最舒服的聊天方式，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差不多一米二三的餐桌，正大光明地拿着手机，打字。 也算是圆了安祥上一次相亲没实现的面对面聊微信的心愿。 堂堂正正地反窃听，反正就算再好奇，爸妈们也做不出当场把脸怼在自家小孩儿手机屏幕上阅读聊天内容的事来。 其实一共也没聊几句，因为都还不熟，而且任谁被几双八卦的眼睛盯着聊天也会浑身不自在。好在爸妈们都很识趣，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纷纷表示聚餐才是最重要的，场面冷了没两分钟，俩老兵率先端起酒杯，继续忆苦思甜，两家人齐心协力光盘行动。 没有后续节目，吃完饭就各自开车回家了，反正也都认识了加了好友，相亲饭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倒是俩个妈妈迅速地约定了，下个周末去隔壁古镇一日游。 doubledate，不带崽。 与其说给两个小孩们独处的机会，不如说是大人们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两家人是在停车场分开的。安祥很敏锐地意识到“有车蹭，今晚可以放弃小黄车了。”拉开车门就想上副驾驶，被老爹拎着后脖颈给扯下来，就算是儿子，也不能坐副驾。 安家一家三口，老安同志喝了酒不能开车，小安的驾驶证拿到以后，就几乎再也没摸过方向盘，开车回去的重任就落在了安妈妈身上。 一脸嫌弃地坐上驾驶位，回头瞪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后排的父子俩立马系好安全带，老太太一脚油门下去，哎呦两声，两个男人的头都撞到了前排靠背上。 因为要专心开车，所以一路上并没有怎么念叨自家儿子，还特意绕了个圈子把人直接送回家，安祥庆幸自己耳朵逃过一劫，下车前还拍了拍老爹的肩，蹦下来喊了声“老妈你开慢点”就捂着脑袋跑得飞快，再慢点老太太准要问他一大堆问题，他还没想好都要怎么糊弄过去。 父子同心嘛，把矛盾转移给老爹也是权宜之计，老爷子反正今儿喝酒喝爽了，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安祥失算了，自家老妈并没有转移攻击目标的打算，老安同志喝了点儿酒后，嘴甜到不行，从儿子家到自家短短十分钟的路，足够让他把媳妇儿哄的心花怒放，回到家就进厨房做起了醒酒的宵夜。 找潘旭要了不少姑娘们喜欢的可爱表情包，安祥洗了个澡，擦干净头发就拿起手机，准备给姑娘发点表情包增加个好感度啥的，。 点开聊天界面前，强迫症按惯例是要先把动态红点刷掉，是老妈发的新动态，又是照片，一张里面是热腾腾的酒酿煮荷包蛋，两个碗，两支勺，另外一张上光秃秃的是老爹竖起的大拇指。 距离晚饭结束也就才一个多小时，至于就吃上宵夜了么，嘚瑟啥啊这俩个人。 要了亲命了，独居的男人觉得胃里有点儿酸，说不上来是饿了还是有些别的什么原因。 想了想，把这条动态给截了个图，转手就发给了梁期颐看，这姑娘也心领神会，回了他一句“彼此彼此，爸妈的日常就是在各种虐狗，关键是他们还不自知。” 跟老男人的独居生活不同，网名暴躁考拉的梁姑娘，自从结束了北漂生活以后，就回来跟爸妈住一起，恩爱了几十年的父母有时候真的会甜到发腻，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要眼不见为净都困难。 两个人就各自在家吃狗粮的经历交换了不少心得体会，调侃吐槽，语气渐渐熟络起来。 是个挺好的开始，要是也能吃一碗酒酿鸡蛋就更完美了。 安祥这会儿是真的聊饿了，实在忍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爬起来热一杯牛奶，喝完睡觉。 因为有了个挺好的开头，所以这一晚上虽然没做什么美梦，也是睡得四平八稳，相当惬意。 另外一边，潘公子刚看了现场文字直播的开头，就被安祥给晾在一边不再理会，故事的下半段没有着落，居然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总算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上班，潘旭守在打卡机前，远远看着电梯里出来了叼着蒸饺气喘吁吁小跑着卡点上班的绯闻男主，八卦之心立马开始熊熊燃烧。 安祥反正是没能甩掉身后的牛皮糖，不过急得上火的人又不是自己，不慌不忙地等蒸饺吃完，才在工位坐下准备开讲。 本是抱着小小炫耀一把的心态，描述自己认为还不错的相亲过程，没想到像苍蝇一样猥琐地搓着手做好听故事准备的潘公子，不大一会儿就意兴阑珊。 “意料之内，没什么特别的，你还得加油。” 其实不想打击好友积极性的，可是他潘旭本人相亲当场就和对方看对眼了，晚上语音就开始叫人小可爱，顺其自然地牵手拥抱亲吻，顺其自然地改口叫亲爱的，刚认识两个星期就几乎每天晚上下班都要腻歪一会儿了，然后对外人提起时已经顺其自然进化成了“媳妇儿”。 这样的顺其自然，和安祥以前的那么多顺其自然，完全不是一码事。 有辉煌在前，像安祥这样一晚上只聊了一百多条，而且居然没有互发语音道晚安的进展，在他眼里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别问，问就是自尊心的一次极大满足，哪怕是踩着好兄弟还没来及释放就破碎了一地的得意洋洋。 失策了，本来炫耀的该是自己才对，安祥看着潘旭臭不要脸的表情，忍不住想捂眼睛。 跟这种相亲第三天就开始给未来闺女起名字的人说啥，难道自己也要给儿子先把名字想好，相亲第二天就开始想名字的话，这一局是不是就能算我赢了。 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算了没必要，赢了他也不请我喝奶茶，最主要的是自己真的没有想要给未来儿子起名字的想法，。 “眼前这个家伙不就是我儿子么，他跟韩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而我是他们爸爸。” 只能想，话不能说出口，毕竟一打一都不一定打得过，一打二不仅打不过还大概率要付出一次宵夜买单的代价。 虽然爸爸带儿子们吃饭买单这事很正常，但那可是十杯以上的奶茶啊，何苦呢。 潘旭此刻如果能听到他的心声，可能会立马大义灭亲举报好友在上班期间不务正业多次摸鱼打牌。 足够他损失更多的奶茶的。 午餐时的三人组碰头会上，韩东也表现出了相似的态度。 因为已经有妹子主动邀请他一起去看电影，而且被他拒绝了。 还因为这个妹子跟那个和他正互相暧昧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潜力股的话，慧眼识股的人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两个，憨大个儿现在就算是见到喜欢的女孩都会脸红，当然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恋爱，连主动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就开始了。 这是后话。 不过这些对于单了大半年的安先生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打击，毕竟是做咸鱼做久了，有一点转机就会觉得很高兴，小富则安的心态倒是挺好。 晚上跟梁期颐聊天的时候，忘乎所以地晒了自家“奶茶”，养猫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吸引女孩们注意力，可奶茶的魅力在那摆着，很快就吸引了姑娘大部分的注意力，这下子又多了一个可以充分展开的聊天话题。 倒是个意外收获。 第21章 猫似主人形 潘公子做美梦的时候，安祥也睡得不踏实。 晚上睡觉前，他刚莫名其妙地跟梁期颐约了第二次见面，虽然说感觉还没到可以唐突提约会的时候，但是这次的见面机会有点儿凑巧了，可以说是托奶茶的福气。 本来是打算周六带奶茶去做惯例的驱虫和洗澡，可是为了周六能睡个懒觉不用出门，安祥临时改了安排，预约了周三晚上的时间。 也就是明天晚上。 预约完了后，当然要用不经意提到的口吻，在妹子面前说起这事，借此表现出自己是个很负责任的铲屎官。 “明天晚上吗？那我正好约了姐妹吃饭，你说的那家宠物医院是在大润发楼上不？”梁期颐眼睛一亮。 爸妈不给在家里养猫，这个小城市倒是也有猫咪咖啡屋，可惜消费有点儿高实在是不太划算，没有帝都那样平价的猫咖亲民，想要好好撸个猫过过手瘾，着实是有点儿困难。 饭后要是顺便能去找奶茶玩儿就好了，每次看照片上那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都特别想抱在怀里好好吸一吸欧气。 “现实里能撸到毛茸茸的话，就不用因为只能每天云养猫而觉得委屈，万一奶茶弟弟更喜欢我，回家以后加倍挠你也说不定哦。” 看名字足够甜像个小公举，但奶茶确实是只猫弟弟，虽然身上的毛色大片大片的白多于橘，也掩盖不了有祖传的橘猫dna的事实。老成持重的因子在性格里占据了上风，能吃能睡，作息规律，每天晚上准时闹腾到三点多，然后七点一到就开始准备把铲屎官从床上呼起来，没办法，猫饿饿，要吃饭。 反正白天会有大把的时间晒太阳睡大觉。 要不是楼下的那家蒸饺店依然要排队，要不是天气冷了挤公交的人越来越多，安祥没准儿能因为每天上班打卡足够积极而制霸全公司，当然下班打卡也是足够积极。 没有人能拒绝家中软绵绵热乎乎毛绒绒的四脚兽的等待，反正每一个猫奴都固执地认为自家小可爱的日常就是乖乖蹲在家门口，等着自己回去亲亲抱抱举高高，这种一厢情愿是会传染的。 潘旭绘声绘色描述了煤球苦守大门一整天就是为了自己开门的时候先看见它，他自己脑补的画面外加添油加醋的煽情，然后，安祥就真的信了。 想起每天回到家掏出钥匙就能听见屋里的喵喵声由远及近，每次一打开门，奶茶都蹲在门口的鞋柜上，歪着脑袋看自己，安先生更是一腔老父亲的怜爱都快要溢出来了。 潘旭和韩东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还是一只叫奶茶的猫。 等等，这个“又”字是哪来的？ 咳咳，跑题了，总之因为奶茶的缘故，第二天晚上，安祥就有了跟梁姑娘在宠物医院隔壁甜品店喝奶茶的机会。 手里捧着热乎乎的阿华田，腿上放着不算轻巧的猫包，可能是因为隔壁开着宠物医院，经常会有客人带宠物来买饮品的缘故，店里的风格比较偏二次元，墙上的装饰以猫猫狗狗的元素为主，灯光很柔和，不轻不重的橘粉色光线透过小小透明的窗口安抚着小猫咪，奶茶并没有表现得焦躁不安，安安静静地趴在里面。 反正已经挨了一针，还被喂食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最后吹风的时候暖烘烘的特别舒服，也改变不了自己被弄了一身湿的事实！ 最后还被这个长发长腿的女性两脚兽给抱着揉了个遍…… 还算是一只幼崽猫的奶茶本来就没多大攻击力，刚被暖风机把毛毛给吹蓬松正恍惚着呢，就被梁姑娘给上手了，不亏是暴躁考拉，小萌猫在手里毫无招架之力，稀里糊涂就被占了大便宜。 色猫一只，重色轻主，安祥恨铁不成钢，全然没想到自己算哪门子的主。 阿华田是安祥请的，毕竟梁期颐给奶茶买了罐罐作为见面礼，还礼的自然只能是铲屎官。 从家里出来的路上，安祥迅速且完整地复盘了上一次相亲失败的全过程，并且决定那次所有涉及到的话题以及自己的回答方式统统列为禁忌，打死都不能再重现。 话题从猫到宠物再衍生到机器猫皮卡丘，安祥抱着先把关系拉近的心态，没少说话，也就没冷场。 复盘历史败绩这一点是阿岁给提的醒，除此之外并没有谁再给支招，这次的见面来的比较突然，并没有也根本没打算跟家里老太太报备，而且潘旭如果支招的话可能会建议他直接问人家要不要处对象。 安祥很明显做不到这么用兵神速。 奶茶喝完了，本着绅士精神，自然是要送对方回家，但是安祥习惯了公交和小黄车的出行，自己并没有开车的习惯，也没有四个轮子的车。 准备叫辆滴滴送人家回家，谁知道安祥刚提出来，就看姑娘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一脸这局我赢了的表情。 女儿是老爹的小棉袄，小棉袄拿车钥匙根本都不用开口说借字，安祥有点后悔为啥没提前跟家里报备把老爹的车借出来用一下。 就没机会英雄送美，反而被对方以拎着猫包太重不方便为理由，把自个儿送回了家，安祥本祥坐在后排，副驾上放着个猫包。 奶茶安然自得地躺着，眯着眼轻轻打呼噜，享受自己的福利，反正车里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气氛都与它无关。 这关系算是又近了一步，老男人的心里有点点儿小轻松，连带着走路的步伐也都轻快了不少。 回到家打开灯，把猫包打开，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奶茶可能是想到了湿身之仇，微微弓起身子准备嗷嗷叫。 大晚上的，吵到邻居们可不好，安祥灵机一动，掏出考拉姑娘买的猫罐头。 砰的一声之后，小奶猫喵喵喵地叫起来，奶声奶气，霸气全无。 “来，借花献佛犒劳你的”安祥想了想，又拆了一袋冻干。 奶茶埋头苦干，理都不理，像极了午餐桌上的干饭人安祥。 接下来的几天都心情舒畅，尤其是周末，安祥一觉睡到周六日头高升，如果不是被自家老妈的电话吵醒，他还能再多睡会儿。 奶茶本来是趴在手机旁边打呼噜的，被铃声吓了个激灵，蹦起来舞着爪子拨了几下，赶在安祥伸手拿手机之前把吵得不行的黑玩意儿给丢到了地板上。 啪…铃声停了几秒，又开始吵。 不满地回头，看了看铲屎官，喵了几声让他赶紧起来处理，自己就蹲坐在不远处随时监视敌情。 这是一只甩手猫。 吃早饭的时候母女俩闲聊天，说起了之前探望奶茶的事情，梁妈妈就多了个心眼儿，拐弯抹角地弄清楚了奶茶是安祥养的猫，然后忙不迭给安妈妈打了个电话，安妈妈对于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这个事实有点不满，以此为借口冲着老头儿念叨半天，才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问问情况。 没有打很早，儿子平时工作辛苦，周末多半是要睡懒觉的，不舍得吵醒儿子。 没想到这个懒觉时间比预想得还要久。 电话接通，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喂”，老妈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钻进耳朵，霎那间睡意全消。 起码五六分钟内，安妈妈都没给自己儿子说话的机会，听得安祥都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想喝热水。 把前因后果老老实实交代完毕，没忘记告诉老妈两个人还只是朋友，还需要时间慢慢了解，以防心急的老太太跟老姐妹们闲聊天儿的时候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再推波助澜地不按计划搞出一些顺其自然的剧情。 在知道儿子居然被对方姑娘送回家，安妈妈立马决定跟老头子商量一下，给儿子添辆车，免得每次都要在女孩儿面前丢份儿。 虽然能被女孩子开车送回家这绝对不是件坏事，可自家咸鱼儿子也确实该买辆车了，考了几年的驾驶证天天当摆设，再这么下去怕是会油门刹车都要分不清。 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有车一族的安祥挂掉电话。 奶茶本来是一动不动地蹲在旁边，看着，保持着歪脑袋观察两脚兽的姿势，直到两脚兽应该是打赢了吓到自己的黑玩意儿，危机解除，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蹭蹭安祥的腿，甩了甩尾巴。 两脚兽把吓人的玩意儿对准了它，片刻之后，一道闪光晃了奶茶的眼睛。 喵。 奶茶跳起来勇敢地跟怪物做斗争，一爪子把这玩意儿又拍到了地上。 安祥的头像换了，从舰娘换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橘，图片还拍得有点儿糊。 第22章 主人要是像猫的话，那也得是熊猫 尹老师给潘旭买了件黑白相间的连帽卫衣，暖和合身，把圆脸的大男孩衬得又小了好几岁，有了女友的爱心加成，潘公子自然是喜欢得不行，恨不得天天穿，顺便把“女朋友送的”五个字写在背后让所有人都看到。 唯一不好的地方，这衣服有点粘毛，要是换了别人，找把去毛刷给刷几下也就好了，偏偏潘公子不仅有女友，还有猫，这猫发量丰富不说，还相当地黏人。 潘旭每天早上出门前都惯例要跟煤球蹭蹭抱抱，带着一身的猫毛到了公司，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找安祥要刷子刷衣服，冬天的厚衣服多半是爱粘毛的，换件衣服也并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总之不能换猫，更不能没有猫，只能每天花上半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背着自家的猫主子解决个人形象问题。 还是背着好一点，万一猫看到后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呢，来点报复行动啥的，受害者还不是自己么。 等着，刷子在安祥手里，他也在刷衣服。 别问为啥潘公子不能自己买把几块钱的刷子非要来借好友的，问就是这篇小说就这么设定的，我乐意。 刷衣服整理个人仪表形象也是一种变相的摸鱼，在职场上随时表现出自己有猫还是一种隐性的炫富，两者加在一起，妙不可言。 （我现在觉得这么胡扯扒拉强行解释也挺妙不可言的，老开心了。） 每天早上办公桌上的小刷子都能蹭下来两大把猫毛，然后安祥会给清理下来，团成球，小心地收在抽屉的小盒子里。 潘旭有样学样，也找闻冉要了个拆过的快递盒子，把梳下来的毛团给收起来。 加上每天在家里撸猫的时候也要顺便梳毛，没多久两人就都攒了挺多的毛球，安祥的以白色为主，潘旭家的当然都是黑色。 曾经试图把梳下来的猫毛折腾一下，学着网上的样子戳个羊毛毡啥的，可惜两个大男人都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不仅半成品惨不忍睹，手指头还深受其害，丑不拉几又带着自己气味的毛团儿被奶茶和煤球视为入侵者眼中钉，拖到地板上打了个半死，直到“不能反抗”为止。 猫着实是一种敌我不分、报复欲极强、视线所到之处都划入自己地盘、偏偏又战斗力超强、亮爪都要见血的可怕动物。 也不一定是见血，也有可能是沙发和蚊帐英勇献身，潘旭补充说明。 煤球来家里有小三年了，这三年里潘公子每年夏天结束都是直接拿蚊帐丢掉，来年再换新的。无它，经历了煤球两个多月的折腾，每次到了蚊子销声匿迹的时候，蚊帐也多半成了渔网，破破烂烂，全是拳头大的洞，别说蚊子，连煤球钻进来都不费任何力气。 跟小说里的男主总爱穿越回高中时代差不多，欧美电影里的主角也总爱跟自家猫狗玩儿身体互换，安祥在看了一部类似情节的电影之后，抱着奶茶直愣愣盯了半天，连哄带摇，非要让奶茶亲口回答啥时候跟他玩一把互换。 被摇烦了的奶茶亮出了爪子，颇有一副懒得跟你互换直接夺舍你的架势。 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老男人落荒而逃，一边躲爪子一边自言自语。 转天上班就跑去找同为中二病患者的潘旭讨论互换身体的话题。 不明所以的潘公子吓了一跳，连声说洒家是有老婆的人，虽然老婆还没让咱转正，那也得守身如玉，不能让你先占了这个便宜，此话休提，想象也不准。 “谁t要跟你玩身体互换，我是说猫啊，跟家里的猫！体验一把四脚兽的乐趣不行吗！”安祥恼羞成怒，大声嚷嚷。 “打碎了碗不会挨老妈骂这种待遇你作为一个人类能享受到吗，想吃啥就吃啥不好吃还能在里面踩一脚让谁都吃不成这种事你敢做吗？”办公室众人侧目中。 “你这不叫体验也不叫想象，你这叫意淫。”潘公子毫不客气地指出他话里的问题。 然后愉快地加入了讨论。 这种无限非概率事件，但凡是没喝过十年以上银河系含漱爆破液的正常人类，都很难做得到。 中二病患者的快乐比猫的脑回路还难懂，但是真实的快乐。 奶茶和煤球对于自家铲屎官莫名其妙的模仿行为十分不解，各自蹲在一边，试图分辨这是不是铲屎官对于喵星的一种原始膜拜行为，。 看了半天都没搞明白是在干啥，无聊地趴着自娱自乐。 钟爱写小作文的一对儿兄弟把脑洞开到了蟹状星云，你来我往互相补充乐此不疲，从行为模仿开始，又对猫语表示了极大兴趣，安祥还当场下了好几款排名靠前的猫语翻译器。 对着手机自己跟自己聊了半天，看到奶茶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儿就乐到不行，还强力推荐潘旭也赶快下载来跟煤球加深交流。 被忽悠的潘公子点开app里一句看上去挺长的猫语放给煤球听，试图吸引小毛球儿自己过来蹭腿。 喵。。。。嗷嗷嗷。。。喵。。。。 煤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过来，对铲屎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蹂躏。 “他可能觉得自己挨骂了”，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安祥一副门诊专家经验丰富的样子，问清楚了是哪一条语音，忍不住手欠点了上去。 这下轮到奶茶使用喵喵拳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四脚兽先是摆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姿势来膜拜自己但是不给罐罐，然后发出一系列不可描述似喵非喵的声音试图跟自己交流但是依然不给罐罐，不给罐罐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还骂自己！难道他要跟自己抢小母猫？可是家里哪里来的小母猫啊。 非得揍他个满脸开花不可。 潘公子委委屈屈地找媳妇儿卖惨，还把自己想要变成四脚兽去蹭自家媳妇腿的猥琐想法暴露了，尹老师倒是没骂他耍流氓，而是好心地提醒对方“你虽然不能变成猫，但你有些地方跟猫挺像的啊。” “真的吗？哪里哪里哪里，老婆我是不是特别可爱？”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 “就你那体型，我觉得就挺像猫的，橘猫，所谓的大橘为重，大概也是在形容你。”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潘旭的大脑。 “还有你那张脸啊，就很加菲，加菲你知道的，乔恩家养的那只，爱吃千层面，脸就像你那么大，揍狗的样子好像你跟安子在打架。” doublekill。。。。 “还有你忘记了老有人说你长得像熊猫吗？圆滚滚的。要不你以后改名叫潘达算了。” 暴击加倍。 潘旭小跑着去书房的穿衣镜前，磨蹭了半天左扭右扭，腿上还挂着一只肥嘟嘟的黑猫。 脸是真的很圆，潘公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黄色贱猫的形象，顺便跟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对比。感觉那只猫都要输给自己了。 有一说一，这张脸的婴儿肥跟体重真没多大关系，看看那边一脸严肃看刑侦剧的圆脸老帅哥就知道了，老潘同志一米七的身高，体重从来就没上过一百三。 潘旭是一点都不介意媳妇儿把自己的备注改成潘达。 像熊猫也挺好的，熊猫也是猫，国宝嘛，有女生可以忍受得住滚滚的诱惑吗？只要能讨媳妇儿欢心就好，只是可惜了不能在家里养一只熊猫，大概也无缘跟熊猫来一次身体互换，不然变成熊猫去蹭媳妇儿的腿，那滋味一定。。。。 就这么定了，明天约会穿爱心卫衣去！ 依然在他腿上抱着的煤球，反正是没法理解铲屎官丰富多彩的想象力，蹭了个痛快，在潘旭的裤脚上，留下了一根根清晰可见的黑色猫毛作为今晚的馈赠。 第23章 买车风波 在儿子的极力反对下，安家两老要给这不省心的货添置代步车的好心计划没了下文。 “上班每天对着电脑已经够累的了，居然还要让我每天通勤路上都还得注意路况不能眨眼睛！这么下去我会瞎掉的好吗？！” 不仅不领情还碎碎念了很久，。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神，晚上一回到家就抱着电脑，打牌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你怕瞎？我看你就是懒的。” 阿岁吐槽安祥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客气。 “挤公交有什么不好，早上吃了早饭出门在公交上晃晃悠悠可以舒缓下心情。” 碰了一鼻子灰的安祥兀自在群里抱怨。 这是实话，虽然冬天确实有点儿冷风吹的，但春夏秋三季的话，骑小黄车也并不累啊，不仅可以放慢生活节奏，还有锻炼身体的效果。 “再说被女孩子送回家这事到底有啥可丢脸的，多少男的想被女孩子开车送回家都没有这个机会！你们瞅瞅姓潘的，他天生就是个司机命，他坐过女孩子的副驾驶吗？” 有一说一，那天坐了副驾驶的是奶茶，可不是安狗子。 都说男人会把车当老婆看，舍不得外借，没车的时候拼命想要，有车以后宝贝到不行。就像潘旭一样日常的话题三句不离开媳妇煤球爱车，最开心的事就是副驾驶坐着小尹老师，后排趴着煤球，车擦得铮亮，周末两人一猫开着车四处溜达。 这是他目前能想象的人生巅峰。 但对于不走寻常路的安祥来说，这种规则明显是不太适用的。 当初学车就是被老妈以“你看现在是个人都有驾照”“以后不会开车都不好找工作”等等驾校搞宣传都不太好意思用的理由，摁头报了驾校。经历了日晒风吹周末早起晚归的折腾，以及教练花式暴言的洗礼，短短三个月就彻底打消了他作为男人想要征服四轮野兽的心思。 新兵连虽然也挺累的，可累得开心踏实嘛，好家伙学个驾照坑死了。 可能自己跟机械方面的玩意儿没有缘分，毕竟不会拔键帽的男性，放在女生都普遍能自己拆硬盘的当下，还是比较稀有的存在。 得好好保护。 若不是碰上了狗屎运，科目二和科目三都一次性完成，他可能最后连驾驶证都懒得拿。 有啥用，拿到了这个小本本还不是依然不能开高达，不开高达算什么真男人，如果能考初号机驾驶证，那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啊。 潘旭替他思考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初号机，算不算机械，如果算的话，没有缘分是不是要硬来。” “还有，初号机上会配备扳手和千斤顶吗？就算有，你丫会用吗？” “呵呵呵，不会说话的话就闭嘴装哑巴不行吗。你家初号机还要换轮胎的？” 安祥觉得这只胖熊猫无时无刻不在作死的边缘徘徊，自己放任他活到现在绝对是因为真爱。 相似的人，总归是要物以类聚，等到凑在一起再互相嫌弃也不迟。 反正奥特曼和小怪兽们都有大把的时间互相biubiubiu。。。 有人说这叫相爱相杀，实际上就是两头量级差不多的大熊猫吃饱了竹子没啥事可干，抱在一起打滚，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已。 安妈妈有些难过，觉得一腔好意都被儿子泼了凉水。 自家崽子到了算是晚婚的年龄了，现在又遇到了挺合适的女孩，虽然还没有谈恋爱了的消息但也应该是早晚的事情，出门约会连台车都没有，还要拉着人家坐公交，还得蹭人家姑娘的车，这得多寒碜，放到公园相亲角怕是第一关就被毙掉了。 自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一辆平价的代步车也还是买得起的。 考虑到儿子可能不愿意啃老花钱，也退让过，不买新车，把安老爷子开了没两年的老福特给儿子用，依然被拒绝了，理由就是不想开车，没必要。 十几万的车了不起嘛，安祥每天坐的可都是几十上百万的公交。 听听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这有车不开，偏要拿公交卡当宝贝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省心还是添堵。 “也不光是公交卡，咱还有滴滴打车和小黄车。”安狗子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总之为了这事，老太太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不仅广场舞懒得去，连买菜做饭的心情都没有。 眼看着冰箱里除了小咸菜就是冻得邦邦硬的馒头，安爸爸不得不自己下厨。 不是说不会做菜，但是老爷子有个毛病是吃菜比较咸，为了防止他高血压，日常安妈妈做菜都尽可能控制油盐，这一下放开了就有点可怕，各个菜在安妈妈的舌尖上都咸到起飞。 刚吃了两顿自以为相当美味的红烧肉，安爸爸就被自家媳妇儿赶出了厨房，半瓶子酱油快没了，盐罐子也空了三分之一。 老太太觉得这父子俩的使命就是把自己气死，当即决定接下来一个星期家里只有稀饭喝，连咸菜都得给老头子控制分量。 周五晚上死皮赖脸来蹭饭的安祥，这天破天荒没有打包，反正晚饭就只有炒鸡蛋碎下稀饭，这玩意儿也没啥可打包的。 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是不知道到底犯啥错的爷俩喝了两碗稀饭，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都感觉自己可能没吃饱。但是老太太收拾桌子特别麻利，这边刚放下碗筷，不到三分钟餐桌就光明几净，连着还没喝完的小半锅稀饭都给端走了。 每本书的第一页和最后一页都是封皮，只有中间那些页面才是正文，是最重要的部分。 户口本可不也一样么。 户口本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俩爷们，被中间那页的老太太吃得死死的。 直到儿子溜之大吉，老爷子才反应过来这货是罪魁祸首，可怜被误伤的自己，连着遭了几天罪。 “这儿子不能要了，早晚打一顿出气，可是好像也打不过。”老爷子第一次觉得儿子大了也是个麻烦。 气归气，安祥依然快乐地挤着公交去上班，车里有空调，大冬天的特别暖和，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还可以打半个小时打盹，晃着晃着顺带消化一下肚里的蒸饺，然后就能精神充沛地打卡上班。 这公交车几乎不堵车不误点，实在是拿全勤奖的好帮手。 下班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冬天的话天黑得早，这一路看过去，万家灯火，车流不息，特别解压。 比起掌着方向盘不能分神，他更喜欢这种到处瞅的感觉。 这座江南的小城胜在精致，城区范围并不是很大，要是安祥生活在北上广这种幅员辽阔，通勤可能要往返几十公里的城市，也许安妈妈就不用操心怎么才能给儿子塞辆车这种事情了。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因为堵车太严重、通勤时间过长，安祥依然懒得开车等等。总不能给儿子买个地铁，那是真没这条件。 地铁不好，安祥想，地铁的窗外没有风景，地铁里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早九晚九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看不到早起买菜的大妈，也没有下了班顺路接孩子放学，等班车的时候讨论晚上吃什么的中年男女。 “他们不讨论，我哪里知道晚餐要选择啥。”来自选择困难症偶尔发作的安祥。 地铁里人人都背着或拎着黑色的包包，装着笔记本和文件夹，妆容精致，倦意满满，他不喜欢。 他就想要做一条咸鱼，在这座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里游来游去，不想去见识大海有多广阔，也不憧憬两座的跑车和当商业精英。 没什么太大的志气，也不会被什么人羡慕。 但是早餐可以多花十分钟选择吃蒸饺还是小笼包，周五多半可以准时回老房子蹭个饭，周六的懒觉雷打不动，睡醒睁开眼就能看见奶茶目光炯炯地在等着吃饭。 也未尝不是一种很明智的选择。 晚上，躺在床上跟梁期颐语音聊天。安祥把老妈试图给自己买车未遂的过程当故事分享，还以对方放弃了北漂回到家乡准备过早九晚五的日子为例，总结了太多做咸鱼的好处。 “当然等要结婚成家了我还是要买辆车的，不说别的至少一家几口出门采购都会很方便。” 算是一句补充，以免对方觉得自己没有过日子的自觉性。 梁期颐今天晚上难得没有说太多话，一板一眼地回复，声音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可能是困了，太晚了，女孩子的美容觉应该是很重要的。 贴心地道了晚安，还叮嘱对方别忘记睡着前把蒸汽眼罩取了，不要戴着过夜。 换了以前的安祥，可能连晚安都不会说，就顺其自然地下线了，毕竟他一直信奉“谈恋爱就要都过得舒心不要太在意那些细节。” 他觉得梁期颐应该跟自己是同类，小富即安不思进取，想过不太需要动脑子的日子。 哪怕是现在这种日子的悠闲，很大程度上是靠着爸妈给买了房，爸妈要给买车，再以小地方房价便宜为借口，让自己没有显得那么的咸鱼。 干嘛要在意那些细节，我也从来没有怨恨马云不是我爸爸啊。 安祥挺不以为意的。 第24章 凌晨三点的星星 安祥觉得当咸鱼是一种挺正常的生活方式。 他在过去的二十八年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以躺平的状态，凑凑合合就这么过来了。 生活质量也并不差。 当兵的那两年不算，能在部队里躺平的只有褥子，毕竟连被子都得在白天保持豆腐块的模样。 努力上进出人头地固然挺威风的，也得允许有人得过且过，打着哈哈就把早中晚都过完了。 也必然会有人在躺平和打鸡血两种状态间来回切换，犹如在人生中不停地做仰卧起坐，做久了肯定曲线起伏上下，但是丰满不起来。 考拉姑娘梁期颐，就正好在仰卧和起坐之间游移不决，返乡才三个月，暴躁考拉现在没了暴躁，就只剩下考拉的懒了。 梁期颐最近特别纠结，虽然一直都在积极地投简历找工作，也面试了好几个职位，但不是薪水达不到自己的理想目标，就是对方的要求太高自己够不着，总之高不成低不就的，目前还是处于待业状态。 本来就没有积蓄，呆在家里啃老也不现实。 爸妈已经开始委婉建议她去考公务员了，说是反正暂时也没有工作，不如报个班，好好地复习，尝试着去考一次，考不上也没有什么损失。 在这样慢节奏的城市里，体制内对女孩子来说相对友好，买不起奥迪宝马，但至少吃穿过得去，也比较安稳。 看起来跟老安家的儿子关系也还不错，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松口承认谈恋爱了，也应该八九不离十，早点把一切都定下来多好呢。 吃晚饭的时候自家老妈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哪天把安祥带回家吃个饭，这是催着定下来关系的节奏。 本来家里也没有这么急，前段时间还说得好好的，多相处了解下再决定谈不谈朋友，不要着急忙慌的，女孩子要矜持。 眼见着自己每天早出早归的没个着落，态度突然就来了个急转弯，怕不是对自己至今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表示不满？ 连“找不到工作先试试考公”这种不靠谱的想法都开始滋生了。 想什么呢，那岂不是说要在这个城市呆一辈子。 每天抬起头看同样的一片天空，低下头就琢磨柴米油盐和超市打折信息，只有难得的节假日才能出去，跟汹涌的人群一起挤在风景区里数人头，想看个新上映的电影可能都没有排午夜的首映场，因为就没啥客人。 还有那些琳琅满目的大商场，随处可见的便利店，想吃哪里的特产美食都能在外卖软件上找到的日子就要跟自己彻底说拜拜了。 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要回来呢？ 难道不是因为受不了夏天太热却为了省电空调都不舍得整完开着？或是下了班发现地铁都停运了打车回租的房子要70块钱？ 又或者是合租的女生五一假期回家就再也没回来，房东大婶又提起涨房租的事情，还明里暗里表示如果嫌贵可以不租反正不差人。。。 过中秋的晚上，梁期颐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啃着公司发的四块五一个的月饼，盘算着即将到来的下个季度的租金。 想着家里的汤包烧麦和蟹粉狮子头，还有老妈亲手包的虾仁水饺。 再瞅瞅镜子里春天的沙尘暴刮得皮肤都隐约粗糙了，用了多少面膜还没有拯救回来，眼看着秋风起又该拼命补水了。 还有同一所大学毕业，说好在帝都一起打拼个美好未来的男朋友，眼看着五环外的房价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早在春天还没结束就被家里叫回去进了五线城市的国企，上起了行政班，虽然并没有断了联系，也几乎跟陌生人再没多大区别。 女孩儿哭哭啼啼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女俩电话里聊了不知道些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辞职，买票回家一气呵成。 拖着满满的两大箱子行李外加两个大背包，回到家的几天里又陆陆续续收到了自己出门前发回家的快递包裹若干。 几年前离开家出门读大学的时候，小小的一个行李箱就装满了几乎所有的必需品。 那个时候她是风筝，要去追逐狂风，拥抱天空。 飘啊飘啊飘累了，对天空说一声再见，晃晃悠悠地又来跟大地寻找一个能安睡的拥抱。 独生女儿总算回到身边，这对于梁爸梁妈来说算是件喜事，一直担心这孩子在外面漂久了就远嫁再也不回家，这下回来了就得留住，和安祥的相亲就是这么顺理成章地安排上的。 从相亲那顿饭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聊天其实聊得还挺熟络的，也出来吃了几顿饭，但是说不上来哪里还不够圆满，两个人依然是滞留在朋友的阶段。 安祥的老妈都有点儿急了，但梁家两老真的只是觉得自家女儿有点慢热，或者不开窍，想着反正时间还长着呢慢慢相处也挺不错，到嘴的鸭子反正已经给温水炖个半生不熟总不好真跑了。 偶尔还会在闺女面前埋怨几嘴男方不够主动，都被梁期颐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实在没想到问题倒是出在自家身上。 风筝休息够了，又开始觉得躺在大地上的视野不好，自己看不到更多的美景，尤其是曾经看到过的太多太多，一旦缓过来心思就觉得特别失落。 天冷下来以后找工作的热情都淡了很多，实在不想顶着冷风出去面试，大多时间都是呆在家里玩手机。每次在刷到以前同事朋友们的动态时，都会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在慢慢生长。 刚回来家的那段时间，放飞期的梁期颐每天都各种发动态晒吃的玩的，除了找工作的面试外就是开着老爹的车四处溜达，逛商场，吃甜品，打卡网红店，一副岁月静好家乡很温暖的样子，双十一和双十二都还发了九宫格的购物车截图以示自己的经济状态比以前好多了。 直到有天，一个前同事妹子发了在专柜试色口红的图片。 那是新款，在这个城市没有专柜，也自然没法第一时间直接购买，甚至试色都不可能。 新拆包裹的两支代购突然就不香了。 那天晚上聊天的时候，安祥还在语音里用他觉得挺诙谐的语气调侃为了不买车跟爸妈做斗争的事情。 “我想当个咸鱼有啥错啊，蒸饺它不香了还是奶茶不好喝了，总裁奋斗了一生买了海景房养了两条狗每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然后他的保姆的日常就是抱着两条狗在海景房的花园里喝下午茶，多扯淡……” “大城市凌晨三点的夜空不都是灰蒙蒙的么，连颗星星都未必看得到，干啥啊非得看那个…” 有点烦躁，不是很想接话茬。 把已经打在聊天栏里的“我爸妈想叫你来家里吃饭”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然后说自己想睡觉明天再聊。 对面很贴心地说“那你早点儿睡，戴上眼罩睡的话最好记得睡着之前拿下来，听说一直戴着那个睡不太好。” 是个唠唠叨叨的人，较真起来话特别多，刚认识的时候还有点拘谨，没两天就上竿子自来熟，梗也挺多说话不让人觉得讨厌，除了偶尔龟毛像个老娘舅。 人挺不错的，家里的猫也挺可爱，小家伙会来事，见到美女就抱大腿骗罐头吃。 如果真的要留在家里不出去的话，跟这么一个人结婚其实也挺好的，生活应该不会枯燥，彼此家庭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矛盾。 可是两个人一起躺平当咸鱼，这种前景想想并不是很能接受。 现在躺平在大地上虽然确实不累了，也没有狂风吹得全身疼飘飘摇摇找不到方向，可是曾经离星星那么近，现在什么都摸不到就很不习惯。 大城市的夜空大概是看不到什么星星的，但是飞在大城市的夜空，就能看到地上有很多星星。 这座小城的凌晨三点，应该是整座城市都在入睡，从高处看下去，是不会像晚上八九点一样万家灯火的。 安祥已经在自己的被子里轻轻地打呼噜，大半个枕头上趴着呼噜声更大的奶茶。 考拉姑娘也早就躺下，眼罩在温热了二十分钟后开始慢慢变冷，都已经凉透了，眼罩下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睡不着，心里挠心挠肺地痒，到底也说不出来在痒什么，干脆爬起来，拖鞋也不穿就挪着去阳台上。 想看星星，特别想。 多云的天气，云层挺厚，月亮都遮得找不到影子，哪来的星星可看。 第25章 甜党咸党，吃就完了 周末连着两天都是多云的天气，到了周一早上开始飘起小雪来，穿着羽绒都冻得人缩手缩脚的。 翻翻日历，果然是冬至了。 安祥在午休的时候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叫他晚上记得回家吃汤圆。 可不巧了么，安祥的早餐就是楼下小姐姐开的汤圆店吃的，中午食堂也应景地煮了汤圆，吃了碗羊肉汤煮干丝的安祥经不住诱惑又来了四个豆沙馅的。 加上晚上即将到来的这顿，安祥同志一天三顿汤圆的成就即将达成。 好在本就挺喜欢吃甜食，完全不在怕的。 也不用太担心老妈会像别人家的妈妈一样非要在汤圆里整出点荠菜馅儿笋肉馅儿之类的，虽然也不难吃，但老安家祖祖辈辈都是甜党，祖传dna上只刻了豆沙芝麻和花生的印记，连吃月饼都是偏爱老式的冰糖核桃花生芝麻青红丝大五仁。 说是传统也好，说是守旧也没人会觉得是种贬义。 反正种花家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吃东西这种事情一向随心所欲，因地制宜。 这块土地上，自古历来就有南党北派的粽子豆腐脑和汤圆的甜咸之争，还有冬至到底吃饺子还是汤圆，还是喝羊肉汤，有的地方还要喝狗肉汤，当然还有喝馄饨的、吃年糕的、撸串的、吃火锅的、吃各种丸子的，自己都吃得倍儿香，看吃其它的都是异类。 近些年来除了惯常的各自站队外，还多出不少所谓的网红花样，巧克力的汤圆，螺蛳粉的月饼，老坛酸菜的粽子，互相指责对方作妖是叛徒，嘴仗打了不少，现实里却也没见怎么打起来。 到了该吃的时令，面对面坐着，你吃你的香辣牛肉汤圆，我吃我的泡椒臭豆腐煎饺，吃完了擦擦嘴，还不是也得排排坐揣着手，挤在沙发上看同一台晚会综艺。 有时候你根本没法分辨是各种食物为了区分日子不同而诞生，还是为了吃得多姿多彩才琢磨出这么多的日子。 全世界都会因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吵起来，换到这里还会因为先有屈原还是先有粽子吵一架。 到底是谁先来后到一点都不重要其实，有东西吃就完了。 某舌尖节目用实际行动证明，在吃文化和各种错综复杂的民俗文化方面，一本书或者一个系列的书完全装不下相关的内容，它们弥漫在整个时间长河里，刻在每个人的dna上，但是每个人的dna内容又各不相同，交织起来就编织成了一张叫做饮食文明的巨网。 一个国家的饮食文明的复杂程度，应该是可以跟它的辉煌程度成正比的。 除了安妈妈那样传统的老母亲以外，还有很多非常聪明，擅长举一反三，连跳广场舞都花样更多的妈妈一族。 比如无肉不欢的潘旭家里，因为很难抉择到底是吃羊肉还是吃饺子，潘妈妈又不太乐意做太多菜吃不完剩在冰箱里，干脆就是羊肉饺子，一人一盘，完美。 也不是不能选择，桌上除了醋瓶子还有常备的辣椒油，如果想要选择酱油番茄酱美乃滋等歪门邪道，也可以自己去厨房和冰箱里翻一翻，只是免不了要挨顿白眼。 父子俩反正吃得很开心，大冬天的扒两头蒜，热乎乎一人二三十个白胖胖的饺子，再喝碗饺子汤，所谓的原汤化原食，吃完了脑门子都能沁出汗来，打开窗户都不觉得冷。 为了逃避洗碗，潘公子装模作样地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米，搜肠刮肚背些东拉西扯连不起来的诗句。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老娘亲腰系围裙把碗洗，小潘郎为赋新词强说愁， 想装书生就不太成功，毕竟脸圆很出戏，魏晋风骨里那些五石散磕多了的才子啥的，应该不会谁像他这样吃得白白胖胖。 这些年初雪来得一年比一年晚，冬至的这天，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本地的电视台里说着瑞雪兆丰年的喜庆词儿，潘爸爸开始联想到全球变暖，然后父子之间的话题就转移到了碳排放上，再接下去就出现了新能源光伏产业核电等等词汇。 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却好像联合国在开会。 潘妈妈已经习惯了男人之间这些跳跃性极大的对话方式，切了俩柚子端上茶几，看着父子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果断抢过遥控器。 换台，追剧。 污染是，碳排放是，你爷俩能不能把烟掐了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儿，先为这个家的“节能减排”做点贡献。 一边剥柚子，一边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天冷让喝奶茶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以前安先生在公司点一杯下午茶的频率大概是一周一次，不超过两次，有时候还可能是零，因为心疼钱包。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频率开始增长，到了冬至前后就变成了一周三次以上，这还是没有算上下班顺路去买的，还有周末躲在家里喝的。 秉持着喝下肚的热量很快就能被外界的低气温中和掉的歪理邪说，安祥压根不会把卡路里当做自己的天敌，也并没有发现厚厚的毛衣遮掩下，小肚腩正在暗暗滋生的现实。 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抗寒了，有时候甚至不穿高领毛衣也不会感觉太冷。 反正插入吸管，听到“啵”的一声，然后抱着热乎乎的杯子，让身体和手心同步暖和起来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喜欢吃甜食的除了觉得日子过得有点苦的文青外，也还有没心没肺的死胖子。 不光是满足于自己喝奶茶的快乐，还要拉着别人一起分享。 天冷不太想出门的梁期颐就在家里喝了好几次安先生给点的外卖奶茶，这让梁小姐本来已经犹犹豫豫快要说出口的一些话又卡在了嗓子眼里，原本快要倾斜过去的天平重新摇摆不定。 点奶茶的时候，考虑到女生不管体重多少都时常挂在嘴边的“减肥”二字，安祥纠结再三还是给点了五分糖，这在他本人看来其实已经是对奶茶之神的不尊敬了。 但是，妹子们的奶茶之神也许就是脑门上贴着“五分糖”的标签的，他想。 至于无糖或者三分糖之类的，就好像普通的中国老大爷去吃西餐时候点一份鞑靼牛肉或者三分熟的牛排一样，简直无法想象。 入冬以后，奶茶开始慢慢身量见长，从毛团儿一般的小猫崽，出落成了长腿的少年猫，加上冬天被毛比较厚，摸上去手感愈发地好。 晚上安祥坐在电脑前面玩儿信仰之跃的时候，腿上一片温热，连小毯子都省了，往往是右手拿鼠标，左手不安分地撸着奶茶，嘴巴上一圈喝了热牛奶的痕迹。 忠诚的甜党安祥，连在家里喝的晚安热牛奶都是甜的，却很难得地每次体检都没有糖尿病的踪迹。 也不知道有没有实验室会想要抓这厮去切个片检查一下。 安祥有个朋友比较奇葩，不仅不碰甜食，连喝水都是只喝白水、茶或咖啡，在外面喝咖啡的时候恨不得把美式里掺的水都给撇干净。日常爱好就是磨豆子煮咖啡，和拼命地安利奶茶控喝咖啡。 曾经不小心喝了一次速溶咖啡后就失眠到天亮的安祥，实在无法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能够在喝完两份浓缩之后秒睡的。 可能跟他自己无论怎么吃甜食都不得糖尿病一样，纯属天赋异禀。 完全吃不得苦不愿意碰咖啡的安祥，和把甜食当天敌的朋友老x一样，都有不能接受的饮料，比如花式咖啡。 不管是浓缩咖啡加了牛奶，还是甜甜的奶油里加了咖啡，在两个人看来都是异类。 “明明你俩才是怪胎！”最近迷恋上了网红拿铁的潘公子同时被两个人嫌弃，气得说话都哆嗦。 第27章 截止年底，安先生依然单身 也难为了安祥这天继续睡得安稳，不仅没有失眠，连梦都没得一个，自然也没有再打喷嚏。 奶茶老老实实地在枕头边陪睡，尾巴不时地在两脚兽的额头上扫来扫去，着实地舒服，猫崽低低的呼噜声是挺好的助眠剂。 第二天早上专心上班，不摸鱼打牌也不偷瞄手机，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有收到哪怕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安祥到底还是忍不住，手贱去翻了翻对方的动态，没有更新，好像时间已经搁浅在前一天的晚上。 是个傻子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何况安祥还不是个傻子，虽然做事总慢吞吞的，但那只是因为懒。 有种已经知道考砸了就不想再看成绩单的想法。 但是又不知道为啥会考砸，明明试卷都填满了，会的不会的都写了挺多，这样就特别让人纠结。 还是在问与不问之间选择了沉默，男人的自尊心是很神奇的东西，你以为他没有，实际上满坑满谷都是，随时都有要溢出来的趋势。 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前虽然自由散漫总喜欢顺其自然，处理和女生之间的关系也会嘴笨说错话，但绝对没有做过用冷暴力之类的举动伤人自尊的事情。 于是就大大方方地放任自尊心溢出来，在冲锋衣外面把自己裹上厚厚一层，就差沾点鸡蛋液下油锅了。 从打完卡到出了公司大楼都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本来准备跟他约个宵夜的韩东都找不到打招呼插嘴的机会。 不行就不行，互不相欠，坐在公交车上的安祥瞅着四周没有熟人，气呼呼的嘴脸就摆出来了。 本来都觉得已经渐入佳境可以转正，盘算得挺好，跨年的时候被塞狗粮这道程序应该就能免掉了，结果发了条表白短信，就一朝回到解放前，整段整段垮得不要不要的。 关键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还是本来就没达到对方的预期条件，人家出来相亲，吃饭，撸猫，整晚整晚聊语音，其实只想跟自己做个朋友啥的。 只是想通过靠相亲来找哥们儿，这理论上也不成立，谁那么闲得慌啊。 他也不仔细想想，工作一直没着落的梁期颐前阵儿可不就这么闲得慌么。 前排坐着的小情侣在车上分享一副耳机听歌，手上小动作不断，他搂个腰她拧个胳膊啥的，看得安祥在后面腻歪得不行，好容易熬到了站，急冲冲就下车，差点在台阶上崴了脚。 臭着脸找地方吃晚饭。 平时都在小区门口餐馆随便吃炒饭之类的，不过午饭就因为发呆没有吃好，晚上再委屈自己真有点犯不着。 最后选了附近新开的一家店，吃了顿绝对不便宜的自助，一顿饭钱大约可以买上十杯奶茶，还是大杯的那种。 吃了些海鲜牛排，喝了饮料，然后剩下的胃口全用来装甜点蛋糕冰淇淋，把网络攻略里吃自助想回本最不该犯的忌讳全占了。 哪有什么该吃不该吃的，总得让自己吃爽了。 可能人在吃饱的状态下确实要心情舒畅一些，就像有的人说过的“因为胃在心脏的下方，胃里被好吃的塞满，就会把心里的不满和空虚给挤出去，人就会没那么难过。” 其实也不难过，只是有点挫败感而已，吃饱了也感觉不到冷，外套的拉链都不拉，中二病上头的老男人来了场激情忍者跑。 跑了差不多三百米，实在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中二之魂终究败给了缺乏锻炼的腿部肌肉。 还挺爽的，安先生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冷风往肺里灌，大冬天的晚上，一个人在路灯下气喘吁吁，影子上下起伏，想到刚才自己忍者跑的时候被两个老大爷撞见，老人家满眼的惊愕跟看见精神病患者一样，满肚子闷气无影无踪，有种畅快淋漓的满足感。 快乐就这么简单。 毕竟这要是换了在二次元，一杯草莓牛奶一碗红豆饭都能拯救地球。 安祥自认为是个心宽但是体没有胖得那么明显的半二次元废材大叔，废材大叔永远都是会变身成帅气超人的存在，不会一直像个单身没人要的老男人一样碎碎念。 实际上回到家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一边在昆特牌桌上不按常理瞎出牌，一边开着语音跟潘旭碎碎念了大半个小时，正在陪媳妇儿打电玩的潘公子戴着耳机不停地分神，一兜游戏币往常可玩上挺久的，这下半个小时就空了。 好在小尹老师对安祥老娘舅的脾气比较了解，用眼神示意自家娃娃脸小可爱好好安抚兄弟的心情，在她的理解里这会子的男生需要有人好好听他说话。 “做个会嗯嗯啊啊点头的旁听者就成”。 潘公子心领神会，自家媳妇儿这么善解人意，真是别人十辈子都修不来的，至于安祥这个老是煞风景的家伙，他能找到媳妇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身为男人，同样建议对方不要再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刨根问底找原因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有那个自找没趣的精力，不如区开启下一场相亲或者偶遇。 实在不行，找阿岁来段网恋也挺好的啊，人家又不是真的有腿毛。 电话那端的安祥彻底炸毛了。 “不行，她就是有腿毛，没有也得有，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叫过她妹夫！” “好好你有理，你说得对，反正单身的也是你，被姑娘放了鸽子的还是你，咱老潘可是奔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一路前进了要。” 默默地在心里吐槽，挂掉语音通话回头一看，小尹老师拎着的小篮子里装满了游戏彩票。 自家媳妇儿不仅善解人意，打电玩也是相当给力，完美。 悄悄滴在心里给自己的好眼光点了个赞。 安祥凭借着乱七八糟的出牌把对方成功地唬住了，连赢四把，第五局匹配的时候撞到了大神，秒输。 随后发了个动态吹嘘了下自己差点就五杀的战绩，以示自己心情很好完全没被影响到。 开了罐头给奶茶，自己喝了杯热的甜牛奶，完了刷牙洗脸，老干部式地泡脚，睡觉。 天气预报说要再次降温，睡前没忘记检查窗户拉上窗帘，也没忘记把宜家买来的大鲨鱼放在枕头旁边，猫在左鱼在右，人在中间，齐活儿。 反正睡到半夜就是猫爪子蹬在脸上，猫尾巴变成眼罩，大鲨鱼被抱在安祥的怀里，搂得紧紧的，委屈巴巴。 还有两天就是跨年，夜里再次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早上起来拉开窗帘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楼下的小路上还没来得及组织人手扫雪，安祥刚出来单元门就摔了个屁股墩，倒是让旁边走得慢却稳当的几个老人家咧嘴笑了半天。 截止年底，安先生，依然单身。 第28章 成年人也想因为下雪而兴奋 江南的雪可不会总像江南的风景一样含蓄，该狂野的时候依然刹不住，飘飘扬扬了一整夜，到了天亮之后可能是嫌阳光太刺眼，扯几块厚的云层把太阳的脸一蒙，继续舞得欢腾。 摔了一跤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积雪还算蓬松没把衣服弄脏弄湿，龇牙咧嘴地往前走，还得小心地面有没有结冰。 尽管是在刺客外套外面加了件厚羽绒但还是挺冷，屁股摔得有点疼，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更倒霉的是早茶店排队有点儿多，轮到他的时候三鲜馅儿的刚巧卖完了，要再等十多分钟才会有。本来排队就浪费了一点时间，实在是有点等不及，只能买了虾仁的将就吃，贵了几块钱不说还不合口味。 安祥觉得有点儿委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好，可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好容易到了公交车站，可能是天比较冷，等车的人寥寥无几，上车了也是空座挺多，一瘸一拐地找个位子坐下来，等了几分钟身上暖和了一点，冲着戴手套的双手舒服地呼出一口白气，可算是活回来了。 安祥趴在公交车的窗户上，隔着玻璃看人行道上接连不断翻车的行人，发出不厚道的笑声，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摔的。 呼出的气把玻璃整花了，随手就在白雾上用手指头画出个木叶护额图案，然后把脑门凑上去。 这时候要是有人从对面看见，多半会觉得是个上学快迟到了的初中生在玩儿简易版spy。 出门前给奶茶的水碗里加满了水，天一冷这家伙就不爱动，早上最大的动静就是用后爪把两脚兽从床上蹬起来的那几下，然后就惯例蹲在沙发的毛绒玩具堆里假装自己是个宜家出品，同时支棱着耳朵，静静等待猫粮落进碗里的声音。 两脚兽走后巡视自己的领地，然后一整天下来就是玩、跑酷、睡觉、拆家、蹲阳台上看热闹、玩尾巴、跑酷、睡觉，差不多到时间了蹲在门口鞋柜上假装要给铲屎官一句贴心的“欢迎回家您辛苦了狗修金saa”。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安先生不怀好意地想，一边跟玻璃上的白雾过不去，一边脑补家里小猫娘的样子，整一个油腻的自来也。 奶茶在沙发上无聊地甩尾巴，呵呵，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男孩纸，你自个儿当小猫娘去。 一降雪，公司里的女孩子们突然就多了很多毛茸茸的配饰，帽子围巾手套上的小绒球，靴筒上的心机装饰，发圈耳饰手机壳，就连包包都换成了毛绒绒的，看上去就特别温暖。 何止温暖，还很可爱好，尤其是常年在前台凹造型的闻冉，居然穿了件带绒球的粉色洛丽塔来上班，摸鱼的时候还非得玩自拍，惹得路过的男生都要忍不住偷瞄两眼，还好没有影响工作秩序，大李也没有出面控场的机会。 可惜不能抱抱试试手感，安祥发誓绝对不是起了色心，只是对毛绒绒的东西实在没办法抗拒。 毕竟连圣诞老人的毛绒外套他都想摸两把。 就像小尹老师对着潘公子的娃娃脸也无法抗拒要揉一揉的冲动、鲸鱼嫂子每次rua鲸鱼的脑袋都会一脸慈爱的表情。 相似的属性，哪怕手感不同，也一样的舒服。 算了，忍一忍，晚上回去非得把奶茶给撸秃噜了不可，不够的话还有一沙发的毛绒玩具和床上的大鲨鱼。 太阳可能被捂蒙圈了一直没露面，到吃完午饭，雪差不多算是停了，公司的露台上没有组织人手铲雪，已经堆了相当可观的一层。 公司里男孩子可多了，吃过午餐之后闹哄哄就往露台上挤。 见了雪堆的男孩子，差不多就等同于嗑了猫薄荷的奶茶。 尤其是这种办公桌抽屉里工作笔记写得歪歪扭扭，但笔记本下面却会藏着假面骑士变身器的男孩子们。 距离上一次见到这么厚的雪，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前一年的冬天是暖冬，别说雪，连地上霜都没怎么见得到。 堆个不成人形的雪人（堆），然后把假面骑士变身器插上去的是潘公子，娃娃脸显嫩可不只是说说，除了穿卫衣背书包经常被当高中生以外，这见到雪地撒欢儿的本事反正也跟小尹老师班里的小崽子们没啥区别。 憨大个儿站在边上抽烟，正准备嘲笑潘旭堆的那一坨看不出鼻子嘴的玩意儿，还原度还不如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然后脖子里一凉，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融化了一直往后背流下去，大冬天的简直要把人灵魂之火给冻出火星子来，回头一看，穿着黑漆漆刺客套的安祥手里捏着剩下的半个雪球，火速溜走。 可惜敏捷度不够，没跑两步就把自己又给摔了，然后被铁塔一样的汉子揪着衣服领子拎起来，低着脑袋动弹不得，就像他平时在家里拎犯了错的奶茶一样的动作。 手里的半个雪球被塞进了自己脖子，还不够，又被几个人摁着塞了一大把，果真是自作自受。 闻冉在露台的一角上捏小雪人儿，大概在跟她那个千里之外的男朋友开视频，声音能嗲出水来，也不知道视频对面的男生是不是要就着声音多下几碗饭。 公司的一对儿小情侣打打闹闹地合力滚一个雪球，力度控制得不行总是碎成一地，捡起来互相扔着玩，露台上的十几个人最后就发展成了一场雪球大战。 俗称打雪仗。 几乎每个人都有比较侧重的攻击对象，只有安祥在人群里腾挪跳跃，见谁都砸，袖剑之下人人平等，尽量效率最大化。这方法一开始浑水摸鱼还挺成功，但总会有人发现问题，当刺客本人被抓住小辫子，立马便成了被集火的那一个。 贱兮兮地找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子，装了满满一瓶子雪，化成水拿回去给大李浇花。 美其名曰“温室的花朵要经历严寒的洗礼才能长得健康。” 大李养了大半年的仙人掌终究是没能顺利跨年，没死于严寒的洗礼，倒是被浇多了水，最后烂了根，等养花的人元旦假期结束回来上班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回天无力了。 罪魁祸首对此一无所知，连经理室窗台上的仙人掌突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盆芦荟他都没有发现。 仙人掌和芦荟啥的，不都是绿油油厚厚的嚒，能有啥区别。 下午的时候太阳勉强露了个头，气温回升了一点点，雪开始慢慢化开，没有东北那种动辄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在这种江南地区，大概率是过完一夜就全城恢复原状，最多就是路面还有点湿，绿化带里还有一点点白意。 为了多玩会儿雪，下班回家的路上，安祥提前两站下了车，在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个香草味儿的甜筒，一路慢悠悠地啃着回家。 风吹在脸上没有早上那么凌冽，反正耳朵暖暖和和地在绒线帽子里捂着，活动开了的身体一点儿都不冷。 大冷天的，路上行人却不少，还有放学回家的孩子，不出意外地见到不少同好中人，这种天气会在室外吃雪糕的人，大多路上撞见都会露出你也懂得的微笑，小孩子除外。 成年人：“果然下雪天就是要吃冰淇淋啊。” 孩子们：“下雪天本来就要吃冰淇淋。” 这其实是两种不一样的态度。 来自东北的闻冉还会告诉你“冬天就是要舔铁门啊，比冰淇淋还甜你信不信。” 信不信都没啥用，安祥反正是没有机会舔过零下二十度的铁门。 几个小孩蹲在路边的树下交换游戏卡片，安祥看着满树沉甸甸的积雪，就忍不住想要搞事情。 小跑着过去，对着树干猛踹一脚，然后迅速闪到一边。 树冠上的雪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蹲着的几个小孩瞬间白头，被吓了一跳，站起来彼此看了看，又赶紧扑腾自己身上的雪。 多有诗意啊，多有童趣啊，我真是个天才，显摆了一手的大哥哥叉着腰，试图向小孩子们炫耀自己的神之一腿。 旁边被洒到雪的小孩子才发现是这家伙的恶作剧，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安祥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是不是精神病”“赶紧走我们又打不过他“”踢东西的样子力气可大了” 几个人呼啸着跑远了，一边跑一边捡起地上的雪捏成团子来打雪仗，笑闹声越来越远。 安先生已经在踹另外一棵树了。 一个人独享了整个树冠的积雪，站在树下，洒了满身雪，没系围巾，掉了不少在脖子里，化开了沁下去，一点点凉意之后就再无踪影。 有点儿像至今没有回信的梁期颐，他想。为了压住不断上涌的烦躁，干脆又狠狠咬了一大口甜筒。 心里舒服多了，刚吃过甜筒的嘴巴和胃也很舒服，就是眼角有点儿温热，还有点想喝一杯热奶茶。 第29章 梁期颐回BJ了 吃了个路边摊热气腾腾的煎饼，路过糕团店，安祥老远就闻着蒸笼里的甜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忍不住又打包了几块猪油糕，准备回去撸猫打游戏的时候加餐。 人加餐，猫没有份，除非变身小猫娘。 吃饱喝足又手拎存粮，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加上天色确实很晚，就特别想回家开着空调，好好地跟电脑约个会。 下雪天的夜晚，当然要穿着狼皮披风去凛冬雪山打霜龙了！还没回家打开电脑，这货在心里已经翻了英灵殿的绿头牌。 上次在凛冬雪山被狼人追得手忙脚乱，连喝药剂点火堆的空都没有，没被怪物咬死却差点冻死，现在又大言不惭要去砍霜龙，也不知道又想要解锁什么奇奇怪怪的死法，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安祥这厮。 哼着小曲走到楼下，物业的工作还是挺认真的，一路过来小区里的路面干干净净，只剩下路边的绿化带里堆着一些铲进去的积雪，沾上了泥巴不那么干净，灌木的叶片上还有些没被太阳带走的幸运儿。 反射着路灯昏黄的灯光，有一种挺“安祥”的气氛，但是安祥本人着实不太喜欢，因为并没有一个姑娘跟他分享同一条围巾，你挤我我挤你地走在这样的小路上。 有点儿怀念以前顺其自然的日子了，他恍惚了没多久，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给吹精神了。 怀念也没啥用，现在还不是顺其自然地被单身了。蔫头巴脑地就更想往家里逃，看到叶片上零星的雪又停住脚步，蹲下身来。 刮了半天，从叶子上攒出两捧还算松软干净的雪，松松地团了个团子捏在手里，不能带奶茶出来雪地里撒欢儿，干脆就带点回去给它长长见识，以免以后出来跟别的猫社交的时候见识太少露了怯。 至于长见识的办法，反正不可能洒一地板给它试试手感。 安祥准备开门的一瞬间就用雪团糊奶茶一脸。 反正这个点，猫崽子肯定是在鞋柜上蹲着，伸着脑袋侧耳朵等听开门声。 绝对想不到四脚兽会给它一个无法逃避的开门暴击。 “嘿嘿嘿，小宝贝儿，等着。”一边走一边发出猥琐的笑声。 暴击确实是暴击了，但被暴击的最后不是奶茶。 安祥有点儿懵，开门的一瞬间他是保持着左手拧开门把手右手举起雪球，作势要砸出去的姿势。 “嘿宝贝儿，你爹我回。。。。。” 然后就惊吓到了，后半句硬生生地被咽回去。 猫不在那儿，而且迎接他的也不是雪天七八点钟已经很昏暗，不开灯几乎无法视物的屋子。 客厅的灯是开着的，明亮温暖的灯光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刺进了眼里，有点儿不适应。本该蹲在门边装呆萌的小家伙，这会儿正躺在安妈妈的腿上，舒服地被挠下巴。听见门开的动静，抬头瞄了下门口，看见是一张熟悉的大脸，就又把脑袋放平，继续享受老太太的手指安抚。 安妈妈的动作比较轻柔，比安祥那种粗暴的撸猫手段好多了。 所以，没有小猫娘，没有狗修金saa，连欢迎喵叫都没得一声。 只有清晰的呼噜声让他感觉自己被无视了，或者是被鄙视了。 被一只贼没见识的，连雪都没玩过的半岁猫崽子，鄙视了。 安祥的心情特别复杂，以至于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母上大人现在上门到底是吉是凶。 “你跟谁爹呢，多大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给谁当爹去。” “过完冬天连你养的猫都能当爹下崽了，你多半还是没有女朋友。” “相亲到现在都多久了，你一直说等等等，时机还不成熟，我们也没催你，给你时间慢慢培养感情，怎么培养了两个多月，把人都培养跑了？” “人家小梁今天上午的飞机回北京，听说是回去找工作不准备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也不是非得让你跟那孩子成，成不成你好歹给家里个准信，不成就再寻摸其他合适的给你介绍啊，你这一声不吭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翅膀硬了是，啥都不跟我和你爹说。” “你都胖成啥样了？晚上不好好吃饭，还乱花钱！猪油糕那么多的糖和油，晚上吃多了怎么消化？” 一顿噼里啪啦没完没了，恨铁不成钢，就差上去踹儿子两脚了， 老太太边说还边注意着不能声音太大吓到怀里的小家伙，老太太对儿子和对猫孙子完全是两个态度，明显地隔代亲。 安妈妈现在真的是一肚子气。 中午的时候接到梁阿姨那边的电话，电话里连连道歉说自己家姑娘不听劝执意要回北京找工作，话里话外都挺遗憾的两家大概是做不成亲家了。 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前几天还听儿子说准备叫人家来家里吃饭，定下关系什么的，怎么没几天就跑了，儿子那边也啥风声都没听到，怎么着也得过来问问咋回事。 算着时间六点就来了，还买了肉和菜，老太太本来计划的是给儿子做顿好吃的，等他下班回来吃完了再母子俩聊会儿天，到底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想继续相亲总得给个准话。 哪知道菜是做好了，等到快八点才把这个小混蛋等回来，居然还吃猪油糕，都这么胖了还大晚上的吃糕团，这不净等着长肉呢么。 至于为啥没有提前给儿子打电话，第一老太太真的是忘了，第二，(⊙o⊙)…还是忘了。 这个原因安先生不是没想到，但是不敢跟老太太犟嘴，平日里都是一副狐狸眼笑眯眯的样子，在母上大人面前就变了一副谄媚嘴脸。 这一点上父子两保持着绝对的神似，也许哪天翻翻家谱会发现安家祖上是四川来的也未必。 老妈话里的信息量不大，但是安祥仔细琢磨了下发现还是没法理解，当即翻出手机要给梁期颐发个消息问问原因，消息没有发出去，对方把他给删了。 所以梁期颐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而且转身就决定要回北京工作了，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居然能把一个女孩子吓得家都不呆了？ 还是说，其实不是自己的原因，但你好歹说清楚再走啊。 这大概是今年他第二次被女生删除拉黑，前一次自己虽然错了但罪不至此，但是好在知道原因，这次连原因都不给一个吗，安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站在原地怔住了。 奶茶从老太太腿上跳下来，走到安祥脚边蹭了几下，看他不低头抱自己，就勾起小爪子轻轻地挠地板，这才把男人的魂儿给叫回来。 第31章 瓜田里的猹 老太太走了之后安祥一个人在沙发里窝了半天，本来就吃得有点多，赶上被老娘数落完之后心里还有点儿堵，怎么都没有睡意。 洗漱完毕之后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实在还是睡不着，就只能爬起来去群里找人聊天。 一晚上没上线，饶是到处都是999+的信息轰炸量，这厮也爬楼爬得津津有味，好像一点都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心里。 “反正都快翻年了，过完元旦离春节也不会太久，春节了老妈总不会还不让自己回家。” 想想这个，他觉得自己还可以被抢救一下，不至于死得太难看。 这段时间感染了深夜放毒恶趣味的人真不少，一堆烧烤火锅日料图刷屏之间间夹杂着老x无力的呐喊。 “你们发再多也没用，咱压根就不饿。” 呵呵，看把你能的，爬完楼随手也发了一堆存图出去，反正晚上是啃足了排骨，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x这个人工作特殊，经常昼夜颠倒或是频繁出差，出现的时间没法琢磨，要是半夜三更还这么活跃的话，那多半是刚搬完砖，亢奋期还没过。 “臭狗你有完没完了，不知道老子在减肥吗？大半夜的放毒你还做不做人了？” 刚干完活还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老x恨恨不已，不用摸肚子都能觉得在咕噜。 忍住，得减肥，不能吃再宵夜了。 早晚把这条臭狗揪出来揍一顿，肥肥的宰了下火锅，天天喝奶茶的家伙煮熟了一定会有股奶香味儿。 “我要做什么人啊，你都说了我是臭狗，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或者让你家罗小白来打我，看谁死得快。”安祥挑挑眉毛，用脚指头都能脑补出对面想掐死他的表情。 “所以你现实里就是不准备当人了吗？我也刚加完班，一出来就看到你这烤串小龙虾的，是不是要请我们吃宵夜。” 插嘴的是最近勤奋加班的韩东，市场部刚接了个大单，之后被迫打前站加班的却是工程部的造价狗们，狗中之王韩东保持着办公室永远最后一个下班，每天十二点之前绝对不迈出公司大门的记录。 憨大个儿私下里跟几个朋友吐槽过，多加班多学点东西，把该考的证都考了，就能找个小公司跳槽过去当“扫地僧”，平时不出手，每天保温杯里泡枸杞在办公室摸鱼打游戏，关键时刻扮演王炸。 “啊，那就等于三十五岁就可以开始享受退休待遇，这日子想想都开心，现在的辛苦就都是值得的。”已经开始抱着保温杯的韩东陷入了对未来的遐想。 这刚转正就已经在考虑养老问题了，果真是目光长远，听得身边几个人肃然起敬，安祥想了想自己一没证可考二没专业特长，只能准备着扫地僧成了王炸以后，去吃死他。 兴致上来了“你怕不是在公司把一整栋楼的地板都打扫干净了，拿了加班费明明是你该请客。” “去你大爷的明天我就去把你抽屉给打扫干净，看你到底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办零食，就没见过哪个男的像你一样在公司囤满抽屉的巧克力自己吃，也不怕得糖尿病。。。”韩东没好气地回复。 “哪怕你真请吃宵夜我们都没空去，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有妹子约。”不紧不慢出来冒头的是刚把媳妇送回家的潘公子。 没得聊了，单身狗撸撸袖子想打人。 “不跟你们贫了，我要去煮杯咖啡喝完好睡觉。” 老x就是那个以甜食为天敌，光靠喝咖啡都能活下来的怪胎。 看性格就跟甜党安狗子不对付。 安祥经常在自己的梦里抱着自己的勇气太刀杀怪，什么讨厌甜食的，喜欢秀恩爱的，嚷嚷着吃肉不健康喝奶茶要长胖的，老键盘侠凡尔赛玫瑰之类的都是一刀一个。就老x这样的末日异种，安祥在梦里已经达成了百次击杀。 自己都还没困呢，不能就这么放怪胎去睡觉，安祥点开了聊天窗口，“你明天跨年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啊，该上班上班，该加班加班，又没有休息放假，我最近天天睡办公室沙发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x反应过来，敢情这货觉得自己也没人约，抱团取暖来了，真是狡猾的一匹。 “补充一句，我可不是没人约啊，我又不是单身狗，我就是单纯地没有时间。” 确实也没人约，但是嘴强王者永远都有理由。 “哦，是吗？那我可真不知道，我又不会谈个恋爱分分合合跟六道轮回似的。。。”信你我就是个傻子，安祥心想。 “信不信你都是个傻子”，老x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吐槽臭狗的机会，哪怕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 没人约有啥不好啊，天天工作忙得要死哪里有空考虑别的，趁着现在搬得动砖先好好赚钱才是王道。老x算了算自己最近的加班补贴，喜滋滋地喝咖啡去了。 至于罗小白，还是让他去找安祥打架，不管折了哪个，老x都觉得自己会神清气爽。 只冒了个泡的潘旭估计不会再出现了，韩东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应该没法看手机，几个年轻的在校夜猫子党在群里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已经毕业好几年的老家伙实在不好意思给好孩子们泼冷水，阿岁在群里戳戳安祥，大半夜的可能是跟室友们玩嗨了，嚷嚷着要揪狗毛来玩儿。 冷知识，安祥属狗的。 揪狗毛是，改天我揪你腿毛就看你喊不喊疼。 时钟早已进入了本年度的最后二十四小时，为了不至于上班时间困成真狗，安祥一边泡脚一边喝自己的养生热牛奶，洗漱完了去睡觉，梦里又多了几个腿毛怪，不停喊着来追我呀追我呀，依然是勇气太刀，一刀一毛，可惜总杀怪也不见爆装备。 都怪阿岁。 早上，神清气爽地吃了笼蒸饺，再来一份小碗的鱼汤面，上班。 明明是一点多才回到家的韩东，九点不到又精神抖擞地来上班了，果然是年轻真好。连着加班人又瘦了点，线条明显的脸倒是越发地显得不好惹。 打完卡，憨大个儿也没急着去工程部，反而拐进综合部，冲着安祥来了，明显地不怀好意。 “我来给你打扫抽屉”皮笑肉不笑，个儿高的好处就是不用歪屁股就能坐上桌子，弯下腰冲着离主机最远的抽屉把手伸出魔爪。 抽屉里满满当当地都是巧克力芒果干香蕉牛奶小蛋糕，潘旭下午犯困的时候悄悄来这里翻过好几次吃的，吃了人家的可一点都不嘴软，还把发现告诉了韩东，让他饿了就自己去拿。 这是安先生的另外一个社死隐患。 “你腿拿开，把我桌子都压塌了，损坏公物你赔吗。” 急急忙忙伸手去挡，顺便耍个赖皮掩饰下自己心里的慌张。 可不能在一年的最后一天里晚节不保，虽然喜欢甜食不是啥秘密，但是想到以后可能会有“安祥的血，甜过初恋”这种腻到不行的流言传出来，就着实坐不住了。 “办公设备不结实应该是你们采购出问题了，想讹我你得先问问老李同意不。” 说啥都没用，埃菲尔铁塔铁了心要坑这厮一把，去扒拉护着抽屉的小肥手。 四目相对，一米七和一米九的对决，两只手按在同一个把手上，谁也不让，侧面看上去像是握在了一起，韩东力气大，为了拦住他安祥已经憋红了脸，妥妥的霸道总裁小娇妻。 “哎呀你俩这是什么年下搭配。”工位正对着文印区，闻冉进来打印资料就看到这一幕，不仅大声地提醒了一句，还故作羞涩地特意用手捂了把脸。 一副你们继续我啥都没看见的样子。 至于喊的那一声，是在提醒其他人来看热闹，不是提醒他俩别少儿不宜。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还拿手机拍了张照，连闪光灯都不关，一点偷拍技巧都没。 “公司就跟个瓜田一样，到处都是上串下跳的猹。” 安祥更新了自己的动态。 获得了他今年所有动态里最多的点赞数。 第32章 瓜也要跨年 “快来看快来看了啊，办公室禁忌之恋大曝光嘿。” 瓜田里的猹是吃瓜不忘分享的好猹，光明正大“偷拍”的照片被加了个粉色的贴纸，迅速出现在某个聊天群里，缺德的偷拍者潘公子开启了小喇叭广播模式。 作为群主的贴身cp，潘公子出品，必属精品。 群里迅速热闹了起来。 互晒过照片还给对方做过表情包的两人立刻被对号入座了。 “虽然一年又要过去依然没有看到群主穿小裙子发自拍，但是年底了不忘牺牲自己成全群里女生们的幻想，也是值得敬佩的。” 来自火速上线围观群主发福利的群员a。 ps此群群主正是安老娘舅本人。 “哪里是牺牲，人家真情流露好，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出那眼神里满满的戏吗？” 常年混迹某平台，脑回路清奇的小h文写手门姑娘跳出来解读。 “这眼神确实有戏，看那脸上的羞红，不知道是恼羞成怒的羞呢还是羞涩不已的羞？” 某刚下课的老师看热闹不闲事儿大。 “你们这是上班还是放假啊都这么闲，钱果然好挣。” 初出校门还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小迅哥收获一片群嘲。 老x可能是在忙，没来得及出来刷表情包。 “这货天天喊着要妹子，没想到私藏了个汉子，渣男无疑。” 混在人堆里喊才是煽风点火的正确方式，鲸鱼大佬喊了一嗓子就又开启了潜水看乐子模式。 得益于大佬的提醒，大家开始排队型。 “渣男实锤。” “年下有爱，群主渣男。” “有套图吗，我有个朋友说他想看。” 新瓜田里的猹们开始上蹿下跳。 “渣男，呵呸。”阿岁的台词一向简洁，但是永远活跃在吐槽安祥的第一线。 “不解释，但如果这家伙真的暗恋我的话，很抱歉我不能委屈自己让他得逞。” 接到潘旭眼神暗示，赶来挽回自己形象的霸道总裁韩东不忘记落井下石。 发完这句话信息量挺大的话，憨大个儿迅速收起手机，在安祥的四十米长刀亮出来之前溜回工程部。 回到工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阿岁发消息“我冤枉！死娃娃脸偷拍的，你集火狗子就行了别误伤我啊。” 阿岁淡定地回复“那也要揪你毛，呵。” 获得巧克力秘密保卫战胜利的狗子是在十多分钟以后才发现以上对话内容，反正群里已经人手一张图，段子手们爱恨情仇小故事都编了几大篇，赶得上一场故事接龙了。 想要保持形象的群主算不得是好群主。 老娘舅不出意料地暴走了大概三分钟的时间，就被始作俑者用一杯奶茶给安抚住了。 天大地大，不如奶茶的面子大。 挠沙发腿挠得正开心的奶茶没来由地顿住了“喵？” 至此以后公司里关于富二代、公司继承人和谁与谁的爱而不得之类的流言内容会越来越丰富，不过主角二人都没当回事儿，破罐子破摔，钢铁直男的形象如果不够糙，那就努力糙起来好了。 距离下班并且开始放元旦假已经不足八个小时，公司里到处蔓延着无心工作的气氛。 潘公子连人带椅子划过来，敲敲桌子“晚上有约吗，一起跨年去啵。”安祥没好气地甩过去一记眼刀“不去，你有妹子我又没有，你俩腻歪着，让我这个渣男跟着当电灯泡照着你们撒狗粮吗？” “做个人”安祥很想这么说，但是好像日常更不爱做人嚷嚷着互相伤害的都是自己。 “都快老夫老妻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不是只约你一个，人多了热闹，来不来不来拉倒。再说我可是把你汉子也叫上了，没有妹子你俩先凑合着呗。” “那特么是你汉子！滚” 这两皮痒的货早晚得被韩东拎着暴打一顿。 大李请综合部的大伙们喝下午茶，奶茶点心摆了两桌子，另外几个部门的老大立马有样学样，一时间整间公司都在奉旨摸鱼。 全是汉子的工程部最硬核，十几个大老爷们儿围着吃炸鸡披萨，连盐水老鹅和水晶肴肉都摆出来了，搞得跟要吃年夜饭一样，要不是考虑到上班时间不适合太嚣张，估计他们还能整点烤串来几打啤酒。 没有996，但是有人情味儿，可爱的公司文化。 下午茶不稀奇，北上广的大厂里有的是花样繁多的餐厅和豪华漂亮的茶水间，代价是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及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不谈下午茶的事，在原本该上班的时间能偶尔抱着奶茶打昆特牌这种事情，对于打工人来说就挺赚的，虽然并不值得拿出来吹嘘。 最关键的是八小时工作时间内摸鱼并不是为了有借口晚上加班给老板看，顺便赚加班费。 工程部的加班狗们表示有那必要吗，加班费重要还是头发重要？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要是每个人的选择都一样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 比如安祥追求的是奶茶游戏舰娘管够，再来个女朋友生活就很完美，老x却永远要把“工作使我快乐”挂在嘴边上，追求随时都在加班的成就感。 怎么形容这种陀螺一样连轴转的人生呢？就连臭狗子被爆绯闻照片这么大的新闻居然都没有出来冒个泡。 明明潘旭在发图的时候还特意了包括老x在内的几个唯恐天下不乱分子。 这就很老x。 相比之下安祥觉得公司真的太有爱了，他能在这里干到天荒地老。 “当然了，如果能不要在快下班的点开会和一年能涨几次工资的话，当然更好，你说你老想着考试累不累啊，有车有房的哪来那么多危机意识非要攒钱攒证啥的，咱们这小破地方差不多得了。” 安祥开始喋喋不休地发表一条咸鱼的年终总结。 歪在韩东的车后排，脑袋搭窗户边，一条腿搭座儿上，坐姿不能说很正经，只能说相当地不雅观。 但是舒服。 “虽然已经天黑了但还没晚到正常做梦的时候，你哪来的那么多梦话啊，棒棒糖都堵不住你的嘴。” 韩东一脑门子黑线，开车的手握方向盘都开始崩青筋了，不仅已经后悔让这个话痨蹭车，甚至都后悔为啥要听潘旭的话来一起跨这个见鬼的年，想到一晚上都要跟这厮呆在一起被荼毒耳朵，他就有种立马靠边停车把人踹下去的冲动。 “好好开你的车，当个司机废话这么多，我没人约随便来蹭个跨年饭局混时间就算了，怎么你也没人约？” “不对劲啊，你不是跟隔壁楼下开花店的那个谁眉来眼去好久了。” “太不给力了，你得多跟人老潘学学，看看人家，一回生二回就熟透了马上三年抱俩。” 安祥划拉着小短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聒噪。 嘴上说着不想当电灯泡，下了班还是死皮赖脸蹭上了韩东的车，也不管公司的几个小姑娘开玩笑说他俩出双入对。 在人堆里腻歪着总比一个人在家呆着趴窗户边看外面灯火通明要好，当然这话不能现在说出来。 “我今天可是牺牲个人形象来陪你，还不好好感谢大爷我。” 韩东白了他一眼，这孙子下午在网上约了一圈，问有没有晚上联机火柴人格斗的，结果毛都没约到一根，不出来跨年他也没处可去，搁这装大尾巴狼还挺像，懒得戳破他。 第33章 进击的潘旭 潘公子说话算话，确实是叫了满满一桌子人，也不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们被要求岔开坐不许现场腻歪，这让安祥觉得自己没那么刺眼了。 唯一不好的是，那个跟韩东天天眉来眼去的花店小老板于唐也在坐，而且就坐在对面，安祥老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没有那么友善。 该不会是照片的事情让她把我当情敌了，应该不至于。想了想还是为了避免心虚，装着看风景的样子挪开了视线。 环顾四周，人人都是一边刷手机一边举杯子，现实网络同时闹腾得不行。 为了防止某个有耍酒疯前科的家伙一不小心就喝醉了，韩东特意给他要了菠萝啤。 “嚯，你今天这么关心爸爸？我可得好好表扬表扬你。” 安祥得意地在群里晒图，专门说明“是怕我喝醉特意换的”，惹出一大堆“果然年下会照顾人”之类酸溜溜的回复。就这种话题。群里的姑娘们能不带休息地聊到明年跨年。 “你踏马再瞎说话我就把你脑袋摁烤鱼盘子里。” 年下不仅会照顾人，吓唬起人来也忒凶。 在继续作死和好好吃肉之间安祥选择了后者，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从来没怀疑过这货真的发起火来能把自己搁在腿上撅折了。毕竟那身板，多工程部啊，什么搬砖扎钢筋的，太合适不过了。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工程部的日常并不是搬砖扎钢筋吗。 憨大个儿觉得眼皮子底下这个闹闹嚷嚷老盯着手机笑的傻儿子真的特别难带，嬉皮笑脸地蹭车的时候没能丢他下去，非要说两个单身狗挨着坐减少狗粮攻击也就忍了，明知道自己是桃色新闻主角还自己蹭自己热度，简直傻狗一条。 刚才坐下来点菜的时候就他嚷嚷着要喝啤酒最带劲，明明自己一瓶倒的量，还学东北大哥让点单的小哥先搬两箱不够再说。 幸好及时目测了下现场状况，他要是喝醉了就只能自己给送回家，想想就很坑爹，赶紧叫住已经准备收菜单走人的小哥“啤酒照上，再给拿两罐菠萝啤。” 可不能被这厮霍霍了自己的跨年。 “这傻儿子真是累死爹了。” “这大儿子挺孝顺爹啊。” 闹哄哄地举杯，野生父子相对一乐，都觉得自己便宜占挺大。 局是潘旭攒的，举着杯子挨个跟人勾肩搭背，传播自己的歪理谬论，“古人说得好嘛：元旦跨年陪朋友，除夕守岁陪家人。” 这是潘公子每逢过年都要拿来忽悠人的“古人云”，今天也不例外，居然还有当了真的，拉着袖子非要问是哪个古人。 然后被小尹老师敲了脑门“你告诉我哪个古人还要过元旦的？” 当老师的职业习惯之一—较真。 “古人的话那是肯定没有的，老公的话现成就有一个你要不要？” 眼看着气氛也差不多到位了，摸脑门的手顺势往上摸了把头发，试图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左手从裤兜里掏出小盒子。。。 没拿住，盒子掉地上了不说，顺带滚了两圈，潘公子的动作僵在当地，右手还在捋头发，不知道该不该拿下来。 就很尴尬。 潘旭怀疑他跟“求婚”两个字犯冲，第一次是自己啥都没准备就完成了，等自己准备好想要补个仪式的时候，连个首饰盒都不给自己面子，叽里咕噜就滚到了桌子下面。 这下可好，还没单膝下跪呢，先要双腿跪下去摸戒指了。 还被一屋子人盯着，还都是自己请来的不知情气氛组。 关键是小尹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摸脑袋沉思，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啥都没明白。 “要不，趁着大伙儿都还不知情，钻桌子底下就别出来了，丢不起这人。”潘旭想。 眼皮子下面冒出的毛绒绒的寸头，大脸差点就怼到自己鼻尖上了，把正在纠结的当事人给吓了一跳。 “年轻的傻子哟，你掉的是这双银色的筷子，还是这支白色的勺子，还是这个。。。粉色的盒子呢？” 安祥慢条斯理地爬出来，站起身拍拍衣角和袖口，举着盒子念自己刚想出来的词，看着面前这张发愣的脸，肚子里都快笑抽筋了。 忍着忍着，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老娘舅向来是个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货色，吃东西也不忘到处乱瞅找乐子，刚被人说的笑话乐了个前仰后合，不小心一胳膊肘就捣在了韩东手腕上，把人家筷子勺子碰掉了一地，急忙忙弯身下去捡，以防被韩东弹脑瓜崩。 可巧看见潘旭正从口袋往外掏东西，手一滑带出个白兮兮的玩意儿滚在地上。怕不是大boss爆装备了，安先生中二病上脑，本能就追着去捡，拿到手才发现是个小盒子，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点开来看看呗，好家伙这大boss得多土豪，钻戒都能随手乱丢。 物归原主之前得给自己加场戏，不然不太好解释自己吃个饭还要钻桌子底这么个骚操作。 就这么居然顺带给潘公子解了个围。 剧本情节还挺像那么回事，有点儿提前精心安排的意思了。 要不是事先知道安排，站在一边的插花师于唐都以为这俩货是在背台词。 不能说“犯冲”了，只能说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潘旭从没有哪次觉得眼前这个絮絮叨叨全是废话的家伙如此可爱，差点儿都想上去抱着亲一口。 “安老大，今儿晚上你就是我爹，我亲爹。”想是这么想，话可不会真的说出口。 先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潘旭装模作样跟安祥演了一出樵夫和河神的戏码，顺利地拿回了戒指盒。 顺势撩了一把不存在的衣摆，单膝跪下，打开戒指盒。 嘶，身体歪了歪才跪稳当，有点扭到腰了，但是问题不大。 “现成的老公你要不要，但是不管你说要不要，你都得带我回家，我喝酒了今天不能开车。” 磕磕巴巴，整段垮掉，台词已经不是事先想好的了，但不管他了反正想到啥说啥，媳妇儿还能跑了咋地。 确实不能跑了啊，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等着戒指呢。 于唐适时地把藏了一晚上的花束拿出来递上去，这傻货居然为到底是先给媳妇儿戴戒指还是现送花手忙脚乱。 直到在大伙儿的起哄声里媳妇儿搂进怀里，看着面前满脸通红的女孩儿，潘旭终于有种把白菜拱到手的感觉，松了口气，感觉人生中一个什么无比重要的坎就这么跨过去了。 “哥老牛x了，毕竟当众索要名分的勇气不是谁都有滴。” “想啥呢，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难道不是耍流氓？” “不过仪式感确实挺重要的，有花有酒有戒指有单膝跪地有朋友围观祝福，虽然俗套了点，但以后记得住啊。” “求婚纪念日和跨年一起过，以后每年都能少送一次礼物。” “啊，还有见家长，还要订婚，还有结婚。光求个婚我都整得稀碎了，后面到底要怎么来啊。” 以上潘旭内心小剧场。 “这傻子，还真重新求个婚啊，至于么。不过这样的仪式感也挺不错的，果然是我自己选人的眼光好。” 以上升级为潘嫂的尹老师内心os。 如果安祥会读心术的话，就能发现这一对儿恩爱狗连内心小剧场都在撒狗粮。 第35章 抢红包还是得早起 元旦这天是好天气，好到懒觉还没睡够就被被阳光晃醒。 翻个身继续睡，但是阳光照着后脑勺，哪怕现在是是冬天，都会有种轻微灼烧的感觉。 就，来自冬日暖阳的抚摸，有点儿过于热情，烤得慌。 只能说今年的小阳春特别地给力，连书架上蔫巴了许久的的水仙都悄悄地在打花苞，眼看着就能努努力憋出那么一两朵。 一怒之下把脑袋蒙在枕头下面，才闷了半分钟的气，就满脸通红地把枕头丢在一边。 老了老了，安祥记得以前在部队，跟班长比赛水里闭气的时候自己可从来没输过，这才退伍回来没几年肺活量就退化得一塌糊涂，敢情是肺也一起跟着退伍了。 这都是哪来的逻辑，人都退伍了，难不成让肺自个儿留下来继续跟班长pk。 毕竟班长也已经退伍了，是不是要留俩肺各自泡在水里，隔着玻璃罐子卖弄颜艺，每天早上准时准点听着起床号声，从福尔马林里爬出来去床上，伸出泡到发白的肺管子叠豆腐块儿。 想着想着，安祥胳膊上开始冒鸡皮疙瘩，前胸发凉，背后被阳光继续炙烤，感觉san值迅速下降。 老班长可能不会想到，自己带出的这个兵脑子一直都缺根弦。 索性是睡不着了，天气再好，起床也是不可能起床的，出门更是不可能出门，最多在饿得不能不出去觅食之前，先躺着玩会儿手机。 在枕头下和被子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到手机，嗯？摁不亮。。 坏消息，跨年夜玩儿太嗨，回来倒头就睡，睡前忘充电了。 好消息，要不是忘了充电，估计早就被各类短信和消息提示给吵醒了，何来的睡懒觉的机会。 好，先插上电充一会儿，换了别人可能没手机用的时候焦虑症都能犯了，安祥倒是挺无所谓的，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去顶，就算没关机也不会有舰娘顺着无线网来找他。 毕竟昨天晚上啥都没梦到。 主动当咸鱼的一个明显好处就是很少焦虑，攒点儿劲就能翻个身，然后继续躺平。 暂时闲着没事干，瞪着个眼睛看天花板，放空，视线总也不能聚焦。 奶茶本来是无聊地在窗户下磨爪子，新买的猫抓板爪感不错，正挠得起劲，听到床上有动静就不急不慌地过来瞅了一眼，然后跳上床，一边不慌不忙地在软软的被子上踩奶，一边四处观察敌情，正好对上安祥迷迷糊糊的眼珠子。 啧，这个两脚兽糊了一眼的眼屎也不知道擦一下。 看到人是醒着的，立马不爽地喵起来，都特么醒了还不知道起来放饭，想躺床上逃避铲屎官的责任？今天都晚了几个小时了，当老子是不会饿的吗？ 虽然元旦放假可以不用去公司上班，但是铲屎官必须全年无休随叫随到。 这是职责所在，要有职业道德。 刚刚还是在正午的阳光下岁月静好、一脸乖巧的小毛球，变脸速度比安妈妈还可怕，眼看着就吹胡子瞪眼，随时准备着拿铲屎官的被子磨爪子。 没有谁能拒绝一只小猫咪的要求，安祥除外。 继续躺着假装听不见催罐罐的叫声这种事他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只是天冷刚用上老妈给买的新的毛绒绒的被套，担心被子惨遭荼毒，再换床被套的钱都够好多杯奶茶的了，这赖床的代价有点大，实在是不划算。 于是乎，睿智的奶茶用被套当人质，成功地让两脚兽脱离了被窝的温暖。 不情不愿地起床，先给奶茶放猫粮，倒了大半碗，想了想又加一把冻干，开了个罐头算是元旦快乐的加餐，拿出牛奶用微波炉热好，先倒出来一小碟进贡给奶茶，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摸下巴的胡子，这才一天没刮，胡茬子犹如雨后春笋长得飞快，原本是可爱的一片胡青，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变成了乱糟糟的草地。 从青春少年到憔悴老男人的进化，其实只需要一片毛囊发育良好的下巴，和络腮胡子体质。 阿西，这算不算是证明我青春年少还在发育，脸皮够薄人格没有问题。 好在剃须刀是充满了电的，一分钟的时间脱胎换骨，又成了清清爽爽的少年。 男人永远是少年，你能指望一个少年成熟稳重不成。 安祥私底下没少嘲笑潘旭的娃娃脸，不仅显得人嫩，胡子长得也慢，怎么看怎么像个小白脸。 活脱脱就是个渣男骗子的模板。 “你这是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更得大姐姐们喜欢。”潘旭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拾掇完自己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再拿起手机，差不多充了有一半的电量。 嗡嗡嗡嗡的消息提示一直就没停下过，好像主人家遭遇到了蚊群袭击。 点开群消息，按惯例不管楼有多高都得先去爬楼，不然万一哪个犊子趁他不在说他坏话啥的。 也不想想为啥老有人趁他不在说坏话。 其实不该爬楼的，因为他很快就后悔了。 天塌下来确实轮不到安祥顶着，可对于安祥来说，有太多比补天更痛苦的事情，比如说因为睡懒觉错过了群里的红包。 一个都没抢到，妥妥地错亿。 这又不是过年发什么红包啊，发之前就不能打个电话先喊一声？ 就算打电话他也接不到，估计是回家没多久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还非得不死心地把每个红包都点开来看一遍。 阿岁这小妮子居然给好几个人发了专属红包，虽然不大，但是红包留言无非亲亲抱抱姐姐妹妹520、1314之类的，嘲讽性质极强。 性别大曝光了之后阿岁就在群里玩得更嗨，以前还经常被当做油嘴滑舌的男孩子，偶尔要被女生怼两句，现在光明正大左拥右抱，下到小萝莉上到老阿姨都喜欢这个萌妹子。 安老娘舅觉得她大有跟自己争夺后宫的势头。 单身狗担心妹子跟自己抢后宫，这就很滑稽，但是在安祥的逻辑里，是个正在进行时语态。 “你们居然趁着我不在发红包！”这是今年安祥说的第一句话。 迅速地淹没在一片聊天记录里，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 已经很默契的众人都选择了无视。经过几年的相识，每个人都知道这货又要作妖了。 阿岁“嘤嘤嘤，你赔我专属红包！” 值了个夜班又在群里厮混了一早上都还精神奕奕的老x发了个截图，这俩家伙已经发展到互发红包，而且私下交易的程度了。 专业t一百年，嘲讽技能用得贼溜，拉满仇恨，保护我方阿岁。反正对面boss安弱鸡一个，比巫妖王废话还多，攻击力几乎为零。 快三十岁的老男人天天撒娇这像话吗？现实里要是有这一半的能耐，怕是早就能反过来让潘旭给他做伴郎了。 “你这是又要在家里宅满三天假期的节奏？”来自老x的私聊。 “这话里藏话随时不忘记暗示我没人约啊，做个人，你又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阿岁发了一张安祥韩东对视的表情包，图片来自热情的偷拍者潘旭，不知道是群里哪个小机灵鬼儿，在韩东的嘴巴边上p了“呵呵”俩个字。 够了，san值终于归零。 第36章 至死是少年 以心情不好为借口又成功地忽悠自己在床上瘫了半天，成功实现了不饿死不起床的理想。 到最后也没搞清楚又是怎么把阿岁得罪了，不过这不重要，嘤嘤怪到底还是骗了个红包，不过只有1分钱。 红包大小无所谓，有没有才关系到面子问题。 等到安狗子叫的外卖送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十五分。也挺难为他的，好端端的早午饭变成了下午茶。 安狗子不是真狗子，啃炸鸡好歹得用一只手，就没法双持手柄，于是视线从大屏幕转小屏幕。 “你们今天都买了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你咋不说说你今天买了啥，该不会是又光看促销list忽悠别人买，自己啥也没下手。”主机狂魔门罗一语中的。 安祥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附带嘤嘤怪常用委屈屈表情包。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啊，门罗很上道地回复“什么清白？我上个月亲眼看见鲸鱼说你蹭他的ns不还，冲你一顿暴言。” “蹭游戏机怎么啦！蹭游戏机，成年男人的事，你管得着吗？再说像鲸鱼大佬这样的，人家也不缺这一两台ns。” “谁特么说我不缺的？快还回来，我老姐生二胎了，我要拿去跟快满月的小外甥玩太鼓达人。”鲸鱼难得在群里露头换气，好巧不巧每次都能看见安老娘舅跟人玩儿电影py。。。 净是些羞耻的台词，偏偏还有人喜欢跟他一本正经过招。 还真是物以类聚啊，唉怎么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快满月的小孩怎么跟你玩儿太鼓达人？难不成你是太鼓，他来打人？”呸，老子就是不还，你好歹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安祥有点儿想摔手机。 “怎么玩你也管不着，培养娃娃要从小抓起你没听说过吗？”现实中的鲸鱼大佬正悠闲地躺着玩手机，脑袋枕在媳妇儿大腿上，女孩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头发间揉来揉去，精心打理过的造型被媳妇儿rua得乱糟糟的。 有点儿像斗鸡场里的斗鸡，日常鲸鱼开启暴言模式的时候，安祥都这么脑补他的形象。 显然手感不错，鲸鱼嫂子本来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给自家男人顺毛，没想到顺着顺着就开启了撸猫模式，玩得不亦乐乎。 鲸鱼尝试了下逃脱无望，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去理个寸头，不然早晚要被摸秃噜了。 说什么碎发可以修饰脸型显得人更温和帅气，自己居然就信了，拼命攒了几个月的头发想换个形象，结果现在成了亲亲老婆的掌中玩物。 不过还挺舒服的，有点儿想睡觉。 睡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五分钟不到这个目标就实现了。但是想在安祥玩够之前把多余的ns拿回来，比这个可难多了。 划重点：“多余的”。。。 严重数码控又日常会做点副业赚零花钱的大佬鲸鱼，家里到底还有几台在无人问津之处落灰的游戏机，他可能自己都不太清楚。 自从司提木开了家庭共享功能，安祥就很嗨皮地到处蹭游戏玩，游戏库里除了限免和试玩的以外，自己真正花了钱的寥寥无几。 至于你说任天堂？金手指那么贵，互相交换游戏卡本来就很正常，至于安祥用万小少爷的卡去交换韩东的卡，再用从鲸鱼那里抢来的ns来玩，这难道不算是常规操作？ 把共享精神贯彻到底，减碳低排，为环保做一份贡献。 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毕竟朋友圈里真的有不少大佬热衷囤游戏，出来新的就忍不住钱包痒痒，不管自己玩不玩先买了再说，大部分都是躺在库里默默吃灰，连被下载的机会都没有，好比宫女一选秀就入了宫，还是直接入了冷宫。 老惨的一堆数据。 “浪费资源，暴殄天物。”每次去别人家庭组扒拉共享资源的时候潘旭都咬牙切齿。 有的男生表面上对女朋友双十一精打细算认真，对比优惠券和满减哪个更划算的行为嗤之以鼻，私底下却在计算stea试玩限免史低打折券的时候瞬间化身持证上岗精算师，每每在黑五和冬季特惠之间摇摆了许久，最后还是会觉得自己多花了几块钱。 潘旭正在被媳妇儿拖着逛街，不爱网购的尹老师特别喜欢逛商场，反正看看又不花钱，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一道加入购物车再删除的手续。元旦期间为了跟凶残的网络购物抢客源，商场里自然是要张灯结彩做活动，还没进门就已经被塞了满手的购物券。 商场挺大的，客流量不少，但是柜姐们也不见有多忙，反而是墙角边随处可见的娃娃机和盲盒机前排起了队，扫码付款抽盲盒，压根儿不需要导购。 “多无聊，实体经济现在落后这么大了吗？”潘旭嘟囔着。 琳琅满目的商品对男生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如果搞活动的人叫g胖，或者姓育，或者叫任天堂玻璃渣什么的，那自然另当别论。 附近有好几对情侣夫妻，男生手里或者拿着奶茶拎着购物袋，或者抱着孩子。 最不济的，拿着自己的手机打农药，小女朋友在一边不时地伸头看一眼，埋怨两句人菜瘾大之类的。 放眼望去只有潘旭一个人两手空空，出门没带包，手机也是揣在口袋里懒得拿出来瞄一眼。 最关键的是，媳妇儿就是到处逛啥都想瞅一眼，但是啥都懒得买，他想拎点东西都没得拎。 真是个省心的，让他有种工具人随时都会下岗的错觉。 终于逛到了三楼，记得这一层有家网红书店，旁边有家甜品店。 “你要不要喝点啥我去给你买。”潘公子自告奋勇要做一个贴心的老公。 “怎么着你是出来不花点钱心里不舒服吗？”尹老师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厮老好玩了，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不过瘾还揉了两下，怎么看怎么像俩高中生在打闹。 “别闹。”潘旭脸有点发热，每次被当众这么揉脸，都觉得自己是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少女。 偏偏娃娃脸对尹老师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鲸鱼还能换个发型防秃，他可没法去削个下巴磨个腮。 只能任君采撷，慢慢地脸皮厚点儿也许就习惯了。 两个人坐在甜品铺子里喝柠檬水，隔着中间的天井看四楼对面的电玩车城里熙熙攘攘全是人头。 “不是想花钱吗，走呗买币去。” 一百二十枚游戏币，两个人从下午四点开始，到六点多出来觅食，一刻不带停，出来的时候卡里还有40多个币。 还多了一大堆积分。 小尹老师得意地把积分卡塞回钱包里，拍了拍手，冲着潘旭眨眨眼，转身小跑着冲向电梯。 冲鸭，后进电梯的人等下吃饭买单。 装修的时候得买张舒服点的地毯，天冷了可以开地暖，然后两个人就可以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人一个手柄打游戏。 煤球会窝在脚边打盹，再过两年没准儿就是三个手柄一起玩游戏。 玩累了在地板上相拥着睡过去也不会感冒。 快点结婚，潘旭靠在电梯里想。 媳妇儿比自己更像少年，未来的日子比起韩东的“扫地僧”的前景，似乎更是要让人期盼。 第37章 阿岁没有烦恼 跨年夜差点就是在实验室里跟学长学姐们一起过了，忙昏了头的阿岁被导师以“该玩的玩不要让自己这么累”为理由勒令回去休息，连工作服都没来及换下来就被推出了电子门。 从北区的实验室到南区的大三女生宿舍，平时都是得骑单车往返，今儿晚上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腿着来的，也就只能走回去。 两公里的路说长不长，反正也无心睡眠，夜晚的校园也挺安全的，阿岁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一边走一边盯着手机，逮到个话题见缝插针就又把自己活成了群里最闪亮的崽，走在路上倒是不觉得清冷。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二点，还没走多远，就听到隐隐约约从操场方向传来的欢呼声，还有学校钟楼上悠悠扬扬的钟声。 跨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阿岁想。 卡着点，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短信、聊天记录、好友动态都同时多了很多小红点，阿岁翻了翻， 安祥那个臭狗难得发了一条正常的动态，所谓正常，就是没有影评小作文、没有不知所谓的电影台词、没有莫名其妙的口嗨。。。。等等等等。 只有一句话“下一个跨年夜绝对不会是单身狗”。 没有配图，干干净净，特别不像这货的风格，但是阿岁一看就知道绝对这厮没跑了。 阿岁眼疾手快，迅速回复了一句“呵呵，渣男。”知道安祥这厮比较在意点赞数量，身为点赞狂魔，孜孜不倦试图给每一条能看见的好友动态都点个小红心的阿岁破天荒跳过了这条。 对不起你还是继续做单身狗的比较好，你要是脱单了，对那个妹子伤害得有多大啊，为了世界和平我可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要说安祥相亲的时候，给他出谋划策最多的可能就是阿岁了，苦口婆心好似妈妈桑一样，还不忘随时提醒他一些细节问题，弄得安狗子感激不尽，相亲失败第一件事都不是想着怎么跟老妈交代，而是怎么才能让阿岁不要太失望。 “我失望个锤子。”阿岁心想，再牛掰的辅助也抵不过一个拉胯的adc，他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还没发育到开大招的等级，已就经自己冲到塔下死了好几回了。 回复完消息，看着一波热闹过了大家都有点倦，收了手机揣进口袋，抬起头，宿舍楼到了。 本来以为自己还能盯着仪器很久完全不累的阿岁，在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就突然睡神附体一样呵欠连天。 简单洗漱，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新年的第一天，阿岁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个懒觉，然后睡衣拖鞋地在寝室里犯上一整天的傻，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假期。 生物钟实在是准时得可怕，七点一到，眼睛就怎么都别想闭踏实了。虽然拉着厚厚的窗帘，她都能感觉到窗外已经天光微熹，到了该起床晨练的时候了。 睁着眼睛盯了会儿天花板，没几分钟身边另外三张床上都有了动静，果然是同一个寝室的姐妹，大家都是没福气睡懒觉的主。 于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起床，该干嘛干嘛去。 这种三室一厅格局的宿舍，隔壁两间都还安安静静，也不知道是都没起床，还是压根儿就没人在。姐妹几个在尽量不影响别人休息的前提下，打打闹闹地完成了洗漱大业，又相约着去食堂吃了本年度的第一顿早饭。 虽然是元旦不是大年初一，那也得丰盛点儿，平时都是吃个馒头包子抓杯豆浆牛奶就去教室上课，这下倒是可以安安心心坐下来吃碗小馄饨啥的。 阿岁雷打不动地吃了烧饼，想了想，还要了笼蒸饺。 一笼四个，挺大的，一人可以分一个，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拿，学校食堂的蒸饺不像安祥在早茶店现点的那种会烫手烫嘴。 盯着那笼蒸饺，有点儿出神。还不到八点，嘤嘤怪肯定都还没起床呢，也不知道他元旦的第一顿饭会不会又嚷嚷着要人请他吃蒸饺。 臭不要脸的，也不学点好，见天儿除了口嗨就是想白嫖。 能脱单那是见鬼了。 群里面挺热闹的，越是逢年过节越忙的小网格员阿松刚忙完手里的工作，闲下来吃早饭的时间往群里丢了个红包。 挺小的，就图个乐呵。 奈何人人都怕错失一个亿，就像撒了鱼食的池塘里，突然翻滚出一大群花花绿绿的背影。 一拥而上，秒光。吓死个松了， 鱼食太少，但是被搅合醒来的鱼儿们开了胃口，就死死不肯再沉下去。 开启了新一轮抢红包大战。 可都够精力旺盛的，阿岁看着那些熟悉的头像，明明都是昨晚上闹腾到深夜的家伙，也没休息几个小时又精神奕奕跟打了鸡血一样。 就连老x也活跃在其中，一大早的就攻击欲望旺盛，也不抢红包，逮着小迅哥就开启了吐槽模式，两个人你来我往胡搅蛮缠。 哈哈，她可能又跟罗小白吵架了，这俩人可真逗，比安祥那个呆子好玩多了。阿岁差点对着手机笑出声来。 大清早的还是不要去戳人痛脚，最好不过发红包。妹子们私下可比男生们玩得嗨多了，什么老公老婆，亲爱的好姐姐啾咪之类的称呼一点都不尴尬，远比男生们只会互相当爹要丰富多彩，阿岁如鱼得水，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就开启了万人迷模式。 挺欢乐的，要是安祥不出现的话。 他出现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提醒大家该吃午饭了。 “你们居然趁着我不在发红包！”刷新迅速的聊天界面突然跳出这样一行字。 这语气阿岁太熟悉了，嘤嘤怪出现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几分钟，安狗子就开始疯狂地阿岁“嘤嘤嘤，你赔我专属红包！” 这说话语气过于恶心，以至于老x都看不下去，丢了个红包截图来拉一波仇恨。 “520元”挺可爱的数字，算一算可以买俩蒸饺，或者五分之一杯大满贯奶茶。 然后顺利引爆了安祥牌炸药桶，私聊界面满满当当全是未读语音。 我就是不听，你能把我怎么办。 这家伙一直把自己当做男人来着，以往的聊天里可没少口嗨，各种吹嘘自己泡妞的光辉历史，后来被潘旭一一验证为各种未遂。现在又天天说自己是个长腿毛的女生，简直是混账一个。 阿岁瞄了瞄自己光洁的小腿，腿毛是，早晚揪光你头发。 象征意义地给对方发了个一分钱的红包，然后背着书包又溜达回实验室了，路上顺路吃了顿开开心心的午饭，才不管那个臭狗又要怎么嗷嗷叫。 第38章 新的一年从相亲开始 这天晚上，可能是天气太冷了不想出门，也可能是口袋里没有钥匙，找不到可以直接开门而入的理直气壮的感觉，又或者是想跟爸妈赌个气，总之安祥是真的没有厚着脸皮回老房子敲门。 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家，有点儿叛逆少年的模样了，这叛逆来得有点儿晚。 晚餐也没亏待自己，外卖叫了大份的炸鸡和奶茶，吃得饱饱的，攒足了劲儿想跟阿岁打个完胜的嘴仗。 抖着腿打牌，心不在焉地隔几分钟就去刷新群里的聊天记录，看看阿岁有没有上线。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都没见到人家冒头，阿岁在实验室忙得天昏地暗，连晚饭都是啃了个苹果应付过去。好容易休息会儿，跟师兄师姐们挤在狭小的准备间里吃顿火锅当宵夜，哪里会知道有一个单身狗正在眼巴巴地等着要跟她来一场网络battle。 阿岁就是个乖学生，又没有读心术，有的话也不会对嘤嘤怪用。 安家两老嘴上说着不管儿子，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先往附近公园的相亲角那里溜达，这里不管是什么节假日都风雨无阻地人气旺盛，随处可见为儿女操碎了心的父母，偶尔也有给自家爸妈寻摸老伴的年轻人。 节假日的早上去逛相亲角，对于安爸安妈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这一点安祥可能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二十八岁的年纪，对比着自己身边的同事还算是年轻，单身狗一抓一大把，可是爸妈对比着邻居大妈家的儿子闺女，眼见着人家一年一年添丁进口的，心里忒不是滋味。 也跟安爸安妈退休早有关，退休在家的日子着实无聊，养儿子又不如养孙子。 下午的时候安爸爸的战友们有聚会，约好的是各自带着家属，但是别带孩子，主要是孩子都大了，想带也带不动。 地点就是郊区的农家乐，不远，开车四十多分钟就差不多了。 安爸安妈恩爱了几十年跟连体婴一样，现在还是走到哪都手牵着手的，自然开车同去。 老梁却是自己过来的，没带媳妇，不知道是不是怕见到老安会尴尬。 对于之前的事情，老安并没放在心里，觉得两个孩子的事情没必要搞得不开心，总归是还没走到一起，战友之间的感情不至于这点破事就给扎根刺，就连一向心思细腻的安妈妈，也觉得自家儿子那个厚脸皮大概也没被怎么着。 至于上门没收钥匙这件事倒是两个人统一了意见的，不在意归不在意，可一点儿压力都不给的话，混小子不知道要搞到啥时候才能带个媳妇儿回家。 等是能等得起，可日子太无聊了闲着也是闲着，敲打敲打有利于家庭环境和谐。 要是混小子真的回家敲门说要吃饭，还能真的闭门不见或者拿棍子赶丢出去不成，儿子毕竟是亲生的。 可真就是高估了安祥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一他是真的觉得不太好厚脸皮回家蹭饭了，第二要是说梁期颐的不告而别究竟有没有给安祥带来什么心理阴影，答案是真的有。 有点儿后悔当时没有紧追着问个结果或者是问个原因，等到拉下来脸皮想去问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对方了。梁期颐回北京就换了号码，且不说已经被拉黑的微信账号，就连想打个电话跟人说一声新年快乐都没办法。 说不上是非卿不娶这么拧巴，但是安祥觉得自己也是用了心的，早晚问安嘘寒问暖，该约出来吃饭逛街聊天也没少做，连心爱的猫都给人家撸了，相处的时候考拉姑娘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不耐烦或者不喜欢，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聊天都很顺畅，吃饭的时候自己也从没提出过让对方aa这种话来。 不到十拿九稳的时候，他都不会发出去那条没有回音的消息。 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苗头，能显示出自己并不是适合对方的人。 判死刑总得有个理由，莫须有这种裁决方式，放到现在实在是不应该。 安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自卑心理开始滋生，或许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这种心态一直潜伏在躺平和差不多两种思想下，藏得好好的没被主人发现，但并不是不存在。 安祥曾经很乐观地觉得，自己可以一毕业就结婚，然后有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过平淡但是舒适的生活，就在上次被分手的当口儿，他依然很倔强地觉得小挫折之后就是大成功。 到底是不是死鸭子嘴硬这种事情就不去深究了，安祥觉得从出了大学的门槛之后，感情这种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以前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慢慢的就多了太多的需求在里面，家庭事业理想现实统统都要掺和进来，有点疲于应对。 尤其是在大学里哄妹子的那一套现在不好用了，现在他只能遇见因为生理痛解决不了就给人烫头的泼辣妹子，还有前一天还聊得热火朝天，第二天就没缘由一走了之的一只考拉。 说一千道一万，不可能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能被姑娘们连接嫌弃的问题绝对不小，可是自己又没发现， 也问过小尹老师和闻冉，自己到底哪里有硬伤，身材不算，嫌弃身材的相亲对象基本上不会给第二次相处的机会。 得到的回答是，除了人懒一点，太无趣了一点，也勉强不讨厌。 这话没多大可信度，这俩姑娘又不会跟他相亲恋爱啥的。 这两天安祥在家里除了打游戏和网上口嗨以外，就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摸索了下自己的人际关系，突然发现从上班之后，自己的朋友圈几乎是负增长，。 除了网上认识的人以外，交际圈几乎就是同城、同公司，因为实在是懒得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想认识新的人，又把声望刷到崇敬以上，达到熟络的程度，用安祥的话来说，真的太累了。 可能自己就是个没人主动上来交往的死胖子，安祥有点郁闷，蹲在地上默默给自己画圈圈。 连阿岁都懒得跟自己打嘴仗了，自己到底有多招人讨厌。 想到阿岁，安祥又想起这姑娘以前安慰自己的理论，又或许就像阿岁说的那样，是自己相亲的频率还不够，瞎猫还没撞上死耗子？ 这事儿好解决，三天的小长假还没过完，已经在家里懒得刷牙洗脸刮胡子，穿着毛绒绒的棉拖鞋在电脑前戴着耳机跟红龙死磕的安祥就，接到了老妈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提醒的时候安祥乐得可开心了，“就这么死撑着不打电话，最后还不是得老妈亲自下旨传召。” 按下接听的那一瞬间还是眉飞色舞的，总之自己赢了。 飞快地在思考晚上让老妈做什么好吃的解馋。 “糖醋排骨还是葱爆羊肉还是清蒸狮子头？总之要吃热腾腾的肉，实在选不好干脆都要得了。” 想多了，哪来的肉给你吃。 老太太虽然心里挺想知道儿子这两天吃的好不好，但电话里还是冷冰冰的，只是给了个姓名号码，告诉儿子准备下周去相个亲，通知完了直接挂电话，一点犹豫都没有。 电话两边心情都不是很美丽，安妈妈是担心的，安祥是馋的。 总之新的一年就要从相亲开始了，安祥摸摸自己刚因为惦记美食而惊醒的肚子，还是先叫个外卖，也不知道外卖的葱爆羊肉跟老妈亲手做的比起来哪个好吃。 第39章 安祥的“相亲元年” 小长假的第三天如期而至，这最后一个懒觉自然是要珍惜的，毕竟紧接着的周六要补班，周末还要区相亲，连着两个懒觉机会都泡汤了。 这次还算好，在奶茶的强烈抗议中，安祥九点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照个镜子瞅瞅长得乱七八糟的胡子，还是准备拖到第二天早上再刮。 已然偷了个小懒，早餐就实在不太适合再叫外卖。安祥站在阳台上把窗户推开，先是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试了试外面的气温不算太冷，随后睡衣拖鞋、睡眼惺忪地就出门觅食去了。 又不是穿睡衣逛街，形象什么的不用太在意，反正都是胡子拉碴的样儿了。 徒步五分半钟到达早茶馆子，坐下来安安心心享受了半份糍粑油条，四个三鲜馅儿的蒸饺和一碗豆浆，一点儿都没浪费，时间充裕，蒸饺是现点现蒸的，滋味都比往常更胜一筹。 刚吃饱喝足和正要躺下入睡，都是一天中比较让人开心的时候，填满了肚子觉得身子暖和起来的安祥也不例外，回家的路上兴致明显高了不少，几乎是又恢复到之前走个路都非要招猫逗狗的状态。 尾随了一只流浪的狸花猫一路，那狸花身手矫健，保持着跟安祥两三米的距离，不躲也不靠近，就这么一人一猫僵持了半天，眼看着四脚兽始终没有要掏出个火腿肠猫条的意思，狸花甩了甩尾巴，傲气地转身钻进了绿化带。 最后当然是撸猫未遂，也幸好是未遂，记吃不记打的安祥每次见到路上的猫，就会忘记家里那只小主子但凡在他身上嗅到外猫的气息，都会对自己挥以老拳，不挠出点花样来绝不罢手的气势。 进了屋子瘫在沙发上，又惦记起要相亲的事来。 既然已经决定要相亲，这就算是又有了阶段性的计划，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相亲了，但是想想自己跨年夜许下的海口，安祥决定把这新开始的一年定为“相亲元年”。 “挺像个样的，再娶个媳妇就可以登基亲政了，到时候天天赖在太后那里换着花样吃好吃的。” 安狗子为自己抖的小机灵得意洋洋，跑到群里去宣布“相亲元年”诞生的消息。 不切实际的幻想立马招来了一大堆嘲讽。 嘲讽就算了，不乏有喜欢搞事情刨根究底的货色，来从伪科学的角度铺开看似专业的讨论话题： “所以明年是相亲二年？后面就是相亲三年四年五年？按照以往皇帝们改年号的频率，你可能还得相亲个五六年。” 潘公子擅长写野史类的小作文，对于年号这种东西自然不会陌生，泼冷水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反正能让安祥吃瘪，就很开心。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等到五六年以后你就习惯性单身了，也不需要再相亲了，到时候可以改个年号，不如就叫寡王元年。” 消失了一整晚的捧哏阿岁出现了。 虽然只是大三的学生，但是在课题组里做事总是玩命干活，从来不划水。几乎是忙了个通宵，阿岁终于从实验室里出来，回到了现实维度，本来还是饿的饥肠辘辘的，迫不及待要冲向食堂来个风卷残云，刚掏出手机来看个消息，就见安祥野心勃勃要搞什么“相亲元年”。看着就特别不顺眼。 “相亲就相亲呗，看把你能耐的，搞得像要海选一样，几率不大基数来凑。” 算了还是不要泼冷水了，阿岁其实是觉得这只臭狗天天看起来乐呵呵的见天儿口嗨没个正经，实际上玻璃心得很，这刚燃斗志就浇冷水上去，等下别再过热过冷的把玻璃给整炸了。 他炸了倒是无所谓，就是之后会有很长时间嘤嘤嘤鬼哭狼嚎的，谁都别想逃过嘤嘤怪的低气压。 太可怕了，赶紧发点无关痛痒的猫猫表情包，把刚才说的话给刷过去。赶在安祥反应过来之前硬是把话题给带跑偏了。 从讨论年号给拗到聚众云吸猫。 反正云吸猫和云宵夜，永远是话题之王，随时随地抛出去就能聊出999+。 代价也是有的，冲向食堂的脚步再一次加快了，有种不赶紧吃到碳水就会昏在路上的感觉。 瘦的女孩子容易低血糖，何况阿岁这种实验狂魔，实实在在吃了一波自己脂肪层不够厚的亏，等着食堂阿姨煮馄饨的时间，先啃了个肉包子，这才觉得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真是无比充实的假期，除了在实验室呆着就是在实验室呆着，好容易有点休息的时间都在看着这家伙瞎嘚瑟，多大怨多大仇，恨不得把这家伙抓过来在实验室打上一个月不包住不管吃不给钱的长工才好。 文科生安祥可能就不知道理工科实验狗的生活是怎样的。 以前听别人说起毕业设计和课题研究的时候都不以为然“能有多累，像负重五公里跑那样吗？” 毕竟在部队里五公里跑那是稀松平常，他惯常用新兵连的日子来跟人家比较累不累。 就像馒头和面条哪个更管饱一样，这玩意儿要怎么比较呢。 评心而论，闲不下来的姑娘阿岁，不管是在读理工科还是文科，或者是做艺术生，大概率都会忙得团团转。 已经过去的三年半的大学生活里，除了上课就是参加各种课题研讨，一开始给导师在实验室里打下手，现在算是正式地加入课题组，从没想过做学霸，可确实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实在是两个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人，就没法理解安祥是怎样在大学里闲的无聊，一直不间断地在谈恋爱的。 也不是没人跟她表白过，可是没聊几句就觉得对方实在是接不住自己的梗，压根激不起自己想说话的欲望，还不如实验室里的电子仪器更有吸引力。 总之一点都不符合期待，明明也没想过自己在期待啥。 日常休息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电影，上网跟人打嘴杖，在外人看来就是这姑娘挺文静的，文静的姑娘特别讨人喜欢，阿岁在学校里的人缘一直挺好的，这算是个被动技能。 “文静个屁，你那点儿富余能量可能都用来对我施加人身攻击了。”安祥没好气地对此进行过反击。 言归正传，这厢的安狗子在兴致过去之后仔细想了想元年的意思，也觉得挺不吉利的，说什么相亲五六年，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怕是五六个月就该相吐了。 还是不该动什么登基亲政的念头，玩个梗差点没把自己坑进去，真要成了寡王，估计这辈子都别想从老妈那里骗到葱爆羊肉吃了。 “相亲元年”前前后后只存在了一个小时三十五分钟，就被缔造者给取缔了，群里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第40章 稳定发育的小肚腩 冬天，衣服穿得厚，富余的脂肪都完美地隐藏在厚厚的毛衣和外套之下，给安祥一种自己完全没有长胖的错觉。 每天心安理得地进食品种丰富的下午茶和宵夜，不能回家蹭饭就更容易报复性地胃口大开，点外卖都是大份或是双份，美其名曰“天冷脂肪燃烧得快，需要及时补充能量。” 火锅炸鸡羊肉串，奶茶蛋挞桂花糕，一天吃五顿完全没有压力。 小抽屉里储藏的巧克力流水一般地消耗和补充，这里面也少不了潘旭的功劳。 于是潘公子的脸庞越发地圆润，衬托得眼睛越来越小。 韩东则是每天的午休时间大部分都泡在了健身房，自律到可怕。 偷偷健身不带好兄弟，等他们都圆润起来自己一枝独秀，这妥妥是个心机boy。 其实，要不是于唐也在健身房办了卡的话，他也许还会偶尔摸个鱼，健身之意未必全在肌肉上，健身房里的那个姑娘才是不躺平的动力。 潘旭一般都是用晚上的时间来跟小尹老师腻腻歪歪，时间充裕得很。鉴于不能放弃当扫地僧的理想，在之前眉来眼去的暧昧阶段，韩东也依然保持着超高的加班频率，晚上几乎都是下了班回家洗洗就直接睡觉，培养感情的时间就全靠中午的杠铃和跑步机。 安祥跟他俩都不一样，能逃加班就尽量逃，中午不管吃得多饱都要睡午觉，下午准时准点加餐，别说去健身房了，每天公交通勤能少走路就少走路，也不需要绞尽脑汁给女朋友做爱心便当啥的，心宽自然体胖。 得益于充足的能量支持，小肚腩在厚厚的毛衣和外套的掩护之下争分夺秒地发育，静静地蛰伏，等待春天的到来。 如果没有相亲这事的话，可能就真地就让他实现了春天的一鸣惊人。 为了相亲这事，安妈妈虽然还是没有让儿子回家啃排骨的意思，但也没停下遥控指挥，拨款两千大洋，让儿子去添置点行头。 “别穿你那黑漆麻乌的外套，一点都不精神。也别图便宜从网上买，万一快递堵路上了。” “知道了晚上下班就去店里买。”电话的这边安祥点头如捣蒜，可惜老妈看不到。 “记得去把头发剪一下，半长不短的不耐看。”想了想继续叮嘱。“就以前你在部队里那个圆寸，我觉得就挺好看的。” “我可是你儿子，我啥时候不好看了。”安祥挺乐，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呢，本来就想着这两天去剃个清爽的圆寸来着，毕竟圆寸洗头实在是太方便了，嫌麻烦的时候洗脸顺带着就能给胡噜干净。 “我以前在部队里肯定是哪哪都好看，我现在也哪哪都好看。”这句话可没好意思说出口。 “去吃个西餐啥的，要不然私房菜也好，你可别舍不得钱，咱家不兴带人姑娘吃什么38元自助餐，我看新闻说才有个相亲的大小伙子请人吃自助餐结果吹了。” 看来安妈妈可没少做准备工作。 “请吃自助餐哪里就小气了？高档的海鲜自助也很贵的好。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放心，相个亲而已又不是找工作面试，你搞这么严肃干嘛，吓到我了，可是会影响发挥的。我先声明。” 安爸爸在旁边听着，总觉得不太放心，夺过手机来又插了一句“别跟人老是说你那些游戏啊娃娃什么的，聊点现实的东西，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高中生当网瘾少年。” “那叫手办，不是什么娃娃好吗？现在好多小姑娘也喜欢攒手办呢，没准儿就看对眼了。” 不该纠正这个问题的，总之因为这一句话安祥被老妈在电话里足足念叨了五分钟。 安祥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的手办们已经上了老妈的黑名单了，没准哪天就会以“破坏相亲话题、干扰相亲积极性”为罪名，被一一没收。 得了，自己还是认真一点，不要搞什么骚操作的好。 没指望着一次相亲就成功，但是也不想出现相亲五年、六年这种悲剧。最好是“相亲元年”之后就改年号“新婚元年”，然后同年册封太子，或者先来俩公主也好。 娇娇滴滴的一对儿小萝莉，像曾经的大李那样，初为人父就走上人生巅峰。 这是思路又跑偏了。 还有一点挺重要的，如果对方没有明确表示不满意的话，三天之内不能定下关系，又之前的梁期颐那样自来熟却不给牵小手，安祥就果断决定跑路。 被“莫须有”的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他不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可以强大到能再次被放鸽子还保持理智。 梁期颐已经成为了心中的一道坎，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跨得过去。 阿岁觉得安狗子大概是疯了，这个号称恋爱经验丰富的老男人，非得找自己一个初恋都没有过的学生讨教相亲办法。 关键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要展开一次遍地撒网重点捞鱼模式的相亲过程。” 这要说不是渣男，这世上还有渣男吗？ 小丫头当即就不乐意了，难得义正词严地把虚心求教的臭狗给谴责了一通。 阿岁没有相亲的经验，确实不太能理解相亲市场的内卷已经到了何等激烈的程度，“遍地撒网重点捞鱼”都不一定能保证概率。 安祥可能也不乐意这样，无奈母命不可违啊。 还是不跟这小妮子解释了，解释不清，反正在她嘴里自己一直都是“渣男”，也不缺这一时一会的。 “随便骂，让你过过嘴瘾，等咱相到了香喷喷的软妹子，牵了人家的小手，再来给你这条单身狗好好显摆。”安祥对于即将到来的相亲还是抱着一点期待的，不忘先口嗨一波。 看，这年头内卷的不光是相亲市场，还有光棍群体。 要不是去买衣服，安祥可真没发现自己小肚腩见长的事实，先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没法按平时的尺寸试穿，然后版型好看的夹克拉不上拉链。安祥有点怀疑是品牌尺码的问题，却被导购耐心地劝说要不要试一试大一码的。 不甘心地出来店铺，找了家药店，就往门口的体重秤站了上去。 指针稳稳地超过了75公斤大关，眼见着离80都不远了。 可能是衣服穿得太多太重，脱掉衣服能少好几斤呢，安祥自我安慰，然后默默计算着自己可以减掉多少附着物重量。 图保暖又一向不喜欢穿厚重衣服的他，冬天热衷于高领羊绒衫摇粒绒马甲和羽绒服，都是轻便的材质，加上一双运动鞋，满打满算也实在没有几斤重。 跟刚入冬那会儿比，至少有十斤左右的脂肪，悄咪咪完成了在安祥身上的发育和潜伏的任务，给了他有点致命的一击。 药店隔壁可就是奶茶店，芋泥厚牛乳的招牌在向他招手。 今晚上怕是翻不了你们牌子了，安祥默默地想，越想越觉得晚饭没有吃饱，还有点儿饿。 第41章 体重危机 十斤的脂肪在身上悄然完成了发育，自己并向自己挥舞起了得意的拳头，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一点点苗头，安祥有种很严重的挫败感。 偏偏这种应该悲伤的时刻，肚子还自己咕噜了几声，向主人传达出“饿了，要吃饭”的需求。 “这不科学，这真的不太科学，我可能是吃得多了一点但没有犯饕餮之大罪啊。”安祥想。 明明之前还觉得自己挺身手矫健的，兴致来了蹬个小黄车骑行或者是溜达个五公里不成问题。陡然得知真实体重的那一刻，恍惚就觉得五公里负重跑对自己来说已经是个太遥远的过去，然后才又记起来因为前几天蹬小黄车有点儿气喘以至于能坐公交就不太想活动的事实。 那是被自己潜意识里主动遗忘的糗事。 面对现实，就自己现在的体能状况，估计一千五百米都够呛能跑下来，可能还得连跑带走再带喘的，他已经不太想立刻去爬几层楼梯验证了。 刚刚那体重秤上明晃晃的785实在是太过于刺眼，以至于现在捂住脸都会觉得有点儿绝望，脸上还有点发烫。 会因为体重而羞红了脸，“知耻”这一点是做到了，而后“勇”会如何贯彻落实，暂时不得而知。 安祥想到了这些天每天中午吃完饭就溜达着去健身房的韩东，就算是下雪的那天也是消了个食就从打雪仗的人群里消失了，安祥还以为他回去加班去了，现在想想估计又是见缝插针去了健身房。 他可没少跟潘旭凑一起笑话这家伙，说点什么午餐之后不适合运动只适合午休的话。 那时候也从未想过，他不光是去运动，还顺带着跟于唐将眉来眼去进展到了没羞没臊。 潘旭虽然近来也是日渐圆润，但深得小尹老师欢心。 小丑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安祥有点傻眼了。 每天吃那么多身材还保持得那么好，背着兄弟们健身减肥，背着兄弟们谈恋爱，浓眉大眼的叛徒，拿洋葱当苹果啃的异类，呸。 试图想些有的没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结果没有成功。 因为衣服还是得买，出来了一趟实在不想白跑，想到买衣服就又想到刚才勉强扣上扣子，紧绷绷的试穿场面，忍不住又是一阵面红耳赤，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其它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再回去，也没想过要换一家店，因为心情不好不太想走路，也因为穿惯了的牌子懒得再做选择。 接待的还是那个建议他换个码数试穿的店员小姐姐，见到他又回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像是已经忘记了刚才这位客人来出过糗，不得不说职业素养是真的好。 只买了一身衣服，连试都没有再试，安祥火速挑了刚才同款大了一码的，付钱打包走人，火急火燎的，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有满面笑容“欢迎下次光临”的小姐姐，目送着他逃也似的飞奔而去，不由得笑了一笑，回到柜台前继续认真翻查当天的账目。 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了，谁让冬天的厚外套这么有欺骗性，总是能将不经意萌生的肉肉掩饰的那么没有存在感。 在商场二楼的运动专区买了双鞋子，好在脚还是41码，并没有悄咪咪地长胖长大一圈，于是不死心地又让店员给拿了运动衣试穿，宽松的运动衣确实也紧绷绷的，所以真的不是衣服版型的锅。 就是胖了，胖的还不止一点。 可是一直穿的旧衣服并没有觉得太过于紧绷，他们可能是在毫无知觉的时候就被超生的小肚腩一点点撑大了，这怀柔计策真是过于可怕，就像于唐对韩东的“温水煮青蛙”一样，一不小心就让人上了道儿，等到发现不对劲，已经是为时已晚无力回天了。 拎着装了新衣服新鞋子的手提袋走出商场，热烘烘的暖气被透明且厚重的门帘隔绝开来，冷风扑面而来，找到一丝缝隙就倔强地往里钻，直接灌进了领口，安祥“嘶”了一声，感觉到明显的冷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把手揣进口袋里。 居然忘了戴手套，搞得缩手缩脚的，来的时候明明是没这么冷。 这要怎么解释呢，来的时候才六点多，距离你安先生第二顿下午茶结束也还没多久，太阳哪怕是挨着地平线了也还是有一丝余温的，肚子里有食物，街上有阳光，自然不会太冷。 可现在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喂，距离冬至已经过去了十多天，眼看着离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天也不算很远了。 肚子还在不甘心地发出“需要食物”的讯息。 商场的负一层本就是美食广场，刚刚在楼上晃悠的时候，温暖的食物气息总是不时地飘进鼻子，像小猫爪子一样在心里挠来挠去，差一点儿就把老男人的魂给勾出去了。 换了以前的时候，不管有没有买到东西，总是要去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的。 可是现在这会儿，真的没心情去让胃口满足。 “好家伙，你是满足了，可是这十多斤肉呢，就这么大摇大摆赖在我身上不下来了！” 同事朋友们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但是没好意思跟自己说。 光看韩东最近那么努力健身就知道他憋着坏呢。 至于潘旭，他又不怎么刮胡子，也不常照镜子，近视眼大概率也是拿掉眼镜看啥都一个样，所以他知道不知道的其实不重要，只要小尹老师装着不知道就行。 所以归根结底，只有自己是实打实地形象严重受损啊，一边往回走，一边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在面前慢慢散开。 路灯不是很明亮，影子随着前进的脚步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变短的，这让他有一种错觉，那影子都比平时要厚实了许多，影子的脑门上还刻着785的字样。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因为体重而患得患失了？ 安祥不由得想起那个经常被自己挂在嘴巴上吹嘘的“当兵的时候站岗执勤”时候的自己。 真的是有过颜值巅峰的，清瘦俊俏，刚从大学里出来，无论是饮食还是作息都带着一丝丝的强迫症，保持着固定的运动量，健康的一日三餐，偶尔有宵夜，但是负重跑都是领头的，野外拉练也精力充沛。 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到节假日就躺成咸鱼一条。 更别说还加上了死鱼眼的标配。 所以前两年还不错的异性缘，没准儿都得益于那些日子的余荫，这也就能很完美地解释了为啥这一年开始拉胯，因为保质期过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安狗子就更是无精打采，连嘴角都开始向下撇，影子还在不断地拉长变短，脚步跟灌了铅一样慢慢腾腾。 小长假回来的第一天，韩东依然是吃完午饭就准备开溜去健身房，刚起身，胳膊就被抓住了。安祥用了老大的力气才把他给拽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嚷嚷着要跟他一起“午间活动”。 “我就是去抽根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让自己跟于唐在健身房眉来眼去的事情暴露，情急之下韩东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你抽的什么烟，给我一支，我也要学，我陪你一起去抽烟。”算是较真了，安狗子伸手就要去他口袋里摸烟盒。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轮到韩东傻眼了。 第42章 体重危机（下） 还是迫不得已把这个抱大腿死活不放手的家伙带去了健身房。 于唐来得早，已经开始做热身，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眉头一挑，出来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安祥一看到就知道要糟糕，谁也没想到这俩会每天中午搁这里约会，怪不得韩东刚才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来都来了，现在找借口说走确实有点怂，安祥一边用余光感受着于唐的杀气，一边在韩东的指点下开始热身。然后再也没人理他，小两口跑去玩器械了，把安祥丢在跑步机上，孤零零地慢跑。 也只有跑步机能给他用了，杠铃之类的，怕是他出了部队大门没多久就把肌肉记忆给甩飞了。 想当初也是个俯卧撑100深蹲引体向上样样达标的人啊，现在跑步机都吃力，要捡回来之前的状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中午健身房一般都没多少人，隔壁的瑜伽室内倒是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传出来，弄得有点儿想睡觉， 还有跑步机机器转动的声音，步伐越来越慢。 一贯准时午觉的安祥觉得自己有点儿撑不住了，大腿上也不行，关键是精神上已经快要命令上下眼皮合拢了。 太困了，这就不是人干的事。 停下来休息，没带毛巾，其实也用不着毛巾，因为就这一点儿运动量，离要出汗还早呢，认为自己已经练得很辛苦的安祥，看看手表，才十分钟都不到。 就差要仰天长叹一口气了，真难啊。 韩东那个孙贼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下来的啊？安祥不太理解。 然后就看到韩东拿起于唐的水杯开始喝水，对别人都凶巴巴的，唯独对韩东温柔可爱的于唐，蹲在一边给喝水的憨大个儿擦汗。 用的也是自己的粉色小毛巾。 呸，来个健身房也能吃够狗粮，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气呼呼地准备走了，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什么必需品都没带，包括水杯之类的，真是把贴身衣服汗湿了也没得换，下午铁定要感冒，反正也认识路了，以后自己来也行，最好能错过时间，以免再被狗粮误伤。 “真该大喇叭在公司群里喊，让大家一起来围观这对见缝插针谈恋爱的狗男女。”安祥此刻心里的不爽已经到了巅峰了。 跟俩人打了声招呼“你俩继续啊，我啥都没看见，我先回去睡午觉了。”脚步没停，也不管有没有人要接他话茬子，拔腿就跑。 没跑几步就停住了，有点儿累，还是走路。 “这家伙有点意思，是要减肥吗？减肥的话管不住嘴光跑步机上折腾可没用啊，你得提醒他。”于唐小狐狸一眼就看穿了安祥的心思，怕拍韩东的胳膊，示意继续卧推。 “他？就他那破脾气中午来跑步都够呛，你不知道他每天中午的必修课就是午睡，看刚才在跑步机上都能脑壳乱点就知道他犯困了。再说了，跑多少都没用啊，对他来说一杯奶茶下肚就全完了。” 于唐不置可否，嗜甜如命的人不是没见过，管他做什么呢，他又不是韩东！ 可爱的插花师于唐同志眼里只有韩东才重要，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这也是每次见到她，安祥都有一种自己身边杀气环绕甚至已经被锁定的感觉，只想逃离。 一来一回加上跑步机上的十分钟，午睡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赶紧的眯一会儿以免下午上不成班。 睡着睡着就做梦了，安祥梦见自己变成了机器人，每天的任务就是管理健身房的机器们，如果来健身房的客人太少，每台机器使用率都不高，他就得自己去填上使用率，也就是自己去用机器，可巧当天就来了韩东于唐那一对，于是他被机器们折腾得半死。 午睡的闹钟响了，该起床打卡。 睁开眼睛，脑地沉重地不想起，从来没有哪次午睡让他感觉这么疲惫，一个人玩机子还得被人塞狗粮这也太惨了。 “都怪阿岁，她就从来没提醒过我要减肥。” “都怪潘旭，他看到我胖了居然不提醒的。” “还要怪韩东，干嘛答应带我去健身啊，你不要理我不就成了?” “都怪于唐，算了这个不敢怪，她会用剪花枝的大剪子给我穿俩透亮的窟窿。” 总之得打劫几杯奶茶才能平息我的不爽。 安祥想起来前一个晚上，那杯孤零零向自己发光打招呼的厚芋泥牛乳，还有脚下的785，站在打卡机前思考了许久的人生， “你还打不打卡了，我瞅你半天了。”闻冉好心提醒道。 这才把人拉回现实里来，“马上马上，别急。” “滴，打卡成功。”取了工卡转身就走，正好跟闻冉撞了个满怀，女矮子正抱着一杯柠檬水在喝，纸吸管已经有点泡软了，酸酸甜甜的气息飘进鼻子里。 安祥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在喝与不喝之间纠结了很久，差点把要交的报告没保存就关掉了，中午没睡好，下午就一直犯困，又不乐意喝咖啡，只好去打劫了大李的好茶叶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叶放多了，味道有点儿重，不管三七二十一都给喝干净了，再来一杯，第二杯是连着茶叶都给嚼了，这才算精神了一些。 中午健身的想法算是泡汤了，韩东和于唐的刺激还在其次，健身房不缺情侣，主要是不午休就等于要献祭整个下午的精力，大李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员工在他眼皮子底下犯迷糊的。 只有晚上下班再去比较合适，想到这里，安祥果断开始查阅自家小区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健身馆之类的。 有是有，但是最后也没去报名办卡。 因为同城群里有人在约夜跑，男的女的都有，集合地点离家里不远，走过去几分钟的路。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花钱，还能认识人。”安先果断地报名参加。 下了班，当机立断翻出了自己许久不穿的速干衣裤，确实有点儿紧绷但将就能穿，安祥寄希望于自己减肥成功，就不用再花钱买新衣服。“这倒不是抠门，给自己一点动力不好吗？” “可你明明就是抠门啊，别的解释我们不想听。”阿岁这死丫头真的是一天不杠他一把就不舒服斯基。 得了，装没看到算了，杠不过啊杠不过，安祥举手投降。 晚餐没叫外卖，按照网上的什么减肥食谱的模式，吃了一根黄瓜俩水煮蛋，还有一个不比拳头大的奶黄包，低脂少油，也不难吃。 看着时间快到了，兴匆匆就换上衣服去集合地点。 第一晚的夜跑有点折磨人，确实是五百米不到就开始喘得不行，最后一段路几乎是连走带爬，好在还是坚持下来了。 途中潘公子发消息喊去吃宵夜，正在跑步的安祥压根没空看消息，自然错过，潘公子有点儿诧异，于是打电话过来，安祥瞄了一眼来电提示就给挂了，正跑步呢让你听见我电话里喘得呼哧呼哧那还了得，指不定又给我编排什么小故事呢。 散了场，回家洗澡睡觉，刚睡下来没几分钟，肚子又开始抗议。好奇的奶茶到处找发出声音的东西，最后找准了，冲着安祥肚子一顿猛踹。 本来跑下来肚子和腿就有点酸痛，这下子更爽了，安祥觉得肚子此刻不该是要吃饭，应该是要救命才是。 第44章 相亲进行时（一） 因为老惦记着不能吃太饱，整整四天安祥都有点儿无精打采，连上班摸鱼这种快乐的事情都懒得做，按部就班地上下班打卡，写报告，去工地巡视，像个工具人。 午饭依然是跟着韩东吃啥他吃啥，只是菜量减半，周四的中午韩东看这家伙垂头丧气得有点心疼，打完菜经过饮料区，故意拿了一罐可乐放在餐盘上，安狗子眼睛一亮，又暗淡了下去。 不是冰可乐，他不喝。 “活该你饿着。”韩东咬牙切齿，当然可乐最后也没喝，揣在口袋里就去健身房找于唐了，大概率是进了于狐狸的肚子。 终于到了周末，周末早上是可以不吃早饭的，因为起不来。 但是早晚得起，因为老妈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催着起来拾掇一下自己，别胡子拉碴地跑去相亲。 看看时间果然是到了相亲的日子，懒觉只坚持到了十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洗漱。 剃了圆寸的头发不用额外地打理了，这是件好事。胡子刚长出点胡青，还是再加工一下，换上新买的一身行头，没穿皮鞋，天冷还是运动鞋保暖，掏出了韩东给推荐的古龙水，也不知道对不对就冲着脖子呲溜。 “不得了了，镜子里这个帅小伙谁家的啊？”发型勾起了他曾经的记忆，双手在胸前比出一个持枪的端正姿势，果然啊，还是在部队那两年更值得怀念。 安祥有点儿想姥爷了，家里三代人，姥爷，老爹还有安祥自己都当过兵，要说安祥是被自家老爹影响的倒不至于，可是有个当过老红军的姥爷在家里，每天耳濡目染，安祥从小就觉得那帽子很帅，奖章也很亮。 算了算日子有一个月没去看姥爷了，天冷，老爷子身体也不太好了，当外孙的该多去尽尽孝。 打定了主意，吃完这顿相亲饭就去老爷子那转转。 只是希望相亲饭不要吃成断头饭就好。安祥对于这次相亲的妹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老妈给的照片里能看出是个短发姑娘，拍照一点笑容都没有，眼睛本来就挺大，还戴个更大的黑色美瞳，怎么说呢，就，蛮有个性的。 “不管了，先见见再说，以照片来评价好坏这个太武断了。” 难得说句人话。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单看照片的话，他自己的长相更不讨喜，脸圆得脖子都快看不到了。 跟潘旭的圆脸还不太一样，潘公子那是婴儿肥式样的，而安祥的脸近似一个剥了皮的鹅蛋，皮肤白皙，标准的鹅蛋脸，只可惜鹅蛋把脖子遮住了，这就很减分。 约好的是在不远处的商场见面，临出门前安祥还特意又打电话跟对方确认了一下。 电话里的声音一点积极性都没有，嗯，是的，好，颇有点儿安祥平时应付大李催报告的状态。 不妙啊，安祥心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反悔说不去了，要怎么跟自家老妈解释，这个就没办法了。 硬着头皮出了门，一路上都慢慢吞吞的，也不知道在想些啥，总之也没能从地上捡到点钱啊硬币啥的，也没能把地面盯出一朵花儿来。 几乎是卡着点到的商场门口，离老远就看见短发的女孩儿站在风口里玩手机，穿一件风衣，光着脖子没有围巾啥的，光看着安祥就觉得很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确认了下长相，走过去打招呼，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喊，才把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女孩儿取下耳朵里的无线耳机，上下打量了几眼，也没说话，比了一个“过来”的手势，收起手机转身撩开商场的隔热帘，自己先进去了。 确实挺有个性的，就是怕自己驾驭不了啊。 安祥觉得自己像一个尾随少女的怪蜀黍。前面的女孩子一直走一直走，进电梯，他跟上，进了餐馆，他也跟着，期间没有一句交流，终于姑娘在餐馆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了，安祥瞅了瞅四下无人，赶紧跟过去坐在对面。 “怎么搞得跟接头似的”，安祥有点儿哭笑不得。 女孩儿自顾自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依然是无声地招手，招来了点单的服务生，安祥想起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个女孩子就一直在嚼口香糖，从来都不停下。 “最后她变成了紫色的姑娘，嘿。”他把自己逗乐了。 女孩点了两个菜，把菜单推给他，示意让他再点几个。 一个汤锅一个干锅，分量都挺大的，安祥想着不能透露出自己的饭量，就只点了一个醋溜白菜，一盘点心，就把菜单递回给了服务生。 等菜的间隙，俩人对坐着各自玩手机，不时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皮瞄一下对面，谁也不想先说话，气氛有点僵持。 “得了，还是我来。这么干坐着实在是要命。”安祥在桌子下面搓了搓手，实在不知道第一句要说什么，憋了半天总算蹦出来一句“你吃的口香糖什么牌子的？”。 能很明显地看见对面女孩呛了一下，咳咳。。。 “这不是我的错。”安狗子觉得自己很无辜。 赶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顺便保持站立的姿势看对方需不需要拍个背之类的。 全程都很谨慎，有点担心自己伸过手去没拍到背，反而被对方当做色狼来个过肩摔。 毕竟小姐姐看上去真的不太好惹啊。 总归是话题打开了，女孩子没好气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绿箭来，倒出两粒在手心里，问他要不要吃。 肯定是得吃的，从女孩儿手心拿起口香糖的时候他有点儿紧张，像把脑袋伸进陷阱里找东西吃的老鼠。 顺利拿到了，没有陷阱，万幸万幸，安祥也想不通简单的一个动作他整了满脑门子的汗。抬起头看见对方正盯着他，于是用一个悲壮不已的姿势把口香糖丢进嘴巴里。 甜的，好吃，好久没碰甜食了呜呜呜。 两个人一边嚼口香糖，一边聊些不着边的东西，从女孩子的眼线笔到安祥的鞋子是不是国货，从石原美里结婚到最近有哪家爱豆塌房子，聊来聊去就没扯到正题上来。 “我们这是来相亲，不是开八卦座谈会阿喂！”安祥在心里不停地吐槽，可是也找不到机会转移话题。 终于等到菜上齐了，女孩子抽出餐巾纸，吐出口香糖包好，丢掉，开始拆碗筷。 居然替安祥把他的那一份也给拆了。 这就有点不太像大姐头的模样。 看得安祥不由得心中一软，算了先吃饭，吃饱喝足再谈别的也不迟。约午饭的好处就在这里，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第45章 相亲进行时（二） 吃饭的时光对于安祥来说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毕竟嘴巴里填满了东西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不用说话，任由美食安慰自己的心灵和肠胃。 画外音（有这种觉悟的话还不如去做吃播好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很默契地啥也不说，也不用相互客气一翻，总之先干饭再提别的。 真就沉浸式相亲（干饭）了。 不得不说，干锅肥肠这么重口味的东西确实好吃，肚肺汤也入口暖胃，一个麻辣鲜香一个清淡滋润，安祥心里一乐“宝藏女孩啊，这是个会吃的小姐姐。” 但宝藏女孩会不会是自己的还不好说。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得主动出击外加殷勤一点。筷子不停地往嘴巴里送，心思却飞快地在计算着一个合适的交流机会。 餐桌上暗流涌动，安祥时不时地看一眼对面吃的什么菜，试图见缝插针地丢出个话题来。 把阿岁之前教给自己的话题宝典在心里翻来翻去，始终不知道眼下这个状况，该用哪一条哪一款才能打开局面。 筷子在菜盘子里撞上这么老套的事情，应该不会让对方厌烦。 就这个了。 眼瞅着小姐姐的目光瞟向了点心盘子，安祥心一横，默数了三秒钟，把筷子也送了过去，本想来个意外的碰撞，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动筷子，伸出手来就抓了个奶黄包。筷子好巧不巧打在人家手上了，女孩子极快地缩回手去，顺便把点心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当着不熟悉的人的面，吃点心伸手抓这种事情，安祥是一直想做但是没机会做的，可算是服气了，甘拜下风。 只是心里不由得在打鼓，这么豪爽的妹子，战斗力估计跟于唐那个小狐狸只上不下，自己怕是招架不住。 但是爱吃的小姐姐实在太涨好感了，尤其是爱吃还这么瘦，安祥还是想试试，实在不行跟人讨教下保持身材的办法也是不错的。 眼瞅着盘子里的菜吃的差不多了，肚子也差不多得到了满足，安祥试探地问要不要再加个菜。 先挑起个话题来再说。 “唔，我吃饱啦，你要是没吃饱就加嘛，先说好后加的菜我可不跟你a啊。”小姐姐还在跟点心做斗争，头都没抬，说话的声音被奶黄包堵在嗓子里，有点儿甜腻腻地发闷。 安祥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上来就把这顿饭定性成了aa制，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哪能，这顿饭我请，aa那多没劲啊。奶黄包好吃吗？你挺喜欢吃甜食的？我也喜欢，但是最近减肥就不能多吃，好容易吃了一口还是你给的口香糖，真是雪中送炭，太怀念糖分了，减肥真的不是人干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动力，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 本来是刻意地买了黑色的套装显瘦，结果一上来就把自己在减肥的事实摆在了桌面上，这就是自己拆自己的台。 “啊呸，瞧我这张嘴啊。”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小姐姐好奇地等着他临场发挥完，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啊没关系的，我妈妈说了，相亲第一顿就让人家请客很不礼貌的。” “刚巧我妈也这么说，我妈还说了aa制也不礼貌。”安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摆出自己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我是男生，我请，大不了下次你请回来啊。” 挺好，这不就能铺垫出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姐姐没再客气，想必是默认了。 “我先来自我介绍下，28岁，离29周岁也差不了几个月了，名字你应该知道了，姓安单名一个祥字，好听不好听都是爹妈给起的，个子的话你还是自己目测一下，我实在不太好意思说。其它的情况呢，我工作的地方算是国企，工资不算高，但是比较稳定，近期应该是没有升职加薪的希望。房子是有的，拆迁还原了两套房子，爸妈住一套，我自己住一套，没有房贷，也不在同一个小区，另外呢我现在没有买车，但是考了驾照的。” 自我介绍到几乎停不下来，实在是有点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咕咚就是一顿猛灌。 喝完水，嗓子舒服了一点儿，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养了一只猫，黄白花的，半岁了，还挺粘人的，哦，我管他叫奶茶，因为我喜欢喝奶茶，刚才就说过我喜欢吃甜的。” 自我介绍到此完毕，安祥正襟危坐，等着女孩儿那边的反应。 双手不安地在餐桌下面揪着桌布，拧来拧去，把好好的一截花边拧得跟麻花似的。 虽然已经经历过两次不算成功的相亲，算是有了点应对的经验，但安祥觉得这次尤为严肃，一是怕不顺利回去又要被老娘念叨，二是觉得小姐姐这款还是挺适合自己的，确实是动了点儿小心思。 “你哄谁呢，你哪次相亲不都是要动小心思？”如果潘旭在旁边的话，一定会这么吐槽一句。 就算没有潘公子的吐槽，安祥也觉得自己动小心思的频率不低。 考拉姑娘那个坎儿算是彻底迈不过去了。 小姐姐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也不说话，弄得安祥心里有点儿发毛，应该没有说错话，快速地给自己来了个复盘，确实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手心里汗津津的，蹭得桌布都有点儿湿润。 “我叫何田田。”可算是说话了，紧张了半天的心放了下来。 “甜甜？是挺甜的，怪不得喜欢吃甜食。”没头脑地蹦出这么一句。 女孩儿噗呲笑出声来“不是那个甜啦，是莲叶何田田的那个字，不过总是会被人听错，我都习惯了，你也说名字好不好听都是爹妈起的，而且也挺好听的我觉得。” 这下嘴巴里没有吃的了，声音不算软糯，倒是挺清脆。跟在门外初见到她的时候的印象重叠起来，爽脆大方，应该是个不拘小节性格开朗的女孩子。 动了点儿小心思已经上升到有点儿小激动，安祥觉得这次相亲算是来着了，没有辜负他特意买衣服拾掇自己节食好几天付出的代价，没准很快就能带个姑娘回老房子蹭饭吃了。 可现实马上就会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想错了。 平复一下心情，看莲叶姑娘没有准备继续说话的意思，本着开诚布公的精神，安祥也不旁敲侧击，直截了当地开口“那我可以知道你在哪里工作吗？这样如果顺路的话我们也许可以一起上下班什么的，还有我自己工资不高，如果你比我高的话，我可得努力上进了。” 女孩子脸上顿时没了笑容。 第46章 相亲进行时（三） 安祥真是第一次知道相亲的时候问女生的工作和收入也会被当做是不礼貌的行为。 总之上半段吃饭聊天都好好的，主动拒绝aa制肯定是刷了一波好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小姐姐也是一脸好奇，并没有嫌弃他条件不好的意思。 结果场面急转直下，他刚尝试着想了解下对方的生活情况，小姐姐就黑着脸，气冲冲地走了。 礼尚往来这是有哪里不对头吗？摸不着头脑的安祥只好结了账，悻悻地走人，好在是吃饱了，被填满的胃暂时给了心脏一个满足感，不然安狗子可真就要低气压爆发了。 谁还没有点脾气。 打电话汇报情况，自然是被老妈给说了一顿，距离回家蹭饭又遥遥无期。 心情不太美丽，跑到群里去求安慰，赶上阿岁可能实验又进展不顺利，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吐槽，又成功拉出一波围观群众。 星期天就闷在家里玩游戏逗奶茶，连外卖都懒得订，随便吃点速冻水饺之类的填肚子，倒是没忘记要减肥的事情。 转天到了周一，上班，按惯例先磕公司八卦，闻冉要辞职了，听说是准备去找她好容易追到的男神，这一对儿异地恋也挺久的了，天天看到闻冉跟男神打视频腻歪，平时跟人聊天话题也是不忘记哥哥长哥哥短的，小姑娘倒是勇敢，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说走就走。 安祥有点儿羡慕，不过想了想自己大概不会有这种勇气，呆在家里小富即安的日子就挺好，他可没那个勇气跨越几千里追爱啥的。 本来以为这次相亲就告一段落了，准备收拾收拾心情等待下一次碰运气，把自己丢进婚恋市场就这样，相亲已经是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务，好在刚开始还不会被家里催kpi。 