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贩狂飙:野性崛起,皇帝慌了!》 49、《西游记》也别抄了 《盐贩狂飙:野性崛起,皇帝慌了!》49、《西游记》也别抄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8、少时过往 伏湶心中想着以后如何讲解《三国演义》,腿上也没有闲着,继续在楚州城内闲逛。 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虽然心心念念伏湶所要讲的三国故事,但现下伏湶只想游逛楚州城,他们又不敢强行要伏湶讲故事,只能乖乖的跟在伏湶的后面,继续逛着楚州城。 一路走着,城内连续有不少官兵把守的屋子,吸引着伏湶等人的注意。 众人都是楚州本地人,心里也都清楚,那些屋子都是大宋通过漕运,转存物资的仓库。 大宋朝沿袭的是唐朝分段转运的体制,在运河沿岸的真州、扬州、楚州、泗州,大宋朝建设了许多仓库,存贮了从南方运来的漕粮,还有铜钱、丝织品、杂物、武器装备等,然后按照计划,通过汴河,运往汴京开封城。 那些看守仓库的兵卒,都是楚州所属的淮南东路的转运使的兵卒。 他们不受楚州官府控制,否则,他们现在早就被急于查找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凶手的楚州官府,派出去查找真凶去了。 为了防止各地基层官府,看守漕运仓库时监守自盗,大宋朝规定由各地可以掌兵的转运使,直接派遣兵卒,看管仓库,彻底断了大宋朝不能完全掌控的基层官吏的心思。 而各地转运使,在大宋体制里,都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以宋朝不能让文臣武将掌兵太多时间的惯例,他们也在任上时间,也不会太久,这也有效的防止他们控制手下兵卒,监守自盗。 靠着这环环相扣的有效控制手段,大宋朝基本不用担心漕运上重要的物资,会在内部出现问题。 行至打铜巷时,伏湶看到有一高大宅邸,上书“沈宅”,不由得一股记忆涌上心头。 那是伏湶少时来这处“沈宅”里面,上私塾的记忆,而这处“沈宅”,便是沈密的家。 宋代的大家族,为了教育好族中子弟,都会自己创办私塾,以族塾、义学等形式开办,并且聘请当地有名望的学者或者塾师做老师,来教授自己的宗族子弟。 有的大家族,也会让和家族里面熟识的朋友的子弟,前来读书。 沈家作为本帝大族,自然开办了族学,恰巧伏湶母亲和沈密母亲是手帕交的关系,为了伏湶的学业前途,伏湶母亲便求沈密母亲,把伏湶给安排进了沈家的族学读书。 也是因此,伏湶和沈密之间,以前关系非常亲近。 本来,若无意外,按照伏湶父母的安排,他们也是希望供伏湶苦读,然后考取功名的。 只是,随着伏湶父母先后由于瘟疫离世。 而宋代彼时已经流行厚葬,为了让父母走得好一些,伏湶又变卖家产葬了二人。 最终,伏湶用完家资,他自己又没有经济来源,生活的重担让得他只能放弃学业,去找营生来维持生计。 虽然沈密母亲派沈密接济过伏湶一些,但到底亲疏有别,人走茶凉,沈密母亲不可能无条件的一直接济伏湶,这也导致伏湶早早的去码头当脚力,靠给人搬东西谋生。 及至后来,又因缘际会当了私盐贩子。 可以说,伏湶的过往,是这个时代里面,很多原本生活不错的中产家庭,最后快速落魄的缩影。 毕竟,伏湶父亲当年其实也是个走南闯北的客商,手里也算富裕,后来就在河下古镇扎根,娶了门当户对,家境差不多的伏湶母亲。 若非是运气不好,楚州附近接连产生瘟疫,并且传染到了楚州,否则,伏湶就算没有考取上功名,到以他父母当年留下的家财,在河下古镇里面,至少也会是个人人都要尊称的“伏大官人”! 建中靖国元年,淮阳军大疫。 大观元年,姑苏春疫。 淮阳军属京东路,治下邳县,领睢宁、宿迁二县,而姑苏自然就是苏州了,不过如今苏州该叫平江府了,因为在政和三年时,大宋敕升苏州为平江府,属江南道浙西路,所以苏州又有“平江”之称。 楚州正好就位于淮阳军和苏州中间,而古代受限于医疗技术的水平,一旦发生瘟疫,就算当地官府及时控制,但肯定会有害怕死亡的流民乱跑的。 哪怕是在后世,在无法根治的疫情面前,依旧有大量百姓,隐瞒政府逃窜,更别提在古代了。 尤其是后世那些百姓,大部分可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整体的文化和思想水平,可是比宋代这些多数都是文盲的百姓,高得多了。 可以说,正是因为淮阳军的那场大疫,导致了不少中了病毒的百姓,不顾官府的劝阻,瞒着官府,向富有的南方逃难。 从而间接的引起了淮阳军南方州县,往后数年内,都有人感染瘟疫,绵延数年,害得苏州再次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春疫。 而在“皇权不下乡”的宋代,各地基本官府对于流民的控制是非常差的,这就给了瘟疫的传播,提供了足够的可能性。 不然,若是各地官府对于治下控制力度够大的话,各地也不会有大量被官府通缉的贼寇们,能够大摇大摆的四处游荡了。 像真实历史上的宋江,啸聚亡命,剽掠山东一路,州县大振,吏多避匿。 其率领三十六人,就能够纵横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 这除了说明山东部分地区的厢军已经烂掉了之外,也有山东当地官府不能控制地方的原因。 毕竟,但凡当地官府对于基层地方的控制得够深,那只要宋江率领的外来贼寇,到了官府治下地界,那官府肯定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得到百姓或者差役的通知,从而及时采取应对宋江的措施的。 偏偏,山东一路州县最后都被宋江这伙人打怕了,公差吏役遇到宋江这伙人,都主动躲避,根本不敢和宋江对抗。 这只能说明宋代对于地方基层的管控,有多差了,不然的话,根本就不会给宋江作乱的可能的。 伏湶的父母也就是在淮阳军的百姓流窜南方的时候,这才感染上瘟疫。 可以说,如果大宋对于地方的控制能够强一点的话,那伏湶的父母可能就不会死了。 47、以后拿《三国演义》当兵书 其实,伏湶想要给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并不是他为了在三人面前,展示自己,才决定讲的。 他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想到了《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在后来明末反贼、后金螨清和太平天国的军队里面,几乎成了军队将领,必须知晓的兵书了。 对于将领的个人军事素质,有后世经验为佐证,伏湶知道他日后如果想要造反,那就必须要让手下的将领们,全都“知兵”才行! 想想看,方腊为什么会起义失败? 除了本身制定的造反方略不对,剩下的原因就是方腊军中的将领素质太低了。 就是方腊,军事素养也不高。 否则,方腊也不会在几乎已经席卷东南半壁,有了和大宋划江而治的情况下,就被大宋朝派遣最能打仗的西军,南下平定了。 起义前后时间,也就不到一年。 这其中,有西军能打的原因,也有方腊军队里面,将领军事素质不高的原因。 毕竟,方腊的军队,既然能够在初期起义成功,将大宋朝在东南的官军打败,其手下的兵卒,在个人武勇方面,肯定是不差的。 哪怕大宋朝在东南的军队再弱,但也不会都是菜鸡,伸头让得方腊这些泥腿子,来砍头的。 伏湶想来,若是《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能早点出世,那方腊和他手下的军队将领,制定好合适的造反方略,并且军中上下都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的话,西军想要镇压成功方腊起义,那肯定是非常困难的,就是让巅峰时期的岳飞,带领最精锐的西军,也不一定能够平定这样的方腊军队。 毕竟,彼时大宋朝已经失去东南半壁的民心,除了东南世家大族以外,百姓几乎都主动起义,呼应方腊,没有民心支持,哪怕岳武穆再厉害,也不一定能够把代表着东南民心,手下又有一批拥有一定军事素养将领的方腊叛军,给平定。 当然,伏湶说方腊军队里面,将领军事素养普遍不高,绝非他胡编乱造。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方腊军中,普遍都是识字不多,甚至于就是文盲的泥腿子。 虽然大宋朝的评书早已在市井流行,但历朝历代,并非所有书籍,都能让民间随意传播的。 像《孙子兵法》、《尉缭子》、《吴起兵法》这些古代兵书,全都是封建朝廷垄断的军事机密,私学兵法,甚至普及兵书内容,就会被问罪。 这一手,成为了封建王朝最有效的降低平民百姓起义的危害的手段。 毕竟,就算平民百姓初期造反成功,但军事素养低的他们,遇到军事素养高的朝廷平叛军队,自然是不可能对付得了朝廷军队。 当然,即使这些兵书,偶有流传到民间,封建朝廷也不怕,毕竟只要兵书内容不普及,百姓没人讲解兵书,那在文盲眼里面,这些兵书也等同于天书,只有少部分能够自学的泥腿子天才们,才能在造反中,对付得了官军。 在所有的农民起义战争中,绝大多数农民领袖都是不懂兵法的,因此朝廷镇压他们也毫不费力。 而这种情况,在《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出世之后,就彻底改变了。 看了《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之后,平民百姓们在不知不觉中,便学会了兵法。 明末反贼、后金螨清和太平天国的诸多将领,就是看书知兵,哪怕不识字,也会找人来说书,传播军事知识的。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将白话小说当成兵书,简直是胡闹,肯定是会打败仗的,但历史证明《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还真能当打仗和造反的教科书。 明末张献忠之所以能纵横天下,就是因为他在行军打仗时,经常找人给他说《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所以他手下的将领军事素质都很高。 甚至于,张献忠留下的军事遗产,最后还成了日后南明抗清军队里的主要势力。 而在明末农民战争中,张献忠不是唯一一个喜欢《水浒传》的领袖,许多义军首领沿用了《水浒传》的人名或称号,如张汝金混名燕青、许得住混名雷横、王中孝混名宋江。 他们在作战中,将《水浒传》中的计策融会贯通,让得明军苦不堪言,甚至于最后打到北京城里面,建立了大顺朝。 在一次作战中,明末农民军趁着天降大雪突袭明军大营,俘获了明军主帅。 对此明军主帅很好奇,曾向农民军发问:“你们不识字,不通兵法,何以知道利用此天时?” 明末农民军将领却是回答:“吾等不知兵法,只知宋公明雪夜赚索超耳。” 正是因为出于对《水浒传》的仇视,所以在明崇祯年间,朝廷便开始大力禁止《水浒传》传播。 当时,山东爆发李青山起义,李青山义军在《水浒传》的影响下占据了梁山地区。 李青山被镇压后,崇祯皇帝立即下令“凡坊间家藏《水浒传》者并原版速令烧毁,不许隐匿”。同时还命人丈量梁山,将此地收为国有,以免再有人效仿宋江在梁山发动起义。 而后金螨清,就更是如此。 当时的建州女真人,原始部落气息还很浓,和大明朝相比,社会制度十分落后,根本就不完整。 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教育制度不行,满清过去是游牧渔猎为生,没有形成自己的军事培养体系,因此只能向汉人学习。 看来看去,努尔哈赤等建州女真高层,既没选择庞涓孙膑诸葛亮,也没选孙武韩信岳武穆,最后,一眼看中了罗贯中,一个在元末参与起义,最后失败了的书生。 不怪别的,只怪《三国演义》太好看了,当时人相传播,火得一塌糊涂,从关内火到了关外。 而其它的兵法书籍,太过枯燥,而且有的晦涩难懂,这就输给三国演义,成为努尔哈赤等建州女真高层,提高建州女真人军事素养的首选。 当时,建州女真将领们几乎人手一部《三国演义》,就当兵书使,当成军事教科书,专门学习带兵打仗,专门打明朝。 最终,夺了天下,建立螨清。 至于造反最成功,实现划江而治的太平天国,那更是靠着《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成功的。 在太平天国战争中,清军经常败北于太平军,湘军主帅曾国藩更是多次惨败于石达开手下,甚至两次试图投湖自尽。 对此,曾国藩曾愤恨地说过,“兵法战策,草野罕有,贼之诡计果何所依据,该有二三狡贼,采败官野史中军情,仿而行之,往往有效,遂宝为不传之秘,其取材《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为尤多。” 另一位湘军名将胡林翼更是斩钉截铁地说过,“一部《水浒传》,教坏天下强有力而思不逞之民。”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却是因为在太平天国战争中,杨秀清、萧朝贵等将领大多是文盲,他们自然是看不懂《孙子兵法》这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兵书的。 因此,他们常常将《水浒传》放在旁边,当成行军打仗,建军建政教科书,像名将石达开就是从小喜欢看《水浒传》的。 有这些明证,就足以说明《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是适合给平民百姓当兵书的。 而且,非常有用。 这和两本书作者的平生经历,有很大关系。 众所周知,《水浒传》的作者是施耐庵,他曾亲身经历过元末农民战争,并且和张士诚关系匪浅,而他的徒弟《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也曾当过张士诚的同僚,对于军国大事,兵法韬略,两人早已了然于心。 可以说,与《说唐》、《说岳》、《杨家将》等评书作者不同,施耐庵和罗贯中两人是真的懂军事,真的懂该如何造反,而且真的经历过战场,将他们所撰写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这两本书,当成军事初级教科书,并不成问题。 尤其是《水浒传》,这本书里本身就具备造反基因,百姓看了之后,如果感觉生活被剥削太多,学习梁山贼寇,进行造成的话,那这些不识字的乡野村夫们,就能利用谋略让官军吃尽苦头。 后世明清两朝,都为此曾经有一段时间,禁止《水浒传》传播过。 只是,由于《水浒传》作为白话小说,太过于吸引人,很多地方更是人手一本,明清两朝根本不可能全部销毁《水浒传》,自然也就阻挡不住《水浒传》的流行。 直到后来,螨清文人见《水浒传》风行难以禁止,便另辟蹊径撰写小说大肆攻击《水浒传》,比如金圣叹腰斩百二十回《水浒传》只保留前七十回,并添加“卢俊义惊噩梦”一节,让梁山义军统统被官军杀死,成为螨清近三百年最流行的本子。 其后,俞万春又写成《荡寇志》一书。 在书中,梁山一百零八名好汉,没有一个人是有好下场的。 此书后来流传甚广,影响力很大。 为此,喜爱《水浒传》的太平军诸将,更是将《荡寇志》视为洪水猛兽,只要攻陷一地,就会立即将《荡寇志》焚烧殆尽。 正是因为《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真的是平民版的兵书,所以伏湶才会愿意在他手下面前,讲《三国演义》的故事。 至于《水浒传》,伏湶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故事,他至少等到宋江带着三十六人起义,才能说出来吧?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特别是,宋江起义本身就失败了。 尽管《水浒传》这本书很适合诱导百姓造反,但伏湶明白,这本书不适合现在说。 终究,要是现在说出来,等到他的手下看到宋江起义失败,那很明显会让他们觉得太假,从而丧失起义造反的信心的,这对伏湶来说非常不利。 好在,利用《三国演义》,对他的手下耳濡目染,进行军事教育,提前在手下培养出一批军事素养高的将领人才出来,方便他以后带领手下造反,这对伏湶来说,已经够了。 不过,《三国演义》里面,“尊曹抑刘”,重视正统的思想,伏湶在说书表达时,肯定是要删除的,毕竟,这会不利于他的造反的。 反正,这对于他靠说书《三国演义》,来提升手下军事素养的目的来说,无伤大雅。 当然,伏湶肯定是不可能把《三国演义》给全部背出来的,他本身也没有那个记忆力。 但把《三国演义》的故事情节给说出来,这对伏湶来说也就够了,而且这也足够吸引他手下的那帮私盐贩子了。 毕竟,他们连枯燥的《三国志》传记都愿意听,那听伏湶讲更为有趣的《三国演义》的故事,明显会让他们更愿意听的。 46、《三国演义》未出世 诸事都吩咐完毕,伏湶就带着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彻底离开码头周围,走进了楚州城。 王大牛领了命令,就往回去找送他们来楚州的渔家,传递伏湶的消息去了。 伏湶也不怕王大牛走失,他和王大牛都是河下古镇人,自小就在楚州城长大,两人约定好晚上就在沈密设宴定下的湖嘴楼汇合,就行了。 楚州城里,繁华依旧。 毕竟是后世淮扬菜的发源地之一,沿路酒家路摊不少,吃喝很多。 勾栏瓦舍之间,说书唱曲之音不绝。 看着如此繁华热闹的楚州城,伏湶不由得好奇那大宋最繁华热闹的汴京开封城,又是怎样的? “诸葛亮字孔明,琅邪阳都人也。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也……” 所行之处,伏湶听到说书人说的最多的内容,便是《三国志》了。 可以说,这是大宋当下说书界最火爆的流量。 当然,现在用《三国志》说书,其实也只能吸收那些不识字,文化水平低的普通百姓而已。 对于稍微识字,有点儿文化的人来说,他们自己随便翻翻《三国志》就能知道全篇故事了,也就懒得去听别人给他介绍《三国志》了。 虽然宋代的文学在后世中国历史上,靠着宋词,处于一个新的鼎盛时期,但宋代的文人却是在志怪小说的创作上没什么文采,这就导致宋代的说书,多是以古论今的内容,没有什么独创性。 在这种背景下,宋代民间便兴起艺文。 即以俚语著书,叙述故事,谓之“平话”,就是后世所说的“白话小说”。 而宋代的小说,多来自于杂剧中的“说话”。 说话者,是宋代的一种说书艺术,内容多为古今惊听之事。 这种说书艺术,开始于唐代,繁盛于宋代。 “说话”分为四家,分别是:小说,说经说参请,说史,合生。 其中,小说分为三类。 一者银字儿,如烟粉灵怪传奇;二者说公案,皆是搏拳提刀赶捧及发迹变态之事;三者说铁骑儿,谓士马金豉之事。 这时候“说话”,皆由说书人各运匠心,随时临场发挥,自己去组织结构内容,也要依据底本来进行发挥,就是“话本”。 宋代话本盛行,后来又出现了一种体裁与话本相似的文体,中间以诗词为点缀,称为“拟话本”。 只是,尽管宋代“说话”行业,发展得规范,但宋代话本创作的人才匮乏,没有什么创新剧本,这就导致宋代的话本,过度依赖过往的书籍。 《三国志》正是因此,才在宋代说书界流行。 因为《三国志》里面英雄多,且又英勇智慧,故事架构不像楚汉简单,没有春秋列国之繁杂,最为适合讲说,也更能吸引市井百姓去听。 “伏湶哥哥,那边在讲《三国志》,讲得还是诸葛孔明咧!天色尚早,要不然我们去听一段儿《三国志》,等到晚上,再去赴宴吧?” 韩齐听到有人在讲《三国志》后,便来了兴趣,主动向伏湶提议。 步临湘和陈堂邑闻言,也都眼巴巴的看向伏湶,显然是希望伏湶能够答应。 他们平时贩私盐,过程略显枯燥,很少有这种听书玩乐的时候,现在自然想去娱乐一番。 “算了吧!就是把《三国志》拆出来讲解而已,也没多大意思!”伏湶直接摇头拒绝。 单纯翻译讲解《三国志》,对比伏湶在后世所听过的说书,明显是非常枯燥的。 更何况,论起说书性,《三国志》肯定是不如《三国演义》的,这从后世网文里面,好多历史白痴会把《三国演义》当真实历史来看,就明白了。 现在连《三国演义》都没有,这自然是吸引不了伏湶去听《三国志》的。 “没意思吗?可惜了!”韩齐闻言,略显失望。 步临湘和陈堂邑两人闻言,也跟着一样失望,但他们却是都不敢对伏湶表露什么不满。 “前面勾栏瓦舍处有歌伎唱曲,想来应该还有舞伎跳舞。既然伏湶哥哥不愿意听《三国志》,那我们不如就去听曲看舞吧!楚州城如此繁华热闹,想来城里的美人儿,应该都不会差得吧!” 步临湘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歌舞声后,语气略显猥琐的向伏湶建议着。 “对!咱们去看看吧!” “正好哥哥久未回乡,今日好好欣赏一下家乡美人儿,以解乡愁!” 韩齐和陈堂邑闻言,眼前顿时一亮,然后就立马鼓动伏湶,建议他答应去勾栏听曲。 除伏湶以外,三人明显都有些激动。 毕竟,他们这次贩私盐,从买盐、运盐,到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秦楼楚馆,勾栏听曲了。 现在有人提议,他们身体内的荷尔蒙就爆发了,只想着现在就去逍遥快活一番。 “算了!咱们现在去的话,估计就要和那些伎女们喝酒,可咱们晚上还要和沈三郎喝酒,为了避免喝多,还是别去了!”伏湶继续摇头拒绝。 “……”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顿时都愣住了,他们可没想到伏湶的自制力,会这么强。 当然,他们没想到的是,伏湶除了自制力强的原因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没钱。 毕竟,伏湶手上的盐现在都没有卖掉了,就算他手上还有点儿积蓄,但这也不够他去几趟勾栏瓦舍,听曲看舞的。 “你们要是想听《三国志》,我以后抽时间,反复讲给你们听也行!若是觉得不够有趣,我自己编个汉末三国的故事给你们,那也行!” 看到面前三人十分失望的样子,伏湶担心这会影响三人的士气,连忙许诺。 “真的吗?”三人闻言,齐声问道。 “嗯!不过就是讲故事而已,这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虽然我讲得可能没有那些说书人讲得好,但我讲的故事,绝对会比他们讲得精彩的。”说话时,伏湶一脸自信。 这可不是伏湶吹牛,对面前三人画大饼,而是伏湶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三人听他说书入迷。 毕竟,伏湶手上有大杀器。 而且,已经经过历史证明了,他要讲的故事,可比枯燥的《三国志》精彩多了,也更受欢迎。 没错! 伏湶以后想要讲给三人听的故事,就是《三国演义》,这书现在可还没出世了。 45、汴河乃建国之本 把该对面前四人吩咐叮嘱的重要事情说完之后,伏湶随后就让王大牛先去河下码头旁传讯。 让王大牛和送他们来河下古镇的渔家吩咐,命令对方就在码头旁等他们,并且要求对方看好他们的盐,提醒对方不要让别人看到他们带来的盐。 毕竟,晚上伏湶等人要和沈密喝酒吃饭,打听消息,这就导致他们现在想要直接去河下古镇里面,挨家挨户卖盐,明显有些不切实际了。 好在,渔家的人,都习惯住在船上。 无论是睡觉,还是吃喝拉撒,都是如此。 尽管对于伏湶这个穿越者来说,他们的生活方式,不方便,也不卫生,但这就是渔家人从诞生之初,就传承下来的真实生活。 而这种生活,现在却是帮了伏湶的大忙。 终究,这能够让伏湶少花心思,去关心那些盐的安全,甚至于专门派遣手下精悍的弟兄们,去看守那些盐,以防盐有失了。 现在,盐藏在船上后,有钱进作保的可靠的渔民,在船上时刻看守,这就保证了盐的安全。 虽然伏湶来之前,并没有和那渔家说明他们放在船上的是盐,而且,伏湶也没有让王大牛等四人和那渔家说明,但在伏湶想来,这是瞒不住的。 最简单想到的一点可能,就是那渔家在他们走后,完全是有可能会去查看那些装在麻袋里的盐的,到时候,那渔民会不会心生贪念,就难说。 因此,虽然伏湶之前就没有完全信任那渔民,但现下也只能相信钱进没有给他介绍错人了。 不过,好在,为了避免出现大的损失,伏湶此番出来带的盐,并不算多。 哪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损失了这些盐,对伏湶而言,也并不算什么大事。 大不了,他们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不坐那渔家的船逃跑,直接就从其它地方逃窜罢了。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用这些盐,来考验那个渔家,对伏湶来说,这就更不算亏了。 毕竟,伏湶以后想要自己去推销卖盐,那他肯定是需要大量可靠的渔家,来帮他的。 这和伏湶之前在周元手下,贩盐的模式不同。 周元之前带来伏湶他们贩私盐,都是一次性运几船盐,给扬州那边的大势力,让人家去卖,他们就只赚一个二道贩子的转手钱。 伏湶现在是要做零售商,从违法做私盐的盐户手里拿盐,然后直接卖给百姓,他要赚得更多。 如此一来,手上有船,并且值得信赖,能够帮他们运送散盐的渔家,那就很重要了。 毕竟,完全靠伏湶手下那帮私盐贩子,肩挑背扛的从陆地上去卖盐,明显卖不了多少。 终究,在大宋这个没有后世现代化交通工具的时代,一个人想要背着官府差役,偷偷卖东西的话,那肯定是走不了多远的。 好在,楚州位于运河咽喉之地,伏湶完全可以通过运河,来做他分销卖盐的运输渠道。 而可靠的渔家,就是伏湶规划的这条私盐运输渠道上的重中之重。 并且,如果伏湶以后能够拉拢更多的渔家,让这些生活在大宋朝社会底层的渔民们,都成为他的利益共同体,变成他的忠实拥护者的话,那以后等伏湶积攒够了足够的实力,进行谋反的话,这些渔民们肯定就会成为他手底下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他们极有可能,会给伏湶带来很大的惊喜的。 远的方面,暂时不提,就只单说现下的漕运。 大宋朝发展至今,漕运现在完全就是大宋朝经济发展的生命线了,南方已经是大宋朝经济和物质方面的最大并且最重要的提供者。 汴京开封城里,大宋朝每年所需要的钱粮,大半都需要通过南方的漕运来供给运输的。 在国都之中,开封城内外所有人口的主要粮食,就是漕米和小麦。 若是需要,甚至于大宋的漕运,能和后世明清一样,完全供应国都的一切需求。 至于大宋的北方,虽然也很富裕,但北方自给自足尚可满足,可让其全面供应开封城所需要的钱粮,那明显是不太可能的。 特别是大宋的西北地区,一直在和西夏打仗。 而西北数十万兵马,所需钱粮甚多,这就导致大宋北方各地多出来的钱粮,转给西北方面都不够了,那就更不可能给开封城了。 甚至于到了现在,开封城内,每年都要大量补给钱粮等各种物资,给西北方面了,这也使得南方的漕运,对于如今大宋朝而言,越发的重要了。 这也是大宋君臣的认知,并且也因此出现了“汴河乃建国之本”的说法。 从宋初开国以来,赵匡胤就一直通过汴河,连接漕运,从江淮地区,运输钱粮到汴京。 甚至于,也是由于汴河有利于运输的原因,赵匡胤才确定在汴京定都的。 当时,赵匡胤曾多次考虑建都河南洛阳,毕竟,洛阳是赵匡胤的出生地。 并且,洛阳不但是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历代王朝建都所在地,而且从地形条件上来看,其西有函谷关、东有虎牢关、北有邙山,有利于军事防守,而汴京开封城却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 直到后来,因为有汴京众多利益既得者的反对,再加上洛阳周边的漕运荒废,根本不如汴京有汴河连接周转,所以才让赵匡胤最终决定选择将大宋定都在汴京开封城的。 正是因为漕运对于大宋朝的重要性,所以伏湶才会在决定分销卖盐,建立自己的销售终端渠道之后,又想要去拉拢运河上的渔民的。 试想一下,如果大宋朝南方的漕运,突然被截断了的话,那局面,对大宋而言,就相当危险了。 若是以后,伏湶手下渔民众多的话,等他造反,断了大宋的漕运,那完全就是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够给大宋朝沉重的打击了! 当然,这也只是伏湶现在暂时的想法而已。 具体如何实施,还有断了漕运之后,要如何应对大宋朝的反扑,那还待他以后慢慢考虑。 毕竟,在伏湶的认知之中,对他有最大借鉴意义的,也就是方腊了。 只是,方腊造反没成功,而且他造反截断漕运,断得又不彻底,这就给伏湶学习他的模式,增加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而截断漕运彻底,并且靠造反,成功称王称霸的张士诚,虽然对伏湶也有借鉴意义,但伪元毕竟是异族,能够让张士诚能够有大量追随他造反的汉人基础,从而抵御伪元的反扑,这和伏湶现在身处的大宋朝,又有很大程度的不同了。 基于这些,伏湶暂时也只是提前部署准备,思考谋划而已,但具体如何实施他心中的想法,这还得需要他以后根据局势变化,细细思量才行。 44、通过沈密证明 当然,伏湶的推测,虽然都是他基于刚才从王大牛等四人打听来的消息,还有和赵忠、沈密之间的对话,所推测出来的,但除了自己认为的证据以外,其实还有其它的办法来证明。 而这个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直接找官府衙门里面的人,细问就行。 刚好,沈密这个能够帮伏湶证明他的猜测的人,现在却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让得伏湶现下就有一个机会,能够通过沈密这个捕快,来证明他的猜测。 因此,伏湶接下来自然是要吩咐众人,在和沈密喝酒吃饭时,要多套一套沈密的话。 “晚上赴宴,和沈三郎吃酒时,你们全都要记得,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多套一套他的话。” “沈三郎既然随赵忠一起,在河下码头附近蹲点,调查过往形迹可疑的人员,那他肯定应该是能够知道些官府衙门里,不为外人所道的事情。” “若是能趁其酒醉时,询问官府衙门对于杀害楚州巡检司凶手的看法,说不得我们就能问出些什么。到时候,咱们如果能够善加利用,从沈三郎身上问出的信息,或许我们就能从中,找到办法,谋划陷害脚力社,让脚力社给我们当替罪羊了。” 伏湶随后对着面前四人,细细叮嘱。 “哥哥放心,我等明白!” 王大牛、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四人闻言,齐齐向伏湶行礼领命。 “嗯!这是我要叮嘱你们的一点,另外还有一点,我也要和你们细细说明。”伏湶点头。 “还请哥哥明示。”王大牛闻言,继续行礼道。 闻言,伏湶语气突然严厉道:“你们知罪吗?” “知罪?”王大牛闻言一愣。 而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听到伏湶的话之后,顿时也是面面相觑,满脸不解。 “适才你们为什么会被赵忠带着手下捕快,追你们到这里,你们还不明白吗?”伏湶眼神一凛,语气依旧非常严肃的再问。 面前四人看到伏湶那恐怖得看着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脸色惊骇,但他们心里面却依旧是满脸不解,不知道伏泉为什么会突然翻脸。 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不由得都看向王大牛,希望王大牛这个伏湶的亲信,能在这个时候出面,替他们解决伏湶突然翻脸的危机。 “小弟不知,还请哥哥再明示一二。” 王大牛见此,此时也是明白他不得不替三人出面,壮着胆子,主动出声,向伏湶询问,倒不是由于旁边三人全都盯着他看,让他觉得非常尴尬,这才使得他开口问伏湶的。 “来之前,我就让你们小心行事,不要给我惹是生非。现在可倒好了,你们直接给我招来了捕快,如此行事,你们还不知罪吗?”伏湶再问,语气却是更加严厉。 “这也不怪我们吧!谁知道楚州官府衙门里的捕快们这么精明,我们才刚上岸,就被他们给盯上了。”王大牛闻言,顿时就感到了委屈,不由得当着伏湶的面,轻声的嘀咕起来。 “还敢狡辩!若非你们上岸打听消息,言行没有收敛,让得赵忠和他手下的那些捕快们,瞧出你们并非良善。否则,你们又怎么可能被赵忠带人,追到这里来呢?”伏湶瞧王大牛不知悔改,顿时就大声厉喝,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伏湶明白,这时候批评他们,不能心软。 哪怕王大牛和他关系不一样,但在这件事情上面,伏湶也同样不能给王大牛留什么情面。 “我等错了,请哥哥责罚。” 面前四人闻言,顿时一惊,他们都明白伏湶说的是对的,连忙向伏湶行礼认罪。 再加上,刚才赵忠批评他们的对话,更是直接验证了伏湶的话了。 确实,也只有他们打听消息时,没有小心行事,大意之下,漏了马脚,被赵忠和他手下的捕快们发现,才能说得通了。 “姑且念你们是初犯,而且,今日我们另有要事处理,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面耽搁,故而我就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不过,若有下次,我必然要重罚你们!” “尤其是今晚,你们随我和沈三郎吃酒,一定要少喝酒,谨言慎行,不能给我再生乱子出来!倘若有人露了马脚出来,那我沈三郎带捕快来抓我,我就先让他人头落地!” 伏湶厉声大喝,警告过面前四人之后,却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给他们严惩。 “我等明白,请哥哥放心,我等绝不再犯!” 听到伏湶不打算惩罚他们,四人大喜,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就连忙向伏湶行礼领命。 现下,伏湶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在四人面前,立了威信就行了,现在并不是要通过惩罚,立足威信的好时候。 不然的话,若是惩罚他们重了,让得他们受伤的话,那伏湶想要做的事情,得交给谁去做呢? 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伏湶一个人去做吧? 当然,就是刚才伏湶对面前四人的立威,其实也是让这四人后怕不已。 别看他们没被伏湶惩罚,脸色非常高兴。 实则,他们的心里面,其实依旧忐忑。 哪怕是王大牛这个伏湶的发小,之前他觉得凭着他和伏湶之间的大小关系,伏湶遇到事情,是不会对他如何重惩的。 但现在,王大牛却是不敢再这么认为了。 这也就导致王大牛开始叮嘱他自己,以后要听伏湶的话,以后要收敛言行了。 不然的话,有今天的事情为鉴,王大牛明白,他尊敬的伏湶哥哥,可不会由于两人之间的发小关系,就在惩罚他时,对他心慈手软的。 而王大牛如此,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那是更加在心里叮嘱他们自己了。 他们眼见伏湶都没有对王大牛开恩徇私情,没有照顾王大牛,那他们自然更不敢再违背伏湶的命令行事,从而得罪伏湶了。 谁也不敢保证,真要是再犯事,给伏湶惹来麻烦的话,伏湶会不会真的对他们挥动屠刀。 43、没有被官府衙门怀疑 伏湶在一旁静静看着王大牛等四人吐槽,直到等他们吐槽完后,这才出言。 “你们如此担忧官府衙门追查到,是我们杀害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我感觉你们的这种担忧,现在完全就是多余的!” 一开口,伏湶的话语,就吸引了众人注意。 “哥哥,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言语?咱们来之前,你可不是也在担忧官府衙门查到,是我们杀害楚州巡检司的官兵的吗?”王大牛在一旁闻言,顿时不解,追问起伏湶来了。 “那是来之前!现在咱们来了,刚才又知道了一些事情,那自然不用像来之前那样担忧了。” “什么意思?小弟不懂,还请哥哥赐教。”王大牛说话的时候,拱手摆出一副求教的样子。 “听了刚才赵忠和沈密两人的话后,难道你就没有听明白什么吗?” “不就是官府衙门的差役们,现在都被知州和通判派出去,到处搜寻消息,寻找我们这些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真凶吗?” “你这黑厮,就是个不用脑子的杀才!”伏湶啐骂了王大牛一句,而后道:“官府衙门现在还在搜寻消息,那不就是说明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我们是真凶的线索吗?” “确实如此!”王大牛点头认同,而后又反问道:“可即便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也不需要担心官府衙门会查到我们呢?他们只是现在没查到我们而已,并不代表以后就查不到我们啊?” “不用担心,他们很难查到我们的。” “哥哥这话,又是说的什么意思呢?”王大牛又一脸不太明白的样子,追问道:“咱们刚才可就差点被赵忠给直接抓进大牢里面了啊!” “那可未必会这样!”伏湶直接否定道:“如果按照官府衙门这么查下去的话,那恐怕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会被官府衙门抓住的。” “不会吧?”王大牛明显不信。 “放心!这事情不会有错的!”伏湶点头道:“你们现在就把你们今天从河下古镇的各个地方,所打听到的消息,互相之间汇总,再说一遍看看,就能够知道适才我为何这么说了。” 王大牛和其他三个私盐贩子闻言,顿时就把他们今天上岸,从河下古镇四周百姓口中所打听来的消息,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弟愚钝,并未明白,还请哥哥再详细解释一二。”王大牛又拱手询问。 “你们之前不是说了,河下古镇里的百姓,基本都说是楚州的脚力社,杀害了正在巡查的楚州巡检司的官兵的。那现在,我们何不就用脚力社这个人手众多的替罪羊,来遮掩我们的罪行呢?” “让脚力社当替罪羊!这可能吗?官府衙门里面,又不全都是傻子,肯定会更加严加调查脚力社的情况,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凶手的!” “自然是有可能的,但需要让我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样让官府衙门确定脚力社就是凶手。” “哥哥莫急!陷害脚力社这种事情,肯定是需要仔细谋划,才能考虑周全的!” “我不急!”伏湶摇头道:“现在官府衙门明显已经把脚力社当做杀害楚州巡检司的真凶了,这才会在码头周围,安排了赵忠、沈密这些捕快们,监视着来往形迹可疑的人。官府衙门都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那我还急什么?” “不会吧?官府衙门的人真的会这么傻吗?”王大牛闻言,依旧惊讶。 “有什么不会的?” “现在整个楚州城,百姓们都在传这件事情。而脚力社偏偏又有杀害楚州巡检司的理由和人手,那官府衙门当然是会认为他们是凶手了。” “之前让你们打听消息时,你们也打听到了百姓们都在传楚州的脚力社,在走私苏州和扬州的茶叶,甚至于百姓们还传他们和苏州、扬州,以及北边的脚力社之间,有密切的合作。” “其它地方的官吏,可能对此传言,并不在户,但我要是楚州官府衙门里的人,听到满城百姓都在传这事情,哪怕不相信这事情是真的,那我也得做做样子,安排人死死盯着脚力社才行。” “否则,要是什么作为都没有,而这事情经过百姓口口相传,最后传到皇帝和朝廷的耳朵里面,那我岂不是要倒大霉吗?” “更何况,脚力社内部,本身就人员混杂,还有自己的船只和大量的人手,他们参与走私,这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伏湶一字一句的,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哥哥说的,确实有理!”王大牛听完伏湶的话,仿若醍醐灌顶一样,一直点头,觉得都对。 “嗯!我就是这般想的。当然,我也有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测。虽然这证据于旁人而言,占不住脚,但对我而言,却是够了。”伏湶又道。 “什么证据?”