过了没几天，班上的好好的潘公子突然在不该吃下午点心的时间，划着自己的椅子过来拍了拍安祥的肩膀，正在闷头写报告的安某人被吓了一跳，一脸迷惘地抬起头来看他。 “你自己看手机，我啥都不说了。”潘旭表情不太好看，指指安祥的手机，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再次拍拍兄弟的肩膀，又划着椅子回自己的工位。 开放式的办公间就是这么好交流，大家划着椅子来来去去，跟玩儿碰碰车似的，潘旭尤其爱这种不需要消耗体能的活动方式，甚至在晨会上提过能不能参考那些大厂的团建模式，也搞一次办公室划椅子大赛，大李当机立断说要给他换个不带轮子的椅子。 潘公子第一次认怂，好说歹说才保住了自己已经划习惯的这把椅子，而且分外爱惜，生怕哪天椅子出问题了真就被取消划椅子的资格。 手机有啥好看的，正忙着也不到摸鱼的时间啊。疑惑归疑惑，安祥还是低头看了一眼刚跳出来的对话框。潘旭分享了一篇长vb给他，点进去自动跳转到app打开，vb头像就是何田田本人的自拍，加了挺萌的粉色相框，倒不太像她那天的作风。 “要坏事”。 还没看见内容，在网络世界里纵横十多年的安祥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预感立刻就成了现实。 何田田小姐姐在新发的一篇vb里吐槽了自己的相亲经历，字里字外没有曝名字和照片，但是安祥一看就知道是说的自己。 “哪有相亲问女生收入和工作的嘛，真是不礼貌。” “而且他的工资收入也不高，那么急忙忙就问我的收入，难不成是要吃软饭？可也没长着一张能吃软饭的脸啊。” “还以为他主动要买单是个大方的人呢，可惜我想错了。” baba。。。。 安祥觉得自己有点儿脑充血，茫然地抬头四处看看，潘旭正在用同情的眼神盯着自家好兄弟。见他望过来，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过身子干活去了。 目光失去了焦距，愣是看着手机屏幕白花花的一片，嘴巴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一个不太文雅的感叹词“凸(艹皿艹)！” 他居然因为相亲问一个很正常的问题被人挂上vb了！ 这都什么破事啊。 前几天就百度过很多次“相亲问对方收入和工作正常吗？”这个问题，虽然说度娘不能全信，但是这个问题搜出来的答案大多是“正常”，这就让他认认真真放了心。 在安祥自己看来，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在没有弄清楚彼此的家庭状况、工作收入、三观爱好的前提下，贸然决定第二次见面的事情，实际上是特别不理智的行为。 都已经到了要相亲的地步，效率还不提上来，那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吗？ 很显然田田小姐姐不这么想，愣是给安祥丢了口软饭男的大锅，有点难以招架。 爱谁谁，因为散伙的时候不太愉快，两个人连微信都没有加上，打电话过去解释？有点儿伤自己的面子。 总之她也没有说自己名字，还是装傻。 事实上是不装傻也没办法。 可惜了那一盘奶黄包，早知道没结果，自己应该多吃俩个的。 没有甜食的日子可比没有女朋友的日子难捱多了。 气呼呼地打电话给老妈，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个齐活，颇有一种打架打输了回家找家长的意思。安妈妈这次破天荒没有念叨儿子，大概也也觉得对方有错，默默地听完电话，挂掉之后转头找媒人要说法去了。 自家儿子自己念叨就行了，还轮不到外人来批评，有错也就算了，关键是理在自己这边。哪有问个工作收入就要被挂上网的道理，相亲不问收入不问工作，难道问你平时一顿要吃几碗饭吗？ 安妈妈出马还是管用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安祥再登vb偷偷去搜那个账号，已经看不到吐槽的那条，只是换了个一脸怒气的动漫头像。大概是不太服气，有时候性子爽朗跟火爆其实只有一线之差，偏偏安狗子就成了被火爆脾气误伤的那个人。 安祥摇了摇头，真就告一段落，江湖不见。 那厢，安家两老又把之前搁浅了许久，要给儿子买车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不买不行了，都快被当成吃软饭的了，这还了得。 至于当事人自己是个什么想法，这一点都不重要，反正第一次相亲的告吹，就证明下一波相亲也不远了。 为了能带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回家蹭饭吃，还是得继续努力。 从公交车上下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心情略有好转的安祥在奶茶店门口磨蹭了半天，还是没抵挡住甜蜜的诱惑，买了杯大满贯，七分糖，算是给“减肥”二字留点面子，晚饭依然是在家里吃的，周末拆的那袋速冻水饺还剩十四个，正好一碗，相比起平时的炸鸡煎饺炒饭之类的，已经算是低卡的晚餐。 不知道是心情原因还是减肥确实有了成效，安祥觉得衣服的扣子没以前那么紧绷了。 打开电脑登上聊天软件，刚好抓住潘旭又在群里播报他的小道消息，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看来今晚小尹老师有事不能陪这个家伙，又把他放出来祸害人了。 阿岁适时地丢出一个专属红包来“臭狗不哭，下次没准更惨。。。”净他娘的不说人话。 “她该不会是在我家里装监控了，怎么知道我上线的？”安祥有点惊恐，但这不妨碍他眼疾手快去点红包。 果然又是一分钱。 第47章 偷偷秤个体重怎么啦（一） 新年的第一次相亲就搞出一堆事来，安祥觉得兆头不太好，连着推掉了两次老妈不知道从何处捣鼓来的相亲对象。 不看照片不听情况，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太想去。” 虽说是到了新的一年了，但从元旦开始，一连十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好像是回到了去岁岁末的小阳春一样，楼下的迎春花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派了些先锋兵出来探探风，稀稀拉拉地开了半墙，点缀着灰色石料的墙面都有了点绿意。 比绿化带里一年四季不怎么变的绿色看上去顺眼多了。 “有点劳模的意思了，在这三九寒冬的时候倒是挺生机勃勃的哈。”潘旭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诗兴大发才对，又实在挖不出啥灵感来，磕巴了半天，扭头跟安祥说了句不知道从哪个小学生作文里扒出来的比喻句。 “韩东？什么韩东？那孙子有了女朋友以后哪还记得兄弟？吃完饭就往健身房里钻，谁不知道他明里练肌肉实际上泡妹子，以后别跟我面前提他，不讲义气。” 安祥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点儿气急败坏，毕竟人家韩东虽然是拿练肌肉当幌子，但确实肌肉是一天比一天线条好看了。 连幌子都落实得那么认真，从刚来公司的时候圆头圆脑的憨大个儿，变成了现在标准的埃菲尔铁塔，壮实、高大、线条分明。 最关键的是还有了个女朋友，还挺好看的。 这就过分。 安祥每次看到他，都会再偷偷瞄一眼自己怎么都搞不定的小肚腩，对体重秤上怎么都减不下去的数据心如死灰。 已经是寡淡了一周多的嘴了，减肥也没啥效果，对比韩东那边体重美人两边得意的状态，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就连于唐小狐狸跟他混熟了，现在都能时不时地怼上他几句，跟阿岁配合起来的话更是天衣无缝，安祥想要在群里口嗨一下都觉得越来越难。 没办法，凭武力打不过韩东，比脑子快多半也是要输给小狐狸，对于这一对儿，安祥现在攒了一肚子的怨念。 “去你的，韩东有女朋友这事对你咋那么大的刺激啊，你自己又不去相亲怪谁啊。”潘旭觉得他这种钻牛角尖的状态有些无理取闹。“还有，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我刚才是在说天气，数九寒冬，今儿已经是三九第七天，过了这个周末就四九天了。” “四九就四九呗，三九四九不出手，这不是挺暖和的，过年那会儿可能都不用穿羽绒服了，这样不好，穿厚点才能遮肉。”安祥嘟囔着，打了个哈欠。 午餐之后，吃饱了就开始犯困的两个人趴在窗台的阳光下发呆，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 再晒一会儿，怕就要当场睡着了。 安祥一向是遵照自己的生物钟，准时准点地犯困，一年四季就没几天精神奕奕的日子，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还要冬眠。”说的就是他这种生物。 潘旭趴在旁边，叼着根棒棒糖给媳妇儿发消息，小尹老师刚送完孩子们放学，还没吃上午饭，这个当口是个特别合适嘘寒问暖刷好感的机会。 发消息的间隙还不忘关心一下身边这位懒汉的相亲问题。 “你到底咋想的，都推了两次了，好歹看看人家照片再说呗。万一长相就是你的菜呢？” “所谓的事不过三，等第三次再说。再说给我看照片就没啥用，单身久了我觉得只要是个女的我都感兴趣。”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十二点半了，食也消得差不多，什么相亲啊四九天啥的，都丢一边去，午睡才是正经事。 站起来伸个懒腰，回工位上拖出自己的充气床垫，抖开小毯子就躺下了，加上刚刚晒太阳积攒下的困倦值，又是秒睡的一天。 其实是想把床垫拖到太阳下面来的，这样午休晒着暖儿一定更舒服，可是想想阳光又不会一直停留在那里，加上睡过道上着实有点不雅观，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可惜了窗外那么可爱的冬日暖阳。 午睡也是可以做梦的，梦里果然是啥都有，奶茶麻薯猪油糕都轮番着来跟安祥相亲，窈窕的身段顶着个抽象的脑壳，围成一圈坐着的感觉像极了在开茶话会。 脖子以上都挺好吃的，流口水；脖子以下那是个什么鬼？! 你能想象一杯奶茶顶着厚厚的奶盖对你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叫你“好哥哥”吗？发声器官看上去像是星巴克店员在杯体上做的记号。 安祥从来没试图想象过这些，但不知怎地在梦里就感受到了如此惊悚的一幕。 “太吓人了，这绝对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喜欢的是奶茶不是奶茶娘啊，喜好奶茶娘那是个什么癖好？难道还会有人对着蜜雪冰城的白轮胎有冲动？那绝对也是饿了想吃东西的冲动！” 直接从床垫上弹起来，困意全无，再瞄一眼时间，一点四十，也差不多到了要打卡的时间，大概率是没法再睡个回笼觉了。 不甘心地躺下翻白眼，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午睡没睡好，人就特别地容易焦躁不安，加上刚刚的梦境实在不能算是个美梦，老男人不爽地在床垫上扭来扭去，像是条要蜕皮的蛇。 可能是最近节食减肥搞出心理阴影了，一个多星期没去临幸奶茶店，被抛弃的宠妃们找自己要说法来了？ 再次坐起身，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 办公间一片安静，只有零碎的几处敲打键盘低声细语的动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并没有什么人走动。 蹑手蹑脚地起床，穿好鞋子，溜进茶水间，像是在作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公司的茶水间挺大的，三十多平方，饮水机咖啡壶零食架微波炉冰箱之类的应有尽有，在冰箱旁边的地上，还很贴心地放了个体重秤。 这倒不是公司提供的，有一天就突然地出现在茶水间，看颜色应该是哪个女生买的，但至今也没有人站出来认领，目前还是一件悬案。 无主之物，倒也没人悄悄拿回家，反而在电量低的时候总是会被人随手插个充电器。 也经常有人会站上去测一测自己的体重啥的，测就测呗，还非得遮着掩着不给人看上面显示的数，以女生为主。 “多半是闻冉那个死丫头买的，除了她还有谁会喜欢这种嫩粉色啊？”安祥对此腹诽过多次，以至于每每看到那个粉色的小方块都会联想到闻冉头上的粉色发夹。 第48章 偷偷秤个体重怎么啦（二） 再次确认了下茶水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安祥放心地站上了电子秤，还没等数字显示，就又想起了啥，赶紧跳下来，脱了外套和马甲搭在一边，重新上去称量。 液晶显示屏最终跳出来一个“771kg”。 除掉衣服的重量，跟之前相比几乎就没怎么掉秤。 这不科学啊，不是说基数越大，前期数字减得越明显么。 按照这种速度，今天的下午茶依旧是要“搁置再议”。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立马垮了下来，眉梢都飞不起来了，整一个垂头丧气。 连从体重秤上下来的动作都懒得做，左右挪动自己的脚，试图能让脚下的小玩意儿给点面子，重新跳个顺眼的数字。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直是背对着门站着，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安祥算是彻底僵在了体重秤上，脚下的方块好像被孙猴子的金箍棒加持过，迈出去一步就会有不好的结果。 听这熟悉的嗓门，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韩东那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该出现的时候不来，不想见你的时候你跑来吓我。”安祥怒气冲冲地转身。午休的时候茶水间没有开灯，采光全靠门窗，韩东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堵在门口，光线给他描了层柔和的边，倒是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凶巴巴的。 刚结束中午的卿卿我我，准备来泡杯咖啡回办公室搬砖的韩东，此刻站在茶水间的门口，刚看清楚站在体重秤上表情不太好看的是安祥，感到有点儿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进去还是后退。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来了，假装刚才撞破老男人偷偷秤体重的人不是自己。 憨大个儿端着自己粉色的保温杯，自顾自走到咖啡壶前倒了满满一杯黑咖啡，眉头都不带皱地仰脖就是吨吨吨。 嘶，那得多苦啊，安祥打了个哆嗦。 至于偷偷称体重这种小动作被韩东抓个正着这件事，其实本来也没那么尴尬，也没有谁规定男生不能秤体重。 韩东也是慌乱了那么一分钟就平静了下来，不就秤个体重嘛，上个星期这货也死缠烂打非要跟自己去健身房来着，虽然只去了半个小时，估计是相亲的时候被以体重为借口，打击到了？ 在他看来，不管什么事情发生在这货身上，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安祥就从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男人。 可是安祥自己倒是纠结起来了，毕竟老男人脸皮薄，一向是面子大过天，换了是别人发现的还好，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偏偏这两天正在生韩东的闷气，第一反应就是“灭口，这种兄弟要不得了。” 眼瞅着韩东的咖啡已经喝完，情绪平复准备张嘴说话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捂住对方的嘴。 “不管你接下来要说的是啥，最好是啥都别说。” 失策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和胳膊长度，就凭自己想要去捂住韩东的嘴巴实在是有点儿不现实，够倒是够得着，可这姿势实在是不太好看。 刚刚脱下的衣服都还没来及穿上，依然搭在旁边的柜子上，明明也就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久到安祥的脑门上都开始微微出汗。 还有点儿面色微红，因为这会子真的是有点儿臊得慌。 安详的自尊心总是会用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闻冉现在看到的话，不知道又会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情节。 随着上班打卡的时间越来越近，外面的动静声越来越大，午休的不管睡没睡午觉都开始起来活动身体。 整个公司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很多人打完卡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茶水间泡个咖啡奶茶之类的给自己提提神，韩东只是恰巧比这一大波人群早了个几分钟。 再僵持个一分钟啥的就好了，估计“富二代和公司前辈不可说的故事第二弹”就能在公司的八卦频道里正式上线。 到时候老男人估计直接辞职的心都有了，嗯，辞职前还要把韩东给爆揍一顿，虽然两次都是他自己先动的手。 “唔。。。唔。。。你给我起开！”任谁被一只汗湿了的手捂住嘴巴都会不舒服，韩东连保温杯都懒得放下，另一只手拉住安祥的袖子，把小胖手从自己脸上扯了下来，放下胳膊的老男人依然像只进入状态的斗鸡，满脸通红，气呼呼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啊，我又不会对外说，你当我是潘哥那种大喇叭吗？没事非要捂人嘴巴你累不累啊我的安哥，不，安大爷？”韩东挺无奈的，好好儿的，就想来喝个咖啡，这无妄之灾就砸头上了。 又重新把保温杯装满咖啡，盖上盖子转身走人，这茶水间是一刻都不能呆了，容易犯心脏病。 他转身的瞬间，一抹粉红色从安祥眼前滑过。 原来真的还有人喜欢粉红色啊，安祥怔怔地想，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保温杯大概率是于唐送给韩东的，就在上个月他还是拎着一只1升的超大保温杯喝水来着。 “喵的，又被这家伙给秀了。”老男人一边穿衣服一边悻悻地回工位去了。 坐下了才又想起忘记打卡，急急忙忙又起身去打卡，起来的时候因为力气太猛了，把椅子扯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大喇叭潘公子刚巧刷完卡，趴在前台跟闻冉有说有笑。就看见安祥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刷卡，又一阵风一样回去了。 “奇了怪了，这家伙吃枪药了，刚睡醒哪来那么大的脾气？”潘旭很是不解地回头问闻冉。 “那我可不知道，平时你俩不都跟牛皮糖一样贴得紧紧地吗？你都不清楚的事情，我哪里会晓得。”闻冉算是见怪不怪了，做同事这么久，差不多摸清楚了安祥的脾气，唯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莫名其妙。” 但不是坏人。 一个连秤体重被人抓包都要恼羞成怒的死肥宅，能有多坏呢？ 韩东确实靠谱，嘴巴关的严严实实的，发生在茶水间的一幕没有再告诉第三个人知晓，连跟于唐聊公司八卦的时候也没提起过。 多半是很快就给忘了，本来就不是啥重要的事情，减脂期间他一天能秤七八回体重来着，大男人偷偷称个体重又不犯法。 闻冉好奇地刷着手机，她的健身app绑定的智能体重秤，在下午一点五十五的时候，自动刷新了一行数据： “本日体重771kg。” 第50章 偷偷秤个体重怎么啦（四） 公司里，安祥、韩东和潘旭三个人天天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经常被腐女们搞出点八卦出来当下午茶的谈资，自打元旦的小长假放完之后，每天中午就几乎不见韩东跟他们俩勾肩搭背，但是也没听说三人之间闹过矛盾，毕竟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还是会来综合部转悠一下，找安祥捣鼓点零食啥的。 公司里已经有人开始背后八卦，琢磨着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跨年夜那晚并没有公司其它的同事在场，为了免交安祥的“恩爱税”，韩东也从没有主动嚷嚷过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 整间公司，像韩东这种大中午都会跑去健身的人不能说寥寥无几，只能说是完全没有，不然也不能让他和于唐每天中午没羞没臊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大喇叭广播。 于是，这几乎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想到那个粉色保温杯，闻冉恍然大悟，“总算是破案了”，小韩中午多半是陪女朋友去了，然后，安哥到底是。。。吃醋了还是受刺激了，这就不太好说了。 男人们的友情也挺好玩的哈，每天打打闹闹，互相当干爹不说，没女朋友的时候忙着给对方牵线拉桥，等牛郎跟织女成双对了，又自己蹲在一边顾影垂怜。 反正她看不懂，再说了，要懂那玩意干啥，自己只要懂陶哥哥一个人不就够了？ 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摸到了安哥臭脸的缘由，闻冉也并不觉得，需要跟眼前这个歪着脑袋一脸疑问的潘旭分享。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闻冉也不列外，可想想安哥那时常性被人逗得急头白脸的样子，小姑娘就有点儿不忍心再雪上加霜，再拿他当个谈资摆上下午茶的点心盘子了。 再者之前公司里“富二代和老前辈不可不说的故事”传播得如此快，自己在其中，也确实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离职在即，还是少来点幺蛾子，反正这些意味颇深的事情，以后都可以慢慢拿来逗当事人玩儿，又不是说离职了就都不再联系了，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上班这几年，业务工作没看到太大长进，腹黑的功夫倒是学会了不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导有方呢？ 敲摸了半天啥也没问出来的潘旭，眼瞅着到上班时间了，糖也吃完了，把手揣在口袋里，踢踢踏踏地回办公室去，依旧是穿着他黑色的卫衣，衣服上哪怕是经过了毛刷的一番整理，也还是免不了清晰可见猫毛存在的痕迹。 言归正传，闻冉准备打开自己的健身app看一下当日的饮食情况，先秤个体重，再决定要不要再吃个苹果，补充下本日vc。 刚才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黑眼圈又重了一点，以后不能再熬夜看的穿越文了，总是一打开小说，看着看着就忘了睡觉的时间。 好巧不巧，刚打开界面，就看到体脂秤有刚刚使用过的痕迹。 “下午13点55分更新：今日体重771kg”。 好家伙，这分量，这体重绝对不是公司的哪个女生，至于男生么。。。 中午一点五十五分，还没到大家踊跃打卡的时候，大概正是小韩大秀保温杯，和安哥穿着衣服在茶水间门口一闪而过的那个时间段。 若要说这些都只是巧合，怕是鬼都不信。小前台仗着自己天时地利人和，把一切蛛丝马迹都火速整合了一通。 “叮。。。” 闻冉脑子里的小剧场又自动开播了，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又破了一桩案子。 要么为啥说前台的职位是公司八卦的风口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开闻冉的视线。 要不是小姑娘天生聪颖，谁能想象到大中午的，在公司茶水间两个壮汉之间，还能发生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八卦。 虽然没法完全脑补事情经过，但是光看看安祥这个大中午悄悄去秤体重的行为，就绝对有猫腻。 “安哥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没有叫下午茶了，最近来送餐的外卖小哥们，都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他的名字。” “这行为倒是跟自己有点像哎。” 闻冉拍拍脑门，无奈地想到了两个在自己最近的人生计划中，出现频率很高的字眼： “减肥”。 唉，刚燃烧起来的八卦之魂就这么被扑灭了。 减肥这种事情，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有个像样的理由，憋着劲儿地要去做。 哪怕是一天坚持不下来，哪怕是体重继续正增长，总之能像模像样地节食一段时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闻冉嚷嚷着要减肥，是为了能美美地穿上她幻想中的，此刻还不知道在哪座城市哪家店里挂着的，那件漂亮婚纱。 至于安祥么，联想到他单身了大半年，最近又被传言在“疯狂”相亲的事实，除了相亲需要，就没其它原因了。 这事情，说起来还真的没什么可八卦的，无非是他相亲到底成功了没有，或者到底是哪个女生，最后能被这个性格莫名其妙、但“终归是个好人”的大男孩娶回家。 相比之下，闻冉其实更好奇的是：韩东那个会给男朋友送粉色保温杯的女友，是什么样子。 喜欢粉色的女孩嘛，一定都挺可爱的，温柔，善解人意。 “那个保温杯是挺好看的，超想找那个女孩子问一下是哪家店铺买的，我也想买一个来用。” 至于买来以后，会不会因为跟韩东用了同款保温杯，被同事们误会之类的，她倒是没怎么考虑过。 反正都准备辞职了。 反正还要买一个蓝色的给自家陶先生用。 反正自古红蓝出cp嘛，多合适。 闻冉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她大概还没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跟小尹老师，因为用同款红蓝的化妆镜，被动地cp一把。 因为潘旭的执行力确实神速，既然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要给媳妇儿买点什么礼物，不如先上网搜一下那款化妆镜。 得益于观察得比较认真，还偷偷拍了照，当即就在网上找到了同款而且火速下单付款，前后都没有花超过五分钟。 给自家媳妇儿送礼物，他可是认真得不行。 第51章 偷偷秤个体重怎么啦（五） 下午四点多，闻冉总算是把手里当天的工作整理得差不多了，有些吃力地抱着一叠厚厚的考勤档案盒，进了大李的办公室，汇报完工作，也没直接回工位，倒是拐了个弯儿，冲着安祥走过来。 粉色发夹上的小蝴蝶随着脚步上下摇晃，摇粒绒外衣的口袋鼓鼓的，也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 “安哥，最近怎么没见你下午点外卖啊？是谈恋爱了工资不够花么？”声音不大，可能是怕吵到隔壁埋头干活的同事。 “嚯，这姑娘怕不是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又有好戏能看了？”隔着两个工位，刚给采购打完电话回来的潘旭脚步顿了顿，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安祥是先看见自己桌边多了个带花边的裙摆，才发现身边站了个人的，抬头一看是闻冉，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这姑娘负责全公司的考勤，该不会是自己最近哪天忘记打卡了还是外出没有报备啥的？”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对于拿惯了全勤奖的安祥来说，打卡和报备，几乎都是刻在dna里的下意识操作，他一般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因为实在是忙昏了头，他压根就没怎么听清楚闻冉之前说的话。兀自歪脑袋皱眉毛地问“我哪天考勤有问题吗？” 每天下午的四五点钟，都正是公司里最暮气沉沉的时候。临近年终的大量数据统计和报表核对工作，让综合部人人面目狰狞，脑门铮亮，再算上晚上可能面临的加班，那更是要叫苦连天。 其它部门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茶水间里的咖啡壶都有点儿供应不上了。 蹲守前台的闻冉稍微好一点儿，但也是洗好了俩苹果，从两点多一直放到现在，才来得及拿起来，准备汇报完工作之后啃一口。 至于为啥洗了俩苹果，因为现在有一个正塞在她的外套口袋里。 眼见着安哥还在为是否考勤出问题的事情皱眉毛，眼睛都快盘成蚊香了，闻冉哭笑不得。 “我是问你最近为啥不喝奶茶了，还以为你找了个女朋友，工资卡都上交了来着，要真是这样你可得缴恩爱税啊。” “别想抵赖，这都是自己定的规矩，我和潘哥可都是交过的。” 安祥一脸迷惘“你从哪里听说我有女朋友了？” 那就能确定是在减肥了，小姑娘笑的一脸贼兮兮的，一副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就是不说的表情，看得安祥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又不喝咖啡，这写了一下午报告，你不困吗？我看你电脑这满屏幕的文档我都头昏。” 掏出口袋里洗干净的苹果，压在他桌面的文件夹上： “呶，多洗了一个苹果，送给你吃啦，不用谢我。” 转身准备走人，又回头做个鬼脸，“别急，上个月你也是全勤，这个月到目前为止也还是，人家天天开车上下班的人都没你准时准点，你赶公交也悠着点，别折腾得自己都瘦了。” 这话说的，让准备看好戏的潘旭感觉膝盖中了一箭，不就是想吃个瓜么，怎么自己倒成了瓜瓤子的一部分了，上班迟到又不是自己的错，谁能想到这个小城市的通勤早高峰，居然也能让自己因为堵车而迟到了好几回。 别跟他说什么早起十分钟就不会堵车之类的话，大冬天的早上，人都是要挣扎好久才能挣脱被子的封印，实在是起不来啊。 闻冉在办公室里走路都是连跑带跳的，从来不肯老老实实，除非像刚才那样抱着一大堆资料，重到让她跳不起来。 大李就从来不管这些，人家把工作做好了，又没有违反纪律，干嘛非得硬是让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太成熟稳重，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赏心悦目、声音脆甜的女孩子，在公司里永远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绝对能对埋头苦干不说，还得抽空买生发洗发水的各位同事，起到激励的作用。 更何况这个女孩子还那么善解人意。 只字不提体重秤的事情，但是安祥还是听明白了。 “她啥都知道了但她不会说的。” “我知道你啥都知道了但是我还会装着不知道你知道的样子。” 以上安祥内心小剧场。 “我就知道那个体重秤是你买的，那么粉嫩，跟茶水间的装修风格一点儿都不搭！”小声念叨了一句，转了半圈椅子又开始对着电脑面无表情。 潘旭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啥，全程都只看见了安狗子的面部表情，从恍然大悟到有点纠结，又到挤眼睛皱眉毛，再到咬牙切齿，嘴巴里还小声地跟念经一样说了点啥。 白白期待了半天，好戏是什么都没看到，自己平白无故躺了回枪，还觉得死党似乎跟别人有了小秘密，却不让自己知道。 这就特别难受。 更别提闻冉只给了安祥苹果，没有给自己，潘公子觉得特别地不公平，又不能追上去问为什么，只好死皮白咧地过来翻安祥的零食抽屉，想找点吃的出来弥补下心里的不平衡。 抽屉空了一大半，跟上次他来翻小蛋糕的时候比起来，没有啥变化，看得出已经好几天没有补库存了，好在还剩下一条士力架，就是它了。 安祥眼疾手快摁住了潘公子伸向士力架的小胖手。 “喂，你现在拿东西都不跟我说一声了么？” “你这话说的，我以前拿东西也没跟你说过啊。” 大眼瞪小眼，潘旭的眼睛因为是单眼皮，加上常年戴眼镜，确实是小了那么一点点，在气势上瞪不过大眼珠子的安祥。 瞪不过没问题，趁着他说话的功夫，把手抽回来，顺手连着士力架一起给掏了出来。 得意洋洋地显摆着战利品“咱想吃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时候。” 把安祥给气乐了“吃吃，反正肉长在你身上，减肥的时候有你哭的。”想到自己最近几天清汤寡水的饮食，安狗子就不太想提醒他注意体重了。 还沉浸在甜蜜恋爱里的潘旭已经幸福肥到第三个下巴开始萌发，笑起来越发得喜庆。 第53章 三分糖的奶茶 随着安祥开始恢复了自己的下午加餐制度，一直徘徊在身边的烦躁感终于减轻了不少。 顺带着连晚上打昆特牌的胜率都提高了好几成。 倒也奇怪，啥都不吃的时候怎么都见不到体重下降，每天苹果鸡胸肉地这么填饱肚子，还不满一个星期，75kg关卡就自动解锁了。 “今日体重：748kg。”周五下午，闻冉的健身app中刷新了数据，下降的不多，但是值得表扬。 安祥对此自然是欢呼雀跃，觉得这种光吃不练都能减肥的日子实在是安逸得很，于是微信里叫上韩东潘旭还有闻冉，准备再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小姑娘当即给拒绝了“晚上还要减肥，可不能吃大餐，多吃一两脂肪要花好几天才能减掉。” 看看安祥一脸的“你不给我面子”，又补了一句“安哥你下礼拜请我吃橙子好了，也不能光吃水果，我想吃橙子了，要贵的那种。” 几斤橙子能贵到哪里去？安祥当即满口答应。 女孩子不能去了，本以为四方桌谈就此改为三剑客的小聚，潘公子却也说自己没时间，隔着工位直冲他摆手摇脑袋的，示意去不成。 “你见过王八这样摇头吗？”安祥在心里给他顺带配了个音。 然后先把自己给逗乐了。 正在摇头的潘公子对着安祥的一脸笑意，歪了歪脑袋，不是很理解其中的意思。 因为最近一直加班的缘故，潘旭很久都没能跟媳妇儿好好享受一次烛光晚餐了，就算亲亲媳妇儿没有意见，他自己都快把嘴巴撅上天。 好容易赶着今儿周五，晚上又能按时下班，管他什么大餐什么聚会的，天大的事情都得排在跟媳妇儿亲亲抱抱举高高后面！ 简直是归心似箭，从四点半开始就频繁地刷新手机，看看媳妇儿有没有回复消息，顺带着查询有没有新开的餐厅之类的消息。 就差把“我正在摸鱼”、“我想我媳妇儿”这样的标语给做个灯牌架在脑门上了。 索性加班快俩星期，工作也收尾得七七八八，大李体谅同事们都辛苦，也没有特意从办公室里出来敲打他。 主要是忙得很，没那闲工夫。 下面的班算是加得差不多了，他这个主管还得做好把控，一点都松懈不得，每天回到家，一对儿小萝莉都是早已入睡，连跟乖女儿们打拳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外面几个皮猴儿。 三剑客也是聚不成了，安祥最后只能在茶水间堵住了来添热水的韩东。“吃顿宵夜的时间都没有吗？难道你晚上也要陪女朋友？” 言下之意“你俩中午腻歪得还不够啊，还得晚上接着腻歪不成？” 赤果果的兴师问罪，把那点子不乐意全写在脸上了，一字不差。 韩东也没说吃不吃，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拍他的肩“你不会真的以为光吃不练就能减肥的？回忆一下，最近晚饭是不是吃得比以前少了？” 以前下午不喝奶茶不吃点心的代价，是安祥晚餐不仅没少吃，反而得比平时多饶大半碗饭，自从下午茶的奶茶换成了苹果，确实晚上没那么想添饭了。 囤在家里零食柜里的饼干之类的也没再见少。 这些可都是心大到不行的安祥同志，从来不会注意的点。 刚节食那会儿，他晚上给奶茶开罐头，都得忍住不要上去跟猫抢食，丢人不说，还容易挨爪子。 退一万步说，猫罐头猫粮啥的确实是香，可人也不能真的去吃啊。 被勾起食欲来，饿的睡不着还不是得爬起来拆薯片。 安祥回忆着这段时间的零食消耗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771kg之前，体重总是下不来的原因。 “科学减肥”这玩意儿真不是随便说说。 总而言之，减肥还是颇有成效，在韩东和闻冉的指点下他也开始渐渐步入正轨，这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件好事。 可是庆祝的大餐，估计是没戏了，不仅这一次没戏，过年前的这段时间都没什么机会了。 不然的话，真对不起这段时间自己拒绝掉的那么多杯奶茶和草莓蛋糕。明明前两天自己嘤嘤嘤把阿岁弄烦了，为了让自己闭嘴，对面可是丢了一大杯奶茶的专属红包来着。 奶茶红包没有用来买奶茶，而是买了苹果，这让安祥有一种“自己背叛了奶茶店”的感觉。 每天上班还好，门口的奶茶店都还没开门，可是晚上回家的时候，那家店一定正亮着灯，接待着前来寻求温暖和甜蜜的每一位顾客。 每每路过那面招牌，安祥都不由得会加快脚步赶紧走过去，好像只要他走慢一点，微笑的店员小姐姐就会立马追出来，冲他嚷嚷“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渣男！” 不管在哪个方面被人称作渣男，老男人都觉得特别不舒服，哪怕只是自己的一番脑补。 晚上六点四十，从公交车上下来，摇了半天还在迷糊的安祥，转过站台背后，就又如往常一般，一眼就看见了奶茶店的招牌。 温暖又明亮的暖色调灯光，在路灯初亮的街道边，有点儿勾得人垂涎欲滴，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甜香。 终于是忍不住自己过于异想天开的脑洞，在没能如愿吃上一顿大餐，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回家继续沉迷昆特牌的现实下，安祥做出了一个决定。 买了一杯最基础款的奶茶，中杯，什么都不加，三分糖。 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倔强，没有张嘴说出“不要珍珠”四个字。 “都三分糖了，我嚼个珍珠丸子还能咋滴，大不了晚上不吃晚饭了。”点单的时候几乎是带着赌气的态度。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不吃晚饭还是不行，少吃点总可以了。” 前提是明天是周六，可以睡个懒觉，顺便早饭就能省了。 不吃晚饭的话，怕是早上六七点就能把自己饿醒，连带着珍贵的懒觉都得泡汤，这更不划算。 得益于自己当兵时候被班长训练出的自制力，安祥的减肥大计，并没有因为一杯奶茶就冲开了刚筑起的堤坝，晚上只吃了大半份汤饭，草草打了几局昆特牌就下线准备睡觉了。 当然，早睡的原因，可能也跟他晚上手气太差，连跪了五把有关系。 连续的两周工作繁忙加上节食减肥，这一觉睡得着实香甜，梦里都不忘记惦记着要喝奶茶。 “这个两脚兽可真是够烦的。” 小猫咪奶茶凌晨三点准时起来跑酷的时候，看见了某人仰面朝天呼呼大睡，嘴角一丝银线一直垂到枕头上，在月光的照耀下还有点儿反光。 第56章 一家人（三） 安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本来在大舅家里吃完饭的时候，电视里的新闻联播都播完很久了，一老一小是在电影频道播放大决战的背景音里下完的三盘棋。 老爷子一听到电视里面冲锋号响就如虎添翼，棋盘上摧枯拉朽，安祥一败涂地。 虽说是折腾了大半天，安祥到是不觉得累，总之每次去看完姥爷，见到老爷子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就特别地高兴。 爷爷那边过世得比较早，安祥自幼就经常往姥爷身边跑，人又机灵，论嘴甜，一众表兄弟们都说不过他，后来又去当了几年兵，圆了在部队里呆过的姥爷一个家里有人再穿军装的念想，一来二去，爷孙关系自然是相当亲密。 舒缓了筋骨，也不急着休息，先给老妈打个电话汇报了情况。汇报内容相当地官方辞令，电话里还刻意省略了鹿肉、大枣、肴肉等能让人坐不住的词汇，主要是怕老安同志坐不住。 呵呵，就不告诉你，谁让你们出门旅游都跟我玩先斩后奏的。安狗子腹黑的时候也相当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肴肉，安祥又坐不住了，赶紧拆开舅妈给的袋子，准备把吃的收拾一下，放冰箱里囤起来。 意料之中的，除了一大碗肴肉，还有其它挺多的吃的，毕竟自己当时拎到手里，就觉得分量忒重。 舅妈是个话不太多的小老太太，晚上也是端着碗默默吃饭，笑眯眯地看桌子上三个男人你来我往，谈天说地，不时地给老爷子夹几筷子菜，吃完饭就顺着老爷子的爱好，陪着看各种抗战片、年代剧之类的。 虽然显得没太多的存在感，但是小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外甥的爱好、口味啥的，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去大舅家，都会提前打包好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提醒安祥回去的时候记得带走。 表哥娶了媳妇在上海安了家，并不能时时回来，安祥觉得自己去大舅家蹭饭的机会，比他那个正经当儿子的次数还多。 连吃带拿，过年还有红包，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本来已经日渐空旷的冰箱，经过这一轮补货，又被塞得满满当当，整整一周的早晚饭差不多都有着落了。老男人的狐狸眼又眯了起来，这都是挺健康的菜式，一点都不影响自己减肥大计。 又紧着上网跟举杯商业互吹了一把他家乡的鹿肉，大枣他还没来及吃，但是拆包裹的时候，光看品相也是颗颗粒大饱满，红润无比，味道应该也是相当不错。 果然是神仙地方出神仙人物，物产和人都老靠谱了，安祥再次对山东的某个城市产生了好奇和向往。 大舅家那边，姥爷倒是已经睡下了，老人家晚餐吃得可不少，又跟外孙下了几盘棋，有点疲惫。 剩下舅舅和舅妈，俩个老人家面对面坐在浴室里泡脚，一人一个泡脚桶，还是安祥去年过年买给他们的。 话题正好就是大枣。 舅妈有点儿埋怨自己，光顾着收拾厨房，忘记了把大枣装一点儿让安祥带回家去，鹿肉他自己没法下锅，这就算了，可这洗干净就可以进嘴的大枣秋梨怎么能忘记呢，真是自己老糊涂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事，小嘉（安祥表哥）每次回家也没见你这么大包小包地往出拿，这疼外甥比儿子还亲，也就是你了。” 大舅忍不住打趣自己媳妇儿。 “我当妗子的，疼自己外甥怎么了，这孩子嘴又甜，人也老实，我看着就喜欢。你这洗脚盆，还有你天天睡的那个什么橡胶枕头，哪个不是他给你买的？可不比亲儿子差？” 老太太话题一转“就是可惜了，这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老也不见带媳妇回家，之前不是说有女朋友有女朋友的么？” “就这一个孙子辈没结婚了，咱家老爷子嘴上不说，估计也着急得很。” 大舅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脚，又把老太太的脚也给擦干净，拎过来暖和的拖鞋让她穿上。 低着头自顾自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情急也没用，要不你哪天跟老姐妹们聊天的时候，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他介绍一个也好。” 关掉浴室的灯，两个老人家互相搀扶着回卧室去了，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着些什么，老太太听着老头儿说，还笑了几句。 客厅的夜灯幽幽地亮着昏黄的灯光，这一晚，不管是几个老人家，还是安祥，亦或是远在东北的安爸安妈，都睡得挺好，一夜无梦。 安祥舅舅的一盘爆炒鹿肉，倒是很意外地，让山东大儒举杯老先生忙活了好久。 因为安祥不仅在群里吹嘘了爆炒鹿肉的口感，还在朋友圈发了篇不算长的小作文，配上自己精心修过的图，把来自山东的鹿肉大枣之类的，用“舌尖体”描绘成大自然的恩赐，可劲儿地吹了一通。 说起来安老娘舅的文笔，在他不写影评小作文的时候，还是相当不错的。本着朋友之间应该“礼尚往来”的想法，既然举杯劳心又费力地帮他买东西，自己也无以回报，最好的办法就是替这个热爱家乡的汉子一起王婆卖瓜。 又不是虚假宣传，东西是真的不错么。 俩人的共同好友还真不少，纷纷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跑来跟举杯打听，还有不少求代购的，弄得习惯早睡的老男人手忙脚乱，最后只得半夜打电话过去，征得鹿场老板的同意，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丢出来应付广大群众，同样一顿操作又出卖了自己卖大枣的好兄弟。 至于梨子，那是举杯回乡下老家的时候，从自家院子里的树上摘来存着的，早就过了季节，总共也没剩下几个，全打包寄给了安祥，想要批量购买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啊”。 只能好说歹说，拍胸脯保证自己周末就去给大家看看有没有好的商家卖，这才安全脱身，得以睡个好觉。 就这带货能力，比好些个卖力气扯嗓子喊的主播都要强上不少，简直都可以给家乡做农副产品宣发形象大使了。 尤其是大使虽然年纪不大，面相却如此老成稳重，只要在脑袋上戴个方巾，就很能把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从眼角的笑纹里传达出来，让消费者们一看到就能放下心来购买。 第57章 再战相亲场（一） 白天里积极地刷爹妈的动态，晚上打电话好有针对性地拍马屁，安祥摆出乖乖儿子的姿态，争取在这一个星期的分离期修复好关系。 “今天去哪玩了？” “下雪了，冷不冷？走路小心点别摔倒了。” “早上吃的啥？那一大碗汤饼子我妈吃的完吗？” “中午吃的啥？我看盘子里都是一个颜色，分不清菜式。” “晚上照片上那口大铁锅里，又炖的啥好吃的？” “老妈那条丝巾新买的吗？颜色不好看，不如我上次买的那条。” “冰糖葫芦怎么会有那么多款式？” “你们到底有没有给我买礼物啊？” 安祥每天电话里的问话顺序几乎差不多，唯一埋在心底想问又不敢问的就是“你俩添过那个传说中的铁栏杆没有？” 至于安妈妈在电话里永远都是 “你爸说酱大骨头好吃，可惜没法给你带回去。” “你爸说这冰糖葫芦你肯定喜欢，但你吃不到。” “你爸说这土豆茄子焖排骨不错，回去他做给你尝尝。” “你爸说这么大的雪他以前见多了，结果一天要摔好几跤。” “你爸说他买东西的眼光比你好多了，这丝巾颜色就是他选的。” “你爸说不给你买礼物，想要啥以后自己来买。” 至于这些话里面，到底有多少是安爸爸自己的真实意愿，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老安同志每天晚上在默默旁听电话的时候，一脸真诚又带着尴尬的微笑是少不了。 想当初自己就是这么被媳妇儿忽悠瘸了的，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倒霉儿子了。 不过这小子还是自求多福，居然敢说自己精挑细选的丝巾颜色不好看，这次回去什么吃的都不给他带！ 一家三口很有默契，在这几天里，都没有把恋爱结婚之类的话题再拿出来糟心。 果然，一旦除去这个话题，母子俩就可以好好说话，安爸爸也可以耳朵消停很多，世界就会非常和谐。 虽说爹妈跑出去旅游了，这一周都没有再提相亲的事情，但看不得安祥闲着的还是大有人在。 眼看着进了腊月，年味越来越重，谁家都有几个提前回来过年的亲戚朋友，被迫活跃在相亲市场上。 “小安子，还活着没？给你介绍个妹子要不要？” 老同学杜攸婷打电话过来，直截了当就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大有一种“你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就跟你死磕”的态度。 想着最近也没什么事，加上“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三次，再推掉确实也不好，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两个人约好vx上再聊细节话题，就挂掉了电话。 杜攸婷这姐们儿挂电话前的笑声特别地得意，但不知怎么地，安祥总觉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火急火燎的紧张。 “还是得多留个心眼。”安祥想着，毕竟从初中做同桌时候开始，自己可没少被这姐们儿坑。 就连结婚的时候，都在试图坑自己穿上小裙子冒充一把伴娘来着，要不是能当伴娘的人选确实蛮多，还真就让她阴谋得逞了。 以至于他现在接到对方的电话总是有点胆战心惊的。 “说，你又认识了什么样的小姐妹，居然舍得介绍给我认识？”跟死党说话就是舒服，不用拐弯抹角。 “小姐妹倒是没有，我是准备把我家小姑子介绍给你，你抽个时间出来见见怎么样？” 看着安祥老半天不回消息，对方又补了一句“就我结婚的时候，那个跟着伴郎团一起撬门锁的那个女的，你还记得不？” 这可就太记得了，那个咋咋呼呼，死活不肯往门缝里塞敲门红包的姑娘，居然从口袋里掏出把起子想要撬门锁，搞得屋里一众伴娘们差点没跟对方翻脸。 “果然又是想坑我。”老男人简直哭笑不得。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啊？大姐，你能给我介绍个靠谱的姑娘，我也就对你感恩不尽了，可这种明知道不靠谱的，你非要塞给我，我到底是要见，还是不见呢？” “在给婷姐你面子，和保命要紧之间，我到底该怎么选，要不你先教教我。” 话是这么说，可安祥肚子里却疑惑开了，虽然这姐们儿喜欢坑自己，也都是恶搞来着，这么明晃晃一个真情实意的大坑，不至于挖来恶搞老同学？ 到底是她哪根筋出错了？ “我这不还没来及跟你说呢么，她学校放假，提前回来过年了，每天在家里也不消停。我婆婆说，要不给她介绍个男的相亲，然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我头上了。” “唉，我这个嫂子当得实在是不容易，要不是我家那口子不惯着她，我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连“同桌的你”都敢往死里坑的婷姐，可从来都不是个良善好欺负的性子。 “合着我是配合你完成任务的指标吗？”安祥乐了，这到底能不能算相亲还得两说。“学校放假，怎么着你这个小姑子年纪也不小了，在读研？我一个本科生大概率她也看不上。” “哪能呢，本科毕业留校当辅导员了。别这么多废话，到底见不见啊，万一你俩看对眼了也说不定，总之你得帮我这个忙，大不了下次请你吃饭。”杜攸婷急着把这事给实锤下来。 “那吃这顿相亲饭的钱，你可得给我报销。”安祥也不带含糊。 两个人一番讨价还价，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杜攸婷满意地回家推进相亲工作去了。 安祥回忆着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姑娘，长得不难看，长头发，尖下巴，瘦瘦小小的，初见会给人一种很文静的印象，直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地掏出了那把起子，差点把自家哥哥嫂子的迎亲仪式搞砸了不说，还一脸不满意地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明明那些开门红包都是按照习俗早就准备好的，小小的一块钱一个，一次塞十几个在门缝里图个喜庆吉利，堵在门里的伴娘们也只是应景地让新郎唱个歌对个诗啥的，并没有加以为难。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安祥居然还有点儿好奇，想知道当初那个泼辣到有点儿蛮横的姑娘，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不过仅仅是好奇，他现在可是除了完成任务以外，并没有其它太多的想法。 第58章 再战相亲场（二） 要不怎么说“好奇害死猫”呢，好奇心上来的安老娘舅也是因为过多地脑补，导致下午上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连报告都写错了好几个字，被大李拎去经理办公室训了一通。 垂头丧气地从大李那里出来，经过潘旭背后，恶作剧地扶着他的椅子，顺手就转了好几圈，把椅子里坐着的小胖子给转了个七荤八素，差点就要追着他打。 转天的晚上就是约好的日子，周三下午一般都能准时下班，不用开例会或者学习之类的。 为了避免自己点了太中意的菜导致晚饭吃得过多，安祥特意把见面的地方约在了披萨馆。 不管对方点什么，反正自己只要一个定量的套餐，喝柠檬水。 算算日子，别说奶茶难得喝上一口，连肥宅水都是很久没碰了。一旦燃起了减肥的斗志，就不会轻易放弃的安狗子，这些天又跟着韩东学会了喝无糖的苏打水，崂山苏打，正宗国货，据说也是举杯家那旮沓的牌子，合起来口感确实不错，价格也不贵，硬是囤了一箱子在办公室，还摁着不给潘旭喝。 “喝啥啊，就你这一日不见如吃三斤酵母的样子，早晚有一天当你对着镜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真成了白馒头书生，我跟小韩大概已经成了大列巴，结实、单纯、坚韧、物美价廉。” 一边喝着加了片柠檬的苏打水，一边对着咕咚咕咚猛灌椰奶的潘旭笑的不怀好意。 椰奶确实美白，可也确实长肉啊，你个不长心的二傻子。 题外话，潘旭喝的椰奶是小尹老师给的。他未来的老丈人老尹同志，元旦节单位组织了职工去海南岛旅游，老爷子硬是拖回来一整箱的椰子粉之类的东西给宝贝闺女吃，其中有不少，都很快就进了潘旭这小子的肚子。 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偶尔蹲在家里吹胡子瞪眼一把，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心疼闺女还是特满意未来的毛脚女婿。 目测潘旭此刻的体重已经稳稳地超过了80公斤大关，没准都有85了，他冬天的衣服都宽松，可能此时时刻，都还没有好好感受到衣服对脂肪的束缚力度。 等到开春脱外套的时候一定很好玩，这就是安祥不怀好意的来源。 “我等着你自己发现，反正那么些肉也不是我让你长的，这可算不上是坑死党，我安某人，比杜攸婷那死女人有良心多了。” 一边说着人家没良心，一边还无比配合地完成相亲指标任务的安某人，大概也许可能一定意义上，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的安好人，现在已经足足等了有半个小时，一大杯柠檬水早就灌完了，约好的人还没有到。 安祥是个做事情都很守时的人，自然对这么不认真的相亲对象更是厌烦，原本还有一点点的好奇和想象几乎都已经幻灭完了。 好在餐厅里此刻客人不算多，服务生也非常礼貌，并没有催促他点单的意思，倒是看着他杯子里的水所剩不多，挺热情地端着水瓶就过来添水。 续了杯柠檬水，再次给婷姐打电话确认了对方没有放鸽子的意思，他才强迫自己继续坐着等。 左右无事，不如抖着腿跟阿岁在群里杠几句。 结果嘴仗也没打赢，没说几句话就被阿岁的伶牙俐齿怼得溃不成军，眼见着又是气鼓鼓的一个晚上。 第二杯水快喝完的时候，对方总算是姗姗来迟，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钟，要不是有那两大杯水撑着，安祥差不多已经要肚子咕噜了。 风风火火冲进店里的姑娘，站在门口，左瞅右瞅没找到人，拿着手机给安祥拨电话，然后顺着电话铃声的方向，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相亲对象。 “切，这哪里是其貌不扬，这就没有貌可言。”女生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 无奈今天本来就是被自家老妈硬赶出来相亲的，不吃完晚饭不许回去，早于晚上九点半，不给进家门。 才25岁哪里就用得着相亲了？嫂子在介绍的时候说对方经济条件不错，长得也耐看，都快吹上天了，现在看起来也是个不靠谱的。 所以来的一路上就在磨磨蹭蹭的，家里打了几个电话催，才硬着头皮找到饭馆，眼下也差不多七点半了。 女生把包甩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不耐烦地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包包里的镜子补了个唇妆。 “我是不是该先做个自我介绍？”虽说心里已经有点不太舒服了，但是身为男生还是要做到尽可能地礼貌，安祥想要尽可能和睦地吃完这顿相亲晚饭。 来都来了，钱都要花了，不好好吃顿饭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依旧是一通自我介绍，姓名性别年龄工作车房存款兴趣爱好。 对于这段话他反正每次相亲都要说的，所以已经很熟悉了，简直是倒背如流，除了身高体重没有明说以外，几乎已经是把能介绍的都交代了一遍。 不知道 坐姿端正，双手按在桌面上，严肃得有点像工作面试。 可能真的是对女生无感，所以没有像以前那样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女生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翘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一半的时候，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抱起胳膊，歪了歪脑袋，垂下眼皮。 安祥熟悉这个，每次大李单独念叨他时间长了，他就会摆出这么一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我不插嘴”的姿势。 在职场上来说，就实实在在有点儿欠揍了，相亲的话，安祥一时半会不知道对方在表达个什么意思。 自我介绍完毕以后，看对方并没有立刻要说话的意思，安祥抬手招来服务生，管它怎样先点单，都快饿死爹了。 拿到菜单，比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然后就左手撑着脑袋，半趴在桌子上准备看女孩子点菜。 “晚上不能吃太多，我要一个蔬果土豆沙拉，要油醋汁，再来一份煮玉米，饮料要青瓜汁，不加糖。” “两年不见，还是一如既往地尖下巴长头发，瘦瘦小小，果然是个吃草精啊。”安祥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然后点了自己计划好的牛排套餐。 第59章 再战相亲场（三） 等待上餐的时间确实比较尴尬，主要是安祥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眼下应该是已经到了“对方选手发言”的时间，但是出于礼貌，人家不说话他也不好开口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看了好一会儿。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安祥有种想要直接拎包走人的念头。 但是想着不能以貌取人，尤其是更不能光凭着两年前的一点印象就给人武断地打分，不管怎样还是该让人家有个自我介绍的机会。 就算只是个任务性质的相亲，也有不止万分之一的成功性。若是按照电视上的来，那成功性几乎是百分之一万都不止。 得了，大不了多尴尬会儿，饭都还没吃呢。 上菜的服务生小哥像天使一样，头顶着吊灯的光环，打破了停滞许久的气氛。 “您好，这是您的青瓜汁，其他的菜还要请二位稍等片刻。” 饮料里添满了冰块，女生没用吸管，直接端起杯子一口下去，被冰得眯了下眼睛，然后就好似突然开启了语言功能模块，略略坐直了身子，胳膊肘撑在桌边，眼皮也不抬，自顾自地盯着桌面说起了话。 “我不想来相亲的，是我妈非得让我来，还说了不吃完这顿饭不准我回家。” “我也不想跟你相亲，是你嫂子非让我来的。”安祥在心里开启了捧哏模式。 “我今年才25岁，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得赶快结婚的年纪，而且还是要像现在这样，靠相亲来找结婚对象。” “切，两年前你嫂子26岁嫁给你哥的时候，你背地里不是还说她老女人嫁不出去了非得讹上你哥？”捧哏的腹诽技能又开动了。 果然现实跟电视里的桥段还是有区别的，这连万分之一都没有了。 但是脸上的笑容还很敬业地挂着，礼貌，咱得礼貌。 “所以今天。。。这样，咱们吃顿饭回家各种有个交代就行了，你把我电话删了，应该不会有下次再见的机会。” （啊，其实我并没有存你的手机号码。） “还有啊，你确实不是我的菜，我看你也就一米七出头，都不比我高多少，光看实际身高咱俩就特别不合适，更别说女生总得穿高跟鞋出门。”说到这里，还吐了个舌头，一副“我是不是很可爱”的样子。 安祥一米七三，确实个子不算高，以至于他每次相亲自我介绍从来不提身高，只是让别人目测。可是杜攸婷的小姑子顶天了一米五五，光看个头的话，说不合适就有点夸张了。 所以说这姑娘在家里不招人待见，还能被亲妈赶出来相亲，真的是有原因的，就算是再好的脾气，此刻老男人的假笑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哪里是在相亲，这分明就是在谋杀！短短一个多小时，安祥从精神到肉体上都感受到了深深的痛苦，不仅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还要被各种挑刺，从身高到体重，到穿衣服的牌子，整个人的审美被完全否决。 “杜攸婷那个娘们儿，真是坑死我了，这种难度的相亲任务哪里是一顿饭就能打发我的，得加钱。”安祥已经决定了，等下回去就找始作俑者要精神损失费。 并不知情的杜大小姐对远在几公里以外的杀意完全没有感觉，此刻正跟婆婆一起收拾完晚餐的桌子，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切餐后水果，两个男人在阳台上浇花剪枝，家里一个多礼拜来，难得有这么清净的晚上。 因为安祥一个人，此刻替他们承担了所有的不清净。 总算是熬到了晚餐端上来，也顾不上吃饭的姿态什么的会不会又被挑刺，天大地大什么都不如他安某人的肚子重要。 “你也赶快吃点，都说半天话了，天冷，菜凉得快，我确实也饿了，抱歉哈。”拎起筷子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对方一句。 人家根本不用担心菜凉，本来点的都是凉菜。 因为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不少才吃到东西，这一顿饭不仅吃得有点急冲冲，还有点儿半饱不饱的感觉，可不舒服了，跟盘子战斗了十分钟不到，安祥直起身子，比了个手势，然后大踏步去前台买单。 没拿包，他怕人家以为他要逃单。 没花多少钱，这大概是安祥近半年来最开心的一次买单，总算可以结束晚上的折磨了。 心凉胃也凉，出门还得喝一肚子冷风，得赶紧回家喝杯热牛奶压压惊。 眼看着买完了单，两个人也没再客气，互相道了句再见就准备各自回家。 转过身的时候，怕是都在肚子里揣了一句“再也不见。” 不过两个人就此都完成了一项任务，也没有弄出什么龃龉来，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在餐厅里坐的时间有点长，出门被风一吹，有点儿腰酸背痛，安祥决定不打车了，慢慢走回去算了，也刚吃完饭，消化消化顺带运动减肥。 “你说啊，我会不会哪天。，也成了哪个女孩的相亲任务？就是那种占着相亲指标数，但是完全不算入成功率的那种。”还在加班中的韩东收到了安祥的消息。 老男人在回家的路上，也没别的事儿可干，就开始各种脑洞小剧场，自己吓自己，然后越想越慌。 生怕一直这么拖着相上几年的亲也没有结果，家里爹妈烦了也开始搞些无效的事情，天天晚上也赶自己出来相亲，只求不要见到人心烦。 韩东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他都没经历过相亲市场的鞭挞，就被小狐狸于唐给捏在手心里了。也搞不清楚安哥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只能完全没有针对性地回了他一句“那哪能呢，管它啥样的相亲对象，她不喜欢你那是她的事情，只要你喜欢了，那死缠烂打不就完了。” 小孩儿教大人，又能教些什么，他安祥要是能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估计这会儿秀恩爱的事情，压根就轮不到他韩东和潘旭。 打了个电话给老妈，汇报了下晚上相亲的事情。 “嗯，是我以前那个女同桌，你还记得，那个姓杜，长头发，以前老跟你打我小报告那个女孩子。她给我介绍了一个。” “刚吃了个饭，感觉不太合适，人家也没看上我。” “就这样，等你回来再详细说。你们今天玩得怎么样，去哪里了，好玩吗？” 安妈妈很意外地没有唠叨儿子，电话里听起来情绪挺高的，也不知道是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第60章 再战相亲场（四） 一夜无梦，安祥觉得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任务完成，接下来跟该死的姓杜的把那顿饭给报销了，再小小地敲诈两顿，以后再也不信她说的任何鬼话。 第二天早上，慢悠悠吃完早餐，准备到了单位先把手边的工作处理一下，再找个清净地方给她打个电话。 是的，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抱怨的话，不找个清净的地方，他怕被人干扰到，以至于会一次性说不完。 没成想，这厢刚坐上公交车，那边杜大小姐的电话就先来了。 小姑子回到家只丢了一句“没戏”就想把相亲的事情给混过去，结果老太太为了自己闺女别太闹腾，硬是先发制人，揪准相亲的话题，非要问一问具体情况。 不得已，只能摸摸索索回忆着老男人的自我介绍，磕磕巴巴说了几句，因为压根就没怎么好好听，只记得父母健康没有房贷之类的，期间没有说清楚的，老太太还特意又问了当介绍人的自家儿媳妇，杜攸婷很无奈地给找补了一番，心里想着大事不妙。 然后安祥这经济适用男的情况真就合了老太太的意了。 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自己家的闺女是啥样自己心理清楚，到了年纪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外地工作一年下来一分钱攒不到不说，还每个月都得家里给贴不少生活费，这要是能遇到个合适的能忍得了她臭脾气的男的，赶紧嫁出去也好。 儿媳妇性格不错，看人眼光也好，能跟她做朋友的人，八成人品错不了，死马当活马医。 杜攸婷也是很无奈，一大早原本是赶着上班，结果被婆婆堵在家门口，非要她现场打电话试探下安祥的态度。 杜大小姐有点欲哭无泪，这是挖了个坑结果要把自己埋进去的节奏。 昨晚上安祥没有给她打电话，就大概能猜出来这顿相亲饭吃得可能没那么舒心。 别说能不能看上自家小姑子的事情了，以安祥那个臭脾气，怕是连电话号码都没存一个。 果然是十几年的老同学，对彼此的性格那是再了解不过，姓安的何止是没存电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昨晚的相亲对象到底叫啥，只知道应该是姓乔，因为杜攸婷她老公姓乔。 至于这位乔小姐到底叫啥名字，人家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没有说，他自然也懒得去问。 问个锤子，相亲不成功的话难道还能做朋友不成？现实里哪来的那么多故事会桥段。 也亏得杜攸婷在电话接通的时候就及时暗示了婆婆在身边听着呢，不然他可能也顾不上公交车上够不够清净，一大堆抱怨的话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 “我婆婆觉得你人挺好的，条件也不错，就想问问你昨晚这顿饭吃得怎么样，有没有戏？” 杜大小姐声音轻快，完全听不出是假装的，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 “你妹妹挺好看的，也挺会说，不过她一上来就很直白地说了，没看上我。” 都是千年的狐狸，没事一起玩玩聊斋啊，安祥想着说话也不能太冲，既然老太太搁旁边听着呢，让她知道是自家闺女先说的不行就好。 “你看啊，婷姐，人家小姑娘都那么直接说看不上我了，又嫌我个子矮，我也不好死皮赖脸缠着不是？”戏精附体，安祥继续在电话里装委屈。 “可惜了婷姐你的好意了，下次我请你吃饭。要是有合适的还得麻烦你再给我介绍。” 戏精又加大了声音“我在公交上呢，人多吵得很，也不太好说话，婷姐我先挂了啊。” 安祥收起手机扫了一眼四周，车厢里一片安静。 这是一班直通园区的公交车，早晚通勤时间，乘客大多是上下班的成年人，几乎没有老人和孩子。 每个等着上班的乘客不是昏昏欲睡就是戴着耳机刷手机，偶尔有几个精神不错的还在忙着吃早餐，倒是都挺讲公德的，没有谁在车里吃韭菜盒子之类的东西，司机师傅聚精会神开车，不时地抬起眼皮，瞟一眼后视镜。 人挺多，但真不吵，甚至比安祥晚上埋头加班的办公室都要安静，以至于安祥说出那句话就心虚得不行，赶紧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暗暗笑话他戏精。 虽然女方挺糟心的，但是被对方家长看上这件事，安祥心里还是有点儿小得意。 “至少能证明，咱还是深得不少潜在丈母娘欢心的。”老男人捏着自己没胡子的下巴想到。 “希望杜攸婷那个坑货别再给我打电话说这事了，总不能天天演戏啊。不过老太太应该不至于这么执着。” 让他给猜错了，在赶紧把闺女嫁出去这件事情上，乔家老太太确实执着得可怕。 又或者是被闺女在家无所事事还净瞎折腾给弄烦了。 安祥挂掉电话以后，杜大小姐好容易能够脱身出门上班，老太太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半天，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冲进卧室就把还在睡懒觉的闺女揪起来了。 “你嫂子好容易给你介绍个不错的，你怎么能一见面就说看不上人家？” 老太太看着睡得迷迷糊糊还在揉眼睛的闺女，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妈你说啥呢，我几时跟你说要相亲了啊，是你非让我去的。”乔小姐突然被叫醒，揉着眼睛说话都不太乐意。 “你还嫌人家矮，怎么着你很高吗？自己什么条件，啥样的你才满意？” 在厨房里洗了碗，刚准备去客厅看会电视的乔老爷子，听见卧室里传来母女大战的声音，摇摇头叹口气，轻手轻脚地换了身衣服，拿起钥匙出门买菜去了。 菜市场可比家里清净多了，多晃悠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再顺路歪到花鸟市场溜达一圈，赶在十一点多再回来。 自从闺女放寒假回来，老乔每天都得这么出来躲会儿清净，毕竟媳妇儿是自己宠了大半辈子的，亲闺女现在这个公主病也是自己惯出来的，怪不得别人。 自家媳妇儿跟亲闺女吵架，他站哪边都不是，平白地还让儿子媳妇看笑话。幸好儿媳妇不是个小心眼的，不然这家里更难呆。 天气暖和点了，得赶紧把新房子装修好，让儿子媳妇儿搬过去住，他还等着抱孙子呢，可不能这么吵吵闹闹的影响老乔家下一代出生。 第61章 再战相亲场（五） 工作都挺忙的，整整一个早上，两人都再没有电话或者短信的任何交流。 倒是让安祥毛躁的心思稍微平静了片刻，好好地写了篇报告，还理完了桌面上堆积成山的一堆档案资料。 安狗子认真工作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不然大李也不能忍他在面前上蹿下跳这么几年。 也仅仅是安静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杜大小姐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看到来电提醒的名字，安祥本能地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筷子下的番茄牛腩一点都不香了。 苦着脸按了接听键，索性是戴着蓝牙耳机，不影响双手发挥，不然这个时候耽误了他吃饭，可能老男人一中午都会低气压。 午餐时间，可算得上是一天里除了躺在床上以外，最美好不过的时光。 一边接电话，一边拿过韩东面前的酸奶，撕开了盖子就舔上去。 “我x，姓安的你大爷。。。唔” 正是用餐高峰，食堂里坐满了同事，韩东刚准备开启暴言模式，就被潘公子捂住了嘴巴，以免他说出点什么自损形象的话来。 酸奶打安狗子，一向是有去无回，想要扳回一城，只有下午去打劫他的苹果了。 “又有什么事啊我的大小姐？”安祥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含糊不清，心想你可别再有什么小姑子小嫂子之类的塞给我做任务了。 还好，这次是来赔罪的。 “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婆婆居然那么中意你，还让我打电话探你口风。” 一向欺负同桌惯了的大小姐，电话里第一次连连道歉，给足了安祥面子。 “小安子，没想到你还挺吃香的嘛。要不是我这个小姑子的脾气确实有点难伺候，我真想撮合你俩成了算了。”正经不了十秒钟，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开始戏谑起来。 杜攸婷觉得，如果要让安祥给自己当妹夫，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这个老同桌人品如何，她可是最了解不过。 可惜她自己家没有亲妹子，不然早就把这货忽悠上钩了。 “你个坑货，现在都还想着坑我！有点义气行不行？老同学是拿来帮你背锅玩的吗？” 安祥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度，又怕惊扰到旁边吃饭的同事们，只好恨恨地铲了两勺番茄牛腩的汤汁，拌进米饭里，稀里糊涂扒拉了几大口饭。 跟这个女魔头没办法交流，还是吃肉，吃肉能够压惊。 “别啊，我也没让你背什么锅碗瓢盆的。”电话那头自顾自说话“本来想着你俩吃顿饭就能交代了，谁知道这么麻烦，早上为了给你打电话我差点儿上班就迟到了。” “活该，你要是不想着给我找麻烦，怎么会自己也跟着麻烦。”眼见着食堂里人多口杂的，实在不适合发牢骚，安祥迅速几大口扒干净了午饭，示意韩东等下吃完了帮着一起收拾下餐盘，就急冲冲往外走，想找个清净点儿的阳台。 临走前还顺走了潘旭的那一盒酸奶，这次轮到韩东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了潘公子的粗口。 两个同样失去了酸奶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准备下午给安祥一个教训。 杜攸婷打这轮电话的原因，本来是中午临下班的时候，婆婆又发了消息过来，让她看看能不能在老同学面前说几句好话，把自家闺女再推销一次。 支了口筐想扣麻雀，结果把自己扣里头的感觉，就是这么酸爽，杜大小姐连中午饭都没心情吃，就打电话找安祥商量对策来了。 然后按奈不住本性，在说正事之前口花花了几句，气得老男人中午饭也没能好好吃，酸奶倒是喝掉三杯。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搞哪样啊？”找了个能晒太阳的角落，安祥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没哪样，就是我家老太太想让你俩再吃个饭，你觉得咋样？”那边的底气有点不足。 “姑奶奶！你是我姑奶奶行不行？别可着我一个人折腾了，长这么大没被哪个小姑娘这么寒碜过我，上来就是身高不行品位太差的，再来一次我八成要自闭，到时候你卖车卖房赔我精神损失费都不够！” “之前可是说好的，就只吃一顿饭，你跟我保证了几遍只吃一顿饭？别想着要讹我，咱这个可没有售后服务的。” 老男人有点儿后悔为啥没有跟韩东学会抽烟，这个时候右手夹支烟，左手插裤兜里跟人谈事情一定很帅，尤其是肩膀上还扛着正午的阳光。 “我多请你吃两顿饭总行了，在哪吃，吃什么，都随你挑。”杜攸婷最后一次试图挽回。 奈何减肥已经渐入佳境的安祥，这次连美食的诱惑都抵挡住了，任凭对方好说歹说都不为所动，坚决不肯再赴一次鸿门宴。 乔小姐那边更是战况惨烈，跟自家老妈在家里大吵了一上午，好容易消停下吃个午饭，又不免被继续念叨，气呼呼地冲进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连个箱子都没拎，就出门了，号称要去朋友那里住几天。 于是乔家老太太惦记着的再次见面的事情，也就此搁浅，晚上杜攸婷再给安祥打电话，语气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也完全没有了中午时分说话的那种谦卑态度。 “女魔头又回来了。”安祥哀叹一句 虽然算是逃过一劫，老男人的心情此刻一点儿都不开心，下午茶的时间，憨大个儿和白馒头书生分别抢走了他的苹果和速食鸡胸肉。 不知道是这俩坑货中的哪个，居然还在自己的牛奶杯里加了浓缩咖啡，以至于他第一口喝下去就喷了出来，咖啡的苦味儿充满了口腔，漱了半天口才缓解下来。对于一点儿苦都吃不得的老男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早晚要拿枪把你们都突突了。”安祥想着，反正现实里是不行，只能继续在梦里实施灭绝行动，好久没有在梦里砍怪了，这次要把该死的杜魔女和她的小姑子都加进去。 想到这里，老男人冷笑了几声，正准备对着镜子摆出个冷酷的表情，随即电话铃声响起，看着来电提示的“老妈”的字样，狗腿子一般赶紧拿起电话。 “妈，我可想你们了，赶紧回来，明天到底啥时候到啊，我好去机场接你们。” 安爸爸坐在老太太旁边，隔着两米远的空气都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儿子谄媚的声音，在他的记忆里这小子从来就没见过说话声音这么甜，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害得他这个旁听者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63章 母子连心（二） “你家那小子得快三十了，我记得长得虎头虎脑的，看上去就讨喜。”陈阿姨扯起自己新买的花围巾，找了棵被积雪压弯了枝条的树，扶着树干摆了个好看的pose，示意着自家老头儿给拍照，嘴上还不忘记跟老姐妹聊天。 雪地有个自带反光的好处，拍夜景的时候，满大街的积雪就成了天然的反光板，衬着明亮的路灯和街边各种招牌上的彩灯，老阿姨们被拍得格外好看，连眼神里都带着星星，更别说笑得特别自然和开心。 简直是不用怎么美图就可以发在朋友圈动态的那种。 “过完年就二十九了，以前当兵的时候瘦瘦的才好看呢，现在上班几年长胖了点，圆滚滚的一个臭小子。”安妈妈虽然觉得自家儿子怎么样都好看，到底还是谦虚了一把，顺便暗示儿子本质上还是很帅的。 “我说老谢唉，你刚才说一年都不顺利，这有点像是犯太岁唉，你家小子属啥的？”安妈妈姓谢，安祥在网上混的时候，网名谢寻仙就是借了老妈的姓。 “属羊的，跟他大舅一个样，都是温吞的性子，心好得不行。” 陈阿姨倒是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掏出手机就捣鼓起来，也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然后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老谢，你家儿子属羊的，网上说，生肖属羊的人，这一年要犯太岁啊，难怪你觉得他一直不太顺。” “哪里哪里，什么犯太岁的，网上怎么说的都？你拿给我看看。” 安妈妈拿起陈阿姨的手机看了半天。“不对呀，你这说的是2018年的事情，现在都19年了。这个不准，不准。” “那是说农历，现在还是腊月间呢，都没过年，你得等过腊月结束，到了大年初一，这一年才算是过完了。” 陈阿姨好心地给解释了一通，顺带着也算是安慰一下老姐妹： “也快了，眼看着马上过小年，离正月也没多久了，跨年出去，你家小子就能转运了。” “到时候再相亲，没准儿就水到渠成，春天一到，你家就能多个儿媳妇也说不定。” “那敢情好，借你吉言了。我说怎么这一年这么倒霉呢，臭小子相亲好几次，每次对方都不消停，好容易有次相了个知根知底的姑娘，还一起吃了好几次饭，我还以为能成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处了俩个月的时间，人家姑娘一声不吭，跑外地上班去了。” 安妈妈跟倒话篓子一样说个不停，唉声叹气。这些话，之前苦于是老安战友家的女儿，不太方便跟老安同志面前发牢骚，现在终于能在老姐妹面前好好地倒了一通苦水，还不一口气给说完。 “你都不知道啊，人都到外地了，我家臭小子还不知道呢，然后就闷了好多天，整个人那个精神气都不对劲了，把我给愁的，唉！” 考拉姑娘不告而别这个事情，不仅仅是让安祥有了层心理阴影，连带着安妈妈至今都还没能完全释怀，这也是她虽然没收了儿子的老房子钥匙，勒令不带媳妇儿不许回家，却也没那么积极给他寻摸相亲对象的主要原因。 自家好好的一个儿子，你看不上直接说看不上就行了，又不是在菜市场卖菜的，卖不出去非得硬塞给你，可是你在菜摊子前抓着棵大头菜死活不放手，盯了半天，最后说不要了，拔腿走人，这可就真的很让人窝火。 “啊呸呸呸，自家的臭小子也不是大头菜，就算你想买，我还未必想卖给你呢。”提起这事，安妈妈依旧是怒气冲冲的。 陈阿姨家的儿子在外地上班，也是一年回不来几次，只要提起让他回来相亲，就会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不需要。每次也都说要带女朋友回来，但至今也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长啥样。 俩老太太在自家孩子相亲的事情上，那可真是有的聊。 照也不拍了，俩人瞅着旁边的咖啡馆还有露天的座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积雪，干脆就坐了过去，仗着都戴了帽子和围巾，也不怕冷，低着头凑在一起，研究手机上说到的属相啊、太岁啊之类。 被拉出来充当摄影师的俩男同志面面相觑，想了半天还是各自去把媳妇儿拉起来。 你俩想聊，可以回酒店再聊，或者找个饭馆啊之类的坐进边吃边聊，这大冷天的，俩老太太在东北的大街上坐着聊天，还是在晚上，找感冒呢不是？ 现在搁这里精神抖擞的，待会儿回去，又得嗯嗯啊啊地喊头疼了，又要人捏脚揉肩的，真是也不让人省心。 “媳妇儿跟家里的臭小子一样，也是总出幺蛾子，一会儿不看着都得闹腾起来。”两老爷子简直同病相怜。 好容易把聊得起劲的老阿姨们拉回了酒店，人家也聊得差不多了，眼瞅着时间九点多，陈阿姨和安妈妈站在酒店的电梯里，一边骂着自家的臭小子，一边老老实实回去洗漱，准备休息。 跟团旅游是个很耗体力的事情，确实是下车拍照，上车就睡觉，尤其是穿得花花绿绿的老阿姨们，对于在景点拍照的热情远远超出年轻人，就这么晃悠一天下来，可也没多少富余的精力了。 安妈妈在浴室里用热水泡脚，老安忙不迭地给媳妇儿弄点暖身子的喝的，拿出一瓶白天在景点买的，据说是当地特产的蓝莓汁，用热水给隔着包装热一下，喝下去味道确实不错。 屋里的暖气给得很足，安妈妈喝了点儿饮料，暖意上来之后，人就开始放松下来，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也没再跟老安说这些烦心事。 迷信不迷信的先不提，陈阿姨关于生肖和犯太岁的一番话，确实给了她一点儿心理上的安慰。 儿子单身的这大半年里，当妈的没少陪着一起烦心，嘴上不怎么说，心里的压力也不比安祥小。 “也快过年了，过年前就别再给祥子寻摸对象了，我看他挺累，咱家确实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明天晚上回家包饺子吃。” 临睡前，安妈妈跟老安这么说。 “嗯，你也别瞎操心了，早点睡，小刘不是说明早七点半就要起来集合。”枕边传来老安同志低低的回应。 第65章 母子连心（四） 结束了上午半天的行程，吃了顿雪乡特色的团餐午饭，旅行团就直接被大巴车拉到了机场，是回去的时候了。 眼看着小刘已经把大家的值机手续都办好，安妈妈这才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老安“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跟他说我们下午回去。” 老安同志下意识地就开始掏电话，这才对嘛，把臭小子叫回来好好骂一顿出出气，实在不行他还能上手揍。 “哎，你别叫他来机场接了，直接都别跟他说是几点的飞机。反正小刘说过，旅行社的包车是要把我们直接送回小区的。你让他下班以后直接来家里吃饭就行，机场公司隔着半个城区呢，他又不开车的，别来回折腾的，浪费钱不说，跑来跑去也挺累。” “我懂，你就是心疼你儿子呗，他多跑一趟你都舍不得，换了我，就是拎多少东西你都不心疼的。”老安纯属没事找事，吃起自己儿子的醋来，真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嘿，你个死老头子，年轻那会你可是自己说的啊，以后饭归你做，家务你来，钱你挣，出门在外不管买啥你都负责拎包。怎么着现在反悔了啊？”老太太给气乐了，毫不留情地当着大家的面揭穿老安同志实际上是个耙耳朵的事实。 “那哪能呢，你说话声音小点儿行不行，这都是熟人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老安有点儿无奈。 一众团友都笑了起来，其中不乏几个讪笑的男同胞，约莫是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发过誓。 全是南方人的旅行团，在腊月的时候来东北旅游，大家都穿着花花绿绿的冲锋衣，拿着旅行团统一配发的手套，老爷们儿人手一个保温杯，老太太们人均一顶漂亮暖和的帽子，离远看倒是挺养眼的。 天冷，明亮的色彩总是特别地让人感到温暖。 下午一点到的机场，三点的飞机，没等多久就该准备登机了。老安也在电话里跟儿子交代了晚餐的事情，只字不提航班的时间。 “我晓得了，这边也降温了，你们飞机上不要瞎换衣服，下了飞机也冷得很，今天风也刮得挺厉害的，小心感冒。”老爹不说，安祥也没问他们几点的飞机，老安同志也没听出哪里不对劲。 “哈市来本城的航班每天就那么早晚各一班，只要不晚点肯定是五点多到，我想知道你俩几点回来还用得着打电话问？”挂掉电话，安祥轻哼了一声，“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我看不见得。” 然后愉快地跑去茶水间称量今日体重去了。 秤完体重，含着漱口水面目狰狞地冲去洗漱间漱口，擦把脸，再风一般地卷回到门口打卡，随手拿了颗薄荷糖含在嘴里，试着吹口哨。 不仅没能成功，还被旁边路过的潘旭给嘲笑了。 “你一个泡泡糖都吹不起来的人，还想吹口哨？省省你。” 身为“不会换键帽的男人”安祥，其实也不会吹泡泡、不会吹口哨（如果嘴巴里没有含着口哨的话）、不会打响指、不会投三分球，不会徒手开啤酒，等等等等。 至于引体向上和俯卧撑这些，他当兵那会儿肯定是会的，但是现在的体能已经不支持他这么折腾了，想想就糟心。 给被子叠豆腐块这门手艺倒是还保留着，时不时地老男人会拿自己的被子折腾着玩，可惜也没法在妹子们面前才艺展示。 毕竟这门才艺，前提是你要么能把妹子带回家，要么能进人家的闺房，他总不能跟阿岁开视频，现场给她直播叠被子。 阿岁肯定只会冷冷地回复他一句话“呸！变态。” 然后连一分钱的红包都懒得给。 总之很多可以耍帅的花样他其实都不会，而且潘旭大部分都会，更不用提那个未来的“扫地僧”、资深工科男韩东，就没有他不会的。 高下立判。 所以每每三人交锋起来，安祥总是完败，然后怒气冲冲地抛出自己的口头禅“早晚我要鲨了你们。” 潘公子和憨大个儿对此不置可否，“您加油，我们随时恭候。” 转个身，韩东又可以用自己精湛的装机技能以及对各类电子游戏、硬件的熟悉程度来碾压潘旭。 反正都混这么熟了，自从第一次去安祥家，看到了那台他特别眼熟的电脑，他就已经搞清楚了这俩家伙嘴里的那句“有一个朋友”到底在说谁。 “我啥都知道我就是不说，嘿嘿。”捏着俩人小把柄的韩东暗自得意，隔天中午健身房约会的时候，就把这事当个梗说给了于唐听，还没说完自己先乐得不行。 “是么，那之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总来店里，说帮着买花，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那个朋友，又是谁呀？改天请出来吃个饭呗。” 于唐小狐狸抱着手，斜斜地靠旁边的杠铃架子，看着坐在蝴蝶机上哼哧哼哧练胸的韩东，装出一脸好奇的样子问他。 纯好奇，表情依旧天真无邪。 “(⊙o⊙)…呃。。。”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韩东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回答，一不注意原本抓着机器把手的手松了一下，配重片咣当落下，巨大的声响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憨大个儿傻坐在椅子上，小狐狸笑的一脸狡黠，还冲他挑挑眉毛。 “我也啥都知道可我也不说。”韩东看懂了她的表情。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在潘旭和安祥面前可以叱咤风云的韩东，再一次在于唐小狐狸的一句问话下，一败涂地。 谁让他以前老打着帮朋友买花的幌子，天天往人家花店里跑，为了撩插花师，每天都得带一小束花回家，美其名曰特意给老妈买的。 一次性讨好了两个女人，这一招安祥还真该跟他学学。 眼见着有了小把柄在人家手里，眼下韩东只能跟前跟后，乖乖地给宝贝女朋友递毛巾拿水杯。 于唐转过身去喝水，仰脸的时候，依旧是笑的眉眼弯弯，手里拿着毛巾的小跟班顿时看呆了，明明喝水的不是他，却依然喉结乱动。 眼瞅着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在角落跟跑步机死磕的大叔背对着他们俩。韩东心一横，揽过于唐的腰，当机立断吻了下去。 这波血赚。 第66章 母子连心（五） 解锁了新技能的韩东，这个冬天自然是过得舒心暖身，已经颇有些重色轻友的苗头。 “此间乐，不思蜀。”有了于唐这样里外都甜的小狐狸在身边，日日耳鬓厮磨，唇舌交锋，安祥那种“血比蜜初恋还甜”的臭男人自然就可以弃之不顾。 也难怪安祥每次提起他都气鼓鼓的，就算吃了人家的鸡胸肉也一点都不领情。 而此刻正在公司的前台，冲着潘公子叫嚣着“我要鲨了你！”的安祥，这个周五过得也并没有他老妈想象中的那么糟心。 前一晚跟老妈打完电话，觉得心里有些憋屈，跑去找阿岁好好地斗了会儿嘴，然后被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怼得无话可说。没斗赢也无所谓，反正一肚子恶气算是出得差不多了，洗漱睡觉，睡醒了又是一条好汉。 真是白瞎了安妈妈为他忧心了一晚上，连带着老安同志不得不耍了两回活宝来哄媳妇儿。 委实欠揍。 欠揍的安狗子现在满心都是“老妈他们可算要回来了。”他可是一大早就查到了爸妈回来的航班，下午三点起飞，五点二十落地。 本来安祥是打算叫个滴滴，去机场接上老两口，然后请他俩在外面下个馆子，吃了几天东北的铁锅炖，没准儿口味一向清淡的老妈，会想念家乡的清炖狮子头之类的。 说起来一家三口也很久没有在外面吃顿好的了。 口味清淡？他可是不知道，自家老妈在东北吃酱大骨可开心了，浓油赤酱的菜吃起来没有一点不习惯，还要跟陈阿姨分享玉米面贴饼子。 自家老妈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想要曲线救国重返故土，请顿饭讨好一下总没有错，没准母上大人一开心，就把钥匙重新赐下来了也说不定。 反正今天刚发了工资，安狗子觉得现在钱包鼓鼓的，自然是底气十足，中午在食堂打菜的时候都是哼着小曲，难得没有伸筷子去别人的餐盘里捣乱。 让潘韩俩人吃了顿清净的午餐。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不过既然变化比计划更上一层楼，那就挺好。 接到老爹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着说要去接机，结果这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听到老爹说了句“晚上你回来吃饭，别来机场了，旅行社有包车送我们到家。” 后面的话说的啥他都没怎么听清楚，无非就是给买了礼物之类的，总之叫回家吃饭才是重点。 老男人乐得快飞起来了，久违地眯起了狐狸眼。破冰啊这是，老安同志发话，叫自己晚上回家吃饭，要说这不是老妈的旨意，他反正是不信的。 那些冠以“你爸说的”名义，全是安妈妈一手操办。 想到又可以跨进那扇温暖的大门，安祥恨不得立刻鲨了面前的白馒头书生来祭天，如果有需要，他还可以现场跳个草裙舞给闻冉看。 反正这小姑娘已经趴在前台的桌子里看了他俩半天乐子了。 或者给阿岁视频直播个徒手劈榴莲。 “阿嚏！”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阿岁，坐在考场里打了个喷嚏，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破坏了装配图的美感。 “又有刁民想害朕，回头我就把安臭狗的皮给扒下来，做成地毯铺在寝室里，肯定是他背地里又诅咒我考试挂科。”长腿的姑娘很是笃定。 常规操作了。 安祥早上就跟大李递了假条，说下午请俩小时的事假，要去机场接老爸老妈，非常正当的理由，大李也很爽快地给批了。 本来就是安排的很仔细，按道理来说四点从单位出发，绝对不会影响接机，可既然老爹说了不用接机，那自己也乐得省事。 只是既然省下了接机的时间，那就得再安排点别的。 还是按照原定的时间下了班，安祥叫了辆滴滴，就去了离家最近的超市。 安妈妈虽然松口同意儿子回家吃饭，但是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情，老两口出去玩了这么一个礼拜，现在家里的冰箱里还有没有可以立马拿出来做菜的食材，这个可不太好说。 万一兴高采烈地，一家三口进了门，准备包饺子吃个团圆饭，结果打开冰箱啥都没有，肉也冻得邦邦硬，老太太没准儿立马脸上挂不住，毫不顾及刚才还和和美美母慈子孝的，就把儿子往外轰。 这也是常规操作了，在要面子这件事情上，老安家一家三口都拿捏得死死的。 “现做菜吃还要煮饭，浪费时间，不如包饺子吃，速度快还好吃。”安祥进了超市，推着手推车就直奔生鲜区买菜。 巧了，安妈妈也是打算晚上包饺子吃来着，母子二人的选择出奇一致。 买了几斤羊肉，半只鸡，一叠豆腐干，再买了两颗大白菜，一颗冬笋，一把豌豆苗，葱姜蒜。想了想，又切了点儿熟食，准备晚上陪老爹喝几杯。 “买的这些菜除了包饺子，还可以再煲个鸡汤，留着明早上让老爹自己烫个干丝吃。再来打鸡蛋，估计鸡蛋也没了。老妈喜欢吃酒酿鸡蛋，再来碗酒酿。” 嘴巴里嘀咕着，眼神不住地在货架上寻摸，不一会儿就置办得差不多了，推着车子往收银台走，路过零食区，又拿了两包老妈爱吃的纸皮核桃。 要不怎么说安祥这个人细心呢，工作生活上很少见到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时候，大李最用得着他写的工作报告，就算在部队的两年里，内务什么的也都是次次第一。 心细又嘴甜，安妈妈也不是白疼儿子。 拎着满满两袋吃的从超市里出来，五点半了，打了辆车回老房子。说来也巧，下了出租车，隔着马路就看见小区门口停着辆大巴，一群大爷大妈正在从车仓往下取行李。 夹在人群中拖着个迷彩行李箱的，不是老安同志还能是谁？至于旁边的安妈妈，光看围巾就行了，正是安祥吐槽过的，老安同志新给媳妇儿买的那条。 “就这稀奇古怪的颜色，化成灰我都认识。”安祥心里嘀咕。 之所以先认出箱子才看到亲爹，是因为那箱子本是他退伍的纪念品，回来以后就被同为退伍军人的老爹征用。 老安同志离开军营几十年了，最怀念的就是这一抹迷彩，对这箱子不仅是分外爱惜，更是出远门一定要带着，就好像同时把军装穿在了身上，把儿子抱在了怀里。 第67章 母子连心（六） 一路舟车劳顿的，又是已经到了晚上，旅行团几乎是人人面带倦色，还有几个老阿姨在车上晃着晃着就睡着了，睡眼惺忪地下了车，这会儿被冷风一吹，看到熟悉的家门，才刚刚有点儿清醒。 导游小刘站在车门边，帮每个下车的人接一下行李，搀扶一下阿姨们的手，饶是他口快嘴甜，嗓子也已经有些嘶哑了。 还好，把这些叔叔阿姨都送走，他也可以直接回家了。 天色昏暗，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拿了行李往家里走的大爷大妈们，有些劳累的可能就没了胃口，还有几家人已经是约好了在小区门口的馆子里随便对付一顿，还有子女在家里做好饭等着的。 “老谢，你俩口子晚饭有着落没？要不一起出去吃？” 陈阿姨对安妈妈发出了邀请。 “不用了，我儿子要回家来吃饭，估计这会子都快到了。” “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先走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见哈。” 目送着陈阿姨两口子走远，安妈妈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 “坏了。”老太太一拍大腿，跟老安同志说。“光记得叫祥子回来吃饭，忘了现在家里清锅冷灶的，回去吃什么？” “要不，你给他再打个电话，让他先别回家了，咱们也找个馆子吃。赶紧打电话啊，你愣着做什么。” “要打你打，叫他回来吃饭也是你叫的，叫回来又说没菜吃，你这不是逗儿子玩呢么。” “你这当妈的不靠谱你得承认，可别让我背黑锅啊。” 老安拖着行李箱，眼神直愣愣地往她背后看，表情有点儿微妙，像是在强忍着笑意，总之硬是不掏手机。 “就知道家里啥都没有，你俩出去玩了七天，就算是有吃的，怕也得丢垃圾桶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好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没人能看清老太太此刻又脸红了。 “不过我买菜了，回家包饺子吃多好，我都多久没吃到白菜羊肉饺子了。” 安祥对着老爹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从老妈背后钻出来，高高举起两手提着的塑料袋，满满两袋食材，一看就知道刚从超市回来。 “求表扬，看我想的是不是很周到啊我亲爱的母上大人。” 顺手把重的那一袋放在行李箱上，算是减轻点负担，也没有帮老爹拉箱子，空出来的手直接就挽上了自家老妈的胳膊。 “回家回家，饿死了，回去你先歇着，老爹我俩一起包饺子哈。” “一起包能快一点，我也饿了，走走走回家吃饺子去。”老安顺水推舟，没拉箱子的那条胳膊搭在儿子肩上，笑声爽朗，且大。 这会子，大概半个小区的邻居差不多都知道他家晚上要吃饺子了。 晚上六点半，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小区里热热闹闹，都是回家的人，这烟火气十足的大嗓门，倒不能算扰民。 出了电梯，老安麻溜地掏出钥匙，开门、开灯、转身拿拖鞋，把行李箱拖进客厅，顺手接过儿子拎的袋子放在门边，一气呵成。 三双拖鞋整整齐齐摆在门口，等待主人家的归来。 安祥跟在老妈后面换了鞋子，总算是又进了自家的大门。 他差不多快有20天没有回来了，穿上自己熟悉的小熊拖鞋的那一刻，真是差点儿眼泪都要掉下来。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什么都不说，只希望老妈你懂我。 回到熟悉的家里，原本压抑着的饥饿感顿时汹涌上来，父子俩连行李箱都没空收拾，拎着菜就进了厨房，五分钟不到，一大块羊肉就被老安同志清洗干净，改好了刀，厨房里响起了剁肉馅的声音， 安祥在一边忙着切白菜、洗葱姜，父子俩配合默契，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老太太探头看了眼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安家父子，回到客厅找茶叶烧热水，再顺手打开空调。 水壶里的水刚烧开，饺子馅就剁好了，前后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 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小下来了，已经泡好了两杯热茶的安妈妈洗了把手，系上围裙就进了厨房。 剁馅儿这种力气活让男人来做，调味和包饺子还是得看老太太的。 饺子皮买的是现成的，三个人一起包饺子，水开下饺子、掺冷水，厨房里热气翻滚，等着饺子出锅的时候，安祥把老爹老妈推出厨房，让他俩去客厅歇会儿，自己则是手脚不停，来来回回，拿碗筷、倒醋剥蒜，捞饺子。 捞饺子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吃了一个，然后烫到了嘴巴，赶紧伸出舌头，不住地哈气。 看着儿子手忙脚乱的样子，老两口对视一眼，脸上浮出笑容。 安祥穿着小熊拖鞋，系着同款的围裙，端着两大盘子白胖胖热气腾腾的饺子出了厨房，直接摆在了客厅茶几上。 电视里，新闻联播刚开始播放国际新闻，都还没到七点半，这一顿饭做得挺神速的。 安祥咧嘴笑了，双手递过筷子“老妈，开饭了。” “怎么着我不用吃饭吗？”老安同志不乐意了，前一天刚吃完儿子的醋，现在又连自家媳妇的醋都吃上了。 “那哪能，老爸你要辣椒油不要？”安祥把醋碗递给面前的醋王。 “好了，跟儿子你较什么劲？还不饿是，那你别吃了，我们娘俩自己吃。”老太太还是更心疼儿子一点。 风卷残云，两大盘饺子很快就下了肚。 起风了，外面的风把窗户吹得呜呜直响，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会下小雪，刚看完东北的鹅毛大雪回来，对于江南的小雪，老两口倒是听不出什么冷意。 屋里暖洋洋的，就算有冷意也统统隔在了门外。 吃饱了，老安同志收拾好桌子，又去厨房里准备煲鸡汤，把客厅留给了母子俩。 让他俩先聊聊，不然他呆在客厅，总是忍不住想要揍儿子。 “瘦了不少，这段时间果然是没有好好吃饭，”老太太仔细端详着坐在面前的儿子，看着他缩水不少的双下巴，心里有点儿后悔之前没收钥匙的事了。 明明是之前说安祥胖了，要少吃零食多运动，好好减肥的也是她。 第68章 母子连心（七） 安祥忙活了半天，下午的时候也没来及加餐，吃饭时着实有些饿，热腾腾的饺子摆在面前，吃得狼吞虎咽头都不带抬的，都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老妈眼神里的心疼。 尤其是这不怎么雅观的吃相，看在老太太眼里，更是窝心。“这大半个月到底都过的什么日子，能吃成这样，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想多了，真的就是比较饿而已，安祥的脑洞可能是遗传自母系。 眼看着吃完了饭，收拾桌子的活也被老爹抢去了，自己也不能闲着，该表现的要表现，赶紧的就拿起手机，给外公打电话报平安。 几句俏皮话就把老爷子给哄得哈哈大笑，再把手机递给老妈，让他们父女俩聊会儿天。 老太太还有点儿不习惯皮小子今天这么贴心，略带着诧异的眼神跟自己老爹聊了会儿，聊来聊去，话题依然还是围着安祥转。 要不是老爷子提起，安妈妈都不知道自家儿子居然弄了小半头鹿，差点把大哥家的冰箱给塞爆了。 这臭小子之前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说。 安祥坐在老妈身边，竖起狐狸耳朵偷听电话，越听越不对劲，你们父女俩不能聊点别的吗，老是“祥子、祥子、相亲、媳妇”的，祥子现在压力很大啊，再听下去怕是坐都要坐不稳了。 “老实交代，你哪来的鹿肉？”老太太哪能忍得了儿子搁自己面前有小秘密，当即挂了电话准备问个明白。 “还买了那么多，你一次少买点也好啊，你大舅家的冰箱到现在都是满的，啥都装不了。”倒是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家的臭小子太愣头青了点儿。 “那不是姥爷说好吃，我就想着，给他弄点儿尝个鲜。”安祥本以为老妈要说相亲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准备找借口去帮老爹做事，先溜开一会儿，没想到老妈居然问起了鹿肉。 这简单，如实交代就是。 “正好，我一朋友在山东，那边有鹿场，我就托他帮我买点儿好的，谁知道他给我整了这么多。你跟我爹又不在家，我想拿点儿回来，那不也没地方搁么？” 说到这，安祥瞅了一眼老妈的脸色，感觉并没有哪里不好，干脆直了直腰，又接着说下去“你看，都是你把我钥匙拿走了，我进不来家门，也没办法。” 老太太一听立马急了“你哪个朋友？我认识吗？你给人家钱了吗，就找人帮忙？” “又不是我所有的朋友你都认识。是个山东的大哥，人特别好。再说了，你儿子我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的。我是找他帮忙买东西，不是空口白牙要东西好吗？” 安祥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冲着自家老妈眨眼睛。 “好家伙，半头鹿，加上鹿茸鹿血，花了我小半个月工资呢，我哪里想到这玩意儿这么贵。” “明天再托他给你和我爹买点尝尝，我大舅那天做的爆炒鹿肉可嫩了，特别好吃，我跟你说啊，姥爷那天可开心了，喝了两杯酒，吃了半盘子肉呢。”老男人献宝一样继续嘚瑟。 “先别买了，你姥爷说了，让我们明天去吃饭，鹿肉剩了太多，大舅让你去帮忙解决一点库存，再拿点儿走，他家冰箱还要装别的。” “还帮忙解决库存。。。”大舅可真行，把蹭饭说得这么文艺。 “不过我喜欢。”安祥挺乐，自家大舅炒的菜和舅妈煲的汤，那可都是美味佳肴，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天天去蹭饭，反正不会被嫌弃。 就是每次跟姥爷下棋都被杀得片甲不留，姥爷也一个子都不让，每次都输得着实有些丢人。 安祥自认在下棋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天赋，可是他在喝酒这件事上更没啥天分，平日里也不能陪老爷子们多喝酒，就只能把臭棋篓子的技艺拿出来献丑了。 晚上买的熟食几乎没动，因为羊肉白菜的大饺子太好吃，爷俩都没有提要喝两盅的事，原汤化原食地各喝了一大碗饺子汤，然后直打饱嗝。安祥在跟老妈聊天的时候，还是不时地嗝出一股子味道。 老太太推了推儿子“去去去，离我远点，这是吃了多少蒜？你也不怕烧心得慌。” “我就不，你是我妈，我干嘛要离你远点？我哪都不去，非得挨着你坐，你也吃点儿蒜不就闻不到了。”安祥厚着脸皮，挪了挪屁股就往老妈身上靠，还张开嘴冲着老太太哈气。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老太太弄乐了，还行，还能耍赖皮，看来臭小子现在心情不错。 老安同志正在厨房里盯着汤锅发呆，听到外面的动静，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向客厅的方向，眼见得儿子偎着老太太，大脑袋都快搭到他老妈的肩上了，两个有说有笑。 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这大概是用不上老安揍儿子的技术了，真可惜。 由着儿子腻歪了半天，安妈妈想起来正题。“你前天那个相亲是怎么回事啊，我听你电话里的声音，总觉得不太对劲？” 突然换了个话题，安祥差点没转过弯来。“哪里不对劲了？不就是朋友给我介绍了她小姑子，见了面吃了顿饭，人家没看上我。” “那你那么烦躁干啥，你看上她了？” “怎么可能！我有那么不挑食吗？”安祥声音立马拔高了几分。 听到动静，老安不明所以，还以为外面吵架了，赶紧跑出来看情况，随时准替媳妇教训臭小子。 “那就奇了怪了，你俩互相没看上，就拉倒呗，怎么我感觉你心里特别不舒服？”老太太有点奇怪，继续追问。 “跟我说实话，别想蒙混过关，我可是你亲娘，就你那点心思，真当我看不出来？”安妈妈把母上大人的气势摆了出来，大有你不说实话就过不去我这关的意思。 “我就是去见个面应付一下，那女的我以前就认识，脾气坏得要死，谁看得上她啊。可是她老妈大概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捏，非要再见个面再吃顿饭。” “第一顿饭就吃得我一肚子气，看不上我就算了，人还不守时，嘴巴上还挑刺，我还要见她？我见她个孙子我见！” 第69章 母子连心（八） 在老妈面前，安祥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话赶话到了这个份上，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开始发牢骚，把前因后果细细道来，竹筒倒豆子地说了一大堆。 越说越激动，想着反正也不用注意形象，干脆唾沫横飞地把乔姑娘狠狠吐槽了一通，连带着始作俑者杜大小姐都乖乖躺了回枪。 活该，谁让她先给自己整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相亲的饭钱也都还没给报销，欠的两顿大餐还不知啥时候能吃上。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想要自己提供售后服务！ 要不是自己态度坚决，差点儿就真要被她得逞了。 老乔家这边，晚上也是开了个家庭会议，会议内容就是乔家姑娘的相亲安排，参会者乔家四口人，杜大小姐因为单位临时加班，逃过一劫，此刻正心有余悸地在办公室里磨磨蹭蹭，准备拖到吃完宵夜再回去。 乔小姐的翘家行动只坚持了二十四小时，期间拖着自己的大箱子，住进了附近不远处的希尔顿酒店，中午饭点顿外卖，又跟朋友出去玩了个通宵，请大家吃了顿豪华午餐，就因为口袋里没剩几个钱，乖乖地退房回家了。 工作三年的人了，依旧是月光族，放假回来的这些天，她可都是靠着自家老爹的小金库过日子，自己倒是过得还算惬意，却是苦了乔爸爸，原本隔几天就能抽上一包软玉溪，现在口袋里只有一包13块钱的利群。 家庭会议自然是开得鸡飞狗跳，乔老爷子唉声叹气，乔老太太愁眉不展，乔家老大在沙发上抱着腿坐着不吭声，乔姑娘直接吼了几句，回到屋子里砰地一下甩上门，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这场争吵却是跟安祥没多少关系，他已然拒绝了两次，态度还都很知礼得体，乔家也不好再问。 只是前一天乔姑娘拎箱子走人这个举动，惹恼了她亲娘，也坚定了老太太赶紧把姑娘嫁出去祸害别人家的决心。 想着赶紧再找人给介绍一个，打着相亲的借口，先把闺女给骗回家教训一顿。结果男方也是个熟人，朋友圈都有交集，一听说给介绍的是乔家的老二，连见都不稀得见面，直接就给回绝了。 当惯了媒人，哪里有不八卦的，一好奇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然后就牵出了乔姑娘一堆不受人待见的臭毛病，还不是传言，人证物证都有鼻子有眼的。 听完媒人的反馈，乔老太太当即就火冒三丈，刚准备冲勤勤恳恳洗碗的老乔发脾气，就赶着闺女开了门，拎着箱子，怎么出去的怎么回来，脱了鞋，连拖鞋都不穿，光脚穿着袜子跑去开冰箱们找东西吃，态度特别自然，一点儿都没有自己做错了事情的觉悟。 母女大战就此爆发，老乔被堵在厨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敢出去，媳妇儿是自己娶回家的，闺女也是亲生的，依然是帮谁都不对，帮谁都不行的局面，出去拉架简直就是白白送死。 一个搞不好，怕是以后连利群都要抽不上了，那简直人间惨剧。 都说闺女是爸爸的小棉袄，乔爸爸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闺女，有的时候简直就是夏天的电热毯，光是看着，都让人上火。 两个人吵累了就开始冷战，一个坐沙发这头，一个坐在餐桌边上，谁也不理谁，老乔看着没办法，只好给各倒了杯水，然后自己端坐在沙发中间，打开电视，开始看下下午剧场。 客厅里算是有了点正常的动静，老乔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目不斜视，假装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屋里一大一小俩个女性。 客厅里气氛胶着，三个人各守一方，玩手机、听歌、看电视，总之谁先说话算谁输。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里的可见度慢慢降低，也没人起身去开灯，反正电视里的光线还行，老乔手里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最后将就着停在了电影频道上，播的是喜剧片，电视里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乔老大下班回家，打开门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气氛，客厅里有人，电视开着，声音挺大，但是没开灯，厨房里也没动静，多半是没有晚饭。 换拖鞋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妈靠在沙发上，眼神幽幽地盯着他，倒是把男人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大晚上的在家里演惊悚电影么？” 还没待他张口问话，就听见老爹冲他嚷了一句“看什么看，回来这么晚，今晚上你做饭！”语气里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哦，我做就我做，你们要吃什么？”乔老大顺口答应，也无所谓，做饭嘛又不是不会。问半天，看着没人理他，只好打个圆场，自顾自地说“你们都不说，我随便炒两个菜算了，先看看冰箱里还有啥。” 假装没有注意到屋里的奇怪气氛，哼着小曲翻冰箱去了。 没几分钟老乔也钻进了厨房。 似乎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厨房和客厅之间隔着的那一扇门，关上就是两个天地，不管其中一个多么巨浪滔天，另外一片天地都可以让人好好地躲个清静。 比如现在的乔家父子俩，一个切菜一个颠锅，说着悄悄话，厨房的门是关着的，隔绝了厨房里的油烟，也隔绝了客厅里的吵闹。 没错，得益于乔老大的开门破局，又打开了客厅的灯，结束了一下午的封印，乔家母女俩又开始了小规模的对呛。 只可惜炒菜真的花不了多少时间，也不能一直待在厨房里，终归是要出去面对巨浪的。 厨房门打开了，系着围裙的俩男人，一前一后走出来，手里还端着菜盘子。 “该吃饭了，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你在那里坐一下午了，腰不疼？手机还有电？瞪我干什么，赶紧去厨房拿碗拿筷子去，不做饭就算了，连盛饭都不会吗，指望我喂你吃是不是？” 乔爸爸做了半天菜，不是很累那也绝对不轻松，此刻看着闺女还赖在椅子里不挪屁股，气不打一处来，终于说了句重话， 闺女是上辈子的情人，自己上辈子应该对她挺好的了，现在得先紧着这辈子的媳妇儿哄才对，不然自己下辈子岂不是又要不得清净。 第71章 母子连心（十） 等东西都收拾好，已经挺晚的了，一家子都困倦得不行。 父子俩把收拾出的旅行期间的换洗衣服归置到脏衣篓子里，准备改天再洗，老太太在次卧，关着门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看看墙上的挂钟都十点多了，安祥嘴里叼着半根没啃完的红肠，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啥，今天算是真的累够呛，人有点儿迷瞪。 “我给你把卧室的床铺好了，晚上在这边歇着，就别回去了。”老太太在卧室里往外喊话，可能是怕儿子没听清楚，又抖着枕套出来冲他再重复了一遍。 “哈？”还有这等好事，得亏没早走啊，安狗子心里挺乐，连带着困意都冲淡了不少，但是还装出一副没搞明白情况的样子，把窃喜统统藏在心底最深处，懵懵懂懂的儿子最讨老妈欢心了，他懂的。 以至于老太太就只看到自家儿子一副傻傻愣愣的样子，上下眼皮子都快打架了，顿时心里一软，声音都放轻柔了许多。 “发什么呆？我说，让你今晚上在这边睡，大半夜的外面又冷，跑来跑去的多麻烦，还难得打车。还不赶紧洗漱睡觉去，明天可不许睡懒觉啊，吃了早饭我们就去你大舅家。” 是得去看外公，电话里约好了的，这个可不能犯懒。 目的达成，但是戏还是要演全套，安狗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冲上去抱着自家老妈唧了一口，活蹦乱跳地找牙刷漱口去了。 在浴室里泡脚的老安同志摇摇头，直起腰杆准备拿毛巾擦脚，正好对上儿子狡黠的眼神，父子俩对了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本来行李箱就那么点儿大，外加上零零碎碎两个不大的背包，里面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就能收拾，可是老安同志硬是拉着儿子磨磨蹭蹭，整理了将近两倍的时间，中途还借口有点累，父子俩掏出蓝莓汁和红肠加了个餐。 能生得来小狐狸的自然得是老狐狸，老安同志可不是独生子，以前在兄妹几个里，也算是个争宠的好手，没少花花安祥的爷爷奶奶，这点儿小套路玩得相当六六六。 可惜搁自家媳妇儿面前就不太好使，只能暗戳戳替儿子使出来用。 这不，安妈妈总觉得是自己疼儿子，才会怕他大晚上跑来跑去的麻烦，留他在家里歇息，想都不会想到，其实这一切都是被老头儿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更不用说之前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这趟旅行是自己心血来潮的安排。 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事先准备，老安同志收拾行李箱的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从听说报了旅行团，到把衣服塞进箱子里，前后都没用上二十分钟。 当然了，老爷子也是没有想到，安妈妈不管买了些啥好东西给儿子，都统一冠以“你爹说这个好吃，非要给你买，要我说啥都不想给你带的，就是他喜欢浪费钱”的名义，还要配上一副不屑一顾、“你爱要不要反正不是我买的”表情。 傲娇的一家三口，不去横店当群演真的是太可惜了。 劳累了一天，晚上，老安和小安都躺在各自的床上打起了呼噜，说也奇怪，换了别人大概听着呼噜声就会烦躁得没法入睡，老太太却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里做了个好梦。 儿子结婚了，穿着笔挺得体的西装笑得一脸憨厚，新娘子也挺好看，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叫自己“妈妈”的时候特别乖巧，老安难得穿了身中山装，一点都不显老，轻拍着自己的手，去接儿媳妇递过来的茶碗。 差一点就能喝上这碗儿媳妇茶了。 “老谢，醒醒，起来吃早饭了。”老安轻拍着她的胳膊。 老安依旧是早起，起身的时候天还没怎么亮，看着老太太在身边睡得挺香，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也就没惊到她，自己轻手轻脚下了床，穿好衣服，洗漱一把就进了厨房。 还特意关上了厨房和卧室的三道门，让老婆和儿子都多睡会儿。 舀上半锅前一晚煲好的鸡汤，切点笋丝火腿丝，洗一把小青菜，再把豆腐皮切成丝，丢在鸡汤里烫好，依旧是昨晚上没怎么动的卤味拿出来蒸一下，再煮上三个鸡蛋，就是一顿早餐。 先去次卧，把睡成一头死猪的儿子给折腾起来先洗漱，眼瞅着鸡蛋已经在热水里煮了五分多钟，马上就可以捞出来剥壳开餐，这才慢悠悠地去叫醒安妈妈，顺便在无意间打断了她的美梦。 以至于老太太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轻拍自己胳膊的人穿着一身睡衣，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顿时怒目圆睁，倒是把老安吓了一跳。 “你这起床气可真够厉害的。”老安抚摸着被媳妇儿拧了一把的胳膊，抱怨了两声，丢下一句“赶紧的起来吃饭，我们好早点出门，还得顺路去买点东西带着，总不能空着手去看老爷子。” 捂着胳膊去厨房，也不动手剥鸡蛋了，靠在灶台边上指挥安祥端盘子拿碗筷，总算是有了点儿当老爹的威严。 老安做其他的菜真的技术不行，到现在也只能炒个酱油饭煮个青菜面什么的，但是烫干丝的手艺从小就练过，切起豆腐皮来刀功精湛，烫的时候火候精准。 直到端上桌子，小青菜在热气腾腾的鸡汤里依旧是绿油油的，配上红的火腿丝白的笋丝，点上一点儿芝麻油，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这是道看家的手艺，安妈妈平日里做饭的时候，可以一个小时八菜一汤，精致可口，唯独烫干丝还是得老安出马。 盛饭添汤的活儿自然是归了安祥，大半锅烫干丝，三个人吃得一干二净，连最后剩下一点儿汤都被安狗子包圆儿了。这么久没有回来蹭饭，昨天一顿羊肉饺子，今早一顿烫干丝，这个荤开得是心满意足，暂时把减肥的事情抛在脑后，想都懒得去想。 吃完饭，老安去刷碗，安妈妈进了卧室，又拿了样东西出来，丢在安祥面前，正是他之前被“暂时没收”的门禁卡和钥匙。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安祥心里一松，顺利地打了个饱嗝。 “嗝。。。。”正冲着自家老妈的正脸。 老太太把头一扭，“你离我远点，烦死了！” “我就不，你可是我亲妈！嗝。。。。。。” “滚蛋！” 第72章 姥爷家（一） 吃完早饭，收拾了下餐桌，带上几样安妈妈特意带回来的东北特产，出了家门又去超市逛了一圈，十点刚过，老安家一家三口，就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敲开了舅舅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妗子，老太太本来是满脸笑吟吟地探出头来，先看见的自然是安祥的那张大圆脸，就笑得更开心了，把门开大点好让人进来，又弯下腰去从鞋柜里摸出几双拖鞋来。 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人均手里俩袋东西的壮观景象，安狗子还献宝一样，忙不迭地把东西往玄关处归置。 妗子咳了一声，故意板起来一张脸： “嘿，我说你们老安家可真奇怪，前两天，这当儿子的才差点把我家冰箱给撑爆了，今天又往我这里上货来了？要不你们再给我买台冰柜，不然让我都给放哪儿？” 声音有点儿大，一边说一边还刻意地往厨房那边看，生怕屋里的人听不到，说完自己噗呲一声先笑了出来。 “就是，来就来，每次都买这么多东西，是怕我没吃的还是怕我给咱爹饿着？”大舅从厨房里侧出半边身子，也是没好气地接话。 老安同志咧着一张大嘴，冲自家大舅子笑得一脸憨厚“没多少东西，这不刚从外面回来，带了点特产，给咱爸尝尝。” 换了拖鞋，拎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进厨房放好，顺便打开冰箱准备归置点儿进去，不出所料被满满当当的冰箱给吓到了。 “大哥你家冰箱塞得可够满的，这红肠啥的你看放哪好？” “塞得满？还不是你家祥子干的好事，这两天我们吃了几顿，不然的话更满。就等着们来吃呢，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带点回去，我包了饺子都找不到地方搁了快。” “祥子？他又干了啥？”老安一脸疑惑，想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没再问，等准备下揪住自家臭小子，再问问清楚的好。 鹿肉这档子事，他还不知道呢，母子俩光顾着自己聊天了，压根就没给他说。 大舅在围裙上蹭了下手上的水，过来帮忙“卸货”。 “好家伙，这哈尔滨红肠，听说秋林牌是最正宗的，老爷子肯定喜欢这一口，中午切一盘子我们下酒。” 安妈妈跟妗子在外面聊了会儿天，又给自家老爹泡了壶新茶，便进了厨房给大哥打下手，顺便把老安同志从厨房赶出去。 “厨房的事你也管，出去陪咱爸下棋去，就你儿子那臭棋篓子，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咱爸这棋下得不尽兴。” “好嘞，那你们忙，我就等着吃，不在这里添乱子了。”大中午的也用不上老安烫干丝的手艺，乐得出去在老泰山面前耍宝。 没一会儿，妗子也地进了厨房，顺手还给安妈妈带了一条围裙，姑嫂二人凑在一起择菜洗菜，说起悄悄话来那叫一个开心。 谢家大舅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插不进去嘴，反正自家媳妇和妹子这几十年关系一直都不错，自己就干脆成了个切菜改刀的工具人。 客厅里，安家父子陪着谢老爷子喝茶下棋，安祥被老爹从棋盘上赶下来之后，顾不上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坐在旁边盯着棋盘大呼小叫地拍爷爷的马屁，老爷子本来心情就好，看见大外孙生龙活虎，甜言蜜语，嘴巴上不带停的，一个分心，被女婿给将死了。 棋盘边俩老爷子眼神一起杀向安祥，狗子一惊，双手捂住嘴巴，瞪圆了眼睛，摆出个“我无辜，我不是故意的”表情。 算了，又不能真拿他怎样，老安给泰山大人斟了杯茶，两个人这才又重新专注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好好地过了一把棋瘾。 中途安祥忍不住自己的嘴巴，动了半天想开口插话，都被自家老爹及时发现苗头，瞪上几眼让他把话憋回肚子里，好好地在旁边端茶倒水，做个不言语的小书童。 不管怎么样，总之这第二盘棋，是辈分大的赢了。 前一晚冷风吹得呼呼的，都以为临近过年，又要降温了，没想到今天出了个大太阳，棋桌摆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下棋喝茶，确实是好不快活，两个男人厮杀得上瘾，安祥在一边只能看不能说，心里甚是憋屈。 眼见得老妈和妗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坐在沙发上继续有说有笑，就顾不上这边沉迷楚河汉界的老爹和姥爷，死皮赖脸往女性长辈面前凑。 “妗子你跟我妈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两老太太同时抬起头，像瞅见了猎物一样盯着他目光炯炯。 安祥心道不好，急忙就想往阳台上战术撤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还能聊啥，聊你呗，我准备让妗子给你介绍个姑娘认识，妗子可不是外人，比你什么同桌啊女同学之类的靠谱。” 老妈的声音凉凉的，带着点儿开心，又带着点嗔怪，妗子的脸上倒是似笑非笑的，有种憋着笑的感觉。很明显，安狗子最近几次相亲的洋相，已经都被自家老妈分享给了妗子。 “你可真是我妈，亲妈，一会儿不损儿子就不开心。”安祥拿出了自己平时跟老妈在家里耍无赖的气势。 “那是，我要不是你亲妈，现在都已经把你捆起来，打包送去给别人家当上门女婿了，省得天天在家里闹得我头疼，眼不见心不烦。” “妗子你看，我妈又欺负我，你可得给我撑腰了这次。”安祥蹲在妗子旁边，抓住老太太的手就摇，还不忘记把说话声音拖长一点。 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奶声奶气地在俩老太太面前撒娇。 谢老爷子戴着老花眼镜，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棋盘纹路，嘴角边浮现出一个笑容来。 “这孩子，怎么都长不大。”老爷子小声嘀咕，顺手就把过了河的卒子往左手横了一位。 直接送到了老安的炮眼里，成了妥妥的炮灰。 “不下喽不下喽，这年纪大了就是一点都不能分神，又输给你了。” 老爷子把棋子儿一丢，端起了茶盅。 还是温热的，这茶汤不错。 第73章 姥爷家（二） 安妈妈和妗子只负责洗菜，掌勺的是谢家大舅。 谢老爷子在以前就是个下厨的好手，连带着谢家兄妹俩的厨艺都青出于蓝。安妈妈本就是四十分钟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的手艺，前文已经说过，谢家大舅虽然年纪大了，依旧是家里主厨，颠勺的功底不比家常菜馆的大厨差。 爷仨在外面下个棋喝盏茶的功夫，厨房里也传出了扑鼻的菜香，安妈妈和妗子停下了给安祥相亲的话题，分头去拿碗筷、端菜，准备开饭。 只有安祥一个人无事可做，又不想凑到下棋的二人面前自取其辱。 转了转眼珠子，去玄关处找到自己拎来的手提袋，掏出一瓶蓝莓汁，再熟练地从酒架上拿下来一小坛子花雕，酒盅的收藏位置他也门儿清，拿出玻璃杯和几个小酒盏，还有谢老爷子温酒的器件，又用烧开水的壶，烧上点儿热水，准备温花雕酒用。 妗子是可以喝点低度的女儿红的，自家老妈不喝酒，但是保不齐她非要凑热闹，安祥盘算着，又多拿了一个酒盏，一字摆开。 水烧开，温上两个四两的酒盅，花雕是一坛两斤，喝完也就差不多了，小酌怡情，也不知道午餐有没有花生米下酒。 “妈，饮料要温一下不？”安祥抱着蓝莓汁的大瓶子冲厨房喊。 “今天不太冷，这饮料又不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不用温，这鲜榨的果汁可能加热了口感也不好。” 妗子抱着碗筷出来，见到安祥又在桌边忙活，赶紧拍他的手背。 “我来我来，这里没你小孩子忙的份，去歇会儿着看电视，或者陪你姥爷喝茶，等会儿直接洗手吃饭就行。” “我不，我偏要帮你拿筷子，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哪里还是小孩子。” “在妗子眼里你一天不结婚，就一天都是小孩子，等你结婚了，过年的压岁钱就攒着以后给你儿子。” 未婚的单身老男人安祥，现如今每年的除夕夜，都还得乖乖地给家里几个长辈磕头拜年，这个本就是应该的，没啥可说，但是磕完头还能从老爷子们手里拿压岁钱，这是家里的习俗，谁让他没有闺女儿子可以领呢？ 一天不结婚成家，就一天都是小孩子，这倒也没有说错，就安祥那死皮赖脸动不动就撒娇的能耐，七八岁的小孩儿都比不上他。 午餐的主角还是鹿肉，红烧鹿排、爆炒鹿心、椒盐鹿肉，炖了一早上的羊肉白菜粉丝汤，清蒸的蟹粉狮子头，碧绿的清炒菜心，大舅拿手的水晶肴肉，还有一盘子切好的红肠。 没有花生米，但是有一盘子姜汁皮蛋，也是挺合适的下酒菜。 六个人，九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子，很丰盛的一次家宴了。 安妈妈果然是要凑热闹，平日里几乎不碰酒的，非得要跟自家老爹喝上两盏花雕酒，酒度数不高，从温酒壶里倒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一口喝下肚，脸上立刻漾起了红晕。 同样红了脸颊的还有安祥，母子俩酒量都不咋地，加上本来肤色就白，红得更是明显。 “我祝爷爷身体健康寿比南山，这酒味道不错，我先干了，爷爷你慢点儿喝，多吃菜，这皮蛋虽然是凉拌的，但是加了好多姜，不会寒胃，我大舅做菜真没得说。” 话开始多了起来，笑眯眯地就 谢老爷子瞅着自家小脸红扑扑的大外孙，再扫一眼桌子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就挺好，年纪大了，知足！ 端起酒盏也是一口就干，老安眼疾手快，赶紧给老丈人斟满。 又吹了几句大舅子做菜的手艺，鹿排烧得软烂离骨，比外面馆子里卖的都要好吃。 话说回来，外面的馆子里也没见哪家有红烧鹿排这道菜的。 “还不是祥子前几天拿来的，冰箱里还有一大半呢，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拿点回去，这三十多斤我们要吃到啥时候去。” 好家伙，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老安扫了儿子一眼。 “居然有鹿肉，都不孝敬你老子我。” “你跟我娘搁外面疯玩那么久我难不成给你寄到东北去？” “出去玩也没见你俩想到儿子我，不就是个先斩后奏嘛，搞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小子你给我等着，回去再找你算账！” “我反正啥都没做错，老妈不告诉你怪不得我是。” 父子俩眼神交锋就足够了，谁不懂谁啊。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尽兴，安祥凑着热闹跟几个长辈都喝了一杯，到最后已经有点儿微醺，下了饭桌就去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去了。 还迷糊了会儿，谢老爷子看见他脑壳直往下点，抖开沙发上的小毯子给他搭在了身上，没几分钟就听见毯子下面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这小子！”老爷子笑了，回自己屋子也去睡个午觉，留下其它人在客厅里聊天。 安祥这个到点就午睡这个习惯，真是到哪里都改不掉，尤其是脸上还带着两坨红晕，空调开得暖烘烘的，几个老人家为了不吵醒他，聊天说话的声音都放小了很多。 这一觉睡得挺惬意，两点的时候，谢老爷子都醒了，他还在睡，差不多快到两点半，生物钟把他给折腾醒了，一觉足足睡了俩小时，酒意都给睡没了。 身上盖着毯子，一个人横躺了大半个沙发，把大舅他们都给挤到了沙发边边去坐，安祥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翻身下了沙发，穿好拖鞋，又板板正正地坐到姥爷身边。 电视里依旧播着姥爷喜欢的抗战片，老爷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听身边的人说话。 “这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时间还早呢，你妈说的，要吃过晚饭再回去。”大外孙睡眼惺忪的，谢老爷子看着就想笑。 “两杯酒就喝成这个熊样，刚才呼噜声打得我电视声音都快听不见了，你可真给我长脸。”老安不遗余力地吐槽起儿子来。 “啊？我又打呼噜了？”安祥想起之前在单位午睡打呼噜，被潘旭录音的社死场面，立刻觉得有点儿不妙。 不问还好，长辈们憋了好久的笑意，总算可以笑出声来了。 第77章 奶茶之怒（四） 甩脑袋这种很自然的动作，看在小猫咪奶茶眼里就不对劲了。 “可怜的两脚兽，毛球都吐完了，怎么还是不舒服吗？” 猫科动物大概只有在抖身上的脏东西或者沾了水要抖掉的时候时，才会做出这么抖脑袋的动作，可也没见到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也没见有水啊。 奶茶小可爱，这种智商不高的人类，脑子里进的水就算多到已经该泄洪了，你的猫眼也是看不见的。 奶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跑过来蹭蹭安祥的裤脚，顺带着在他新换的拖鞋上打了两个滚儿，肉眼可见地又沾了好几根猫毛在毛绒绒的鞋面上。 “铲屎官身上的味道没有那么浓了，得再蹭点儿上去。”这只心机猫表面上是在卖萌，实际上心里是这么想的。 轻轻在周围转了一圈嗅了嗅，屋子里讨厌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两脚兽身上也再次被自己标记得一清二楚，这才满意地甩着尾巴，重新回到阳台上趴窝。 安祥拎起了依然丢在地上、委屈巴巴的背包，把里面的吃的掏出来，再一股脑儿全塞进了冰箱，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分门别类地放好，方便要吃的时候拿取。 实在是太累了，一点儿心情都没有，连打扫带洗刷的大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往沙发上一瘫就再也不想起来。 太晚了也懒得开电视，躺了几分钟觉得姿势不舒服，在旁边摸索着想要拖个靠枕过来塞在脖子下面。 划拉着手臂摸到个圆圆的靠枕，毛绒绒的，还带着点儿温度。 奶茶不知道啥时候又凑到了他身边，正蜷成一个猫饼假寐。 “可真是哪都有你，还嫌我不够累的吗？”安祥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立马伸手过去，想要捏着猫崽儿的后脖颈，把这个到处闯祸的小家伙拎起来骂一顿。 手一摸上油光水滑的皮毛，原本气汹汹的动作立马放轻柔了。 感受到了铲屎官的触碰，奶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老男人，原本收缩的瞳孔放松了下来，慵懒地冲着安祥眨了眨眼睛，绿色的眼珠子湿漉漉地发光。 “算了，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它只是在自己的领地上标注了一下记号而已，这是猫科动物正常的生活习惯，你凭什么觉得它这是给你添麻烦？” “多少只能云吸猫的人，连想被一只猫添麻烦的机会都没有，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只能去街上尾随流浪猫，卑微地用猫粮换取一个撸猫的机会，还多数都无法得逞。” “想想，对比一下他们，现在身侧有猫在卧的你该有多幸福，居然还不珍惜眼下的时光，试图对猫主子心怀怨恨施加报复！” “安祥啊安祥，你真是个不懂得感恩的男人，活该你单身。” 重重抬起的手最后轻轻地落下来，拎猫计划改成了撸猫。 随着撸猫行动的一发不可收拾，安祥跳下沙发，从茶几柜子里找出毛刷，开始殷勤地伺候喵主子，然后瞅准时机，凑上去贴着奶茶柔软的小肚皮，就来了一顿狂吸。 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简直就像飞上云端，连喝一杯新鲜出炉的全糖大满贯奶茶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老男人热泪盈眶。 还是吸猫大法好，他愿意为此终日沉迷、日渐消瘦。 “为撸猫事业奋斗终身。” 安狗子差一点儿就要激动得捏起拳头在空中挥舞。 “喵。”小橘猫在老男人的双手揉搓下，有点不太舒服，轻轻地呜咽了两下，蹬了蹬小腿，爪子亮了一下便又收起来了。 轻微的挣扎让人欲罢不能，呜咽声里还带着点儿奶音，这更是激起了男人的兽性。 资深猫奴潘旭曾经说过“撸猫时候会让人疯狂分泌多巴胺，吸猫这件事会让人上瘾，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享受撸猫的乐趣。” 这句话当初坚定了安祥想要领养奶茶的信心。 但是经常被自家猫主子煤球大人嫌弃的潘公子，从未想到过应该把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告诉安祥。 那就是：“撸猫撸到最后，一无所有。” 拿捏不好分寸的安祥总算是把奶茶给撸烦了，抬起头就冲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力度不大，连个浅浅的印子都没留下来。 只是想表达一种“放开我，莫挨老子！”的态度。 但是正上头的安狗子哪里会轻易放手，依然是嘴里“咪咪咪咪”地唤着，试图跟奶茶交流，手下的动作也没停。 “喵呜。。。喵。。。嗷呜。。。”铲屎官的不懂事，让奶茶相当不爽，趁着他傻乐的时候没按住自己，翻过身来就跳到了一边，跳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记用力在安祥的脸上蹬了一下。 万幸是性情还算可以，爪子也没亮出来，不然的话，可真就应了安祥回家前的预想：“被奶茶挠花脸”。 身上的毛都被铲屎官撸得乱七八糟的，简直不能忍，奶茶伸个懒腰就开始给自己舔毛，舔了两口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头就看到安祥又死性不改试图伸过来的狗爪子，嗓子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依旧是那个态度“朕不给，你不能抢！” 意识到真有可能被挠花脸的安祥，眼见着没法得逞了，悻悻地缩回狗爪子，不一会儿吸猫的嗨劲儿过去了，他进入了暂时的贤者时间，继续瘫在沙发上低着脑袋发呆，眼观鼻，鼻喘气。 刚回家的时候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就烫到了舌头，放在茶几上凉着，眼下已经不再冒热气了，折腾了大半天的老男人也重新又觉得有点儿口渴，端过来就是咕咚几口，又放回去。 奶茶懒懒地抬起头，敏捷地跳上茶几，凑到杯子前嗅了嗅，又喵了一声，就把爪子伸进杯子里，蘸了蘸水，再拿出来，吐出粉嫩的舌头舔舐爪子上的水珠。 动作相当熟练，可见已经不是初犯了。 粉嫩的爪心和粉嫩的舌头，优雅的姿势，这在猫奴们眼里，简直就是一副不可亵渎的画。 “奶茶啊，你饶了我。”喝了小猫咪洗脚水的老男人捂住脸，发出一声呜咽。 第78章 周日的零散片段（上） 隔天就是周日了，在辛辛苦苦的打工人和学生们眼里，是传说中快乐程度仅次于星期六的日子。 身为资深死宅，最尊重周日的生活方式自然是睡懒觉、点外卖、发呆和打游戏。 安祥睡了个昏天暗地，睡到一半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嘿嘿地笑了几声，翻身就把枕头抱在了怀里，蹭了几下之后，又搭了条腿上去，口水糊了半个枕头，睡姿惨不忍睹。 要不是窗户关严实了，风一点儿都吹不进来，大概率又要打喷嚏吃感冒药了。 就连凌晨三点的时候，奶茶的日常跑酷运动都没能惊扰他的美梦，一方面是习惯了，一方面是真的很累。 楼下的猫奴邻居也是如此，半夜三更，无数次地被自家猫主子踩着脸跑过来跑过去，愣是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完全不影响睡眠。 既然选择了要做个猫奴，那就既来之且安之，被猫踩脸这种事情算是另类的受宠，说出去甚至可以打云吸猫的可怜孩子们的脸了。 得益于临睡前又开了个新的罐罐，还添了几颗羊奶冻的主动行为，奶茶给足了安祥面子，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一大早就叼着枕头边边，以泰山压顶之势把人压得喘不过气，连喵带打地催铲屎官起来放饭。 当阳光洒在床前的时候，一家之主奶茶小可爱就已经开始惯例的巡视领地，吃了前晚上剩下的罐罐，放着水碗里的清水假装看不见，又跑去安祥的水杯边上洗爪。 间或回到床上，看一眼铲屎官还有呼吸没有。 毕竟是个蠢笨的家伙，让小可爱奶茶操碎了心。 又是自然饿醒的一天，安祥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就是略带刺眼的光线，倏地一下闭上眼睛。 光线透过眼皮形成温润的红色，提醒他已经日上三竿，而且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哪怕是闭着眼睛，这种感觉也是挥之不去， 抬起手捂住眼皮，适应了许久，又揉了几下，这才重新睁开。 脸颊边有种冰凉湿润的触感，安祥的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奶茶是不是又在床上采取特殊方式标记领地了？” 昨晚上拖鞋带来的触感和痛苦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老男人有点儿惊悚，立马撑着胳膊，弹起上半身，抓过刚才脸颊边的枕头就是一顿仔细检查。 乍一离开温暖的被窝，赤裸着的上半身立刻在寒冷的空气里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直立，反射着自然光线，倒是显得皮肤更加白皙透明，一点儿都不像个糙男人。 睡衣丢在床边的地板上，还没有来及穿，先检查枕头要紧。 洇开了约莫半个手掌大的水痕，无色无味，不太像是奶茶作案的痕迹，更像是老男人自己睡觉流出来的口水。 毕竟有过前科，对这种痕迹还是相当熟悉的。 安祥摸了摸嘴角，果然还有液体干涸后留下的粗糙的触感，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昨晚的梦境，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索性自己在家里，也没别人看见，谁平时还不做几个美梦啊。 安祥神色镇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捡起棉嘟嘟的睡袍穿好。 站在床边发了半天的呆，摸索着扯下枕套，换了条干净的，看着床上不对称的花色，干脆又把原本枕在脑袋底下、幸运地逃过一劫的另外一只也给换了同色的枕套。 可算是舒服了，先去洗漱，把自己整利索点再说。 换下来的枕套丢在地上还没来及收拾，奶茶巡视过来的时候，看见多了点儿东西，自然是先扑上去打个滚。 枕套还是暖烘烘的，全是铲屎官的气息，躺在上面特别地舒服，滚来滚去就钻进了口袋里，想再出来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小爪子扑腾了半天，差点就把这只可怜的枕套给挠报废了。 “喵。。。”奶茶好容易挣脱了大怪兽的包围，窜出来之后，不忿地回头挠了几爪子，又跑去找铲屎官，围着安祥的腿转了好几圈，一边蹭一边喵喵叫着告状。 老男人吊儿郎当地，睡袍也没有穿好，露出大半个胸口不说，腰带简单地一捆就懒得管了，一边的腰带长长地垂下来，随着安祥刷牙的动作，在脚边上不住地晃悠。 简直就是个天然的逗猫棒。 小橘猫哪里受得了这个诱惑，也不告状了，伸出爪去就试图抓腰带玩儿，抓了几次没够着。 这种低难度的抓捕行动哪里能难得住奶茶，喵星人干脆小小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向上一跃，抓着腰带的一角就摔倒了地上。 本就没有系紧的腰带随着小猫咪的体重散开，掉落在了地上，正站在镜子前拿起水杯准备漱口的老男人立刻前门大开。 热爱裸睡的家伙看见镜子里真实的自己，含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牙膏沫儿带着水珠子喷花了镜子，手忙脚乱地去找毛巾擦镜子，一个不注意又踩到了脚边的四脚兽。 奶茶把腰带扯下来之后，爪子尖尖勾住了一根线头，怎么都甩不掉，特别不舒服，挣脱线头的动作又让它差点被腰带给缠住，正在怒火中烧之际，尾巴尖尖被后退一步的老男人给踩了个正着。 力度并不大，软拖鞋的后跟也并未造成太大的疼痛感，但是这一切都让猫主子大受惊吓。 喵呜一声就弓起身来，弹出老远，爪上还带着没能挣脱的线头。 然后回过头，相当不爽地冲着犯了错误的铲屎官嗷呜，想要去舔一舔尾巴尖儿，又够不着，火急火燎地追着自家尾巴转了好几个圈。 眼见着还是不行，只好停下来，可怜巴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求安慰，求抱抱。” 唉，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蠢，还是这只猫更蠢。 安祥在心里叹了口气，先是捡起地上的腰带，重新掩了下睡袍，胡乱地又捆了一道，打了个蝴蝶结，再把小橘猫抱在怀里，捏住前爪的肉垫，仔细清理缠在爪尖的线头。 第79章 周日的零散片段（下） 帮助小家伙摆脱了线头的纠缠，丢在阳台上让它自己玩。 卧室里不太凌乱，简单地整理了下床铺，再把换下来的枕套和几件脏衣服统统丢进洗衣机，再打开冰箱，仔细地盘点了自己打包回来的储备粮。 一大包红肠、切好分装的肴肉，这些熟食可以直接入口；几包处理过煮熟的鹿肉、大舅特意多做了一份的羊排，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下饭；还有清蒸过的蟹粉狮子头，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收在冷冻室里，想吃的时候可以拿一两个出来煮个汤，丢几根豌豆苗进去，就是一道上好的汤菜。 几块老妈从东北带回来的，像奶酪干一样的东西，可以当零食吃，；还有半只卤好的鹅，这东西昨天没见过，可能是老爹悄悄给自己塞包里的，晚上打游戏的时候拿出来直接啃一定挺解饿；剩下最重的是几瓶蓝莓汁，味道不错，明天记得带两瓶去公司，给韩东他们尝尝。 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多出来的包装袋丢掉。 冰箱里居然还有一个俄罗斯套娃，摇摇摆摆地站在储物架上，看来是昨晚上没仔细看，当成吃的一起给丢进冰箱了，拿出来擦干净，摆在玄关架子上还挺好看的。 关上冰箱的门之前，安祥顺手抽出一根红肠，塞在嘴里啃了起来。 这东西韩东一定也喜欢吃，也给他带点儿，顺便可以白嫖他的鸡胸肉吃。 潘旭就算了，他脸都快圆成烤馕了还不自知，再给他肉吃，那简直就是助纣为虐，跟小尹老师对着干。 安祥满意地在心里编排了几句死党，然后继续啃红肠。 烟熏的香气，几乎没有肥肉的口感，理论上来说对于正在节食减肥的人还算是善意满满的。 想吃东西的时候，老男人总是有足够的理由劝说自己张嘴。 才啃了两口，奶茶闻到肉食的气息，飞奔过来求分享，只好又切了薄薄的几片，先拈了一小片递到奶茶嘴边。 小橘猫轻轻地嗅了嗅，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看上去对这种食物相当地满意。 “巧了，我也挺满意的，咱爷俩拿这个当午餐算了，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洗碗。”安祥把脸凑到小猫面前，冲着奶茶说，小奶猫嘴边不停，给了一声呜咽做为回应。 结果还是叫了个外卖，就安祥的食量来说，想靠红肠填饱肚子，可能会大规模地消耗库存，实在不太划算。 要了大份的牛肉粉丝汤，外加一个烧饼，用了张外卖app的抵扣券，才12块钱，一样不用刷碗，何乐而不为。 等外卖送达的间隙，安祥翻出宠物用的指甲剪，抱起奶茶，盘腿坐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给小家伙修理指甲。 可能是奶茶前一天爪子用得太费力了，毕竟连猫抓板都几乎成了碎片，现在有两只爪尖尖有些劈，不然也不会卡了线头在里面。 动作还是比较轻柔的，只是修剪还没来及磨掉的老指甲。 奶茶眯着眼睛趴在安祥腿上，任凭铲屎官捏着自己的肉垫折腾来折腾去，反正又不是洗澡，像剪指甲这种事情它还算能接受的来。 剪到后面的爪子时，奶茶已经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安祥手下不停，挨个修剪完之后，把小家伙轻轻放在旁边的猫窝上面，整理了一下地上散落的指甲碎屑，站起身子。 然后打了个趔却，赶紧弯下腰揉了揉小腿肚子。 盘坐的时间有点儿久，加上奶茶的体重也日渐趋向于大橘，腿有点儿被压麻了。 血液不太流通，细细碎碎的麻痒感从脚底向上攀升，安祥揉了揉腿，又原地站了半分钟左右，这种感觉才逐渐消失，迷失的神经又重新和大脑恢复了链接。 试探着蹬了几下腿，一切恢复正常，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歪，等待着午餐自己来敲门。 门铃响了，清醒的人和迷糊的猫几乎是同时到达门边，猫咪的嗅觉更是灵敏，隔着门就闻到了外面浓浓的肉汤香气。 安祥打开门，结果外卖，对着黄衣服的小哥道了声谢谢，拎着自己的午餐就往沙发边走，奶茶在脚边跟着一路小跑，急得转着圈儿喵喵叫。 安祥坐在茶几边，打开外卖盒的时候，就看见茶几对面一双小爪子扒着桌沿，饱含着渴望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看我也没用，这个你不能吃，乖，去吃你自己的小鱼干。” 清亮的牛肉汤面上漂浮的青绿的香菜和葱花，粉丝晶莹剔透，香气随着热气飘起来，弥漫在空气中。 本来就没有吃早餐，这下子安祥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勾起来了，头也不抬地跟奶茶解释了一句，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吸溜了起来。 吃了一口，觉得不过瘾，又去冰箱里拿出一小碟切好的肴肉，滴上点儿醋，沾着牛肉汤给的辣椒油，嗷呜就是一大口。 嘶，下嘴太狠，咬到自己舌头了，被滚烫的汤激到伤口，老男人手抖了一下，筷子拍在桌上，迅速蹦起来去找水喝。 冰凉的蓝莓汁下肚，总算是缓和了一下灼烧的痛感，开开心心地继续吸溜粉丝。 被渐渐填满的胃，及时向大脑传达了喜悦和满足感。 吃饱了的老男人瘫在沙发上，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叹气。 “啊，好舒服，要是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奶茶鬼鬼祟祟地溜上茶几，舔了舔装着肴肉的盘子，费力地叼起剩下的半片肉，试图携肉潜逃。 安祥并没有看见，只是歪了歪身子，换了个坐姿，动静声把小家伙给吓了一跳。肉片有点儿大，还挺厚，顺利带走确实有点儿费劲，看看铲屎官并没有起身赶它走，干脆也不离开作案现场，趴在盘子边就吃了起来。 等到安祥瘫够了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才发现四脚兽整只猫都差不多趴在盘子里了，肴肉沾上了热气，有点地方化开成了肉汤，小家伙正小口地舔舐着盘子里的汤汁。 第80章 大寒在岁终，必须吃饺子 若不是看见群里又有人在晒饺子，安祥可能也不会记起周日这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 大寒在岁终，冬去春来，大寒一过，又开始新的一个轮回。 换了以前的文人骚客，没有那么多节日可过的，闲来无事之下，不管这二十四个节气中的哪一个，都能挑出来，写几首挺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若是再题词在哪个名家的丹青之上，到得现在都是国宝一级的存在。 哪怕不是国宝，拍卖市场上几十上百万也是有的。 换到各种节日说法名目众多的当下，也就只能提提它们的经济价值了，回归田园生活的那类视频博主为啥粉丝众多，一方面大概是真的宣传了国粹，值得尊重，一方面还不是因为人少了更稀罕。 就跟大熊猫这么讨人喜欢一个道理，若是人人家里都能养一只，那地位跟阿拉斯加犬可能区别也不大了。 在一月和腊月几乎重叠的这个月份里，前后还有元旦、腊八、尾牙、小年、等等更广为人熟知日子，有各式各样饺子、年糕、米粿、腊八粥可以吃，还有商场的各种打折活动、公司的节日福利可以领，算是一场年前的整体狂欢了。 小孩儿们会唱着“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当然也会唱“冬雪雪冬小大寒。” 但是好喝的腊八粥和糖瓜粘，把大寒这个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气，衬托得相当不起眼，说起来，冬至要吃饺子，可是大寒有什么习俗，还有多少人记得吗? 总之安祥是不记得的，尤其是窗外一整天都艳阳高照，屋里温暖得很，靠在阳台上晒太阳撸猫，人和猫都舒服得想要昏睡过去，这哪里有一点儿“大寒”的感觉。 所谓的“大寒”，不应该是天寒地冻，鹅毛大雪、西北风凛冽吗？ 他要是现在也去趟东北，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因为那旮沓眼下确实是天寒地冻呢，若有谁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不戴耳包子和手套，去大街上溜达一两个钟头，顺便再舔个铁栏杆，那一定是真英雄。 至于东北人是不是天天呆在家里穿短袖，还会热得推开窗户吹冷风，这个一点儿都不重要。 人类可以靠科技进步来一步步地改变自己种族的生活环境、居住条件，但你不能改变腊月里在东北的户外，依然滴水成冰的事实。 人定胜天吗？袁老爷子用一生的心血告诉了我们从只能吃野生瘦小的稻谷，到有一天能禾下午睡，这是可以实现的。但同时也证明了对着空气大喊一声“给我变爆米花！”来填满肚子，是想peach。 话题扯远了。 大寒这种在一些人看来几乎都算封建糟粕，完全无用的节气词汇，表面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是依然可以成为一些饺子狂魔吃饺子的借口。 吃饺子嘛，平日里是不需要借口的，想吃就吃，谁也管不着，但是一旦上升到“这个节气需要吃饺子”的高度，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狂欢一次了。 所谓的狂欢，就是事前有惦记又准备，进行时有仪式感，事后晒图片出来还可以无病呻吟一番，对于一些比较执着的人来说，这种狂欢定时定量，机会隔三差五就自创一次，但是依然相当珍贵。 跟那种没有仪式感的日常填肚子的吃饺子完全不同。 和安祥回老房子蹭羊肉饺子，吃得满嘴流油从头到脚幸福感爆棚的那种心态，也是不尽相同的。 “腊酒自盈樽，金炉兽炭温。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开门。冬与春交替，星周月讵存？明朝换新律，梅柳待阳春。” 可能是工作总算是得了几天清闲，老x今天难得出来冒个泡，文绉绉地不知道抄了谁的诗放在朋友圈里，配图自然是红泥小火炉，一盏桂花冬酿，这是她除了咖啡以外唯二的最爱饮品。 不露脸，但是一股子悠闲感立刻扑面而来，跟她的人设完全不搭。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大盘饺子，配上一碟醋。 这个狂热的饺子爱好者，为了每次吃饺子都有仪式感，几乎是把二十四节气的每一个，外加端午中秋除夕清明，连着什么寒衣节、寒食节、上巳节、重阳节、上元中元下元之类的，只要是中国的传统说法中有提到过的节日，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定为自己的“饺子日”。 连六月六那样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逢饺子日必须吃饺子，哪怕是出差在外，在忙也得混两口饺子吃，不然会事事不顺，会心情不好，会冻掉耳朵。。。 反正理由还特别多，比起潘旭和韩东的歪理邪说加起来，那都得翻好几倍，几乎都是拿来自欺欺人的。 当然生日要吃长寿面，这个不能更改，对于生日不巧在冬至的老x来说，早上面条晚上饺子，已经是她这二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相比起端午节粽子配饺子、中秋节月饼下饺子来说，腊八粥配饺子就比较让人接受程度高一点。 “我们北方人，不管什么大小日子都应该吃饺子。”老x对安祥说起这个的时候，简直就差把“我不骗你”四个字打成横幅举在头顶上。 “你个金陵石头城里长大的家伙，算哪门子北方人？”安祥一脸迷惑。 “你家和我家，直线距离大概都不超过三百公里，你说我是个江南小城吃甜食长大的男人，却跟我说你是北方人？” 安祥看着眼前的智障，一脸的不可思议，至于吗，就为了证明你吃饺子是根红苗正的行为，你就得把自家祖坟挪去东北不成？ 东北人也不是天天要吃饺子啊，你大概得挪去饺子星。 “怎么啦？我祖上往上数个七八代，那也是有人闯过关东的，我怎么就不算北方人了？”老x叉着腰，一脸的不讲理。 算了，不跟她争这个，能为了吃顿饺子跑去翻黄历的人，惹不起，安祥心想。 第81章 新雪又拥户，还想吃饺子 这场争论的结果自然是谁都没有赢，但是从那以后，安祥总是经常能从老x的动态里得到科普，比如又到了什么节气，或是什么冷僻得几乎连电商都不会拿来做打折借口的节日。 比如大寒，“又可以吃饺子了，冬至的冬酿正好也能拿来下饺子。” “冬酿喝不醉人，微醺的时候还可以再来一杯黑咖啡清醒一下。” 莫名其妙的吃法，莫名其妙的仪式感，莫名其妙的人，安祥心想，这家伙还是继续玩消失的好，每次一出现，都会让他按奈不住自己存了满脑袋瓜的吐槽词汇。 有好几天的时间没有联系了，安祥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想了一想，又欠儿欠地跑去私聊；“呦，又有饺子吃了，今儿的是什么馅儿的饺子啊？佛跳墙还是咖啡渣？” “去你大爷的，十八块钱一份的酸菜馅儿饺子，个大味美，下酒简直是绝了，要吃吗，我请你？” 老x只要是有咖啡喝或者有饺子吃，就会心情特别好，更别提再来口酒，狗尾巴都能让她翘到天上去，这会儿是相当地好说话，甚至都没有如往常一般回怼几句。 “那敢情好，马上就要到晚饭的点了，我还在琢磨吃啥呢，又不想自己做，又懒得出去吃，叫外卖又容易被我老娘念叨。” 见到有人主动请吃饭，安祥的狐狸眼睛都眯起来了，只要是能下肚的，他一向来者不拒。 “你在家吗？我直接给你点外卖，吃啥馅的？你们南方人酸菜吃得惯不，吃不惯我给你点羊肉的。” 老x可能已经是微醺了，此刻说起话来分外地爽快。 “别你们南方人你们南方人的，说得好像你真成了北方人一样。” “我要吃三鲜饺子，大份的，如果有特别贵的比如佛跳墙啥的我也能吃得下去，你放心，不花钱的晚饭我不挑食。” 点菜点得特别利索，甚至还试图敲诈顿大餐。 “信不信我把你炖成佛跳墙？我觉得阿岁那姑娘肯定很乐意吃下去，毕竟解恨。”老x在屏幕那头歪靠在沙发上，懒得打字了，冲着手机就开始录语音。 声音明明是气呼呼的，但被酒意压着，听起来就比较没有威慑力。 “我真是但愿你天天不用加班，天天都有酒喝，这样我天天都能蹭饭。”安祥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甚好，可惜很难实现。 不过还是适时地提醒自己的好友“少喝点儿酒，你一喝酒就发疯，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懂啥，腊月里就是要喝酒的，大寒可是最后一个节气，不喝顿酒来欢送一下，那简直叫不讲义气！” 得，老x的歪理邪说又多了一条，都可以整理一下出本小册子了。 应该能跻身文字届的邪典系列，然后荼毒更多脑洞里塞满乱七八糟想法的人。 老x已经放弃了打字，全部都改成发语音了，“去年的大寒我就是这么过的，饺子就酒，天下我有。” 声音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嘴巴里塞满了饺子。 “不该是饺子就酒，越吃越有么？你是想当女帝啊还天下我有。”安祥开启了腹诽模式。 “好啦，我给你点了外卖，你等着吃就行了，生活没有仪式感的人可没意思了，你会不记得去年的大寒你在做什么，去年的冬至你又吃了啥，你只会记得你今天没有喝奶茶。” “嚯，你怎么知道我没喝奶茶的！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摄像头监视我啊，？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知法犯法，早点投案自首还能宽大处理。”看来这家伙确实喝醉了，说话语调明显高了好几度。 安祥试图逗逗她，看能不能再听几句歪理邪说，他明天好拿去忽悠潘旭。 “我就是知道你没喝奶茶，你减肥呢，阿岁今天又没给你发红包，你喝个锤子。” 老x此刻大概已经抱着酒杯睡觉了。安祥怀里抱着橘猫奶茶，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还没到不能视物的地步，也懒得起身去开灯。等饺子吃的空闲，他努力地去想，自己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做啥子。 结果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还不是单身，正在谈着一场顺其自然的恋爱，距离跟当时的女朋友分手，再遇到后来给自己热水烫头的妹子，差不多还有些时日。 可是那会儿的女朋友，到底是啥样子的，在他的记忆里却是有些模糊了。 不是不记得姓甚名谁，就是好像忘记了那人的兴趣爱好，牵手的感觉，和在一起时相处的那些场景。 并没有在大寒这样的节气里相约出去约会逛街打火锅的记忆。 也没有女孩子戴着绒线帽子，抱着一杯奶茶站在路边，冲他微笑挥手，露出一对儿小虎牙的印象。 再往前一点，元旦的时候，应该是一起跨年的，但是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礼物，对方又回赠了啥，有没有在跨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如韩东和于唐一样拥抱，等等。 