王大牛十分好奇,就是在一旁听伏湶和王大牛对谈的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闻言也是直盯着伏湶,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的证据就是赵忠在此!” “赵忠!”闻言,王大牛和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均是一愣,转而满脸不解,他们不明白赵忠一个捕头在这里,能算什么证据? “是的!你们想想,适才沈密已经说了,楚州的知州和通判一直关注追查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凶手,催促他们尽快查到真凶的线索。” “按理来说,值此关键时候,赵忠这个楚州官府衙门里的捕头,肯定是捕快里面,能力最出众的认,而他所要调查的对象,应该就是楚州官府衙门眼里,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对象。” “可现在,赵忠就只是在河下码头附近,调查过往形迹可疑古怪的人员而已。” “并没有去做其它的事情,这就跟奇怪。” “而再河下码头附近,什么样的人是最多的?” “自然就是楚州脚力社里面,那些在码头找活计干的脚力啊!这不就很明显说明了楚州官府衙门,现在认为楚州脚力社是凶手的嫌疑最大吗? 伏湶认真的说出了他的猜测,有理有据。 “这……好像还真是如此!” 王大牛闻言,虽然仔细一想,觉得伏湶的猜测似乎有些幼稚,但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就是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赵忠这个楚州官府衙门的捕头,在调查这么紧急的时候,出现在河下码头,调查过往形迹可疑古怪的人员,确实值得怀疑。 42、等那功夫作甚? 其他两个捕快,见赵忠走了,随后也跟着走了,只有沈密,暂时留了下来。 “伏湶哥哥,适才之事,还望哥哥海涵,莫要见怪。赵捕头查案,一向固执,总爱细问到底。楚州官府衙门里面,很多人也都看不惯他这般行为,就是陈知州和王通判两人,对他此举,一直以来,也都是颇有微词的!” 沈密等赵忠三人走的稍远的时候,就赶紧向伏湶行礼,为刚才赵忠的行为赔罪。 得益于前身在诸多发小之中,一直都有不错的领导能力,建立了一定威信,这使得像沈密这样的家世背景都比伏湶强的人,也对他十分尊敬。 “无妨,这是赵端公职责所在,我为何要必怪罪?”伏湶颇为大度的笑着回道。 “哥哥宽容大度,自是不会计较此事,但小弟在赵捕头手下办事,如今查问哥哥,总要亲自向哥哥谢罪,解释一番才行!”沈密继续解释。 “勿需如此多礼!你我弟兄之间,哪里说需要这么多的客套话?数年未见,今日咱们弟兄相见,合该寻个酒楼,一起痛饮一番,好好喝个痛快,方可罢休!”伏湶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自该如此!只要诸位哥哥今日得空,那小弟今晚就在湖嘴楼宴请诸位哥哥了,还望诸位哥哥到时一定要赏光前来。” “何必要到晚上?等那功夫作甚?咱们现在就去,喝个一醉方休便可!” “不可!现在可不行!”沈密闻言,连忙拒绝。 “为何不可?”伏湶好奇询问。 “回禀哥哥,小弟尚有公务在身,得等到散衙得时候,才能陪诸位哥哥!”沈密认真解释。 “休得胡言,在此诓骗我等!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衙门差役,当值应卯之后,溜出衙门,寻欢作乐的,你可不要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们!”王大牛听到沈密的话之后,当即就怒了,指着沈密啐骂。 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人,尤其是王大牛和伏湶,以前小的时候,经常看到那些衙门差役们,该上班的时候,不好好上班,反而出了衙门,在古镇里面四处转悠,寻欢作乐的。 在王大牛看来,像沈密这样的捕快,也应该和那些衙门差役一样,每天能不在衙门里面干活,就不干活,想出来吃喝玩乐,就出来吃喝玩乐。 现在,沈密竟然用公务来搪塞他们,这让得王大牛当然不爽,做事不怎么过脑子的王大牛,当即就发怒,责骂起沈密来了。 适才沈密话里的“散衙”,就是衙门差役下班的意思,而王大牛话里的“当值应卯”,自然说的就是衙门差役上班的意思。 而沈密和王大牛两人,突然之间争论起来,言辞激烈,一下子就让得伏湶和他手下的另外三名私盐贩子,颇为不适应。 “诸位哥哥息怒,且听小弟解释。”沈密连忙拱手,向伏湶等人解释道:“并非是小弟有意搪塞诸位哥哥,实在是事出有因。近日乃多事之秋,楚州巡检司的官兵都被不明贼人害了,官府衙门里的差役吏卒们,全都被陈知州派出来调查贼人线索了,就是王通判,也是一再催促吾等。故而,近日官府衙门里面,已经没人敢像以前那样,在应卯当值的时候,溜出衙门,寻欢作乐了。” 因为沈密清楚王大牛为何会责骂他,而他也怕伏湶会和王大牛一样,认为他故意做这种怠慢的事情,所以沈密解释得极为清楚。 不过,很明显,沈密想错了。 伏湶和王大牛听了他的话之后,并未再多说什么,却是故意略过楚州巡检司官兵被杀的事情,没有再多提这件事情。 在沈密说到官府衙门最近全力调查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人时,伏湶和王大牛等人,神情全部都有变化,只不过因为现在的情况,让得他们知道沈密只是随口提及,并不会抓他们,所以他们的神情变化并不明显,只有十分轻微的波动。 “既然你身负上官重命,难以违抗,那我和诸位弟兄们,就晚上去湖嘴楼赴宴见你吧!”伏湶随后,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和沈密约好见面。 “好的!那小弟先走了,诸位哥哥们,咱们晚上见!”沈密听到伏湶所言,大喜过望。 拜别之后,沈密就迅速转身离开,快步去追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赵忠等人了。 在沈密离开时,伏湶眼见王大牛和他手下的另外三个私盐贩子们,似乎要谈论什么,就立马伸手示意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等到沈密走远,和赵忠等人一样,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之后,这才示意众人可以开口说话。 “这杀才可算是走了!适才差点儿憋死我了!” 王大牛第一个大喊起来,而后不断喘着气,像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呼气一样。 刚才,王大牛的嘴里面,已经想到了好些话要吐槽出来,结果硬生生的让他憋回去了。 其他三个私盐贩子,却是刚好。 他们不像王大牛做事不过脑子,如此急性子,虽然他们也憋了话,但他们本来也没想说多少,自然不会像王大牛这样憋得如此难受。 随后,王大牛和另外三个私盐贩子,就在伏湶的面前,吐槽着官府衙门如此认真的寻找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事情,让他们感到害怕,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是福是祸。 他们整个吐槽的过程中,全都是这般言论。 至于刚才沈密有些不给他们面子的行为举动,他们却是只字未提,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 想想也是,除了王大牛之外,其他三个私盐贩子,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沈密,他们自然对于沈密刚才的言行举动,不会太过在意。 若是伏湶刚才表露出对沈密的不满出来,那这三个私盐贩子,肯定就会坚定站在伏湶的阵营,和伏湶一样,对沈密表露不满了。 而王大牛就更不用提了,他和沈密之间,本来关系就好,只不过刚才由于一点儿误会,觉得沈密在轻怠他们而已。 现在,随着沈密解释清楚了,本来就性格单纯,脑子不太灵光的王大牛,自然也不会再去吐槽沈密,计较沈密怠慢的言行举动了。 41、被训斥也有面子 回过神来,赵忠轻吸一口气,正了正脸色。 他可不想他这个堂堂的官府公差,在伏湶这种普通小民百姓面前,表现出失态的样子。 “原来你们只是担心不知道家乡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害怕招惹祸事,才下了码头,四处打听的啊!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赵忠脸色恢复后,就如此宣布。 “那小可就在此别过四位端公了!”伏湶闻言,连忙向赵忠等四人行礼。 “我等别过四位端公!” 王大牛和韩齐、步临湘、陈堂邑四人见此,也是连忙跟着伏湶一起,向赵忠等四人行礼。 若是以前,除了王大牛会一直跟着伏湶学以外,其他三人肯定是不屑于此的, 这些江湖中人,身上江湖习气重,以前又在周元手下干活,而周元也是草莽中人,不讲礼节,他们自然是不会如此知礼守礼的。 但现在换了伏湶当老大,那就自然不同,他们必须要跟伏湶做啊! 不然的话,伏湶这个老大对别人行礼,他们却不做的话,这不是对伏湶的不尊敬吗? 当然,伏湶这么知礼,也是他有意为之的。 原本,前身就读过书,识过字,又被父母教导过,对人处事,要知礼守礼。 再加上,伏湶穿越而来,清楚宋代这重门风礼节的时代,与人交往,重视礼节,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便利的,因此他也更重视礼节。 就像现在,赵忠刚才询问他们五人,很明显对伏湶有几分客气,而对王大牛等四人,却是并没有显得太过客气了。 “既然你们和我行礼了,那我还是给你们几句建议吧!免得你们以后给伏大郎招惹祸事!” “我看你们跟着伏大郎出去闯荡,并没有把身上的凶悍粗鄙之气除干净!” “特别是你们身上的凶悍气息,想来也是平日里面,你们跟在伏大郎后面,和运河上面不少打家劫舍的贼子打斗产生的。” “给你们一句忠告,既然来了镇子上,大舅收敛你们的脾气,不要惹是生非!” “以后也要记得,多跟着伏大郎学学!” “今日若非我手下的人,认识伏大郎,否则就你们这些生面孔,在镇子上面瞎转悠打听的话,我们看到就觉得你们不是什么好人!” 赵忠明显是卖了伏湶一个面子,当着伏湶的面,狠狠的教训了王大牛等四人。 “我等明白!请端公放心!” 王大牛四人闻言,连忙行礼回应,而后满脸问号,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他们会被赵忠突然这么训斥,而他们也没有因此恼怒,反而非常诧异。 盖因赵忠刚才的话,让他们觉得和他们以前见过的衙门官差对他们说话相比,完全不一样。 以前,他们遇到的官差,对他们这种百姓,完全是高人一等的姿态。 哪有官差会像赵忠这样,如同长辈一样,关心他们前途,而训斥他们的? 这种鲜明的对比,就让他们有了一种被训斥,也是非常有面子的感觉。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如此怕本地的官差。 哪怕他们现在成了刀尖上舔血的私盐贩子,但面对赵忠这个本地捕头时,他们抛除在职业上面的畏惧之外,在心里面,也是由于以前长期受到这些官府差役的压迫,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害怕感。 毕竟,在北宋后期,由于三冗的问题,导致宋代的州县官员们被大量的精简,几乎到了无法维持地方基层的运行的地步。 而由于管理的官员不足,导致北宋后期,州县很多的实际工作,就由吏来完成。 可吏与官员不同,受教育的水平和深刻的地方背景,让他们掌握了权利,那就是完全让他们成为了地方上的“土皇帝”,对于百姓乡民影响极大,进而由此造成了“皇权不下乡”的局面。 王大牛等四人之所以现在还会害怕赵忠这个本地捕快,就是因为他们长期被楚州官差压迫后,所习惯性形成的害怕恐惧的感觉。 也只有伏湶这个穿越者,有着后世的思维格局,不仅不会怕赵忠,反而能够用同等的身份地位,来和赵忠交流,甚至还能逼得赵忠失态。 听了王大牛四人的话,赵忠随后转身就走了,看都没看感谢他的王大牛四人。 在赵忠眼里,这四人于他而言,无足轻重,根本就不值得他多在意。 而伏湶在一旁听到赵忠这话,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赵忠会在他们五人私下聚集之后,突然就带人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很明显,就是王大牛等四人,身上的凶悍之气实在是太重了的原因。 别人看见他们,就不会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们平日里混江湖,也不注重礼节。 值不得他们与人打听消息的时候,在言行之中,就暴露了他们不是好人,而这就会格外容易引起经常和贼人打交道的捕快们的注意。 本来,他们就面生。 并且,他们一上岸,就四处打听河下古镇最近的情况,而河下古镇的位置,其实就在楚州巡检司官兵被害的运河段的不远,这里肯定会被官府派人,重点盯防过往的可疑人员的。 随着他们出现,捕快肯定就会盯上他们这四个散发着凶悍气息的人,并且会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一路追踪他们,直到他们和伏湶见面。 想到这些,伏湶心中顿时就警醒了,他明白他以后得好好教育手下,改了手下的悍匪习气才行。 否则,以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悍匪习气,无论伏湶带他们去到什么地方,很明显他们都不可能让伏湶低调做事情的。 而且,别看他们在大宋朝都有自己的名字,就不觉得他们是个正经人,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其实,他们取的这些名字,反而更容易让经验资深的官府中人,明白他们是到处闯荡的江湖人。 其中原因,那就是民间很少有文化人,会像他们这样子取名的,只有普通百姓所演化成的江湖人士,会嫌弃自己原本的名字,才会改了名字,自己给自己这么取名的。 毕竟,宋朝普通人取名字的话,大部分人都是会用数字来取名的。 因为普通百姓不识字,也没钱请人给自己孩子取名字,所以有的人家就会用家中孩子的行辈,来给他们取名,比如《水浒传》里面出名的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三兄弟。 而有的人家会觉得自家孩子这么取名,会和别人家的孩子重复,就会直接黑家里孩子取像“四五”或者“五九”这样的名字。 其中原因,那就是用他们家中父母的行辈来计算的,比如丈夫二十三岁,妻子二十二岁,合计四十五岁,如此一来,他们夫妻二人生子,就可名为四五,也可以名为五九。 要不然,普通人家就会像王大牛这样,直接用动物或者其它对他们来说有意义的东西的名字,来给自家的孩子取名字的。 韩齐、步临湘、陈堂邑这三人,原本的名字就是数字,而在他们成了私盐贩子,闯荡江湖之后,就觉得自己原本的数字名字太土了,就自己给自己改了个不土的名字。 可他们以前就没读过书,并不识字,因此想让他们给自己取名,明显就太过困难了。 因此,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后就选择了简单的办法,照抄家乡除名的历史人物取名。 比如韩齐,他的名字很明显就是根据秦末汉初时期的名将韩信取名,正好两人都姓韩,并且出生在同一地方,韩齐就用韩信被封过的“齐王”的封号,来给他自己取名的。 至于韩齐的祖上,和韩信之间,会不会有亲戚的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步临湘、陈堂邑二人,也是根据他们当地的同姓名人,还有他们的爵位来取名的。 其中,步临湘就是根据三国东吴时期的同姓名将步骘,还有他的临湘侯爵位来命名的,而陈堂邑,也是根据秦末汉初的名将陈婴,还有他的堂邑侯爵位,来命名的。 这些名字的由来,一般也只有当地人才知道,外地人若是不熟悉本地特色,那听了这些名字,自然会以为对方家境不错,有好的出身的。 而这正好就中了他们改名的下怀,让得他们闯荡江湖,在别人面前有面子,不会别人被轻视。 也只有像赵忠这样的楚州本地的捕头,因为知道他们三人所住的地方,出过这些名将,再加上三人如此取名,所以听了三人的自我介绍后,马上就相信了三人了,并没有再多去追问三人。 40、谎言的最高境界 面对赵忠追根究底的盘问,伏湶并未惊慌。 “这三人是我和王大郎的好友,家里也是楚州各地的村民。平日里,我们都在运河上闯荡,帮人看押货物。这次正好行船路过河下古镇,我和王大郎便带了他们,过来镇子里面转一转。未曾想我们刚到了这里,就遇到四位端公了。”伏湶当场编了一套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应付着赵忠。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在于此。 七分真,让别人更能相信;而三分假,却是让别人很难分出真假。 赵忠听了伏湶的话,却是找不出什么毛病出来,但还是有些狐疑。 “最近运河上面,出了人命大案,楚州巡检司的官兵都被害了。上官有令,严查过往人员。” “既然你们全部都是楚州本地人,那我也不难为你们。只要你们说下姓名和家中情况,说清楚家里地址,让我们登记就行了。” “上官命令如此,希望你们不要计较。” 为了确认伏湶等人没有问题,赵忠又询问了伏湶手下,除了王大牛之外的,另外三个非河下古镇出生的青年人的各自的情况。 言语之中,赵忠由于沈密的关系,略显客气。 不过,赵忠却是并没有真的对三人客气,依旧细问三人的具体情况。 “小人韩齐,见过端公。小人家里是楚州淮阴马头村的。屋子就在韩信受辱的那个胯下桥旁边,桥下就是胭脂塘。家中尚有老母和大哥、大嫂,以及他们生的一个小哥儿。” “小人步临湘,见过端公。小人家里也是是楚州淮阴人,家中尚有老父母和二哥。” “小人陈堂邑,见过端公。小人家里是楚州金湖人,家中至亲早丧,再无他人。” 面对赵忠这个衙门公差的询问,另外三个出身寒微的私盐贩子,明显十分拘谨,而且语气里面,把他们的身份姿态,放得很低。 这让得赵忠看他们的样子里面,明显多了几分轻视,暗道难怪伏湶年纪轻轻的,看着就像是那三个比他年纪大不少的青年的老大。 就伏湶说话时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气度,就不是这三个青年能比的。 而且,就是言语文化上,伏湶自称时,用的“小可”,也比这三人的“小人”,用得高级,让赵忠觉得伏湶起码读过书,不像这三个青年粗鄙。 虽然“小可”和“小人”都属于自谦的称呼,但小人就是没文化的人市井之人,才会用的,但凡读过书的文化人,都不屑于这么自称。 毕竟,这年头,骂人的时候,也会用“小人”来骂别人,这对于很多自诩文儒雅士的文化人来说,自谦称呼本人为“小人”,总觉得怪怪的。 因此,赵忠从三人的自称和他们的名字上面,一眼就看出这三个青年,确实是生活在乡村里的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文化素质低,让他心里不由得对这三人多了几分瞧不起。 “确实都是楚州口音!说的地名也对,应该是楚州本地人无疑。”赵忠随后点了点头。 “捕头,既然他们的身份都没有问题,那我们就放他们走吧!”沈密此时到赵忠身旁询问。 他知道赵忠调查案子的性格,明白赵忠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会让被询问者不满的。 而现在,沈密既然遇到了伏湶和王大牛这两个发小熟人了,自然不想赵忠一直询问二人。 否则,这让得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难道他的朋友来了,还要让他的朋友在自己管理的地方,接受无休止的盘问吗? 要是沈密没什么背景就算了,偏偏,他们沈家在楚州官府衙门里面,还是有点儿人脉势力的,沈密可不希望赵忠让他在伏湶和王大牛这两个发小面前,失了面子。 “我再问两句就行!”赵忠自然听出了沈密的弦外之音,也是给了沈密面子,不打算多问了。 当然,让赵忠在沈密说了话后,就照办,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然的话,赵忠一个捕头,听手下捕快的命令行事,传了出去,赵忠的面子往哪儿放呢? 沈密也是知道这道理的,因此在赵忠告诉他不会再多问后,便放心,没有再干预赵忠了。 “你们既然是楚州本地人,按理应该来过不少次河下古镇,为什么这次上岸后,要四处向百姓打听呢?”赵忠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五人除了伏湶之外,听到这话,脸色都是一愣,显然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理由解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好,伏湶反正迅速。 “赵端公,你是不是没有长时间出过远门?”伏湶没有直接回答赵忠,而是反问了他。 “你何出此言?”赵忠不解。 “因为我们虽然是楚州本地人,但这些年在运河上面闯荡,回楚州甚少,所以对于家乡事情知道得不多。今日到了河下古镇,上岸之后,自然是会要四处打听河下古镇的情况。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和王大郎带其他朋友到处转悠的话,说不得会招惹到什么祸事出来。”伏湶回答。 “额……”赵忠闻言,也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伏湶竟然说了这么个理由。 虽然这理由看似有些牵强,但也合理,却是叫赵忠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而刚才的这个问题,也是赵忠最关心的问题,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追问伏湶这五个生面孔了。 现在,既然跟着伏湶、王大牛的这三人口音确实都是楚州本地的,而且他们说的楚州本地的地名都对,并不像是在有意说谎,这就让赵忠放心了,他也就不用再去多和这三个人多说什么了。 毕竟,在知道伏湶和沈密认识,而且关系看着非常亲近之后,赵忠也不想多去打扰伏湶五人,原因是他也怕因此得罪伏湶,从而得罪沈密。 终究,沈家在楚州官府内部,势力颇大。 要是沈密觉得赵忠不给他面子,找沈家的人在官场上面给赵忠使绊子,针对教训赵忠,那这肯定是赵忠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因此,现在既然伏湶等五人都没有什么问题,那赵忠自然就决定给他们放行了。 39、沈密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都是哪里的人?突然都鬼鬼祟祟的聚集在这僻静地方,意欲何为?” 还未等伏湶、王大牛等人反应过来,就见到四个捕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盘问他们。 为首的捕快,正是楚州官府衙门总捕头赵忠。 看到突然来了一伙捕快找他们,伏湶、王大牛等人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脑子不太聪明的王大牛,甚至于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腰间,想要把他平时惯用的朴刀抽出来。 结果,摸了空。 随后,王大牛才反应过来,伏湶在他们他们这次出门卖盐之前,可是下了命令,要求他们只能带盐,不能带兵器出门的。 现在,除了盐还在钱进介绍的那户渔家的船只上面之外,他们的兵器都放在清江浦了。 想要现在拿兵器,和这些捕快械斗,那很明显,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伏湶见此,神情却是非常镇定。 就见得,伏湶笑着走到赵忠等四名捕快面前,笑着拱手行礼道:“小可伏湶,乃是本地河下古镇人,见过四位端公!”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仿佛根本不怕和官府衙门里的人打交道一样。 至于伏湶称呼赵忠他们为“端公”,这也是宋代的特色,在宋代,凡是在官府衙门里面工作的差役公人,都会被称呼为‘端公’的。 “你是本地人?可有凭证?”赵忠闻言,眼神紧盯着伏湶,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虽然伏湶刚才丝毫不惊慌的样子,让他打消了几分对伏湶等人的怀疑,但如今在上官给他重压查案的情况下,一旦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出现,那赵忠就必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把对方的老底查个清楚,直到确定对方没有问题,才会放过对方。 “我一直在楚州本地找活计做,又没有出去外地生活,根本就不需要去官府报备,哪里能有什么官府开具的凭证,来证明我的身份?”伏湶反问了赵忠,而后又说道:“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直接去河下古镇里面,打听我的名字,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证明我的身份的。” 赵忠闻言,还没想好该怎么去证明伏湶的身份时,他的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声。 “大郎!还真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了!还有你这黑牛恶汉,竟然也回来了啊!” 站在赵忠身后,一名年轻的捕快,突然看着伏湶和王大牛两人大喊。 他叫唤伏湶和王大牛两人的声音十分亲切,让众人听了,都觉得他们三人关系不一般。 “沈三郎,原来是你这杀才啊!没想到你现在都当了捕快,进了衙门办事了!”王大牛听了对方的话,就仔细观察了对方,很快就认出对方来了。 听到王大牛的话,伏湶想了想脑海里面前身的利益,也是知道这捕快的身份了。 这捕快叫沈密,也是伏湶的发小,以前和伏湶、王大牛等人,一起玩到大的。 不过,在伏湶的前身加入周元的私盐贩子队伍里面后,前身就没怎么再和他联系了。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前身明白,沈密早晚肯定会是官府中人,他和沈密不会是一路人的。 而前身又特别担心,他和沈密过从甚密,说不得会被沈密发现他贩私盐。 甚至于,周元那些私盐贩子们,看到他和公差之间关系那么亲密,说不得也会对他起疑的。 正是这些原因,前身后来拉王大牛等人入伙贩私盐时,却并没有拉沈密这个未来的公差入伙。 毕竟,沈密家里,自大宋开国以来,世代都有人在楚州衙门里面当公差。 可以说,在楚州衙门里面,沈家根基很深。 如此一来,沈家给自己后辈读书不成器,中不了科举的子弟们,安排一些公人差事,让他们以后吃皇粮,那就很容易了。 沈密正是因为书读的不好,连考数次,都没看中童生,所以才被家里安排,成为捕快的。 “三郎,你认得他们?” 赵忠听到沈密的话之后,连忙转头询问沈密。 “回禀总捕头,小人确实认识他们。”沈密闻言,连忙向赵忠行礼回答。 “你确定他们两个人,都是河下古镇里面的人吗?”赵忠随后手指着伏湶和王大牛道,他也知道沈密是河下古镇里的人。 在他看来,有沈密为伏湶和王大牛作证的话,那他们两人是河下古镇本地人的身份,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确定!”沈密认真的说道:“我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不可能认错的!” “好!”赵忠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他们身边的另外三个人,你也认识吗?” “另外三个,小人就没见过了,他们应该不是河下古镇里的人。”沈密认真的看了眼跟着伏湶过来的另外三个人,摇了摇头回道。 “行!”赵忠点头,然后就直接对伏湶说道:“既然你和这黑厮都是本地人,身份上没有问题,那我也就不多问你什么了。你就告诉我,你们刚才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的吧?” 赵忠说完,然后双眼非常认真的紧盯着伏湶,等待着伏湶的回答。 其实,平日里,赵忠办事很少会如此细致。 若是遇到像今日这样盘问别人的情况,一般有手下和对方认识的话,赵忠就不会再盘问到底了。 今日,赵忠之所以会这么细致的盘问伏湶这伙人,却是因为官府上面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自从三天前,楚州官府发现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之后,楚州知州陈邦昌和通判王彧二人,在写了公文,上报给朝廷和皇帝之后,他们知道朝廷和皇帝得到消息后,肯定会问责他们的。 两人明白,如果他们不想被朝廷和皇帝追究大的责任的话,就必须尽快破案,在被朝廷和皇帝问责之前,就给朝廷和皇帝一个满意的结果。 为此,两人不仅给他们自己压力,仔细查探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凶手的消息,同时也给了赵忠这些楚州官府衙门大小差役的压力。 毕竟,陈邦昌和王彧这两个上官查案,自然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查得到。 很多小的方面,都是要派出赵忠这些差役,让他们跑断腿去查的。 而更让赵忠感到压力的是陈邦昌和王彧两人,调查了三天,什么都没查出来后,就硬逼着他这个楚州官府衙门里面的查案老手,去调查凶手,并且要求尽快结案,找出真凶,这才让得赵忠现在见了谁可疑,都会要死命的盘问对方一番才行。 38、让脚力社当替罪羊背锅 听到王大牛的话,伏湶心神顿时一凛。 当下,伏湶为了防止别人注意到他们,就拉着王大牛,到了码头附近,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询问他打探到的具体情况。 “发生什么情况了?官府已经查到我们身上了吗?”伏湶心中只以为是官府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没有!官府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王大牛闻言,连忙摇头。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了?” “是这样的,小弟带人去码头周围打探情况的时候,却是听到百姓们都流传着一则传言,有关于楚州巡检司凶手的。” “什么传言?”伏湶闻言皱眉,虽然王大牛已经说过,官府没查到他们身上,那就代表着传言应该和他们无关,但有关于楚州巡检司众人的消息,还是让他过于在意。 “码头附近的百姓们都说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凶手,是楚州脚力社的人干的。甚至于,百姓还越传越玄乎,说可能还有北边和扬州、苏州的脚力社的人,一起参与的。” “……”伏湶听完这消息,直接就愣住了。 确实,真的是有情况发生,但这情况,却是完全出乎伏湶的预料。 也怪伏湶之前,都是以他自己和整个盐贩组织为主要思考对象,研究怎么样让官府不会找到什么线索,从而查到他们的身上。 然而,伏湶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组织,能够在百姓眼中,顶替他们这伙私盐贩子组织,成为团灭楚州巡检司的“凶手”! 不过,也确实如此。 百姓们这般传言,还真是有道理的。 在整个楚州地界上面,能够团灭楚州巡检司一百多训练有素的官兵的组织,也就只有脚力社了。 特别是脚力社的一些业务,真的会被巡检司官兵重点搜查,从而激化出矛盾,动手火拼的。 “你确定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吗?”伏湶回过神来,不由得追问了一遍王大牛。 “是的!”王大牛认真点头回答。 “百姓们传脚力社是凶手的原因,你可打探清楚了吗?是说他们违法夹带货物,少交税钱,还是说他们走私货物?”伏湶细想了一番脚力社被当做凶手的可能,连忙询问王大牛。 “哥哥英明!听到小弟所言,就知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了。码头周围的百姓们都说是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们,于昨夜巡查的时候,查到了脚力社在走私苏州和扬州的茶叶。两方接触之后,就发生激战,结果由于脚力社人多势众,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们最终寡不敌众,被脚力社的人给杀光的。” “……”伏湶闻言,十分认真的盯着王大牛,再次询问道:“你确定吗?你敢保证你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小弟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即赶过来,告诉哥哥了。倘若哥哥不信小弟的话,可以等其他的弟兄们回来,再问问他们,确认小弟说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行!那就等其他弟兄们来吧!”伏湶点了点头,而后眼神犀利的看着码头上面,四处招揽客人的脚力们道:“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咱们的替罪羊,可就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只要外面传得越凶,那脚力社的人,肯定就越会被当做是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凶手的。如此一来,现在的形势发展,对咱们来说,就越发的有利了!” “没错!要是早知道码头周围的百姓,会这般猜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被害原因的话,那洒家早就背着盐,正大光明的下码头,去河下古镇卖盐去了。”王大牛连忙附和着伏湶。 “行了吧!就你还正大光明的下码头卖盐?”伏湶完全被王大牛的这副样子,给直接逗笑可道:“恐怕,人家根本没人会来找你买盐吧!” “哥哥说笑了!他们不买,难道就不允许我强卖吗?只要我卖得比官府便宜,那就算我动粗让他们买我的盐,我想他们也应该会高兴接受的!” “……”伏湶看着一脸单纯的王大牛,微微抽动嘴角道:“你就不怕他们高兴的报官吗?” “额?他们会吗?难道我有便宜的盐,卖给他们不好吗?”王大牛不解得喃喃自语。 看着面前的黑脸汉子,是真的不明白他如果强买强卖,会发生什么后果,伏湶心里面也是觉得他之前把王大牛留在身边的决定,确实是对的。 真要让王大牛这头人形“黑牛”,按他那不够灵光的脑子的思维,去挨家挨户的去卖盐,恐怕他真的会被官府给抓进牢里的吧! 哪怕他卖的盐确实便宜,但真要由于强买强卖,惹怒了一些人,那他就真的会被别人告发的。 就在伏湶庆幸之时,另外三个被伏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私盐贩子们,也都回来了。 经过一番询问交流,伏湶至此,确定了王大牛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天助我也!”伏湶闻言大笑道:“老天给咱们送来了替罪羊,那咱们可不能辜负老天的厚礼!” “是啊!哥哥,咱们必须坐实了脚力社沙海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事情。否则的话,就像那句话说得一样,咱们以后吃饭睡觉的话,都不会安心的。”王大牛又点头附和。 “那叫‘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你这杀才,平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连这都不知道!以后给我多读点书,不然叫人听说了去,说不得别人都会觉得我也没有文化的。”伏湶不由啐骂了王大牛。 “小弟明白!”王大牛丝毫不在乎挨骂,一脸郑重的接受了伏湶的命令。 “……” 伏湶见此,却是连到嘴的继续批评王大牛的话,也是直接就说不出来,索性放弃说王大牛了。 转而,伏湶开始思索起,怎么利用今天所打听到的消息,来实现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现在距离楚州巡检司官兵被团灭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相信以从古至今,百姓都不会缺失的八卦属性,脚力社是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凶手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楚州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若是善加利用,楚州官府在找不到其它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线索的情况下,那是完全有可能为了破案,而确定脚力社的人是凶手,为他和他手下的私盐贩子组织,背锅的! 1、等死,不若死战! 夜幕深深,楚州城旁的运河之上,厮杀声突然响起。 咻!咻!咻…… 矢如雨下,楚州巡检司的差役兵丁们,朝着运河里的三艘小船上,射出一阵密集的箭矢。 “弟兄们,给我上!把这帮犯私盐的贼人们,抓到衙门里面,就可以领赏钱,死活不论!” “杀啊……” 一众楚州巡检司的差役们,在得到主将李超的命令之后,纷纷大喊起来,跟着李超,上了巡检司用来巡查的五艘小船。 随着划船的官兵拼命摇桨,他们便向中了他们埋伏,被他们围困的犯私盐的贼人们冲去。 运河上,那三艘犯私盐的小船,此时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 ‘我这是在哪儿?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船上?周围的这些人怎么都穿着古代衣服?” ‘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头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疼得厉害!记得那辆车并没有撞到我的头啊!” ‘不对!这是弓箭!它怎么会刺进我的头里呢?’ 看到羽箭射进自己的肚子,伏湶只感觉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很快,一阵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了伏湶的脑海。 这段记忆的主人,也叫伏湶。 其是大宋楚州人,生于元符三年,楚州河下古镇。 一场瘟疫,让得伏湶自幼父母双亡,为了生计,天生身体高大健壮,力大如牛的伏湶,从十二岁时,就经常去运河码头上当搬工。 若是安康盛世,伏湶有手有脚,自是可以安稳度日。 然而,如今是政和五年,是那历史上有名的风流天子宋徽宗赵佶所统治的大宋朝。 在赵佶这昏君的统治下,百姓民不聊生,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地痞无赖霸道,百姓民怨沸腾。 伏湶在码头上,就受尽了欺负。 他挣的不少钱,都被他当保护费,交给有楚州官吏们在背后罩着的运河码头上的地痞无赖了。 机缘巧合之下,一年前,伏湶十四岁的时候,在码头上结识了往来于运河之上,通过运河水路卖私盐的楚州私盐贩子周元。 之后,为了赚大钱,不想靠着在码头上卖力气赚一点儿辛苦钱的伏湶,就跟着周元一起贩私盐。 大概是同乡的缘故,再加上伏湶的身体天赋非常好,刀枪耍得不错,对付敌人爱玩命,这使得周元这一年里对伏湶十分看重。 今夜,当周元再次带着伏湶等一干三十多人的手下,准备趁着夜色,偷偷把他们这次从北边搞来的私盐,运上河下附近的岸边时,却不巧中了楚州巡检司的埋伏。 也不知道官府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给他们来了一出瓮中捉鳖。 周元命不好,当场就被一支流矢射中咽喉,要了性命。 “伏湶哥哥,你醒醒啊!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隐约之间,晕过去的伏湶,却是被人给用力摇醒了。 睁开眼后,伏湶就看到王大牛在摇晃他的身体。 王大牛是伏湶的发小同党之一,和伏湶其他的四个发小同党一样,在伏湶跟着周元贩私盐赚钱之后,因为也想赚钱,所以被伏湶介绍给周元,然后他们就跟着伏湶一起,加入了周元的贩私盐团伙组织。 五人之中,除了伏湶和王大牛之外,还有钱进、孙鹤、顾阳三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也正是由于这四个发小同党对伏湶的忠心支持,伏湶之后才能在周元的贩私盐团伙组织里面,有了一席之地,彻底站稳脚跟,让得周元把伏湶提拔为小头目。 “你别摇了,我没事!羽箭虽然射进我颅骨,但还没要了我的命,要是你再摇,说不定牵动羽箭,直接坏了我的脑袋,要了我的命了。”伏湶意识到不能让王大牛再摇他了,连忙出声,制止了他。 王大牛闻言,立马停手。 耳边又传来巡检司震天的叫喊声,王大牛不由焦急问道:“伏湶哥哥,官兵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伏湶闻言,顿时皱起眉来。 融合了前身的记忆之后,伏湶也是明白了他可能遭遇到了网络小说里的穿越情况,前世遭遇车祸身亡的他,正好穿到了这个和他同名同姓,还同样出生楚州河下古镇的大宋朝的私盐贩子的身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伏湶也明白他回不去了,现在他也只能以大宋朝私盐贩子伏湶的身份,生活下去。 好在,前世他受过特种训练,也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医疗技术。 虽然头部中箭,但伏湶明白既然他还活着,并且没有感觉太多不适,那就说明他不牵动头部伤口的话,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前身应该就是由于头部中箭而亡,这才被伏湶附身的。 只是,这伤口还会不会要了他的命,伏湶却是不敢去赌,他第一时间就想着处理他头上的伤口。 “扶我起来!记住,千万别牵动我头上的伤口!” “我晓得的!伏湶哥哥!” 王大牛得了命令,答应之后,小心翼翼的搀扶起伏湶,生怕牵动伏湶头上的伤口,危害他的生命。 起身之后,眼见对方越来越近,伏湶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处理他头上的伤口,进行急救。 毕竟,现在时间不够,官兵瞬间就有可能杀上船。 瞧着船头放着私盐的盐袋上的稻草,伏湶突然计上心头。 “大牛,我的刀呢?取我的刀来!”伏湶当机立断,学着前身之前的行事作风,命令王大牛。 “在这里!伏湶哥哥。”王大牛连忙从附近的地上,找到伏湶的朴刀,交给伏湶。 刚才前身中箭后,伏湶的朴刀顺手就被他自己丢落在附近的地上了。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传开,就见得伏湶将他头上羽箭的箭杆,给折断了。 一旁众人见此,纷纷震惊。 而后,就见伏湶接过王大牛手上的朴刀,对左右喊道:“快拿火把来,给我把船头点了!现在但凡还能站着喘气的弟兄,都给我拿起兵器,准备和官兵决一死战。”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伏湶这是要干什么。 那些埋伏他们的巡检司官兵埋明显是早有准备,可伏湶现在不让他们逃跑,还要让他们和官兵决一死战,这不明显是在要他们一起去送死吗? 就是往常一直听伏湶命令的四个发小同党们,这次对于伏湶下达的命令,也是有所迟疑。 “伏湶,你想要干什么?官兵都已经杀过来了,咱们现在还不赶紧逃跑吗?你现在让我们烧船,和官兵迎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郑飞突然发声质疑伏湶。 郑飞是最早就跟着周元贩私盐的老人,已经贩了三年私盐了,比伏湶跟周元的时间,都早了两年,他也是周元手下的头目之一。 现下被巡检司官兵包围,而且周元这个老大也已经死了,郑飞第一时间就准备跑路。 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活命,郑飞现在只想逃跑。 “逃跑?官兵近在咫尺,我们现在还能怎么逃跑?我让你们这么做,就是要带你们活命。” “官兵可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们只想拿我们的人头去官府领赏钱,我们逃到哪里,官兵就会追到哪里!我们若是想要活命,那现在索性就不如和官兵拼了。” “今亡亦死,战亦死,等死,不若死战!倘若我们命大,胜了官兵,那我们就都可以活命了!” 伏湶环顾着在场众人,尤其是刚才质疑他的郑飞,大声高喝。 就见得,伏湶的虎目之中,突然间,仿佛被血色缭绕,时不时的闪烁出一丝凶狠的精光。 郑飞等人见了伏湶的目光,都不由得心生胆怯,一时之间,也不敢再出言反驳和违逆伏湶的命令。 2、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未几,运私盐的三艘小船的船头,就被船上还活着的盐贩们,一一用火把给点着了。 为了遮蔽船上的盐袋,私盐贩子们在把那一袋袋私盐搬上船后,都会在盐袋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以防止运输时候,被别人发现,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正好可以利用那些稻草,在船头点火。 再加上,船上除了火把,还有照明用的油灯。 而这些油灯里面的麻油,现下也直接就成了伏湶指挥盐贩们点燃船头的最好的助燃剂了。 盐贩们把麻油倒在稻草上面,再扔下火把,顷刻之间,运私盐的三艘小船的船头,便燃起了大火。 黑夜之中,三团熊熊燃起的移动火光,很快就把运河给照亮了。 “摇桨划船!弟兄们,给我冲,直接对着官兵的船撞!杀!” 伏湶见船头被点火之后,就挥动手中朴刀,命令船上的那些私盐贩子,迎战巡检司的官兵。 “杀……” 船上的私盐贩子们,除了三个人中箭后,身受重伤,不能动弹的人以外,其他人都被伏湶的喊声所感染,也跟着伏湶一起,挥动他们各自手中的兵器,喊杀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被伏湶带动起来了,原本心生胆怯的私盐贩子们,现下也恢复了平时刀尖上舔血的模样,敢与官兵们一战了。 对面,巡检司的官兵们,尤其是主将李超,眼见伏湶命令私盐贩子烧船向他们冲锋,顿时大惊。 一旦他们的船被那些火船撞了,那他们的船就很难幸免无事。 尽管他们虽然在楚州巡检司任职,经常在运河和淮河沿岸巡逻,稽查贼盗犯人,但他们不少人的水性,其实并不好。 若是他们的船被撞坏,导致他们落水,那他们也很难保证他们的性命会安然无事的。 而他们的船,现在离私盐贩子的船的距离很近,想要现在临时调转船头,避开私盐贩子的船的撞击,明显是来不及了。 再加上他们的船,本来就是朝私盐贩子的船全力冲刺,现下要想在掉转船头,那更加是不可能的。 不由得,他们有些怕了面前这伙不要命的私盐贩子。 尽管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伏湶这种负隅顽抗的私盐贩子,但如此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对他们而言,还是很少见的。 大部分的私盐贩子,都是为了谋取暴利,才铤而走险,贩卖私盐的。 他们虽然敢持械和官兵正面对抗,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要命了。 他们被官兵埋伏包围,知道寡不敌众之后,一般为了活命,都会主动向官兵投降缴械的。 很少有私盐贩子,会像面前这伙人一样,抱着两败俱伤的信念,真的和他们这般拼命的。 本来,巡检司的官兵们都已经幻想着面前这伙私盐贩子,在被他们埋伏包围,并且经过一番箭矢攻击,损失惨重之后,会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抓捕成功的。 若是有敢反抗的私盐贩子,他们也能顺手砍几个贼人的脑袋,去官府衙门领赏钱。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考虑今天是不是碰到硬茬了。 很快,巡检司和私盐贩子的八艘小船,就在运河上相撞。 甫一照面,巡检司就有三艘船,都着了火。 这三艘船都是和被私盐贩子点着火的三艘船撞的,才着火的。 而沾了麻油的稻草,烧起来很快,火势也大,那三艘船在沾了火后,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船上的巡检司官兵之中,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骚乱。 他们有的人水性并不擅长,十分害怕掉船落水。 “灭火!快灭火!没着火的船,从左右夹击这伙私盐贼犯!” 眼见己方的三艘小船着火,李超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巡检司剩余的两艘船,听了李超的命令,只能绕过这三艘着火的船,从另外两面来夹击伏湶等人。 见此,伏湶连忙下令大喊。 “弟兄们,都给我下水,把这群巡检司的人,从船上摇下来,然后咱们就在水里面,把他们解决了。他们多数都是中州兵,不善水性,任他们人多,咱们淮河两岸的汉子,在水下,也不怕他们。” 下了命令之后,伏湶当先跳下船,钻入了水里。 王大牛等伏湶的发小同党,也没有犹豫,跟着跳河。 郑飞等剩余的十个人见此,一开始面面相觑,但事已至此,他们也觉得伏湶说得有理,就都跟着伏湶等人一起,跳水下河。 他们都是生活在淮河和运河两岸的汉子,自小水性极好,可以说在水里长大也不为过。 和巡检司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收纳的流民青壮比起来,在水下自然是更有优势的。 “贼人下水了!弟兄们,小心些!听刚才那贼人头目话里的意思,他们要让我们翻船落水,然后在水里杀我们,大家都要当心!” 李超眼见伏湶带人跳河,又听到伏湶刚才的大喊声,连忙提醒手下巡检司的其他官兵们,连忙都打起了精神,高度戒备水下。 然而,只有那两艘没着火的船上的巡检司官兵们能够集中精神,戒备水下,但其它三艘着火的船上的巡检司官兵们,就很难这样了。 毕竟,他们不仅要灭了那三艘船上的火,还要再监视水下有无异常,这很难让他们将两者兼顾。 当然,就算他们能够兼顾,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 伏湶带着熟悉水性的私盐贩子,直接就在水里,不断摇晃着船体轻便的小船的船底。 这些小船,平时只是作为巡检司日常巡逻用的,一艘船最多也就能载二十人左右。 并且载满人之后,一旦水面不稳,这些小船的船体就会容易出现颠婆的情况,甚至可能会翻船。 因此,随着伏湶等十五人用力,那三艘载满人的小船很快就都翻船了,而船上的巡检司自李超以下的官兵们,也全都掉入水中。 “弟兄们,当心贼人在水里袭击!大家随我杀贼!撑住!等其他弟兄们救我们上船,贼子必灭!” 李超落水后慌乱大惊,想到伏湶刚才的话,明白凶多吉少,连忙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提醒他手下的官兵们注意安全,随他杀贼。 只是,很明显,战局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济于事了。 心存幻想的李超,还想指挥巡检司里不同水性的外地官兵,在水里面杀了伏湶等熟悉水性的私盐贩子,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3、站队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响起,运河水里掀起了一阵杀戮。 巡检司的官兵们,平时十分擅长在陆地上缉拿盗匪,不惧与那些亡命之徒搏斗,但如今在水里,不仅怕水,而且也根本不是伏湶这些熟悉水性的私盐贩子的对手。 很快,六艘着火的小船之下,水面已经被血液染红了。 远处,有靠近的船只,听到这边喊杀声,又看见水里的血液之后,吓得顿时就不敢靠近这里,甚至于在这里多待,驾船远远的避开了。 当然,这些血液基本都是李超和他手下的巡检司的官兵的。 尽管伏湶等十五人手上所持的都是像朴刀这种长武器,使用它们在水里杀人,会非常的不方便,但伏湶这些水性好,在水里如鱼得水的私盐贩子,杀那些水性不熟的巡检司的官兵们,还是轻而易举的。 随后,伏湶又带领王大牛、郑飞等人,把巡检司官兵所乘的另外两艘没有着火的船,给掀翻了。 接着,他们又如法炮制,在水下将两艘船上掉落的官兵杀死。 就这样,楚州巡检司自主将李超以下,共计百余名官兵,尽皆都被伏湶等人消灭。 之后,众人就在运河水中庆祝,他们完全不顾四周所萦绕的血腥气味,还有运河水里全是巡检司官兵们的尸体和鲜血。 “你可真是厉害!伏湶哥哥!本来我都以为我们难逃楚州巡检司的追捕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把楚州巡检司的人都杀死了。” 王大牛畅游在运河水里,拍打着血水庆祝,还不忘称赞伏湶。 “就楚州巡检司的这些旱鸭子,想杀了我们,简直就是在做梦!”伏湶随口回了王大牛一句。 “有今日这一仗在,咱们以后就不用怕官府了。”王大牛经历了刚才的胜仗,明显有些飘了。 “千万不要如此自大!” “大宋朝巡检司的官兵,也都是从各地挑选出来严加训练的精壮。以后也是能有机会,编入禁军的,可不是那些老弱兵卒居多的厢军!” “今日若不是楚州巡检司的这些官兵,都是从中州调防来的,水性都不怎么样,否则,我们估计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了!” 伏湶听到王大牛的话,直接大喝,将他从各种畅想之中点醒。 “是我自大了,伏湶哥哥提醒得对!”王大牛连忙提醒。 “行了!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你赶紧带人把咱们船上的火扑了,把盐救出来,然后把官兵那两艘没着火的船摆正,再把咱们的盐都装到那两艘船里带走。” “什么?咱们现在不赶紧逃走吗?还要把这些盐都带走吗?”王大牛听到伏湶的命令后,顿时满脸不可思议的大喊起来。 而他的声音,很快也传到了其他还在庆祝劫后余生的私盐贩子的耳朵里,这引起了一阵骚乱。 “你还想干什么?伏湶!你现在还想着把这些盐带走,你就不怕官兵的增援赶来,抓捕我们吗?”郑飞第一个出声,质疑着伏湶。 其他人闻言,也都看向伏湶,希望伏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的话,刚刚差点死在巡检司埋伏包围之中的他们,显然不会多待在这危险的运河上的。 “楚州现在除了楚州巡检司的这一百多人,还会有其他官兵吗?” “最多也就是衙门里的捕快差役而已,可他们人数不多,应该是不敢摸黑和我们一战的。” “况且就算他们得到消息敢来支援,那最快估计也得到天亮才到,咱们行动快一点的话,完全可以在他们赶来之前,把咱们的盐都带走。” 伏湶向众人,说了他的想法。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 他们明白伏湶说得有些道理,但刚刚差点命丧黄泉的他们,还是有些害怕官兵能立即赶来支援。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怎么能够保证官兵不会立即赶来?”郑飞回过神来,突然质问伏湶。 即使伏湶刚才的指挥救了他,但郑飞现在想活命,不想冒险,因此并没有完全相信伏湶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郑飞自己个人的小心思在作祟。 如今周元死了,郑飞明白周元的贩卖私盐的组织,现在是群龙无首,并且原本组织里的三十多人,抛除那三个中箭身受重伤的人以外,现在也就剩十五人了。 而原本周元的三十多个手下里面,也就他和伏湶两人得到了周元看重,当上了小头目。 现在周元死了,那就只有他和伏湶,最有希望接替周元的位置。 郑飞明白,如果他一直听从伏湶的命令,被伏湶指挥的话,那无疑就是在变相承认伏湶接替了周元,统治整个贩卖私盐的组织。 这是心中有野心,想要接替周元,统治整个贩卖私盐组织的郑飞,所并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只是,刚才伏湶指挥众人,灭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这就相当于伏湶已经在众人面前立威了,让得伏湶比他更有优势接替周元了。 即使郑飞比伏湶更早加入周元的贩卖私盐的组织,按理来说他更有机会接替周元,但伏湶刚才对战官兵的表现,很明显已经把郑飞甩得远远的了,这让得郑飞明白他利用正常手段,是争不过伏湶的。 特别是王大牛、钱进、孙鹤、顾阳,这四个伏湶的死党发小,肯定也会支持伏湶的。 五个人一下子就占据了现在贩卖私盐组织剩余人数的三分之一,只要伏湶再树立一些威信,多拉几个人支持他,到时候,任凭郑飞再有资历,那他也得屈居伏湶之下,这显然不能让郑飞满意。 故而,郑飞才会和伏湶唱反调,他就是想借此机会,拉走那些不想冒险救盐,想要直接就逃跑的人,和他一起离开单干。 这样的话,就算郑飞不能接替周元,那他也能有他自己的组织。 反正,跟了周元这么久,贩卖私盐的渠道和路线,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只要有钱和人,那他郑飞就算是他自己单干,也没问题。 “我保证不了,我就是在赌楚州官府衙门的人不敢过来,或者不能立即赶来支援而已。” “弟兄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一家老小全靠大家卖盐过活。现在要是舍弃了这批盐,那大家以后一段时间内,都得过苦日子!” “大家要是有胆子的话,那就跟着我伏湶一起运盐。只要咱们赶在官兵赶来前,把这批盐给抢运走,那大家就都不会有事的!” 伏湶对着众人,大喊。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郑飞。 毕竟,现在谁都听得出来,伏湶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们选择站队,看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伏湶混。 4、利益最能驱使人心 大部分私盐贩子,都是为了赚钱生存,这才会铤而走险,走上贩私盐的不归路的。 在赚钱和活命之间,这些习惯了在刀尖上舔血日子的私盐贩子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要问原因,非常简单。 穷,是原罪! 若是生活富足,谁会愿意拿命去拼富贵? 没有钱,他们就算这次能够安稳活命,下次也要冒险赚钱。 甚至于,这次赚不到钱,他们逃回去后,能不能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那也是问题。 因此,哪怕他们有的人本身是想跟着郑飞混的,但现实让得他们屈服。 他们的身体,非常诚实的选择了跟着伏湶一起,把盐给抢运走。 “对!伏湶哥哥说得对,咱们是有机会把这些盐给抢运走的!” “大伙的家里人,都等着我们带钱回去供他们生活了,咱们可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 “有机会把私盐带走,傻子才不会带了!” …… 众人随后纷纷选择,跟着伏湶把盐抢运走。 郑飞见此,忿忿不平的看了伏湶一眼。 最终,他也没有选择直接逃跑,而是不得不和所有人一样,跟着伏湶抢运盐。 倒不是由于他也缺钱,导致他没有逃跑。 能让他留下的主要原因,是他即使逃了,手下没有人跟着,那他还不如不逃跑了。 终究,他最初只是为了和伏湶争夺周元死后,所留下的贩私盐组织的遗产,才会选择逃跑,站在伏湶的对立面的。 现在,其他所有人都为了赚钱,而选择留下。 这让得郑飞现在一个人都拉不到跟他逃跑,那他除非不想要再拉人了,否则,只能留下。 毕竟,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私盐贩子,最重视的就是义气。 如果郑飞现在不讲义气,一个人逃跑了,不和大家一起共患难,抢运私盐,那就会导致其他人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而没有了信任,还有谁会愿意把命交给郑飞,跟着他去贩私盐? 说不得遇到危险,郑飞第一时间就会甩锅给他们,拿他们当替罪羊。 “果然……利益最能驱使人心!” 看到郑飞也和其他人一起,加入了抢盐的队伍中后,伏湶眼中冒出一丝精光,喃喃自语。 队伍既然暂时已经稳住了,那现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运盐。 他们原本装着私盐的三艘船只,都被他们点上了火,去撞楚州巡检司的船只了。 现在,这三艘船已经和巡检司的三艘船卡在一起,并且船身都在着火。 若是不及时灭火的话,恐怕伏湶还没带人把盐运走,那三艘装盐的船,都会沉没。 “受伤的人给我盯着四周,一旦有动静就告诉我们。其他能动的人,都给我灭火救盐!” 伏湶火速安排人手,开启了这场抢运盐行动。 众人没有反对,都赶紧拿着他们身边能用的各种工具,从运河里面,取水灭火。 三艘盐船上的火势都不小,幸好伏湶刚才出奇计,指挥众人灭了官兵的同时,却是没有让众人再受到人员数量上损失。 否则,多死一个人的话,就会给伏湶灭火抢运盐的行动,多增加一丝困难。 “能撑得住吧?武大?” 其他人在灭火抢运盐的时候,伏湶却是在替之前被官兵埋伏,受了重伤的人包扎伤口。 头部中箭的伏湶,也是重伤员,因此他没参与灭火抢运盐,并没有人说什么。 武大的右胸中了一箭,伤口很深,好在不是要害部位,再加上他身材强壮,哪怕失血过多,但他依旧还能硬撑着,不然他必死无疑。 “还行!”武大躺在船上,脸色发白。 “好好撑住!等弟兄们把盐搬完,就行了。你可是你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年幼的哥儿、姐儿要靠你养活,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好的!”武大点了点头,而后望向远方,看着泛着波光的河水道:“伏湶哥哥,官兵真的不会来吗?我们真的能带着这批盐,一起逃吗?” “不管官兵到底会不会来,我们都要带着这批盐,一起逃跑!你好好盯着附近,一旦发现异常的话,就要立即通知我们!” 伏湶没有给武大准确回答,冷冷的回了一句,便直接向着下一个受伤的兄弟走去。 官兵的具体动向,伏湶本来就没把握。 心里面,伏湶也是希望官兵能像他预想的那样,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过来增援。 当然,不管官兵会不会来,伏湶也是做好了现在就收买人心的准备。 之所以他会趁着这时候,关心那些受伤的人,自然是因为他要收买人心,好让这些受伤的人对他产生更多好感,从而方便他以后拉拢这些人。 幸好伏湶伤了脑袋,却并没有丧失记忆,让他对这些受伤的人的家里的情况,记得非常清楚。 而随着伏湶在本身就受重伤的情况下,还来帮这些受伤的人处理伤口,并且还关心他们家里的情况,这完全让他们在伏湶和郑飞之间,更愿意选择以后跟着伏湶去贩私盐。 尤其是武大,他本名武志,是家里老大,被人称为“武大”。 原本武志受了重伤,就已经准备等死了,现在经过伏湶的简单急救治疗,还有用弟弟妹妹鼓励他活下去,这完全就让他对伏湶好感倍增了,主动愿意以后跟在伏湶的手下做事了。 没过多久,经过一干盐贩们的努力,三艘盐船上的火势,终于被扑灭了。 紧随而来的,却是运盐出了问题。 “咱们的盐用了三艘船才够运的,现在其它的船都由于着火,损坏严重,运不了盐。” “只有官兵带来的两艘船没着火,可以运盐,但这根本不够用运盐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伏湶哥哥?” 王大牛一脸憨厚的跑到伏湶身边,说明情况。 “先让大家把盐搬到那两艘可以运盐的船上,其它的盐,容我想想办法再说。” “好!” 得到伏湶的命令,王大牛赶紧去帮忙运盐了。 伏湶在知道缺船的问题之后,脑中也是在飞速思考旋转着,想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虽然作为盐贩,又是楚州本地人,伏湶是可以找本地的熟人渔家,要来其它船只的。 但现在时间紧迫,伏湶根本没时间去找那些熟人渔家要船来运盐。 有那一来一回的功夫,恐怕天都要亮了,楚州官府衙门估计也都派人来运河边查看情况了。 目光所及,就见得远方的运河之上,除了河水泛着月光以外,远处还有星星的渔家灯火。 想到他刚才评价郑飞留下来,和众人一起灭火抢运盐的行为,伏湶顿时计上心头。 既然利益最能驱使人心,那伏湶就不怕招不到船只来运盐。 “孙鹤!给我过来!” 没有丝毫迟疑,伏湶直接朝着正在搬运盐的一干人等大喊。 “来了!伏湶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儿吩咐?” 未几,就见得一个精瘦的高个小伙,从河水里面,快速的游到了伏湶所在的船只旁边。 他便是孙鹤,出身渔家,是伏湶的发小同党里面,水性最好的人。 刚才,孙鹤就是在水里一边游着,一边举着装盐的麻袋,和其他人一起把盐从着火的船上,运到了其它没着火的船上运盐。 5、渔家 游到伏湶的船只旁边后,孙鹤趴在船头,静静等待着伏湶的指示。 “看到没?那里有不少住在船上的渔家。” 伏湶伸手,指向运河远方住在船上的渔家。 “嗯!看到了!他们怎么了?”孙鹤点头。 “没怎么。”伏湶摇头,又道:“你自从跟我贩私盐后,就没怎么回家了,那你家传下来的那些渔民的规矩和暗语,你都没有忘了吧?” “我怎么会把这些忘了呢?其它东西我敢忘,但我绝对不敢忘我们渔民的规矩和暗语啊!这可是我从小耳濡目染,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行!那我现在,让你给我游过去联系那些渔家,借他们的船只来帮我们运盐,你有把握说服他们帮我们吗?” “很难!我没把握能够保证说服他们。” “没事!你先去尝试和他们聊聊吧!他们如果有要求,那你都可以和他们商量!只要条件允许,那我都可以答应他们。” “这……行!我这就去试试看行不行吧!” “嗯!你去吧!把能说服的渔家,都给我拉来就行了,拉来的船越多越好。这样把咱们的盐放到更多的船上,有利于加快咱们运盐离开的速度。当然,若是有的人狮子太开口,太过分的话,那我也不会当这冤大头,答应他们的要求的。” “好!我这就去找他们商量!” 面对伏湶指派的任务,孙鹤不敢做出保证。 虽然楚州运河上的渔家之间,一直有着荣辱共损,互相帮衬的规矩,这才能让得他们牢牢控制着楚州这一段运河上面的短途运输。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够让渔家答应,帮他们做事情。 “哗哗哗……” 随着孙鹤向渔家游去,他在运河上游泳所产生划水的声音,也就不断传到众人的耳朵旁边。 对伏湶来说,队伍现在算是刚刚接手,而且还不稳固,因此遇事必须选用他最信任的发小才行。 孙鹤既是他发小,又是渔家出身,自幼熟悉水性,这两点都符合的话,那孙鹤自然是伏湶最合适的派去联络渔家的人了。 看着孙鹤不断远去的身影,伏法很快就连孙鹤游泳划水的声音,也都越来越听不到了。 只能借着月光,他依稀还能从运河的湖面上,看到孙鹤在河里不断游泳的画面。 其他人等,无论是受伤的人,还是正在搬运私盐的人,他们的目光也都盯着伏湶离去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王大牛他们快要把那两艘没有着火的船只,给装满盐之际,孙鹤就坐在一艘渔家的船上,靠近了伏湶的船。 在孙鹤所坐的那艘船的后面,还有另外三艘船跟着,显然都是愿意过来帮忙运盐的。 “不负重托!伏湶哥哥!” 看到伏湶,孙鹤大喊。 “我刚才就是觉得你可以联络其他渔家的人,才会派去你铺的。现在看来,我的看法确实是对的!”伏湶笑道。 “运气而已!不值一提!说到底还是伏湶哥哥慧眼如炬,看出了我能说服那些渔家的人,才派我去的。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顺服他们。” “这世上能有像你这样子的运气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办得到的!” “……” 伏湶没有再多和孙鹤闲扯,而是直接问他说服这些渔家的具体情况经过道:“你都和这些渔民们,谈得怎么样呢?他们有什么要求没有?” “有!他们要钱,而且要很多钱。因为我不知道伏湶哥哥你到底会不会答应的要求,所以我没和他们商量具体的价格,只是把愿意给我们运盐的渔民们,全部都带了回来。” “全部?就这四艘船吗?几户渔家?” “是的!就这四艘船,一共有四户渔家,一户一艘船,但他们说了,帮我们运私盐,那是滔天大罪,若是他们被官府抓住的话,那麻烦就大了,他们至少也得被判一个刺字发配,甚至于会被砍头。因此,如果不给他们大量的钱财,那他们是绝不会帮我们运盐的。”孙鹤点头道。 “没问题,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我答应了。”伏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接一口答应。 “可我们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啊?周元哥哥为了筹集买这一批私盐的钱,当时可是让大家都交了不少钱给他的,如今大家手中的钱,恐怕是喂不饱这四户渔家的胃口的。” “我就没想过出钱给这些渔家,别说我们现在没钱,就是有钱,我也不会给他们的。” “……”孙鹤闻言,满脸疑惑道:“伏湶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钱给那些渔家,那我们还怎么指望他们帮我们啊?难道你是想让我们用刀兵逼他们就范吗?可这也不现实啊,要是每个渔民,都要我们安排人监视和震慑他们的话,那我们得有大量得人手才行!可兄弟们现在,拢共也就这十几号人,不少人身上还带伤了。” “谁说我要安排人监视和震慑他们呢?难道对付他们,就要刀兵相向,逼他们就范吗?” “可不这样做的话,那你想要怎么做呢?” “我们现在手上都没钱,如果他们肯帮忙的话,那你告诉他们,我们会给他们精盐,来作为他们给我们帮忙的报酬的。” “给他们盐?”孙鹤闻言,皱眉道:“那四户渔家的人,恐怕是不会同意你的要求吧?毕竟,他们过来,纯粹就是为了钱而已,没有给足够他们想要的钱财的话,恐怕他们转头就会走的,不会再留下来帮我们的。” “放心!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你和他们问好了他们心里想要的价格之后,就告诉他们,我们手上暂时没有那么多银钱给他们,但我们可以用盐来充抵。而且用盐来充抵银钱的话,我们也会适当多给一点儿盐给他们,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这真的可行吗?这四户渔家能答应接受你用盐来冲抵银钱的提议吗?”孙鹤依旧觉得不可能。 “有的人不同意的话,那就让他们走,我不会强留他们。你告诉那四户渔家,同意以盐代钱的话,我们会多给他们盐的,那他们就算没我们给的银钱,他们也能够自己去卖盐给其他人。” “这年头,盐可精贵得很!他们拿了盐之后,转头就能悄悄的卖盐赚钱,而且家家都需要吃盐,他们不会愁销路的。” “假如他们不想卖盐,那也没事,你再告诉他们,等风头过了,我们之后也会和他们再次联络,到时候我们会把他手里的盐,再花钱买回来的。这样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反对我的提议了吧?” 伏湶对此早有考虑,直接就把应对那四户渔家,拒绝以盐代钱的策略,告诉孙鹤。 “……” 孙鹤听了伏湶的话之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知道那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到底会不会答应伏湶以盐代钱的要求。 因此,在和伏湶这边商量完之后,孙鹤便把那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召集起来,然后再把伏湶的话,一起都告诉了他们。 6、拒绝以盐代钱 说实话,伏湶也没把握能够让那四艘船的渔家,能够同意他以盐代钱的要求。 毕竟,盐虽然是生活必须品,但比起钱财来说,在物品价值属性上面,还是差了一些。 那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可以不吃盐生活,但他们的手里面,绝对不能没有钱。 故而,孙鹤在把那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召集起来,并把伏湶的提议告诉他们之后,却是并没有直接就得到他们的同意。 双方连运盐的报酬价格都没有谈好,就被那四户渔家的渔民们,给拒绝了。 “孙二,要不是看在你是咱们楚州渔家人的份上,我们也不会来帮你运盐,做这可能会被杀头的事情的。可你现在要我们答应拿盐来抵钱,这不明显是在坑我们吗?” “就是!孙二,你做事可不能没有良心!刚才你找了那么多户的渔家人,就只有我们四户愿意驾船帮你运这些私盐!现在,你答应我们的银钱不给我们,还要让我们拿盐抵账,你这是在不守信用!你别忘了你自己本身也是渔民,咱们渔家人可不能坑渔家人啊!” “是啊!孙二,你可不能坏了规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银钱,那我们现在就走,不提着脑袋,冒着危险,帮你们运这些私盐了!” …… 四户渔家的渔民们,你一言他一语的责怪孙二不守规矩信用,坑他们,言辞激烈。 同是楚州渔家出身,即使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之前并没见过孙鹤,但也听过孙鹤家的名声,知道孙鹤在家里排行老二,因此称呼他为“孙二”。 面对众人的责怪,孙鹤自知他自己确实理亏,有些招架不住。 “诸位哥哥,不是我不守信用,坏了规矩。” “我家伏湶哥哥不是说了,他愿意拿盐出来,给你们抵钱了吗?而且他还愿意多给你们一些盐,这年头,官盐卖得那么贵,你们拿了这些盐,随便找自己亲戚朋友,以低于官盐的价格卖出去,相信很快就能赚回你们需要的银钱的,甚至于,你们赚到的银钱,还可能更多!” “况且,就算你们没卖出去,我家伏湶哥哥不也是说了,等风头过了后,他会再和你们联络,来回购你们手里的盐的。这么看来,你们其实根本就没有被坑的,好不好?” 为了说服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帮忙,孙鹤不得不努力劝说着。 然而,这依旧没有效果。 “你说得好听!我们又不是你们,敢提着脑袋贩卖私盐!朝廷明令禁止私人贩盐,我们可不敢跟朝廷对着干。要是我们贩私盐被朝廷查到的话,那我们说不得要掉脑袋的,就算运气好,大难不死,我们至不济也要被刺字发配的!” “是啊!你当我们是你们这些私盐贩子,敢卖盐给别人吗?你真的给我们那么多盐的话,那我们也只能在自家吃而已,可不敢往外卖!可我们家里面,哪里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那么多盐啊?” “赶紧的吧!孙二,给我们一句痛快话!你们给不了银钱的话,那我们就走了!” …… 任凭孙鹤如何劝说,他也说服不了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 其实,别看伏湶的提议里面,给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运盐的条件,提得很诱人,甚至连回购他们卖不出去的盐,都考虑好了。 但这其中,也是也陷阱的。 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尽管胆大,能够为了银钱,就敢过来帮伏湶运私盐,但他们也不是傻子,会被伏湶许诺的利益蒙住双眼,看不到伏湶给他们的提议里面,对他们不利的东西。 首先,如果他们拿了伏湶多给的盐,然后卖给亲戚朋友的话,那他们也就犯了大宋禁止私人贩盐的法律,和伏湶这伙人一样,成了私盐贩子了。 到时候,他们可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由于贩卖私盐,惹上什么祸事来。 另外一点,就是他们也不觉得他们拿盐抵钱的话,真的能够把那些盐都卖掉。 终究,哪怕在如今的大宋,盐真的很精贵。 尤其是官盐,不仅昂贵,而且质量还不好。 但他们一时之间,也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盐,就算他们冒着危险,卖给亲戚朋友,显然一时之间,他们也不可能卖得了太多的。 除非他们愿意冒着更大的危险,去卖给其他陌生人,否则是很难卖出去的。 至于伏湶承诺的以后会把他们手里的盐都买回来,这种大饼可不会让他们相信的。 他们也不傻,可不会觉得伏湶这伙私盐贩子,以后在朝廷的追捕下,能有多大的希望活下去。 今夜,五艘船上的巡检司官兵,全都死在了伏湶这伙人的手下。 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再怎么样,也会明白今夜之后,伏湶这伙人肯定会面临大宋朝廷的追捕的。 唯一能让伏湶这伙人,逃避朝廷追捕的可能,那就是他们能把有关于他们的痕迹收拾的好,不让朝廷知道是他们做的这件事情。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现在他们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已经知道是伏湶这伙人杀了巡检司的人了。 因此,他们来见伏湶这伙私盐贩子时,其实一直都特别注意伏湶等人的动静。 一旦情况不对,那他们肯定驾船离开。 尽管有孙鹤这个出身渔家的人在,为他们和伏湶牵线搭桥,但他们也不会完全相信孙鹤的。 孙鹤和这四户渔民谈不拢,没有办法,只能把实情告诉伏湶,让伏湶做决定该怎么办。 伏湶知道这情况之后,立即就让孙鹤带那四户渔民过来见他。 只是,那四户渔民并不同意离开他们的船,到伏湶的船上,来见伏湶。 他们只愿意在他们的船上,和伏湶见面。 究其原因,自然是他们担心上了伏湶这伙私盐贩子的船上之后,会被伏湶等人控制。 到时候,他们就算做好的逃跑的准备,那也根本就逃不了了。 而如果让伏湶来他们的船上见他们的话,显然又让他们的安全多了一层保证。 倘若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那他们完全可以把伏湶控制在他们的船上,从而让得伏湶手下的私盐贩子,到时候不敢对他们动手。 他们并不知道伏湶这伙私盐贩子的原本的头目周元已经身死,伏湶只是巧借时机,暂时控制了这伙贩卖私盐的组织而已。 否则,他们肯定就不会如此谨慎了。 终究,这伙私盐贩子,只是暂时听命伏湶而已,一旦出现特殊情况,那他们说不定就会内讧,能不能为了救伏湶而拼命,那都是未知之数。 