那些记忆，像是被橡皮擦涂抹过又没有擦干净一样，有着模模糊糊的影子，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再也看不清楚，也触摸不到。 他明明对公司去年年终总结会暨尾牙大餐的记忆相当深刻，包括他那天跟潘旭喝了几杯酒，桌上的白灼虾配的芥末酱油味道太淡但是拔丝山药和三鲜锅巴特别好吃，综合部的合唱节目上大李走了几次调，他都清楚地记得。 算了，不去想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开始健忘也难说，想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处，这都一年的最后了，我还不依然是个单身狗么。 今日不同往年，只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运气比现在好。 安祥想着，过了今天，下一个节气，应该就是立春了，掏出手机，看了看万年历，立春那天正好是除夕。 辞旧迎新，是个好日子。 嗯，三鲜的饺子确实好吃。 晚上，已经预报了好几天的降温姗姗来迟，风吹窗户的呜呜声特别催眠，更何况风声里还夹杂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怕不是下雪了，还真的是大寒啊，古人诚不欺我。 安祥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第一次对节气这种东西产生了兴趣。 天亮的时候，推开窗户，视线所及一片银装素裹，积雪不厚，但是足以把窗台和绿化带染上冬天独有的颜色。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老男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真好啊，等会儿去吃笼蒸饺当早餐，不，吃两笼。 “新雪又拥户，还想吃饺子。”诗兴大发也挺不错的。 第82章 闻冉辞职 周一，公司里最大的新闻倒不是安祥蒸饺吃多了，撑得在工位上瘫了半天，潘旭给他满公司地找健胃消食片和吗丁啉吃。 而是陪伴了大家快两年的前台妹子闻冉，一大早就跟着大李进了经理室，惴惴不安地提交了离职报告。 至于为啥惴惴不安，小姑娘这辈子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提辞职，对于未来的事情其实并不能很确定，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孤勇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是已经刹不住了，就算所有人都说她是孤勇，就算爸妈都唉声叹气，觉得独生女儿去了千里之外不在他们的计划内，这个职，她也是辞定了。 两千公里外的地方，有个人正在等着她呢，等着她白首与共，生儿育女，这是支持她走进经理办公室的最大动力。 “李经理不会不给我批，他要是不批我该咋办，跟他吵一架？” 可是吵架会不会被扣工资扣年终奖，对我以后找工作肯定有影响。 一向觉得自己和善可亲的大李，这会子压根都想不到自己已经被下属当成了不讲道理的大老虎，眼见着小姑娘跟着自己进了办公室，又联想到公司最近的传闻，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她是为了啥。 “是小闻啊？你有什么事吗？别杵在那，坐下来再说。” 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泡了杯茶，也没有问闻冉喝不喝，从另外一个茶叶罐里夹出一朵金丝菊，丢在杯子里，注满开水。 “小姑娘还是别喝茶叶，你尝尝我这个金丝皇菊，冬天喝了清火的。” 把杯子放在闻冉面前，端着自己的茶杯回到转椅里，歪坐着，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叉抱着膝盖。 “别急，先喝口水，再跟我说。” 面前推过来一份文件样的东西。 “李经理，我今天是来交这个的。” 大李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放在眼皮子底下的薄薄两张纸。 辞职报告，理由是异地恋太辛苦了，想去找男朋友结婚。 只有两页纸，但是大李看得很认真，足足过了五分多钟。 在闻冉的感觉里，这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比她中午打不通视频电话，占线了半分钟等对方打过来都要漫长。 大李其实并没有在看内容，“这小姑娘可真是勇啊。”他只是低着头，假装视线在辞职报告上流连，心里暗自感叹。 差不多整理好了思绪，这才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闻冉焦急不安的视线。 小姑娘眼神清亮，带着点儿急躁、忐忑，对上大李的眼神以后，又把头给低了下去。 “你想好了，不后悔？”早上出门呛了点儿风，大李的嗓音有些低沉嘶哑，这是惯例的询问，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嗯。”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闻冉盯着自己桌子底下的脚尖，半晌才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声音。 “算了，本来我就想提醒你了，最近心思都不怎么在工作上，天天连午休的时间都得开着手机视频聊天，怕是晚上回到家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他累不累我反正不知道，但是你是真的累。” 大李的说话语气切换成了长辈对晚辈的对话状态。 闻冉原本僵硬的坐姿好像轻松了一些，轻轻吐出一口气，脚尖点在地面上，不再是肉眼可见的轻微颤抖。 大李这会子其实心里挺纳闷的，“我平时对他们很严厉吗？怎么这孩子交个辞呈，还在我面前紧张到发抖了？” 他并不想做一个过于威严的上司，何况面前的小姑娘即将离职了，留个好印象总不会有错，于是说话声音又柔软了不少。 “我硬留你也不好，这样，我给你签字，但是你得留到过年放假再走，工作可得给我交接好了。” 拿起手边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了“同意”二字，顺便签上名字。 日期，是2019年1月21日。 签完字，把两张纸推回闻冉面前，手指敲了敲桌子：“等会你自己拿着，去找人事部那边办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过问了。” 闻冉接过来，抱在胸前，声音低低地“谢谢李经理，工作交接我会做好的。”说完就准备站起身出去。 “别急着走，咱俩聊聊，你是不是刚才怕我不给你签字啊，腿一直在抖，水你都没喝，赶紧的喝几口，可别白瞎了我那么好的菊花。” 正事办完，大李抬起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换了个姿势，把二郎腿放下，坐直身子。 顺手理了理外套，咳两声清清嗓子。 “你家里人知道吗？后面的工作定下来没有？” “跟家里说过了，我爸妈没说反对，也没说别的。工作的事情还没定，都快过年了，等在家里过完年以后，过去那边再找。” 闻冉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天冷，杯子里的水已经不怎么冒热气了，入口倒是刚好，菊花的清润，喝起来确实很舒服。 “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去外地家里肯定会担心的，就是嘴上不好说而已，以后家人都不在身边了，要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闻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插了一句“没事的，他以后就是我的家人。”说完还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垂下了脑袋。 看着闻冉依然没能放松下来，大李笑了笑，“好了，不多说了，我等下还要开个会，结婚了记得要通知我们喝喜酒啊，别离职了就不把我们当朋友。” “那不能！”闻冉总算是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接了一句。 要结婚这是个非常正当的理由，hr没有任何借口阻拦，尤其是人家的部门经理都签字了，自然是顺顺当当地就给办理了手续，闻冉在春节放假之后就不会再来上班。 公司的的气氛挺和谐的，hr个个都是八卦王，午餐时间还没结束，闻冉要离职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公司上下，一时间跟小姑娘关系好的都跑来问情况，前台大厅热闹得不行，连闻冉中午跟小哥哥惯例的视频连线都不得不临时中断。 第83章 新人报到 闻冉是个老二次元，也是个资深制服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怕是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展示自己衣橱里漂亮的洛丽塔和jk制服，偶尔还会换换口味来一身仙气飘飘的汉服褙子，穿得花枝招展那是自然地，偏偏又穿得极为保守，与这个公司的文化氛围完全没有冲突。 时间久了，就成了公司一道养眼的风景线，公司里不管是不是单身的男性，来打卡签到或者路过接待大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给自己新一天的动作增加一点儿动力。 更别说安祥和潘旭这样贫嘴话痨又特别跳脱的二次元控，跟闻冉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安祥有很多怼阿岁的词汇，都是跟闻冉这里学到的，潘旭自从跟小尹老师开启了没羞没臊的生活以后，也经常背着自家女朋友，偷偷地来找闻冉学习哄女孩子的技巧，征集点给对方买礼物的建议。 公司里的阿姨和女孩子们，也喜欢在空闲的时候过来坐坐，分享点各自小零食，或是聊点穿衣化妆心得，又或者，八卦一下公司里的一些绯闻乐事。 毕竟闻冉在前台的时候，可以接触到外卖、快递和附近花店送花的各种小哥哥，这就意味着掌握着公司里一大半的八卦之源。 比如“富二代和年上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都是从前台发源，再慢慢地扩散到众人皆知的。 小姑娘本就娇滴滴的，生得可爱，嗓音清脆，又会穿衣打扮，嘴甜得不行，辞职的消息菐一传出，人人都为之惋惜。 这里面其实不包括安祥，因为老早就觉得闻冉要走了，异地恋一谈就是一年多，小姑娘每天坚持着主动打电话、发视频，休息的时候也是在聊天发消息，甚至跟朋友们吃饭聚会的聊天话题上，也三句话不离开她的“陶先生”。 就这样居然精神还没崩溃，他也是挺佩服的。 也很羡慕那个只存在在闻冉话题里的“陶先生”。 羡慕归羡慕，哪个男生不希望自己这么被一个姑娘深爱着，但是安祥并不觉得闻冉口里的“陶先生”有多让人喜欢。 在安狗子看来，男人为着自己喜欢的女生付出是值得的，可是让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远嫁千里，他反正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如果两人之间非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那么为爱赴汤蹈火的更应该是男人，他不是大男子主义，只是心疼每一个女孩子而已。 但是真的有人会让他做到这一步吗？安祥眼下不知道。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惯了，小城范围以外的社交，几乎都只存在网络和游戏里，要是有人跟他说：“有一天你爱上一个外地的妹子，你要去她家做上门女婿。”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掉了。 在这里出生、读书、工作、成家立业、老死于此，这是他计划中给自己的宿命，不折腾，不刺激，但是简单顺利。 “呸呸呸，我自己也挺虚伪的嘛。”安祥第一次吐槽起自己来。 但是，管它呢，闻冉不光是他公司一年多的同事，也是他觉得很聊得来的好朋友，既然如此，只要她决定了的事情，他都一百个举双手支持。 这还不够，还得把潘旭和韩东的手都给他举在脑门上，一起支持。 大不了，小姑娘在外地被欺负了，大家一起过去给她出口气，该揍的揍，该锤的锤，大舅子多，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已然把身份从公司男同事向闻冉的大舅子转变了。 午休的时候，安祥难得没有睡觉，百无聊赖地在接待大厅的沙发上靠着，竖起耳朵听大家跟闻冉说话。 挺热闹的，阿姨们关心闻冉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家庭如何，婚房买好没有，女孩子关心家里同不同意她只身远嫁，大叔们间或打趣几句结婚的时候记得发请柬，就算人不到礼也会到。 潘旭就比较清奇，反正大家私底下都有个群，相关的话题聊过好几次了，就算闻冉去了外地也不会失联。 “大老李有没有跟你说，新人啥时候来啊？你可不得交接工作啥的。”巧了，这个话题也是眼下安祥最关心的。 距离放年假还有差不多两周的时间，足够闻冉跟新来的前台妹子交接工作。公司的一道风景线要走了，新的风景线会是什么样子呢？ “反正公司里没有禁止办公室恋爱，但愿大李考虑一下我的需求，调来个跟我匹配度百分百的妹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定直接a上去，从此再也不用相亲了。” 安祥啃着从闻冉那里顺来的苹果，自顾自地嘿嘿傻笑。 “想啥呢？”潘旭拍了他一巴掌。 “在想我女朋友啥时候来。”安祥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回了他一句，然后继续傻笑。 一嘴巴的苹果渣子，口水差点都溢出嘴角了。 “我x！你啥时候有女朋友了？还藏着掖着不让弟兄知道，老实交代，还有，恩爱税呢，赶紧的上缴！”潘旭不明所以，居然当真了，立马就激动起来。 “现在还没有呢，不过要是来的新的前台，也许就能有了，嘿嘿，想想都开心。”安祥抬起手，用手背蹭了下嘴角。 “人都还没来呢，你到是先惦记上了，你还是去好好睡个觉，梦里啥都有。”潘公子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哥们，这货又在想peach了，真拿他没办法。 顺便泼一盆冷水给他降降温，“你就别美了，没准会来个男的，或是来个阿姨，也有可能是个有主的。谁又没有规定公司前台一定得是个单身的可爱洛丽塔妹子。” “一定是个妹子，我可是偷看了大李的工作手札，去年公司第四季度招聘，综合部招了三个人，都是女生，前期培训已经结束了，早就该来报到的。” “我要去跟大李报告你偷看公司机密！” “呵呵，这玩意要是机密我把大李的工作笔记给啃了！” 两个人又开始了日常互掐环节。 公司的线上群里，大李邀请了一个新的账号进来，头像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抱着一只猫，网名叫大毛。 一看就是网图，但用这样头像的，理论上也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大家好，我叫杨旻卉，新人报到。” 第84章 人美歌甜杨旻卉（上） “杨旻卉，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关键是，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交友遍天下，差点儿就混成朋友圈内一朵交际花的公子，对着手机在一旁喃喃自语，思索着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真的就特别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安祥对此嗤之以鼻：“你又认识了，但凡是个妹子，就没有你不认识的。是不是又想说，这是你的什么老同学，邻居闺女，表妹堂妹小姨子，让我离远点啥的？” “少跟我来这套，新来的潘西不管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你有小尹老师了，要守夫德，更不能阻挠兄弟脱单，啊懂？” 边说还不忘记甩出一记眼刀，“你特么要是敢从中作梗，我非废了你的太子位不可，反正还有韩东那个不孝子，可以继承朕的龙椅。” “不是，你能不能别跟着老x学一嘴巴歪扭七八的南京话啊？听着太别扭了。” 潘旭怼了他的奇腔怪调，又紧着思索了半天，这才一拍大腿。 “我就说，这个我真认识，就是咱系统的。而且你应该也听说过的，就上个月，志愿者日，公司搞活动那天，镇江分公司出阵的那个，镇翻了全场的人美歌甜，你还记得不？”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出去看妹子摸鱼的是你，那天我忙加班，压根都没机会去现场。”安祥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深深陷入了“为啥每次撞上有妹子的活动，我都在加班”的悲伤语境中。 “不过你说的人美歌甜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新来的？难不成大李从镇江分公司，把他们撑门面的鲜花给强行搬来了？” “可不是么，你看她动态，就是那个妹子，我没记错。”潘旭手下没停，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的。 就这一会儿功夫，眼明手快的潘公子已经加了新人的账号，一条条开始翻看人家的动态。 安祥不乐意了，“怎么你一个即将已婚的男人，居然比我还急？我的话那就是正常的欣赏，你那叫变态了，跟人还不熟呢，翻人家动态。啧啧，我要去打小报告。” “你能打给谁啊，还小报告呢，你年终总结写好了吗？” “还有啊，你别诬陷好人，我这只是好奇，想验证下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错，我媳妇儿那可是相当信任我的人品，知道咱干不出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事。” 杨旻卉的调动事宜，其实上周就已经妥当了，大李的原意是调个文艺骨干上来，不仅能解决综合部几乎都是大老爷们儿、阳气太旺不好管理的问题，以后遇到工会或者共青团之类的搞活动，也能多一点儿胜算。 就这，还是去跟人家镇江分公司的经理老米争执了很久，才搞定的，交换条件是综合部今年新招聘的三个名额，老米可以任选两个，除此之外，大李还付出了请吃宵夜，并且醉酒一次的惨痛代价。 犹记得自己当晚回到家的时候，一身的酒味儿，刚进门就把媳妇儿给冲得踉跄了几步，还足足被自家两个小萝莉嫌弃了好几天，一见面就捏着鼻子“爸爸你好臭”。 就这，大李还一直觉得自己占了下面分公司的便宜，有点儿心怀亏欠的意思，没想到人家老米私底下早就乐疯了。 这场交易其实算是双赢。因为杨旻卉的家原本就不在镇江，虽然周末还是可以回家，但小姑娘说住不习惯公司宿舍，早就打了报告，希望能调回总公司。 鉴于这种工作特别认真的员工，到哪都抢手，人美歌甜的名声也让分公司在志愿者日的活动上大出风头，老米前后否了她两次调动申请，小姑娘还挺固执，又交了一次，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 赶着大李来要人，两个人本来就是私交甚好，下了班约着出去吃个烧烤喝几杯，老米心一软，“算了，我也不忍心看小姑娘想回家回不去，换两个新手也行。” 圆了小杨的调动申请，还能给大李一个顺水人情，这波也不亏。 当然，实情肯定不能跟大李细细道来，不然搞得自己曾经像个拦着门不让对方进的坏丈母娘一样。 原定的就是让杨旻卉周一来公司报到，赶上闻冉又要辞职。大李原本想给小姑娘安排先做一段时间的文印工作，熟悉下环境，现在一想，简直不必了，小杨原来就是负责前台工作的，自然更好上手。 这真是无缝对接啊，大李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未雨绸缪，高瞻远瞩。 其实杨旻卉想要调回来的主要原因，也不是想回家，这里距离镇江不算远，周五下班坐上城际大巴，半个小时，或者高铁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除了折腾一点，这通勤长度，比起北上广那种，动辄同城几个小时的地铁之类的，已经是太舒服不过。 但是她前不久刚交往了男朋友，短短几十公里的路，在异地恋们看起来，都实在有点遥远，想着两人是以结婚为目的相处的，热恋期一周才得见面还是不太够。 也没有像潘公子那样，时时刻刻都想跟小尹老师黏在一起，但若是相见的时候立刻就能见到，那岂不是更好。 跟家里爸妈汇报了一下，老两口就这一个独生女儿，自然是举双手欢迎闺女就近工作，顺便还能回来家住。 至于当爹的老杨同志，还有另外一个私心，闺女谈恋爱的事情家里自然是晓得的，拐走了闺女的臭小子也上门吃过饭，但是白菜一日不嫁人，那都是自家地里的，他可得看好了，不能这么就便宜了要拱白菜的这头猪。 总之老丈人心思一旦起来，那闺女自然是跟自己住要放心得多。 上周五，小杨姑娘在原单位交接完工作，收拾行李回家的时候，老杨同志一天打了七八个电话，问行李多不多，要不要他开车去接之类的，简直不能更开心。 女儿在电话里回答他“不用啦，东西又不多，而且何健已经开车在路上了，约好的他来接我，你跟我妈在家歇着，做点好吃的等我们回去啊。”声音还是像以往那样甜甜的，可是老杨硬是觉得有屋子里点儿酸气腾腾。 何健嘛，就是那头要拱小白菜的猪，虽说主动去接闺女这是件好事，但是未来老丈人总觉得自己的活被抢了，分外不爽。 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给人家小伙子好脸色，愣是以“累了，赶紧回家休息，改天你们再聊。”为借口，吃完饭没说几句就把人家“轰”出去了。 第86章 人美歌甜杨旻卉（下） 大李已经把饭菜打好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还没开吃。 “李经理你好，这是今天新来报到的杨旻卉，从下面镇江分公司调过来，是安排在综合部的，小杨，这是你以后的经理，姓李。” “那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俩先聊着，我也要去吃饭了。” 领路的hr小侯把杨旻卉交到大李手里，然后功成身退。 “哎，那个小杨，你吃午饭了吗？我估计你还没吃，那先不急着说，反正也认识了，你去打点菜来，我们边吃边聊也行。” “怎么一上来就先吃饭了？”杨旻卉有点儿迷瞪。 大李看了看眼前杵着不动弹的女生，又摆摆手提醒她： “快去快去，在这个公司上班，你吃饭一定要积极，不积极的话，去晚了，好吃的菜就剩不多了，经验之谈，你以后会懂的。” 杨旻卉打了三菜一汤，端着餐盘回来，坐到大李对面。 大李扫了一眼她的餐盘，有鱼有肉，酸奶水果，米饭的量也不少。 这姑娘没像那些减肥的女生一样，主食只选番薯玉米，或者干脆就不吃主食，可是看身材高高瘦瘦的，脸色红润，只化了点儿淡妆，齐耳的短发打理得很舒服。 不是生活作息很规律，就是很勤快的那种，是个讨喜的小姑娘。 果然没看错人，大李在心里的打分又上了个台阶。 感受到对面投过来的眼神，杨旻卉并没有紧张，她虽然没有所谓的“社交牛逼症”，但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自来熟，这会子大方地抬起头来，用同样打量的眼神看回去。 “这就是传说中，公司总部的大管家李经理啊，看起来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叔。” 第一印象。 来报道之前，她的前任经理米哥，已经给她介绍过李经理了，无外乎就是“和善，不会小心眼，但是对工作要求严格，该加班的时候加起班来也不含糊。”之类的。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虽然比不上你米哥我那么兢兢业业、人见人爱，但是也算得上是个好上司，不难相处，别担心。” 两个人真是谁也没说话，对视了几分钟，眼见得菜都要凉了，再不吃怕是要犯胃疼，身为上位者的大李先发话了。 伸出手去“确实也没啥好说的，再不开动我都要饿了。反正，欢迎来综合部，别的都不重要，好好工作，多交朋友。” 然后又不经意提起一样，加了句“你可是我亲自找老米挖来的人，咱放一百个心。” “怪不得米哥前两次都死活不签字，后面就这么爽快地放人了呢。”小杨想着，也伸出手去，两个人握了握手，都笑了起来。 “咳咳，总觉得这么握手，搞得非常地形式主义，可是我总不能说，给你碗里加个鸡腿当欢迎。” “哦，对了，你加我号，等下我把你拉到办公室群里，先认识认识大家。”大李拿过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往她面前一推，低头开始吃饭。 进得群里，也没发个表情包啥的。“大家好，我叫杨旻卉，新人报到。”只是发了这么简简单单地一句自我介绍。 餐厅里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她跟李经理都还怎么吃呢，先填饱肚子要紧。 暂时没去管群里到底有多热闹。 在拉她进群之前，李经理还神神秘秘地小声说了句“我们办公室人都特别好玩，容易相处得很，你一会儿就能了解了。” 特别好玩？哪种类型的好玩呢？同龄人多，还是逗比多？杨旻卉对未来的办公室生活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吃完饭，收拾好餐盘，因为还是不熟悉公司的布局，就只能跟在李经理身后走。 大李走到一半停下来了，回头想看看身后的小姑娘，杨旻卉一个刹车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当即就“啊”了一声，“李经理，不好意思，我跟太近了没刹住。” “没事没事，我怕你跟丢了想看看你干啥呢。”明明是自己突然停下来，倒是让人家小姑娘先道歉，大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公司有午休时间，但是从园区回城里还是有点距离的，可能也不方便回家午睡，大家几乎都在办公室休息。我带你去办公室，正好趁着还没上班，互相介绍一下。” 餐厅在楼下，走过长长的走廊，坐了电梯上楼，一出电梯，正对着的就是前台接待大厅。 往日里这个时候，接待大厅都是空荡荡的，除了不习惯午睡的坐着看书休息，还有中午加班跟甲方谈工作的人以外，很少有动静。 这会子倒是真热闹，几张沙发上都坐了人，大大小小的脑袋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还有瓜子花生可以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别人不知道，大李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反常，肯定跟闻冉的离职和新人的报到有关，抬眼看去，果然，穿着小裙子的闻冉，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笑得最为开心。 “你就开心，希望你去了那里，换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以后，依然能笑得这么开心，也不枉同事一场，总得希望你一路顺风，事事如意。” 大李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在心里默默地为小姑娘祝福。 这种话只能在心里说，直接说出来，他觉得太过于矫情了。 跟经理的身份不符，倒是显得他有点多愁善感。 立马有人发现经理到了，身后还跟着个高高的女生，几个心思活络的男生对视了一眼，脑电波里交流开了。 “这就是新来的前台，你看看，是人美歌甜那个不？” “必须是，那天她唱歌的时候，我可是坐在台下拼命鼓掌来着，手心都拍红了，绝对不会记错。我就说认识，你还不信。” “叫啥来着，杨什么卉？” “杨旻卉，那个字念，第三声，你是个文盲吗，这个字都不认识？” “你可算了，一个学中文的半吊子，人类灵魂工程师里的逃兵，不也经常提笔忘字，哪来的脸说我呢？” “呵，至少这个字我认得，你不认得，我怎么就没有脸说你了？” 有人先起哄了，“李经理，新人来了，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用得着我介绍吗？你们不会自我介绍啊，多大个人了，我又不是给你们介绍相亲。来，小杨，你看到的这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综合部的人，以后大家都是同事。” 人还不少，得有十几个，也不知道都在呢还是有人不在，杨旻卉一眼望过去，巧了，还有熟人，坐在中间的那个穿裙子的，可不就是自己早上在人事部见到的，办离职的那个么。 真有缘分啊，那个女生依然是像早上一样，笑得很开心，露出两枚小虎牙，穿着一条花样好看的洛丽塔款式裙子，在一群人之间并不显得突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并不紧张，但是杨旻卉觉得，自己的心情到现在才真的算是放松了下来。 “这群同事，确实很有趣呢。” 第87章 部门聚餐 按惯例，每当办公室里来了新人，大李都要请大家聚餐，一是饭桌上能加深印象，二是环境轻松适合新人快速融入。 当天晚上，本地有名的老街饭庄，除了出差在外，不能及时赶回来的两个采购以外，综合部全员到齐，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两桌。 也有人提议aa制，觉得老让经理破费不合适，大李及时让他打消了这种念头“我请归我请的，算是团建，你们要想aa制，大可以下次再聚餐嘛，完全没有影响。” “反正我就请得起家常便饭，你们要是aa聚餐吃海鲜的话，可千万别忘了叫上我。” 潘旭接了个话茬子，夹在人堆里，挑事情一般地拔高嗓音，“我说大李，是不是嫂子在家管得严，不让你吃海鲜喝啤酒啊，你得背着她出来悄悄找机会吃。” 大李故意板起脸来“胡说什么，我又不像你似的，小小年纪就尿酸偏高。不过你今天说这话我记住了，希望你也别介意哪天嫂子上门找你麻烦就好。” 大家哄笑起来，“就是就是，咱办公室这么牛掰的部门，扛把子哪能是气管炎，那叫疼老婆！”这么说话的大多是如潘旭一样“疼老婆”的人，女生们在一旁笑而不语，光看热闹就够了。 综合部本来就是男多女少，也就没有再分男女桌，大家各自胡乱找位子，心安理得地坐下，准备吃大餐。 闻冉拉了拉杨旻卉的衣角，凑过去说悄悄话：“大李真的是个好领导，对了，我们私底下都管他叫大李，叫李经理的话显得太生分了。” “当然，要是公司开会或者正式一点的时候，还是得叫经理，虽然大李他自己不在意，但也不能让外人说我们没大没小。” 杨旻卉点了点头，t到了新办公室的第二条规则。 第一条自然是“综合部人均八卦小王子，且各个自来熟”，从中午自我介绍完到现在，她已经顺利地融入了八卦圈内，听完了“经理室绿植离奇死亡真相”、“工程部富二代和综合部老男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胖潘到底是耙耳朵还是笑面虎”、“小安那个上锁的抽屉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等等等等，内容之丰富，脑洞之大让她叹为观止，简直像是看完了一整年的《走近科学》栏目。 当时也是闻冉，在一旁及时提醒了她：“你别看他们，在工作时间跑来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觉得大家工作很闲，碎嘴子时间多。其实不是这样的。” “跟新人说八卦，这也算是个习惯，毕竟给你介绍姓啥叫啥岗位是啥，讲这种正经事情，未必印象深刻，但是说点八卦起来，你立马就能记住谁是谁了？有这么个好处。” 也是哦，小姑娘恍然大悟，本来还觉得综合部开放式办公，人多面积大的，怕认不清人，叫错名字惹同事不高兴，这一轮八卦新闻听下来，倒是很容易对号入座，差不多都能认全了。 包括人家的习惯、爱好之类的，也几乎在心里都有了点数。 眼下，在餐桌上跟人打招呼，她一个认错的都没有。 大家都夸这小姑娘机灵，嘴甜，纷纷过来打招呼敬酒。 吃饭的地方在城区，开车过来的同事不少，为了安全起见，大家都是喝的饮料，没有上酒。 饶是杯子里装的是饮料，也挡不住这群年轻人互相敬酒的热情，反正也喝不醉，有了这般底气，那端着一杯可乐，冲着对方豪爽地喊一句“我干了，你随意”这种话说出来，也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 都在一起上班，谁不知道谁啊。 比喝酒的话，男女哪边要功力深厚一点，这个不得而知。 但是喝饮料这种事情，男生明显要比女生积极。 一部分是钟爱肥宅水，且没有女生那么重的减肥压力，还有就是像潘旭那样，没有自知之明，一个人独占一大瓶可乐不说，还吵吵嚷嚷非要给安祥续杯。 本来晚餐之丰盛已经让安祥感觉到过去半个月的减肥算是报销了，连点饮料的时候都是点了番茄汁，试图中和一下，没成想潘公子抱着一大瓶可乐就怼在他的杯子里。 “你怎么学那些小女生吃草？喝什么番茄汁，又贵又没味道。是肥宅水不够快乐，还是我面子不够大？” “您又不是东北大哥，怎么喝个可乐还得给面子啥的？这到底是可乐还是假酒啊，不会是上错了？” 这想法倒是把安祥自己吓了一跳，正好潘旭圆滚滚的大脸盘子怼在面前，屋里暖气很足，脸上容光焕发，油光满面的，加上一副万年不变的黑框眼镜。 笑得像一只要去出演暗杀教室的熊猫一样，一点都不萌。 安祥觉得不好，就入冬以后这段时间，姓潘的这小子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体型简直如充了气的球，日益膨胀。 “你离我远点，我就爱吃草怎么了，我减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男人减什么肥，我媳妇儿也没让我减肥啊，遇到个爱你的人，在她眼里你就一点儿都不肥。” 潘旭兀自摇头晃脑，随时随地秀一把恩爱。 “那是你！我还单着呢，我得保持个好的印象给未来的妹子！” 斩钉截铁，把可乐杯子推到一边，端起番茄汁就是一大口。 好，没多少用，这玩意居然加了糖的，细尝一口还放得不少，味道是酸酸甜甜的，口感细腻，带一点点沙沙的感觉，挺好喝，对于嗜甜如命的安祥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美味。 安祥忍不住砸了嘴巴，然后欲哭无泪。 “说好的减肥呢，说好的健康饮食戒糖呢？你酒店卖这么贵的番茄汁居然加糖！这不是欺骗感情么？” “跟喝可乐到底有什么不同啊摔！” “可是真的好喝，就还想再来一杯。” 镇定自若，好像养生期的退休老干部一样，缓缓地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但凡有件修身点的衣服，早就能发现自己套不进去了，现在要说你体重没有一百八我可不信，而且，你还没我高。” 顺势再拿起杯子，准备去敬一圈儿酒，起身的时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杀人诛心，这一招他百试不爽”。 第89章 潘公子的委屈（中） 因为撒狗粮触犯了众怒的潘旭，最后付出的代价，是送两个没开车的姑娘回家。 后座上两个女生，还有副驾驶位的小尹老师，一路上，三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着b站新本季度开播的新番，和最近挺火热的主机游戏，完全没有给潘公子插嘴的机会。 “你们聊的那些，我都在追番好不好，那游戏我也在玩啊，而且早就是本服前十了，为啥不找我说啊。” “快来问我看过没有，快来问我喜不喜欢，快来问我有xbox没有，快来问我成就做了多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当司机的心里委屈，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抓狂。 作为资深宅男，浸淫二次元十多年，b站会员账号六级的存在，他早就习惯了每当周围有人在谈论二次元、动漫、游戏之类的话题，就会主动被吸引上去，加入讨论圈子，然后立刻成为主要发言方。 一路上不停地瞄后视镜，无数次地欲言又止，手指已经在方向盘上开始敲新番片头曲的节奏，差点就要比比划划了。 小尹老师及时发现了他的蠢蠢欲动，伸手过来，拍了拍他无处安放的右胳膊。 “注意安全，专心开车。”声音很轻，带着点无法抗拒的命令感。 肉乎乎的右手，立马又回到了它本来该待的地方—方向盘上，很沮丧地呆着在那里，再也不敢乱动了。 满心的挫败感，有一大堆想说没法说的话，还有随时都可以脱口而出的精彩意见，都只能憋在肚子里。 “女孩子们的话题，你一个大男人非要掺和啥啊，非要显摆你啥都知道吗？也不怕被吐槽。”小尹自然是懂他的，但是也得让他闭嘴。 于是歪了个楼，把话题带跑偏了，“这次期末考试，我们班平均分可是排年级第一，你们少打点游戏，多盯着点儿那些皮猴子的寒假作业，别下学期又被我盖帽。” 这一波的引战相当顺利，原本和谐无比的闺蜜下午茶话题，立刻转了个方向，三个人比较起各人班级的成绩，车里就此开始散发出火药味儿。 “年级前十里有三个都在我们班！”“英语口语最好的可是我班里的王跃彬！”“不能光看成绩，要讲素质教育好不好，兴趣爱好广泛，阅读比赛和书法比赛每次都是我们拿一等奖。” 几个女孩子都肩负着班主任的职责，聊起工作上的话题，不仅认真，而且执着，谁也不服谁。 闺蜜的教学水平肯定很不错的，但是自己带的那帮皮猴子们，必须是最可爱的孩子。一想到皮猴子们平时上课认认真真，下课活力四射的样子，三个人同时露出了微笑。 好在住得都不远，很快也就到了地方，不然车里的气氛就会越来越奇怪，潘旭一边听着她们聊天，一边就觉得很奇怪。 “明明每天都喊着上课好累，小皮猴儿们不听话让人恨得手痒痒，怎么一放起假来，就又想得不行，恨不得赶紧的回去上班，老师放寒暑假又不扣工资，你们都是何苦来哉？” 他倒是也做过两个月的小学老师，给一群小捣蛋鬼当过孩子王，只是还没怎么融入学校生活呢，就辞了职，换成了现在的这份工作。如果当初在学校呆久点，大概也能跟三个女孩子共情一次。 没这个机会了，就挺可惜的。 目送着两个姑娘结伴下了车，老司机潘旭终于松了一口气。右手心里已经微微湿润，出了点儿汗，说不上来是紧张的还是得一直控制住自己不要发表意见，憋的。 甩甩手，重新握上方向盘，油门一踩，掉头送小尹回家。 “我那是为你好，你一旦加入话题讨论，没准就会被集火了。” 女朋友耐心地给他解释原因，不解释不行啊，这孩子眼见得憋了一路，辛苦的很，又是个话多的，总得让他倒点豆子。 “哈？我又不是直男癌，也没有恐女症，更不是只玩手游，你们集火我干啥。”潘旭有点儿懵，不过有啥不明白的直接问就好了，这一点儿倒是很舒服。 “审美观不一样，你肯定要说那个番剧女主角性子直爽你喜欢，但是我们都不喜欢她的性格。” “还有，我再给你更正一遍，那游戏叫《荒野大镖客》！你敢跟我同事面前故意说错字的话，我分分钟让你好看！” 这货仗着自己是个游戏宅界的老油子，从来就没有好好说对过游戏的名字，跟他自己的死党们聊聊天过过嘴瘾就算了，一旦把那个尴尬的绰号说出口让女孩子们听见，绝对要成为自己办公室同事们嘴里能笑话很久的话题。 连带着她尹梦蝶一起社死都有可能。 想都不敢想象。 至于女孩子们私底下是不是玩得更加狂野，这个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她们只是自己的闺蜜，跟潘旭之间打趣归打趣，总是不可能做闺中密友的。 死宅还是继续跟死宅混在一起好了，妹子们的话题，不适合他。 但是乐意跟死宅们混在一起的妹子其实不少，比如装了好几年抠脚大汉的阿岁，就是其中比较成功的例子。 也成功地伤害了安祥幼小的心灵，顺带在他的脑海里刻下了自己满腿浓密的腿毛。 安祥每次跟阿岁对线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牙尖嘴利妙语连珠，完全没有漏洞的各种谬论，总会有种莫名其妙说不上来的堵心。忍不住就会甘拜下风五体投地或者干脆一声不吭，躺平任嘲。 可能是腿毛太多了，膈应得慌，绝对不是说不过人家，只能被踩在脚下抱着一分钱的红包嘿嘿傻乐，他这么安慰自己。 反正他未来的女帝大人，绝对不会是个腿毛姑娘，呸，吃鸡腿长毛了也不行！ 这算是运气不够好的死宅。 至于潘旭这样捡了大便宜的死宅，偶尔会在自家媳妇儿面前满嘴跑火车，把老爷们儿私底下的嘴炮拿来逗乐子，也因此成功地把小尹逗得害臊了好几次，面红耳赤娇艳欲滴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 结果就是从此在小尹的朋友们面前，他就被戴上了紧箍咒。 第90章 潘公子的委屈（下） 所谓的紧箍咒，自然是为了让这个大皮猴儿，适当地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洪荒之力，不要那么地“快人快语”、“语出惊人”。 别跟安老娘舅那样，动不动就开启群嘲模式，如此天赋异禀，不去刷团当t实在是可惜了。 能跟安祥这样的脑洞达人做朋友的，潘公子自然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具体表现在“过分地心直口快，说话不爱过脑子”、“三观太正，分分钟就能跟键盘侠对线”等等。 别的话题都还好，尤其是遇到国与家的话题时，就会格外地冲动，不把你怼的三魂出窍绝对不收手。 就是偶尔会被心术不正的人扣上“爱国愤青”的帽子。 一开始的时候，潘旭还挺气愤的，爱国有错吗，愤青你妹啊。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把这个当做对自己的赞美，乐滋滋的。 “只要我是站在正义的一方，随便你说什么，都攻击不到我。” 至于其它认知差异和审美类型的话题，这个就比较好玩了。 潘旭本身就是学中文专业的，大学时候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偷瞄妹子，顺带着也多看了几本书，知识面涉及得比较广，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冒充不太专业的半吊子。 怼起人来，必须是“底气”十足。 更别提还会自创歪理邪说，长篇大论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克苏鲁人间代言人的黑暗气息。 只要别让他遇上像鲸鱼这种真正专业的大佬，一般的小白都会被他三言两语给唬到跪地膜拜。 当然还有男生自带的通病，偶尔会口不择言地冒出些虎狼之词，或者已然是开车上了高速又不自知，等等，都容易出现翻车事故。 对于他唾沫横飞式的慷慨陈词，小尹老师每次都是面带微笑地听完，然后不予置评。 跟个老中二病有啥好计较的，两个人只要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保持三观相合就好，其它的琐碎上有没有相反意见不重要，反正都懒得跟他辩论，毕竟谁也说服不了谁。 强行用榴莲壳和主板来说服倒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儿费主板，而且榴莲也挺贵的，不至于不至于。 打游戏的时候喜欢的角色不一样咋了？看电视对剧情走向不满意又能如何？说得好像吵一架就能解决问题一样。 吵一架不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大概率还会带来新的不可调和的矛盾，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至于车速过快这种事情，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除了面红耳赤你还能做啥子，总不能抢过方向盘来同归于尽。 只有一点，是必须要保持“我有理”的，那就是漫画的女主角到底是胸大还是腿长更好看。 小尹老师觉得，你二次元的小姑娘爱怎么长怎么长，但凡是没本事来到现世的话，那在潘公子的眼里，必须就是我自己最好看。 这是真理，不允许反驳，你潘旭只要是不想死，就乖乖认下。 很明显的，像潘旭这种一脸人畜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在家里可以不用理会，反正没有任何破坏性。 想搞破坏？你得先问问老潘的皮带、潘妈妈的锅铲子、小尹老师的眼刀，和煤球的踩奶大法。 但是放这样的得理不饶人的大熊孩子出去，祸害到了别人，那也是挺不道德的行为。 所以小尹老师的紧箍咒出现得就很是时候。 每每看见这货又蠢蠢欲动了，想要伸出邪恶的思维触手，冲着“无辜”的受害者展开普攻的时候，小尹就会及时地出现。 做了两年班主任，对付皮猴子们颇有心得的女孩子，可以温柔且严厉地，及时制止他试图开口加入讨论，然后会把整场聊天内容代入掐架、或者全场尴尬的可能性中。 这就已经算是成功地拦截了一次小规模战争的爆发，或者是一场社死事件的诞生，简直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不管他有理没理，只要是造成了不和谐的局面，就是妥妥的失礼。 时至如今，在小尹有意无意的控制下，潘旭在她的一众闺蜜面前，表现出的永远都是彬彬有礼、得体大方、偶尔妙语连珠、大部分时间又憨厚可爱的英伦绅士风格。 衬托着他不高帅但是十足稳重的身材，再加上笑起来就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就让人很有好感。 大家几乎是一水儿地支持这个未来的“妹夫”。 至于在网络上，或者跟他的狐朋狗友们凑在一起的时候，那就随他去，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不管谁胜谁负，都权当是为民除害了。 小尹老师如是想。 潘旭是个聪明人，被女朋友连接拦下了好几次显摆嘴皮子的机会后，慢慢地发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一言不合跟人争执起来的频率，确实下降了不少，顺带着连人际关系都变得和谐了许多。 也没再出现过好好地聊着天，莫名其妙就被妹子安上一个“lsp”的帽子，这种让人火大的事情。 至于面对安祥和韩东之流，还是嘴仗打起来热火朝天，无奈安祥经常会拉出阿岁来助阵，韩东有于唐小狐狸撑腰，潘旭落於下风的时候，就只能跑来找女朋友撒娇。 无它，在这种层次的混战上面，女孩子们总是喜欢在一边看戏，时不时还要吃点儿瓜子零食，互相交换一下各自的心得体会，就好像是进了德云社的小剧场一样乐不可支，但是就是不帮你。 哪怕是私底下再心疼你，嘴上也要喊个好，不落井下石跟着一起怼上两句，已经算对得起自家老爷们了。 车开到小尹家楼下，潘旭停住了，也不熄火，也不让小尹开门下车，沉默了几秒钟，他自己感觉像是好长一段时间。 听了一路的讨论，没来得及发挥的嘴炮，加上吃饭的时候被安祥明里暗里讽刺了一下体重，到现在心里都还有点儿莫名烦躁。 “我要抱一抱。”故意皱着眉头，学安祥的嗲人腔调。 有点儿恶心，不太适应，差点儿先把自己给整吐了。 第91章 尹梦蝶的顺毛秘笈 潘旭倒不是不会撒娇，平时经常黏黏糊糊地跟媳妇儿索要搂搂抱抱、晚安吻之类的，但是发出这么“腻歪”的腔调还是第一次。 “完了，安哥这是彻底把他给带坏了。”小尹第一时间冲着不知情的安老娘舅扣了一口大黑锅。 “快点来抱，不抱不给下车。” 潘旭继续娇哼着，闭上眼展开双臂，在驾驶位上坐着，像是一只要拥抱安全气囊的土拨鼠。 “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着，堂堂风流倜傥的潘大公子，是受了什刺激，才会摇身一变成了个黏人精？” 尹梦蝶觉得这般娇憨憨的潘旭难得一见，着实有点儿好笑。 “不嘛，就是要抱，不然就是你嫌弃我长胖了，不好看了！” 潘旭这会子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就是不爽，就是要抱！ 谁还不是个孩子了，这个时候不要安慰，更待何时，美人儿就在眼前，亲亲抱抱，就算举不了高高，那心情也必然是乐得能飞上云端的。 等待的时候，心里面小火苗开始冒头，每拖一秒钟，都会蹭蹭地往上蹿个个儿。 尹梦蝶抱着双手，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仗着脸嫩就装嫩的男人。 其实，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收到了安祥发来的消息。“弟妹，老潘这个体重，你真的不控制他一下？这么由着他自己发展，小心到了春天穿西装办婚礼不好看哦！” 很直白地落井下石，算准了这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议，尹梦蝶不会觉得他在挑拨离间多管闲事。没准儿还会因为“春天就要结婚”这种戏谑和暗示，娇羞地拎着四十米大刀，来把他削成人棍。 完了再捂着脸，小声嘀咕一句“安哥你真讨厌。” 实际上小尹当时也确实有点儿害羞，尤其是桌上几个闺蜜也在打趣她何时结婚的话题，要不是潘旭出现得及时，尹梦蝶已经快要捂着脸，钻桌子底去了。 这小两口咋都有一言不合就钻桌子的爱好。 潘旭这厢等了半天，没等到媳妇儿的搂抱和香吻，车里又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动静，心下有点慌乱，忍不住把闭着的眼睛，眯了一条缝隙，看了看。 戴久了框架眼镜的，一般眼都比较小，加上脸圆，睁开和眯起其实差距也不是很大，无非从一线天变成了一条缝。 这一看不要紧，小尹抱着胳膊坐在旁边，脸正冲向他，表情绷得紧紧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赶紧又把眼睛闭上，继续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般动作，看在尹梦蝶眼里，像班里那些个没有认真写作业的小皮猴子，被叫到办公室，等待被念叨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有点儿委屈、惴惴不安、视死如归，又有点儿期待。 反正他们都知道小尹老师温柔的很，从来不打人，不敲脑袋。 她自然是有点儿无可奈何，就这么看了潘旭半天，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从哪里学来这么多坏毛病啊。” “以后真得让你离安哥远点儿，都被他带坏了。” 叹气归叹气，抱怨归抱怨，还是把潘旭胖胖的脑袋抱在了怀里。 俩人都没解开安全带，这个姿势下，能抱住个脑袋已经算不错了，潘公子就算只看脑袋，那也是体积惊人。 “那是那是，是他教坏我的，我本质上还是个好人。” “他今天还说我长胖了，说你肯定是故意等我自己长胖然后好甩掉我，简直丧尽天良。” 潘公子连忙点头，迅速出卖了自己的好兄弟，还不忘记添油加醋一番，抹黑了安狗子的光辉形象。 打脑袋在媳妇儿怀里这么小鸡琢米一番点头，也不知道是蹭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两个人都顿在当场。 车里的气氛更加胶着。 外面寒冬腊月的，前一晚下的雪都还没化干净，路边的绿化带里大片大片的不太纯正的白色，车里面倒是春暖花开，有股子欲望的气息徘徊着不肯消散。 尹梦蝶赶紧松开胳膊，肉眼可见的，又是脖子带耳根一片粉红。 潘旭坐正了身子，甩掉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下这个狭小的空间，实在不适合他太过于自由地发挥。 虽然是挺想自由发挥一番的，“真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咳咳”，潘旭大喘气了几口，又咳了两声，刚才那个姿势确实有点儿憋得慌，口鼻都被捂着，有点儿喘不过气。 可是又舍不得香软的姑娘，也舍不得那种过于舒适的触感，这种“lsp”的心态，让他硬是撑了挺长的时间。 还好没有缺氧到翻白眼，不然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在自家女朋友面前丢脸，这个没什么，但是丢脸的原因如果是“因为索要拥抱又舍不得离开，把自己给憋晕过去。” 以后在小尹老师面前可能就再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男人的尊严真的就只能全拿来喂安祥了。”潘公子有点儿后怕。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快一年的时间，男女朋友之间该有的亲吻拥抱甜言蜜语没羞没臊一样不差，除了一张结婚证和一个婚礼，加上还没有住在一起之外，日常相处的时候，跟正常的小两口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潘旭就是觉得刚才那种柔软的触感，比平时的拥抱之类的，来得更加的。。。。。 “得劲儿！”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虽然惊心动魄但是让人心旷神怡，恨不得再来一次。 “所以嘛，你减肥不减肥是你自己的事情，这几个月确实是胖了一点，还可以接受，毕竟可以说是我养得好，让你幸福肥。但是今天安哥提醒了我，要是想结婚的时候我的新郎看起来更帅一点，你真的要把小肚子收下去才好看。” 小尹看出了潘旭脑袋里那些带点颜色的想法，当机立断转移话题，顺便也是冲着安祥又丢了一口大锅。 “都怪安哥。”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可谓是夫唱妇随，做得漂亮。 “那必须是幸福肥！还是我媳妇儿对我好。”潘旭得意洋洋，炸了一晚上的毛总算就这么顺下来了。 结束了当晚饭局的安祥还在骑着小黄车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蹬，时不时地停车靠在一边，去抓一把灌木丛上的积雪来玩。 散碎的雪沫子飞进鼻孔里，冰凉的，立马刺激到了鼻粘膜。 “阿嚏！”老男人站在路边，一个接一个，喷嚏打得惊心动魄。 不会是又感冒了，不至于啊这几天穿得挺多的。 骑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都怪阿岁，肯定是她又说我坏坏了。”老男人想来想去只能这么解释停不下来的喷嚏。 单手扶着车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看看群里的消息。 第92章 血光之灾（上） 如果此刻旁边有交警的话，一定会及时地过来提醒安祥“单手扶把，危险又违法，骑单车过程中，切勿边看手机边骑车。” 但是并没有，这条街道本来就比较背，大晚上的连个路人都没有，就连绿化带里的积雪都没怎么被人霍霍多少，明亮的路灯下，一眼望过去，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两辆车子以外，就只有安祥自己还在慢悠悠地溜达他的小黄车。 前一晚刚下过雪，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就连白天的时候，在外面的人们也大多行色匆匆，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这个时候还能在冷风里不动声色的，怕也只有脂肪储备充足的安祥之流了。 更别说，交警叔叔也得有下班的时间不是。 所以他现在华丽丽的地摔了。 停下车子要掏手机的时候，左腿本该蹬在地上，担负着支撑全部身体重量的责任，这样在外人看来，这个下车的姿势会很帅。 但是，安祥比较杯具的地方，不仅仅是他的个子不够高，连带着腿也不够长，必须得斜着点儿身子才能顺利地蹬地。 就在左手掏出手机的那一刻，扶着车把的右手不知怎么就酸了一下，下意识地就缩回手腕想要检查一番，右脚依旧是反应慢了好几排，直愣愣地蹬在车踏上，偏偏左腿还没着地。 原本挺得笔直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就向着左边倒了下来。“砰”挺沉闷的一声，是肉体接触地面的声音，“啪”这一声相对清脆点儿，手机脱了手，正面朝下拍在了地面上。 “哗啦。。。嗯”这动静就比较大，小黄车摔在地上，金属和橡胶同时跟地面接触，中间的一部分压在了肉体上。 怎么听怎么都痛的不行。 所幸是没有向着右侧的马路牙子歪倒，不然会不会磕到哪里，或者干脆撞路边的树上，这就更不好说了。 人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有点儿晕乎，地面自然是足够硬，也足够冰，路面上好在没有积雪，也干得差不多了，不然真的就成了“狗啃泥”，那未免太不雅观。 “雾草，什么情况！”趴在地上的人破口大骂起来，说是破口大骂，其实那些需要屏蔽的词汇只是在心里飘过无数行弹幕，并没有脱口而出，安老娘舅在外面的时候，随时随地都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偏偏就是没有注意骑单车不能单手扶把。 啧，这会可不是失策了。 赶紧把小黄车从自己身上掀开，然后左手撑地，把自己给扶正了。 摔下来的时候就是左手先着地，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酸痛的感觉，坐在地上左右瞅了一眼，四下里无人，还好还好，这次的丢人事件，能被控制在损失最小范围内。 老男人长出了一口气，才觉得屁股底下硬邦邦的，有点儿硌得慌。 “雾草！我手机！”又是无数行需要屏蔽词汇组成的弹幕，排着队在眼前呼啸而过。 顾不上屁股也很疼了，从地上敏捷地翻身跃起，赶紧的抓起手机就仔细端详起来。 拿起手机的时候，掌心的触感就分外地不对劲，有点儿麻麻痒痒的，还有点儿粗糙不平，手机屏幕向下朝着掌心，他一个好奇之下，还用大拇指腹蹭了蹭。 这一蹭不要紧，触觉更奇怪了，大拇指好像扎进去点儿什么，麻麻痒痒的感觉变成了有点儿轻微的疼痛。 老男人心道“不妙！”转手翻过屏幕来，果然欲哭无泪。 此刻，安祥眼前的弹幕，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简直比呼啸山庄那天晚上的暴风雪来得还要汹涌澎湃。 很悲催的一件事，屏裂了，或者说是钢化膜碎了，这个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钢化膜也不值几个钱。 更悲催的一件事，他的掌心和拇指因为蹭了碎裂的屏幕，现在多了几道细微的血痕。 确实不明显，但是在冬天的冷风吹拂下，疼痛感和痒麻感都被成倍地放大，虽然不至于疼得让人呼喊出来。 但是安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亏了，尤其是想甩锅都没地方甩， 脏兮兮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推着车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是的，刚才那个奇奇怪怪的摔倒姿势，害得他还同时崴到了左脚，虽然现在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走路的姿势依旧有点艰难。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安祥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实在是不想走路了，推了大约一百多米远，到了最近的一处小黄车归还点。详细检查了下车况，并没有摔出什么问题，用力撕掉手机报废的钢化膜，划拉了几下手指头，把车子归还。 这才想起要扑一扑身上沾的灰。也就是地上确实不脏，一天的时间，环卫工人们早就清扫了路面的积雪，洒水车和洗地车来回两个往返，现在的马路可能比安祥家的地板也多不了多少灰尘。 只有手心上，因为有血迹和伤痕，不免就侵染了一些灰土在里面，看上去比较狼狈。 “嘶。”安祥换完车子，拍掉身上的浮土，就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揉着自己崴伤的脚踝，扭了一下，不严重，爱吃甜食的老男人一向是相当怕疼的，想着反正也没人看到，立刻顺应自己的生理反应，梦系列一口冷气。 嚯，好冷。 翻了翻背包，里面也没什么东西，甚至都没磕到地上，掏出保温杯来，倒了点儿水在掌心，不管怎么样先洗个手再说。 这杯子的保温效果不错，水倒出来的时候还在微微冒着热气，冲一冲掌心的尘土，再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掉。 正常情况下，钢化膜的碎裂并不会伤到手，但是他手机冲下拍在地面的时候，正砸在一颗小石子上，碎裂的部分四周都翘起来了，算是这块从换了新手机就在用的钢化膜，为了给他节省换屏的几大千，把自己给粉身碎骨了。 精神可嘉。 处理完自己，安祥继续坐了一会儿，直到马路牙子上的冰冷感对他下了驱逐令，这才起身，拍拍屁股，抬头看了看天。 第93章 血光之灾（中） 天上自然啥都没有，本就是个阴天，找不到月亮的身影，云层也忒厚了点儿，星星自然更是看不见的，鸟儿们为了早起有虫子吃，可能早就窝回了巢里，自然不会再此刻路过。 路灯明亮，放眼望去，一路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都静静地矗立在路边，提供着相对温暖的光线，照亮他归家的方向，没有哪盏灯被树枝遮住。不过毕竟是冬天，树枝们也都没什么精神，不能说全部光秃秃，只能说，一个个透光性真不错，枝干的反光感也挺好。 没有行人，这段时间也没什么车子经过，老男人的左脚在痛感消失了大半以后，算是站稳了自己，不再倚靠着树。 “这t算是血光之灾不。。。”有点儿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屏蔽词汇，同时在心里盘算着损失。 左脚痛，左手腕酸痛，左手的手掌上还是麻麻痒痒地，带着点儿痛楚感，损失手机钢化膜一块，哪怕是自己从某宝上买来重新贴，那也得花几十块钱，两笼蒸饺或者两杯奶茶就这么没了。 没人看见，丢人只丢到自己眼里，这一点还好。 还没到家，再扫辆车子骑回去肯定暂时有心理阴影了，不行，打车，又离家不算太远，可是要走着回去，这脚，它给力吗？ 试着走了几步，还行，没刚才那么别扭了，甚至都不怎么能看出一瘸一拐来。 再走个四五百米，拐个弯一百多米再过条街，就差不多到自己住的小区了。这脚程，走慢点也就是十多分钟。 那就走，别磨蹭了，回去再仔细检查下手心的伤，别嵌进去什么细小的碎片啥的，那可就遭了罪了。 安祥回忆起自己以前高中时期，不带手套玩防火棉的事情，无知的家伙拿着打火机烧了挺久，玩腻了丢在一边就不管了。结果细碎的玻璃纤维扎进了手掌也没发觉。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跟手心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痛感做斗争，痛的不厉害，但也很特别难受，偏偏男生的自尊心作怪，爪子一片通红，还死撑着谁也不给说。 直到安爸爸发现了儿子拿笔写作业的姿势不对劲，检查了半天才发现原因，又费了老鼻子劲，才给他处理干净了。 从此就对玻璃纤维玻璃碎片之类的有了心理阴影，连带着奶茶cei掉的玻璃杯，他都得戴上厚厚的手套去收拾。 大片的碎片捡完了，细小的碎片要用纸巾、湿巾、吸尘器反复地清扫好几遍，然后再用超厚的袋子装起来，裹上更厚的一层胶带才丢进垃圾箱，这强迫症一直坚持到现在。 虽然说麻烦了一点儿，但是为了保洁阿姨们收拾垃圾箱的时候不会被伤到，这一点还是很可取的。 以前说话做事总是大大咧咧的安祥，从那次起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心细了许多，连带着高考成绩都飞升了二十多分，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也不看手机了，恨恨地塞进背包里，把包甩到身后，故作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每走几步，还是会龇牙咧嘴地做出点奇奇怪怪的表情。 这条路两边，高高耸立的都是居民楼，大部分都亮着灯，倒是有点天上星星的感觉，一个短发的女孩儿正趴在阳台上往外看，脚边有一只卷毛的橘猫，胖胖的，也扒着落地玻璃往外看，可惜海拔影响了视线，它几乎看不到什么。 心情顿时不爽了，前爪挠了几下玻璃，没有用，它只能看见玻璃上倒映着的那个长相一样的橘猫影子。立刻拱起腰来，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皮子，你也想看吗？大毛姐姐抱你起来啊。”叫大毛的女孩儿温柔地冲小猫说了句话，然后弯下腰，把橘猫抱在怀里，这样视野一下子就开阔多了。 小橘猫舒服地“喵呜”了一声，好奇地盯着楼下用路灯拼就的长长一条光带，看了几眼又失去了兴趣，低下脑袋，在女孩子的怀里拱了拱，大概是觉得很舒服，就把脑袋藏进了肘弯。 “你呀，可真是三分钟热度，好咱们回沙发梳毛毛去。”女孩子无奈地掂掂怀里的一大坨，轻手轻脚地走回客厅去了。 刚才楼下那个摔跤的人看起来很眼熟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不过是不是都无所谓，总不可能明天上班去问他摔了没。 就冲着摔跤之后立刻左瞅右瞅的样子，安哥肯定不会想再提起这件事。嘻嘻，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大毛轻轻地捂住嘴，笑了笑。转身拿起钉梳，给皮子梳起了毛。 “喵呜”小橘猫轻哼了几声，舒服地又打起了呼噜。 二十分钟的时间，安祥总算是进了自己家的门，本来用不了这么久的，路上顺带去了下药店，买了点儿酒精棉签之类的东西，还特意买了把尖头的镊子。 只是换了拖鞋，连睡衣都没有换，就跑进书房，打开最亮的台灯，仔细地给自己做了个外科检查。 还好，伤口都很浅，也并没有什么玻璃膜的碎片扎在里面，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安祥这才放下心来。 秉着保险起见的原则，还是把手先清洗洗干净，再换了盆新的水，掌心向下在热水里泡了几分钟，等水差不多凉透了，这才拿出来再用酒精又认真地消了个毒，甚至还强迫自己吞了颗消炎药。 “防患于未然，总没有错，反正胶囊也不苦。”老男人一边吃药，一边这么安慰自己。 处理完手的事情，再回客厅脱下外衣和裤子，也是仔细检查了一番，除了沾了点儿浮灰，没有剐蹭的痕迹，还好。 再翻出备用的钢化膜，小心地贴上，这玩意儿一会没有都不放心，万一晚上睡着了把手机碰地上再给cei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一切都搞定，终于到了晚上最重要的环节，给喵主子放猫粮开罐罐。回来了这半天时间一直没来及理它，奶茶早就不耐烦了，在脚边跟前跟后地打转转，可能下一秒就要伸爪来挠人。 “好啦好啦，没看刚才在忙，现在就给你开—罐--罐—喽。” 安祥拿着奶茶的晚饭，一边往阳台走，一边跟主子解释。 “砰—啊！！！！！” 所以说走路的时候也别分心，尤其是手里开罐头的时候更别分心说话，就算是说话，也注意开罐头的姿势。 锋利的罐头盖被掀起，路过安祥的中指时，在上面留下了“到此一游”的印记。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第94章 血光之灾（下） 这世上的武器大多分两类，有生来就就被赋予了武器职责的，还有并不自知，却总能饮血的。 前者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武器亮出来就让人望而生畏，后者品类更是繁多，办公室里崭新的打印纸，马路上飘落的竹叶，节日里的玫瑰花枝和包装飘带，超市的购物小票，防火棉里的玻璃纤维。 这些看上去柔若无骨，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却都能在猝不及防之时，轻飘飘地一个擦身而过，就让你体会一场切肤之痛。 自然也包括永远不服输的易拉罐拉环。 安祥啊了一声之后，就盯着自己手指上涌出的红色液体，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也没其它动作。 他生来怕痛，做什么事情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受个伤必然折腾到惊天动地，连被蚊子咬个包，都能在阿岁面前嘤嘤嘤一整天。 可能是天气太冷，神经末梢的传输都有点儿迟钝。 都还没来及感觉到痛，又或者金属片的凉意把痛给掩盖住了。 奶茶在刚刚听到易拉环被撬动的声音开始，就一直蹲猫奴的脚边，仰着头一直叫唤，等待开餐。 叫了半天，眼见得还是什么都没吃到，小家伙猴急得不行，伸出小爪子勾住眼前的睡袍下摆，蹭地一下跳起来抓牢，紧接着就要顺着衣角往上爬。 尖尖的爪子接触到皮肤，带着点轻微的刺痛感，安祥的身子被衣角上突如其来的重量牵动，踉跄了一步。 那滴在手指上酝酿了许久的血珠子就这么被摇了下来，掉在地上。 原本直愣愣的视线也是顺着那滴血珠子转移，直到一起在地上碎成八瓣，安祥的眼神这才又重新有了焦距。 往后跳了一步，左手捂住右手大拇指，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啊啊啊啊啊啊-----阿西！” 奶茶算是被误伤了，眼见得都快爬上安祥的手肘，被这么大幅度的跳动甩回地面，虽然敏捷地弹跳起来，没有伤到，依然是转过身子，冲着他不爽地喵呜了几声。 果然，人越倒霉，就会越倒霉。 安祥现在就特别讨厌一个叫墨菲的人，以及他提出来的那个该死的“墨菲定律”。 血光之灾这种东西，一旦接二连三起来，虽然破坏力都不是很大，但也让人一直惴惴不安。 刚收起的酒精和棉签又被拿了出来，再来一波消毒擦拭。 洗干净的伤口微微发白，斜斜地切进了皮肤，不算很深，损伤面倒是不小。本来已经没那么痛了，被酒精一刺激，安祥立马又面目狰狞了一波，就差挤两粒金豆子在眼眶里打转了。 涂上点儿金霉素软膏，再龇牙咧嘴地撕开创可贴，在伤口上裹了一圈，翘起包扎完的大拇指，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 还不错，不难看，手指翘起的弧度也没问题，应该没伤着别的地方，就是老这么翘着，伤口绷紧了有点儿疼。 老男人抱着手指头发愁，“炎药刚才已经吃过一粒了，现在还有用没有，需不需要再补一粒？” 神经传输可能真的出了点儿问题，居然考虑起这样的问题来，血光之灾的后续节奏难道是智力受损不成？ 居然还好意思发消息问阿岁，在手机上打字，用的还是他此刻不太灵活的右手大拇指。 “要不你直接吃一板得了，反正死不了，还能益气补脑，提高智商，没准吃完你就会发现你并不是一条狗了。”阿岁这么回复他。 “等等，我现在也知道自己不是一条狗啊，阿岁你大爷！” 老男人气愤填膺，顾不上手指传来的隐约疼痛，拼命表达自己的愤慨之心，打字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你这姑娘能不能文雅一点儿，怎么跟个大老爷们儿一样，老给我添堵？”附上一个捶胸顿足的表情包。 “呦，这会子拿我当姑娘了，卖惨骗我红包？我告诉你，何以琛说的，想都不要想！”斩钉截铁，掐断了他下一步的前进选择。 “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发个红包慰问一。。。。”还没打完的一行字彻底发不出去了，安祥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姑娘不仅不文雅，还越来越不好蒙了。 删掉字，又重新输入“谁想要你红包了，我受伤了这是事实！血都还在地上没擦干净呢，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卖惨要红包。” “呵呵，呸。”一如既往地冷淡风。 奶茶小口小口地吃着罐罐，吃到开心的时候，还会优雅地甩一甩尾巴，安逸的不行，完全没有要过来哄一哄两脚兽的意思。 不仅如此，它不喜欢刚才那股子酒精的味道，还特意把罐罐用鼻子推了老远，这才开吃。 刚刚从睡袍上被甩出来的时候，小爪子勾住了几根线，这件睡袍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类似的场景，现在安祥要是伸手去摸下摆的部位，一定是如核桃表面一样麻麻赖赖，一点都不圆润。 粗糙的感觉，就像在深秋季节，去跟刚掰完苞米老农握手，掌心相对之时那种神秘的触感。 可惜还不能盘它，只能任由奶茶折腾，盘算着等着过完这个冬天，让这件到处都是线头裸露的睡袍自行退役，或者干脆剪成几块丢在阳台，给奶茶当小被子。 拇指受伤总是会影响游戏操作的，还会影响胜率（其实对于安祥来说，他压根就没什么胜率可言。）于是这个晚上，安祥唯一的游戏就是打了几局昆特牌。 还输得老鼻子惨了，五局五负，第六局总算是赢了一把，因为对手打到一半掉线了。 “墨菲定律”自此在安祥这里，从科学变成了玄学。 临睡前不忘记水一把群，阿岁正和几个同样放了寒假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小孩们聊得风生水起，完全没有睡意，聊到开心的时候，几个人还开了语音，叽叽喳喳交换近期的读书心得。 安祥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语音的小按钮，手痒了半天，忍不住还是点了进去，也不说话，试图偷听一众熬夜者联盟的卧谈会。 第96章 恍惊起而长嗟 是女孩子的声音，脆脆的的，带着迷惑和担忧，哪怕在这黏腻的压迫感之下，都替他驱开了些许的不适。 这声音相当的耳熟，虽然听不太真切，但确实存在。 安祥努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瞪大了眼睛。 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熟悉的原因。 “是。。。。阿。。。。。岁。。。。么？” 仿佛有一道光，指引着他向上浮出水面。 “呼！” 老男人从睡梦中睁开双眼，满头大汗，双目圆瞪。 脸上写满了惊恐不安，连带着原本秀气的眉毛都拧巴成了一团。 那种比溺水还可怕的窒息感，依然萦绕在周身，挥之不去。 眼前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啥都看不清楚，也没有任何声音，好像时间都在此凝固了。 胸前依然特别地压抑，饶是他尽力地张大了嘴巴，呼吸还是相当困难，这让他难以分辨现状。 “自己到底是还留在梦境里，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亦或是，那个什么玄之又玄的“盗梦空间”？” 不会这么倒霉，安祥心里发慌。 他一向胆子大，脑洞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都掏不干净，玩起《生化危机》、《寂静岭》这样的恐怖向游戏，也挺乐在其中。就算是《血源诅咒》、《黑魂》和这样画面感十足的游戏，虽然技术不行，死法千奇百怪，也从来没觉得视觉上有什么问题。 “开什么玩笑，我最多晕3d，但是绝对不晕血，也不会怕恐怖游戏，就算是做了噩梦，我也是能靠着双手剑，给自己劈砍出一条血路的男人！”安祥这么跟潘旭说起过。 “我看你不是晕3d，你是晕36d。”潘公子对自己这个嘴炮哥们儿实在是太了解了。 “废话不是，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何况见到36d你也得晕。”安祥撇撇嘴。 “别带上我，我是有老婆的男人，除了老婆以外我谁都不晕。” “呵呵，你说的这个老婆，除了你家活生生的尹老师以外，是不是还包括一些平面的双马尾死库水之类的妹子啊？” 安祥摸了摸下巴上并没有存在感的胡青，斜着眼睛瞅他。 “我记得你床上那个等身抱枕就挺不错的，让我想想，是谁来着？绫波丽还是明日香？” “你有完没完？”先挑起事端的潘公子反倒满面通红。 “怎么个没完法？是男人就开扎古，明日香我勉为其难就替你回收了。” “滚蛋！”潘旭转身就走，刚走出去两步，又回过身来，飞起一脚，试图来个漂亮的回旋踢，可惜踢歪了，并没有踢到安祥，倒是踹到了旁边的凳子，疼得龇牙咧嘴的。 待到现在，真的做了噩梦，却并没有在梦里杀出一条血路来，连双手剑都不知道在那里，这让安祥有点儿无地自容。 第一个想法就是用双肘撑起上半身，想要好好地打量一下周围环境，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总不至于是空荡荡的。 自然不会是空荡荡的，有个什么柔软的东西从胸口弹开来了，落在身边不远处，感觉上是很沉重的东西，弹开的时候却轻若无物，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传来，让安祥松了口气，在这么死寂的环境里，有点儿动静倒是让人安心了，而且随着重物的弹开，原本让他难以呼吸的感觉也立刻减轻。 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地喘息，胸前猛烈地上下起伏，快要干涸的肺里灌入了清冷的空气，无比地舒爽。 随后他听到了猫咪的呜咽声，就在不远处，这声音听起来不太友好，有点像他平日里起床气的感觉。 奶茶被吓醒了，它原本是好好地盘在安祥身上，正惬意地养精蓄锐，安静地等待着凌晨三四点的跑酷时刻。 全身重量都压在老男人的胸口不说，无处安放的毛绒绒的大尾巴直接就横在了他鼻子前，鼻子里喷出的热气让它觉得很舒服，也管不着自己有没有影响到两脚兽的呼吸。 安祥的呼噜声像是一剂催眠的药剂，奶茶趴得开心，前爪扒拉着爪下柔软的被子，踩奶踩累了，也兀自打起了呼噜，一直都没有挪窝。 结果，好端端地躺平做床垫的男人突然翻身坐起，害得它没有趴稳当，又被甩出去老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扰了清梦的奶茶恼怒不已，转过身低吼起来，周围的黑暗一点都不影响它视物，眼前的男人一脸的惊恐在它面前毫无遮掩，根本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吓到了谁。 “好，看来你就是我做噩梦的罪魁祸首了，被猫压床总比鬼压床好。”安祥坐了一会儿，渐渐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也随之看清了趴在被子上，目光炯炯的奶茶。 手机丢在一边，还连着白色的耳线，应该是睡着后才从耳朵里掉出来的。 抓起手机想看看时间，结果一点亮屏幕，先看到的就是没有关掉的聊天界面。 群里的语音频道显示只剩下一个人，安祥点进去，果不其然，阿岁这妹子的头像还挂在上面。 “在吗？”私聊里打了两个字，点击发送。 手机屏幕闪着幽幽的光，他一直盯着看，直到屏幕快要黯淡下去。 “在，什么事？”随着叮咚的声音，跳出来一条回复，眼见着昏暗的屏幕顿时又亮了起来。 “我做噩梦了，就刚才。我差点在梦里憋死。”安祥迫不及待地打字，想要跟人说句话，证明自己还活着。 绝口不提自己是怎么脱离梦境的事情。 主要是实在说不出口，又担心真的说出来，再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一顿儿嘲笑，那岂不是双倍的丢面子。 “喔，你别不是又被你家那只肥猫的屁股压傻了。谁让你喂那么多罐头，怪得了别人吗？”阿岁一语中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猫压醒的？你在我家装的摄像头还没有拆？！”安祥大惊失色，总觉得有什么玄学的影子萦绕在自己身边。 打字都来不及，干脆直接发了条语音。 “呵，我用得着装摄像头？就你那点儿破事，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女孩子嘟囔了一句，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第97章 噩梦之后 安祥说了半天，也没能把自己的梦境给形容出来。 主要是有一部分不好说，有一部分不敢说，还有一部分找不到语言来形容。 “总之就是我好好儿地逛街，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也不能说话，别人也都看不到我，最后我还差点憋死，你能懂这种感觉吗？” 他准备放弃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了，乱七八糟地表达着惶恐。 “不能，不懂，我家归零零乖得很，从来都不会睡觉的时候压着我，都是老老实实趴在枕头边上。”女孩子完全不配合他的表达。 “反正就是很难受！呃，龟苓膏又是谁？你养的猫吗？怎么起了这么奇怪的名字？” “是我爸养的白貂啦，我读书平时都不在家，怎么养猫啊，你脑子里进水了？” “再说，人家叫归零零。龟苓膏是什么鬼，你怎么啥都往吃的上面扯啊，再说了，那玩意儿不是苦的吗，怎么会在你的词汇表里？” “红豆龟苓膏可甜了，再加点儿炼乳和蜂蜜。。。”安祥成功地把自己说得大半夜开始流口水，然后又反应过来时机不太对。 “没准真的是进水了，我刚从被淹死的感觉中出来，你能不能同情一下我啊？！”安祥有点儿委屈。 “也不能，你要是被奶茶给一屁股坐死了，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接着养他，毕竟能这么勇敢，为民除害的猫也确实不多见，我得给他脖子上挂个大义灭亲的牌子。” 好家伙，你今天专门就来气我的是，安祥被噎得无话可说。 明明是他自己，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活要把人家摇醒来说话。 “困死了困死了，睡到一半被你搅合醒，真讨厌，晚上的面膜白敷了，你陪我面膜钱。” 阿岁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倦意。 她真的是刚刚睡着，就被消息提示声给弄醒了。 “等会儿就把臭狗从特别关注栏里拎出来，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阿岁的起床气不能说很厉害，只能说比火山爆发差不了多少。 “陪你个锤子要不要？或者我送你台脱毛机，你好好地刮个腿毛，别春天穿裙子的时候，随风飘摇起来，跟海草一样。” “有伤风化，还有损市容。”安祥忍不住嘴贱了一把。 “呸，揪你狗毛！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睡觉。” 话音刚落，就利落地切断了语音。 “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说好的有难同当呢？我做噩梦了你不多陪我聊会儿？”老男人麻利地打字，发送消息。 消息发出去半天，也再没有回复。过了五分钟，手机自动黑屏了。 算了，让她睡觉，不然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安祥叹了口气。 奶茶早就又凑了回来，这会子正趴在枕头边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床中间的位置，那是安祥正常躺下之后，胸口所在的地方。 “休想再来谋害朕！”安祥挥着手赶了它几次，没成功，小橘猫牢牢地霸占着它身下的被子一角，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有了之前噩梦的影响，心有余悸的老男人掀开被子就下了地，光着脚小跑到床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没有想象中清冷的月光照在床前，只有外面昏暗无比的自然光线弥漫了进来，很快就填满了屋子。 影子安静地匍匐在脚边，淡淡的一道。 被厚重的窗帘隔断的，除了天光，还有声音。 不知道多远处的鸣笛，楼下草丛里流浪猫谈恋爱的声音，小区里夜归人的动静，声音很小很小，但不能说没有。 随着天光和屋子里立刻多了点儿生机，不再那么沉闷了。 奶茶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床前，好奇地挠了两下玻璃。 太硬了，依旧挠不动，小橘猫顿时失去了兴趣，悻悻地又回到原来的枕边，揣起前爪，眯起了眼睛。 安祥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感觉到裸露在睡袍之外的小腿和胸膛都开始渐渐地感觉到冰冷，尤其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这滋味其实不太好受。 “那也比在浓稠的胶水里不上不下，不能出声不能呼吸，要来得畅快啊。”安祥想着，挪了挪脚，重新踩上一块没有被脚心的温度侵染过的地板。 “嘶。舒服”冰凉的触感，居然让他此刻心生愉悦。 那是一种再世为人的愉悦感。 安祥这辈子做噩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大部分的梦境里，他都是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不停地更换游戏地图，来追砍那些存在在他脑洞里的，奇奇怪怪的怪物。或者连带着潘旭、老x这样的咖啡怪、咸蛋黄怪之类的假想敌，都是他的猎物目标，这种梦境里，他总是越战越勇，最后大获全胜。 爱丽丝漫游仙境那一类的故事，他每个礼拜都要在夜里来上那么一两个不同版本的，醒来后嘿嘿直乐，偶尔还能把残存的梦境记忆，拿出来写点小作文，就是从来都是简短的片段，连不起来。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二次元的老婆们，趁着梦境和现实交接的时刻，来偷偷跟他约会，这些个都算是极品的美梦，醒来后，不管床单还是枕套什么的，反正洗衣机总得干点活儿。 这男人从来都不缺童心和想象力，却一直都用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以至于把自己的聊天群都起名为“妙妙屋”，偶尔学着米奇的声音，在群里发语音，总是能成功地恶心到不少人。 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脚下已经习惯了地板的温度，小腿上也不再起鸡皮疙瘩。 噩梦如潮水般褪去，被天光完全地覆盖住了，心里的惶恐悄悄地收缩起身形，潜回它们原本呆的地方。 安祥找不到它们，但是却很清楚地知道，它们就一直在那里，只是暂时地隐藏了起来，却不曾消失。 不管怎样，今晚反正是不会再做噩梦了。 窗帘敞开着，窗户也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外面有一点点风吹进来，空气流通得快了一点儿。 原本是平躺在床上的，刚准备合上眼睛，又想起了还在枕头边上虎视眈眈的奶茶，安祥有点儿不放心，想了想，侧过身子，抱了个抱枕在怀里。 这样就不会再惹“猫”上身了，安祥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困，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98章 粢饭团甜甜的 因为睡眠不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男人觉得自己有点儿头重脚轻的，打不起精神来。 “该不会是又生病了，要不要趁机请个病假休息一天？”安祥的心里有点儿蠢蠢欲动。 既然已经有了不想上班的念头，必然要尝试着付诸于行动。刷牙之前对着镜子左瞅右瞅，瞄了半天，试图抓出一点合理的借口。 可是任他怎么观察，也是眼睛不红，嗓子不痛，不咳嗽不流鼻涕，摸摸脑门，也不见发热的迹象。 所以没有感冒，没有发烧，就没有合适的理由翘班，就只能灰头土脸地洗漱一番，出门上班去也。 往日里，他都是下了楼以后，直接冲着卖蒸饺的早茶楼，笔直地就去了。 结果今天，刚出了小区门口，就看见路边新支起了个摊子，一口锅，两张桌子，远远望去热气腾腾的，不知道在卖些什么，还有好几个食客围在摊子前。 闻不到味儿，但是看上去，也许挺香的？ 要不怎么说“好奇害死猫呢”，好奇心害死的不一定是猫，还有可能是养猫的人。 反正我们的好奇宝宝安祥，在短暂地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果断收回了原本迈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右脚。 “新支的摊子距离公交车站更近一点儿，等会儿打包了早餐，边吃边等车会更方便。”他给自己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选择了暂时背叛早茶楼的老板。 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了早餐摊子的全貌。 油锅里热气腾腾地炸着油条，旁边保温的大桶里装的大概是粢米饭，桌案上还有黄豆粉、白糖之类的佐料。 豆浆、白粥、粢米饭卷油条，可能这就是全部内容。 早餐摊儿上只有一个老板，看上去是个年轻小伙儿。瘦瘦小小的个头，麻利地一边从锅里捞油条，一边给客人卷饭团，手边收拾得干干净净，围腰白白净净，有点儿油渍，但是并不显得脏乱。 客人还挺多，只是旁边的俩小桌子都还空着没什么人去坐。 这大冷天的，乐意在外面小桌子上吃早点吹冷风的人没几个，大部分都是打包带走，随手扫个二维码就付了钱，连用现金的都很少。 老板在桌案上摆了个透明的零钱盒子，但凡用现金支付的，自己丢进去找零就行。 这让有些许强迫症的安祥，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安祥其实一直都挺佩服这些卖早餐的小老板。尤其是这种没有店面，自己支个小摊子的。 卖早餐多半得比吃早餐的人早起，这寒冬腊月天的，他觉得自己能做到起床吃早餐就已经很不错了，像自家老妈那种，能顺利起床做早餐的，都在他的崇拜范围之内。 更别说起床做早餐还能推出来摆摊儿卖的，简直就是人间勇者。 要是能凑齐三百个早餐摊儿小老板的话，温泉关那儿估计就没有列奥尼达斯和他的麾下什么事了。 正在专心炸油条的小老板，大概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去跟薛西斯一世正面杠一波，眼下，食客的胃口才是他要守护的关卡。 看上去精瘦，没什么力气的小伙子，戴着手套的双手，拿起还滚烫的油条就是一个爽快的对折，然后从身旁的保温桶里?出一大团粢米饭来，将二者合二为一，再加上一点儿佐料，轻轻松松就捏出个白白胖胖的饭团来。 也不能说白白胖胖，粢米饭颜色还挺五颜六色的，只是安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老板的手上，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个样子，都会知道，这货是肚子里馋虫动了。 酥脆的油条被对折发出咔嚓的声音，深紫色的粢米饭散发出谷物类的香气，饭团糯糯地被撒上黄豆粉，卷出可以入口的形状，暂时没有被选中的咸蛋黄，和被炒得油亮的腊肉丁安静地躺在料碗里，向吃咸口的食客发出召唤。 那饭团此刻在他眼中，比eengo的胴体更加诱人，尤其是小老板在把饭团递给客人之前，熟练地用饭团的一头在白糖碗里蘸了一蘸，那个动作，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垂涎。 不用选了，饭团配甜豆浆，这简直是天作之合，今天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我吃饭团！安祥加快了脚步，三两步地走到了摊子前。 “你好，吃饭团吗？要吃什么口味的，可以自己搭配。” 老板跟客人介绍的时候，依然是手下不停，依麻利地把白生生的油条坯子丢进油锅，把卷好的饭团递给前一个食客，然后拿起搭在桌角的毛巾擦擦桌子。 安祥压根就不需要看有几种配料，吃惯了的口味，自然是张嘴就来“要个紫糯米的，一根半油条，豆粉多来点儿，糖也多来点，加个水煮蛋。” 小老板也是第一天出摊儿，就遇到这么个纯甜口爱好者，本着客人就是上帝的心态，也没大惊小怪，干脆利索地就开始制作。 “好嘞，一分钟就好，在这吃还是带走？” “太冷了，在这吃我怕得抱个火炉。”安祥瞅了一眼那两张空着的桌子，忍俊不禁。 老板对此也是很无奈，还是解释了一句：“今天刚出摊儿，没考虑那么多，明天倒是就不用拖着这俩堆家伙什来了，哈哈哈。” “对了，再拿袋豆浆，要加糖的，多少钱？” “一共九块五，单个的饭团八块，豆浆是一块五一袋。收款码就在前面，麻烦您自己扫一下。”小老板伸手指了指二维码的方向。 剥鸡蛋，撒糖，撒豆面儿，撒了两勺以后，还特意问了安祥糖够不够，不够再加。 安祥往日里的早餐，一般都是蒸饺和鱼汤面这一类，连面包都少啃，今天难得能吃上一顿甜的，虽然还没拿到手，已经是乐得笑眯了眼睛。 一边付钱，一边接过自己等了“许久”的饭团，都还没挪动脚步，就先咬上了一大口。 谷物的清甜混着油条的咸香，有砂糖的颗粒感混合在其中，热乎乎地在口腔里翻滚，滋味简直是妙不可言。 边走边吃，还没到公交站台，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连抬步子上车的时候都还不忘记咬一口。 吃太急的下场必然是要被噎着，赶紧拎起装着豆浆的袋子，灌下去一大口，顺顺气。 豆浆也是甜甜的，安祥坐在暖烘烘的公交车里，望着外面依然远去的小摊儿。 “明天也要来吃这个，就这么定了。” 第99章 炸毛的潘小爷 到得单位，打卡的时候，身边有两个声音，同时跟他道了句“安哥，早上好”，安祥侧身一看，是已经在工位上站直了的闻冉和杨旻卉，穿得跟一对儿姐妹花一样，甚是悦目。 “你们俩来得好早，那个，小杨妹是，昨天也没怎么跟你多说话，反正，想吃零食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拿，随便拿，随便吃。”安祥难得大方了一次。 探身向综合部的办公区指了指方向“呶，我工位就是那个显示器上贴了个徽章的，很好认。” 老男人每次吃饱了甜食，就会心情特别好。尤其是考虑到，反正零食柜这个事情，已经搞得众所周知，自己又在减肥，下午茶早就戒了，还不如让别人来替自己解决库存。 给美女吃，总比都便宜了潘旭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来得要好。 昨儿晚上，要不是姓潘的火急火燎赶着去接媳妇，死活不愿意送自己回家，哪里会因为骑小黄车把自己摔了个屁股墩儿，再引来后续一系列的血光之灾和噩梦连连。 一想到这里，他的大拇指就又开始隐隐作痛，就好像创可贴下面又开始渗血一样，忍不住就想赶紧找个新的给揭下来看看。 总之，这一切不顺利，都得是他姓潘的锅！这次总不能再怪阿岁了，他的噩梦还是靠着阿岁的声音挣扎出来的呢。 安祥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 “你看看时间好吗，距离九点打卡截止，还剩不到一分半钟，你管这个，叫做来的好早？” 闻冉没好气地瞅了一眼打卡机上面挂着的电子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点儿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看得老男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姑娘今天咋了？眼瞅着要辞职走人，开始放飞自我了？” 安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我今天也没惹你，干嘛冲我开火啊，你不能换个人呛？毕竟你安哥我年纪大了，心理承受能力怕是不得行。” 反正也打卡了，大不了在前台多趴会儿，站着消消食。 “我哪敢呛你啊，大毛，我跟你说，安哥可厉害了，公司每个月都全勤的就属他，次次都卡着点，但是从不迟到，你要是能八点五十前在公司撞见他，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嘿，你这话说的，我坐的那公交车，二十分钟才来一班，不卡点怎么行啊，再说了，早出门二十分钟也没那个必要，公司又不管早餐，少睡二十分钟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您误会了，我又不是说你卡点上班不好，就是这生物钟挺准时的，您以后大概不容易得老年痴呆。” 闻冉甜甜地笑着，看上去相当有礼貌，谁也不知道她的礼貌背后都在嘀咕些什么。 两个女生本就投缘，闻冉又是个自来熟，这才刚认识一天，就开始管人家叫“大毛”了。 杨旻卉没说话，站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她今天来得也不算早，八点四十五到公司的时候，闻冉已经把大厅收拾了一遍，正在拿着块抹布擦拭本来就没有灰尘的桌面。 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闻冉就开始带着她熟悉工作流程。 早上的第一件大事，肯定是大家来打考勤。还没过多久，就看见斜背着小包，哼着不知名小曲儿的安祥，从电梯里出来，步伐一点都不稳重地飞奔过来，熟练地一个滑步摁上了打卡机。 看到安祥打卡的背影，她差不多就已经确定，昨儿晚上看到的那个摔了一跤的小黄车骑手，就是眼前这位。 就这走两步路都乱七八糟的样子，骑自行车还不知道是怎么个七扭八拐呢，不摔你摔谁啊，她心里想到。 “还是把这事给烂在肚子里，再说了，就算我跟他提起，估计也是死活不认账的，无非是办公室的八卦里又多了他一条黑料。”她看着眼前两个人熟练地斗嘴，想着自己的心事。 而且，“刚来没多久就抓住了前辈的把柄，一天之内便成就大魔王尊位。”这种人设，也并不太适合她。 杨旻卉看了看安祥，跟闻冉一样，摆出个相当礼貌的表情，端着双手，脸上笑靥如花，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这姑娘怎么也怪怪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眼神看得我发毛啊，她该不会是知道些啥。” 安祥实在是想不通，为啥今天一来就遭遇到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斗嘴的心思顿时收敛了，主动败下阵来，滚回自己的工位上去。 潘旭比他来得早，刚刚一直借助着隔档的掩护，悄悄地观察他跟俩个前台妹子交锋，离得有点儿远，也听不清这三个人说了些啥子。 只是看着两个妹子笑得特别甜美，三个人又有说有笑地聊了半天，就觉得安祥肯定是又发动许久不用的“撩妹大法”了，没准还效果不错，现在看见安祥走进来，当然是要冲他比出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不愧是我潘公子的好哥们儿！”他没说话，但可能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 这个手势，放在安祥眼里就不这么看了，因为他的右手大拇指，此刻正裹着厚厚的两张创可贴，潘旭不冲他比划还好，一比划，安祥顿时就又为自己的大拇指开始鸣不平。 “早晚我要鲨了你这个重色轻友忘恩负义的混蛋！”心里这么想着，手里也没停，同样是不说话，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还同时呲了一下大白牙，看上去挺凶狠的。 这个回礼把潘旭给整懵了，我特么给你加油助威，你却要割我脖子，这到哪里说理去，还是不是兄弟了？ 歪了歪脑袋，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就差画个大大的“？”举在脑门上，你特么给我个解释！。 没成想，安祥就此不理他了，回到工位上低下头就翻东西。 他要找酒精棉签和创可贴，不然他脑补的“原本的创可贴下开始渗血”的画面，会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如鲠在喉。 可惜抽屉里除了吃的，啥都没有，他以前吃个感冒药都要蹭潘旭的，怎么可能自己有创可贴。 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潘旭面前，依旧是不跟他说话，熟练地拉开他的抽屉，找到云南白药喷剂，和一小盒创可贴，连抽屉都没给他推回原位，就又转身走掉了。 “姓安的，你大爷的，给我站住！”潘小爷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 第100章 小狐狸的雪花酥 距离过年放假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尾牙之后，年终的各项考评工作差不多都已经完结，办公室的气氛相比起前面半个月，实在是轻松了太多。 就连加班狂魔韩东，都有了些许的空闲时间，会不时地溜达过来综合部串个门，顺带着寻摸点零食填肚子。 自打上个星期吃了安祥给带的红肠和蓝莓汁后，这家伙就念念不忘。这不，一大早打完卡，去工程部露了个脸以后，就带着于唐小狐狸亲手做的雪花酥，来跟他安哥哥换肉吃了。 至于拿女朋友送的爱心雪花酥，找别人换肉吃这个事情，是已经提前报备过的，安祥向来嗜糖如命，他则无肉不欢，说是分享，实则资源互换，大家都更开心。 自从开始健身以来，一直喝脱脂牛奶的韩东，最近光是雪花酥和其它点心上的全脂奶粉怕是都吃下肚不少。 在女票期待的眼神下吃甜食吃得可开心了，私底下确是为了控糖，连原本每周一顿的土豆红烧肉都给省了，只能偶尔吃点红肠酱牛肉，这种脂肪含量低的肉食来解馋。 “天天吃雪花酥可真受不了，粘牙不说，主要糖分是真超标了。” 可惜这话只能自己心里抱怨一下，真让他对着女朋友控诉，一是不敢，二是舍不得，怕真的就毁了于唐下厨的兴趣，就此把锅铲当死敌，那未来的自己，岂不是还得去新东方报个班，才能避免终身蹭饭或者吃外卖的命运。 好家伙，跟潘旭一样，这就开始惦记着婚后生活了。 于唐小狐狸本就是学美术出身，拿着铲子铲颜料还行，拿锅铲子折腾就非常不在行了。 从美院毕业以后，自己开了家花店，继续做着色彩搭配相关的工作，把爱好变成了职业，自然是心满意足，生活里也没别的烦心事，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家里祖传的，不会做饭。 这事情，于老爹应该是更有发言权，因为他在家里掌厨了一辈子，到现在，于唐她老妈除了烧个开水煮个面啊饺子之类的，平日里几乎不进厨房，就算进了也大概率是为了端盘子。 连带着两人的独生女儿于唐，也是在开始谈恋爱以后，才终于学会了燃气灶的用法，现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好歹也能煮一把挂面，对付着填饱自己的肚子了。 于老爹对此是相当的感叹，为啥自家媳妇儿当初就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去为了爱情练一练厨艺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伙子，能让宝贝闺女心甘情愿地，向着自己从来不擅长的方向努了把力。 所有人都猜测于唐可能是受了哪个闺蜜的蛊惑，非得要“抓住男人的胃”，才会突然转了性子，开始折腾厨艺。 罪魁祸首闻冉对此是笑而不语，反正她自己厨艺就不咋地，从来都不会被当做怀疑对象。 作为公司的前台门脸儿，闻冉每天上下班都要从于唐的花店门口路过，有时候进去买束花之类的，一来二去的就跟于唐混熟了。连后面介绍还是单身狗的韩东去买花，也是这姑娘的手笔。 还私下里给于唐倒追韩东的计划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参谋，虽然最后是啥都没用上，人家韩东傻乎乎地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是后话，先按下不提。 闻冉自打动了要去千里追爱的心思以后，就开始看起了菜谱和网上的做菜视频，也是想着马上就要去找自家小哥哥了，总不能还一直停留在“能把速冻水饺煮熟”的层面上，有几道拿手的好菜和小甜点，这才能显得出自己更加的温柔贤惠，宜室宜家不是。 恋爱中的女孩儿，心思一向都很单纯，而且目的性极强。 恰好此时的于唐，已经开始跟韩东进入了暧昧期，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两个女生不谋而合，私下里就偷偷地开始分享各种所谓的“十五分钟搞定一道大菜”之类的视频。 跨年夜那天，刚确定了关系之后，转天于唐就在苏宁的官网上下单了一台特别专业的烤箱，从此以后在家里天天瞎折腾，什么肉桂卷苹果派雪花酥牛轧糖的，一做就是一大堆。 为了保持身材，自己还一点儿都不吃，全拿来霍霍花店里的伙计们，和自家男朋友，连带着于老爹也有份儿吃过几次黑乎乎硬邦邦的“戚风蛋糕”。 偶尔也会拿来给闻冉品尝，但是深知闺蜜能力的闻冉，反正是一口都没敢下肚。 从一开始的几乎全部黑糊糊得实在没法入口，到现在总算没有颜值但是口感尚可，于唐着实是花了不少心思，能做出点可以跟别人分享的甜点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对于韩东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反而更爱吃肉这个现实，她眼下还是毫无办法。 也就对于他“拿去跟安哥分享，顺便蹭他点香肠吃。”的提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高兴就好，大不了我再多练练。 晚上给韩东带的加班宵夜倒是从来都不缺肉，番茄牛腩黄焖排骨之类的，无一例外都是点的外卖，不过人家于唐也实诚，直接拎着外卖盒子就来了，从不会故作玄虚还换个自家的保温饭盒，冒充亲手做的爱心晚餐。 这点上，潘旭倒是真该跟她好好学学。 考虑到男朋友人高马大，得多吃肉的需求，这几天，于唐已经从看烤蛋糕裱花的教学视频，转而去看水晶肴肉的做法了。 因为韩东曾经提起过，安祥带来单位的肴肉好吃得不得了，可惜就是量太少。 “姓安的真是忒小气了，那肴肉，一人一口就抢没了，不过真的是比外面卖的都好吃，也好看，连辣椒油都香的不行。” 韩东的原话是这样的，说的时候隐约还有口水在嘴角荡漾。 视频倒是反复看了好几遍，差不多流程都记住了。无奈于唐是一看就会，一学就废，这道菜算是本地知名的特色菜，做起来手法挺复杂，想要做出能入口的成品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简而言之，韩东想要吃上自家女朋友做的好吃的肴肉，且得等上好一阵子，眼下也只能是啃一口儿雪花酥，再举几下杠铃，假装自己一点糖分都没有摄入。 第102章 恩爱税 断大拇指自然是不可能的，就凭着潘旭对安祥的了解，这货哪怕是只断了半截指甲盖，都会哼哼唧唧半天，到处展示自己“作为男人，伤口就是荣誉”，要是伤口再重一点儿，甚至于还会趁机请个病假，躲家里摸半天鱼。 现在要是揭开他的创可贴瞄一眼的话，没准儿伤口已经等不到慰问，自己就愈合完毕了，身为一个不太懂事的主人，必然会有一个很懂事的伤口，潘公子暗戳戳地想着。 比如自己本人，就因为过于懂事，以至于嘴巴上昨晚上上火开裂的地方，现在就相当地不懂事，不仅没有愈合好，现在还挺疼，咧开嘴笑的时候容易扯到肉，喝了多少水都不管用。 这才是他为啥一早上都强忍着情绪，不太乐意开口跟安祥对呛的主要原因。 至于说为什么他前几天还好好的，就连昨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活蹦乱跳，专捡水煮肉片这种满盆辣椒的菜吃。这才隔了一夜，突然就严重上火不说，还把嘴巴给弄开裂了。 其中具体缘由，大概就只能去问小尹老师，昨儿晚上，两个人在密不透风的车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不能言说的事情。 安祥把拿着的创可贴和云南白药顺手往兜里一塞，也没再提赶紧换药的事情，摆出一副“我刚吃饱早餐，现在一点都不饿”的姿态，迎着憨大个儿走了过去。 精致的包装盒，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表面的假象让他此刻的内心里充满了期待，加上他没有工程学天赋，此刻也没有戴上“审判者2000”护目镜，自然就没办法观测到，小盒子周围萦绕着的不祥的黑色气息。 办公室里的两个八卦男主，在安祥的工位旁边顺利汇合了。 韩东把小盒子往桌面上一丢，算是完成了交易环节，很自然地，就向装满了零食的小抽屉伸出了罪恶之手。 果然，不仅有包装好的单根红肠，还有肉脯，牛肉干，这种“磨牙小零食”。安祥自从宣布自己“戒掉下午茶”以后，又不太甘心一下午的时间只能啃苹果，干脆又买了些肉干之类，据说低脂的零食，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可能就是“不时之需”，韩东觉得，本来早餐是吃了一大碗煎蛋面，外加俩份浇头，在看到红肠的一刹那，居然又觉得饿了。 只能用“体力消耗大，加班时间长，新陈代谢要快一点”来解释了，虽然日常里他消耗的体力，多半是中午在健身房，给自家媳妇儿换杠铃片。 或者给自己换杠铃片。 碍于面子，没有当即拆开就吃，随便抓了一把塞口袋里，本来就装了一大堆的东西的裤兜立刻鼓鼓囊囊起来。 说到男生的裤兜，这玩意儿简直跟弥勒大爷的人种袋一样，啥都能装，承重能力极强，内部空间没有上限。 韩东本就不太爱背包，本来钱包手机钥匙扣啥的，全塞在左边的裤兜里，就这走起路来一点儿都没有影响，甚至都看不出里面有装了东西。要不是现在一下子挤进去好几包肉干，裤兜应该还是服服帖帖地，呆在那里没有存在感。 “哎哎哎，等价交换啊等价交换，你来我这儿上货呢还是咋地。”别看韩东只是“随意”地抓了一把，他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平日里单手抓篮球完全没有问题，这简简单单的一把下去，安祥的肉食类零食就肉眼可见地，至少少了有五分之一。 老男人当即心疼了起来。 “那必须的，何止是等价交换啊，我家唐唐亲手做的雪花酥，料放得特别足，还够甜，是你赚大发了好吗？” 绝口不提自己这几天吃得有多痛苦，每天中午都得刷牙，不然糖分充满着整个口腔不说，奶粉里充足的脂肪感让他罪恶感爆棚，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完全不敢停下，牛轧糖粘在牙上，还贼难受。 “管他呢，安哥才不会在乎这些，就凭他减肥全靠节食，脂肪什么的，就压根儿不会出现在他的抗拒清单里。” “于唐亲手做的？”安祥有点儿疑惑“你舍得拿出来给我们吃？别是在里面下了毒？”这事怎么里外里不太对劲呢，就冲着韩东平时连小狐狸送的保温杯都不舍得让别人碰一下的模样，现在居然会带爱心甜点来跟兄弟们分享，这就非常可疑。 但是包装盒真的挺好看的，下毒也不至于花这个血本，安祥狐疑不定，瞄了瞄甜点，再仰脖子瞄了瞄韩东。 不仰脖子不行，就这么站着，安祥的视线大概只能看到憨大个儿的喉结。这大冷天的，他把自己裹得跟个要下油锅的鸡米花一样，里三层外三层，鸡蛋液淀粉面包糠一点都不带少的。人家韩东却可以光着个脖子，就穿件低领毛衣，搭了件略厚的工装夹克，依旧满面红润，声音洪亮。 果然，健身的汉子就是不怕冷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脂肪层比人家厚多了，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耐寒呢？ 两相对比，不看身材都败得老惨了，安祥暗暗地叹了口气。 韩东哪里知道他在想啥，光看他贼溜溜的视线左瞅右瞅的，还盯着自己喉结瞄了半天，一点儿都不正经。 难道是“富二代和老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又出新版本了？韩东心里有点儿咯噔，还是被跟他再废话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嗨，这不是做太多了，想着都是朋友，你又爱吃甜的，我就拿来分你点尝尝，顺便跟你换几口肉吃，有来有往，也不能天天白吃你的零食，对。” 这么合理的解释我就不信你还听不进去？ 确实是很合理的，兄弟情在这里不好使，但是一旦打出糖分的感情牌，安祥就被蛊惑得失去了理智。 “好，那我尝尝，就算是于唐缴的恩爱税了。她比你好多了，你俩谈了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你主动上缴恩爱税。” 口气里还带着点儿嫌弃。 “你大爷的，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吃完你就知道什么叫恩爱税了，能让你这条单身狗感到舒爽的，那绝对不是真的恩爱税。” 韩东不怀好意地想着。 第103章 惹不起的韩东夫妇 满脑子都是“糖分”的安祥哪里会想到这么多，这厢韩东刚带着以物易物交换来的肉食转身离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把精致的小盒子拆开了。 边拆包装，还警惕地向着潘公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他一直觉得姓潘的视线相当不友好地盯着自己的后背。 “莫不是看到小韩给自己带了好吃的，他要来抢一口？” 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潘旭吃东西的口味偏酸辣，一直很自信婚后立马能生一对儿龙凤胎，平日里对甜食并不感冒，也就是偶尔下午犯低血糖了，会来安祥这里找补点儿士力架之类的东西。 “横扫饥饿，做回自己。”有牛肉干吃干嘛要吃小蛋糕啊。 至于为啥一直盯着安祥这边，实际上是他的八卦之心在韩东进来的那一刻就开始熊熊燃烧了，紧盯着两人的互动环节，随时准备抓怕可以拿来当黑材料的感人画面。 可惜了，就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形出现，除了中途老男人恶狠狠地盯着韩东的喉结看了半天。 这个可以理解，他的视线正好跟喉结平行，抬头跟人家讲话的话，又有点儿损伤自己身为公司前辈气势。 抓拍无果，本来就很不爽。哪知道韩东刚刚离开，安祥就立马冲着自己这边甩了眼刀。 “看什么看，人家送吃的给我的，跟你没关系！” 潘旭仔细想了想，自家小猫崽儿煤球君，就算再护食，也没有像安祥这样的，连自家好兄弟都得呲牙威胁一番。 这货哪里是个人啊，压根就是从动物园的虎山里刚溜达出来的虎崽子，就这个护食的劲头，怕是全虎山只剩下他一个能喘气的了。 “嘿，我这个暴脾气。”潘旭当即就乐了，怎么着我也没想着要吃你的东西，你到先威胁起我来了。 这大白牙呲的，跟个仓鼠似的。怎么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平时用的是黑人牙膏，还半年就要洗一次牙吗？ “拿了我的药不说声谢谢，有好吃的不说分我点儿，居然还说跟我没关系，怕我抢了你的。安哥，你今儿一点都不够兄弟啊。” 左右早上也不忙，跟他多说几句也没什么， 说完又看了眼经理室的方向，透过玻璃的大门，能把里面看得挺清楚的，大李早上应该是在楼上开总结会，眼下没在办公室。 这样摸鱼就更不怕被人说了。 想到这一点，潘公子也懒得起身，划着自己的“三轮椅子”就往安祥这边来，伸手就去抢他手里抓着的一块点心。 人家正常的雪花酥也是裹着厚厚的一层奶粉，但是绝对不会像于唐做的这种，外表看上去就像一大块没凝结好的奶糖。 只能看到奶粉，裹得太厚了，就差下油锅炸上一炸。 安祥也没自己买过这种点心，此刻还并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的，和外面正常的商品，卖相有点儿不太像。 但是潘公子不一样啊，见多识广，就这种甜甜的网红点心，他排队买过好几次，买来以后立马就送去哄自家媳妇儿，顺带着还能买通她那几个闺蜜。 买的次数多了，自己也肯定吃过。 不仅吃过，他还多次尝试过那种跟媳妇儿分食一小块的香艳方式，眼瞅着洒落的奶粉点缀在小尹老师的嘴唇上，可没少让他上火。 近在迟尺的那一小块白白的东西，跟他吃过的，不太一样。 手伸了出去，最终停在了半路上，他有点儿尴尬，缩回来自然是不好，会让姓安的觉得自己怂了，可是真的去抢也更不好。 “那玩意儿是雪花酥？跟我闹呢？谁家奶糖受潮了！” “人类吃下肚子真的不会有事吗？韩东到底吃过没有，看他还活的好好的，这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他怕不是专程来给老安下毒的，算了，还是别跟他抢了，万一真是的想的这样，那得不偿失。” 潘旭惊疑不定地想着，动作故意放慢了一拍。 于是在这个时间差内，安祥顺利地把抓着的一块点心，避过潘旭爪子的突袭，塞进了自己嘴里。 甜，是真的甜。这是安祥的第一感受。 “味道还不错嘛，比我早上吃的粢饭团还甜好几倍。”他心想。 这感受到的就是外层奶粉的味道，没有其它的添加，甜甜的，富含着蛋白质、脂肪和糖分，这是安祥最喜欢的东西。 点心被切成不算小的块状，就这一块塞在嘴里，就能把嘴巴填得满满当当的，随着安祥的咀嚼，右脸颊高高地鼓起来一大块。 “这下子更像是仓鼠了。”潘旭已经不动声色地把手缩了回来，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像个老农民一样，一点儿都不违和。 “也不知道我那里还有思密达没有，万一这家伙拉肚子了，肯定是又得跑来拿我的药吃。”他默默地想着，顺带预测了一下安祥未来三个小时内的动态。 安祥沉浸在甜奶粉带来的快乐当中，这口感弥补了他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碰过奶茶的空虚感， 然后咬了一口，试图破开外表的柔软，去探寻下内容物。 第一口，没咬动，好像是磕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什么鬼？”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幻觉，紧接着又咬了一口。 这下倒是咬动了，但是牙陷在里面，张不开嘴了。 于唐在熬的时候，完全就不知道“火候”二字为何物，本来熬就熬过了头，再放入花生碎之类的进去搅拌的时候，又手忙脚乱，差点没把平底锅给翻地上。 一来二去的，原本应该是酥软香甜的雪花酥，到了冷却之后，她下刀子切的时候，已经坚硬得如同磨牙棒，差一点儿就崩豁了把陶瓷刀。 气得小狐狸直接倒了大半包奶粉上去，戴着手套就一顿霍霍，直接用奶粉的香甜，掩饰了里面又硬又苦的事实。 炒过头的花生碎确实挺苦的，还带着点儿焦糊味道，现在在安祥的口腔中迅速地弥漫开来。 刚刚还一脸享受的老男人，立刻拧巴起了眉毛。 “果然是投毒，幸好我没动手。”侥幸逃过一劫的潘公子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水，在一旁心有余悸。 “韩东和于唐这一对儿，也忒狡猾了点儿，这是一顿能要命的恩爱税啊。” 韩东原本憨厚老实的形象，在潘旭心里轰然坍塌，随之给这对夫妇打上了“惹不起”的标签。 第104章 致命的甜蜜 韩东麻溜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一屁股坐下来，撕开塑料包装就开始吃肉，公司的办公用椅是统一采购的，长长的双腿杵在地上，远远地看上去像一条黑色的章鱼。 一边吃东西，一边整理着电脑上前一晚上没有做完的报价单，任凭手机叮咚叮咚地不停提示有新的消息，也懒得去看，用脚趾头他都能猜出是谁发来的。 不知道安哥现在吃得开心不，他得意地想着，那可是一盒集天地之精华于一体，在自家媳妇儿的手中经历了几个小时的磨练，外加八星八钻级别的仔细切割，这才最终出炉的点心。 在韩东心里，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有了于唐自身的光环加持，那早就已经跳出五行，不属凡品了。 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说实话，那盒雪花酥无非就是外表太甜了一点儿、里面太硬了一点儿、花生核桃碎糊了那么一点儿，吃起来有点儿腻人还有点儿难嚼，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干干净净健康卫生，而且用的材料可都是真材实料，更别说于唐在做的时候可舍得加料了，光是点缀用的蔓越莓干都洒了挺多的，名义上说是一盒雪花酥，从内容物上来看，跟切糕都有得一拼，同样大小的体积，份量是同等点心的三四倍重。 这要是拿出去按市场价卖，还不得赔死。 想到这些，韩东啃红肠的时候就更加心安理得了，说到底他姓安的还是赚了，就他那种喝糖精大概都怕不够甜的，这一点点bug实在是小意思，洒洒水啦。 重点还是要放在“糖分”上，其他的细节什么的，就不要太在意。 被成功投毒的安祥，第一时间就是发消息，质问韩东到底是什么意思。 “划个道儿下来，我们pk，你拿毒奶粉糊我嘴算个什么英雄！” “还我的牛肉干！还我的香肠！你卑鄙无耻！” “这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于唐那个小狐狸的鬼把戏？！” 毫不掩饰地直呼人家小狐狸，这也就是气昏头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小狐狸要是生气起来，会不会咬人。 结果自然是一连给憨大个儿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看着还没合上的零食抽屉，安祥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人家周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安大爷是赔了香肠又粘牙。 这东西不仅甜的齁死人，还难得咬开，好容易用口水给泡软了，又死皮赖脸地黏在上下牙齿上，任凭舌头怎么折腾都弄不下来。 弄得他跟潘旭说话都含含糊糊的，一点儿威严都没有了。 舌头都快搞抽筋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拧巴得不行，像是吃了一整颗柠檬，看得潘旭都觉得心里发酸，赶紧的转身就要闪人。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被误伤，这是聪明人的第一选择。 “你别在我眼前磨磨唧唧的，烦死了，要想吃自己拿！” 安祥冲着正在划椅子的潘公子怒吼。 “要死大家一起死。”正在跟嘴巴里的东西做斗争的安祥，又想到一个很惊悚的问题，他还在减肥呢，本来就想吃块甜的，只吃一块，剩下的跟大家分了，借花献佛。 但是这一块下去，那简直就是热量炸弹啊，就冲着这跟切糕差不多的成分，他中午饭都可以免了。 直接就想拉住悄悄要溜走的潘旭，把一整盒都塞进他的嘴巴里。 但还是反应慢了半步，别看潘旭脸上的肥肉平日里挺碍事的，但是人家身形灵活的很，一伸腿蹬地，就划着小椅子跑远了。 小腿肌肉还是挺发达的，要不是这条腿，在物理长度上确实太短了点儿，就凭着这蹬腿的力气，他绝对能连人带椅子，撞进大李的经理室去。 顺带着还可以破坏玻璃大门一扇。 消息的提示声消停了一会儿，又叮咚来了一条，韩东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原本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吃完的空包装袋，不用瞄准就往脚下的垃圾桶随手一丢。 拿起手机，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提示。 新消息是潘哥发来的，先看这条。 “你可以啊，不声不响就把老安坑了一把，咋想的，你怕不是也准备辞职了，来一场狂欢？” 天知道潘旭在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哪里哪里，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啊，潘哥你也要吃吗，于唐做了挺多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我现在再送一盒去给你？” “别别别，那可是女朋友亲手做的美食啊，你怎么能这样不珍惜，居然还跟别人分享？” “我还是不夺你所爱了，老安吃得可开心了，眉开眼笑的，到现在都没咋睁开过眼睛。” 潘旭扯了扯嘴角，抖着手回复消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情上，他可熟练了。 “就是脸拧巴得跟个苦瓜一样。”边打字边在心里补上一句。 哈哈哈，韩东脑补了一番被甜腻的奶粉齁到的安祥，拧巴着脸几乎都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在自己的工位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人高马大的，正常地笑出声来的话，绝对能震撼整个工程部。 为了不影响他人工作，韩东压低了声音，笑声几乎就全压在嗓子眼里，咯咯地排着队出来放风。 隔壁工位的大哥老赵，听着他这边的动静不对头，靠在椅子上向后退了半步，探过身来看他是不是抽风了。 结果就看见韩东把脑袋埋在两腿中间，发出很奇怪的声音，身体还剧烈地抖动。 老赵不明所以，以为这家伙刚才吃香肠太着急，把自己噎到了，想了想部队里学的急救知识，上来就拍了拍韩东的后背。 “小韩，你没事？”怕他确实不舒服，还特意用了点儿力气。 退伍老兵赵政的“一点儿力气”，那可真不能是真的一点儿，这一巴掌下去，差点没把韩东的一嗓子眼的偷笑都给拍碎喽。 “哎哎哎，赵哥赵哥，我没事。”幸好韩东腿长，没有被老兵同志的担忧给拍在地上趴着。 赶紧直起身来解释，“我咳嗽来着，怕声音太大吵到你们。” 总不能说自己偷笑被抓包了，跟摸鱼被总经理抓个正着有什么区别？主要是太丢脸了。 “今天中午的午饭，大概得躲着点儿安哥了。实在不行，叫个外卖跟唐唐去健身房吃算了。” 韩东有点儿兴致缺缺的。 第105章 午休的动与静 安祥这个人忘性大，也不怎么记仇。早上给韩东发了一堆消息没有回复之后，就把手机丢在一边开始工作。 一份工作报告还没有修改完，就到了中午的饭点，老男人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吃饭，天大的事情都得排在填饱肚子之后，完全忘记了一早上吃了个热量炸弹的事情。 跟潘旭勾肩搭背地进了餐厅，乖乖地排队打完饭菜，吃了一大个浇汁狮子头，又顺了闻冉一瓶桃子汁，这会子是真的“眉开眼笑”地就滚回办公室午睡去了。 要说全办公室最舒服的午睡地点，就在他那里。 午休的时间，别人都是靠在椅子上打盹、买个抱枕趴在桌子上睡，还有的会去外面大厅，找个角落里的沙发眯一会儿。 就他安祥最嘚瑟，从网上买了个可充气的床垫，大中午的堂而皇之拖出来，用电动充气泵打好气，就躺了上去，还不忘抖开他的小毯子搭在身上，靠腰的抱枕代替枕头。 这床垫还有个好处，随便哪里有空地他都能睡，偶尔还会拖到太阳底下，晒着太阳午睡，别提有多闲得慌。 吃饱喝足，办公室里又暖和的不行，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还算好的是没有怎么打呼噜。 潘旭比他晚回来点儿，在餐厅的时候他就到处在找韩东的身影，找了半天没发现，摸估着这家伙应该是去避风头了。 又特意看了安祥几眼，确定这哥们儿是真的心大，忘记了上午的事情，也就没再提起。 吃了饭跟闻冉和杨旻卉逗笑了几句，看见安祥抢了人家闻冉的果汁，还很大方地把自己的那瓶赔给了小姑娘。 他觉得自己成功地扞卫住了“潘公子义薄云天”的光辉形象。 顺带着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当成八卦说给两个女生听。 “看来你是没能有幸吃到那盒雪花酥。”闻冉笑得不行。 “怎么着，你也看到那盒糖了？不对，这事情难道你也有份？” “天啊，你俩是要一起辞职还是怎么着？” 潘旭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点。 “你说啥呢，我就是前几天吃过一次，深受其害而已。” “再说了，又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个责任去提醒安哥不要吃，万一他就好这口呢？毕竟是甜食，拦着不让他吃，他得跟我翻脸的。” 闻冉笑得眉眼弯弯的，一股子奸计得逞的模样。 杨旻卉倒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立刻做恍然大悟状：“合着安哥是失道者寡助啊。” 等于是被一群人联合起来整蛊了，还真的是有点儿惨。 “不过挺好玩的，下次我也要主动参与。”就冲着她能有这种觉悟，闻冉就能功成身退了。 潘公子把俩姑娘逗开心了以后，悄悄地回到办公室，瞅了眼在地上躺得很是安祥的安某人，戴上蓝牙耳机开始跟媳妇儿双排游戏。 春宵苦短，能腻歪就赶紧腻歪，没得腻歪的安心睡大觉。 另外一对儿在健身房腻歪的孩子，一人手捧一盒减脂沙拉，你喂我一口我给你一筷子的，吃得可开心了，韩东很理智，完全就没提起早上的事情。 饭吃得有点儿晚，健康运动着想，也就没再折腾杠铃和椭圆机，收拾了餐盒，韩东陪着媳妇儿做了会子瑜伽。 也不算配，最多就是用眼神陪着，因为就尹梦蝶那些稀奇古怪的瑜伽动作，韩东一个都做不下来，不是站不直就是平衡不了的，最后就只能坐在一边，欣赏形体表演。 于唐把头发在头顶上扎了俩丸子，跟个哪吒似的，显得人格外地脸嫩。韩东的眼神就没怎么挪开过，差点儿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可惜了，健身房不是潘公子的私家车，不然韩东没准也要好好地上一次火。 就算没上火也不免口干舌燥的，明明都没有运动，带来的一瓶子水不一会儿就喝完了，拎着杯子去饮水机前接水。 中午的时候，健身房里的人本来就少，前台接待是个小哥，正闲的无聊坐在器材边打手机游戏。 看到韩东走过来，挑挑眉毛就开了个玩笑“我一开始还觉得你俩大中午刚吃完饭就来健身馆，是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现在才知道你俩这是办健身卡来谈恋爱啊，城会玩。” 这话从一个资深单身狗嘴巴里说出来，那羡慕的酸味儿简直是溢得到处都是。 “因地制宜，因地制宜哈，还是要健身的，不然多浪费钱。”韩东客气了一句，此时再说其它的都得算是撒狗粮，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单身狗给羡慕嫉妒恨了，这样很不好。 大李早上的会开得时间长了一点儿，散会的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下午几个经理各自都还有工作，就没安排聚餐。 眼瞅着都一点了，也懒得出去吃，就在手机上叫了个外卖，出来会议室在大厅的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外卖送到了，这才拎着包装袋，准备回办公室去吃。 中午的综合部依然是挺安静的，临近过年，也没几个人需要赶在午休的时间加班工作了，差不多都在休息，见缝插针打游戏看电影的也都带着耳机，轻手轻脚的，不愿意打扰到身边的人。 坐着的趴着的靠着的，还有地上一个躺着的，自然就是安某人。 大李瞅着这办公大厅的气氛，有点儿开心，笑了一笑，推门而入，回去对付自己的午餐去了。 忙活了一年下来，到了年终，偌大的一个部门能没有鸡飞狗跳，这已经是很难得。 早上开总结会的时候，财务部的老杨可是灰头土脸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怎么都遮不住，临到年关，整个公司就他们还在加班了。 偏偏这种专业的工作，只能让专业的人自己处理，其它部门就算是想帮忙，那也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就连往常加班最凶猛的工程部都轻松了下来，他早上去开会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工程部那个铁塔一样的小韩，又过来串门儿了，这家伙只要一不忙就往综合部跑，跟个编外人员似的。 怎么说呢，他综合部就是这么地受人欢迎，没办法啊。 第107章 可算像个家了 亲母子，谁还不知道谁啊。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的，安祥为了讨自家老妈的欢心，尽量不让老太太大过年的还着急忙慌，赶着他去相亲，最近一直在往乖孩子的方面表现，各种耍甜卖乖，试图能过个耳朵清静的年。 别说是开电脑打游戏了，中午接到老爹的电话，说是晚上从邻市的二姑家回来，要来他这里包饺子，提前过小年。这货下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前一天周末吃完的外卖盒们，全收拾收拾，连带着好几天都没有丢的垃圾，统统都打包丢了出去。 还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和玄关，铺了个床换了套家居服，被子虽然没有叠起来但是铺平了也很整洁，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清理了猫砂盆，和奶茶日常活动掉落的一些白色毛发。 就连浴室都用水给冲了下墙壁和地面，立马显得要光亮许多。 拿出两双棉拖鞋放在玄关的地上，整理了玄关柜子上的小摆件，多余的衣服挂进衣柜，再把本来丢在地上没收拾的几双鞋子，不管脏不脏，都先给塞进鞋柜里。 也就是曾经当过兵，一旦认真做起事来还是效率很高的，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本该用“脏乱差”三字形容的狗窝，勉勉强强收拾得可以待客了。 虽然自家爹妈不能说是客，可是却比客人挑剔多了。 把一切都弄妥了，这才升了个懒腰，故作悠闲地地盘起了双腿，带着猫儿子一起，盯着电视里的小娃娃们唱儿歌。 就等着老妈进门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整齐环境、电视里的喜庆节目和儿子没怎么皱巴巴的家居服，能少啰嗦几句。 效果确实很明显，安妈妈进门的时候，看着整洁的地面，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听到奶茶欢迎的喵喵声，这才楞了一愣。 “这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嘿，兔崽子最近这么勤快吗？” 换了鞋子，拎着手里的菜就进了厨房，一股脑儿全丢在水槽旁边，然后拿了条围裙出来，给老安系上，冲着他指了指厨房。 “你先给处理好，等下我来包饺子。”这种话压根不用说出口，老两口之间，一个手势就足够了。 装模作样也差不多了，安祥赶紧起身，继续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要去抢老爹手里的刀子。 “爸，你看会电视，我来剁馅儿就是。” 翻出抽屉里另外一条围裙就要往脑门上套。 “你那到底是剁馅儿还是剁砧板啊，上次差点没把我刀子给剁豁口了，去去去别添乱，你要是想帮忙，就去把菜给洗了。” 老安连忙拒绝了只会用蛮力的儿子要帮忙剁肉馅的想法。 “他剁出来的肉馅，估计一半是肉，一半是木屑，没准还能让人吃到刀片。”老安心里嘀咕，自家儿子看着文静秀气的，使起刀子来却颇有点儿镇关西的架势，看背影跟个黑旋风似的，就差把刀子换成两把板斧了，也不知道是随了哪个。 难道安妈妈祖上有当过土匪的？老安想到这种可能，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在客厅里和面的老伴儿，有点不寒而栗。 “这么快就剁好了？祥子你给端过来，让你爸把菜再剁了。” 老太太不明所以，还以为老安同志剁馅神功大成了，这么快就搞定了两斤猪肉。 “哎哎哎，马上就得，等一下。”老安有点儿无语，剁肉的姿势立刻儿手忙脚乱起来。 猪肉大葱馅儿的，还有一种三鲜馅儿的，老太太和了面，擀好了饺皮儿，在安家父子包饺子的时候，又去厨房里煮起了糯米饭。 腊月廿四的糯米饭，在当地称为煮灶饭，因着明天全家都要去大舅家，一起过小年，所以安妈妈就提前了一天，来儿子家这边，给他先煮上这么一锅。 顺带着三口人先吃上一顿团圆饭。 至于为啥要来安祥这边吃，老太太也是有想法的，这屋子里天天兔崽子带只猫，一下班就搁家里宅着，估计都没什么人气了，来吃个小年饭，也算是个好兆头。 翻年出去要是这房子里，也不求添丁了，但凡能先进个口，这都已经能让她乐翻天了。 “臭小子，过年前不折腾你，年初四一过，立马给你安排相亲去，蹲在家里也不怕发霉！”老太太心里是这么想的。 所以安祥大概还有十天左右的耳朵清净时光，眼下他正专心对付饺子皮，并没有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大波敌人”。 糯米饭在厨房里煮着，饺子在客厅里慢慢成型，安妈妈拎着大大的鸡毛掸子，进了卧室。 床上底下都整整齐齐，并没有以往见到的凌乱，这让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钱没钱，干干净净过年”，掸尘是小年前后相当有仪式感的一样事情，旧的一年过去，为迎接新的一年来到，安安稳稳地过一个新年，要在家里来一场大扫除。 就算是屋子里并不脏，也还是要床上柜子上，都用鸡毛掸子给扫一遍，不然总觉得过年前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 卧室书房先打扫，等到轮到掸客厅的时候，饺子基本上已经包完了。老安和小安一人捧着一屉白生生的胖饺子，回到厨房。煮饺子的煮饺子，切菜的切菜。 饺子自然是主食，团圆饭却不可能只吃饺子，桌面上有些菜必不可少，像水芹菜就代表一路平安、路路通；带鱼代表子孙万代代代有余；狮子头代表圆圆满满，这些都是非吃不可的菜。 这还是一家人第一次在安祥的狗窝里过节，索性的是厨房里什么调料都有，锅碗瓢盆也挺多，虽然长时间没人用，洗掉上面的浮灰就好了，就这么叮叮当当一个多钟头。 厨房里的热气飘出来，饺子馅儿的香气和炒菜的烟火气息同时弥散在空气中。 电视里还是过年的综艺节目，唱歌跳舞的好不热闹。 穿着大褂的相声演员，快板打得飞起，节奏明快，声音响脆。 安祥在厨房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会子可算像个家了，老太太端着菜走出来，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又满意地扫视了一下客厅。 第108章 母子交锋 不能拿狗窝的脏乱差说事确实挺遗憾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安妈妈继续挑毛病，毕竟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眼下无非是减掉一点内容，也足够说上三天三夜不带歇息的。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还是絮叨了很多话，这屋里实在是有太多她看不顺眼的玩意儿。 花里胡哨的电脑机箱，机箱和显示器上趴着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手办，游戏机的数据线乱七八糟的，摞在电视机旁边召灰，还有好多一眼看上去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小东西。 宅男的爱好此刻统统成了原罪，安祥被批成了玩物丧志，连带已经被反复批评了好几次的钥匙扣，又被拿出来走了个过场。 “好好好，一会儿我就给收拾了。”“是是是，下次不买了。”“那是个充电宝，很实用的，就是样子花哨了点儿。”“那个叫巴西木，浇点水很快就长叶子了，不是没用的烂木头。” 安祥吃着饺子，一边点头认罪，一边拼命地解释，不然他那些得意的小收藏，都会被亲妈当做“没用的塑料玩意儿”给扫地出门。 都是他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零花钱买的啊，每个月准时上缴工资攒老婆本，只能从老妈手里领零花钱过日子的老男人心里在流泪。 别说攒钱买那些小“塑料玩意儿”难，光是那几个绝版的手办，抢起来都花费了他好多个晚上的定时蹲点。 更别说还有网上一次不拉地转发抽奖，抽了大半年才中奖的唐刀，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月寻那里白嫖来的霜之哀伤模型。 好在，老安同志对儿子玩的网络游戏一点儿都不了解，并不知道放在客厅这把巨大的还会发光的重剑模型背后的故事。 “还挺好看的，造型不错，就是太占地方了。”老安这么想。 不然，今晚可能安祥就要血溅客厅了。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毕竟说了也没用。 代沟这种东西，还是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的，不能完全否定。 老安要是平时跟儿子，都聊得跟拜把子亲兄弟似的，现在就该是拎着父慈子孝重剑追着儿子砍，而不是完全不掺和他们母子的对话，乐呵呵地端着盘子，自己吃饺子看电视。 说完了小摆件的问题，老太太又指出了刚才收拾屋子时发现的其它毛病。 “抽屉里那么多一次性筷子，你是搁家里吃了多少外卖，不能吃点健康的饭菜，厨房里的锅灶给你当摆设的吗？” “吃不完的剩菜你该丢的丢啊，冰箱里全是些盘底子，怎么着，吃不完又舍不得丢，你是准备把这些都供起来？还是说懒得洗盘子，等着我来给你收拾呢？懒成这样了！” 又指指电视柜“你看看，那么一大摞光盘盒子，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鬼东西。” 安妈妈确实不太懂，很多游戏也是需要光盘启动的，在她的印象里，花花绿绿的光盘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还有老安同志给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俄罗斯套娃，居然没有放在很显眼的位置，沙发巾上的猫毛含量太大，衣柜里的衣服没有都好好挂起来。 等等。 一系列的问题从老太太口中接连不断地涌出，安祥很怕她说到最后，端起饺子汤喝上一口，给他来个口吐莲花。 以至于最后安祥不得不捂着耳朵称求饶，连老妈的称呼都换了。 “谢女士，人家都说食不言寝不语，你这光说的话就够我下饭的了，压根不需要做这么多菜。” 献殷勤一样指着饺子汤，“口渴不渴，喝点儿汤再说。” 老太太说了一半的话被儿子打断了，就有点儿不高兴。 “我看你也没少吃，一盘子四个狮子头，你自己就干掉俩！” “还好意思让我食不言寝不语，你现在都能跟你老娘讲道理了？” “人家还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呢，你每次看你姥爷下棋，不都是在一边叽叽喳喳的没少说话，我堵你嘴了吗？” 一连串儿的反驳，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看过来的眼神里还带着点儿杀气。 安祥捧着饭碗，尴尬地笑了笑，筷子刚伸进狮子头的碗里，准备再夹半个来吃，这下子干脆夹起来放进老妈的碗里。 “来，你吃你吃，我刚替你尝过了，咸淡合适，特别好吃，老妈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又把剩下的半个夹起来，给自家老爹碗里也添上。 不能厚此薄彼，以免被老安同志惦记上，又是个麻烦事。 “我吃的多，那是因为你们俩做的好吃。” 试图转移话题。 “那你啥时候能自己做点像样的菜？非要自己出来住，住就住好了，反正你也成年了。可是天天吃外卖算怎么回事，自己下点面条煮个饺子汤圆的不行吗？” “人家很多自己一个人住的，不也是天天打扫卫生收拾家里，上班下班，买菜下厨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认真。” “哪像你，下班回家就是打游戏，饿了就吃外卖，营养没吃进去多少，脂肪堆了一脸一肚子！” 谢女士是越说越激动，可算是好久没怎么说道说道自家儿子了，反正也没外人在，一次性非得说个痛快才好。 “天天跟我喊没钱花了，没钱花你买这么多破玩意儿，还摆的到处都是，哪个女孩子来你家不得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啊？” 安祥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开始提起“女孩子”的话题了，老太太已经不准备给他留活路。 下意识地就瞅了自家老爹一眼，想着能不能拉个援兵，赶紧的把老太太的表达欲给堵回去。 没想到老安好像啥都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吃着半个狮子头，还唏哩呼噜地喝了半碗饺子汤，吃得那叫一个尽兴。 完全没有帮儿子的意思，反正火也没有烧到他身上，这母子俩又不会打起来，怕个甚啊！ 老安淡定得不像话，没成想老太太自己也并没有把“女孩子”这个话题往下继续说的意思。 大概是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过年之前不提催婚的事情，让自家儿子恢复恢复元气。 反正总得出门去拜年的，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第109章 剪发趣事 临时刹住话题的谢女士，顿了一会没有说话。 安祥趁着这个机会扒拉了几个饺子，看着老妈面前的醋碟子快蘸完了，又给倒了点儿醋，一脸谄媚的笑容，就挺怕自家老妈再开口，说点什么自己接不住或者不想接住的话题来。 但是话还是要说的，盯着兔崽子的脑袋看了会儿，老太太开口了。 “你这头发，该剪剪了。” 啥？等着挨训的安祥有点儿楞，怎么突然话题一转就到这里了。 “又剪？一个半月剪一次差不多了，前段时间不是刚剪过么，我觉得也不算长。” 安祥摸了摸自己并不是很乱的板寸，有点儿不明所以，这话题的转换虽然让他心安了不少，却未免有点儿太急转弯了。 “马上就进正月了！你想啥时候剪头！明天就给我剪了去！越短越好！”老太太有点儿着急，提高了声调命令儿子。 “正月关剪头什么事情？”安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放下手里一直捧着当装饰的盘子，抬头就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顺带提醒了一句“你平时不是挺灵的么，怎么现在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你也是个当舅舅的人了，是？”老安又加了一句。 “雾草！正月、舅舅、剪头！”安祥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差一点儿就要在自家爹妈面前嘴皮子秃噜，蹦出不该蹦的字眼儿来。 “得令！明天我就去，反正下个月绝对不动头发！” 心里还在犯嘀咕，要不要周末带着俩小外甥也去剪个头发？未雨绸缪啊，总不会有错。 老太太可算是满意了，再没有继续念叨，小年夜饭的下半场算是清静了许多，三个人吃完饭，洗碗收拾厨房。 老两口临走的时候还嘱咐安祥明天下班直接去大舅家，别去晚了。 留给安祥的理发时间，其实就只有明天中午的午休时光。 虽然安祥千百个不愿意献祭午休，但是这是最好的选择。 最主要的，理发店可能中午排队的人要少一点儿，毕竟男生的板寸连洗带剪都用不了一个小时，他可不想大晚上的去理发店里等上三四个钟头，就为了把头发剪短那么一公分。 也不能自己去，那多无聊，安祥第一时间就想着约潘旭一起去。 绝对不可以约韩东，因为他肯定会带上于唐小狐狸，然后在并不漫长的理发过程中，给他塞上满肚子的狗粮。 想想都让人心里起腻，简直是比毒奶粉糊嘴巴还要可恶。 安祥很自觉地就在心里给韩东两口子打了个差评，还把这俩人关进了小黑屋。 “啥，你约了小韩了？你居然约了他不约我？你没良心！”安祥那特有的声调在办公室响起。 “不是我约的他好不好！什么叫我没良心啊，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再说了，是他先约的我，我俩早上在停车场遇到，顺便就约了一下。那家理发店这几天忙得很，得要提前预约的，你要一起不，我顺带帮你也约了算了，我有tony老师的微信。” 潘旭很耐心地给他解释，还提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好，你给我约一起，晚上还要去大舅家过小年，我怕吃完饭再去就太晚了，那些理发店里肯定都是些烫头发的妹子，没几个小时搞不定，等的能急死人。” 安祥本来想拒绝的，脑子一转还是答应了，能省点心就省点心好了，有姓潘的跟自己一起吃狗粮，那也比自己一个人吃来得好。 三个男人在食堂里就凑到了一起，你推我攘地吃了顿午餐，安祥还赌气从韩东盘子里抢了一人只能打一个的鱼块。 一边吃，一边还斜着眼睛，瞪了瞪坐在对面的韩东，挑衅一般，把鱼块吃得一干二净，连刺都不吐。 韩东苦笑了一声，也懒得理他，这都什么破脾气。 28岁的安祥，和24岁的韩东，这两人到底谁年纪大一点儿，反正这么看是真的看不出来。 都吃饱了，血糖的提升缓和了心情，待到三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又是勾肩搭背的哥仨好，有说有笑的开始聊起了昆特牌新出的卡组。 意料之外的，于唐小狐狸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韩东对此的解释是，“今天过小年，掸尘以后来买花装花瓶的人还挺多的，她那边生意不错，一直在忙。” 事实上却是“男人剪个头发，干嘛要让女人陪着啊，我小时候那会儿，我妈带我剪头发，陪在旁边非要这样那样的，指挥tony老师下剪子，心理阴影都够够的了好不好！” 这话还是憋在心里别说出来了，万一要是眼前这俩死胖子，悄咪咪去唐唐那里告个黑状啥的，就绝对够他好好喝一壶的了。 谈恋爱的男人，在死党们面前那是得有所保留的，毕竟要坑就坑自己人，昨天刚坑了一把安哥，可不能被他抓住机会再坑回来。 相爱相杀得有个缓冲cd，频率太快了，会伤人伤心。 因为一大早就预约好的，所以到了理发店，立马就被安排上了。 三个人躺成一排洗头发，安祥和韩东都是板寸，只有潘旭一个人头发要长一点儿，这家伙洗头的时候嘴巴不闲着，仗着自己是这家店的常客，跟洗头的小姑娘聊得可开心了。 完全没注意到，此刻躺在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正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下他聊天的内容。 “待会儿就给小尹老师打个报告再说。”安祥默默地想着。 “潘哥可真勇啊，在安哥这种超级大嘴面前，都敢明目张胆地撩小姑娘，他今晚上怕是要死透了，默哀三分钟先。” 太懂安祥此刻心理活动的韩东，仿佛已经看到了潘哥跪在尹梦蝶面前唱征服的样子，此刻他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简直是差一点儿就要笑出声来了。 理发的三个tony老师都是男的，这过程就很无聊，按照安祥的要求，板寸几乎成了被收割机犁过的土地，差点儿就只剩下青皮了。 “我看看，你这是要出家还是咋地，剪这么短没必要？”潘旭不知道自己好友的险恶心态，还一腔好意地提醒他。 “没事，这样我大舅的年夜饭吃得更开心。”安祥摸了摸脑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第110章 五个钢镚 三个男人都是被自家老妈们赶出来剪头发的，对安祥的这句话颇有心得，谁家里还没有个舅舅啊。 不约而同地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新修剪的头发长度，再三确定了，按照正常的生发速度，两个月之内都不至于长到非剪不可的地步，这才作罢。 别的不说，家里的老娘亲肯定是满意了的。 手拿剪刀的tony老师倒是也习惯了，虽说新年之前修剪个头发，换个造型跟买件新衣服穿一样，都是喜庆吉利的事情。 就看着坐了满屋子顶着卷发棒的女生就知道了。人家可不是为了剪头发，照样得花上两三个小时，甚至一整个下午，坐在这里无聊地玩手机，就是为了大年初一逛街的时候能换个漂亮的大卷发。 但是来凑热闹的男生和小孩子，多半就是被自家老娘拎过来的。 “正月里不能剃头。”“正月十五要打灯笼照舅舅。” 天上的雷公，地下的舅公，舅舅这个身份，一直以来都是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频繁地在各种节日习俗里被提起。 哪怕是“剃头思旧”这种对抗性的民间习俗，被误传到现在，连根本的意思都已经改头换面，几乎就成了“封建糟粕”，也拦不住各路舅舅们和外甥们当做圣旨一样，继续执行。 到底信不信的先摆在一边，反正这句话，搁到现在，已经被外甥们玩出花来了，这倒是真的。 毕竟，当外甥的这些男生，谁又不是个舅舅呢，就算没有亲姐妹，也有那么一两个表姐堂妹啥的，让自己过一把当舅舅的瘾。 安祥想到表姐家两个小外甥，顿时觉得有点儿头大。 “过年压岁红包的大小，决定了他俩哪天剃头。”前两天在家族的群里聊天，表姐还发了这么一句话，特意圈了一下正牌舅舅安祥。 这当然只是句玩笑话。 但是安祥当机立断发了一百块钱的红包，让姐姐赶紧的带俩小崽子先去剃个精神点儿的发型好过年。 他过去的一整年，在各个群里发出去的一分钱红包们，全部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多，但是这次发得最为开心。 每年快要过年的时候，网上都会冒出不少段子，比如小外甥拎着剪刀去舅舅家拜年，现场拆压岁钱，不满意直接剪头发的。 安祥当然没干过这种事情，就算他现在已经工作赚钱了，每年的除夕，妗子也是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大红包，跟姥爷手里的红包一起，统统塞到他口袋里。 完全不给人推脱的机会，美其名曰“等你结婚成家了，就不用给你发压岁钱了，现在没结婚呢你还是小孩子。” 结果，也不知道安祥是不是想多混几年压岁红包，总之至今依然是条快乐的单身狗，想都能想到，今年的压岁钱又是跑不掉了。 前两年，俩外甥都还小，走路都走不稳，对于压岁钱的概念大概就是“红包好看”“舅舅给的东西反正拿着就好，一会儿交给妈妈换糖吃”等等，并没有更深一层的概念。 今年就不同了，俩熊孩子都已经在幼儿园宝宝班里，摸爬滚打了半年的时间，闯出了“小霸王”的名号，要是再说他俩啥都不懂，那就有点儿过不去了。 安祥默默地决定，给他俩的压岁钱各加一张毛爷爷。 舅父也算半个爹，父慈子孝的有什么不好呢？ 韩东就暂时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他家的小外甥刚过完百天，拍了漂漂亮亮的百日照，目前是个精致的小光头，至少这个春节里，他还不用操心小家伙剃头的问题。 潘旭呢，他一直就没往这上面想。 家里只有几个远房的表姐，有没有孩子的也不太清楚，过年期间，但凡家族聚餐规模不够大的，连面儿都不一定得见。 再说了，人家自有嫡亲的舅舅去操心，跟他关系不大。 他低着头，其实是在琢磨一个问题，因为过年肯定要去尹梦蝶家正式拜访，小尹老师家里还有个弟弟，“小舅子不算舅舅”。 想着想着还顺嘴念叨出来了。 “小舅子是你儿子的舅舅，你连儿子都没有，他算什么舅舅？” 安祥觉得很奇怪，当即就给他了一个明确的回答。 “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中文系毕业的，当过语文老师，是是是，没干几天，那也当过啊，怎么会搞不清楚这个？” 安老娘舅这好为人师的毛病难得改掉，说着说着就开启了训话模式，还试图用翻白眼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情。 韩东倒是没插话，他平时说话都是慢悠悠的，能不张嘴就不张嘴。 从口袋里掏出俩钢镚来，递给潘旭，指了指理发店门外。 “干啥，你要吃甜筒自己买去，这是想让我跑腿不成？”潘公子的反应慢得厉害，看着掌心的两枚钢镚一脸的不解。 “他是让你拿着钱，去对面那个超市门口，坐上摇摇车，坐一轮你就能搞懂了。实在搞不懂那就再坐一轮，反正一块钱坐一次，两块钱足够了。” 安祥再次迅速地给他做出了回答。 “两块钱花完了都搞不懂的话，你出门可别说认识我们，丢人。” 大概是吐槽不够过瘾，又小声地哼了一句。 “谁还没有个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啊，看把你能的，能成这样都没有能个媳妇儿到手。” 对于安祥这样有硬伤的人来说，无论他吐槽你什么，你都只需要摁住他“单身狗”这个伤口玩命用力就好了。 “你不学无术还怕老婆。”“你单身狗。” “你媳妇儿做饭难吃。”“你单身狗。” “你异地恋劳心费力。”“你单身狗。” 就这四个字，可以回怼一切，潘旭和韩东对此早就了然于胸，到后来连闻冉都学会了，估计这会子已经把经验传授给了杨旻卉。 果然，潘公子的话一出，安祥立马就老实闭嘴了，都快过年了也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韩东依旧是没说话，不过是伸出手，随意地翻了翻另外一侧口袋，又摸索出六个钢镚。他想了想，自己留下一个塞回口袋里，把另外五个递给了安祥，同样是指了指理发店门外。 “我不想坐摇摇车！”安狗子有点儿炸毛了，连带着耳朵都有点儿红红的。 “他的意思，大概是他请你的客，让你拿着钱，去对面那个超市买个可爱多，吃点儿冰的，消消火气，不然你这条河豚都快炸开了。”这会，轮到潘旭给他解答问题了。 第111章 他们仨 最后，还是看上去淳朴老实的憨大个儿，用口袋里的加起来八枚硬币，在超市门口的甜筒机上，买了三个甜筒，一人一个。 虽然安祥抗议了好几次，也并没有买可爱多，因为钱不够。 甜筒是两块钱一个，不大，韩东两三口就吃完了上面的冰淇淋部分，然后慢慢地啃着下面的脆筒，唇齿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清脆，舒适，冰凉凉的香草奶油在嘴巴里化开，大冬天的，足以抵消刚才理发店暖气开到太足的燥热。 眼前两个比自己大的男人，各自拿着个甜筒，小口小口地舔着，一脸满足的样子，还赖在摇摇车上听“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真是让人无语到极点。 刚巧，剩下的两个硬币，够他俩一人听一回的。 韩东没有跟他们一起胡闹，一是口袋里真的没有零钱了，二是嫌丢人，三是他的大长腿压根就塞不进去摇摇车。 要是能塞进去的话，说不准换点硬币他也去了。 反正小超市的老板只听见外面有动静，并没有出来看，所以也不知道客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年龄和个头。 对面的理发店大门正冲着超市正面，韩东抬眼望去，应该是有顶着卷发棒无聊到极点的女生们，站在理发店里往这边看了。 还有人举着手机对着外面，不知道是不是要拍照。 “没准人家只是想弄点儿自拍，还是别自作多情了。”韩东想。 但是这一切倒是提醒了他，赶紧抓住机会，搞点黑材料。 想到做到，一口把剩下的脆皮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憨大个儿掏出手机来，侧着身子掩饰了下镜头，然后对着摇摇车上的俩汉子就是一顿狂拍。 拍着拍着，就开始准备战略性撤退。 甚至还赶在儿歌的音乐停下来之前，顺利地录了段小视频。 之所以说顺利，是因为晃得正高兴的俩老男人，同时脑子缺了根弦儿，眼见得韩东举起了手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捂脸，或者冲下来揍他，反而齐刷刷比了个v字。 不得不说，是配合得相当完美。 等人家手机都收起来了，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韩东早就手脚麻利地开溜了，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一边还记得往群里发小视频。 附带上说明“群主携好基友的拜年小视频。” 网上的宅男宅女们，是没有午休这么一说的，两张照片一条视频，足以炸出一大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咸鱼。 何况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就算是要午休的人，也差不多可以爬起来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了。 在安祥感觉大事不妙，掏出手机翻看之前，群里已经刷新了99+的信息，就算他现在要看自己的丑照，都得爬半天的楼梯才行。 得益于身边的损友们无时无刻地关怀和惦记，群主安老娘舅的社死，简直就是从年头到年尾，一刻都不带停的，而且很多时候他自己压根都还不知道。 比如闻冉手机里每天依旧更新的体重数据，比如他和韩东为了一根红肠的归属，剧烈交锋的眼神，还比如，杨旻卉记忆中那个摔了跤，爬起来一瘸一拐边走边揉屁股的背影。 如果他是个公众人物，现在除了删号开溜，大概就只有跟着一起黑自己这条路可以选择了。 然而他哪条都不想选，爬了几层梯子发现大家聊得太热闹了以后，干脆就捅了捅身边一脸坏笑的潘旭。 “你，把他们解决了，或者把姓韩的解决了，不然我就把你给解决掉，你自己选。” “啥玩意，这照片拍不挺好的啊，干嘛要解决掉？我又不像你，还在意这个。”潘旭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感到形象受损。 “再说了，你要怎么解决我啊，你也打不过我好。” 对安狗子的武力值表现出了嗤之以鼻的态度。 “大过年的我觉得挺乐呵，你看你那个大白牙呲的，你是不是刚洗了牙？”不得不说，潘公子说话从不爱过脑子，也完全没有考虑过安祥威胁他的底气在哪里。 “是，我也没准备跟你对打，我只是刚才在理发的的时候，不小心发现，有个人跟洗头的小姑娘聊得挺欢的。” 啥玩意？潘旭觉得那里有点儿不对劲。 “我琢磨琢磨，要不要把这个事情汇报给我弟妹，据说，尹老师最近对你挺放心的哈？” “雾草你能不能别说了大哥。”潘旭觉得自己刚刚还无比清爽的大脑袋现在特别嗡嗡，只想捂住安祥那张叭叭不停的嘴巴。 “那她知道你在外面巧舌如簧，把洗头小妹逗得花枝乱颤吗？” 丢出来一个王炸，安祥满意地自己闭嘴，然后观察起潘公子变化不停的小表情，觉得特别好玩儿。 “我这张破嘴啊，我就是没把你当外人，跟人家小姑娘多说了几句笑话而已，你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哥们！” 潘旭试图据理力争一发。 “呵，你刚才看照片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嘲笑我大白牙的时候，那表情也一点都不哥们!” 安祥闲闲地抱着胳膊往前走，不轻不重地反驳着，一副反正我吃定你的模样。 潘旭最终败下阵来。“惹不起你，我去找小韩让他删照片。” 恨恨地丢下这句话，冲着韩东开溜的方向追了出去。 待他迈着小短腿儿，满头大汗地追上腿长任性的韩东 “你慢点儿走！呼，累死爹了。” “我也没让你走这么快啊，你非要拿你那两条腿跟我比，不是自取其辱么？”韩东头也不回。 “怎么着，你被安哥威胁了？因为你在外面撩骚妹子？” 哪怕是背着身子，潘旭依旧从韩东的语气里听出了幸灾乐祸。 “你是不是笑了？嗯？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啊，那家伙一肚子坏水，你也跟他差不多我看。” 潘旭一脸悲愤，大中午的好好出来剪个头发，结果他同时被两个哥们儿坑了一把！ “我怎么认识了你们俩这么混账的玩意儿！”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只拍了安哥的正脸，轮到你可都是背影哈，潘哥你不能冤枉我。” 韩东气定神闲地扬了扬右手里抓着的手机，把右胳膊当成了自拍杆，高高举起，打开前置摄像头抓拍了一张。 龇牙咧嘴的安祥，拄着膝盖大喘气的潘旭，还有嘚瑟得不行的他自己。 满意地收起手机，大喊了一句“距离打卡结束还有9分钟的时间，我先走，不等你们了嘿！” 撒丫子就跑远了。 第113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上） 安祥那边，回到家，换上睡衣，简单地洗漱一把，也没再去开电脑，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抱着奶茶，酒气一上来，撸着撸着奶茶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差点儿就要这么混过去一个晚上，然后第二天成功地因为着凉而感冒发烧流鼻涕，再跑去跟阿岁哭兮兮抱怨。 酒量不好的男人，只是喝了两小杯，就能傻成这样，也真是除了安祥之外，再也没谁了，偏偏他又爱凑热闹，看见酒瓶子古色古香的，非要尝一尝琼华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能被冠之以“露”的，都应该是甜甜的饮料，没想到这玩意儿真的是有度数的酒，还被老爷子拽住好好科普了一番。 幸亏奶茶喵喵叫着把他给弄醒了，因为还没有给猫粮。 安祥被猫叫声弄醒的时候，还以为一夜过去，已经是天亮了。 结果睁开眼睛一看，晚上十一点四十，自己穿着睡衣，扣子都没扣好，衣衫不整地歪倒在沙发上，还有半条腿耷拉在沙发下面，光着的脚底板，跟地板正在亲密接触。 “嘶，还挺凉的。”