而为了让这四户渔家的渔民愿意帮他运盐,伏湶也是不得不亲自出面,和他们进行谈判。 7、你好狠毒啊! 黑夜已深,运河之上,四艘小船并列河上。 船上的四户渔家的渔民,有了刚才和孙鹤对话的不愉快后,都留了一分心眼。 他们故意把他们的船,停在距离伏湶那伙运盐的手下,稍远的地方。 如此一来,一旦和伏湶谈判谈崩了,他们也能早作应对,从容离开。 以双方的距离,伏湶这伙私盐贩子想要驾船追上他们,明显是不太现实的。 再加上,伏湶这伙私盐贩子,目前只能驾驶巡检司那两艘完好无损的船追他们。 而这两艘船上,又被装了大量的盐,这无疑会给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追他们增加难度, 倘若在这种处于优势的情况之下,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还能被伏湶的手下驾船追上,那他们就只能怪他们今天的运气不好了。 伏湶自然发现了那四户渔家的渔民们,刻意在和他的手下们之间,刻意的拉开距离,但他却是故意装作不知此事,然后脱了他的外袍,单枪匹马的往中间一户渔民的船上游去。 孙鹤没有跟伏湶过来,他被伏湶安排,继续去帮其他人搬运盐去了。 尽管现在伏湶的头颅里面,还有一枚羽箭的箭头,没有拔出,按理来说他不该下河的,毕竟河水冰冷,沾了对伤口不利,但为了能够把盐都抢运走,伏湶现在也是不得不选择下河了。 现在能用的两艘巡检司的完好无损的船,都被伏湶的手下搬运盐到两艘船上,伏湶可不能为了他的安全,就浪费时间,让其中一艘装盐的船,把他送到这四户渔家中的一家渔民的船上,参加谈判。 终究,时间紧迫,现在运盐,必须分秒必争。 “没想到诸位竟然这么谨慎!” 上了四艘船里面,最中间的一艘船后,伏湶甩了甩身上滴落的水珠,大笑喊道。 运河上的风迎面吹来,让得伏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暗道这早春三月里的夜风,还是透着些许寒意,有些冷的。 “没办法,伏头领。你们都是行走江湖,在刀尖上舔血的私盐贩子,我们也怕一旦我们和你们谈不拢的话,你们会出手对付我们。” 一个年岁看着约莫有四十许的中年人,在隔壁另一艘船上,回应了伏湶。 看到伏湶如此年轻,对方十分诧异,同时不由的有些轻视伏湶,并不认为伏湶有什么厉害的。 眼看其他人没有说话,只有他敢回答伏湶的话的架势,再加上这人年岁偏大,伏湶觉得对方应该就是这四户渔民里面,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伏湶询问对方名讳。 “洒家方荃。”中年人粗鄙回复。 “小可伏湶,见过阁下。”伏湶并未由于方荃无礼,就失了礼数,还是向方荃行礼。 出门在外,混迹江湖,礼多人不怪。 尤其还是重礼节的宋代,正常情况下,对人以礼相待,肯定是有好处的。 这不,方荃见伏湶这样,也是颇为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向伏湶还礼道:“适才是小人言语孟浪,还请伏头领勿怪。” “无妨!”伏湶表现出一副非常大度的模样道:“今日是小可有求于阁下,难免会让阁下为难,致使阁下如此对我,也是我的过失!” “……”方荃闻言,脸色顿时像是吃瘪一样,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伏湶这一系列注重礼节的简单言语,直接就让得方荃从两人对话的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先前方荃自称“洒家”,这在重视华服之美,礼节风尚的宋代,可不是什么雅称,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粗鄙之语,类似于后世某些地方上说的俗语“老子”,完全是上不得台面的。 刚一见面,方荃就对伏湶如此说话,显然是没把伏湶放在眼里,对伏湶极度不尊重。 而方荃的行为,与伏湶的大度行礼表现,两相一对比,很显然在别人眼里,伏湶完胜。 若是之后方荃能够一直对伏湶无礼,表明他依旧看不起伏湶,也就罢了。 偏偏,方荃没有伏湶的定力,自知理亏,主动向伏湶行礼认错,这让他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同时,这也就注定方荃要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不能占据主动了。 看着方荃吃瘪说不出话的样子,伏湶心里也是暗笑,他哪能看不出来方荃刚才就是想狐假虎威,想假扮他是混过江湖的大人物,来压制伏湶,好占据主动,在接下来的谈判之中,获得有利条件。 “我已经从孙鹤那里知道具体的情况了,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银钱,而你们只能接受我的提议,用盐来抵扣银钱,给你们当报酬。”伏湶随后,直接进入了谈判主题。 “不可能!你想让我们接受你以盐代钱的提议,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方荃闻言,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连忙选择反对。 “是啊!我们绝对不会接受的!” “你既然想坑我们,那我们现在就走,让你一粒盐都别想让我们给你运走!” “对!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就凭你们那两艘船,你们如何能够运走所有的盐?” …… 其他的三户渔家的渔民们,也都在方荃拒绝伏湶的提议之后,纷纷出声支持方荃。 可惜,他们再如何拒绝伏湶的提议,都没有用,从他们答应孙鹤来运盐开始,他们就已经中了伏湶所设下的阳谋圈套里了。 “现在不是你们想不想接受我的提议的问题了,是我要求你们接受,你们就必须得接受才行!”伏湶语气冰冷对这四户渔民大喊。 “你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什么吗?伏头领!”方荃脸色极度不好道。 “知道!”伏湶点头。 “那就是我们之间没得谈了,是吧?伏头领?” “谈不了!你们必须听我的,接受我的提议才行,否则,你们就等着被朝廷官府抓捕吧!” “……”方荃有些无语,随即有些自嘲式的笑道:“伏头领,真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的自信,会觉得我们不帮你运盐的话,会被朝廷抓捕?我们又没有违法乱纪,朝廷凭什么抓我们呢?” “你们不是私盐贩子吗?朝廷官府凭什么不能抓你们呢?”伏湶有些阴阳怪气的反问。 “怎么可能?我们又没有贩卖私盐,怎么可能会是私盐贩子呢?” “是吗?你再好好想想,你们现在到底是不是私盐贩子!” “我不用想……”方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惊,指着伏湶道:“你好狠毒啊!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让别人以为我们全是私盐贩子!” 这话一出,四艘船上的其他渔民们,顿时全部人都看向了方荃,他们想要知道方荃刚才说的这些话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8、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虽然方荃的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众人还是听得出来,他们上当了。 “方荃哥哥,出了什么事了?咱们不怕被算计,真上了这帮贼子的当的话,大不了我们现在就走,和这群私盐贩子各走各路,从此再无瓜葛。” 一个年纪约莫和伏湶差不多大的年轻少年,站在最伏湶眼前最右边的渔船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喊着。 虽然他的脸色白净,但此时却变得通红,大概是他太过激动,气血上涌,所导致的。 他的身上充斥着这个年纪里面,应该有的热血和冲动,仿佛只要方荃说出一句让他们伏湶等一干私盐贩子死磕的话来,他就敢提刀相向。 而其他的渔民,却是在听到那年轻人的话之后,也是有些跃跃欲试,似乎也等着方荃发话,就会拿出武器,和伏湶这伙私盐贩子干起来。 只是,很明显,方荃对那白净年轻人的言语完全不可置否,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想和我们没有瓜葛?告诉你们,迟了!” 眼见其他的渔民们,有和他作对的苗头,伏湶毫不犹豫的开口打击他们。 众人闻言,连同方荃一起,纷纷看向伏湶。 “你们以为方荃为什么会说你们被算计了?告诉你们,从你们答应孙鹤,驾船来帮我们运盐开始,无论你们最后有没有帮我们运盐,在别人的眼里面,你们都已经和我们沆瀣一气,帮我们运盐,和我们一样,成为私盐贩子了。”伏湶大喊。 听了伏湶的话,众人除了方荃之外,脸色顿时全部都变了。 唯有方荃,由于他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些,因此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放屁!我们有没有帮你们运盐,我们能不清楚吗?我们说了没帮你们运盐,那就是没帮!你一个明天能不能逃过朝廷通缉追捕的盐贩子,就不要在这里,和我们大放厥词了!”最右边渔船上的年轻少年,盯着伏湶,破口大骂。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说话容易冲动!”伏湶用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嘲讽着那年轻白净少年。 不过,伏湶这样说那年轻白净少年,让人听了,不免感觉太过违和。 毕竟,伏湶和那年轻白净少年,看着年纪差不多大,他嘲讽对方年轻,明显让人感觉古怪。 “贼子竟敢辱我!看我不……”那年轻白净少年受不得伏湶这简单的一句言语羞辱,突然就涨红了脸,一副要和伏湶动手拼命的样子。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就被方荃突然的大喝声,给直接打断了话语。 “白龙!住口!”方荃对着吴进大喝,而后连忙向伏湶恭敬道歉道:“伏头领,吴进还是个孩子,说话不知轻重,您可千万不要见怪!” “吴进?”伏湶反问,虽然根据刚才的情况,他已经猜出了吴进是那年轻白净少年的名字,但他还是要确认才行,以免出现意外。 “就是这孩子的名字!他叫吴进,今年刚刚十七,水性极好,是我们那一片渔家人里面,最能在水里折腾的,连很多常年靠水吃饭的老渔民,水性都不如他。因此,他也被和他一起玩的那些孩子,称为‘运河小白龙’。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叫他‘白龙’这个诨名了。”方荃伸出手,指着那年轻白净少年,恭敬的向伏湶介绍着对方。 “‘运河小白龙’?听这诨名,看来你挺能游啊!”伏湶嘴中呢喃,然后一脸戏谑的看着眼前,年纪比他还大的吴进道:“不过,你再如何能在水里游,也游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 再次被伏湶羞辱,吴进当下就想言语反讥伏湶,但又担心被方荃喝骂,只能忍住,生生的把他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方荃年纪大,为人狡诈,点子多,而且还识字,在渔民之中很有威信。 正是因此,吴进才非常害怕方荃的。 “知道要忍住!不错!倒也算是个可造之材了。”看到吴进主动忍住了嘴里的言语,没再对他说什么不好的话,伏湶点了点头,目露欣赏。 年轻不懂事,做错事情、犯错,那都是正常现象,如果对方不知道改正错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改变老样子的话,那伏湶才懒得理他们。 听到伏湶开口夸他,吴进脸上也高兴很多,但在方荃面前,他没敢再多做,多说什么。 “伏头领,咱们还是直接商量价格吧?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选择帮你运盐了。”方荃眼看伏湶似乎没有进入这次谈判的正题的打算,连忙出声,提醒伏湶。 “价格就看你们的意思!只要不离谱,那都没有问题!”伏湶回答,他并不在乎要花多少钱。 “一户一百两银子?可以吗?伏头领?” “没问题!不过,请你们运盐的报酬,还是得按照我之前说的来做,用盐来代替钱给你们。” “行!”方荃咬了咬牙,点头答应,而后又小心问道:“那您之前答应得要多给我们盐来补偿的程诺,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伏湶点头道:“我伏湶说话,向来说到做到!等你们帮我们运了盐只之后,我让人按照一户价值一百一十两银子的盐,一两不差的交给你们,作为报酬。” “那小人就多谢伏头领了!感谢伏头领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计较小人之前的诸般过失!” “没事!我得回去,指挥其他人运盐,你赶紧带人去帮忙。有你们的这四艘船相助,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把盐给运走的。” “是!” 答应之后,方荃就赶紧招呼跟他来其他三户渔家的渔民们,表明已经和伏湶谈好了,让得他们赶紧去帮伏湶运盐。 而在和方荃聊完之后,伏湶就直接游回了那两艘正被他的手下运盐的船上,继续指挥运盐。 作为那四户渔家的渔民里面,最有威信的人,方荃没有任何意外的就说服其他三户渔家的渔民们,让他们接受方荃给他们所争取到的利益。 因此,即使众人不满意接受伏湶以盐代工的提议,但在方荃同意之后,他们碍于方荃在他们渔家人里的身份和名声,也是不得不跟着同意。 9、白染黑后难再白 在方荃说服其他三户渔家的渔民们,同意伏湶以盐代工的条件之后,他们一共四艘小船,很快就全部开始移动,往伏湶身边靠近。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不该答应伏湶的,但我也没办法。咱们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到时候可能就什么都捞不到了,而且说不得,咱们可能还要被官府当作私盐贩子,通缉抓捕了。” 路上,方荃在船上大声高喊,尽力控制着音量,希望能够让其它船上的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他的船被他安排给他的儿子驾驭,这让得方荃能够专心向其他渔民解释他同意伏湶要求的原因。 “方荃哥哥,为什么咱们不帮伏湶那伙私盐贩子,就会被官府当作私盐贩子呢?”吴进大声反问方荃,他依旧没明白方荃话里的意思。 “人言可畏。”方荃解释道:“咱们当着那么多渔民的面,和伏湶见面。哪怕我们并没有帮伏湶运盐,但其他渔民难免不会由于伏湶这些私盐贩子有钱,而多想,他们会认为我们见钱眼开,其实早就已经和私盐贩子沆瀣一气,帮助他们运盐了。” “原来是这样!” “确实如此!要是换做我是那些没有答应盐贩运盐的渔民的话,我也会怀疑我们这些来见私盐贩子的渔民,肯定参与了运盐的。” “哪怕对方否认,我也会怀疑对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运盐,但肯定帮助了私盐贩子了。” “毕竟,从我们之前为了钱,决定驾船见私盐贩子开始,我们就很难证明我们自己的清白了。” “没有人会觉得我们既然已经由于私盐贩子许下了丰厚的利润,都已经驾船和他们见面了,还会转头再拒绝和私盐贩子合作。” “即使我们和私盐贩子见面的时间很短,从时间上来说,根本就不够我们帮他们运盐的,可一旦其他的渔民们对我们起疑了,那这些渔民们就还会怀疑私盐贩子是不是让我们通过其它的方式,来帮助他们运盐了。” 吴进恍然大悟,他这时候才明白方荃话里的意思,同时他的心里面,也是感到万分的害怕。 他没想到,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伏湶,竟然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而且,偏偏他刚才还没有看出来。 刚刚和伏湶见的第一面里,虽然伏湶给他的感觉,确实比同龄人更为狡诈,非常能得口舌之利,毕竟伏湶刚才在言语上面,连番羞辱了他。 但伏湶过于年轻的外表,并没有让吴进觉得伏湶的心思,会想得这么深,直接就把他们答应来见私盐贩子之后,所会发生的一切,都考虑到了。 “是啊!白龙所言,确实都是我刚才所想。” “而且,还不止于此。我相信如果我们没有帮助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那伏湶肯定会派人四处去宣扬,说我们帮他们运盐的。” “到时候,有伏湶这伙私盐贩子亲口承认的话在,谣言肯定四起,我们哪怕真的没有参与运盐,但到了最后,我们肯定也是会被别人认定,帮助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的。” 方荃在吴进刚才的推测上面,补充了他所想到众人来见伏湶这伙私盐贩子的可怕后果。 “可恶!没想到伏湶这恶贼的心机会这么深,从咱们答应和这些私盐贩子见面开始,咱们就已经中计了。”吴进万分愤怒,在他手上,被他用来划船的桨,似乎都有一种被他捏断的样子。 心里面,吴进有一种和伏湶拼命的冲动。 这种突然感觉被伏湶设下了陷阱,而他却还主动跳到陷阱里面,最后被伏湶掌控一切,不得不按照伏湶的意思行事的行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若非在他的船上,还有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需要他来照顾,否则,心里没有牵挂的吴进,说不定现在都能去找一把刀来,去和伏湶决一死战了。 “阳谋!这是彻彻底底的阳谋!只要我们答应来和伏湶这伙私盐见面,那我们就别想能安然的从伏湶设置的牢笼里面脱身。”方荃摇头叹道。 他没想到,这次会栽在一个年轻少年的手上。 平日里,他自诩有些聪明,做事也是狡猾得很,因此很少吃到苦头。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这一次,在伏湶身上,方荃栽了个大跟头。 而且,很明显,随着伏湶带人动手杀了官兵,这会让得帮助伏湶的方荃,很难翻身的。 就算方荃和别人解释,他也是上了伏湶的当,中了奸计,才会被迫帮助伏湶,但能有多少人相信他的话,那就难说了。 终究,一旦从了贼,那一切都很难说清楚了。 在大部分人眼里,白只能是白,沾染上了黑之后,再想变白,就基本上不可能了,毕竟黑是很难洗干净,再变白的。 白染黑后难再白,再好的人,只要被一件坏事搞坏了名声,那他也是会被当做坏人的。 哪怕这件坏事,本身就是子虚乌有,被人杜撰出来抹黑他的,但他的名声已坏,很少会有人再相信他这个“坏人”,其实是个好人。 运河上,河水深邃而平静。 就如同现在方荃、吴进等四户渔家的渔民们的心情一样,沉重无比,好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一样,安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若是可以,谁不想在这世上当一个良善之人? 有一个好的名声过日子,这不比顶着从贼的名声,在外面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强吗? 可惜,现在就算他们想回头,他们也不敢去赌这样做的话,他们以后不会出事。 一想到会遭受其他渔民的怀疑,还有伏湶添油加醋式的宣传谣言,他们还是没有回头,索性就选择帮助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 终究,这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参与运盐,就有大量现成的钱财可得,而就此回头,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可能会被其他渔民和朝廷官府,当作私盐贩子。 哪怕方荃、吴进等四户渔家的渔民们,根本没有参与运盐,但能不能让其他渔民和朝廷官府相信他们,这很明显,就是个未知之数。 两者对比一番,他们自然选择帮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而不可能选择回头的。 10、内鬼疑云 那两艘没着火的巡检司的船上,已经差不多都快要被装满了盐袋。 恰巧此时,方荃、吴进等四户渔家的渔民,已经驾着他们的船,到了伏湶所在的船旁边。 “钱进、顾阳,你们两个分别把这两艘装了盐的船驾走。不过,别把盐带到咱们原本计划送的地方了,直接带到钱进你母家清江浦那边吧!” 伏湶没有犹豫,安排人把先装好的盐带走。 不过,因为这次运盐,已经中了官兵的埋伏了,伏湶不确定是不是有内鬼走漏了消息,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钱进和顾阳这两个发小来运盐,并且还更换了地点。 对比起还活着的其他的私盐贩子,也就是王大牛、钱进、孙鹤和顾阳四人,由于是伏湶发小的缘故,对比其他人,相对来说,更加知根知底,也让得伏湶更加放心一些。 当然,这么做的话,肯定会惹来异议。 就是伏湶所信任的四个发小,一时之间,没有深思熟虑的话,也很难理解伏湶的用意的。 这不,得到了伏湶命令的钱进和顾阳,直接就开始犯起了糊涂来了。 “运到清江浦吗?之前不是说要运到涟水那边,然后再慢慢售卖吗?”钱进闻言不解。 “今夜咱们偷偷运盐来,就中了楚州巡检司的埋伏。我不知道这是一场意外,碰巧是由于我们运气不好,撞到了官兵,还是有人早就把我们今夜运盐的计划,提前泄密,告知给官府了。” 说话时候,伏湶认真盯着他手下的所有人。 连同伏湶最为信任的四名发小,甚至于,包括武志在内的三名重伤的汉子,他们这时候的一举一动,也都被伏湶瞧在眼里。 之所以伏湶会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他想通过他这随口的话,来诈一诈面前的这群私盐贩子。 若是现在还活着的人里面,真的有人做了内鬼,向官府通风报信泄密的话,除非他的心理素质特别好,否则,他在听到伏湶的话之后,在神情上面,肯定会有些许异样的反应的。 然而,在伏湶的注视之下,面前的这些私盐贩子们,所表露出的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什么?有内鬼!” “是哪个腌臜畜生,出卖兄弟,勾结官府泄密的?要是被我知道他是谁,我必将其大卸八块,以泄吾心头之恨!” “对!我若是找到那直娘贼,必要手刃此贼,为周元哥哥报仇雪恨!” …… 在场不少私盐贩子,听了伏湶的怀疑之后,纷纷震惊于他们的队伍里面,出现内鬼。 继而,不少人愤怒无比,展现出了一副要为周元报仇雪恨的样子来。 平日里,周元对自己的手下极好,这才让得伏湶这些人愿意为他卖命,贩卖私盐的。 现在骤闻周元可能是由于内鬼出卖,才中了官兵埋伏,从而身亡,这些人自然愤怒无比。 故而,这些人的神情变化,看着都很正常,让得伏湶看了,都没有看出这些人有什么问题。 一时间,伏湶犯了难。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想法本来就是错的,这些人里本来就没有内鬼,他不应该怀疑这些人的。 毕竟,这些人都是经过了周元的考验,才会被周元拉进队伍里面,一起贩卖私盐的。 在忠诚方面,这些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死弟兄们,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今夜他们中了官兵的埋伏,只是由于他们运气不好的缘故,提前叫官兵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并且将计就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面,埋伏他们的。 “你们都别吵了!有没有内鬼,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趁着官兵的增援到来之前,赶紧把这些盐运到安全的地方去!” 眼见众人为了找内鬼报仇,吵闹不停,伏湶赶紧出言,大声喝止住了他们。 顿时,众人的声音,慢慢变弱,继而安静。 经过刚才在官兵包围埋伏中,反杀官兵,还有伏湶井井有条的安排众人运盐,众人明显已经开始渐渐的服从伏湶的话了。 就是一直都还想跟伏湶竞争贩卖私盐组织的老大位置的郑飞,此时也是不由自主的跟众人一样,都不敢再出声说话了。 “伏湶哥哥,那我们要把这些盐运到清江浦什么地方呢?”钱进明白了伏湶换地方存盐的具体原因后,就询问起伏湶要运盐的具体地点了。 “我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清江浦时,咱们看到过一片很大的芦苇荡,你还和我一起在那片芦苇荡里面玩捉迷藏了。”伏湶没有直接回答钱进。 “是啊!那片芦苇荡大得很,不熟悉那里的人,第一次到了那里,都得花很长时间,才有可能走出那片芦苇荡了。”钱进点头。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按理来说芦苇已经长起来了,虽然不如夏、秋时节长得茂盛,但藏东西的话,还是很容易藏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盐,藏到那片芦苇荡的里面吗?伏湶哥哥?” “对!我们把盐藏在那片芦苇荡里面,外人不知道具体的藏匿地点的话,是很难找得到盐的。” “那我们把盐具体藏到什么地方呢?” “就由你来定地方吧!” “我?” “对!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经常去你母家玩,对那片芦苇荡很熟悉。在场之中,应该没人比你对那片芦苇荡更为熟悉了吧?因此,自然是让你来选择具体的藏盐地点,最为合适了。” “好!我这就和顾阳一起,先把盐运到清江浦那边,然后在那片芦苇荡里面找地方藏好。” “嗯!去吧!我们把其它的盐装好之后,就去清江浦的那片芦苇荡里面寻你们。” “行!好叫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地方,保证我们把盐藏进去,叫外人找不到。” “路上千万记得要小心!”伏湶叮嘱一句,又想到一事,继续吩咐道:“对了!你和顾阳走的时候,顺便先把受了重伤的三个兄弟们一起带上,现在情势不明,让他们先走为好,以防出现意外,我们到时候照应不及他们。” “是!” 钱进和顾阳闻言,一同行礼领命。 而后,两人转身便准备拉着受了重伤的武志三人,去那两艘已经快装满盐的船上,一起离开。 11、腌臜泼才!竟然如此羞辱洒家! 就在钱进和顾阳动身之际,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却是打断了两人的行动。 “且慢!” 众人闻言,不由循声望去,却见是郑飞所喊。 “你有何事?”伏湶语气有些不善的盯着郑飞。 “无甚鸟事!”郑飞说完,话锋一转道:“我就是觉得你让钱进和顾阳两人,提前驾两艘船去运盐,属实有些不妥。” “不妥?你这鸟人说的甚鸟话?为何你会觉得我的安排不妥?”伏湶皱眉,言语也非常不敬。 很明显,从郑飞的言语和语气里就能看出,对方在故意找事,再加上郑飞先前就有和伏湶抢周元死后,所留下来的老大的位置,两人现在完全就是对头,故而,伏湶当然不会对郑飞客气的。 “为何不妥?这还用我明说吗?大家都知道你和钱进、顾阳两人之间是发小,关系亲近无比。要是你们想要私吞这批盐,暗地里背着我们,做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谋划勾当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就要吃大亏了吗?” 郑飞这话一出,除了伏湶和他的四个发小之外,其他的私盐贩子纷纷面面相觑,很明显是被郑飞的言语给影响到了,对伏湶的安排产生了怀疑。 “腌臜泼才!竟然如此羞辱洒家!若非今日运盐事急,否则,洒家必要好生教训你这直娘贼!”伏湶目视郑飞,一脸正气的怒骂他。 “你这含鸟猢狲!给洒家闭上你这鸟嘴!莫要你为洒家怕了你,就敢辱骂洒家!”郑飞被骂,也是不甘示弱的回骂伏湶。 “洒家骂你这鸟人,也是应该的!” “今夜我们被官兵埋伏,若非洒家谋划得当,钱进、顾阳等人拼命随洒家反击官兵,否则,恐怕我等的性命,今夜都要交代在这运河里了。” “泼贼!你说洒家和他们两人暗中勾结,准备私吞这批盐,那洒家便问你这贼驴,我们从被官兵埋伏,到现在运盐,一直都和大家在一起,你说我们之间怎么私下商量,又如何私吞这批盐的?” 伏湶见郑飞敢回骂,立马就伸手指向郑飞,有理有据的大声质问他。 “……”郑飞闻言,顿时就愣住了,而后想了片刻功夫,这才有些支支吾吾的回道:“我、我也只是随便猜测而已,才会这么说的。” “猜测?你个泼贱贼,区区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就敢在此污蔑洒家?如今运盐事急,大家都在赶时间运盐,而你这奸贼,却是故意在找洒家的茬,洒家不得不怀疑你这杀才,是不是有其它的阴谋企图,有意在这拖延时间的。”伏湶灵机一动,直接委婉的把郑飞往内鬼身上牵扯。 虽然伏湶没有明说,但伏湶手下所有的私盐贩子们,心里面都明白,只有内鬼,才会故意找理由,拖延运盐时间的。 其中原因,非常简单。 多拖延一点儿伏湶这伙私盐贩子在被伏击地方的时间,就越能让增援来的官兵们及时赶到。 因此,只有内鬼,才会愿意这样拖延时间。 其他的私盐贩子们,都恨不得赶在官兵的增援到来之前,早点儿把盐给运走,然后隐姓埋名,从此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 “没!我、我没有!”郑飞闻言,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的回道:“说、说不定……是因为你们是发小的原因,从小就熟悉彼此,所以即使你们没有私下商量,但通过你们的眼神和行为交流,就能知道对方所想,进而商讨出私吞这批盐的计划来的。” “直娘贼!还敢再污蔑洒家!若是再从你口中,再蹦出一句不实之言,那洒家必叫你血溅当场!”伏湶大怒,语气冰冷的大喝。 他的声音宛如一尊杀神,令得在他四周的人,身心都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郑飞闻言,莫名的感到身心一冷。 继而,他有些害怕伏湶真的会对他提刀相向,因此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众人见此,哪里还能没听明白,郑飞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他没有真凭实据,由他自己胡乱推理出来的猜测罢了。 从今夜他们被官兵包围,到刚才伏湶指挥众人运盐,伏湶的一举一动,基本上就都被他们这些人,全部都看到了。 而在此期间,伏湶显然是没有什么单独的时间,能和钱进、顾阳一起密谋,商量如何偷盐的。 因此,如果郑飞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故意污蔑伏湶和钱进、顾阳的话,那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引导众人,让他们觉得听从伏湶的命令不好,毕竟他们有可能会被伏湶出卖,把他们辛苦运的盐,给私吞了。 有了这些分析,再想到郑飞一开始就在为了争抢老大的位置,和伏湶不对付,起了冲突,众人自然明白郑飞其实就是在污蔑伏湶而已。 不由得,众人对郑飞的观感,顿时差了很多。 哪怕是原本和郑飞走得近,却和伏湶关系一般的私盐贩子,这时候心里面,也都觉得他们以后要远离郑飞,不能和郑飞之间深交了。 倒不是他们对郑飞争抢老大的位置,有什么意见,在他们看来,这是应该的,而且原本和郑飞走得近的他们,也乐见其成郑飞当上老大。 只是,郑飞选的争老大的时机不对。 现在是大家为了运盐,赌官兵不会立即增援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刚才伏湶安排运盐得当,已经让大家默认暂时听伏湶的,只希望能快速把盐运走,从而好让大家快点远离这个刚刚才反杀楚州巡检司的是非之地。 偏偏,郑飞却是在这个时间紧缺的时候,选择突然对伏湶发难。 这毫无疑问的是拖延了大家的时间,增加了大家遇到危险的可能性。 倘若官兵在他们把盐运走之前,没有追来还好,但如果官兵追来了,那他们很明显就要陷入再次和官兵决一死战的危险环境了。 对众人而言,郑飞这种为了争权夺利,就不把他们的性命放在眼里,忽视他们性命的人,肯定是不值得他们追随的。 尤其是郑飞刚才为了解释他并没有耍阴谋诡计,还强行脑补解释伏湶能通过眼神和行为交流的方式,能和钱进、顾阳进行无声交流。 总之,郑飞这么做,是增加了大家的危险。 也正是因为众人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对于郑飞的好感度,才会下降,并且他们以后还想要主动远离郑飞了。 与此同时,此消彼长之下,很多原本更偏向于郑飞来接班周元的位置,当他们老大的人,现在都更加希望伏湶这么干。 毕竟,在周元死后,伏湶应对官兵和运盐所做的一系列安排,都很稳妥。 这让得他们跟着伏湶,在伏湶的手下做事,却是更容易感到安全。 故而,他们开始越发的愿意选择支持伏湶,接班周元的位置,来当他们这些私盐贩子的老大。 12、开船 郑飞被伏湶刚才教训了一顿之后,直接就缩起尾巴做人了,显然是害怕再招惹伏湶,从而导致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次吃亏。 不过,伏湶经过郑飞这一闹,也是明白他刚才安排亲信做事,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虽然他手下的一干盐贩们,对于他安排钱进和顾阳两人提前去运盐,并没有提出异议,但伏湶毕竟是在任用亲信,很难保证其他人的心里面,对于伏湶这么安排,有没有其它的不满。 因此,为了保证自己手下的队伍,不会出现影响队伍团结的问题,伏湶便决定往钱进和顾阳身边,随机安排了一名盐贩,让他们辅助两人运盐。 伏湶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收拢人心,取得其他盐贩们的信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并没有和钱进、顾阳两人谋划偷盐,损害大家的利益, 而这一举措,不仅直接粉碎了郑飞之前故意散播抹黑伏湶的谣言,同时也让伏湶得到了除郑飞之外的所有盐贩的支持和响应。 “天色已晚,夜里祸福难料。钱进和顾阳两人,在要驾船运盐的同人,还得照顾咱们受了重伤的三个弟兄,肯定是会非常吃力的。因此,我觉得还是得要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一个人手,帮他们处理这些事情,不知道诸位兄弟们,有谁愿意帮助钱进顾阳两人,跟他们一起提前去运盐呢?” 伏湶对着一众盐贩们,大声询问。 “我愿意去!伏湶哥哥!” “让我来吧!我划船技术不错,任那清江浦的芦苇荡有多高多密,我也保管叫哥哥放心!” “选我去吧!伏湶哥哥!我力气大,帮钱进和顾阳两位哥哥从船里运盐时,绝对会帮两位哥哥,省却不少麻烦的!” …… 众人你一言,他一语的争着报名。 每个人都十分热情,就怕落于人后。 倒不是他们本来就这么热心,才会突然变的这么积极的参与伏湶的计划的。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完全就是一方面想通过亲自去跟着钱进、顾阳二人,来证实伏湶并没有和钱进、顾阳二人偷盐。 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想提前离开运河这是非之地,防止再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这里终究是楚州巡检司官兵,埋伏他们的地方,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官府增援的兵马过来,但他们也不会就此以为万事大吉了。 能提前和钱进、顾阳一起离开运盐,明显对他们而言是非常保命的选择。 而且,他们运着盐,有盐在手,就算之后官兵的增援到来,伏湶和其他私盐贩子因此出现意外,这也不会让他们走投无路的。 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把盐卖了过日子。 有钱在手,他们去哪里都能逍遥快活! 面对一干盐贩的请求,伏湶随机选了两个面相上,看着忠厚老实的人,让这两个人随钱进和顾阳一起,提前运走装好的两船盐,还有受伤的三人。 “哥哥保重!” “我等便在清江浦等哥哥到来了!” 钱进和顾阳二人,分别站在那两艘装了盐的船上,向伏湶行礼拜别。 另外两个被伏湶安排,帮助钱进和顾阳二人运盐的人,此时正在操舟驾船。 他们看到钱进和顾阳二人向伏湶行礼后,也是一边摇桨,一边躬身向伏湶表达敬意告别。 虽然他们并未行礼,但他们对伏湶的敬重,也完全能从他们的动作上面,看得出来了。 “你们一路小心!” 听到钱进和顾阳二人的关心,伏湶点头示意,并未再多说什么其它的话。 两艘几乎装满盐的船,就这样,慢慢向北,远离了伏湶的视线,最终消失不见。 “大家把剩下的盐,装到这四艘渔家人的船上!都加把劲!咱们早点搬完盐,也就能早点离开,就不用担心官兵的增援到来了!” 在钱进和顾阳等人驾船离开之后,伏湶就下令,让众人赶紧搬盐。 虽然钱进、顾阳等四人提前离开运盐,导致伏湶手下的私盐贩子们,一下子就少了近一半的人数,但好在方荃、吴进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都能从他们的船上,提供一个青壮劳动力,这样就可以抵消了钱进、顾阳等四人的离开了。 方荃让他儿子去运盐,吴进是他自己,其他两户渔家的渔民,也是让他们家里的年轻子弟,来帮助伏湶运盐的。 吴进和方荃的儿子,年龄差不多。 别看两人年纪小,但气力不小,搬运盐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盖因这时代,半大小伙子都要为了维持家里生计,来参与家里的体力劳动了。 就是伏湶比他们年纪还小,可伏湶之前为了生计,都去运河码头当搬运工,做苦力去了。 大概是有了四个新的年轻生力军的加入,再加上这次有四艘船可以运盐,众人运盐的速度,明显是比之前快了不少了。 终究,之前用运盐到两艘船上,难免会出现由于地方空间小,而施展不开的局面。 现在好了,又多了两艘船,地方空间变大了,人相对来说,会更容易放开的搬运盐袋,这速度相比之前,自然会快了许多。 “终于运完了!大家快上船,赶紧开船离开!” “众弟兄们,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不得打扰各户渔家的渔民,若有人生了乱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休怪伏某不念旧情,取其性命了!” “开船!去清江浦!” 眼看众人将盐全部都搬完之后,伏湶立即对众人大声下令,开船离开。 说完时候,伏湶甚至还用力挥动他的朴刀,严重警示着他手下的一众私盐贩子。 为了保证路上不生乱子,给他增加意外的麻烦,伏湶特别严令手下的私盐贩子们,不要给他惹是生非,否则,他绝不留情。 对于这些刀尖上舔血的私盐贩子的性情,伏湶也是早已摸透,知道他们有时候做事意气用事,不管不顾,甚至于精虫上脑,就会惹出大乱子。 毕竟,这些人放在后世,说穿了就是地痞流氓,社会闲散无业有名,极其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比如他们现在贩卖私盐,在大宋就是犯罪。 别的不说,如果他们看上了船上渔民家里的值钱物品,动手抢掠,那就乱子就大了。 更有甚者,说不得会有人瞧上了船上有姿色的渔女,一时精虫上脑,就要强上人家。 因此,为了杜绝意外,伏湶挥刀威胁。 倘若真的有人不开眼,那伏湶不介意拿他的人头,在一众私盐贩子面前立威。 正好,伏湶现在就需要有人主动跳出来,让他有理由杀鸡儆猴,从而让他能够更好的接手周元死后,其所留下的贩私盐的组织。 13、学造反 襟吴带楚客多游,壮丽东南第一州! 微弱月光之下,运河两岸,尽收眼底。 站在船头,伏湶心思沉重的凝望着运河两岸的夜景,心中不由感叹,写下这句赞美楚州的诗句的姚广孝,可真是个值得他学习的奇人! 当然,他可不是想和姚广孝这位大明朝的黑衣宰相,去学习写诗。 他要学的,只有姚广孝的成功造反而已。 明成祖朱棣,靠着姚广孝的谋划,成功靖难,造反夺位,伏湶同样也想和他们一样,造反成功。 虽然伏湶和姚广孝两人身在两个时空,伏湶明白他来了宋朝以后,姚广孝就不一定会出现了,但知道大宋朝未来走向的伏湶,也是明白他如果以后想要活得更久的话,也就只有造反了。 毕竟,现在统治大宋朝的皇帝,可是宋徽宗赵佶! 除了风流昏庸之外,这家伙还是著名的亡国之君,北宋说到底就是在他手上灭亡的。 尽管靖康之变,还很遥远,但伏湶现在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以防金兵。 在赵佶和如今大宋朝官员的昏庸腐败的统治下,大宋无论如何,肯定都会亡的。 伏湶明白,现在的大宋朝积贫积弱,早已经千疮百孔,病入膏肓了,谁也救不了他。 除非能够破茧重生,大宋朝才可能如历史上的南宋一样,中兴。 否则,等待大宋朝的,只有灭亡! 如果伏湶重生成赵宋皇族子嗣,或者士大夫家族的人物,说不得他还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去想尽办法,救一救大宋朝。 可是,现在的伏湶,只是一个为了在社会底层活命,不得不卖命求一个温饱的私盐贩子而已。 摆在伏湶面前,最实际的能够让他应对靖康之变的办法,也就只有造反了。 他要走盐贩成功模板——黄巢和张士诚等人的路子,如此一来,手中有兵,无论未来的敌人是宋,还是金,伏湶都能从容应对。 当然,这些只是伏湶想明白他所处的环境后,从而对未来的目标规划而已。 现在让伏湶去造反,他肯定是不会干的。 “幸好有宋江和方腊这两个北宋出名的反贼,给我指明了造反的道路。” “记得宋江寇京东,靠着三十六人就能横行齐魏,而方腊更是组织了一帮失业破产游民造反,就撼动了北宋东南半壁。” “虽然宋江手下都是悍匪,而方腊手下的兵马,也是在血与火之中,磨炼出来的悍将精兵,但他们造反如此成功,也说明了大宋朝东南半壁的宋军实力,有多么羸弱。” “我先别急着造反,得多招点人手,建立势力才行。宋江和方腊的造反路子,都只能研究借鉴一番,而不可全取啊!” “说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宋军队的实力还是有的。特别是那剿灭方腊的北宋主力西军,实力就不弱,而且后来宋高宗赵构,也是靠着北宋的西军,建立了南宋。” “若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兵马没有积累好之前,宁愿当一个为祸地方的黑帮头子,也绝对不会和宋江、方腊那样,举旗造反的!” 伏湶嘴中喃喃自语,心中已对未来有了决断。 “什么事情,让哥哥想得这么入神呢?” 身边,突然传来了王大牛熟悉的声音。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官府未来会如何对付我们。”伏湶随口回答。 “这有什么可想的?官府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派人通缉抓捕我们呗!” “想肯定需要想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我们一直等着官府派官兵来抓我们,那我们不可能次次都像今夜这样战胜官兵,终有会被官府抓住的一天的。而一旦我们事事想到官府前面,那官府就永远也不可能抓到我们的。” 闻言,王大牛有些诧异的看着伏湶道:“伏湶哥哥,我总觉得你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变了?”伏湶听到这话,心头一怔,他非常担心王大牛看出来他是个穿越者。 “我就是觉得你遇事比之前更稳重果决,想事情也更加全面了。” “……”伏湶有些哭笑不得道:“人总是在不断变化学习的,你们不努力,那就只能我来了,毕竟我也想带大家躲避官府,共同谋富贵啊!” “是的啊!哥哥变化如此之大,令小弟越发信服,小弟愿为哥哥马前卒,为哥哥驱使!”王大牛一脸真诚的像伏湶拱手行礼。 看着面前这言行之中,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忠诚憨厚气质的的王大牛,伏湶完全无语透了。 他感觉王大牛就是一个在脑子和身体,这两者之间,极度不匹配的人。 脑子以下,全都是世界级的! 身材太过魁梧了,看着就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好在,这样的人,可能办起事来,脑子不太灵活,容易惹出麻烦来。 但将王大牛培养成打手的话,那他绝对会这个时代里面,最顶级的打手了。 以王大牛的实力,只要把他安排在身边,当保镖打手的话,那估计是很难有人能够带着兵器,直接对伏湶,构成威胁的。 “大牛,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我之间,相识多年,早已是情同兄弟。我若有事,该吩咐你时,肯定会吩咐你的,到时你只管照做便好,切莫推辞!”伏湶同意王大牛跟着他做事,语气委婉。 “请哥哥放心,只要是哥哥的吩咐,那我以后肯定会照做的。”王大牛赶紧回应。 虽然伏湶话里的意思,和王大牛之前所表达的意思差不多,但很明显,伏湶委婉的话语,更多了一份兄弟情谊,给了王大牛的极大的尊重,使得他对伏湶不由得越发忠心起来。 “哥哥,郑飞那鸟人从周元哥哥死后,一直在找哥哥的麻烦。要不要等我们运完这批盐后,我找机会,暗中去把郑飞给杀了,为哥哥解决此患。”王大牛想到了什么,为表忠心,突然问起了伏湶。 “不用!杀鸡焉用牛刀,郑飞在我眼里,不足为虑,等我们运完这批盐后,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伏湶摇头拒绝,他根本就不在意郑飞此人。 倒不是伏湶在说大话,而是在他的心里面,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郑飞今夜一直想和他争抢老大,却都没有争得过他,这样的手下败将,伏湶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14、低价给盐 因为伏湶招募方荃、吴进这四户渔家人的渔民,是临时起意的,所以剩余的一干私盐贩子们,都是随机上的各户渔民的船。 只有伏湶,是特意上了方荃家的船的。 其中原因,自然是伏湶有些事情,要和方荃交代,让他去做的。 王大牛跟着伏湶,一起上了方荃家的船。 自从钱进和顾阳提前带人运盐离开后,连同伏湶在内,一共还剩十一名私盐贩子。 其他的私盐贩子,没跟伏湶一起上方荃家的船,他们则是分别分成三队,每队三人,上了其他三艘渔民家的船。 “方荃,你过来!” 伏湶命令正坐在船内,正和家人紧坐在一起的方荃,到他面前。 从一开始,伏湶和王大牛上船后,方荃和他的家人们,就没敢靠近两人。 除了方荃由于先前伏湶所展现出来的手段,畏惧伏湶之外,另外的原因,那就是王大牛的黑脸恶汉外形,对于方荃一家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与王大牛对视,他们都害怕今天晚上,丧命于运河之上,沉尸河底。 “伏头领,您唤小人来,有什么事情吗?” 方荃战战兢兢的走到伏湶和王大牛的身边,不敢抬头和王大牛对视,语气十分恭敬。 “你这鸟人,先前见面时,还对我伏湶哥哥没有礼数,现在却是变得这般畏畏缩缩的,真是没胆子!实在是无趣得很!”王大牛一双大眼紧盯着方荃的,随口吐槽着方荃。 “这……” 方荃被王大牛言语这么一挤兑,本来一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再加上王大牛铜铃般的双眼紧盯着他,这吓得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牛,不得无礼!”伏湶见王大牛又犯浑了,连忙出声,喝止他。 “哥哥有命,大牛遵命便是。” 王大牛闻言,顿时领命,然后转头就看向运河,不再理会方荃, 本来,他就是想逗逗方荃,以报方荃之前的无礼之仇,现在经过伏湶这么一喝止,王大牛就觉得没趣得很,直接去看他平时都不感兴趣去看的运河,来打发时间。 “你莫要怕!我这弟兄,对人一直如此,不会伤你性命的。”伏湶随后安慰方荃。 “小人还好!多谢伏头领关心!”方荃现在可不敢在伏湶面前,像之前刚见面时那样摆架子了,见伏湶安慰他,不由连忙感谢。 明显脾气不好的王大牛,就在他的身边,方荃可是害怕他在伏湶面前摆架子,说不得就会再引起王大牛生气,从而对他动手。 尽管伏湶看着讲理好说话,是个好相与的人,应该会在王大牛对他动手时,出声阻止王大牛,但方荃可不敢保证伏湶能及时阻止住王大牛。 若是阻止不及的乎乎,那到时候,方荃很有可能直接就会性命不保了。 当然,这也是方荃的感觉而已。 一想到伏湶之前在商量运盐时,暗中给他和其他渔家的渔民挖坑,让他们不得不答应帮伏湶运盐,方荃就害怕他要是把伏湶得罪狠了,说不得在王大牛动手对付他时,伏湶就会再暗中挖坑,让他遭受到更为可怕的后果。 吃过之前的暗亏之后,方荃十分忌惮伏湶的心机,在他看来,相比较王大牛展现在外表的可怕,伏湶藏在深处的心机,更让他感到害怕。 “不必客气!既然你已经答应帮我们运盐了,那就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照顾你。”伏湶不知道方荃现在心里这么害怕他,继续和他客套。 “多谢伏头领照顾!”方荃如蒙大赦,而后再次恭敬的主动询问道:“不知道伏头领刚才突然喊小人过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让你先数数你船上有多少袋盐,然后算一算,我还差你多少袋盐,才可以够我之前答应你的四百四十两银子的盐。” “伏头领是想待会儿到了清江浦之后,不用再卸我家这艘船上的盐了吗?” “对!我看你船上的盐不少,到时候再在其他渔民的船上多留点儿盐,也就够给你们的盐了。” “小人明白了!请伏头领稍待片刻,小人这就去清点我家这艘船上的盐。” …… 方荃得了伏湶的命令,连忙去他家船的船尾,清点到底有多少袋盐。 他家船的船尾,空间很宽很大。 里面运着的,都是之前搬运的盐,由于匆忙搬运的缘故,盐袋放的非常凌乱。 而且,盐袋的数量,瞧着也不多,才刚刚装了船尾空间的四分之一多一点。 “伏头领,小人清点出来了,一共二十四袋盐。”方荃清点完毕后,连忙就向伏湶复命了。 “官盐最便宜的价格是五十文一斤,那我就比这还便宜,以四十文一斤的价格,给你们盐价吧!这样的话,你们拿出去售卖的话,也会更容易卖完。当然,如果你们想卖贵一点,赚更多的钱,那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你们能卖得出去,卖多贵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伏湶想了想,给了方荃一个私盐的报价。 “四十文钱?这么低吗?” 方荃闻言大惊,满眼不可置信。 就是同样在船上的王大牛以及方荃的家属,听到伏湶的价格,也是感到万分惊讶。 这个价格,任他们谁听到,都觉得实在是太低了,低得离谱过分了。 “对!就是四十文钱!”伏湶点头确认。 他当然知道王大牛和方荃这些人,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确实,他给的价格低得离谱了。 大宋朝和历代王朝一样,对于盐,实行的是官营,并且卖的价格很贵,从而收敛民间百姓钱财,弥补大宋朝廷每年的巨额财政支出。 一般而言,盛世时期,在大部分贫富差距不大的地方,大宋朝廷保持官盐的价格,在每斤五十文钱到七十文钱之间。 当然,官盐价格其实也是根据地区的富裕程度,来确定具体划分的。 有的贫穷地区,官盐价格会低于每斤五十文钱,而有的富裕地区,官盐价格甚至有可能高达每斤一百文钱,到三百文钱之间。 而官府给盐民制盐的成本,其实最多也就在每斤十文钱以内。 如此巨大的差价,自然也就让伏湶这些私盐贩子铤而走险,愿意冒着有可能被朝廷抓捕杀头的风险,去贩卖私盐了。 15、盐贵 宋代的盐贵,不是没有原因的。 盐、茶等问题自汉代以来就是统治者极为关心的问题,除了是日常的民间必需品外,还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收入之一。 所以往往会出现很多商人为了谋取利益而私贩,自汉代以来,私贩现象都持续存在,不过之前并没有对王朝的统治形成极大影响,到了宋朝时期,私盐过于盛行,严重影响了宋代的统治发展。 最早正式将盐归为国家管理的,应该是在汉武帝时期,此后的封建王朝都断断续续相继模仿,都将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茶、盐还有一些酒归为国家的总体管理。 到了宋代时期,这样的国家垄断行业的事情就更多了,不仅一些生活必须品归为国家管理,就连当时的一些名贵品、奢侈品都是被国家完全垄断,如果想要经营这些,那么必须从国家政府的手中拿到许可证。 当然,肯定是有条件的,条件一般都是在获利后,分给政府几成,从而增加了国家的财政收入。 国家垄断行业中,私盐的纰漏是最大的,或者说私盐的广泛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经济旧有制度的维持,统治者在此时期都是对于私盐进行严加看管。 其实国家的官盐经营不好才是它针对私盐的理由,之前的王朝也存在私盐的现象,但是由于并没有很大影响到官盐的买卖,统治者一般也不会在意。 宋代本就花钱的地方就多,不仅国家内部统治需要花钱,每年还要投入大量的钱到与西夏和辽的战争中,另外还要拿很多的钱去给辽纳贡,故就对于钱的需求来说,宋朝是比以往王朝都更需要钱的,自然对于官盐的盈利要求肯定要比以往的王朝高。 就是在此情况下,宋代对于盐价格的规定一般都是比其他朝代要高,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价钱一般都是越来越高。当然,除了官方的定价以外,还有当时商品经济发达的影响,导致物价都是比较高的。 “卤湿杂恶,轻不及斤,而价至四十七钱。岭南盗贩入虔,以斤半当一斤,纯白不杂,而卖钱二十。”从已有的史料中,也可以看出,官盐的确存在价格昂贵并且品质不好的问题。相对于私盐来说,私盐是便宜的,并且质量高的。 因为大多是个体经营,并且随着民间对于盐业开发技术的发展,加上没有像官盐那样经历过层层程序,没有很多的剥削可能因素存在,自然价格比较便宜,并且质量较好。 “淮南盐初甚善。自通、泰、楚运至真州,自真州运至江、浙、荆湖,纲吏舟卒,侵盗贩鬻,从而杂以砂土。”,官盐因为数量太多,故在运输的过程中难免不会遭遇一些山匪的偷盗。 为了抑制这样的行为,官方政府一般都会在盐里面加一些沙子或者小石头,当然,在此过程中也降低了盐本来的质量。 包括得到官方盐贩卖许可证的商人,仗着自己有着售卖权,故意在官盐中加沙子和小石头,目的就是增加官盐的重量,以求卖得更多。 政府一般都是只负责贩卖官盐售卖许可证,并不负责之后官盐的质量究竟是怎样的,所以也导致官盐在民间的口碑不是很好。在如此情况下,肯定私盐的售卖情况要比官盐好。 宋代是我国古代少有的容许商业正常经营的朝代,以往的朝代往往为了巩固政权的着想,一般都会采取重农抑商的政策,但宋代不这样,很简单,因为商业的发达可以带给它大量的税收,而它很缺钱。 当然,这样的商品活动中也包括私盐的贩卖。宋代本就有着巨大的城市规模,加上一些各种各样的市场兴起,夜晚生活也变得丰富起来,商业活动也逐渐频繁存在。 由于官方全面性地对于盐垄断,导致盐的供应只有官方,说明盐的供应市场并不是很广大,当时的商人瞅准了这个时机,借着贩卖私盐的机会进入了盐的供应市场,以至于获得了巨大的利润。 因为盐的供应市场小,所以价格和盐的质量问题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一般都是个人规定,利润攥取自然比一些饱和市场更多。 就算有一些严格法律的规定,也没有办法阻止人们逐利。 之前的人们并不逐利,因为商业活动少,并没有看见其巨大的潜力,看见了实际的物质利益后,几乎没有人会拒绝。 《历代名臣奏议》中载:“利厚,则诱民犯法而刑不可禁“,宋代谢维新的《事类备要·外集》:“婿作盐商十五年,不属州县属天子,每年盐课纳官时,少入官家多入私,官家利薄私家厚,盐铁尚书远不知“,“自范祥议禁八州军商盐,重青白盐禁,而官盐估贵,土人及蕃部贩青白盐者益众,往往犯法抵死而莫肯止。”。 说明了当时的私盐贩卖利润很大,让人们可以忘记生命的危险。巨大的利益诱惑又会使得更多的人加入到贩卖私盐的队伍之中,私盐的商业行为政府根本没有办法去制止。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搭上一家子的性命,去干贩卖私盐这样危险的事情,就算有巨大的利益诱惑也仅仅是少数人会去做。 就好比造反可以当皇帝,享受巨大的特权,可以站在社会的最顶层,但是也很少有人去真正造反,这其实是一个道理,所以还有一个造成私盐盛行的原因就是官方政府对于百姓的剥削太过于严重了。 当时宋代实行的是榷盐法,就是政府以极低的价钱从盐户中拿到盐,以高价卖给一些商人,并且给予他们贩卖盐的许可证。 这样的话,那些盐户不仅不能拿到应有的劳动报酬,之后自己需要盐的时候,还要从商人手中高价买盐,加上政府对于他们这些盐户的课税一般都很苛刻,盐户的日子总是过得异常艰难。 16、这报复手段,可真阴狠! 七十三袋盐,再外加多一点儿! 方荃所算出来的该给他们四户渔家的渔民的盐袋数量,和伏湶先前所算出来的结果,一模一样。 一时间,方荃都惊住了。 “你的算术,可真厉害!” “仅仅只是心算,你就算得和我用算盘一样准,而且你算得速度还比我用算盘算快!” “你这人要是做生意,当了掌柜的,那你手下的伙计账房,肯定是绝对不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私吞银钱的!但凡账目上有一点儿不对劲,说不得你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 回过神来,方荃一脸佩服的称赞伏湶。 可以说,伏湶绝对是他这辈子至今,所见到的算术最厉害的人物了,由不得他不佩服。 大宋朝现在一两银子兑换铜钱的价格是两千文起步,按物价涨幅,兑换比例会有浮动,但基本上是很难跌到两千文以下的。 为了方便计算,无论是伏湶,还是方荃,都是按照一两白银最低能兑换两千文铜钱的比例,来计算该给方荃、吴进等渔民的盐的袋数的。 “雕虫小技耳!不足为道!”伏湶笑了笑,而后话锋一转,对方荃说道:“你船上有六十四袋盐,那待会儿到了清江浦,我让大牛陪你去其它船上,再给你留下十袋盐。你们就拿这些盐去卖钱,当作我给你们的报酬,能卖多少,全看你们自己,反正都是你们的,我分文不取!” “伏头领仁义,小人代表随我来的所有渔民,在此谢过伏头领恩赐了。”方荃闻言大喜,连忙向伏湶拱手行礼作谢。 这一次,方荃是打从心里面,就感谢伏湶的。 毕竟,伏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心里明白如果贩卖得当,那他们这四户渔家的渔民们,所得到的银钱,绝对不只四百四十两银子。 楚州在大宋朝也算是较为富裕的地区,因此官盐价格也在每斤百文钱左右。 只要方荃这些渔民们,到时候对外贩卖的盐价格,比官盐低一些,那绝对是会有大量的人,来抢着买他们手里的盐的。 “先别急着谢,我还有其它事情,要你来去做。”伏湶抬手虚扶方荃。 “不知是什么事情?还请伏首领指示。”方荃闻言,面色一凛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会再多给你一袋盐,你到时候和随你来的四户渔家的渔民一起,把多余的盐,给我分给你们渔家里面,那些没有来帮我运盐的渔民。” “把盐分给没来帮您运盐的渔民?”方荃闻言,有些惊讶道:“伏头领,我没听错吧?” “没有!我就是要你去分盐。” “可他们之前并没有同意来帮您运盐啊?您现在还以德报怨,要再分盐给他们,这不是凭白让他们沾便宜吗?” “以德报怨?”伏湶冷笑一声道:“我会让他们知道拒绝我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让他们日子不好过?”方荃一脸不解道:“伏头领,您到底想干什么啊?我都糊涂了,给他们分盐,就能让他们日子不好过吗?” “你说对了!把盐分给他们,无论他们收与不收,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的。你仔细想想,今夜我率众灭了出现巡检司的官兵,官府派兵增援,却没发现我和我的手下,以后会怎么做?” “当然是四处派人打探消息,寻找您的消息,好发布海捕文书,通缉抓捕您啊!” “没错!肯定是这样!”伏湶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在官府四处打探我消息的时候,官府的人查到你们渔家的渔民们,手里面都有大量的盐,那官府的人到时候会怎么想呢?” “……”方荃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道:“官府到时候肯定会严查那些手里突然有不少盐的渔民,直到查出元凶到底是谁。” “对!”伏湶点头道:“而且,官府甚至于会认为那些渔民就是我的帮手的,否则,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他们盐的。” “这报复手段,可真阴狠!”方荃脸色惨白的看着面前的伏湶,更加畏惧伏湶道。 实在是伏湶这一招,心机更深。 而且,依旧完全是阳谋,让你哪怕没有和伏湶接触,也要被他略施手段,受到牵连。 一想到那些没有帮伏湶运盐的渔民们,会受到无妄之灾,被官府盯死,甚至于还可能被当做伏湶的同伙,抓进牢里问罪,方荃就为他们感到可悲。 同出身渔家,方荃也不想他们被殃及池鱼。 当然,如果那些渔民们仅仅只是被官府盯上,那还没什么,对他们而言,顶多就是担惊受怕而已,并不会遭受太可怕的祸事。 怕就怕官府抓不到伏湶这伙人,为了结案,就把他们都抓到牢里面,判刑问罪,让他们去当伏湶这伙私盐贩子的替罪羔羊。 如此想着,方荃很快就想到了他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心中顿时骇然。 毕竟,相比较于那些没帮伏湶运盐的渔民而言,伏湶给他们的盐,根本就没有伏湶给方荃、吴进这四户渔家的渔民的盐多。 如果官府严查的话,那他们这四户渔家的渔民,岂不是会更受到连累吗? “伏头领,你是早就想到了一切,故意让我们落入你的陷阱的吗?”方荃咬牙切齿道,语气里面,也不复刚才那样对伏湶尊敬。 刚才还为得到大量盐而高兴的他,此刻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实在是这价格低廉的盐,太烫手了! “看来你是想到了你们之后会面临的情况了。”伏湶看到方荃的样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了。 “你都已经和我说了那些没帮你运盐的渔民们,得到你送的盐之后的下场了。那我当然会想到我们这四户帮你运盐的渔家的渔民,得到你当作报酬抵给我们的盐之后,肯定会更容易被官府盯上,说不得还会被抓进牢里问罪判刑了。”方荃回应。 “确实!如你所言,如果官府抓不到我们的话,那绝对有可能会对你们这些帮助我们的人下手,给你们判刑问罪,让你们顶罪,来顶我们所犯下的罪。”伏湶点头认同。 “这可如何是好?我可不想坐牢啊!”方荃有些失魂落魄的问道,他本来都想喝骂伏湶了,可他偏偏又害怕伏湶和王大牛,只能发发牢骚。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坐牢的。只要你按我说的话去做,我们大家以后谁都不会有事的。”伏湶突然安慰方荃起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不得不信我,除非你敢去官府投案自首,否则,官府可不会信你这个帮我运盐,还得到了我给的盐的‘同伙’!” “……” 方荃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现下,他只希望伏湶真得有办法,能保证大家所有人以后都不会碰上什么坏事情的。 17、断了官府耳目 伏湶并没有骗方荃,他确实有办法。 并且,这个办法在他在决定让孙鹤去帮他请渔家的渔民来运盐之前,就已经帮他们想到了。 换而言之,现在的一切情况,伏湶早有预料。 “我的办法很简单!刚才也让你做了一部分。” “那就是你和其他四户渔家的渔民们,把多出来的盐,挨个送给那些没来帮我运盐的渔民们时,向他们陈述利弊,让他们明白无论他们帮没帮我运盐,收没收我的盐,只要我没有被官府抓到,那他们永远都有可能被官府当作替罪羔羊顶罪的。” “他们也只有永远闭嘴,绝口不提把我带人灭了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事情,最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彻底忘了这件事情,才会安全!” 直到这时候,伏湶才没有再隐瞒,向方荃说出了他心中所想的全部想法。 “伏头领是想要用这些把柄,来逼我们所有的渔民就范,让他们都不给官府提供消息,是吗?”方荃很快就从伏湶的话里面,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只要我们所有人的嘴巴够严的话,那我们所有人就都不会有事情的。” “你们渔家目睹到我们火拼楚州巡检司官官兵的所有的渔民们,都不向官府透露是我们杀了巡检司的官兵的话,那官府的人就算想调查,也不会打探到是我们盐贩杀了巡检司官兵的消息的。” “如此一来,就算你们手上突然间多了大量的盐,官府也不会由于我们,而怀疑到你们的。” 伏湶看着方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道。 他不怕方荃不答应,帮他陈述利弊,说服那些没帮他运盐的渔民们,隐瞒是他和他手下的私盐贩子们,团灭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的。 终归,方荃这么做,不仅仅是在帮他,并且也是在帮方荃自己。 除非方荃想让官府知道他帮助伏湶这伙杀了官兵的私盐贩子运盐,让得官府知道他这段和贼子的黑历史,否则,他只有闭嘴。 而方荃确实如伏湶所想,答应了帮伏湶做事。 “伏头领高见,小人必按伏头领所说,帮伏头领向那些没帮你运盐的渔民们,陈述利弊的。”方荃一番思索,很快就选择了对他最为有利的选择。 言语之中,方荃这个墙头草,又望风使舵,恢复了之前对伏湶的尊敬语气。 方荃可不想让官府知道他帮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的黑历史,毕竟,这事情被官府知道的话,祸福难料,他可不想冒险。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伏湶闻言,自然是感觉到了方荃的语气变化,笑着伸出右手,拍了拍方荃的右肩膀道:“放心!只要你办好我给你的差事,回去之后把盐给那些没帮我运盐的渔民,并且陈述利弊,那我保证官府那边,绝不会知道你干的这些事情的!” 这一次,伏湶没有提保护其他人,只是单提保证不会让官府知道方荃的事情。 这是在向方荃传达一种只要方荃认真给他办事,即便是出了事情,那伏湶可能会让官府知道其他人参与帮助他,也不会供出方荃来的。 如此做法,就是为了给方荃一个定心丸,让方荃更加心甘情愿的给他认真办事。 从和方荃的短时间的接触之中,伏湶就明白,方荃这种欺软怕硬的变风墙头草,最关心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利益。 倘若牺牲其他渔民,能保全他自己,那方荃绝对会这么干的,因此伏湶才会在最后,特别的和方荃单独说了这些话。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给你办好差事,请伏头领放心!方荃闻言,受宠若惊一般的保证。 如今身家性命,全在伏湶一念之间,方荃可不敢得罪伏湶,以免伏湶把他的事情,告知官府。 伏湶这个敢杀官兵的私盐贩子,可以不惧官府,可方荃不行。 官府对于良民,天生就自带着一种威慑力。 对方荃来说,只要官府不知道他帮伏湶运盐,那他就还是良民,就还能一直安稳过日子。 “行!你同意就好。算上该给你的十袋盐,还有要给其他渔家渔民的一袋盐,一共该给你十一袋盐。”伏湶对方荃说完,转头就对一旁的王大牛命令道:“大牛,到地方后,你就带着方荃,去其他渔家的渔民的船上,再留十一袋盐下来!” “请哥哥放心,哥哥吩咐的事,小弟觉得会办好的!”听了刚才伏湶和方荃的对话,王大牛也是明白伏湶给方荃低价盐,还有白送盐给其他没帮他们运盐的渔民的用意,因此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不像之前那样阻止伏湶了。 “好!对了,倘若有其他没帮我运盐的渔民,不接受你的盐,你记得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我之后会派大牛去联系你的,你到时候把这些渔民的姓名交给我。” “收了我的盐的人,就是向我表明态度,他们不会把我的事情,告发官府。” “可如果不收我的盐,那他们的态度就难料了。若是他们不收我的盐,也不向官府告发我们,那也就罢了。如果他们敢告发我们,那我必让这些人知道得罪我的代价!” 说到最后,伏湶语气冰冷,一股杀意莫名从他身上散发,令得他身边的方荃一惊。 联想到伏湶本来就是个杀人狂魔,就是他今夜带着一帮私盐贩子,以少胜多,全歼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方荃万分害怕。 同时,方荃心里也是为那些没帮伏湶运盐的渔民们祈祷,希望他们不要不识抬举,和伏湶作对。 只有一旁手上已经沾了不少官兵性命的王大牛,对于伏湶的话,毫无感觉。 不过,两人都明白,伏湶要那些没帮他运盐,又没收他的盐的渔民名单,就是在了日后出事,在报复之时,精准找到仇家。 “小、小人明白!”方荃战战兢兢的回应。 “好!方荃,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就跟着大牛去留盐吧!”伏湶点头命令方荃。 “那小人就在此多谢好汉相助了!”方荃十分谦卑恭敬的感谢着王大牛。 “好说!好说!待会儿你跟着我就行!”王大牛听到方荃的语气变得如此恭敬,就没有刁难他了。 随后,方荃和伏湶、王大牛行礼一番,就回到了他的船舱里,思考之后该怎么陈述利弊,说服其他没来运盐的渔民了。 看着方荃离开的背影,伏湶明白他特别选了坐方荃家的船,确实没有白选,方荃最终还是如他所料,上了他的套了。 相信方荃能在吴进这四户帮他运盐的渔家的渔民里面,有着威信,那方荃在其他的没帮他运盐渔家的渔民里面,也会有一些威信的。 因此,让方荃出面去说服那些没帮他运盐的渔民们,显然是一种好的选择。 如果事情发展顺利,那现下唯一让伏湶忧虑的是那些没帮他运盐的渔民们之中,说不得会有狡诈之徒,做两面派的事情。 他们既收伏湶的盐,并且,他们也不怕官府责罚,还向官府告发是伏湶带领私盐贩子,杀了楚州巡检司的人,那伏湶到时候想找这些人报复,就会有不少麻烦了。 当然,这些情况不可预料,伏湶也没办法。 伏湶已经尽了全力,才做下这些安排了。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从火拼楚州巡检司官兵,并且成功团灭了官兵,被那些运河边渔家的渔民们看到了全部过程开始,伏湶就开始谋划怎么让这些渔民们闭嘴了。 而让这些渔民们投鼠忌器,不敢告发,并且再送他们些盐,给他们实惠好处住嘴,这就是让他们闭嘴的最好的方法了。 毕竟,伏湶手下的这伙私盐贩子们,现今实力弱小,虽然刚刚团灭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但现在也只剩下了十八人,其中还有三个人重伤。 若是被官府知道了他们的准确消息,通缉并调来重兵围剿他们,就算伏湶不怕官兵围剿,四处逃窜,可这也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的。 只是,伏湶现在的最终目的是想成功造反的。 而要造反,那就得先安稳积攒实力才行。 可如果被官府通缉围剿,那伏湶就没可能积攒实力,因此,伏湶只有在官府派人调查到是他们杀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之前,先断了官府的耳目,让官府不知道是他们杀了官兵才行。 如此一来,官府连他们具体是谁都不知道,那又怎么可能会派兵来抓他们呢? 不过,伏湶的这些盘算,全部都是建立在他手下的这些私盐贩子里面,之前根本就没有人泄密的基础上,才能够实现的。 倘若队伍之中,有人泄密,那伏湶的这番谋算,显然就算彻底白费了。 为此,伏湶也明白,等运完盐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算彻查他手下所有的私盐贩子。 终究,伏湶想要在这民不聊生的大宋朝生存下去,就是准备要学黄巢、张士诚那样造反的。 要是他的手下,还存在着叛徒,那很明显,这会给伏湶的造反大业,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18、伏湶才是老大! 天微微亮,一夜即将要过去。 伏湶的船在头,由伏湶指使方荃家的舵手,带着其它三艘船,平安的到了清江浦附近了。 一路之上,只有少许宿眠在运河上的渔家船只,出现在他们眼前。 遇上这些船只,伏湶只是让他的手下和四艘船上的渔民们,控制着四艘船,悄悄的绕过,不要打搅那些正在睡觉的渔家人,以免被对方看到他们。 毕竟,若是他们的行踪被人看见,然后告发到官府,那明显就不好了。 当然,也出现了几次避无可避,打搅到了船上渔家人,让对方四处察看情况的意外。 为了防止生出事端,伏湶只能让他的手下和四艘船上的渔民们,尽量低头,不让被他们打搅到的渔家人,看到他们的样子,同时驾船,快速离开。 就这样,除了这些宿眠在运河上的渔家船只之外,伏湶并未再看到其它的船只。 尤其是官兵半夜巡查的船只,一艘也没看见。 想想也是,楚州巡检司的巡查官兵们,已经都被伏湶带人一锅端了。 就算楚州官府还有衙役捕快能够调动,可这些衙役捕快又不是军队,能够随时召集。 他们没有提前得到官府命令的话,这时候早就在家里睡觉,根本没可能出来当拦路虎。 甚至于,就是能够命令衙役捕快们的楚州官员们,这时候估计也在家里睡觉,有没有听到半夜上运河里传来的喊杀声,那都不一定了。 只是,伏湶虽然没有遇到拦路虎,但他的私盐队伍里面,却是出现了敢违反他命令的人了。 “腌臜畜生!竟敢欺负洒家大姐,洒家今天非要剁了你的手,把你千刀万剐不可!” 不远处,传来了吴进的一声大喝。 年轻的声音,十分高亢,显然吴进非常生气。 而吴进的声音,自然吸引住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伏湶在内的另外三艘船上的人,听到声音,全部都伸头往吴进的船上望去。 幸好,船已经到了清江浦,而且,也将要到了伏湶记忆里的那片芦苇荡了。 在他们四周,没有其它的船只出现,沿岸也没看到什么行人出现。 就算吴进的声音再大,估计也不会有其他人会听到他的怒喊。 “都给我安静!你们谁破坏我之前定下的规矩,欺负吴进大姐了?” 伏湶直接对着吴进的船,震怒大喝。 刚才吴进的话,已经直接说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伏湶也是没有想到他才下令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人胆敢违抗他的命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辱良家妇女了。 不过,这也从充分反应出了这帮私盐贩子的组织纪律性很差,同时也让伏湶更加怀疑今夜被楚州巡检司的人埋伏,是出了内鬼,走漏消息所致。 但具体是不是如此,还得伏湶以后,派人仔细探查才行,现在伏湶要做的,就是要重惩那坏了他规矩的人,借此来立威。 显然,伏湶带领一众盐贩,团灭巡检司官兵,所建立的威信,还不够。 只有对自己人挥动屠刀,下狠手,才能让这些私盐贩子明白一个道理。 现在的私盐贩子队伍里,伏湶才是老大! 一切事情,都得严格遵照伏湶的命令才行。 “伏头领,你可要为我和我姐做主啊!” 听到伏湶的大喝,四艘船上,一众人等,却是都不敢出声,只有吴进闻言,连忙对着伏湶所在的方荃家的船上大喊。 “具体什么事情,谁欺负你姐的,速速给我道来,我必为你做主!伏某向你保证,今日我手下的弟兄立,谁坏了开船之前,我所定下的规矩,那我必叫他人头落地!” 伏湶声音洪亮,如雷轰鸣一样,震得各个船上的私盐贩子们,心头发麻。 说完之后,伏湶悄悄的对身边的王大牛伸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待王大牛伸着耳朵到面前后,伏湶才小声的命令王大牛道:“去吩咐方荃的儿子,让他驾船,悄悄的靠近吴进的船上。” “哥哥稍待,小弟这就去。”王大牛小声说完,就去方荃的儿子处,传达伏湶的命令。 方荃的儿子,就是方荃家船上的舵手。 在得到王大牛的传令之后,方荃儿子就驾船,悄悄的靠近吴进家的船了。 与此同时,吴进的回话,也传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泼贼姓名!” “刚才这泼贼,不仅言语调戏我我大姐,还摸我姐姐玉手,我瞧见之后,就气极出手,打了这厮,并且现下抓住他了。” “不过,伏头领,你可要管教你的手下!还在我家船上的这泼贼的朋友们,现在还在和我对峙,想要我放了这泼贼了!” 吴进又一次大喊,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闻言,伏湶便朝吴进家的船上,大声怒喝道:“还在吴进家船上的人都给我听着,不准对吴进家的人动手,但凡敢有抗命的,那就休怪我动手,不念及兄弟情谊了!” 伏湶说这些话,既为了继续向那些私盐确立他的威信,同时也是为了给吴进吃定心丸,希望他不要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像这种类似于清理门户的立威事情,还得是他们私盐贩子内部来解决最好。 若是吴进动手,杀了那个调戏他姐姐的私盐贩子的话,那无疑会引起其他私盐贩子的不满,从而说不得会引起其它没有必要的麻烦。 当然,吴进的话,也是让得伏湶高看他几分。 毕竟,伏湶手下的私盐贩子,可都是历经恶战,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个人武力都是不俗的,一般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偏偏,吴进竟然能出手打赢调戏他姐的私盐贩子,并且还能活捉对方。 很明显,吴进这个“运河小白龙”,除了水性好之外,实力也是不低的。 随着方荃儿子的掌舵,伏湶很快就靠近吴进家的船只,并且看到吴进正在用右手,擒住一个青年盐贩,同时眼神犀利的注视着郑飞,以及他身边的另一个中年盐贩子。 “郑飞!难道我的话,也都不听了吗?赶紧给我住手,向吴进道歉!” 到了吴进家的船旁后,伏湶就看到吴进正和郑飞等人对峙,连忙命令郑飞赶紧向吴进道歉,以此来正明他的权威性。 很快,方荃家的船,也到了吴进家的船的旁边了,伏湶赶紧就带着王大牛上了吴进家的船了。 19、我做人做事,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吴进和郑飞双方,仿佛只要出现一点儿不对劲的情况,就有可能会被点燃爆炸。 “李家兄弟还在这厮手里,洒家怎能让洒家兄弟受缚其手,任其羞辱?” “伏大,难道你要看着咱们弟兄受辱不成?” “他若是现在不放了李家兄弟,那洒家是不会住手,放过他的!” 