这一下彻底醒了，立马翻身下了沙发，揉着眼睛，然后就顺着奶茶视线指引的方向，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猫食碗。 “好好，是我的失误，小的有罪，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一边过去舀猫粮，一边还絮絮叨叨的。 奶茶压根不理他，尾巴高高地翘着，围着猫食碗不停地打转。 “今儿过小年，给你加个罐头，顺便感谢你，让我不至于在沙发上冻醒过来。”没看出来，这还是个会感恩的猫奴。 呵欠连天地开了罐头，再把睡觉的地点从沙发上换到了床上。 “晚安啊，奶茶，小年夜快乐。”安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得到了猫主子一个“喵呜”的回应，满意地沉沉睡去。 转天就是周三，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只是对于闻冉来说就比较特殊了，因为这是她在本公司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这一个多星期下来，工作算是交接完了，杨旻卉也差不多跟同事们都混了个眼熟，甚至连安祥他们都开始跟着闻冉喊起“大毛”来。 得多亏她这个前任，传帮带工作做得好。 这是闻冉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她第一次辞职。 hr之前告知过她“按照公司的规定，辞呈批准之后，十天内完成工作交接，就可以正式离职了。” 小姑娘从交了辞呈，一直到前一天晚上，都觉得没什么不同。反倒是开开心心地跟陶先生憧憬着以后没有距离的二人世界，继续偷偷地学着菜谱，在自家的厨房里搞破坏，还不亦乐乎。 直到周三早上起床的时候，手机上的日历提醒了她，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工作日了，过了今天，就可以不用再来打卡上班。 原本还哼着小曲，准备去衣柜里翻一条好看的格子长裙来穿，轻松心情，却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还压根没学会离别，也不太懂得离别的感觉。 距离上一次大规模的离别，也就是大学毕业的散伙饭，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她早已适应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眼下就又要再说一次“再见”了，而且还是自找的。 嘴上说的是“再见”，心底下却应该是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朋友们聚餐之后的惯例打招呼，不会有那么多“再见”的机会了。 不同的是，大学的散伙饭是吃完之后，大家各奔天涯，而这次，所有人都还留在原地，继续在办公室里打打闹闹，干饭加班，只有她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追寻自己的梦想。 所以，当她抱着“站好最后一班岗，跟每个人都好好道个别”的心态，穿着大家都熟悉的那件粉色蕾丝洛丽塔裙子，笑眯眯地站在工位上的时候，还以为心情复杂的人只有她自己。 安祥顶着他剃得格外“清爽”的寸头来上班，打完卡又惯例来跟俩妹子聊上几句。 毕竟这是他除了网上的嘴炮以外，现实里不多的能跟妹子们说话的机会。 平日里跟那俩老爷们相处多了，家里的奶茶也是个公的，他都觉得自己精神快出问题了，连做个噩梦，都能幻听到阿岁那个丫头的声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公司里可都是活生生的妹子们啊，虽然都是有主的，好歹能说上几句话，逗个乐，看着妹子们笑一笑啥的，也能让自己在单身狗的日子里，san值正常点儿不是。 “还是你轻松啊，这个年假能比我们多好多天呢，啊，不用打卡上班可真好，搞得我都辞职了，等过完年再回来应聘。” 老男人伸着懒腰，戏谑地说道，只是说话的声音有点儿沉闷，鼻音比平时明显加重了几分。 饶是他醒得及时，并没有冻成重感冒，依旧是轻微地中招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就觉得鼻子有点儿塞，只好放弃了继续吃粢饭团的念头，去早茶店来了碗热腾腾的鱼汤面，还是大份的。 几大口鱼汤喝下肚，脑门上立刻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再吃个蒸饺，来点儿醋，鼻塞的状况都好转了几分，不然的话，现下他可能要一边擤鼻涕一边跟人说话了，那就忒有损形象。 “那你赶紧去辞职啊，大李一定很乐意给你批，人家闻冉是有梦想要追求才辞职的，你可好，为了睡个懒觉是，丢不丢人啊。” 背后传来潘旭凉凉的声音。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门开了，韩东跟赵政勾肩搭背地从里面出来。 三个男人路过前台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跟闻冉打了个招呼。 “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想想还挺可惜的。”“以后回来玩记得叫上我们啊，赵哥请你吃饭！” “嘿嘿，小杨，你明天就得自己一个人上班了，无聊了可以来我们那边转转。” 闻冉有点儿吃惊，她以为除了大李，不会有人把日子记得那么清楚，没想到早上这一会儿功夫，陆陆续续几个来打卡的同事都跟她打了招呼，其中还有几个不是综合部的，她甚至都不太熟。 “大李昨天就通知大家了，说今天晚上吃饭给你送行啊，怎么你居然不知道吗？”杨旻卉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问到。 第115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下） 晚上的这顿饭，本来就是大李约的局，“闻冉的离职送别饭”，再加上个“综合部年终总结”的名头，这样的话，他这个当经理的，买起单来，就更加地合情合理。 至于闻冉脑子里想的那些有的没的，他反正是不知道，提前预约好了餐厅，点好了菜，大家到了以后就开始上菜了，一点儿都不带耽搁的。 天冷，又临近过年，大家都还有各自的安排，早吃早结束比较合适。 办事雷厉风行，安排妥帖，这才是他大老李的性格。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是热热闹闹的，挨个举杯祝酒，每个人说话的风格都不一样，开玩笑的开玩笑，煽情的煽情，没多久就把闻冉这小姑娘给搞哭了。 她之前脑补的那些情节，完全都没发生，唯一发生的大概就是大李真的念叨了她挺久的，最后还成功地把她念叨得梨花带雨，眼睛肿了一大圈。 念叨的内容，大概就是把小姑娘交辞职报告那天，他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又加了好多嘱咐在里面，说得言真意切。 家里有俩闺女的老男人，好像又提前进入了岳父的状态，摆出自己“闻冉娘家人”的身份，带着几分酒意，像送自己闺女出嫁一样，叮嘱即将远行的闻冉，差一点儿就把在座的各位都给整破防了。 要是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可能这一顿饭真的就跟大观园的晚宴一样，最后吃得哭哭啼啼，要花谢花飞飞满天了。 关键时刻还是安祥出马，开了几句嘴炮，闹着问闻冉啥时候结婚，成功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结婚的时候，你可得通知大家去喝喜酒，不然的话，你给我们寄上一吨的喜糖，大家也将就着原谅你。” 闻冉破涕为笑，一吨的喜糖是，一吨都能直接把你给埋了，这还真是个“甜食就是命”的家伙啊。 “喜糖我要吃费列罗的巧克力，或者&豆也行，你可别拿大白兔奶糖忽悠我，也别试图用自己做的雪花酥什么的来投毒，你安哥我没那么笨的好吗？” “喂喂喂，你是不是吃过于唐做的雪花酥啊，我做的，可比她好吃多了，你凭什么嫌弃。再说了，我可只做给我家小哥哥吃，你想吃都吃不到呢还！” 呸呸呸，闻冉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傲娇的样子。 “那敢情好，你留着祸害自家人，综合部的大伙儿们终于要脱离你的魔掌了，可喜可贺。”安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怼回去才好，死鸭子嘴硬，非得要说这么一句。 “对了，那体重秤我就不带走了，我下午已经手机解绑了，明天让大毛重新绑定一下就好。” 这话说的，换了别人的话，可能还不太听得懂里面的意思，但安祥确是听明白了： “您老人家这段时间，每日一秤的体重，我可是都了如指掌的哟。” “你你你你你。。。。”安祥被呛到了，伸手指着闻冉，哆嗦着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有点儿不明所以，大家还是挺开心地哄堂大笑起来，安祥这个办公室的活宝一出糗，都挺可乐的。 只有潘旭脸色有点儿僵硬，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一起笑，但是心里已经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以后再也不去用那个该死的体重秤了，闻冉这小丫头真就没安好心，天天摆着张呆萌可爱、人畜无害的脸吗，这私底下到是底偷偷看了多少场好戏啊！” “真是个坑爹的妹子！赶紧去祸害别人。” 此时此刻，潘公子心里的吐槽，跟安祥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酒足饭饱，快要散场的时候，闻冉偷偷溜出去，准备把单买了，却被告知包厢里的两桌早就结过账了，一问，结账的自然是大李。 回来的时候，正好大家在议论这顿饭要不要aa，毕竟前不久大李刚以“办公室来了新人要吃迎新饭”的名义，请大家好好地搓了一顿了，这会儿再有样学样，大家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a什么a，你们安心地吃，我已经结过账了。当经理的请小闻吃个散伙饭都不行吗？” 大李端起酒杯，“大家来喝个团圆杯，祝小闻此去一路顺丰，事事如意就好。” “一路顺丰，事事如意！”大家一起端起了酒杯。 “早生贵子，三年抱俩！”这不和谐的声音自然是从安祥那一桌子传来，几个平时跟闻冉玩得最好的同龄人，当然知道，这小姑娘最近心心念念的就是结婚嫁人，折腾自家小哥哥去。 临分别的时候，闻冉红着眼睛，挨个跟大家拥抱，最后轮到大李，“岳父大人”手忙脚乱地丢掉手中刚点燃不久的一支烟，叹了口气，拍拍小姑娘的肩。 “以后有空回来，可以来办公室喝个茶，别赶着月底忙的时候就行。”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综合部来了新人，走了旧人，新人杨旻卉很快就融入了办公室的氛围，要离开的闻冉，也没有就此跟大家划开了关系。 还是那句话，网络这么发达，距离从来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尽管是上交了工卡饭卡，收拾了全部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栋工作了一年多的办公大楼。 回到网络上，依旧是一群人有说有笑，分享表情包，发个链接嚷嚷着“快，都给我砍一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公司前台持续了一年多的可爱洛丽塔风，突然就变成了清新汉服风，倒是给男同事们带来了更多的惊喜。 闻冉在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准时醒来，习惯性地要去洗漱，准备上班。 “你不是说已经辞职了，怎么今天还要出门吗？”老妈正在厨房里煮粥，看到闺女又起了个大早，有些奇怪。 “啊，我给忘了，我以为还要上班呢。”闻冉有点儿尴尬，这生物钟太准时了，作息时间一会半会可能也改不过来。 衣服都穿好了，又重新换回了家居服，想着反正已经起床了，干脆就进厨房帮着老妈一起做早餐。 忙前忙后的，煮粥蒸包子，切小菜。 其实一点儿都不熟练，但是样子挺认真的。 老妈看着她的背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可都想好了，不后悔？”“妈！” 第116章 但愿人长久（上） “今天就彻底结束了吖，早上不用去上班了，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早餐结束后，闻冉回到卧室，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跟小哥哥分享离职的进度。 “那，你要不要干脆来我家过年？我随时给你订机票。” 千里之外的陶先生，隔着两块手机屏幕，对着自己的姑娘发出了超级蛊惑的邀请。 “你这样子可是会被我老爹千里追杀的，大概率我人还没到，我爹的大刀就已经到了。”闻冉懒得打字了，直接回了一条语音。 “要不，你先给他订张机票，能少挨顿揍或者让他下手轻点儿。” 要不怎么安祥觉得这群妹子都是小狐狸呢，就这姑娘现在对着手机龇出大白牙的样子，真的挺像小狐狸的，可得意了。 “宝贝儿，我现在在开车，等下还要去开个会，等忙完了再跟你聊天啊，爱你。”陶先生急冲冲地发来一条语音消息，背景音呼呼的，一听就知道又是开着车窗户抽烟。 “好，都快过年了还要开会，真讨厌。”闻冉嘟囔了一句，把手机丢在一边，继续趴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不想动弹。 不过她很快就高兴起来了。毕竟这种别人都在上班，只有自己在床上打滚的感觉，简直就是爽爆了好不好。 尤其是，当她又把手机捡起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安祥在群里哀嚎着为什么还要上班。 “你也可以不上班的，比如跟我学呀。”不气死人不罢休。 “你一个辞职了的，能不能不要老在我眼前蹦跶，一看到你我就更不想搬砖了。”安祥百分之百是在摸鱼，消息几乎是秒回。 顺带着在办公室发了一波脾气，就今天早上这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已经把日历反复看了好几次，数着放年假的日子。 喝奶茶打游戏睡懒觉，这可是安祥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奶茶是因为减肥戒糖的原因，已经少喝了很多杯，原本就已经心情相当不爽了。 想要痛快地通宵打游戏然后睡个懒觉，这都得等到放假。 可是任他把手中的日历本给盯出朵花来，不管怎么数，距离春节假期都还有足足四天的时间。 尤其是按照国家的规定，为了凑够春节的七天假期，接下来的周末两天，公司所有人都要补班。 算来算去，这周算是办公室七日游，没有导游，没有大巴车，没有美食和购物店，只有电脑、打卡机和食堂。 足够让你游到想把自己摁在水里头淹死。 几个家在外地的同事倒是已经提前请假回家了，春节假期的车票不好买，难得抢到了票，第一时间就是打请假报告。 也不是白请假，每年的固定休假日就这么几天，用在了春节回家的路上，别的时间，就只能看着别人休假出去浪荡。 像闻冉这样的，从工作开始到现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两次休年假的机会都用在了跟陶先生腻歪上。 不光是年假，总之大大小小的节假日，两个人都免不了有一场奔波，一年间，光是机票喝高铁票，都能攒起来一小摞。 足够三个人斗把地主用了。 异地恋大抵都是这样子，甜蜜和辛苦是合二为一的，光有辛苦的肯定不长久，只看到甜蜜的，也肯定有人在暗地里已经做出了牺牲。 在闻冉的眼里，自己努力追到手的小哥哥肯定是哪里都好，不看紧点儿，就得有人窥视着要下手抢人的那种。 她本来不是个黏糊糊的性子，乐观开朗，率直得很，不然也不会主动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下陶先生。 可是自打谈了这场异地恋，闻冉就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个人。 每天雷打不动的视频聊天，牺牲了各自的午休时间不说，每到生理期的时候，隔着手机的问候总觉得不够温暖，却也无可奈何。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全部打印出来的话，大概是可以出一本书了，还是很厚很厚的那种书。 但是再厚的书都写不尽想要说的话，有时候更多的是不想说话，想要眼神的直接对视，想要体温的彼此交融，那样才更心满意足。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得到更多，也想要给予更多。 女孩儿的心思总是会更加细腻一点，也更加不堪重负。 要是再不辞职过去，闻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是自己的选择问题。 反正不管怎么选，对于社畜来说，一年里面能放风的时间屈指可数，得要自己精心安排妥当，才不至于浪费了时间。 安祥就跟他们都不一样。 毕竟他只想做一条咸鱼，就连节假日可以正当理由出去浪荡的机会，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还是睡懒觉、躺在老妈家的沙发上等饭吃，和对着电脑神神叨叨。 所谓的神神叨叨，当然是这厢骂着石提木刚史低入手的游戏，没几天居然限免了，还不能退钱。 然后开开心心地，继续趁着史低，忽悠鲸鱼、韩东和月寻这群仓鼠怪，往家庭库里添置新游戏，好让他有机会继续白嫖。 就安祥的生物钟而言，这玩意儿完全不受任何控制，早就习惯了每隔五天就一定要赖两天床的感觉。 原本已经到了周四，想着再搬上一天半的砖，就可以回家开开心心过周末了，结果刚刚旁边的人在聊假期安排的时候，还特意提到了要补班的事情。 “办公室七日游啊，为什么到了今天都还只是游到一半！我不想上班啊一点都不想!”安祥的心情就很是崩溃，一大早就在群里开始哀嚎。 确实是嚎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当然不单是他们公司这样，这是国家的规定，除了私企和小老板们可以自由安排自己员工的假期以外，大部分的国企都得这么干。 人人平等，没啥可说的，抱怨完了依旧得搬砖。 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了正搁家里睡大觉的闻冉，又跳出来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安祥打字的时候没控制好手下的力度，差一点儿就要把面前的键盘给敲飞出去。 “略略略。”始作俑者闻冉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想着安哥反正也看不见，说话口气愈发地嚣张起来。 第117章 但愿人长久（中） 虽然群里的社畜大多都在上班，但临近年终，再忙也忙不到哪里去，多半都在悄悄地摸鱼，毕竟明目张胆地就不太好了。 所以看热闹的人有的是，不仅看热闹，大部分人还会添油加醋地，帮助闻冉跟群主对着干。 要分享快乐，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经验之谈。 这已经算是大家的日常副本了，boss就是群主安祥，每日不定时刷新，通关几乎没有难度。 如果组队的时候，能带上一个叫阿岁的妹子作为辅助的话，那基本上就是秒过。 唯一不好的，就算是副本通关，也啥都不掉落，什么装备啊红包的，想都不要去想，群主不找你要安慰红包就不错了。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参与的每个群员，心理满足感都可以+1，淡化当天不少的郁闷感。 至于群主安祥，则是san值随机减低。 遇到阿岁做队长的时候，那就是出现暴击了，安祥的san值，会大概率直接清零。 躺平。 “念念姐，救命啊。”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呜呜呜。” 闻冉跟安祥正你来我往地打嘴仗，差一点儿就能把对方的炸药包给点了。 这时候，群里的搞事分子月寻给她发了私聊的信息。 还坚持不懈地一连发了好几条。 随之而来的是群里拍一拍的震动。 叶文洁当年在红岸基地往太空发消息的时候都没这么执着。 月寻叫的是闻冉的网名，这家伙刚上大二，自然是管谁都叫姐姐。 嘴甜的孩子有糖吃，这一点还是安祥教会他的。 在网上浪荡不用真名，这大抵是每个正常人的态度。 像安祥那种随时顶着大名晃悠的，固然是大有人在，但多半也会在各种社死之后，及时把脑子里灌进来的水给排干了，老老实实地换个匪号再出来玩。 就连流量名人们也喜欢开小号看热闹，有的还一开一大堆，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怎么了，一大早的你是被狗咬了吗？”闻冉趴在床上，晃悠着自己翘起来的一双腿，悠闲自得。 跟现在蹲在办公室里，一脸苦相折腾键盘的安祥，对比明显。 “念念姐，我可能是恋爱了。” 月寻那边半天不见动静，闻冉连着打了几个“？”出去，这小子才慢吞吞地回复。 闻冉挑了挑眉毛，“有八卦！” “既然是这样子，我可就不想睡了啊。”她快乐地想。 小哥哥忙起来不能聊天，安哥又濒临炸毛的状态，再招惹容易失控，她本来都已经无聊到快要睡着了。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呦，恋爱了是好事情啊，看上了谁家小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快说快说！” 陷入热恋中的妹子们，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与其说是想帮身边的人脱单，不如说她们更是想，跟所有人分享自己热恋的故事。 没别的，就是要嘚瑟，要撒狗粮，要广而告之，要光明正大地搂着自家小哥哥宣布主权，反正国家不收恩爱税。 但是安祥收，而且群里的恩爱税可是他奶茶基金的主要来源之一，所以每当有人撒狗粮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跳出来嘤嘤嘤的。 然后成功地收获阿岁的“呵呵，呸！”一次。 月寻又抱着手机卡壳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比较好。 躺在自己家沙发上，对着手机脸红了半天。 “就，我们不是放假在家吗，这两天，我爸的好朋友一家子过来玩，他家的女儿跟我一般大，带着他们玩了两天，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人家妹子了。” 这原本该是一条磕磕巴巴的语音，月寻删了又删，历时将近五分钟，最后还是打字发了出来。 “所以，是青梅竹马喽？快给我讲讲。” 闻冉敏锐地t到了一个点。 “啊，不是不是，以前不熟悉的，我也是这次才认识她。但是我爸跟他爸关系特别好。”月寻急忙解释。 “那你a上去啊，干嘛喊救命，不就是表白嘛，就算是表白不成功，人家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不是青梅竹马啊，闻冉感到有点儿没趣，撇了撇嘴。 本来还想听一听两小无猜的故事呢，这下没有故事可以八卦了。 “我倒是挺想a一次的，可是我俩家不在一个地方啊。” 月寻抱着手机都快哭出来了，他现在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就是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喔，异地恋啊，那你问我就对了，这个我熟。”闻冉觉得自己又t到了一个点，于是手脚麻利地回复他。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要是追她的话，那不就成了异地恋了，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月寻抓住了救命稻草，可算是知道要说啥了。 还是念念姐给力，昨天晚上，老x就只是默默地听他说了好久，然后一句话都没吭声，也不给任何建议，直接玩潜水去了，害他白组织了半天语言。 “不是，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小朋友。”闻冉觉得有点儿好玩，这孩子瞻前顾后的，天天在群里喊着要谈恋爱，真遇到顺眼的妹子，又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了。 跟她三年前刚遇到自家小哥哥的时候，那种心潮澎湃又躲躲闪闪的态度，还真的挺像的。 就很想去逗一逗。 多半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家伙，对自己的心思都不是很懂。 “我要是谈过恋爱就好了，我也不至于来求救啊。”月寻很老实地承认了自己没有恋爱经验的事实，反正也不丢人。 他又不是安哥那种死要面子的家伙。 “那，你是怕自己表白不成功呢，还是怕表白成功以后，就要开始异地恋，你坚持不下来？” 闻冉问月寻的这个问题，两年半之前，有人就同样问过她，如今是原样拿出来用了。 果然，身为局中人，和局外人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因为她明天就要走了，我怕以后就没得联系了，一想到这个我就很慌。” 月寻发了条语音过来，说话依然是磕磕巴巴的，这股子慌乱的劲儿，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 “你慌个锤子啊，你不会加人家微信吗？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失联这种问题？” 闻冉翻了个白眼。 “这孩子可能是随了群主，脑子不太好使。” 她想。 第120章 消失的周末（上） 对于安祥来说，周五晚上本该是快乐的游戏之夜，隔天的早上要面对的，应该是是更加快乐的赖床日和外卖日。 通宵跟死党们组队刷一夜的游戏，然后美美地睡到自然醒，再点个碳水满满、香气四溢的炸鸡或者烤肉套餐，吃饱喝足了瘫在地板上撸猫晒太阳。 最好再来个妹子斗斗嘴，分泌一点多巴胺，消化消化胃内食物。 对于早九晚五的社畜，尤其是单身、还有点儿死宅的社畜来说，这已经是生命中唯三的快乐之源了。 给个长腿萝莉ssr都舍不得交换的那种，得加钱。 但是现在，这份触手可得的快乐，居然被一纸该死的调休通知就给轻易剥夺了，都还没有一纸通知，只是公司后台系统里自动群体发送的电子邮件而已。 冷冰冰的0和1组成的代码，直接就宣布了周末双休泡汤的事实，就离谱。 这还没完，按照惯例，中午的时候，大李还特意在群里又转发了一次公司的春节假期安排通知。 重点提醒了周末两天要正常上班，同时再三强调了一下工作纪律和全勤奖的具体要求。 “虽然没什么工作安排了，但是大家还是要站好春节前的最后一班岗，遵守工作纪律，按时上下班。。。” 啦啦。 安祥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写张事假假条的冲动。 虽然真的很想睡懒觉，但要是说得用三百块的全勤奖，换睡一天懒觉的机会，这就不是很划算。 而且事假这种东西，一年就只有五天的额度，多了要扣工资的，对于小心谨慎，喜欢未雨绸缪的安祥来说，每一天他都得用在刀刃上。 一码归一码，工作纪律是要遵守的，这是一个社畜在公司里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但安祥的生物钟并不是很想听公司的话。 这导致向来喜怒形于色，不懂得也不喜欢掩饰自己情绪的老男人，整整一个周五的下午都怏怏不乐的。 就差把心里那点子郁闷全写在脸上了。 他打心眼里第一次羡慕起那些家在外地的同事，可以请探亲假提前回家过节。 比如身为东北人的工程部大哥赵政，前一天刚拖儿带女地回了东北老家，开启了探亲假之旅。 今天早上已经开始穿着臃肿却暖和的大棉袄，趿拉着拖鞋，在朋友圈晒自家冻在阳台上的各种饺子和腊肉。 更过分的是，这货居然还在公司里的一群南方人面前，嘚瑟起了家里25度的室内温度，搞得正在享受南方冬天的魔法攻击的各位同事各种哀嚎， 公司里为了响应号召，节省能源，不仅夏天的时候对空调的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冬天也是要控制好温度，绝对不会出现大家在办公室里需要热得脱外套的场面。 赵政这大哥居然敢在老家穿着短袖发自拍，这几乎就是犯了众怒了，别人不说，安祥这个怕冷的家伙，看着照片上短袖拖鞋的前辈，默默地又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 “办公室的空调怕不是坏了，怎么这么不给力。” 叠加的快乐是可以分享的，可是叠加的郁闷就破坏力比较大了，连带着心情更加不愉快。 连办公室有人请吃下午茶这种事情，原本每次都最为活跃的安祥，居然这次都没有动力去点踊跃点单。 问他要吃什么的时候，头也不抬地就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随便”，甚至还吸溜了一下不存在的鼻涕，似乎真的已经冻感冒了（并不）。 但是距离他把自己脑补成感冒看来也并不远了。 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脑补出一个完整的世界来，然后把自己分裂一个人格出去，然后两边就都平衡了。 还是潘旭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按照他以往的喜好，帮着要了一杯全糖的大满贯四季青，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需要减肥戒糖。 减肥是，戒糖是，一杯奶茶能咋的，年夜饭餐桌上的红烧狮子头是不是也不吃了？ 反正只要有一杯现成的奶茶摆在安祥面前，这家伙压根就无法拒绝的好，连吸管他都可以不用，直接就吨吨吨了。 事实证明，潘公子的理解完全是正确的。 一杯甜腻的奶茶，外加一小块芒果千层蛋糕，两波热量炸弹一起引爆，安狗子原本巨黑无比的脸，就此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虽然还在对晚上不能通宵打游戏这个事情耿耿于怀。 但是原本约好了一起组队的五个人，除了身为富贵闲人，归国以后一直无所事事的万小少爷，和寒假期间天天闲的没事干的阿岁以外，其它三个（包括自己）都是得起早上班的社畜。 尤其是鲸鱼大佬，这家伙不仅周末要上班，最近几天还都在加班加点地为着公司第一季度的kpi掉头发。 不然实在是对不起他那一笔丰厚的年终奖金。 连带着，这几天鲸鱼嫂子都在抱怨，说最近rua他头发的手感都没有以前那么好了，还油了唧的。 想到这里，安祥心里就稍微平衡了一点儿，叹了口气。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至少还发量丰厚，虽然暂时没有妹子来rua一下试试手感。 但早晚会有的，？ 拉倒，不能通宵刷火龙，至少还可以打几局手游，不氪金的那种，反正攒下来的签到奖励，应该又可以抽一波十连了。 没准能抽出个长腿萝莉ssr之类的也不好说。 干脆利索地就捧着剩下的小半杯奶茶，打开了手机里的绿色图标。 上班时间，一把昆特牌走起，还是挺快乐的。 昆特牌这种摸鱼方式，动静比较小，就算是大李来巡视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像潘旭那个家伙，刚上班的时候，就试图在摸鱼刷英雄联盟，那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动静着实有点不能忍。 大李路过的时候抓个正着，直接就拎去办公室训话了。 训了半天话不说，还要在周例会上点名批评。 没有扣工资，但是勒令他帮着财务贴了一个星期的发票，这可比扣工资更让潘公子难受得多。 这家伙对于精细的工作承受度特别低，尤其是做表格的时候，没有人帮忙二审的话，那个容错率简直能上天。 老油条安祥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无声无息地窝在自己的工位里，跟人打牌。 第121章 消失的周末（中） 打牌的时光是快乐的，如果菜狗安祥没有被人连虐四把的话。 “帝国实在是太恶心了，怎么哪都有啊。”又输掉一把的安祥抱怨着，不死心想要再开一局。 也换一把帝国去恶心恶心别人好了，摩拳擦掌中。 “要下班了，你还不走啊，是要留这准备吃晚饭？”后排工位的大哥背着包路过，顺便敲了敲桌子，提醒了他。 在他的记忆里，安祥应该是那个每次下班的点都第一个冲出去打卡的人，怎么这都过去好几分钟了，还在对着手机发呆。 “哈？这就要下班了？” 听到提醒，安祥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看时间，果然，复印机旁边的墙面上，电子时钟显示的已经是五点三十六了。 五点半下班，就连潘旭都已经收拾东西走人了。 “该死的！”安祥又开始皱眉头。 每次赢别人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几分钟就结束战斗，搞得自己一点儿身为男人的成就感都没有。 等轮到自己被连塞带爆，恶心得都快死了，时间这玩意儿就一晃而过，飞快地带着心里的不爽，回归时间长河去了。 拖拖拉拉半个小时一局，要被恶心整整半个小时啊，过分！ 安祥看着已经空了一半的办公室，眼下真的骂也不是，闭嘴也心塞，反正说啥都不合适。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骂对手，除了不给他点赞以外啥都做不了。 还不如赶紧下班打卡，好赶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回家才是正事。 在电梯里还不忘记掏出手机，定了后面两天的晨起闹钟。 不然，要是让他的生物钟来安排起居的话，明天早上估计就是直接睡过头去，依然得要把这个月的全勤奖给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周五这天可是二月一号，这个月才刚刚开始。 既然不能通宵，那就一定要按时睡，早睡才能早起，晚睡就只能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被饿醒。 安祥恪守着自己从当兵那会就养成的好习惯，玩了会儿游戏，又被奶茶闹腾了大半个小时，赶在十点半之前下线关机，洗漱入睡。 就是有点儿不习惯，周五的夜晚思维一向比较活跃，折腾了半天才入睡成功不说，还因为违反了生物钟，做了一夜的梦。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守时。 原本的五人刷本小组，这天晚上实际只缺了他一个而已。 阿岁和老万自不必说，白天睡了大半天，精力充沛到不行。 韩东那是根本无所谓的，反正他平日里加班到后半夜的时候多了去了，就算是通宵一次，也不耽误第二天上班。 何止是不耽误，简直是依旧生龙活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祖传卖大力丸。 “咱这还年轻啊，跟你们老人家不能比的。”他有时候会这么跟安祥和潘旭解释，口气嚣张的不行，反正对面俩人的战斗力，加起来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一个。 人家年轻，精力旺盛也是事实，韩东身为工程部加班狗们口中的“狗中之王”，那可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为了补上安祥空出来的位置，他还特意带上了于唐，开着组队语音谈情说爱，顺理成章地就成了那种“在跟哥们儿玩游戏的时候都撒狗粮的可恶分子”。 老万自然是狠狠地鄙视了他一把，还“汪汪汪”地学了几声狗叫。 “别撒粮了，大晚上的快撑死了，救命啊阿岁妹妹。”万小少爷装模作样地叫惨，手一滑，游戏手柄都给甩出去了。 狼狈不堪地跳下沙发去捡手柄。 语音频道里自然是实时播放了手忙脚乱的动静。 “呵呵，你能不能专心打游戏啊，我打完还要去追剧，今天周五连更三集，马上就下载完了。” 阿岁是最冷静的一个，裹着被子靠在床前，沉稳地操作手柄。 游戏里的矮个子小萝莉扛着一把比自己身形大了一倍的重剑，一点都不躲避，正面就扑上去砍火龙。 鲸鱼的男武士从侧面过来，打了个滚，单膝跪地举起火枪瞄准。 虽然还在加班并不能玩游戏，但鲸鱼早就把号放心地交给了鲸鱼嫂子，在他看来，自家媳妇儿玩游戏那是比自己还要靠谱，有啥可不放心的。 大佬的媳妇儿，那不还得是个大佬么。 几个人非常默契，没有事先跟安祥提起这事。 “老实人”安祥，此刻正在自己的梦境里追杀会掉落装备的老x和阿岁，举着双手大剑，每砍倒一个就要叉腰哈哈大笑一声。 现实里反正是怼不过这俩货了，只能在梦里逞个能，反正也不是啥噩梦，不需要阿岁的声音拯救。 就挺忘恩负义的。 安狗子现在正笑的得意，毕竟这俩boss每被砍死一次，都会掉落面额不等的红包，比群里惯例的一分钱红包要大多了。 安祥捡的不亦乐乎，心里各种盘算着，加起来能买几杯奶茶几笼蒸饺。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团队里，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或者他就从来没有不可或缺过，也说不定。 第二天，注定是无比艰难的一次起床。 生物钟的“还没到自然醒的程度”和手机闹钟“神他妈自然醒，快起来不然三百块就没了”之间的对抗。 手机和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 眼皮勉强地撑开，慢吞吞地起身，穿衣服，洗漱。 只可惜，还是为着起床在被子里挣扎了十多分钟，等到出门的时候自然也是比平日里晚了一点儿。 没时间再去早茶店坐着好好吃笼蒸饺，安祥想了想，抬腿直奔公交车站而去。 “今天是注定要吃粢饭团的日子，周末还要补班已经很苦逼了，吃个饭团多放点儿糖不过分。” 卖饭团的小老板依旧是没有帮手，手脚麻利地炸油条卷饭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今天的饭团摊子没有再摆多余的桌子，人人都是买了就走，不做停留。但是多了个挺显眼的招牌：“尤传饭团”，下面还有一行电话号码。 “好家伙，尤传是名字吗，怪不得炸油条呢，尤传油船，家里不缺油用这是。可是留电话号码干啥，你摊子上就自己一个人，难不成还能分身送外卖？” 安祥大老远看见蓝色的招牌，肚子里一阵喊饿，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 三两步就到了摊子前，脑子里还不带停歇地脑补人家小老板。 饭团的摊子生意比前几天都好，围着的几个都是年轻人，不用看就知道，都是跟安祥一样，起晚了的赶着上班的社畜。 在公交上吃饭团已经很有公德心了，这玩意确实没多少气味，不会像吃包子一样，饭盒一打开满车人都流口水。 “呦，您又来了，今天吃哪种口味？”小老板看起来有点儿自来熟，手中忙个不停，嘴上也不带停地跟食客们打招呼。 “一样，还是加个水煮蛋，多加糖。”安祥不假思索。 “得嘞，马上就好，今天周六，你们也要上班么？这可有点惨啊。” 这老板就是明知故问了，安祥听在耳朵里有点儿不爽。 “那可不，你这不也是在上班么，比我起的早多了，那岂不是比我们还惨。”顺嘴就回怼了一句。 第122章 消失的周末（下） 尽管被安祥回怼了一波，小老板依旧是认认真真给他卷了个饭团。 刚出锅的酥脆油条，对折，清脆的喀嚓声无比悦耳，被热腾腾的糯米饭包裹住，撒上黄豆粉，卷好了用包装袋装起，再放进糖碗里蘸一蘸，把原本紫色的饭团，堆出一个白尖尖来。 “您好，您的饭团，加糖加蛋的，请拿好。” 右手拿着包好的饭团递出去，左手扯过抹布来，把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又重新铺上一层保鲜膜。 安祥取过自己的早餐，赶在白砂糖被米饭的热气融化之前，嗷呜就啃了一大口，这才扫码付了钱，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人。 小老板依旧是头也不抬地忙着手下的工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啊，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早上有点儿起不来，明天我就不准备出摊子了，等过完年再来。” 安祥轻快的脚步停滞了那么一两秒，就又啃着早餐走远了。 “新年快乐，明年再见！” 有点儿沉闷的声音，从清晨的雾气中传来。 排在安祥后面，现在正等着吃饭团的小男生撇了撇嘴。 他自然是全程都听到了小老板跟安祥的一席对话，此刻还颇有点儿忿忿不平的感觉： “为什么卖早餐的个体户可以这么任性，说不出摊就不出摊，可怜的社畜却要在大周末的清晨，努力挣脱床铺和被子的挽留，继续背着自己的大背包去公司补班。” “补班就算了，吃个早饭都要听人家凡尔赛。” “现在卖早餐的小老板们都这么任性吗？怼客人都张嘴就来的？刚才那哥们儿得有多大的心理阴影呦。”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虽然都学会了抱着手机沉默寡言，实际上想说的都在自己的脑回路里完成了。 节省能耗，降低新陈代谢？ 可是疯狂开启大脑运转，搞脑洞大爆炸和心灵小嘀咕也得消耗不少atp。 小老板正低着头，从保温桶里往外舀米饭，。升腾起来的热气遮住脸庞，看不太真切表情，但是两个离得最近的食客还是能看得出，他的嘴角明显地向上弯了个弧度，都快扯到耳朵了。 笑容其实没什么，但是加上眼睛里还荡漾着油锅的倒影，那笑容就未免显得有点儿邪恶。 和油腻。 男生莫名其妙就打了个哆嗦，正好小老板用神一样的手速飞快地铺平了一大勺糯米饭，抬起头问他要加什么佐料。 那满脸的真诚又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啊，要肉松，火腿肠，咸蛋黄，加点儿小咸菜，还有那个辣酱也要，多放点。”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赶出去，认认真真地琢磨起了早餐的内容。 这是个肉食动物兼咸党没跑了。 笑呵呵地捧着自己刷满了辣酱的饭团，大步流星地赶公交去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因为看动作，他要坐的那一路公交车差不多已经到了站台口。 安祥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大口地啃咬着饭团，好像那玩意儿是小老板的脑袋一样。 “神特么的起不来，神特么的不出摊了！不凡尔赛会死吗你？” 怒气冲冲，一口下去咬掉四分之一，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咀嚼起来都相当地费力了。 把自己嘴巴塞得像仓鼠的安祥，一口糯米饭都没怎么咀嚼，就囫囵地吞下去了，再费力地区处理嘴巴里剩余的。 “饭团好吃了不起啊，再好吃也不过就是个饭团，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了，咳咳咳。。。。” 好嘛，老人家总是说，吃饭要细嚼慢咽，要认真对待每一粒粮食吗，这是有科学道理的。 不听话，非要胡吃海塞，边吃饭边玩手机看电视，或者瞎聊天的小朋友，就很容易像安祥现在这样，因为不注意，囫囵地吞下了一整颗水煮蛋黄，把自己给噎着了。 也亏得是老男人的嗓子眼好歹要比心眼大上那么一丢丢，迅速地拿起手中的豆浆，喝了一大口，这才把蛋黄给顺了下去。 迅速地坐直了身体，再左右瞧了瞧，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坐在角落里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注意你，每个人都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歌玩手机，或者假寐，并没有谁回头看他一眼，或者是偷笑之类的。 除了司机抬头瞄了几眼后视镜，这是他的工作需要。 再吃剩下的早饭的时候，安祥就有点儿小心过头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每一口都要慢条斯理地咀嚼、下咽，再喝一口豆浆。 那做派，就有点儿像出道很多年的女明星，对于能真地吃进嘴巴里的每一粒碳水物质，都相当珍惜，要在口腔里品尝许久，等到快要盘出包浆了，再恋恋不舍地下咽。 你早这么吃饭不就好了，也不至于差点把脸给憋成猪肝色，到时候又怪小老板想要下毒手害你。 补班的周末果然气氛跟往日不同，就连性格活泼的杨旻卉都坐在工位上没什么精神。 见到安祥来打卡，抬头看了一眼，大概的意思就是懒得问好。 两个人四目相对，齐齐地叹了口气。 大李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看到进来一个人，就会提醒一句“补班的时候公司没准回来查岗，你们注意点儿工作纪律，玩玩手机就算了，可别拿公司电脑开公放啊。” 嘴里说着话，眼神就飘到潘旭的身上去了。 “老大，你也不用每次都提醒我一遍！” 因为有过前科被重点照顾的潘公子，立刻举手投降。 周末，按照惯例本该是奶茶的加餐日。 睡到自然醒的安祥，会在每个周六的中午给她上新鲜的羊奶冻，加上一大把冻干和蛋黄，再开一个罐罐，相比起来，平日里吃的猫粮反而只是这一顿的添头。 奶茶早上目送着安祥没精打采地出门，等到中午都不见这货回来。 这货因着晚了几分钟，出门前着急忙慌的，连要往猫碗里放猫粮这种重要的事情都给忘在了脑后。 半大的橘猫在屋子里到处找了几圈，只有铲屎官残余的气味，并没有新鲜的活动轨迹。 不满地甩着尾巴“喵呜”了起来，喵呜半天都没有用，小跑着回到阳台上，尾巴一卷，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凌晨的时候跑酷有点儿累，补个觉，没准等会儿铲屎官就拎着小鱼干回来了呢。 到时候再挠他也不迟。 消失的不光是安祥的周末，还有奶茶的加餐日，不仅没有加餐，奶茶今天连正常的早餐都没吃到。 第123章 第一个新年 当天晚上，刚下班进门的安祥，就被自家的猫主子狠狠地折腾了一波。 一时间，楼下撸猫的邻居小哥只听得楼上一阵“乒乒乓乓”、“喵嗷”“你别过来！”“那个不能抓！”“哎呦我去！”的声音。 间或有东西掉到地板上的撞击声，声音不大，闷闷的。 毕竟是楼上楼下的，安祥家里也没有铺地毯，这房子楼板的隔音效果还不至于消除所有的动静。 这动静，尤传老熟悉了，此刻他正老神在在地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狸花猫蹲坐在他的肚皮上，一人一猫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楼上有没有传出东西碎裂的声音。 不过好似真的没有听到，看来楼上邻居的水杯和花瓶什么的，这次都没有再遭殃。 真是可惜了了，尤传心想，也顾不上肚子上沉甸甸地压了只七八斤重的大狸花猫，拍了拍猫主子的脑袋就是一顿恭维。 “阿线啊，还是你好，从来不跟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两个可谓是亲如父子了。楼上这家也不知道是咋的，动不动就猫飞狗跳的，他有多不受自家猫待见啊。” 至于为什么说猫飞狗跳的，就他尤传的亲身经验而言，楼上这家大概率也是个养猫的单身狗，还是个早九晚五的上班族，平日里只有晚上的时间，才会在书房里有点儿脚步声。 要不是他上个月受不了公司加班的安排，一狠心辞职回来，准备靠卖早餐养活自己，现在大概率也跟楼上一样。 不过，也未必就非得一样。 尤传原本直愣愣盯着房顶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家猫主子身上。 刻意地忽略了自己胳膊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几道带血的抓痕，挠了挠狸花的后脖颈子，越挠手感就越舒服。 手指一路往下，眼见得就要挠到尾巴跟上。 被叫做阿线的狸花可能有点儿不乐意，掉过头去就要嗷呜一口，吓得尤传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你你你你你。。。”被迫中止撸猫进程的男人也很不乐意，指着面前的小豹子，嘴巴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说，你就非得因为我试图摸一摸小老虎的屁股而咬我吗？” 摊开双手给面前的猫比划了一下，狸花的眼珠子随着他挥动的手移动，始终都没离开那只作死地杵着的手指。 “那玩意儿看上去很像是什么武器。”狸猫警惕地想。 “你看看我这双手啊，以后可是要早上炸油条卷饭团，晚上画画做设计，靠自食其力来养活我们父子俩的，咬伤了我，你的罐罐拿什么买，你的那些玩具、爬架、猫草啥的，难道都不要钱的吗？” “到时候咱爷俩要么一起饿死，要么只能收拾行李乖乖地回去找爷爷奶奶蹭饭吃，虽然说他俩肯定很乐意，没准哭着喊着求我不要走，但是咱这张脸皮啊，还不够厚。” 男人拍着自己的脸皮，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爷我反正干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一般到了讲道理的这个环节，奶茶都会歪着脑袋假装在听，实则不耐烦地甩动着尾巴随时准备开溜。 狸猫阿线就不一样了，相比起吃饭大过天的橘猫而言，狸花一般都更加野性，说是中华田园猫的霸主也不过分。 看到面前的男人准备长篇大论，阿线立刻弓起背，顺带着就亮出了爪子，嘴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还伴随着一听起来就很不友好的“嘶--”声。 “还废话是，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一口添上俩血窟窿，反正处理伤口你老有经验了。”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反正尤传当即闭上了嘴巴，把准备好的一大篇稿子都咽回肚子里去。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自从养了这只猫开始，自己就只能低三下四的，在家里没人看见也不算丢人，厚着脸皮将就着过日子。 还能散伙咋地，就算是散伙也是阿线把他赶出门的概率大点。 他家确实不经常发生持续性“乒乒乓乓”事件，因为狸花阿线向来是有仇当即就报了，而且一击必中，得手后立刻远遁，不给他留任何找回场子来的机会。 所以这一人一猫之间的交锋，都是简短地“嗷呜！”“雾草！”这一类的对白，迷惑性极强。 至于你问为什么一个大男人给家里的公猫取名叫“阿线”，这名字奇奇怪怪的，你哪怕是叫个毛线或者线团儿，都更像是一只猫的名字好不好？ 这可就涉及到男人们之间雷打不动的伦理问题了，谁还没点恶趣味啊，何况是家里有口油田的尤传同志。 楼下这厢气氛渐趋紧张，只能靠开罐头来冲淡硝烟的味道了。 楼上，安祥家猫飞狗跳的动静持续了半个小时，总算消停下来。 安抚住了猫主子之后，安祥盘点了下屋里的战损情况。 还好还好，最大的损失就是奶茶挠花了他运动鞋的鞋面，这双鞋子穿了三个冬天，差不多也可以丢了。 电视柜上两个全家福的相框砸在地上，亚克力的表面完好无损，木头框框裂开了一道缝，回头用胶带给粘上就行。 屋里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打扫干净再简单收拾一下也就能恢复了。 奶茶还算比较给面子，虽然肉眼可见地又在自己的水杯里泡了个jio，还大摇大摆地留下了一小撮猫毛作为证据。 但至少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赏他一双浸泡了主子气味的拖鞋。 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安祥可就要没有棉拖鞋穿了。 得先喂饱了奶茶的肚子，再来照顾自己的饥肠辘辘。 奶茶那边很快就吃上了罐头，安祥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的门，想给自己煮一顿热乎的晚饭吃。 小年夜到现在又过了几天，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原本囤满了熟食的冷藏室已然空了大半，只剩下几根香肠和半只卤猪蹄，冷冻室里倒是还有一包拆开的速冻饺子。 统统收罗在一起，也够今晚填饱肚子的了。 起锅烧水，煮饺子，微波炉也跟着嗡嗡地运转起来，猪蹄子热一热，倒上半碟子醋和辣椒油，味道依然不错。 为了少刷一个碗，饺子就直接装在锅里端上了桌子，吃饱喝足，安祥靠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看着外面。 明天晚上得回老房子蹭饭了，然后再过一晚就是除夕。 “奶茶，这是你来家里过的第一个年呢。”老男人小声地说了句。 第125章 过年（上） 安祥也不是空着手回家的，虽然这家伙的工资卡早就老老实实地上交给了亲妈，手里除了些零花钱，也没多少碎银子可用。 但是公司在发年终奖的时候，还一起发了两张各五百的购物卡，还有些水果和其它的年货，都已经被安祥提前搬回家了。 购物卡在前几天就被老妈拿去超市，换成了年货，这会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客厅的角落和冰箱里，还有一部分已经在老安的刀子下改变了原有的形状。 严格地说起来，安祥也是为了过年做出了贡献的，当然不能算回家蹭白食。所以能够心安理得地颠着腿，越发舒服地躺平了自己，左手抄起手机来，右手伸到旁边的茶几上去摸索。 躺下来之前他可是已经瞅好了的，茶几上摆着洗干净的葡萄和橘子，还有切好了的哈密瓜，都是他爱吃的水果。 坚果瓜子之类的自然也有，还有水果糖巧克力，零零散散地摆满了一桌子，足够他在晚餐开始之前，先把自己给吃撑的了。 不过安狗子真的只是想要吃两颗葡萄打发时间而已。 从下决心要减肥那天开始，安祥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接面对一大堆水果零食了，平时办公室里的零食小抽屉也是关的严严实实的，不会去多瞄一眼。 是真的不会，偶尔有同事请客吃下午茶除外，这种意外的甜食来源不该拒绝，早餐的粢饭团加点糖也无伤大雅。 在部队里培养出的自控能力，并没有随着安祥的退伍而渐渐消失，反倒是越发地刻进了骨子里。 这也是他刚认真减肥一个月就效果明显的原因。 对比一下隔壁潘旭就知道了，潘公子自从意识到自己体型有点儿飘以后，虽然也盘算着要减肥啥的，无奈一点儿自制力都没有，每天晚上回到家，面对老妈摆出的大餐就知道埋头苦干。 反正这段时间，不仅是一斤肉都没掉，认真上个秤看看，可能又涨了三斤都难说。 厨房里已经开始飘出香味，安妈妈在里面也忙活了小半天了，煎炒烹炸一刻不停，年夜饭也不过如此了。 奶茶已经没那么怂，暖暖和和地在沙发的另外一角把自己蜷成个毛球，惬意地打起了呼噜。 这么乍一看上去，跟安祥还真的挺像父子俩的，不仅脾气像，体型也像，一人一猫霸占了沙发，满心期待着晚上的大餐。 安祥没有去厨房凑热闹，就算是去了，也多半要被老太太赶出来的，乐得清闲，晚上包饺子的时候别揣着手不干活就成。 他是打定了主意，这七天的春节假期，怎么着都得在爹妈身边赖上个三四天再说。 反正过年这几天，大家在网上说废话的时间有的是，联机打游戏的空闲到是不大，自个儿蹲狗窝里冷冷清清的，还免不得要天天早起出去拜年，忒麻烦了。 哪里有每天早上起床就有热腾腾的早餐端到面前来得开心？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群里，先讨一波红包。 吃晚饭的时候，老安同志开了一瓶珍藏了好几年的酒，一家三口都端起了酒杯，就连奶茶都分到了一小块没放盐的水煮鱼肉，还有一小碟牛奶。 酒足饭饱之后，阵地从餐厅转移到了客厅，沙发上三人一猫，吃水果看电视，老安还好心地嗑了瓜子，把瓜子仁放在手心里，逗弄着小橘猫。 奶茶凑上去嗅了嗅，并没有吃，只是轻声地喵了几声，用脑袋在老安的手背上慢慢地蹭着。 安祥刚刚三杯酒下肚，已然有点儿不胜酒力，靠在沙发上跟老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老太太酒量可比他好多了，这会子状态正好，跟儿子说话的时候没少挖坑套圈，安祥肚子里想的那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被谢女士给套了个一干二净。 连带着之前的几次相亲的具体细节，都给竹筒倒豆子了。 老太太关心的主要内容，其实是自家儿子到底心里有没有目标，这家伙相亲老没戏，最近也没见他追哪个姑娘。 “你那天说的，公司里新来的小姑娘咋样啊？” 想了半天，谢女士试着又下了个套给儿子。 “什么咋样啊，还能咋样？人家有男朋友的，我又没戏。”安祥含含糊糊地说话，饶是酒劲上头，也还是能理解老妈问话里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就解释了。 “那你这几天也没说要约谁家小姑娘出来玩呗？” 好嘛，那个没戏，但是谢女士不死心地试图再挖点苗头出来。 “约谁啊？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相亲么，嘻嘻。” 已经不对靠自己脱单抱有希望的安祥，眼下是一点儿都不抗拒相亲这码子事了。 潘旭这段时期可没少给他洗脑。 “相亲有啥不好的，我跟尹梦蝶不就是相亲认识的么，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相亲这个问题。” “这只是现下社会里比较快捷的一种解决单身问题的办法而已。又不是说相亲的人都是没人要的。” “就咱这样的，哪里像是没人要只能去相亲市场碰运气的人了？” 潘公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试图给好兄弟打个气。 “你哪里不像了？你能遇到尹老师明明就是走了狗屎运，在潘家园捡了个大漏而已。”安祥一点儿都不服气。 但是这样的话听多了，慢慢地也就不再排斥相亲这种事情。 他实在是不想去扩展自己的交友圈，但是已经在交友圈里的妹子们实在是没有可以下手的了。 网上认识的不算，他网上聊得来的那几个妹子，眼下都差不多成了阿岁的后宫团，日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阿岁一起怼他，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统统成了他梦里能被砍倒爆红包的小boss。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介绍相亲，等醒酒了可别反悔，说是我硬逼着你去的啊。” 安妈妈没有问出自家儿子有没有心上人，但也达成了另外一桩心思，当即就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姐妹，打听对方说的那个姑娘，哪天有空出来见个面。 “大老爷们的，反悔那还了得？”安祥脸上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酒气喷出来，死鸭子嘴硬，还咬准了自己老爷们儿的面子。 “就你这种长不大的，还天天大老爷们，你爹要面子的时候也没你这么脸皮厚！”安妈妈无奈地扯过毯子来给儿子盖上。 “嗨嗨嗨，你们娘俩过招，怎么又带上我了！” 老安又严词抗议起来。 第126章 过年（中） 如果不是被自家老娘拎着脖子非要带出去参加家族聚会，阿岁这姑娘可能整个寒假都能蹲在家里宅着。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以前就是大家闺秀，要被众口交赞的。 可是放到现在，只能说是宅透了，更容易引发爹妈的不满。 不过阿岁不在意这些，就算是老爹总是悄悄地塞钱给她，叫她出门买新衣服或者吃好吃的，她也老神在在一动不动。 是stea游戏不香了，还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课本不够难，还是电视里的考古类综艺节目不够好看了？ 出去干啥啊，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又不想逛街买新衣服，也并不愿意凑热闹去网红店排队抢奶茶喝。 至于你说，女孩子正常的业余生活不是约闺蜜逛街聊天么？ 阿岁只会撇撇嘴表示更没意思。高中时期玩得好的闺蜜们，眼下都在热恋期，刚放寒假的时候倒是约了几次火锅局，结果在火锅店门口排了个昏天暗地的队，差点没饿死在当场不说，来赴约的还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狗粮撒得哪哪都是。 唯一一个男友不是本地的，还当场就开了视频，视频里那个小奶狗一样的男生光比心的手势就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只有光荣的单身狗阿岁，站在人群的背后默默地翻着白眼，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她现在可算是能理解安祥那个臭狗，知道每次在群里被潘哥他们秀一脸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复杂的心态了。 “e=(′o｀)))唉，都是人艰不拆啊，可是报团取暖的话，又未免太无趣了。” 眼下，阿岁一改平日里jk短裙长靴的打扮，换了身无可挑剔的运动鞋牛仔裤长羽绒服，再戴上乖学生类型的米色帽子围巾手套三件套，低眉顺眼地跟在老妈的身后。 好孩子就是走路都是稳重的，这不，脚步一点一点地往前挪，耳朵藏在帽子的遮掩下，悄悄地竖起来，听她跟各路亲戚打招呼。 “小穗这孩子，看着比去年又长高了不少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这尖细细的女声，听着并不耳熟。 对了，阿岁本名林穗，听着就很淑女。当年，林老爹为了给闺女取个好听的名字可是翻了挺多字典的，最后也不知道从哪个典故里就定了这个字，一直都挺得意。 “哪里哪里，你家这小子才是越张越好看了，呦，这个是老二，都这么大了啊，虎头虎脑的真讨喜。” 老妈这个回复反正也是相当官方辞令，无懈可击，该自谦自谦，该夸夸，这种话术属于放之四海而皆大欢喜类型。 跟自家老妈说话的人，阿岁只知道要喊她姑妈，却不知道这姑妈具体是什么来头，记忆中也没怎么见过。 管她什么来头，甜甜地笑笑，低着头装害羞状，叫一声姑妈就成。 反正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会像在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被自家爹妈拉出来： “快叫人，这是你三伯娘，那个是小叔叔。” “三伯娘好，小叔叔好。” “小穗在学校里学了几首古诗啊？背给小叔叔听好不好？” 长大还是有点儿好处的，至少已经成了大姑娘的阿岁，总算是有点儿时间自主权，不至于再一年一度地社死好几次了。 反正在长辈们面前，大部分时间都别说话，保持微笑就行了。 端庄得体，偶尔有点乖学生的羞涩，就不容易出岔子。 只是嘴上不说话，并不代表心里不嘀咕。 “瞎说，我从高中毕业就一米六八，现在还是一米六八，这运动鞋又没带跟，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又长高的？” 但凡是家族聚会，妈妈们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聊到子女的学习和婚姻话题，主要是除了这两点以外别的都不够重要。 果不其然，才坐下没多久，阿岁就听见了有人问起： “你家小穗谈恋爱了吗？” “还没呢，这不才上大三，以后还准备要读研究生，谈恋爱什么，小穗她不着急的。” 林妈妈对此很是笃信。 就按照她平日里对闺女的观察，这姑娘放假在家除了玩游戏打打杀杀，或者抱着她看不懂的厚厚的课本写写画画做笔记，其余的时间里，就是在网上跟一群人聊天。 对的，是跟一群人，在群里聊天的那种，因为听着偶尔传出来的语音，都是七嘴八舌的，就没见过她单独跟男生打电话之类的。 更别提出门约会了，哪怕是她跟林老爹给够了零花钱，往外赶闺女都赶不出去，说是外面太冷了，没有购物欲望也懒得逛街走路。 这孩子什么破脾气，懒死她算了！ 就每天看闺女蹲在卧室里打的那些游戏画面，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儿子。 毕竟，谁家闺女老被人叫做大兄弟啊，林老爹当年给闺女起名字是不是起反了？ “大三要说也可以谈恋爱了，考研啊？对对对，那可是要好好准备，谈恋爱什么也不用太着急。” 这是另外一个亲戚，大概本来也是准备加入催婚大军的，结果话题打了个急转弯，可能是听出了林老娘话里的意思。 这种亲妈都不着急的，还是别催了，旁边还有几个高高大大，一看就是已经毕业工作的小辈，正围成一圈低着头组团打手机游戏。 叫不上名的亲戚立马换到隔壁桌去坐了，催他们倒是不错。 老妈跟人寒暄的时候，阿岁就乖乖地坐在旁边，低头剥橘子吃。 虽然平时打字拿手柄的时候，她都手脚麻利一个顶俩，橘子皮也特别好剥，轻轻掐破两手一扯就可以整个剥下来。 可她就非得慢条斯理地，好像手里的橘子是个什么珍贵物件儿，剥好了塞一瓣在嘴巴里，再把其余的推到老妈手边。 “老妈，吃个橘子，光说话不喝水你不口渴吗？我给你泡杯茶去。” “我不喝茶，你给我倒杯饮料，对，就那桌上的椰汁就行。” “好嘞，” 母慈女孝，其乐融融。 要是现在躺在自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吃葡萄，等着饭来张口的安祥，知道这天天怼自己，一点口德都不留的姑娘，现在装成这么一副乖乖女的德行，出来坑蒙拐骗，一定会乐得从沙发上滚下来，然后抱着肚子笑到抽搐。 第127章 过年（下） 阿岁原本是准备着，一旦有人提起催婚、男朋友之类的字眼，就找个借口溜出去透气，等到差不多该吃饭了再回来。 她确实是不想应对，也实在不擅长应对亲戚间的这种大众话题。 在乖乖女的伪装之下，实际上是牙尖嘴利逮谁都怼的真实性格，她还挺担心一个撑不住就原形毕露的，那就太浪费她整整一个下午保持微，笑差点都把脸笑僵的付出了。 对于这一点，安祥表示他最有发言权。 反正口袋里零花钱可真不少，从放寒假回家起，老林同志攒了大半年的私房钱，差不多都到她这里来了，在附近找个电玩城呆半天一点都不成问题。 哪怕玩上一年，可能都不是问题。 结果还是自家老娘给力，完全没给闺女留任何使脾气的机会，就这么母慈女孝地互相掩护着，愣是坚持到了酒足饭饱，曲终人散。 林家三个人都不上麻将桌的，下半场（夜）的聚会自然就是不参加了，老林提出要回家的时候，母女二人都顿感一身轻松。 从聚会的酒店出来，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半夜十二点了，如果按照中国的农历来算，已经是除夕这天的子时。 一家三口，正好在戊戌年的最后一天开始的时候，走在并不清冷的大街上，距离正经的跨年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 阿岁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安祥发了条消息，“除夕了呢。”还打上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没有收到回复，但这是在她意料之内的，安祥这家伙作息相对来说比较规律，哪怕是快过年了，熬夜的时间也真不多。 他要是现在突然回复上一句“嘤嘤嘤除夕快乐”之类的，那可真就是见了鬼了。 这个时候，安祥已经从迷迷糊糊地被老妈套话，进展到酒意上涌，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身上还盖着老妈的爱心小毯子。 伴随着清脆的提示音，安祥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新收到的一条消息，直接显示在手机屏幕上，“除夕了呢，（笑脸）”。 手机丢在茶几上，安妈妈顺着声音瞄了一眼过去，看到了消息的内容和发消息的头像。 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发消息的应该是个女生。 “这小子，到底是有没有情况啊，问啥都问不出来，也不知道是嘴巴太紧了，还就是不长脑子呢。” 老太太决定等过两天得空了再好好地盘问儿子一遭。 这都到了大半夜的，还能互相发消息的女生，她反正是不相信里面会一点情况都没有的。 阿岁发完消息，也没再看，就把手机又揣回了口袋里。她发消息都凭自己心情，对方回不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表达完毕了。 也不知道安祥明天早上醒来，看到这四个字的消息，是会一脸懵逼呢，还是又脑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来。 闹市区，各家餐馆都灯火通明的，邻街的ktv等娱乐场所，也是很明显地生意爆好，车流人流来来往往，热闹的好像刚晚上七八点。 这让已经命令禁止在市区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终于又换了种方式有了点儿年味。 只是这种年味儿，让阿岁觉得甚是无趣，一年一节地这么过去，小时候还会在门上出现的门神、年画，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了。 自从奶奶过世以后，每年春节前的炸丸子、蒸馒头、包包子之类的能让她围着大锅馋得打转的活动都已经彻底消失。 林爸林妈工作都忙，家里的各种年货，什么香肠腊肉的，都是从超市里买来的包装好的商品，就连春联都是超市里，购物满一百八十八就赠送的那种。 春节的流程，眼下就剩一个除夕守岁了，守岁的时候包包饺子看看春晚，也许都不看春晚，反正还有德云社的相声可以听。 饺子反正是要包上整整几大屉，然后从初一吃到初五，白天还要出门拜个年访个友啥的。 不过林家的亲友也不算多，长辈过世得早，大半还是约上几个好友来一顿不攀比、不拉孩子出来表演节目，也不催婚的聚餐。 等饺子吃完了一屉，该约的饭局也约差不多的时候，就应该是过了初六，然后老爹老妈又该去上班了。 自己继续家里蹲，不用叫外卖，冰箱里的饺子和其它吃的足够填饱肚子了，就这么着一直到寒假结束。 想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越长大越不快乐，不缺零花钱的现在，对压岁钱那个红红的小纸包都没有了什么期待。 林爸爸已经走到路边，顺手摁了下车钥匙。 开车门之前，抬头看了看天，“还行，明天过年，应该是个大晴天，看这月朗星稀的，兆头不错。” 这个点睡得安稳的也就只有安祥自己了。 “宝宝，说好的过完年就过来我这里的啊，你可千万别反悔，不然我就打飞的过去抢亲。” 陶小康这几天，光这句话反反复复就不知道发了有多少次，从凌晨发到深夜，差点儿就把自己弄成复读机了。 没办法，不把自己的姑娘彻底搂在怀里，他反正是一点儿都不安心，总担心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跟他玩儿截胡。 眼看着异地恋要到尾声了，闷了一年多的急切和期盼差不多也得爆发一次了，再不爆发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耍耍小性子就当做玩一把情趣了，反正闻冉也乐得陪他玩儿，这几天的黏糊劲儿更甚以往。 潘旭半夜睡不着，过两天就是未来的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拜年，为着到底该带什么礼上门，已经撕掉好几张清单了。 比他头次上门吃饭那天都要慌。 “哎呀，你就拎两瓶酒，两条烟，再带上给我妈买的那条丝巾就挺好，都买挺久的了，现在不送你留着过年呢？” 小尹老师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慌个什么，自己老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最多跟女婿喝酒的时候不太留手。 “可不就是留着过年呢么，明天就过年了啊。”潘公子委委屈屈地说，成功地获得媳妇儿一个“牵我的手”的表情。 “我跟你说，我妈问起你了，还怪我为什么不带你回家吃饭！我我跟她说你店里生意太忙。” 韩东兴冲冲地给于唐报告最近进展。 临近过年这几天，于唐的花店每天生意爆好，从早上到半夜几乎不带休息的，此刻是刚刚回到家里躺下。 “你不是说明天来花店帮忙吗，先说好了我不开工资的。” “得令，明天一早就去报到，你别吃早餐了，等给你带我妈做的好吃的！”韩东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128章 过年琐事 除夕夜去大舅家吃了顿团圆饭，然后回家里来守岁包饺子，不停地群发拜年消息，打电话。 大年初一开始就按部就班地拜年、聚餐，走着家家户户差不多的假日模式。 安家的这个年，前几天都是在原本预计的忙忙碌碌和平平淡淡中过去了。 春节说是假期，实际上除了大年初一，就没几天能睡懒觉的。 别说睡懒觉了，犯一会儿懒都难，毕竟是一年到头几乎都见不到面的人，趁着这几天全出现了，挤挤攘攘地进行着一年一度的大聚会。 连高铁和飞机都能爆满的返乡大军，自然是要把所有的公共场合都塞满那才合理。 从一群人的饭桌，匆匆忙忙地赶去另一群人的，满大街都挤满了行色匆忙的人，每一家餐厅和ktv都要提前预定才能安排上。 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悠闲，人人都像是赶场子的明星。 “每个人的行程都排的满满的，几乎每一顿正餐和下午茶的剧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安祥的朋友圈难得没有写小作文，可是这句话未免有点太文艺了，确实不太像他本人。 这个假期跟安祥原本计划的春节七天宅不太一样。 他带回来的ns一直丢在客厅的茶几上，直到待机自动耗光了电池，都没来及摸一下，更别说及时充上电打上一关马里奥。 白瞎了带回来的充电器，和预备着替换的其它游戏卡。 这都才初三，安祥就开始怀念起平时正常上班，早起早睡按时打卡的日子了。 但是想着年年过年都是如此，也就只能忍着。 唯一能给他带来心里安慰的就是顿顿都有好吃的。 一天四顿的安祥干脆是暂时放弃了减肥的想法，像只快入冬的仓鼠，嘴巴里就没停下来过。 反正他跟阿岁不一样，连表面的乖乖宝都懒得装，别人饭前饭后闲聊天的时候，他就打着“喜欢小孩子”的旗号，跑去逗弄表哥表姐们家里的小朋友。 是的，假装自己是个熊孩子，总之，绝对不往同龄人或者老人家们的圈子里钻，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有了他这个大熊孩子陪一群小熊孩子玩，其它的平辈们也乐得自在，可以轻松几分钟。于是纷纷给他打掩护，一点都不给长辈们催婚的机会。 “还催什么婚啊，看祥子这么喜欢小孩子，肯定要积极地结婚生崽，三年抱俩都说不定，多半是已经有了女朋友了。” 一些准备了满肚子话的长辈们都是这么想的，以至于整场聚会下来都无处发挥，只能逮住自家单身的孩子一个劲地念叨。 当然，就算没有小孩子可以做掩护，安祥也不会选择躲在一边玩游戏这种不合理的摸鱼方式。 毕竟这样更容易给亲戚朋友们留下“这个家伙性格有问题”之类的不好印象。 唯一的娱乐，除了陪老娘看电视的时候顺便撸奶茶，大概就是在网上跟朋友们口嗨了。 因为不能一直盯着群里，又错过了好多个可能只有一分钱的红包，每次出现的时候这货大多都伴随着“嘤嘤嘤”，“你们又欺负我”之类的与年龄极为不相称的语音包。 然后缠着阿岁给他精神补偿，再顺理成章地被一顿怼。 怼就怼，只要怼完给糖吃就行，对于这种剧情发展，老男人已经安之若素了，自认已经把阿岁和其它人的脾气都摸得透透的，在作死的边缘来回横跳。 马上就进入三十周岁的老男人，在自家老娘面前用了快三十年的卖萌耍赖之类的本事，照搬到网上来，依然有效果。 这家伙晚上在家里陪老娘看电视的时候，就一直在抱着手机，聊得眉开眼笑的，偶尔还要发几句语音。 儿子这幅白天在人群里没精打采，晚上动不动就抱着手机手舞足蹈的样子，让安妈妈在旁边看得心里痒痒。 老太太一直就想问问这兔崽子那天晚上发消息的姑娘是哪个，又怕万一是自己弄错了，人家是个男生，那得多尴尬。 虽然可能性并不大，但是也确实找不到什么好由头去刨根问底，说多了没准还会被小兔崽子抱怨她偷看手机消息。 好在看儿子聊天聊得挺开心的，暂时也没想着要去搅了他的兴。 阿岁每天回到家就喊累，洗漱完就飞快地钻进自己的卧室里了，她更喜欢窝在被子里聊天听歌，躺着怼人也更舒服点。 初三的中午，毛脚女婿潘旭终于从一场宿醉中醒来。 初二晚上拎着礼物上门拜年的潘公子，被老丈人拉着拼了一顿大酒，饶是小尹老师和尹妈妈都在劝酒，这翁婿俩人硬是要较劲，最终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潘旭被小尹扶出门的时候，可能还知道自己姓啥，但是啥时候回到家、又是怎么回家的，回到家又是怎么躺上床，他就啥都不记得了。 醒来之后，郁闷的潘公子就差抱头痛哭了。 “这还没结婚呢，一关一关的，怎么就这么难过。” “真到了娶媳妇那天会咋样啊，喝酒实在是太痛苦了。” 潘旭强忍着胃里灼烧的痛苦，迅速冲出卧室，赶在胃内容物呼之欲出前，终于抱住了马桶，下一秒就埋头哇哇直吐。 老潘同志看到儿子从浴室里满脸憔悴地走出来，刚刚喝完了一杯温水，又转头冲进浴室里吐的时候，还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 “老子当年踩过的坑，你小子要是没踩过，那多没意思，搞定老丈人是一门学问啊，可我就是不想教你。” 反正老尹也是自己的好朋友了，知根知底的，也不像是会瞎折腾女婿的那种人。 老潘打定了主意，就让他们翁婿俩人自个儿玩去，这是男人之间的乐趣，但是没必要把自己也折进去。 有那个空，他也要拎两瓶酒去找自家老丈人喝几顿，这才是他的正事，不是么。 他一直就很遗憾没有个闺女，只得了潘旭这个皮小子，以至于现在没办法像老尹那样享受一把把闺女养大成人，然后做老丈人坑女婿的乐趣。 老潘想到尹家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看怎么喜欢，能让皮小子娶回来当儿媳妇也是极好的，反正儿媳妇也是当亲闺女看待，就算是弥补了自己没有闺女的遗憾。 第129章 惊雷（上） 初四晚上，各式各样的家庭聚会总算是告一段落，老爹老妈接下去的朋友聚会之类的他可以不用参加了。 参加也可以，那可就是心知肚明地奔着相亲大会去的了，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安祥虽说是已经做好了要相亲的思想准备，但连轴转了这么几天后，身心都实在是有点儿累。 一直保持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状态跟人相处，还得在大部分时间保持嘴角上扬的姿势，这可比上班要困难多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上个满十个小时，最好能自然醒的觉，缓解一下熊孩子的吵闹声挺多了，现在依然嗡嗡嗡作响的脑瓜子疼。 而不是转天再换一个长辈众多的场合，被当做可售品给品头论足，还要对其它的可售品进行挑三拣四的选择。 想想都足够惊悚，他觉得还是先避避风头的好。 好在，安妈妈也不觉得这种家家都把未婚子女当骡子牵出来遛遛的场合，能让儿子相到个合眼缘的姑娘，默许了他的想法。 “我的亲娘，还是你开明多了！” 安祥一蹦三尺高，火速把自己的小背包塞满，又拎上老妈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一大包吃的，就准备回自己的狗窝里混完接下去的两天假期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嘴巴里还在碎碎念。 “七天已经过去五天了，就当是过个周末。” “假期是真的不多了，不多了，多乎哉？不多也。。。”老男人把没动过的ns原封不动地塞回包里，学着孔乙己的自我安慰道。 “想干的啥都没干成，游戏没得玩，碧蓝航线新年十连抽啥好东西都没见到，连昆特牌都没能好好打一把，更别说预想的马里奥给通关了，这个年啊，过得真是稀碎。” “天天光陪熊孩子们拼乐高玩陀螺了，最可恨的那群熊孩子居然还嫌弃我玩狼人杀坑队友，他们懂个锤子杀人游戏啊。” 因为年纪大，每次都被先锤死的安祥忿忿不平，决定以后再也不跟熊孩子玩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游戏了，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总结了这几天的假期活动，他发现啥都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除了吃吃吃，嘤嘤嘤以外，没干啥正经事。 把打包好的吃的放在门边，安祥拎着猫包，掏出一根火腿肠来，准备诱捕奶茶了。 来的时候拖家带口的，回去也得带着猫儿子一起回去啊。 这个小混蛋这几天没少干坏事，挠完了沙发挠墙纸，还祸祸了俩水杯，惊得老太太“碎碎平安”念了好几遍。 不过好东西也没少吃，天天有新鲜的鱼肉下肚，牛奶和蛋黄也一样不缺，跟它安爹一样，肉眼可见地又圆润了不少。 奶茶大概是刚吃了晚饭，眼下还不饿，火腿肠的香味对它完全没有吸引力，不知道躲哪里玩去了。 安祥满屋子“咪咪咪咪”地唤了半天，都没能把它给揪出来。 “嘿，我这暴脾气，不信找不到你了还，赶紧的滚出来，你老子我还要回去睡大觉呢。”安狗子挽起袖子，就准备跟自家猫主子来一场速战速决的捉迷藏游戏。 安家俩老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听到安祥的声音，半条可疑的猫尾巴状物体，从安妈妈身后的沙发一角伸出来，晃了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这厢安狗子还在满屋子找奶茶的时候，安妈妈的手机响了。 手机丢在安妈妈的身后，奶茶正蹲在上面，悠闲自在地甩尾巴，被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吓了一跳，喵呜一声就蹦了下来。 直接蹦到客厅中央的地面上，被安祥扑个正着，抱起来就准备往猫包里塞，奶茶不情愿地扑腾着腿。 “谁啊，这个点打电话。”安妈妈嘀咕着，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大哥”的名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还轻松的神色顿时就收敛起来了。 赶紧的就划拉了接听键，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手在轻微地发抖。 大舅在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听上几句，老太太就挂掉了电话，慌慌张张地站起身。 “他爹，快，换衣服，咱爸不舒服，去医院挂急诊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听闻这句话，老安也是绷紧了脸，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口的衣架上去寻摸外套，把手往袖子里伸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还是胃的事情吗？”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已经有遮掩不住的不安的情绪从眉眼中流露出来。 “这啥情况啊？”安祥有点儿傻眼了，一时半会摸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听电话是姥爷不太舒服，进医院了？ 也顾不上按住怀里的奶茶，橘猫得了个空子，两腿一蹬，顺利地脱困，一溜烟躲到沙发背后去，不满地喵喵叫起来。 “雾草，姥爷进医院了！”安狗子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从地上蹦起来，跟自家老爹同样的动作，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衣架上找外套。 迅速地给自己套上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的同时还在试图了解情况： “姥爷哪里不好，在哪个医院，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严重吗？大过年的去医院？不是你俩谁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嘴巴上就一直不带停下的。 “好了！你少说两句，等下去医院不就知道了，没看到你妈都快被你烦死了。” 老安都听不下去了，眼看着媳妇儿的表情越来越慌张，赶紧的先把儿子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巴捂住是正经事。 老爹的威严确实管用，安祥立刻闭上了嘴，眼下最心烦意乱的是老妈，作为家里唯二的男子汉，不能帮忙也不该添乱子。 到了停车场，安妈妈坐上车以后，就连声催着老安赶紧开车。 “你慌也没用，系上安全带，安全第一，别担心，咱爸会好的。” 老安其实心情也很紧张，但是眼下的场面，他还要开车，还要把控场面。 温声安抚着自己媳妇儿，侧过身子去，帮着系上了安全带，又惯例检查了车况，这才踩下油门。 运气还不错，一路上没怎么遇到红灯，顺顺利利地就到了医院，一家三口着急忙慌地赶到了急诊室。 第131章 惊雷（下） 医生把家属叫到病房外，低声地叮嘱着要注意的事项。 没多时，表哥和安祥就被四个大人赶回家去，让他们送表嫂和妞妞回去休息，等到天亮了再来送早餐，顺便带点生活用品之类的。 至于他们，现在回家也是心神不定的吗，总得在床边等着老爷子醒来再说。 “病房里还有两张床是空着的，可以先躺一躺，不用一直坐在外面，将就着先凑合一晚上。” 大舅看着屋里的情况，直接就做了安排。 四个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不好好休息一下，这么折腾一晚上多半也是要吃不消的。 眼下，屋子里还没有彻底筋疲力尽的，也只有老安一个人了。 表哥开车的时候明显有些心浮气躁，一脚油门踩下去就是明显的推背感，安祥抱着妞妞坐在后排，差点没被抖下去。 “开慢点儿，安全带系好，回去先收拾一下看看要给爷爷拿什么换洗衣服之类的。”表嫂依旧是轻声细语，但是话说出来能让人心里安稳许多。 果然，随着这句话，表哥抓着方向盘的手没那么青筋暴露了。 安祥看着眼前这一幕，跟他们来医院的时候还挺像的。 “这就是夫妻啊，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是这样的，啥时候能有个人在旁边，提醒我系安全带呢？”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啊喂，你一个骑小黄车的男人，需要系安全带吗？系安全带就不会摔屁股墩了是吗？ 也不能怪他还有心情想这些，毕竟姥爷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像那些病重的人一样，插着各种管子戴着呼吸器，连着一大堆仪器什么的。 只是在手上打了吊针，躺在推车上闭目熟睡，许是胃痛了一整晚没有好好休息，眼皮下面黑眼圈有点厉害，连从推车上转移到病床上的时候都没有被吵醒。 这让安祥放心了不少，总之是要比他想象中的场景要好多了。 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病人目前情况还稳定，还要后续做完检查以后才能确定具体治疗方案。” 这句话起初听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实际上却挺能安抚人心的。 安祥离开医院的时候，安妈妈还有点儿站不稳，被老安同志搀扶着坐在隔壁的病床上，但好在已经没再哭了。 姥爷的入院像是一记惊雷，打乱了新年的其它安排。 这几天，一家人都在医院里，陪着老爷子做检查，找熟人、想方设法寻医问药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年初六的下午，表哥一家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大舅给赶走了。 车的后备箱里塞满了东西，这两天，大舅和妗子俩老，一个在医院陪着姥爷，另外一个也没闲着，忙忙碌碌地给儿子一家准备带回去的东西。 香肠腊肉，包好的三鲜包子，光是做好的肴肉就有满满一大盆。 “回去好好上班，爷爷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给你打电话的。反正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开车回来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大舅嘴上叮嘱着儿子，还牵着小孙女的手，舍不得松开。 “妞妞乖，来香爷爷一口，等放假了再回爷爷家里玩啊。” “爷爷再见，妞妞回去家里给爷爷打视频电话！”小姑娘挥挥手，奶声奶气地说到。 “那我们走了啊，爸、姑父、祥子，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公司里请几天事假不麻烦的！”表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晓得了，你赶紧走，高速上别又遇到堵车，我看你们得半夜才能到家喽。” 大舅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孩子长大了，去外地闯荡能安个家也是挺好的，子女不在身边的时候，安静是真安静，闹心也是真闹心。 “开车注意安全！”反正该说的他们都说了，安祥也只剩下这一句能发挥的余地。 紧接着，他也被自家老爹赶回了狗窝，任凭他怎么胡搅蛮缠，也没有争取到轮流守夜的机会。 无他，转天他也得上班了，用老安的话来说“新年第一天上班就没精打采的像什么话！好好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别忘了订明天的起床闹钟！” “别忘了把猫带回去！丢家里我和你妈肯定没时间管。” 就这样，初六晚上，安祥拖家带口地回到了狗窝，洗完澡以后躺在沙发上发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又给老妈打了视频电话，在电话里跟姥爷说了会子话，这才把心塞回肚子里去。 “好好上班，不用担心我，下班有空你又不是不能来看。”姥爷在电话里也是这么说的，还笑呵呵的，好像生病住院的人不是他一样。 搞得安祥更是心酸了，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想法，理又理不出个头绪。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安祥想着老妈后面给他发的消息。 老太太嫌打字太麻烦，跟儿子交流一般都是发语音，难得用文字。 “你姥爷就惦记着你还没有女朋友，晚上念叨了好几次，祥子啊，你要是有了合适的姑娘也别瞒着了，能带回来就带回来，让姥爷能开心开心。” 以往，对于爸妈的催婚，安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用“这种事情也急不来我能有什么办法。”等借口来搪塞。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是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 可是姥爷还有多少时间呢？他以前没想过，现在不知道。 表哥已经结婚生娃了，速度快的话没准二胎也不远了，姥爷不用操心他的事情。 谢老爷子眼下担心的，也只有安祥这个单身狗还没着没落的。 “女朋友啊，女朋友，我也想要个女朋友啊，只是流年不利一直到现在，太难了啊，真的。”安祥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他想了许久，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奶茶原本是好好地趴在枕头边上的，被床上的动静搞烦了，跳下床，在床脚边转了几圈，趴在猫窝上继续眯眼睛。 安祥第一次认真研究起相亲的事情来。 眼下，他身边认识的人里，反正是一点儿头绪都摸不着，想要有个女朋友就只能指望去相亲，认识新的人。 他是真的想带个妹子去医院看姥爷，可是先得有妹子啊。 这一晚他睡得可不安稳了，做了奇奇怪怪的梦，以至于早上还是得没精打采地起床去上班。 第132章 霾起（上） 作为一条热衷于躺平的咸鱼，安祥一直有自己的舒适圈， 狗窝、公司、家、网络，几乎就组成了他全部的生活范围，就算是偶尔的宵夜局，也是跟熟悉的朋友和同事。 像奶茶等动物一样，明确地划分并标记了自己的领地。他不爱出去瞅个新鲜的，但也不太爱别的气味钻进来。 所有的新鲜玩意儿，所有的不可控因素，对于安祥来说都是威胁。 那样会打乱所有“按部就班”、“顺其自然”的生活计划。 之前的梁期颐事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被他当成了血淋淋的教训，时刻提醒自己，不熟悉的人不要再试图去碰了。 这心理阴影不知道在他心里还会潜伏多久，一时半会的怕是依旧没法排除，只有等着梁期颐姑娘亲手来开解了也说不定。 虽然说专捡熟人下手这种事情跟道德没啥关系，但是就连潘旭也不太理解，为啥安祥女朋友的人选也多半是窝边草。 净是些学姐学妹之类的，品种还不算单一，但是认识途径很单一，多半还是人家主动上门的，因为安祥主动出击的时刻屈指可数。 倒是没有同事，因为公司里的单身妹子也几乎没有，更多的是早就心有所属，比如闻冉那样的，还有自带家属的，比如杨旻卉。 偶尔也会来一场网恋。 网上很多人认识的时间，可能比身边的朋友相处的时间都要久，到了通讯发达的现在，已经不算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了。 但是网恋这玩意儿，总是容易跟“异地恋”承上启下。 这一点对于安祥来说特别不友好。 聊天摩擦出火花来不算难，安祥虽然现实里不太爱说话，但是网上油嘴滑舌的挺讨人喜欢，总是会有小姑娘五迷三道地就上了套。 前期的进展会很神速，一来二去的就情投意合了。 正常情况下，接下去就是“奔现”，然后开启正常的恋爱模式。 但是安祥这里不一样，因为一旦从调情进展到要考虑“异地恋”的时候，安祥就会果断犯蔫巴了。 好像这座小城就是他自己的画地为牢，只要是跨出了孙猴子给圈的圆圈，外面就会有吃人的妖怪等着他一样。 但是他真的更喜欢跟人用手机或网络对话，而不是面对面长篇大论地自我介绍，或者听别人自我介绍。 不管是隔着饭桌还是隔着烧烤摊，都特别地没有安全感。 这直接导致了他后来相亲的时候，每次面对着相亲对象的提问，总是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主动去认识新的朋友？太可怕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打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原本茂盛无比的窝边草，全被他啃秃得差不多了，就算有那么些没啃过的，也都被别的兔子给先啃一步了。 找不到地方下嘴，又急着得啃口草来填饱肚子。 没有新的朋友圈+不相亲=不知道要单身到什么时候。 吊儿郎当、不需要花心思的单身狗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姥爷觉得不好，那就必须得不好。 翻来覆去了一夜之后，安祥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上班的一路甚是艰辛。 不知怎么的，这天早上，就连挤公交跟别人有点儿肢体接触，他都会觉得惶恐不安。 更别说在早茶店吃蒸饺，食客太多要跟人拼桌了，他除了埋头苦吃，迅速结束战斗以外别无选择。 往常也不是这样的，吃个早餐拼桌多正常啊。 他就是觉得不安，好像每一个路上遇到的人，都在跟他打招呼，都想要打破他的画地为牢，硬生生挤进他的生活里来。 那些陌生的人，陌生的脸，会带来很多不可知的东西，可能会毁灭掉他一直以来的安逸也说不定。 “这太可怕了，除了我已知的以外，其它全是未知的东西，可我不能接受任何把控不住的未知。” 安祥头上汗滢滢的，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这种不安，来源于他平时好逸恶劳惯了，躲在舒适圈里不舍得出来，现在却心上压着一块大石头，必须为此改变生活的态度。 这甚至比他刚听到姥爷进了医院还要惊慌失措。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有理由狠狠地叹上一口气。 一大片阴霾从年初四的那天晚上开始，就悄悄地弥漫开来，张牙舞爪地覆盖了安祥的整个平静的生活。 从听到那句“你姥爷就惦记着你还没有女朋友”开始，阴霾倒是不在扩散了，反而向内收缩，越缩越紧。 有一种要把安祥包裹起来的趋势。让人无法呼吸。 他又想起了那天溺水的梦境，梦境里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跟现在格外相似。 总觉得那就是一场预兆，提醒着他风雨欲来。 眼下确实是风雨到来了，还是倾盆大雨。 却不知道会不会同样有来自远方的声音，及时把他拯救出去。 如果有的话，那声音会是谁的呢？ 安祥不知道，他觉得脑子里乱的很，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在里面吵架，都快要把他给烦死了。 要是现在还是一场梦就好了，又是被奶茶压到胸口导致的噩梦。 等到大橘睡够了，挪动下肥胖的躯体，自己就能得救了，可以自由呼吸，可以畅快大笑，可以舒服地伸懒腰。 一睁开眼，姥爷依旧乐呵呵地在阳台上坐着，喝茶晒太阳，招手让安祥去棋盘边，被杀上一个片甲不留。 落子的时候绝不留情，还会边落子边跟他说“祥子，男人三十而立，你都还没满三十呢，别听他们瞎催婚，好好工作，先立业再成家也来得及。” “你看你爸妈还不是三十多岁才结婚有了你，我以前也没催过他们不是？心情好、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这不是梦，他就在早班的公交车上，看着外面滚滚而去、已经在抽了新芽的道边树，发呆。 眼神怔怔，内心失落落魄。 就这样，在惶恐不安中，安祥唉声叹气地过完了一整个早上。 就连吃午饭的时候，他都还垂头丧气地脑补着自己未来奋战在相亲场上的悲催生活，往嘴里送饭的时候又急又快。 “嘿，你干啥呢，汤也不打一碗，就这么干咽，饿死鬼投胎啊，你是不是想在食堂里把自己噎死，然后讹个工伤补偿啥的？” “不要想不开啊安哥！” 午餐今天供应的主食是杂粮米饭，营养是营养，就是比较粗糙。安祥心事重重，只打了一个没什么汤水的干锅包菜，狼吞虎咽的时候还双目无神，在韩东看来这就是在作死。 他也没有去问人家，为什么刚过完年上班就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这种事情安祥自己要是不想说的话，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平白无故地再给人心里添堵就不好了，能把话题扯开就扯开。 “这位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是遇到什么不爽利了吗？说来听听，解决不了也比闷在心里要强。” 潘公子认识安祥的时间要长一点儿，他人际关系跟蜘蛛网一样，日常八卦新闻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安祥姥爷住院这事，他多少也听到一点儿风声传闻，本来就准备好好安慰一下对方的，问起来就没这么多顾虑。 安祥把最后一口包菜叶子塞进嘴里，瞅了瞅桌面上，端起韩东那碗海带排骨汤一干二净，嘴也不擦，并起两根指头做了个夹烟的手势。 “有烟吗，来一根。” “我艹，那是我的汤！。。。。唉，算了算了，你喝。”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韩东两个眼珠子都快要蹬出来了，一大堆牢骚差一点儿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心思缜密的造价狗，回想了一下潘旭刚才的话，又敏感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没再跟安祥较真。 不较真就算了，这家伙居然还要烟抽！上次他要烟好像还是为了找借口去健身房来着，到最后也没真抽。 今天这是唱得哪一出戏啊，他有点儿看不懂了。 “你又不抽烟！发什么疯呢？我买烟不要钱的吗？待会儿被呛着了又说我给你下毒！” 话是这么说，心软的憨大个儿还是挠挠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半盒烟来。 刚准备抽出来一支，又四下看了看。 “食堂里不给抽烟，要抽出去抽，潘哥你今天也是要发疯吗？” “说什么呢，我又不戒烟，再说，你那破利群我抽不习惯，我自己带的有口粮，比你的好多了。” “土大款就是壕气哈，我这破工资反正只够抽利群。” “壕气个锤子！你们工程部人均工资高我们两千多！” “你也说了那是人均！我刚上班一年都不到，年前才转正的好不好！光加班了，工资没见涨。” “等你拿到中级职称开始，工资就能起飞了，好歹还有个盼头。然而你潘哥永远都没有起飞的日子。” 现下热衷于比穷，这也不知道是哪里开始流行起来的。 安祥没接他们的话，低着头挪着步子，不知道在想啥。 三个人边说边走出食堂，熟门熟路地就溜达到了天台上，中途韩东还给于唐挂了个电话，中午他有事儿，就不过去了。 风挺大，依旧是出太阳的好天气，干冷干冷的。 楼下的迎春花已经开得到处都是，乌央乌央的满地满墙黄澄澄，把绿叶子都给压下去了。 中间还夹杂着点白的紫的其它杂花，生气勃勃，再不复年前那种萎靡不振的状态。 韩东刚抽出一支烟，潘旭的烟也递到他手上了，潘公子自己先叼了根，顺手又摸出一支，准备递给继续神游太空的安祥。 韩东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别别，潘哥，黄鹤楼太冲了，我估计安哥抽利群都够呛，你这好烟不如留着给我，给他多浪费，抽两口就给丢了不说，还没准儿得埋怨你。” 再打另外一个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来，两个人先点上。 风再大也不怕，zippo的防风效果杠杠的，点完火，再在手指间转了几圈，啪地一下合上盖子。 也没再放回去，直勾勾地看着安祥，等着他吱声。 “也对哈，这家伙没义气的，好东西给他浪费，这可是你嫂子给我买的呢，两条！够我抽好久的了。” 说到这里，潘公子可就兴头上来了，就他这股子嘚瑟劲儿，跟老丈人喝了一顿大酒以后，“我媳妇”就变成了“你嫂子”。 也不知道到底拉近的是谁跟谁之间的距离。 安祥接过韩东手上的烟，看他们聊天，又开始羡慕起潘旭的没羞没臊来。 白利群笨拙地夹在手指中间，他确实是没怎么碰过烟，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好像又不合适再还给人家。 “要点上吗？”韩东的大手捏着打火机伸到了他面前。 “嗯。”从嗓子眼里不情不愿地挤出一声低哼。 “啪。”又是弹开盖子的声音。他木讷地将烟塞进嘴里，对上那一缕火苗，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意料之中的反应，本来就被呛到了，这下子更是直接跟着咳嗽把剩下的半口烟气全给吞进了肚子里。 热辣辣的感觉特别不舒服，安祥弓起身子拼命咳嗽着，脸憋得通红，像是一只缺了水的对虾。 两个老烟民在一旁看着他咳嗽，自顾自地吞云吐雾，并没有谁上来帮忙拍个背啥的。 潘旭是不太乐意，他怕自己这一巴掌下去，安祥就从咳嗽顺带着开始哭兮兮了，那场面一定会很难看。 这家伙平日里心里有点事都写在脸上，此刻已经是泫然欲泣。 韩东则是没搞清楚状况，但是光看也知道安哥心里有事，还不是什么好事，想着他咳嗽咳嗽能不能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 再说了，被烟呛到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自己选择了发疯要抽烟，就得面对眼下的囧境。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麻烦他换种方式坑自己。 不然以后每次发疯都非要烟抽，那得造成多大的浪费啊。 两个人各怀心思，就这么盯着安祥咳完了肺里的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起身子来。 手里的烟只抽了一小口，大半根都被空气消耗掉了，长长的一截烟灰伴着他起身的动作，被抖掉了下去。 还没等落到地上，就被平台上的狂风给带走了，几乎无踪无际。 说来也是奇怪，随着胸腔中辛辣的烟气被咳嗽冲淡，安祥觉得有那么一层阴霾跟着一起消失了。 也没有全部消失，但是好像真的减轻了一层。 “够爽吗？要不要再来一次？”他抬起头，潘旭把玩着韩东的那只火机，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133章 霾起（中） 相处久了，早就把安祥这家伙日常的幺蛾子都见识过一遍，潘公子已经积攒了足够丰富的经验，这一次的应急反应也很迅速。 在“怎么把这大兄弟的暴言冲动给压回他自己的嗓子眼里”这件事上，潘旭算是个懂王了。 扫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韩东，“小韩这个反应还是不行啊，以后得多教教他。” 控场王潘旭同志丝毫不在意接下来会面对的暴风骤雨，古铜色的打火机在手上无意识地开合着，金属之间摩擦碰撞的声音并不清脆，但是特别好听。 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一块分量沉甸甸的限量版zippo呢？ 潘公子也自然眼热得不行，他口袋里只有个超市门口零卖的方便火机，印刷着广告标语。 主要是以前在家里抽烟容易被老妈管控，经常被没收烟盒和其它相关作案工具。 用一次性打火机的话，被没收了不会心疼。 “这打火机不错，比我那一块钱俩的就是好用，多帅啊，要是媳妇儿能送我一个就好了，可惜啊，，，，唉。” 做梦呢，小尹老师虽然不介意男朋友抽烟，但是送打火机助长他的烟瘾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做，自然也不会给他买烟抽。 至于潘旭吹嘘的“你嫂子送的两条黄鹤楼”到底从何而来。 反正老潘同志现在正在家里到处翻找，准儿媳妇送他的新年礼物怎么不见了呢，难不成是被老伴儿给没收了？ 潘公子的那一句“可惜啊。。。”实在是相当有自知之明。 韩东确实有点儿懵，他初学抽烟的时候也没被呛成这样，总觉得抽烟喝酒这种算是男人的本能，根本就没必要专门去学。 再说了，抽烟这种事情，从中学时代的耍帅元素，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成年男人工作压力之下的无奈，又不是什么好习惯。 倒是“要怎么在女朋友和老妈、班主任这些人面前，掩饰掉身上的烟味酒味”，“怎么把打火机和烟盒藏得无迹可寻”，等等，这才是一门学问，一般都是在男性群体之间互相切磋，口口相传。 跟藏私房钱一样，需要高超的技术和父子兄弟之间的互相掩护，个体独立完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况且一旦被抓包，简直是后患无穷。 要知道，对于女人来说，抓包家里的男性抽烟喝酒藏私房钱，这也是一门内容广博的学问。 不仅需要刻在dna里的本能，还需要一代代经验传授，此外还有大家互相配合，真诚相待，环环紧扣缺一不可。 不然你们以为闺蜜下午茶和男生游戏日，就光是吃蛋糕摆拍和玩游戏互相当爹么？ 凡事都有阴阳两面，烧云饼诚不欺我。（笑） 碎嘴子又扯远了，言归正传。 正常人抽烟，无非就是初始阶段抽点儿不那么冲的，过渡一下就可以了，比如韩东给他安哥点的白利群，就比黄鹤楼要淡得多。 但是安祥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出乎他的意料，比他见过的小姑娘们都要激烈，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出活虾从出水到出锅的全过程。 就差来个五体投地，提前要压岁钱了。 以至于他第一时间的感觉就是“安哥这又是装的，装的还挺像，他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 在安狗子感官上，那端相当漫长的咳嗽时间里，憨大个儿就傻傻站在一边，从头到尾保持着手足无措又有点委屈的表情，好像他那支烟惹了大麻烦，却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这么咳嗽，哪怕是演戏，也差不多能把肺管子咳出来了，这代价够大的，不过肺活量是真好，好想给他扣个阻氧面罩，看他到底还能撑多久。”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想些有的没的，甚至还脑补了一番安祥戴着阻氧面罩的样子，绝对够爷们儿，够霸气。 画外音：要是戴个口球就更好看了（这什么恶趣味，划掉划掉。） 等等等等，你个铁直男韩东在想些什么呢？真的不怕回去被于唐也扣面罩子吗？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安哥蹲地上冷不冷，到底是该去扶他起来，或者是再给他重新来支烟，加强一下效果？ 可是潘哥那个跟看好戏一样的眼神，又让韩东有点儿不明所以，他也兴冲冲地想看看接下来要唱什么段子了。 喝酒都有喝回魂酒的说法，抽烟是不是也可以回魂烟压一下，反正他自己也不需要，也不知道。 安祥的咳嗽暂时告一段落，抬起头的时候，被咳出来的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转，蓄势待发地差点就要满溢而出。 要不是他那水桶一样的腰和鹅蛋一样的脸，实在是过于出戏，光看他秀气的眼眉，倒是能有点儿“我见犹怜”的感觉。 韩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潘公子那带着点戏谑的嗓音，幽幽地飘了起来“够爽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但凡是个正常人，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反正都不会是什么正经的，韩东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最近被迫让于唐灌给输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量，脑洞是越开越大，眼见得钢铁直男的身份都快不保了。 潘旭说话的口音本来就有点儿重，江南方言的软软糯糯，被他用凉薄的口吻说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雾草！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潘哥，你俩是咋了？” 韩东感觉晴空一个霹雳，炸响在三个人中间，把他震得神魂激荡的。心里想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完全不需要大脑给签字批准。 看看地上的安祥，再看看墙边弹烟灰的潘旭，他越发地莫名其妙。 这平台挺大的，没有什么遮挡物，放眼望去，空旷的地带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这大冷天的，确实没有几个脑子进水的，会在午休的时候跑阳台上吹风，也就不会有旁听的不速之客。 公司那个脑子里装着汪洋大海的妹子已经快乐滴辞职了。 潘旭反正是一点儿都不在意韩东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只要没有第四双耳朵听见，回去传小道消息就好。 就算传了又能怎样呢，他又不是会吃亏的那一个。 但是安祥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心里窝着把火呢，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瞪着双恶狠狠的眼睛看向韩东。 “虎狼你个大头鬼啊，你xx才虎狼呢，虎了唧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还要娶个小狐狸，玩不死你！” 本来就是被咳嗽憋红了脸，连带着眼圈都是微红一片，给他凭空涨了不少气势。 韩东张了张嘴巴，想要反驳几句，又觉得这么跟他吵架挺没意思的，他可学不来对方的胡搅蛮缠，最后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还我打火机，玩坏了你赔啊？”换个人出气也是一样的，抢过潘公子手里的火机，揣进口袋里再也不肯掏出来。 “你特么冲我发什么火，你这么玩坏一个zippo给我看看！那玩意是铜的啊，铜的！你当是姓安的家里那些塑料小人呢？再说zippo不拿来玩，你光留着点烟啊？” “我还点炮仗呢，我乐意，管得着么你，这也是我媳妇儿给我买的，你想用得收费！” 这倒是真话，打火机是于唐精挑细选才买来送情郎的。她反正不介意韩东抽个烟啥的，这天天加班的狗中之王，不抽烟提神，难道学老干部们保温杯里泡枸杞不成！ 韩东其实已经悄悄地泡上了，不光有枸杞，他还加了菊花和黄芪。 朋克养身，清火补气，不知道管不管用，好歹有点儿心理安慰。 不然，天天跟着安哥和潘哥这俩祸害混日子，他早晚不是上火就得气血不足。 “所以呢，你好点没，是再来根烟，还是我们好好聊聊天？”潘旭盯着安祥，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嘴上继续他不紧不慢的发言。 “这天台上风大，你非要我俩陪着喝也不是不行，先把你那破脾气收一收，我再来教教你怎么抽烟进肺还不被呛。” “抽你大爷，我抽个寂寞我，看笑话是，姓潘的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公德心？”安祥正式开启了爆言模式。 这会子，潘旭倒是不急着给他压回去了，心情不好就发泄一下，该嚷嚷的就喊大声点儿，没旁人听见，不丢人的。 趁着这家伙一番狂轰滥炸的间隙，他抄起手机给韩东发了条消息。 “安子他姥爷生病了，爷孙俩关系挺好的，他今天不爽，没别的事情，别管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消息发出去，冲着还在愣神的憨大个儿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再指指他手里的，提醒他看消息内容。 果然是一个眼神就够了，韩东迅速地接收到了他的生物电波。 “收到。”简短地一句回复，憨大个儿冲着他比了个ok。 两个人心照不宣，靠在墙上，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完完整整地抽完了手中的烟，又互相交换着点上新的一支。 如果说是“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那这饭后第二支，也许就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反正就挺惬意的，两个人不争不吵之后，潘旭又如愿以偿拿到了漂亮的打火机，把玩了起来。 安祥在他俩面前挥舞着手臂，阿巴阿巴说了一大堆以后，再拍拍膝盖，弯下腰，伸出手指点着他们，嘴巴里哆哆嗦嗦地不出声。 话说太多太急了，一早上也没怎么喝水，加上刚才咳嗽了半天，很明显，嗓子哑了这是。 正巧潘旭手里的烟将将是燃尽了，手指一弹，烟屁股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然后是第二个烟屁股顺利入桶，来自韩东。 是的，这也是男生们与生俱来的技能之一，跟废纸团投篮、水笔投壶等原理差不多。 安祥压根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心里很难受，一直是压抑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暮气沉沉的，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低气压让人胸口压抑得不行。 他非得大喊大叫出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雷暴，才能摧毁这片阴霾，让心底痛快一点。 可是他是个男子汉，成年人了，在爸妈面前总不能这么毫无道理地大声嚷嚷，走在路上不行，坐公交车的时候不行，晚上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更不行。 无关乎面子问题，这点儿公德心他还是有的。 在已经过去的整整三天里，他陪着爸妈忙里忙外，在医院里陪着姥爷吃清淡的病号饭，不管多没有滋味都吃得狼吞虎咽，还努力插科打诨，哄老爷子开心，顺便掩饰掉自己的慌张不安。 本以为恢复上班，工作忙碌起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会让自己心里好过点儿，但是老妈的一句“姥爷的胃癌已经到晚期了”就直接敲碎了他好容易搭起来的心理防线。 “这不是刚进医院吗，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一发病就到了晚期了？” 安祥按捺不住自己了，在视频里不能冲着老妈喊叫，但是哆哆嗦嗦地打字还是暴露了他的惊慌失措。 他不是很懂医学这一块，只凭着以往看新闻上的例子，知道姥爷年纪大了，癌症的任何后期治疗都会比较痛苦。 也许他，不，也许他们，真的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要怎么面对生离死别啊？”安祥无力地想。 在他过去快三十年的人生里，翻来翻去，并没有类似这样的经验可以帮助到他，就连当兵退伍的时候，也是大家唱着唱着歌就各奔东西了，反正还可以在网上联络，并不算是特别严重的别离。 只是，生与死之间，是没有办法用网络沟通的。 “难道不是我已经选择躺平了做一条咸鱼，就可以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亲人们都在身边，连春运这种人潮涌动的年度大事，都可以与自己无关的吗？” “总归会有那么一天的，总归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前一晚上，安祥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自言自语的内容。 人一旦破防了，后续的一丁点儿伤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更别说自家老妈在视频里的那句，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和哀求意味的“祥子啊，你要是有了合适的姑娘也别瞒着了，能带回来就带回来，让姥爷能开心开心。” 反复地在他并不安稳的梦境里出现，原本已经让人无法呼吸的阴霾，又掺杂了老妈语气中湿漉漉的哀求，搅成黏糊糊的一团，像泥巴一样裹糊在他已然溃不成军的心思上。 这一切，支撑着他冲着最好的两个兄弟，语无伦次地嚷嚷了十多分钟。 第134章 霾起（下） 发泄情绪是种事前事后都会憋屈，但是过程很爽的事情。 副作用也很明显，比如被发泄的对象要承受这一场无妄之灾，不管前中后期都会很感觉不爽，情绪累积到临界点没准就顺势来个翻脸绝交之类的。 还有，发泄完了容易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空虚，毕竟光靠嘴巴大喊大叫，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可以，但依旧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 好在潘旭和韩东不会跟安祥一般见识，任由着他鬼哭狼嚎地歇斯底里了一番，要是那么容易就翻脸绝交，估计认识的这些日子里早就可以绝交个好几百次了，平均每天上下午各一次的那种。 反正张大了嘴巴喝冷风的又不是自己，潘旭想着。傻狗这么不管不顾地嚎完，肯定是要灌一肚子的风，等下午上了班，再喝点儿热水，不哭着闹着喊肚子疼才怪。 所有的好戏都会有下半段，别着急慢慢等着就是了。 这也不是幸灾乐祸，同情一个人不代表就可以不看他出糗，尤其是安祥这样子一直嘴贱的哥们儿，让他出糗一次也算是收点儿利息了。 谁让他天天把“恩爱税”三个字挂嘴巴上，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找借口坑奶茶坑红包，还经常输了游戏以后死皮赖脸地要人请他吃早饭做安慰。 随着一通恶狠狠的发泄，心里的那层阴霾虽然并没有因此消散， 但好歹也是借此机会冲出了一道让人勉强可以呼吸的缝隙，不至于让安狗子就此憋屈得一命呜呼。 人又不是机器，总归是要累的，安祥觉得，哪怕是公司大楼停电，必须得从一楼小跑着爬楼梯到十六楼赶时间打卡，都没有现在这么累过。 嗓子眼里难受得不行，干渴不说，还因为抽烟呛着的缘故，从肺管子里往上都失火烧火燎的，好像一张嘴就能飘出青烟来。 胸口砰砰砰的，像是刚完成了一场胸口碎大石，心脏不耐烦成天在原地跳舞，忍不住地就想往胸腔外面蹦跶。 就连耳朵都嗡嗡嗡的，大概是刚有一架飞机从耳朵边起飞。这个没法怪别人，纯粹是被自己大声吼出来的，就离谱。 趁着这大喘气的功夫，冷风偷偷地灌进嘴巴里，不仅不能给冒烟的嗓子带来一点点清凉的安慰，反而变本加厉，一番火上浇油，喉咙就从干涸进化到了燃烧，让他特别想要喝点儿热水。 “热奶茶也行，最好是全糖的，再加一层厚厚的奶盖，撒点儿热可可粉，喝到肚子里暖暖和和的甜甜的，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就这内心活动，随便换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有，都什么破脑回路啊，动不动就串台，一串就是十万八千里，筋斗云随便玩。 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是个什么需求，到底是缺水还是缺糖。 还是缺爱呢？ 然而，这时候并不会有潘旭打扮成的河神老爷爷站出来，跟他对一对让人深感羞耻的台词，不然就真的更好玩了。 就算是爱串台的广播，也有会心血来潮自动调频的时候，比如现在，安祥在脑子里拐了无数个弯以后总算是拐回来了： “雾草，安祥你在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喝奶茶能解决问题吗？做奶茶的小姐姐又不会跟你谈恋爱，送奶茶的美团骑手还多半都是胡子拉碴的已婚大叔。” 这会子，大脑疯狂运转的安狗子总算是恢复一点儿正常理智了。 全场静默两分钟，直到确保这条疯疯癫癫的狗子真的不咬人以后，潘公子才慢悠悠地发表意见： “我觉得，你得先搞清楚一点。” “什么？”安狗子条件反射地问他。 “你现在最烦心的到底是啥啊？总的有个明确的由头。是老爷子他住院、身体情况不好，你很担心；还是为了这件事情你不得不紧急找个女朋友，让你感到焦虑？” “啥？这不是一码子事吗？”韩东不太理解他问话的意思。 不懂就问是美德，动不动就挠头已经成憨大个儿标志性动作了，平时会显得他傻傻的，这会儿倒真是有点傻傻的。 “这当然不是一码子事，性质完全不同好吗？你现在听着就行，别打岔，等会儿我忘了要说啥了就怪你。” 潘公子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上课，反正有问必答又不是美德，就算是美德也不能拿来当饭吃。 这个问题来得很及时，倒是把安祥给问住了。 他可能也没认真想过，光顾着烦躁了，站在原地怔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啊，我觉得治病救人不是我能办到的，但是找女朋友这事确实是我的义务范围，也只有我自己去办。” “所以你问我这个，到底是想要说个什么锤子啊？” “这不就得了，你焦虑，是因为你不得不为老爷子想要看你的女朋友，而去着急忙慌地脱单，这本来是你觉得虽然很必要但并不是太紧急的事情。我说的对吗？” “还有，我说的这个不是什么锤子，是实锤，能把你锤得哇哇叫的那种，你就说我分析得有没有问题。” 潘公子很得意地点出事实，并验证了一番自己的洞察精准。 “当然，老爷子生病让你觉得难过也是事实，这不仅仅是诱因，还助长了你心里的焦虑。”顿了顿，又加上一句。 要是现在给他把扇子，这家伙也许会顾不得天台上呼呼的冷风，抖开扇子摆一个“诸葛小旭”的pose。 “睿智，帅气，这就是我，嘿嘿嘿我家媳妇儿眼光可真不错。” “啊，这个这个。。。” 按照安祥原本的脾气，甭管他说的对不对，都得先耍耍嘴皮子反驳一下，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但是今天这一波折腾下来，他确实是没什么精神耍嘴皮子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居然就点头认同： “你要是这么说，那确实没错，我这两天都快烦得喘不过气来了，满脑子都是我要怎么办，我能不能不怎么办。啊啊啊啊啊，人生实苦，但总不能就可着我一个人一直一直苦。” “天天儿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总得不是这个选择就是那个选择的，比买彩票选号都要难，关键是这玩意儿还不能机选。” 说到这里，老男人情绪激动起来，抱着头就又开始嗷嗷叫。 “啥玩意啊，你啥时候吃苦了，一天不吃甜的就很苦是吗？睁着眼睛说瞎话，动不动就问别人何不吃肉糜的大傻子估计就是你了。” 刚刚这俩老男人你来我往地，净是些嘴皮子上的交锋，让年纪最小但看上去最老成的憨大个儿觉得自己像是个摆设。 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这太无趣了。 韩东好容易逮着个机会插了句话，还不忘吐槽一番。 你一个吃饱穿暖零食不缺到处嘤嘤嘤碰瓷的人，有什么脸面说自己过得苦啊，这让外面街头上餐风露宿的流浪汉们怎么过？ 安祥压根就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来，依旧是垮着个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我现在火速相亲？不管对方怎么样都死咬着合适，非得跟人谈恋爱，这样成不成？” 听他口不择言地说出的这番话，两个原本也不觉得自己很正人君子的男人都快傻了。 这家伙是不是下雨天忘记打伞，脑子进水了，还是闻冉离职前把脑壳里的太平洋送给他了？ 听听，说的是人话么都，人家相亲的小姑娘不管是谁，招你惹你了啊，要被你个老男人这么碰瓷。 就为了带回去给你姥爷看个乐呵？你花钱雇个群众演员都比这个更合情合理好不好! “走走，去你妹的西天，分行李散伙回高老庄娶媳妇去。” 潘旭把手里一直晃悠着的打火机塞给韩东，咬牙切齿，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字： “算小爷我今天看走眼了，这傻x压根就不需要我们，让他自己发神经去，这天太特么冷了，我得回去睡午觉，别下午老是犯困打哈欠，又得挨老李骂。” 掉头就走，完全不给安祥任何反应的机会。 “这都一点多了，还睡啥午觉啊，白瞎了一整个中午，还浪费我一根烟。算了算了，得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罐凉茶喝，这神神叨叨的听得我直上火，等下嘴巴别再起泡了。” 韩东紧随其后，骂骂咧咧地，也拔腿就往楼梯处走。 不走干啥，留这里等过年吃饭吗？啊不对，年都过完了，眼下只有不要钱的西北风可以喝。 一眨眼功夫，天台上就只剩下光杆司令安祥了，等他想明白了自己不经大脑的那一番话以后，也着实有点儿尴尬。 但俩哥们都没留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不由分说散了个干净，这让他在尴尬之余又平添了一分恼羞成怒。 “我特么平时是这种人么，干啥啊，嘴瓢说秃噜了而已，也别给我上纲上线好不好。” 虽然没有人瞧着了，但是他觉得心虚，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自己小声bb，反正不能承认自己心里有龌龊的想法。 嘀咕着就走到了楼梯口，这才感觉到确实有点儿冷，赶紧的就想下楼暖和合一下。 “你那是嘴瓢吗？是说秃噜了吗？你压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你曾经这么想过！” 楼梯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把他给吓得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去。 哥儿俩整整齐齐地坐在台阶上，背对着他，瞧不见表情，但是光看肩膀的耸动都知道这俩货在偷笑。 “姓潘的，你可着我一个人损也差不多够了，还有你啊，小韩你怎么被他带成这个样子了。” 安祥顿足捶胸，交友不慎啊，刚才要不是走得慢停住了，他现在绝对是要摔个七荤八素又被看一通笑话的下场。 “别否认，你啥样人我们会不知道？不用借你胆子你都干得出来这种破事，阿岁那丫头还真就说准了，你是个渣男。” 潘旭也是个奇葩，好歹也是念了师范学院的汉子，普通话二甲证书早就拿到手的，按道理来说字正腔圆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这厮也奇怪，平日里非得说他那并不标准的方言，偏生又说得好听，软软糯糯的，带着点儿少年心气的天真和狡黠。 正常聊天就很舒服，但是吐槽起人的时候，又未免太过于凉薄。 这声音掺杂着真心实意的不屑一顾，以至于安祥觉得自己刚缓和过来没多久的脸立马又红了一片，热辣辣的。 只不过刚才是咳嗽导致的，这一轮就真是因为害臊而羞红了。 “哈哈哈，潘哥，你看这个大傻子。”韩东一点儿没跟他客气，大脑袋从潘旭背后探出来，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老男人虽然经常快人快语，说话不过脑子，口不择言惯了，但是正常情况下还是要点脸的，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人堵在楼梯口， 情急之下，眼看着也没法出言反驳，就只能像是在学校里被小混混霸凌的女生一样，探头探脑，又畏畏缩缩地不肯往前走。 最后干脆蹲在原地，干回自己的老本行“耍赖皮”。 “你们俩大傻x，不是说要回高老庄吗？在楼梯口堵人这像话吗像话吗？初中的小混混都干不出来这种破事！” 白净的面皮上还是一片羞红，但心里已经是在破口大骂了。 而眼前的俩人，好像是能听到他心里的骂声一样。 “还烦吗？”潘旭哈哈笑着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 “你说啥？” “我就问你，还、烦、吗？”一字一句地问话。 安祥下意识地摇摇头，还烦吗？别说，这么一闹腾，虽然那块阴霾还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徘徊着不肯散去，但好歹没有上午那么漫山遍野的势头了。 舒服多了，下午好好上班没问题，至于下班之后，他决定把这俩傻货一起拉上，喝顿大酒再好好聊聊，反正有他潘公子买单。 要兄弟干啥的，不就是这么拿来折磨的么？ “好了好了，走，这下热闹是真的看完了，收工回克喽，等下该打卡上班了。” 潘公子老神在在地背起手，悠悠然走下楼梯。 他自己觉得走得很是飘逸好看，绝对会是电影中那种绝世高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英姿。 但是在韩东的角度看上去，就有点像是看了一集《功夫熊猫》的电影，现在正好播放到片尾彩蛋了。 无它，潘公子这养足了一整个冬天的肚腩确实是比较明显，加上本就圆头圆脑个矮腿短，人又是背着双手的姿势，更像是熊猫踱步。 “现在从后面给他一脚，这家伙绝对能一骨碌直接滚回公司。” 安祥阴恻恻地想。 第135章 波未平 天台事件之后，安祥表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温吞吞。 每天踩着点上班打卡，面不改色地跟大毛斗个嘴说点冷笑话，然后多半是要被大毛本人或者路过的其它勇士反杀一波。 中午也依旧是食堂里最靓的仔，继续招猫逗狗地抢别人的酸奶或者排骨不说，还多了个挑食的坏毛病，吃的是越来越清淡，饭量也开始变小，肉眼可见地开始有了下巴的轮廓。 衬托得身旁潘公子的大圆脸更像是轮满月了，慈眉善目的，有着与他年龄不太相衬的福缘深厚。 午休到没什么区别，老男人吃饱喝足了，抖开自己的充气床垫，往上笔直一躺，神色安详地连呼噜都不用打，就如同尸体一般再也没有动静。 躺到时间差不多了，又会有生物钟准时把人叫醒，去洗手间用冷水擦把脸再喝杯红茶什么的，绝对不耽误下午上班。 到了下午忙完了工作，也还是免不了要在大李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会子鱼，顺便啃个水果之类的，填下开始委屈的肚皮。 从放完年假回来上班开始，安祥的零食小抽屉就再也没让他自己补充过货源，而是改为由潘公子主动地往里面塞东西。 潘旭倒是无所谓，他自己工位的几个抽屉里，都塞满了各种零零碎碎的小工具。 夏天的小电扇冬天的暖手宝，工作笔记会议记录党课学习笔记本，眼药水感冒灵蒸汽眼罩颈椎治疗仪，保温杯玻璃杯咖啡，说得好听点叫杯琳琅满目，说难听点就是神他妈乱七八糟。 就差点把家都给搬来单位了，压根没地方再放吃的。 反正安祥的下午茶食谱上，现在已经很少会出现小蛋糕巧克力之类的东西了，有时候连苏打水和苏打饼干这样没什么滋味的搭配他都能一点儿都不在意地吃下去。 对于这一点，韩东反正是不相信，他安哥会突然间就转了性子，有了跟年龄相匹配的成熟度。 “他就算是性转了都不会转性的，要不然你看他天天跟小杨打嘴仗的时候，也没真的输过。”私下里他跟潘旭是这么看的。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比以前顺眼多了，多半是真的傻了。”当然，这话他也不能说出来。 原本不就大的零食抽屉，再也没上过锁，成了综合部大伙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谁都能在打呵欠的时候来摸一包小点心提神。 自然也不能白吃。 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拿着刚拆开的零食大礼包，来填充库存，比起之前由安祥自己经营的时候，现在更是品种繁多，开个小卖部都没有问题。 对于安祥来说，摸鱼的绝佳伴侣就是昆特牌了，从前是，现在也没有被打入冷宫的趋势，随着老男人对新旅程的完成度越来越高，眼见得这游戏离失宠还远着呢。 原本一直吐槽帝国恶心的安祥，开始自如地用起了帝国，比起以前嘻嘻哈哈打牌的样子，沉浸在旅程里的勇士多了几份心狠手辣和沉稳，牌风也从清奇转向了稳健，再也不复曾经的各种神奇操作，让熟悉他id的对手们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卖号了。 办公室的各位同事觉得安祥跟以往有些不同，但是具体是哪里变了，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话确实是说得少了一点，但是到了该笑该闹的时候，也好像还是跟往常一样。 恢复上班的前几天，安祥是每天一下班就往医院跑，说段子讲笑话，东拉西扯，聊单位上的事情甚至是自己的糗事。 就连十多年没使的才艺展示都又使出来了，换着法子在姥爷面前耍宝，哄老爷子开心。 每天晚上还非得守着老爷子睡熟了，才肯离开。 （他上一次这么才艺展示，大概还是在小学的时候，为了面对着一堆亲戚，被安妈妈抓出来，在大伙儿面前摇头晃脑地唱了个《让我们荡起双桨》，然后略带羞涩地被塞了一口袋的压岁钱。） 等回到家的时候自然也是挺晚了，洗漱完倒头就睡，游戏是不怎么玩了，连带着奶茶都被冷落在一边，在群里出现口嗨的频率自然也是少了很多。 按照原本的计划，如果没有出现老爷子住院的事情，可能过完年初六以后，安祥今年的第一轮相亲，就已经拉开帷幕了。 但是现在，安妈妈和妗子都要在医院招呼，暂时还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这码子事，相亲的安排暂时搁浅。 老太太实在是分身无暇，也只能私下里悄悄嘱咐安祥自己上点儿心。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于安祥这几天绝口不提女朋友的事情，大家都还是能看出来，老爷子心里是有点儿失望的。 姥爷年纪大了，有些亲戚就觉得手术的意义不大，给老爷子吃点喝点，开心最重要，做手术什么的未免是要吃苦受累的。 提建议的人倒也是好心，并没有使坏的意思，也是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动手术实在是有点儿痛苦。 可是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又征求了老爷子自己的意见，还是决定接受手术治疗。 别说什么年纪到了，顺其自然也好，不吃苦不受累。 换了谁家的孝顺子女能甘心呢？ 从来不认命，非要与天争与命争，争得个心意圆满，这本来就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东西。 既然决定了要做手术好好地治疗，老爷子也就没再闹着要出院回家，安安心心地呆在医院里，开始手术前的准备。 经过一系列认真的术前检查，又将养了几天身子，眼见得各项指征都合格了，医院把手术日期安排在了正月十六，也就是元宵节后的那天。 手术前，按规定是要禁食禁水的。 一家人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包汤圆来吃，糯米汤圆虽然好吃，但是对于胃病患者来说不太友好，实在是难以消化。 元宵节的中午，老爷子吃上了大舅送来的饺子，自家包的猪肉白菜，薄皮大馅，不能吃多，一小碗里装了六个，也是圆圆满满。 其余的都被安祥给包了圆了，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他请了三天的假来陪着，今天晚上就准备蹲在医院不回去了，换安家两老和妗子好好回去休息一下，睡个实诚觉。 明天一大早全家人都得来在手术室门前等着，还有术后的护理之类的，劳神的事情还多着呢。 “上灯圆子落灯面，上灯的汤圆我们就自己吃了，老爹，十八晚上的落灯面我们再一起吃。” 吃完了饺子，妗子拧了干净的热毛巾给老爷子擦脸，又换了条毛巾，低着头给老爷子擦拭手脚，好让他午睡。 守了这么些天，大舅和妗子也都是快七十的人了，身体有些扛不住，正好安祥过来换班，就简单嘱咐了几句，抓紧时间回去休息。 留下安家三口人在床边陪着。 姥爷的午睡差不多得一个多小时，谢女士心疼老安同志，死活让他躺在在旁边的陪护床上，趁着中午没什么事情做，好好打个盹。 自个儿却依然不放心，就只在床边趴着休息，眯着眼睛，小声地跟儿子说话。 “祥子，女朋友的事情怎么说？” 这拖了好多天的话题，终于还是像楼上的第二只靴子一样，砰地落地了。 “什么怎么说啊，说有就有吗？你当是去菜市场买大白菜呢？” 安祥突然被问起来，一时半会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打个哈哈给混过去。 “我让你去买大白菜了吗！别耍滑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有的话啥时候能带来，没有的话啥时候能有？” “你给我个准话。” 就很直截了当。 谢女士不信，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兔崽子到还能搁自己面前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不成。 “你非得这么问，那就是没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有。” 安祥耷拉着脑袋，不敢大声说话，怕把熟睡的老爷子吵醒。 “而且，我很认真地想了这么些天，老妈，我觉得光靠我自己的话，怕是到啥时候都不能有了。” 这话说得有点儿沮丧。 他抬起头，试图用很真挚的眼神去瞅自己的亲妈。 想要把老太太的心瞅软一点儿，最好是能给瞅化了，拍拍胸脯说一声“儿子别担心，这事全包在我身上，妈早就给你订好一门娃娃亲了”之类的话。 但是这一招并不成功，老太太看着他越发地嫌弃和不耐烦。 这可能是跟他现在的眼神，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真挚，有很大关系。 反正看在谢女士眼里，自家儿子这口气和眼神里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反而能看出一种“我管不了了，办不到，就这样，我要破罐子破摔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或者说“烂泥扶不上墙”也很形象。 这就让老太太分外地来气， “你就不能认真点？我又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就算你姥爷不提，你离三十岁也没几天了，我催一催这是理所当然。” “是是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你以为我想一直单着啊，这不是没遇上合适的。再说了，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啊，你看我敢吗？” 安祥有点儿委屈，他确实是在说心里话了。 这一周的时间里，他看上去不动声色，其实是他趁着跑各个部门收发材料的机会，几乎是把公司上下都逛了个遍。 结果就很惨烈，在他最熟悉的这个社交圈子里，连一个认识且年纪相仿的单身妹子都没发现。 “不是说招来了几个实习生吗？妹子们都去哪里了！” 安祥几乎是要抓狂的节奏。 “你在说年前的那一批吗？” “我想想啊，综合部的俩应届生，被大李跟镇江分公司换了小杨。工程部分来一个女生，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来报道，据说是考研成绩还不错，读研去了。财务那个，你看到了，人家有男朋友的，其它的也都分到下面分公司去了。” 潘旭果然是消息灵通，立刻就给他来了个全面分析。 一通分析下来，安祥只听出了四个字“没你的戏。” 公司里啃窝边草是行不通了，老男人再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朋友圈。 这一算也挺沮丧的，聊得来的妹子们也多半是名花有主的，还都是喜欢在他面前双双撒狗粮的那种，想挖墙角都无处下锄头。 最近的一个话说的比较多的是单身狗阿岁，还在几百公里以外。 想到阿岁，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姑娘可惹不得，天天以吐槽自己为乐不说，还天天带着一群人迫害自己，就她那个脾气，绝逼不可能陪着自己演这么一场戏。 别说真的去追求了，就算是让对方假扮自己女朋友来走个过场，他都担心话刚说出口，就被姑娘顺着网线爬过来灭口了。 这种暴力狂，就不可能出现在他的人选名单上，虽然这名单目前还是一片空白，啥名字都没有。 他甚至还给杜攸婷打过电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杜大小姐都想挂电话了，他才张口问“你老公他妹妹，她她她，她还在相亲吗？” “啥玩意？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杜大小姐警惕起来。 寒假还没结束呢，她小姑子倒是还蹲在家里，天天跟爸妈赌气，有时候还能跟亲哥杠几句嘴，这个年过得乌烟瘴气的，差点连年夜饭都掀了桌子。 安祥这傻子，怎么突然打电话问起家里的小祖宗来，难不成那一场鸡飞狗跳的相亲，还会有后续剧情不成？ 《我的高中同桌眼瞎之后》？ “没啥，我就是给你打电话拜个晚年，顺便问问而已。想知道那姑娘到底找到终身祸害对象了没。” “我不是怕你再拿来坑我么，你以为我要干啥啊？” 语气很轻松，听不出来他原本的意思，好，原本鼓起的勇气一点儿都没用上，就算拎起了长枪，临到上阵的时候，老男人依旧是犯怂了。 杜攸婷暗暗地松了口气，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高中同桌并没有眼瞎，但是已经跟个瞎猫差不多了，眼下正在满世界地寻摸死耗子。 看着儿子的一脸无奈，谢女士也没有办法，这个年头的孩子们谈婚论嫁，花花绕绕的太多了。 再也不会像她跟老安那个时候了，相个亲看对眼了就是一辈子，当同事多说了几句话请着吃顿饭也是一辈子。 而且是真的一辈子。 第136章 再相亲（一） 姥爷的手术还算成功，接下来术后的恢复和调养才是重中之重，接下来要打的是一场持久战。 全家人的精神都已经紧绷了很久，就连天天正常上班，并没有怎么耽误过午休的安祥都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精神上的紧张也并不是好好睡觉就能彻底解决的，尤其是这段时间天天夜里在做梦，还乱七八糟的什么内容都有。 不是梦见进行到一半被砸场子的婚礼，就是梦见自己被女生甩，惊悚片一样的被蒙面人追杀的剧情也走了好多次。 姥爷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他甚至还梦见老爷子过世了，这让他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用科学的解释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脑皮层因为精神紧张过度，所以运动得太活跃了。” “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几乎每次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安祥总要这么给自己上安慰剂，然后继续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公司里有潘公子随时跟他插科打诨，有时候看他上班时间发呆犯傻的，还会不时划着椅子过来敲敲桌子，提醒他别耽误了交材料。 韩东也还算义气，隔三差五地就跟于唐小狐狸请个假，抽一个中午的时间，三个人在公司找个温暖的角落聊会儿天。 天台就算了，不抽烟去那干嘛，吹冷风吗？ 早莺还知道要争暖树呢，何况这么大几个人了。 江南的早春确实别有一番景致，尤其是这个临江的小城，还在正月里，但已经到处开始翠色点点，覆盖掉了前一个冬天的萧条。 只是春寒料峭，早春的这一阵阵风还是有点儿威力的，毕竟是能吹开花团锦簇，吹得枯枝绽绿芽，所以想把人吹得鼻涕直流，也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齐刷刷地感冒了一次之后，小哥仨很就默契地，再也不爬楼梯上天台去找虐了。 这样的日子贯穿了整个正月里，安祥差一点儿就开始习惯了这种紧张兮兮的生活，好像一条晒干了许久的咸鱼，被人丢在温水中浸泡，试图要把咸鱼泡发。 我知道广东人在泡发鲍鱼花胶这种珍贵食材上是一把好手，别说泡发了，就连使用和制作也是。 但是不管再怎么牛x的泡发和烹饪手段，也最多能让食材显得鲜活，吃起来更加美味顺滑，并不能真的把已经晒干的食材变成活的。 至于什么“卷柏这种植物泡水就可以活”之类的生僻知识，暂时不在讨论范围之内，我觉得咸鱼跟干鲍鱼更加类似一点。 在这一个月里，安祥从一条懒散的主动躺平了的咸鱼，变成了一条比较忙碌的、且心事重重的咸鱼。 这改变不了他是条咸鱼的事实，尤其是这条咸鱼折腾了许久之后，不仅黑眼圈越来越重，还很明显地精气神都越来越差。 早上在单位打卡的时候，哈欠连天的安祥，甚至会被不明真相的同事打趣他是不是遇到狐狸精了。 “不然怎么会像是被采补了一样，感觉你身体已经被掏空了？”那个同事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聪明的杨旻卉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不然，老男人臭脾气上来，没准要跟人干仗，就他那精神萎靡的样子，别说真的干仗了，打嘴仗估计都赢不了谁。 过完正月，医院的床位开始紧张起来，本着最大化利用医疗资源的想法，医生建议老爷子没必要一直呆在医院里，可以先出院回家调理，按期复查和进行后续的治疗就行。 这就不再需要一大家子人轮流来医院，陪着遭罪了，老爷子回到了自己家，每日里睁眼所见的也不再是白花花的病房，不用闻着消毒水的味儿入睡，这心情也比医院要舒缓得多。 病前病后，生活变化和以前不大，该干嘛干嘛。 只是本就很清淡的胃口眼下更加清淡，还有，连续下棋不能超过三盘，大伙儿都怕他太耗神，别到时候又累着。 “你们啊，就是瞎操心，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老爷子每每听到担心他的话，都要这么无奈地回一句，心里倒是挺乐的，家和万事兴嘛，子女孝顺家庭和睦，怎么看都是好事情。 每天变着花样地做菜吃，病人要忌口，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但是那些能吃的普普通通的食材，愣是被谢家兄妹俩给整得跟花似的。 为了让老爷子能多吃几口，一向风格粗犷，做菜大开大合的谢家大舅，居然连摆盘和雕花的手艺都开始像模像样了。 一日三餐滋味清淡却好吃不提，连摆在面前的碗啊盘，都有了点儿江南水乡温婉精致的气质，安祥每天晚上来看望姥爷顺便蹭晚饭吃耳朵时候，总能发现新大陆。 心情好，恢复起来就要快得多。 姥爷偶尔在阳台上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是要小声地哼个曲啊调的，调养了大半个月，眼见得到了外面春暖花开的季节，脸上的血色总算是养回来了。 家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好多，安妈妈也终于能抽出空闲来操心一下儿子的终身大事。 “你不是喜欢玩那个什么电脑游戏么，我以前跳广场舞的时候啊，认识一个阿姨，她家闺女也挺喜欢玩游戏的，正好早上买菜的时候在菜场撞见，她也在给姑娘寻摸相亲。” “我想了想，没准你俩能有共同话题呢，感觉怎么样？给你俩约个时间，见见，行的话我就回复人家了？” 吃了晚饭，老太太把儿子拉到厨房里洗碗，趁机讲小话。 她还有点儿担心安祥不乐意，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心里有事，眼见得精神也不好，人也瘦了，但是这样的消瘦方式让老太太心里很是不舒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也无可奈何。 又不是他一个，家里谁没清减几斤啊，祥子他妗子，本来就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这操劳了一个月下来，人更瘦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啥时候？”就算是不得不去相亲，其实安狗子心里也是愿意的，他对电竞女生有天然的好感。 至少电竞女生不会像自家老妈一样，觉得男生打游戏是浪费时间和生命的行为。万一对上眼了，平日里还可以像于唐和韩东那样，一起组队打游戏，游戏里撒狗粮，增进感情，多好啊。 第139章 再相亲（四） “当然不是赌博！”安祥有点儿抓狂，表情呆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着给姑娘解释了一下游戏的性质。 “卡牌游戏啊，不好玩，我还是比较喜欢跟游戏公会里的人玩，像是一个网络上的大家庭一样，热闹得很，而且我喜欢收集皮肤，好看的一定要买。” “没关系，你不能要求相亲的姑娘就是个主机游戏玩得贼六的电竞少女啊，至少人家确实也喜欢玩游戏，而且长得挺可爱的，说话也很得体。” 他安慰着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并不是谁都跟他一样，晚上唯一的社交就是坐在电脑前面操纵一堆代码和另外一堆代码打打杀杀，还要利用代码跟人聊天交流。 主机游戏很多都是单机版的，这是事实，安祥不太喜欢小屏幕的游戏，而且专心打架刷怪，所以对于这类社交为主、游戏体验为辅的手游和网游都不太感兴趣。 当然了，舰娘除外，反正他的兴趣，也只在舰娘身上。 安祥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参与姑娘眼下滔滔不绝的话题。 氪金是不可能氪的，卡牌游戏抽卡全靠和游戏活动赠送，老男人几乎所有的游戏都是在stea和upy上白嫖来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限免活动。 白嫖不到的游戏，大部分也可以借别人的游戏光盘、卡带来体验，又不是所有游戏都必须好好连实体盘一起珍藏起来，试玩过了把瘾之后，赶在七十二小时之内退款的人也多的是。 合理利用厂商制定的规则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ps4是鲸鱼大佬的，ns也是鲸鱼的，反正大佬游戏机多的是，借出来就懒得要回去，安祥也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厚脸皮，男生的友谊么，有时候说起来就很奇怪的。 比起只要买了游戏，除非出了新dlc以外，就几乎不用再花钱，甚至可以白嫖一辈子的主机游戏，安祥对于动辄需要氪金，不氪金只能当吊车尾的网游没什么好感。 更不要说买皮肤了，皮肤能干啥，能吃吗？开玩笑呢，别说他没钱了，有钱都不可能花钱买皮肤的。 当然谈恋爱的时候，如果对方想要的话，他可以考虑考虑。 求同存异啊，太死板了就只能一辈子当单身狗。 他还没有这种勇气和觉悟。 见面之前，介绍人就给两人推送了对方的微信，但是安祥的朋友圈除了影评小作文就没别的，潇潇又对这个不熟悉的相亲对象设置的是三天可见，能看到的只有她发的一张美美的自拍。 所以来之前，除了“都养猫”以外，两个人并没有了解到对方到底都有什么兴趣爱好，玩的什么游戏。 谁会给你搞这么详细的背调啊，又不是大厂招聘，也不是相亲网站搞活动，见了面，再互相介绍了解，这个才是常态。 一番聊天下来，潇潇对于安祥玩的那些游戏兴致缺缺，安祥倒是都听说过她玩的那几个大热门的游戏，但是仅限于听说。 每天登游戏做任务啥的，他可没那么多耐心，就连心爱的昆特牌，都不会每天刻意地打卡登录刷旅程。 这个还好，游戏里总是有些东西是相通的，比如操作技术，比如电脑配置，还比如不管玩啥都容易发生的“坑队友”。 所以两个人的聊天其实还算是和谐，加上怀里抱着猫， “我就特别喜欢金渐层，这种猫太可爱了，你看他的脸，胖乎乎的好呆萌！我家里养的也是金渐层，买回来的时候才两千多，但是现在发腮了，就特别好看！” 潇潇说到兴头上，翻出手机里自家猫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给安祥看，别说，真的就像他们眼前的这只一样，看上去就知道喂养得特别精细。 “对了，你养的猫啥样啊，给我看看呗。”姑娘提出了要安祥礼尚往来的要求。 安祥自认为没亏待过奶茶，小家伙来家里快一年了，身量跟着饭量一起见涨了不少，也是肥嘟嘟的一大只，可爱到爆。 一点都不跟她客气，掏出手机来就开始嘚瑟自家的大橘。 “哎，你这个是什么品种的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啊哈哈哈中华田园猫。” “啥？” “就是土猫，我领养的，应该不是什么品种猫，不过皮实得很，不怎么用我操心，养了快一年也没生过病。” “可能吃了，每天我一回家就冲上来要罐罐吃，比我吃的都好。” “哈哈哈那可不，猫比咱们吃得好多了。”对于相亲对象养的是一只土猫这件事情，潇潇其实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领养代替购买她还是知道的。 倒是隔壁桌的一对儿男女听到安祥说的话之后，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表情里挺不屑的。 他俩面前趴坐着一只漂亮的折耳猫，温顺得不像话，女生抓住折耳的前爪轻轻摇晃着，像是在跟人家跳舞。 安祥很敏感地感受到身后带着点儿恶意的视线，转身看了一眼，三个人的对视里没有任何波澜，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本来还想着呛几句，看到那只懒洋洋的折耳以后就失去了兴趣。 折耳是一种可爱的猫，虽然很多都饱受着骨科疾病的折磨，它们依然像个小天使一样，乐意与人为伴，并用它特有的坐立方式来表达，同时也缓解痛苦。 喜欢折耳并没有错，可爱的小猫咪谁不爱呢？可是人家脚爪疾病很明显了，你还抓着乱晃，真就特么的“胸大无脑”了。 跟没脑子的人废个什么话，先不说跟这种人吵架一般会因为对方无理取闹而吵不赢，就算吵赢了也没啥可得意的。 比拄拐的人跑得快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关键是潇潇还在旁边，这姑娘兴致勃勃地正在一边撸猫一边对着猫爪布丁拍照片，光看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并不想在此刻破坏了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 但是对这所谓的“猫咖”已经失去了兴趣，猫确实挺多的，刚才这么一聊到品种的话题，他才发现全是挺值钱的品种猫，像奶茶那样野性满满的反正没看到，一个个都温顺得不行。 可能是怕太野的上爪伤到客人，安祥想着，摸胳膊的时候摸下来好几根猫毛。 奶茶今晚上又有理由抽风了，他想，起身走到猫咖卖猫产品的角落里，准备买点什么回去当赔罪的。 顺便给潇潇家的金渐层也挑一件礼物。 第140章 再相亲（五） “还算是挺成功的。”安祥想，聊天的过程没有什么尴尬之处，氛围也一直不错，按照眼下的状态，故事应该能有后续。 但故事的后续未必会按照他脑补的那样开展。 他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子边徘徊了许久。店里售卖的很多品牌都是他不认识的，本着给猫主子吃的东西必须要健康安全的原则，还得掏出手机来一一对照着上网查询，这就花了不少时间。 中途潇潇也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其中有一个品牌的猫粮是她家小朋友经常吃的，就推荐给了安祥。 “他家的东西不错，冻干什么的特别丰富，高蛋白比例高，比网上卖的全是淀粉和脂肪，几乎没有新鲜肉类的垃圾粮好多了，豆包就特别爱吃，你还可以多买点罐罐，搭配着一起吃。” 豆包是潇潇家那只金渐层的名字，这名字听起来就挺圆润的，安祥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照片，又脑补了一下小家伙的叫声。 “应该也是甜腻腻软乎乎的，像甜豆沙那样，跟奶茶配一起肯定不错，都挺有食欲，一场下午茶齐活儿了。” 拿起她推荐的这款就仔细看了起来。包装挺精致的，小袋小袋的分装也很合理，配料表在网上查了一下，确实是科学搭配。 美中不足的就是价钱有那么一丢丢地贵，这个“一丢丢”差不多就是多了个0的意思，让安祥咂舌不已。 在热心的姑娘面前倒是不好表露出这种想法，找了个“家里猫粮还有很多，吃完再买新鲜的不然放久了不好”这样的借口，把手里拿着的袋子放回架子上，赶紧的就挑了两条好看的项圈，价格还行，在承受范围之内。 结了账，拎着包装的小袋子回到窗边的位置上，潇潇怀里换了只猫，一只懒洋洋的加菲，依然是橘色的，潇潇可能特别钟爱这种毛色看起来就温暖无比的小家伙。 放眼望去，这圆脸的加菲，应该是全店里最肥的一只了，跟他看过的那部动画片里的就挺像。 如果光看那张满月一般的大脸的话，又很神奇地特别神似潘旭，安祥跟这大家伙四目相对，猫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着潇潇撸猫的动作，舒服地眯上眼睛，懒得再睁开。 一动不动的卧姿，和嗓子眼里熟悉的呼噜声，就是对撸猫人最好的奖赏，抱着猫的女孩眉开眼笑。 安祥也是眉开眼笑的，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被小尹老师薅头发的潘公子，这就不光是搞笑了，还有那么一点点地可爱。 有一说一，潘公子那天生的娃娃脸和向来不够桀骜，柔顺无比的头发，让他很容易就跟各种毛绒绒联系起来。 比如熊猫，比如考拉，比如仓鼠，比如柴犬，还比如，加菲。 这家伙外号众多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大部分的外号都是小尹老师给起的，这就可以接受，爱称神马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不像安祥，他在所有人的嘴巴里都是“狗子”，因为真的就是特别狗，还喜欢不合时宜地乱摇尾巴。 “咦，你家奶茶是妹妹吗？你给她买这么粉色的项圈，还挺好看的。”潇潇拿过来面前的手提袋，打开看了一眼。 “啊咧，我以为你家豆包是个妹妹，我才特意给挑了个粉色的，我家的奶茶，他是个弟弟啊。” “啥？”安祥傻眼了，他到底是为什么先入为主，非要觉得叫豆包的就得是个小母猫啊，这可就有点儿尴尬了。 老男人瞠目结舌了半晌，看着面前一粉一蓝的手提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潇潇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也没有问过，我也没有说，搞错了正常，趁我们没有走，大概老板还能给换一个。” 好，聪明的女孩子，帮他解了个围。 安狗子跑去柜台换货的时间，潇潇很自然地拿起手机登了游戏，五点五十有公会的活动，得准时参加刷帮贡。 等到老男人重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姑娘戴着耳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上下翻飞，大概是帮战到了重要的阶段，整个人都紧绷着。 不能冷了气氛，安祥顺手把属于豆包的那一份放在潇潇手边，然后探过脑袋去想看看她玩的是什么游戏。 满屏的人名和技能特效，晃得眼睛有点儿花，他刚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脑袋，不行，可能是年纪大了，这种游戏啥的他玩不来。 别到时候朋友没交到几个，眼睛先晃瞎了。 就算不瞎也多半要钱包亏损，看那满屏的翅膀特效就知道了，能打团战的估计都是氪金大佬。 包括潇潇。 一场战斗完毕，等待下一场cd的间隙，潇潇摘下耳机。 “你要不要注册个号来我们帮会？我带你，前期升级很快的，用不了多少时间，到了八十九级可以打帮战你就是中坚力量了。” 语气相当地轻松，身为大佬的底气十足。 “还是算了，我平时真的不玩手游的，没那么多时间准点打卡和跑一条龙的日常。” “还有啊，我玩游戏一般不花钱的，消费观念问题，你也知道，男生还是得多攒点钱，拿老婆本什么的去游戏里氪金买皮肤时装，有点儿舍不得。” “当然了，我不反对愿意在游戏里花钱的人，只是我自己不会花就是了。” 话还是得先说清楚的，尤其是消费观念 “这样啊，我还说我们可以一起玩呢。”潇潇的语气里有点闷闷不乐，还是不遗余力地跟他安利游戏。 “这游戏有家园模式的，体验感还挺不错，我都玩了大半年了，本服战力榜前十哦，带你升级带你飞绝对不是问题。” “这就是主要问题了，我不想升级也不想飞，我只想现实里娶个媳妇装修房子，不想在游戏里花钱装修别墅啊。” 安祥在心里哀叹。 话题重新转向游戏以后，气氛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在安祥的认知中，电竞少女（yes），网瘾少女（no）。他作为一个不打网游的男生，打心眼儿里不太乐意自己的女朋友在网游里跟别的男生搞搞情缘家园之类的。 尤其是现在的网游好多还“丧心病狂”（划掉）地出了什么婚恋生子系统。 这对于闻冉那样喜欢拉上男票一起逛游戏的少女来说，当然是好事，增进感情，提前培养家庭意识，撒狗粮撒进游戏里。 