郑飞并未理会伏湶的警告,正作虎扑状,眼神紧盯吴进,就好像吴进一旦有异动,他就会直接冲上去,制服住吴进,救出吴进手上的李守银。 听了郑飞的话,伏湶和王大牛脸色都是一变。 毕竟,郑飞直接称呼伏湶为“伏大”,明显依旧不尊敬伏湶,没有把伏湶当做现在私盐贩子里的老大,而是把伏湶当做同辈,甚至身份比他更低的人,可以让他随意呼唤伏湶的名号。 当然,这也正常。 伏湶心里明白,郑飞在周元死后,完全是想继承周元的位置,当私盐贩子的老大的,他绝不可能被伏湶教训几次,就放弃这个梦想和目标的。 终究,不想当老大的私盐贩子,肯定不是个厉害的私盐贩子,永远也做大做强不了! 王大牛当即就发作起来,欲要教训郑飞,便对他大喊道:“鸟贼……” 不过,刚发出声,王大牛就被伏湶拉住了衣服,同时伏湶也打断了他的话。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在我手下,就是自家兄弟,一旦坏了规矩,也得受罚!” “开船之前,我已言明,不得扰民,李守银如今坏了规矩,自当要重惩!” “刚才我已经向吴二郎做了保证,在我手下的弟兄里面,谁坏了我开船前规矩,那我必让他人头落地!李守银,你可真是好胆啊!” 一开口,伏湶便用名正言顺的理由,对该如何处置坏了规矩的李守银,直接定下了基调。 感受到伏湶拉扯自己的衣服,再加上伏湶也开口了,王大牛明白伏湶有话要说,顿时住口,不敢出声,从而打搅了伏湶说话。 言语之中,伏湶突然亲昵称呼吴进为“吴二郎”,却是让得王大牛多看了几眼吴进。 别人不知伏湶性情,可王大牛作为伏湶的发小,却熟知伏湶的脾气,他隐约感觉得到伏湶突然看重起吴进这个年轻小伙子来了。 看着单手擒拿李守银,却丝毫不显得费力的吴进,王大牛心里感叹吴进真是好身手,能如此轻易制服李守银这个武力不差的私盐贩子。 而后,王大牛若有所思,暗想:伏湶哥哥大概是看重了吴进的武力了,想要拉他入伙吧! 其实,伏湶之所以开口,打断王大牛的话,却是因为他了解王大牛的脾气,感觉到王大牛要骂郑飞,而郑飞的言语,又明显是在激怒他和王大牛。 伏湶担心被王大牛这么一闹,众人又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和郑飞之间争老大的矛盾上面,从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好收场。 终究,现在李守银都被吴进擒拿了,如果王大牛辱骂教训郑飞,那其他盐贩子们肯定会觉得是王大牛背后的伏湶指使的。 而在自家兄弟被擒拿的时候,伏湶竟然还想着派王大牛来教训要就兄弟郑飞,这在其他私盐贩子眼里,完全就是在对自己兄弟不管不顾的表现。 这肯定会让一些左右摇摆的私盐贩子,想要脱离伏湶的掌控,离开伏湶的。 而郑飞的话语,也是验证了伏湶的担心,让他庆幸他阻止了冲动的王大牛。 毕竟,郑飞的话语里,满嘴都是私盐贩子的兄弟情谊,完全不顾伏湶这个现在私盐贩子队伍中,话语权最大的人,在开船前就立下的规矩。 不得扰民! 伏湶早就说过了,现在郑飞所在的船上竟然还是出现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并且郑飞还主动带着赵磊,保护罪魁祸首李守银,这不得不让伏湶怀疑整件事情,就是郑飞有意为之的。 特别是后者,在李守银调戏吴进大姐,被吴进拿下后,郑飞藐视他的规矩,带赵磊保护李守银,不得不让伏湶怀疑。 很明显,郑飞此举,就是想故意激化伏湶和私盐贩子内部之间的矛盾。 拿李守银作饵,让伏湶手下的私盐贩子们明白,他们跟着伏湶混的话,以后就得守着伏湶定下规矩,想要再和以前一样,做无拘无束,逍遥快活的私盐贩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此举,颇为恶毒! 若是伏湶处理不好,那他刚刚在私盐贩子里面所建立起来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 终究,以前在周元手下,他们这些私盐贩子们,只要听周元的话,不背叛周元,帮周元运盐卖盐赚钱就行。 其它的事情,周元一概不管。 哪怕是杀人放火,只要不被官府抓到,牵连上周元和其他盐贩们,那都没事。 这也是今天李守银在伏湶明令禁止之下,还敢精虫上脑,调戏良家妇女的原因。 或许在犯事之前,李守银还觉得伏湶所定下的规矩,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们应该还和之前在周元手下做事一样,可以肆意快活。 “伏湶哥哥,你这次就饶了我吧!刚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见吴家娘子貌美,才起了色心,调戏了吴家娘子,还请哥哥饶了我的狗命吧!” 被吴进擒住的李守银,听到伏湶要砍他的头,第一时间就开口向伏湶求饶,希望伏湶放过他。 “住口!你这厮坏了我的规矩,就向我求饶,莫非还想叫我食言不成?”伏湶闻言,脸色顿时冰冷,望向李守银的眼神里,充满杀意。 “李家兄弟也是周元哥哥手下的老人,刚才就是一时糊涂,伏大,你教训他几句便是,绝不可重罚他啊!先前咱们火拼楚州巡检司,李家兄弟也是出了大力的。”郑飞此时又为李守银求情。 “是啊!是啊!郑飞哥哥说得对!我也先前对付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时,我也是拿命拼的。伏湶哥哥,看在我拼命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见郑飞为他求情,李守银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求伏湶放过他。 “伏头领,你不会真听了这泼贼和他兄弟的话了吧!今日,你若是不给我和我大姐一个交代,那我便是拼了命,纵是身死,也要取了这调戏欺负我大姐的贼子的狗命!” 随着李守银和郑飞两人的一唱一和,场面明显有些失控,吴进都感觉伏湶都可能会被两人说动,不由得着急的向伏湶放了狠话。 若是换了让人,一时不察,还真有可能被李守银和郑飞二人的言语蛊惑打动,放了李守银。 可惜,伏湶穿越之前,早就见多了那些做事墙头草,做事当面一套,背后行事又是一套的人,根本不会轻信这两人的鬼话。 再加上,现在又有郑飞这个盐贩队伍里的死对头在,伏湶更加不会轻信郑飞和李守银两人了。 “放心吧!吴二郎,我既然向你保证,取了李守银的狗头,那我就不会让他活着!我做人做事,向来是说到做到!” 在吴进放了狠话之后,伏湶没有丝毫犹豫的继续给他作了保证,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明白,若是真放了李守银,那他肯定就会在盐贩队伍里面,失去刚刚建立的威信了。 终究,伏湶在开船之前,刚刚定下的规矩,他自己转头就不遵守,饶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李守银。 那其他盐贩们瞧见这事情,又怎么会信服伏湶,遵守他定下的规矩呢? 有李守银的事情为鉴,以后他手下的一干盐贩里面,肯定会有人敢继续做坏伏湶规矩的事情,根本不怕他的处罚的。 大不了,他们犯错被伏湶抓住后,就都学着李守银那样,一边求饶,一边再找人来说情,最后再让伏湶放了他们呗! 20、 枪杆子硬,才能建立威信! 李守银眼见伏湶要取他头颅,置他于死地,顿时就怕了,脸色惊恐。 “郑飞哥哥,你赶紧救救兄弟啊!刚才我想调戏吴家娘子之前,可是你告诉的我,说伏湶哥哥责怪下来,只要你带人为我求情,那就应该会周元哥哥在世时一样,轻饶我的,不会出大事的。”李守银这下子彻底慌了,连忙向郑飞求助。 之所以李守银敢冒着生命危险,坏了伏湶的规矩,调戏欺负吴家娘子,其中也有郑飞在一旁怂恿,并且保证伏湶不会取他性命的缘故。 “伏大,都是自家兄弟,既然你做事这么绝,那就休怪我们动手了!今天,说什么我也要保李家兄弟的性命,你这厮休想砍了李家兄弟的头!” 突然,郑飞对着伏湶,大喊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大,就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同时,他的脚步慢慢轻移,让他原本的站位,换了一点儿方位。 莫看就这不起眼的小动作,如果配合他原本和吴进对峙时的攻击戒备的姿势,那就不简单了。 郑飞所改变的站位,正好在伏湶和吴进两人之间,完全能让他同时观察两人的动作,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他立马就能作出反应,来应对。 看到郑飞这个样子,伏湶明白郑飞这是要和他拼命,誓死救出李守银了。 只是,让伏湶疑惑的是原本酷爱争权夺利的郑飞,应该不是这么一个讲义气,会为了保下坏了规矩的私盐贩子,就会愿意和他拼命的人才对。 就在此时,王大牛忽然提醒伏湶。 “哥哥,其他人乘坐的另外两艘船,也都到了吴二郎的船旁了!他们可都看着了!” 王大牛拉了拉伏湶的衣袍,小声提醒。 闻言,伏湶快速转头,看了四周一眼,发现此时运盐的四艘船上的所有人,正全部都看着他。 其中,尤其是那些盐贩们,都眼神直盯着他,分外注意他接下来的选择。 顿时,伏湶明白了郑飞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性子,这么大声的宣布,他要保李守银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说这些,从而在一众盐贩们的面前,展现他重视义气。 为了兄弟,他敢和伏湶对立。 而郑飞如此作为,与伏湶的不徇私情,比起来,明显会更加吸引一些不想守规矩,只想逍遥快活的盐贩子们,来跟随他的。 他最终的目的,就是以李守银为饵,来展现他和伏湶之间对手下的不同,从而重新取得他和伏湶争夺盐贩老大位置的优势。 毕竟,刚才郑飞教训伏湶不成,反被伏湶搞得让众人远离,现在只能另辟蹊径,重夺权利了。 直到此时,伏湶才完全明白郑飞的目的。 如果一开始,伏湶就自食其言,放了已经坏了规矩,调戏欺负吴进大姐的李守银的话,那伏湶无疑就会在盐贩之中,失去威信。 郑飞也就能借这个事情,以后在伏湶手下,浑水摸鱼,兴风作浪,无视伏湶定下的规矩了。 到时候,就算伏湶以后稳坐盐贩老大的位置,但郑飞可以无视伏湶,在伏湶的手下逍遥自在。 甚至于,他还可以收拢人心,聚集属于他自己的人马,一定程度上架空伏湶。 好在,伏湶从一开始就占据绝对正当大义的理由,没有丧失威信,令得郑飞初步的盘算落空了。 因此,郑飞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他重视兄弟义气,来与伏湶不徇私情作比较,继续在一众盐贩面前刷存在感,希望让其他盐贩向他靠拢。 毕竟,现在伏湶还没彻底坐稳盐贩老大的位置,郑飞只要吸引到其他盐贩支持他,那他就还有机会再和伏湶争夺盐贩老大的位置。 可以说,郑飞这一连套的计划,完全就是计中计,环环相扣,阴险歹毒之极。 虽然在记忆之中,周元以前倚重郑飞,就是看中他经常会在讨论如何运盐的时候,给他出好主意,但伏湶没想到郑飞的脑子竟然会这么厉害。 如此阴险歹毒人物,伏湶明白,留之不得。 实在是伏湶的庙太小了,若是伏湶是一方雄主,那他还不介意收下郑飞这个野心勃勃之辈。 可是,伏湶现在连一个普通盐贩的老大位置都没坐稳了,他可是介意郑飞在他手下的。 说不定哪一天,郑飞暗中聚集好了人马,就以下克上,夺了他盐贩老大的位置。 当下,伏湶心中就立马做出了决断。 “既然你们坏了我的规矩,那就休怪我不念往日的兄弟情义,对付你们了!” “大牛,给我上!把郑飞给我擒住!” “诸位兄弟,都给我听着,李守银坏了我的规矩,调戏欺负良家妇女,我必取其首级!” “郑飞助纣为虐,也坏了我的规矩,想力保李守银,我擒住他之后,再作定夺!” “你们现在谁要是帮了郑飞和李守银,那也是坏了我的规矩,我对他一样不会顾及情面!” “除非,诸位兄弟不愿意跟我。若是如此,今日我便分了盐给兄弟们回家快活,以后大家各安天命,再无往来便是!” 伏湶大声呼喊,直教四艘船上的人都听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现在队伍里面出现叛逆,那就必须要用武力手段,镇压一切不服! 枪杆子硬,才能建立威信! “哥哥稍待!大牛这就给你将郑飞擒来!郑飞你这鸟人,还不束手就擒!呀……” 听到伏湶的命令,王大牛当即大声回应,然后就大叫着向郑飞冲去。 双方赤手空拳,顿时就在船上激战起来。 他们的兵器,现在还都放在各自所登船的船尾,用船上渔民铺在船板睡觉的稻草盖这,没有放在他们身边。 这是伏湶命令他手下的一众私盐贩子们,必须要这么做,把兵器藏起来的。 毕竟,要是被人看到他们人人手持兵器,半夜行船,并且他们所穿的衣服上面,还有刚刚和楚州巡检司官兵火拼的血迹。 不少人的脸上,团灭官兵的杀气,还未消散。 任谁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肯定都会认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的,这说不得会给伏湶运盐惹来麻烦。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伏湶才让所有的私盐贩子们,把兵器给藏起来的,就是先前被伏湶安排,提前运两船盐走的钱进和顾阳,伏湶也叮嘱过他们路上记得藏好兵器,不要因此惹来麻烦和意外。 21、杀鸡儆猴,结果连猴子都抓了! 郑飞或许在算计谋略上面,胜过王大牛很多。 但在武力上面,郑飞可就差得远了。 更何况,现在两人的搏斗,还是赤手空拳的肉搏,没有兵器的加持,这种搏斗,更加看重对决者双方的力量和基本搏斗技术。 双方就在渔家小船之上,你来我往的过招,直让得伏湶所在的小船在运河上面,左摇右摆的摇晃,大有倾覆的可能。 身材本来就不魁梧,力量对比王大牛来说,那更是差了很多的郑飞,勉强靠着过往出生入死的搏斗技术,在和王大牛过招了二十多个回合,最终还是被王大牛给生擒住了。 整个过程之中,原本受郑飞引导,跟着郑飞一起,和擒拿李守银的吴进对峙的赵磊,这次身体动都没动,根本不敢参与王大牛擒拿郑飞的战斗。 毕竟,在刚才的情况下,伏湶和郑飞之间,谁都有可能当上盐贩老大。 赵磊当时帮助哪一方,若是这一方败了,那他都会得罪另一方,因此,他还不如识时务的不参与双方的斗争,等到双方决出胜负来,他再考虑要不要加入到胜者的旗下。 其他看王大牛擒拿郑飞的盐贩,心中其实也是这样抱着待价而沽的想法的。 否则,在当时他们所乘的船,已经靠近吴进家船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跃上船来,加入到王大牛和郑飞之间的搏斗中。 伏湶让王大牛擒拿郑飞,也是想借此事,在一众私盐贩子面前立威的。 可令伏湶没想到的是,他原本就只是想杀鸡儆猴,借李守银的人头来立威的,没想到现在就连猴子,也都被他给抓了! “郑飞老狗!在爷爷面前,还敢反抗?今个若不是伏湶哥哥只让我生擒你,否则,爷爷我必取你的狗命!”王大牛缚住郑飞双手后,大骂叫嚣。 在一旁观战的一众人等里,四户渔家的渔民们,纷纷惊骇于王大牛这不俗的武力。 而其他的那些私盐贩子们,早就知道王大牛武力不俗,因此并未多么诧异。 在他们的心里,却是莫名的对伏湶,多了几分敬畏,令得他们谨记,以后万万不能坏了伏湶立下的规矩,得罪伏湶。 否则,仅仅一个王大牛,就能够出手,轻而易举的取了他们的性命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飞被王大牛擒住后,也不看王大牛,直接就转头恨恨的看着伏湶道。 “等到了清江浦,一切安稳下来后,再处理你和李守银!现在,大家继续行船吧!” 众人闻言,此时自然不敢得罪伏湶,纷纷听令,让舵手开船,继续往清江浦的方向行驶。 伏湶为了方便看押郑飞和李守银,就带着王大牛一起,留在了吴进家的船上,让那识时务的青年赵磊,去了方荃家的船上。 吴进家的船上,以后就剩伏湶、王大牛和吴进姐弟,以及被捆绑的郑飞和李守银二人了。 因为用手擒拿郑飞和李守银二人太累,还有可能被两人寻机反抗,所以吴进就在他家船上,找来了粗绳,直接就把郑飞和李守银二人捆绑起来。 船是吴进掌舵的,他家就只有他和他姐姐两人相依为命,再没有其他人了。 在简单感谢完伏湶教训了李守银和郑飞两人之后,吴进就赶紧去掌舵开船,以免耽误行程。 “多谢伏头领,替我教训了李守银这淫贼!” 大概是看到伏湶为她做主,知道大仇肯定得报,吴进姐姐也不再抽泣,整了整她那刚才由于过分伤心而憔悴的面容之后,就来向伏湶行礼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既然是我手下的人坏了我立下的规矩,那我就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请娘子放心,到了清江浦后,我一定会取了李守银这厮的狗头,来平息娘子怒火的!” 伏湶拱手还礼,向吴进大姐做了保证。 吴进大姐闻言,连忙又感谢伏湶道:“伏头领高义,奴家万谢!” “且勿多礼!” 和吴进大姐客套完后,伏湶这才有机会,能够当面看清她的面容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能让人入迷。 这看着也就二八年华的少女,面容清秀,皮肤白嫩,一双天生内媚的眼睛,就算是没有多余的动作,也确实有够勾人的。 虽然她不算是什么天资绝色,但她的这副楚楚面容,配上她那窈窕的身段儿,也绝对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 倒也难怪以前经常逛青楼的李守银,会按耐不住他的欲火,宁愿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也要坏了伏湶立下的规矩,调戏欺负她了。 “奴家看伏头领头上,以碎衣裹之,似乎有伤,不知为何如此?”吴进大姐随后注意到了伏湶头上裹着的碎布,突然问起了他头上的伤势情况。 “适才与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打斗时,为流矢所伤,尚有一箭头在头颅内,不足道也!” 美人儿面前,伏湶不自觉的装了个杯。 一副他根本不在乎他脑子里面,还有一枚随时可能会要了他性命的箭头的样子。 当然,真实的情况,其实是这箭头让他脑子时不时的疼,虽然在他做事情的时候,不会碍着他行事,但说到底也麻烦得很。 特别是之前伏湶为了说服四户渔家的渔民,游泳去谈判时,脑袋进水时,那箭头被夜里面冰冷的运河水一激,疼得更加厉害。 回想他能一直活到现在,伏湶自己都感觉是个奇迹,若是要究其原因,那最终也只能归咎于是穿越者的命大天赋了! “可否让奴家看看?” 吴进大姐又问,眼神关怀的看着伏湶的头颅。 由于两人现下成对视的姿势,让得伏湶很容易就看到她那双内媚的眼睛,直接就让得伏湶,被她天生自带撩人天赋的眼神吸引。 好在,伏湶虽好色,但也知轻重,只是淡淡抿了抿嘴,然后反问道:“莫非娘子会医术不成?” “我外家是郎中,会些医术。”吴进大姐点头。 “可能取我头中箭头?” “应无问题。” “善!劳烦娘子为我诊治!” 知道吴进大姐家有家传医学够,伏湶大喜,连忙让吴进大姐帮他治疗。 22、男人,可不能在女人面前,说不行! 天色,业已大亮。 清晨更加清晰的光线,这也让得吴进大姐能够更好的为伏湶,进行治疗。 吴进大姐名为吴渔奴,碍于大宋现今的社会风气和规矩,伏湶没有直接当面问这美人儿的名字,只是按照当今习惯,叫她“娘子”。 如今大宋女子未出嫁之前,名字是不得为外人所知的,除了直系亲属之外,谁也不能告诉。 对外,旁人也只能用该女子在家里子女的排行数,外加“娘子”,组成名字来称呼她。 而且就算是这女子出嫁了,她也只能告知夫家她的名字,不能再告诉其他人。 当然,若伏湶能名正言顺的知道她的名字,那想来也应该算是一种福气了。 “二郎,把船舵稳些,我要替伏头领疗伤,取出他头颅里的箭头。你舵船时,千万不能出现摇晃的情况,以免打扰我取箭头,坏了伏头领的脑袋。”吴渔奴从船上,取来一个木质箱子后,就娇喝一声,命令着吴进。 “好咧!”吴进闻言,立马答应,根本不敢反对,然后仔细控稳着船速。 出身渔家,自小就在水里长大的吴进,认真舵船的话,他控制的船只明显很稳。 至少,伏湶坐在船上,很快就感觉像是坐在地上一样,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河水浮力的晃动。 未几,就见得,吴渔奴从药箱里面,拿出不少瓶瓶罐罐,以及一堆小巧的铁质器具。 那些器具,样式各异,有的形状看着像是刀,有的形状看着像是剑。 虽然每一件器具的表面,都有开刃或者开锋的痕迹,显得非常锋利,但在亡命盐贩的伏湶眼里,却是感觉这些器具都像是玩具一样。 “这些东西是你们女子防身用的刀剑吗?能伤得到人吗?”伏湶看着那些器具,好奇问道。 “伏头领可是看走眼了,这些东西可不是用来伤人的,而是用来救人的。”吴渔奴闻言,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救人?” “对啊!我不用这些东西,怎么能够把你脑袋里面的箭头,给取出来呢?” “取我脑袋里面的箭头?”伏湶愣了一下,而后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些铁质器具能够取他脑袋里的箭头,那它们岂不就是后世医院手术台上,医生进行手术时,所用的手术刀具吗? 别说,虽然这些器具样式奇怪,但和后世的手术刀具对比,确实是有些相像。 只不过,如果不细看,没有特别拿两者进行对比的话,一般人还真的看不出两者相似。 “放心吧!伏头领!用这些东西取伤口里的异物毒素,甚至是坏死的皮肉,都是家外翁云游四海,潜心研究古籍医术,总结出来的,不会有问题的。”吴渔奴以为伏湶刚才愣神,是觉得用那些铁质器具,取他脑袋里面的箭头,会有问题,因此连忙安慰伏湶,解释那些铁质器具的来历。 “没事!我放心!”伏湶笑了笑,没再多说。 吴渔奴的话虽未明说,但也是让伏湶感觉得出来,她是以为伏湶没见过用这么多器具,医治伤口的世面,才会刻意详细解释的。 伏湶尽管明白吴渔奴的想法,但他也没有去解释,他觉得没有必要去为这细枝末节多说什么。 而且,就算解释的话,那也麻烦。 总不能,伏湶解释他穿越前就见过不少这类手术医疗器具,而且还是有着先进历史文明的加持的最终进化版本的吧? 估计……就算伏湶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解释了,吴渔奴也听不懂他的话。 因此,不如不说。 不过,心里面,伏湶却是对吴渔奴的外翁,也就是她的外祖父,产生好奇了。 一想到吴渔奴的外祖父能自己根据古籍,研究出外科手术的器具,伏湶也是佩服他是个天才。 虽然这并不属于开创什么外科手术的历史时代,但能通过自学书本,就把这些搞出来,还是值得肯定他的才华的。 想到这里,伏湶又不由得想到了后世螨清后期,出生自河下古镇,著有中医名著《医医病书》的名医吴鞠通。 两人都姓吴,而且也都是由于亲人离世,才自学的医术,也不知道吴渔奴的祖父和吴鞠通,有没有什么关系?竟然都有这么强的医术天分。 可惜,学医,既救不了大送,也救不了螨清! 唯一让伏湶觉得有用的,那就是吴渔奴的医术真的厉害的话,那他以后就算是想尽办法,也要把她给收为己有。 毕竟,医术厉害的吴渔奴,在医疗基础差的北宋时代,完全就是一个自走的人形保命符啊!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伏湶不想说话,吴渔奴见此,还以为伏湶尴尬,不想开口,也就没说什么,只能埋头做事。 就见得,吴渔奴温柔的给伏湶取下他头上包扎伤口的碎布,然后从那些瓶瓶罐罐里面,取来一罐清水,给伏湶清洗伤口。 “这水是常用钟乳石、磁石、榆树皮、木芙蓉、杏仁、桃仁等物净化,再经过蒸煮的水,可以饮用,也可以用来清洗消毒伤口。这是家外翁根据古籍,自己研究制作出来的。” “可能会很疼,伏头领,你要忍住!” “不行的话,我可以拿些家外翁研制的止疼药给你,缓解你的疼痛。如果你感觉太疼的话,你忍不住的话,也可以叫出来!” 给伏湶清洗伤口的时候,吴渔奴就不觉得尴尬了,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而伏湶听了吴渔奴的话之后,心里瞬间就像是被激发能量一般,拒绝了吴渔奴用止疼药的提议。 “我不用止疼药,娘子尽管按照你平时救人的法子,给我取出我脑袋里面的箭头便可!” “伏某纵横运河两岸至今,也算是见得不少风浪了,岂会惧这皮肉之疼?” “区区小疼,何足道哉!” 当着吴渔奴的面,伏湶振声高呼,面色却是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在意脑袋上的伤口疼痛一样。 废话,吴渔奴都问伏湶行不行了,伏湶还能说他不行吗?他可不想当细狗! 男人,可不能在女人面前,说不行! 23、伏头领真当世关公也! 吴渔奴听了伏湶的豪言壮语,美目在伏湶身上流转了一会儿,却并未再说什么。 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 以往她给别的男人治病,需要动刀时,很多男人也曾像伏湶这样,动刀之前,清洗伤口时,在她面前许下豪言壮语,好像是为了故意在她展现英雄气概,吸引她的注意力一样。 结果,等到用烈酒再次消毒,以及真正下刀的时候,就忍不住大叫着要求用止疼药了。 “用水清洗伤口的疼痛,只是小疼,待会儿还要用烈酒消毒,以及动刀取你脑中的箭头。”吴渔奴又一次提醒伏湶道:“伏头领,我建议你还是用家外翁研制的止疼药吧!” “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快开始吧!” 伏湶依旧拒绝,既然他刚才为了面子,已经把话放出口了,那他现在就不会把话给收回来,去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好吧!”吴渔奴答应一句,而后又从她那一堆瓶瓶罐罐里面,取了一个罐身贴着白纸条儿,上书一个“酒”字的瓷罐。 打开瓷罐后,吴渔奴对准伏湶头上的伤口,就把瓷罐里的烈酒,倒了上去。 顿时,伏湶就感到一股巨痛传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他撑不住了。 结果,伏湶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做出来,那股猛烈的疼痛感,片刻之间,就突然变弱了,没有让他感到那么多强烈了。 “咦……”吴渔奴看到伏湶被烈酒冲洗伤口,却依旧面色如常,不由得诧异了一声。 要知道这酒可是吴渔奴从涟水那边的酒坊里面,买来的度数最烈的酒。 一般人用这烈酒来消毒伤口的话,那完全会痛死的,很多人都叫得哭天喊地的。 随着伤口消毒完毕,吴渔奴眼见伏湶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都怀疑是不是她的烈酒出了问题。 不过,船上的酒香浓烈。 作为运河旁出名的酿酒胜地,涟水酒的味道,让得吴渔奴一闻,就知道她用来消毒的烈酒,并没有问题,因此,她明白,伏湶没有叫,只能是说明伏湶太能忍受疼痛得原因了。 不由得,吴渔奴大为惊骇。 但此时正在治疗时候,吴渔奴明白不能分神,耽误动刀时间,只能收敛心神,而后利用她的铁质器具,给伏湶取出其脑袋里面的箭头。 就见得,吴渔奴又取来一盏蜡烛,将其点燃。 然后,她又用烈酒清洗干净,并且消毒了她的双手和她需要用的铁质器具之后,就用点燃蜡烛的高温,把那些铁质器具,全部都仔细烘烤一遍。 结束了这些,吴渔奴才用她的铁质器具,仔细小心的将伏湶脑袋里的箭头取出来了。 最后,又找来干净的白色布条,给伏湶包扎。 “奴家尝闻关公刮骨疗毒,谈笑自若,一直心生佩服。但自从奴家动刀,帮人治伤后,就觉得关公之事,不像是真的,未曾想伏头领今日动刀,竟和关公一样,面无惧色。伏头领真当世关公也!奴家佩服!”给伏湶包扎伤口的时候,吴渔奴一脸钦佩的称赞起伏湶来了。 当然,不只是吴渔奴,此时在吴家船上的其他四人——王大牛、吴进、郑飞、李守银,他们在见到吴渔奴动刀,给伏湶取其脑袋里的箭头的过程之后,也全部都对伏湶心生佩服。 哪怕是郑飞和李守银二人,明知伏湶到了清江浦之后,要杀坏了规矩的他们,此时也是对伏湶能够忍着巨痛动刀,心生佩服之极。 若是他们之间没有先前的仇怨的话,说不得郑飞和李守银二人,会直接成为伏湶的迷弟。 毕竟,谁都知道在自己头上动刀,会有多疼,而在看过伏湶动刀的过程,他们可没人感觉他们能够比伏湶,还能忍受那种疼痛。 “娘子外翁真高人也!自学医术都能培养出娘子这般的神医,伏某佩服!却是不知娘子杏林中人,既有此等医术,为何会落身渔家?” 在吴渔奴为他包扎头颅手术后的伤口的时候,伏湶不由得对吴渔奴更加好奇。 “说来也是世事难料!早年间,外家耕读传家,并不会医术。”后来,家外婆得了重病,无医可治,最终仙逝。” “外翁伤心之下,便自学医书,救死扶伤,希望能找到治外婆病的法子,以慰外婆。偏偏,外翁翻遍古籍医书,都未找到治疗外婆病症的法子。他自觉待在家乡,无法提升医术,便带着年幼家母,以行医济世为己任,云游天下。” “后至楚州,于船上结识了家翁,两人相交莫逆,便做主将家母许给家父了……如今,家中父祖皆以仙逝,只剩奴家和幼弟相依为命……” 吴渔奴说到后来,明显是感怀家中亲人逝世,万分伤心,不由落泪。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娘子莫要伤心,当心伤了身子。”伏湶见此,也是怜惜安慰。 “多谢郎君!奴家感怀父祖,失态了。”吴渔奴反应过来她刚才失态了,连忙在给伏湶包扎好伤口之后,就向伏湶道谢。 她这一番道谢,却是有些煞了风情。 本来,伏湶想借此机会,和吴渔奴亲近一二,若是能问到吴渔奴的名字,试探吴渔奴对他的态度,那显然就更好了。 毕竟,吴渔奴治疗其它的病,暂时不论,就她给伏湶脑子里面取箭头的外科医术,显然同时期都没有什么人,能够比得上她的。 若是伏湶就此放过她这么一个自走的人形保命符,那显然会让伏湶后悔的。 不过,一想到两人才刚刚认识,就算有了刚才吴渔奴医治伏湶的交情在,但伏湶若是直接问吴渔奴姓名,那也依旧唐突,最终伏湶选择作罢。 毕竟,直接问吴渔奴名字的话,一个处理不好,那就可能恶了吴渔奴了。 因为宋代以后,女子的名字开始逐渐私有化,都是以小名、闺名为名,所以妇女的正式名称也开始消失在公众视野,不能对外人宣布,并且她们嫁人之后,也只能称为“某氏”。 后世许多历史上有名的女性人物,在史书中都只能查到其姓氏,但是却查不到其真实名字的原因,便在于此。 可以说,保留姓氏,隐去名字,其实是对女性的一种庄重。 尤其是贵族女子,她们本来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但在日常生活中要刻意隐去不用,除非生前在户籍、婚书、诰封和宫籍等官方文书,死后刻在墓志铭上,才能记载名字。 而良家女子的名字,也只能用于闺阁称呼,或用于婆家上神位。 只有坊间伎乐女子,以及名妓,她们的真实名字,才会被民间熟知。 当然贵族女子的真实名字,也有被民间熟知的,但都是特例。 比如,后来“靖康之变”用女人抵债的花名册中,随宋徽宗一起入金的二十二位公主,都留下了名字,每人价值一千锭黄金。 落入金人手里的大宋公主,全部都俘虏女奴,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彻底沦为金人的玩物。 她们的名字,自然也随着花名册,为外人知。 再比如这时代留下名字的李清照和梁红玉,两人能留下姓名,就是太有名了,想隐去也隐不了。 一个在文坛才华横溢,留下无数名词;另一个在军事上,立过无数大功…… 来日方长,既然吴渔奴待字闺中,那伏湶就有的是机会,拿下这个自走的人形保命符! 24、哥哥选在这里藏盐,可真是高见! 虽然伏湶没有追问吴渔奴的名字,但他也没有就此坐以待毙,什么事情都不做。 在吴渔奴给他包扎完伤口之后,伏湶就故意借着给吴进指路,去清江浦芦苇荡的机会,旁敲侧击的套吴进的话,暗中询问吴渔奴的个人情况。 “吴二郎,倒是没想到你和你家姐姐二人,如此命苦。”伏湶一边给吴进指路,一边闲聊。 “生死有命,不可强求!先人已逝,哥哥也不用为我和家姐忧心。” “只求哥哥能够信守诺言,到时候能把该给我们的盐,给我们就行了。” “当然,若是哥哥能够发发慈悲,直接给我和家姐银钱,不给盐来充抵的话,那就更好了。” 吴进并没有过分伤感,语气之中,却是比之前,更对伏湶充满了敬意。 目睹伏湶动刀取脑袋里的箭头的全过程后,吴进心里已被伏湶能够全程面不改色而折服,不再敢像刚见面时那样,言语对伏湶不客气了。 出来闯荡,就是如此。 越狠的人,越会被人畏惧而尊敬。 “你家中急缺钱吗?为何言语之中,这般需要钱财?是你,还是你家大姐,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花钱吗?”伏湶闻言,有些好奇。 “此事说起来,估计会叫哥哥笑话。”吴进脸色突然害羞,不敢回答伏湶的话了。 “无事!都是自家弟兄,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那小弟就说了。”吴进顿了一下,而后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小弟成亲缺钱。” “成亲?”伏湶闻言,顿时警觉的问了一句道:“既然你要成亲的话,那你家大姐也已经许人成亲了吗?才要你们姐弟这么缺钱的?” “这倒没有,家姐尚未婚配。” “既然长姐尚未嫁人,那你急什么?” “不是我急,是张家催着成亲。” “张家?” “便是与我有婚约的那户人家。”吴进点头道:“家父在时,与淮阴一屠户有旧。对方姓张,有一独女,与我年岁相仿。当初我在襁褓之时,家父与张屠喝酒,便给我和张家娘子,许了亲事。” “原来如此!”伏湶听到这里,就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道:“是张家人眼瞅着他们家中的小娘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催着你成亲,而你家资财不足,这才如此缺钱。” “是啊!我家贫如洗,全靠这一艘破渔船维持生计。虽然平日里,家姐给人治病,也能得些银钱,但家中也无甚余财,连给张家纳采的银钱都凑不齐。正巧夜里遇到哥哥找人运盐,我和家姐商议一番,为了银钱,便冒险来帮哥哥了。” “放心!我许诺给你们的盐,我会一袋不少的给你们的。伏某做人做事,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至于给你们银钱,那我保证不了。” “我想你们也都看出来,我们的银钱都投在了这批盐上面了,只有卖出去这批盐,那我手里面,才会有宽裕的银钱。否则,我也不至于要多给你们盐,来充抵银钱,当作给你们报酬。” 伏湶大声保证着,心里面,他也很是高兴。 毕竟,他一共没费多少口舌,就从吴进口中,得到了吴渔奴依旧待字闺中,并未许人的消息。 如此一来,伏湶暂时也就不急着考虑得到吴渔奴这个行走的人形保命符了。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小弟就多谢哥哥了!” 吴进听到伏湶的许诺,连忙道谢。 “这就是该给你们的,勿需言谢。”伏湶摆了摆手,然后想着能和吴家姐弟拉近关系,就又说道:“若是日后你家遇到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可去河下码头旁的王家茶摊。到了茶摊之后,只管和茶摊卖茶的王婆报你的名字,直言你是来找我的,就行了。我得到消息后,就会去找你的。” “多谢哥哥!”吴进闻言,继续拜谢。 原本就被伏湶面不改色取脑袋里面的箭头,而折服的他,这下子又更加尊敬伏湶了。 毕竟,像伏湶这样身具英雄气概,重诺守信,还愿意主动帮助别人的人,明显在这个时代的低层里面,非常受人欢迎的。 伏湶和吴进两人闲聊之间,他们眼前的河道,蓦然多了一条岔口。 “转道,进沙河!” 看到这条岔口后,伏湶赶紧命令吴进转道。 船入沙河,即复线运河,便到了清江浦地界。 如今的清江浦,只是一个普通村落。 周围人烟,并不稠密。 远不是后世明清时期,倚靠漕运的繁华所在。 再加上天才刚亮,百姓尚未出门,在沙河的河道附近,却是并没有看到有人迹出没。 伏湶指点着吴进舵船,七绕八拐,经过不少片小的芦苇荡之后,便看到了顾阳正在一片很大的芦苇荡前,正等着他们到来。 四艘渔家装盐的船,至此便到了目的地。 “哥哥,我都在这里等哥哥好久了,生怕哥哥在路上出现意外。” 顾阳看到伏湶,分外喜悦,等吴进的船靠近芦苇荡边后,就纵身一跃到船上,热情欢迎伏湶。 “你们一路上安全吧?钱进呢?他人在何处?盐船如何?”伏湶心里面虽然高兴他们两队人,已经胜利会师了,但并未被喜悦蒙蔽心智,他没看到钱进出现,就第一时间关心起了钱进的下落来了。 “哥哥放心!我们一路安全!”顾阳解释道:“我们到了这里,找了一处芦苇长势茂盛的地方,藏盐之后,钱进哥哥就命我来这里等候哥哥,而他则带人,在原地看着盐船,以防出事。” “这样啊!”伏湶点头道:“行!你且带路,我们先去芦苇荡里面,和钱进会和。” “是!” 随着伏湶的一声命令,顾阳就为吴进指路,让他把船驶入茂密的芦苇荡里面。 其他三户渔家的船只,紧随吴进的船只。 路上,一阵河风刮了起来,把四艘船附近的芦苇荡,全部都吹动了。 就见得,满眼都是长的比人高的芦苇,在风中不停的摇曳,完全就能乱花了过往行人的眼睛,让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芦苇荡里面的真实情况。 “哥哥选在这里藏盐,可真是高见!” “这片芦苇荡长得如此茂盛,别说是藏这区区几船的盐了,就是数万人马,那也都能藏得住!” “如今刚好,我们刚刚灭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正需要找地方藏身,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暂避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吧!” 顾阳在一旁恭维伏湶的同时,也向伏湶提出了他对于接下来盐贩组织,该何去何从的建议。 25、郑飞的提醒 听完顾阳的建议,伏湶不可置否,并未直接表明他的想法和态度。 杀了官兵之后,就藏起来躲避风头。 这是一般的违法黑恶组织,才会干的事情。 但伏湶来到大宋,心里想的可是造反。 他的第一选择,自然不会是选择这么干的。 借此时机,整合楚州各类黑恶势力。 这是伏湶现下的打算,但具体如何实行,那得看未来局势如何,再针对做出应对。 毕竟,现在楚州城内,整个楚州巡检司衙门里的官兵,全都死在伏湶等人的手上了。 根本不用细想,就能想到楚州官府里的官吏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调查幕后凶手的。 终究,死了这么多官兵,就算楚州官吏们想推卸责任,瞒下消息,那也是不可能瞒住的。 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他们将此事,上奏黑大宋朝廷和皇帝赵佶。 而这事件的性质,已经如同谋反了。 大宋朝廷和皇帝赵佶,肯定会让楚州官府彻查此事,寻找凶手的。 为了保住乌纱帽,楚州官吏们肯定拼命调查,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猜想,能够团灭楚州巡检司一百多官兵的凶手,肯定应该是一个人数众多,实力很强的组织才对。 如此一来,楚州官府肯定会调集重兵,主动打击辖境内的各种大的民间势力,尤其是那些经常干不法勾当的黑恶势力,只为寻找到凶手。 届时,伏湶只要在其中稍加使力,让官府打击楚州内的各方民间势力,造成楚州内民间势力出现真空的局面,那他到时候就可以趁此机会,整合楚州城内残余的民间势力,从而控制住楚州。 若是一切稳妥实行,那在皇权不下乡的大宋朝内,伏湶就会成为事实上的楚州民间皇帝了。 即使最后楚州官府注意到他,那也很难奈何得了他,而伏湶也能凭此机会,建立他的造反队伍。 当然,伏湶这一切设想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手下的这帮私盐贩子里面没有内鬼,或者内鬼已经死亡的前提下,才可能发生的。 为此,在没有确定谁是内鬼之前,伏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想法。 四艘船只,又在顾阳的指挥下,再次在沙河旁的芦苇荡里面,七拐八绕。 