但是对安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第141章 再相亲（六） “家园模式啊，呵呵，我觉得就是为了骗氪金的，过家家这不是小学生才玩的么。”脑子一抽，张嘴就是这么一句。 好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一出来，整件事情就此朝着不可调和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又他么嘴瓢，唉呀妈呀，这一轮大概又要歇菜了，我原本没打算这样的啊。”安祥的第二声哀叹在心底响起。 潇潇也很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玩着游戏的手一顿，闪避不及时，就被面前的对手开了个大招，给直接送回墓地了。 看着变灰了的游戏界面，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女孩子想要的甜甜蜜蜜的恋爱，自然是从现实里到游戏里都一样。 两个人骑上双人坐骑，在游戏里游山玩水的，再正常不过了。 氪金装点一下家园，满足精神需求，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需求才有市场，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 怎么话从安祥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像是件不可饶恕的错误。 “直男真的没法拯救，无心的话说出来都这么招仇恨。” 一直自诩老娘舅的安祥，就此被划入了钢铁直男的范畴，而且这个“钢铁直男”还是带着点贬义的。 潇潇在游戏里原本是有个家园的，排名还相当靠前，是跟前男友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两个人共同打拼（氪金）出来的，在本服曾经一度被人艳羡不已。 和前男友分手之后，游戏里的那个家园就没怎么经营了，平白无故地少了不少成就点和buff加成，这让她无法忍受。 谁不希望游戏里的情缘，跟现实中是一个人啊，可若是找了个不玩同一款游戏的男朋友，而且对方又很介意自己在游戏里跟别人组建家园的话。 这中间就不可避免地会有矛盾。 随之而来的会是猜忌、吃醋等等，反正不可能风平浪静的。 网瘾少女孙潇潇很遗憾地发现，自己的安利完全没起作用。 眼前这个长得挺顺眼，说话也不是很讨厌的男生，可能在这方面脑子里缺了根筋，不该轴的时候他非要轴一把。 “真讨厌，木头脑袋，哪怕你嘴上说一句不介意呢，大不了以后打游戏让你在旁边看着也行啊，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女孩子气呼呼地跟自己嘀咕了一句。 但是安祥已然把话给说死了，他既不会打这种网游，也不喜欢氪金，甚至也不能接受女朋友这个样子。 虽然他之前说了“我不反对愿意在游戏里花钱的人”，但是很明显，这个其它人里，不包括他自己的女朋友。 说着不双标其实还是会双标的，美其名曰“原则问题”。 “没有好看的时装还玩个啥，不氪金几乎等于没buff，出门穿得灰扑扑的，打团本没人愿意带，帮会活动连精英团都进不去。” 好容易养起来的账号等于就这么废了，不是相当佛系的休闲玩家，都忍不了这个结果。 现实里当搬砖仔就已经够惨的了，还得在游戏里继续搬砖，这得是有多想不开啊。 但是安祥就挺享受那种在游戏里慢慢积攒成就的经历的。 比如在海拉尔大陆上，不用花一分钱，装备全靠爆，木箭用完了满地捡就是，只要出发前准备充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记得第一次在游戏进度里拿到滑翔翼的时候，那个成就感，简直跟当时的林克一样，上了天了。 不仅上天，还学列御寇御风而行，想去哪去哪，摔死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反正复活又不花真金白银。 除了舰娘以外，他唯一在游戏里好好珍藏的衣服，大概就是林克在女儿国的那套裙子了。 每个二次元的死宅心里都会有个女装大佬的恶趣味，他安狗子自然也一样，并且完全不介意暴露这种恶趣味。 反正潘旭韩东鲸鱼他们都差不多，谁会不喜欢女装的林克呢？ 潇潇可能也会喜欢，但是安祥觉得，自己没法把这游戏安利给妹子，海拉尔大陆不适合这样的网游玩家。 无它，海拉尔大陆上没有帮会，没有团战，也没有地皮给你盖房子装修谈恋爱生儿育女，哪怕恋爱对象只是一行代码。 说白了，就算恋爱对象是真人，生出来的还只是一行代码，哪天游戏删档了关服了就没得了。 你还能养一行代码上大学不成，大概率只会是白白伤心一通。 就跟很久以前安祥养过的电子宠物一样，有一天那个小方块的游戏机不见了，电子宠物就没了。 这想法就很现实也很奇葩，玩个游戏你想那么多干啥，都上升到要送儿子读大学的角度了，自己不好过还试图让别人也不好过。 当初你玩儿ns的时候，召唤出来的亚古兽加布鲁，还有你丢出去的皮卡丘暴鲤龙，哪个不是一行代码的杰作，删档以后再召唤出来的也不是以前那个啊。 还不是照样玩得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都特么是借口。 当然了，韩东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倒是真的曾经为自己养的qq宠物小企鹅生病死了这事，伤心过一段时间。 那还是在他的高中时代了，在中二病刚刚开始发作的时候。 谁会相信一个体重两百多斤、身高一米九几的铁塔，会有这种小姑娘家家的心态，简直就是一腔温柔用错了地方啊。 要说“铁汉柔情”，大概就是这种。 安祥的这次相亲，开头很是美好，过程勉强还行，就是结局有点仓促，也很自然地就“歇菜”了。 约在猫咖，是计划着聊得来的话，出门左转就是火锅店，可以开启第二个流程，再好好地吃顿晚饭增进下感情什么的。 长辈们给计划得很完美，结果就在不了解自家小孩到底玩什么游戏上栽了跟头。 你不能指望爸妈们通晓你天天对着手机电脑到底在玩哪门子游戏，反正都是浪费时间损害视力玩物丧志的事情。 晚饭是没戏了，临分别的时候，潇潇扫了一眼手提袋上的标签，微信上转了八十块钱给安祥。 “多谢你的项圈，豆包一定会喜欢的，但是我还是自己买单，无功不受禄。” 附上一个很可爱的少女表情。 卡通手绘的，就是她玩的那款游戏的配套表情包。 “不合适”三个字，谁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也都默认了。 第142章 再相亲（七） 从猫咖出来，安祥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散散身上的味儿，顺便好好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 晚风吹在脸上，虽然还没有像“春风拂面”那种柔和，但也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力度。 猫咖里的暖气开很足，一出来外面的空气清清凉凉的，让人有种精神一振的感觉。 厚厚的外套早就脱掉了，穿着轻薄的抓绒衫，加上明显瘦下去的脸，看上去清秀之中又多了点神采。 可惜清秀和神采也都不能当饭吃，潇潇很有礼貌地跟他道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就走开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好聚好散，下次万一街上见到，没准儿还能点点头打个招呼什么的。 拍拍衣服，老男人决定向另外一个方向走，不然被姑娘当做尾行的痴汉，这就不太好解释得清楚了。 抓绒衫轻薄保暖，还好看，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粘毛了。 本来再屋里就蹭了一身的猫毛，黑白橘的都有，出门之前已经用店里的刷子认真地刷过一道了，眼下再拍衣服的时候，肉眼可见地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被外面的风一吹，猫毛就更加牢固地抓住了衣服，任凭他怎么用力拍打，都不舍得下来。 “好嘛，奶茶今天晚上可有得闹了，情场失意不说，回家去大概率也不得安宁。”老男人仰脖，望天喟叹。 他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小袋子，里面是给奶茶带的礼物，蓝色的项圈，挂着个挺好看的小铃铛，银色的，铮亮。 不过他其实更喜欢粉色的那款，挂着个金色的小铃铛，可惜奶茶和豆包都不是妹妹，总不能给一只小公猫硬穿蕾丝边小裙子，猫也是有尊严的。 死宅的少女心啊，总是突如其来地就出现了，还每次都出现得特别不是时候，但是按不回去。 比如奶茶弟弟永远都没法变成小猫娘，潘公子家的煤球哥哥自然也不能，阿岁倒是说她家的白貂归零是个妹妹，但是小貂娘会是个什么样子，安祥一时半会脑补不出来。 要说奶茶这次其实是沾了潇潇家豆包儿的光了，换了平时，两脚兽怎么可能给它个买一百多的项圈。 更别说这家伙其实不喜欢脖子上挂铃铛，以前安祥拼了老命给挂过好几次，都被以各种方式给蹭掉了。 可能是闲不住的橘猫觉得一跑起来叮叮当当的，没有安全感。 回去还得动手把铃铛里发声的小玩意儿给拆了，服务要彻底，不知道这一番贿赂能不能让奶茶脾气好一点儿。 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赶上周末，天气又好，晚上出来逛街的人比过年前明显多了不少，热热闹闹的。 一对对情侣们挽着胳膊端着小吃迎面走来，还有结伴的少女一路谈笑，银铃般的声音洒落一路。 斜背着大书包的男生戴着好看的绒线帽子，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街上的人是很多，但是像安祥这样双手插兜，眼神迷离，无所事事的还真没几个。 既不逛小吃摊，也不进商店，一路上东瞅瞅西瞅瞅的，那飘忽的眼神，就很像是犯罪团伙事先出来踩点。 换了是潘旭在的话，应该会理直气壮地辩解： “观察人生不就是这样么，逛街的时候看看美女，看看橱窗里漂亮但是买不起的aj，闻一闻路边摊的香气，但是因为要减肥所以没有去买来吃，再正常不过了。” 安祥这会子走神了。 他在街头闲晃，没有目的地往前走，一路上光影璀璨，路灯和商店橱窗里的灯光，把这条街照的比白天要好看得多。 人间的烟火气，是顶顶热闹的场面。 但是热闹是别人的，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有那么一个时间，安祥想要回头去找那个玩网游的姑娘，拉住她的衣袖“别走，我陪你玩就是了，虽然我不喜欢玩，但是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话说出来肯定管用，虽然说带着一点儿口是心非。 因为，他其实还没有开始喜欢的，心底是有好感的，那好感仅限于对方不讨厌自己，也确实很可爱。 可是靠相亲遇到一个这样的妹子，本身就挺难了，他也不知道错过了这一次以后，下一轮的幸运盲盒又会在何时开启。 那么冒冒失失地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现在有点后悔。 是真的后悔了，本来不是想好了，不吹毛求疵，不挑三拣四的么，上半场那么和谐融洽的聊天气氛，全被他一句“呵呵”给搅合了。 但是真的要让他回头认个错挽回一下，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这会子脑子里面想想而已。 这座小城虽说不大，但城区面积也快上万平方了，生活着几百万的人口，两个仅仅是相亲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女，还有没有机会在大街上再次遇见，都是个未知数。 要真的那么巧，再让我遇见她的话，得好好道个歉，这次被我闹的，指不定这姑娘对玩主机游戏的宅男们会有多大的误会呢，耽误了其它相亲对象的姻缘也说不定。 其实微信都还是好友呢，发一句话解释一下的事情，并不难，偏生生安祥的脑子轴起来，就给自己定了个莫名其妙的fg。 要是回去老实跟谢女士交代的话，估计面对的又会是一顿倾盆暴雨，大概率还会夹杂着老安同志的电闪雷鸣。 此刻，安祥已经提前预测了老妈的黑脸，和一顿免不了的叨叨。 那碎碎念的分量，一定会足得让他就此怀疑人生。 刚才只喝了一杯奶茶，还是马克杯的那种，量很小，这场神游在路过一家串串店门口的时候，被肚子里的咕噜声打断了。 “出来吃个饭不，庆祝本少爷再一次相亲失败。”正在配媳妇逛街，琢磨着要去哪里吃晚餐的潘旭收到了语音消息。 跟着的还有一条定位，就在他们附近不远的商场边上。 八卦之心再次点燃的潘公子，当即带着宝贝媳妇儿，在五分钟之内出现在安祥面前，两个人手挽着手，脸上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下午的约会效果应该是挺不错的，看在安祥眼里，就是明晃晃地三个大字“恩爱狗”! “呸，少秀一会儿恩爱会死吗？”安祥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第143章 再相亲（八） “所以，你因为人家玩的游戏跟你不是一款，还有可能谈恋爱之后会逼着你跟她一起在游戏里氪金养家园，就先撂挑子了？” 潘公子听安祥说了相亲的事情，满足了八卦的胃口以后，在桌子边乐得直拍大腿。 “媳妇儿，我这个兄弟可真是个妙人儿啊，月老就快拿红线把他捆成木乃伊了，你看，依然能成功逃脱。” “我跟你说啊，什么胡迪尼，什么大卫·科波菲尔的，在安子面前，那都是弟弟，不认输不行。” 嘲笑的心思一旦起来，就停不下了，潘旭压根不管安祥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自顾自地说话，右手还在桌下抓着小尹的左手不放。 一副嬉皮笑脸，浪荡公子的模样，要是人能瘦那么一点儿，再高难一点儿，就更像是个江湖浪客了。 如果这个江湖浪客，穿的不是粉色的套头连帽卫衣的话。 “人家玩的是逃脱术，那都是有机关设计的，反正都是假的。他不一样，他这是真刀真枪的逃脱，爱神之箭360度无死角躲避。” “好了好了，你也是的，少说几句会死吗，别等下人家跟你翻脸哦，打起来的话我可不帮你，我只管看热闹。” 小尹老师嘴上嗔怪着娃娃脸的男朋友，手里不停，忙着给俩个傻男人往锅里丢食材，他俩光顾着大眼瞪小眼了，谁也没抄筷子。 这俩男人也是要命，进来以后就点了一大堆菜，装着串串的铁盘子，堆尖儿装的满满当当地，整整两盘，大部分都是肉类。 “要是吃不完，最后浪费了菜的话，非得揍一个人来杀鸡儆猴。” 小尹往锅里下串串的时候，默默地这么想着，她特别讨厌浪费食物的人，好在这串串也是可以打包的。 不过，好歹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对于两兄弟的食量，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没准真能吃完。 加上安子这次的相亲失败，大概率还要化悲愤为食欲。 反正，就算真的要揍，她也只能揍自家男人。 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帮别的姑娘调教男人，更何况这个姑娘眼下还不知道身在何方呢。 “哼，死心眼儿的男人，啥都不懂，放着眼前的不知道珍惜，早晚有他后悔的日子。” 这是个什么话，反正小尹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没说出来，哪怕是说出来了，这个傻缺男人大概率也是要一脸懵逼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责任和义务挑明别人家里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还是吃串串要紧，先下去的一把蹄筋已经涮熟了，小尹抄起筷子先开始搅拌调料碗。 再不高兴都别跟吃的过不去。 沸腾的红汤里涮着琳琅满目的串串，赏心悦目不说，光闻着空气里的味道，舌根都开始疯狂分泌唾液了。 不是香的，是鼻粘膜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辣椒的气息。 是的，这三个日常吃清汤狮子头和大煮干丝的南方人，在串串店里，点了个重辣。 日常，接个人聚餐吃火锅串串之类的，都是以鸳鸯锅为主，清汤和微辣。就连最冷的三九天，他们都没这么重口味过。 结果今天一进店，相亲失利的某人就嚷嚷着要吃辣锅，还是要超辣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还是内分泌平时太规矩了，想要重温一下青春期长痘痘的滋味。 “放心好了，他才不会跟我翻脸，毕竟这一顿他肯定不会买单的。” 潘公子洞擦一切，一点儿都不在乎地说。 “切，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没义气的恩爱狗，带老婆来安慰失恋的兄弟，你到底有何居心、？” “你特么算了，白嫖我一顿饭还唧唧歪歪的。我要不是陪老婆在旁边逛街，你别说一条语音，电话打炸了都别想把我叫出来。”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身上穿的衣服，那可都是媳妇儿给买的，你特么连双袜子都没给过我，看来，这手足要或不要，也不打紧了。” 潘公子的歪理邪说自此又新增了一条。 所以，“手足兄弟”这词，应该是这么解释的么？ 小尹听了他的话，自然是哭笑不得。 “好家伙，幸好没有让他继续留在学校，祸害祖国的花朵。这小学六年的语文课让他教下来，孩子们不知道被带歪成什么样子。” “本来就是一群熊孩子了，被他教出来的那大概是精品熊孩子，能出口成章，歪理邪说可以出一本辞海的那种。” “我脚上这双脱下来给你，要不要？”安祥揉揉鼻子，忍住不要被锅面上飘起的辣味呛得打喷嚏。 也不等潘旭再怼回来，趁着这货还在脑补自己的臭袜子，眼疾手快地冲着小尹涮好的肉串下手了。 直接抓了一把，全给撸在了自己碗里，原本就不大的碗立刻满满当当地，除了原本的肉类食材以外，小半碗都是锅里带出来的辣椒。 也没有先试试味道，夹起一大筷子，就给泡在了调料碗里。 安祥吃的是油碟，本着要辣死自己这张破嘴的想法，咋原本的蒜泥里还放了好多的小米辣，甚至把干碟里的辣椒面，也给搅合了一半进去。 从料碟里重新夹出来的肉肉们，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只能看见安祥长大了嘴巴，筷子上一大坨油亮亮红彤彤的东西，就往血盆大口里面塞。 潘旭从臭袜子的联想里回过神来，原本一张口就想要挖苦这个在饭桌上提恶心东西的混蛋。 正好看到了这家伙作大死的经典场面。 他饶有兴致地地闭上嘴，端起桌上的茶水来准备看一出好戏。 看戏的同时还不忘记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是他的强项了。 小尹在桌子下面扯了扯他的衣袖，意思是让他给安子留点脸面。 “留什么留，群里很久没有劲爆的话题了，这次是他自己惹上来的，这可怪不得我。” “打扰我约会就算了，还想让我请客吃饭，还怪我带老婆吃饭。我潘大少爷的一顿饭，也是那么好白吃的？” “嗯，得抓拍几张好点的，拿去跟阿岁那个丫头换红包。” 潘公子得意洋洋地想着，自己这个损友真是做的非常到位了，安狗子早晚要“感激涕零”的。 第144章 作死之后（上） 主动作死完毕，想要全身而退，必然是万万不能的。 “又”被潘旭这个缺德鬼趁机收集了一批黑材料，这种精神层面上的损失暂且不提，反正早就习惯了。 周六晚上的安祥，做了一整晚的喷射战士，跑厕所的动作之频繁，就连凌晨三点起来满屋子跑酷的奶茶都要自愧不如。 以至于这家伙第二天下午才出现在大舅家，早午饭都没有吃，连带着有点脱水，刚坐下来就咕咚咕咚喝了大杯的椰奶。 当然是要继续跑厕所。 脸色蜡黄，眼带血丝，黑眼圈突出，嗓音嘶哑。一副气若游丝，下一秒就要当场歇菜的样子。 让安妈妈有点儿不再忍心把准备好的碎碎念拿出来折磨他的耳朵了，这倒让老男人因祸得福。 他其实只跟母上大人汇报了相亲不成功的结果，理由就是“两个人兴趣爱好有点冲突”。 至于是哪个爱好，为什么冲突，自然是只字不提。 潇潇那边，居然也很默契地没有跟自家大人提起这个事情，可能是俩个死宅都不太好意思说。 都怕社死。 社死这个东西，发生在朋友之间其实还好，无非就是黑材料又多了一打。反正虱子多了不愁。 死党们之间的互相揭短和嘲笑，频繁得跟吃大米饭一样，见怪不怪的，没准还能因此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真要是发生在亲戚之间的话，就有点儿让人难受了。 绝对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在每一次家庭聚会之时都要被再次提起，面对的还是各种年龄阶层的人的嘲笑和戏谑。 时间长了，就连你二表哥的大嫂家的远房小外甥，可能在听起“安祥”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再添油加醋地，把曾经经过层层传播听到的“他以前的糗事”，拿出来跟更多你不认识的人当笑话分享。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规则，放在此处同样适用。 差不多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安祥自然不愿意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昨晚上刚回到家，立刻打电话跟等急了的老太太汇报结果。汇报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就把原因给掩饰了过去。 老太太气归气，但是也明事理，电话里还安慰了好几句，让他别多想，大不了下次再试试。 安祥蹲在马桶上不住地“嗯，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哪能呢，我觉得再相一次也不错，没准下一个就是我的菜也说不定。” 说话的语气是个乖宝宝，实际上说话的人此刻面目狰狞，双眼通红，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辣锅吃多了不得不喝了几大杯冰水的下场，就是这么地惨。 本来潘旭两口子都劝他别吃了，要吃的话也行，在水里涮一下，去点辣味，再把他那个乱七八糟的料碟给换成干净的油碟，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结果这货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还仗着小尹在场，有点儿人来疯，就差最后抱着锅喝汤底了。 潘公子斜靠在柜台边结账，安狗子在一旁等着，满头大汗，嘴脸通红，等待的时候分外地狂躁不安。 本来已经是喝了挺多的冰水，把餐桌上的抽纸都给用完了，还拿着小尹给的湿巾，一张一张地祸害。 腹内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从肚肠一直烧上来，他觉得自己一张嘴就会像红孩儿一样喷出三味真火。 “真是活该。”潘旭乜着眼睛看他，轻蔑的语气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这做哥们儿的，果真是半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安祥算是错付了。（并不是） 总之，他现在的这一番表情，让安妈妈以为这家伙是又相亲受挫，精神上遭到了打击，在此误解的基础上，选择了没有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温言温语地给他削水果，扯其它无关痛痒的话题。 就连妗子也是担心得不得了，当即就表示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祥子这么好的条件，绝对好找的很，咱们不急，不急啊。” “对对对，急什么，祥子，听你妗子的，过两天让她给你介绍更好的。”就连谢老爷子也在旁边帮腔。 实际上老爷子现在心里比谁都急，但这话他也只好在儿女面前念叨念叨，不太舍得给大外孙增加心理压力。 隔辈亲，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不过，倒也不光是因为隔辈亲。 老爷子也知道，自家这个大外孙啊，看上去人大大咧咧的，脾气温和，也好说话，还有点儿混不吝的意思，为人处世不需要家里操心。 实际上心思敏感的很，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这孩子心里堵上许久。 只是在自己心里悄悄地堵，从来不往外说就是了。 老爷子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他安祥吃过的盐都多，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相亲失败心情不好肯定是有的，但这一脸的衰气冲天，绝对还有其它原因。 多半还是些挺丢脸的原因。 不过，既然孩子不往外说，他也不点破，别没来由又给增加压力，惹得一家人不快。 自打知道自己生病以后，这孩子一改往日话不多的习惯，在自己面前什么都开始聊，聊工作聊生活，把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拿回家当新闻联播，有时候还有没话找话的苗头。 那种刻意的没话找话，拼命地逗乐子，让老爷子有点儿心疼。 “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就是这个婚姻大事怎么一直都不顺呢，说不愁人那是假的。”老爷子私底下这么跟大舅说过。 大舅默然，当天晚上跟儿子视频的时候就把人骂了一顿，好好儿的工作结婚在家里附近多好，弄得老爷子现在只能视频里每天看看妞妞，又琢磨着赶紧把祥子“嫁”出去了。 也不是真心骂，就是找个借口发泄下压力而已，孩子在外地工作生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没哪里不好的。 表哥哪能不知道自己亲爹的想法呢，自然是陪着笑脸乖乖听着训斥，然后抱起妞妞“亲亲爷爷，给爷爷说再见。” 父慈子孝。 挂了视频再跑去跟安祥传达精神“你再不谈恋爱我就快疯了，这二胎政策也是推行好几年了，我好担心我家老爹一个不满意，逼着我生个二胎，让爷爷开心啊。” “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你哥我养活三口人已经很累了，生个二胎更别提啥生活质量了。” 嬉皮笑脸地一顿哀嚎，安祥当即挂掉了语音通话，把表哥给拖进黑名单里，让他先冷静两天。 第145章 作死之后（下） 在老妈面前装了会乖儿子，又陪姥爷下了盘棋，晚饭桌上，安祥借口“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以往他每次来蹭饭，没个三碗饭是不可能下桌子的，妗子最喜欢的就是这孩子吃饭吃得香，人又壮实。 不像自家那个崽，瘦得跟豆芽菜一样，反也不好好吃，天天喊着要养生，要清淡，要低盐低脂肪，汤里的嘌呤高也要少喝。 浓油赤酱的五花肉不好吃吗？小时候抢着吃的那个流鼻涕的小屁孩不是你是？啥都要清淡你干脆吃草好了！ 刚刚三十出头，却已经苦于痛风的谢家表哥，到这里真是无从辩解，好好地谁想吃个饭嘴巴里淡出鸟来啊。 这种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吃饭风格，让桌子上另外五个人一起看向他。 眼神里全是“不给个解释今天这关过不去。” 家里人是被老爷子的胃病给搞怕了，老爷子一开始表现出来不舒服，也是从饭量减少开始的。 “我不是，我没有。”安祥敏感地t到了这个点，于是很自觉地就开始自我辩解。 “真的就是没什么胃口，我不是中午起得晚嘛，肚子又饿，所以午饭多吃了几口，现在还有点撑得慌。” 不能光说，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真的有货。 肚子里面确实有货，不过此货非彼货。 经过了一晚上加这个白天的闹腾，肚子里面的翻江倒海规模已经小了很多，但是余韵犹存，还是少吃点儿，省得晚上又睡不好。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打死都说不出“昨晚上串串吃得太辣了，现在正在闹肚子还没好。”这种有损形象的话来。 反正“相亲受挫”这个理由依然能站得住脚，已经替他掩饰掉大部分的问题了。 一旦“拉肚子”的事实跳出来，成为他今天一直有气无力的原因，导致这个理由不再成立的话，老妈的碎碎念一定会立刻到来，跟天劫一样刻不容缓，还大概率躲不过去。 不管是“我玩主机游戏而她玩网游，我俩玩不到一起去，所以这恋爱不谈也罢。” 还是“因为相亲不成功，而且我还说错了话，所以结束之后我有点儿后悔了，就跑去吃了顿超辣的火锅来解闷儿，现在胃里还不舒服。” 这两件事无一例外，都足以引发谢女士的狂怒之火。 为何狂怒，因为真的超出老太太能理解的范围了。 在她的理解里，能做出以上这两件事情其中之一的，都大概率是个神经病，更别说俩样都做了，还是同日达成成就，前后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智障，脑积水，这辈子就打光棍算了。 对着自己儿子肯定是说不出“这辈子就打光棍算了”这一类的话的，但是不影响她一顿怒火倾泻，把儿子输出到怀疑人生。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安祥现在只能选择啥都不说，“一切以你自己猜到的为准，至于你猜错了这不关我的事，至少在相亲这个事情上，我没有说谎话，我只是选择性地如实汇报了而已。” 啧啧，总之作死在什么场合都可以，只要别在自家老妈面前干这种事情，不然一顿九重天劫下来，可能灰都剩不下一把。 还得麻烦潘旭几个拿着大功率吸尘器，把自己天上地下飘的灰，当渣渣给收集起来，再和点水，捏个泥人啥的，好重新修炼。 万一少捡了点渣渣，捏出来的就可能缺手缺脚的不好看，影响美观不说，还会影响后续的生活。 安祥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肚子里暗流涌动，脑子里乱七八糟。 这破脑洞还是砸了算了。 没准砸开之后，里面的水足够把戈壁滩改成绿洲，为国家做贡献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眼看着妗子关心他吃撑了的肚子，准备调一杯山楂水给他消食。 这家伙终于坐不住了，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再喝估计肚子又要开始闹腾。 风紧，还是扯呼。 难得的刚过七点半，陪姥爷看完新闻联播，安狗子就找了个要回去大扫除的借口，也没等自家老爹老妈开车送，先溜了。 “大扫除？这孩子啥时候这么积极搞卫生了，他那个狗窝那个脏啊，只要我不去转转，能一个月不收拾一下的，这是转性了？” 安妈妈反正是一脑袋雾水，看着老安喃喃自语道。 也没指望这个粗心的当爹的能给她个解释。 老安同志才懒得想这大儿子是搞什么幺蛾子，看电视看得可开心了，根本就没接媳妇的话把子。 “唉，早知道今天就在家里呆着休息，不过来了，这一顿折腾的，耳朵快起茧子了不说，还差点儿露馅。” 安祥还是放轻松了一点，抱着胳膊站在电梯里，等着到一楼的指示灯亮起。 人一放松，肚子里可就开始继续闹腾了，几声不详的咕噜声之后，他夹紧了双腿，开始思考附近最近的开封菜在哪里。 并不想吃宵夜，他只是想就近找个厕所而已。 在不知道哪里有厕所的前提下，第一时间找开封菜，这已经是个正常的生理反应了。 八点半的时候，安狗子总算是回到了家，脚步依旧是沉甸甸的，无精打采，认真看上去还有点儿战巍巍地发抖。 手里拎着一盒全家桶，开封菜的。 算是上了厕所的使用费。 毕竟，已经是二十四个小时没怎么吃东西了，又频繁地光顾厕所，腹内空空，再不吃点儿东西，可能atp都供应匮乏了（并无科学依据）。 顺手在开封菜里点了个全家桶，肥宅水换成了奶茶。 回来的这一路上，奶茶已经在出租车里喝完了，胃里有点点温热的感觉，一锅辣汤的威力已经被化解得七七八八。 炸鸡腿的香气唤起了老男人的味觉，嘴角开始疯狂分泌液体。 按理来说，腹泻之后应该吃点儿养胃的，不应该立刻啃炸鸡腿这种油腻的食物，但是安祥不同。 对他来说，热奶茶就是最好的养胃之物。 有着一杯奶茶垫底，老男人狼吞虎咽地啃完了炸鸡薯条玉米棒，土豆泥丢在一边暂时不吃，舒服地打了个嗝儿，瘫倒在沙发上。 “这一天天的，真是要累死了。”瘫倒的时候还不忘记给自己做辩解。 至于大扫除什么的，开玩笑呢，别闹了，独居的老男人没事干搞什么清洁整理啊，有那个时间多开一场旅途不好吗？ 顺着地上就把手柄捡了起来，开机。 文明六不香吗？有你们在游戏里建立家园的时间和精力，我可以捣鼓出好多段文明了。 第147章 有美人兮（中） 本来也是不需要什么介绍的，赵政原本就负责这个工地，对于管理层和工人们都算是熟悉。 不过工地的驻场监理临时换人，听说是个女生，还挺漂亮的。 这才让赵老班长临出发前，神神秘秘地跟要带安祥出门拆盲盒一样，留了个大悬念等着安狗子自己去发现。 单身狗总是喜欢看美女的，尤其是工地跟部队一样，全是抠脚大汉，但凡是有个小姑娘简直就是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赵政记得自己当年在服役的时候，每次出来执行任务，看见街上漂亮的小姑娘都会眼前一亮，还得故作严肃正经，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顶多偷偷摸摸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就被其中最好看的那个小姑娘，给晃得挪不开眼睛了。 再然后，就是退役没多久的赵政，乖乖地跟在小姑娘身后，来到了她的家乡，这块江南富庶之地，娶妻生子，落户扎根。 偶尔还可以肆意嘲笑一下别人偷看小姑娘的行为。 从此，一条来自东北的狼，变成了江南小城里柔情似水的男人。 柔情似水只是在内心深处。至少从表面上看，退伍老兵赵政，还是黑黢黢的一条猛汉，已经说了几十年的东北口音，也没见得被江南的吴侬软语给中和多少。 倒是曾经娇滴滴、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姑娘，现在训起不听话的孩子来，也学会了大吼一句“你瞅啥！” 不得不说，东北话实在是一种感染力极强的方言。 至于工地上真的有漂亮小姑娘这件事情，大李并不知情。 他原本只是想着，放这没精打采的家伙出来浪几圈，放松心态而已，哪成想，现在快要被安祥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了。 果然是天生的岳父命，哪怕不是自己生的漂亮闺女。 大李也没想到，他一个误打误撞的工作安排，放在安狗子眼里，就成了特意做好的惊喜。 李经理已经不是李经理了，他现在就是月老下凡，丘比特重生，是姻缘殿的大总管，是红绳专卖店的super店长，是上天派来给他安祥牵红线的。 “眼缘”这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什么“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之类的形容词，安祥觉得，拿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真是太合适不过了，没准儿还不够。 安祥的心神，已经飘到几万里之上的月老殿里去了，女孩子无论是从长相还是声音，都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知道姓潘的当初在相亲桌上第一眼看见小尹老师的时候，是不是跟我现在一样，欲罢不能。 以至于他也没有好好听人家介绍，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群人已经都坐在现场办公室里喝茶了。 “叮咚”，手机里的提示显示，赵政把他拉进了项目工作群，急急忙忙地装着听大家的谈话，实际上手指不停地在手机上点着，眼睛的余光紧盯着手机屏幕，翻找群里的头像信息。 这并不困难，因为是工作群，用的也是工作专用账号。大家几乎都是用证件照做为头像，还备注了姓名，很快就让他找到了监理小姐姐的账号。 隔行如隔山，安祥其实不太懂建筑工地上的这些东西，不过在公司耳濡目染，资料也看了许多，眼下赵政跟其它人说话的内容，他勉勉强强能听得懂一些专业词汇。 也仅仅是能听懂一点儿，至于这些词汇加在一起，要表达的具体含义到底是个啥，他就实在是不太懂了。 这么好懂的话，还要专业人士作甚？ 反正他只是来给赵政打打下手，做做文字资料，专业的报表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所以就算是听不太懂，倒也没啥大问题。 只可惜的是，因为听不太懂，所以没办法很自如地加入谈话，也就无从找到机会，跟漂亮的监理小姐姐搭上话，为下一步好好聊天打基础。 心在怦怦跳，他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单身，有没有男朋友。 不过没关系，第六感让他觉得，这肯定是个单身的小姐姐，别问为什么，问了就是玄学，就是“凭感觉”。 还有作者说的，这是“剧情需要”。 安祥很明显不是个会挥舞锄头刨墙角的角色，比如在对待杨旻卉的态度上，他原本也是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搭讪的。 结果，一听说对方名花有主，立刻就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变身成熟稳重、热情大方的公司前辈。 一秒切换，完全看不出痕迹来，川剧的变脸都没他这么快。 “冯姿薇，挺好听的名字。”虽然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古文可以用来掉书袋评价一下这个名字，但是好听二字足够了。 形容起小姐姐来，“漂亮”二字，也足以表达他激动的心情了。 想要偷着乐，想要跳起来，甚至不太想跟别人分享这个惊喜，哪怕是潘旭和阿岁。 天知道这俩倒霉家伙，会不会同时用一句“呵呵”，来给他快要热情到冒烟的脑壳浇上一瓢冷水。 还是在他绝对不愿意冷静的当口。 整整一个下午，不管是在工程部还是在工地上，安祥就没有怎么在状态过，不是磕到这里就是碰到那里，多亏了安全帽护着脑袋。 要不是赵政看得紧，他还差点要栽到坑里去，这脚下一滑的感觉让他好容易找回了一点儿状态，在工地这种地方，真的是安全比什么都要重要的多。 到处都是坑，到处都是孔桩，自己都不注意安全，哪来的脸面跟工人们强调“施工安全人人有责”“落实安全规章制度，强化安全防范措施”呢？ 到了五点多，赵政拍拍小跟班“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再来。” 明天还来不来其实不能确定，因为不光是这一个工地要跑，但是赵老班长虽然为人大大咧咧，心思细腻得不行。他要是不说明天再来，怕是安狗子现在都不想跟他回去了。 于是安祥总算是得了一个跟小姐姐握手再见的机会。 跟一群大老爷们儿互相对线了粗糙的手掌之后，再握到小姐姐光滑细腻的手，那感觉果真是与众不同。 得保持克制，保持礼貌，不然可能就没有下次了。 安祥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跟女生握手是在什么时候了。 第148章 有美人兮（下） 隔天就是312，一年一度的植树节，公司选了块护坡林，组织大家开展植树节活动。 建筑企业其实最多的就是各种机械设备，挖坑填土的更是一把好手。 本来，这种集体活动，大可以随随便便弄个挖机之类的来刨上几十个坑坑，大家扛着树苗挨个往里一丢。 再装模作样地往里面填点儿土，拍个大家劳动得热火朝天的照片拿来写简报做宣传，就大功告成。 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再找点工人把土填实了，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表面功夫，不劳心也不劳力的工作，不是没有人想过。 但是大领导发话了，不能天天光想着挖地皮盖楼房，在城市里搞水泥森林，平日也得好好地植树造林做绿化工程。 “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子子孙孙都看着呢！” 植树节的活动安排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哪个公司敢顶风作案，走过场做表面工作，就让相关负责人好看。 措辞激烈，大有要抓只鸡杀来儆猴的意思。 这段时间，系统上下所有的公司都有点人心浮躁。年假结束，回来复工之后，光是安祥所在的公司，上下班制度执行情况和和按时打卡率，都比往年同期略低一些。 每周统计打卡情况之后，杨旻卉总是要皱着眉头从大李办公室出来，手里那个装着打卡记录的文件夹，可能是被大李在桌子上摔的次数多了，边缘都有些开裂。 就这破数据，报上去一次就得挨一次骂，换谁谁不想摔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来了，各种各样的荷尔蒙分泌都有点奇怪，明明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工作效率却没有跟着生长。 安祥反正是真的感受到了春困的威力，原本早上一个闹钟就够的，现在得来个三连，还要附带奶茶的脚蹬爪挠外加附耳大叫。 别说早上，就连中午的午睡也时间越来越长，每天从睡不醒的午觉中挣扎着爬起来去打卡的时候，都得顺道去洗手间擦把脸，不然下午上班精神萎靡得很。 综合部已经提前关停了办公室的空调，太暖和了，中午的午睡就会明显拖延很久，而且一到下午三四点大家就都昏昏欲睡。 为了保持清醒就得喝咖啡吃下午茶，坐不住的小年青们又纷纷开始叫外卖，浪费钱不说，还特别影响工作秩序和工作效率。 更别提又在间接考验公司各个垃圾桶的承压能力。 据说大老板前两天去隔壁泰州分公司巡视，连着撞到好几个上班时间在工位上哈欠连天的，当即就黑起了一张脸。 坐办公室想睡觉是，那就出来干点体力活，提提神好了。 活动都有详细的策划方案，提前分好了组，挖坑、填坑、拎水、浇水，还有负责后勤的，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安祥被分在挖坑组，这个是大李说的，综合部这么多人里，就他安祥跟潘旭狼狈为奸，最擅长的是给人挖坑又不去填，现在就让他俩真真切切地享受一把挖坑的乐趣。 “你们不是喜欢么，好的，我给足你机会。”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个手下能有几十号人的部门负责人，一旦他心底的恶趣味能够在现实生活里尤其是工作安排上得以施展，那一般都要哀鸿遍野的。 打击面并不大，但是相当精确，治疗某些人的臭毛病特别管用。 比如现在正在挖坑的二人组。 挖坑的乐趣大概率是没有的，安祥这个三旬老汉，挥着铲子才挖了没几下就气喘吁吁了，腰子也隐隐作痛，怕不是要岔气。 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偷把懒。 再一看旁边的潘公子，虽然还在死撑着用脚踩住铁锹往下用力，但已然是满脸通红，在早春的凉风里，愣是憋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泛着点儿油光，被阳光照着有点儿五彩斑斓地。 “潘子，先别挖了，帮我拍张照片，好看点的，你把美颜开着。” “拍啥照片啊，宣传部那几个不是拿着大炮筒在拍么，刚才还过来晃悠过，你还怕简报的照片里找不到你的脸不成？” 潘旭挖土挖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于要给人拍照这种事情相当抗拒，完全不愿意干活。 “你拿我手机拍，我要发个朋友圈。”安祥道出了企图。 从昨天见到冯姿薇之后，虽然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总归是凭着“要联系工作”的借口，添加了对方好友，甚至大晚上还把人家的动态消息都看了一遍。 为了不表现得像个痴汉，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出在晚上十一点多，给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妹子的朋友圈照片挨个点赞，这种很容易在小姐姐面前败好感的事情来。 鸟类求偶的方式都是在雌鸟面前显露自己光泽艳丽的羽毛。 安祥虽然没有羽毛可以摆弄，但是也有点儿想在小姐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意思，还不能直接冲到人家面前去秀肌肉。 毕竟截至目前，两个人真的只认识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甚至除了那一个握手的机会外，没有额外的任何交流。 发个自己挖坑植树，挥汗如雨的照片不算过分，暗戳戳地刷个认真工作，不怕辛苦的人设。 也不知道小姐姐会不会看见，不管怎样都没有坏处就是了。 潘旭反正不懂，一贯消息灵通的他，目前还没有发现安祥这明着秀照片，暗地里其实已经有了求偶意味的举动。 他又不是安祥肚子里的蛔虫，得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幸好安祥并没有摆拍很久，脸上的汗本来就是实际存在的，只是换了个不那么反光的角度，拿着铁锹铲土。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不是跟潘旭一样油光满面，要是正巧拍出来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所以刻意地挑选了拍照的角度。 背光的状态下拍照，人体会有一个描边的光晕，加上开了点儿美颜，这照片经过潘公子的手拍出来，还别说，有种特别的美感。 外套早脱了扔在一边，穿着不厚的衬衣，胳膊使劲儿的前提下，上臂还是能看到一点儿肌肉的。 安祥满意地把照片发了出去，配的文案很简单，“公司组织植树节活动，好累，但是充实（大笑）。” 满意地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拍得不错，中午那份盒饭里的鸡腿啥的，我就替你解决了，省得你啃起来累。” 潘公子手里的铁锹差点儿抓不住。 第149章 助攻们（一） 新动态下点赞评论啥的还是挺多的，比如大李那种一看就很敷衍的点赞，还有安爸安妈竖大拇指的表情等等。 其中还夹杂着以阿岁为首的一小拨人的“狗子你难得干点人事”之类的评论，安祥对此嗤之以鼻，表示懒得回复。 小姐姐并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好这个正常，毕竟两人也不熟，不过她应该是能看到的，安祥还是报以乐观态度。 中午的时候活儿都已经干完了，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找了草皮坐下来，吃公司送过来的盒饭。 盒饭里没有鸡腿，但是有红烧肉和番茄牛腩，任潘公子已经提前做好了护食的一系列准备工作，依然被安祥抢走了两块红亮亮的五花肉，心疼了老半天。 这种食物争夺战，比的并不是体力，而是谁更不要脸。 吃完饭，收拾了下地上的垃圾，大家分头坐车回公司了。 只留下刚种下去青绿绿的半高树苗，在原地采集天地之灵气，茁壮成长，用不了几年，又是郁郁葱葱的大片护坡林。 下午自然是要正常工作的，中午回来的时候，赵政还特意问了安祥要不要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午，他自己出去就行。 工程部都是经常跑工地的，体力总比这群办公室的宅男们要充沛得多，植树节这种活动，累倒没怎么累，无非就是出来踏青开心。 比如韩东，这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早上仅凭一人之力就挖了好几个坑，中午还吃了两份盒饭。 吃饱喝足以后，狗中之王就立刻开车回单位继续加班了，简直是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那哪行！这是公司的工作安排，赵哥你看我像那种动不动就偷懒的人么？！肯定得去啊，你等我先去洗把脸。” 安祥跳起来，火烧屁股一样拿着小毛巾去洗脸了，还顺手拿上了潘旭的洗面奶，这牌子的洗面奶，控油效果那是杠杠的。 早上拍照的时候可能脸上还好，现在过了一个上午，说没有满脸的油光他反正是不信的。 虽然还不知道下午要去哪个工地，但养成整理仪容的习惯不会有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至于为啥潘大少爷会在办公室抽屉里放一管洗面奶，这故事一说出来又得是狗粮遍地的场面，以后有机会再慢慢道来。 一转眼安祥已经跟着赵政跑了两个礼拜，几个工地都开始渐渐熟悉了，要么说搬砖狗都是男生呢，除了第一个工地以外，再也没见过戴白帽子的年轻女生。 冯姿薇小姐姐的存在，越发显得更加珍贵。 每次见到她的时候，赵政都有种错觉，好像安祥身后长出来了一条小尾巴，还在拼命地摇着。 “可以理解，春天嘛，荷尔蒙总的有机会冒头不是。”身为过来人的老班长善意地微笑起来。 尽量把跟对方交流联络的机会都推给安祥，自己则老成稳重，默默地挑起了助攻的重担。 就这么跑了几次以后，安祥明显地发现，跟小姐姐搭话的机会多了起来，有时候甚至为了一个数据，赵政会要求他哪怕不在工地，也要打电话过去问一下。 这是个好事，安狗子自然是乐得屁颠屁颠的，早上在办公室给小姐姐打电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大概是因为学工科的缘故，冯姿薇的话并不多，开工作例会的时候，也仅仅是简单地说工作的东西，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朋友圈也很简单，都是些日常的记录，几乎没有自拍，大部分都是没露脸的美食照，色彩饱和度调得恰到好处。 显得元气满满的，一看就是个热爱生活的妹子。 安祥继续克制着自己的心情，有选择性地点了几个赞。 冯姿薇礼貌性地给他回复了一个笑脸，这在安祥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场破冰之旅的开端。 小姐姐很好看，也很可爱，这愈加激发了老男人跑工地的热情。 甚至在赵政因为感冒儿懒得出门的那一天，他也厚着脸皮，去蹭了韩东的车，为了顺利蹭车，还在午饭的时候主动地给对方拿水果。 “咱两也不顺路啊，得拐个大弯，你自己又不是没有驾照，借潘哥的车开一下不就得了。”韩东起先是拒绝的。 “反正离得近，你搭我一截怎么了，都是公司的工作。” 安祥实在是懒得开车，再说已然付出了主动那水果的工作，总得收回点什么来，现在转头去找潘旭，他不知道又得敲诈什么。 “你们工程部的赵工今天不是感冒么，我要独立完成工作，不能拖他的后腿，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带我一截。” 继续打感情牌中。 这俩傻子大概都忘了，安祥大可以直接打个车去的，也就十几块钱车费的事情。 美其名曰是独立完成工作，其实就是想去看小姐姐。 虽然工地上更多的还是灰扑扑的大老爷们儿。 两个人讨价还价的时候，潘公子老神在在地在一旁坐着，看似在专注地啃一块爆鱼。 食堂做的爆鱼那可真是一绝，每当中午的菜品里出现爆鱼的时候，晚上加班的人数都会变多，因为晚餐必定供应爆鱼面。 “啥情况啊，这家伙绝对不会这么主动地去跑工作，正大光明偷懒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才对。” 潘旭很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苗头。 本来大李安排安祥跟工程部跑工地的时候，也没觉得他能坚持多久，结果这都快一个月了，老男人依旧跑得不亦乐乎，人都明显地晒黑了一层。 跟他平日里在公司懒散摸鱼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依照潘旭对死党的了解，哪怕是到了现在，这家伙也没有适应跟做工程的人打交道。 一个不抽烟，也随身不带烟，还穿着不防滑的运动鞋下工地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新把式，更别说看施工图的时候，他连从哪个方向看都要站错。 所以这其中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老男人平时在公司里很少给人打电话，就算是打电话，也都“嗯嗯啊啊我知道了好的就这样”。 语气说不上来冷淡，但绝对不带半点热情，像极了一心想要下班回去睡觉的捧哏。 除了跟他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会有些谄媚的“不嘛我就要吃那个”之类的怪腔怪调。 但是最近，上午在办公室的时候，偶尔可以看到这家伙抱着手机表演颜艺，虽然不好划椅子过去听他在跟人聊什么，但是光看老男人的眉毛，都快要原地起飞了。 第150章 助攻们（二）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反正我下午也不忙，回来再写材料都成。” 安祥还在绞尽脑汁想借口，试图说服憨大个儿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潘旭幽幽的声音。 潘旭现在才说话，并不是因为想事情所以插话晚了，也没有装深沉的意思，实在是今天的爆鱼块太好吃了，咸甜适中，外酥里嫩的，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得先吃完再说。 “那敢情好，我就不用绕路了。”“不用！我坐小韩的车，就这么说定了。”正在讨价还价的两个人同时干脆地回答到。 “安哥，我啥时候跟你说定了？你看潘哥都这么主动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呗，总不能可着我一只羊薅毛。” 韩东搞不清自己怎么就突然被讹上了，哭笑不得地质问。 “反正就是说定了，你下午可不要想着丢下我自己偷偷出去啊，我会守在打卡机那里等你的。”安祥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有点儿好奇，那工地是挖出了金矿还是有下午茶供应？你最近跑得这么勤快，这有点不太像你本人了。” “还是，有什么比金矿和下午茶更让你动心的东西呢？” 潘旭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大概是闲得无聊，说话的时候，还在用筷子不停地戳着盘子里吃剩下的鱼骨头，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要你管！”安祥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对冯姿薇颇有好感这件事，他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除了心知肚明的赵政。 不过赵老班长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再加上安祥这边很明显的还处于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状态下，八字都还没得一撇，他自然也不会到处嚷嚷。 就连每天去大舅家看姥爷的时候，他都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端倪，等追到手再说，别到时候牛皮吹出去了，姥爷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再。 只是找借口推脱掉了一场听起来就不靠谱的相亲，说是找借口，其实也算不上，大概没有冯姿薇这档子事他都不会去见。 对方比他还大上两岁，是个护士，一心只想找个体制内的，最好还是个管理层的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到现在。 介绍人在电话里的意思，反正安祥也单身着呢，勉勉强强也能符合对方的大部分条件，加上安祥家里婚房什么都现成的，连个房贷的负担都没有，自然又有了加分项。 谢女士接电话的时候，安祥就坐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没听上几句，表情就从原本的礼貌微笑，转变到了龇牙咧嘴。 “这都什么鬼，专程来恶心人的吗？” 安祥很直截了当地表示不是自己的菜，没有见面的必要。 他再公司里混了几年，到现在也只是个小职员而已，别说不是管理层了，自己一个国企的员工，都不知道能不能算上是“体制内”。 “她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没准哪天就瞎猫遇上死耗子，找到个满足她全部条件的呢？” “大不了做高龄产妇嘛，反正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可以做试管。” 这厢谢女士挂断了电话，一肚子不满意的安祥，立刻跟自家老妈阴阳怪气起来。言辞里的不屑一顾和刻薄，已经差不多达到了阿岁平时吐槽他的平均水准。 真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你这孩子，不见就不见呗，说这种话干啥！” 安妈妈其实也挺不高兴的，这介绍人是脑子昏了吗，上来就说出“勉勉强强符合对方的大部分条件”这种狗屁倒灶的话来，要不是看在对方还是个远房亲戚的份上，她可能电话里已经开口骂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表面上还得象征性地带点儿礼貌。 “不过也是，他自己家儿子都还没个对象呢，但凡是个好点的姑娘，还会给打电话介绍给你？也是个缺德的。” 这句话分析得就甚是中肯了，安祥配合着点点头。 “你要是自己争口气，不用相亲自己也能追到个媳妇儿，还用得着我听人家说这种恶心的话吗？天天替你操心，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才能有个头？” 谢女士话锋一转，立刻又把炮筒对准了“不够争气”的傻儿子。 “那是那是，老妈您辛苦。相亲还是要的，我自己也尽量争气，别生气别生气，气坏身子对谁都不好。” 地主家的傻儿子乖乖地给老妈捏肩捶背，嘴巴里一溜烟地冒出大堆恭维的话来，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冯姿薇的样子。 “现在说还太早了，等有点儿眉目，到时候老太太白开心一场。倒霉的还得是我。” 他还在低眉顺眼暗恋的初期，甚至都还没有开始追人家，现在跟家里提起确实是为时尚早。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心里多了个人，自然是开心快乐的，安狗子在家人面前，一改往日的低气压，整个人都变得活泼多了，差不多算是恢复到年前的状态。 安妈妈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对儿子情绪恢复正常还是乐见其成的，大小伙子天天阴沉沉的想什么样子，阳光一点儿才更好吸引漂亮小姑娘嘛。 倒是谢老爷子会哈哈大笑“一年之计在于春，万物生嘛，春天是个好季节。” 又拍拍安祥的肩膀“天气这么好，没事就多往外跑跑，少在家里闷着，你那个什么游戏也少玩点，老盯着屏幕，对眼睛也不好。” 就这语气，你也不知道老爷子是猜到了什么，还是无心之谈，反正安祥咧开嘴嘿嘿一笑“晓得了，姥爷，你看我最近都晒黑了，是不是比以前更健康点？” 老男人一直觉得自己装的还挺好的，被潘旭漫不经心地戳破了心里的事情以后，就开始慌乱起来。 干净利落全给抖落出来，有点不太好意思。这跟什么“春心动荡导致的羞涩”并无关系。 主要是，都认识人家大半个月了，自己还没有啥实质性行动，这个已经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了，说出来指不定要怎么被俩损友嘲笑。 但是想死鸭子嘴硬啥都不说，这个也确实有点儿困难。 就潘旭那种神奇的洞察力，既然会发问，肯定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就算自己不说，这家伙绝对是要大张旗鼓去打听清楚才罢休的那种。 毕竟是办公室的八卦小王子，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消息。 到时候社死的依然还是自己。 第151章 助攻们（三） 安祥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应答，干脆低着头比划手指，跟自己玩起了天人纠结。 到了这个关头，说与不说都不再重要了。 明察秋毫潘公子一秒切换进入状态，从他的反应里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整场剧情，甚至还脑补出了一些少儿不宜。 眼见得安狗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潘旭停止了虐待鱼骨的行为，把手里筷子撂回盘子里，故作夸张地“哦--”了一声。 木头筷子落在不锈钢的餐盘里，发出相当清脆的声音，吓了韩东一跳不说，还把安祥从纠结中拽了回来。 “你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哦个锤子你哦，你都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安祥想要先发夺人，镇住场子。 但眼下他才是那个把柄握在别人手里的，潘旭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只有你自己脑子里先乌七八糟，才会觉得我想的东西是乌七八糟的，不对么？”听听，这语气实在是有点儿欠揍了。 韩东夹在中间，有点儿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安祥，一会儿看看潘旭，不知道这俩家伙葫芦里卖的都是什么药。 不过他也不问，反正看戏嘛，大不了一起在餐厅里耗着，等都散光了，保洁阿姨自然会出来赶人。 想到又能有新鲜的八卦可以拿去跟于唐分享了，他还挺开心的。 毕竟，于唐最不待见的男生大概就是安祥了，两个人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免不了一桩腥风血雨。 或许是因为安祥老在群里吐槽她做的东西不好吃，顺带着还因此质疑起了群里一众女生下厨的水准。 无差别嘴炮的结局当然惨，老男人被阿岁带着几个女生集体“呵呵，呸”了一通，几天不搭理他。 这梁子结下得就很莫名其妙，之中绝对还有韩东太过于热衷于秀恩爱，经常把唯一的单身狗安祥噎到翻白眼的原因。 自家聪明可爱的小姑娘跟好哥们杠上了，身为男朋友的憨大个儿肯定是帮亲不帮理。 至于到底哪边更亲一点？ 韩东觉得，媳妇儿必须是自己的，不孝子倒是可以是别人的，大不了连人带剑，直接打包丢给潘哥好了。 所以，本局对决，当然是于唐大比分胜出。 心里这么想着，韩东已经悄悄地把手机在桌子上扣好，随时都可以拿起来抓拍照片，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 安祥可不知道他现在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在“跟潘公子死犟然后被他揭穿，和从实招来顺便争取一点儿援助”二者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好好，别这么瞪着我，我说还不行么。”就这么无奈地举起了白旗，他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了。 就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光是无法靠自己解决单身问题，甚至那么大一个冯姿薇小姐姐摆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错了，应该是如何下手。 不然他早开动了，何至于到现在还只能眼巴巴地盼着去工地上多一次见面机会，多说句话握个手啥的。 就连跟着小姐姐踩泥巴看孔桩，都是件老开心的事情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孔桩这东西实在有点儿吓人，对于没怎么太多地接触过工地，而且又有些恐高、带点幽闭恐惧症的安狗子来说，光是伸出脑袋去看一下，他都有点儿哆嗦。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不知为何，他总会在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紧随其后的就是小腿肚开始打哆嗦。 这种痛苦的感觉，跟他陪着前女友在游乐场坐海盗船的时候，简直是一毛一样。 腿可以哆嗦，但是不能让小姐姐看出来，那样就太有损形象了。 所以他要克制着自己的肌肉和神经，还要脸上保持微笑，说几句刚从赵政那里学来的工地专用术语，以显得自己非常好学，进步很大。 冯姿薇一如既往地话不多，拿出监理日志来，介绍完新的进度之后，并没有其它多余的表示。 这手写的监理日志的内容，安祥虽然看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字体很娟秀好看，工工整整的没有多余的笔画。 “就跟她本人一样，爱了爱了。”老男人的芳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回到公司食堂里来，安祥在俩个死党的注视下，蠕动着嘴巴说出了自己暗恋监理小姐姐的事情。 “不会，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只是暗恋？” 果然是脑回路与众不同的潘公子，第一句就是发出这样的感叹。 声音有点儿大，引得正在收拾桌子的保洁阿姨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目光里大多带着点儿探寻八卦的灼热。 食堂这种战略重地，那可是除了前台和综合部以外，公司里另外一个八卦传播的主要场所了。 而且比起综合部而言，食堂的覆盖面更广，传播效率更高。 但凡是安祥再说一句话，他这些少男思春的小心思，就会在午休期间悄咪咪地传遍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出差在外的各位同事。 三个人一见大事不妙，赶紧收拾了餐盘，前后脚地溜出了餐厅。 “都怪你，那么大声干嘛？”安祥不住地埋怨着。 “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事要是让我媳妇儿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开心呢。你千万别拦着我，我一定要跟她说的哈哈哈哈哈哈。” 潘旭一连串的哈哈声差点儿把安狗子搞懵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第一次相亲见面就不要脸地抓女孩子的手？老流氓！”安祥觉得还是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的好。 “安哥，详细说说呗，我也想听。”韩东紧随其后，厚着脸皮表示八卦听一半就卡壳这种感觉很难受，他媳妇也想开心一把。 他虽然是认识了于唐小半年才确定关系的，但在此之前，两个人着实是黏黏糊糊眉来眼去了很久。 而且他还是被表白的那个，光是这一点，韩东觉得自己就可以成功地压制住安哥了。 “老子早晚鲨了你们！”单身狗终于又恼羞成怒了，低声地咆哮出自己的口头禅。 当然这种威胁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被两个人堵在墙角，老实交代了来龙去脉。 等到听八卦的人心满意足把他放开的时候，老男人已经面带羞涩，衣衫凌乱，像极了被欺负了的低年级学弟。 第153章 助攻们（五） “我怕了，我现在实在是不敢冲，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咋办，那样多丢脸啊。” 这种心里话，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眼下安祥都没办法对着自己的死党们说出口。 一是顾及到自己身为“公司前辈”的面子，二是他实在不愿意直面自己内心深处那日益庞大的自卑感。 咸鱼一旦开始变咸，就会在日复一日的风干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干越来越咸，越来越了无生气。 想要洗掉咸味儿，最好的机会就是让他在温水里浸泡。 本来考拉姑娘就是他的那盆温水，他都已经做好了把自己泡发成一条白白嫩嫩的胖头鱼的准备，跃跃欲试地想要赶在潘旭前面结婚生子，从面子上扳回一城。 结果水自己洒了一地，差点没把他给干死，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彻底给他撕得粉碎。 那一段时间，安祥的失落感就像一只随时可能爆炸的煤气罐，他得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危险品，防止它误伤到自己以外的其它人。 安祥选择把这只失落感层层包裹，隐藏起来，除了一两次醉酒之后的胡说八道以外，再也不表露出来。 后来面对姥爷住院这种事情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慌，他依然是采取了同样的处理方式，把阴霾层层包裹起来，继续藏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里，只有在做噩梦的时候，才会任由自己被阴霾环绕。 所有人都觉得安祥喜怒形于色，心里藏不住事情，想的是啥都写在脸上了，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 这特么根本就是安祥给自己刻意凹出来的人设而已，实际上，从他那张脸上能看出来的那些情绪，连真情实感的冰山一角都达不到。 人人都有保护色，老男人也不例外，那个随时精神头十足，说话声音带着点儿急切，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安祥，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就懒散成一滩稀泥，还带着特有的死鱼眼，和满脸的油光。 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只有橘猫奶茶能看得真切。 看得真切又有啥用，它反正啥都说不出来，就连猫语翻译器也没法，咸鱼配橘猫，这可不是绝配么。 时间长了，有时候连安祥都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可爱的年轻人，聪明伶俐，富有朝气，做事情有干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没看到大李对他都是格外地照顾么，得力下属的证据。 在公司也工作了有五年的时间，从刚进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到现在依旧是个小职员，不管是多么得力的干将，完全没有上升的迹象，这其实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抛开工作不谈，暧昧的女生突然不告而别这种事情，让安祥自卑得一塌涂地，从一开始的“她可能没有看上我”再到后来的“八成是为了躲我所以跑掉了”。 “我就那么可怕吗，能把一个姑娘吓得连夜失联？”这个想法在他的心里一直磨灭不去，安祥越来越坚定地相信，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以至于他在面对女生的时候越来越不自信了。 他甚至跟阿岁隔空撒娇的频率都降低了，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一样讨厌他，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从网络上也彻底消失了。 人生已经很无趣，全靠着跟阿岁这群混蛋们在网络上打打嘴仗，镇定一下自己心底那些乌七八糟的负面情绪了。 这群朋友就像是五指山上，如来佛祖亲手贴上去的灵符，丢不得，一旦不见了，就必然是天崩地裂的结果。 真的遇上那种情况的话，他可能不会原谅自己。 简单而言，安祥这个人的矛盾在于，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老好人一个，似乎什么天大的事情都进不到他心里去，只要有奶茶喝，就可以满血复活继续到处蹦跶，使不完的活动。 实际上，不管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上，他都挺自卑的。 这种自卑，从他断断续续几次相亲失败，就已经能看出端倪了。 嘴上说着想要尽快脱单，实际上永远都抱着一种“对方不可能看中自己”的心态去相亲，先入为主地认为不可能。 为了给这种“不可能”正名，还一定要想方设法地给对方先安插点不可饶恕的缺点。 在一砖头拍死自己之前，先一砖头拍死对方，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所有人说“我们不合适”，而不是让别人先说出口。 哪怕人家压根没有要说这种话的意思。 这都有点儿被迫害妄想症的意思了，安祥当然是不自知的，就算是自知，也绝对不会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 他不是不想要改变，但这种“想要”只会作为计划写在纸上，却永远不会真正得到实施。 咸鱼渴望温水的浸泡，却不会自己去努力寻找温水，哪怕是温水已经装在盆里摆在面前了，也会因为担心水再次洒掉，而眼睁睁地在一旁躺着不愿意进去。 可能需要一只手把他捡起来丢进水里去，没准儿在丢的过程中，咸鱼本鱼还会死不要脸滴喊一句“不要强迫我”这种屁话来。 关键是谁没事干去捡咸鱼玩啊。你说潘旭吗？ 潘公子虽然是挺关心自己哥们的，也比较喜欢管闲事，那得是建立在他知道有啥闲事的基础上。 安祥这条咸鱼喜欢在他面前装大头鹅，一般人很难猜透他的心思，就算运气好猜到了，要怎么帮忙也是个问题。 直截了当地去帮肯定不行，老男人面子大过天，就连上次姥爷的入院阴霾，潘旭都得曲线救国，想方设法戏谑一通让老男人自己发泄出来。 即全了哥们儿的面子，也让对方感受到一种“我们挺你”的安全感，还能顺带看看这家伙发脾气时候的气急败坏的样子。 一举三得，潘公子的恶趣味比起大李的来说，要高级不少。 但是要怎么解决安祥心里被小姐姐弄出来的阴影，潘旭表示无能为力，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换需系铃人，这个忙谁都帮不了他，只能自己慢慢熬了。 又或许，哪天考拉小姐姐突发善心，亲自回来给安狗子解掉这道沉甸甸的枷锁，也说不定。 反正你指望安祥自己打飞的跑去找人家要个说法，他宁愿自己憋屈死，也是绝对不会主动挪窝的。 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第154章 助攻们（六） 作为被打上了“狐朋狗友”标签的人们，潘旭等人并不需要知道安祥现在的心理活动，他们有自己的计划。 在这个特别适合睡觉的中午，一个神秘的组织已经迅速地运转起来，来自全国各地的十几号自认为“闲得无聊”的家伙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安排。 由“研究两性关系和婚姻和谐，着实琢磨出不少东西来”的狗头军师潘公子坐镇，派出跟赵政关系最好的韩东去打前站收集情报，并及时将情报更新在他们自己建立的一个小群里。 再由群里的其它“情感顾问”们，给出最合适的追妹方案。 对于已经在悄然发生的这一切，事件的主要人物安祥并不知情。 这个小群的成立时间有点儿早了，涵盖了一些安祥在网络上的狐朋狗友和现实中的苦主同事之类的，最新加入的成员自然是于唐小狐狸，和大毛杨旻卉。 群成立的目的，本来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可以在私底下悄咪咪地聚众吐槽“智障群主”，以及策划一些针对其它群员的“小惊喜”之类的。 没想到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吐槽群摇身一变，就又被赋予了“帮助智障群主脱单”的重要职责。 安祥已经从躺在气垫床上发呆，进入了轻微打呼噜的状态，找周公约会去了。真不知道是他心大，还是这故作轻松装得太逼真，以至于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于唐在椭圆机上挥汗如雨，扭来扭去的同时小蛮腰也若隐若现，简直要把憨大个儿给迷得七荤八素的。 韩东倒是没有找器械做运动，而是主动承担了给媳妇儿递毛巾和水杯的职责，还差点儿成了盯腰怪。 眼见得再盯下去血压会越来越高，韩东赶紧就地坐下，按照潘旭的安排，跟赵政聊起了天。 打几个字，再抬头看看媳妇，嘿嘿地笑上几声，要不是健身房现在客人比较少，大概会有人把他当变态赶出去。 好在低头聊天的时候，还可以收敛一下面部的丰富表情，假装正经一回，不然韩东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算不被别人赶出去，也要被于唐嘲笑了，那岂不是更糟糕。 就韩东这种一脸正气的正人君子，自然不能主动承认自己垂涎于唐老师的小蛮腰这样的事情，男子汉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跟赵政打听事情的过程非常顺利，赵老班长虽然号称嘴巴很紧，不喜欢聊八卦啥的，但也只是不主动对外说而已。 相比起安祥这个综合部的家伙，同为工程部同事，且尊称自己一声“前辈”的韩东，更像是自己人。 自己人都主动来问了，还有啥不能说的，赵政当即把在工地上看到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一干二净。 就差点儿惟妙惟肖地形容出，安祥第一眼看见冯姿薇时那种猪哥一样的痴呆表情了，词汇量最终限制了他的发挥。 身为工程狗，赵老班长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于专业知识以外的事情都不太关心，以至于口才上有点儿欠缺。 这就直接导致了，他不能给韩东还原出一个身临其境的“安公子巡视遇美人，巧笑倩兮误终身”的场面来。 聊天的两个人都表示相当的遗憾，并约定好了要继续分享有关的信息情报，以便日后的宵夜局上可以拿来当下酒菜。 下酒菜的主要食材之一安狗子，目前还在打着鼻鼾睡得香，并没有已经被出卖得一干二净的警惕性。 把聊天记录分享在群里，完成了自己的部分任务之后，韩东再也没法假装正经，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嘿嘿笑着对于唐伸出了魔爪。 那个小蛮腰在他眼前晃得太久了，眼下随着于唐的运动进度，开始微微地带着点儿汗珠，显得更加的诱人，仿佛还自带光晕，让人没法错开视线。 再这么忍下去，他估计下午的工作都没有办法好好做，随时眼前都要闪着白生生的腰肢，总觉得鼻血随时会喷涌而出的样子。 约会就得干点约会该做的事情，至于安哥那边，他反正也只能帮到这么多了，接下来的时间里，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花点心思了。 健身房可真是个好地方，那些男女之间带着点拘束又很亲密的肢体接触，在别人看来就是小情侣们为了运动互相协作，很自然，完全不会让人浮想联翩。 动不动就脑洞大开浮想联翩的那一类人，诸如安祥，压根就不会大中午的跑来健身房呆着，只会去找周公约会。 这是个属于肌肉、汗水和荷尔蒙的神圣之地，不欢迎脑洞怪和嘤嘤怪，其实也不欢迎潘公子那种“两性问题研究爱好者”。 咳咳，我好像画风又跑歪了，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鉴于眼下只是安狗子的一厢情愿，群里的各位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归类到“艳遇”上去。 加上也没有冯姿薇小姐姐的照片，仅凭着一个词汇量不咋地的工程部大老爷们干巴巴的描述，大伙儿也感受不到那种“艳光四射，让人一见到就挪不动脚步”的长相。 赵政只会跟韩东说“那小姑娘老好看了，贼拉俊。”这个“老”和“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评价标准，哪怕是群里身为东北人的门罗妹子和霜姐姐，也没办法给出详细的解释。 这就很让人头疼。 “智障狗子别的不行，对妹子的外貌啥的还是要求很高的，就他以往那些女朋友，个个胸大屁股翘，差不多也可以视作等同。” “总之，就是个挺漂亮的，刚毕业工作不久，还是个学工科的女生，这个总结大家没意见。”潘旭做了个总结描述。 老围着人家姑娘长啥样这个话题聊来聊去没多大作用，长啥样这个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安狗子要怎么才能追到手。 难不成，人家长得不好看，就去劝安祥不要追了，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 芳草有的是，“芳草碧连天，春风吹又生”嘛，但是满地的草未必就是安狗子的，现实剧情里，多半都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发展前景。 第155章 助攻们（七） “要我说，打听一下人家姑娘的手机号微信号，冒充智障群主小号加上去，然后主动表白就好了，哪来那么多麻烦。” “不a一把怎么知道成不成，对？”在村里做网格员的小松可能这会儿不忙，先跳出来出馊主意了。 “说得好，这个重任交给你了，反正你的智力水平跟智障群主也差不多，肯定一装一个准。” 说话的是跟小松不太对付的在校生月寻，这俩人就是一对儿活宝，天天在群里开启互怼模式，在不明真相的观众眼里，那必须得是cp，还得是年下的那种，因为小松总是怼不过月寻。 “冒充人家小号，这事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啊，我赌五分钱的，智障群主肯定早就加人家微信了，天天翻人家的朋友圈动态，还装透明人，不点赞不评价的那种。” 霜姐姐的意见比较中肯，毕竟智障群主不仅智障，还很闷骚。 “不可能！他那么喜欢刷存在感的人，怎么能忍得住一直不点赞，只是绝对不会点赞那么频繁罢了，这家伙装矜持老有经验了。” 安祥一直是朋友圈里的点赞狂魔，不熟的时候装矜持，熟了以后各种嘤嘤嘤，这一点也是众人皆知的。 作为最近一个深有体会的人，大毛说的话自然可信度更高一点。 “多大点事啊，就狗子那半杯酒的酒量，好办的很。改天潘子你组个局，随便找点啥借口带他喝几杯，喝多了一直怂恿他跟人小姐姐掏心窝子就行。” “可得控制住量啊，喝两杯他大概是跟人掏心窝子，喝半斤他可能就直接奔人家里去了，万一找错了门，还容易招惹到警察叔叔。” “表个白而已嘛，上了今日头条就太不划算了。” 作为小群里不多的已婚男人，鲸鱼大佬的建议就比较奔放一点，也不知道他当初追鲸鱼嫂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直截了当地干了半瓶子二锅头，再跑人家门口锤门。 现在这脑瓜不太灵光，是不是那会子被鲸鱼嫂子给锤傻的。 “那就不是上今日头条了，要上也得是今日说法，老子还得一起上的那种，虞哥你能不能靠谱点啊，就我这点酒量万一跟他一起去掏心窝子了，我媳妇儿那拳头吃素的吗？” 潘旭看了鲸鱼的建议，简直就是一脸苦涩，他自己也是个嘴上没把门子的，过年喝醉酒那天，半夜里大脑控制不住手，要给小尹老师打电话叫“亲亲媳妇儿”。 结果电话拨到隔壁屋自家老妈那里去了，最关键的是老妈还接了，并且跟老潘同志一起捂着嘴听他絮叨完。 第二天老潘同志拎着拖鞋给他回忆断片的事情的时候，他只想找个地方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偏偏这回忆经过的时候，小尹老师也在现场，杨柳腰都差一点儿给笑断了，多大一个黑历史啊，就特么离谱。 这惨痛的记忆告诉潘公子，“宵夜有风险，喝酒要谨慎。” “给妹子送奶茶，买好吃的，请吃饭，发红包，一来二去的不就可以牵小手了么？智障群主不至于这个都不会。” 门罗姑娘作为一个东北人，说话做事就很豪爽了。 哇，原来她喜欢男生请她吃饭发红包啊，这个我得记住。月寻盯着手机的眼睛突然一亮，暗暗地记住人家的爱好。 至于他记下这个来到底是要干嘛，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都认识这么久了还不表白，他怕不是哪里有问题？” 这是一条糯糯的语音，发语音的是闻冉。 自从打飞的投奔了陶先生之后，再也不需要大中午的异地打视频了，闻冉终于有了每天的午休时间。 大概是刚睡醒，说话都懒洋洋的，话尾还带了点哈欠的声音。 “我认识我家小哥哥的时候，可是第二天就表白了，先下手为强嘛。呃，虽然追的过程有点儿长。” 提意见的同时，这家伙还不忘记秀恩爱，大中午的一把狗粮撒下来，引得没有午睡的一众单身狗气急败坏。 只有潘旭和鲸鱼无动于衷，撒狗粮谁不会啊，切。 至于同为热恋中男人的韩东，他发完了聊天记录就一直没顾得上看手机，有小狐狸在面前，自然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健身房另外一个角落里，有个在跟跑步机做斗争的男生，也是个每天趁着午休过来减肥锻炼的主。 特意选了这个视野最差的角落，为的就是不要每天都吃狗粮，不然的话这日子就实在太难熬了。 “等我减肥成功，能看到腹肌了，就立刻去追隔壁公司那个财务妹子，老子也要脱单，也要在公共场所到处撒狗粮！” 男生就差要对天发誓了。 他这俩个月的健身动力，一半是隔壁公司的财务妹子给的，另外一半大概就是来自韩东和于唐了。 得益于这两方面的鞭挞，每天中午都能坚持在健身房不间断地运动四十分钟以上，四千五的健身房年卡可以说已经算回本了。 “脑子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个有目共睹，至于其它方面还有没有问题，这个咱就真不知道了。”潘旭现在只想拱火，一点儿都不想正经说话。 安祥在他身边不远处翻了个身，继续打着呼噜。 眼看着快两点，距离午休结束也没多少时间了，看情况大概他下次再翻身的时候，就是该起床了。 这身子翻的挺好，脸正好冲着潘旭的这个方向，潘公子一乐，举起手机就给他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去。 因为光线反射的缘故，照片里熟睡的看上去满面油光。 “唉呀妈呀，这么油腻，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就是个老男人了，我现在真担心就算他表白了，人家妹子也不要他。” 门罗误打误撞地说出了安祥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 这倒是提醒了潘旭。 “不会刚巧就是个原因？”潘公子盯着“睡美男”，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可能性来。 这倒是让他觉得挺有趣的，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下巴上一片光洁的青色，并没有他想要捋的胡子。 有点儿可惜啊，少了一撮胡子，还少了一把羽扇，直接影响到我的聪明睿智的形象了。 发面馒头公子诸葛潘，暗暗叹息。 第156章 助攻们（八） 在潘旭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瞎琢磨的当口，群里的各位继续七嘴八舌地贡献自己的追妹（被追）技巧。潘公子这么一走神，再回头就是99+的楼梯等着他去爬。 “这群犊子，热情得过分了，都不用上班的吗？”翻聊天记录的潘旭不禁乐出了声。 “谁又对你太热情了？你该不会是背着小尹老师在网上撩妹子。”身后传来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 潘旭眼疾手快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右腿在地上一撑，椅子顺势就转了半圈，正好就怼上了安祥那张泛着油光的大脸。 “这眉毛真该修一下了，本来就不够粗，还杂眉这么多。”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观察人家的眉毛。 嘴巴上倒是不忘记给自己解释“爷又不是单身，还需要撩妹子吗？家里的媳妇儿不比网上的妹子香？” “那你刚才那么紧张干啥，扣手机的动作跟做了贼一样。” 安祥不依不饶，非得问出点什么才甘心，反正刚刚睡醒一觉，有的是经历胡搅蛮缠。 “没有做对不起小尹老师的事，那你肯定就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说，你又跟谁说我坏话了。”猜对了一半但是没完全猜对。 潘旭不慌不忙“爸爸那么爱你，说你坏话干啥？你有啥值得我说的，几个菜啊喝这么多？” 眼见得斗嘴是没什么结果了，干脆相约着去打卡签到。 安祥扯上自己的小包包，准备打完卡就守在打卡机旁边，抓住韩东就赶紧走人。 没成想这憨大个儿比他到得还早，正趴在前台的柜子上跟大毛聊些什么，看起来话题特别舒适，两个人都是有说有笑的。 “这俩人怎么凑在一起了，聊啥呢这么开心，我得去偷听一下。”这才是安狗子会干出来的事情，手里还是捏着工卡，但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地就歪了个方向。 “咳咳。”潘旭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惊动了正在聊天的两个人。 大毛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正瞅见安狗子兴冲冲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立刻收住了话题，直起身子。“安哥下午好。” 偷听计划失败了，安祥也不太好意思直接问他们在聊什么，只能故作正经“下午好下午好，我今天是不是打卡时间挺早的？” “你醒的是挺早的，但是都还没打卡呢。”韩东一点都不客气地提醒他。 “再搁这里磨蹭一会儿，你就要被记迟到了呦。”大毛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又指了指正在打卡机前排队的人们。 “哎呀我艹！”安祥拍拍脑袋，拿着自己的工卡赶紧去排队，还不忘记回头威胁韩东“你敢偷溜一个试试！我去跟你们老大投诉你不配合工作！” “你再这个态度，我立刻就走人啊。”韩东回呛了一句。 呛归呛，还是嘟嘟囔囔地在大厅里坐下，等着安狗子回来。 他还有另外一个打探情报的任务，要去工地上偷拍一张小姐姐的照片回来，让大家观摩一下能把智障群主迷得五迷三道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样一个“惊为天人”。 排队打卡的人虽然多，但也只是拿着工卡刷一下的事情，所以没多久，安祥就得意洋洋地回来了，他还是插了个队，让潘旭帮着一起打了个卡。 看见韩东乖乖地在原地等他，那更是得意得不行。 “还是这个儿子孝顺，哦，姓潘的大儿子也挺孝顺的，嘿嘿嘿爸爸爱你们。”安祥这话现在要是敢说出口，立刻会被身边的俩壮汉给揍成猪头。 然后把他原封不动地给打包丢工地上去，让冯姿薇小姐姐好近距离欣赏一下猪头厚重的美感。 此话按下不提。 安狗子屁颠屁颠地背着自己的小包，跟着韩东一起下楼去车库了，他对下午的工地之行充满了期待。 满脑子装的都是小姐姐的安祥，并没有看到憨大个儿在转身以后，背对着他的视线冲潘旭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这手势，潘旭和大毛可都看见了，俩人对视一眼，嘿嘿地笑了。 韩东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的样子，一路上开车的时候都在哼小曲，还摇头晃脑的，这让安祥找不到机会跟他讲话。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被小狐狸灌了一肚子的蜜糖，一脸的春风得意的样子，气死爹了。” 安祥平白无故地给自己脑补了满满一盆的狗粮，还成功地把自己给吃噎到了，这让他原本因为期待而沸腾不已的情绪，渐渐地镇定了下来。 一路无话，韩东要去的工地在北边，现在是一路往西开，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带着安祥到了目的地。 老男人连个“谢谢”都懒得说，跳下车就往工地大门走。 “别啊，我跟你去看看呗，你自己去的话，他们说什么我怕你搞不懂。”憨大个儿把车停好，赶紧的追了上来。 仗着自己是专业人士，压根都不需要再找别的借口了。 进了大门，去屋里找安全帽，憨大个儿拎着自己的帽子，也不急着戴上，眼神就一个劲儿地往墙上挂着的工作人员牌上瞄。 有点儿可惜，每个工作人员的名牌上只有姓名和电话号码，好几个人名字底下是空白，并没有挨个贴照片上去。 没有照片的，就包括监理小姐姐冯姿薇。 韩东自然是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暗暗地记下了电话号码，戴上帽子走了出去。 “得提醒下赵工，人员照片该更新要更新嘛，不过好像这也不是赵工该管的事情哈。”他想了一想，耸耸肩。 按理来说，一个工地个把星期来晃悠一圈就可以了，毕竟每个人负责的可不只是这一个项目。 安祥出现的频率，明显比正常情况要高得多。对于他的醉翁之意，施工方的人们都心知肚明，一见到他就要不怀好意地调侃一番。 调侃归调侃，可不能说得太明显，因为冯姿薇也在旁边。 小姑娘家家的，本来脸皮就薄，再加上是刚来工地上班，女生跑工地做驻场监理，本来已经是很辛苦了，一群大老爷们儿也不能欺负人家不是。 第158章 助攻们（十）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在等待阿岁发声，但是这个被赋予众望的丫头片子，现在却坐在数码店里发呆。 发呆的时候，还顺带着非常不自觉地晃悠起自己的大长腿，白生生的小腿在丝绒裙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光洁，连汗毛都几乎看不真切。 害得修电脑的小哥只是那么随意一瞟眼，立刻就想入非非了，也跟着发起了呆。 数码店的老板本来是趴在玻璃柜台里刷搞笑视频，不时地乐得咯咯笑上几声，偶尔抬头看看店里的情况。 半天听不见外面有动静，再抬头看过来，才发现情况不对，自家店里的小伙不知道被啥给勾了魂了。 “嘿！嘿！小王，王成志！干活呢，上班时间你走什么神？把人家机子拆坏了扣你工资啊。” 这么一声吼，才把这货给叫回魂来，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继续低头干活儿。 要是再晚提醒他半分钟，这家伙怕是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反正春天到了，每个女孩子对“要换上漂亮的裙子，出去逛街”这种事情，都还挺有执念的。 更别说是阿岁这种大冬天刮风下雪，都要穿裙子跑出去玩雪的，简直就是不露腿会死星人。 自从安祥夹枪带棒地在群里说了好几次她有腿毛之后，这丫头就越发变本加厉地穿起裙子来，走起路来简直是带着风，飒到不行。 “就得让所有人都看到，咱是不长腿毛的！”小姑娘的这点儿行为艺术里，未免还带着一丝丝赌气的意思。 身材高挑、腿长腰细的女生，总是穿什么都好看。 在大学里，像阿岁这种走日系风的青春美少女不在少数，衣着得体就行，并没有什么特立独行的意味。 再者，对于工科的女生来说，穿得再好看，也是要天天泡在实验室的，款式一样的白大褂往身上一套，除了身材窈窕一点，几乎也看不出啥来。 能让男生们一饱眼福的，多半是在图书馆、食堂，还有回女生宿舍的路上，这里聚集了大批求偶的雄性生物，就像篮球场边聚集了大批不在意喉咙的女生一样。 女生也是运动场的主力，挥汗如雨的不在少数，并不都是专门去吊嗓子送矿泉水的。 阿岁跟她们不太一样。 每天在实验室呆着已经很累了，最大的运动量，大概就是踩着单车横穿半个校园，从实验室回宿舍睡觉。 加上她也没有什么中意的篮球学长之类的。所以，正常情况下，除了偶尔路过，她几乎不会在学校的运动区出现。 就算出现也没啥用啊，安祥反正是没有这个眼福的。 他跟阿岁之间足足隔着好几百里地呢，这距离远到，就算是有高倍望远镜也啥都看不见，视频聊天除外。 说到高倍望远镜，安祥到是真有一个，但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用来看小区外公交站台旁，那个粢饭团摊子开始营业了没有。 其实，想知道啥时候营业真的很简单，他只需要下一层楼，去敲敲楼下邻居的门，听听门里面是连人带猫的声音，还是只有留守猫孤独的叫声，就行了。 小老板尤传要是正好在家的话，没准还会很热情地把人让进去，现场做一个精装版的饭团请他吃，对的，请，不收钱的那种。 破望远镜的其它的用途几乎没有，他还不至于变态到拿着去往别人家窗户里瞅，就只能看看天看看地，盯个鸽子追个麻雀的。 连小区绿化带里的野猫都观测不清楚。 那些小精灵们贼溜得很，似乎是能觉察到有人躲在楼上高高的窗户后面观察他们。 一旦你端着望远镜瞄到了它们的踪迹，立刻就一甩尾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安祥就是周末在家里闲的无聊的时候，捣鼓了好几次望远镜，猫反正没怎么看着，为了手动对焦，倒是眼泪整出来一大把，搞得自己头昏脑涨的。 “这些小区里的流浪猫，怎么都跟阿岁那个丫头片子一样，一点都不听话，非要跟我反着来。”老男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板上，生无可恋。 不听话的丫头片子总算是发完了呆，飞快地打起字来。 “他但凡是能在小姐姐面前，少说点平日那些油腔滑调的怪东西，追人家的成功率都能高不止一星半点。” 冷场了半天的群里，等来了她发的第一条消息。 “还有，别第一次约人看电影的时候，就硬要摁着别人的头，强迫人家非要跟自己对电影的感观保持一致。” 这是紧接着的第二条。 话里充满了怨念，并不像是在出谋划策帮人追妹子，差不多就是单纯的吐槽，多大仇多大怨啊。 有人准备接话来着，但是立刻被她语气里的火药味给吓到了。 “当然了，他能不能成功把小姐姐约出来看电影还不好说。毕竟咱们理工科出来的妹子，个个都智商比他高不说，视力也好。” “视力好”的潜意思，就是说人家不眼瞎，大伙们秒懂她话里的意思，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这俩货是不是又私底下怼架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么？难道说，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潘旭继续捋着自己的空气“美髯”，若有所思。 韩东把手上的监理日志放下的时候，正好瞅见安狗子一脸殷勤地要给冯姿薇添茶水。 “这傻子，活该他单身。”看着安祥手里拎着的泡茶的大水壶，韩东忍不住想要拍一拍自己的脑门。 这特么，实在是太伤神了。 “谁家的女生要喝那么浓稠的茶水啊，安哥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就不懂？没看见人家小姐姐端着杯子的手一直在往身后躲嘛！”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祥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硬去夺小姐姐手里的保温杯，那绝壁会酿成惨案的！ 憨大个儿仗着自己腿长，一个箭步横跨了将近三米远，赶紧就冲上去，“冯工，你杯子里是不是没有水了，我给你添点儿开水。” 重音咬得很明确，落在“开水”二字上，还指了指旁边正在冒热气的烧水壶。 不是安祥手里那一大壶已经泡好的浓茶。 冯姿薇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把身后的保温杯递给他。 救场成功，韩东得意地冲着安祥笑了笑，。 后者有点儿懵，拎着茶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傻儿子怎么回事，来截老子的胡吗？真不怕回去小狐狸手撕了他？” 第159章 助攻们（十一） 慎重起见，韩东并没有当场跟安祥解释，他为啥要抢这份给小姐姐添水的功劳，不然安祥就要经历一场社死了。 几个人又聊了两句，憨大个儿就借口还有工作要做，扯着还不太乐意离开的安狗子火速告辞。 “你做啥子？见鬼了噻？我都还没说上话呢。” 两个人一回到车上，安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要个解释。 老男人耍起了无赖，气呼呼地往副驾驶一靠，抱着胳膊，安全带也不系，伸直的双腿在下面抖啊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大有一副“你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今天谁都别想走”的意思。 “哥啊，我本来觉得你在装傻，现在才发现你是真傻。”韩东翻了个白眼，这个智障群主加公司前辈，他是受够了。 “那壶茶，是从我们一来工地，项目经理就给泡起的？” 眼见得安狗子还是衣服不明所以的模样，韩东这么问了一句。 “是啊，怎么了？那茶叶不好吗？我看包装盒还挺漂亮的，西湖龙井呢。” 安祥抠了抠手指头，回答到，他并不觉得这个问题，跟自己心里的疑惑有什么关联性。 “真不是茶叶好不好的问题，就算是再好的龙井，那项目经理放了满满一大勺，还差不多泡了大半个小时，估计都涩得没法喝了。” “你喝了吗？你自己都不喝的话，非要给人添什么劲？” “再说，你是真没发现，人家杯子里原来泡的是花茶吗？” “你见过几个女生喝绿茶，而且还是浓茶的？” 韩东确实是挺无奈的，质问连带吐槽之下，语速免不了就有点儿快。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差点没把安狗子给砸懵逼了。 他平时挺机灵的，也算细心，并不会弄出这种错误来，但是真怪不得他，因为茶叶这个东西，算是他的知识盲区了。 安祥平日是不喝茶的，当然了，奶茶这种不算。家里的老爷子们只喝铁观音，所以他也只知道，铁观音在茶壶里的时候，都是满满当当的一大壶。 以偏概全，就觉得所有的茶叶都得这么糟蹋（划掉）折腾。 有时候，他看见大李泡茶，往玻璃茶杯里只丢一小撮茶叶，都会不由自主地撇撇嘴，觉得这个经理挺奇怪的，不是口淡，就一定是小气，多半还是因为小气。 他也不是没给自己泡过茶喝，只是每次都丢一大把进去，之后的剧情，自然就是端起杯子来，只喝一口，就全给喷了。 能好喝么，他本来就是个吃不得苦，尝不得涩的人。 在安祥的概念里，茶水就是闻着清香，喝起来苦涩的玩意儿。 跟咖啡一样，都是异类，喝这些东西的人都是烧钱吃毒药。 看官们，嘲笑的声音请放低点儿，原谅这么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广陵小土狗。 毕竟，潘公子也曾好心地拿出自己珍藏的超贵的咖啡豆来，要跟他分享，还亲手展示了磨豆子和手冲的技巧。 结果被这家伙以为要给他下毒，捂着鼻子一跳老远。 安祥本来是要对憨大个儿兴师问罪的，还已经提前琢磨好了坑对方一顿赔罪下午茶什么的。 这个时候才刚过三点半，最适合喝下午茶了。 还在得意洋洋地准备白嫖一杯奶茶的安祥，听了韩东一连串的问题，然后思索了半天。 才发现错的人是自己，人家憨大个儿不仅没有错，还成功地挽救了自己差点要被小姐姐清零的好感度。 奶茶肯定是没有了，还欠了人家一顿人情。 这个滋味可不太好受啊。 准备好的话全部卡壳了，车里的气氛有点儿紧张。 安祥瞪大了眼睛，看着韩东因为说了一大通话而有点儿泛红的脸，眼珠子转了转，暗暗地吸上两口气，眼圈立刻因为缺氧，也微微发红起来。 头再略略地低下来一点，（对），再继续鼓着个腮帮子，（好嘞就这样），轻微地皱一皱眉头，（停，这种程度就好），然后眼观鼻，鼻喘气（好了，可以了）。 简直就是一副天真可爱的少年，犯了点儿问题不大的小错误以后，主动向长辈们认错的样子。 啥都不说，只是低着头，默认是自己错了。但是还要装可怜，以达到立刻被人原谅的目的，这可是他惯用的伎俩了。 哪怕对方不是爸妈，而是比他还要小几岁的晚辈，广陵小土狗依然不放弃卖萌装可怜的办法，试图蒙混过关。 这个眼见得距离三十周岁没剩几天的老男人，心理年龄估计还不到三岁，简直就还是个熊孩子！ 他大概希望生日礼物还能收到个安抚奶嘴啥的。 当然，更有可能收到的，是以阿岁为首的“倒安派”们的众口吐槽，还有安妈妈为首的长辈们安排的生日（划掉）相亲大餐。 低着头的时候，还要偶尔掀起眼皮来，偷偷地观察一下对面人的表情有没有缓和，以便能适时地恢复自己耀武扬威的样子。 老男人脸皮本来就厚，这种表情他做多了，自己反正是不觉得有啥可尴尬的，因为尴尬的人现在是韩东。 “我艹！你个老帮菜，跟我面前装什么小可爱啊！摔！” 眼下这个场面，韩东简直没眼看，他侧过头去，有一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感觉，比起畅快淋漓的一顿呕吐更为致命。 此时，他特别想打开车门，然后一脚把这个老男人给踹下车。 然后猛踩一脚油门，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这才是纯爷们儿眼下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他这样，努力控制住不断上涨的怒气，强忍着不做出太过于暴力和血腥的举动。 安哥的这表现实在是超纲了！就连于唐都没跟他这样过！ “神马玩意啊，太辣眼睛！潘哥你赶紧来救救我，活不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韩东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一样，灵魂在不停地翻滚、挣扎、哀嚎。 他无比地后悔为什么上了潘旭的贼船，莫名其妙地就承担起了情报探子的职责，差一点儿就要把自己给折在这里了。 受了这么大的灵魂折磨之后，他还不能报工伤，都不知道该跟谁抱怨去。 抱怨的前提条件，是他还得借助回想吗，跟对方再形容一下此刻安祥无比扭曲和诡异的面部表情以及肢体语言。 这种折磨，现场经历一次就够了，不要再回想，千万不要！ 晚上睡觉会做噩梦的，一定会做噩梦的，韩东绝望地想。 第161章 守株待兔 潘旭盯着面前张牙舞爪的老男人，皱了皱眉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开了，背影相当地潇洒淡定。 “再瞎操心他的事情，我t就是脑子进水了！”他愤愤地想，克制住自己随时想要掉头揍人的冲动。 虽然是笔直地回到了工位上，但潘旭依旧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在工位上扭来扭去，坐立不安的。 实在是想不通安祥现在的反应，这个老光棍，怎么就能摆出一副“你们瞎操心，这事情与我无关”的态度来。 太淡定了，太能装了，太嘴硬了，干脆就让他一辈子光棍。 想到这里，潘公子干脆推开了面前没做完的工作，翻出联系人名单，跟阿岁狠狠地吐槽起来。 “完全说不通，这狗子犟得很，死鸭子嘴硬的，非要说自己不着急。咱们的好心都给他当成驴肝肺了，简直过分！” “呵呵，他是个智障，你也是活该！你俩都不是啥好东西。” 阿岁说话依然是这么简单犀利，完全不给面子，气得他哆嗦着嘴巴，差一点就要砸了手机。 算了算了，这手机好歹是自己花钱买的，再生气也没必要跟钱包过不去，他这么劝自己冷静下来。 “我就多余管你们之间的事！”他最后回复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把手机丢在一边，再也懒得看了。 至于安祥到底急不急？呵呵，他现在都快急疯了好吗？ 眼见得潘旭转身走了回去，他也不可能真把人家来个过肩摔，只好心事重重地坐回椅子里，两只手在桌边撑起下巴，发起呆来。 这死胖子虽然大嘴巴，藏不住事，但刚才说的一番话确实是很有道理，如他所言，现在摆在安祥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 或战，或退，没有原地徘徊的可能性。 朋友们已然替他吹响了冲锋号，现在选择退出战场的话，怕是要被笑话一辈子。 这还都不是重点，有些话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原地徘徊本来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本来，他的计划是，保持这种现状，直到对方先缴械投降。 对的，等冯姿薇先缴械投降，这话是不是很惊悚，如果潘旭听到了，一定会说安狗子异想天开，梦还没睡醒。 “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喜欢你了啊，怎么着你还想玩守株待兔这种招数？别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这是潘公子最有可能说的话，说的时候还一定会骂骂咧咧。 但是在安祥的想象里，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发生。 天天往人家那里跑，他的举动已经是给冯姿薇带来了困扰，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胡乱议论，那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安祥就盘算着，大家都误会了，都开始议论调侃了，小姑娘脸皮薄，也许会不好意思，就顺势表现出对他有好感。 他就可以按照以前的模式，顺其自然地抱得美人归，开始一段恋爱，最后结婚生子，三年抱俩，姥爷一定会乐得不行。 这其实是种很不爷们儿的选择，说出去绝对要被人骂死的。 无奈安祥自认为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不就是玩玩心眼的事情，反正人家小姑娘也没有别的追求者，水到渠成的事情，还能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一举几得。 然后他就以“不吐露心声的追求者”的身份，天天在人家面前刷存在感，同时向工地上的其它同事们，表现出一种“我很积极主动”的姿态。 这就像子弹已经上了膛，枪口也已经瞄准，所有人都期待着猎人捕猎成功。 猎人却在想着，让兔子自己过来撞死在树桩上不好吗，万一子弹射出去被什么反弹回来，误伤到自己呢？ 就这么大半个月过去了，他跟自己玩得乐此不疲。 说他跟自己玩，这个一点都没有表达错误，因为人家冯姿薇压根就不跟他玩暧昧。 随你怎么刷存在感，人家就是大大方方地，该客气客气，该疏离疏离，就当你是个没得感情的打卡机。 也不知道是完全对他没感觉，还是在矜持地等待着表白。 反正安祥是看不透对方的眼神，他觉得，自己饱含着小心机的一拳用力地挥了出去，最后却只打到面前的空气。 没有着力点，这让他特别难受。 他在等着兔子自己撞过来，兔子却完全没看到他，还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慢悠悠地啃着草皮。 私底下他也不是没有请教过闻冉，要怎么才能分辨，对方到底心里有没有他。 闻冉给他的建议是，送点小礼物小零食，心里没你，又性格大大方方的女生一般是不会轻易收下的。 她以前这么试探过陶先生，效果不是一般地好，一杯奶茶就把陶先生心里那点子舍不得给炸出来了。 安祥叹了口气，这个办法对他不适用。 他确定自己在表白成功之前，是不会送礼物的，别说礼物了，什么奶茶甜点之类的都不可能。 万一像个舔狗一样，上杆子去送了奶茶，人家接都不接咋办，让他安祥的脸往哪里放？ 是的，不管给他出什么主意，这个混蛋最后都会以“面子”为借口，统统给否定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主动给梁期颐发消息表白，结果从此再无消息的惨痛经历。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安祥不一样，一朝被蛇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坎。 连吃口黄鳝都要心惊胆战，生怕这已经被剁成肉泥又爆炒了十分钟的玩意儿，突然复活咬死自己。 “不能主动表白，会被拒绝的。” “不能去送礼物，人家也许不会收还当众嘲笑。” “不能xx、不能xxx、不能xxxx。。。” 概括一下，也就是两个不能：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也就是谢老爷子最近精神头确实好，安妈妈好几天没跟他提起相亲结婚的事了。 这精神一旦松懈下去，乱七八糟的念头就立刻反扑，重新占领了思想高地。 他往日里在好哥们面前有多厚脸皮，现在在小姐姐面前就有多要面子，所谓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过如此。 这该死的面子，人一旦犯起轴来，脑子里的那根筋就不会转弯，不知道要误多少事情。 第162章 醋缸翻了 犯轴的是安祥，与他人无关。 对于他现在一脑门的官司，冯姿薇并不了解，也完全没想要了解。 如果不是当局者迷的话，现在安祥哪怕是掰着自己的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漂亮的妹子身边，怎么会缺少追求者。 就连大毛那样，早就公开宣布自己名花有主的女生，都经常会被公司里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单身狗们围着嗷嗷叫。 这些急切求偶的男生们，对自己的男性魅力总会信心满满，到处挥舞着手里的锄头，见到有墙就要刨几下。 好像不挖个墙脚啥的，人生就没有半点价值。 有时候，还一挖就挖好几个目标，执行的是“广撒网、随机捞鱼、有一个算一个，反正不亏本就行”的方案。 当然了，成功率不大，不然就要乱了套了。 更别说像冯姿薇这样本就是单身、各方面条件还都不错的女孩，多优质的择偶资源啊，连挖墙脚这道工序都可以省了。 说让宅男们趋之若鹭，那到有点儿夸张了，但是竞争性求偶现象还是事实存在的。 安狗子这厢还老神在在地蹲在自己的树墩子旁边，准备等待兔子自己撞上来。 他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压根就不知道这兔子身边，早就有猎犬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杀猎物了。 猎犬恐怕还不止一只。 工科的女生本就是稀缺资源，不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那么多学长学弟了，就连现在工作上接触的，也大多都是老爷们儿。 这压根就是个群狼环伺的现状好。 安祥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是正常的，他是个文科生，从来都不觉得学校里女生资源稀缺。 韩东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工科男，偏偏喜欢的是于唐那种全身上下艺术细胞，写字画画插花样样精通的妹子。 他自己都没有机会意识到工科的女生有多抢手，也就更不可能及时提醒安祥。 至于你说工地上的那群施工员？人家就算是乐见其成，也没想过要做媒人，根本就没那么深的交情，人家犯不上跟你说这么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是谁都那么热衷于当老娘舅的。 安祥就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前提下，还在傻乎乎地按兵不动，自以为计划周全，但总归只是“自以为”。 周五晚上，冯姿薇在朋友圈晒出了几张朋友聚会的照片。 照片里是两男两女，还特别注明了，其中一对儿拍大头照的，是闺蜜和闺蜜的男朋友。 对于另外一个入镜的男生，倒是没有过多地介绍。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如果两人不是已经在谈恋爱的话，这就是闺蜜安排的饭局，给她介绍男朋友了。 还能大大方方地合影晒出来，就算是当天相亲不成，也一定还有后续发展的机会在里面。 至少，男生是她的追求者，这身份是八九不离十了。 安祥虽然说脑回路有点儿清奇，但是在大部分时候，还都与正常人无异的，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手指都已经习惯性地给人家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又立刻点上了那个已经红色的小心心，撤回了点赞。 这操作流畅得很，前后也就是3秒钟的时间。 冯姿薇并没有发现安祥点赞之后秒速撤回的行为。 她都没把这货给归入“追求者”当中，哪怕是安狗子最近这段时间老是往工地跑，搞出了一系列让人莫名其妙的操作来。 这可不是几十年前了，跑女生家门口蹲半个月，街坊邻居就都会默认这俩未婚青年快要摆酒请客、三年抱俩。 你特么的啥都不说，光在小姑娘面前刷存在感算哪门子事啊，又不是谁都能像于唐小狐狸一样，要名分的话章口就来。 ps：于唐跟韩东确立关系之前，两个人可是已经黏糊暧昧了有几个月了，是相互的黏糊，而不是安祥这种单方面的骚操作。 “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了，今天晚上还一起吃饭来着，还发了朋友圈，你说我还有戏不？” 安祥开启了求助场外亲友模式，第一个求助对象自然是阿岁。 明明两天前，他还大言不惭地在潘旭面前说，别人给他出的主意都是白给，一点用都没有。 “想要有戏你倒是唱啊，不开口能有什么戏？演哑剧还得有肢体语言呢，你就是个棒槌！” 阿岁抱着手机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忙碌的一只苍蝇，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原本是一点儿都不想理这个智障的，每次都这样，跑来找自己出主意，出了他又不听，搞得事情一团糟，再嘤嘤嘤。 每一次，阿岁都告诉自己“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别理，让跟他去死好了，反正又不可能真的死掉。” 可是下一轮智障再求到她面前的时候，总是心一软，就又开始不自觉地给对方支招了。 跟个宠溺儿子的老妈子一样，也不知道安祥是怎么样给她洗的脑。 当然有这种困扰的还不止阿岁一个人，眼下躺在床上叹气的肯定还包括了潘旭、韩东、闻冉、月寻等等倒霉蛋儿们。 老x因为工作原因暂时失联，所以幸免于难。 其它人就避无可避了，得益于基建大国4g信号覆盖率，安祥手机里常年聊天记录靠前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免不了被老男人骚扰了一通。 这是一场没有流血、只有牺牲的大型伤亡事件，始作俑者安祥浑然不觉，他反正是嘤嘤嘤爽了。 “你是被司马光砸了醋缸吗？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扰民？” 闻冉说话都有点儿怒气冲冲的。 陶先生约她看晚场的电影，俩个人正在电影院的黑暗里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不安分地做一些情侣之间无伤大雅的事情。 比如在爆米花杯子里偷摸纠缠个指头，椅子旁边摸个小手啥的。 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但情趣这东西永不过时，有总比没有好。 然后就是手机不停地在进消息，提示灯一闪一闪的，让人心烦得不行。 电影开场前手机就开了静音模式，不会有声音提醒，但还是不时地亮屏提示消息，这也非常地让人头疼， 偏偏，安狗子可能是同时给好多人打字太累了，丧心病狂地发了一大堆的长语音。 闻冉打开手机，看着十几条未读语音信息，忍无可忍之下，干脆把手机丢进了包里。 看个锤子，姓安的，老娘早晚要扒了你的皮。 第163章 光棍之姿 安祥并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也就不能理解大家为什么都在骂他，所以他很委屈，委屈得想找人嘤嘤嘤。 可眼下更委屈的事情，是没有人愿意听他嘤嘤嘤了。 看时间，潘旭大概是正忙着和媳妇儿“研究两性关系和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压根就没有回复他。 至于憨大个儿那边，直接是于唐给回了条语音，小狐狸脆生生地叫他“滚一边儿去，大晚上的要有点公德心。” 阿岁嫌弃他不会唱戏（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理解能力？）。 大毛这姑娘天天早睡早起的，这个时候怕早就抱着皮子睡着了，不回消息实属正常。 闻冉倒是回了条信息，气呼呼地说他醋缸子翻了，还就此拒绝接听他的电话。 其它回复了消息的人，有骂他是神经病的，有建议他“赶紧剃度出家”的，还有人说他“活该单身”的。 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反正没人说安慰的话。 有那个安慰狗子的时间，还不去去小群里好好吐槽一把。 还是这群人，前几天有多么热火朝天地帮助“智障群主”追妹子，现在就有多异口同声想地让这家伙“别来烦我”。 听不进去意见的人就挺讨厌的，总不能无限地宠着。 总之，安祥现在像个打足了气的河豚，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盯着手机，身上的尖刺顺着手机网络扎痛了很多人。 然后这群人就堂而皇之地组成了“复仇者联盟”，把他给晾起来了。 真是活该。 没人理睬的安狗子，只能翻来覆去把冯姿薇发的照片看了又看，照着镜子对比自己和那个男生。 结果就很沮丧，且不说照片里的男生到底和他的监理女神是什么关系，就光看人家的长相身材之类的，足以把自己比下去了。 身高目测得比自己高半个头还有余，明显比自己脸嫩，穿得像个运动男孩，清清爽爽的不让人讨厌，五官也挺耐看的。 反正安祥做为一个老直男，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挑出太多的毛病来。 “切，没准儿是开了美颜呢。”他嘀嘀咕咕。 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又把照片放大了，仔细对比背后的细节。 墙上的线条没有模糊，也没有过度扭曲，冯姿薇的脸就是他平时看惯了的那张，没发现有什么p图的痕迹。 安狗子只能自认失败，就算是开了美颜，估计也就是个补光美白啥的，所以男生多半就是真长得不错。 高高大大、运动款、阳光爽朗，是很多女生都喜欢的那一类。 在以上三点特质上，安祥都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不仅个子不高，还有点微胖，不爱运动，减肥纯靠节食，人还有点儿扭扭捏捏的阴郁。 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网络上的狐朋狗友挺多，还都蛮靠谱的，平时热心得不得了，最好的例子，就是举杯老大哥的那半头鹿。 举杯的消息回复得最晚，他也是当天，唯一一个愿意跟安祥好好说话的人。 无它，老好人举杯根本就不会骂人，连个脏字都说不出口的那种。 “我觉得他们都不理你是对的。”不会骂人不代表不明事理。 加班到十一点半，老好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谁都不搭理。 结果看到安祥的消息，还是一个没忍住，觉得自己身为老大哥不能坐视不理，让这狗子自己晚上“躲被窝里哭泣”。 对的，安祥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眼见得自己的“嘤嘤嘤”没啥效果，居然采取了哭诉的策略。 反正他脸皮厚，隔着网络也没人看见他到底是在偷哭还是傻乐。 “大伙给你出谋划策的时候，你在干啥呢？是不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怎么劝都不管用，还大言不惭地让我们别管你。” 举杯不紧不慢地打着字，他说这种话一向是不带什么个人情绪，理智得很，因为理智，所以特别中肯。 被子里的安祥脸红了，这是事实，他向来都是觉得自己的意见最有用，每每提出问题来，并不是为了让别人给他提意见或者建议。 他要的只是有人应和而已。 “听说你狂得很嘛，说我们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好嘛，肯定是潘旭又添油加醋地去挑拨离间了。 安祥舔了舔后槽牙，觉得特别心累。 要是现在在公司上班的话，他可能会揉揉手腕子，现场找这个发面馒头打上一架。 打不打得过先不提，这口气不出的话，他睡不着觉啊。 举杯也睡不着觉，陪着安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抽茧剥丝，很认真地给他分析大家集体反水的原因，每说一句，安狗子的脸就又红上一层，到了最后几乎是汗津津的。 认错是不会认错的，最多自己偷偷红个脸，拉到了。 “我已经在心里说对不起了，大家精神上能领会的，一定能的。”他为自己辩解道。 说完没人理睬的烦心事，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又回到了“喜欢的女生去相亲我该怎么办”，这个原始话题上来。 苦于举杯自己也是个光棍，甚至连追女生的经历都没有过。 眼下，他除了说一句“我看你是真的没戏了，还不如陪我抄经打坐，以后一起出家得了。”这种不痛不痒的话以外，也的确不知道该给安祥提些什么建议的好。 而且提建议也没啥子用，这崽多半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啥都听不进去。 “总之，是你自己非要观望的，怨不得人家女生，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也不晚啊，她又没说谈恋爱了，我现在表白不行吗？”安祥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行啊，肯定行，可是你别跟我说表白啊，有本事你跟人小姐姐说去，切！”饶是举杯老好人的脾气，也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安狗子回复他一连串的省略号。 老好人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头疼，腰疼，心累，他想睡觉。 “我送你一句话，你想听吗？” “啥？” “我经常看网络小说，有一句话都快烂大街了。就，吾儿xx有大帝之姿，这样的。” “啥玩意？好你个不孝子，收回你那把蓝色光剑！” “不，我觉得，你可能也是一本小说的男主之类的，因为，你有光棍之姿。” 第164章 三十而立（上） 接下来的这个周末，想都不用想，必然是过得一团稀碎。 不吃早饭，睡懒觉睡到奶茶忍无可忍开始搞破坏，中午起床胡乱对付一口，然后去大舅家陪姥爷过一下午，耍宝卖萌，蹭个晚饭。 晚上九点多钟回到家，打开电脑跟舰娘们打声招呼，厮混到凌晨，再倒头大睡到第二天中午奶茶忍无可忍大声咆哮。 赌气不去看手机里的消息。 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没什么好话可以听，吐槽外加打击，他觉得大家都对自己恶意满满的，犯不上自找没趣。 还不如在床上躺尸体来得痛快，反正冯姿薇小姐姐有男生陪，那个男生也不是自己，还比自己好看。 “这个世界对咸鱼们充满了恶意，连肚子剖开填满了海燕尸体的肥海豹们都比我过得精彩。” 安祥已经开始拿自己跟爱斯基摩人的海豹尸体做对比了。 “虽然它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死了很多年而且恶臭无比，但至少都成了网红。” 死宅们无精打采的时候大多是这么混日子的，对自己都不介意报以恶意的评价。 周末的两天自由时光就这么转眼没了，再睁眼已是周一。 周一算是个好日子，毕竟是安祥的三十周岁生日，也是老安同志又一个惯例心疼媳妇儿不想见亲儿子的日子。 因着老安觉得儿子的生日这天媳妇儿吃了苦头，因此勒令自家崽崽不许借机回家蹭生日晚餐，他要单独带谢女士出去吃好吃的。 “切，我自己一个人过生日多开心呢，以为我想回去吃你做的那一口啊，除了烫干丝你还有什么拿手菜？” 安祥哼哼唧唧的，嘴上倔得很，心里还是有点儿微微泛酸。 好像是吃了于唐新研发的话梅版冰糖葫芦似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来头，天天吃果丹皮、话梅、更别说还有韩东三天两头就要网购一大盒子的溜溜梅。 “吃这么多酸的，你是想以后为中国男足做贡献吗？生个足球队什么的？我记得你老家也不是山西的。。。”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闻冉就打趣过她。 “爱好，纯属爱好而已，我从小就爱吃酸的，问题不大。”于唐啃着冰糖葫芦，笑嘻嘻地分一个给她。 一串糖葫芦七颗果子，俩姑娘一人吃了仨，最后一颗就便宜了韩东。 憨大个儿把果子撸进嘴里，吃得龇牙咧嘴的，然后顺手把吃剩下的签签向前一丢。 这就准准地丢进了前方三四米远处的垃圾桶里。 彼时，俩人还在闻冉的撺掇下，处于暧昧前期，韩东这个逢投必中的技能，那是绝对的加分项，小狐狸在身后笑眯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吃糖葫芦的心满意足，还是看人的赏心悦目。 话说回来，过了今年的四月一号的这天，“老男人”这个名头可就真算是坐实在安祥的头上了。 安狗子在三十岁的一大清早，并没有半点想要追忆过去，展望未来，抒发一下心理感受的想法。 因为周日晚上跟舰娘们厮混得有点儿久，闹钟响到第三遍才把他彻底整明白。 他起床晚了，差点儿迟到。 要是四月的第一天上班，就因为迟到而考勤失败的话。 按照他每个月以全勤奖为生活动力的“好习惯”，接下来一个月里，大概都是浑浑噩噩，酱油打不打都无所谓的工作状态了。 幸好当兵的时候学会的五分钟穿衣洗漱整理内务的技能还有所保留，一阵子鸡飞狗跳猫嚎叫之后，老男人还是带着自己的早饭，准点赶上了公交车。 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啃粢饭团的功夫，他冒着会晕车的危险，掏出手机来，想要刷刷新闻。 顺便看看这个四月一日的愚人节，网友们又折腾出多少脑洞来。 就很奇怪，四月一这个日子，自己怎么这么熟悉呢，他一大早就迷迷糊糊地在思索这个问题，稀里糊涂的也没搞明白，摇摇头吐掉嘴里的泡沫，仰脖子开始漱口。 没睡好觉，眼神疲惫得很，他不喜欢用护肤品，随便清水洗把脸，抹了点老妈硬是塞给他的面霜，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等到有点清醒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公交车上晃悠了。 新闻还没点开，手机右下角的短信图标上，红红的小点提示他，有好几条未读短信，这就很奇怪。 到了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用短信这种方式聊天了，往日里一连几天可能都不会有短信消息，这一天好几条是搞哪样。 最近的一条是发来的，今天是月初，这是，欠话费了？ 不管怎样先点开来看看再说，轻微的强迫症实在是见不得手机上有任何一个红色的小点点出现。 “尊敬的全球通用户，今天是您的生日，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全球通与您长久相伴，恭祝您生日快乐，阖家安康。江苏移动” 接下来好几条消息都是差不多的内容，来自不同的企业，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应该都是“全球五百强”。 也有比全国五百强更牛掰的，比如退伍老兵理应得到的特殊待遇----来自退役军人事务局的祝福短信，等等等等。 安祥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要过生日了，赶紧去翻聊天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惊喜之类的。 老爹一大早只是发了一条敷衍的“生日快乐”的消息，附带更敷衍的“888元”红包。 紧跟着的第二条消息就是让他晚上别回家蹭饭。。。。 心里一阵酸溜溜结束之后，安狗子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特么已经是三十周岁。 距离睡眼惺松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本是坐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差点儿又要睡着了。 结果在迷糊之际，而立之年扑面而来，把他熊抱了个结结实实，让人瞬间就无比清醒。 清醒到，居高临下地坐在公交车的后排椅子上，开始发起了呆。 男人三十而立，他想，而立而立，成家立业的立。 在“立业”这个程度上，算是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有余。 工作不好不坏，靠着自己的工资吃饱穿暖没有问题，没有不良嗜好，还能略有积蓄。 靠着厚脸皮啃老，有了个遮风避雨的房子，房子里睡着一头暂时找不到白菜可拱的猪。 暂时还没有车，但是有需求的话，再厚着脸皮啃个老，随时也能买得起。 “前面的三十年，走路都还算是踏实稳当。” 他满意地总结了一发。 第165章 三十而立（中）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立业”给圆满了，这也是个本事。 下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就是“成家”。 安祥没有再往下想，眼下一提到“成家”这个话题他就头痛，赶紧的打住自己发呆的进程，低下头三两口啃完了快要凉透的粢饭团。 “可惜了。”他想，“早记得今天是生日，就应该让老板多加点个蛋，再多放点豆面和糖来着，老板人挺好的，说是我过生日，没准还会给免单。” “也不知道明天再补说一次，还行不行，大不了拿身份证给他看。” 炸油条的小老板尤传，此刻正快乐地拿着长筷子，翻动着锅里的油条，突然觉得鼻子痒痒，赶紧背过身子去，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呦，老板你感冒了啊？你多穿点儿，别以为自己守着口热油锅就不怕冷，这个天气，大清早的穿一件长袖哪够啊？” 买粢饭团的热心阿姨好心提醒他。 “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少穿衣服耍帅，这个坏毛病可要不得哦，多锻炼身体，早睡早起的才得行。” 尤传觉得，这个买饭团，的怕不是他老妈派过来监视他的。 “没事没事，应该不是感冒。”他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刚准备把油条捞起来，又转过身去，惊天动地aga。 “不会是真的感冒了，等下回去喝个板蓝根算了。” 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有个他摊子的“死忠粉”，正在盘算着要怎么从他这里蹭一顿“早餐”。 过生日的人，在这一天理所当然地要有一些福利的。 就连全球五百强和国家机关都给他发来慰问了好么。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在车上迷糊会儿，然后到公司打卡。 离酒店还差五分，安祥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擦桌子，开启了新一周（新一月）的工作。 严格说起来，这一天对他来说，也可以算是新的一个生物年了。 “生物年”这个概念，自然又是歪理邪说专家潘旭提出来的，以出生当天开始计算，每过一次生日，就结束一个生物年。 群里安静了两天左右，大家发现智障群主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嘤嘤嘤，我的生日红包呢，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很直截了当，半句废话都不说，理直气壮地要红包，就是这么地厚脸皮。 还好大家都习惯了，不然的话分分钟把他给撸成光杆司令。 潘旭从旁边划着转椅过来，“呦，多大的人了，还找小弟弟小妹妹们要红包，您老人家的这个脸皮，跟树的年轮可有一拼哈。” “啥？”安狗子晚上没睡好，这会子脑子转弯有点儿慢。 “一年更比一年厚啊！”潘公子大笑着，火速划走了。 反正是在办公室里，又是上班时间，你总不能过来打我。 公司守则就是我坚实的后盾，一点都不在怕的。耍了一把寿星公以后，胖潘现在很是得意。 又朝着手机上瞄了一眼，有一个快递显示正在派送了，这个点卡的正正好，咱老潘的谋划一向不会有失误，他越发得意了。 “老潘”这个自称，也就是在心里自己想想拉到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真的混成老潘。 在公司里他算年纪小的，被人叫“小潘”或者“潘子”，叫潘哥的都没几个；偶尔跟着别的部门的人去工地的时候，会有人叫他一声“潘工”，算是个高级的称呼了。 回到家，他肯定是最小的那个潘，这个自不用说。 “咱老潘咋样咋样”这种话，要是在家里说出来，免不了要被正牌的老潘来一顿暴揍。 他还不着急着三十而立，偶尔自称一声老潘，也只是显摆自己成熟稳重，博学多才，显得更叫可靠而已。 转眼一下，以后遇上这个智障，大可以不叫“安哥”了，偶尔选择叫一两声“老安”，绝对能把这臭狗子气得七窍生烟。 又多了一招克敌办法，好事啊好事，潘公子忍不住又想捋胡子。 不想变老，但总想装稳重、捋胡子，也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心态。 人以群分，能给安祥做死党的，脑回路清奇一点也无可厚非。 正在派送的那个快递里，装的是安祥的生日礼物。 能为他操心终身大事的朋友，记不得他生日是哪天的这个概率会有多大呢，比黄金之心号舷窗外出现一头鲸鱼的概率都要低。 早在一个星期前，群里的几十号人就偷偷凑了钱，给他选了份也许用得上的生日礼物，由潘旭下了单，收货地址也是填的公司。 算算日子，正好是生日当天到。 也就是这家伙生日在周一，要是在周末的话，这份惊喜应该是在周五就爆了。 按照潘旭一贯的逻辑的话，惊喜就是要在当天才好玩，早了晚了都会缺点意思，虽然还是有意义的。 “得了，咱们有这份心给他买礼物就不错了，他要是像你一样挑挑拣拣的，咱们就派于唐店里的小哥去敲他闷棍。” 份子钱出的最多的是阿岁，她说过年拿了不少压岁钱，这份礼物里有三分之一的部分，算是这丫头买的单。 钱出的多，吐槽起来更是理直气壮的。 “夺笋哪，送人家礼物还要敲人家闷棍，我店里的小哥才不干这种事，要敲你自己来敲，周末坐个高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于唐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暗中想要煽风点火搞事情。 对于阿岁这个姑娘的光辉事迹，于唐进群得晚，只听别人说了一些，没见过真人，但是听声音就觉得是个萌妹子。 可爱的妹子谁不喜欢啊，更别提于唐这种一身都是精力，永远都闲不下来也不想闲下来，闲下来也可以，但是得有八卦听的人。 自从闻冉走了以后，就没有人跟她一起下厨房瞎折腾了，觉得自己厨艺已然大成的小狐狸，感受到了高手寂寞的痛苦，日子过得很是无聊，天天怂恿阿岁过来找她玩儿。 找她玩还是次要的，拎着大刀当面去砍安狗子这才重要。 毕竟天天看这俩人在群里打嘴仗，韩东也不知道私底下跟她说了什么好玩的八卦，这小狐狸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想着要不要自己掏钱买张票，请阿岁过来玩。 顺便看一出大戏。 第167章 生日惊喜 午饭桌上很平静，三个人各自埋头扒拉餐盘，今天的水果是青枣，安狗子照样给包圆儿了。 还顺手拿走了韩东的可乐，打开喝了一口，故意打了个重重的嗝… 憨大个儿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个没事找事的家伙，等下看到他的生日礼物，可千万别兴奋过头出去裸奔啊。”他挺期待等会儿看安祥的反应的。 不光是他，还有一大群人等着看戏呢，众筹的钱都花出去了，不买个乐子看岂不是亏本亏大发了。 可乐冰凉凉的，带着充足的气泡感直冲进胃里，甜腻腻的感觉特别舒服，把安祥躁动了一上午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吃了喜欢的番茄牛腩，抢了水果和饮料，而且被抢饮料的人也没出声吐槽，这让他心里舒服了一点儿。 从来公司开始就一直不安地有种被所有人遗忘的感觉，现在随着胃里的满足感而渐渐淡了下去。 “晚饭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去吃，几百块一个人的海鲜自助餐，可以拉上好几个人，好好地撸个串了。” 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刚才还气鼓鼓地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现在开始打算晚上给自己办个生日撸串party了。 吃完饭，收拾了餐盘，吃饭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了，安祥跟着人流出了门。 食堂跟综合部所在的楼层隔得不多，很多人也懒得排队等电梯，爬几层楼就当消食锻炼身体了。 但是安狗子不一样，能坐电梯是绝对不会爬楼梯的，所以老老实实地在电梯间蹲着，等电梯下来的时间，再习惯性地回头寻摸人，潘旭和韩东不知又去哪里了，反正没瞅见。 推开综合部的办公室玻璃门，接下来的时间就该是午休了，安祥本能地开始打哈欠，困了，睡觉，梦里没准会有生日蛋糕吃。 比他早回办公室的同事们，本该各回各的工位准备午休了，结果现在都聚在他的工位旁边，不知道在看啥。 “咋了，是我桌上有粉色的情书吗？”安祥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还是姓潘的混蛋又开我零食抽屉大上货了？”他脑子里闪过一大堆怎么听都不太现实的疑问，快步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然后安祥就看见了他并没有太报以期待（实际上都快要想疯了）的生日惊喜。 没有系着粉色蝴蝶结的情书，也没有潘旭式七零八碎的散装小零食，只有一个大大的包装盒摆在他的桌子上。 盒子上扎着飘带，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字写的挺好看，是那种龙飞凤舞的板书体，这字体安祥不要太熟悉，就是潘旭那个犊子写的。 好家伙，背着我搞意外惊喜是，这种偶像剧里都快用烂了的梗，你们居然敢用在我身上？！ （这种偶像剧里都快用烂了的梗你不是接的也挺开心的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是偶像剧女主？） 盒子很漂亮，那种独特的包装，宅男们都很熟悉，光看着表面印刷的图案就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祥更是一眼就猜出来了，毕竟这包装盒和盒子里的内容，他已经在网上搜索过好多遍，就连代购的价格波动规律，都早了然于心。 那是一具45公分高的杰洛特可动手办人偶，来自他最喜欢的猎魔人系列。 安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玩意儿，满眼的得意都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小安啊，你今天过生日啊？这生日礼物还挺…特别的哈。”一个同事的玩笑话让他把得意劲儿给收了回去。 “今天是愚人节，安哥你这个生日选的也很特别哈，怪不得我老觉得你这么搞笑呢，原来是天赋异禀…” 另外一个同事做恍然大悟状。 看热闹的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没注意句句戳在安祥心窝子上，原本一脸微笑的安狗子，现在也不知道这笑容还要不要保持了。 “有点心累”，他想，“愚人节过生日咋了，我又不是个笑话。这种日子自己能选吗？能的话我肯定选大年初一啊，一出生就是天选之人。” “再说，愚人节这种无聊的洋节你们记这么清楚干啥，赶着去看洋葱新闻吗？” 听着同事们的生日祝福和戏谑，安狗子觉得脸要笑僵了，他第一次觉得其实没人跟他说生日快乐也挺好的。 至少就不用被人拿自己愚人节过生日开玩笑，还要被女生用奇怪的眼神瞅着。 这份礼物对安祥来说绝对算大手笔了，也实在是他喜欢的东西，说是惊喜绝对不为过。 但说其实也挺惊吓的，因为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精致的盒子上了，被送了一尊手办做生日礼物，这等于赤果果地满世界宣告了安狗子的宅男属性。 要么为啥说这是阿岁和潘旭联合提出来的绝佳的礼物方案呢，即让安祥爽到了，也让他在爽的同时感受到痛。 笑里藏刀，圆了狗子想要生日礼物的愿望，成全了大家想要花钱看好戏的计划，满足了潘旭、阿岁和于唐小狐狸各自的恶趣味。 一举三得，没准还不止，至少代购手办的老板也赚到钱了，额外安祥的同事们又多了一桩办公室八卦，可以拿来做下午茶谈资。 三十而立，生日快乐，天降惊喜，意外（未必）社死，安祥初初而立的这一天过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刺激不已。 他手忙脚乱的把礼物盒收到工位下面，人群慢慢散开了，几个关系极好的同事，临走前还不忘再调笑几句。 悄咪咪窝在潘旭的工位里，一直拿着手机偷拍这边的俩狗仔队员就此现了原型。 韩东见势不妙，立刻把自己的手机揣进口袋里，用手捂好了，丢下一句“不关我事啊都是潘哥策划好的，我就是过来看个热闹。”拔腿就往外跑。 长期泡健身房的汉子，步伐矫捷身轻如燕，加上本来就天然的大长腿，一步能跨好几米，安祥反正是别想追上他的。 “？？？我艹！你能义气点儿不啊？”就只剩下潘公子一个人站着，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机的摄像模式还没来得及关。 就那么举着，直到安祥一步步逼近过，最后一张大脸都快怼摄像头上了。 他没有摄像，开的是直播模式，群里的众人本来是很开心地在嗑瓜子看直播，潘旭不停地移动手机位置，让他们更清晰地看见安祥脸上精彩的表情。 画面的最后是一张油光满面的大脸怼在屏幕上。 “呕，这货居然不刮胡茬子！”阿岁眼疾手快，赶紧截了个屏。 第168章 父与子 这个生日的中午，老男人身为寿星公，为大家奉献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真人秀，没有剧本，未经排练，完全真情流露，毫无保留。 连脸上的胡茬子、嘴唇上的爆皮和脸颊上的油光，都被一一记录在了没有开美颜效果的摄像头之下。 热热闹闹的十多分钟过去，不管是网上的朋友，还是办公室的同事，都表示看爽了。 好活儿，得有赏。 叫了彩的看官们自然也不吝打赏，非常慷慨地回去摸索礼物了。 没多久，安祥的桌上就堆满了东西，来自各个同事的零食和小糖果之类的，还有口香糖一盒，橙子俩个，便利贴一本。 因为正在减肥，实在是找不到零食的妹子，抓起抽屉里的一包咖啡小跑着过来递给他。 是便携的手冲咖啡包，一看就是黑咖啡，特香但是特苦的那种。 不想拂了妹子的好意，安祥脸笑的有点僵地接过来了。 大毛给的是个包装好的小盒子，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包装手法也甚是熟悉，于唐店里的花束都是这么打结的。 “今天这事，这俩丫头片子肯定也有份参与，合着就我自己被蒙在鼓里。” “话说回来，她俩怎么就混熟了，靠说我坏话混熟的吗？” 安狗子冷笑起来“呵呵，我身边全是卧底，就我自己一片赤诚，他们都想要朕的王座！”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小盒子，不大，但是有点点沉。 “这里面会是啥，不会是小狐狸又出什么新产品甜点了，那玩意儿会要人命的！这是给我庆生还是拿我试毒啊！” “安祥，男，未婚，英年早逝，死于食物中毒。” 想到有这个可能，差点没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就动手拆包装，不搞清楚情况的话，他坐立不安。 好，他冤枉于唐了，里面没有黑暗料理，只是个薄薄的挺小巧的充电宝，光是包装盒就很坚固，所以重了点儿。 这充电宝电视机造型有点儿可爱，一看就知道是某站的周边产品。 同事们一目了然，纷纷点头，还带着点“没关系我们都懂的”迷之微笑，他们都t到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某站上盛产某类男性群体啊，自此，安祥的宅男标签再度+1。 “败给你们了。”老男人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琳琅满目的收获还挺多，这跟上货也没啥区别。 吃了人家的糖果点心，当然得意思一下，在综合部的工作群里发了个红包，再附上一声谢谢。 抛去潘旭们的一肚子坏水不提，至少同事们对他还是很关心的。 大李刚开完例会，正在楼上跟其他人一起吃食堂送上来的盒饭，顺手刷个消息看看办公室早上运转情况。 正好撞上了安祥发红包感谢大家，还抠抠搜搜的，二十五个人的群，居然才发了二十块钱。 大李一看居然有人过生日，这么开心的事情，自己当老大的哪能错过，当即也发了个红包，比安祥发的那个，要大得多得多。 都是按人头发的，不至于出现来晚的捶胸顿足痛失一个亿这种场面，抢红包都不积极，工作怎么有动力。 一群人闹哄哄地抢完了红包，大中午的乐呵了一通之后，该午休的继续去午休了，综合部热闹的气氛逐渐清静下来。 安祥也没再拖出他的小气垫床，多半是睡不安稳了，干脆靠在椅子上，仰脖子数天花板上的灯泡。 潘旭划着椅子靠过来“怎么样，给力不，阿岁那丫头的主意，我看还挺合你心意的。” “给你x个头啊，给力，你们是不是一天不看我社死就不高兴？” 安祥想要跳起来锤爆这家伙的脑壳，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这不孝子也是一番好心，虽然好心里肯定也夹带了他的恶趣味。 “你不说她我都能猜到，在办公室送塑料小人这种事情，只有你们俩倒霉催的干得出来，反正就跟我有仇呗，就想看笑话呗，就坑爹呗，儿子你真是不孝啊。” 安祥鼓着眼睛絮絮叨叨的，成功地把自己给说累了。继续靠在椅子上，幽幽地发出一声长叹，带着点儿看透人世的沧桑感，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差手里夹支烟了，嗯，或者塞个啤酒瓶子也不错。 “别特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塑料小人，你敢说不想要？！” 现在是换了潘公子想要锤爆老男人的头了。这不孝子一天到晚吹胡子瞪眼的看啥都不爽，收个礼物还敢臭脸，气死爹了。 “群里众筹的呢！老子出了一周，啊不对，一天的烟钱！” “就数阿岁那丫头出的最多，一周的生活费肯定是有的，她还是个学生呢，你好意思就这么收么？不单独去给人说个谢谢，说个阿岁好姐姐什么的？” “你看你看，大毛还单独又给你买了份礼物，你好意思就发二十块钱的红包，还是二十五个人抢！” “二十块钱啊，你一个人就抢了一块八！老子才抢到四分钱！” 潘旭说着说着，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点开那个已经被抢完的红包，看了下领取记录。 再次确认了手气最差的那个确实是他自己，四分钱，可嘲讽了。 大李的那个总共两百块钱，人均能领取八块的红包，他也才抢到两块二，连平均值的一半都没达到。 显而易见，今天综合部运势最差的崽崽，就是他潘公子了。 安祥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在抢红包这个领域，他一向是手速超神，运气也不差，两个红包加起来喝一杯大满贯奶茶都够了。 真不错，毕竟是寿星公嘛，这可能也是自带的福利光环了，他咧开嘴嘲笑面前这个圆嘟嘟的倒霉蛋。 “活该，谁叫你算计爹的，看热闹就算了你还现场直播，等下群里有人长针眼了就怪你！” “不是，我没搞清楚，你为啥会觉，得有人看了你的素颜就要长针眼？你这张脸哪里不能看吗？” 潘旭挺不解的，这家伙说的话，明摆着是自己骂自己好不好，怎么男人刚刚三十而立，就开始老糊涂了？ 第169章 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中午的这场交锋，以野生父子之间互相薅头发，又因为都是短发几乎没法上手而遗憾结束。 亲情满满的，就很贴心，很温馨，让人叹为观止。 下午上班打完卡，赵政过来跟安祥说，下午他要整理档案资料，今天就不出去了。 这也正合安狗子的心意，有点儿不想跑工地，更不想见人。 本来他就懒得往外跑的，要不是有监理小姐姐做动力，意思个几天也早就该倦怠下来了。 更别提人小姐姐跟男生合照还发票圈了，认识他的那些监工们，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去个锤子，让他们自己搬砖去，老子不伺候了！”瘫在位置上开始琢磨中午收到的零食，剥个橘子吃的脸颊鼓鼓的。 “一会儿不见你改行当仓鼠了？”潘旭哪能放过这个损他的机会。 老男人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抓起桌子上另外一个橘子砸了过去，“吃！赏你的！” 砸的时候就没对准目标，潘公子也没接住，橘子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桌子下面去了。 费了潘旭老鼻子力气才捡起来，拍拍皮上的灰，也懒得去洗了，反正要剥皮的，不一会儿，办公室里又多了只仓鼠。 下午的工作安排不多，安祥在打昆特牌摸鱼，和找阿岁嘤嘤嘤之间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后者。 悄悄地打开私聊。“你是不是生活费多得用不完啊，有钱分我一点吃蒸饺多好，买那么大个玩意儿多浪费钱啊闺女！” 一上来就不说人话，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假装痛心疾首地，嫌弃人家姑娘花冤枉钱。 （冤枉钱还不是都花你这条臭狗身上了，就这么急着来自寻死路吗，傻zei？） 阿岁正在上课，大三下学期的公共课都比较枯燥，摸鱼的大有人在，其中就包括这一个寝室的四个妹子，全都坐在后排，趴在桌上看电气理论的课本。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震动提示。阿岁抓起手机来瞄了一眼，不出所料就是安祥这个智障。 语气也是不出所料地没良心，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还要打劫她的生活费吃蒸饺，还怪她乱花钱。 阿岁咬着笔帽，发了半天呆，实在是不太想打字回复，干脆灵机一动翻出中午截图的那张，给他发了回去。 安祥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胡茬子，和下颌的两颗不成熟的痘痘，因为截图角度的问题，画面有点儿难看。 说是痘痘已经不合适了，他早就过了青春期荷尔蒙过剩长青春痘的年纪，所以只能说，他看到的是没刮干净的胡茬子，还有一下巴的黑头和粉刺。 反正乌央乌央的特别不好看，这都是天天熬夜不做人的报应。 安狗子气得手直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差点就把手机给抖搂到地上去。 没天理啊，怎么这群人，一个个的都喜欢截图收集黑材料啥的，尤其是今天中午，姓潘的混蛋带着韩东不知道直播了多久，最后还怼脸了，也不知道镜头那边的人们咔嚓咔嚓地，到底截图了多少。 他有种预感，自己的黑材料丑照，可能现在已经满天飞了。 满天飞倒不至于，除了阿岁和其它个别人以外，也不是谁都喜欢收集老男人的丑照来存着做威胁用。 这恶趣味也未免太恶心了点儿。 阿岁静静地握着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着课本，满眼的图和文字，看不进去也记不下来。 就这么等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自打照片发过去以后，老男人一直没有动静，不回复，也没有气急败坏又乱发语音。 小丫头眯起眼睛笑了，果不其然，图片作战大成功。 这丑照的威慑力杠杠的，足以堵住臭狗子喋喋不休的嘴巴，让他怂到姥姥家去，等下这家伙再对她说话的时候，绝对就不会像刚才那样火药味儿十足了。 “阿岁，我的好阿岁，谢谢你掏自己的生活费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我可喜欢了，喜欢得现在就想拿回家，摆在床头柜上，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她预想得没有错，安狗子手抖了几分钟以后，换了一种特别不像本人的语气来拍她的马屁。 阿岁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呢，你那个床头柜上摆的都是塑料的大胸妹子，我才不信你会弄个不仅长胡子，脸上还有道疤的塑料老男人去替换她们。” “怎么不会！那可是你们送的，塑料大胸妹子再好，能跟你们对我的爱意相提并论么？”老男人开始跳脚了。 “那你先换了再说。”回复的口吻相当地冷酷，无情无义。 好，那我就只能无理取闹了，安祥叹了口气。 “我回去就换，我说的话你还能不信么，啥时候骗过你？” “你啥时候说话算话过？”阿岁并不吃他这一套。 “先不说这个，内个，咱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只存这种奇奇怪怪的图啊，咱又不是没发过帅照，你还记得我拿着一把汉剑的那张不？多帅啊。” “实在不行，我发以前参军的照片给你看呗，你把这张删了，要多少照片我都给你。” 说话的口气里带着谄媚和油腻，像是开口前喝了一大坛子的香油蜂蜜的混合物。 阿岁想了想那张照片，再看了消息内容，顿时觉得更加恶心了。 简直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老男人总是胡搅蛮缠的特别讨厌，这样下去可不行，一会儿就能把话题带偏了。 小丫头果断变得高冷了起来，把手机朝下扣在桌子上，不回答了。 “我不理你，你就没有机会带歪我的话题，反正急的是你，又不是我，删照片是，不说点好话你休想！” 阿岁想着，顺手又把照片分享给了几个恶趣味比较相近的。 没有发到群里，如果被智障群主发现他的丑照已经人手一张，可能就直接躺平，放弃挽回局面的想法了。 “喵的，这丫头片子现在越来越不好忽悠了，肯定是于唐那个小狐狸，自从她进了群，把我认识的这群妹子都给带坏了！” 安祥半天没收到回复，气急败坏之下，果断地向着于唐丢了一口大黑锅。 第170章 潜移默化 晚饭的时候，老安和小安的朋友圈都晒出了美食的照片。 老安是兑现了他的承诺，带着谢女士“简单”地吃了顿西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面上还有一支带露水的玫瑰。 安祥呢，他还是觉得大伙一起吃个火锅，比自己孤零零去吃昂贵但是清冷的海鲜自助要来得开心一点。 于是提前叫上了狐朋狗友们，预告自己下午要请吃饭。还没等下班，就先在手机上排了火锅店的号。 不得不说，提前排的这个号，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难得做的一件正确的事情。 不然的话，安狗子带着的这波人，到了现在可能都还在店门口眼巴巴地排队等叫号，嗑瓜子抖腿呢。 一边是两个老人家的约会，一边是小范围的朋友聚会，两家餐馆都选在了同一条街上，前后差不多也就是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也不能说是巧合，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这个城市也太小了，美食街就那么几处，人们每每要聚餐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都是老字号的几家餐馆。 当然了，老安家父子俩在选择用餐地点这种消费上的审美观，这么多年也一直保持着相当的默契。 这就是亲生父子和野生父子的区别所在了。 同样是美食满桌，推杯换盏，一边是热热闹闹地庆祝新生和成长，一边则是温情满满地回忆爱情和圆满。 地点和氛围不尽相同，但人们享受美食和快乐的心情都是相似的。 安祥的这个生日过得相当圆满，至少他觉得心满意足了，生日礼物，红包，朋友们的祝福，还有一顿大餐。 该有的元素都有了，除了一把昆特牌的碾压性胜利，这个没关系，待会儿回家就可以一把帝国达成成就。 至于生日蛋糕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在这么一家以“服务”为特色的火锅店里聚众过生日，什么长寿面生日歌生日蜡烛之类的，你就算是想躲都躲不掉。 还好，老男人脸皮厚，这种有些人看起来挺社死的庆生方式，对他而言算是恰到好处。 够吊诡，够热血，“有陌生人对你说安先生生日快乐，咋地这难道不是好话吗？” 还能心安理得地独占店家赠送的长寿面，连一口汤都没给别人留。 美其名曰“长寿面必须要自己吃完，断掉了兆头不好，虽然上班搬砖确实很累，但我也是想长命百岁的人啊。” 一脸的正经兮兮，还不是装出来的正经，众人莞尔。 换在是以前，这家伙以可从来不会把说什么“兆头”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那叫一个无信仰主义，从来不记日子，除了要定时吃蒸饺喝奶茶以外，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生活规律。 说简单点就是没啥仪式感，上下班踩点打卡这个不算。 对的，现在连奶茶都已经少喝了很多，所以这唯二的项目已经不规律了。 现在倒好，不仅能记得住本周五那天是“清明”节气，可能到时候会“雨纷纷”。 而且还能脱口说出“周日那天是农历三月初三，上巳节唉，我们约个局去踏青怎么样。” “穿个汉服，我再把我的汉剑带上，应个景也不错，反正天不冷。” 类似于这种跟他风格极为不搭配的话来。 估计是老x最近在工作闲暇之时，又特么打电话给人家硬塞国学知识了，换了旁人的话，通讯录里躺着这么一个爱好独特的朋友，有时候也挺头疼的。 但是倘若有这么一群各自有独特爱好的人，聚在一起，互相分享（硬塞）自己的爱好，其实也挺不错的。 比如安祥最近的改变他自己就挺喜欢，好歹是能靠着节气啥的，记住一些日子了，还能给自己创造足够的仪式感。 比如他就准备以后的清明都要吃蒸饺，谷雨那天可能下雨，要冷一点，热乎乎的蒸饺也挺合适。 反正只要没有特定食物的节日，都可以吃蒸饺嘛，平均每个月多了俩蒸饺日，多好。 过两天就是寒食节了，就连这种偏僻得已经没什么人记得的日子，该吃什么，他也早就有了打算。 不能吃热的嘛，什么蒸饺饭团之类的就算了，小区外面过年后刚开了家东北特色早餐，一大早去吃碗朝鲜冷面应该不错。 老男人对自己的安排计划极为满意，感觉原本枯燥的生活，一下子就多了二十四样期待，关键是还不会影响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 吃什么不是吃啊，多几个吃蒸饺的借口而已，又不用早起，也不用删游戏账号，更不用拖着行李箱出远门啥的。 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早晚会让他面对着更大的改变需求，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么多而已。 反正只要眼下开心就好，想得太多的那就不是他安祥老娘舅了。 分享和安利爱好是件好事，唯一的问题，就是会因此造就一大堆怪咖，到处让更多的人头疼。 因为舒服的生活方式是会传染的。 比如潘旭学会了安祥的裸睡，就经常在早上某个特定的时间段，被煤球精力旺盛的巴掌拍到不合适的位置，然后被迫早起。 原本淑女得不行、下了班就是回家读书的大毛，被于唐带成了厨房杀手，三天两头得要让杨爸杨妈品尝她新鲜出炉的产品。 然后一家三口不是晚上吃撑了要出门溜达消食，就是第二天早上发生抢卫生间大战。 偶尔这样的战况，还会波及到安祥和办公室其它同事之间。 于唐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景象。 很奇怪的就是韩东和大毛家的何健从来不会发生惨剧，不知道是他俩真的天生铁胃，还是两只小狐狸舍不得祸害身边人。 闻冉跟她们就风格迥异了，本来差一点也要进化成厨房杀手的她，遇到了在厨房里还勉强能有点话语权的陶先生，居然真的让她耳濡目染了正确的厨具使用方式。 于是陶先生和闻小姐，在新年过后，开始一起涨体重了。 对于这一点，陶先生很是纠结，他也不知道是该头疼，还是该偷着笑，反正腰围日渐增长，那个上扬幅度前所未见。 国家的gdp上涨曲线要是跟这个一样，那就真是相当地好看了。 绝对是国富民强，值得期待的一年。 一起伸筷子下锅捞鹅肠的时候，大活儿们说话的口气，都或多或少带着点儿其它人惯用的口头禅，以至于如果不看现场，你也许分辨不出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 “我要鲨了你，那毛肚我刚涮的还没来及捞呢！”这话是韩东说的，不是安祥喔。 “朋友如手足，来，给你副一次性手套，帮我剥个虾球，快点！”说这话的也不是歪理邪说大师，而是一向笑眯眯的大李。 第171章 烟花三月 东北特色早餐店的早餐单子里，罗列的都是羊汤大饼，肉包子豆腐脑，等等热乎乎的食物，吃了能让人暖和一整天的那种。 但是并不包含朝鲜冷面，而且老板还特意劝他： “那个是吉林延边的特色，早餐吃那么冷冰冰的干哈呢?” “咱这可是正宗的hlj哈尔滨广陵分店，跟他们不一样的，喝个豆腐脑嘛小伙，榛蘑鸡丝的卤子，早上现打的。” 老板确实挺正宗的，光听那一张口扑面而来的东北话就知道了，已经是仲春了，倒是让安祥差点被这股子东北风吹得冻起来。 “呵呵，我就是问问。”安狗子有点儿尴尬，他也就知道个朝鲜冷面不是朝鲜的，而是东北的特色美食，所以想着这店里应该有。 他哪里分得清什么黑吉辽的，说话方式不都一样么？ 公司里来自ng的杨哲大哥表示抗议：你特么以为大东北只有黑吉辽吗，把我们内蒙那么大一块土地，放在哪个旮旮角角去了？ 目前，安祥的朋友圈里还没有执着于地理分类的人，不然可能就会有人摁着头逼着他认真了解： “ng确实不属于东北，但是东北地区也不光是东北三省。” “东北地区包括hlj、吉林、辽宁、ng东部的hlbe市、兴安盟、tl市和cf市、xlgl盟属于东北、河北部分地区。” 等等等等。 对于一个常年把大连归类到sd省、觉得吉林省的省会就是吉林、贵州的省会叫zy的人来说，这些知识都已经超纲了。 不过“台湾省必须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这句话倒是不会弄错，不仅不会弄错，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头的。 要怎么分辨出是在骨子里头呢？作为游戏宅来说，第一时间在游戏里抓出相对应的bug，这个是作为国人的本能。 一旦在某个游戏里发现了不该出现的刻意缺角少点的地图，就能看出这些死宅的团结性了。 不是仅仅挂在嘴边上的“不转不是中国人”，而是直截了当地正面刚上去，该举报的举报，该抵制的抵制。 别看这群死宅们，平日里玩游戏搞得跟咸鱼一样，但是咸鱼们有时候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原则上绝不含糊。 游戏好玩归好玩，底线不能没有，安祥在这个问题上，一向是三观正得很。 如果他不要老对着大连的网友说“你们山东的煎饼果子卷油条很好吃。”。 这种能同时得罪三类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没准得罪的还不止三类人。 反正在这个寒食节的早上，安祥没能吃上他计划好的朝鲜冷面，一大早的卖糕团的店铺也还没开门，青团子也买不到。 最后只能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个包装好的肉松面包，将就着对付一下肚子，打完卡还喝了大毛的一盒便利包牛奶。 冷食，没有加热的，没开火，也算是应了寒食节的景。 如果老x知道这个事情的话，没准儿会跟他说上一番“强行应景，不可取。”之类的大道理。 但是现在明显不可能，这家伙消失好几天了，现在不知道蹲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啃压缩饼干呢，应该是每天都在很开心地过寒食节。 实在是不能更应景了。 安祥啃着面包，还不忘记兴致勃勃地跟潘旭说他的寒食节计划。 “你中午要吃什么？不是食堂了？叫外卖吗？”潘公子觉得挺好笑的，这男人一旦较真起来，你也不好说他是可爱还是蠢。 好，形容一个男人用“可爱”这个词就太恶心了。 我们换种表达方式：“你也不好说他是天真呢，还是愚蠢。” “这个好办，凉菜总是有的，酸奶水果啥的管够，还能饿着我不成？”安狗子说这个话的时候，确实有点儿一脸“天真”。 午餐的菜式里自然是有凉菜，拍黄瓜、卤千张和盐水鸭都能算，还荤素搭配得挺不错，配上苹果酸奶和俩猕猴桃，就是一顿卖相不错的冷餐。 埋头吃饭的人反正挺开心的，拍黄瓜里的辣椒油色泽明艳，染得他的嘴唇都是红彤彤的，还挺好看。 “卤千张这种熟食，明明就是食堂大妈们早上现开火卤好，然后放凉的，都还带点余温呢。”潘旭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姓潘的，你就算不张嘴，也没人当你是哑巴。”安祥嘴巴里塞满了卤菜，话都含含糊糊得不清晰，但是抗议和威胁的意思都很清楚地表达出来了。 “嘿嘿，反正我就是想说，你能咋地。”潘旭达成了“每日一堵安某人”的成就，心情舒畅，大口大口地啃起了盘子里的炸鸡腿。 晚餐时刻，安祥从公交车上下来，在拐弯的糕团铺子里，终于是买到了计划已久的青团子。 在江南的各个城市里，糕团店里的青团子，其实是一种常见食物，一年四季都能买得到。 但真的要说最好吃的时候，应该就是在三月底四月初，清明前后的这段时间，购买的人排的队伍也更长。 最近几年差不多都要成了网红食品，黄牛的加入导致排的队伍比往年都长了不少。 艾草和青团是应该是属于春天的，这是江南小镇里的人们，本能对于时令和季节的念想。 糯糯叽叽黏黏糊糊的，带着艾草特有的清香，排了二十多分钟队伍，总算是买到了。 他最喜欢吃的红豆馅和马兰头豆干的馅儿，两种口味，一甜一咸，各买了仨。 什么网红咸蛋黄肉松之类的，都从来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 就这么捧在手里，从店里到家里，走一路吃一路。 今年的天气暖和得比较早，还只是四月初的时节，街头已经开始悄悄地飘起了柳絮，时不时地会有白色的絮状物从天而降，落在头上和肩上。 老男人小心地护着食，走在傍晚的街头。 柳枝轻摇，烟絮漫天，街边的绿化带和围墙之上，处处花团锦簇。 所谓的“烟花三月”，大概就是他眼中的这一番景象。 推门进屋的时候，手里的袋子已经空了，嘴角都还粘着点没吃干净的豆沙，伸出舌尖仔细舔舐了一下嘴唇，连擦嘴这道工序都免了。 第172章 清明时节（上） 踩着仲春的尾巴，清明祭祖的日子悄然而至。 这天果然是阴雨绵绵，从前一晚上开始，春雨就不再“贵如油”了，不要命地泼洒下来，城里城外都笼罩在烟雨蒙蒙之中。 江堤上的垂柳越发地青绿，半个多月以前植树节种下的那一小片树苗也生机勃勃的。 清明时节不光是祭祖扫墓，也是踏青的好日子，人文习俗和自然节气完美地统一起来，上应天时，下循人伦，所谓的“天人合一”。 我觉得蛮多人都挺喜欢这个节日的，春节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假期，天气清和，温度适宜，是最最适合出游的日子。 草是嫩绿的花是杂色的，都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的俏皮劲儿，晚上下场雨，白天出门的时候地上湿润得不会扬起尘土，积水又不至于造成泥泞。 随便找颗垂杨柳，斜斜地倚着，穿上颜色鲜亮的衣服，不用开美颜都是一副绝好的出游图。 可以穿单衣，又没有炎热到动不动就汗流浃背，就算是长途旅游都不需要带太多行李，大爷大妈们闷了一个冬天的漂亮丝巾和太阳镜总算又能派上用场了。 安祥自然也喜欢，毕竟有三天假期呢，虽然其中包括了原本就有的两天周末。 但是好歹能多睡一个懒觉，这就让人已经很知足了。 假期对宅男最大的福利就是睡懒觉和熬夜了，当然还有偶尔的游戏限免和打折活动，50off怎么样？不满意咱们还可以90off。 但是打折这种东西，对于安狗子为首的白嫖党来说，吸引力不算大，想让他掏自己的腰包买游戏，那简直是难上加难。 但是一旦沉浸了某款游戏，在游戏内的消费就不可避免了。 比如更新dlc，比如更新卡组，比如月卡季卡年卡，还比如，安祥最喜欢，但也是最最让潘旭不齿的行为：养舰娘。 所以育婊玻璃渣这样的游戏公司，为了榨干宅男们的每一分钱和每一个宝贵的夜晚，都推出了各种各样目不暇接的节日活动。 在小长假和周末的时候，一些人在景区里排队狂欢，安祥们却在游戏里排队找彩蛋。 地点不同，排队方式不同，结局其实大同小异。 反正，等到假期结束，该再回来上班的时候，不管是景区排队还是游戏里排队的人，都免不了会精神疲惫，叫苦连天，上午犯困下午瞌睡，黑眼圈乱七八糟的。 砖家们说，这叫“假期综合症”，其实就是每个人身上的惰性被假期无限制地放大了。 就连韩东这样的狂热加班爱好者，都免不了因为小长假窝在家里打了三天游戏，而难得地少加了一天班，提前回家补觉去了。 至于为啥他自己一个人打游戏，清明节花店的生意不要太好，于唐简直是要忙疯了，还死活不让韩东来店里帮忙。 “一看就是心疼自家男人，舍不得把人跟我一样当老黄牛使。”花店的小哥扎花之余，直起身子来锤了锤快要断掉的腰。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是老板娘的男朋友，也许这样，就不用每逢假期就加班了。 “每逢假期就加班”，这也许就是服务业的无奈，赚的都是辛苦钱，到假期都没活儿的花店那还叫花店么？ 可能只有小学门口的文具店，才有“每逢假期就歇业”这样的待遇，谁让你上班的地方是花店不是文具店来着。 尤其是这些年，提倡的都是“文明祭祀，破除焚烧抛散纸钱、燃放鞭炮的陈规陋习”，清明节前后的鲜花生意更是繁忙。 谢家也是积极地响应号召，由原本的携带纸烛元宝，改成了鲜花一捧，无污染，绿色环保，也挺不错。 安祥也是提前一天就订好了花，准备清明这天带着去扫墓。 什么样的花束都有，不限于黄白菊花，粉色的康乃馨白色的玫瑰之类的也很清新雅致，花店的老板卖力地推销着。 不过安祥挑来挑去，还是选了黄白的菊花。 这是最不会出错的款式，反正不管什么样的款式，姥姥肯定都会喜欢的，心思大于形式，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扫墓是头等大事，一家人集体出动，姥爷就算是身体不太好，也被轮椅推着来了公墓， 春天确实要比冬天充满生机一点，天气转暖之后，姥爷的气色就好了很多，面色也红润了一些，对着姥姥的墓碑发了一会儿呆，感慨万千地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有些话默默地在心里说就够了，没必要在孩子们面前老泪纵横。 擦了擦墓碑，摆上花和水果，一家人轮流对着姥姥说上几句话，表嫂还拉着妞妞过来，给太奶奶磕了几个头。 公墓的绿化一向都不错，还专门规划有绿地草皮、凉亭回廊之类的，供前来扫墓的人们踏青休息。 拜祭了祖先，寄托哀思之后，就近找块空地，就能铺开毯子，来一顿家族式的野餐。 表哥推着轮椅，陪着姥爷在姥姥的墓碑前一起发呆，表嫂忙着准备午餐的食物东西，趁着时间还早，剩下的四个老人家在人工河边散步闲聊。 安祥就主动担起了扛着妞妞到处跑的职责，小丫头还在天真懵懂的年纪，只知道被叔叔扛着骑大马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园区的各个角落里。 有逝去就会有新生，扫墓的人们心中的阴霾也被扫走了大半。 “烟花二月去踏青，风光无限少年心，似水流年等闲过，如花美眷何处寻，哎哎哟哎哎哟。” 心情舒畅，扛着小姑娘飞奔的安祥忍不住唱了起来，别说，这一嗓子唱的还挺不错，有点那个意思。 不过，这一下就暴露了他看过白娘子的年纪。 大舅和妗子他们自然也看过，还不光是看过，谁不能开口唱上几句呢。 四个人正慢慢溜达，就听见不远处的安祥甩了一嗓子，扛着小姑娘跑得满头大汗的，妞妞在笑，他也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这孩子，还是没长大，一副少年心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稳重下来。”老安同志笑呵呵地说。 “没事没事，男孩子一成家，立马就成熟稳重了，也不用太过担心，开心就好。”妗子对这个大外甥怎么看怎么喜欢，随时出声维护，简直比亲妈更像亲妈。 至于真的亲妈，谢女士的侧重点就有点偏了“这孩子怕不是谈恋爱了，唱的都是个啥！” 第173章 清明时节（下） 午饭吃的都是打包的冷食，提前买好的糕团卤味之类的，跟安祥的寒食节专属套餐倒是有点儿类似。 姥爷的胃不能吃太冰的，大舅特意做了鸡汤烫干丝，还有花卷烧麦这些好笑话的，装在保温桶里带来，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热地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姥爷只吃了大半碗，剩下的全进了安祥和妞妞的肚子，小丫头吃得肚子圆溜溜的，吃完也不愿意坐下来休息，跑到一边的花坛边上抓蝴蝶去了。 午餐告一段落，收拾了一下，餐布上又摆上了水果和酸奶。 安祥从车里拿出另外两束花，还有另外一份祭品。 老安家一家三口，要徒步走个一千七八百米，去这块公墓的另外一个园区，祭拜安祥的爷爷奶奶。 大舅和妗子想要一起来的，都是亲戚，过去打个招呼也没什么。但是被老安同志婉拒了。 他俩的年纪大了，开车过去倒无所谓，如果是双腿走过去的话，那还真是挺累的，还不如趁着天气好，让他们陪着姥爷，在外面多晒晒太阳。 飘洒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的这场雨，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停了，算了算这天街小雨润如酥的，看着来势汹汹，居然也只是毛毛细雨，连泥土都没怎么打湿。 更像是为了应个“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景而来。 云收雨散只是在顷刻之间的事情，而且立刻就出了太阳，阳光蒸腾出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清新的很，跟艾草的青团子倒是挺配。 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适合老人家享受阳光，在微风里盖着块薄薄的毯子，打个盹儿那是再好不过。 擦墓碑和整理祭台的活儿安狗子全包了，拿着抹布仔仔细细擦干净以后，老安同志也已经拔完了墓碑周围的杂草，父子俩一起摆放起鲜花水果。 安妈妈在旁边低声念叨，听不清都说了些啥。 “还用得着听清么，肯定是跟爷奶告状呢，说大孙子到现在还是个单身，让爷爷奶奶保佑我赶紧结婚成家啥的。” “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也不知道我爷爷他会不会觉得烦。” 安祥皱了皱鼻子，反正一年就这一两次，随她念叨，怎么舒服怎么来，多个念想没什么不好的。 万一，真的爷爷奶奶显灵，让自己顺利脱单呢，那岂不是更加皆大欢喜。 毕竟是亲儿子，这猜的算是八九不离十了，老太太确实也只能念叨这个，刚才在姥姥面前也一样念叨来着。 不过那个念叨里，还多了个希望姥爷身体健康之类的。 当儿女的，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些了。 不得不说，祭祖真是个神奇的仪式，这个时候人人都能通灵，饱含着怀念和希望而来，一番唏嘘之后再离去。 老安同志对着墓碑，也是念叨了一通差不多的话，跟安妈妈不同的是，他念叨出声了，而且声音还挺大的。 就连旁边不远处几家祭祀的人，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子，安狗子连鼻子都皱不成了，他在一旁站着，干巴巴地笑，觉得脸上有点儿热辣辣的。 当众被自家爹妈数落三十而立还是单身狗，听到的人还都是陌生人，甚至都有人开始捂嘴巴偷笑了，还好都是些善意的笑。 但是，这也让他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这些偷笑的人群里，还有俩年纪跟他相仿的妹子。 狗子又一次丢脸丢到妹子面前了，真有点儿惨兮兮的。 安祥被自家老爹当着爷爷的墓碑数落完，这才学着妞妞一样，乖乖地双膝跪下，给爷爷奶奶磕头，还是三个响头。 磕头的时候，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小时候过年，穿着新衣服给爷爷磕头，然后从老爷子手里接过红包的样子。 “好怀念那个时候啊。” 安祥不仅是脸红，连眼圈都微微地红了起来，赶紧磕完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他可不想这时候失态。 （我本来想用恭恭敬敬来形容的，但是觉得乖乖的这个词更适合安狗子现在这幅别扭的样子。） 三十岁的人了，在爷爷奶奶面前那也是小孩子，乖乖的没毛病。 供完的橘子苹果这样的水果和花生瓜子糕点这些，是不能留在原地的，统统要打包带走，然后变成野餐桌上的下午茶点心。 安祥跟在老爹老妈身后，慢慢地往回走，他手里拎着装供果的袋子，边走边吃花生。 不一会儿，裤子口袋里就塞满了剥下来的花生壳。 随地扔花生壳是会挨骂的，又一时半会没能找到垃圾桶，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塞在口袋里，等会儿一起丢。 正吃得开心呢，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忙不迭地往外掏手机，可惜被花生壳给死死地埋在了里面了，手抓住手机往外缩的时候，哗啦啦就把垃圾全带了出来。 瓜子皮花生壳洒落一地，白瞎了他这半天的小心翼翼。 安狗子就没预想过这个场面，立马傻眼了。 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连响带震动，提醒他赶紧接电话。 看了下来电提示，号码有点儿眼熟，但是没有保存在联系人里，自然也就没有名字，来电归属地是帝都。 “我就不记得有什么帝都的熟人会打电话啊？有事一般不都是网上聊天，都什么年代了还打电话。” 安祥有点疑惑，但还是划拉了接听。 拿起手机往耳朵边凑的时候，正好又看见被自己弄了一地的垃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垃圾。 心里还在骂骂咧咧： “坑死老子了，要是被我发现这是个骚扰电话，或者打广告卖房子的，老子一定要投诉它！” 连带着接电话的口气都不太中听“喂，哪个？！” 恶声恶气的，有点儿老男人的意思。 下一秒，他就立刻捂住了电话下方的话筒，及时闭嘴了。 听筒里传出来的是个熟悉的女声。 就这声音，哪怕是已经有半年没有听到过了，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好像一切都还在昨天： “喂？是安祥吗，我是梁期颐，你还记得我吗？” 第174章 她回来了 电话里其实也没说上几句，毕竟许久都不联系了，客套里不免还带着点儿疏离。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就又浮现出考拉姑娘抱着奶茶的样子来，有种酸酸涩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以至他压根没听清人家在说什么，机械地回答着“是”、“嗯”、“好”、“好的”。。。 话筒里传出来的是女孩子的声音，走在前面的安爸安妈隐约地听见了，两个老人家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放慢了步子。 老太太甚至假装没站稳步子，刻意地后退了半步，试图靠近自家崽崽，听清楚电话里的内容。 当然，她的想法落空了，她站着，崽蹲着，还是离得太远，只能听见是个隐约的女声，其它的啥也没听见。 就看见自家傻儿子抱着手机，眼神有点儿迷离的样子，哼哼唧唧回答了几声以后，怔怔地挂掉了电话。 “情况不对啊，不该是兴高采烈的么，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事情的进展跟老太太预想的不太一样，待会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然她心里一直得惦记着，最大的可能是晚饭都吃不下去。 这个时候，安狗子还保持着刚才蹲下身子捡垃圾的姿势，也是多亏了电话时间不长，还不至于把腿给蹲麻了。 把电话随手塞进另外一个口袋，然后继续收拾地上的垃圾，瓜子壳橘子皮，一点一点地捡起来，用纸巾包好。 这会子，他脑子里还有点儿迷糊，跟灌了浆糊一样，本来电话里说的就没怎么听清，过了这几分钟以后，差不多只记得人家叫他“把好友加回来，有事情跟你说说。” 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的，但是也不知道当时是咋了，总之鬼使神差地就在挂电话之前回答了一句“好的”。 等他反应过来，电话早就挂了，垃圾自己也收拾好了，老爹老妈站在身前不远处，都摆出等着听八卦的神态。 八卦肯定是没有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没得可解释的，站起身子，把装垃圾的纸团再次塞回口袋里，拍拍手。 轻描淡写地跟老爹说了一句“就你那个战友家闺女，养猫的那个，她昨天回来了，刚打电话说找我有事。” 也不等两老给点儿反应，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垃圾桶把口袋给清理干净，不然再掉一次真得要烦死，下次一定要找个垃圾袋装好。 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是个垃圾桶，伪装成了一截树桩的样子，伪装技术实在是太差，所以也不难发现。 垃圾桶旁边还有个伪装成蘑菇的扩音器，在不停地循环播放着“大慈大悲”什么什么的，女声的梵音听着挺舒服。 一路走来都是这样，倒是很有墓园的气氛，庄严肃穆，墓园中的小径弯弯曲曲，两侧都是成片的松柏，要么怎么说绿化最好的一般都是公墓呢。 阳光本就只是明媚但不浓烈，穿过密密的枝叶间隙，碎金子一般洒在小径上，被细雨洗刷过的青石板路面干净清爽。 安祥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步子有点儿慢。 老安夫妻俩很识趣地没再找话说，搀着手走在前方。并没有刻意地向后看，但是跟后面的安祥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 安妈妈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安同志“那闺女不是去帝都了吗？你说她现在回来干啥？就算是回来，又找安子干啥啊？” “我听说现在流行那个什么，养备胎？咱家安子不会被当备胎了，这可绝对不行。” “我跟你说啊，姓安的，你战友情归战友情，但是要是这闺女又回来坑我儿子的话，我可不是好惹的。” 安妈妈有点儿激动，但是声音一直是压着说话的，生怕儿子在后面听到，心里不舒服。 “那哪能呢，老梁家也不是那种人啊，先不急，等等再看，后面的事会咋样咱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老安保持了他身为男人的理智。 “谢女士，你要不要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情绪那么激动干啥，咱儿子都三十岁了，他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希望他知道！”老太太丢下一句话，也不理老安，加快了步子就往前走了几步，大概还是心气不太顺，没走多远，就顺势在路边的石板长椅上坐了下来。 刚才走得有点急了，得休息一下，喘口气。 老安嘿嘿一笑，赶紧的也追了上去，坐在旁边，给老太太捶肩捏腿，还要笑呵呵地哄几句话。 “啧，随时随地秀恩爱是，你们这个单身狗的儿子还在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安祥看着眼前俩老那亲密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说不清是羡慕嫉妒恨，还是空虚寂寞冷。 一公里多的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姥爷还在打盹，妞妞跟着表哥表嫂在旁边玩得开心。 至于妗子和大舅，好嘛，这俩快七十的老人家坐在草皮上，头凑着头说悄悄话，跟秀恩爱也没啥差别了。 随便找了个石板凳子坐下，搜索梁期颐的电话号码，加回了好友，两个人开启了聊天模式。 上一次在微信上聊天，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 头像没变，网名也没变，还是那个考拉姑娘，可是已经不是他的考拉姑娘了，或者说就没属于过他。 哪怕是他觉得，曾经短暂地拥有过。 “出来吃顿饭，我请你。”对方很直截了当。 “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吃饭就算了，直接在网上说也行。” 其实安祥心里挺想吃这顿饭的，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得到回答，这些在网上可能文字没法得到明确的回复。 但是真的让他跟梁期颐面对面，老男人觉得有点儿犯怂。 他不确定自己的有没有那个勇气去见人家姑娘，又或者有没有那个勇气当面问出来。 与其是见了面无话可说，还不如直接就别见了。 隔着两个手机屏幕，没人能看到他脸上溢出来的尴尬，这样子能淡定一点儿，好歹是给自己挽回来仅剩的一丁点儿面子。 第175章 迟来的解释（上） “还是当面说，我知道你可能怕尴尬。其实较真起来，更尴尬的应该是我。” 在安狗子看不见的地方，梁期颐对着手机屏幕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她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果然，自家老爹说的没错，这哥们真的被自己搞怕了，晚上的这顿饭怕是气氛不会太融洽。 她是趁着清明节的时候回来，给爷爷奶奶扫墓，这也是自她不管不顾打飞的回帝都之后，第一次回家。 就连春节的时候，这死撑着跟家里赌气的丫头，都是借口公司加班费丰厚，没有回来。 除夕夜，梁期颐跟几个同样没回老家过年的朋友一起，抱团吃了顿自亲手包的热乎饺子。 有人包饺子的技术实在不太行，于是一锅白生生的饺子里，还掺杂了分离开来的饺子皮和肉丸子。 总之也不难吃，应了过年的景。 随后，这倒霉孩子就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吃了好几天外卖。 捧着外卖盒子，对着家里的朋友们发在朋友圈里的各种大餐图片，默默地流哈喇子。 帝都的外卖种类繁多，味道也别有特色，但是这时候看看大煮干丝的照片，就会觉得手里端着的奶油蘑菇意面不香了。 她也不是不想回家，无奈赌气的话都说出口了，家里爹妈可能都还没消气，回去的话面子上拉不下来。 就算是老人家消气了，她口袋里早就花得所剩无几的薪水，也不支持再买两张往返的机票。 帝都的消费实在是太高了，各种商场超市琳琅满目的货架，无不时时刻刻打着清空她每一分钱收入的算盘。 想要看大城市的万家灯火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代价她勉强付得起，也心甘情愿。 唯一做的不对的地方，就是顺带着让安祥遭了场无妄之灾。 爸妈总还是心疼闺女的，嘴上发发脾气，还是给发了数目不小的压岁红包。 清明节再不回来一次，老妈就要在电话里直接骂人了。 于是梁期颐提前一个月买了特价机票，往返两张，省了四百多块钱，这也算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抠门的乐趣。 可是她昨天刚拎着箱子回到家，差点就没能进得去家门。 自家老爹拿着个鸡毛掸子在门口守着，一脸气呼呼的样子，虽然到了最后也没动真格下手揍亲闺女，依然免不了一顿唠叨。 清明前几天，他们这帮子老战友们又聚会了一次，酒桌上，老安多喝了一杯，跟他说话时候就没一开始那么客气了。 着实是抱怨了几句，还句句都很在理，这让理亏的他，面子上有点儿下不来，回来就跟媳妇儿唠叨，闺女要走的时候为啥没拦着。 老梁心里是有气的，但是又不舍得冲着亲闺女发作，只好表面上咋咋呼呼一番。 当天晚上的饭桌上，自然又是一顿唠叨，无奈闺女还是犟嘴不肯认错，老梁一怒之下就拍了桌子：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脚踏实地、有头有尾。你做错了事情就得道歉，自己捅的娄子，自己去弥补。” “我那时候也没答应跟他谈恋爱啊，这大男人的，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记仇记到现在？”梁期颐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什么男人女人的，不是男女平等了吗？怎么到这种事情上就得分男女了？大男人就不能小心眼？女孩子就能死犟？” 这话是梁妈妈说的，本来老太太也没觉得是多大点儿事，她只是生气闺女一声不吭就跑了，居然还不回家过年。 结果老梁把老安同志的话原封不动地给她重复了一遍。 人家那么大个儿子，被折腾得半年时间都不敢好好相亲谈恋爱，差点儿对女生都有心理阴影了。 “这要是你家儿子，你不得去打死那个搞事情的姑娘？怪不得这些日子，老安两口子都不怎么理咱们家了。我这个当战友的理亏啊。” 老梁气呼呼地总结道。 吃完饭，梁期颐被自家老妈拉进卧室，母女俩嘀嘀咕咕地聊了小半夜，差不多到了一点多，才关灯睡觉。 这才有了安狗子和考拉姑娘之间，这场时隔半年之后的对话。 安祥有种错觉，这姑娘比起半年之前他认识的那个人，要直爽多了，比如上来就约饭，比如先自嘲来缓和气氛。 然后他很快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错觉，考拉姑娘真的是更直爽了。 看来，梁妈妈半宿的苦口婆心，并没有白费力气。 “不打招呼就走确实是我的不对，所以你得给我个机会，当面跟你道歉，如果你还不愿意出来的话，那岂不是不愿意原谅我？” “不会不会，你不会真的就不原谅我了。” 梁期颐居然用上了卖萌的表情包，胖乎乎的一只金吉拉的头像，这玩意太致命了，一下子就及击溃了老男人摇摆不定的决心。 “算了，跟她一个小姑娘纠结个什么劲，吃个饭有啥大不了的，又不是鸿门宴，还能给我下毒不成？” 安祥舔了舔后槽牙，就算真的给他下毒也无所谓，不吃白不吃，果断地回复了一句“好的，在哪，几点？” “晚上六点半，就在之前那个宠物医院旁边，我请你吃三套鸭。” “就这么定了哈，主要是我也很久没吃家乡菜了，超级想吃三套鸭的，你可千万不要挑食啊，就当陪我解解馋了。” 这句话紧随其后，对方可能是怕他不满意晚餐的安排，赶紧又解释了一句。 这就找回了当初的那个考拉姑娘的感觉了，是他熟悉的娇憨。 好，我还能说些什么呢？败给你了。 安祥谈不拢口气，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然后收起手机。 三套鸭么，也好久没吃了，算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再抬起头时，又换成了他在老爸老妈面前惯用的嬉皮笑脸。 不等安妈妈发问，他先举起手来抢答“人家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然后。。。”他刻意地拉长了声腔，一字一句地跟老妈说： “说要跟我道歉。” 这话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安妈妈好似也松了口气的样子，借着追问到，“就这？” “就这。” “那你去，有啥事回来及时跟家里说。”老太太似乎也戏精附体了，摆出一副比他更不在意的样子。 “那啥，老妈，商量个事呗。”汇报完毕正事之后，安祥又开始不正经了。 “啥事？！”安妈妈不耐烦地问。 “我钱花完了，你再给我点呗，总不能真让人家女孩请吃饭。” “不是发完工资才给了你一千，怎么就没了？” “这不是前两天过生日，请同事们吃了顿火锅，然后今天买花又花了不少，一到过节过年的花就涨价，可贵了。” 安祥算着自己的消费清单，一脸的肉痛。 第176章 迟来的解释（中） 约好的是晚上六点半，在这个季节，六点半天将将擦黑，路灯都还没亮，才是餐馆里开始上客的时候。 但是很明显，这俩都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还是早点到的好，埋着头找个角落提前坐下来等着，至少我自己这边能少一点儿尴尬。” 安祥盘算来盘算去，掐准了时间和距离，给自己预留了一刻钟的时间，蹬着小黄车提前出门了。 没成想梁期颐也抱着这个念头，五点半不到就在旁边的商场里开始闲逛，每隔五分钟看一下手机的时间提示。 混时间的时候还不忘记去排队买了两杯奶茶，安祥喜欢喝奶茶这个事情她居然还记得的，就当是赔罪的礼物了。 自己要了杯三分糖的抹茶奶盖，给安祥点了杯全糖大满贯。 这礼物含糖量可真不低，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光是这500l甜食，足以让老男人喝得眉开眼笑，过往不究了。 好嘛，怀揣着同样心思的俩人，刚过了六点十分，就在约定的餐馆门口撞见了，比原定的时间整整早了二十分钟。 状元楼的招牌和红色灯光的亮度正好，映得这条背街的街道都要温暖许多，挺适合偶遇的。 两个人从巷子口的不同方向迎面走近。 一个戴着耳机手揣口袋闲庭信步，看起来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一个嚼着口香糖手里端着两杯奶茶，穿一件粉嘟嘟的连帽卫衣。 又不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不知道对方隔了十几年以后长什么样子的桥段，反正除了衣服穿得没有上次见面那么厚实以外，其它的几乎没啥变化。 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认出了对方，视线碰撞之下的尴尬惊慌一目了然，气氛有点儿微妙。 为了不尴尬而精心安排过的出行计划，现在看起来好像更尴尬了几分，好在俩人都挺能圆场的，打着哈哈就一起推门进了店里。 只有两个人，并不需要包厢，又很默契地同时冲着大厅角落的桌子走去，赶在另外一对情侣之前占了这个最隐蔽的位置。 顺利落座以后，安祥总算是心里舒服了，好像屁股下的板凳给他提供了坚实的后盾一样。 就连梁期颐也是在坐下之后，满意地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奶茶放在桌上，其中一杯明显小料更丰富的，直接往前面一推。 “呶，请你的。”这丫头显然不是心里被堵了许久的那一方，也就更加地直截了当一点。 手指搭在奶茶杯上，是她一贯用的粉色系指甲油，这颜色会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是女孩子们共同的小心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美甲造型，还有熟悉的大长腿，安祥终于有了一种回到地面的感觉。 刚在外面见到的时候，他还怔怔地感觉有点儿不真实。 这跟他预想之中的再次相见的场景完全不同，委实是太过于平静了点儿，什么xx相见分外眼红啥的完全没有。 关键是不光平静，怎么气氛从一开始的尴尬缓过来之后，现在又显得这么和谐呢？ 简直跟多年不见的老友聚会没啥区别嘛，梁期颐那杯奶茶都推得相当顺手，吸管都帮自己插好了，装奶盖的小杯子单独放在一边，愣是挑不出错来。 本来以为自己心里窝着一团火，怎么都得稍微表示一下受害者的不满，眼看着这姑娘已经一脸轻松地招呼服务员点菜。 就，压根没给他留任何说话的时间。 “真特么独裁，这毛病都半年了也不见改，拜托拜托，我想吃玉米烙，千万要点玉米烙啊。”老男人心里已经念叨开了。 然后这丫头就真真儿地点了份玉米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读心术啥的，总之得到满足的安祥内心暗爽。 又点了爆炒肚片、老鸭煲、虾仁笋之类的，也都是安祥爱吃的菜，两个人，两菜一煲一点心，份量绝对能吃到撑了。 “这个菜点的好，可是三套鸭在哪里啊，说好的三套鸭呢？” 安祥手里也是有一份菜单的，只是没有看，眼见得说好的三套鸭不见了，赶紧把一本菜单从头翻到尾。 好，不是说话不算话，真的是菜单上就没这个菜，只能将就来个老鸭煲冒充一下了。 反正都是鸭子，吃啥不是吃呢，安祥又不是南京人，非要把一只嘴硬的鸭子给吃出朵花来。 他干脆端起奶茶喝了起来，好甜好甜，温热的一点儿也不烫嘴，一口吸起来全是糯米珍珠和布丁小料。 “好，我原谅她了。”糖分冲进血液的那一刻，老男人的心情彻底平静了下来，“贤者时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这家餐馆等菜的时间比较长，服务员收起菜单走开以后，俩人又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安祥还在抱着自己的奶茶，搜肠刮肚地想着开场白，结果先开口的依然是梁期颐。 要不怎么说是个独裁的丫头呢，先发制人总没有坏处。 “抱歉哈，我走之前真的没想那么多，咱俩那时候不是也没真的说定在一起嘛，你的事情也是我爹前天才告诉我的。”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喂，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小气啊，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是为啥不打个电话问一声嘛。” 女孩子的声音小了下来，喝了口奶茶，轻声地嘀咕了一句“问一声又不会死。” 安祥的脸红了，他当然知道问一声不会死，但是他不是拉不下来这个脸么！ 被人现场挑明了心思的感觉还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尤其是梁期颐这个丫头片子，反正就是故意不给自己留面子，你不说这句话是不是也不会死啊？ 不得不说，这丫头的道歉还是很诚心的，刚才点菜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安狗子的眼神不住地往菜单上有玉米烙的那一面乱瞟，当即心领神会地点了这道甜口的点心。 随即就发现，老男人眼角果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还真是挺惨一男的，就这点小心思，还不如我家七岁的小外甥能藏得住，额错了，额是真的错了，” 梁期颐这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里了，换了其它正常点儿的相亲对象，什么不告而别之类的完全不会有影响，无非就是对方会在在相亲记录上添上一笔“失败”，转眼就把自己给忘在脑后了。 可是安祥不是一般人啊。 第177章 迟来的解释（下） 接下来的吃饭聊天环节就都比较气氛融洽了。 八点多点儿，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餐馆。 “我今天没开车来喔，送不了你了。”梁期颐展颜一笑，摆了摆手，手指上并没有挂着一串钥匙。 “哈哈哈，我住的近你又不是不知道，连共享单车都免了，走着溜达回去还能消消食，这一顿可真把我吃撑了。” 安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起差点儿被他包圆儿了的那一盘子玉米烙，强忍着自己要当场打个饱嗝的欲望。 但是，不好意思，真就没忍住。 老男人的话音刚落，一股子气息就不受控制地从胃里喷涌而出，紧接着就是一声敞亮的“嗝。。。” 奶香玉米味儿还挺浓，幸好是菜品都比较清淡，没有放太多的姜蒜之类的，不然梁期颐能被冲到几米之外去。 别说俩当事人了，就连餐馆门口迎宾的小哥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你看，说好了不尴尬的，结果到临了了还得演这么尴尬的一出，你说你非请我吃这顿饭干啥。” 老男人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故作潇洒摊了摊手，试图开个玩笑啥的缓解一下自己单方面的尴尬。 结果还是面子的缘故，又一次红了脸。 以红脸开始，以红脸结束，没毛病。 “那，再见，挺晚的了，家里的猫估计又等急了。” “忘了给奶茶带礼物了，算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再约你出来吃饭哈，到时候要能doubledate就更好了，不过最好是你买单。” “嘿，你可是比我想的还美，我还只是想着，下次能带女朋友来炫耀给你看，好好地气气你而已。” “你可闭嘴，是不是不想做朋友了？” “我这只不过是扳回一城!” 回家的方向，依然是背道而驰的。 “喂，咸鱼，说好了的事情，你可别忘了，还有，保持联系。” 梁期颐踢踏着路边的石子儿，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知道啦。”安祥没有回头，从裤兜里把右手扯出来，冲着背后就挥了挥，脸上恢复了他刚来时候，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又是个万家灯火的夜晚，走出这条灯火通明的巷子，再穿过两条马路，就走出了商业街，周边已经是以居民住宅楼为主了。 住宅区没有那么多的光污染，只有居民楼窗户里映出来的灯光，和一盏一盏的路灯。 走在这样的环境里，身边还是挺昏暗的，如果这个时候梁期颐抬起头看看天空，也许会发现漫天繁星。 那是她在帝都的夜晚，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美景。 但是她没有抬头，工作群里一直有消息在不停地跳出来，哪怕是清明假期，也时不时地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一路上都在低着头看手机，只有觉得脖子有些僵硬的时候，才会扭扭脖子舒缓一下。 再次北漂的这半年时间里，梁期颐在每天早晚的通勤地铁里，眼神一天比一天清醒。 到了现在，她已经彻底弄清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再有取舍的选择困难问题。 在漫天繁星和万家灯火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了后者，还是决心不接受老妈让她留在家里考公的建议。 在帝都还有一间小小的卧室在等着她回去，虽然屋子确实很小，连窗户都只有小小的一扇，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家。 但是多搬搬砖嘛，早晚能给自己一个家的。 年轻的好处，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有的是拼搏的动力。 她已经完完整整地错过了天空中的风景线，总不能再错过老板发的加班费和慰问红包了。 梁期颐想着，脚步越发地轻快起来，蹦蹦跶跶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这一顿吃得挺开心的，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下一次再吃这么便宜实惠的家乡菜，也不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唉，取舍是果断取舍了，可总会有点儿后遗症的遗憾的，真是甜蜜的苦恼啊。 安祥回家的路比她近得多，这会子已经进了家门，换好鞋子开始撸奶茶了。 确实如他所说，奶茶有点儿烦躁不安，毕竟是春天了，还没绝育的猫崽子有点儿不安分也是正常的。 这两天楼下邻居养的猫也同样躁动不安的，俩只猫但凡有一只开嚎了一嗓子，另外一只必然紧随其后，开始二重唱。 “奶茶啊，你再这个样子下去，可能就要铃铛不保了，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一刀下去那得失去多少生活乐趣啊你知不知道？” 奶茶大概率是不知道的，听着两脚兽的念念叨叨它就觉得更加烦躁了，当即就准备亮嗓子。 安祥见势不妙，立刻拆起了猫罐头，什么冻干牛奶的都掏出来了，来了绝妙的一招“注意力大转移”。 从来没有品尝过安祥说的那种“生活乐趣”，猫崽子心里自然还是美食第一，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就跟过去了。 原本呼之欲出的嚎叫也变成了甜腻腻的呜咽，跟在两脚兽的身边，不停地用脸颊去蹭裤脚，整一个小娇妻的模样。 安抚完奶茶，老男人放心地窝在了沙发里，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他现在满心都是欢喜雀跃的，原本笼罩在心里的阴霾已经散去了一半，阴霾笼罩下一直惴惴不安的小人儿总算是能把脑袋透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 “你大爷的死丫头片子，到现在才告诉我，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合着这半年时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嘟囔出这一句话，他差点儿把自己给气乐了。 可不是他自作多情么，人家只是想念大城市的万家灯火和满城的商业街，并不是被他这个老男人给吓跑的啊。 早打电话问清楚不就行了，白瞎了半年的时间，相亲不成，暗恋不成，啥啥都不成，还害得家里人各种操心。 “册那，明天就去找监理小姐姐表白去，艾玛明天不上班啊，后天，我得好好想想要怎么个表白法。” 这一晚，安祥口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的狐朋狗友们，又被疯狂骚扰了。 “见了鬼了，连清明节假期都不让人清静！你这是缺钱了，催我给你烧纸吗？”首当其冲的阿岁抓狂了，冲着手机就是一顿咆哮。 声音有点儿大，惊到了吃饱喝足正在打盹的奶茶。 小猫崽儿转了转眼珠子，起来洗把脸，琢磨了下刚才的声音，忍不住跟着嚎了一嗓子。 不知道有多少躁动不安的猫主子，体内的洪荒之力被一起激发了。 第178章 他也迟了 安祥在猫主子们此起彼伏呼朋唤友召唤繁衍浪潮的节奏里，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连个梦都没有做。 就是醒来的时候，脸上压了只大肥猫，要是照镜子仔细看看的话，还能发现几个挺深的猫爪印子，是印子不是抓痕，梅花的。 多半是奶茶前一晚洪荒之力释放过度，再无力跑酷，随便找了个软和的地方就趴窝睡觉了。 还直接趴在了两脚兽的脸上，脸贴脸地睡觉，也挺亲密的。 索性只是脸上，没有遮住口鼻，也没再像上次一样趴在胸口，不然安祥做噩梦的时候，就未必再有阿岁来拯救了。 还拯救呢，这丫头估计现在只想把智障群主给捆了做成脆皮烤肉，或者剁剁炖个狗肉汤，总之满脑子都是“如何把臭狗做成满汉全席”这样的主意。 就算是安祥当着她的面掉进水里，哭着喊着求救命，都只会搬起一块石墩子往里砸的那种。 “有事求阿岁，无事撩潘旭”，这段日子里，阿岁可算是懂得当年电影里的钟无艳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不过这次，安祥没有机会再去求阿岁教他怎么跟小姐姐表白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发现奶茶趴他脸上睡着了；第二件事，是外面挺昏暗的，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该太阳晒屁股满屋子亮堂堂了。 揉了揉眼睛看看窗外，果然，外面下雨了，而且雨还不算小，比前一天早上的烟雨蒙蒙多了一点儿实体感。 第三件事，就是打着哈欠从枕头底下摸手机出来刷动态的时候，刷到冯姿薇在朋友圈发照片官宣了。 还是上次吃饭的那个男生，只不过换了个拍照地点和拍照方式。 上一次就是四个人的大合影，镜头的c位还是摆了美食的餐桌，两个人都没有站在一起，中间遥遥地隔了一对儿小情侣。 这一次风格就大变样了，直接变成了两个人的合照，男生搂着女生的肩，女生比了个“yeah”，配文就是个红色的心心，啥字都没有。 都拍到这个份上了，其实也不需要配任何文字了，一目了然的关系。 “切，什么烂俗的拍照姿势。” 只是扫了一眼那张照片，轻哼了一声，不点赞不评论，就好像啥都没看见一样，把手机丢床头柜上充电去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睡前总是忘记充电，要不是这国产手机的王牌确实电池容量够大，他可能天天早上起来都要面对着一部没电自动关机的玩意儿。 然后天天因为手机闹钟没响，而迟到被扣工资。 想想，这要是变成现实的话，那也挺可乐的哈，虽然老男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但是看官们可乐那就够了。 给手机插上电，然后把奶茶挪个地方继续睡，自己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起床（光着），穿拖鞋，从地上捡起睡袍来披在身上（总算不光着了），系上腰带。 刷牙洗脸，热牛奶，煮饺子（老妈给包好了塞满了冰箱的爱心饺子），等到饺子熟了，抄起一盘子来，配上醋和辣椒油，开吃。 前前后后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其实起床的那股子迷糊劲儿还没过去，老男人完全凭本能在做事情。 吃完的盘子筷子和油碟，随手给丢在洗碗池里，至少现在是懒得去清洗的。肚子里饱了，身上也暖和了，安祥觉得自己现在才算是慢慢地醒了过来。 多半也是跟脚下一直围着他的腿转悠的奶茶有关系。 饺子的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猫崽子早醒了，一直在喵喵叫着等着两脚兽给它开罐头，无奈安祥是铁了心的要先把自己喂饱，足足让小家伙等了一盘饺子的功夫。 期间，奶茶有好几次试图借助椅子当踏板，跳上桌来强行蹭饺子，都被没良心的铲屎官给揪着后脖颈子，给轻轻丢回地面了。 安祥右手拿筷子，左手拎猫，完全不影响他自己进食的节奏。 慢条斯理，细嚼慢咽，每一口都吃得特别认真。 吃饭大过天嘛，休息日在自己家里吃饭都要狼吞虎咽的，那是赶着去投胎吗？反正安祥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奶茶也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吃饭大过天”，但它的早饭罐罐到现在都还没开张呢，安狗子未免也太双标了点儿。 再等不到罐头的话，估计这急不可耐的小家伙，就要从挠桌子脚，变成挠两脚兽了。 “急什么急？你昨儿晚上鬼哭狼嚎的扰民，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再闹腾我就带你去趟宠物医院。” 收拾完桌子上的碗筷，安祥像是终于想起了还有只饿肚子的猫，弯下腰，一把抄起日渐肥硕的小猫崽儿，抱在怀里就往阳台走去。 给怀里的小家伙顺毛的同时，还不忘记脸上做出凶狠的表情。 “带你去宠物医院干啥？你自个儿猜猜？洗澡吗，nonono，打针？上礼拜咱才去打过是，那还能干啥？” 安祥自顾自地说着话，凶狠的表情变得阴惨惨起来。 “嘿嘿嘿，就这么打一针，再来一刀，十分钟以后，奶茶你可就变成奶公公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喵呜。。。。嗷。。。。”奶茶也不知到底听懂了没有，可能觉得铲屎官说话的语气里恶意满满的，自然有点儿不爽。 嗷呜一声用力瞪了下后腿，就跳出了安祥手臂的圈禁。 喵喵叫着摇晃起尾巴，在前面带起路来。 奶茶吃罐罐的功夫，安狗子总算又想起了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 电源线也没拔，就这么充着电翻了翻聊天记录啥的。 其它人也没有发什么新的动态，所以一刷新票圈，就又看到了那张官宣的照片。 这让他找回了半个小时以前的某些记忆。 顺手就点开了小姐姐的头像，然后设置了个不看对方的动态。 再想了想，又设置了一个不让对方看自己的动态。 工作关系还在，肯定不能删好友什么的，那就太没品了。 一切都折腾完，安狗子这才一头栽回床上，趴在被子上用力地锤了起来。 力气还蛮大的，锤得整张床都在晃悠，也不知道瞎晃悠个什么劲。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啊。”老男人脸埋在枕头下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哀嚎声半点儿都没有泄露在空气中。 第179章 鸡腿之仇 严格来说，安祥是自己表白迟到了，跟梁期颐晚了半年才跟他道歉解开心结，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你那么较真地揣老大个心理阴影自己兜着，还因为这个不敢跟喜欢的人表白，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就算有人信，那也是你自己的性格问题，真的怪不到任何人。 但是考拉姑娘听说了这件事以后，还是深感愧疚，主动揽下了一部分的责任，这让老男人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怂包了。 也就是他自己觉得，反正群里其它的人还是私下里议论，说这货真的好怂，那么好的小姐姐就白白便宜了别人家的猪。 真是打了一个完美的时间差，连人家的衣服角角都没能抓住。 “就连刘阿斗当年都比他要好扶一把，本亚父真的是有点儿生不逢时啊。” “我后悔啊，我怎么就没用力推他一把，让他赶紧的该表白表白，该牵小手牵小手呢？没准儿现在都可以准备喝满月酒的红包了。” 潘公子捶胸顿足，逢人问起，就要这么再次复述一遍，差一点儿就从白馒头书生变成了祥林嫂。 就连午饭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地还在跟韩东叨咕，一副老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憨大个儿低着头差点把脸给埋盘子里了。 偷偷笑嘛，总不能太明目张胆，得给安哥留点面子。 但是不停耸动的肩膀和抖动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这一下，安祥觉得自己更没有面子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你烦不烦啊？这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我能咋办，表白这东西又不能实行预约制。” 老男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死胖子比自己还碎碎念的德性，索性夹起韩东碗里的鸡腿，塞进了他嘴巴，把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给塞回了嗓子眼里。 憨大个儿惊呆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个鸡腿就粘上了别人的口水，总之是不会再属于自己了。 明明是一直没舍得吃，等着最后一次性啃完的来着。 “你堵他嘴没问题，可是用我的鸡腿干啥？！” “安哥，老实说，我今天没招你惹你，就这一点点肉你都不让我吃安生了，欺负一个正在长个子的后辈你一点儿都不心痛吗。” 老实人发怒了，往椅子上一靠，双腿在桌子下伸得笔直，抱起胳膊来试图跟安狗子说点道理。 这一直可就了不得了，正好一脚蹬到安祥的椅子腿，差点没把老男人连人带椅子给踹出去，晃悠了几下身子，他才勉强坐稳当了。 “他那个鸡腿我还要吃呢，不能拿来便宜他啊，就只能借你盘子里的那个了。” 老男人觉得理所当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筷子从潘旭的餐盘里夹走了油亮的鸡腿，自己啃了起来。 潘旭的鸡腿原本就该是他的，韩东的鸡腿如果在有需要的前提下也可以是他的，这逻辑没毛病。 至于他自己的那个，肯定还是他的啊，刚坐下来他就先给啃光了，只剩下一根骨头丢在旁边，凭什么要给别人吃？ 干嘛要跟个强盗说理啊，刚才还不如直接动手呢，韩东可算是服气了。 损失了一只鸡腿，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被安祥这么一顿胡搅蛮缠下来，真的会心气不爽。 偏偏你还拿他没办法，最多骂上一句“不孝子”，他安祥又不会少块肉，鸡腿反正是啃完了。 野生的父子情就是这么感人。潘公子在一旁看着，都快要笑出声了，要不是嘴里塞着个鸡腿，他可能已经开始捶桌子。 不过嘴巴里一直塞着东西也不像话，于是，面对面坐着的三个人有俩人在啃鸡腿，还有一根已经啃光的腿骨丢在安祥的餐盘旁边。 只有憨大个儿一脸不善地坐在那里发愣，明明是潘哥挑的事，最后付出代价的居然是自己，这特么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吃完饭，收拾好盘子，韩东就冲去健身房找自家小狐狸吐槽去了。 小狐狸又不是什么君子，不玩什么报仇十年不晚的招数，但凡是有什么不爽的当场就报了，眼珠子咕噜一转就蹦出个主意。 安祥的午休时间惯例是要用来睡午觉的，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保持清醒状态出现在网络上。 等到他睡醒一觉准备上班打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被p了好几张穿着小裙子的照片，腰肢细软的，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素材，配上他自己原本就蛮清秀的眉眼。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如果不是p图的人下手太狠，为了给他修出个网红的尖下巴来，把背景线条都给修成了蚯蚓状的歪扭七八。 也许一丁点儿的违和感都看不出来。 大伙一中午水了那么多的群，任他爬楼爬得手指头快断了，都没翻出来始作俑者是谁，也压根没有人会主动跳出来承认。 “老子早晚有一天要鲨了你们这群不孝子。”眼见得破案是不可能的，老男人只好气呼呼地丢下这么一句狠话，就此作罢。 凶手范围他倒是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么一小撮人，但是有啥用呢，没有证据的事情，没人会认啊。 气鼓鼓的安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把脸给撑成了一只河豚。 得益于潘旭的偷拍技术又有进步，随时上报事态进展，小群里的一众人们都快要笑岔气了。 鸡腿之仇就这么悄咪咪地给报了，韩东更是觉得自家媳妇儿足智多谋，关键是能克得住安哥的人真不多，除了阿岁那个只在网络上存在的丫头，也就是闻冉和于唐了。 算来算去还都是女生，要是扩大一下覆盖面，安妈妈也得算一个。 老x只能算半个，她跟狗子一样时而抽风的性格，实在不太像是个真的丫头片子，这点存疑。 所以安狗子的厚脸皮，一向在男性朋友之间无往而不利，都是被活生生地惯出来的。 总结一下，就是潘旭啊韩东啊或者是其它哥们儿，在安祥这里吃瘪的话，都是他们自己活该。 第184章 火锅店里的八卦阵（下） 这一次的火锅，（或者说清汤涮肉），吃的可谓是宾主尽欢，第一轮点的肉有点儿不够，又叫来服务员加了几盘，还要了份冻豆腐，美其名曰肉吃多了要解腻。 不是红的就是白的，总之依然是一点儿绿色都没有，铁了心的要把食肉动物给进行到底。 哥们俩埋头忙着涮肉、捞肉、吃肉，时不时地搭上几句话，偶尔还会在锅里因为同一片肉的归属来个筷子上的交锋。 节奏很快，场面搞得在大学食堂似的，在抢菜这个事情上，潘旭永远都得输给老男人一头，毕竟平日里被欺压惯了。 饭过三巡（没有酒），俩人的脑门上都开始微微出汗，热气在头顶上蒸腾，混合着锅面上飘起的水蒸气，隔在中间像是一层薄纱。 潘旭吃着吃着，眼镜上起了雾，只好取下来擦拭镜片，安祥也正好要扯两张纸巾擦一下脑门上的汗，两只白胖胖的爪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纸巾盒上握住了。 同时嫌弃地抽回爪子，不知道是谁还轻轻地“啧”了一声。 一个顺利地完成了媳妇儿交办的差事，又听了场八卦，心情畅快得不行，另一个虽然心怀鬼胎，但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就有了新的目标，也是有点儿小得意。 于是看对方都比平时要顺眼得多，在这种本该互相甩几句风凉话的时候，也就是撇撇嘴就过去了，安祥居然还好心地提醒对方“锅里的鹅肠再煮该老了，你还不赶紧捞出来吃。” 连汤带肉地吃了个风卷残云，结账的时候人均180+，潘公子大手一挥就扫码付了账，气势豪迈得好像结的是一笔三百万的巨款 就差甩出一句“今晚全场的消费由潘公子买单。”这样的话了。 从火锅店里出来，外面的空气还有点儿微凉，晚风拂过额头，刚出过汗的皮肤立刻感觉到了室内外的温差。 “阿嚏!”安祥低着头正跟人在手机上聊些有的没的，然后鼻子就开始痒痒，停住了脚步打出个巨大的喷嚏，冲击力让他差点儿就撞到了前方走路慢吞吞的胖子身上。 “你可别把鼻涕蹭到我的衣服上，媳妇儿给买的新衣服呢，弄脏了你得给我手洗。” 潘旭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发闷，他也是刚出了点儿汗，仗着火锅店里很热，脱了外套，出来也拎在手里没及时穿上。 现在好像鼻子塞住了。 一前一后走到车边，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穿着短袖，外套拎在手里，揉揉舒适感不是很高的鼻子，尴尬地扯出个笑容来。 真就一对儿难兄难弟，蠢爆了。 直到上了车，才赶紧把外套给穿上，然后再系上安全带。 安狗子没系，他反正是不会坐副驾驶的，那是小尹老师的专属座位，而且他更喜欢一个人斜躺在后排的座椅上，用力甩着自己的小短腿，好像一条正在蛄蛹的美人鱼。 呃，可是，在正常情况下，美人鱼们应该不会用“蛄蛹”这种姿势来前进，一般都是什么昆虫宝宝才这样。 昆虫宝宝安某人躺在后排惬意地蛄蛹着，再蹭几下没准还能当场蜕个皮，结个茧啥的。 他家离这边不算远，走路也就是半个小时，但是有车蹭的前提下，还非要走路或者蹬小黄车，那是个傻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上来以后就特别舒服，汤足饭饱，加上在空调车里躺着晃悠，困意就上来了，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潘旭掌控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排座椅上的大昆虫宝宝，那一副困顿的样子让他心怀警惕起来 可不能让这货在车里睡着了，不然等下难得叫醒，他想。 “唉，你真的要追刚才那个策划啊，人家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肤白貌美大长腿，我觉得你配不上她。”深思熟虑了那么几秒钟，他说了句能直接把安狗子给气得坐起来的话。 也确实达到了预想的效果。 话传到耳朵里，安祥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的笔直，有那么一瞬间，潘旭甚至感受到了车厢后部传来的巨大动静。 好像有一头大象挤进了车里一样。 “麻烦你给解释一下吗，什么叫我配不上她？我很差吗？你特么胳膊肘子往外拐是，见人家长得好看就没有原则了是？信不信我告诉小尹老师你袒护别的妹子。” 安狗子坐直了腰杆，气呼呼地冲他嚷嚷，老男人向来在面子上看得很重，这一句“你不配”简直是踩了小狗的尾巴尖儿。 太疼了，不咬对方一口根本就不能解气。 “咱先不说这个，你说要追人家是真心的吗？不是你家里逼得太紧，也不是，你想逗人家玩儿？” 最后这几个字音咬的特别重，但凡是他再动动脑子，可能就已经准确地抓住问题的重点了。 但潘公子是什么人啊，一向都是适可而止的聪明，刨根问底这种精神只会在嗅到八卦气息的时候用出来。 安祥，整个人扑到座位中央，用见鬼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结婚可别找我当伴郎，我。不。配!” “随便你啊，不当伴郎那你的红包可就不能少了，本来还想着介绍个伴娘给你认识呢，还是个大长腿学霸萝莉，你自己没福气怪不了我，还是追你的策划小姐姐去。” 老司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路况，有意无意地甩出一个看似重磅的消息来。 “你家小尹老师那几个闺蜜我又不是没见过，哪来的大长腿萝莉，你特么骗我也换个像样的理由好不好。”老男人哼了一声，他压根就不相信。 “呵呵，随便你怎么想，到时候别后悔就行。”潘旭不置可否，留着点伏笔就挺好，至少还能有一场好戏看。 安祥沉默了，他枕着自己的双臂靠在椅子上，不太想说话。 不可否认，他挺害怕自己心理阴暗的那一面被人发现，虽然现在阴暗的那些想法已经渐渐淡下去了。 吃饱之后，心里的那点子郁闷早就跟着最后一碗火锅汤，给喝进了五谷轮回，想要报复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地差不多了。 反正他上次跟人说完再见就已经后悔了，还想着“如果能重来，他选择告白”来着。 第186章 “狼来了”真来了 “那我就真没时间，你别来。”安祥并不想理她，这一句回答也相当地没有人情味儿。 “姓安的有你的哈，那么不乐意见我是啷个回事？喝个酒能把你喝破产吗？”老x能乐意才怪，一口不标准的四川话就往外飙。 这反应不太对，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口花花完了该扯正事了。 安祥抱着手机警惕万分，因为对方话里的真实性值得怀疑。 老x这个夯货，要来找他喝酒这种话，前前后后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反正就纯口嗨，没一次能实现的。 这就跟放羊娃口中的“狼来了”一样，久而久之，在老男人这里已经剩不下多少可信度。 除非老x真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我要喝酒!” 其它的一概不予采信。 “要喝酒你找姓潘的那个死胖子啊，实在不行韩东那个酒量也足够你坑的了，找我干嘛，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逗我玩呢？” “行了行了，说，到底打电话有啥事，心情不好要聊天，还是又吃到什么新瓜了，赶紧的说来听听，我都等不及了。” 反正打电话这事情已经成功地转移了他在群里的注意力，左右没有其它事情，就准备跟老x闲聊一会儿。 “逗你个大头鬼！成天就知道吃瓜吃瓜的，闰土家地里的猹都没你那么上蹿下跳的活跃劲儿。” “早晚吃瓜你给吃撑死！老娘舅的德行死活不改。” “说正事是，正事就是我买好高铁票了，明天下午四点到，给我发个定位，到时候直接去你家里喝茶。” “看我时间选得多好，下午到，就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走人，完全不耽误你工作，贴心，这你不得请我吃顿大餐啥的吗？哈哈哈哈。。。” 这货笑起来的声音不算好听，嗓子还有点儿嘶哑，典型的抽烟抽多了的结果，安祥每次听她的电话，都特别想咳嗽。 “呦，都买好票了吗？哪个车次啊，报来给我听听，这次你的故事编的比前几次都要丰富一点哈，给你点个赞。” 饶是如此，老男人依旧不太相信，八成是老x看了群里的八卦消息了，换着法子想要套他的话呢。 “姓安的你大爷！怎么着这个梗过不去了是，爱发不发，真当我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啊？等着小爷我过去扒了你的皮！” “还有，不许告诉其它人!最近酒量不行，人多了我喝不动。”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安祥对着手机发起了怔，这跟他想象得不一样啊，怎么就没问点其它的？ “这啥情况？她说知道我家住在哪里是咋回事，我啥时候跟她说过吗，还是我手机被监听了？她该不会是真的要来喝酒，妈呀这个酒我可赔不起，要出狗命，啊不人命的!” 一想到“狼来了”真的要来了，老男人立马就开始慌神，他早就习惯了两个人之间天天为了见面喝酒的事情口嗨，真的要喝酒了，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 老x在挂了电话以后，想想安祥电话里那个一点儿都不信任的语气就特别不爽，立马从口袋里摸出刚打出来还热乎着的车票，拍在桌上，对着拍了个照给对方发过去。 附带怒气冲冲的语音信息一条。 “老子好容易得了个假期，想着去找你喝酒聊天，你居然不信我的话！这梁子可没完，你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必须得吃大餐！喝好酒！不消费个万儿八千的你别想蒙混过关。” 看到车票，安狗子反而冷静下来了。 还吃大餐喝好酒，就这小破城市，你想一顿饭消费个万儿八千的都挺难的。今天他跟潘旭俩人，二十多盘肉吃到肚子撑，满打满算顶格消费，也还没花掉四百块钱。 当然了，吃火锅肯定比吃海鲜啥的要便宜不少。 “就算我点个几十斤生猛海鲜摆在你面前，还怕你肚子不够大撑不下去嘿，到时候别跟我哭兮兮的就好。” 想到这里，他咧嘴一笑，随便，来就来，明早跟老娘再额外申请一笔狐朋狗友接待经费就行了。 大餐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至于好酒嘛，反正安祥自己酒量不行，酒品又奇差无比，除了喝酒不能奉陪以外，干饭绝对没问题，大不了就饭桶陪酒鬼好了。 你喝酒，我吃肉；你看我吃肉，我瞅你喝酒；你帮我烤肉，我替你倒酒；总之各自发挥自身的优势来互相折腾。 当哥们嘛，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喝酒只是过程，聊天才是目的。 他更加期待明天了，哼着小曲就准备去睡觉，好好休息，消灭黑眼圈，明天将会有策划小姐姐和老x，又将是崭新的一天。 老男人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的时候，老x正在收拾自己的背包，这顿说走就走的酒局她已经期待很久了，久到甚至都不知道一开始是为什么会提起，隔三差五地口嗨一次都成了习惯。 第二天一早就要去高铁站，她嘴巴上说得轻松，什么交通发达了，很快就能到，巴拉巴拉的。 其实，要坐上十个小时的高铁，这几乎也算是要穿越半个国度了。就只为了去赴这么一顿价格昂贵的酒约，还是有点儿奢侈。 收拾了小背包，除了证件钥匙手机充电器以外，几乎啥都没带，定好了闹钟，以免起不来。 刚结束一场时间挺长的外勤工作，说不疲惫还是有点假的，本就该是关起门，在家里好好地睡上一天一夜的大觉。 但是这休息的时光实在来之不易，加上最近确实心情有些烦闷，结果就临时给改成了外出两日游。 只有两天，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路上，所以为什么选择了高铁而不是飞机，就是盘算着可以在火车上睡一会儿，补个觉。 话说回来，明明几个好朋友都跟安祥同一个城市，但是想了想还是只告诉了安狗子。 老x避凶趋吉的本能告诉她，一旦要是把潘哥小韩之类的都叫上，那她肯定没法准时踏上回来的火车，没准儿车都开回终点站了，她还蹲在夜市的地摊边上抱着啤酒瓶子傻乐呢。 第187章 赴约酒局 打着“要招待远方来的好朋友，得请人家吃大餐”的旗号，安祥成功地从母上大人那里申请到了一笔活动经费，差不多是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加上他生日那天得的红包，这下喝酒的钱肯定够了不收，就连追妹子的前期经费也能一起解决。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车，所以也没法开车接人泡妹子，不过这一点安祥倒是没放在心上，他压根就不想买车。 更多的不是为了他人的健康着想，他更主要是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啊，到底几斤几两有几把刷子，老男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安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靠谱的人，所以老x在电话里嘱咐了半天不要告诉别人，他还真就守口如瓶了。 但是有那么一个秘密埋在心里，不能不吐为快，这也太考验人的意志力了，所以在午饭的餐桌上他忍得很难受。 怕自己忍不住要说出秘密来，所以老男人不太敢去看对面坐着的俩哥们儿，就只能埋头吃自己盘子里的饭菜。 酸奶也不抢，牛肉也不偷瞄，最过分的是他最后摸索了碗汤一口闷掉，转身就要收拾盘子走人。 汤碗还端错了，并没有喝自己那碗。 安祥在打汤这件事上有自己的心得，每次打出来的都内容丰富，不像其它人那样清汤寡水几乎啥都看不见。 潘韩二人组就有点奇怪，不知道这姓安的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个人看着安祥端起盘子走人，又彼此对视了一眼，立刻也飞快地扒拉起食物来，他俩担心老男人再杀个回马枪，那样大块的牛肉依然是保不住的。 但是这个场景并没有发生，老男人只是把餐盘放在了回收处，就心不在焉地回办公室了，拖出床垫来，躺上去，闭眼。 “得小心点儿别老翻身，不然衣服皱了就很难看。”他想。 为了晚上的酒局，今天安祥特意穿了件比较复古的衬衣，外面套了薄毛衫，远远滴一看上去，还真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就是差了副金丝边眼镜，不然就更像了。 这个就没办法安排了，他又不近视，总不能真的买一副没度数的平光眼镜，卡鼻梁上就为了装文艺好看，那也忒傻了点，他安祥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单边的挂耳眼镜他倒是有一副，早上起床穿好了衣服还拿出来比划来着，对着镜子试了半天，然后也被他给否了。 这眼镜戴上去就已经不再是斯文败类那一款了，都有点儿像克苏 鲁的使者，能让看到的人随机掉san的那种。 就连他自己对着镜子摆造型的时候，都免不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汗毛倒立，立刻联想到了一大堆的人物。 算了，搞什么文艺青年啊，还是正常点儿的穿着打扮好了。 老x又不是来相亲的，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吃个晚饭也不是去法国餐厅吃烛光晚宴，非要搞得跟要去婚礼现场一样。 所以安祥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清爽的着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一点，活泼一点，最主要的还是要保暖，因为清明节后的这几天，晚上还是会有点冷的，不多穿一件确实有点顶不住。 午休的时候真就老老实实躺着睡觉，没有乱翻身，饶是这样，衬衣肯定也是皱巴巴的了，好外面有毛衫笼着，应该看不出来。 下午的时间感觉过得特别慢，因为手头有不少工作要做，简报和总结材料都要当天就上报，所以潘旭也没空划椅子过来问一问安狗子今天进展如何。 他早上打卡的时候，在打卡机前撞见了安祥，这货居然见他跟见了鬼一样，飞快地就跑掉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水的香气，这是以前几乎就没闻到过的。 “有情况。”潘旭当场下了定论，并准备抽个空来好好打听一下，结果不管是午饭还是午休，这家伙都没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中午饭的时候走神就算了，反正他不仅没有损失，还获得了老男人精心打捞的紫菜蛋花汤一碗，内容之丰富堪比自家出品。 至于午休，等他填饱了肚子，溜达着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安狗子已经躺在他的小气垫床上睡着了，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下午工作忙，更没有时间，而且到了下班的点，工作都还在收尾阶段没有全部做完。 所以，潘公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安祥拎起他自己的小背包，赶在下班的准时准点，施施然走出了综合部的大门。 “算了，明天再严刑拷问，让你多嘚瑟一个晚上。”潘旭痛心疾首，感觉自己同时丢掉了芝麻和西瓜。 临下班的时候安祥收到了老x的消息，她已经下车了，正准备往安祥家的方向移动，移动方式是骑小黄车。 “估计你还没下班呢，下了班回家也挺长时间的，我打车过去还要等你，不如就骑车子过去，省钱不说，关键是在车上坐久了，我想锻炼下身体。” 于是安祥也是换了方式向家的方向移动，他的移动方式是打车。 一边慢吞吞的，一边归心似箭，俩人差不多同时抵达安祥家的小区正门，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安祥稍微快了一步，差不多两三分钟的时间。 刚下了出租车，他就看见远远的街头那边，有个身影蹬着小黄车向自己这边过来，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是谁。 蹬车的人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到了小区旁边的小黄车回收点，干净利落地下了车，掏出手机来扫码还车。 就在安祥旁边几米远的地方，操作完毕的人侧过半边身子来跟安祥打招呼“嘿，狗子，想好要请我吃什么大餐了吗？” 登山靴，一身运动装打扮，脖子上戴个耳机，短发，安祥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和面前的这个重叠起来了，不是老x，还能是谁？ 他结结巴巴地想要打个招呼，话到了嘴边却一直冒不出来，最后还是憋红了脸说了一句“那那那，咱们，去吃啥？” 老x蹬蹬两步跨到他面前，在眼前挥了挥手，“狗子，你走什么神呢？怎么都结巴上了，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对了，你女朋友呢，不是说在追妹子吗？怎么不带女票一起？” 第188章 啤酒解渴 “净造谣!”安祥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了 “就潘旭那个大嘴巴子，我就是说了句要追个妹子，然后就成了我有女朋友了，那追到手他岂不是要说我三年抱俩？” “我哪来的女朋友？再说了，我要真有女朋友，还会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跟你喝酒吗？有这个空我多陪陪女朋友不香？” “呵，好卑微的一条单身狗啊。”老x嘶哑的嗓音，感觉说什么都会带着一股天然自成的讽刺效果。 收到嘲讽+1，安祥急得直跳脚“说我单身狗，好像你不单身似的，都是一样的货色，干嘛非要互相揭伤疤呢？” “不好意思，咱还真就不是单身，咱是有对象的。”老x似乎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方面能强行压对方一头，所以有点小得意。 “你怎么又不是单身了，前几天语音的时候不还在抱怨罗小白是个缺心眼儿，说是跟他分了。。。” “等一等，你俩不会又和好了，还是你老人家总算是大脑里的水排空了，换了个正常人？” 安祥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再找一个多累啊，将就这个得了，嘿嘿。”老x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背。 “先不说这个了，外面还有点冷，咱俩站在你家小区门口的冷风里这么摆龙门阵，等下有熟悉你的居委会大妈看到了，你老妈指不定要怎么想呢。” “还能怎么想啊，那感情好，你直接等着收见面红包就好了，咱安大少爷，哪里不必你那个厚脸皮的罗小白强？” “少跟我面前油嘴滑舌的，我要真拿了你又该急眼了。” “那，走呗，确实挺冷的，找地方坐着暖和一下，喝酒吃肉去。” “在哪呢，远不远？步行还是怎么着？” “不算近但是也不远，走路过去的话够呛，要不还是骑单车。” “嘿，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还车了啊，麻烦。” 两个人骑着单车，慢悠悠地朝美食街的方向移动。 “对了，你没跟其它人说？”老x想要确认一下。 “那哪能啊，我真没说，连大毛都没提，你可不知道我今天这一整天，啥都没敢说，吃饭都不好抬头，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给说秃噜嘴了，那个忍啊，跟个忍者神龟似的。” 安祥觉得自己这一副谄媚的嘴脸，特别像是在邀功的奸臣，赶忙清了清喉咙，咳嗽一声，然后板起了脸，试图作出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表情来。 “还忍者神龟？你充其量就是个汤姆猫好，别给自己长脸了。” 骑单车也免不了要互相开炮，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也分不出个胜负来，从线上到线下，永远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没多久，美食街的霓虹灯光招牌就已经在前方向他们招手了。“说，想吃哪家你自己选，别给哥省钱，哥有的是钱。” 大半个月的工资揣在荷包里，安祥现在财大气粗，豪爽得不得了。 他们现在站在美食街的入口处，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光明，灯红 酒绿，各式各样的灯光招牌特别晃眼，街头美食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像是一张大网，要把走过路过的人一网打尽。 人们往来穿梭，络绎不绝，好像半个城市的人都聚集在此处一样。 很快，他俩也被淹没在人流中，两个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三过大酒楼的招牌而不入，最后还是找了处比较背街僻静的小餐馆，坐下来，连个专门的菜单都没有，就指着店门口的荧光板点菜。 老板掌厨，老板娘跑堂，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服务员的身影，这可能就是家夫妻店。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老x点了几个下酒菜，随便俩小炒，要了半打啤酒，说好不够再加。 老板娘核对点餐单的时候，安祥瞪着眼睛，指着门口的招牌问老x“大餐？就这？” “对呀，就这。”老x相当肯定地回答他。 “不是说好了别给哥省钱的吗？哥真的有钱，我老娘早上给了三千呢，专款专用，列的科目就是招待经费。”安祥急了。 “得了，我刚从沿海回来，吃海鲜都快吃吐了，你还真要亲我吃海鲜啊，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也简单，你让老板开瓶82年的拉菲，咱们吃完以后漱口。” 老x嘴上说话，手上干净利落地撕开面前的碗筷，倒了点儿热茶水涮碗，又手下停地把安祥那一份也给涮干净。 “还82年的拉菲呢，我看只有82年的老板。”安祥笑声嘀咕了一句。 老板娘就站在旁边，也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笑了笑，插了句嘴，“也不光是82年的老板，还有82年的老板娘。” “呃。。。”安祥没想到自己的小声嘀咕被抓了包，当即就有点尴尬，好在老笑嘻嘻地x给他解了个围。“哇，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姐姐你跟我们差不多大呢，保养得可真好。” 老板娘开心地走开了，没过一会儿就先把酒给拎了过来，递上来一把酒瓶起子，还有一碟花生米，说是赠送的。 “原来，叫姐姐就会有赠送的小菜吗？我以后也要试试。” “还傻愣着干啥，开酒啊？”老x在他耳边吼了一句，把他从神游中拉回到了现实。 “砰”的一声，安祥开了瓶青岛，然后拿着酒瓶子就往扎啤杯里倒，瓶子直直地倒立，可能是因为倒得太急了，泡沫立刻满了杯子并开始往外溢出。 “你怎么这么笨啊，倒个啤酒的技巧都没有？”老x一把拉住他想要继续往大半杯泡沫里续啤酒的姿势，拎起自己脚下已经开了盖子的那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倒酒就算了，反正就咱们俩人，对瓶喝呗。”说完话一仰脖就是咕咚咕咚一大口，喝完这一口，再把瓶子放下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骑单车说话，现在有点渴，就先喝为敬了。” 抹抹嘴，用筷子区盘子里夹花生吃。 老男人瞅着自己面前那一大瓶青岛，莫名地就有了种悲愤的心情，好像他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舍命陪君子的。 干脆也不多想了，学着老x 的样子，一仰脖也是咕咚一大口。 然后眼前一亮。 “嘿，这个可以哎，真的可以解渴，不行还得再来一口。” 第189章 酒过三巡 酒量并不咋地的安祥，在啤酒能解渴的召唤下，没多久就干掉了半瓶子，菜都还没开始上，老x慢条斯理地跟花生米过不去，再抬头看安祥的方向时，这厮已经开始脸红了。 不是羞涩的那种脸红，而是全方位无视角三百六十度精准打击的绯红，或许他自己都还没感受到，仅仅是觉得老x盯着他看，就“嘿嘿”一笑： “看我干啥，哥脸上有花吗？好看不？”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特别欠揍。 老x强忍着要揍人的冲动，回了他一句“好看是好看，还有点儿娇俏，你现在看上去跟个大姑娘似的，你老妈知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其实是个女娇娥吗？” “什么鬼，你不要乱说话，又污人清白。”安祥放下手中的瓶子，这会子嗓子已经没那么干燥了，啤酒是冰得，喝起来确实痛快，如果，如果喝啤酒不会打嗝的话。 反正他一句话没说完，肚子里的二氧化碳就开始早饭了，呼呼啦啦地跟着酒液在胃里走马灯似地餐馆了一番，也不想再往下走了，就一股脑儿全顺着胃管涌了上来。 于是，老男人就打了个超级响亮的酒嗝。 他正冲着老x那个方向说话呢，气体直扑对方的面门而去。 “滚开，两军阵前不打酒嗝这个规矩你不懂吗？”老x举起胳膊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试图把这股子妖风邪气给弄走。 “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俏皮话，你要不是坐在我面前，我还以为又是姓潘的那个死胖子在跟我说话，他跟你一个德行，都喜欢生造词，你俩是不是仓颉的传人啊。”老男人哭笑不得。 “咱这是自学成才，用得着人教？再说了，造字的祖师爷要收咱做传人，那咱也不配啊不是。”老x挑了挑眉毛。 “那你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知道自己不配。”安祥若有所思地点滴那头，下一秒就试图再去捋一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点的菜都很简单，上菜特别快，十分钟左右就上齐了，老板娘看见装花生的碟子里也没剩下几颗，又给换了盘新的上来。 “早知道就不用点菜了，叫几声好姐姐，光这花生米无限续，我就能陪你坐到天明。”安祥试图说个笑话。 “你想要坐出个腰肌劳损可以自己玩，咱可不奉陪的，明天还要赶高铁回去，就俩天的假期，全在车上了。”老x叹了口气。 “我擦勒，这么赶，那你过来干啥，咱两又不是什么伯牙子期的。” 安祥刚夹起来一块粉嫩的熘肝尖，听到这话，手一抖又把肝片掉回了盘子里，赶紧的又下筷子夹起。 “都说了好多次了，在这么说下去我怕我真嘴炮上瘾就不好了。反正在高铁上也能打个盹，我来的时候就是全程睡着的，到站了有人叫，也不担心坐过站的问题。” “行，就你理由多，反正来回折腾的也不是我，看你这样子，我连钱包都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舍命陪君子，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喝一次酒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相对大笑，举起酒瓶子也不用碰杯，点个头就各自喝了一大口。 “老x啊。”“嗯？”“你说，我们认识几年了？”“得有五年多了，我也不太记得清了，你又不是我儿子，还得牢记着你我相识的那天是几号。”“滚，我是你爸爸！” 喝酒聊天是最容易打发时间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酒没下去多少，大多都是用来解渴了，有了菜以后，花生米也在一旁失了宠。 安祥揉了揉肚子，再这么喝下去可不行，他得吃饭，吃大米饭。 叫来老板娘，要了一钵米饭。然后老x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你晚上喝酒居然还要吃饭的？” “废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觉得啤酒花能填饱肚子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能填饱，打个酒嗝，跑两次厕所，肚子里不又要空了么？”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对方没理由不知道啊。 老x看了他半天，点点头“有道理，那你多吃点。” “什么叫我多吃点？你不吃的？胃受得了吗？” “嗨，我减肥。” “也对吼，你减肥，所以晚上不吃大米饭，光喝青岛啤酒，吃红烧肉，反正夜里饿了还可以爬起来吃泡椒凤爪薯片辣条烤苕皮。。” 安祥做恍然大悟状。 “滚!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老x勃然大怒，气得手直哆嗦，举起手指来对着安祥。“你。。你。。你大爷的。” “别闹，我爹在家里行大，我压根就没大爷，问候之前能不能先翻一下我家族谱啊，万一说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眼见得天快要聊不下去了，老男人赶紧吐吐舌头，盛了碗鱼羹给对方放在面前，“喝点热汤，别老喝酒，伤胃。” “哼!”老x白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低下头用勺小口小口地喝着鱼羹汤，安祥也赶紧自己盛了一碗喝起来。 热乎乎的，酸辣的口感，绝对是解酒的利器。 不过现在俩人喝得都不多，倒是用不少，安祥盘算着，要是呆会儿这厮喝大了，就再让老板给做一份给强行灌进去。 也算是给自己出一口心中的恶气，这厮跟他认识了几年，就欺负了他几年，尤其是最近这一年里跟阿岁那丫头狼狈为奸，没少在群里联系起来怼自己。 每次安祥都是面临着孤掌难鸣的局面，只身以一敌二，下场就是被弄得很惨，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这太有损他身为群主的威严和社会地位了。 “说说你那要追的那个小姐姐呗？我也挺好奇的，是哪朵花儿能入得了咱们安大少爷的眼，相亲不成功居然还能再撞见，这桥段也忒烂俗了点啊。” “好嘛，一个二个的都开始八卦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眼珠子一转，就打算把这口快要扣下来的锅给踢回去。 “先不说我的事了，你又跟罗小白复合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点口风都没露，你也挺狠的啊，要不你先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值得让你刚从赌桌上抽身，又回头梭哈了一把？” 第190章 酒过三巡（下） 所以说，在酒桌上能跟你互相往死里戳肺管子的，一般除了宿敌，那就只剩死党了。 如果说相亲这盏走马灯，是安祥生命中不可提起的痛处，那么“罗小白”这个名字，就是老x肺管子里呛进去的那根鱼刺。 不是专业人士，你非要去动的话，换来的就是一连串的“你干啥啊，疼疼疼疼疼。。。。” 没准还要挨顿老拳。 当然了，安祥是不用担心会被拳脚相待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随口就提出来了，戳对方肺管子这事情他俩经常干，都已经成习惯了，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要是没事不伸手指头戳一下，都觉得人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这就是两抖，老大别说老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作死能手，别人作死最多搞点事情，他俩作死那完全是损人不利已，或者说损己利人，也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灌进去了同一天的雨。 果然，在安祥说完他的那句话以后，眼见得老x的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一阵红的白的，好像冰火两重天在肚子里开了个杂货铺一样。 拎起酒瓶子就又是一顿灌，完了也不抹嘴巴，也不喊一声痛快，更不会单脚踩在板凳上大喊一声“老板，上酒！” 反正安祥熟悉的那些经典桥段都没有上演，只是喝得太急了，从嘴角溢出来一点酒水，这货又伸出个舌尖来舔舐酒瓶口上快要流下来的那两滴。 “噫。。。你恶不恶心，又不是喝酸奶，你还舔个盖子。”安狗子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呵呵呵，习惯了习惯了，我老觉得在倒香油呢，怕浪费，就总得舔那么一下。”老x可能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解释了一句。 “你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好？谁家的香油瓶子这么大一个，还一次就倒半瓶子的那种？”安祥根本不接受这个解释。 “我家的香油瓶子就这么大啊，我喜欢吃，有问题吗？”理所当然的回答，而且语气很肯定，让人听起来不像是牵强附会。 “好，姑且认为你家香油瓶子很大，你一次能喝半瓶，现在可以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什么话题，我们刚才聊啥了，哦，对了，你到底要追的妹子长啥样啊，给我看看呗，我不信你一张照片都没有。” 得，话题又给推到自己这边来了，安祥有点儿无奈，但是想要强行扭转时间回到两分钟以前，他确实没那个能力。 也只能顺着往下讲，“真没有照片，谁相亲还给对方拍照片啊，我又不是潘旭那个见色起意的。” 这句话刚说完，他又觉得太绝对了，不太好，赶紧给自己找补了一下“不过下次约出来的时候，一定找机会拍个合照给你们看。” “那敢情好，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安大少爷啥时候脱单，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了！” 安祥对着自己还剩下五分之三的酒瓶子，不免是愁眉苦脸的，“我就说，喝酒不要叫我，真的陪不起啊。” “你说闷就闷了，我要是闷完大概可以直接睡地板了，这天气，晚上睡地板肯定要感冒啊，所以这个感情到底够不够深？” 他还在瞎琢磨，没成想对面的老x压根就没碰酒瓶子，反倒是端起桌子上刚盛好的鱼羹，唏哩呼噜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还真是是一口闷哈，就是汤可能有点儿烫，从放下碗以后就开始吸溜嘴巴，左顾右盼地到处想找冰水喝，正好瞅见面前的酒瓶子，眼睛顿时一亮。 “呃。”安祥觉得有什么话噎在嗓子眼里，想说却又没法说。 “你家也是拿汤玩儿一口闷，拿啤酒当冰水是吗？”他其实想这么吐槽一句，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就很怕老x再脸不红气不喘，坦然地回答一句“是的。”进一步对他的三观造成不可挽回的暴击。 好，有样学样，安狗子本来已经悲壮地准备拿酒瓶子了，现在如释重负地把手缩了回来，挪到了汤碗上。 指腹触及到碗沿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子热气，但是对老男人而言，“干了这碗汤”总比“干了这瓶酒”要好得多。 喝碗热汤算什么，最多不过是烫着舌头嘛，至少他还能保持住男人的尊严，再继续一段时间的清醒。 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今天非得醉上一个，那必然不能是自己。如果自己实在坚持不到胜利的那一刻，那就随时摇人。 什么韩东潘旭大毛于唐之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来这里当一发工具人，地头蛇总不能被过江龙给喝到桌子底下去。 不然的话，光这一个黑材料，就够阿岁那群臭丫头们一整年的话题了，老x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给他抓拍丑照的机会。 至于什么“就我们两个人，不要跟别人说”这种承诺，到了关于自身面子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承诺了，随时都可以扔到脑后的那种。 用堪比武大郎喝药的壮烈心态，端起汤碗一干二净。 大概是他喝汤的动作比别人延后了十几秒钟，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被烫到舌头，老男人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把碗放回桌子上。 “哈哈哈，你刚才那个表情转换的，笑死我了，该不会真觉得我要跟你对瓶子吹啤酒，我又不是傻的。” “你耍我？你就是来耍我的是，还算不算好兄弟了？” “话可不能乱说，我啥时候成你好兄弟了？” “就你那个无赖的德行，喝多了你肯定要叫人，把他们都叫来了，再搬两箱子酒往桌上一砸，我估计明天回去上班都成问题。” “差不多得了，就是想聊聊天，顺带着把约定给完成，咱跟你又没啥深仇大恨，非得往死里拼酒。” “啧，你会那么好心？” “不是，你这不还没买单呢么，我也是怕，万一你喝多了不买单，那我岂不是又得浪费一笔钱啊。” “你现在就给我滚远点!” 第191章 吃回头草 “老x啊，问你个问题。” “说，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就很好奇哈，你跟罗小白两口子，这几年分分合合哭哭笑笑的，总是走不出这段感情的圈子，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你觉得开心吗？” “这有啥不开心的，哭也好笑也好不都是生活么。感情这个东西啊，全是看个人，又半点不由人，顺其自然就好。” “那我也一直顺其自然的，为什么还是现在这个鬼样子？呜呜呜，我单身都快一年了，潘旭那家伙眼瞅着都快结婚了，连小韩都见过女朋友家长了，我还是个单身狗。”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就只能这么顺其自然，一直单身汪汪汪了？” “我就顺其自然等他来追我啊，至于你，你就得顺其自然，抓住机会去追你喜欢的，这个不冲突。” “靠，你这又是哪来的一派胡言，你偷换概念!” “所以嘛，喜欢的就去争取喽，吃回头草又不丢人，没草吃最后活活饿死，那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呢。” “我姥姥早就过世了，想丢到姥姥家去也不可能啊。” “那你姥爷还在啊，丢人丢到姥爷家，那不还是一样丢人嘛。”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嘿嘿。那我得加油了，不能让我姥爷觉得我给他丢人。。。” 第二天闹钟响起的时候，安祥揉着脑袋坐起来，盯着眼前的被子发呆，被子上蹭了好多毛毛，一看就知道，是夜里奶茶搁这里复地打滚，确认过地盘了。 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这么一段对话，经过理性的再次回忆，他确认这些对话真实发生过。 所以安狗子昨晚还是喝得有点儿多的，老x已经很辛苦地在让着他了，架不住这货喝上头以后拦都拦不住，姿势豪迈得跟扛了捆炸药包似的。 结账的时候还算能保持清醒，不然老x可能会翻他的口袋，扒拉出钱包来付款。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顿必须得智障群主请客。 这是规矩，天塌下来都得遵守的规矩。 至于说这规矩是谁定的？管那么多干啥啊，非得老x飞扑过来揍你两拳才开心是不是嘛？ 总之，两个人在安祥家小区门口说再见的时候，老男人还是能走直路，不用扶墙的，老x也很放心地自己回酒店休息了。 从门口回自家的这条路上吹了点冷风，回到家里，迷糊着也没有好好洗漱，勉勉强强给奶茶铲了半瓢猫粮，就一头栽到床上了睡着了。 连罐头都没有给打开，也没有完成当天的铲屎任务，就这么伴随着奶茶的喵喵声，和猫砂盆里飘散出的气味，沉沉地睡了一夜。 酒精的作用下，这一夜无梦，很是香甜，睡眠质量出乎意料地好到不行，就是呼噜声有点儿大，闹腾得连奶茶晚上的跑酷，都多了点儿背景音效。 如果第二天不用上班就好了，那样子也不会被闹钟吵醒，他可以好好地延续这个睡眠状态，一直到中午自然醒。 或者说，自然“饿”醒。 很可恨的是，他今天依旧要上班，闹钟依旧是在固定的时间准时响起，已经忍耐了一整晚的奶茶也很不给面子的，在闹钟响起的同时开始嚎叫着要早餐。 和清理个人（猫）卫生。 安祥捂着鼻子开始铲屎，这项工作本该是昨天晚上完成的，奶茶对铲屎官的不负责任表示了抗议。 抗议的方式就是不满地围着他转悠了几圈，咬了咬拖在地上的腰带，再用爪子勾勾挠挠，成功地勾下来几条线头。 眼见着报复成功，小家伙施施然地走向开好的罐头。 独留下铲屎官一个人，继续皱着个眉头，对着满满当当的猫砂盆愁眉苦脸。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跟这些玩意儿一起，同眠了一整夜。 然后就是惯例的刷牙洗脸换衣服换鞋子，把自己捯饬清爽了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前一天刚刮干净的胡茬子，经过一夜之后，居然又萌发出来不少，以至于他甚至打破了自己“三天刮一次胡子”的固定贫节奏。 “难道喝酒有助于长胡子？还是我脸皮太薄了，一点点胡茬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或者说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胡子长得都更生猛了？” 在电梯里等待下楼的时候，他一直在三个选项中游移不定。 到最后也没能搞清楚个所以然来，准备抽空上网去问问度娘之类的，毕竟问题都挂在脑门上了，不搞清楚他实在是睡不着觉。 别怕哈，睡不着觉简单，自己蹲家里吹个两三瓶青岛不就得了？ 以上是来自老x的画外音。 走到楼下，空气比楼里要清新多了，安祥呼吸着混杂了泥土气息的空气，头脑也灵光了许多。 刚起床时候那些闪回的记忆，随着他前进的脚步，又开启了回放功能，整个地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老男人翻看着这些记忆，觉得脑壳更疼了。 都是些傻乎乎的对话，倒是不至于丢人什么的，就是确实显得说话的人有点儿蠢，他觉得自己在老x心中的形象肯定又崩了一层。 “本来形象就不咋地，这下子可能更加糟糕了，指不定这群人要怎么编排我呢。我干嘛非得要喝酒啊，不是说好了人家喝酒我干饭，人家点单我付款的吗，立场这么不坚定，该死。” 他有点儿懊丧地埋怨自己。 因为铲屎耽误了点儿时间，今天的蒸饺计划又泡汤了，不过还好，可以去尤传的摊子上买个粢饭团吃。 一手交饭团，一手付款，扫码付款的时候，老x的消息正好传来过来。 “我回去啦，已经在高铁上，准备戴上眼罩补个觉，昨晚吃得很开心，多谢款待。” “提前预祝你今天追妹顺利（笑脸）。” “追妹？追什么妹？”安祥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老x嘶哑着嗓子说的那句话： “所以嘛，喜欢的就去争取喽，吃回头草又不丢人，没草吃最后活活饿死，那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呢。” 感觉好像是吃了个定心丸。 第198章 旁观者乐（中） “咳咳咳。。。”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的就尴尬到不行了，安祥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然后因为太过于用力，成功地把眼圈给憋红了。 老男人抬着头，眼睛红红地瞪着潘旭，心里或多或少地有点无奈。 眼前这肉乎乎的家伙，怕不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折腾他的，你平时说个话，总是句句扎中真相也就算了，怎么就连胡乱开个玩笑，也这么一针见血，动不动就戳人肺管子。 “你有完没完啊，反正我是没谈恋爱，所以没理由请客。”还是情绪掩饰得不错，从他说话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不痛快。 顿了一顿，老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撇出一丝阴笑，说话声音渐渐高了个调子： “倒是你哈，这婚事也定得差不多了，连婚庆都敲定了，及等着良辰吉日抱得美人归，完成人生大事了。这么顺风顺水的，你是不是该请大家吃个预热饭什么的，先提前庆祝一下啊？” 从自己脑壳上摘下热乎乎的大黑锅，飞快地丢到胖哒哒的潘公子手里，下一刻就准备置身事外，看这个先挑起事端的家伙，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处理得好，一顿下午茶搞定，处理不好，三亚豪华酒店海陆空三天流水席走起。 反正刚才他安祥怎么攥紧钱包小腿肚发抖的，现在你姓潘的就得有样学样承受一遍，都是好哥们，有难同当，不能厚此薄彼。 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又开始把灼灼的目光一起转向了潘旭，下午茶谁请客都一样，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毕竟大家也都对于他这段时间在忙的事情有所耳闻，这消息总不能再是虚晃一枪，又不是中国男足，懂不懂就往自家球门踢乌龙球，这一顿小甜点，眼看就要妥妥的了。 这一群眼神的包围之下，饶是面部角质层蛮厚，真皮组织和皮下脂肪也挺能起到御寒作用的潘公子，也不由得开始汗津津了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婚庆策划这块能省下来大几千块钱，也有安祥的一份功劳在内。 就算是拿十分之一的钱出来，请大家一顿下午茶，也无可厚非。 羊毛出在羊身上，开心的事情就该同事朋友们一起分享啊。 当即也就应承了下来，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让同事们自由发挥，反正“今天的下午茶由潘公子买单”。 “你行，等着哈，早晚找你算账。”恶狠狠的一双眼刀，直接往安狗子身上戳去，想象中立刻血溅三丈。 “呵呵，我等着，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单身啊，老宅男永不为奴，单身狗无所畏惧。” 摊手、耸肩，得意地晃晃脑袋，嗓子眼里还哼着“酒馆小调”，这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明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他知道，潘旭已经听懂了他的心声。 要不，这死胖子也不会在转过身，堆起笑脸问大家要吃什么的时候，还悄悄地舔了舔后槽牙。 “唉，也不知道他那两颗后槽牙，啥时候能有幸见到牙医。再晚上半年，怕是都被舌头给磨平了。”安祥叹了口气。 然后满心欢喜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待自己的“安祥限定款，十分糖大满贯奶茶”，和不知道会是什么口味的小蛋糕甜点。 在外卖小哥成功接单，开始往奶茶店的方向行进的时候，这下午茶的快乐氛围，就已经在综合部这偌大的开放办公间里，悄悄弥地漫开来，每个人都心情不错的样子。 除了潘旭。 这是在春日的江南某小城，一座小小的写字楼里，并不是“面冬雪皑皑高峰耸立，里面熔炉烈火挥汗如雨”的铁炉堡地下城，但是轻松和快乐总是相似的。 哼着音乐，安祥觉得“酒馆小调”的轻松感觉，跟现在他心里的快乐几乎能融为一体了。 成功敲诈同事一顿下午茶，并为整个办公室的同事们谋取同等的福利，这并不能让他又太大的成就感。 但是能在喝下午茶的同时，顺便让潘旭这家伙吃瘪，手忙脚乱地一时间顾不上报复回来，这才是人生中值得高光和铭记的时刻。 在今晚的安祥小作文里面，得浓墨重彩地来上这么一笔。 没准姓潘的看到了他发的动态，还能二次受挫，连带着晚上的约会都闷闷不乐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小尹老师肯定要削他。 反正他是个傻的嘛，聪明的男人哪有这么急吼吼就把爱情的坟墓给挖好了，火急火燎地要躺进去？ 安祥寻思着。 放下转椅的躺平把手，身子半仰着向后躺去，尽量让自己用最舒适的姿势，瘫在椅子里，像一滩咸鱼被水泡烂的遗迹。 然后继续翘着二郎腿哼着歌，这幅样子到更像是在外面酒馆里喝下午茶（酒），总之就完全没有一点儿工作时该有的严肃认真感。 为了配合这种悠闲假日下午茶的气氛，在等待美食的时候，老男人还堂而皇之地抱着手机开始摸鱼。 摸鱼就摸鱼，偏偏又人菜瘾大，人家骑手小哥都还没取到餐呢，他已经连输了两把昆特牌，不由得又皱眉头。 然后，他就被听到骚动，出来检查纪律的大李抓了个正着。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安祥被大李拎进经理室，先是训了几分钟，老男人偶尔插句嘴辩解一下，两个人都停下来喝了杯水。 大李顺带抽查了他这个月的工作笔记，再因为这工作笔记实在是记得有点烂，训话时间立刻翻倍。 直到外面传来了大家见到外卖骑手后情不自禁的欢呼声，大李才善心突发，放他出去了。 然后紧随其后也出来，装着一本正经地，跟大伙儿重新强调了下工作纪律（开开心心工作，累的时候顺带喝个下午茶，yes；吵吵闹闹摸鱼，打游戏还不藏着掖着点儿，no。）。 然后就很顺其自然地，拿上属于自己的那杯“大李限定，五分糖温热阿华田”，笑嘻嘻地回去继续写报告了。 第199章 旁观者乐（下） 孙潇潇今天比较轻松，白天送走了两波客人之后，当天的预约单就结束了，并没有安排晚上进店咨询业务的客户。 今天的这两波客户，一组像潘旭一样爽快地定下了套餐内容，另一组暂时还需要考虑详情，但也预交了500的定金，算是已经升级为正式客户了。 这周的业务量不错，她当即决定准点下班，回家吃顿不用花自己钱的晚饭。 早上出门前，老妈千叮咛万嘱咐，会煲鸡汤等她回家喝，尽量不要加班太晚，“女孩子总是加班太晚，休息不好会老的快。” 其实啊，老太太就是对前一晚上宝贝闺女的约会情况比较好奇。 从昨晚上到现在，她总是想跟在后面问上两句，无奈孙潇潇自己都一脑壳黑线，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你越问她越不想说，再问语气就有点上头了。 说什么嘛？难不成要让她一脸坦然地跟自家老妈说，她跟相亲的男生出去喝酒去了，还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点儿，差点结拜成兄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 别闹，安祥那个人比她要大上好几岁呢，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她可不就亏大发了。 最多最多，同年同月同日结婚，这个，说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啊，但是还是有那个实现的可能。 反正说啥都不对，说啥她都觉得窝心。 当老妈的哪里知道闺女心里这些不着调的想法。 老太太很认真地履行着一个“快要退休，完全回归家庭的中年妇女”的角色职责。 操心完孩子的学业，借着操心就业，操心完结业，又开始担心婚恋进度太慢，耽误了未来小外孙的投胎大业。 昨天，闺女回来得有点晚，闻着还是喝了酒的，那一惊一乍的脾气，问了几句愣是没问出啥来不说，还差点吵架。 但是也没哭哭啼啼，也没愁眉苦脸的，看着也不像是约会不成功、跟男方谈崩了的那种反应。 从那张脸上，你看不出“成”还是“不成”，倒像是，有点儿？“迷惘的不行”的那种感觉。 这让她们老两口一头雾水，着实没法猜到具体情况。 偏偏闺女也不给你继续问话的机会，刷牙洗脸完之后，抱着猫就把卧室门砰地一关，躲在屋子里打她那个破游戏去了。 一点都不乐意跟爸妈聊个天啥的，哪里像是个乖乖的女孩子了。 明明自己那些老姐妹们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心里有啥事都第一时间会跟亲妈关起门来好好商量。 她这可能是生错了，生了个镂空毛衣？不贴心不说，还不保暖、不挡风，最多算是有点儿花架子。要是挂在衣帽间的架子上，远远地看上去，样式很美。 老太太心里有点急，独生女反正已经有一份合适的工作了，眼下能让父母操心的事情无非就是婚嫁。 “这姑娘，谈恋爱就谈恋爱了呗，好事啊，还藏着掖着的做啥，哎，老孙，介绍这个男孩子给她认识的是你哪个亲戚来着？要不咱们再去问问人家情况？” 快退休的人，下班都比较早，把装着鸡汤的瓦煲放在灶台上小火炖着，老太太搬个小板凳，在厨房里忙着收拾起晚餐的配菜来。 边收拾边念叨个不停，说个两三句就要停下来叹口气，手里择下来不要的菜叶子往垃圾桶里狠狠一丢，再继续忙碌着念叨。 “要问你问去，我可没那个想法，闺女不说肯定有她的考虑，肯定是想着，等到关系稳定了再说要靠谱点。” “你之前不是天天催，天天吵架吗？现在她那有动静了，不需要你再催，已经是个好消息了，先耐心等几天，该说的时候会说的。” 老孙也已经下班了，系上个围裙就跟着进了厨房，帮忙剥毛豆，老爷子也是手里不停，嘴上也不闲着。 跟老太太不一样，他到没有唉声叹气，很理性地给自家媳妇儿分析问题，说得也是头头是道，怎么听都有点儿在理。 这效果很不错，非常有针对性地安抚了老太太的心情。 眼瞅着菜都择干净了，鸡汤的香气也从瓦煲里偷偷地逃逸出来，当妈妈的也不念叨了，赶紧就招呼着老孙同志先切盘闺女爱吃的松花蛋拌上，她得再炒两个菜。 这姑娘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吃晚饭了，天天说加班，忙，在店里叫外卖吃盒饭，那东西贵不说，哪里有家中炒的菜炖的汤有营养，小脸都跟着瘦了一圈。 当妈的心疼自家闺女，这是必然的，炒的菜都是闺女爱吃的不说，下班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份明炉烧鹅，给这丫头补补营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也不知道这份心思，快要进门的孙潇潇心里能感受得到不。 回家的路上，安祥给她打了个电话，俩人一开始都挺尴尬的，忍不住就要回想前一天烧烤摊边上发生的事情。 最后还是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这一笑就好办事了，哪怕并不能把这桩荒唐的经历立刻翻篇，也至少不用梗在心里闹挺了。 “抱歉啊，我酒量是真不行，昨天氛围还不错，一不小心就有点上头了，没吓到你？”安祥这句话其实已经准备了俩钟头，丛他在大李办公室垂着脑袋听训话的时候就开始走神，一直在琢磨要怎么解释一下，才不会显得自己特别不靠谱。 他甚至都没有找场外援助，因为不太想把这桩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朋友圈个个都是大嘴巴，不管他找谁做狗头军师，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二十四小时内，所有能沾亲带故有点儿朋友关系的人，都可以尽情地开始嘲笑他了。 没准儿还有人认识烧那个烤摊老板，好死不死地再去求证一下，换个角度来脑补一番整个画面，那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不能想象，一想就头大，还不如自己琢磨个开场白算了。 这开场白用得不错，直接给孙潇潇一个阶梯下来了，也不用她考虑怎么为自己开脱，她心里挺乐的，这家伙虽然看着有点儿呆，但还挺会做人的嘛。 第200章 春归 安祥不知道自己目前这个样子，到底算不算是在谈恋爱，但是，眼下有了这么一个女生的名字可以拿来做挡箭牌，他整个人就几乎没了追求一样，又重新开始懒散起来。 每天正常地上下班，每个星期，都约着孙潇潇出去吃顿aa制的晚餐，而且这顿晚餐的时间一定会安排在工作日，因为双休的时候，他俩都要各自蹲在家里打游戏，谁都懒得出来。 就跟美食探店一样，打听好吃的馆子，然后去吃上一顿，但是绝对不会再喝酒，两个酒量都不咋地的人还是少喝酒，拜把子这个坎还没过去呢。 就连去美食街找馆子，都会很自觉地绕着当初那个烧烤摊子走，生怕被老板认出来，就算不打招呼，整点儿奇奇怪怪的眼神，谁也受不了啊不是。 其它时候，安祥还是按惯例去大舅家或者回老屋子蹭晚饭，孙潇潇也是或者继续加班吃盒饭，或者回去喝自家老娘的爱心煲汤。 两个人很默契地，并没有跟家里说这回事，只是说到过有关系还不错的异性朋友，这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其实就是： “目前只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请不要过多地追问细节，问，那就是无可奉告。” 他也没像韩东和潘旭那样，一脱单就迫不及待把对方给拉进属于他们这群狐朋狗友的小群里来，第一时间要跟哥们儿分享喜讯，或者说白了，是为了秀恩爱顺便嘲讽单身狗们。 或者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是脱单了，自然是不能随便拉人家进群的。 好像生活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真要硬说有啥不同的话，可能就是他新下载了个手机游戏，跟着孙潇潇刷了几天任务，然后混了身还能勉强看得过去的装备啥的。 对了，还有一个游戏商城的首冲，168大礼包，其余的好点儿的装备都是他的便宜师父，之后的便宜情缘，孙潇潇大佬给的。 被包养的感觉立马就呼之欲出。 然后，作为孙潇潇同学在游戏里的那个虚拟家园的第二任男主人，安祥堂而皇之地开启了他二次元世界的又一重生活体验。 这事情，他可是谁都没告诉，就连上班的时候摸鱼刷任务，都要想方设法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提前先关掉手机音量，假装自己只是在打一局昆特牌。 要是上班的时间被潘旭那个死胖子发现他打网游，还特么搞游戏情缘，就算是不当场笑死，也得拿来当个话题，给群里的各位好好鄙视上一段时间。 时长最少也得半个月起步，然后隔三差五的，还得被挖坟党们翻出来再嘲讽一遍。 “真就是一堆代码之间的互相纠结，0和1的排列组合而已，跟我安祥有什么关系？”他跟自己都能继续死犟。 然后还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就是陪着个关系好的妹子玩一把游戏嘛，又不会真的氪金养宠物啥的，不用大惊小怪。 就连那个游戏里的人物的名字，都不是自己起的，因为不太希望用别的游戏里习惯性的那个网名，万一被熟人发现了很尴尬。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孙潇潇翻了翻度娘，给他起了个一看就很情侣的名字。 虽然六个字拼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地烂俗，但胜在每个字都仙气飘飘的，尤其是他那个造型同样仙气飘飘的男号，顶着个名字一上线，居然立刻又女号头像的来私聊。 只有各种的文字挑逗，要时装要装备，但是绝对不发语音的那种。 老男人肯定对此敬谢不敏啊，他又不是傻的，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现下挺火热的网游里撩妹子，更别提对方是不是妹子都不知道。 不发语音是，就算发了，你都不一定是一真女的。 就算是一真女的，你是真的十八岁，还是差十八天过八十大寿，又或者是你家爸妈还有十八分钟拿着擀面杖推门进来看你三年级课后作业做完了没有。 隔着两个手机屏幕，这些都还是个未知数。 安祥自己在玩舰娘的时候，那个变声器都用得贼溜，混迹二次元十多年的老男人，还不至于这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 更别提，他只是进来帮忙做个孙潇潇养宅子刷成就点的工具人，还是个被富婆包养了的工具人，能有啥歪心思啊。 唯一的歪心思就是想再买个手机，因为实在是太耽误他打昆特牌了。这个月新旅程的完成度慢得不行，他都不好意思出去再吹嘘自己胜率问题了。 也就是因为潘旭最近真的很忙，一直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抢在下个月拍混烧着之前尽量地瘦一点儿小肚子，又是节食减肥又是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整个人跟个陀螺一样飞快旋转，痛并快乐着，也就没有多少时间去操心这货的生活和爱情问题。 不然，就凭安祥那些烂到不行的演技，哪里有什么秘密，是他能给自己保守满二十四小时啊。 偏偏这货还要沾沾自喜，觉得掩饰得天衣无缝的，其实他第二次约潇潇出去吃饭，改天再去大舅家蹭饭的时候，全家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最近心情不错。 安妈妈更是比亲儿子肚子里的蛔虫还要门儿清。反正自家这臭小子暂时有人接着，这是好事，他不想说就不说，一家人都装没看见就是了，万一臭小子害羞呢？ 呵呵，以安祥这十几年混出来的厚脸皮，多半是不懂得“害羞”两个字到底有几笔几画的，他要面子归要面子，害羞就另当别论。 清明、谷雨，这俩节气一晃眼就结束了，五一按着惯例是三天假期，加上五月四号是周六，一共四天，但是连头去尾一前一后的周日都要补班，满打满算又减掉两天。 剩下的两天里，再减掉周六那个原本就是双休的日子，简直就只剩下一天的正经假期。 安祥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怎么都没想明白，这放假到底放的是不是个寂寞。 逗人玩儿呢？我不要小长假，你能不能还我的双休日啊。 很可惜，并不能，而且过了这一周，六号就是立夏了。 春天告一段落，夏天已然整装待发，下一秒就扑面而来。 第201章 夏来 说起“立夏”这个节气，说起来是夏季的第一个节气，《节气歌》第二行的第一个字就是。 但其实在江南一带，不能算是名副其实，更别说再往北边去了。 五月初的时候，江南这里还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模样，花团锦簇，游人如织。 杜甫笔下的“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说的就是暮春夏初的时候。 这几天，天气的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并没有哪里带着点夏季的暑气，也是一年之中，安祥最喜欢逛大街的季节。 这货经常在下了班之后，坐一半路程的公交，然后就近扫一辆小黄车，慢悠悠地骑着往家里去。 差不多要骑上半个小时的路程，扑面的微风吹得人特别舒服，不由得就会想要眯起眼睛。 但是不能眯，因为傍晚的大街上，经常能看见穿着华美、打扮精致的汉服小姐姐，特别养眼。 简直就是安祥人生的另一大乐趣。 可能再往南一点儿的岭南、琉球一带，人们早就开始穿起了最最舒适的人字拖，毕竟那里才是距离夏天最近的人们。 也应该是离寒冬最远的。 就连同处于南部地区的西南地区，普遍存在的令纯正的北方人们都会恐惧不已的冬季冷空气“魔法攻击”，岭南的人们都未曾有过太深刻的感受。 他们的天敌大概只有会飞的大蟑螂，因为这玩意儿虽然又大又肥，乌黑铮亮，一看就很补肾的样子，但是不能煲汤。 不过也不能算天敌，只能说，很可惜的是岭南地区遍地资源，只有这一样东西不能算作食材，实在是弃之可惜。 唯一的用处也许就是拿去吓唬北方人，没准儿能把北方人直接吓到跟蟑螂一样飞起来。 那倒是挺可乐的，有机会可以试试，不知道有没有献身精神的北方小伙伴愿意尝试一下。 在岭南的胡建人可能还要多一种天敌，因为隔壁珠三角的那些穿人字拖和背心大裤衩的靓仔邻居，每每看到他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流口水。 话扯远了，立夏这个节气，本来不会在安祥的注意视线里出现，虽然他当初曾经信誓旦旦，要制定一个二十四节气就餐计划。 那也只不过是他要为自己“花四个饭团的钱去吃一笼蒸饺”的败家行为，打上个名正言顺的标签而已。 之所以他记住了这个名不副实也没啥特别的节气，还是老x这个脑子抽风的，一大早可能是蹲林子蹲傻了，七点不到就打电话把他给吵醒。 电话那头的老x兴冲冲地喊着“嘿，我的大少爷，今天立夏要吃糯米饭和煮鸡蛋嘿！快点起来去煮鸡蛋吃，顺便帮我的那份也一起吃了！” 喊完这一句，很突兀地就挂掉了电话，跟打过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安祥躺在被子里，眼睛都没睁开，手里抓着他迷迷糊糊拿起来、迷迷糊糊地划拉了接听又迷迷糊糊递在耳朵边的那只手机。 哪怕是电话挂了，他依然还是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做梦了。 “我是做梦梦见老x了？这厮居然要吃我煮的鸡蛋？什么情况，算了还是继续睡觉。” 但是早就听见动静，凑脑袋要过来听个究竟的奶茶，不满意声音突然断掉，开始扒拉着被子抗议起来。 爪子从被子上划拉出去，蹭到被子下面裸露的皮肤，带着点儿轻微的刺痛和痒意，这感觉来得很真实，不像是在睡梦里的。 猫咪身上特有的味道串进鼻尖，隐隐约约地，这是无数猫奴梦寐以求的“吸猫”的终极。 已经升格为高级猫奴的安祥，闻到这股子味道，立马就精神了，他再也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谁家做梦还能吸猫的？ 本来已经重新涌上来的困意，立刻被奶茶的娇嗔给打败了，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个手机，还有从手机后面探出一个猫耳朵的毛茸茸。 “早安，奶茶。”有猫的地方不适合有起床气，安祥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冲着奶茶打了个招呼，小崽子很给面子，立刻“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听在安祥耳里，倒更像是催他赶紧起床加猫粮的号角声。 连带着老男人自己也不由得有些饿了。 这提醒了他刚刚电话里的内容，“吃糯米饭！煮鸡蛋！” 老x像是生怕他听不见一样，几乎是用吼的方式，打出来这个扰人清梦的电话，生生地造成安狗子这次的睡眠，比往日少了将近四十五分钟。 太过分了，啊啊啊啊啊啊！安祥有点儿想学着电视里的歇斯底里，来捂着脑袋拼命摇头，同时把头发给抓出个乱七八糟的造型。 这样能衬托出他心里的委屈和痛苦。 但是这个想法根本不适合他圆寸的发型，就算他怎么抓，贴着头皮的头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造型变化。 没办法，实力不允许。 “好，老x这个小混蛋可能又开始荒野求生了，看在连个煮鸡蛋都吃不到的可怜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安祥自言自语，掀起被子准备穿拖鞋，一不小心连猫带被子一起掀开了，奶茶被甩到了地上，嗷呜就爬起来，冲铲屎官吼了一嗓子。 “抱歉哈，不是故意的。”老男人吐了吐舌头，铺好被子，摇摇晃晃地往客厅走。 左右也是醒了，左右也是没法再睡，左右自己也饿了，煮鸡蛋是，冰箱里应该还有几个上次老妈来做饭剩下的几个，干脆都煮了吃。 果然冰箱的保鲜盒里有五个鸡蛋，孤零零地立在蛋架上，平日里安祥很少吃水煮蛋，都是老妈偶尔过来这边，给他做饭的时候才会用到。 至于你说老男人会不会吃泡面的时候丰盛一点，顺便打个蛋在里面，这简直是开玩笑，游戏宅吃个泡面还需要煮？ 火腿肠才是标配好，还得是桶面，因为懒得刷碗。 把蛋放进锅里，加水，起锅烧水的时候，安祥在心里盘算着，五个鸡蛋，他自己一个，老x一个（自己帮着吃），奶茶一个，剩下俩揣兜里，带去公司。 先见到谁，就给谁吃好了。 顺便起了好奇心，刷手机准备查查立夏这天还有什么别的讲究。 第202章 煮鸡蛋的故事（上） 在还没出小区大门之前，他就已经吃掉了两个半的水煮蛋，差点把自己噎得直翻白眼。 在背包里到处找水杯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因为天气转暖的缘故，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带保温杯出门了。 就连在办公室日常喝水的杯子，都从拧紧了盖子的保温杯，变成了敞口的马克杯。 还是他过年时候买的星巴克的新年款，粉色的猪猪杯子，跟他这条壮汉的少女心一样梦幻。 类似款的杯子，潘旭也在用，不同的是，这货用的那个是情人节限定，情侣杯嘛，只要是个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能从杯子上一眼看出他不是条单身狗。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单身狗脑子进水了，自己买一对儿情侣杯，只拿一个出来用，另外一个号称送人了，实际上严严实实地藏在家里，假装正在热恋中。 这种挽尊方式，也实在是挺惨的。 只有韩东还在用小狐狸送的杯子，每天老老实实地往里面泡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有时候是西洋参，有时候红豆薏仁，有时候八宝茶，有时候金银花罗汉果，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桂圆枸杞。 他自己其实是不太懂什么养生的，健身的孩子本来满脑子就是喝蛋白粉喝椰子水。 最多在口腔溃疡期间，会报复性地喝上几天vc泡腾片，来欺骗一下大脑：“我不缺维生素。” 架不住于唐现在在下厨之余，还多了个研究养生食谱的爱好，天天给他配一些看不懂得东西来泡茶。 泡茶就算了，晚上回去还有个泡脚环节，连泡脚的药材也是于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方子，自己跑中药店去配的。 “我觉得那些中药材啊，跟我花店里的花还都挺像的，大部分都是草本植物么。” “比如这金丝皇菊哈，就挺好看的，泡水喝就很赏心悦目，在花店里扎成一束，摆着也挺好看。异曲同工啊，我肯定在这方面也有天赋。” 于唐手里拿着金色的小秤，煞有介事地秤着各种材料，来组装她想象中的完美花茶。 工作台上摆着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她的手，这姑娘，就连干活的时候，都不忘记打视频跟韩东分享。 韩东听着她清脆的嗓音，心里不免有点儿痒痒，但还是装的一本正经，端坐着身子，对着手机点头。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那小小的秤斗里装的都是啥，反正早晚都要到他的保温杯里，或者是泡脚桶里。 也许还会以其它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比如熏衣服的香包。 到时候大家再互相认识也不迟。 看媳妇就是看媳妇，不要被其它不重要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有一说一，他还是挺喜欢这些中药的味道的，草木的芳香进过炮制，再被热水激发，就很提神醒脑。 每天，当他大半夜地回到家，精疲力尽，放了一盆热水开始泡脚的时候，都有种自己下一秒就要融化在药汤里的感觉。 不管药材到底有没有作用，媳妇儿的关怀反正是顺着脚底板的热流能一直涌到心头的，加上热水泡脚确实能缓解疲劳。 韩东觉得自己最近的睡眠质量比以前要好多了。 “这全是媳妇儿的功劳！”又一个老婆奴看起来就要诞生了。 咱们把镜头切回到安祥这边来。 安狗子吃掉的两个半鸡蛋，有自己的有老x的，还有半个是属于奶茶的。 第一个鸡蛋就是剥给奶茶的，刚从滚烫的开水里捞出来，没多少时间等放凉了，所以鸡蛋的外壳还有点儿烫。 老男人也懒得照着网红的教程，什么泡在冰水里泡之类的，就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这么来回换手感受鸡蛋壳的温度。 然后被烫的直吸溜，赶紧的摸摸耳垂，再继续吸溜。 好容易剥完了一个，准备囫囵地放进奶茶的碗里，没成想那碗里还有大半碗的猫粮，冻干和小鱼干也还没吃完，再放一个鸡蛋可能就有点分量超标了。 安祥想了想，决定勉为其难地帮奶茶把蛋白给吃了，最精华的蛋黄留给小祖宗吃，让奶茶在家里也能实现“光盘行动”。 然后就换上鞋，揣着剩下的四个出了门。 在电梯里，和出小区的路上，他又分别吃掉了一个，这会子已经没那么烫手了，剥得就很顺利，光溜溜白生生的水煮蛋，三下五除二就剥好了壳，两口一个。 真是活该他把自己噎着。 本来是准备俩鸡蛋就当早餐的，路过小老板尤传的饭团摊子，老男人又顿住了脚步。 他想起了刚才百度上翻到的，立夏吃鸡蛋是为了“不蛀夏”？还有个什么规矩来着，老x电话里也提到过的，对了，要吃糯米饭，这又是个啥原因他反正记不得了。 糯米饭是，粢饭团算不算？不管了，俩鸡蛋也不管饱，来个饭团填肚子，左右也是噎到了，再拿袋豆浆溜溜缝。 要了个最基础的饭团，比他平时吃的分量要小一点儿。 尤传是个机灵的，指着竹篮子里的水煮蛋，问安祥“今天立夏，要来个鸡蛋不？” 安祥凑过脑袋去看了看篮子，今天这煮鸡蛋比往日下得可都快，只剩下小半篮了，这老板果然会做生意。 “不了不了，都吃了俩了，口袋里还揣着俩呢。”他赶紧地解释了一句，还特意从口袋里一边掏出一鸡蛋来，给人家看。 “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知道立夏要吃鸡蛋，咱也是懂习俗的人。”他这个举动里未必没有包含这么一层意思。 公交车上，还在因为自己显摆了“博学多才的民俗学者”的身份而有点小得意的安祥，差点又被饭团给噎到了。 果然，天下就没有白买的豆浆，这玩意儿可是身负重任，绝对不会仅仅是拿来“溜溜缝”这么简单。 到得公司，又是差不多快到上班的点了，大毛这姑娘趴在前台的柜子上吃早餐，她一般在家吃好了再出门，偶尔有几天起晚了点儿，就会带上家里做好的来公司吃。 早餐要吃好，所以她几乎不会在外面的早餐摊子上，就那么凑合着对付一口。 第203章 煮鸡蛋的故事（下） 安祥凑过去跟小姑娘打招呼，大毛抬头起来，手里拿着剥了半个壳的鸡蛋问他“安哥，要吃鸡蛋不？我妈妈早上煮的，今天立夏要吃水煮蛋的。” “民俗学者”的身份不好用了呢，安狗子有点儿憋屈，他现在觉得，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传统习俗，网友们知道，门口炸油条卖饭团的小老板知道，单位里的同事也知道。 只有自己是个现充。还“现充”得相当热乎，从早上七点多被电话吵醒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一个多小时，哪怕是给手机充电，可能都还没充满呢。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但是尴尬也不能现在就挂在脸上，于是他也跟着客套了句“不了，在家吃过了，你看，我还多煮了几个带来，想着给你一个呢。” 他俩手一边一个，把鸡蛋在兜里捂得特别热乎，一个小时内，这俩演员已经是第二次登台表演了。 “我吃一个就够啦，鸡蛋吃多了也不好消化的，安哥你自己留着吃。”大毛递过来一个甜兮兮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不好消化，不光不好消化，还噎嗓子眼儿。”安祥心里嘀咕着，又追忆了一把被鸡蛋黄噎到翻白眼的经历。 然后在痛苦面具重新戴回到脸上之前，迅速地开溜了。 回到工位上，他把鸡蛋顺手放在文件盒边上，就翻开工作手册，开始准备早上要写的报告材料了。 俩鸡蛋最后归了潘旭，这货前一天约会得太忘乎所以，早上起晚了不说，连上班打卡都错过了点，迟到半个小时，成功地跟本月的全勤奖说再见了。 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的时候，那个着急忙慌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惹人笑，偏偏大毛的声音还从背后，跟着他进门的脚步一起传进了办公室“呦，潘哥，你早上是去抢银行了吗？” 本来只是想悄悄走到工位上，不要引人注目，结果这一句话就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扯到了他身上，安狗子在一众人之间，笑得声音最大。 因为赶着上班，所以没来及吃早饭，潘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安祥的零食库，划着他的小椅子过来了，想要翻点东西，暂时先填填肚子，中午再好好吃个饭。 “别啊，早上吃什么旺旺雪饼，我这里有鸡蛋，早上我自己煮的呢，揣口袋里带来的，到现在还热乎乎的。” “两个，都给你。” 这就是俩特邀鸡蛋演员的本日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登台表演，安可了两次，总算是可以谢幕回家睡觉了。 成功地换回了潘公子感激的眼神，老男人心里总算好受一点儿了，趁着眼前这货剥鸡蛋壳的功夫，他还赶紧地介绍了“立夏这天要吃煮鸡蛋”的“传统民俗”。 并且特意强调了一番，老x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叮嘱他记得吃鸡蛋，但是自己早有准备，甚至还给“好兄弟”也提前准备了。 这话说得相当坦然，好像原本就是事实一样，反正老x现在也不能跳出来大喊一句“臭狗你真实是丧良心!”。况且，就看潘旭这个狼吞虎咽的状况，自己说“提前准备”似乎也并没有错。 这一对儿“好兄弟”今天可能是跟鸡蛋犯冲，潘旭在咽下最后半个蛋黄的时候，成功地也把自己噎到了。 压根就来不及回去拿水杯，抓着安祥的手，就着他端起的杯子猛地灌下去了一大口，嘴唇上的胡茬子都泡在水杯里了。 “雾草，你也太恶心了，你自己没有杯子啊？” 安祥觉得自己的粉色小猪猪被玷污了，有点儿嫌弃地就要去把水倒掉，然后洗杯子。 “别别别，再让我喝一口，不行，所以我真不爱吃鸡蛋黄，这玩意儿太干了，狗都不吃。” “合着你还不如狗是，不对，你这话，我自己也吃了，姓潘的你到底啥意思，我拿吃的给你，你还嘲讽我!” 老男人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起身揍人，但是潘旭死死地摁住他的手腕，不想让水洒出来。 又是凑上来喝了一大口，这才喘匀了气息，连连讨饶。 “我错了潘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谢谢这俩鸡蛋救我狗命，对了，还有吗，我觉得不管饱。” “抽屉里有前几天刚买的手撕面包，自己拿呗，别拿饼干啊，那玩意儿更干，仔细又被噎着。” 顺利地借着梯子下了台阶，安祥的脸色也缓和过来了，打开抽屉让潘旭找吃的，自己端着杯子出去了。 这杯子还是得洗，不然他心里膈应，以后喝水总是想起死胖子那一片胡茬子可咋办，那岂不是一天要干呕好几次。 也怪潘旭，实在是起晚了着急忙慌的，连刮胡子的程序都给忘了，两天没刮的胡茬子在唇边形成了个包围圈，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的娃娃脸，绝对跟胡茬子这种玩意儿不般配的。 又吃了俩手撕面包，外加摸出安祥自留的一瓶娃哈哈ad钙奶，没找到吸管藏哪里了，硬生生用水笔尖给戳了个洞，然后撕掉封口，趁着安祥没回来之前给喝掉了。 老男人只是简单刷个杯子，并不需要七八分钟，但是架不住他又去蹲了个坑。 喝完以后，潘旭很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和嘴唇，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下头在第二个抽屉里左翻右翻。 翻出一把弯头的修眉刀来，小小的一把，是他从小尹老师的化妆台上偷拿的。有时候，潘公子也会自己对着镜子，小心地修掉几根位置不太好的杂眉。 掂了掂这几乎没有分量的修眉刀，“就是你了”，潘旭心想，剃须刀一向都是丢在家里的，公司并没有备用，也从来没见过安祥在公司刮胡子，想来跟自己一样没有第二把。 这修眉刀既然能刮掉眉毛，自然也应该可以对付下胡子，他把小小的刀子藏在口袋里，就去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在脸上扑了点儿水，就准备下手了。 正好这时候，背后的一扇隔间门打开了，安祥从里面拿着手机走了出来，走路的姿势有点儿怪，怎么看怎么不自然，时间太长，退蹲麻了。 然后要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潘旭抬起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举起小刀子就要找准落刀点，视线正好跟看向镜子的安祥对上了。 一时间，俩人都挺无语的。 第204章 刮胡子 “呃，那个。。。”潘旭右手拿着修眉刀，原本要去摸下巴的左手，暂时找不到可以搁的地方，很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镜子里的那张圆脸上，下巴还在往下滴水。戴着黑框眼镜，歪嘴斜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要刮胡子的人，反而像个变态杀手，溜进写字楼的洗手间准备易容换装。 不等他话说出口，安祥飞快地说了句“你随意哈，我啥都没看见。”连手都没洗，虚空触摸了一下水龙头，做出一个拧龙头的动作，然后就跑开了。 没跑几步，停下脚步，又折返回来，从潘旭面前取走了自己刚刚刷干净的杯子，扭头再次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老男人拍了拍潘旭厚实的肩膀“没什么过不去的，犯不着啊。”叹了一口气，走出洗手间。 这下子就没再折返回来，不知道回去又瞎琢磨啥东西。 “什么犯不着？他想要表达个什么大西瓜啊？”潘旭有点莫名其妙，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这个已经开始火速奔四的老家伙，是不是又犯抽风了。 管它呢，先刮胡子要紧，不然太影响个人形象了。 鼓起腮帮子，左手扶着面皮，用刮眉刀轻轻地刮胡子。这玩意儿刀片实在太小了，刀柄又不好握，一点重量感都没有，实在是很难把握力度。 一个不小心，下巴上就洇出条血线，慢慢地扩散开来。 等到胡茬子都刮干净了，潘旭觉得自己的下巴已经麻木，大概是伤痕累累，跟莫高窟的壁画似的，。倒不是很疼，但在凉水的刺激下会不停地又痒又麻，。 像是下巴上安了个蚂蚁窝，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里面爬来爬去的，那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撕下来一张干净的纸，把下巴给擦干了，再对着镜子左右瞅了瞅自己的脸，果然比刚才精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伤口因为划得不深，别人不仔细看应该也看不出来的。 谁会没事干，大白天地怼着一个白胖的大老爷们儿的脸看啊，就算不是大白天那也不行，自己这张漂亮脸蛋儿只能让小尹老师近距离揣摩。 潘旭这么想着，脑袋里的小剧场开始上演一些少儿不宜。 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这家伙的小胖脸一直保持着迷之微笑，差点就摸错了办公室的门，一头扎进隔壁投资部里。 多亏了大毛看他表情不对，及时把人给叫住了，免除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社死。 回到工位上坐下，才发现小小的修眉刀依然攥在手里，就准备顺手给丢进垃圾桶。手还没扬起来，就又放下了。 “算了，聊胜于无，下次没准还能用到，这玩意儿应该不是一次性的，丢了还挺可惜。” 潘旭给女朋友买礼物的时候，曾经在某宝上搜索过各种化妆品以及工具，对于这小玩意儿的价格还是心里有数的。 好几块钱一把呢，都还没怎么用过，就这么丢掉有点可惜，摸索着找出刀片的透明盖子，盖好，又放回抽屉里了。 又掏出一个小铁盒来，用指尖挑出一点点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唇周和下巴，这玩意儿他也不记得是干啥的了，反正夏天蚊虫叮咬的时候很是用得着，想来应该也能疗伤。 抹药膏的时候，他不忘记提醒自己“还是得买把备用的电动剃须刀放在公司才行，不用太贵的，买个几十块的凑合着用。” 一向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要存钱的家伙，自从开始装修房子筹备婚礼，就突然感受到了金钱的重要性，学着节省了起来。 把事情都处理完毕，快乐的胖子哼起了快乐的小曲，打开电脑，开始了今天的工作内容。 安祥整个上午都有点心不在焉，总是偷偷地用余光去瞟潘旭的后背，那后背着实有点儿宽大，他反正也只能看见俩个肩膀在椅子靠背上露出来。 “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会被灭口吗？”如潘旭分析的，老男人果然是又开始抽风了。 他认得潘旭手里拿的那个小玩意儿，叫修眉刀。因为总是被女生说眉毛秀气，安祥气不过，总想着用修眉的方式让自己变得英气一点儿，一个大老爷们被评价说“秀气”，多丢人啊。 四舍五入就等于骂他娘炮，是阉党，是对社会有危害的东西。 有段时间，安祥经常徘徊在各家挂着“纹眉美睫美甲”招牌的店面门口，像个踩点的小偷，鬼鬼祟祟，总是三过店门而不入。 惹得一众美甲店老板娘，在那段时间都提高了警惕，有得还再店铺内装上了监控摄像头，以防止被不法分子深夜潜入店铺内，行梁上君子之事。 天知道，他只是想找人修个眉毛而已，只是碍于面子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跨入店内，自然也还是没有修成。 那两条清秀无比的远山眉挂在眼皮子上方，其实挺好看的，鹅蛋脸配着弯弯的细眉，别有一番文弱书生的感觉。但是安祥从来都不这么想，每次被人提起眉毛的时候，都会生气。 “这姓潘的，果然是快结婚的男人了，骚包得不行，你修眉毛就算了，自己在家里对着个小镜子想怎么来怎么来，居然跑到公司的公用洗手间修眉毛，你怕不是想出柜喔。”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太能够接受，一个大老爷们在上班时间堂而皇之地修眉毛，怎么着公司性质变了？不盖房子，大家改当美妆博主了么？ 站在安祥的立场上，那种小小的用一只手都能捏断的透明塑料小刀子，也只能用来刮刮眉毛了，他反正不会把这种事情往“刮胡子”的方向去想。 用修眉刀刮胡子，多可笑啊，胡茬子那么硬，哪里是小刀片能驾驭得了的？ 当然驾驭不了，所以潘公子现在一碰下巴还会龇牙咧嘴的，但是好歹胡茬子是清理干净了，这就挺好的 潘旭并不知道安祥现在脑补的那么多弯弯绕子，就老男人的那个脑回路，哪怕是一匹老马进去了都得迷路。还是不要费尽心思去猜测得好，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点事干。 第205章 不能说的秘密 其实，潘旭原本是想要跟安祥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事情关系到他的婚礼能否顺利进行，更重要的是，关乎安狗子的终生幸福，这么大一个八卦，他真的忍得太辛苦了总想说出来。 昨天晚上他在跟媳妇儿约会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当即就很震惊，完了再仔细想想，一切都在情理之内，他早该猜到的才对。小两口当即决定要把热闹看到底。 自然不是他和小尹老师产生矛盾了，是另外一个方面的事情，比起什么办公室恋情来说更劲爆刺激，潘旭甚至惊讶到觉都没睡好，所以他上班迟到原因还是挺复杂的。 比如还有回到家继续跟媳妇儿煲电话粥，直到手机低电量提醒了，然后去了趟厕所回来，就忘记了要给手机充电，闹钟没顺利响起啥啥的。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安祥说这件事情了，打了一晚上的腹稿，不停地润色修辞（添油加醋），然后在洗手间里撞见老男人诡异的表情时，他决定把稿子全给撕了。 “说个屁，反正不关我事，顶天了婚礼上少俩客人，多大点事啊，老子就是不告诉你，让你自个儿吃亏去，反正也死不了人，反正我也没有那个告知义务。” 他越想越气随即重重地趴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因为碰到下巴，再次感受了一番被蚂蚁咬过的感觉。 “艹!这该死的日子，还到底让不让人活了。”一声哀嚎。 安祥似乎可能应该是要有麻烦了，看起来麻烦还不小。但他虽然眉目清秀，终归不是个女生，也并没有什么“第六感”之类的，对于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预判的能力。 还是惯例地埋头写材料，休息的时候就跟网上的各路人等插科打诨一番。上午他一般是不会摸鱼的，抓紧时间多多做点工作，下午得空了摸鱼的时候才会更加心安理得一点。 多年的老摸鱼选手了，已经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独门心得体会。不像潘旭那个大傻子，往往一早就开始摸鱼，玩得忘乎所以，时间悄悄过去了，到了下午三点，人人都开始犯困的时候，他才赶紧地干活。 在该休息喝杯下午茶的时间工作，效率总是会低一点的，直接的表现就是他写的材料和各种采购清单都是错误率极高，经常要被大李拎去办公室里晾着，美其名曰“让他醒困”。 安祥偶尔会给孙潇潇发几条信息啥的，工作日的大早上，策划公司的上门客户都不会很多，策划师们更多地是坐在电脑面前设计方案，等到下午或者傍晚好跟客户进一步对接。 两个人都还蛮忙的，聊天不多也很正常。 安祥越跟人聊天，心里就越是慌乱。他这人有些过于敏感，总觉得阿岁似乎有好几天没有理他了。这姑娘也没有闭关潜水啥的，偶尔会在群里接一下别人的话把子，发几张猫猫表情包啥的。 就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正常，也跟人聊天，态度如往常一样很顺眼，唯独就是不接自己的话把子，不回自己消息。 甚至这段时间连个红包都没给他发!哪怕是一分钱的红包都没有发过。 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他惴惴不安地回忆着，好像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把这姑娘给惹毛了？真的是没做错过什么啊，为什么阿岁她不理我了？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连阿岁的腿毛都开始嫌弃我了！ 有点儿正常人的思维不好吗？非得在这里胡思乱想的。 他偷偷地给阿岁发了几张辛苦收集来的表情包，用近似撒泼打滚一般的语气，偏要把人从水底深处给叫上来。 “你有本事跟别人聊，你有本事理我啊，别躲在水里不吱声，我知道你在线。”类似酱婶儿的消息，他发了好多条。 为了把腿毛怪从水底炸出来，他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从自己明早的早饭里，愣是扣出一个蒸饺的钱，给阿岁发了个红包。 红包发出去的时候，老男人的心都在滴血，这是下了大血本了啊，我的娶老婆本都少了一多半了，阿岁你好歹理理我。 没用，消息不回，红包也没人领，不理就是不理，有本事你也潜到水底下来看看海底风光呗？ 阿岁上课呢，把手机丢在桌洞里，继续把一本《球状闪电》包在《模拟电子技术基础》的课本里面，趴在桌子上看小说。她上专业课的时候总是坐在角落里，远离教授的视线。 反正课本内容早就会了，上课摸鱼才是最开心的时候，比上班摸鱼什么的高级多了，毕竟她都还没开始上班呢。 偶尔会拿起手机来，爬个不太专业的楼，看看别人的聊天记录，捡几条对胃口的回复一两句，再把机子丢回原处，继续懒散地趴着看小说。 至于某个被抓住“臭狗”的人发来的消息，她压根就没点开对话框看过，更别提回复了。光是那个中二气息浓厚的头像图片，她看着就特别方案，“这啥审美观啊，不能直视。” 潘旭喜滋滋地算着，距离自己的婚礼暨安祥的终极灾难日，已经只剩下大概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这个平日里各种蛮不讲理作威作福的老男人吃瘪受累。 那一定是个很精彩的场面，我得事先提醒一下婚礼策划，让他们的摄像师到时候多给点镜头。 最好是个长镜头，一镜到底完美记录的那种，要是能多机位全方面拍摄就更好了，最好还能加个无人机航拍，我要让那一天载入史册。 潘公子得意地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然后算盘珠子突然拨不动了，停下来掐指一算，好像婚礼策划师跟安祥是暧昧关系唉，这事情还真不能说给她听。 说漏嘴了不怕，就怕安祥耳刮子要挨翻倍，一左一右的那种，到时候桃花运变桃花劫，没准儿真得霍霍了他的完美婚礼。 算了，还是自个儿偷着乐呵。不能把秘密跟别人分享的潘旭，大嘴巴已经隐隐作痒，也不知道是不能说秘密给憋的，还是伤口又开始作祟。赶紧就绷起脸来，收起笑容。 第207章 筹备婚礼 但是，想正式接受自己的人生旅途上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对于安祥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困难。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反复地做梦。 梦里，依稀是小时候的自己，被姥爷温暖的大手牵着，一把抱起来，扛在肩头之上，给他指远方更美的风景。 安祥是个特别感性的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到了他这里都不好使，受委屈了都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更别说至亲过世这种体验，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哭几嗓子都不丢人。 反正是躲在家里自个儿哭，有时候翻翻手机里以前翻拍的那些老照片，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打湿了屏幕。 不管在家里怎么颓废，怎么彻夜难眠，该到了上班的点，好好地洗把脸，又精神焕发地出门工作了。 他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就明白了“生活情绪不要带入工作中，工作的烦心事也不要影响个人私生活”这个道理，两个月前三十而立的安祥都还没能开的窍，姥爷用离开这种方式把他点悟了。 大概是谢老爷子实在是太记挂这个不省心的小外孙，临走的时候都还要用这种方式告个别，连着在梦里徘徊了好多天才真正离去。 刻意表现出来的那种轻松的情绪，肯定会有漏洞。潘旭觉得姓安的这哥们儿，脸上看起来笑嘻嘻的，但是周身总是有一种低气压的感觉在徘徊，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超新星。 所以，他和韩东大毛几个往日里喜欢调侃安祥的同事，这段时间都选择了闭口不言，不太想触及这家伙看起来大条，其实无比敏感的神经。 是的，老男人的神经粗线条和敏感一直是同时存在的，毕竟落脚的侧重点不同，二者之间并不会有矛盾存在。 就连孙潇潇同学，也很识趣地没有总是找他，只是每天在手机上发两条消息，保持联络而已。 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懂，何况孙潇潇这种每天要面对各种客户的策划师。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的样子，两个人才又恢复了每周一见的制度，只不过老男人对于四处寻觅新馆子区尝鲜这种事情，有点儿提不起兴趣，聊天的时候也是常常发呆。 潘旭的婚期是在七月下旬，一年里最热的季节，安祥曾经好奇，这家伙一向是怕热的，干嘛要选个这么热的天气结婚，他不怕汗出的太多妆花了么？ 潘公子也是无奈啊，小尹老师只有寒暑假比较有空，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筹备婚礼什么的，所以婚礼日期只能在寒暑假之间挑选，他又实在是等不及到下一个过年，干脆就热不热的先放在脑后，把媳妇儿娶到手最重要。 眼见得距离大日子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这货每天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哄媳妇，还得忙着各种筹备。 安祥肯定是伴郎之一，这是没得跑；韩东不行，他太高太壮了，党伴郎的话容易抢了新郎官的风头，但是鉴于这货的好酒量和一把子力气，迎亲的队伍里自然也少不了一枚“打手”。 还有潘公子其它道上的各路好哥们儿，有的嚷着一定要做伴郎，有的慷慨地把车贡献出来，还有的闹腾着要去收红包啥的。 反正都得提前安排好，以免到时候慌乱。 伴娘自然是小尹老师那边安排，六个伴郎六个伴娘，安祥开玩笑说要“看看伴娘哪个最好看，我肯定直接扛起就跑。” 潘旭捂着嘴笑着不说话，倒是小尹老师在旁边凉凉地堵了一句“你自己说的哈，到时候不要说话不算话，今天你这话，呆会儿我就转达给我的闺蜜们。” 开嘴炮的人最怕对方认真，空气就这么突然严肃起来了，安祥讪讪地笑了笑，赶紧地给自己打圆场“弟妹啊，你可别坑我，到时候你那写字闺蜜们都瞄准我一个人坑，那我就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紧接着又嬉皮笑脸地来了一句“这小城市里随便抓个人都是亲戚，万一伴娘里还有我熟悉的人，到时候没准还能放个水啥的，少喝点酒少丢点腿毛，是不是啊？” 潘旭夫妻俩用看猴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把老男人盯得有些发毛了： “不会，不会真有我认识的人？你们该不会找了于唐做伴娘？那我死定了。啊，闻冉那小丫头不会跑回来了？她脑子里的水倒干净没有，怎么还没听见嫁人的动静呢？” 不光没猜中，还一句话得罪了俩姑娘，老男人的智商啊，着实有些堪忧。潘旭不由得为自己的好哥们担心起来，就他这么傻傻的，到时候不会真被那丫头片子给玩死。 不行，得提醒下她，别下手太狠，好歹给留一口气儿，婚礼顺利进行才是最重要的。 左手偷偷摸摸点亮了手机屏幕，飞快地找到那个熟悉的猫猫头像，给对方发过去一行字“这货还啥都不知道，大姐，你到时候悠着点就行，等我婚礼结束，第二天生死由你，我绝对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对面给他回了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竖起爪爪，比了个“ok”的手势。 潘公子的一颗心算是放在了肚子里，无所谓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货一脑门子都在盘算着怎么在婚礼上坑我多喝几杯酒，我怎么就不能帮着朋友算计他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得罪了谁都不好，何况对方还走通了小尹老师的路子，混进了伴娘的队伍里。 想都不用想，婚礼那天一定老刺激了，嘿嘿，潘旭想着想着，禁不住就笑了起来，那笑容挺猥琐的，小尹在一旁偷偷掐了把他的大腿，总算是把人拉回现实里了。 安祥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联合起来准备坑自己一把，对于潘旭莫名其妙的淫笑，只当他在憧憬洞房花烛夜的良宵美景，便递过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予以支持。 这下子把潘旭闹傻了，“我说啥了你就懂我了？你懂我的话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如此镇定？你怕不是个大耳朵贼哦，我又不是那万古流芳莽撞人。” 第208章 平淡如水的生活 进入六月以后，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对于安祥这种皮下脂肪有点儿厚，生理上就比较怕热的人，早早就开始穿起了短袖，只有早晚出门的时候会搭一件薄薄的外衣。 公交车还没有进入空调模式，早上还好，赶着太阳还没有发挥威力就到公司了。下班的时候可能就比较闷一点儿，在路上晒了一天太阳的车厢里一进去就能感受到热浪。 以至于安祥多半都是蹭潘旭的车下班，到了半路就闹着要下车，扫一辆小黄车慢悠悠地骑着回家。 路上顺带看看妹子，逛逛糕团店，逛归逛，减肥已经成了习惯的人，面对自己爱吃的甜食还是能忍得住嘴的。 这多半因为沿路的那家老字号糕团店最近升格成了网红店，几家分店门口，排队买东西的人一下子多了好多，还不乏已经混得脸熟的黄牛。 光是看看排着的队伍，嗅嗅糕团店里飘来的甜香，老男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反正是不会花费宝贵的时间去排队买个桂花糕的。更别提自从成了网红食品之后，桂花糕的价格都比以前见涨，抠门惯了的安祥简直不能忍。 姥爷刚刚过世的那几天，安祥算是化悲愤为动力，狠狠地饿了自己几天，外加疯狂运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总是沉溺于回忆的痛苦之中。 效果并不明显，该哭的时候还是会哭，姥爷也依然日日入梦。 总归是有好处的，比如体重十天之内掉了十斤，双下巴不再成双成对，再端起饭碗好好吃饭的时候，饭量都比以前小了不少。 这种方式挺伤胃的，所以安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开始给儿子制定养胃计划，煲汤、煮粥，怎么养胃怎么来。 