越往深处行船,迎面除了芦苇,就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了。 这种天气下,就是行人也很少会在天刚亮的时候,来芦苇荡这边游走的。 终究,茂密的芦苇荡里,除了年纪小的渔家孩子,愿意来这里面乱窜,稍微年长的大人们,可不会有什么兴趣在这堆高大的禾草里久待。 除非,有那偷情的郎君娘子,不敢让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得不到茂密的芦苇荡里面,做那天为被,地为床的野鸳鸯了。 记忆里,伏湶也是记得他小时候和钱进一起,钻芦苇荡时,可是看过好几对光秃秃的屁股咧! 过了不知多久,四艘船终是到了地方,驶到了一处四周都长满了高大芦苇的所在。 那些芦苇,足有三、四人高。 而且,长势密集非常。 这比伏湶看到的其它的芦苇荡,更能藏东西。 其它的芦苇荡,起码人钻进去还能看到人影,但在这里,人钻进去之后,肯定是看不到人影的。 这不,钱进就给伏湶做了验证。 “伏湶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们多时了,就担心你们路上生出意外!” 很突兀的,伏湶就在船上,听到了附近传来了钱进的叫喊声。 循着声音,伏湶看向了那片长势密集的芦苇荡,却愣是没看到钱进的身影。 按理来说,顾阳指路,把他们带到这片最能藏东西的芦苇荡里面,而他们又听到了钱进的声音,那钱进就应该在这里没错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光听到钱进的声音,却愣是看不到他的人影呢? 好在,没让伏湶久等。 而他的疑惑,随后也被解开了。 就见得,钱进慢慢的用船桨拨开面前的芦苇,然后他就从那片密集的芦苇荡里面,舵船出来,伏湶这才能看到他。 “哥哥,这片芦苇荡,实在是长得太好了!我刚才瞧见哥哥,呼喊哥哥的时候,没能够立即出来见哥哥,倒是叫哥哥瞧了我的笑话了。请哥哥莫要因此,责怪小弟!” 钱进第一时间,就向伏湶道歉解释。 若是以前,他们都在周元手下做事,跟着周元混,那作为发小,钱进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主动向伏湶解释的。 毕竟,以钱进和伏湶的关系,这种行为,纯粹就是多此一举,没把伏湶当兄弟。 但现在不同,眼瞅着伏湶历经一夜拼搏,要接班死去的周元的位置,成了他们的老大,钱进当然不能再把伏湶当做简单的兄弟来对待了。 当然,不只是钱进,就是顾阳、王大牛、孙鹤三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明白,从今天开始,作为他们老大的伏湶,某种程度上,更想是他们的主君。 一旦出了事情,涉及到伏湶的话,那他们就要主动向伏湶解释,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都一样。 “有什么可笑话的!连你自己想出来,都很难出的来,那就算官府以后查到这里,派官兵来追捕我们的话,到时候我们也不用怕了。恐怕官兵把整个清江浦翻遍了,也不会找到我们的吧!” 伏湶大笑,实在是钱进找的这片芦苇荡,这让得他能够放心把盐暂时藏在这里。 而且,还不只是盐。 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藏起来的话,那一样可以藏在这里。 记得后世苏北的游击队,就喜欢藏在这里打游击,让得小鬼子非常头疼。 毕竟,茫茫芦苇荡里面,藏个几十、上百人的游击队,却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人却在此时,打搅了伏湶的笑意。 那人却是郑飞,这家伙被伏湶绑在船上之后,就没怎么说话,没想到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 “藏东西?伏大,你想的倒是挺美的!要是官兵来了,放火把这里的芦苇荡,全部都给烧了,你到时还能安心藏东西吗?” 郑飞大笑着,主动提醒了伏湶。 说实话,他的提醒很突兀。 甚至于,伏湶听到他的话之后,都没能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郑飞这个可能随时会被他杀掉的死对头,主动出言提醒他的。 26、非常有可能! 一旁,王大牛眼见郑飞这个手下败将,竟然敢顶撞伏湶的话,当即就怒了。 “直娘贼!你都被绑了,竟然还敢如此聒噪多嘴?洒家早应该找块布来,堵住你的嘴!我伏湶哥哥的话,岂是你这个阶下之囚,能反驳的?” 原本就不太聪明的王大牛,也不去细听细想郑飞的话,上来就对郑飞进行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这黑厮幸好是跟了伏大,不然任你再如何强壮有力,出来闯荡,也是受人骗的贼驴!你这一身武艺,放你身上完全就是浪费了!”郑飞也不怕王大牛的威胁,直接反唇相讥。 “腌臜泼才,洒家今天必杀了你!”王大牛受不了郑飞做了阶下之囚,还敢辱骂他,当即就挥动手臂,准备对郑飞出手,教训郑飞。 不过,却被伏湶阻止了。 “住手!大牛!”伏湶伸手挡在王大牛面前。 王大牛见此,虽然满脸怒火,但却不敢得罪伏湶,生生的忍住了动手教训郑飞的冲动。 “郑飞此贼屡屡冲撞哥哥,我欲为哥哥出气,才对他动手,哥哥为何要拦住我?”王大牛随后询问伏湶,满脸不解。 “你莫要冲动!郑飞刚才说的,确实是对的!要是官兵把这里的芦苇荡,全部都给烧了的话,那我还真不能安心在这里藏东西了。” “我做事的原则,向来就是赏罚分明,如此才能服众。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一视同仁的对待。既然他刚才说的是对的,那我就不该对他动手。” “难道你希望我做那种赏罚不公的人吗?若我成了那种人,以后还会有哪个弟兄,会愿意主动投奔到我的麾下,听我号令呢?” 伏湶也不好对王大牛明说是他脑子不太灵光,听不出郑飞的提醒,其实是一种好意的。 那样的话,很明显会伤了王大牛的自尊的。 因此,伏湶便用了曲线救国的方式,言语委婉的向王大牛解释。 “……”王大牛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回过神来,主动向伏湶行礼道歉道:“哥哥说的极是!是小弟刚才愚笨孟浪了,还请哥哥原谅!” “你我弟兄之间,何必如此客套?”伏湶笑着回答,表现得十分大度。 “是小弟多礼了。”王大牛说到这里,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不过,就算郑飞刚才说得是对的。官兵如果放火烧了这里全部的芦苇荡,那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安心藏东西了,可是,官兵真的会这么做吗?” “你是想说官兵想一把火就将这里烧个干净,是不可能的,对吧?”伏湶闻言反问。 “对!毕竟沙河沿岸的芦苇荡,分布不均,大小不一,有数千上万片。而且,每片芦苇荡之间,中间还有参差不齐的水网阻隔。” “官兵真要想把这里的芦苇荡,全部都给烧完的话,那他们得安排多少人来,挨个把这一带的芦苇荡,一片又一片的烧了啊?” “更何况,郑飞此贼是敌非友,哥哥没必要对他以礼相待,赏罚分明。不如杀了此贼,以免日后再被此贼顶撞,惹得哥哥动怒!” 王大牛并不觉得郑飞说的事情会发生,并且希望伏湶杀了让他非常厌恶的郑飞。 “你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你可就小瞧官府,大错特错了。倘若官府必须要在这一带芦苇荡里面,找到什么东西的话,给他们足够时间,莫说把这里的芦苇荡,全部都给烧了,就是让他们改了河道,放干这里的河水,那都是有可能的。”伏湶回道。 “……”王大牛闻言,顿时语塞,良久才反问道:“真的可能吗?” “非常有可能!”伏湶语气坚定的回答。 的确,一般人像王大牛这般单纯的话,肯定会认为官府不会浪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派出大量的官兵去烧芦苇荡,放干河水的。 只是,伏湶明白,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特别是在北宋末年这个媚上腐败的时间段里面,大宋朝自上而下的官吏们,为了完成上官和皇帝的任务,抱住他们的官位,可是根本不会管百姓死活,浪费多少民力、物力的。 否则,宋徽宗赵佶一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宋哲宗赵煦留下的大好局面,给败得干干净净? 最终,内忧外患之下,直接导致背上灭亡。 “那咱们还要把盐藏在这里面吗?伏湶哥哥?”王大牛听了伏湶的话后,以为伏湶改了主意,试探着询问伏湶的心意。 “藏!”伏湶又一次坚定回答。 “可哥哥刚才话里面的意思,不是说把盐藏在这里不安全吗?”王大牛闻言,直接犯了迷糊。 “你这黑杀才,怎么如此蠢笨?伏湶哥哥的意思是官府如果认定了我们在这芦苇荡里面,藏了重要东西的话,那官吏们才会不顾一切的派兵烧芦苇荡,放干河水的。” “可你觉得,咱们藏起来的这点儿盐,值得官府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搜寻吗?官府手里的官盐那么多,还差我们这点儿私盐吗?” “哪怕我们的私盐,质量比那些为了谋利,而加不少沙子和小石头得官盐好,但官府也绝不会为了我们这点儿私盐,而大费周章的!” 还没等伏湶回答王大牛,一旁的钱进,眼看王大牛这榆木脑袋,听不明白伏湶话里面的其它意思,连忙责备王大牛,点醒了他。 “原来是这样!若是如此,那咱们在这里藏盐,确实是没问题的!”王大牛被钱进这么连骂带提醒的责备,也是想明白的伏湶话里的意思。 伏湶见此,不由摇头苦笑。 身边,有这么一个武力不俗,但脑袋不太灵光聪明的忠心汉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感叹完之后,伏湶就认真看起了面前的高大芦苇荡,然后对左右的人命令道:“我之前,答应过那些渔家的渔民,给他们运盐的报酬,用盐来充抵钱财的。大牛,你待会儿就带其他人,去把剩下的盐,搬到芦苇荡里面来,记得要把我们答应给方荃的盐,全都给他们,千万不可出了岔子!” “哥哥放心,小弟这就去办,保证不出岔子。”王大牛领命后,就带人去做事了。 经过了众人一番忙活,王大牛就带人从四艘渔船上面,把他们盐贩们该拿走的盐,全部都搬到了芦苇荡里面了。 27、砍头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带来了不少暖意。 可是,芦苇荡内,却是寒气逼人。 “诸位,既然大家已经把盐运完了,那伏某接下来,自然也该信守承诺了!” “来人,给我把李守银这腌臜泼才,带上来!” “李守银既然坏了我立下的规矩,调戏欺负良家妇女,那现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斩了这厮,给大家一个交代!” 从四艘渔船上把盐贩该拿的盐搬走之后,伏湶又命令把各艘船上,之前藏起来的兵器取出来。 随后,伏湶又召集了所有的盐贩们,以及四户渔家的渔民们,把他们全部都集中在芦苇荡里,准备当众斩杀李守银。 为了杀鸡儆猴,震慑所有的盐贩,展现他的权威,伏湶甚至于连那三个受了重伤,并不当场动弹折腾的私盐贩子,也都被伏湶强制集中过来了。 当然了,虽然是伏湶强制集中他们三个人,但他们三个人,其实也只会说他们是自愿前来,观看伏湶遵守之前承诺,斩杀李守银的。 之所以连这三个重伤盐贩子,都要强制过来,也是因为伏湶想让所有的私盐贩子,全部都明白现在谁才是他们这个贩私盐组织的老大,谁能在周元死后,接任周元所空缺的位置。 随着伏湶一声令下,王大牛就主动请缨,带人把被绑缚双手的李守银,从吴进家的船上拉了出来,接着又把李守银拉到众人的面前。 然后,王大牛又强行按住李守银的肩膀,让李守银跪在众人面前,作出谢罪的样子。 众人见此,不由得互相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杀人的热闹,可不是经常都能看到的。 “饶命啊!伏湶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这次放过我,饶了我的命吧!” 李守银被王大牛拉到众人面前的时候,不停的求饶,只为获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啪! 王大牛最烦李守银这种在临死之前,还不断求饶,一点儿骨气都没有的人,他直接就给了李守银一个巴掌,然后大喝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害怕求饶了?你当时坏规矩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呢?” 李守银的脸上,瞬间就多了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子,甚至于他的牙齿,竟然都被王大牛打出来两颗,顺着嘴中鲜血,打落在地。 霎时间,李守银就安静下来了。 当然,不只是李守银安静下来,本来正在窃窃私语的一众围观的人,看到李守银被打的牙齿都飞出来两颗,嘴里满是鲜血的血腥场面后,也都不敢出声了,生怕伏湶不高兴,也让王大牛像是对待李守银那样,对待他们。 不过,王大牛的力气之大,也是通过李守银这事情,让得众人更加了解,也更加不敢招惹王大牛,生怕王大牛给他们来上一拳! “取我刀来!” 伏湶并未理会李守银的求饶,而是直接吩咐身边的人,取来他的朴刀。 此时在伏湶身边,正巧便是赵磊。 得到命令,赵磊赶紧去拿伏湶的朴刀,然后双手捧着,恭敬递到了伏湶的面前。 接过赵磊的朴刀,伏湶看了一眼赵磊,暗想这家伙真是识时务。 之前擒拿郑飞时,赵磊就非常识时务的没有帮助郑飞,现在赵磊拿兵器给伏湶,竟然还这么恭敬,完全就是一副臣服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伏湶真的要斩杀李守银了,赵磊被杀鸡儆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当然,赵磊的变化,是无伤大雅的。 现下,对伏湶来说,砍了李守银的头,才是他现下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斩!” 咔嚓! 就见得,伏湶大喝一声,同时挥动手中朴刀,直接就把李守银的脑袋,给砍到地上了。 蹦蹦蹦…… 李守银的脑袋,顿时就滚落在地。 鲜血,很快就从李守银的脖子里面流出,浸透在这片芦苇荡的地上,染红了一地。 众人看着伏湶,心中莫名敬畏很多。 尤其是那些盐贩子,有李守银头颅作为警示,他们心中莫名的多了敬畏以外,还有臣服! 杀与罚,永远是掌权者上位后,展示他们权利的最好的手段。 “多谢伏头领替奴家报仇!奴家万谢!” 砍了李守银的头颅之后,吴渔奴就主动上前,对伏湶表示万分感激。 “娘子无需言谢!我向来重诺守诺,做事情说到做到的!既然我答应了娘子,要砍了李守银的狗头,那我就会做到的。”伏湶说完,又想起一事,拜托道:“不过,我还有一事,需麻烦娘子?” “不知何事?”吴渔奴闻言好奇。 “我手下弟兄里面,尚有三人受了重伤,娘子医术高超,劳烦娘子为他们医治。另外,其他弟兄身上,或多或少,也都有些轻伤,还望娘子能够给我一些良药,能治疗我那些弟兄们的伤势。” “此事易尔!请伏头领放心,奴家定会倾力救治你麾下的弟兄们的!” 答应了伏湶之后,吴渔奴就帮武志等三人治伤了,同时,她又给了伏湶一些她外祖父研制的治疗外伤的药,还有清洗和消毒伤口的水和烈酒,让伏湶分给其他受了轻伤的私盐贩子们。 只要这些身上伤势较轻的盐贩子们,自己清洗消毒完他们的伤口之后,再把药敷在伤口上面,就能治好他们身上的外伤了。 武志三人的伤势虽重,但他们能够活到现在,那就证明他们还是有救的,吴渔奴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才把三人身上的伤口,给一一处理好。 然后,吴渔奴又开了药方,叮嘱伏湶派人给三人去抓药,让他们按时服药,并且还要求让他们多休息静养,多吃点好的东西,这样才能恢复得好。 等吴渔奴治疗完三人后,方荃眼看时间不早了,就催促吴渔奴赶紧和渔民们,一起离开。 伏湶随后只能和吴渔奴以及一众渔民告别,同时,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再提醒方荃,让方荃记得按照计划,把多余的盐分给其他渔民。 “过了楚州之后,沿大运河北上的行人船只,本来就少,而能经过清江浦,还在清江浦停留的行人船只,那就更少得多了。如此一来,会注意这清江浦芦苇荡的人,就更少了。” “现在只要在这片茫茫芦苇荡里面,把盐藏好,再保证我的手下无人泄密,那除非官府真的愿意为了这点儿盐,大费民力、物力的烧芦苇荡,放干沙河里的水,否则,任凭官府以后如何搜寻,也绝不可能找到这些盐的!” “而这些盐,便是我以后起家的资本!等我卖完了这些盐,有了钱后,便可以学黄巢、张士诚的路子,在清江浦这里,招揽人马了!” 等一众渔民都走后,伏湶看着眼前这片高大的芦苇荡,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顾阳说得对,清江浦这些芦苇荡确实适合藏东西,而且还能藏很多东西,就是藏人,也一样。 哪怕要把数万人马藏在这里,那也是完全能够藏得住的。 但伏湶选择在清江浦藏盐,其实除了这里好藏东西之外,也是有这里的位置不惹人注意的原因。 虽然清江浦是运河北上的重要地段,往来一直都有行人船只,但现在的楚州,都还远没有到后世控扼漕运,甚至专门在此建立漕运总督府的地步,那就更别提还在楚州北面的清江浦了。 因为大宋都城是汴京开封城,大宋南方运量最大的漕运,只需在楚州淮阴地界,转汴河,即运河古通济渠,就可直达开封城。 所以,现在的楚州,还远没有后世明清时候,在漕运路线上面,有“南船北马”、“九省通衢”、“天下粮仓”等众多美誉的重要位置。 而楚州现在在漕运上的位置,都不是特别重要,这导致还是普通村落的清江浦,更不重要了。 故而,平时能注意到清江浦的人,更不会多, 就是往来清江浦的行人船只,平日里,也不会去多看几眼清江浦周围长势茂密的芦苇荡的。 毕竟,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些芦苇荡,其实不过就是一堆野草而已,哪里能让他们多看几眼的? 而这些因素,现在却都有利于伏湶藏盐。 甚至于,伏湶也可以在这里悄悄的招揽兵马。 毕竟,以清江浦现在不受重视的地理位置,只要伏湶做好麾下人马的保密工作,那还真不一定会被楚州官府发现他在这里藏有造反队伍的。 28、留全尸收买人心 为了彻底把清江浦的这片芦苇荡,当作他日后起家的秘密基地,伏湶随后就让手下的人,把原本属于巡检司的船上的盐,放进芦苇荡里面了。 先前钱进和顾阳来到这片芦苇荡后,并没有带领人,把两艘船上的盐,搬进芦苇荡里。 毕竟,他们之前带的人太少了。 抛却受了重伤,不能活动的三人之外,连同钱进和顾阳二人一共就四个人能动弹。 让这四个人把近乎满满两艘船上的盐,从船上搬到芦苇荡里面,明显不太现实。 而且,没有伏湶的命令,前进和顾阳两人也不敢直接就把盐,搬进这片芦苇荡里面藏起来。 终究,如果伏湶不喜欢这片芦苇荡的话,那他们早早把盐搬进芦苇荡里面,显然就是白费力气。 芦苇荡里面,除了水网之外,有的地方是土壤干硬的实地,有的地方又是水分不低的湿地。 盐,浸不得水。 为此,伏湶只能在那种土壤干硬的实地藏盐。 可这些实地空间,也并不大,因此伏湶不得不多在那片芦苇荡里面,多找几个实地放盐。 虽说这样比较麻烦,但也有狡兔三窟的优点。 若是不幸被人在芦苇荡里面,发现并带走了他的盐,那说不得对方看到这一个地方有盐,就以为这是全部的盐,并且不会再继续寻找其它的盐了。 等把两艘原本属于巡检司的船上的盐,也全都搬进芦苇荡之后,伏湶就又把手下的一众私盐贩子们,都召集在芦苇荡里面训话了。 当然,说是训话,其实更像是伏湶左右新任私盐贩子组织老大,正式接任老大位置的会议。 “大牛,你去找几个人,把地上的血迹简单清洗一下,好好擦一擦!” 开会之前,伏湶命令王大牛,带人清理场地。 “哥哥,又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面,砍人头杀人,咱们清理这些血迹作甚?这里都是芦苇荡,左右不过一些野草而已,沾了血就沾呗!” 头脑单纯的王大牛,又一次搞不明白伏湶的意图,接到伏湶的命令,就摸着他那不太聪明的嘿皮大脑门,一脸不解的反问。 “待会儿要在这里和诸位弟兄商讨事情,如果这里有血腥味,给人闻了,难免不好。” “而且,你这黑厮,难道不明白我们以后可能是要长期呆在这里的吗?清江浦这么好的藏东西的地方,咱们以后肯定是会用得着的。要是一直不清理这些血迹的话,等夏天到来后,这里说不定会变得恶臭难闻的。” “到时候,你要是还在这里藏东西,那就要忍受那股臭味的。难道你愿意一直闻那股臭味吗?” 伏湶指着地上李守银的血迹,给王大牛解释。 “小弟当然不想闻那股臭味!”王大牛闻言,果断的摇头拒绝。 “既然你不想闻那股臭味,那你现在还不去找人,和你一起去清理地上的这些血迹吗?” “是!”王大牛当即就准备去找人,一起去清理李守银流在地上的血迹了。 “等下!”伏湶又叫住了王大牛。 “哥哥还有话要说吗?” “嗯!”伏湶点头,又命令道:“你带人清理完李守银流在地上的血迹之后,再带人把李守银的头颅,放回到他的尸身上面吧!都是曾经同生共死的弟兄,还是让他死后,留个全尸吧!” “啊?”王大牛闻言,当即又非常不解道:“那鸟人坏了哥哥立下的规矩,调戏欺负良家妇女,被哥哥砍头,乃是罪有应得,哥哥何必管他?还要让他死后留全尸,依我看,随便找个地方给他葬了,都是哥哥对他的恩德了!” “住口!休得胡言!”伏湶装出一副非常珍惜兄弟情分的样子,喝骂王大牛道:“人死为大!李守银哪怕罪无可恕,但他也是咱们的弟兄,和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他死后,我们给他留个全尸,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弟兄情谊!” “哥哥高义!是大牛说错话,还请哥哥莫要动怒?”王大牛听了伏湶的话,顿时就被伏湶刚才装出来的那股看重兄弟情义的气质折服,不断的在伏湶面前认错,希望伏湶不要怪罪他。 “都是自家弟兄,我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和你生间隙?你赶紧去给我办事吧!” “是!请哥哥放心,小弟这就去给哥哥办事,保证叫哥哥在这里,闻不到一丝血腥之味。” 王大牛得了伏湶的命令,连忙去办事去了。 而他也在刚才和伏湶关于给李守银留全尸的对话之中,越发敬佩伏湶,认为伏湶是个高义的人。 这也让他更加觉得跟着伏湶闯荡,绝对是个正是的选择,只要不破坏伏湶立下的规矩,那伏湶这个重情重义的人,是绝对不会让兄弟受气吃亏的。 伏湶并不清楚王大牛的想法,当然,就是伏湶知道,他也并不奇怪。 因为伏湶刚才的言行,就是他为了收买人心,而选择这么做的。 终究,先前伏湶为了立威,震慑他手下的私盐贩子们,用了重典手段,太过不讲情面。 所以,现在伏湶就需要用办好李守银身后事的行为,来收买人心,告诉这些私盐贩子们:作为老大,伏湶并非不近人情,只要按照他所立下的规矩做事情,那出了情况,伏湶肯定是会照顾他手下的盐贩弟兄们的。就算是盐贩弟兄们死了,那伏湶也会主动替他们收尸,不让他们在外做孤魂野鬼的。 伏湶明白接下来训话其他私盐贩子们的重要性,一切,早已就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为了接下来的会议,伏湶不得不提前就做好收买人心的各种准备。 这一次,是整个私盐贩子组织,在换了核心领导者之后,大家都处于完全安全状态下,并且也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重要会议。 旧霸主已死,新老大上位。 有很多事情,伏湶都要和所有人说清楚。 这些事情,都是刚才四艘渔家的渔民们在场时,伏湶所不便在他们面前明说的。 其中,就包括伏湶上位后,肯定要着手进行改编的组织以后的纲领,和中下层领导架构,以及在贩卖私盐以外,建立新的赚钱渠道,还有该如何在内部处罚郑飞,等一系列会议内容。 不少内容,都关乎着伏湶对于未来的各种规划,他肯定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就是他手下的私盐贩子们,伏湶也只能稍微提点几句,但其中具体得内容,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因此,包括武志在内的那三个先前受了重伤的私盐贩子们,也被伏湶喊来了。 29、人死留名,豹死留皮! 李守银的血迹,已经被王大牛带人清理干净。 空气里,也闻不到什么血腥味道了。 “诸位弟兄们,这批盐是大家用命拼下来的,对大家都非常重要。因此,我才会选择把这批盐,藏在清江浦的这片芦苇荡里面。” “不过,弟兄们放心。藏盐之举,只是我为了保证大家的盐的安全而已,并不是说咱们这一段时间内,为了躲避风头,都不会出去卖盐了。” “虽然咱们杀光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们,往后一段时间内,肯定是要躲避风头,行事小心谨慎一点的,但大家还是要出去卖盐的。” 当着一众私盐贩子的面,伏湶开起了会议。 “既要躲避风头?同时又要卖盐?这要我们怎么做啊?”王大牛听到伏湶的话,不出伏湶意料的,第一个发言提问。 而其他的私盐贩子们,显然都有些城府,他们闻言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甚至于,还有人故意看向王大牛,就希望王大牛这个说话直,做事不过脑子的伏湶发小,主动开口,来替他们询问他们的问题。 现如今,伏湶刚刚用杀鸡儆猴的方式,当了私盐贩子们的老大,平稳了私盐贩子的内部局面。 这就导致很多私盐贩子们,并不清楚伏湶上位,当了老大之后的脾气。 毕竟,人一旦掌权,性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有的原本家境贫苦,出身低下的人,骤然得到权利,都会飘起来的。 哪怕是他们得到的权利再小,那也不能阻止他们已经飘了的心! 有的人甚至会因此,狂得没边。 就是孙鹤、钱进、顾阳这三个伏湶的发小,他们心里也是有一些顾忌的,唯有王大牛这种脑子不太聪明的人,才会不管伏湶有没有当他们老大,和伏湶说话时,依旧无所顾忌。 伏湶见众人神情,也是有些明白他们的想法,但他故作不知,专心借着王大牛的提问,来把他要说的事情,告诉众人。 他明白,收买人心之事,不能着急。 这是个需要长期坚持去做的事情,而今天伏湶做的各种准备,也不一定会对多少人,立即见效。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卖盐,正是我此番要召集弟兄们谈话的原因之一。” “以往,我们都是从楚州以北的各地盐户手里,大量进盐,然后偷偷通过运河走私,一次性运送大量盐,到南边的扬州交货卖盐。” “但现在,咱们却是不能这么干了。咱们刚刚杀光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楚州官府得到消息后,肯定会加强运河上的巡查的,咱们要是想和以前那样,把手里这么多的盐,全部走私运往扬州,那显然是非常危险的,而且难度极大。” 伏湶细细回答,众人闻言,顿时大急。 他们都是靠卖盐赚钱,养活一家老小的,要是这批盐烂在手里,那他们未来的一段日子里面,岂不是要一家老小饿肚子吗? 只是,他们再急,也没有强行开口问话,依旧在等其他人,做问话的出头鸟。 “那该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王大牛又是第一个反问伏湶的人。 “要应对官府也容易,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咱们换个销售渠道而已。”伏湶回答。 “何为‘销售渠道’啊?伏湶哥哥?”王大牛听到新颖名词,顿时就懵了。 就是其他的私盐贩子,也是一样,他们在王大牛问话之后,全部都盯着伏湶,听他解释。 “所谓‘销售渠道’,就是我们之前把盐,走私运到扬州卖,这就是一个渠道。”伏湶想了想,直接举例解释,以防王大牛或者其他人听不懂。 “把盐运到扬州,就是销售渠道啊!”王大牛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销售渠道’这个词,概括得还真全面!不过,咱们如果不把盐运到扬州卖,那咱们要把盐运到哪里卖啊?” “我们就在本地卖!” “大家多出门,多跑腿,每次出门,身上少带一点盐,然后挨家挨户,用便宜的价格去推销。” “如此一来,咱们身上带的盐少,不容易引起官府怀疑,也不怕官兵搜查。就是要劳烦诸位弟兄,多出门跑腿,推销卖盐了。” 伏湶的回答,令众人一怔。 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汉子,以前跟着周元贩卖私盐,都是周元准备好了各种客户渠道,他们只需要像当保镖一样,保护着盐,在通过运河成功运盐之后,从周元手里拿钱就行了。 现在,让他们这些拿刀杀人的凶恶汉子,去干销售,这很明显这不是他们擅长的啊! “伏湶哥哥,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去上门推销卖盐的花,会有人敢从我这里买盐吗?”王大牛突然指着他的黑脸问道。 众人闻言,顿时就全部都笑了。 包括伏湶也一样,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不用看王大牛的那张黑脸,就一致觉得真的不会有人敢从他那里买盐的。 毕竟,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恶汉,浑身透着粗鲁之气,嗓门还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说王大牛是一个拦路抢劫的盗贼都不为过,谁还有胆子,敢去他那里买盐啊? “我不管你长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人找你卖盐。反正,不管如何,你也必须要出去卖盐!” “就是诸位弟兄也一样,甚至是我,也不能例外。我会和大家一起,在楚州零散卖盐的。 “现在大家不卖了这批盐,换了银钱养活家中老小,难道要让一家老小饿死吗?” 伏湶对王大牛大喝,这既是他告诉王大牛不要给他找理由,拒绝推销卖盐,同时也是他告诉众人,推销卖盐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他可不管众人有什么理由拒绝,反正必须要听他的命令,在本地推销卖盐。 现在,伏湶急需要钱。 不在短时间内,把这批盐换成钱的话,那很显然,任凭伏湶脑子里面有多少计划,都是白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钱,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造反了。 《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初期也是有资金支持,就是黄巢和张士诚这两个盐贩,也是积累到一定的创业资金,才敢造反的。 当然,关于推销卖盐,伏湶也只是提了个大概的设置而已,具体该如何实施,伏湶心中虽有想法,但他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且不说他的手下有没有内鬼,就是他的手下的忠诚度,也不能保证。 如果有人在知道伏湶开发的新的销售渠道后,跑出去单干去了,那伏湶岂不是要哭死? 说完了如何处理盐之后,伏湶又开始针对死去盐贩们的尸体,和众人讨论处置。 “钱进,你对清江浦这一带最为熟悉,以后这里的盐,就交给你看管吧!” “钱进母家就在清江浦,对清江浦十分熟悉。我待会儿让他带着李守银的尸体,去找会缝合尸体的人,让对方把李守银的尸身缝合好。” “然后,等钱进回来,我再让他在清江浦这里寻一个好的风水宝地,把李守银和咱们带回来的其他弟兄的尸身一起,全部在那里下葬!”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弟兄们都是穷苦出身,他们生前就没享受到荣华富贵,咱们断不可让他们死后,还做了孤魂野鬼,无处安身!” 伏湶说到最后,还故意从他眼里面,硬生生的挤出几滴眼泪。 众人看到,顿时感动,纷纷觉得伏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跟着伏湶不会吃亏。 伏湶见此,心里明白,他的收买人心的想法,稍微达成。 30、以卖盐之名,行揽权之事! 短时间内把盐卖了,迅速积累创业资金,关乎伏湶以后造反大业的未来。 妥善处置好死去弟兄的后事,借此收买人心,能彻底稳定贩私盐组织的内部。 这两者是伏湶召集一众私盐贩子们训话的主要内容之一,而随着这两者的成功完成,伏湶便又开始向完成其它目标,而努力了。 “与楚州巡检司一战,咱们损失了不少弟兄。而接下来咱们要去推销卖盐的话,也是十分凶险的。因此,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以免被官兵查到,我决定让大家分组去推销卖盐。” 接下来,伏湶趁着众人对他的好感增加,觉得他重情重义之时,开始了他分化瓦解原本的私盐贩子组织,并且重新架构组织结构的步骤。 “分组去推销卖盐?什么意思?”王大牛对于伏湶嘴中不断说出的新颖名词,完全听不懂。 “就是我打算把弟兄们分成三到五人一组的小队伍,把咱们弟兄们化整为零,分散成数个小队,从而有利于大家出去活动。” “比如,大家上门推销卖盐时,就可以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比如,一个人上门去百姓家里推销卖盐,另外的人就在百姓家四周放风,给那个人打掩护。如果附近正好出现官府的人巡查的话,那大家发现周围情况不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及时通知所有人,立即撤退。” “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大家遇到危险,减小大家被官府抓住的可能。咱们已经死了太多的弟兄们了,我不想再有弟兄死了,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的意思,支持我的决定。” 伏湶语气非常真诚的向面前众人,阐述了他关于分组推销的思路。 别人看了,都会以为伏湶是为了所有的盐贩弟兄们的安全着想,才会向大家这么提议的。 当然,伏湶的真实意图,只有揽权而已,但他却不会向面前众人,明说这一点的。 以卖盐之名,行揽权之事! 这是伏湶对一众私盐贩子们训话的又一个重要内容,目的就是为了加强他的权力。 而伏湶所用的名义和理由,也很正当。 毕竟,在大宋,百姓贩私盐绝对是犯法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被杀头处死的。 大宋律法:凡是私自贩卖私盐的,一两杖责十五,以此类推;如有暴力反抗者,一律当场处死。 伏湶师出有名,为了保护手下的盐贩弟兄,把所有人分成小的队伍,有效的进行管理,这体现了伏湶对于他们的慈父般的关爱。 而一旦他们被分队管理了,那每个队伍自然是要选择队长的,伏湶正好可以安插亲信当队长,从而靠这些队长,帮他监控管理手下。 如此一来,伏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揽权,加强了他对于私盐贩子组织的集权控制。 众人闻言,全都愣住了。 不只是王大牛,就是在场的其他私盐贩子们,很多人之前也听没明白伏湶分组推销卖盐的意思。 直到刚才,随着伏湶用直白的言语解释,他们才全都明白分组推销卖盐意思,知道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有好处的。 “伏湶哥哥说得有理,我没有异议!” “对!既然伏湶哥哥是为了兄弟们的安全着想,那我们自然是会全力支持伏湶哥哥的!” “请哥哥下令,将我们分组吧!” …… 一众私盐贩子们,显然都没参透伏湶要将他们分组的真正目的,纷纷答应支持伏湶将他们分组。 “好!既然诸位弟兄们对我的提议,如此支持抬爱,那我便安排弟兄们分组了!” “我打算暂时先将弟兄们,分成三队。” “由我和孙鹤、顾阳三人,分别统率大家,操持各队的诸般事宜。至于各队伍的成员,待会儿由我和孙鹤、顾阳之间商量,再做具体的定夺。” “当然,那三个受了重伤的兄弟,暂时养伤就行,不用编入队伍。还有钱进,他熟悉清江浦,要负责看管这里的盐,还要给死去的弟兄们寻找好的风水宝地下葬,他也不用编入队伍。” “分组之后,咱们明日就出发卖盐!诸位弟兄们的家中老小,都等着大家卖了盐,给他们银钱生活了。大家努力些,咱们争取早点儿把盐卖光!” “我们是为了让一家老小,过得更好,才会走上这条路的!希望弟兄们多加努力!” 眼见众人答应,伏湶随后便借此良机,直接就把他早就想好的分组提议和组织纲领说了出来。 让一家老小过得更好,这种朴实的组织纲领,最能打得动面前这些私盐贩子。 毕竟,他们很多人之所以会冒着杀头的危险贩卖私盐,一开始都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的。 伏湶以此为纲领,就是为了获得贴近那些私盐贩子,从而在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的支持。 “我等谨遵哥哥之令!” 果不其然,在场的一众私盐贩子们听完伏湶的分组提议后,都没有反对,纷纷表示赞同。 除了王大牛由于脑子不太灵光,还有钱进另有要事相托,只有孙鹤、顾阳这两个伏湶信任的发小,被伏湶安排当了队长。 至此,伏湶揽权成功。 而且,等到三支队伍内部的具体人员,全部确定之后,伏湶还可以要求小队成员之间,出去行动,不得分开为理由,变相的造成私盐贩子内部成员互相监督的局面。 如此一来,就算伏湶手下的人里面,有内鬼存在,那伏湶也不用怕他短时间内告密了。 毕竟,在那内鬼的身边,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了,他敢不敢私自离开去告密,那都难说。 至于那内鬼会不会和后世影视谍战剧一样,用什么特殊的方式,和官府之间联络,这就不是伏湶能够多考虑的了。 按理来说,应该没有,毕竟官府不可能为了伏湶这样的普通私盐贩子,安排太厉害的内鬼。 不过,如果有的话,那伏湶只能自认倒霉了。 看着面前众人同意,伏湶心中窃喜。 伏湶却是没想到他加强他在盐贩组织内的权利,竟然会这么成功,都没人拒绝他的提议,就好像就没有私盐贩子看懂他的提议目的一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被伏湶派人绑缚双手,看押在一旁,准备待会儿当众处置的郑飞,其实早就明白了伏湶的目的。 一开始,在伏湶没有直白解释之前,郑飞听了伏湶的话之后,眼里就是一亮。 郑飞当时就明白伏湶要揽权了,而且伏湶揽权所用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让人反驳。 本来,若是按照郑飞之前和伏湶争权夺利的脾气,明白伏湶意思的郑飞,肯定会当众揭穿伏湶的险恶用心,从而为他自己谋利的。 不过,这一次,郑飞却是没有再和之前那样,选择口无遮拦的揭穿伏湶,和伏湶作对了。 他明白,经过伏湶刚才的收买人心的言行举动之后,现在所有的私盐贩子们,对伏湶的好感倍增,就算他再揭穿伏湶的真实面目,也不一定会获得其他私盐贩子们的支持,和伏湶争老大。 因此,郑飞这次选择沉默。 倒不是说他放弃,彻底摆烂,准备等死。 真实的原因却是他想在伏湶处置他时,借此作为筹码,向伏湶表明他的态度转变。 虽然郑飞不能确定伏湶到底会怎么处置他,但形势已经发展成这样,郑飞当然明白他要是不做好打算自救,那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而想要自救,郑飞明白他首先就得学会识时务,让伏湶明白他以后不会再和伏湶作对,那才有可能让伏湶放了他。 31、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如郑飞所料,若无意外,伏湶肯定是不会让他有什么好下场的,绝对会往死里处置他。 