好歹把儿子脸色养红润了，可是失去的饭量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安祥对此表示无所谓，继续每天下班蹬上一半路程的小黄车，他实在不喜欢跑步这种运动方式，每次跑几步就喘得跟头牛似的，太影响个人形象。 蹬上半个小时的单车，差不多当天的运动量也是足够了，权当减肥减健身。他最近对于甜食的需求量也明显减少了许多，就连喝奶茶都可以接受三分糖的了，少吃点糕团之类的完全不在话下。 可惜了糕团店老板，从此就要失去安狗子这么一个忠实的顾客了，从以前的一周光顾两次，到现在俩月都没再去过，变化有点忒大哈。 反正黄牛管够，也不缺他这一个两个的，还浪费排队时间。 前文说到过，潘旭眼下也在忙着减肥，主观能动性上的，单纯是为了结婚的时候穿西装，能看起来更加人模狗样一点。 临时抱佛脚式的减肥，想想都很不靠谱，加上天生的婴儿肥，这厢安祥已经差不多能看出当兵那会子的清秀少年感了，他潘公子还是熊猫一只，看上去憨态可掬，一掀衣服肚满肠肥。 这让他很是失落，连每天中午的鸡腿牛肉都失去了兴趣。 任凭安某人随便抢，不但不阻止，就连抗议一声都懒得做，就当是被动节食了。 老男人对此浑然不觉，只当是他们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可以共享更多资源了，还试图把狗爪子向韩东的餐盘里伸缩，结果被一筷子打回来。 “嘤嘤嘤”安祥歪着嘴巴看着对方，就很委屈。 韩东也不理他，护住了自己宝贵的鸡腿之后，继续埋头吃饭。这两家伙，一个暴瘦之后不知道收嘴，早晚得反弹；另外一个疯狂想减肥，但是死活不运动，体重也不知道何时能达标。 健身达人看到这俩货就头疼，赶紧扒拉完盘子里的饭，早点去跟小狐狸碰头是正经事。 为了健身卡不至于沦为约会的门票，韩东最近有意识地控制午餐的时间和饭量。一般都是午饭过后立刻去健身房，指点着小狐狸运动完，差不多也过去了一个小时，他自己再简单运动半个小时的样子，不动器械，最多热热身，再慢跑一会儿。 微微出汗，擦把脸，走回公司正好到打卡的时间。 左右都不耽误，时间安排得正正好，他仗着自己年轻，精力充沛，什么中午不休息影响下午工作之类的完全不存在。每天过着保温杯里泡枸杞，午夜之前不休息的生活。 让安祥这种连熬夜打游戏都熬不过十二点的老男人羡慕无比，开始格外在意起自己的年龄来，总是听不得潘旭挂在嘴边上的那一句“奔四的老男人”。 听不得也没办法，他又不能拿这个不孝子怎样，毕竟是无可更改的事实，除了打打嘴仗，也就只有撇嘴巴表示不屑了。 眼看着就到了六月底，再过一个星期就差不多迈进七月的坎了。 傍晚时候，小区里广场上的人流量多了不少，增加的面孔以年轻人为主，出来溜达的中年人也多了起来，很多平时见不到的，一到晚饭过后的时间，都开始往小广场上聚集。 安祥掐指一算，可不是么，大学开始放假了，爸妈们的相亲角又开始了一年两度的旺季。 这个相亲集市跟安祥被安排的那种不同，都是比较心急的大学生父母，安祥算是早就过气的，以他30出头的高龄，压根儿已经不在这个相亲圈子里了。 说白了就是过气了，被嫌弃，反正人家那都是25岁以下的社会未来的精英，他一个沉浸社会多年的老油条咸鱼，最多挑人家捡剩下的还能啃几口。 好在他现在有孙潇潇这么一个当键盘，之前家里是忙着姥爷的事情，没空管他。距离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安妈妈依然没有追问安祥的感情生活，可能是怕儿子还没走出来，又或者是默认了他现在正在谈恋爱。 默认了最好，安祥盘算着，反正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选择，他也不愿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如就跟孙潇潇同学挑明了，两个人先谈着，就当报团取暖，好歹有名分了一切都能顺其自然。 就是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他总是觉得没底。 第209章 相敬如宾 会这么想确实是有原因的。 安祥觉得自己和孙潇潇的关系太奇怪了，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聊天，越发地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比起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多了些不够敏感的人都无法察觉的疏离。 “相敬如宾”这个词，应该是夫妻婚后一段时间，失去了激情之后才会有的感觉。他俩都还没结婚，连正经的恋爱都没开始，怎么就“相敬如宾”了？ 这种相处模式未免有点儿太诡异。 按照潘旭的说法，都聊了这么久还没开始摊牌，多半是凉了，又或者，安祥是被对方养鱼了。 “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啊，我总觉得咱俩吃饭越来越没话说了，要不这个周末一起带猫去打针，让两个小家伙交个朋友。” 安祥当然不死心，吃饭的时候，试探着给对方表示不满，想探听点其它消息，他自己不愿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自然也不希望被人这么对待。 万一自己真的被养鱼了，那就该闪人的及时止损。 结果被潇潇一句话就堵回来了： “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是承认你在追我的话，那就有，不承认那就没别人了。” “不过我看你平日里的表现，要真是在追我的话，那你可不够积极主动的。” 她没好气地白了安祥一眼，继续往下说“还说猫呢，你居然还敢说猫？上次又不是没带出来过，俩猫差点没打起来，你家奶茶太凶了，虽然它不挠我，但是它挠我家豆包啊。” 孙潇潇对此心有余悸，作为一只已经满周岁但是还没绝育的公猫，还是最最活跃的中华田园猫品种，奶茶别看平时在家里温吞吞的，性子特别黏人，一出来简直跟小老虎一样凶。 也就是可能性子随了主人，喜欢大胸妹子，被孙潇潇抱在怀里的时候那叫一个乖，又是踩奶又是蹭的，叫声都黏糊糊的，让安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见到从猫包里探出脑袋的豆包，立刻就翻脸了，嗷呜嗷呜的叫唤个不停，吓得豆包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这还不够，嘶了半天之后，还非要上爪去挠人家，不管怎么哄怎么逗都不行，最后孙潇潇只能把自己猫包的拉链拉上了，方才保得豆包的平安无事。 经此以后，潇潇越发觉得这种土猫性格不好，不如品种猫咪来的温顺，几乎一点脾气都没有，除了胆子小一点，不给陌生人撸以外，豆包简直是个完美的宠物。 “也就是个完美的宠物了，一点儿猫性也没有，除了不会汪汪叫，不会摇尾巴之外，你说它是狗都无所谓。”安祥跟她持不同态度，他反正是觉得自家奶茶更好一点儿，虽然脾气坏，有事没事就尿他一鞋子，但是猫不就是这种天性么。 总不能把人家圈养在屋里，然后连天性都剥夺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约好再也别谈猫的话题。 这就很好玩，本来相亲的时候，介绍人是觉得两人都养猫，也都玩游戏，应该性格爱好比较合得来，这才给牵线拉桥。 结果不管是在养猫，还是在游戏方面，他俩的态度都背道而驰，就连下馆子吃火锅点菜，都是一个清汤一个麻辣。 唯一比较契合的，是两个人下馆子的时候，都挺抠门的。 安祥是因为工资大半上交，自己的零花钱并不多，随时都有危机意识。 孙潇潇同学则是因为在游戏里氪金过多，加上喜欢买衣服包包零食，还喜欢给豆包买衣服包包零食，工资总是月光。 于是探店成了两人相处之时的乐趣，新开的馆子总会有一些折扣优惠之类的，可以少花钱，还可以品尝新菜式，一举两得。 比如虽然并不是情侣，但是只要有哪家店挂出“情侣进店打折”之类的招牌的，安祥也不介意拉着孙潇潇一起去蹭个便宜，还能蹭的玫瑰花之类的。 这也是俩人到现在还没拆伙的原因。 让当初的介绍人知道了，估计得气得不行，或者乐得要死。 气得不行，那是因为在看起来最合得来的方面一言不合，她作为介绍人明显看走眼了，不称职。 乐得要死，这俩二货万一天天一起厮混，日久生情了，哪天一个想不开就手牵手奔向爱情的坟墓也说不定，那谢媒酒她还是可以喝上一杯的。 话说回来，不知道这俩货会不会因为孙潇潇店里有“员工本人结婚，套餐价格三折”的规定，为了省两万块钱，真的来上这么一招。 安祥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桩规定，可是孙潇潇知道啊，她早就设计好了自己的婚礼方案，什么时间、场地、酒水、宾客名单等等，都给自己算好了。 就连价目表她都自己悄悄地算过了，什么时间最省钱，什么季节最适合穿店里那件镇店之宝的婚纱。 妥妥的一个结婚狂的形象（并不），万事俱备，只缺一个新郎官。 但是因为婚纱款式更新换代得很快，从她开始计划的时候起，到现在，差不多店里的镇店之宝已经换了好几款，风格款式各不相同，最让人头大的是，厚度都不同。 这让她实在难以抉择婚礼到底是春天好，还是夏天合适。 不管怎样冬天都不合适的，酒店里还好，有空调，露胳膊露锁骨的没问题。可她心仪的那块室外草坪，寒冬腊月的为了露锁骨穿一件低胸的婚纱，她很有自知之明，“臣妾做不到啊”。 两人结束了当天的例行晚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安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给潘旭打电话：“你有事吗，问我在哪里吃饭，是要过来帮忙结账？” 刚才还在店里的时候，潘旭莫名其妙地发消息问他在哪里，老男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吃完饭想起这回事，就打电话过去问个明白。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问一下，你饭吃完了吗？吃完了赶紧回家，男孩子在外面要记得保护自己，别跟女孩子吃饭太晚。”电话那头的潘旭说话的时候隐约带着点压抑的笑意。 “你个不孝子，又拿你爸爸开涮！”安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恶整了，当即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第210章 被截胡的单车 其实是可以走回家的，距离也不算远，但是安祥最近骑小黄车有点儿上瘾，挂完电话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样子，径直走向附近最近的小黄车停靠点。 盯准了最外面斜靠着的一辆车，打开app，就准备过去扫码了。没成想手机还没举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伴随着“滴”的一声，他看中的车子被人抢了先。 抢了码的人从他背后转过来，扶着车把就要走。 “明明是我先过来的好。”安祥有点儿冒火，准备跟人好好说道说道。 抢了车子的人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个穿短裙的姑娘，大长腿，头发在头顶扎了个高马尾，穿着赶紧的短袖白衬衣，干净利落。 抬眼看过来的时候，从侧面能看到睫毛微微上翘，也不能说很长，反正挺浓密的。 “淡妆，没贴假睫毛也没描眼线，至少能打90分。”安祥当即凭着自己多年lsp的经验，下了个定论。 这举动其实挺油腻的哈，但确实是男生的下意识行为，到了安祥这个年纪，完完全全的清爽是不属于单身狗的。 果然是色令智昏，就这一眼瞅过来，老男人立马决定了，管它什么先来后到的，你腿长你有理，你胸大你有理，一辆车子而已嘛，让就让了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还讪笑了两声“哈哈，没事没事，这边车子多，我再扫一辆就是了，你忙你的。” 他是想息事宁人的，但是对方却不乐意了，“什么叫没事啊，你哪里就先过来了，我一直在这边站着的好不好？” 女孩子的声音清脆，安祥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儿耳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再次确定自己过来之前，没看到有人在附近，这姑娘肯定是仗着腿长，一个飞奔过来抢了车。 犯不上跟对方呛声，何况还是个漂亮妹子，万一对方再叉起腰来非要跟他论个对错，安祥觉得自己肯定是输的那方。 干脆也不还嘴了，脸上堆着笑容，低头扫了另外一辆车的码，单手扯过车把来，推着向另外一个方向走。 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扫错码了，本来是准备扫辆自行车骑着溜达的，结果扫了辆电单车。也要怪这个牌子的车，停靠点都挨在一起，让他搞混淆了。 骑电单车就没有蹬自行车的乐趣了，不过车速比自己蹬轱辘要来得快，迎面而来的风也要凉快一点，骑到嗨的时候，还可以把两条腿伸出去，假装在坐狗拉雪橇。 这个样子不可取，危害交通安全的。 交警小哥哥此处应该出现，把他给叫到路边批评教育才对。 但是他一路上还算侥幸，没有被抓个正着，没几分钟就到了家，扫码还车，进了小区大门，欢快地像一只归笼的鸽子。 他回家的时候，潘旭和小尹老师，正在一家餐馆里吃饭。 这餐馆也挺近的，跟他刚才吃饭的地方，直线距离不超过100米，都在同一幢大楼里。 明明是两个人吃饭，桌面上却摆了三个碗，三双筷子，桌面上的菜都动过，吃得七七八八，多半是有个人临时出去了。 潘旭也不管这些，自顾自地给媳妇儿碗里夹菜，趁着只有两个人的时间，好好地腻歪上一把再说。 没过多久，对面那个碗的主人就回来了，往两人面前一坐，语气很轻松，“看见他了，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路不看道路，就会低着头玩手机。” “随随便便就抢了他的共享单车，那副想生气又发作不出来的样子简直乐死我了，哈哈今天光这个表情我都能就着下碗饭。” 说话的人一边笑着，抄起筷子来就继续吃菜，一点都不跟夫妻俩客气。 要是安祥现在在场的话，应该就能认出，这就是抢了他二维码的姑娘，然后顺势摸瓜也该知道对方是谁了。 可惜他人不在，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摸到自家大门的老男人，早就把路上这码子小破事给抛在脑后了。 大街上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就算人家有高马尾还有大长腿，但毕竟又不是他的，光惦记有什么用？ “不会不会，他没认出你来？这货是眼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啊？”潘旭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刚见我的时候不也没认出我来？网上的声音跟现实比还是有点儿失真的，就凭他那个狗脑子，能认出来才怪，我林穗非把这盘子给啃了不可。 “林穗”这个名字，不知道诸位看官耳熟不。对哒，我们的美少女阿岁总算是熬完了大学前三年的时间，开始了快乐的实习生涯。 可以从校园里飞出来，满世界乱串了。 早在上半年的时候，林穗就已经自己找好了实习单位，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滴，反正好巧不巧地就选中了安祥在的这个城市，好巧不巧地，就连租的房子都离他的那个小区不远。 来之前，她就已经联系好了地头蛇潘旭夫妇，租房子之类的事情全是小尹老师给一手包办了，她直接拎包入住。 今天早上，长腿姑娘阿岁，拖着她粉色的小箱子，在高铁上晃悠了几个小时，就过来了，潘旭去接的站，把人给带到租的房子里，自己才又赶回去上班。 对于自己的好哥们大中午的没再办公室午休这件事情，安祥觉得并不重要，也就没去追问对方的去向。 阿岁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午，总算是把屋子收拾得合心合意。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就出来跟潘旭两口子吃晚饭了。 吃到一半临时起意，让潘公子问了下安祥的位置，知道对方也在附近，三个人就决定先坑他一把。 阿岁坑完安祥，得出了一个“这货果然是个傻子”的结论。 “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刚被坑完的安狗子啥都不知道，很快乐地从冰箱里掏出肥宅水和苹果，打开了电脑就准备挂游戏，他最近打牌手特别臭，一下午连跪十把都有可能。 干脆也不打牌了，换换手气，准备去游戏里撸一撸自己的艾露猫。 除了奶茶，也只有艾露猫在他家能生存下去了，毕竟0和1的代码，奶茶想挠也挠不着。 第211章 一个人的游戏 这不是个纯粹的单机游戏，也是可以多人连线的。但是对于安祥而言，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当做单机游戏，独自翻山越岭刷新旅途，身边只有一只艾露猫陪伴。 能陪他一起在线刷任务的几个家伙，现在不是快要结婚，就是正在热恋，大概只有一个单身的阿岁，最近还神出鬼没的，压根就不理他，更别提一起联机打游戏了。 孙潇潇不玩这种游戏的，安祥虽然可以陪她在网游里做情缘任务，装修家园和喂养宠物，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对方安利他自己喜欢的主机游戏。 无它，一个习惯了热闹的人，大概很难开始享受孤独，他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孙潇潇跟他说过，玩网游就是因为能跟一大帮子朋友们打团战，刷任务，在聊天频道里开开心心地扯淡。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主动安利了，也肯定是不会成功的，何必呢，给自己平白无故添堵。 主机游戏对于交友这一块的体验多半是没有的，就算是连线，也是小规模的几个人，大部分时候，安祥也好，鲸鱼也罢，狂热的主机游戏爱好者，都是孤单的旅行家。 安祥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打游戏，这样可以不用拉上窗帘。不开灯的时候，就只有显示器的光线暗幽幽地照在脸上。 奶茶安静地趴在机箱上，享受着机箱外壳的温度，仿佛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在夏天，还是觉得机器的温暖跟它的肚皮很搭配。 那双碧绿的猫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一个不小心就会吓到人。 安祥打游戏一直到11点，进展不是很顺利，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心浮气躁的，连着几个翻滚和劈砍的动作都没到位，还因此挂掉了好几次。 手心里汗滢滢的，又湿又滑，加上情急之下手劲儿又大，差点儿把手柄都给捏碎了。 干脆关掉游戏，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 电竞椅挺好用的，足够他这个体型的人盘着腿窝在里面。 手柄已经给扔在了桌子上，安祥无意识地拿着肥宅水的瓶子，拧开瓶盖，再拧回去，再拧开，如此反复。听着瓶子里气体冒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就了无声息了。 好好的一瓶饮料，还没被喝到肚子里，就被玩到没有气了，真是暴殄天物。 安祥一直都有隔断时间就发发呆的习惯，放空自己，然后思考人生什么的，美其名曰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这种习惯在最近这一年似乎越来越频繁，每隔不了多久，他都会撞上点儿生活里的意外，不得不开启“天人对话”模式，或者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烦躁，然后不得不思考人生。 “难道真的是我开始老了？”他不甘心地琢磨着，认命地盘好了腿，歪靠在椅背上。 依然是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月光和对面楼栋的窗户灯光，点点地映射进来，还不至于昏暗到不能视物。 如果他现在低下头，没准会被奶茶的那双眼睛给吓得跳起来。 一个人，这个样子，很是孤单，安祥想。他其实是个害怕孤单的人，所以他才在很多年前就在网上拉了个群，搜罗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都给自己营造出热热闹闹的假象。 然后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现实生活中一样地热闹，一样地有人陪伴。反而只有他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活的还是老样子，一个人游戏，一个人撸猫。 一个人，在自己空荡荡的屋子里，思念曾经的那些人。 他有点儿想姥爷了，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地跟家里说，会让姥爷看到他结婚，姥爷也笑着说，“臭小子，我连红包都给你准备好了，给你包个最大的！” 可是他们祖孙俩都食言了，他没能让姥爷看到他穿新郎装的帅气模样，自然也没能拿到那个“最大的红包”。 也找不到理由日日去大舅家蹭饭，老妈身上一直都还萦绕着低气压，安祥也不太愿意每天回老房子吃饭，他怕看见老妈悲伤的样子，自己也收不住情绪。 日子过得越来越乱，他除了拉着孙潇潇出来吃饭的时候，其它的晚上都是自己在家里随便对付几口。 冰箱里经常会出现新的汤罐，或是电饭锅里有煮熟的粥，他知道老妈白天的时候来过。 然后低着头自己喝粥喝汤，也懒得找下饭菜，反正都是一碗还没喝完，就没了下肚的心情。 变本加厉地在午餐的时候骚扰三人组的另外俩人，他只是想要热闹一点儿，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 但是潘旭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已经能做到眼睁睁地被他抢走鸡腿，连怼他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安祥只能自己跟自己玩，他甚至都不太想要吃那个鸡腿了。 从外面带回家的快乐只能在脸上停留五分钟的时间，就在他唱完一句“阿里巴巴”，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刹那，气氛就被凝固在了屋里。 安祥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封闭在松香内的虫子，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外面笑啊闹啊。 可是快乐是属于他们的，自己依旧不能动弹，不光是不能动弹，他甚至没法选择，无法闭上眼睛不去看别人的热闹。 就那么很真切地看着于唐给韩东塞好吃的，看闻冉在群里秀她和小哥哥养的旺财，看潘旭不经意地在动态里晒订婚戒指，看大毛下班的时候被男朋友开车接走。 看大李晒结婚多少多少周年的纪念晚餐，看鲸鱼大佬抱怨鲸鱼嫂子又又又又乱rua他的头发。 甚至连老x和罗小白都复合了，没羞没臊地换了情侣头像。 他还是一个人，好像被所有人拥抱着，却完美地错过了每一双温暖的臂膀。 他可能还有孙潇潇，可是那是个若即若离的影子，他俩之间多半只能结拜而不能结婚，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种“相敬如宾”的氛围会越来越浓，大概很快就要互相摊牌了。 是摊的“好聚好散”牌，而不是“我们在一起”。 总比这么牵强地互相当挡箭牌，然后等父母开始逼婚的时候哑口无言的好。 已经是午夜了，小区里一片寂静，老男人抱着奶茶，轻轻地给这只肥猫顺毛。 他突然想喝奶茶了，想要点儿甜甜的滋味。 第212章 奶茶不是奶公公 深更半夜的，只有能撸的奶茶小可爱，而没有能喝到肚子里暖胃的奶茶一点点。安祥在冰箱里寻摸了半天，除了肥宅水以外就是冷食的肉类，都不是能填肚子的东西。 幸好，冷藏室的角落里，孤零零地摆着头天晚上没喝完的粥，只有大半碗了，勉强还是可以吃上一口。 他很少吃这种过夜的残粥，但是这天晚上实在是心里有些发慌，左右也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游戏打的稀碎不说，这个点能聊天的人也都该睡着了。 总不能就这么对着奶茶自顾自地说话，跟个科学怪人一样，再配上点悲伤的音乐，安祥觉得自己都可以演悲惨世界了。 端着粥碗，连灯都懒得开，一路就借着窗外的光线摸到微波炉边上，把粥热上。等着微波炉工作的时间，老男人也没歇着，在橱柜里左右摸索，终于摸出一个糖罐来。 小小的一个青花瓷糖罐，里面装了大半罐子白砂糖，在安祥还没开始减肥，靠着甜食来打发时间的日子里，这小东西可是安祥每天都要用到的，喝睡前牛奶都不忘记掺上半勺。 认真地舀上一勺白砂糖，放进已经热气腾腾的粥碗里，再细细地搅和匀了，小心地用嘴吹了吹，觉得差不多可以入口的温度，也不拿勺子，就这么对着碗边沿喝起粥来。 重新加热的冷粥失去了原本的香气，也没有刚出锅那么黏糯，好在是加了糖进去，甜甜的也并不是很喝。 不带停顿的，就这么唏哩呼噜地喝完了一碗，用手背抹抹嘴。 安祥的心里，算是有了那么点儿热乎气，舒服地喟叹一声，把碗放在桌子上，准备先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眼见得铲屎官进了洗手间，小猫咪奶茶鬼鬼祟祟地跳上餐桌，把肥肥的小脑袋凑到粥碗边上，伸出小舌头舔舐起碗里没喝干净的粥。 可能是好奇，因为刚才看铲屎官喝得还是满脸享受的。 但是糖粥显然不太合小猫咪的胃口，奶茶也就是舔了那么一下，立马嫌弃地跳开了，背过身子去，大尾巴扫了扫餐桌边，连找把椅子过渡一下都不需要，直接就跳下了地。 “你已经是一只成年猫了，蹦高上低的根本不再需要借助助跑工具，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适当多锻炼身体，看你都肥成啥样了。” 安祥有时候会对着奶茶这么嘱咐。可是这么可爱的小猫仔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无非是听不懂，歪着脑袋一脸萌萌哒而已。 铲屎官不在家的时候，跑酷是不可能跑酷的，白天的时间么，也就是吃吃睡睡梳理毛发晒晒太阳，有时间了起来巡视一下地盘，盘算着差不多到点了，就蹲在门口等待铲屎官归来。 简单、枯燥、乏味、但是不用搬砖的苦逼生活，而已。 只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适合在屋子里东奔西跑爬高上低，跑酷的路径完全不用规划，但是一定要无数次地经过铲屎官宽阔的大床，以方便它用小jiojio去踩安祥的肥脸。 不光踩脸，只要是被子底下或者枕头上面的人体部位，都可以勉强踩一踩，jio感那是相当地出色。 时间长了，奶茶就很精准地抓住了安祥身上最适合下脚的部位-----大腿。这货睡相极为不老实，睡着睡着就要翻个身啥的。 侧身睡着的时候，大腿部分就在被子里高高耸起，整个身体像是跨栏比赛的那一道栏杆，让奶茶特别有跳跃欲望。 但是就不肯老老实实地跳过去，非要在栏杆上踩上那么一小jio ，以至于老男人经常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被人暴打了一顿。尤其是大腿，酸的不行，好像是被踹了好几脚，又好像梦游的时候出去跑了个五公里负重越野。 摸不着头脑地猜了一通以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继续从床上往床下练习跳水的奶茶身上，这才会恍然大悟，罪魁祸首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可惜不能捉拿归案就地正法。 不仅不能，还得老老实实地起身来给丫放早饭，这孙子当得可彻底了，韩东想象中的大孝子都没这么孝的。 安祥原本想着，喝完了粥，给自己一点儿温暖的假像，可以趁机去洗洗睡了。但是他这一个晚上注定要睡得不踏实。 也没其它原因，阿岁不会穿着刺客套装，半夜潜伏进来，袖口里滑落出一只小小的匕首，上来取他狗命。 但是奶茶挺不给铲屎官面子的，眼见得这货伎拉着拖鞋，伸着懒腰往卧室方向去了，奶茶终于祭出了大招，大步跳着先铲屎官一步进了卧室，直扑阳台而去。 对着阳台外面，开启了低音炮模式。“嗷呜”声连绵不绝，引得楼上楼下到处都传来了猫叫的声音， 不光是安祥，今晚上整栋楼的人都别想睡安稳了。 还没有绝育的一岁多小猫咪奶茶同志，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求偶模式，也不知道在呼唤哪只美猫娘，又或者它都不知道自己在呼唤啥，就是嗓子痒痒，不嗷几声不痛快。 楼下的阿线也是如此，原本在尤传的被子里盘成一个小小的毛球，肚皮上下起伏，睡得正香。听到奶茶的那一嗓子之后，本能地就想要给对方捧个哽。 一时间，就连楼下草坪中只闻其声不见其猫的几个大佬，也纷纷开启了多口相声模式，这么此起彼伏地，让你压根分不出哪个是捧哪个是逗。 好就好在，这个春天刚开始的时候，小区里的流浪猫，大部分都被救助站的志愿者们诱拐去做了绝育，仅剩那么两三只漏网之鱼，不然的话，这一场大合唱没准能唱出个《大西厢》出来。 安祥在床上躺平了，看着窗台边那个对着月亮鬼哭狼嚎的小豹子，简直哭笑不得。 吵到自己还无所谓，吵到邻居这就很不道德了，总得打断它这带头吊嗓子的兴致，又懒得起身，干脆抓了个枕头丢过去。 “奶茶！你再嚎得这么难听，明天这个时候你就改名叫奶公公算了！”这明显是一句充满威胁的话 连一只猫都比自己有号召力，这才是安祥生气的主要原因。 第213章 晚安，玛卡巴卡 不知道是奶茶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还是感觉到了话里的杀气，亦或是这个小家伙自己嚎累了。随着枕头精准地砸到猫崽子身上，已然进化为大橘的小家伙往旁边一个闪身。 并没有什么锤子用，还是被砸到了，过于丰腴的体态影响了奶茶的发挥，这都还没成奶公公呢，体态就如此丰满了，安祥没法想象，这货要是挨了一刀之后，会肥成什么样子。 原本尖尖的一张小可爱脸庞，经过一年多的吃吃吃，吃成了个大包子脸，远远看上去，那神态跟潘旭真是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姓潘的亲生的，做个dna试试？”安祥邪恶地想着，下一秒就又脑补了奶茶变成小猫娘的样子。 那不就是潘旭脑袋上顶俩耳朵，屁股后面拖着个毛尾巴么？ 艹，老男人被自己脑补的画面给恶心到了，接下来的好长时间都没法正眼去看潘公子，但凡是看到对方的脸，总会给他添上一对耳朵几根胡子，然后再恶心一次。 不过，猫这么胖点也好，至少说明自己养的不赖。到时候抱出去溜达，还能号称自己养了一只血统不纯的加菲啥的，但凡奶茶再长大一点，他都敢吹自己养的是只四分之一血统的缅因。 啊嘞，好像这样就陷入了“品种猫比土猫值得吹嘘”的心境了，这样可不太好，安祥赶紧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中华田园猫”，这品种多威风啊。 就奶茶这随时精力充沛，没事干就踹他胸口的毛病。 哪里像是一只娇生惯养的品种猫咪了，就是个野性十足的小豹子好。 自己养的小豹子，脾气再坏也得忍着，丢是不可能丢的，还指望跟这小崽子做个老来伴来着。 奶茶在没躲过枕头的袭击以后，脾气上来了，开始了报复铲屎官的跑酷活动，把刚才那一嗓子的憋屈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什么美猫娘什么荷尔蒙的，有精力没处用多简单啊，揍铲屎官就行啦。 一人一猫以床为战场，开启了睡前大战。最惨的就是另外一个枕头了，被奶茶的小爪子勾拉得伤痕累累，到处抽丝，眼见得就要提前退役了。 大战告一段落，奶茶跑去猫碗边补充体力，准备接下来午夜的自娱自乐节目。 安祥却实实在在地睡不着了，原本一碗热粥的热乎劲已经是彻底消耗完毕，刚刚卷起没多久的困意烟消云散。 这就很尴尬了。眼见得已经是十二点过，再不睡觉，明早起来铁定又是俩黑眼圈，又得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去打卡上班然后摸鱼补觉。 再被大李抓包一次，可能就要偷偷去跟他老爹告黑状了。 老男人平躺在床上，对着房顶，开始慢悠悠地数羊。 这是一种大多数人都尝试过，但是没几个人尝试成功的催眠方式，很显然，在这方面安祥也是没有天赋的。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数着数着，就开始打呼噜了。结果老男人数学不太好，数到几十的时候，就弄错了数字，只能从头再来。 第二轮的进度比第一轮还差，好，停下再重来。 反复几次，数数的人越来越急，数得越来越快，错误率越来越高，人一急躁，就更没有困意。他原本是想要给自己催眠的，结果弄得越来越精神，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差点儿就能赶上奶茶那双炫得不行的翡翠招子了。 大好的夜晚，有人吻别了媳妇儿，回到家里倒头酣睡；有人在游戏里冒充女装大佬，谈情说爱招猫逗狗，吹嘘“你岁哥带你飞”；有人加班刚刚到家，怀里还揣着一杯女朋友给泡的爱心枸杞；有的人还没结婚就已经过起了二人世界，床前明月光，地上旺财汪。 他安祥就与众不同，睁着眼睛数羊，旁边一只猫跟要逃出羊圈的绵羊一样跳来跳去，有时候落脚太重了，就会踩得被子底下的人闷哼一声，然后不甘心地数错了数字，只能唱一曲《从头再来》。 他身下，楼板之下两米多的地方，也有一个人，和他一样，与猫为伴，床上一片乱糟糟的。 尤传一般都是要早起出摊子，所以晚上睡得很早，好死不死的阿线刚才给奶茶做了一回捧哏，硬生生把熟睡的铲屎官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对着外面的月亮发愣。 “阿线啊，反正今年的父亲节已经过了，我看，你明年也不需要有什么过父亲节的资格了。” 尤传在被子底下幽幽地出声。 闹腾得正欢的阿线被吓到了，轻轻放下准备蹦跶的小jiojio，大概是觉得不好玩，尾巴一甩，把充电器插头从床头柜上抽了下去。咕噜咕噜地滚了老远距离。 “长痛不如短痛，择日不如撞日，我决定了，从明天起你就改名小线子好了。”尤传一掀被子，猛地坐起来，试图抓住阿线，来个直截了当的威胁。 扑了个空，傲娇的狸花从他虚抱的怀里窜了出去，跳上窗台，蹲在角落里，像古埃及金字塔壁画上藐视众生的一种生物。 月光在它背上描出一圈光晕，油光铮亮的毛皮，这漂亮的小豹子蹲在那里，兀自抬起左脚来舔肉垫，没舔几下，又停下来，目光炯炯地望向床上的男人。 “好，败给你了，可劲儿折腾，你就算准了我舍不得让你当公公，可是你这扰民的习惯得改啊，我是真舍不得，架不住居委会大妈应该舍得。” 阿线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从窗台上一个飞跃就又跳回床上，一直走到阿线的胸前部位，坐下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 然后轻轻地“喵呜”一声，从坐姿瞬间变成了一团猫饼。 尤传的困意又上来了，嘟哝了一声“睡，明天我还要出摊子呢，不然哪有钱给你买罐罐。” 声音越发低沉，他带着阿线“沉甸甸”的爱意又沉入梦乡。 “我要睡了。”安祥很严肃地对着奶茶说到，还特意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很困了需要休息。 “喵？”小家伙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歪了歪脑袋。 “靠，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么多，赶紧的过来睡觉。”安祥虎扑过去，总算是抓住了大橘肥软的身子，不顾对方的反抗，硬是抱在怀里，然后盖上被子。 “晚安，玛卡巴卡，这回是真的要睡了。” 第214章 偶遇 又是早上七点半，安祥再次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已经可以很淡定地对着电话说“大哥，今天又是什么节日纪念日之类的，该吃饺子还是吃汤圆，你能不能一次性跟我说清楚啊？” 嘿，时间长了，这货已经被训练出条件反射了，不枉他特意为老x设置了专门的来电铃声，一旦电话响起，就能及时提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 就算是说出来没啥用，哪怕能给对方添个堵也是极好的。 老x今天没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这点是安祥始料未及的。 “没有，我就是想跟你说，昨天看新闻，你家附近那个早茶店好像成网红了，你要不要去替我尝尝味道？” “你当我是你的舌头吗？还替你品尝，这又是神马见鬼的操作方式?你有完没完啊，总是一大早来消遣我，杂家又不是镇关西。” 安祥还没睡醒，说话都有点儿含含糊糊的，但是语气里明显的不痛快，就连奶茶都能听得出来。 “就算你不说，我今天也准备去吃的，一般我早起都会去吃蒸饺，等下我拍照给你看呗。”安祥转念一想，跟这货实在是有点划不来，算了，大不了吃完蒸饺找她报销。 “嘿，虽然我睡得晚，但是咱起得早啊！”安祥洗漱完毕，换衣服的时候，对着奶茶嘿嘿直乐、他反正挺开心的，少睡半个小时问题不大，能吃顿的蒸饺比啥都强。 没过多久，老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的早茶店里，有气无力地跟老板说，“要一笼笋肉蒸饺，一碗饺面。” 那么开开心心地起床吃好吃的，本不该是这副德行。 但是安祥出门的时候愣是习惯性地低头玩手机，压根不好好看路，这不，从电梯里出来就崴了脚，拖着个伤腿来到店里，眼下难免就有点儿心气不顺。 点了单，付了钱，大马金刀地在一旁坐下，摸出双筷子，再倒上碟子醋，虎视眈眈地盯着出菜的玻璃窗口。 颇有点江湖侠客一拍桌子，让店小二“上三斤牛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的气势。 别的食客要么低头用餐，要么安静地坐着等上菜。 但安祥哪里会是安安静静的主，从坐下来开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就忍不住左顾右盼的，心里还一直嘀咕，“今天这店里也没见多人啊，网红店一说又是哪来的？” “老x这家伙也会看到假新闻，这可真是笑死我了。”他准备待会儿吃饱喝足，在好好地笑话一番对方。 人不多也挺好，他可以安安心心吃早餐，不需要跟人拼桌子，也不会被嘈杂的聊天声吵到，更不用随时准备躲避探店网红莫名其妙的摄像头。 那玩意儿可烦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满世界都是网红，不管你吃饭走路逛公园，都能看到对着手机喋喋不休的家伙，摄像头跟个苍蝇似的瞎闪光，一不小心就被误伤。 就在他等待自己的蒸饺的时候，从店门外施施然走进来一个姑娘，长发，长腿，高马尾，运动装，女孩子也没有安祥似地左顾右盼，径直走向柜台点餐。 “要一份烫干丝，两只烧麦。”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然后在角落边找了张桌子坐下，一样的熟练动作，抽筷子，找碟子，倒醋倒辣椒油，那动作一看就是本地人，熟客。 漂亮的姑娘总是会自带气场，一进门就引起了不少食客的注意力，包括安祥。 别人都是一双欣赏美的眼睛，觉得大清早的就能饱饱眼福，运气挺好，瞄几眼就该低头继续用餐了。 这江南小城水土养人，气候适宜，自古以来都是出美人的，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出门，擦肩而过的女孩子们颜值都不低，看一眼就够了，咱不缺这点儿福利。 安祥差点把一双眼珠子掉在面前的醋碟子里。这都是什么运气，昨天刚被这姑娘抢了车，怎么今天又在早茶店里遇上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小姑娘扭过头，对上了安祥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前一天的事情，嘴角向上扬了扬，笑了笑，再点点头，作为回应。 “比昨天要礼貌多了，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 两人的餐几乎同时送到，闻到蒸饺的香气以后，安祥就顾不上是不是附近有美女了，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一门心思地对付起面前的盘盘碟碟来。 掐准了时间去赶公交车，安祥吃饭的速度挺快，就算是刚出炉的蒸饺有点烫嘴，也是迅速地结束了战斗。 等他吃光了自己的早餐，扯过纸巾擦嘴的时候，对面的姑娘才将将吃完了一只烧麦。 这慢条斯理的吃法，倒是跟安狗子偶尔周末起个大早，出来花一个小时吃早点的样子颇有点像。 “唉，不用赶着上班可真幸福，多半是个放了暑假的学生，有的是时间和空闲好好吃顿饭，本来蒸饺就是该细细品尝的。”安祥出门的时候，还是有些艳羡继续呆在店里的食客。 其实，他要是老老实实地接受家里的意见，买辆代步车，早上自然也可以省出至少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好地享受早餐时光。 但是安祥抱着“宁可赶公交吃饭团，也绝对不自己开车上下班”的态度，死活就不肯成为有车一族，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要么早起，要么吃不痛快。 今天店里人不多，不用排队，已经算是便宜他了，换了人多要排队的时候，没准最后俩蒸饺都得打包带走吃。 目送老男人走出店门，急急忙忙冲着公交站台的方向去了，吃烧麦的小姑娘眉眼一弯，原本乖乖的表情立刻换成了狡黠的模样，低下头，对着手机发了条语音。 “潘哥，我在吃早饭呢，等会直接去公司报到，你就不用管我啦，晚上也不耽误你跟嫂子约会了。” 潘旭刚从家里出门，准备去车库开车上班，发消息问阿岁，需不需要顺路带她去实习公司，没想到这姑娘挺识趣的，主动表示自己可以，不用他瞎操心了。 晚上又可以跟媳妇儿双人约会了，这是个好消息，他当即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第215章 偶遇＋1 在公交车上，安祥百无聊赖，发消息过去嘲笑老x“你这消息来源不可靠啊，我刚从店里出来，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客人也不见比以前多，你从哪看来的网红店？” 老x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压根就没回复他。 “算了，估计是自己躲一边羞愧去了，还是不要乘胜追击了，给人家留点儿面子，毕竟我刚才吃蒸饺也忘了给发视频，也不知道算不算替着尝了尝。” 安祥觉得自己这么做很绅士，充分地考虑到了好朋友的需求。 “怎么样？我任务完成度高不高？内货是不是又在早茶店里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老x倒是没理他，但不耽误跟别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我就说，一大早把他从床上轰起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去吃蒸饺，这都不需要掐指头算，他那个狗鼻子，闻着蒸饺的味道就一脑袋扎店里去了。” “你去那里抓他，肯定是一抓一个准。” 打字飞快，脸上笑得得意洋洋，一副小狗邀功的模样。 阿岁坐在出租车上，正在往实习公司的方向走，看到这消息不由得“噗呲”笑出声来。 “是哒，一个人吃两份饭，又是蒸饺又是面汤的，那蒸饺跟我手一样大，也难为他连吃四个还能吸溜一碗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潘哥说得没错，这可真是个饭桶啊。” “那他还是没认出你？这货怕不是个傻子，都见第二面了，枉你俩在网上认识了四五年，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老x替阿岁愤愤不平道。 “没事啦，这样也挺好玩的，逗傻子一样，我家那只叫归零的貂也是这样呆头呆脑的，怎么逗都搞不清楚情况，可好玩了。” “你老爹也厉害哈，人家养猫养狗，他养貂，我都还没见过貂长啥样的，下次去你家可得抱出来给我好好撸一把，买不起貂皮大衣，咱也过一把活貂围脖的瘾好了。” “算了，我还要干活呢，不跟你聊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姓安的家伙有点傻乎乎的，也不知道他平时那么殷勤给人做老娘舅，到底是仗着什么。” “你这姑娘啊，人家多半是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还是祝你心想事成，到时候我还能省下一份儿红包钱。” 阿岁挑挑眉毛，省红包钱？你怕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呢。就冲着臭狗那个天天嘤嘤嘤着要红包的德行，什么结婚生孩子的，不找你要双份红包就不错了，想省啊，下辈子。 “嗨，我怎么就突然想到结婚生孩子的事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呸呸呸。”小姑娘一朵红晕飘上了脸，觉得耳朵有点儿烧得慌，赶快抬起手来捂着脸。 滴滴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好心地问了一句“小姑娘，我车里空调温度可以，要是嫌热你就说一声。” “没事没事，我不热，谢谢您啦师傅。” 连羞带臊的阿岁捂着半边脸，文文静静地跟司机道谢。 “哎呀怎么还不到地方，真是讨厌。”她盯着窗外移动的绿化带，心里也不知道在娇嗔些什么。 一连两次的偶遇，找了群里的朋友们做助攻，本以为安祥这家伙就算是再榆木脑子，也能猜出来自己的身份了。 没想到他不光是榆木脑袋，还是咣当当进了不少水的，完全不会动脑子想想，二十四小时内两次偶遇了，就算是这座城市不大，也不至于！ 阿岁有点儿气鼓鼓的，我不比蒸饺好看吗，我不比小黄车好看？光知道埋头吃，吃吃吃，撑死你个大混蛋！ 大三放暑假之前，家里的老爹就开始跟她商量实习的事情了，学校统一安排的实习单位她没有去，老爹原本给安排的家门口的公司也说不喜欢。 硬是撒了几天的娇，让老爹托关系给找了在安祥这边的一家公司，反正公司确实不错，她也是专业对口。 “咱家就你一个闺女，离家近点多好呢？实习期满了就直接转正，从单位到家，走路都用不着二十分钟，中午赶回来吃午饭都没问题，不比你跑那么远要好？” 林老爹有点儿不满意。 他是个女儿奴，哪里舍得娇滴滴的小闺女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阿岁上大学在临市，有城际公交直达，老头子都嫌太远了，无奈本市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他只能忍着。 一直想着姑娘出去念上四年书，玩够了，就赶紧回来挨着家里工作生活，哪里能想到这丫头片子心玩野了，不仅不想回家，甚至还要往南边跑，这一跑就跑出了五百公里，有点儿让老头子难以接受了。 “爸，那家公司挺好的，世界五百强呢，我先去实习一年，见见世面嘛，而且我还想要考研呢，天天挨着家里，光顾着吃好吃的了，哪有心思好好复习考试。” 阿岁抱着老爹的手就开始撒娇，白貂归零看着眼热，一溜烟也爬上了林老爹的另一只胳膊。 老爷子一手一个挂件，一边热乎乎一边毛绒绒，差点没被闺女的娇滴滴的声音给融化了。 “好好，我不是托人给你问了么，去，一年之后给我乖乖回来就好，女孩子工作不要跑太远，太远了，我和你妈都不放心。” “没事的，我在那边有朋友，就我上次跟你说过的，结婚请我做伴娘的那一对，他们都说好了，帮我租房子，平日里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再说，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坐高铁都用不了俩小时，你们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周末了就过来看我嘛，顺便给我带好吃的！” 阿岁眼见得老爹服软了，立刻嘴上花花的功夫加强，把林老爹哄得心花怒放的，“还是有个小闺女好，比儿子省心多了。” 殊不知省心的小闺女背着他，早就整了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无奈林老爹还是不放心，亲自给闺女收拾了行李，亲自把人送上车，等阿岁到了站，还非要打视频过来，跟接站的潘旭两口子一番叮嘱，还说了一连串感谢的话。 本来林家爸妈是想要把闺女送过来，陪着过上几天，无奈俩人都还没退休，依然是要上班的，加上阿岁软磨硬泡地非要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啊，这狡猾的小丫头，她抱着一颗要坑人的心过来这边，怎么可能吃了亏？ 第216章 社会人阿岁（一） 到了到了实习公司，办理好了各种手续，领了工卡和一堆入职的材料等等。 果然是有关系好办事，老林同志托的熟人还是很靠谱的，提前就打好了招呼，阿岁这一路没遇到什么困难，负责办理入职手续的hr态度也很温和。 阿岁坐在自己分到的工位上，摸了摸眼前颇有些使用痕迹的旧电脑，觉得自己总算能说得上是半个社会人了。 为啥只能算半个，毕竟她刚刚才结束大三的课程，还有一年才毕业呢。接下来要面临的不仅有职场问题，毕业设计的问题，还有怎么搞定臭狗的问题。 啊，还有拿来糊弄老爹的借口“考研”，这也得好好思考一下了，考还是要考的，她还是想多混几年校园。 “嘻嘻，最好是能在解决了终身大事的前提下继续混校园。”这是她大三放暑假前，对寝室里其它三个姐妹吹下的豪言壮语。 当然了，四姐妹的豪言壮语各有不同，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个男生的影子在里面，少女思春这种事情，在大学生活里太常见不过，甚至得是标配。 阿岁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让人头痛的事情在等着她呢，光是想想就有点脑袋发麻。 原本笑嘻嘻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看来社会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好怀念女生寝室里自己的那张小书桌。 思前想后，想得她都觉得自己有点低血糖了，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再看看身边，年长她好多同事们，都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午餐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从早上开始，到了人事就开始各自填表，办理入职手续，跟新办公室的同事做自我介绍之类的，等她好容易坐稳了，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 原来，社会人的时间这么不值钱的吗？还是换个方式说，上班比读书好摸鱼多了？ 阿岁楞了半天，算了，还是先不去想那些头疼的事情。 虽说早餐吃的挺饱的，但是忙乎了一个上午也消耗挺多的能量，生物钟告诉她，眼下思考午饭吃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公司里没有食堂，她初来乍到，也没有熟悉的人会来约她一起寻觅午餐、或者订外卖之类的，被安排带她的姐姐刚刚被经理叫出去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只能苦逼兮兮地先打开外卖软件，准备随便找点吃的填肚子，这周边她实在是不熟悉，自己出去觅食的难度太大了，暂时还不想挑战。 工作的第一天从学会点外卖开始。 这情景，要是被老林同志看到了，肯定会埋怨自家宝贝闺女，好好儿的有家不待，非要去那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搞什么见鬼的实习。 “在家里不好吗，每天中午都能回家吃饭，想吃啥跟你妈说一声，热乎乎的摆餐桌上等着你，何苦像现在这样，连午饭吃什么都只能靠外卖。” 阿岁仿佛已经听到了老林的大嗓门萦绕在自己身边，正在手机上点击付款的手指不由得一哆嗦。 也许有人会出来杠一句，林穗她上大学不也是不在本地吗，怎么老林就不担心？实习工作能跟大学比吗，大学校园里好歹是有食堂的，生活环境也不复杂。 再说了，老林那会子也是碎碎念了很久的，久到连林妈妈都有点儿听不下去，勒令他赶紧闭嘴，出去逛逛菜场买点东西，回来做顿好吃的，先庆祝闺女考上大学再说。 “反正就在临市，你天天开车过去看她都行，唠叨啥，大好的日子你那么多话。”林妈妈一句话就让老林乖乖闭嘴了。 老林其实是个乐天派，天天笑呵呵的，又是个女儿奴，闺女漂亮懂事学习好，用不着他太费心，所以想法就一直很简单。 自家种的小白菜都已经长了腿，自己跑出去找养猪场了，种菜的老园丁还只是犯愁，移栽出去的小白菜会不会有水土不服的问题，压根就没有什么危机意识。 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老林同志和安祥其实还挺有翁婿像的，脑子都一样呆，都一样拿林穗这个小丫头片子莫得什么办法。 潘旭倒是挺羡慕林穗爸爸的。事实证明，只有没经历过屠龙之战的痛苦过程的男人，才会对自家小白菜到处乱跑那么地充满信任，看不出平静湖面之下的层层涟漪。 老林那是还没怎么意识到闺女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只当她是那个乖乖的小姑娘，出去玩个一年半载，又老老实实回来眼皮子底下读书的那种。 至于安祥？ “我那是在让着她，跟个小丫头计较啥啊，何况我大她那么多，怎么也算得上是长辈，长辈跟晚辈之间那是宠爱，不是莫得办法好嘛？” 安祥一定会啜着牙花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为自己辩解，倒也不算是辩解了，他“真的”拿阿岁当晚辈的。 他一个大学毕业好几年的老油条，三十出头快奔四的年纪，对方年方少艾大学校园的门都还没跨出来，不当晚辈能怎样？ 他跟阿岁在网上认识好几年了，一直当大兄弟来相处，从发现对方“居然是个女的”，到现在也还不满一年，他甚至都还神经大条到没有完成“兄弟”到“妹子”的身份转变。 不然，怎么可能天天拿对方当场外金手指，动不动就讨教怎么追妹子的事情，还脸皮厚的不行，半夜三更瞎胡闹也不嫌尴尬。 但凡他真把对方当女生，也不至于完全没有避讳了。 他哪能知道，自己心里的这个“晚辈”，眼下正在憋足了狠劲儿，想让自己跪着唱征服啊。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也不对，这话说出去，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不信的。比如帮着阿岁做局的潘旭两口子、老x，还有眼下正在给阿岁打电话的于唐小狐狸。 阿岁最后还是没能完成付款的步骤，中途于唐打了个电话进来“嘿，妹砸，中午有地方吃饭了吗？没定的话就先别定了，姐姐带你去吃好的！” 第217章 社会人阿岁（二） 前一天接待她的是潘旭夫妻俩，今天自然就轮到了韩东和于唐，作为地头蛇，充分地关心小朋友，尽一下地主情谊，那是必须的。 甚至，连在小群里看到他们聊天内容的大毛，都蹭着韩东的车一起过来了，三个女生第一次见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憨大个儿在旁边嘿嘿地傻笑，一声不吭。 所以，安祥身边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基本上都已经被阿岁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给收买成了卧底，就像华丽丽的防御工事一样，被渗透成了筛子。 只有不晓得敌方早就大军压阵的守军将领安祥，还老神在在地躲在工事里面呼呼睡大觉。 手下的小兵全跑光了，带走了所有的粮草和军械，甚至于，连匹能带着他跑路的老马都没给他剩下。 也不晓得他哪天发现了实际情况，会不会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没准一口都不够他吐的。 这顿午餐确实很及时，不仅解决了阿岁犹犹豫豫的“午饭吃什么”的问题，在饭后的“闺蜜时间”里，于唐和大毛还好好地给小丫头介绍了一下园区周边的情况。 包括交通、商店和其他生活设施之类的，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周边美食地图”这么个内容。 像是刚接到大一新生的热情学姐，阿岁想，还挺温馨的。 昨天晚上的晚餐桌上，小尹老师则是详细地给她说了一下住的房子周边的情况，还带着她熟悉了下商场。 男生一般是没有女孩子这么心细的，潘旭和韩东只需要尽到卧底的义务，严格保守秘密的同时好好当司机就行。 韩东进群晚，没有体会过“认识了多年的大兄弟突然变成妹子”这么一个尴尬的场面，潘旭可是全程参与了的。 前一天中午，当他在高铁站外面，真的看到个长腿妹子打着电话向他走过来，确实还有点儿不太习惯。 所以晚餐的时候，他光看着自己媳妇儿跟阿岁兴奋地聊天，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到了最后才能放得开多说几句话。 这个“到了最后”，实际上就是三人联手，整了一把安狗子后，潘旭算是跟阿岁在现实里有了共同语言，萌妹子又成了熟悉的大兄弟。 阿岁在来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搜过一些本地旅行生活必知内容了，也看了些攻略之类的，本来已经有了点儿了解，苦于没有实践经验。 小尹和于唐的一番提点来得恰是时候，加上她租的房子又正好在大毛家那个小区，顿时觉得一切没有那么陌生了。 不管是大学还是工作，有闺蜜的感觉就是好，她本就是个很开朗的姑娘，加上本就是聊了很久的网友，没几分钟大家就混熟络了，约着周末一起去逛街。 话说回来，昨天的午餐桌上没有潘旭，今天则是少了个韩东，三人组很少有这么奇怪的排列组合方式。 安祥也许最近真是脑子进水了，对于这么不正常的状况，也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家伙现在约会这么积极了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要非得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许就是他现在抢鸡腿啥的，已经连续两天不能二选一了。 吃饭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地，跟潘旭说起这两天偶遇同一个姑娘的事情。 “我怕不是艳遇，再见一次，我就想办法要她联系方式。你不知道，那妹子可正点了，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那高马尾，那大长腿，那小细腰！” “啧啧，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她肯定住我家附近！毕竟吃个早餐都能遇到，肯定是刚放暑假的学生妹，她还冲我笑来着，肯定是崇拜我了。” 想着反正潘旭也不知道实际情况，牛皮吹破天也不怕，安祥一脸豪迈地，把自己塑造成被妹子们追捧的角色。 潘旭自然是知道实情的，甚至昨天晚上那一场偶遇还是他亲手促成，听着老男人在眼前吹牛皮，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来。 “崇拜你的可能性肯定是0，但是想当场弄死你的可能性，没准儿就无穷大了，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可悲啊可叹。” 潘旭强忍着自己话到嘴边不说不快的心思，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着安祥，盯得老男人都不好意思对着那一大块糖醋排骨下手了。 “怎么着，你该不会是嫉妒我有艳遇，你可是快结婚的人了，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安祥站在“潘公子的好哥们儿、小尹老师的铁闺蜜”的角度上，当机立断地想要砍断对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你可算了，别你自己啥样的，就中以为别人啥样。我是快结婚了没错，我疼老婆那是谁都知道的。”潘旭不急不慢地夹起最后一块排骨，在嘴巴里咬了一半。 “完了，沾上口水了，这排骨算是被玷污了。”安祥有点儿心痛，他盯着潘旭盘子里最大的那块糖醋排骨很久了，迟迟没能下手，结果现在彻底失去了它。 “至于你，你不也有那个策划师小姐姐了么，怎么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这样怕不太好。”虽然知道对方实际情况，潘旭还是想先替阿岁谈谈口风。 “什么叫我有小姐姐了，我跟潇潇也没谈恋爱啊。”安祥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不得不说，回答得这么干脆，倒是让潘旭彻底放下了心。 “没谈恋爱你天天约人家吃饭，没谈恋爱你俩游戏里情侣头型情侣名字，还搞了个情缘。” 还是接着追问两句，顺便给老男人心里添个堵也好。 “不是，我之前是想跟她凑合来着，但是现在也没啥进展，我摸估着怕是凑合不成了。唉，我特么都单身一年多了，找谁说理去？” 安祥忧伤地望着那半块被啃剩下的排骨，妹子没有，想凑合的都没戏，连排骨都打劫不到，自己的人生简直不能更悲惨了。 就在这个时候，群里突然热闹起来，许久没有出现的阿岁晒了一张午餐的照片。 一看就是跟好姐妹们一起吃饭，因为有三份餐食一看就是女生喝的饮品，但是照片最下端，还露出半个男生的衣角来。 这才是大家热闹起来的根本原因，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好姐妹的男友呢，还是阿岁这丫头谈恋爱了。 第218章 社会人阿岁（三） 身为事件的主角之一，阿岁现在压根没那个心思去应对群里的聊天内容，更别提安祥一个劲地刷“捶胸顿足”的表情包“夭寿啦，我家白菜要被猪拱了”。 那头被误认做啃了别人家白菜的一米九五的“猪”，正一脸憨厚地嘿嘿笑着，左手撑在桌上，扶着下巴，盯着于唐小狐狸说话的侧脸，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于唐和阿岁相见恨晚，俩小脑袋已经凑在一起，说了半天没停嘴了，那份熟络，不像是网上认识不到一年的网友，倒像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大毛文文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了眼在场的唯一男生—韩东，再看看那个安祥口中的“白菜”，捂着嘴巴偷乐。 猪呢，的确是头好猪，白菜，也是颗水灵灵翠生生的好白菜，可是这白菜长在别人的菜园里不说，反正跟那头猪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潘旭强忍着笑意，一条条地翻看聊天记录，尤其是安祥那些抽风的言论，让他有种立刻冲出餐厅，找个没人的地方狂笑一通的冲动。 “孽缘啊，这老娘舅算是遇上克星了，天天都是社死现场，也就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那天要是给他知道真相，会不会从这楼上往下跳？” 跳多半是不会真跳，但一番腥风血雨估计是避免不了了。 以安祥那个胡搅蛮缠的特长来看，不寻死觅活一番，怎么能遮住他差不多已经丢了个精光的脸面？ “不过，当个看客还真是挺开心的，这出戏唱的，我现在去买把瓜子再来罐啤酒的话，应该不算过分。” 潘公子下意识地又想伸手捋胡子，来一番道骨仙风式的抚须长笑，烘托一下自己飘然出尘的气质。 无奈并不存在的胡子还是阻挡了他的发挥，刚伸出来的右手卡壳在了半空，场面就有点儿扫兴。 但是这动作对于坐在他对面的老男人而言，就充满了威胁感，特别容易让还没吃完饭，并且盘子里还剩下几大块排骨的安祥心生警惕，以为这家伙是要来抢自己的骨头。 右手拿着筷子扒拉吃的，左手划了半个圈，就把餐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这护食的动作，不得不说，就光在技术分这一块，绝对可以打满分了。 护食的小狗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潘旭的手部动作，也顾不上自己嘴巴里还塞满了饭，“你想干啥？我没吃你的排骨就不错了，你该不会还想抢我的？” “那可不成，我跟你讲，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亘古不变的道理，人类发展的规律，你是不能违背的。” “你可算了，就你两块残羹剩饭，怕是狗都不吃，护个什么劲啊，我几时吃过你盘子里的东西？”潘旭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演戏上瘾的家伙。 “呵呵，就你那人品，也就小尹信得过你罢了。”安祥非要没话找话，嘴皮子上不站点儿上风他就不舒服。 “你可闭嘴，还吃不吃了，要不你自己吃，我先走了，不奉陪。”潘旭紧绷着一张脸，顺水推舟找了个借口把自己给支开了。 出得门来，他那张圆圆的脸上立刻换了副表情，五官都快要扭曲到一起了。不得不说，这一顿饭忍得实在是有些辛苦，潘旭摸摸自己快要僵硬的面部肌肉，暗自感叹看喜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祥难得放弃了幸福的午休时间，费尽心思想要从阿岁嘴巴里打听出点别人不知道的内幕，结果对方发完照片就玩起了潜水，一句话也不回复。 老男人的好奇心已经快要爆棚了，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能从当事“白菜”口中挖出两块可口的瓜，真的会活不成的。 发消息不回，安祥抓耳挠腮之下，就给对方疯狂地打电话，阿岁的反应相当之冷漠，反正就是不接电话，有本事你就一直打呗，有啥了不起的。 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反扣在桌面上。 “别管他，我们聊我们的，这家伙见到我都认不出来，理他作甚。”阿岁满不在乎地对另外三个人说，然后往嘴巴里塞了一筷子蔬菜沙拉。 柠檬汁的沙拉酱，透心凉，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美好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又聊了一会儿，也该到了各自回去上班打卡的时间了。这园区其实不大，考虑到阿岁初来乍到不熟悉路，于唐还是让韩东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不算上起步和刹车，车程差不多两分半钟的样子。 下在午的工作时间里，阿岁似乎又回到了大学生活，像是个刚进校的大一新生一样，感受到了学长们争相帮忙拎行李箱的热情。 以至于她更没有时间去理会来自安狗子的夺命连环call。 每家公司都会有几个像安祥一样的老大哥。年龄不小了，依然处在人生的求偶阶段，经历过几次风风雨雨，早已不在乎啃窝边草的举动会被人笑话。 但凡公司里来个小姑娘，都会想方设法先搞清楚对方是不是单身，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所有人在他们眼里，都只有竞争对手这么唯一一个身份。 早上，阿岁前脚刚办完入职手续，走出hr的办公室，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公司里新来了个实习生，还是个青春漂亮的小姑娘”的消息，就已经开始传播开来。 午休时间之后，刚吃完饭回来，第一次学着刷工卡的阿岁，已经遇到了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的热心同事。 这还要得益于跟阿岁工位挨着的小姐姐，趁着跟闺蜜相约出去吃饭的功夫，算是好好地给这丫头做了番宣传。 漂亮的姑娘么，不管走到哪里挺养眼的。 话说回来，半年之前，大毛刚从下面调回总公司的时候，遇到的阵仗应该跟这个也差不多， 小丫头还挺高兴的，反正这场面她应付得来，她那张嘴巴，天天给老林同志耳朵里灌蜜糖的，应付起同事来自然更是小菜一碟。 这就打破了上午尴尬的局面，办公室里硬是热闹了一番，还没过多久，她就已经跟大伙们相当熟络了。 第219章 社会人阿岁（四） 安祥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下班之前他惯例想要约潇潇出来吃个晚饭，没想到对方说临时加班，晚上没时间。 “看来，晚上只有回家吃剩饭这么一个选择了，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餐桌上发现老妈刚蒸熟了，还在保温的鸡蛋羹也说不定。”安祥喃喃自语。 潘旭从他身后走过去，一脸不屑地“看，说对人家没意思，还没下班能就忙着安排约会，你要是真有那个心，就别像之前那个一样，拖拖拉拉地，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能不能别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啊，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话这么多，烦不烦？有问题吗，好朋友就不能约顿饭了？” 老男人头也不抬，当即就要给自己圆个面子。 “我话多？我话多还不是为你操心？好朋友你个大头鬼啊，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追到对方的人是谁啊？反正不是我。”潘旭毫不客气地揭了对方的老底。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都多久了，总觉得聊不到一个频道去，这日子过得真是心累，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妹子。” 安祥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潘旭，“就咱们上次说的，你们婚礼，嗯，那个伴娘，有个把单身的没有啊？” 这表情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潘旭噗呲一乐，也同样一本正经地回复他。“单身妹子嘛。。。。” 他特意拖长了声腔。 “那自然是有的，还挺漂亮，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喜欢的话，我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安祥眼前一亮“那感情好，也是老师吗？多大年纪？教什么的？”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不像是找女朋友，到有点儿像教育局招聘。 “谁跟你说，当老师的，结婚的时候就只能找同时做伴娘？”潘旭挑挑眉毛“你现在问这些干啥啊，也没几天了，少吃点儿，别到时候伴郎服你套不进去。” “去你的，先瞅瞅您自己那副尊荣，足足比我重了15斤，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厚脸皮，嫌弃我吃得多。” “比你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比你重那么多，依然能找到媳妇，你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茶呢。”被戳中了体重的痛点，潘旭眼下并不介意塞对方一嘴巴狗粮。 这一番斗嘴，以安祥备受打击的场面结束战斗，老男人有点儿蔫巴，试图找阿岁嘤嘤嘤，又迟迟得不到回复，垂头丧气地收拾背包，准备下班。 孙潇潇今天下午，临时接到一个客人的电话，说是别的客户介绍来的，想要了解一下婚庆套餐。 面谈时间就约在了晚上七点。 打电话的是个女生，没想到时间到了，上门面谈的客人居然是两个姑娘，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她有点儿惊到了，“现在的妹子都这么开放的吗？直接找上婚庆公司了？”想归想，还是摆出职业化的笑容，引导着两个手拉手的姑娘，向接待处走去。 考虑到对方可能需要安静一点儿的环境，她还很贴心地给安排了在角落里的位置，端来两杯水，就很客气地开始问对方的预算和婚礼安排之类的情况。 以阿岁的伶俐劲儿，哪里会看不出来，自己跟于唐这是被当成一对儿了，她当即吐了吐舌头，“我是陪我姐姐过来的，你们聊就行，我就打个酱油。” 然后傲娇地一皱鼻子“结婚这事情，离我还远得很呢。” “连谁是客人都能认错，这么想当然的，这人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啊，臭狗应该对她没那个意思。”她靠在软软的沙发里，观察了传说中的“情敌”。 觉得这姑娘除了已经有份工作，看起来工作上还挺如鱼得水，颇有点职场丽人的风范以外，没啥别的威胁。 反正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干脆就认真听起了于唐跟潇潇聊她的婚礼畅想。 那可真是个畅想。 阿岁一直觉得，臭狗管于唐叫小狐狸，完全是因为嫉妒她抢走了自己的好兄弟，害得他孤家寡人，成为了三人之中唯一一条单身狗。 这次见到了真人，才觉得“狐狸”这个称呼名不虚传。 于唐像是脑子里装了一个大大的巧克力工厂，里面的流水线上生产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巧克力糖果，五彩斑斓，简直就是个童话世界。 光听她对婚礼的想象，都好像是听了一场迪士尼的盛大故事，她不记得自己听到些什么了，就只记得脑海里炸开了很多烟花，让人热泪盈眶。 “韩东那个憨憨的大个子，是怎么被于唐给抓到的啊？真好奇他俩认识的经过，一定会是个特别好玩的故事。” 就连一向人设高冷的阿岁，都开始想要八卦这一对儿的爱情童话了。她只是从安祥干巴巴，充斥着无数个“我的妈呀”的转述中，大概地知道那场跨年夜的“溜溜梅事件”。 无奈臭狗的影评小作文本就写得稀烂，更别说描述一件在他自己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爱情事件，用词相当糟糕，根本无法还原当时的十分之一。 他最大的侧重点，一直都是自己如何顺利地帮潘旭解除尴尬，求婚成功，还特意用了很多个成语，来形容自己那乌龙的一个“钻桌子底”的动作。 “捡东西就捡东西，你额外加那么多形容侠客风姿俊逸、身手无双的形容词干啥？”听他描述的时候，阿岁实在是忍不住一直在翻白眼的动作，不光是翻白眼，她还特别想打哈欠。 然后在心里，给对方的智力评级，又降了一级。 安祥现在几乎等同于弱智，反正就是很不聪明的那种。 阿岁怂恿着于唐，悄咪咪地过来搞婚庆咨询，顺便看看传说中的孙潇潇其人的事情，韩东现在还不知情，两个人中午商量的时候也是通过手机的，并没有在桌面上提起。 孙潇潇现在只觉得头大，这俩姑娘，一个坐在旁边，用老婆婆挑媳妇的奇怪眼神看自己，让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另外一个就更好玩了，她想要的婚礼，那简直就是一场迪士尼大游行啊。 还掺杂了很多，她一时半会都无法听懂的设想。 不是说策划不出来，有钱啥都好说，当年某个歌坛小天王不就是斥巨资给媳妇儿来了一场古堡的浪漫婚礼么。 她就是特别好奇，想要挖开对方的脑子看一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奇思妙想，哪怕能分她一点点，平时的策划方案应该会更受欢迎。 第220章 傻儿子 安祥晚上本来是准备灰溜溜地回家吃剩饭的，结果莫名其妙地就坐过站了，等他听清楚公交车的报站时候，下车走上几步路，就可以去老房子那边蹭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了。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机会，都不用想任何借口，老男人心里大乐，迫不及待地就给老妈打电话 “崽要吃饭，妈妈等等我。”电话内容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安妈妈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刚从安祥的狗窝那边回来不久，已经给做好了香喷喷的葱爆牛肉，还有酥炸小黄鱼，在保温菜板上放着，连米饭都在电饭锅煮上了，就等这臭小子回家就能吃上饭。 这货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每天都说有事，有伴，不用家里操心，怎么好好儿的又回来吃饭了。 “难不成是要带女孩子回家？电话里也啥都没说啊。”老太太忍不住多了个心眼儿。 看看桌子上已经摆好的四菜一汤，套上围裙，又进厨房炒了个糖醋里脊，顺便叫老安把冰箱里的糖藕拿出来切了一盘子。 这算是第一次，母上大人没有搞清楚自家儿子的意思，等她兴冲冲打开门，却看见门外面只有自家小崽子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收了起来。 要不是安祥没看见老妈的脸色，笑嘻嘻地一脑袋就钻进了屋子里，没准他要被心理落差较大的老太太直接给关在门口，也说不定。 进了屋子，低头换鞋的时候，安祥就已经被饭菜的香气给吸引了，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往餐桌上瞅，然后就被华丽丽的的六菜一汤给惊到了。 “今天过节吗，吃这么好？幸好我坐车坐过站，公交车直接把我送这边来了，真是运气好啊，差点儿我就得回去吃剩饭了。”他当即冲着厨房里的老安叽叽喳喳起来。 “好啊，你们吃好吃的不叫我！我还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了？”老男人的撒娇最为致命，黏黏糊糊地就想往老太太怀里钻。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太太板着脸，任凭儿子撒娇。 “你不是说之前那个相亲的闺女，最近又在一起玩了吗，到底啥时候带回家来吃个饭？”终归是没忍住，早半个月就想问的话，还是问出了口。 不问不行，不问的话，就太对不起那盘本来是想招待未来儿媳妇的糖醋里脊了。 “嗨，我回来吃个饭，你非要提那些干啥，老爸，快吃饭了，我都给你盛好了。”安祥大刺刺地坐在餐桌边上，添好了饭，又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三双筷子，在碗边上摆好。 然后自顾自地抄起自己的筷子，狗爪子就伸向离得最近的糖醋里脊。 这可是安妈妈的拿手菜，酸甜可口，色泽迷人，就算是端在本地几家老字号餐厅的桌上，那也是能当成一道招牌菜的。 “不行，这回你得给我个实话，别再像上次那样，人跑了你都不知道。”看着面前儿子给盛好的饭，安妈妈面色缓和了一点。 “您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上次是上次，这回是这回，那能一样么？”安祥不乐意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回就能成了吗？”表情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这个。。。”老男人话刚到嘴边，就卡壳了，他脑袋里飞快地算着，是说实话好，还是拿孙潇潇再顶上一段时间的包，反正互惠互利，他也一直在给对方顶包不是。 “还不好说，反正你不用管了，人家也没跑，我俩今晚上本来是准备约吃饭来着，她临时加班，吃不成了，你看我不就回家来蹭饭了么？” 夹了筷子里脊塞在嘴巴里，脸颊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老妈的手艺好，我今天算是因祸得福了，运气啊运气，明天一早我就去买彩票。” 明里暗里花花了一把自家老妈，安祥心里很清楚，把谢女士哄开心了，他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他也没选择说实话，也没明着拿孙潇潇顶包，跟老太太说的这一句话完全是实际情况，一点儿佐料都没有添进去，所以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老太太看了他半晌，都没有看出啥心虚的痕迹，也就照单全收了。心里暗自叹气，这臭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不急不慢的劲头，跟老安和她当年，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果然还是时代变了，左右这俩酸甜口的菜也都是儿子爱吃的，就当喂狗了，喂自家养了三十多年的单身狗，也不算浪费。 “我们也不是催你，反正你自己心理有数就好。早就是成年人了，别天天像小孩子一样的脾气，多大年纪就该做多大年纪的事情，你也别怪我跟你妈啰嗦，回来蹭饭也是要有代价的。” 瞅着媳妇儿不吭声了，老安同志身为一家之主，觉得有必要站出来做个谈话总结啥的，以显示一下自己在家里的身份地位。 “那不成，我在你俩面前，不应该永远都是小孩么，你不能拿这个借口克扣我压岁钱的！” 安祥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他才不管什么成年人小孩子的，回到这个家，他就得是小孩子！就得被宠着才行。 老安被傻儿子的傻气给逗乐了，无奈地摇摇头，“吃饭吃饭，都别说了。” 吃饱喝足，安祥帮着收拾桌子，又主动要求刷了个碗，就一头扑进看电视的老太太怀里，硬是拿出自己一两岁的智商来，好好地跟当妈的腻歪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份。 离开之前还嚷嚷着要打包吃剩的半盘子糖藕，被老安给拦住了，让他把冰箱里没拿出来切的一小盆全部端走，反正家里也只有他爱吃甜的，本就是做来预备给他吃。 连吃带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狗窝，老男人推门、开灯，进屋换鞋子。 奶茶一如往日，蹲在鞋柜上居高临下地迎接他，见到他进来之后，就喵喵地叫着，引着他往餐厅方向走。 餐桌上是老太太前段时间买来的保温桌垫，被透明的菜罩子扣住，里面摆着几个碗碟。 大概是奶茶想要偷嘴吃，但一直都攻破不了菜罩的防护，现在算是等来了场外援助。 并没有想象中的鸡蛋羹，但是安祥还是有种如愿以偿的感觉。“人家有田螺姑娘，可是我有田螺老妈，也挺好的。” 第221章 俏闺女 阿岁和于唐俩个人，在潇潇的店里踩了个点之后，又相约着去吃了点儿小吃当宵夜。 顺便就带着小丫头，熟悉了一把这条美食街的犄角旮旯。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哪怕是放在吃喝玩乐方面，那也是妥妥的一句真理。 等到阿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差不多也是安祥回自己狗窝的点。 担心自己宝贝闺女在外地过得不好，林老爹一晚上都没停下给闺女发消息的节奏。 回到屋里，在沙发上躺好，阿岁当即给老爹甩了视频电话过去。 光发消息可不行，不让他看到人真的平平安安回住处了，这当爹的是不会放心的。阿岁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虽然心底有点儿无奈，还是乖乖照做。 谁让她在自家老爹心里，一直是个乖乖女的形象呢？ 总不能刚刚半只脚踏入社会，就忙不迭地自毁形象。那样她家老头子可能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大半夜的开车过来，把她给拎回家。 然后就再也不会把人放出视线以外了，女儿奴嘛，多半是这样。 只有一个宝贝闺女的女儿奴，那更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林老爹现在算是还没意识到自家闺女都已经到了可以合法领证的年纪了，在他看来，小丫头还是那个会被他一句话就逗得咯咯直笑的小孩，喜欢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开心地甩着两条腿。 哪怕是家里早就把两轮的车换成了四轮，林老爹还是很怀念骑单车送自己扎羊角辫的小闺女去学跳舞的那个时候。 在这里得插上一句，林妈妈平日里短发惯了，扎辫子的手艺差的不行，阿岁这丫头的头发一直都是老爹在给她变着花样折腾，想要啥样的都能折腾出来，简直就是御用的tony老师。 他的小丫头跳起舞可好看了，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在一众学跳舞的小闺女里，永远都是个子最高，动作最标准，舞姿最亮眼的那个。 从小到大，阿岁一直没太让家里操心，倒也不是说特别优秀，但总归是一直都能说得过去，在学校里不惹事，安安静静地读书上课，成绩一直保持在中上游，不拔尖，但也不需要特地请家长来学校挨批评。 就这么从小学到大学，没经历过太多的波折，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从扎羊角辫的小萝莉，长成了长发披肩的大姑娘。 她大概不是经常被家长们挂在嘴边上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林老爹跟其他家长也都不同，他从来不会提到“别人家的孩子”，他眼里只有自己家的小闺女。 “我这闺女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太让我省心了。”每每同事之间谈论起孩子的事情，老林总是这么喜滋滋地夸赞自己的宝贝闺女，那一脸的骄傲得意的劲可不是装出来的。 让人省心的小闺女，现在换上了一身粉嫩嫩的睡裙，靠在沙发上，在跟自家老爹打视频电话。 林老爹也是歪靠在自家沙发上，父女俩的姿势如出一辙，沙发的另外一头坐着林家老妈，边看电视边刷手机短视频，不太乐意理会这俩姓林的家伙。 毕竟，这父女俩的腻歪劲，她平日里在家实在是见得太多了，都说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林妈妈觉得，可能是老林同志开错了衣柜，把她的棉袄给穿走了，还舍不得还回来。 “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对待小棉袄的态度果然是温柔得不行，阿岁咂咂嘴，自己要是说被欺负了，老头子会不会一样半夜杀过来给她报仇？ “人家欺负我干啥，这是正规公司，又不是社会团体，你咋想的啊？”小丫头对着摄像头，故意翻了个白眼，又怼了老林一句“再说了，你不是都给我找了熟人了吗，咋了你是对自己的人脉关系不够信任吗？” 这一句就很有意思，看似在怼人，实际上暗搓搓地拍了拍老林同志的马屁，当爹的都快乐得找不到眼睛那条缝了，一旁的林妈妈听得清清楚楚，斜眼睛瞟了下老林，又低下头刷手机了。 反正眼前这一幕，跟手机里的视频内容都差不多，一样的沙雕。 这一通电话打了有半个小时，尽管前一天很多问题都已经问过了，并且得到了答案。老林依然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又重新关怀了一下小闺女，聊完天还不忘记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抠出点儿来，给闺女发个200块的红包。 发完以后还一再地叮嘱，钱不要花得太省，该吃吃该喝喝，看到漂亮衣服想买了不要舍不得，没钱了要及时跟家里说，巴拉巴拉的。 林妈妈这是第二次瞟老林了，心里嘀咕着“以为你手里有私房钱这事我真不知道么，反正你存多少，最后都得到你闺女口袋里，我也就懒得管了。” 对于老林藏私房钱的事情，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然而老林同志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事情做得一点都不保密，俩人对此心照不宣。 老林还是很开心地继续从买菜钱、加油费等等日常开销上，想方设法地省钱出来，好保住当爹的威风，可以时不时地给闺女发红包。 林妈妈则是一副“这个家里只有我才是明白人，不说只是为了给你们留面子”的心态，乐得看父女俩互动，阿岁也会时不时地跟老妈撒个娇啥的，以防老太太吃当爹的醋。 反正爸妈的红包最后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一家四口，阿岁才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四口人，归零作为一只宠物貂，好歹也是家里的一个活物，林老爹在家里想闺女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买小鱼来喂归零，就好像在养闺女的替身。 挂掉电话以后，阿岁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睡觉了。 今天的战果不错，工作有个相当不错的开端，还搅合了臭狗的日常约会计划，下一步她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先好好工作，反正潘哥的婚礼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再给臭狗一个惊喜也行。 说是惊喜，但是多半会是惊吓，阿岁想到那个可能，笑得一脸狡黠。 林老爹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家的俏闺女，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第224章 稀奇古怪的梦（下） 说来也奇怪，头七去拜祭老人，明明应该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就算没那么严肃，气氛也应该沉闷得很，像是前一晚上大舅家的客厅。 但是真的到了公墓，随着妞妞开心地跑动起来，所有的低气压在那个瞬间就被一扫而空。 小孩子还不太懂这么多，她只记得这个地方曾经来过，像个大公园一样，有足够的地方给她玩乐，而且墓地里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地，挡住了灼烈的阳光，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好几度，自然是凉爽得多。 这只是个普通的双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所以扫墓的人不多，寥寥几人而已。也不怕吵闹声惊扰到他人，所以也没有谁去拦着小姑娘的跑跑闹闹，任由她像一只小蝴蝶一样穿来穿去，尽情释放天性。 逝者已矣，可是总会有后来的，去弥补逝去之人的位置，重新在一段时间内成为那个最重要的人。 小姑娘跑累了，带着满头的汗嘻嘻哈哈地投入表哥的怀抱，嚷嚷着要吃零食。安妈妈的口袋里永远都会有吃的，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不管是瓜子花生，还是糕点巧克力，当即就掏出来逗小朋友。 就这样，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在青石长凳上，分享同一包饼干。 没过多久，刚刚祭拜时候用的糕点水果也撤了下来，成为一家人的加餐，安祥不想坐着，干脆就在草皮上半躺着，给几个老人家剥橘子皮。 这草皮平日里可以供访客野餐或者踩踏，上次他来的时候，因为下雨，地面潮湿没能好好打过滚，总觉得甚是可惜。 这段时间没怎么下雨，干燥的草皮又被树荫遮住了阳光，倒是挺适合乘凉的，他往那里一躺，手里握着冰冰凉的橘子，就有点不太想起来了。 也不是说，这有点儿扎人的草皮，就比家里两米宽的乳胶床垫舒服，让人一躺下就乐不思蜀。但是这一躺下，老男人顿时觉得身子骨都软绵绵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就开始犯困。 也不能真就这么睡着了，一家人都在旁边呢，他兀自跟自己的眼皮挣扎了许久，还是没能打赢这场战争，没过多久，就合上了眼睛，开始轻微打鼾。 天气挺热的，就这么谁在草地上，倒也不会感冒。反正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吃的，一家人原本就准备在墓地简单吃个午餐来着，这会子看到安祥睡着了，也没人说什么。 妞妞看着他在地上躺得舒服，欢呼一声，也飞奔过来，有样学样地躺了下来，小脑袋搁在叔叔软绵绵的肚皮上，还真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枕头。 这姑娘已经疯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差不多把半个园区都转了一遍，眼下也该跑累了。 被一个沉甸甸的小脑袋枕在肚皮上，这么大的动静，安祥居然都没有感觉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这次的睡意来得突如其然，又很合情合理。 睡着没多久，老男人原本安安静静的眼皮开始乱抖，像是被通了电一样。 他又开始做梦了，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跟妞妞一样，还处于什么都不太懂，笑起来天真烂漫的时候，被舅舅扛在肩头，手里举着个风筝，在半山坡上疯跑，说是要带着自己坐飞机。 初春的风带着一丝凛冽，打在脸上，倒是真有点儿坐飞机的风驰电掣的感觉。 彼时，舅舅和妗子的脸上还没那么多皱纹，姥爷走路还不需要拐杖，爸妈都还年轻，还没有妞妞，他跟表哥就是全家人目光的中心。 安祥在梦里看着自己慢慢长大，而身边的人，也渐渐老去。 然后有一天，春节的餐桌上多了个表嫂，再过一年，多了个只会嗷嗷哭的丑小鸭，丑小鸭像安祥一样长大了，蹒跚走路，能跑能跳，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可以口齿不太清地唱简单的儿歌了。 这是最后一个一家人团聚的春节，旁观者默默地想着，半年之后，餐桌上就会看见少了一个人。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适当地悲观一下，作为孝顺姥爷的好外孙，整出点凄凄哀哀的气氛，烘托一下这个梦里的氛围。 “不过也没多大意思，假模假样的，刚才我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都没好好地哭出来，现在搁自己的梦里哭，多假啊，搞得好像我在糊弄老爷子一样。” 他这想法里，未尝没有几分自嘲的意思。 除了自嘲还能咋办，做个梦跟小说的重生穿越文一样莫名其妙，关键是人家重生是自带金手指把一切都推到从来，想怎么改变都可以。他倒好，就跟个旁观者一样看了部快进的电影，细节没看清不说，还没有跟电影里人物交流的功能。 如果可以，他蛮想回到那个坐“人力飞机”都能如此开心的下午，给姥爷提前削上一根结实耐用的木头拐棍，然后跟他说，“没事，以后你要是腿脚不利索了，我扶着你走。” 安祥是条咸鱼，这个毋庸置疑的，作为咸鱼，在自己小屋子的咸鱼架子上挂着，不去改变生活，不去扩大社交范围，就是他日常要做的事情。 就算是有细微的改变，也要在他的应允范围之内，比如韩东，比如大毛。又或者，实在是不得不接受的改变，比如于唐，比如潇潇。 不得不说，姥爷的离去，打乱了咸鱼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在他的人际关系里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环，早晚得有个什么东西给补上，不然他会一直处于焦躁不安的情绪里。 像是生活的封闭室，突然被打了个破洞，已经超然于外的姥爷，告诉他这一重闭环之外还大有广阔天地，安祥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旁，感受着破洞之外有微凉的风吹来拂面，但是迟迟不敢探出脑袋去看看。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那个世界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邀请他去参与了。 安祥从梦里醒来，虽然做了个长长的梦，却觉得精神一下子恢复了不少，并没有耽误脑细胞的休息。肚子上沉甸甸地压着点什么东西，他没敢动弹，眼皮子尽力朝肚皮的方向瞅了一眼，是妞妞的小脑袋，枕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一条薄薄的小毯子刚巧搭在两个人的身上。 第225章 伴郎的惊喜（吓）（一） 过完了这个七七，从墓地回来之后，安祥的睡眠质量又恢复到以前的状况，不好不坏。 每天打游戏到十一点，准点喝牛奶然后上床睡觉，早上按时爬起来洗脸刷牙，上班依然踩着点打卡，从来不早到，但也永远不会迟到。 没再做过特别影响睡眠的梦，不过免不了会在梦里继续抓着头顶“阿岁”、“老x”、“月寻”、“于唐”之类字样的人形怪兽，打个不亦乐乎，一刀一个，一枪挑俩。 虽然只是一场梦，醒来依然很感动，不仅感动，还会神清气爽的，心满意足。 天天被人在群里往死里怼，也只能靠做梦泄个愤了。安祥也是没办法，毕竟他的这群狐朋狗友，网络上的那些，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真人，被怼得无力还手的时候，哪怕想要约个架也没戏。 至于现实里的这几个不孝子，有一个算一个，他都打不过，包括大毛。 他是见识过大毛晒自己做菜的视频的，左手颠铁锅那叫一个顺畅无比，一看就是臂力惊人的妹子，外加一米六八的身高，动不动就穿中跟小皮靴，走起路来精神抖擞的样子。 老男人心里有数，这姑娘要是狠起来，一脚踹向自己心窝子，只需要用上她平日里颠锅一半的力气，没准世界上从此就少了一条可怜的单身狗。 更别说韩东这种埃菲尔铁塔造型的移动肌肉模块组合，还有潘旭那种随时可以靠体重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单位里的大李和赵政都是高个子，可以一只手把老男人提溜起来。 孙潇潇不好说，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单挑得过，毕竟潇潇家那只豆包早就是奶茶的手下败将。 可是安祥为啥要对一个小丫头动手啊，现实里打得过打不过先放一边，反正在游戏里，他那个账号算是被小富婆潇潇包养的，战力值比人家少了个零。 闹钟响了，老男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揉了几下，挣扎着爬起来。 凌晨三点，今天是周末，本不该起这么早，而且身子底下躺的是沙发，也并不是安祥的床。 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特殊到他本该彻夜不眠，陪着即将彻底脱单的潘旭来一场单身夜狂欢。 单身夜是有的，狂欢也是有的，啤酒瓶、烧烤串和游戏机手柄，杂乱地摊了一地，旁边还躺着几个抱着酒瓶子或者睡着了都死活不肯放下手柄的男人。 好，男孩们，毕竟至死是少年么，安祥可能是犯困的比较早，占据了屋子里最大的一张沙发，其它后来睡着的就只能躺地上，再往旁边瞅一眼，韩东和老万俩居然一直都没有睡，聚精会神地对着显示屏在玩儿赛车游戏。 马里奥飞快地对着后面甩出一只乌龟，滴溜溜地划出一道弧线，砸了别人一个人仰车翻。 安祥啧嘴，你们玩游戏可真是够没品的。 听动静有人起身了，老万也没回头看看是谁，就顺口问了句“几点了？我好像开始饿了。” “哦，三点了，昨天不是说好了，三点半出发么，赶紧的把这一地醉鬼薅起来，别玩了别玩了，哎，我跟你们说别玩了，怎么又新开一局？” “你不是醒了么，你叫起来就行，都没喝多，就那两箱啤酒能醉到哪里去，我跟小韩打完这把就下去。”老万立马把活儿都甩给了醒着的安祥，潇洒地操纵自己粉色的小恐龙，然后开着车子，一头撞上了赛道围栏。 “呵呵呵，该！”安祥冷笑了起来，也不穿鞋子，光着脚就挨个踹地上的几个裸男。 也不算裸男，反正都是男生，脱了上衣聚众喝酒打游戏多正常啊，要是有小姑娘在，没准儿会觉得还挺养眼的，只是放在安狗子的眼里，相比起他自己来说，地上这几个都挺猥琐的。 “腹肌了不起啊，搞得跟谁没有似的，咱这个只不过是被脂肪遮盖住了，不太显眼而已。” “我先前——比你们都瘦多了！你算是什么东西！” 好在这群人都还没醒，有个把醒了的也是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发呆，并没听见阿q安，这一番言不由衷的嘀嘀咕咕。 男生的行动力还是很不错的，到了约定的三点半，一众大男孩都已经洗漱完毕，开始穿起人模狗样的伴郎服，几个毛绒绒的脑袋挤在镜子面前，争抢同一瓶定型水。 安祥慢悠悠地在他们背后整理扣子，他是圆寸，直接就省去了捯饬发型的步骤，屋子里开了空调，气温不高，短袖衬衣和简单的西装裤早就试过了，很合身。 他认真地整理每一颗扣子，搞得好像今天的主角是他一样。 潘旭问他，要不要带孙潇潇一起来参加婚礼，被安祥给婉拒了。 老男人的理由很正当，俩人又没谈恋爱，带来就很尴尬了。“你是不是想借此多收一份礼啊？”安祥用不信任的眼光，把潘公子盯得差点想要倒退一步。 “至于么我！这不是想着大家都在旁边，给你打打气，万一你一个想不开就当场表白了呢？”这有几分真心还是全是假话，潘旭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总归是盼着自家好兄弟脱单的。 “我当场表白倒不怕，人家当场不给我面子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丢脸丢到你婚礼上，我到底是有啥想不开的，非要来这么一出自杀性社死？”安祥挠挠脑袋，眉毛在脑门正中挤成了一团结。 “随你，反正你自己的事情，需要我们推一把就说，不需要的话我们肯定也不会瞎插手。”潘旭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没底气，有没有插手他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反正老男人至今都没发现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自然小偷本人，也不会现场谢幕的。 “别废话，你说的给我介绍伴娘的，到底还作不作数啊？我可是把老万的绿水鬼都借来撑面子了，万事俱备，就等漂亮的伴娘小姐姐对我芳心暗许。”安祥似乎在开玩笑，但是水鬼确实在他的手腕上呆着，看起来也不太像是玩笑话。 “这事我还真没骗你，来来来，喷点儿止汗喷雾，这气味挺好闻的，男人味儿。” “去你的，我不喷也有男人味。” “我这是好心，怕你到时候出汗多了” “我又没你那么胖！死胖子才怕热，容易出汗呢。” “唉，我真是为你好啊，待会儿你要是战战惶惶汗出如浆，会不会后悔现在说过的话？”潘旭摇晃着止汗喷雾的罐子，想了想，还挺开心的。 必须开心啊，反正要受惊吓的又不是他。 第226章 伴郎的惊喜（吓）（二） 在六个伴郎之中，安祥理所当然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 以潘公子刚满二十六岁的人生阅历，狐朋狗友们也无非二十啷当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的还在跟博士学位作斗争，眼见得年纪没什么进展，脑门心子倒是愈发地铮亮起来。 潘旭对自己的外貌很是有自知之明，所以选伴郎的时候特别小心，任你关系再好，但凡身高超过一米七五，统统给我去当司机，不要挤在伴郎团里抢了老子的风头。 韩东就是这么被安排成了车队司机，就他那个身高，那个肌肉含量，一整个衣服架子，穿得西装笔挺地站在新郎身边，再配上副天生不好惹的脸，等同于前来抢婚砸场子。 公司里跟潘旭玩得最好的未婚男士，除了韩东，自然就是安祥了，所以安狗子一直以为自己入选伴郎团，是作为“公司代表”去的，整一个理所当然。 这又不是上台领奖，也不是处理垃圾，您老人家还非得给自己分个类啥的。 本来这伴郎的人选里就没有安老娘舅，当然，他一开始就已经自告奋勇了，但是潘旭嫌弃他嘴碎、年纪又大，酒量不行酒品更不行，不太想用他，借口说还没定好人，先考虑考虑。 老男人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臭着的脸上反正是明晃晃地写满了不乐意，那表情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潘旭每次跟小尹老师聊起这个事情，都忍不住会拼命地锤桌子。 他倒是没有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大多时间都是真的忍不住。 当然，老男人最后还是如愿以偿了，有了个伴郎的名头，还得了一套合身的伴郎服。衣服很简单，粉色的短袖衬衣，和西装长裤。 潘旭原本是想学以前别人的那套模式，让兄弟们长袍马褂地去帮忙接亲的，后来想想这三伏天气，折腾完大概率集体中暑，实在是不划算。 他只是想顺顺当当地把媳妇儿娶回家，并没准备为此一次性献祭六个兄弟，河神都干不来这事，人家想要新娘子做祭品的话，一次也只要一个就够了。 至于献祭点儿腿毛啊脸皮什么的，潘公子以前给别人当伴郎的时候，有的是经验，觉得这事问题不大，可以执行。 要不是阿岁临时混进了伴娘团里，还跟几个人商量了点儿折腾安祥的小把戏，估计安祥最后的归属地，就是婚礼气氛组，新郎新娘啥的致辞完了以后，在台下第一个鼓掌叫好，带动全场气氛的那一类。 没办法，他连车队司机都没法做，第一他自己没有车，第二他那本驾照从考到手以后就一直锁在柜子里，压根就没有用到过，连偶尔被翻出来晒晒太阳、落落灰的机会都没有。 鬼知道以前背过的交规，他还能记住几条，放出去开车百分之一百的马路杀手。 潘旭想着，就算不为他安哥的人生安全考虑，他总得为大街上的行人们的交通安全着想啊。 安祥到不是非要当这个婚礼的伴郎不可，他虽然喜欢热闹，但仅限于窝里横，出了自己的那一小团交际圈，多半是闹腾不起来的，不仅闹腾不起来，没准儿还文静异常，一头扎在角落里，恨不得身上贴个隐身符的那种。 有人管这个叫社恐，从心理学角度各种去分析这种状态的存在原因，和解决办法。 “啥玩意儿就社恐了？那货就是懒得扩大朋友圈，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而已，你见过哪个真正社恐的人，单位里新来个小姑娘，立马连人家人事档案都查的一清二楚？” 身为金陵人士的老x，不知道为啥总喜欢讲一口东北话，最关键的是这东北话还特别地不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罗小白给带偏了，好像大碴子粥里混进了胡辣汤，说不上来什么有什么毛病，也不难喝，就是莫名其妙。 潘旭的朋友圈他大半都认识，有的熟悉一点儿，就算是不太叫的上来名字的，也至少脸熟，见了面可以彼此点头笑笑的那种。 所以，老潘的婚礼，对于安祥来说，是眼下最难得的，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好好闹腾一把的场合，错过了这次的窝里横，他就不知道得，等啥时候才能有如此绝妙的机会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尽情闹腾了，特别需要胡闹一把，好好地发泄下一个春天积攒下来的各种蠢蠢欲动的荷尔蒙，不然早晚得内分泌失调。 他倒是铆足了劲儿，要去闹腾人家的婚礼，相反的，潘旭这边也是憋了一口气，准备给他点儿惊喜，或者是惊吓。 管它呢，这就跟一大清早去人家门前点鞭炮报喜一个概念，是喜是惊都挺好的，反正吓也吓不出心脏病来，就当是给婚礼助助兴。 要说这场婚礼非得有个人祭天的话，那铁定得是安祥了。 天时地利人和，还是他自己非要撞进来的，一肚子坏水，不祭他祭谁。 一群男生闹闹哄哄地梳妆打扮完毕，个个精神抖擞，人模狗样的。赶着楼下早茶店刚开门，立刻从了进去，吃了顿很是丰盛的早餐，随后各司其职，开车的开车，钻进车里暂时没事干的就先嘴皮子上跑火车。 花车早就在花店门口开始装饰了，等到花车给捯饬完毕，几个伴郎一人去抽了支没用上的红玫瑰。也不知道要干啥用，反正以前看电视里别人都这么搞，他们也照做。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浩浩荡荡地冲向新娘子的堡垒，攻城拔寨，把媳妇儿从高老庄背回福陵山云栈洞。 错了，是从尹姓恶龙手里，解救公主，带回潘姓王子的宫殿。 反正就这么滴，最热闹的一场大戏就要揭开大幕了。 安祥挺为潘旭紧张的，这可是他的人生大事，当好兄弟的得给他兜住了，什么娇滴滴的新娘，辣手摧花的伴娘之类的，有一个来一个，统统打倒，没得商量。 上车前，他用同情的眼光看向坐进了花车里的潘公子，“这货以后就要走进爱情的坟墓了，先为他的勇气鼓个掌。” 第227章 伴郎的惊喜（吓）（三） 在一头钻进自己的婚车之前，潘旭背对着安祥，默默地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不怪兄弟不提醒你啊，你自己脑子这么笨，除了拿来祭天，大概也没其它用场了，但愿一会儿，阿岁那丫头能让你死得好看一点，好歹留个全尸。” 他反正是提醒了阿岁的，老男人手上那块水鬼是借来的，下手的时候千万别伤到了，不然得卖肾还。 开婚车的是韩东，他年龄虽然小，但已经是多年驾龄的老司机，开起车来比其它人都要稳重得多。 路上，两个人左右也是没事干，除了互相吹捧，各自臭屁，就是嘀嘀咕咕地聊着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有了这些乐子摆在面前，潘旭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都老夫老妻了，紧张个屁，口袋里反正是装好红包的，那几个伴娘都已经收买好了，到时候只会小小地折腾一下，也不会太为难他。 就算是折腾，也都是折腾伴郎，这天气，到了中午就很热了，在接亲环节就把新郎官折腾得满头大汗的，实在不太像话， 还好他本来就肤色白皙，眉毛也很浓，强烈地要求省去了上妆用粉底的环节，只是简单地修了个眉毛，再打理了下头发，喷上止汗喷雾，防止等下流汗花了脸。 这一路上，安祥活跃异常，他自负粗通文墨，小有文采，也读了挺多的书，写了各种小作文，什么对对子唱歌之类的“文比”，他都能应付得过来，当即安排起了分工，喝酒撞门之类的“武比”谁去，穿小短裙跳草裙舞的“另类”谁上，之类的，都给安排好了。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按照分工来，这个真不好说。接亲这种事情将就人人参与，少一个人起哄都不好玩，尤其是喝酒这类事情，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助力。 反正是夏天，捋个裤腿套个小裙子的，都特别方便，但凡是对面准备好了脱毛蜡纸的话，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保住自己的腿毛。 万一对方阿岁表示，想看我方安祥穿小裙子，跳天鹅湖独舞呢？ 那可真是，光是想想都让人兴奋啊，必须给安排上。潘旭的团队又不搞四保一战术，是绝对不会保护我方老娘舅的。 有一说一，作者也挺想看的，刚才那会子就已经在脑补了，场面有点上头，刚刚吐完回来，建议大家别有样学样，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和san值着想，千万不要轻易尝试这种作死行为。 安祥只是脑子有时候会进水，并不是天天都泡在太平洋里，尤其是眼下这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场合，他的大脑里早就开始计划了一系列活动，计划之复杂，堪比于唐的迪士尼大巡游婚礼。 要是都被他得逞了，那场面还是挺可怕的，好在身为一名暗箱操作定下来的祭品，他今天的职责所在，其实只是好好地露个面，然后适度地表示一下惊讶就行了。 要是再给力一点，能够表演一幕情节还能说得过去的咏叹调，来给现场的各位助助兴，那就更好不过了，一切都取决于老娘舅的心胸到底能有多宽广。 剩下的这三四十分钟的车程，就算是给他来点儿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其实没有那么远的距离，从潘旭家，到尹姓恶龙的巢穴，平时开车过去，一刻钟足够了。 不过周末嘛，原本就比较容易堵车，加上今天良辰吉日的，新婚的夫妻可不止这一对儿，长长的车队开得慢悠悠的，跟以前新郎官骑马游街一样。 安祥坐在车里，想起了不久前跟潇潇在游戏里组情缘的时候，花车游街的那一幕。大红轿子在街上慢慢往前走，公会里的朋友们（或者说是潇潇在游戏里的朋友们）围着轿子，在世界频道里乌泱泱地撒红包，光是潇潇自己就撒出去好多个，还逼着安祥也丢了好几个红包出去。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啊，老男人现在想想，都还觉得有点儿肉痛，虽然充的钱不多，但是总感觉花出去就好像花了个寂寞，啥用处都没有，还不如硬币丢在水里呢。 至少还能听声响儿。 （友情提示，把硬币丢进水里找不回来，几乎等同故意毁损人民币，也是不正确的行为。） 相比起现在的花车巡街，安祥想，这才是结婚嘛，游戏里跟现实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他安祥目前也只能在游戏里跟人来一段情缘，还是为了刷成就点，凑合着来的，现实里的他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有机会坐属于自己的婚车。 嗐，姥爷的在天之灵请保佑你的小外孙有个天赐良缘，最好今天就被一个大长腿的伴娘投怀送抱，哭着喊着非我不嫁之类的。 等姓潘的度完蜜月回来，就该喝我安祥的喜酒了，考虑到新郎新娘他夫妻俩都认识，这红包铁定得要他双份，不对，要四份！ 老男人美滋滋地想着，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车里的其它人反正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抽风行为，权当这货今天兴奋过度了。 别人的婚礼，他提前兴奋过度，这也是挺好玩的事情。 磨磨蹭蹭地在大街上显摆了半个多小时他潘旭今天娶媳妇之后，龙穴总算是到了，男子天团们下了车，迅速地整理了下仪容仪表，在几个伴郎的带领下，就一窝蜂地向着龙穴吹起了进攻号角。 然后很轻易地就攻进了防盗门，眼看着面前只剩下最后一道闺房大门的防线，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开始摩拳擦掌，释放荷尔蒙，来，有什么招数尽管都使出来，大爷不怕你们，今儿就非要把高翠兰（划掉）尹梦蝶给麻溜地扛走。 吹拉弹唱啥的都来了一遍，小红包也塞了不少，眼见着防线依然没有任何破绽，屋里的人兴冲冲地各种出歪主意，一点面子都不给， 潘旭清了清嗓子，悄悄地瞅了一眼安祥，推开众人，走到门前敲了几下门。 “阿岁，昨天可是说好的，你得给哥一个面子，让美女姐姐们先开门放我们进去。” “想做游戏没问题，好歹先让我们进去看看人质啊，隔着大门还不是啥都玩不了？” 第228章 伴郎的惊喜（吓）（四） 原本是句很正常的不过的对话，他身后的一众人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随时等着里面有人跳个反，把门给开了，然后进去面见女王。 接亲的拦门习俗算不上婚闹，玩点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很正常，为了省点事情，速战速决，新郎在伴娘团里预先收买卧底也无可厚非。 反正都是熟人，一闹一笑，图个乐子，婚礼本就该和和气气热热闹闹地进行下去才是。 然而热闹是属于别人的，安祥现在只觉得心慌。 老男人一直战斗在攻城拔寨的最前线，煽风点火起哄搞事情不亦乐乎，一群人里声音最大的那个就是他。 有了之前潘旭对他的承诺“有大长腿的伴娘小姐姐”，他就喊得更卖力了，还抢过新郎手中的红包，跟着一起往门缝底下塞。 得亏事先都安排好的，红包里包的面值很小，就是图个喜庆而已，不然就按他这么个塞法，今儿就是潘某人破产之日，家底子都得塞干净了，妥妥的。 安祥的这股子兴奋劲儿，在他听到潘旭敲门的暗号之后，就算是戛然而止了。 那名字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活跃在他的生活当中，不管是网上，还是梦里。 时间久了，都快听出条件反射来了。 安祥本能地就开始腿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反应来的实在太快，老男人甚至都还没好好验证下这个“阿岁”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或者是同名，又或者干脆是他听错了。 还用验证个屁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再拎不清楚情况，前面这三十年他就真算是白活了。 “还是赶紧溜，这只是战略性撤退，只要她没看到我，我就不能算丢人。”老男人掂量了下当前的情况，第一反应居然就是趁乱开溜。 当什么锤子伴郎，啥玩意的公司代表、好哥们、异父异母亲兄弟，都不是！这特么就是个大坑，早早被挖好了，就等着他往里跳呢。 还是他自己主动跳的，怨不得任何人。 安祥算是明白了出门前潘旭拿着喷雾罐子说的那一番话。 他原本虽然一直在闹腾，但最多脑门上出点汗，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擦一下就没事了，现在可好，什么脖子、腋下，顿时都是汗津津的，就算没人提醒，他也能感觉到衣服的湿润感。 “战战惶惶，汗出如浆”也不过如此，好在只是出了点汗，有点儿影响了个人形象，他还不至于被阿岁的匪号给吓到尿裤子。 那就不是简单的社死了，到时候，他安祥出了去外太空，在空间站里种一辈子土豆以外，可能就没有其它的活路可走。 老男人的脑子里火速地进行了一系列思考、计划、脑补，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半分钟之内。 周围的人还是在大笑着敲门，除了心知肚明的潘旭，没有人注意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表情的不自然。 韩东实在是个好兄弟，为了不亲眼目睹安祥的社死场面，特意远远地缀在人群之后，并没有挤上前来凑热闹。 以他的体型和力气，非要跟过来敲门，那门可能经不起这么折腾，那可就真的成了“破门而入”，相当地不友好了。 安祥准备逃跑的脚步，被后面的人给牢牢堵死了，与此同时，随着屋内一群少女的大笑，困住公主的那一道防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潘旭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尹梦蝶的闺房他是进过很多次，早就已经熟悉了里面的格局，经过伴娘们的一番精心布置之后，更是粉嫩得不像话。 几个花枝招展的伴娘，满脸笑盈盈地簇拥着他漂亮的新娘子，看到门开了，姑娘们同时抬起头向门外望过来，个个脸上写的都是不怀好意。 开门的自然是阿岁，算得潘旭手里的红包也塞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刚刚好，几个伴娘就在小尹老师的点头之下，把小伙子们放了进来。 从隔空（门）battle，立刻就变成了面对面pk。 安祥是被后面的人们挤着推着，给冲进了屋子里。 他脚步都不是自己的了，被人群这么一冲，差点儿直接撞在新娘子的床沿上，也不知道现场磕头的话，小尹会不会给他封个大红包啥的。 就连原本捏在手里的玫瑰都被挤掉了，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他顺势低头摸了摸，只摸到了被藏在床下的一只红色婚鞋，那支玫瑰早不知道被踩到啥地方去了。 把婚鞋捏在手里，安祥想要站起身子来，反正进都进来了，免不了要直面血淋淋的事实，与其表现得惊慌失措的，还不如想办法保住自己老大哥的面子。 这时候想起自己三十多了，是老大哥了？ 婚鞋算是给他解了个小围，想都能想得出，是那群伴娘给藏起来的，准备让新郎翻找一通。 安祥有点儿乐，他可能是潘旭的命中福星，当初的戒指就是被他从桌子底下顺势捞起来的，现在又因祸得福给他捞了只婚鞋。 下一次是不是该给他捞儿子的红肚兜了？呸呸呸。 一群人只看到他们冲进来之后，抢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跑得太积极了，收不住脚没站稳，直接扎在了床前的地板上。 新郎官都没他积极，慢悠悠地跟着其它人走进了屋子，只是目光有点儿呆滞，大概是满眼都只剩下新娘子了。 安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是在炫耀什么战利品一样，得意洋洋地高高举起手里的鞋子。 “别藏了，我早就看到了。老潘，你还不赶紧给媳妇儿穿上，背着就走啊。”他故作镇定地先给自己涨个面子。 下一秒，手里的鞋子就被潘旭给抢走了，开玩笑，他媳妇儿的鞋子，可不能让这个臭男人给拿在手里，谁知道这货现在手心里是不是满满地都是汗，再把鞋子弄脏了。 忙不迭地去给小尹穿鞋子。 笑声从开始就没停过，安祥听见背后的笑声里，有一道特别清脆的声音，他前几天就听过了，那个抢了他共享单车的姑娘，那个高马尾、吃烧麦的女孩，就是这个声音。 跟他在网上听惯了的，确实有点点不一样，但是现在一回想起来，还真的就没差多少。 第229章 伴郎的惊喜（吓）（五） 安祥反正是没想到过，他跟阿岁的见面会以这种方式展开。或者说，他从来没想到过两人会有见面的一天。 网友么，开心不开心的时候，聊聊天打打游戏就可以了，至于现实里见不见面的，这个重要吗？ 别人在陪着潘旭起哄，安祥这会子倒是安静了，他跟阿岁正好四目相对，小丫头倒是很坦然地，好像是完全忘了前两次偶遇的事情，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 这“大大方方”是在别人眼里，在安狗子本人看来，这笑容里带了挺多的意思的，什么死亡威胁、暴揍警告、薅头发预警，等等等等，各种含义在里面。 反正别人都看不懂就是了，毕竟就这眼神交流的几秒钟，已经有好事的男生在起哄，伴郎伴娘一见钟情啥啥的了。 “一见钟情个鬼啊，这明明是死神来了好嘛？”安祥气急败坏地想，但面子上还是得保持得体，假装着被别人打趣很开心的样子，顺便往小丫头腿上瞄了一眼。 白生生的小腿，穿着平跟小皮鞋，“这死神还真没有腿毛啊”，安祥也不知道，为啥自己的脑海里会出现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还为此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哈？这脑子啥时候进的水，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既然已经偷瞄过一眼了，而且周围还有人在起哄，那接下来的瞄就可以光明正大点了。 这姑娘白白净净，穿着粉色的小礼服，原本扎的高马尾放下来了，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 身材自然是很好，长的也绝对能打高分，跟安祥往日里脑补的那个阿岁，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怪就怪在老男人总是没法接受这姑娘是个“姑娘”的事实，他更希望这个没见过面的死党是个抠脚大汉。 萌妹子自然是大家都喜欢的，而且林家老爹这辈子也确实只努力出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就算现在给他足够的时间，估计也没法给安祥变出个抠脚大汉来了。 阿岁笑得很狡黠，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完全不在乎安祥的上下打量，等对方的视线不再到处游移之后，这才冲他打了个招呼“嘿，臭狗，你好呀。” 声音真是好听，跟黄鹂鸟儿似的，安祥回想起他第一次在语音频道听到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慢慢地就跟眼下的这一幕重合在了一起。 好，眼前的这个人没跑儿了，就是他的红包苦主，网上的大姐头，一群人怼“智障群主”的勇气靠山，每天都嚷嚷着要“薅臭狗尾巴毛”的阿岁同志。 那么气势汹汹威风凛凛的一个女土匪，就算不穿着貂皮大衣，坐着虎皮褥子铺好的大圈椅，好歹也该豹头环眼，面如韧铁，黑中透亮，亮中透黑，颌下扎里扎煞一副黑钢髯，犹如钢针，恰似铁线，手使丈八蛇矛。。。 这么娇里娇俏的一个粉裙小伴娘，倒是让安祥想起了戏文里的红娘来。 反正他又不是张生，今天本就不是冲着那个盛装打扮的闺房小姐来的。 手腕上的那枚水鬼特别亮眼，安祥找老万借手表的时候，原话就是“老潘说要给我介绍个伴娘认识，我来找你借点儿东西装饰门面。” 那个要被介绍的伴娘，很明显就是阿岁了，合着自己今天是个小书童，红娘在这等着他呢？， “呸呸呸，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来。”安祥心里给自己敲起了警钟，要是他没算错，阿岁这个小丫头大学还没毕业，九月份的生日，满打满算，二十刚出头点儿。 掰着指头算下来，比自己小差不多十岁的样子，三年一个代沟，好家伙，这中间足足三道战壕有余，把路给拦得死死的，就算是坦克都别想开过去。 希望潘旭不要打的是那个算盘，不然，老男人可能会操起他的如意算盘，把人往死里砸。 “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帮着坑我，老子只是想要个漂亮的伴娘养养眼而已，你特么给我弄了个合法萝莉，还是随时都能暴打我的那种。” 但是，他和阿岁的见面只是今天的一个小插曲，重头戏还在潘姓勇士解救公主这块。 等到一切过场都走完了，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潘旭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饿虎扑食般，就从床上抱起了自己的新娘。 随之而来的不是帅气的起身，而是一个趔趄。 要说，对于男生而言，婚前减肥和健身都该是必不可少的呢，真的是太重要了。 潘公子就少了这么重要的一环，光顾着幻想婚后的美好生活了，管不住嘴，迈不开腿，出门能开车绝对不走路，一天能吃四顿绝对不只吃三顿。 以至于他把自己的新娘是抱起来了，但是后劲不足，差点儿就没能抱出门。 小尹挺苗条的，为了穿婚纱好看，从春天开始，天天瑜伽和慢跑就没断过，不说之前的塑形、节食，从今儿早上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呢，就算是高了点儿，那体重也绝对是在正常人一臂之力内。 饶是这样，都让新郎官觉得有点儿吃力，勉强直起腰板，迈开了步子，步子抖得厉害，小尹把胳膊圈上他的脖子，借了个力，不然总觉得自己在坐按摩椅。 潘旭肠子都快悔青了，早先应该跟韩东一起跑个步撸个铁喝个枸杞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胳膊和腿都在发软，还得死撑着把媳妇儿抱出门，不然，非得被现场的小伙伴们笑话。 “传下去，潘公子在大婚当天腿软了，连媳妇儿都抱不动，抖得跟个筛糠似的。” 今天来的朋友们可不少，别说新房里现在乌央乌央挤满了的人，还有外面客厅里的，楼下车里等着的，没有几百也有大几十，各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喇叭，本市八卦系统随时在线志愿者。 这个花名一旦真的传出去，潘旭估计都等不到明天，今晚的新婚之夜开始之前，他绝对就能在枕头底下翻出几大盒六味地黄丸来。 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在玩花活方面可积极主动了，尤其是老潘同志，为了早点儿抱上孙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第230章 阿岁的小心思（一） 等到原本塞满了三室一厅的年轻人们，一窝蜂地簇拥着一对儿新人下了楼，直奔车队而去，尹家俩老站在屋子里，对视了一眼，脸上依旧喜气盈盈，眼神里却多了丝落寞。 潘旭气喘吁吁地把媳妇儿塞进了婚车里，跟着自己也上了车。韩东坐在驾驶位上，还在探着头往外看，见到了一前一后走过来的安祥和阿岁，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老手艺人了，整花活这事情谁不会啊，平时再怎么一本正经，现在都正经不起来了，不用加班做报表的韩东，怕是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也不过二十四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日子本就不该跟老男人安祥过得暮气沉沉的。 安祥现在倒不是暮气沉沉，他跟着大部队往前走，下了楼出了小区，准备往车上钻，一路上都能感觉到阿岁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伴娘手挽手的，聊得可开心了。 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但是脚步声就在背后，再怎么不注意他，也是寸步不离，反正保持在一米以内的范围。 这是在安祥的安全距离之内了，他有点儿不太习惯被人贴得这么近，还不是陌生人，关键问题是，还不是一个人。 相当地没有安全感，这个时候，只要阿岁心血来潮，随便踹一脚或者挥个拳啥的，老男人随时都得跪。 他背后又没有长眼睛，只能在一群人闹哄哄的氛围里，分出一个耳朵，默默地注意着背后的动静，万一有什么破空的风声之类的，也好及时躲避。 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谨慎得像大草原上的兔子。哪怕是从窝里探出头来啃个苜蓿草，都要竖着个耳朵随时聆听着来自上方的“空袭”。 还有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冲出来发起攻击的狐狸之类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总觉得阿岁这丫头来者不善，没准就是这几年线上跟他怼出火气来了，准备线下面对面直接砍死自己。 要么就是被自己动不动就嘤嘤嘤要红包的举动恶心到了，想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啥啥的。 他的脑袋瓜子里永远都不会有正常人的思维。 本来么，认识了好几年、而且关系一直都还不错的网友见面，就该像安祥之前和老x喝酒聊天那样，熟络得像是异父异母、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而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种，搞得好像林教头和高衙内面对面坐着吃饺子一样，气氛那叫一个尴尬，那叫一个剑拔弩张。 好，尴尬的只有他自己，老男人线心里想的东西，跟阿岁想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后者只知道他充满戒备，以为这货社交恐惧症又犯了。 小姑娘是真的挺开心的，作为年纪最小的伴娘，顾不上自己是个大长腿的事实，几乎是半吊在另外一个伴娘的胳膊弯里，纯天然的嗲声嗲气，一点都不带作伪。 身上吊着一个小姑娘，麻衣老师也完全不介意，她跟阿岁都喜欢看书，虽然认识没几天，但很是聊得来，昨儿晚上挤在一张床上睡觉，顺带几个姑娘就开了个小小的卧谈会。 女孩子家家的那点儿心思一说出来，麻衣当场就乐了，女追男么，隔层纱的事情，随随便便那么一捅破不就成了。 “咱们小林穗这么优秀的姑娘，那家伙还不至于眼光高到要上天，就连夸父都没法跟太阳肩并肩好不好。” 黑暗里，阿岁眨巴眨巴眼睛，微不可听地叹了口气，“他要是有夸父那胆子还好了，可惜就可惜在，那条臭狗大概只长了夸父的脑子。” 众所周知的，长了夸父的脑子，那几乎等同于没脑子。 跑来这个城市实习，半只脚跨入社会，这只是她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如何跟安祥摊牌，这个事情原本不算是什么大事的。阿岁也曾经想过，窗户纸一旦捅开，就顺其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也不是她的凭空想象，这不是还拉着于唐小狐狸，打着要咨询婚庆方案的旗号，去假想敌孙潇潇那里踩了个点么。 顺带着于唐来了个天花乱坠的策划案，差点没把孙潇潇同志给弄得自我怀疑了，简直是额外的成就点。 那天，阿岁和于唐走后，可怜的策划师几乎是加了个通宵，马不停蹄地把于唐描述的婚庆方式给记录下来了，得益于她聊天的时候特别投入，几乎是一个细节都没有漏。 这几乎就是一个已经成型，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和预算就可以直接上马的成熟方案，放在业内不管哪家公司，都相当牛叉了。唯一麻烦的就是执行起来有点儿困难，不太适合小城市的日常消费。 已经浸淫在婚庆行业好几年的孙潇潇，差点儿就怀疑这是哪个业内前辈故意来为难，或者说提点自己的了。 她平时工作很认真，也不缺上进心，该加班的时候绝对不含糊，对于自己的客户也向来尽职尽责。 但是在策划案最需要的新鲜和创意上面总会有点儿亏欠，头脑风暴做得不多，总归是眼光浅了点儿。 话说回来，这俩丫头心血来潮去找孙潇潇探听敌情的时候，也实在没想到这么多事情，阿岁只是想去看一看，最近跟安祥走得最近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一眼就能确定，对自己一点威胁性都没有，阿岁当即就觉得没意思了，后面的时间里，全是于唐在自由发挥。 还发挥得特别超然，俨然业内大佬飞升之后下来给后辈新人当金手指的那种。 孙潇潇确实不是阿岁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虽然说，她跟安祥的合作关系，大概确实有那么点儿不介意一直凑合在里面。 但按照眼下俩人的相处模式，凑合的方向明显是走偏了，放着安祥本人不说，以孙潇潇同学的个人条件，追求者可能会出现得晚一点，但绝对不会一直不出现。 阿岁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心里的鬼主意多了点儿，也只是些小坏点子而已，她一直乐观得很，没抬接触过学校外面的世界，脑子里也想得比较简单。 她欠缺的是年龄，和被社会磨练出来的成熟感。 这些才是拦在她和安祥之间的障碍物。 第231章 阿岁的小心思（二） 老男人对小丫头现在真的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这话可能说出去谁也不信，毕竟阿岁光从外表来看，就完美地长在了安祥天天吹牛皮的审美点上。 就连韩东都觉得没问题，这一对儿要是阿岁倒追的话，那想要拿下傻乎乎的安老娘舅，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没准儿潘旭还没把媳妇从楼上抱下来塞进花车里，这一对儿就开始手挽手没羞没臊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见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来，立刻就有种想吹口哨，破一破自己“憨大个儿”人设的冲动。 兄弟仨都彻底脱单了，大姐头真的变成大姐头了，这是好事啊，值得鼓掌欢呼一阵子。 听到这熟悉的口哨声，安祥抬起头就往第一辆车望去，正好对上韩东探出来的大脑袋，那脑袋今天捯饬得可帅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新郎官是他。 跟老男人对上眼，韩东戏谑地冲对方挤了挤眼睛，啧啧几声又摇摇头，“这么好的一朵花居然被你给采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他们仨天天在公司一起吃午饭，肢体语言的交流完全没有障碍，安祥自然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心里一个咯噔。 敢情真是个个都知道，除了自己啊。 “好啊，小韩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跟他们沆瀣一气，算计起我来了。”安祥有点儿悲愤。 他刚受到“阿岁就是那个漂亮伴娘”的惊吓没多久，现在背后跟着一个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但是随时都可能往自己腰子上捅一刀的潜在杀手，仔细掂量一下又发现好哥们儿一个个都背叛了自己。 当即就有点儿想揍人的冲动，环视一周，没有人可以拿来练手，跟麻衣聊得正热络的阿岁可能是感觉到他回头了，抬起头，俩人对了一眼。 老男人当即吓得转回了脑袋，他是不是有病，这个时候回什么头啊，平白无故被小丫头片子看出自己心虚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不是为了砍死自己而来，他就真是个夸父了。 “完了完了完了。”转回头来的安祥，仔细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哪怕是七月里炎热的中午，他觉得自己冷汗都快要流出来了。 跟刚才那种出汗方式不一样，刚才最多是有点儿受惊了，腿软，现在则是想到了挺多东西的，心慌意乱。 “这小丫头喜欢我？她喜欢我做什么？喜欢我哪一点啊？喜欢我酒品差还是喜欢我给猫铲屎还非得闻一闻？” “她怕不是脑子有病？跟闻冉聊多了，被对方传染了脑子里的水？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我干啥子。” 直白来说，就是一百个不乐意，一千个想不开，一万个想落荒而逃，永远不被人找到的那种。 阿岁跟麻衣正在窃窃私语，俩人聊啥都能挺开心地笑出声来。边走边聊的时候，她觉得前面那个货脚步有略微的停顿，随后就有目光扫了过来。 女孩子的第六感很敏锐，当即就知道臭狗回头了。 不知道他回头干啥的，万一是在看自己呢，想都没想，立刻抬起头回了一眼，反正得理直气壮地蹬回去，不能被老男人的气势给压住了。 对方的表现有点儿奇怪，只是跟阿岁对视了一眼，立刻就白了脸，慌慌张张地转头回去，继续往前走。 脚步比刚才还踉跄，张皇失措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他们走到了车队边上，身为新郎官的潘旭，自然是抱着自己的亲亲媳妇儿，头也不回地上了第一辆婚车，他关车门的时候，阿岁似乎听到了挺重的喘息声。 “也是难为他了，这么长一截路，抱着小尹姐姐，以他那从来不健身的腰板和臂力，怕是要了半条命去。”阿岁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起来。 麻衣姐姐似乎也想到了个大概，脸上也浮现出暧昧的笑容。随机，是韩东的口哨声扑面而来，这大哥挺搞笑的，顶着副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太好惹的脸，学小痞子一样一吹口哨，吹就吹，还冲着她挤眉弄眼的。 就差直接问她和臭狗是不是已经成一对儿了。 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阿岁的脸就微微地开始发热，一点红晕慢慢地爬上脖子，小丫头毕竟是小丫头，总还是会害羞的。 “成个鬼啊，我怎么总觉得前面这家伙想躲着我呢？难道真被吓到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阿岁有点儿莫名其妙，她自问也没怎么捉弄对方啊，无非是两次小小的偶遇，她也啥都没做，怎么都不该让臭狗防备心如此之强。 她还特意穿了平跟鞋呢，就是为了显得乖巧一点儿。 小丫头在老男人背后微微撅了撅嘴巴，心里有点儿不高兴起来。 这可是人家小尹姐姐成亲的大日子，再多的不乐意，也不能写在脸上，阿岁转了转眼珠子，又抓住了麻衣的胳膊。 安祥上了第三辆车，本来他就是坐这辆车来的，按理来说，伴娘们喜欢聚在一起，挤后面的车。 路过这辆车的时候，麻衣倒是不客气，顺手挡住了里面要关上车门的手，瞅着还有空位，不由分说地就把阿岁给塞了进去。 然后火速关门，哈哈大笑着，追上了其它几个同事。 车里除了司机，原本还可以坐四个人，现在副驾驶坐了老万，后排原来只有安祥一个人。 阿岁正好被麻衣用力地推进了车里，还没来及坐稳当，一脑袋就扎在安祥身上。 “嚯！”前方传来老万的一声惊叹，他也算是谈过几场恋爱，女朋友里不乏国际友人，也是个吃过见过的人，这俩人之间的奇怪气氛，哪里会不懂呢。 刚给潘旭那小子起完哄，还兴致勃勃地没尽兴，眼下又有了可以起哄的机会，简直是不用白不用，老万扭头看向后方坐的别别扭扭的两个人，当即准备开口送个助攻啥的。 “你闭嘴，多说一个字，我就把这手表丢出去。”老男人眼疾手快，一边开口威胁，一边作势要撸手腕上的水鬼。 “别别别，放开我的小宝贝儿，我保证闭嘴，一个字都不说，那个，妹子哈，你俩慢慢聊，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老万悻悻地闭上嘴巴。 然后扭回头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后视镜里那个低头不语的漂亮小姑娘。 第232章 阿岁的小心思（三） 后排座上的俩个人都挺慌的。 安祥的慌张是直接写在了脸上，他到现在都还在防备着随时可能迎面而来的一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阿岁没坐稳这桩子事情理解为对方终于要发飙了。 “唉哟”一声，就想往旁边躲，无奈车里空间就这么点儿大，限制了他的挪移闪现的距离，好好的一个闪避动作，还没使出来就已经宣告失效了。 被阿岁一脑门撞在了大腿的麻筋上，这力度可不小，安祥正尴尬得要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耳边就响起了老万似笑非笑的一声“嚯”。 老男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心道不好，这臭小子今天起哄上瘾了，可能还没回过神呢，现在但凡他说点啥让小丫头下不来台的话，这辆车里的四个人没准就要组团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他当机立断，以手腕上那块表作为人质，警告对方不要自寻死路。或想者寻死路也行，先等他安全下了车再说。 堵住老万的嘴巴以后，老男人偷偷瞟了一眼阿岁，小丫头坐的端端正正的，低着头不说话，自然也看不出表情。 这不免让安祥心里更是毛毛的，他自问还算是有对付女孩子的经验的，但是仅限于笑嘻嘻的女孩子，并不包括这种琢磨不透心思的暴力萝莉。 其实阿岁现在比他还慌，只是这慌乱只能藏在心里，至少在表面上，她得装得镇定一点儿。 可不能就这么毁掉自己大姐头的形象，虽然这也不是她自己非要立起来的人设，但是已经是既定事实了，犯不着急冲冲地就改头换面，搞得好像急着变淑女要出嫁一样。 虽然来这边实习，阿岁的本意，就是想要同时解决工作和爱情量大人生难题，但是也没准备着一口气就吃成胖子。尽管觉得问题不大应该很好解决，她还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两手准备的。 自然就没急着要表个态啊，闹个小情绪啊啥的，前两次的偶遇，因为照面的时间很短，加上小姑娘心存着要戏弄对方的心思，心情和场面都很轻松。 真正坐在一起了，就凭阿岁二十刚出头，半只脚还呆在大学校园里，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人生阅历，要说不会害羞，那才真是闹着玩呢。 不仅会害羞，还会手足无措，还会脸红，这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一点儿都掺不得假。 就是因为掺不得假，所以小丫头现在才会心慌，要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了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是她喜欢的人还是个榆木脑袋，到现在都拎不清小丫头的心思，就冲着老男人在迎亲开门的时候那一副莽撞又畏缩的样儿，实在是让人看着又可气又想笑。 阿岁对安祥的那点儿小心思，身边知道的人，多半都报以乐观的态度，觉得两个人还蛮搭的，除了年纪差有点儿大以外，其它方面都不是问题。 乐见其成的人不在少数，自然助攻起来那也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小丫头从动了要过来实习的心思开始，到今天为止，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这其中大部分功劳当然得算在老林头上，当爹的各种托关系找朋友，把实习单位的事情给搞定之后，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摸出不少来，填补了一下，把自家闺女租房子的条件提升了一个档次。 可怜的老林同志，自从阿岁出门念了大学以后，他的私房钱荷包就一直在做瘦身运动，日渐瘪了下去，本以为过上几年苦日子，等小丫头大学毕业了，他的私房钱也可以恢复点儿元气，抽包好烟了。 没成想这姑娘心忒大，头也不回地奔着远方就去了。 去就去，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外地工作生活，先不管实习工资够不够吃饭的，总得该吃吃该穿穿，就林妈妈给的那点儿零花钱，虽然也不少，但是心里实在是放不下闺女的老林同志，忍痛又摸向了自己的荷包。 老林算是看明白了，男人不可以没有私房钱，尤其是有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的男人来说，私房钱更是无比重要。 当了爹的男人，宠女儿可能是天性，大李对此就特别有同感，每次听见家里的两个小萝莉叫爸爸，他哪怕工作再累，也是一身的疲惫尽去，心里舒服得不成样子。 林妈妈也好，李嫂也好，对于自家男人藏私房钱的事情，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就算对方自认为藏得再隐蔽，也压根瞒不过女人的第六感。 “嘿嘿，我藏了私房钱你都不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不说出来而已，反正你花哪里的我也心里有数。” 谁家都有这么史密斯夫妇类型的一对儿爹妈，阿岁每次都坦然地接受老爹“偷偷摸摸”发来的红包，信誓旦旦地同时跟自家的爹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大概是老林同志始料未及的，他双拳难敌四掌，家里的两个女性都得宠着，而且是心甘情愿地宠着，就算是知道了被套进坑里损失惨重了小金库的事实，估计也是会摸着心口指天画地表示无怨无悔。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说起阿岁的助攻们，自然就是群里认识的一大堆朋友，还有过来之后新认识的几个姐姐。 网友们，比如潘旭夫妻俩、韩东两口子这样的，都是亲自上阵，誓要把“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让老男人心甘情愿地掉进阿岁的温柔坑里，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萌发要逃出生天的念头。 毕竟“智障群主”啊，有人要就不错了，挑个锤子啊你。 还有麻衣老师这种，虽然跟小丫头认识都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但是做事干脆利索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执行力更是没的说。前脚刚说了要给找单独说话的机会，没几分钟就把人给塞进了同一辆车里。 不给敌方任何缓冲的机会，两军阵前刚一接触，立刻压上全部火力，什么炮弹飞毛腿的全给倾泻上去，速战速决，压倒性胜利才是最好的结局。 看她那得意的表情，简直就是等着今天喝完小尹老师的喜酒，就打算直接再喝顿阿岁的谢媒酒了。 第235章 正确的新婚之夜打开方式（下） “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潘公子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尹，空无一物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对于一个中文系毕业的师范生、曾经有过教书育人经历，哪怕是早就跳槽了，依旧改不了掉书袋气息的“白馒头书生”来说，脑壳里动不动就五言七绝地来上那么一句，实属正常。 潘旭好歹也是个喜欢写小作文的人，平日里文绉绉的，正常说话还好，一到需要打字的环节就跟孔乙己附身了一样，“之乎者也”、“哎呦我去”之类的都蹦出来了，经常被人嘲讽脑子还在停留在崖山之前，一直没进化过来。 这也跟他掉书袋总是不合时宜有关系，但是今儿这一句菩萨蛮冒出来得刚刚好，他盯着小尹发丝下露出来的半截眉毛，已经在心里思索，等下给媳妇儿画眉应该用什么手法。 潘旭的一双眉毛生得挺好，又浓又粗，眉形恰到好处，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饰，所以，他在今天之前是没有半点画眉的经验的，不管是给别人，还是给自己。 就连大部分眉笔，在使用之前还需要削一下这种技术性的内容，他也是完全不懂的。 但是这不妨碍他突然就想要给媳妇儿画个眉，不是今天一次，最好往后日日都能如此，素手描眉，看佳人眉目含羞，粉颈低垂，那画面说不出来有多赏心悦目。 闺房之乐嘛，屋外面那群单身狗是无法体会的。 潘旭曾经无数次地在古人的诗词里，读到“绾青丝”、“画娥眉”之类的描述，对这种文雅之中又带着别样情趣的事情，已然是好奇了很久， 这大概就是热恋和新婚的区别，他现在是对方的合法伴侣，合法的！想干啥就干啥，想给媳妇儿画眉就画眉，想给她买簪子绾头发就立刻买，想跪搓衣板就在自家卧室里跪到天荒地老。 没人敢说他耍流氓，更没人发现他耙耳朵，每天一醒来就能看见自己最喜欢的那张脸，早上起晚了也不会被老妈揪着耳朵骂他天天睡懒觉。 还真是开心啊，潘旭翻了个身，抽出已然被压麻了的右胳膊，轻轻地揉了几下。怕吵醒亲亲媳妇儿，又立刻换了条胳膊塞到对方脑袋下面，给继续枕着。 这一来，两个人就换了个躺着的位置，潘公子感受着自己的左胳膊逐渐失去知觉，心情却是蛮好的。 时间还早，反正也不饿，就这么躺着，躺到地老天荒也挺不错的，时间就停留在现在多好。 他望着天花板上那只粉色的气球，脑子里并没有闪回什么绮丽的画面，倒是一股脑儿涌进来各种思绪。 “趁着还没有崽儿，下午就回去把煤球接过来”，这算是打定了当天的第一个主意，二人世界不是说不好，只是两人本就都喜欢煤球来着，多个小家伙调剂生活岂不美哉。 两人一猫，一日三餐，手柄一对，大床一张。 这日子他期盼了好久了，现在总算是能给落到实处，完成了人生的头等大事的感觉，不能说很好，只能说太特么爽了。 早最后一次做伴郎的时候，潘旭就开始憧憬自己的新婚生活，从恋爱到求婚再到婚礼宣誓三年抱俩，统统都在他美梦的范畴里。 这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自己就从单身狗一条，连跳三级，进化到了有媳妇有猫，这日子实在是太有过法了，就算以后家里的碗都归他洗，这也是愿意的啊。 每天，两个人都是要在外面解决早午餐问题，最多在家吃个晚饭，一天三个盘子两双筷子两个碗，外加一口锅，多大点事啊，媳妇儿都有了，洗碗能有多麻烦？ 再说了，新婚夫妻，小两口儿，不擅长开火做饭什么的，回家蹭个晚饭，跟长辈们增进下感情，不是更香么？ 这主意打的，当年老潘同志娶媳妇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他就从一开始洗两个盘子两个碗，到后面洗儿子的尿布，洗媳妇儿的袜子，刷油烟机擦窗户，换灯泡的时候顺便刷个灯罩子啥的，一路洗洗刷刷到现在。 反正他们老潘家祖传的体型，都是生来圆脸，婴儿肥大眼睛的，从老潘爷爷那辈子开始，就是斯文人儿，戴着副黑框眼镜，又爱干净，干起活来跟个浣熊似的，就差一条长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了。 也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心里后悔没有，反正小潘同志还是刚刚立誓，不太懂得人间险恶，他老爹之前，也确实没亲口教育过，让他别再往下传承浣熊血脉了。 现在说的话，可能就晚了点儿，这浣熊血脉已然激活，除了完成彻底进化变身，同时再往下一脉相传，没有别的规避办法。 其实办法也还是有的，比如按照潘旭自己计划的，学学公司里的大李，生他个一对儿娇滴滴的小闺女，自己躺平了当国民岳父， 哪个当亲爹的，会舍得自家闺女去别人家里当浣熊啊，再说了，潘公子一直觉得自家传承的是国宝熊猫的血脉来着，这样才能为自己一直减肥不成功来辩护。 毕竟，小尹老师可是很中意他那张圆嘟嘟的满月脸的。 每天醒来，就能看见一张长着五官的银盘，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没准银盘上还长出了四肢，手里抓着支没有削过的眉笔啥的。 这也是挺不多得的体验，换了别人，大概是难以想象小尹的这种略带刺激的生活方式的。 浣熊和熊猫，虽然名字里都带着个“熊”字，在女孩子看来，都挺可爱的，也都是食肉目，无奈到了亚目这里就分类了，同熊不同命。 小尹自然是把潘旭继续当宝贝大熊猫来看待的，无奈这家伙体内觉醒的血脉是另外一支，自己就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也没啥不一样的，踩着耙耳朵三十多年的老潘同志的脚印，继续往前走呗，没准以后还会有小小潘，同样是继承了刻在祖传dna里的印记。 这是后话。 等他总算是起身，出来客厅里晃了一圈，客人们早就三三两两地走掉了。 老x去阿岁家里借宿，顺便继续说悄悄话，安祥是被韩东扛回家的，这憨大个儿也认命，既然潘哥结婚了，那么给安哥做保姆的活儿只剩下他自己，一晚上都在盯着对方，千万别喝醉了千万别喝醉了。 第237章 老牛不想吃嫩草 距离两个人上次见面吃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因着潘旭婚礼的缘故，安祥甚至游戏打卡签到都中断了，还是告诉了潇潇自己的账号密码，让对方给登进去刷了日常。 他有种错觉，这账号属不属于自己其实都无所谓，反正潇潇本来也是有俩手机，完全可以同时挂两个情侣号，除了操作起来麻烦点儿，就没有别的问题。 他俩又没真的在游戏里谈情说爱，现实里看上去像是谈情说爱，但是就连饭馆里负责点菜的小妹，都能看出来这俩人心不在焉的。 真的情侣们约会吃饭，点菜的时候不会都只点自己喜欢吃的，就算有脑子瓦特了不考虑对方的，多半也是随着日久天长，要么老老实实地改掉了臭毛病，要么就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掉了。 没带脑子出门的人，想要把自己宝贵的dna给“一颗永流传”下去，难度系数绝对要大于随时脑子清醒的那一类。 安祥不是没谈过恋爱，在之前的每一场顺其自然的恋爱中，他也是个很细心的男生，吃饭会提前给对方拉开座椅，记着女朋友爱吃的菜系，就算是女孩子说aa制，也基本上都会提前买单结账。 就算他会在其它的小细节上忽略了什么以至于被女孩子诟病，但是至少在吃饭约会方面，男朋友的人设是站得住的。 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不可否认地，在维护男子汉尊严方面，安祥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比如能买单绝对不aa，放在一些女孩子看来，看上去很绅士，但是有点儿过了。 仁者见仁，乐意为你买单的男人总不是坏心眼。 跟潇潇吃饭就不一样了，除了偶尔买个奶茶什么的没计较那么多，饭点买单的时候，他俩很默契地执行aa制，这就很明确地把关系从恋爱中给剥离开了。 一开始，这俩人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觉得可以先暧昧暧昧，慢慢地日久生情了，不管谁跟谁表白都好，水到渠成谈上了恋爱，再换一种相处方式也不迟到。 没成想，aa久了，都已经习惯于这种模式，这个时候再说一个人买单之类的话，还真就不太好说出口。 更别提什么日久生情了，差一点拜把子的关系，这个“情”怕是要难产，难产都不怕，胎死腹中的可能性没准儿更大一点。 在和孙潇潇的相处中，安祥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个工具人，尤其是对比了真正的热恋男女，比如韩东小狐狸，还有已然找了块风水宝地，把爱情牢牢钉死在棺材里的潘尹夫妻俩，眼瞅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安祥心里简直是越来越想骂街。 没办法，他又不可能真的骂自己，虽然这打掩护的主意本来就是他自己脑子抽风想出来的，但这主意一开始的目的本来是为了“论持久战”啊。 打掩护可以，但是一旦认真纠结起自己工具人的地位，身为男人，安祥心里总是觉得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 尤其是，这个工具人换了谁都能做，甚至都可以不需要一个单独的人存在，这个事实让老男人觉得有点儿挫败感，就算在孙潇潇那里，他都从来不是那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管是在游戏里养花种草搞什么情侣家园，还是现实中的这种不盖棉被纯约饭行为，放在小情侣们眼里看起来，多少都有点儿像过家家似的。 不仅一点儿都不认真，简直是你想认真都认真不起来的节奏。 安祥坐在公交车上摇晃着，这车子行进的节奏弄得人昏昏欲睡，他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的各种骚操作，觉得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天下班以后，老男人几乎是逃也似地夹着自己的小包包，从单位落荒而逃，连招呼都懒得跟人打，一头钻进公交车，直接来了美食街的公交站才下车。 在车上晃悠了半个多小时，除了犯困就是胡思乱想，连掏出手机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挺担心阿岁这个时候找上门聊天的，哪怕是在网上，哪怕是以他早就习惯了的交流方式，一想到这小丫头对自己的心思，他的心情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明明被美女倒追，是做梦都该笑醒的事情。 老男人又不是没做过这类的美梦，谁知道梦境跟现实完全不能比，真弄个大姑娘俏生生地站在眼前，含情脉脉，连有人在旁边起哄都没有逃避的时候。 安祥这个杀千刀的玩意儿，他他他他，他居然逃了！ 反正这种当缩头乌龟的行为，跟当场逃跑有什么区别啊。 什么男子汉的尊严，什么大男人的担当，全没了，安祥一边逃一边直冒冷汗，满脑子都是十岁的年龄差，画出来的东非大裂谷，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老，现在却觉得所有人都会笑话他老牛啃嫩草。 这嫩草还特么是一丛窝边草。 韩东中午跟小狐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个人完全不顾健身房里还有可怜的其它客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嘴巴里还一直骂“这臭狗的脑子每次都抽风得很不是时候”。 小狐狸就算是骂人的时候都那么好看，韩东继续保持着看傻了眼的姿势，虐得健身房里的单身狗们都没了撸铁的心思。 人家撸铁有娇妻陪伴，散发着恋爱男女的酸臭味，而你撸铁只有一条擦汗的毛巾，还因为太懒，没有及时洗干净，往脖子上一搭就能闻到馊味儿。 人比人简直能气死人。 “不是，你非要在意那十岁干啥啊，人家小姑娘都成年了！要是按照法定年龄结婚的话，现在没准你要喝她孩子满月酒了，也不知道你纠结个什么鬼玩意。” 老x的话其实说的很中肯，早恋啥的自然是不提倡的，但是就阿岁那二十一岁的年纪，都可以堂堂正正把户口本给拍在婚姻登记处的桌子上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都可以是一桩正常不过的恋爱关系。 “那不行，我这年纪都可以让她喊叔叔了，再说，你们以前也没少起哄让她喊过，你会娶你外甥女吗？”安祥兀自嘴硬，回了条消息就又烦躁起来，把手机往包里一丢，再也没去看。 第238章 女孩儿们的卧谈会 “嘿，这家伙的死心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较真呢？什么破脾气，换了是我，他现在已经没命了。”老x半天也没再等到安祥的消息，只能翻出聊天界面来，跟阿岁抱怨。 “换了是你能怎么样，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再说了，你连一个罗小白都搞不定，还想搞定臭狗？你别看他平时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其实脾气真是又臭又硬。” 阿岁刚下班，斜背着小书包正在到处溜达，一点也不着急回家。这个点，外面已经没有中午那么热了，但是太阳还没下山，依旧会有把人晒黑的威慑力。 这丫头片子生的白净，但是怕晒，早上出门之前就做好了防晒不说，下班之前也提前又喷了层防晒喷雾，戴好遮阳帽，和薄薄的袖套，就在楼宇的阴影处溜达，绝对不会只身去太阳地里冒险。 也得亏的是擦晚上了，每栋楼的影子都斜拉得很长，阴影之间交错在一起，覆盖面并无死角。 阿岁在这些影子里优哉游哉地走着，时不时地掏出手机，看一眼消息，再回复几句，因为懒得打字，干脆都是发的语音，反正声音好听的人，说啥都有人喜欢听。 旁观的人在为她抱不平，或者单纯地忧心，当事人之一的安祥同志现在是坐立不安的，就连约了小姐姐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点菜的时候连菜单都没好好翻。 相比起其它人或急切或好奇或烦躁不安的心态，阿岁觉得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正常的，她像是对最近几天的局势发展已经有了完全的预判。 就算是臭狗死活不给任何回应，还一直躲着她，小丫头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开心的表情摆在脸上。 总不能逼着人家立刻就把脑筋给拧巴回来，尤其是安祥这样“年纪大了，脑袋僵得很，还一脑门子腐朽思想”的大叔级别的人物。 她慢慢地咧出个笑容来，“慢慢追，谁让是我先喜欢上他的呢，煮青蛙得用温水，火太猛了容易把青蛙给煮死。” 转了个念头，小丫头又有点儿愤愤不平起来，“是谁说的女追男隔层纱嘛，隔的是钢丝网纱还是银鳞胸甲？还好我没当真，这臭狗怕不是天天穿着锁子甲睡觉的，刀枪不入。” 算了算了，就当是玩儿真人捉迷藏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能调剂下枯燥无味的生活。左右都已经来实习了，还是赶紧融入公司的工作氛围，和给毕业设计开个好头比较重要一点。 这涉世不深的小丫头，既然已经乐呵呵地扎进了社会里，就立志要迅速地成长为优秀的社会人阿岁，工作顺利、论文不卡壳，考研一次过关，不让家里担心。 要是赶在这一年的自由时间结束之前，能抱得美男归，那就更好不过了，如果没有进展的话，也不会遗憾。 谈恋爱跟考试不一样，并不是努力了就一定会有结果。 “凡事不能强求，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反正我心里有数，就算是追不到，也不会影响继续做朋友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啊，不该是给我鼓劲儿吗？” 她信心十足地跟室友聊天，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还没正式毕业的小姑娘， 网上认识的那群朋友都同时熟悉她和安祥，所以一般是站在很客观的立场支持她倒追老男人。 这些支持的声音里面，未免没有谁是抱着同情“智障群主”，希望他早日脱单的意思，也许还不少。 毕竟，站在比如潘旭之流的立场上，像安祥这样天天把自己纠结成一团大麻花的老帮菜，有个人追就不错了。 何况追他的还是个大美女，直爽不做作，彼此知根知底，隔着网络就差能为对方掏心掏肺两肋插刀了，还想要咋样，立刻跪着接圣旨，大喊谢主隆恩，这都该是常规操作。 阿岁的三个室友就不一样了，这几个疯姑娘，能做满三年室友，还没翻过脸的，都是差不多的性格脾气。 经常在寝室卧谈会上听阿岁说起暗恋的臭狗，对安祥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于阿岁的描述，这就是相当地主观意愿上，疯狂地支持自己的勇敢室友把大叔给追到手。 这些韩剧看多了的小姑娘，对于小萝莉倒追成熟大叔的桥段都有点儿痴迷不已，现实里就有这么唯美的事情，除了支持也只能支持了。 怪就怪，情人眼里出西施啊，阿岁平日里一面之词，把安祥描述得太美好了点，毕竟女孩子们的卧谈会内容都比较偏浪漫主义一点，字眼都是帅、可爱或者成熟之类的形容词。 很少会有什么身高体重存款工资之类的数据支撑，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但是阿岁自己就从来没提起过。 对于安祥的描述，就是个白天工作的时候成熟稳重、晚上一打开电脑就有点儿幼稚可爱，有责任心还喜欢碎嘴子多管闲事，心肠不坏但是运气不是特别好的大叔。 这形象其实不是很特别，也一点儿都不萌，但是却很意外地，特别对这几个满脑子浪漫主义、喜欢看纯爱小说的理工科妹子的胃口。 在潘旭看起来，安祥的特质就是人格分类，时而老娘舅时而幼稚鬼，爱情运势一直不旺、可能人生的桃花树稀稀拉拉地就不准备发芽开花的那种。 说白了，就是男人们口中的“躺平当咸鱼的倒霉蛋”、“一事无成的死肥宅”（好，现在减肥还算成功，已经不算肥了，勉强可以说是死宅），“喜欢自己作死的衰仔”。 这一堆的头衔，其实安祥自己也是悄悄地都认下了的，但是这奇妙的特质放在女孩儿们眼里，可能就会有不同寻常的化学反应。 毕竟爽文的男主大多做过倒霉蛋，纯爱小说的男主也很少是霸道总裁，多半都是普通、但是带着点儿光环的那种普通。 “人格分裂、间歇性作死症”，这种严格说起来都该送去青山医院进行隔离观察的症状，被女孩们一脑补，就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普通人光环。 “此子必成大事。”一类的那种。 四个人的小群里，另外三个妹子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阿岁追爱的进展情况，顺带着依靠各自的脑补，给阿岁描绘了一副还算曲折的前进道路。 就算是安祥本人在场，估计都会摸着脑袋一头雾水“我有这么优秀吗？怎么着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哈哈，我可没说假话，我只是没说全而已。”狡猾的小丫头总算是回到了出租屋里，躺在床边上，把一条大长腿拖在床沿晃悠。 第239章 被迫害妄想症 镜头切回老男人这边，安祥和孙潇潇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抱着手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游戏界面。 晚上七八点钟，正是各种日常活动如火如荼的时候，不管是等菜的间隙，还是在吃饭的当儿，这俩货都在刷公会任务，如果有一台摄像头摆在旁边直播的话，直接就是一场沉浸式的游戏直播。 偌大的餐厅里很是热闹，虽然每桌的客人都在小声聊天，没有谁吵吵闹闹地影响别人，但所有的声音聚在屋子里，加上偶尔有汤盆上飘浮的热气腾腾，怎么看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 跟室外的温度一样，足够热辣，对得起现在盛夏的名号。 只有安祥这个卡座里，气氛是冷冷清清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毕竟手游跟主机游戏还是有区别的，听不见把手柄或者键盘按得噼里啪啦直响的声音，触屏的手机不管你怎么玩都不会有动劲。 尤其是是在公众场合里，因为没有戴耳机出来，只能关掉游戏音效的前提下。 个别祖安人喜欢喋喋不休地一边打游戏，一边给游戏配画外音，顺带着用嘴皮子给队友们增添点儿生活情调的那种另算。 两个人沉默着打游戏，一场帮战结束了，才会放下手机，在等待下一次战场开启的时间里，匆忙地吃几口菜。 哪怕是对方就在自己面前坐着，中间只隔了张餐桌，拢共60公分的距离，一句话也不说，却要在公会聊天界面靠打字交流。 热恋中的男女约会场面肯定不是这样的，一般来说，也只有陌生人或者老夫老妻才干得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排农药游戏的小情侣，也会玩着玩着突然有一方出声，惊呼求救。 然后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的场景就会立刻出现，不动声色就可以虐得队友们吃不下饭。 沉浸式游戏的其实也只有孙潇潇自己，安祥对于这种游戏本来就不太感冒，加上来之前就自带的心不在焉光环，习惯性地在战场上跟着孙潇潇的那个红衣侠女，忠实地给对方补血刷buff。 他操作烂得很，治疗量约等于没有，唯一的作用几乎就是凑人头，毕竟帮战这种东西，战斗力是一方面，人多热闹不说，还显得公会团结，咋咋乎乎但是一点都不能打的帮众们自然是越多越好。 除了摇旗呐喊以外，安祥的数码小人儿，还有充当忠犬的作用，身为孙潇潇在游戏里的情缘和家园的合伙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帮会里的其它单身狗们暗自艳羡潇潇有个不错的cp。 然后触动帮会里的单身男女们积极处cp，甚至还有两对已经成功发展到了线下。 安狗子的这个老娘舅光环可真是名不虚传，在使用了多次以后，已然成为了被动技能，完全不需要他自己发动技能，走到哪里照到哪里，身边的一对对男女都是皆大欢喜，包括在网上被光环照耀到的人们都有挺大机会喜结连理的。 只有他自己是个灯下黑，完美地错过了光环的buff加持。 还好老男人目前没有发现这种诡异的事情，不然光是懊丧都要折腾他挺长时间的，等这货缓过来以后，大概率还会更加疯狂地向认识的小情侣们收恩爱税。 众所周知，按相对于收恩爱税这种事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固执，时间长了，都有人怀疑他单身是为了更能厚脸皮收恩爱税蹭红包了。 这怀疑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安祥本来在公司里就挺多“跟富二代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八卦新闻，每天午饭都跟潘旭韩东之流腻歪在一起。 这货还向来不知收敛，典型的人来疯，不管生活圈之外有多社恐，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永远都是一副厚脸皮贱兮兮的模样。 就连调来总公司才大半年的姑娘大毛，一开始都被这厮的保护色给蒙道路，要不是混熟了发现他平日里的嘻嘻哈哈都做不得真，她没准儿还真就把这个自来熟，刚见面就打招呼套近乎的当成老流氓了呢。 安祥吃饭是心不在焉，玩游戏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为一名医者，刷血的加成还不如人家潇潇自己嗑红瓶子，这就真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好在这种日常的帮会战他们一向都是压倒性胜利，所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划水也没人会管。 玩游戏么，又不是职业玩家的帮会，动不动就要看kpi来分账，和和气气地休闲养老，也未必不能在排行榜上混个前五，不然还要氪金玩家们做什么。 能这么死撑着，每天上线陪人玩一款他到现在都没玩明白也不想明白的手机游戏，也算是他作为男人足够有担当有毅力了，就连刷昆特牌的旅程他都没能这么坚持不懈， 毕竟是答应了孙潇潇的事情，安祥不想对这姑娘言而无信，就算是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反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能在游戏里堂而皇之地吃软饭被富婆包养，这事情还挺值得吹嘘的。 反正他也不会真出去跟人吹，最大的可能就是又被潘旭或者老x给怼一顿，他俩还好，万一被阿岁看到了，那可能就不止是怼一顿那么简单了。 这小丫头现在可是跟老男人在同一个城市了，出没的范围也就是这方圆十几公里，之前送过生日礼物，这老帮菜的家在几楼几号房，阿岁可是门儿清，就算是之前不清楚，有潘公子这么一个主动要求当卧底的玩意儿在，没准都能直接当带路党。 到时候再拎着刀上门制造血案的话，划不来划不来，安祥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儿胆战心惊，脚底发凉。 “坏了，这丫头片子不会跟人说我坏话了。”这第一反应就很奇怪，老男人的被迫害妄想症，果然已经发展到无药可救了。 阿岁可真没说他坏话，倒是小群里她的几个室友还在猜测老男人是多么了得的人物，把自家姐妹给勾得瞒着亲爹跑去追爱，可没少用好听的形容词。 孙潇潇的游戏界面又变成了一片灰色，她挺无奈地看着复活时间越变越久，总算是忍无可忍了，“你今天是走路撞树上了吗，能不能专心点啊，我被你救得包里的大红瓶子都快喝光了。” 她冲着安祥，用手指比了个“三”的数字，还不放心地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说，这是几来着？” 第239章 被迫害妄想症 镜头切回老男人这边，安祥和孙潇潇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抱着手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游戏界面。 晚上七八点钟，正是各种日常活动如火如荼的时候，不管是等菜的间隙，还是在吃饭的当儿，这俩货都在刷公会任务，如果有一台摄像头摆在旁边直播的话，直接就是一场沉浸式的游戏直播。 偌大的餐厅里很是热闹，虽然每桌的客人都在小声聊天，没有谁吵吵闹闹地影响别人，但所有的声音聚在屋子里，加上偶尔有汤盆上飘浮的热气腾腾，怎么看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 跟室外的温度一样，足够热辣，对得起现在盛夏的名号。 只有安祥这个卡座里，气氛是冷冷清清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毕竟手游跟主机游戏还是有区别的，听不见把手柄或者键盘按得噼里啪啦直响的声音，触屏的手机不管你怎么玩都不会有动劲。 尤其是是在公众场合里，因为没有戴耳机出来，只能关掉游戏音效的前提下。 个别祖安人喜欢喋喋不休地一边打游戏，一边给游戏配画外音，顺带着用嘴皮子给队友们增添点儿生活情调的那种另算。 两个人沉默着打游戏，一场帮战结束了，才会放下手机，在等待下一次战场开启的时间里，匆忙地吃几口菜。 哪怕是对方就在自己面前坐着，中间只隔了张餐桌，拢共60公分的距离，一句话也不说，却要在公会聊天界面靠打字交流。 热恋中的男女约会场面肯定不是这样的，一般来说，也只有陌生人或者老夫老妻才干得出这种事情，就算是双排农药游戏的小情侣，也会玩着玩着突然有一方出声，惊呼求救。 然后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的场景就会立刻出现，不动声色就可以虐得队友们吃不下饭。 沉浸式游戏的其实也只有孙潇潇自己，安祥对于这种游戏本来就不太感冒，加上来之前就自带的心不在焉光环，习惯性地在战场上跟着孙潇潇的那个红衣侠女，忠实地给对方补血刷buff。 他操作烂得很，治疗量约等于没有，唯一的作用几乎就是凑人头，毕竟帮战这种东西，战斗力是一方面，人多热闹不说，还显得公会团结，咋咋乎乎但是一点都不能打的帮众们自然是越多越好。 除了摇旗呐喊以外，安祥的数码小人儿，还有充当忠犬的作用，身为孙潇潇在游戏里的情缘和家园的合伙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帮会里的其它单身狗们暗自艳羡潇潇有个不错的cp。 然后触动帮会里的单身男女们积极处cp，甚至还有两对已经成功发展到了线下。 安狗子的这个老娘舅光环可真是名不虚传，在使用了多次以后，已然成为了被动技能，完全不需要他自己发动技能，走到哪里照到哪里，身边的一对对男女都是皆大欢喜，包括在网上被光环照耀到的人们都有挺大机会喜结连理的。 只有他自己是个灯下黑，完美地错过了光环的buff加持。 还好老男人目前没有发现这种诡异的事情，不然光是懊丧都要折腾他挺长时间的，等这货缓过来以后，大概率还会更加疯狂地向认识的小情侣们收恩爱税。 众所周知，按相对于收恩爱税这种事情，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固执，时间长了，都有人怀疑他单身是为了更能厚脸皮收恩爱税蹭红包了。 这怀疑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安祥本来在公司里就挺多“跟富二代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八卦新闻，每天午饭都跟潘旭韩东之流腻歪在一起。 这货还向来不知收敛，典型的人来疯，不管生活圈之外有多社恐，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永远都是一副厚脸皮贱兮兮的模样。 就连调来总公司才大半年的姑娘大毛，一开始都被这厮的保护色给蒙道路，要不是混熟了发现他平日里的嘻嘻哈哈都做不得真，她没准儿还真就把这个自来熟，刚见面就打招呼套近乎的当成老流氓了呢。 安祥吃饭是心不在焉，玩游戏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为一名医者，刷血的加成还不如人家潇潇自己嗑红瓶子，这就真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好在这种日常的帮会战他们一向都是压倒性胜利，所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划水也没人会管。 玩游戏么，又不是职业玩家的帮会，动不动就要看kpi来分账，和和气气地休闲养老，也未必不能在排行榜上混个前五，不然还要氪金玩家们做什么。 能这么死撑着，每天上线陪人玩一款他到现在都没玩明白也不想明白的手机游戏，也算是他作为男人足够有担当有毅力了，就连刷昆特牌的旅程他都没能这么坚持不懈， 毕竟是答应了孙潇潇的事情，安祥不想对这姑娘言而无信，就算是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反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能在游戏里堂而皇之地吃软饭被富婆包养，这事情还挺值得吹嘘的。 反正他也不会真出去跟人吹，最大的可能就是又被潘旭或者老x给怼一顿，他俩还好，万一被阿岁看到了，那可能就不止是怼一顿那么简单了。 这小丫头现在可是跟老男人在同一个城市了，出没的范围也就是这方圆十几公里，之前送过生日礼物，这老帮菜的家在几楼几号房，阿岁可是门儿清，就算是之前不清楚，有潘公子这么一个主动要求当卧底的玩意儿在，没准都能直接当带路党。 到时候再拎着刀上门制造血案的话，划不来划不来，安祥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儿胆战心惊，脚底发凉。 “坏了，这丫头片子不会跟人说我坏话了。”这第一反应就很奇怪，老男人的被迫害妄想症，果然已经发展到无药可救了。 阿岁可真没说他坏话，倒是小群里她的几个室友还在猜测老男人是多么了得的人物，把自家姐妹给勾得瞒着亲爹跑去追爱，可没少用好听的形容词。 孙潇潇的游戏界面又变成了一片灰色，她挺无奈地看着复活时间越变越久，总算是忍无可忍了，“你今天是走路撞树上了吗，能不能专心点啊，我被你救得包里的大红瓶子都快喝光了。” 她冲着安祥，用手指比了个“三”的数字，还不放心地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说，这是几来着？” 第240章 谁先摊牌 这本是句玩笑话，可是安祥正在神游天外，连玩笑都没能拎得住，呆了呆，也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蘑菇，不耐烦地推开伸到面前的那只手。 “我游戏水平烂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界面上全是人，技能放得乱七八糟的，我都找不到你人在哪里，只能开群刷技能。” 他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这话一说出口，他反正是没看见对面坐着的姑娘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谁特么想听你解释这个啊，是我孙潇潇长得不够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这么个大活人坐你对面吃顿饭，你脑子里放空了想啥呢，当我是空气？ 这顿饭吃得自然是不欢而散，孙潇潇气呼呼地扒拉了两口饭，就自顾自地扫码结了账，拎着包包走人了，甚至都没有向以前那样，把付款的截图发给安祥，然后两人aa。 a个大头鬼，发你的呆去，过分！ 这姑娘出门的时候，高跟鞋踩得那叫一个响，差点没把店家的木地板给跺穿了，直到那登登登的脚步声走远，老男人这才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了就发脾气了？”依然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反正他只知道，哪个还在对他冷暴力，这个又已经得罪了。 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出门前不看黄历的下场，安祥哀叹了一句，看着盘子里还有大半盘子菜，在要不要打包之间纠结了半晌。 还好没有打包，因为他准备买单的时候，才发现人家姑娘已经买过了，这下子老男人更加羞愧难当。 要是没买单直接走人了，他还可以用付了饭钱为由，安慰一下自己，现在连掏钱的机会都没有了，安祥唉声叹气，除了跟人赔礼道歉大概没有其它解决办法了。 关键是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算赔礼道歉。 先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过去，注明的是a的饭钱，等着对方收了以后，好顺势搭上话茬子。 结果这么一等下去，直到他都回到家了，也没见人收红包，他一直盯着手机在看，群里聊天聊得如火如荼的，没有人找他私聊，俩姑娘都没理他。 发了消息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巧合，一个都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都在谈恋爱，还是什么情况。 眼下，唯一一个跟他还在腻歪的，也只剩下奶茶小可爱了。晚餐时间其实已经结束，可是奶茶为了能多吃块冻干，还是努力地把脑袋在安祥的怀里蹭。 天热，小家伙还在持之以恒地掉毛，这一蹭不要紧，安祥的短袖睡衣上一根一根地全是猫毛，衣服是黑色的，猫毛是白色的，绝对不是随便掸一下就能处理干净的。 这要是冬天，有个热乎乎的毛球儿在怀里蹭，哪怕是蹭一身的毛也无所谓了，毕竟暖和，可是夏天，本来屋里空调就不太给力，安祥只觉得满怀热烘烘的，想出汗。 那滋味相当酸爽。 加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是滋味，手机也一直没有信息蹦出来，奶茶再这么蹭几下，他都想要哭了， “怎么的妹子不给面子就算了，连猫都要欺负我。” 哪怕是个小猫娘呢，你想怎么蹭怎么蹭，偏偏奶茶这货还是个公的，让安祥此刻有种抱着三个月大的儿子，儿子他娘却不知道去了何方的凄凉感。 “感觉被全世界孤立了。”凄凄惶惶的老男人忍不住就要哇哇大哭，为了压制住这种感觉，他打开手机，准备在昆特牌里找几个渣渣虐一下。 十分钟以后，他觉得自己更想哭了。 潇潇这姑娘回了家，就开始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空闲之余还不忘记瞟两眼电视机，以免老娘跟自己聊起热播剧的时候，找不到话可接。 游戏里的家园任务都清完了，里里外外鱼塘里又养上高级的鱼类，把花花草草的重新布置一遍，这事情特别能消磨时间，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混过去了。 点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游戏里的那个白衣情缘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一直都没有上线。 “爱上不上，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鼓起嘴巴，心里那股火气又开始翻滚起来。 她在等着老男人主动赔礼道歉呢，结果这憨货只是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来，说要付餐费，然后就再没吱声。 说实话，孙潇潇这几天还在想，如果安祥这个人哪天突然跟她表白了，或者就算只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说在一起，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就这么点头了。 反正暂时没有其它人，顺水推舟的先谈个恋爱也不错，无非也就是一起玩游戏逛街吃饭，跟现在没多大区别。 但是事实跟她想象的发展好像不太一样，尤其是今天吃饭时候，老男人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潇潇也没有想到自己赌气离开以后，这家伙居然连个道歉都没有的。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潇潇越想越来气，玩儿游戏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干脆就下了线，又忍不住跟好朋友吐槽起来。 “你该不会是真喜欢上他了，拜托，就算你急着想谈恋爱，也别这么自暴自弃行吗？” 是她的同事兼闺蜜小圆，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眼见得有了合适的机会，当下就准备给丫先泼上一盆冷水再说。 “你俩约吃饭约多少次了？他有来公司接过你一次吗？节日有给你发过红包？现在连吃饭都心不在焉了。” “这要是追姑娘的话，也未免太过敷衍了？要是你连这个都能忍的话，那我挺佩服你那个长尾巴的老师。” “什么长尾巴的老师？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孙潇潇有些懵，她今天脑子不太够用。 “你师父是个耗子，你是个忍者神龟啊我的好姐妹！”小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差点要漫出屏幕了。 “总之你俩不合适，你也别等他给你表白了，没戏的，还不如你先跟他摊牌，及时止损也好。” 这快言快语的，虽然话说的不太好听，但一针见血。 “两条腿的男人不至于这么难找，放过这棵歪脖子树，改天姐们儿给你介绍帅哥。” “得了，你都还单着呢，有帅哥你先考虑下自己。”潇潇的火气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了闷闷不乐。 第240章 谁先摊牌 这本是句玩笑话，可是安祥正在神游天外，连玩笑都没能拎得住，呆了呆，也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蘑菇，不耐烦地推开伸到面前的那只手。 “我游戏水平烂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界面上全是人，技能放得乱七八糟的，我都找不到你人在哪里，只能开群刷技能。” 他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这话一说出口，他反正是没看见对面坐着的姑娘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谁特么想听你解释这个啊，是我孙潇潇长得不够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这么个大活人坐你对面吃顿饭，你脑子里放空了想啥呢，当我是空气？ 这顿饭吃得自然是不欢而散，孙潇潇气呼呼地扒拉了两口饭，就自顾自地扫码结了账，拎着包包走人了，甚至都没有向以前那样，把付款的截图发给安祥，然后两人aa。 a个大头鬼，发你的呆去，过分！ 这姑娘出门的时候，高跟鞋踩得那叫一个响，差点没把店家的木地板给跺穿了，直到那登登登的脚步声走远，老男人这才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了就发脾气了？”依然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反正他只知道，哪个还在对他冷暴力，这个又已经得罪了。 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出门前不看黄历的下场，安祥哀叹了一句，看着盘子里还有大半盘子菜，在要不要打包之间纠结了半晌。 还好没有打包，因为他准备买单的时候，才发现人家姑娘已经买过了，这下子老男人更加羞愧难当。 要是没买单直接走人了，他还可以用付了饭钱为由，安慰一下自己，现在连掏钱的机会都没有了，安祥唉声叹气，除了跟人赔礼道歉大概没有其它解决办法了。 关键是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算赔礼道歉。 先发了两百块钱的红包过去，注明的是a的饭钱，等着对方收了以后，好顺势搭上话茬子。 结果这么一等下去，直到他都回到家了，也没见人收红包，他一直盯着手机在看，群里聊天聊得如火如荼的，没有人找他私聊，俩姑娘都没理他。 发了消息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巧合，一个都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都在谈恋爱，还是什么情况。 眼下，唯一一个跟他还在腻歪的，也只剩下奶茶小可爱了。晚餐时间其实已经结束，可是奶茶为了能多吃块冻干，还是努力地把脑袋在安祥的怀里蹭。 天热，小家伙还在持之以恒地掉毛，这一蹭不要紧，安祥的短袖睡衣上一根一根地全是猫毛，衣服是黑色的，猫毛是白色的，绝对不是随便掸一下就能处理干净的。 这要是冬天，有个热乎乎的毛球儿在怀里蹭，哪怕是蹭一身的毛也无所谓了，毕竟暖和，可是夏天，本来屋里空调就不太给力，安祥只觉得满怀热烘烘的，想出汗。 那滋味相当酸爽。 加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不是滋味，手机也一直没有信息蹦出来，奶茶再这么蹭几下，他都想要哭了， “怎么的妹子不给面子就算了，连猫都要欺负我。” 哪怕是个小猫娘呢，你想怎么蹭怎么蹭，偏偏奶茶这货还是个公的，让安祥此刻有种抱着三个月大的儿子，儿子他娘却不知道去了何方的凄凉感。 “感觉被全世界孤立了。”凄凄惶惶的老男人忍不住就要哇哇大哭，为了压制住这种感觉，他打开手机，准备在昆特牌里找几个渣渣虐一下。 十分钟以后，他觉得自己更想哭了。 潇潇这姑娘回了家，就开始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空闲之余还不忘记瞟两眼电视机，以免老娘跟自己聊起热播剧的时候，找不到话可接。 游戏里的家园任务都清完了，里里外外鱼塘里又养上高级的鱼类，把花花草草的重新布置一遍，这事情特别能消磨时间，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混过去了。 点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游戏里的那个白衣情缘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一直都没有上线。 “爱上不上，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鼓起嘴巴，心里那股火气又开始翻滚起来。 她在等着老男人主动赔礼道歉呢，结果这憨货只是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来，说要付餐费，然后就再没吱声。 说实话，孙潇潇这几天还在想，如果安祥这个人哪天突然跟她表白了，或者就算只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说在一起，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就这么点头了。 反正暂时没有其它人，顺水推舟的先谈个恋爱也不错，无非也就是一起玩游戏逛街吃饭，跟现在没多大区别。 但是事实跟她想象的发展好像不太一样，尤其是今天吃饭时候，老男人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潇潇也没有想到自己赌气离开以后，这家伙居然连个道歉都没有的。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潇潇越想越来气，玩儿游戏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干脆就下了线，又忍不住跟好朋友吐槽起来。 “你该不会是真喜欢上他了，拜托，就算你急着想谈恋爱，也别这么自暴自弃行吗？” 是她的同事兼闺蜜小圆，早就看不下去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眼见得有了合适的机会，当下就准备给丫先泼上一盆冷水再说。 “你俩约吃饭约多少次了？他有来公司接过你一次吗？节日有给你发过红包？现在连吃饭都心不在焉了。” “这要是追姑娘的话，也未免太过敷衍了？要是你连这个都能忍的话，那我挺佩服你那个长尾巴的老师。” “什么长尾巴的老师？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孙潇潇有些懵，她今天脑子不太够用。 “你师父是个耗子，你是个忍者神龟啊我的好姐妹！”小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差点要漫出屏幕了。 “总之你俩不合适，你也别等他给你表白了，没戏的，还不如你先跟他摊牌，及时止损也好。” 这快言快语的，虽然话说的不太好听，但一针见血。 “两条腿的男人不至于这么难找，放过这棵歪脖子树，改天姐们儿给你介绍帅哥。” “得了，你都还单着呢，有帅哥你先考虑下自己。”潇潇的火气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了闷闷不乐。 第241章 倒霉进程＋1again 其实，不管怎么样的冷战，都抵消不了窗外试图渗透进来的暑气，反倒会已然开始发火的人更加地觉得不爽。 这跟在桑拿室内往烧红的石头上浇冷水其实是一个道理，一点都不能降温，反倒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祥喝光了冰箱里最后的两听冰镇的肥宅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他不死心，仔仔细细地探头进冰箱，上下搜索了一番，确定再也翻不出任何可以喝的饮料，只能悻悻地去摆弄饮水机，咕咚咕咚又灌下去一杯水。 这机子的制冷功能没有开，就算接出来的是冷水，也都显得温突突的，对比一下刚刚的冰凉感，就越发地不能尽兴了。 “真是倒霉，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啥日子。”安祥端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小声嘟囔着，举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点。 “喵呜”奶茶也听不懂铲屎官的话，用湿漉漉的眼神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又兀自把毛茸茸的脑袋往老男人怀里钻，尾巴还在他的胳膊上甩来甩去的，每甩一下，都要在黑色的短袖上留下点擦肩而过的痕迹。 这睡衣简直是越来越没法看了，挂满了铲屎官的荣耀勋章。 安祥只是象征性地掸了两下衣服，就彻底放弃了，做这种无用功只会让人继续心浮气躁下去，虽然拱来拱去总不肯老实的奶茶几乎要把他蹭出一身薄汗来。 “算了，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跟一只四脚着地的喵星人一般见识。”老男人把自己摆在了高于喵星人的等级上，任由心中燥热，怀中还有一个暖水袋一样的玩意儿。 破罐子破摔，呆会儿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洗个澡。 安祥这个体质看起来是挺健康的，平日里也很少有个头疼脑热啥。但是就非要跟冷水澡有仇，再热的天都不敢冲凉，一冲保准会感冒，洗澡的念头刚刚萌发，心里就有个摇着尾巴的黑色小人儿跳出来怂恿他冲个冷水澡。 这念头鬼鬼祟祟地出现之后，就迅速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老男人盯着浴室看了半天，最终成功地让自己被黑色的小人儿说服了。 仅仅过了五分钟，脑袋上湿漉漉的安祥同学，扯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大摇大摆地站在空调的出风口处吹冷风，这感觉确实舒爽，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拿起手机就得意洋洋地发语音告诉阿岁，他今儿晚上洗冷水澡了，爽得不得了。 可能是水龙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或者是冷水把他的脑子给冻傻了，又或者是洗澡的时候脑子里进了水，总之这货居然敢跟阿岁发消息了，完全不需要任何考虑的。 他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发语音的时候，嗓子有丁点儿的沙哑。 阿岁倒是从那一句嘚瑟般的语音里，听出了一丝丝的嘶哑，小姑娘冷笑了一声，继续保持不想理睬的态度，先这样，感冒好啊，一感冒，这老帮菜就能被动消停好几天了。 感冒定律是绝对不会放过试图抗拒它的威严的人，哪怕你是小说的男一号，天生就自带男主光环也不行。不仅如此，它的复仇来的速度之快，也是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还没等到睡觉，安祥已经主动把空调的温度乖乖调回了25度，不仅如此，他已经感受到了嗓子里的隐隐作痛，和鼻腔被黏液完全占领的窒息感。 “今日份的倒霉程度+1”，他默默地想着，抱紧了还在怀里瞎蹭的奶茶，身上挂了白色显眼的猫毛，一根根地在衣服上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忙不迭地喝水、吃药，自然用的是温水，这个时候的老男人已经没了刚刚喝冰水的豪迈，乖乖地半杯开水掺上半杯冷水，吃了感冒胶囊。 吞胶囊其实一点都不困难，但嗓子本来就开始疼了，轻微的异物感也让他特别不舒服。 也是怪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摆烂了一点，冰箱里的吃的喝的都已经见底，许久都没有补充就算了，连经常喝的甜甜的感冒冲剂都翻不出来一包，只能把最后两粒感冒胶囊给吃了。 太懒的人就容易活该，安祥稀里糊涂地到处折腾了一番，感冒药的劲儿就上来了，刚给奶茶添完猫粮，水都忘了补一点，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临睡前，他都没来及看手机，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进来，那200块钱的红包，潇潇也依然没有领，也没有回复。 唯一记得的，就是把薄被子给盖上，毕竟空调不能关，不然明天一早铁定是要在床上汗出个人形来，还得洗澡啥的，耽误上班的时间不说，后续的洗铺盖卷儿是个大工程。 洗衣机毕竟只是台机器，不是洗衣机娘，不能自己往肚子里塞衣服，洗完也不能自己再掏出来晾在阳台上。 但是这感冒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盖上了被子都还有点儿微微地发冷，奶茶埋头吃了几口猫粮，看了眼床上那个蛄蛹着的大家伙，一声不吭，轻轻地就跳上了床，趴在枕头边它最喜欢的位置上，安静地假寐。 右爪揣在身子底下，左爪搭在铲屎官的肩膀上。 爪子下面的人也没脱睡衣，带着一身的猫毛就躺在了被子里，半睡半醒之间还喃喃自语了几句，没多久就轻轻地打起了鼻鼾。 这鼻鼾打的甚是艰难，一个鼻孔几乎全部被黏液占领，另外一个也失守大半，随着鼾声的起伏，鼻涕泡儿在鼻孔中好奇地往外露了几次头。 最后大概是觉得外面的世界黑黢黢的，又太安静，实在是没啥意思，干脆也不露头了，老男人的呼吸方式从勉强的鼻腔进气，改成了口腔呼吸，嘴巴半张着，黑洞洞的。 这个时候，就算是钻只蟑螂进去，估计也能直接被嚼碎了吞肚子里，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 甚至老男人第二天醒来完全不会发现，就算奶茶静静地旁观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除了喵喵喵地嘲笑，它啥也不会说。 张开嘴巴呼吸的最麻烦的一点，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安祥觉得喉咙里干裂到爆，连喘气都带着冒着火气的疼痛感。 第241章 倒霉进程＋1again 其实，不管怎么样的冷战，都抵消不了窗外试图渗透进来的暑气，反倒会已然开始发火的人更加地觉得不爽。 这跟在桑拿室内往烧红的石头上浇冷水其实是一个道理，一点都不能降温，反倒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祥喝光了冰箱里最后的两听冰镇的肥宅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他不死心，仔仔细细地探头进冰箱，上下搜索了一番，确定再也翻不出任何可以喝的饮料，只能悻悻地去摆弄饮水机，咕咚咕咚又灌下去一杯水。 这机子的制冷功能没有开，就算接出来的是冷水，也都显得温突突的，对比一下刚刚的冰凉感，就越发地不能尽兴了。 “真是倒霉，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啥日子。”安祥端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小声嘟囔着，举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点。 “喵呜”奶茶也听不懂铲屎官的话，用湿漉漉的眼神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又兀自把毛茸茸的脑袋往老男人怀里钻，尾巴还在他的胳膊上甩来甩去的，每甩一下，都要在黑色的短袖上留下点擦肩而过的痕迹。 这睡衣简直是越来越没法看了，挂满了铲屎官的荣耀勋章。 安祥只是象征性地掸了两下衣服，就彻底放弃了，做这种无用功只会让人继续心浮气躁下去，虽然拱来拱去总不肯老实的奶茶几乎要把他蹭出一身薄汗来。 “算了，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跟一只四脚着地的喵星人一般见识。”老男人把自己摆在了高于喵星人的等级上，任由心中燥热，怀中还有一个暖水袋一样的玩意儿。 破罐子破摔，呆会儿无论如何也得好好洗个澡。 安祥这个体质看起来是挺健康的，平日里也很少有个头疼脑热啥。但是就非要跟冷水澡有仇，再热的天都不敢冲凉，一冲保准会感冒，洗澡的念头刚刚萌发，心里就有个摇着尾巴的黑色小人儿跳出来怂恿他冲个冷水澡。 这念头鬼鬼祟祟地出现之后，就迅速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老男人盯着浴室看了半天，最终成功地让自己被黑色的小人儿说服了。 仅仅过了五分钟，脑袋上湿漉漉的安祥同学，扯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大摇大摆地站在空调的出风口处吹冷风，这感觉确实舒爽，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拿起手机就得意洋洋地发语音告诉阿岁，他今儿晚上洗冷水澡了，爽得不得了。 可能是水龙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或者是冷水把他的脑子给冻傻了，又或者是洗澡的时候脑子里进了水，总之这货居然敢跟阿岁发消息了，完全不需要任何考虑的。 他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发语音的时候，嗓子有丁点儿的沙哑。 阿岁倒是从那一句嘚瑟般的语音里，听出了一丝丝的嘶哑，小姑娘冷笑了一声，继续保持不想理睬的态度，先这样，感冒好啊，一感冒，这老帮菜就能被动消停好几天了。 感冒定律是绝对不会放过试图抗拒它的威严的人，哪怕你是小说的男一号，天生就自带男主光环也不行。不仅如此，它的复仇来的速度之快，也是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还没等到睡觉，安祥已经主动把空调的温度乖乖调回了25度，不仅如此，他已经感受到了嗓子里的隐隐作痛，和鼻腔被黏液完全占领的窒息感。 “今日份的倒霉程度+1”，他默默地想着，抱紧了还在怀里瞎蹭的奶茶，身上挂了白色显眼的猫毛，一根根地在衣服上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忙不迭地喝水、吃药，自然用的是温水，这个时候的老男人已经没了刚刚喝冰水的豪迈，乖乖地半杯开水掺上半杯冷水，吃了感冒胶囊。 吞胶囊其实一点都不困难，但嗓子本来就开始疼了，轻微的异物感也让他特别不舒服。 也是怪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摆烂了一点，冰箱里的吃的喝的都已经见底，许久都没有补充就算了，连经常喝的甜甜的感冒冲剂都翻不出来一包，只能把最后两粒感冒胶囊给吃了。 太懒的人就容易活该，安祥稀里糊涂地到处折腾了一番，感冒药的劲儿就上来了，刚给奶茶添完猫粮，水都忘了补一点，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临睡前，他都没来及看手机，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进来，那200块钱的红包，潇潇也依然没有领，也没有回复。 唯一记得的，就是把薄被子给盖上，毕竟空调不能关，不然明天一早铁定是要在床上汗出个人形来，还得洗澡啥的，耽误上班的时间不说，后续的洗铺盖卷儿是个大工程。 洗衣机毕竟只是台机器，不是洗衣机娘，不能自己往肚子里塞衣服，洗完也不能自己再掏出来晾在阳台上。 但是这感冒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盖上了被子都还有点儿微微地发冷，奶茶埋头吃了几口猫粮，看了眼床上那个蛄蛹着的大家伙，一声不吭，轻轻地就跳上了床，趴在枕头边它最喜欢的位置上，安静地假寐。 右爪揣在身子底下，左爪搭在铲屎官的肩膀上。 爪子下面的人也没脱睡衣，带着一身的猫毛就躺在了被子里，半睡半醒之间还喃喃自语了几句，没多久就轻轻地打起了鼻鼾。 这鼻鼾打的甚是艰难，一个鼻孔几乎全部被黏液占领，另外一个也失守大半，随着鼾声的起伏，鼻涕泡儿在鼻孔中好奇地往外露了几次头。 最后大概是觉得外面的世界黑黢黢的，又太安静，实在是没啥意思，干脆也不露头了，老男人的呼吸方式从勉强的鼻腔进气，改成了口腔呼吸，嘴巴半张着，黑洞洞的。 这个时候，就算是钻只蟑螂进去，估计也能直接被嚼碎了吞肚子里，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 甚至老男人第二天醒来完全不会发现，就算奶茶静静地旁观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除了喵喵喵地嘲笑，它啥也不会说。 张开嘴巴呼吸的最麻烦的一点，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安祥觉得喉咙里干裂到爆，连喘气都带着冒着火气的疼痛感。 第242章 夏天，不聪明的人更容易上火 每个人都挺烦躁的，大概跟夏天的这个气候有关系，暑气来得时候磨磨蹭蹭，不仅裹挟了让人倍感不适的炎热，还夹带着湿漉漉、却又湿得并不那么彻底的沉闷。 整个夏天里，怕热的安祥都尽可地躲在办公室或者家里的空调之下，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不在太阳下山之前，暴露在室外的空气中。 就连下班都没那么积极了，毕竟在江南的炎夏，太阳比很多打工人上班都要早，下班都要更晚。 孜孜不倦地以577的方式，每天勤勤恳恳地打卡上班，向外喷吐酝酿了一整夜的光和热，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卷王，连韩东这样的加班狗之王都得自叹不如。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那么拼命地加班，也只是出于私心想要趁着还年轻多学点东西而已，“为爱发电”这种听起来蛮高大上的事情，不应该属于月薪刚刚够纳税线的年轻人。 在夏天的末尾，因为跟潇潇和阿岁的一番算不上“冷战”的闹别扭，安祥下班之后的生活变得格外无趣，也懒得跑去爸妈那边蹭饭，自己在家里将就着对付一口，或者干脆就是打包外卖，回到家一边吃东西，一边自己玩儿游戏。 每天倒是还在登录那个情缘的网游账号，他挺想证明自己认真玩的时候并没那么差劲，但是认真是真的很认真了，帮战的时候，潇潇那个女侠一样死的花样百出。 最后还是帮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给潇潇换了个强力的奶妈，总不能为了让这俩家伙秀恩爱，把帮会里排名前几的强力输出就这么废掉了。 于是，安祥就从原本的帮会奶妈组副组长，一路沦落成了最简单的帮众，还好继续挂着个精英的名头，毕竟他是潇潇女侠“包养的情侣家园家庭煮夫”，这点面子不能不给。 帮会里已经有人在怀疑这俩人是男的在玩女号，女的在玩男号，不然很难解释这女强男弱的配合，不是说女孩子玩游戏就很弱，只是这个奶妈实在是弱到奶量约等于零。 不是直接等于零，这还是拜他身上穿的一身相当不错的装备，全部加成都在装备上了，操作带来的数据可以忽略不计。 “这能怪我么，我平时也不玩儿奶妈啊，为啥不能让我冲锋掠阵啥的？” 安祥觉得特别不公平，他平日里多半是玩主机游戏，都是自己扛着重剑长弓，手里大盾牌，包裹着盔甲，一路劈砍过来，绝对不群殴（被群殴），见到怪多就各种风筝，虽然大部分时间风筝着就把自己先耗死了。 所以，这家伙早就养成了随时存档的习惯，但凡是跑着跑着掉山谷里烧死了、游泳的时候忘了疲劳度淹死了、没躲闪及时被怪物挠死了，就跑个尸体，或者读档复活。 吃个蘑菇苹果或者黑暗料理之类的，就可以回个血，加条命，再继续横冲直撞地在大地图里浪。 网络游戏的多人战场里可没有存档读档这么一说，几个月下来，老男人还是不适应这种每天都得上线刷个日常，二十四小时不登录，就会发现身边人都比你级别高，还比你装备好。 这也特么太神奇了，马里奥要是有这种特性，光帽子的造型估计就得有几千个建模，还要配上各种不同的颜色。然后路易吉一出来就是最低级玩家，毕竟绿色装备只比白板好那么一丢丢。 那两百块的红包，因为潇潇一直没有领取，二十四小时就退回来了，安祥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说啥才能有诚意，就决定跑游戏里表现一番。 过程诚意满满，结果不堪入目，孙潇潇简直是又气又乐。 最后还是想着，犯不着跟这样的傻蛋儿一般见识，发消息给老男人，说最近快到婚庆旺季，工作忙，不如大家都先消停下，好好思考一下，再决定这关系要怎么处理。 “还处理个啥啊，冷着冷着不就没了？”这姑娘心里有这么个想法，但是还不太舍得丢掉一个可以勉强凑合的男的，所以也没把话给说死。 总而言之就是“我先忙一段时间，忙完了再说，” 到现在，两人还是会每天在游戏里见面，组队做个任务之类的，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 安祥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姑娘了，要是换了以前，他可能就私下找阿岁吐个槽之类的，讨教一下应对办法。 但是这个选择现在不太适用，他只是有点儿二，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不想因为跟对方抱怨“别的女孩子的心我猜不明白”这种事情，被阿岁给揍成一条死狗。 老老实实地活着不好吗，非要自己作死，选择地狱生存模式，来体验一番人心险恶？ 老男人自问没有那么个魄力，又怂又菜的他又不敢正对面找小丫头说清楚，只能躲在家里，时不时地给阿岁发几条无关痛痒的消息，一来保持联络证明自己还没死，也没准备割席断交；二来掩饰自己就没消退过的尴尬。 夹在两个妹子之间，换了任何正常男人都该是痛但是乐着的，只有安祥一点乐没感受到，全剩下痛和纠结了。 一番急躁之下，大夏天的，约莫是水喝得也少，毕竟光咕咚咕咚冰可乐了，热水温牛奶之类的都不怎么碰，心里又着急上火的，自打洗冷水澡感冒了那次之后，安祥嘴巴里的溃疡就一直没消下去，这边的刚好，那边的又萌芽了，此起彼伏，啃个排骨都得喊疼。 潘旭就送了他俩字“活该”，这算是传达了阿岁的意思。 这个夏天，对于安祥来说，不能说很头疼，只能说特别地糟糕。 好在地球是圆的，春夏秋冬总会轮着来，这江南的小城一年四季冷热分明，哪怕是蝉声四起，热得人心烦躁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听着耳机里的“凉风有信”，安静地等着秋月无边。 三伏天气随着七月流火的到来，慢慢走到了尾声，仅仅是一场秋雨，几阵秋风，窗外的蝉鸣就差不多熄了一大半的火，慢慢地变得有气无力，没几天就集体哑口无言了。 安祥也很自觉地把薄薄的空调小被子收拾好，换上了厚一点的春秋被，屋里的空调也不需要开了，前俩月光交电费都让他心疼得龇牙咧嘴的。 第242章 夏天，不聪明的人更容易上火 每个人都挺烦躁的，大概跟夏天的这个气候有关系，暑气来得时候磨磨蹭蹭，不仅裹挟了让人倍感不适的炎热，还夹带着湿漉漉、却又湿得并不那么彻底的沉闷。 整个夏天里，怕热的安祥都尽可地躲在办公室或者家里的空调之下，最大程度地保证自己不在太阳下山之前，暴露在室外的空气中。 就连下班都没那么积极了，毕竟在江南的炎夏，太阳比很多打工人上班都要早，下班都要更晚。 孜孜不倦地以577的方式，每天勤勤恳恳地打卡上班，向外喷吐酝酿了一整夜的光和热，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卷王，连韩东这样的加班狗之王都得自叹不如。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那么拼命地加班，也只是出于私心想要趁着还年轻多学点东西而已，“为爱发电”这种听起来蛮高大上的事情，不应该属于月薪刚刚够纳税线的年轻人。 在夏天的末尾，因为跟潇潇和阿岁的一番算不上“冷战”的闹别扭，安祥下班之后的生活变得格外无趣，也懒得跑去爸妈那边蹭饭，自己在家里将就着对付一口，或者干脆就是打包外卖，回到家一边吃东西，一边自己玩儿游戏。 每天倒是还在登录那个情缘的网游账号，他挺想证明自己认真玩的时候并没那么差劲，但是认真是真的很认真了，帮战的时候，潇潇那个女侠一样死的花样百出。 最后还是帮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给潇潇换了个强力的奶妈，总不能为了让这俩家伙秀恩爱，把帮会里排名前几的强力输出就这么废掉了。 于是，安祥就从原本的帮会奶妈组副组长，一路沦落成了最简单的帮众，还好继续挂着个精英的名头，毕竟他是潇潇女侠“包养的情侣家园家庭煮夫”，这点面子不能不给。 帮会里已经有人在怀疑这俩人是男的在玩女号，女的在玩男号，不然很难解释这女强男弱的配合，不是说女孩子玩游戏就很弱，只是这个奶妈实在是弱到奶量约等于零。 不是直接等于零，这还是拜他身上穿的一身相当不错的装备，全部加成都在装备上了，操作带来的数据可以忽略不计。 “这能怪我么，我平时也不玩儿奶妈啊，为啥不能让我冲锋掠阵啥的？” 安祥觉得特别不公平，他平日里多半是玩主机游戏，都是自己扛着重剑长弓，手里大盾牌，包裹着盔甲，一路劈砍过来，绝对不群殴（被群殴），见到怪多就各种风筝，虽然大部分时间风筝着就把自己先耗死了。 所以，这家伙早就养成了随时存档的习惯，但凡是跑着跑着掉山谷里烧死了、游泳的时候忘了疲劳度淹死了、没躲闪及时被怪物挠死了，就跑个尸体，或者读档复活。 吃个蘑菇苹果或者黑暗料理之类的，就可以回个血，加条命，再继续横冲直撞地在大地图里浪。 网络游戏的多人战场里可没有存档读档这么一说，几个月下来，老男人还是不适应这种每天都得上线刷个日常，二十四小时不登录，就会发现身边人都比你级别高，还比你装备好。 这也特么太神奇了，马里奥要是有这种特性，光帽子的造型估计就得有几千个建模，还要配上各种不同的颜色。然后路易吉一出来就是最低级玩家，毕竟绿色装备只比白板好那么一丢丢。 那两百块的红包，因为潇潇一直没有领取，二十四小时就退回来了，安祥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说啥才能有诚意，就决定跑游戏里表现一番。 过程诚意满满，结果不堪入目，孙潇潇简直是又气又乐。 最后还是想着，犯不着跟这样的傻蛋儿一般见识，发消息给老男人，说最近快到婚庆旺季，工作忙，不如大家都先消停下，好好思考一下，再决定这关系要怎么处理。 “还处理个啥啊，冷着冷着不就没了？”这姑娘心里有这么个想法，但是还不太舍得丢掉一个可以勉强凑合的男的，所以也没把话给说死。 总而言之就是“我先忙一段时间，忙完了再说，” 到现在，两人还是会每天在游戏里见面，组队做个任务之类的，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 安祥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姑娘了，要是换了以前，他可能就私下找阿岁吐个槽之类的，讨教一下应对办法。 但是这个选择现在不太适用，他只是有点儿二，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不想因为跟对方抱怨“别的女孩子的心我猜不明白”这种事情，被阿岁给揍成一条死狗。 老老实实地活着不好吗，非要自己作死，选择地狱生存模式，来体验一番人心险恶？ 老男人自问没有那么个魄力，又怂又菜的他又不敢正对面找小丫头说清楚，只能躲在家里，时不时地给阿岁发几条无关痛痒的消息，一来保持联络证明自己还没死，也没准备割席断交；二来掩饰自己就没消退过的尴尬。 夹在两个妹子之间，换了任何正常男人都该是痛但是乐着的，只有安祥一点乐没感受到，全剩下痛和纠结了。 一番急躁之下，大夏天的，约莫是水喝得也少，毕竟光咕咚咕咚冰可乐了，热水温牛奶之类的都不怎么碰，心里又着急上火的，自打洗冷水澡感冒了那次之后，安祥嘴巴里的溃疡就一直没消下去，这边的刚好，那边的又萌芽了，此起彼伏，啃个排骨都得喊疼。 潘旭就送了他俩字“活该”，这算是传达了阿岁的意思。 这个夏天，对于安祥来说，不能说很头疼，只能说特别地糟糕。 好在地球是圆的，春夏秋冬总会轮着来，这江南的小城一年四季冷热分明，哪怕是蝉声四起，热得人心烦躁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听着耳机里的“凉风有信”，安静地等着秋月无边。 三伏天气随着七月流火的到来，慢慢走到了尾声，仅仅是一场秋雨，几阵秋风，窗外的蝉鸣就差不多熄了一大半的火，慢慢地变得有气无力，没几天就集体哑口无言了。 安祥也很自觉地把薄薄的空调小被子收拾好，换上了厚一点的春秋被，屋里的空调也不需要开了，前俩月光交电费都让他心疼得龇牙咧嘴的。 第243章 “林工”的快乐你不懂 夏去秋来，也不过就两个多月的时间，阿岁早就已经适应了与校园生活截然不同的实习工作，每天朝九晚六，时不时地还要加个班，献祭一个周末啥的。 晚上回到屋子，还要抽时间折腾自己的毕业设计，跟导师互相折磨（她拿着不成熟的稿子去折磨导师，导师再标上一堆红色退回来修改）。 忙忙碌碌，但是特别他是 在办公室被叫“小林”，出门就会被叫成“林工”，她还挺享受“林工”这个称呼，显得很专业，挺像那么回事的。 “呦，我们的小林工今天心情不错嘛。” 林老爹自从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每每跟宝贝闺女打视频电话，就会这么打趣，当闺女的也丝毫不客气，当即就给反弹了回来。 话说回来，阿岁目前的职业方向，跟老林也差不多，算是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女承父业，在毕业设计上，老林同志可没少给她提建议。 所以，视频两边都是“林工”，一老一小而已。 林妈妈在旁边微笑着听父女俩隔空打趣，手里的活儿一点都没停，上好的纯羊毛埝成的线团，随着竹针上下跳动，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给阿岁和老林织的羊毛背心也逐渐成型，林妈妈的手艺相当不错，实用且美观。 要说这个时代，确实已经没多少人，会在长大了之后，还年复一年地穿妈妈织的毛衣，但是商场的羊绒衫价格越来越高也是事实。 老林家这么多年，每年的冬天之前，林妈妈给大家手织毛衣已经成了习惯，这纯手工的羊毛衫轻薄得很，保暖度也不比市场上一两千元的牌子货差。 鸡心领的背心，样式挺复古的，但是更能衬得老林同志儒雅、清瘦。至于阿岁那更不必说，林妈妈都是瞅准了市场上最流行的款式来给闺女比划。 这事情，阿岁以前在群里跟大家嘚瑟过，安祥就很羡慕老林家的这种“挺有派儿”的好习惯，这让他忍不住会想起《哈利波特》里特别有爱的红发韦斯莱一家。 老男人扯了扯身上穿了两个冬天、已经开始起球的某宝一百二保佑的针织衫，当即就回去跟自家老娘索要爱心毛衣穿。 “你以前肯定给我爹织过，我在柜子里见过你织毛衣的针。”自以为很睿智，观察仔细的安祥急吼吼地絮叨。 “给我来件毛衣，实在不行，手套帽子围巾啥的我也不挑，暖和就行，当然，也不能是三十年前的款式哈，你多参考参考电视里那些职场精英嘛。” 习惯性地就开始冲母上大人发嗲，并且试图把脑袋往老妈怀里扎，这动作跟奶茶倒是有几分相似，好就好在安祥理论上不容易掉毛。 这要求也许很合理，但是母上大人压根就没理他。 转身后，老男人还很自然地收获了老安的白眼和冷笑。 “小子，这是我媳妇儿，你使唤得倒是很顺手啊，是不是又皮痒痒了，要毛衣自己出去买去，又没少给你零花钱。” “我不！凭啥咱俩都姓安，却要被区别对待？我朋友她老妈每年都给他们一家人织毛衣，可好看了。” 跟老妈确实不敢高声语，母上大人惹不得，这是家规。 但是跟自家老爹对线的时候，安祥有时候还是挺腰板儿硬挺的，声调儿也敢略微高一点。 谁有理谁声音大，毕竟安祥觉得，现在正在受委屈的是自己。就他自己跟老爹一起掉河里的话，老妈肯定会先去救老安同志。 一想到这个事实，老男人越发委屈起来。 也亏得老安同志没有读心术，不然现在已经抄起鸡毛掸子，执行家法暴揍儿子了。掉河里什么鬼，这怎么听着那么怨妇腔呢？ “每件衣服上都织满了母爱啊，浓浓的母爱，穿在身上暖身又暖心的，多好啊，我羡慕。” 眼见着虚荣心肯定是得不到满足了，安祥像个没接住飞盘的狗子一样，眼睛里写满了不不乐意，也就是脑门上没顶着一双耳朵，不然肯定要耷拉下来， 但是还得嘴硬一发，不然有点儿下不来台的样子。 安妈妈也没说什么，安祥也确实没穿上老妈亲手织的毛衣，但是从那天起，家里吃面点的频率就多了起来。 母上大人做的面点比外面卖的要精致不少，逼近老字号船宴点心的程度了，各种花样随手捏来，就简单的烧麦都能做出七八种样式。 安祥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好几次打包了五丁包、翡翠烧麦之类的，去公司里吃早饭，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 各家的老妈有各种的手艺，每家的各不相同，但是总地说起来，都是可以花样百出地拿出来嘚瑟的。 嗨，越写我口水越摁不住，好想吃我家母上大人包的饺子和烙的千层肉饼啊，估计这会子我老爹正吃得开心呢。 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不爽。 言归正传，距离中秋是真没几天了，都不超过四十八小时，这可是阿岁踏入社会之后的第一个以“打工人”身份面对的假期，感觉其实没什么不同。 但是室友们都说感觉跟学校放假不一样，她也就顺着这么说了。 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学校的食堂在中秋节那天，会向不回家的学生们供应人均一个，而且一个就是一斤重的大月饼。 那种月饼实诚得很，皮厚馅满，换个健壮的体育系男生，抡圆了胳膊丢出去，绝对能砸倒发育不良的路边树。 而公司就很简单了，该放假的放假，不仅值班的有加班工资，全体职员也都有福利。 就连阿岁这样的小实习生，也领到了一盒月饼，还有三百块钱的过节费，正式的员工大概是五百或者更多。 现金，用红包装着的，跟月饼盒子一起，挨个发到大伙儿的手中，特别有仪式感。 “嘛，居然真的有过节费，这下姐就更像个社会人了。” 小丫头掂着手里的红包，开心的快要飞起来，这个毕竟跟工资不一样，算是额外的收入，当即就盘算着买点儿特产的糕点带回家里。 甜甜的糕点，特别适合哄老爸老妈开心。 这可是“林工”的待遇，那个在学校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忙碌的学生阿岁，是不会有什么过节费的。 第243章 “林工”的快乐你不懂 夏去秋来，也不过就两个多月的时间，阿岁早就已经适应了与校园生活截然不同的实习工作，每天朝九晚六，时不时地还要加个班，献祭一个周末啥的。 晚上回到屋子，还要抽时间折腾自己的毕业设计，跟导师互相折磨（她拿着不成熟的稿子去折磨导师，导师再标上一堆红色退回来修改）。 忙忙碌碌，但是特别他是 在办公室被叫“小林”，出门就会被叫成“林工”，她还挺享受“林工”这个称呼，显得很专业，挺像那么回事的。 “呦，我们的小林工今天心情不错嘛。” 林老爹自从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每每跟宝贝闺女打视频电话，就会这么打趣，当闺女的也丝毫不客气，当即就给反弹了回来。 话说回来，阿岁目前的职业方向，跟老林也差不多，算是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女承父业，在毕业设计上，老林同志可没少给她提建议。 所以，视频两边都是“林工”，一老一小而已。 林妈妈在旁边微笑着听父女俩隔空打趣，手里的活儿一点都没停，上好的纯羊毛埝成的线团，随着竹针上下跳动，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给阿岁和老林织的羊毛背心也逐渐成型，林妈妈的手艺相当不错，实用且美观。 要说这个时代，确实已经没多少人，会在长大了之后，还年复一年地穿妈妈织的毛衣，但是商场的羊绒衫价格越来越高也是事实。 老林家这么多年，每年的冬天之前，林妈妈给大家手织毛衣已经成了习惯，这纯手工的羊毛衫轻薄得很，保暖度也不比市场上一两千元的牌子货差。 鸡心领的背心，样式挺复古的，但是更能衬得老林同志儒雅、清瘦。至于阿岁那更不必说，林妈妈都是瞅准了市场上最流行的款式来给闺女比划。 这事情，阿岁以前在群里跟大家嘚瑟过，安祥就很羡慕老林家的这种“挺有派儿”的好习惯，这让他忍不住会想起《哈利波特》里特别有爱的红发韦斯莱一家。 老男人扯了扯身上穿了两个冬天、已经开始起球的某宝一百二保佑的针织衫，当即就回去跟自家老娘索要爱心毛衣穿。 “你以前肯定给我爹织过，我在柜子里见过你织毛衣的针。”自以为很睿智，观察仔细的安祥急吼吼地絮叨。 “给我来件毛衣，实在不行，手套帽子围巾啥的我也不挑，暖和就行，当然，也不能是三十年前的款式哈，你多参考参考电视里那些职场精英嘛。” 习惯性地就开始冲母上大人发嗲，并且试图把脑袋往老妈怀里扎，这动作跟奶茶倒是有几分相似，好就好在安祥理论上不容易掉毛。 这要求也许很合理，但是母上大人压根就没理他。 转身后，老男人还很自然地收获了老安的白眼和冷笑。 “小子，这是我媳妇儿，你使唤得倒是很顺手啊，是不是又皮痒痒了，要毛衣自己出去买去，又没少给你零花钱。” “我不！凭啥咱俩都姓安，却要被区别对待？我朋友她老妈每年都给他们一家人织毛衣，可好看了。” 跟老妈确实不敢高声语，母上大人惹不得，这是家规。 但是跟自家老爹对线的时候，安祥有时候还是挺腰板儿硬挺的，声调儿也敢略微高一点。 谁有理谁声音大，毕竟安祥觉得，现在正在受委屈的是自己。就他自己跟老爹一起掉河里的话，老妈肯定会先去救老安同志。 一想到这个事实，老男人越发委屈起来。 也亏得老安同志没有读心术，不然现在已经抄起鸡毛掸子，执行家法暴揍儿子了。掉河里什么鬼，这怎么听着那么怨妇腔呢？ “每件衣服上都织满了母爱啊，浓浓的母爱，穿在身上暖身又暖心的，多好啊，我羡慕。” 眼见着虚荣心肯定是得不到满足了，安祥像个没接住飞盘的狗子一样，眼睛里写满了不不乐意，也就是脑门上没顶着一双耳朵，不然肯定要耷拉下来， 但是还得嘴硬一发，不然有点儿下不来台的样子。 安妈妈也没说什么，安祥也确实没穿上老妈亲手织的毛衣，但是从那天起，家里吃面点的频率就多了起来。 母上大人做的面点比外面卖的要精致不少，逼近老字号船宴点心的程度了，各种花样随手捏来，就简单的烧麦都能做出七八种样式。 安祥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好几次打包了五丁包、翡翠烧麦之类的，去公司里吃早饭，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 各家的老妈有各种的手艺，每家的各不相同，但是总地说起来，都是可以花样百出地拿出来嘚瑟的。 嗨，越写我口水越摁不住，好想吃我家母上大人包的饺子和烙的千层肉饼啊，估计这会子我老爹正吃得开心呢。 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不爽。 言归正传，距离中秋是真没几天了，都不超过四十八小时，这可是阿岁踏入社会之后的第一个以“打工人”身份面对的假期，感觉其实没什么不同。 但是室友们都说感觉跟学校放假不一样，她也就顺着这么说了。 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学校的食堂在中秋节那天，会向不回家的学生们供应人均一个，而且一个就是一斤重的大月饼。 那种月饼实诚得很，皮厚馅满，换个健壮的体育系男生，抡圆了胳膊丢出去，绝对能砸倒发育不良的路边树。 而公司就很简单了，该放假的放假，不仅值班的有加班工资，全体职员也都有福利。 就连阿岁这样的小实习生，也领到了一盒月饼，还有三百块钱的过节费，正式的员工大概是五百或者更多。 现金，用红包装着的，跟月饼盒子一起，挨个发到大伙儿的手中，特别有仪式感。 “嘛，居然真的有过节费，这下姐就更像个社会人了。” 小丫头掂着手里的红包，开心的快要飞起来，这个毕竟跟工资不一样，算是额外的收入，当即就盘算着买点儿特产的糕点带回家里。 甜甜的糕点，特别适合哄老爸老妈开心。 这可是“林工”的待遇，那个在学校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忙碌的学生阿岁，是不会有什么过节费的。 第244章 自作孽（一） “论游戏里的情缘突然要be怎么办？” “身边的朋友都脱单了只剩下自己一个单身狗怎么办？” “相亲市场上你的年龄已经成了减分项又该怎么办？” 这三天假期里，安祥算是遭受了人生的三连问，除了过节那天晚上吃了顿心满意足的红烧老鹅以外，简直就没有一分钟过得顺心的。 连原本怎么都嫌弃太短的假期，这次都觉得格外漫长。 安祥躺在床上，到了凌晨三点多还睡不着觉，一开始是听着奶茶趴在枕头边打呼噜，再然后奶茶就睡够了，精神焕发地在屋子里跑酷。 那声音，说不上吵闹，但是足以让一个心情不太好、前半夜都没合眼的老男人，下半夜也继续睡不成。 这时候楼下有个同为猫奴的住户，完全不在意楼上的猫主子每天晚上跑酷，反正自家的主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样子邻里情就尤为感人了。 至于楼下的尤传小老板，就从来不担心自己家的阿线小朋友会吵闹扰民，家里铺了挺厚的地毯不说，这个夏天，连出门摆摊子他都要把阿线给带着。 美其名曰招财，实际上就是舍不得小东西脱离他的视线，要不是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大概会有人怀疑他把自己家的猫当老婆养。 关键是阿线还是只公猫，是只没有损失任何零部件的，威风凛凛的中国田园狸花猫，放在喵星上，那也得是个能让一众小母猫流口水、眼睛闪星星的存在。 小狸花阿线，一大早就要陪着两脚兽尤传出门摆摊子，生怕他手忙脚乱被油锅里溅起的油星烫到，或者收款的时候算错账，一只猫为这个家可算是操碎了心。 阿线休息的位置，一般都是在收款的盒子边上，这盒子单独占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摆着二维码的牌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就直接搁在案板旁。 就算只是个小小的早餐摊，卫生工作也很重要，反正让猫趴在做吃食的灶台上，肯定会引起一些食客的不适的。 可惜，现在人买早餐，大多都是微信扫码付款了，只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妈还在坚持用现金。阿线眯着眼睛趴上半天，都难得听见有硬币丢进来的声音。 微信收款的声音倒是叮咚叮咚没怎么停过，可惜小猫咪只认眼前的盒子，听不懂电子音提示，但凡有个人扫码付款不用现金，都会招来几声不满的喵喵叫。 “你看看，人家买了你的东西，钱都不付就走了，怪不得你这么穷，罐罐总是买打折的！” 阿线的喵喵叫声，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关键是这个语言不通也挺折磨人的，按照尤传的理解就是，小家伙心疼他挣钱不容易，嗲嗲地叫声给他鼓励来着。 好嘛，这样也不错，至少一人一猫不会打起来。 折腾到中午，收摊子回家吃午饭去了，下午还要陪着尤传在家里准备第二天一早的材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这货在手忙脚乱地准备东西，揉面什么的，然后小猫咪阿线在旁边趴着晒太阳，时不时地叫上几声，权当是鼓励了。 不用权当，可能真的是鼓励。 反正就是这细碎的几声喵呜，都能让揉面团的尤传感激涕零，干活的手脚都麻利了许多。 因着白天打瞌睡的时间并不多，所以阿线在晚上也挺老实的，钻进被子里陪两脚兽一起呼呼大睡，不仅要睡，还要仰面朝天睡，跟两脚兽保持姿态雷同。 夜里的跑酷，也多半是照顾一下dna里总是挥之不去的那份对黑夜的向往，论动静和破坏力，不到奶茶的五分之一。 以往时候，睡眠质量挺不错的安祥，是听不到楼下也有猫的动静的，可是这几个晚上，他在奶茶的跑酷声中，还敏锐地觉察到另外一阵不同的脚步声。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还是家里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多了只猫？ “这不现实啊，楼挺高的，奶茶就算是领个小媳妇回来，它自己也不会开门，我还不至于喜当公公？” 他躺在床上疑神疑鬼，越发地睡不着了。 过了两天，当奶茶的雄性荷尔蒙再一次爆棚，引发了新一轮的“呼朋引伴”的动静之后，他才听到外面也传来了应和的猫叫声。 跟绿化带的那些猫叫相比，这个声音还不小，靠近窗户听的话，大概就是来自于楼下的那户人家。 终于破案了，但是安祥却没觉得有多开心，首先他依旧是睡不太好，其次，奶茶这已经是第n次想要找个媳妇了，连自家当儿子养的猫崽子都发情了，崽子他爹还是个单身狗。 这不科学，安祥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实在睡不着，干脆一骨碌爬起来，半靠在枕头上，跑群里找人聊天。 夜猫子虽然不太多，但总还是有几个不怕爆肝的头铁之人，大半夜的聚众聊天，话题风格迥异，谁都不知道其它人在说啥，但是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也没什么不和谐的。 这算是一道很奇异的风景线了。 直到“智障群主”突然出现，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话，跟他发小作文的感觉有点类似，长篇大论的，就没几个人想要认真地看完。 朋友圈的小作文不用看完也不耽误点赞，但是聊天界面的小作文就让人很头疼，因为一出现就会刷屏，然后就让有些半睡半醒说梦话的家伙找不到自己刚才的发言了。 安祥心情烦躁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絮絮叨叨，以前多半是絮叨给某个人听，比如阿岁，再比如潘旭。 还在新婚期的潘旭这个点肯定是不会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听老男人发泄情绪，至于阿岁，如果安祥不怕第二天一早被小丫头堵着门上脚踹的话，大可以随便发。 但是很显然，他怂的不行。 “放着现成追求你的长腿萝莉不要，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不要做单身狗，这也真是哔了狗了。”还没睡着的几个人心想。 一众人都沉默了，假装没人在线，反正很自觉地都没有接他的话茬子，因为心知肚明的，谁一旦烂好心接了这个话，就铁定要被老男人缠上，听他继续碎碎念。 这一晚反正他不睡，那你也甭想睡了。 就是这么地蛮横不讲道理。 第244章 自作孽（一） “论游戏里的情缘突然要be怎么办？” “身边的朋友都脱单了只剩下自己一个单身狗怎么办？” “相亲市场上你的年龄已经成了减分项又该怎么办？” 这三天假期里，安祥算是遭受了人生的三连问，除了过节那天晚上吃了顿心满意足的红烧老鹅以外，简直就没有一分钟过得顺心的。 连原本怎么都嫌弃太短的假期，这次都觉得格外漫长。 安祥躺在床上，到了凌晨三点多还睡不着觉，一开始是听着奶茶趴在枕头边打呼噜，再然后奶茶就睡够了，精神焕发地在屋子里跑酷。 那声音，说不上吵闹，但是足以让一个心情不太好、前半夜都没合眼的老男人，下半夜也继续睡不成。 这时候楼下有个同为猫奴的住户，完全不在意楼上的猫主子每天晚上跑酷，反正自家的主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样子邻里情就尤为感人了。 至于楼下的尤传小老板，就从来不担心自己家的阿线小朋友会吵闹扰民，家里铺了挺厚的地毯不说，这个夏天，连出门摆摊子他都要把阿线给带着。 美其名曰招财，实际上就是舍不得小东西脱离他的视线，要不是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大概会有人怀疑他把自己家的猫当老婆养。 关键是阿线还是只公猫，是只没有损失任何零部件的，威风凛凛的中国田园狸花猫，放在喵星上，那也得是个能让一众小母猫流口水、眼睛闪星星的存在。 小狸花阿线，一大早就要陪着两脚兽尤传出门摆摊子，生怕他手忙脚乱被油锅里溅起的油星烫到，或者收款的时候算错账，一只猫为这个家可算是操碎了心。 阿线休息的位置，一般都是在收款的盒子边上，这盒子单独占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摆着二维码的牌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就直接搁在案板旁。 就算只是个小小的早餐摊，卫生工作也很重要，反正让猫趴在做吃食的灶台上，肯定会引起一些食客的不适的。 可惜，现在人买早餐，大多都是微信扫码付款了，只有几个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妈还在坚持用现金。阿线眯着眼睛趴上半天，都难得听见有硬币丢进来的声音。 微信收款的声音倒是叮咚叮咚没怎么停过，可惜小猫咪只认眼前的盒子，听不懂电子音提示，但凡有个人扫码付款不用现金，都会招来几声不满的喵喵叫。 “你看看，人家买了你的东西，钱都不付就走了，怪不得你这么穷，罐罐总是买打折的！” 阿线的喵喵叫声，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关键是这个语言不通也挺折磨人的，按照尤传的理解就是，小家伙心疼他挣钱不容易，嗲嗲地叫声给他鼓励来着。 好嘛，这样也不错，至少一人一猫不会打起来。 折腾到中午，收摊子回家吃午饭去了，下午还要陪着尤传在家里准备第二天一早的材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这货在手忙脚乱地准备东西，揉面什么的，然后小猫咪阿线在旁边趴着晒太阳，时不时地叫上几声，权当是鼓励了。 不用权当，可能真的是鼓励。 反正就是这细碎的几声喵呜，都能让揉面团的尤传感激涕零，干活的手脚都麻利了许多。 因着白天打瞌睡的时间并不多，所以阿线在晚上也挺老实的，钻进被子里陪两脚兽一起呼呼大睡，不仅要睡，还要仰面朝天睡，跟两脚兽保持姿态雷同。 夜里的跑酷，也多半是照顾一下dna里总是挥之不去的那份对黑夜的向往，论动静和破坏力，不到奶茶的五分之一。 以往时候，睡眠质量挺不错的安祥，是听不到楼下也有猫的动静的，可是这几个晚上，他在奶茶的跑酷声中，还敏锐地觉察到另外一阵不同的脚步声。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还是家里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多了只猫？ “这不现实啊，楼挺高的，奶茶就算是领个小媳妇回来，它自己也不会开门，我还不至于喜当公公？” 他躺在床上疑神疑鬼，越发地睡不着了。 过了两天，当奶茶的雄性荷尔蒙再一次爆棚，引发了新一轮的“呼朋引伴”的动静之后，他才听到外面也传来了应和的猫叫声。 跟绿化带的那些猫叫相比，这个声音还不小，靠近窗户听的话，大概就是来自于楼下的那户人家。 终于破案了，但是安祥却没觉得有多开心，首先他依旧是睡不太好，其次，奶茶这已经是第n次想要找个媳妇了，连自家当儿子养的猫崽子都发情了，崽子他爹还是个单身狗。 这不科学，安祥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实在睡不着，干脆一骨碌爬起来，半靠在枕头上，跑群里找人聊天。 夜猫子虽然不太多，但总还是有几个不怕爆肝的头铁之人，大半夜的聚众聊天，话题风格迥异，谁都不知道其它人在说啥，但是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也没什么不和谐的。 这算是一道很奇异的风景线了。 直到“智障群主”突然出现，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话，跟他发小作文的感觉有点类似，长篇大论的，就没几个人想要认真地看完。 朋友圈的小作文不用看完也不耽误点赞，但是聊天界面的小作文就让人很头疼，因为一出现就会刷屏，然后就让有些半睡半醒说梦话的家伙找不到自己刚才的发言了。 安祥心情烦躁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絮絮叨叨，以前多半是絮叨给某个人听，比如阿岁，再比如潘旭。 还在新婚期的潘旭这个点肯定是不会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听老男人发泄情绪，至于阿岁，如果安祥不怕第二天一早被小丫头堵着门上脚踹的话，大可以随便发。 但是很显然，他怂的不行。 “放着现成追求你的长腿萝莉不要，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不要做单身狗，这也真是哔了狗了。”还没睡着的几个人心想。 一众人都沉默了，假装没人在线，反正很自觉地都没有接他的话茬子，因为心知肚明的，谁一旦烂好心接了这个话，就铁定要被老男人缠上，听他继续碎碎念。 这一晚反正他不睡，那你也甭想睡了。 就是这么地蛮横不讲道理。 第245章 自作孽（二） 不是没有比他更蛮横的人，但是人家不会大半夜的睡不着发牢骚，还非要发给很多人听。 被迫听牢骚，这几乎是群里面夜猫子们的专有福利了。 夜猫子们多半是还在享受大学生活的在校生，随时都做好了彻夜狂欢，然后逃课补眠的准备，无论你是子时刚过还是夜半三更，任何一个时段上线，都能看到断断续续的聊天记录在刷新。 阿岁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努力奋斗在午夜档的第一线。 并不是说好学生就从来都不逃课的，再自律的人，想要蒙混过关一两节公众课的念头偶尔也还是会闪一下。 再说，有时候就算熬了夜，也未必就非要晚起逃课，有时候是干脆早八点没有课，更多的时候就是仗着年轻人精力旺盛，不太怎么把黑眼圈的存在放在眼里。 非要等到黑眼圈开始消耗价格高昂的眼霜的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赌咒发誓每天都好好休息，再也不熬夜了。 然后，一等到晚上熄灯，就立刻又精神抖擞起来，一双眼睛跟猫眼似的，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手机也好、平板也好，屏幕的灯光在寝室里映出一张张阴恻恻的脸庞，也多亏了某宝上“宿舍遮光帘”这种神器薄利多销，不至于让大伙儿乐得不行的时候抬起头来，把室友吓惨了。 或者被室友吓惨了。 开启了实习生活以后，阿岁就很少熬夜了。一是工作都是按时按点作息，偶尔还要加班，对于一个可爱的实习生来说，逃班这种事情特别不现实，想都不用去想。 无论几点睡着，第二天都要在七点之前起床，穿衣洗漱，出门挤公交车上班，晚睡的代价可能就是一早上都浑浑噩噩，然后还没准会用错仪器，就算不挨骂，听到责备也会挺不开心的。 更重要的其实是因为小丫头习惯了素颜，现在每天要化个淡妆才出门，黑眼圈特别浪费眼霜和遮瑕，让刚刚二十出头的阿岁有了种莫名的危机感。 “明明还没开始变老呢，在路上就被人叫阿姨了，现在居然要被迫保养皮肤！”对着镜子拍精华水的阿岁觉得不可思议，当机立断要“早睡早起身体好”。 开玩笑，就这些护肤品的价格，自己一个月那点儿实习工资还不够买它们的呢，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司提木自由啊！ 她可能还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司提木自由的打工人，是不可能有充足的睡眠的，尤其是女生，早晚还是得一边心疼着工资，一边在眼霜柜台前徘徊。 这是个死循环，也是当了社会人的代价之一。 为啥安祥和潘旭之流就不需要眼霜啥的呢？安祥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啥玩意叫黑眼圈，他一直以来下眼睑那里就是那个颜色，可能是打娘胎里就开始通宵单刷斯坦索姆了。 潘旭那是因为近视，一直戴着黑框眼镜，很好地把该遮住不该遮住的都给遮住了，再说他最近新婚燕尔的，没有黑眼圈那才不正常呢，特别不正常。 按道理说，中秋的三天假期已经结束，明天一大早要正常上班，阿岁这个点应该是在好好地睡觉，而不会活跃在网络上。 她又没有水群分身，想要找人聊天只能本尊亲至，也就是不能睡着。 巧了，下午刚从家里坐高铁回来，搬回了满满一箱子林老爹给准备的吃食，阿岁晚上自个儿吃饭的时候，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郁闷。 人家姑娘家家的，郁闷了就找男朋友撒娇，或者化悲愤为食欲，还有的干脆买买买，爪子都剁干净了，心情就好了。 她跟别人不一样，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刷老电影，两部哈利波特下来，一看时间凌晨三点一刻了。 分院帽还在脑子里喋喋不休，让她全无睡意，干脆打开群看看有没有倒霉的夜猫子，可以抓一个来打两局昆特牌，单虐的那种。 还不如不开聊天群呢，群里有个比分院帽还碎嘴子的老娘舅，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大姨爹到访，正在一个人发神经刷屏。 简单爬了个楼，这哥们刷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了，长篇大论的小作文，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千字。 “好家伙，够去上更新一单章了，这打字速度，不写小说真是可惜了，八爪鱼在世都没这么高的效率，有这单身一年多的手速，日更三万不成问题。” 阿岁惊叹于身边居然还有这么神之手速的人存在。 要是换了旁人来这么写小作文，她就该开始怼上去了，半夜扰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啥都不用解释，直接拖出去乱刀砍死，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写小作文的人是安祥，这个人对于阿岁来说，总归是与众不同的，小丫头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看完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包括各种感叹词。 “没喝酒，不然不会还有点儿逻辑在里面。但是应该也不太清醒了，这么多错别字，他的小学语文是哈士奇教的吗？”看到最后，小丫头先是得出这么个结论。 脑回路简直清奇，怪不得会看上老男人这么个奇葩。 但是分析得也很透彻，这个点，安祥确实已经哈欠连天了，连奶茶也喵喵地低声叫唤，催促他早点休息，但是这货愣是死撑着，非要把心里那点儿不甘心给念叨个明白。 随着哈欠一声接一声，打字框内，错别字的出现概率也直线上升，股票走势要是能有这么好看的曲线，那该多好。 阿岁真是对这货了解得透彻，所以在她跟群友们透露出“我好像喜欢上那个二货”的想法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劝她“你得多了解了解他，可不能被傻子骗了”这一类的话。 要劝，也是劝她“不要拿自己当肉包子去打狗，到时候不光是你自己，连你的游戏机就全得归他了。”、“智障群主不仅二而且老，你该不会是看上他退休金了？”之类的插科打诨的话。 “去你们的，游戏机是我的，老男人是我的，老男人的猫也得是我的，我可想看归零貂和奶茶喵打架了。”阿岁难得傲娇了一把，笑着怼起哄的家伙们。 安祥的话里虽然错别字多，但是意思还是能看懂的，再翻看第二遍的时候，小丫头的眉头可就开始皱起来了。 第245章 自作孽（二） 不是没有比他更蛮横的人，但是人家不会大半夜的睡不着发牢骚，还非要发给很多人听。 被迫听牢骚，这几乎是群里面夜猫子们的专有福利了。 夜猫子们多半是还在享受大学生活的在校生，随时都做好了彻夜狂欢，然后逃课补眠的准备，无论你是子时刚过还是夜半三更，任何一个时段上线，都能看到断断续续的聊天记录在刷新。 阿岁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努力奋斗在午夜档的第一线。 并不是说好学生就从来都不逃课的，再自律的人，想要蒙混过关一两节公众课的念头偶尔也还是会闪一下。 再说，有时候就算熬了夜，也未必就非要晚起逃课，有时候是干脆早八点没有课，更多的时候就是仗着年轻人精力旺盛，不太怎么把黑眼圈的存在放在眼里。 非要等到黑眼圈开始消耗价格高昂的眼霜的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赌咒发誓每天都好好休息，再也不熬夜了。 然后，一等到晚上熄灯，就立刻又精神抖擞起来，一双眼睛跟猫眼似的，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手机也好、平板也好，屏幕的灯光在寝室里映出一张张阴恻恻的脸庞，也多亏了某宝上“宿舍遮光帘”这种神器薄利多销，不至于让大伙儿乐得不行的时候抬起头来，把室友吓惨了。 或者被室友吓惨了。 开启了实习生活以后，阿岁就很少熬夜了。一是工作都是按时按点作息，偶尔还要加班，对于一个可爱的实习生来说，逃班这种事情特别不现实，想都不用去想。 无论几点睡着，第二天都要在七点之前起床，穿衣洗漱，出门挤公交车上班，晚睡的代价可能就是一早上都浑浑噩噩，然后还没准会用错仪器，就算不挨骂，听到责备也会挺不开心的。 更重要的其实是因为小丫头习惯了素颜，现在每天要化个淡妆才出门，黑眼圈特别浪费眼霜和遮瑕，让刚刚二十出头的阿岁有了种莫名的危机感。 “明明还没开始变老呢，在路上就被人叫阿姨了，现在居然要被迫保养皮肤！”对着镜子拍精华水的阿岁觉得不可思议，当机立断要“早睡早起身体好”。 开玩笑，就这些护肤品的价格，自己一个月那点儿实习工资还不够买它们的呢，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司提木自由啊！ 她可能还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司提木自由的打工人，是不可能有充足的睡眠的，尤其是女生，早晚还是得一边心疼着工资，一边在眼霜柜台前徘徊。 这是个死循环，也是当了社会人的代价之一。 为啥安祥和潘旭之流就不需要眼霜啥的呢？安祥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啥玩意叫黑眼圈，他一直以来下眼睑那里就是那个颜色，可能是打娘胎里就开始通宵单刷斯坦索姆了。 潘旭那是因为近视，一直戴着黑框眼镜，很好地把该遮住不该遮住的都给遮住了，再说他最近新婚燕尔的，没有黑眼圈那才不正常呢，特别不正常。 按道理说，中秋的三天假期已经结束，明天一大早要正常上班，阿岁这个点应该是在好好地睡觉，而不会活跃在网络上。 她又没有水群分身，想要找人聊天只能本尊亲至，也就是不能睡着。 巧了，下午刚从家里坐高铁回来，搬回了满满一箱子林老爹给准备的吃食，阿岁晚上自个儿吃饭的时候，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郁闷。 人家姑娘家家的，郁闷了就找男朋友撒娇，或者化悲愤为食欲，还有的干脆买买买，爪子都剁干净了，心情就好了。 她跟别人不一样，心情不爽的时候就刷老电影，两部哈利波特下来，一看时间凌晨三点一刻了。 分院帽还在脑子里喋喋不休，让她全无睡意，干脆打开群看看有没有倒霉的夜猫子，可以抓一个来打两局昆特牌，单虐的那种。 还不如不开聊天群呢，群里有个比分院帽还碎嘴子的老娘舅，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大姨爹到访，正在一个人发神经刷屏。 简单爬了个楼，这哥们刷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了，长篇大论的小作文，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千字。 “好家伙，够去上更新一单章了，这打字速度，不写小说真是可惜了，八爪鱼在世都没这么高的效率，有这单身一年多的手速，日更三万不成问题。” 阿岁惊叹于身边居然还有这么神之手速的人存在。 要是换了旁人来这么写小作文，她就该开始怼上去了，半夜扰民，是可忍孰不可忍，啥都不用解释，直接拖出去乱刀砍死，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写小作文的人是安祥，这个人对于阿岁来说，总归是与众不同的，小丫头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看完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包括各种感叹词。 “没喝酒，不然不会还有点儿逻辑在里面。但是应该也不太清醒了，这么多错别字，他的小学语文是哈士奇教的吗？”看到最后，小丫头先是得出这么个结论。 脑回路简直清奇，怪不得会看上老男人这么个奇葩。 但是分析得也很透彻，这个点，安祥确实已经哈欠连天了，连奶茶也喵喵地低声叫唤，催促他早点休息，但是这货愣是死撑着，非要把心里那点儿不甘心给念叨个明白。 随着哈欠一声接一声，打字框内，错别字的出现概率也直线上升，股票走势要是能有这么好看的曲线，那该多好。 阿岁真是对这货了解得透彻，所以在她跟群友们透露出“我好像喜欢上那个二货”的想法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劝她“你得多了解了解他，可不能被傻子骗了”这一类的话。 要劝，也是劝她“不要拿自己当肉包子去打狗，到时候不光是你自己，连你的游戏机就全得归他了。”、“智障群主不仅二而且老，你该不会是看上他退休金了？”之类的插科打诨的话。 “去你们的，游戏机是我的，老男人是我的，老男人的猫也得是我的，我可想看归零貂和奶茶喵打架了。”阿岁难得傲娇了一把，笑着怼起哄的家伙们。 安祥的话里虽然错别字多，但是意思还是能看懂的，再翻看第二遍的时候，小丫头的眉头可就开始皱起来了。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一：自作孽（三） 人在极度沮丧的时候，总是会不过脑子，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些让自己后悔的蠢话来。 要是在酒醉的状态下，说了就说了，反正跟哥们儿喝酒，也没谁会真的录音录像，就为了存点儿黑材料。 不值当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一群人喝酒，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喝高了，要是手没拿稳摄像头对反了，黑材料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保险起见，害人之心不可有，至于防人之心，都一桌子喝酒了你防个鬼啊。” 这是无数常年混迹在宵夜摊子上的老爷们儿，用各种奇葩的惨痛教训，总结出来的规则。 酷爱作死、非要违反规则的人也不是没有，下场反正自己兜得住就行，这只是规则而已，又不是法律。 比如，安祥要是想借位偷拍韩东跟其他妹子推杯换盏，然后发给小狐狸来挑拨离间，只要他不怕被肌肉男当小鸡仔儿拎起来游街示众就行。 难度也就差不多等同于跟艾吉欧他老哥赛跑一次，问题不大，有脑子就行，给奶茶一个手柄，它都能顺利完成。 （反正，安祥当初在这个任务上，卡了也就是短短一天半的时间，而已。） 有他卡游戏的这个时间，别人都能够全程通关了。 这个“别人”，包括的就是除了他以外，所有玩儿游戏的人们，包括小学生、老叟和食堂打菜大妈。 前文有无数次地强调过，安祥是个特别要面子的男人，去年国庆节稍微醉个酒多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就在床上撒泼打滚地，不想去上班。 甚至还试图用家里没开过锋的汉剑，去把见证了他酒后失态的几个好哥们儿（包括上司）都给灭口，以保全脸面。 这么样一个死要面子，却又总是厚脸皮的男人，按道理来说，活的都很小心谨慎，被迫害妄想症随时发作。 可老男人今天的这波操作就比较的与众不同，别人发牢骚尽量不留证据，他全是证据，还怕人家看不见，连发语音省点事都不愿意做。 他是自己打字发出来的，还一点都不嫌累，几根肥肥的小手指头在本就不很大的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仿佛八爪鱼附体。 辛辛苦苦敲了这么多字，最后除了刷个鬼的屏以外，本应该没有任何用处。 擅长熬夜修仙的几个夜猫子压根没兴趣看他的小作文，有兴趣看小作文的孩子们都已经抱着媳妇（或者猫）等等，开开心心地跟周公会晤去了。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其实还是挺安全的，毕竟修仙的那几个多聊几句，也就该刷走的又上去了。 跟化石骨骼被沉积的岩石泥土覆盖一个道理，虽然东西就在那里没有动过，但是考古学家不去发掘的话，大概率还是会不见天日，默默地躺在那里当咸鱼。 哪来那么多闲的无聊的人，天天大清早的好容易爬起来，准备开启一天的搬砖生涯，不去刷牙洗脸揉眼睛，非要可着一个聊天群里，爬梯子读完999+的聊天记录？ 有那个时间，哪怕洗面奶多揉出点泡沫来也好啊。 啊，关于这个问题，老x可能除外，有那个打洗面奶泡沫的时间，已经够这货多煮一杯咖啡的了，洗脸么，清水就行。 要是这个晚上，阿岁没有恰巧看电影看兴奋了，睡得太晚的话，安祥的这些见鬼的牢骚话，可能就成为了本群沉积岩里的化石，安安静静地沉睡。、 除了让始作俑者睡醒一觉，头脑清醒一点之后觉得万分羞愧之外，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但是事情总是会这么巧，本就不怎么心平气和的小丫头，翻到了老男人的絮絮叨叨，还耐着性子，在安祥“主角光环”的笼罩下，愣是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不仅看完了，还又重头再看了一次，就差给自然段编号码，再总结个中心思想了。 （ps：没有各种巧合的话，我还怎么继续往下拉剧情？） 要说中心思想，还真是总结了的，发牢骚么，没有个由头还是不太好这么噼里啪啦瞬间几千言的。 又不是里写小说，要习惯性水废话来凑字数。 老男人今天晚上满脑子里都是“废物”俩字，这两字是专门用来形容自己的，他还有点儿离职，并没准备嘲讽其它人。 已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所以发牢骚的中心思想就围绕着“我这么垃圾，怎么会有正常人喜欢”来铺开。 顺带着衍生到了“我自己是个单身狗，但是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的，不是我有问题，就是他们有问题。” “那肯定是我们都有问题。” “好好儿的，单身不香吗？为啥要谈恋爱，还要秀恩爱，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我收你们恩爱税那是你们的福报，不交恩爱税你们早死得快了，还不好好地感谢我。” “为啥连潘公子那样没我高没我帅，还废话连篇的都有人要啊，就因为他体型像上古神兽食铁兽吗？” （你俩到底谁更废话连篇一点啊，大哥不说二弟，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阿喂！） “小姐姐们为啥都看不上我啊，虽然有什么问题我肯定也不会改，但是为啥我认识的妹子都是别人的？呜呜呜，连十元都结婚了。” 这思维逻辑跳跃的极快，跟原子核外面不稳定的电子一样，不停地变换轨道，从高能级向低能级一路跃迁，释放出大量的负面能量。 这负面能量的当量，虽然算不上核武器，也挺贫铀弹的。 幸好没什么人看到，不然，就光这些负能量的缓慢辐射，都足以让一个此刻还算小乐观的人，在心理上遭受挺残酷的打击，然后造成精神内部的溃烂。 表面上还看不出来，非得等有哪天，被辐射到的倒霉蛋也成了个单身狗，在午夜时分回想起曾经看到的负能量蘑菇云，然后把自己后知后觉地炸个粉身碎骨。 san值清零就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地是san值变负了，自己还一点都没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克苏鲁都拯救不了你。 阿岁也不太想拯救这种人，顾不上对方是“安祥”，是那个对她而言的“特殊存在”，当即就怼了上去。 “你自己做刺猬就够了，还见不得别人拥抱，这到底是是什么见鬼的心态？”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一：自作孽（三） 人在极度沮丧的时候，总是会不过脑子，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些让自己后悔的蠢话来。 要是在酒醉的状态下，说了就说了，反正跟哥们儿喝酒，也没谁会真的录音录像，就为了存点儿黑材料。 不值当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一群人喝酒，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喝高了，要是手没拿稳摄像头对反了，黑材料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保险起见，害人之心不可有，至于防人之心，都一桌子喝酒了你防个鬼啊。” 这是无数常年混迹在宵夜摊子上的老爷们儿，用各种奇葩的惨痛教训，总结出来的规则。 酷爱作死、非要违反规则的人也不是没有，下场反正自己兜得住就行，这只是规则而已，又不是法律。 比如，安祥要是想借位偷拍韩东跟其他妹子推杯换盏，然后发给小狐狸来挑拨离间，只要他不怕被肌肉男当小鸡仔儿拎起来游街示众就行。 难度也就差不多等同于跟艾吉欧他老哥赛跑一次，问题不大，有脑子就行，给奶茶一个手柄，它都能顺利完成。 （反正，安祥当初在这个任务上，卡了也就是短短一天半的时间，而已。） 有他卡游戏的这个时间，别人都能够全程通关了。 这个“别人”，包括的就是除了他以外，所有玩儿游戏的人们，包括小学生、老叟和食堂打菜大妈。 前文有无数次地强调过，安祥是个特别要面子的男人，去年国庆节稍微醉个酒多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就在床上撒泼打滚地，不想去上班。 甚至还试图用家里没开过锋的汉剑，去把见证了他酒后失态的几个好哥们儿（包括上司）都给灭口，以保全脸面。 这么样一个死要面子，却又总是厚脸皮的男人，按道理来说，活的都很小心谨慎，被迫害妄想症随时发作。 可老男人今天的这波操作就比较的与众不同，别人发牢骚尽量不留证据，他全是证据，还怕人家看不见，连发语音省点事都不愿意做。 他是自己打字发出来的，还一点都不嫌累，几根肥肥的小手指头在本就不很大的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仿佛八爪鱼附体。 辛辛苦苦敲了这么多字，最后除了刷个鬼的屏以外，本应该没有任何用处。 擅长熬夜修仙的几个夜猫子压根没兴趣看他的小作文，有兴趣看小作文的孩子们都已经抱着媳妇（或者猫）等等，开开心心地跟周公会晤去了。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其实还是挺安全的，毕竟修仙的那几个多聊几句，也就该刷走的又上去了。 跟化石骨骼被沉积的岩石泥土覆盖一个道理，虽然东西就在那里没有动过，但是考古学家不去发掘的话，大概率还是会不见天日，默默地躺在那里当咸鱼。 哪来那么多闲的无聊的人，天天大清早的好容易爬起来，准备开启一天的搬砖生涯，不去刷牙洗脸揉眼睛，非要可着一个聊天群里，爬梯子读完999+的聊天记录？ 有那个时间，哪怕洗面奶多揉出点泡沫来也好啊。 啊，关于这个问题，老x可能除外，有那个打洗面奶泡沫的时间，已经够这货多煮一杯咖啡的了，洗脸么，清水就行。 要是这个晚上，阿岁没有恰巧看电影看兴奋了，睡得太晚的话，安祥的这些见鬼的牢骚话，可能就成为了本群沉积岩里的化石，安安静静地沉睡。、 除了让始作俑者睡醒一觉，头脑清醒一点之后觉得万分羞愧之外，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但是事情总是会这么巧，本就不怎么心平气和的小丫头，翻到了老男人的絮絮叨叨，还耐着性子，在安祥“主角光环”的笼罩下，愣是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不仅看完了，还又重头再看了一次，就差给自然段编号码，再总结个中心思想了。 （ps：没有各种巧合的话，我还怎么继续往下拉剧情？） 要说中心思想，还真是总结了的，发牢骚么，没有个由头还是不太好这么噼里啪啦瞬间几千言的。 又不是里写小说，要习惯性水废话来凑字数。 老男人今天晚上满脑子里都是“废物”俩字，这两字是专门用来形容自己的，他还有点儿离职，并没准备嘲讽其它人。 已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所以发牢骚的中心思想就围绕着“我这么垃圾，怎么会有正常人喜欢”来铺开。 顺带着衍生到了“我自己是个单身狗，但是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的，不是我有问题，就是他们有问题。” “那肯定是我们都有问题。” “好好儿的，单身不香吗？为啥要谈恋爱，还要秀恩爱，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我收你们恩爱税那是你们的福报，不交恩爱税你们早死得快了，还不好好地感谢我。” “为啥连潘公子那样没我高没我帅，还废话连篇的都有人要啊，就因为他体型像上古神兽食铁兽吗？” （你俩到底谁更废话连篇一点啊，大哥不说二弟，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阿喂！） “小姐姐们为啥都看不上我啊，虽然有什么问题我肯定也不会改，但是为啥我认识的妹子都是别人的？呜呜呜，连十元都结婚了。” 这思维逻辑跳跃的极快，跟原子核外面不稳定的电子一样，不停地变换轨道，从高能级向低能级一路跃迁，释放出大量的负面能量。 这负面能量的当量，虽然算不上核武器，也挺贫铀弹的。 幸好没什么人看到，不然，就光这些负能量的缓慢辐射，都足以让一个此刻还算小乐观的人，在心理上遭受挺残酷的打击，然后造成精神内部的溃烂。 表面上还看不出来，非得等有哪天，被辐射到的倒霉蛋也成了个单身狗，在午夜时分回想起曾经看到的负能量蘑菇云，然后把自己后知后觉地炸个粉身碎骨。 san值清零就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地是san值变负了，自己还一点都没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克苏鲁都拯救不了你。 阿岁也不太想拯救这种人，顾不上对方是“安祥”，是那个对她而言的“特殊存在”，当即就怼了上去。 “你自己做刺猬就够了，还见不得别人拥抱，这到底是是什么见鬼的心态？”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二：自作孽（四）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丢出来，扔在群里，起到的作用却不亚于洲际导弹那么可怕。 这绝对不是调侃，阿岁平时虽然也会怼人，但都是开玩笑的性质，能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已经是她很严厉的一种暴走前形态了。 大概相当于六神合体、希瑞举起大宝剑、变形金刚切换战斗姿态、假面骑士摸腰带、奥特曼人间体融合、伊利丹准备丢刀子、火龙开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从笑嘻嘻到眉毛倒竖，温婉小萝莉变身自走型母暴龙，根本都不需要时间来准备，因为安祥的这篇小作文，洋洋洒洒的几千字，差不多已经在阅读的时候给她做好心理铺垫了。 “还真当自己至死是少年呢？”阿岁忍不住冷笑出了声，“少年不识愁滋味，才会喊着难上层楼，这都三十出头的大叔了，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玩半夜无病呻吟的路数？” “没姑娘喜欢你是，你把我林穗当空气？还是真觉得我是个男的，那也没见你要跟我结拜！”小丫头越想越生气，眉毛拧成了重重的一团麻花。 浓浓的负面能量就弥漫在眼前，能拯救群里一大票天真可爱的少年的，别让他们被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影响到，也只有身为“安祥克星”的阿岁才能力挽狂澜了。 凌晨四点，安祥还沉浸在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全世界都欠我一个解释”的状态里, 差点就快要天人合一，在自我脑补中触摸到宇宙的另外一个精神层面。 就被阿岁突然跳出来的话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丫头片子怎么也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的？”他心里一惊, 暗道不好，这丫头不晓得已经看了多少内容，现在撤回也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晚了一步，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絮絮叨叨了多久, 小作文一条一条地往外发, 断断续续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跨度。 这些消息发早就超时了，现在是一条也撤回不了，他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番，最后只是在自己这边的聊天记录里给删了个干净。 “反正我啥也看不见, 那就可以假装啥都没有。”不得不说, 安狗子这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本事很有一套，也不知道是不是阿q附体了。 双手抱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哆嗦了半天, 他觉得还是该解释几句，但是哆嗦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刚才那股子八爪乱舞、唾沫横飞，瞬间千言的气势一下子没了。 就像鼓成刺儿球的河豚宝宝，瞪着大眼撑着刺正在装怒目金刚，没成想被一根手指头戳漏了气，瞬间打回原形，又是一只小小的怂包蛋。 “完儿蛋了, 吾命休矣, 今天实在是太点背了点儿，怎么都这个点了还能撞上煞星睡不着。这丫头不是挺久都没有加入午夜档小组了么。” 他叹了口气, 挪了挪屁股, 在床上躺平，已然是做好了要被乱棍捶死的准备。 大概是感应到了两脚兽的惴惴不安, 奶茶扬起小脑袋, 冲着安祥轻轻地喵呜了一声, 再把前爪搭在了老男人的肩上。 这才又趴了下去。 舒服了, 喵主子向来是忍不得被压住爪子，安祥刚才换姿势的时候, 好巧不巧胳膊压住了它，没挨挠已经是万幸。 阿岁现在最多骂他一顿, 隔着两个屏幕也不能真把老男人咋样，可是奶茶就不同了，只要一亮爪，那必然要有人有血光之灾。 这屋里可只有安祥一个人，废柴大叔的气息早就在平日的生活中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屋子，就连阿飘们都要敬而远之，什么“子时之后满屋子热闹无比”之类的想象根本就不存在。 安祥也没想到自己就此躲过一劫，他擦了擦脑门上已经平息下去的冷汗，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么为自己挽个尊。 “阿岁, 我的好阿岁…”这就是他思来想去十多分钟，憋红了脸才琢磨出来的台词, 就当是求饶的前奏了。 这语气简直又怂又贱，光是看着文字，都能脑补出一个讪笑着嬉皮笑脸的猥琐老男人的形象来。 “噫”阿岁心里的怒气并没有因此有所消退, 反倒是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点上汗毛耸立的，到是有点儿恐怖片的气氛了。 小丫头胆儿挺大的，向来是个牙尖嘴利的主, 但总归是个小姑娘，还是离开家自己独居，未免就有点儿不太舒服的感觉。 不由得就把原本伸在被子外面的白生生的小腿，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大半夜的到底发什么疯？”腿缩回被子里，又觉得有些气闷，这秋天虽然说是已经过了中秋了，但是秋老虎也挺烦人的。 被子里略略有点儿热，但是眼下又不太愿意再重新伸出去晾着，阿岁气恼了一会儿，嘴里骂着混账臭狗, 腿在被子里愣是蹬了好几下。 蹬腿的力道绝对小不了，床上动静还挺大的, 顺带着就抖落抖落被子，弄点儿新鲜空气进来。 气氛诡异地冻住了，原本只是嫌麻烦, 不想看安祥小作文的几个夜猫子, 都还不算后知后觉，及时地发觉了不太对劲。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当个好的围观群众，是我们的传统美德”等等一系列特别潘旭的歪理邪，一干人等忙不迭地爬楼去也。 很是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安祥乖乖吃瘪了，没有观察就没有发言权，这下子就算小作文再长，也有观众在扯老太太的裹脚布。 安祥只是自己单方面觉得裹脚布已经给藏起来了，一时间也是忘记了在别人眼里，这玩意儿还好端端地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 爱爬楼梯的人一般都是收到了八卦dna的怂恿，第一个不怕死的勇士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该，智障群主这是药丸，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非要作死干啥呢？” “说什么没有女孩子追，阿岁大姐头哪里就不是女孩子了。” 旁观者清，安祥自己瞎琢磨了老半天，也不知道阿岁到底最生气的是哪个点，所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先抓住哪一项来辩解。 没想到别人完全不用提醒，扫上一眼就懂了。 “唉，睡觉睡觉，这种打是亲骂是爱的战争，吾等凡人参与不了，不是一个量级的，赶紧的眯一会儿，明早还有十点的那节专业课要上。” 围观群众们一哄而散，准备补个眠以后再来好好琢磨。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二：自作孽（四）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丢出来，扔在群里，起到的作用却不亚于洲际导弹那么可怕。 这绝对不是调侃，阿岁平时虽然也会怼人，但都是开玩笑的性质，能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已经是她很严厉的一种暴走前形态了。 大概相当于六神合体、希瑞举起大宝剑、变形金刚切换战斗姿态、假面骑士摸腰带、奥特曼人间体融合、伊利丹准备丢刀子、火龙开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从笑嘻嘻到眉毛倒竖，温婉小萝莉变身自走型母暴龙，根本都不需要时间来准备，因为安祥的这篇小作文，洋洋洒洒的几千字，差不多已经在阅读的时候给她做好心理铺垫了。 “还真当自己至死是少年呢？”阿岁忍不住冷笑出了声，“少年不识愁滋味，才会喊着难上层楼，这都三十出头的大叔了，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玩半夜无病呻吟的路数？” “没姑娘喜欢你是，你把我林穗当空气？还是真觉得我是个男的，那也没见你要跟我结拜！”小丫头越想越生气，眉毛拧成了重重的一团麻花。 浓浓的负面能量就弥漫在眼前，能拯救群里一大票天真可爱的少年的，别让他们被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影响到，也只有身为“安祥克星”的阿岁才能力挽狂澜了。 凌晨四点，安祥还沉浸在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全世界都欠我一个解释”的状态里, 差点就快要天人合一，在自我脑补中触摸到宇宙的另外一个精神层面。 就被阿岁突然跳出来的话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丫头片子怎么也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的？”他心里一惊, 暗道不好，这丫头不晓得已经看了多少内容，现在撤回也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晚了一步，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絮絮叨叨了多久, 小作文一条一条地往外发, 断断续续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跨度。 这些消息发早就超时了，现在是一条也撤回不了，他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番，最后只是在自己这边的聊天记录里给删了个干净。 “反正我啥也看不见, 那就可以假装啥都没有。”不得不说, 安狗子这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本事很有一套，也不知道是不是阿q附体了。 双手抱着手机，两个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哆嗦了半天, 他觉得还是该解释几句，但是哆嗦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刚才那股子八爪乱舞、唾沫横飞，瞬间千言的气势一下子没了。 就像鼓成刺儿球的河豚宝宝，瞪着大眼撑着刺正在装怒目金刚，没成想被一根手指头戳漏了气，瞬间打回原形，又是一只小小的怂包蛋。 “完儿蛋了, 吾命休矣, 今天实在是太点背了点儿，怎么都这个点了还能撞上煞星睡不着。这丫头不是挺久都没有加入午夜档小组了么。” 他叹了口气, 挪了挪屁股, 在床上躺平，已然是做好了要被乱棍捶死的准备。 大概是感应到了两脚兽的惴惴不安, 奶茶扬起小脑袋, 冲着安祥轻轻地喵呜了一声, 再把前爪搭在了老男人的肩上。 这才又趴了下去。 舒服了, 喵主子向来是忍不得被压住爪子，安祥刚才换姿势的时候, 好巧不巧胳膊压住了它，没挨挠已经是万幸。 阿岁现在最多骂他一顿, 隔着两个屏幕也不能真把老男人咋样，可是奶茶就不同了，只要一亮爪，那必然要有人有血光之灾。 这屋里可只有安祥一个人，废柴大叔的气息早就在平日的生活中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屋子，就连阿飘们都要敬而远之，什么“子时之后满屋子热闹无比”之类的想象根本就不存在。 安祥也没想到自己就此躲过一劫，他擦了擦脑门上已经平息下去的冷汗，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么为自己挽个尊。 “阿岁, 我的好阿岁…”这就是他思来想去十多分钟，憋红了脸才琢磨出来的台词, 就当是求饶的前奏了。 这语气简直又怂又贱，光是看着文字，都能脑补出一个讪笑着嬉皮笑脸的猥琐老男人的形象来。 “噫”阿岁心里的怒气并没有因此有所消退, 反倒是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点上汗毛耸立的，到是有点儿恐怖片的气氛了。 小丫头胆儿挺大的，向来是个牙尖嘴利的主, 但总归是个小姑娘，还是离开家自己独居，未免就有点儿不太舒服的感觉。 不由得就把原本伸在被子外面的白生生的小腿，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大半夜的到底发什么疯？”腿缩回被子里，又觉得有些气闷，这秋天虽然说是已经过了中秋了，但是秋老虎也挺烦人的。 被子里略略有点儿热，但是眼下又不太愿意再重新伸出去晾着，阿岁气恼了一会儿，嘴里骂着混账臭狗, 腿在被子里愣是蹬了好几下。 蹬腿的力道绝对小不了，床上动静还挺大的, 顺带着就抖落抖落被子，弄点儿新鲜空气进来。 气氛诡异地冻住了，原本只是嫌麻烦, 不想看安祥小作文的几个夜猫子, 都还不算后知后觉，及时地发觉了不太对劲。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当个好的围观群众，是我们的传统美德”等等一系列特别潘旭的歪理邪，一干人等忙不迭地爬楼去也。 很是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安祥乖乖吃瘪了，没有观察就没有发言权，这下子就算小作文再长，也有观众在扯老太太的裹脚布。 安祥只是自己单方面觉得裹脚布已经给藏起来了，一时间也是忘记了在别人眼里，这玩意儿还好端端地晾晒在大庭广众之下。 爱爬楼梯的人一般都是收到了八卦dna的怂恿，第一个不怕死的勇士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该，智障群主这是药丸，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非要作死干啥呢？” “说什么没有女孩子追，阿岁大姐头哪里就不是女孩子了。” 旁观者清，安祥自己瞎琢磨了老半天，也不知道阿岁到底最生气的是哪个点，所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先抓住哪一项来辩解。 没想到别人完全不用提醒，扫上一眼就懂了。 “唉，睡觉睡觉，这种打是亲骂是爱的战争，吾等凡人参与不了，不是一个量级的，赶紧的眯一会儿，明早还有十点的那节专业课要上。” 围观群众们一哄而散，准备补个眠以后再来好好琢磨。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三：可活否（一） 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再也没有睡意。直到天色开始亮了、闹钟也响了第三轮，老男人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草草地洗漱一番，连衣服上明显的猫毛都没有刷，随便抖了抖就套上了身。 打开门准备往外走，奶茶及时地大声抗议起来，这家伙就算心不在焉，也不应该忘记给它添猫粮，“什么毛病，两天不挠，铲屎官你就想造反不成？”。 赶紧的脱掉鞋子，回来添粮加水，再重新穿鞋子，出门才发现又忘了拿钥匙，万幸的是他赶在门关上之前，伸手挡住了差点就要消失的门缝。 真把钥匙锁家里，今晚下班就只能回老妈那边蹭饭顺便取钥匙了，这倒不丢人，蹭饭什么的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为了拿到老妈手里的钥匙，就必须要老实交代自己做的蠢事，不免要被好好唠叨一番，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安祥反正是不太愿意因为“粗心大意把钥匙锁屋里了，现在进不去家。”这种破事情，又一次被迫听到耳朵起茧子, 还可能被老妈拿着当笑话说给其它亲戚朋友们听。 这不是妥妥的又一桩社死么。 老男人这一年多以来, 真的是造孽太多，已经社死好几场了, 还有无数次算是徘徊在社死的边缘，几乎等同于来了场不限量的包年。 这酸爽，跟吃了一大缸老坛酸菜一样，实在是太惨了, 这种事能少一次就少一次。 安祥默默地打了个冷战, 叹了口气，肚子里也开始咕噜起来，毕竟一夜没睡，加上思虑过盛, 饿的确实要比安安静静睡觉休息要快得多。 但是毕竟一来二去的, 出门还是晚了几分钟，路过尤传的早餐摊子时，看着排着的队伍, 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安祥又忍不住叹了今天的第二口气。 得嘞，蒸饺吃不上就算了，连个粢饭团都吃不上，只能从路边面包店随便买个菠萝包充饥。 面包店里连热豆浆都没得买，牛奶也是冷藏柜里的，新鲜是真新鲜，就是早餐时间一向只喝热饮的安祥接受不来。 热饮也不是没有, 面包店隔壁就是卖咖啡的, 各种口味应有尽有，进去又出来的客人, 几乎人手一杯热气腾腾的美式。 可惜, 年轻店长最后的一点坚持，就是不允许客人“点一份卡布奇诺, 但是请不要放浓缩”。 就坚持太正常不过了, 就好像走进鱼馆子, 跟老板说“要一份酸菜鱼, 不放鱼。” 不把客人乱棍打出是因为老板知道要遵纪守法，而已。 这又是老男人的食物禁区, “咖啡啊，呸呸呸, 狗都不喝！”所以他最后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也只能干巴巴地啃面包了。 尽管钥匙最后还是没锁在屋里，但是装水杯的小包还是忘了拿，现在连冷水都没得喝。 好在新鲜出炉的菠萝包软乎乎的很好下咽，并没把擅长朋克养生的老男人给噎着。 再次顶着一对儿硕大无比的黑眼圈去上班，安祥的心情有点儿复杂，进大门的时候差点儿撞上玻璃门，进电梯的时候，又左脚绊了右脚, 踉跄着把自己甩进了电梯厢里。 背后隐约有笑声传来。 出了电梯，他探头探脑地往打卡机附近瞅了几眼, 潘旭和韩东都不在，这让他舒了口气。 不知道为啥，他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跟阿岁又吵架了这回事。 小丫头对自己有意思这码子事情, 自己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已经很丢面子了。 又没在一起，还莫名其妙地闹了矛盾, 怎么说都不好，反正就是很不好，还显得自己跟小丫头的关系生分了。 他没弄清楚，最重要的是丢面子，还是两人关系生分了，他不舒服的点到底是哪一个？ 反正就是不舒服，怕别人知道然后来笑话他。 这个都搞不清楚，也难怪阿岁昨晚上发脾气的时候，他也t不到对方发脾气的动机是啥。 人要是脑壳打铁起来，简直是老天爷都救不活，安祥确认了俩好哥们儿不在附近，立刻一个滑步，从电梯门口直接冲到打卡机前, 飞速地摁指纹。 “滴，打卡成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上班时间还有三分半钟。 “今天总算是有件顺利的事情了。”光是这一个滑步，就足以让缺乏锻炼的老男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干脆捂着胸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平息了会儿，省得进办公室的时候又被人开玩笑让他“好好补补”。 这一坐不要紧，他一边平息自己的呼吸，一边又特别不老实地两只眼珠子到处乱瞄。 瞄了半圈以后，就对上了前台柜子里大毛的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睛。 这姑娘站在她的工位里，柜子遮住了腰部以下的身体，头发利索地在脑袋上挽了个丸子，没戴什么首饰，看上去跟个捧哏的相声演员一样。 跟安祥记忆中的那些捧哏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眼睛里带着一抹笑意。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不怀好意的那种笑。 在相声段子里，捧哏们若是露出了这种迷之微笑，接下来就要释放本命绝招“一语致死”了。历史上惨死在这个招数上的逗哏们不计其数，安祥怎么可能不知道？ “呜呼，躲得过那俩碎嘴子，终究躲不过漂亮姑娘的眼神杀，我怎么给忘了，这也是个知情者。” 老男人当即愣住了，然后就眼神开始飘忽，试图躲避大毛投过来的视线，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视线跟狙击手的瞄准镜一样，不管他怎么躲，都一直准准地对着眉心。 还真是心理作用，大毛实际上只是那么瞄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这可是公司接待大厅，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老男人一直看，怕不是脑子有病。 公司里有安祥一个傻子名额就够了，她大毛还想正常点儿，每天下班可以快乐地回家撸一把皮子小朋友。 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大毛就简单地在群里爬了个楼，差不多知道了阿岁发脾气的前因后果，身为群里“姊妹帮”的一员，她也相当地支持小丫头好好地发个火，不然老男人都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身为局外人乱插手只会适得其反，大毛也没准备当面对这老帮菜冷嘲热讽什么的，一来是不符合她娇俏可爱的人设，二来，就这么看着老男人自寻死路不也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情？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三：可活否（一） 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再也没有睡意。直到天色开始亮了、闹钟也响了第三轮，老男人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草草地洗漱一番，连衣服上明显的猫毛都没有刷，随便抖了抖就套上了身。 打开门准备往外走，奶茶及时地大声抗议起来，这家伙就算心不在焉，也不应该忘记给它添猫粮，“什么毛病，两天不挠，铲屎官你就想造反不成？”。 赶紧的脱掉鞋子，回来添粮加水，再重新穿鞋子，出门才发现又忘了拿钥匙，万幸的是他赶在门关上之前，伸手挡住了差点就要消失的门缝。 真把钥匙锁家里，今晚下班就只能回老妈那边蹭饭顺便取钥匙了，这倒不丢人，蹭饭什么的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为了拿到老妈手里的钥匙，就必须要老实交代自己做的蠢事，不免要被好好唠叨一番，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安祥反正是不太愿意因为“粗心大意把钥匙锁屋里了，现在进不去家。”这种破事情，又一次被迫听到耳朵起茧子, 还可能被老妈拿着当笑话说给其它亲戚朋友们听。 这不是妥妥的又一桩社死么。 老男人这一年多以来, 真的是造孽太多，已经社死好几场了, 还有无数次算是徘徊在社死的边缘，几乎等同于来了场不限量的包年。 这酸爽，跟吃了一大缸老坛酸菜一样，实在是太惨了, 这种事能少一次就少一次。 安祥默默地打了个冷战, 叹了口气，肚子里也开始咕噜起来，毕竟一夜没睡，加上思虑过盛, 饿的确实要比安安静静睡觉休息要快得多。 但是毕竟一来二去的, 出门还是晚了几分钟，路过尤传的早餐摊子时，看着排着的队伍, 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安祥又忍不住叹了今天的第二口气。 得嘞，蒸饺吃不上就算了，连个粢饭团都吃不上，只能从路边面包店随便买个菠萝包充饥。 面包店里连热豆浆都没得买，牛奶也是冷藏柜里的，新鲜是真新鲜，就是早餐时间一向只喝热饮的安祥接受不来。 热饮也不是没有, 面包店隔壁就是卖咖啡的, 各种口味应有尽有，进去又出来的客人, 几乎人手一杯热气腾腾的美式。 可惜, 年轻店长最后的一点坚持，就是不允许客人“点一份卡布奇诺, 但是请不要放浓缩”。 就坚持太正常不过了, 就好像走进鱼馆子, 跟老板说“要一份酸菜鱼, 不放鱼。” 不把客人乱棍打出是因为老板知道要遵纪守法，而已。 这又是老男人的食物禁区, “咖啡啊，呸呸呸, 狗都不喝！”所以他最后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也只能干巴巴地啃面包了。 尽管钥匙最后还是没锁在屋里，但是装水杯的小包还是忘了拿，现在连冷水都没得喝。 好在新鲜出炉的菠萝包软乎乎的很好下咽，并没把擅长朋克养生的老男人给噎着。 再次顶着一对儿硕大无比的黑眼圈去上班，安祥的心情有点儿复杂，进大门的时候差点儿撞上玻璃门，进电梯的时候，又左脚绊了右脚, 踉跄着把自己甩进了电梯厢里。 背后隐约有笑声传来。 出了电梯，他探头探脑地往打卡机附近瞅了几眼, 潘旭和韩东都不在，这让他舒了口气。 不知道为啥，他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跟阿岁又吵架了这回事。 小丫头对自己有意思这码子事情, 自己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已经很丢面子了。 又没在一起，还莫名其妙地闹了矛盾, 怎么说都不好，反正就是很不好，还显得自己跟小丫头的关系生分了。 他没弄清楚，最重要的是丢面子，还是两人关系生分了，他不舒服的点到底是哪一个？ 反正就是不舒服，怕别人知道然后来笑话他。 这个都搞不清楚，也难怪阿岁昨晚上发脾气的时候，他也t不到对方发脾气的动机是啥。 人要是脑壳打铁起来，简直是老天爷都救不活，安祥确认了俩好哥们儿不在附近，立刻一个滑步，从电梯门口直接冲到打卡机前, 飞速地摁指纹。 “滴，打卡成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上班时间还有三分半钟。 “今天总算是有件顺利的事情了。”光是这一个滑步，就足以让缺乏锻炼的老男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干脆捂着胸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平息了会儿，省得进办公室的时候又被人开玩笑让他“好好补补”。 这一坐不要紧，他一边平息自己的呼吸，一边又特别不老实地两只眼珠子到处乱瞄。 瞄了半圈以后，就对上了前台柜子里大毛的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睛。 这姑娘站在她的工位里，柜子遮住了腰部以下的身体，头发利索地在脑袋上挽了个丸子，没戴什么首饰，看上去跟个捧哏的相声演员一样。 跟安祥记忆中的那些捧哏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眼睛里带着一抹笑意。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不怀好意的那种笑。 在相声段子里，捧哏们若是露出了这种迷之微笑，接下来就要释放本命绝招“一语致死”了。历史上惨死在这个招数上的逗哏们不计其数，安祥怎么可能不知道？ “呜呼，躲得过那俩碎嘴子，终究躲不过漂亮姑娘的眼神杀，我怎么给忘了，这也是个知情者。” 老男人当即愣住了，然后就眼神开始飘忽，试图躲避大毛投过来的视线，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视线跟狙击手的瞄准镜一样，不管他怎么躲，都一直准准地对着眉心。 还真是心理作用，大毛实际上只是那么瞄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了。这可是公司接待大厅，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老男人一直看，怕不是脑子有病。 公司里有安祥一个傻子名额就够了，她大毛还想正常点儿，每天下班可以快乐地回家撸一把皮子小朋友。 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大毛就简单地在群里爬了个楼，差不多知道了阿岁发脾气的前因后果，身为群里“姊妹帮”的一员，她也相当地支持小丫头好好地发个火，不然老男人都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身为局外人乱插手只会适得其反，大毛也没准备当面对这老帮菜冷嘲热讽什么的，一来是不符合她娇俏可爱的人设，二来，就这么看着老男人自寻死路不也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情？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四：可活否（二） 在大毛心里，可能皮子的一根胡须都比安祥要重要得多。但老男人现在已然是杯弓蛇影了，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惦记着刚才那一抹坏笑，然后就又开始脑补别人的心理活动起来。 总结一下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可惜他的脑洞虽大，却每每都错开在其它的平行宇宙里。眼下这个时间线上的大毛，压根懒得同老娘舅瞎掰扯，那么多工作都还没做呢，看热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按照群里的那个吵架进度，外加阿岁在小群里那个怒气冲冲的样子，这热闹可是有得看呢，眼下才刚过中秋，论持久战的话，能论到漫天飞雪也说不定。 安祥瞟了几眼大毛，确定对方没再冲自己诡异地笑，这才悻悻地低下头，做贼般溜进了综合部的玻璃大门里，进门的动作相当匆忙，好像身后有个尾巴怕被门夹着。 真是闲的蛋疼，有这个时间，就不能好好地回工位上写个工作报告啥的，大李今天早上还等着看他提交的材料呢，看着老男人神不守舍的状态，八成是忘了假期结束回来就已经到了报告提交的最后时间。 潘公子比他来得要早得多，这个时候已经是“认认真真”地坐在工位前面, 对着电脑屏幕, 好像很专心工作的模样。 安祥从他身后路过，本来想着一点动静都不要发出来, 悄悄地过去就好。结果狗子的好奇心好死不死地上来了，就偷摸着瞄了一眼电脑，可能想看看这货正在做什么。 “来这么早就算了，你那么认真干啥, 让我呆会儿摸鱼都不太好意思。”虽说自己也不会太过于磨磨唧唧推脱工作啥的, 但是安祥对于这种太过于积极的工作态度向来嗤之以鼻。 其实生活里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偷瞄的行径，比如他刚才就被大毛嘴角的微笑给吓到了不说，现在又倒霉地被潘旭的眼神吓了一跳。 黑黢黢的电脑屏幕上，倒映着潘旭那张圆圆的、油光铮亮的大脸盘子。在这一轮满月的脸上, 有两颗无神的眼珠子, 正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应该是发呆发了挺久的了。 好家伙，虽说是上班来得挺早挺积极的, 但潘公子压根就还没开电脑，一直窝在椅子里发呆，为了不被大李抓住，还特意调整了姿势，双手搭在键盘上，眼神的正前方就是显示器。 一副“我比你们这群混蛋都早到办公室不说，还多干了半个多小时活儿”的假象。 无神的双目跟安祥的死鱼眼在显示屏上相遇了，电影里的出租车司机和后排座女鬼都没这么凑巧的, 两个人都被吓到了。 安祥肯定是被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珠子吓坏了, 潘旭这个简单，他就是以为自己被大李抓包了。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 回过头来看清楚背后的人, 居然是讨厌的安狗子，潘旭心里无名火顿时就冒起来了, 哆嗦着伸出手指, 就想着连肢体语言带舌灿莲花, 不管自己是不是恶人先告状, 反正所有的错都得是眼前这个老混蛋的。 两狗相争，必有一汪不出声。 还没等他先发制人口出恶言, 安祥就一句话把他给绝杀了“你这是怎么了，眼睛下面都是青的, 这新婚燕尔的也太久了，你可得注意身体。” 本就哆嗦的手更加颤抖了，老男人的声音不算小，这么一说话，潘旭顿时觉得已经开始有同事在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了。 “要不，找小韩要点枸杞喝？他的枸杞都是小狐狸给买的高货，跟药店几十块钱一大罐的那种不一样的，应该有点用。”刀子拔出来，紧跟着噗呲又是一个补刀。 “不对呀, 按照你这个频率和机器损耗程度，我小侄女儿怎么都该建模完毕, 就等着打印出厂了，好像没听你说过有啥动静，雾草, 你该不会是不行？” “你闺女才先建模后打印，你搁这儿生变形金刚呢。。。”潘旭被安祥这么左一刀子又一刀子，捅得那叫一个直翻白眼, 他已经放弃反驳了，爱咋咋。 “老子记住今天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特么非送你套工具不可，万一你生儿子的时候还得涂装，到时候找不到工具貌似不太好，呵呵。” 谁怕谁啊，互相伤害好像谁不会似的。 “不对啊，凭什么我生闺女你生儿子啊，到时候你儿子来祸害我闺女咋办？还跟你一样讨人嫌的德行。这特么绝对不行！” 潘公子的脑洞不比安祥小多少，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有空瞎特么想, 也是够奇葩的。 正在各种气呼呼，潘公子转念一想, 自己都结婚了，这老混蛋女朋友大学可能还都没毕业呢, 就算他以后生了儿子, 那时候自家闺女都会打酱油了。 得先送小闺女去学个散打, 然后把姓安的小子揍得他妈都不认识，最好揍到以后每次见到自家闺女都躲着走，那才合心合意。 潘旭嘴角浮出一丝微笑，跟刚才大毛毛的那个表情如出一辙。 安祥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道这货在想些几年后的事情，疑神疑鬼的老毛病顿时又犯了，抱拳拱手说了句“保重”，赶在潘旭酝酿完该说啥之前脚底抹油。 “只要我溜得够快，就没人能嘲笑我。”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大放厥词，刚刚嘲笑完一个无辜的同事兼哥们儿，而且语速极快，声调不小，给他在公司的个人形象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抹黑。 新婚不满三个月，睡眠不足有点黑眼圈是件无比正常的事情，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就好，本着看不破不说破的原则，一直都没人讨论过，最多开开善意的玩笑，打趣说潘旭跟媳妇儿肯定很恩爱。 潘旭本就是双目无神地在发呆，等到安祥走开之后，更加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身子后仰，往椅子上一瘫， 呵，枸杞，呵，闺女，呵，兄弟，全特么是浮云。 碍于面子，他现在不太好立刻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小镜子，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黑眼圈有点厉害，这电脑屏幕虽然也能映出人影，但是太暗了也看不出来，现在他心里猫抓一样地痒痒，甚至跟安祥一样害起疑心病来。 要说老男人的惹事功力真不差，平均一天得罪一个好朋友，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也差不多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四：可活否（二） 在大毛心里，可能皮子的一根胡须都比安祥要重要得多。但老男人现在已然是杯弓蛇影了，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惦记着刚才那一抹坏笑，然后就又开始脑补别人的心理活动起来。 总结一下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可惜他的脑洞虽大，却每每都错开在其它的平行宇宙里。眼下这个时间线上的大毛，压根懒得同老娘舅瞎掰扯，那么多工作都还没做呢，看热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按照群里的那个吵架进度，外加阿岁在小群里那个怒气冲冲的样子，这热闹可是有得看呢，眼下才刚过中秋，论持久战的话，能论到漫天飞雪也说不定。 安祥瞟了几眼大毛，确定对方没再冲自己诡异地笑，这才悻悻地低下头，做贼般溜进了综合部的玻璃大门里，进门的动作相当匆忙，好像身后有个尾巴怕被门夹着。 真是闲的蛋疼，有这个时间，就不能好好地回工位上写个工作报告啥的，大李今天早上还等着看他提交的材料呢，看着老男人神不守舍的状态，八成是忘了假期结束回来就已经到了报告提交的最后时间。 潘公子比他来得要早得多，这个时候已经是“认认真真”地坐在工位前面, 对着电脑屏幕, 好像很专心工作的模样。 安祥从他身后路过，本来想着一点动静都不要发出来, 悄悄地过去就好。结果狗子的好奇心好死不死地上来了，就偷摸着瞄了一眼电脑，可能想看看这货正在做什么。 “来这么早就算了，你那么认真干啥, 让我呆会儿摸鱼都不太好意思。”虽说自己也不会太过于磨磨唧唧推脱工作啥的, 但是安祥对于这种太过于积极的工作态度向来嗤之以鼻。 其实生活里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偷瞄的行径，比如他刚才就被大毛嘴角的微笑给吓到了不说，现在又倒霉地被潘旭的眼神吓了一跳。 黑黢黢的电脑屏幕上，倒映着潘旭那张圆圆的、油光铮亮的大脸盘子。在这一轮满月的脸上, 有两颗无神的眼珠子, 正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应该是发呆发了挺久的了。 好家伙，虽说是上班来得挺早挺积极的, 但潘公子压根就还没开电脑，一直窝在椅子里发呆，为了不被大李抓住，还特意调整了姿势，双手搭在键盘上，眼神的正前方就是显示器。 一副“我比你们这群混蛋都早到办公室不说，还多干了半个多小时活儿”的假象。 无神的双目跟安祥的死鱼眼在显示屏上相遇了，电影里的出租车司机和后排座女鬼都没这么凑巧的, 两个人都被吓到了。 安祥肯定是被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珠子吓坏了, 潘旭这个简单，他就是以为自己被大李抓包了。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 回过头来看清楚背后的人, 居然是讨厌的安狗子，潘旭心里无名火顿时就冒起来了, 哆嗦着伸出手指, 就想着连肢体语言带舌灿莲花, 不管自己是不是恶人先告状, 反正所有的错都得是眼前这个老混蛋的。 两狗相争，必有一汪不出声。 还没等他先发制人口出恶言, 安祥就一句话把他给绝杀了“你这是怎么了，眼睛下面都是青的, 这新婚燕尔的也太久了，你可得注意身体。” 本就哆嗦的手更加颤抖了，老男人的声音不算小，这么一说话，潘旭顿时觉得已经开始有同事在往这个方向看过来了。 “要不，找小韩要点枸杞喝？他的枸杞都是小狐狸给买的高货，跟药店几十块钱一大罐的那种不一样的，应该有点用。”刀子拔出来，紧跟着噗呲又是一个补刀。 “不对呀, 按照你这个频率和机器损耗程度，我小侄女儿怎么都该建模完毕, 就等着打印出厂了，好像没听你说过有啥动静，雾草, 你该不会是不行？” “你闺女才先建模后打印，你搁这儿生变形金刚呢。。。”潘旭被安祥这么左一刀子又一刀子，捅得那叫一个直翻白眼, 他已经放弃反驳了，爱咋咋。 “老子记住今天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特么非送你套工具不可，万一你生儿子的时候还得涂装，到时候找不到工具貌似不太好，呵呵。” 谁怕谁啊，互相伤害好像谁不会似的。 “不对啊，凭什么我生闺女你生儿子啊，到时候你儿子来祸害我闺女咋办？还跟你一样讨人嫌的德行。这特么绝对不行！” 潘公子的脑洞不比安祥小多少，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有空瞎特么想, 也是够奇葩的。 正在各种气呼呼，潘公子转念一想, 自己都结婚了，这老混蛋女朋友大学可能还都没毕业呢, 就算他以后生了儿子, 那时候自家闺女都会打酱油了。 得先送小闺女去学个散打, 然后把姓安的小子揍得他妈都不认识，最好揍到以后每次见到自家闺女都躲着走，那才合心合意。 潘旭嘴角浮出一丝微笑，跟刚才大毛毛的那个表情如出一辙。 安祥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道这货在想些几年后的事情，疑神疑鬼的老毛病顿时又犯了，抱拳拱手说了句“保重”，赶在潘旭酝酿完该说啥之前脚底抹油。 “只要我溜得够快，就没人能嘲笑我。”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大放厥词，刚刚嘲笑完一个无辜的同事兼哥们儿，而且语速极快，声调不小，给他在公司的个人形象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抹黑。 新婚不满三个月，睡眠不足有点黑眼圈是件无比正常的事情，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就好，本着看不破不说破的原则，一直都没人讨论过，最多开开善意的玩笑，打趣说潘旭跟媳妇儿肯定很恩爱。 潘旭本就是双目无神地在发呆，等到安祥走开之后，更加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身子后仰，往椅子上一瘫， 呵，枸杞，呵，闺女，呵，兄弟，全特么是浮云。 碍于面子，他现在不太好立刻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小镜子，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黑眼圈有点厉害，这电脑屏幕虽然也能映出人影，但是太暗了也看不出来，现在他心里猫抓一样地痒痒，甚至跟安祥一样害起疑心病来。 要说老男人的惹事功力真不差，平均一天得罪一个好朋友，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也差不多没几天日子可活了。 第250章 第二百四十五：可活否（四） 玩笑开多了就很收得住，更何况姓安的这个家伙不仅喜欢开玩笑还随时随地口嗨。 阿岁还在琢磨下午下班之后要不要去臭狗的公司大门口堵门，顺带给这货来个飞踹什么的。 潘旭已经开始在小群里抱怨自己一大早就遭受背刺的惨痛经历了。 大毛正巧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有了点儿时间摸鱼，也就“随口一提”智障群主一大早上班打卡都要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上班路上偷拍了哪个妹子，做了亏心事。 她的这个“随口一提”，也就是仅仅发了十几条长度不算短的消息而已。 比起安祥动辄就是一片小作文的八爪鱼精神而言，简直不算什么。 偷拍妹子这个事情，只是大家开玩笑地假想一下，毕竟老男人的德性，在座的也都心知肚明，他要是有那个当一把公交车之狼的胆子，也不至于除了口嗨以外一事无成，只能天天以收别人的恩爱税来维持内心的短暂平衡。 阿岁当然也明白这个到底，安狗子这个人又怂又贱，把整个丘比国收集的心肝都喂给他，估计也培养不出一个泼天的胆子来。 他上班的时候在公交车上，不是戴着耳机听莫名其妙的纯音乐昏昏欲睡，就是盯着别的男生掌机酷炫的保护壳发呆，嘴角还隐约可见有口水的光芒闪动。 下班的时候倒是会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看看绿芽落叶路灯什么的，因为车速不算慢，路边小姐姐的裙摆很少能看清楚。 这其实也跟现在的小姐姐都不太爱走路上下班有着不小的关系，但是好歹安祥保住了自己的人设, 四舍五入他还算个纯情少年（划掉）。 划掉的原因是这货应该是纯情中年了。 就这么一个被所有人都觉得嘴巴上再花花, 胆子都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安祥，第一次在小黄车停放处撞上阿岁的时候, 可没少一双眼珠子上下乱瞟，什么高马尾白衬衣大长腿小细腰的，重点特征总结了个清清楚楚。 事后老男人也觉得奇怪，他一向不这样的, 什么乱瞅路边摊老板娘, 摩托车女骑手，买奶茶的小姐姐之类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毕竟路边摊的香气和摩托车的轮子，外加奶茶店的招牌都更加地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 退一步说, 就算是肚子已经吃饱了, 贤者时间内不会受到美食的诱惑，什么火锅西施和街头美女之类的，看再多也没啥用, 又不是像十元那样，多看几眼就能想象成自己的老婆了。 这话现在不适用了，因为十元也早已经是别人的老婆，安祥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曹贼之心，偶尔肖想一下叶奈法或者海拉姆公主啥的，想换换口味也可以红龙女王黑龙公主随意切换。 阿岁实在是太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了，跟电视里的什么唱跳半永久样样都会的爱豆不一样，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鲜活地站在面前, 不多饱饱眼福简直不是人。 公交车上偷拍姑娘的那叫禽兽, 美人在前眼皮子都不抬的那叫禽兽不如，安祥虽然总是被人叫成臭狗, 但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条狗, 做个正常男人哪里不对了。 很久很久之后，安祥回忆起当初的第一次相见, 这才明白过来, 那明明就是自己身为食物链的底层生物, 感受到了顶尖猎手的捕杀欲望, 是一种本能的臣服。 没有当即扑通一声给小丫头跪下，已经算是对方给足了面子, 没有当场释放威压的结果了。 早反应过来多好呢，做那么多无谓的挣扎, 把自己差点给玩儿歇菜了，自作孽的下场可从来都不会好过啊。 后知后觉的老男人，在男生们的宵夜聚会上，好几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自己的惨痛经历，奉献了不少的颜艺之外，还给大家送上了挺丰富的下酒好菜。 足够他们带回去，再跟自家媳妇儿下几次酒，或者被窝里偷笑几场的了。 这是后话。 阿岁在安祥抽风这件事情上，其实很可以说是挺没原则, 她发脾气也发了，抱怨也抱怨了, 消停了一个上午之后，心里的火气也就歇了下去，几乎清零。 没办法, 谁让他是安祥呢，谁让安祥是自己喜欢的人，平时看他嘤嘤嘤没人理的时候, 虽然自己已经想要跳出来揍人，让他不要再恶心大家了，依然会丢个红包啥的，还备注一下“臭狗的奶茶”之类，宠溺都快溢出屏幕了。 也就是安祥自己啥都看不出来，那了红包还要晒个截图瞎嘚瑟，一点都不想一想，阿岁还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在校生，凭啥要给他一个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帮菜买奶茶。 偶尔有人故意逗他，先下手抢了红包，为了十五块钱的一杯奶茶或者五块钱的俩蒸饺，老男人能撒泼打滚一个钟头，直到阿岁无奈之下又丢一个专属红包才肯罢休。 正常男人对自家正牌女票都不敢这么闹, 他安祥就是仗着阿岁让着他, 才敢在已经知道这是个小丫头片子、并不是什么抠脚腿毛大汉的前提下, 才敢作妖。 说起来他真的已经很久没喝奶茶了，自从下意识地躲着阿岁以后，再也没人给他发红包了，潘旭结婚之后就号称工资卡上交，一次下午茶都没请过，其它人更别提。 阿岁也因此，每个月都能多吃好几次冰淇淋。 中午的时候，她吃完了午饭，从楼下超市买了个可爱多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看群里聊天，小口小口地舔着最上面的草莓果酱，甜甜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臭狗的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联系人名单里，从半夜被怼完之后，这货就再也没吱声过，也没有发动态或者给谁点赞。 但是大毛毛和潘旭都实时播报了这货的动态，看上去真是蠢得很，走路不看路，说话不过脑子，随时随地抽风，嘴巴还贱得很。 “我说大姐头，你到底看上这家伙哪里了，哥哥我认识的男人海了去了，你是要高的还是要富的还是要帅的，还是高富帅具备的，我都能给你介绍，还记得我结婚那天不，那个跟你们坐一辆车的万哥，妥妥的海龟富二代啊，也是个潜在的耙耳朵，改天约你俩一起吃饭咋样？” 潘旭觉得是时候背刺一把安祥，让他也体验体验什么叫做“最爱你的永远是好兄弟”。 第250章 第二百四十五：可活否（四） 玩笑开多了就很收得住，更何况姓安的这个家伙不仅喜欢开玩笑还随时随地口嗨。 阿岁还在琢磨下午下班之后要不要去臭狗的公司大门口堵门，顺带给这货来个飞踹什么的。 潘旭已经开始在小群里抱怨自己一大早就遭受背刺的惨痛经历了。 大毛正巧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有了点儿时间摸鱼，也就“随口一提”智障群主一大早上班打卡都要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上班路上偷拍了哪个妹子，做了亏心事。 她的这个“随口一提”，也就是仅仅发了十几条长度不算短的消息而已。 比起安祥动辄就是一片小作文的八爪鱼精神而言，简直不算什么。 偷拍妹子这个事情，只是大家开玩笑地假想一下，毕竟老男人的德性，在座的也都心知肚明，他要是有那个当一把公交车之狼的胆子，也不至于除了口嗨以外一事无成，只能天天以收别人的恩爱税来维持内心的短暂平衡。 阿岁当然也明白这个到底，安狗子这个人又怂又贱，把整个丘比国收集的心肝都喂给他，估计也培养不出一个泼天的胆子来。 他上班的时候在公交车上，不是戴着耳机听莫名其妙的纯音乐昏昏欲睡，就是盯着别的男生掌机酷炫的保护壳发呆，嘴角还隐约可见有口水的光芒闪动。 下班的时候倒是会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看看绿芽落叶路灯什么的，因为车速不算慢，路边小姐姐的裙摆很少能看清楚。 这其实也跟现在的小姐姐都不太爱走路上下班有着不小的关系，但是好歹安祥保住了自己的人设, 四舍五入他还算个纯情少年（划掉）。 划掉的原因是这货应该是纯情中年了。 就这么一个被所有人都觉得嘴巴上再花花, 胆子都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安祥，第一次在小黄车停放处撞上阿岁的时候, 可没少一双眼珠子上下乱瞟，什么高马尾白衬衣大长腿小细腰的，重点特征总结了个清清楚楚。 事后老男人也觉得奇怪，他一向不这样的, 什么乱瞅路边摊老板娘, 摩托车女骑手，买奶茶的小姐姐之类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毕竟路边摊的香气和摩托车的轮子，外加奶茶店的招牌都更加地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 退一步说, 就算是肚子已经吃饱了, 贤者时间内不会受到美食的诱惑，什么火锅西施和街头美女之类的，看再多也没啥用, 又不是像十元那样，多看几眼就能想象成自己的老婆了。 这话现在不适用了，因为十元也早已经是别人的老婆，安祥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曹贼之心，偶尔肖想一下叶奈法或者海拉姆公主啥的，想换换口味也可以红龙女王黑龙公主随意切换。 阿岁实在是太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了，跟电视里的什么唱跳半永久样样都会的爱豆不一样，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鲜活地站在面前, 不多饱饱眼福简直不是人。 公交车上偷拍姑娘的那叫禽兽, 美人在前眼皮子都不抬的那叫禽兽不如，安祥虽然总是被人叫成臭狗, 但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条狗, 做个正常男人哪里不对了。 很久很久之后，安祥回忆起当初的第一次相见, 这才明白过来, 那明明就是自己身为食物链的底层生物, 感受到了顶尖猎手的捕杀欲望, 是一种本能的臣服。 没有当即扑通一声给小丫头跪下，已经算是对方给足了面子, 没有当场释放威压的结果了。 早反应过来多好呢，做那么多无谓的挣扎, 把自己差点给玩儿歇菜了，自作孽的下场可从来都不会好过啊。 后知后觉的老男人，在男生们的宵夜聚会上，好几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自己的惨痛经历，奉献了不少的颜艺之外，还给大家送上了挺丰富的下酒好菜。 足够他们带回去，再跟自家媳妇儿下几次酒，或者被窝里偷笑几场的了。 这是后话。 阿岁在安祥抽风这件事情上，其实很可以说是挺没原则, 她发脾气也发了，抱怨也抱怨了, 消停了一个上午之后，心里的火气也就歇了下去，几乎清零。 没办法, 谁让他是安祥呢，谁让安祥是自己喜欢的人，平时看他嘤嘤嘤没人理的时候, 虽然自己已经想要跳出来揍人，让他不要再恶心大家了，依然会丢个红包啥的，还备注一下“臭狗的奶茶”之类，宠溺都快溢出屏幕了。 也就是安祥自己啥都看不出来，那了红包还要晒个截图瞎嘚瑟，一点都不想一想，阿岁还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在校生，凭啥要给他一个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帮菜买奶茶。 偶尔有人故意逗他，先下手抢了红包，为了十五块钱的一杯奶茶或者五块钱的俩蒸饺，老男人能撒泼打滚一个钟头，直到阿岁无奈之下又丢一个专属红包才肯罢休。 正常男人对自家正牌女票都不敢这么闹, 他安祥就是仗着阿岁让着他, 才敢在已经知道这是个小丫头片子、并不是什么抠脚腿毛大汉的前提下, 才敢作妖。 说起来他真的已经很久没喝奶茶了，自从下意识地躲着阿岁以后，再也没人给他发红包了，潘旭结婚之后就号称工资卡上交，一次下午茶都没请过，其它人更别提。 阿岁也因此，每个月都能多吃好几次冰淇淋。 中午的时候，她吃完了午饭，从楼下超市买了个可爱多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看群里聊天，小口小口地舔着最上面的草莓果酱，甜甜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臭狗的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联系人名单里，从半夜被怼完之后，这货就再也没吱声过，也没有发动态或者给谁点赞。 但是大毛毛和潘旭都实时播报了这货的动态，看上去真是蠢得很，走路不看路，说话不过脑子，随时随地抽风，嘴巴还贱得很。 “我说大姐头，你到底看上这家伙哪里了，哥哥我认识的男人海了去了，你是要高的还是要富的还是要帅的，还是高富帅具备的，我都能给你介绍，还记得我结婚那天不，那个跟你们坐一辆车的万哥，妥妥的海龟富二代啊，也是个潜在的耙耳朵，改天约你俩一起吃饭咋样？” 潘旭觉得是时候背刺一把安祥，让他也体验体验什么叫做“最爱你的永远是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