换了谁,都会做出和伏湶一样的选择的。 像郑飞这种一直和伏湶作对,争权夺利的人,若无意外,伏湶肯定要弄死他。 否则,留着他干嘛? 饶了他,让他活下来,继续和伏湶作对吗? 因此,伏湶再将他想说的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了面前的这些私盐贩子之后,就决定当众处置郑飞,解决这个祸害了。 “好了!该说的大事情,刚才我都已经和诸位弟兄们说过了,现在,咱们该处理点小事情了!” “来人!把郑飞给我带上了!” “郑飞这家伙,先前力保李守银,助纣为虐,也算坏了我立下的规矩。现在没有外人,正好就借此机会,当着诸位弟兄们的面,处置他!” 伏湶大喝着,很快,原本被伏湶安排看守郑飞的人,就将被绑缚的郑飞,带到了众人面前。 一众私盐贩子看到郑飞上来,也不觉得意外。 谁都看得出来,伏湶肯定要收拾郑飞的。 当然,对于伏湶所说的处置郑飞是小事情,他们同样也不觉得这话有错。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伏湶经过刚才的谈话,已经基本上掌控了周元死后,所留下私盐贩子的组织了,现在郑飞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机会和可能,与伏湶争夺老大了。 这样的郑飞,在伏湶面前,已如同喽啰。 就是在场的其他私盐贩子,对待不受伏湶待见的郑飞,也不会和以前一样尊敬他了。 处置郑飞,如今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确实只能说是一件小事情了。 “郑飞,你可知罪!” 当着一众私盐贩子的面,伏湶对郑飞大喝。 “我知罪!” 出乎伏湶的预料,郑飞一点儿也没有辩驳,主动向伏湶承认他有罪,态度明显转变。 “那我处置你的话,你可反对!” “我不反对!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伏湶哥哥之前说得对,我当时就不该力保李守银的。伏湶哥哥惩罚我,完全就是对的,我有什么理由,来反对伏湶哥哥呢?我是罪有应得!” “……”眼见郑飞主动承认罪行,并且声明他惩罚郑飞是对的,这完全把伏湶给弄懵了。 特别是郑飞竟然主动称呼他为“哥哥”,这是在自降身份,主动向伏湶示好,表明了他已经改变对伏湶的态度,在伏湶面前做小伏低了。 之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郑飞都没有称呼伏湶为“哥哥”,现在当着所有的私盐贩子的面,如此称呼伏泉,这是完全在向众人表明,他从此之后,彻底退出和伏湶争老大位置的争夺了。 只是,很明显,现在这么做,已经迟了! 如果是之前,郑飞如此识时务,伏湶不介意两人一笑泯恩仇,接纳并且放过郑飞。 但现在,大局已定。 郑飞假如只是想靠着他认怂,就换得伏湶的同情,让伏湶饶了他,那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在场众人之中,有那以前和郑飞关系不错的私盐贩子,心里面不由得为郑飞惋惜。 要是郑飞早这么做,现在就不会如此了! 而他们这些人,现在也不好为郑飞,向伏湶求情,毕竟,真要是这么做的话,这不就是在伏湶面前,当面和伏湶唱反调,明摆着要得罪伏湶吗? 试问如今在伏湶当了老大的情况之下,有哪个不长眼的盐贩,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伏湶呢? 谁都明白,伏湶既然已经掌握了郑飞罪行,手中有了郑飞的把柄,那他肯定不会轻易放了之前屡屡和他作对的郑飞的。 “既然你已知罪,那我也不多说了……” 伏湶回过神来,就准备照着之前李守银坏了他规矩的例子,下令将郑飞砍头。 谁知道,就在此时,郑飞突然发出的一阵大喝,直接就打断了伏湶的话语。 “哥哥,能否单独听我一言!” “我有话和哥哥讲,还请哥哥单独听我细说。只要哥哥能单独听我说话,那就算哥哥以后取我性命,小弟也不会怨恨哥哥的!” “小弟言尽于此,还望哥哥成全!” 郑飞大声呼喊,祈求伏湶答应他。 说话时候,郑飞甚至于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在伏湶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在众人面前,十分自傲的郑飞,现在竟然会跪地,向伏湶求饶。 这是他明白他要死了,直接就连他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不少人的心里面,顿时都这么认为,这使得他们对郑飞的观感,一下子又差了很多。 毕竟,人要脸,树要皮。 特别是现在谁都知道伏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时候,郑飞竟然用跪地求饶这种方式,来祈求伏湶放了他,这在众人看来,实在是太掉价了。 伏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即使郑飞跪地求饶了,向伏湶展现了他现在改变的态度,但仅仅是这样,肯定是不可能改变伏湶要处置他的想法的。 只是,郑飞现在已经跪地求饶了,伏湶也不能视而不见,直接就在众人面前,宣布对他的处置。 想到郑飞现在的生死,完全看他的想法,倒不怕郑飞这家伙再耍什么阴谋。 因此,伏湶就决定先在众人面前,听一听郑飞的话,然后再处置他,不让人觉得他不近人情。 “也罢!我附耳到你面前,你小声和我说吧!” 伏湶说完这话之后,就直接走到郑飞面前,然后弯下了腰,将他的右耳,侧耳贴近了郑飞。 “我能帮哥哥找出咱们内部的内鬼,只要哥哥肯放了我,那我必不会让哥哥失望!” “还请哥哥放心,哥哥已经是我们老大!只要哥哥放了我,那我必不会再生出和哥哥争夺老大的邪念出来,我一定会尽心尽力跟随哥哥的!” “小弟可以在此发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就见得,郑飞控制着他说话的音量,用只有他和伏湶两人才可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伸头,在伏湶耳边,把他心里之前经过慎重思考之后,所想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对伏湶说了。 而在听到郑飞的话后,伏湶的眼神,顿时一凛,心里也是不由得自动盘算着郑飞的话来…… 32、义字当头,方可兄弟情深! 说实话,郑飞的举动,完全是伏湶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 只是,郑飞提出的条件,却是让伏湶心动了。 揪出内鬼,这是伏湶现在急需处理的事情。 毕竟,伏湶之前所考虑的诸般谋划,全部都是建立在他手下的日万贩子里面,没有内鬼泄密,通风报信的情况之下,才可以进行的, 否则,诸般谋划,尽皆作废。 一旦真有内鬼,并且成功的把他的谋划告知官府的话,那给伏湶带来的麻烦,就太多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虽然伏湶也不能确定他手下的私盐贩子里面,到底有没有内鬼,但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伏湶还是决定当做有内鬼才行。 若是查不出来,那就万事大吉,他也就可以不用再为此担心了。 当然,伏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确定郑飞不可能会是内鬼,才敢让郑飞帮他查内鬼的。 终究,倘若郑飞是内鬼,那伏湶让他查内鬼,不就是帮他贼喊捉贼吗? 而伏湶之所以确定郑飞不是内鬼,完全是昨夜郑飞在对付楚州巡检司官兵的表现,不像是内鬼。 毕竟,假如郑飞是内鬼的话,那昨夜在周元死后,他完全可以凭着他在私盐贩子内部的资历和名望,忽悠一批私盐贩子,随他向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投降,完全没有必要在最后时刻,选择和伏湶一起火拼楚州巡检司的官兵。 况且,如果郑飞是觉得主动带头投降官兵,会被其他的私盐贩子动手杀死,这才没有带头投降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在和伏湶产生意见争执的时候,继续坚持他的意见,带人逃跑就行。 只要郑飞坚持带头逃跑,以当时危急的情况来说,伏湶根本就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逃跑。 甚至于,说不定还会有人跟着郑飞逃跑的。 如此一来,就会伏湶当时带人火拼楚州巡检司的官兵,带来更大的难度,导致伏湶火拼失败。 因此,通过这些对郑飞的考虑,伏湶可以确定郑飞肯定不会是内鬼的。 倘若郑飞是内鬼,那他显然是太不合格了! 如此考虑着,伏湶最终决定放了郑飞。 “诸位弟兄们,我想了想,郑飞虽然坏了我的规矩,但他并未和李守银一样,做了什么坏事。他只是单纯为了兄弟义气,想保护李守银这个弟兄而已,这才和我对峙,希望我能饶了李守银。” “咱们闯荡江湖,靠得就是‘义气’二字!” “因此,我决定饶了郑飞性命。” 思索一番,伏湶组织了语言,当着一众私盐贩子的面,主动为郑飞开脱。 此话一出,当即就让周围所有人,尽皆震惊。 他们没想到,伏湶竟然会决定不杀郑飞,这实在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偏偏,伏湶不杀郑飞的理由,还很正当! 确实,他们闯荡江湖,靠得就是“义气”,这样才能在江湖上增加他们的名气,建立他们的声望。 “哥哥,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饶了郑飞这鸟人的性命啊!既然郑飞坏了规矩,那就要重惩,方可让得弟兄们记住,使得他们以后万不敢再坏了哥哥所立下的规矩!” 王大牛又是第一个开口,劝阻伏湶的。 只是,伏湶心意已定,岂会被王大牛的几句话,就改变了他的主意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 “方才,李守银调戏欺负良家妇女,被我砍头。如今,郑飞只是为了保护弟兄,才坏了规矩。此事情有可原,我觉得要是惩罚他的话,给他的惩罚,肯定是要比惩罚李守银轻的。” “否则,若是给郑飞和李守银一样的惩罚的话,那岂不是我显得我不公吗?故而,我决定饶了郑飞的性命,转而将他应该得的盐,全部没收,卖出的钱一分钱都不分给他,作为惩罚他的代价。” 伏湶又说出了一个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惩罚,这更加让得面前一众私盐贩子们吃惊。 没搞错吧? 把郑飞参加这次卖盐行动时,应该得到的报酬,全部没收,这么处罚郑飞,就行了吗?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贫苦出身的私盐贩子而言,没收行动报酬,肯定是极大的惩罚。 毕竟,他们每一次行动所获得的报酬,收益都是巨大的,少得到一次报酬,那损失都是巨大的。 但伏湶这样子惩罚郑飞,尽管真的算是重罚,但还是让他们觉得这惩罚似乎有些轻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以后也不敢向郑飞学习,违反伏湶立下的规矩,从而招来伏湶的惩罚。 终究,哪怕没收一次行动的报酬所得,也不是他们这些要养活一家老小的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哥哥,万万不可如此啊!郑飞……”王大牛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待再劝伏湶。 在他看来,郑飞这种屡屡和伏湶作对的人,显然就不该让他活着。 不然的话,说不得郑飞这家伙以后又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和伏湶作对了。 只是,还不待王大牛说完,伏湶就大声喝止了他,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话。 “此事到此为止,不得再提!” “若是咱们连讲义气,并未做了坏事的弟兄,都要从严惩治的话,那以后岂不是要坏了咱们一干弟兄们的兄弟义气吗?” “试问,以后你们之中,谁出了事情,到时候还有谁会为了义气,而为你们出头呢?” 伏湶大声训斥,同时也抓住闯荡江湖的人,最重视的“义气”二字,用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理由,堵住了面前一众私盐贩子们的嘴。 “……” 听了伏湶的话后,一众私盐贩子们顿时噤声,而后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在这时出声言语。 就是一直劝阻伏湶,不能轻饶了郑飞的王大牛,被伏湶打断话之后,也没敢再说什么话了。 众人之中,有原本就无所谓如何处置郑飞,或者和郑飞以前关系亲近,本身就希望郑飞能活着的人,他们眼见伏湶轻饶郑飞,自然更不会反对伏湶如此惩罚郑飞。 而像王大牛这样的,一直就希望伏湶取了郑飞性命的人,现在也不敢反对伏湶的惩罚。 毕竟,伏湶说得确实没错。 他们闯荡江湖,在刀尖上舔血,干着贩私盐的营生,能在一次次险境之中活下来,靠得就是兄弟之间同生共死的义气。 若是他们在处置郑飞的这件事情上面,不顾郑飞是为了兄弟义气,才出手保护李守银,和伏湶对峙,坏了规矩的,那这件事情说不得就会坏了他们所有人的兄弟义气,这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 一旦他们的兄弟义气被破坏了,那以后他们出生入死的时候,还有谁会愿意为其他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呢? 义字当头,方可兄弟情深! 33、用郑飞当暗子 看着面前一众私盐贩子们沉默不语的样子,伏湶心中,不由得暗笑起来, 伏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想到这个理由,轻饶郑飞的,岂是能让这些人轻易想到理由反驳的? 眼见没人反对,伏湶自然就要把对郑飞的处罚,给彻底确定了。 “既然诸位弟兄们没人说话,那就代表大家都觉得我说的话是对的。” “我做人做事一向公正无私,绝不会叫咱们任何一个弟兄吃亏的。” “今日就以没收郑飞此番贩盐全部所得,来作为对他坏了我立下的规矩的惩罚吧!” 伏湶看着面前一干私盐贩子们,如此说道。 那些私盐贩子们闻言,脸色各异。 和郑飞关系亲近,希望郑飞能够活着的人,脸上自然开心无比。 而不希望郑飞活着,和郑飞有仇的人,脸色当然非常不好。 只有那无所谓郑飞生死的人,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伏湶惩罚郑飞。 不过,尽管众人脸色各异,但他们现在也只能同意伏湶的处罚,不敢反对伏湶。 当然,他们此时此刻,也是猜出了幸好是郑飞刚才和伏湶私语,才让得伏湶决定放了郑飞的。 不由得,他们好奇郑飞到底对伏湶说了什么。 但很明显,他们是不可能知道。 无论是伏泉,还是郑飞,都不可能告诉他们。 伏湶需要郑飞帮他查找内鬼,自然不能细说,而郑飞为了脸面,也不会对外透露他们的话的。 毕竟,郑飞总不能亲自告诉别人,他们跪下向伏湶求饶,跪舔着伏湶,才让伏湶轻饶他的吧? 那样的话,对郑飞来说,得多没有面子啊? 传了出去,指不定会被人笑话一辈子,郑飞才不想当别人的笑柄。 “郑飞,我罚你将你此番行动所得,全部交出,你可愿罚?”伏湶随后喝问起郑飞。 “小弟感谢哥哥大恩,甘愿受罚!” 郑飞闻言大喜,赶紧领命。 本来,郑飞就是希望伏湶能够不计前嫌,答应他的请求,放了他,不取他的性命的。 现在,他只是暂时没有贩一次私盐,所应该得到的报酬而已,这对他而言,已然就是大喜了。 若非此时他被绑缚住双手,否则,郑飞说不定会直接向伏湶三跪九叩,行大礼感谢的。 一众私盐贩子们,依然脸色各异的看着伏湶和郑飞之间,此时所表演的“兄弟义气情深”。 对于这一幕,他们依旧没敢说什么。 而在郑飞同意了伏湶对他得惩罚之后,伏湶就当着众人的面,又宣布了对于郑飞以后的安排。 “昨夜和楚州巡检司一战,咱们死去的弟兄众多,而他们家中尚有亲人需要养育,因此我不仅打算安排好他们的后事,也想安顿好他们的家中老小,让那些弟兄们,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不用担心挂念他们的家中老小。” “大家都是穷苦出身,出来贩卖私盐,干这可能被杀头的营生,无非就是为了家里面而已。” “既然那些弟兄们死了,那我们安顿好他们的家中老小。我想让郑飞去他们的家里探望,然后等我们把手里的盐卖出去之后,再把原本该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钱,全部交给他们家里面。” “另外,我还打算把原本我该得的那一份银钱,还有方才没收郑飞的那一份银钱,也全部均分给死去的弟兄们的家里面。” “虽然这些钱不一定能让他们衣食无忧,但也足以让他们家里面,好过一些。” “如此,我方能心安。” 最后,伏湶又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了他原本计划的收买人心的最后一步。 没错,伏湶原本就是打算送钱给那些死去的私盐贩子们的家里面,如此一来,他又可以在他手下的私盐贩子面前,展现他重情重义的一面。 作为一个立志要当造反大佬,开创一番事业的人,伏湶当然明白当一个散财童子般的老大,照顾好所有小弟的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愿意矢志不渝的跟随他,到底有多么重要! 伏湶明白,钱财这东西,身外之物,绝对不能计较一时得失,做个抠搜的老大! 一旦日后得了天下,钱财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舍得对小弟们投资,日后这些小弟们,说不得就会让他获得大回报! 而他对小弟们小气,就会让小弟们怨恨他的,甚至于,这会导致小弟们背叛他。 就像汉高祖刘邦干得那样,他照顾好沛县的一干弟兄们,让他们矢志不渝的跟着他造反夺天下。 否则,刘邦根本不可能建立强汉! 众人听到伏湶要把他应得的钱财,交给死去弟兄们的家里面,顿时就被伏湶的这一举措感动。 毕竟,伏湶如此重情重义,连已经死去弟兄们的家里面,都要安顿照顾好,这怎么不值得他们以后誓死跟随伏湶呢? 而他们所有人,无论先前对伏湶轻饶郑飞,持有什么异样的态度,现在都不由得在心里面放下了刚才轻饶郑飞的事情。 靠着这一手收买人心,伏湶手下的这些私盐贩子们,更加忠诚伏湶来了。 当然,他们并没有对伏湶明言,在伏湶面前表现出来,只是把这些想法记在心里面,准备以后用具体的行动,来证明他们的忠诚。 随后,因为没有人说话,伏湶也把他要说的话,都说出来,所以伏湶这次训话,自然结束, 众人解散之后,伏湶却是又私下招来郑飞,单独和郑飞进行谈话。 关于如何让郑飞帮他查出内鬼,很明显,伏湶需要单独和郑飞当面讨论才行。 “哥哥单独招我过来,可是为了和我讨论查找内鬼之事?哥哥是想让借去探望死去的弟兄们家里的机会,暗中调查其他弟兄们吧?” 被伏湶招来之后,郑飞眼看伏湶特别选了一个周围没有人的地方之后,就大胆开口询问。 伏湶闻言,愣了一下,而后却是赞赏的看了郑飞一眼,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个聪明人! 没错,其实伏湶让郑飞单独行动的真正目的,可不仅仅是让郑飞去探望那些死去弟兄的家里面,这么简单的。 伏湶是希望用郑飞当暗子,让他借这个机会,暗中去观察他手下其他所有的私盐贩子们,看看他们之中,谁有问题。 相信有郑飞在外观察,再配合伏湶使用分组推销的策略,包括伏湶在内的三个盐贩队伍的队长,时刻监督他们,伏湶就不信如此内外调查,会让他找不到盐贩队伍里面所藏着的内鬼。 除非,他手下的私盐贩子里面,真的没有内鬼,又或者,内鬼另有其人…… 34、兵卒刺字 看着眼前的郑飞,伏湶突然也有些后怕。 毕竟,郑飞此人这般聪明,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于他而言,日后必为大患。 好在,郑飞之前已经当着一众私盐贩子的面。在伏湶面前做小伏低,表明了他的态度,使得他彻底没了争夺盐贩老大的可能。 以后除非郑飞有了比当盐贩还好的出路,导致他不想再靠贩盐赚钱,继续过上好日子,不然的话,他肯定是不敢再和伏湶作对了。 当然,虽然郑飞没有可能和伏湶作对,但伏湶现在要用郑飞的话,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在谈话之中,给他一点儿警醒才行。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希望你借着探望死去弟兄们家里的机会,暗中调查现在还活着的弟兄们。但凡谁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那就立马告知我。”伏湶认真的嘱咐郑飞。 “哥哥放心!我要调查谁的话,那就绝对不会让他发现的。”郑飞当即做了保证。 “行!”伏湶点头,而后语气冰冷道:“好好帮我做事,若是你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出来,那下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取你性命的!” “小弟明白!” …… 在伏湶给郑飞警示的时候,楚州官府上下,此时却是全部都慌了。 知州以下,一应官吏,得到消息之后,都在第一时间内,利用各种办法,赶到运河旁。 清晨时候,来往运河的船只行人,全部都看到了昨夜被团灭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 当即,就有人去通知楚州官府了。 等楚州官府的人到了运河旁时,运河两岸,也已经聚集满了百姓围观了。 实在是消息太过骇人,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几乎全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了。 运河上面,出现一百多具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这可以说是大宋朝立国这么多年以来,楚州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百姓,把运河两岸围满了观看。 若非是看到那些尸体所穿的衣服,是楚州巡检司的官兵,害怕触碰那些尸体,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否则,说不得就会有宵小之徒,浑水摸鱼之辈,直接下到运河里面,去摸尸了。 说不定,他们就能从那些尸体身上,摸到一些值钱的东西出来。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矣……” 楚州知州陈邦昌看到运河内,几乎遍布的楚州巡检司的尸体,第一时间就惊骇的大喊。 周围的官吏们听到陈邦昌这个上官所喊之后,顿时都不敢出声了,全部唯唯诺诺的站在陈邦昌的身旁,等待陈邦昌的命令。 他们和陈邦昌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都清楚陈邦昌的性格,可不敢现在和陈邦昌说话。 谁都清楚,一州巡检司的官兵死了这么多人,消息上报朝廷之后,无论皇帝和朝廷对此事,到底是如何态度,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陈邦昌这个楚州的最高长官,肯定是会被问责的。 陈邦昌之所以会突然失态惊骇,就是因为他害怕被皇帝和朝廷问责重罚。 因此,现在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说不得就触陈邦昌的霉头,惹来陈邦昌的针对。 “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赶紧都给我疏散百姓,下河去捞尸体去啊!” “要是遇到还活着的人,那就赶紧运到河岸上,然后就给我去找最后的郎中来治疗。记住,一定要把他给我救回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大胆的贼子,竟然敢对朝廷官兵,下这种狠手!” 陈邦昌大声的给他手下的捕快差役们,下了命令,声音之大,非常振耳,足可见他现在有多慌。 “是!” 楚州官府衙门总捕头赵忠,行礼领命之后,就立即安排他手下的捕快差役们,一一疏散百姓,下河捞尸体去了。 这是个很大的工程,除了有围观百姓太多,而楚州官府的捕快差役们人少的原因以外,还有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并没有全部集结在一处。 经过运河一夜的河水的浮动,有的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都已经漂得很远了。 一番折腾,赵忠终于带着他手下的人,把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都被运上了岸。 就见得,运河码头上面,铺满了一排排的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看着煞是骇人。 “清点得怎么样了,赵忠?楚州巡检司的伤亡如何?有没有活口?” 看到那些尸体,陈邦昌眉头紧皱。 待到赵忠光着上身,从运河里游回岸上后,向来注重仪表的陈邦昌,也顾不得等到赵忠穿上衣服,就在第一时间内焦急的询问赵忠具体情况。 “陈知州,我们派人拿来了楚州巡检司的花名册,经过清点,楚州巡检司自李巡检以下,共有一百二十八人罹难。” “现在花名册上,尚有三十人,不见踪迹。”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运河水冲得太远了,还是逃散了,我已经派人分了两路,一路乘船搜寻,一路在运河旁的村落内,搜寻失踪兵卒。” 赵忠连忙向陈邦昌报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 “一百二十八人吗?”陈邦昌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头,吩咐赵忠道:“不用派太多人去搜查,稍微派点儿人去就行了。能找到就行,找不到就算了,他们身上都被刺了字,除非他们能找到军中的高人,给他们洗字,否则,他们是逃不远的。” “是!” 闻言,赵忠赶紧领命,然后转身离开,一边穿好衣服,一边唤来手下传来陈邦昌的命令。 对于陈邦昌所言,赵忠有点好奇,为什么刚才还想要找到楚州巡检司官兵活口,询问楚州巡检司被团灭情况的陈邦昌,现在怎么不急着找了? 不过,赵忠没敢多问,只能听令办事。 反正,在他看来,那些失踪的楚州巡检司的兵卒,除非根本就不存在,要不然就像陈邦昌说得那样,能找到高人,给他们洗字,否则,在大宋朝内,他们逃到哪儿,都会被发现捉拿的。 毕竟,大宋朝向来有给兵卒刺字的传统,当然,并不一定是要像给罪犯或者降兵那样黥面的。 大部分的兵卒,可以是在他们的手背、肩上,或身体的其它部位,目的是为了识别其所在部队的番号,防止其当逃兵,又或者是被其他部队收编,防止大宋军队将领互相之间互相挖墙脚。 适才,赵忠清点比对楚州巡检司官兵的花名册和尸体,就是通过寻找他们身上的刺字,来确定那些兵卒的身份的。 只有像李超这样的宋军内部的中高级军官,可以洗字,不用刺字。 终究,他们身份高贵,不是普通兵卒,随意逃跑不了,就像刚才打捞尸体一样,李超的尸体,就被楚州官府的捕快差役们,第一眼认出来了。 除了有李超穿着宋军将领的衣服之外,也有很多楚州官府的捕快差役们,经常见到他带人在运河两岸,巡查的原因。 35、脚力社 看到赵忠走远,陈邦昌面色低沉。 其实,陈邦昌不着急寻找楚州巡检司花名册上失踪的官兵,这其中的真正原因,是他猜测那些兵卒可能本身就没有。 大宋朝军队吃空饷,自开国时,就一直存在。 不过,因为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光义时,整饬军政,严明军纪,所以导致军队“吃空饷”现象尚不多见。 现到如今,各地军队都有吃空饷的存在,陈邦昌就是知道这事情,才没有再催促赵忠去查失踪的楚州巡检司的兵卒,他可不觉得能找得到这些人。 至于让陈邦昌去举报楚州巡检司或者其它军队,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毕竟,若是没有文官们的默许,军队再如何腐败,也不至于大宋朝全国军队都吃空饷,甚至于就是汴京城里皇帝眼皮子底下的禁军,也不例外。 而文官们会允许军队如此,当然也是因为他们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才会对军队吃空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些空饷,除了进入了大宋各地军队主将和军官的腰包之外,剩下的自然是打点文官了。 终究,大宋朝文贵武轻。 要想瞒着皇帝,在军队里吃空饷不出事情,那肯定是要把掌权监督他们的文官们,给喂饱才行。 比如,陈邦昌作为楚州一州知州,是需要指挥楚州官府,为楚州巡检司提供一部分后勤供给的。 这也代表着楚州巡检司的官兵,调防到楚州后,只要陈邦昌想,那他就可以点检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核查花名册的。 偏偏,若非今日楚州巡检司被团灭了,否则,他还不会想起楚州巡检司兵额有缺的。 “贼配军!李超,你真该死啊!手下这么多人,还都是号称中州厢军选拔的精锐兵卒,现在竟然都被贼人杀光了,真是无能该死之极!” “要是你吃空饷,吃得多,也就罢了。我也就没必要在你死后,骂你了!” “可现在,你就吃了三十人的空饷,这也不会损失你军队多少战力,结果竟然全军覆没了,真是给河南兵丢脸啊!怪不得你手下这些河南兵,当初连禁军都没选上,原来都是无能鼠辈!” …… 陈邦昌想到李超没吃多少空饷,都能被贼人团灭,越想越气,口中低声辱骂着。 李超和他手下的这帮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才从开封调到楚州不足半年。 他们原本是中州河南本地厢军的精锐,但没有通过汴京禁军的考核,随后被调派来楚州的。 大宋朝每年都要从厢军之中,抽调精锐部队到禁军,从而保持禁军的战力。 说实话,陈邦昌正是因此,原本才会以为李超和他的手下会非常厉害的,毕竟是能参与禁军选拔的队伍,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两把刷子才对。 而且,河南作为大宋国都所在,那里厢军的素质和战力,绝对是大宋厢军内的最好的军队之一。 结果,李超所部竟然一夜之间,被团灭了。 这也难怪陈邦昌气极辱骂李超了,正常来说,死者为大,对于追求礼仪的宋人来说,哪怕和已死之人,生前有再大的仇怨,但他们也很少会在对方人死之后,再去辱骂对方的。 “文若,如今情况,你也知道了。你觉得会是谁杀了楚州巡检司官兵的?” 陈邦昌对身后的一名中年文官问道,对方名为王彧,是楚州的通判,文若是他的表字。 虽然通判对知州有监察的责任,但并不代表陈邦昌和王彧之间有隔阂。 相反,两人年岁相仿,志趣相投,关系和睦,甚至于到了互称表字,而不称官职的地步。 楚州城内出的很多事情,陈邦昌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和王彧商量,该如何解决。 “咱们楚州城内,能把楚州巡检司人马,一次性杀死的势力,也只有一家了。难道子敬想不出来吗?还是你不认为是那一家?”王彧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把他想到的结果,告诉陈邦昌。 子敬,便是陈邦昌的表字。 “码头,脚力社!” 转头看向运河旁不远处的码头,陈邦昌口中,缓缓说出四个字,脸色极为认真。 “看来,你也想到了。” 王彧听到陈邦昌的话之后,脸色严肃道。 的确,楚州城内,在运河上面,能有实力把大宋朝一伙正规军队,给团灭的,正常来说,也只有运社这一伙势力了。 毕竟,运河上面,每天搬运货物的人数众多,这些搬运工被称为“脚力”,由脚力社管理。 他们力气大,不少人会些拳脚,若是靠人数,很明显是能团灭楚州巡检司的。 只是,脚力社的势力太大了,若是调查起来,难度很大,这也是陈邦昌和王彧二人,脸色认真严肃的原因。 36、穿越导致身体素质变好 河下古镇,码头。 天气晴朗,伏湶和王大牛站在一艘小船上面,缓缓的看着码头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牛,待会儿上岸后,告诉弟兄们,暂时不要进镇子。大家先在码头周围,打听消息。” “尤其要记得打听楚州巡检司,还有方荃、吴进那些靠近河下古镇的渔家渔民的消息。一旦打听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消息,就立即通知大家回到船上,咱们到时先直接离开这里再说。” “现在官府那边不知道有什么动静,咱们大家务必要小心谨慎才行!” 伏湶向身边的王大牛,下达着命令。 “是!”王大牛应声领命。 距离伏湶和手下的私盐贩子们,在那夜团灭楚州巡检司的官兵,已经过了三日了。 在这三日之中,一众私盐贩子们,经过休养生息,把他们与楚州巡检司官兵恶战之后,身上所受的伤势,基本上都治疗得差不多了。 除了武志那三个受重伤的人,还不能动弹以外,其他受了轻伤的人,现在都没什么问题了。 原本在伏湶头上的白色布条,现在已经被他给拆了,他的头已经完全愈合好了,甚至都看不到任何伤疤了,这伤口诡异的愈合速度,直接让得一众知道此事的盐贩们,感觉万分诧异。 当然,就是伏湶自己,对此也感到惊讶,他也都不知道他的伤口,为什么会愈合的这么快。 想来想去,伏湶只能归咎于是他穿越的缘故,导致他的身体素质变得太好了,这才会这样。 毕竟,之前他脑袋上插着支羽箭,都能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活了那么久。 那等他后来取了箭头后,养伤两、三天,就恢复如初,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关心伏湶的人,都担心伏湶伤口愈合得这么快,身体内部会有什么隐疾,因此和伏湶在一起的时候,都万分关注伏湶的具体情况。 这不,就见得一阵寒风吹过,把伏湶的额头吹得一激,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 “伏湶哥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你脑中的伤势复发了?”王大牛看到伏湶摸额头,就以为是伏湶头脑里的伤势的原因,连忙关心询问。 “想什么呢?不过就是被风吹了,感觉有点儿冷而已,哪里是什么旧伤啊?”伏湶看着王大牛关心的样子,不由得苦笑回应。 “真的不是旧伤复发吗?” “放心!真的不是的!” “行!如果你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会的。” …… 就在伏湶略显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和王大牛解释他的愈合速度,只能糊涂应对之时,他们所乘的船,却是已经到了码头边了。 船上众人见此,除了舵船的船家之外,在伏湶的带领下,都上了船。 盐贩组织经过伏湶分组之后,在伏湶这一组,除了王大牛之外,他还带了被他分到他这一组的其他三个贩私盐的弟兄们,一起同行。 小船的渔家,是清江浦的一户渔民,是由钱进介绍过来了,钱进作保,说他值得信任。 他是一个人过来,为伏湶等人舵船的,没有让家人同行,只让家人在清江浦那边,等着他。 虽然伏湶命令手下的私盐贩子们,不能对这渔民,泄露他们的身份,但他也猜得出来伏湶这伙人并非良善之辈,因此没敢带家人一起过来。 毕竟,伏湶等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凶悍之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若非这次是有钱进这个相当于清江浦的本地熟人介绍,而且还给了这渔民两斤盐作为报酬,那渔民才答应送伏湶等人,来河下这边的码头的。 否则,那渔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除非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逼他驾船送人,才有可能。 说实话,伏湶也颇为喜欢钱进介绍来的这渔民,不爱多问的沉闷性格。 终究,这让他省缺了很多麻烦。 来码头之前,伏湶就命令钱进,还有手下其他的弟兄们,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泄露他们的身份。 就算是这户渔民有钱进作保,伏湶也没有完全相信对方,在钱进替他们物色渔家船只时,就叮嘱过钱进,不能泄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当然,其实不用伏湶特别说明,他手下的这些盐贩们,也都不会说这些的,他们可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任务,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基本上,除了至亲之人以外,他们这些盐贩都是很少让身边的圈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大家分头行动!” 上了河下码头之后,伏湶就低声对身边的王大牛,下了命令。 很快,随着王大牛对身后的三个私盐贩子们,各自使了眼色之后,伏湶等五人就分头行动了。 他们五人现下都换了一身钱进在清江浦寻来的普通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一般人只要没注意到他们眼中的杀气,显然不会特别关注他们,只会把他们当做普通的百姓的。 这是来之前,伏湶特别命令众人换的。 甚至于,伏湶还命令手下,在他们换完衣服之后,就把他们原本的衣服,全部集中在一起,然后点一把火,就全部都烧了。 毕竟,他们和楚州巡检司的官兵血战之后,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染血了。 那些血衣就算找人洗干净了,也很难说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尽管伏湶不觉得宋代的刑侦技术,能和后世相比,拿出什么DNA比对的技术来,但为了保险起见,伏湶还是命令手下,将那些衣服毁尸灭迹了。 现下,或许对于官府来说,能确定他们火拼团灭了楚州巡检司的证据,除了方荃、吴进那些亲眼见过他们和楚州巡检司官兵战斗的渔家渔民之外,剩下的,也就是伏湶那天夜里,为了运盐到清江浦,所使用的巡检司官兵的两艘船了。 至于他们原本运盐的三艘船,伏湶却是不怕官府从那三艘船上,追查线索。 其中,除了那三艘船已经被火烧了大半,基本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的原因之外,也有那三艘船,在被他们使用运私盐之前,经过多次易手,最终被他们买下,很难追查到源头的原因。 37、黑市船 伏湶原本的老大周元,是个行事谨慎的人。 别看他死的时候非常不幸运,被楚州巡检司官兵所射出的一支流矢,射中咽喉,结束性命。 但做起事情来,周元的心思其实非常细致。 他们之前所用来运私盐的三艘船只,其实都是周元四处淘换过来的外地船只。 这三艘船只,几经易手,基本上是查不到源头渠道,十分适合那些想用这些船只运东西,但又想要隐匿自己身份的人。 尽管宋代没有后世的很多调查技术,但如果一艘船只的来源,是通过正经渠道购买的话,官府想到追查到这艘船只的来历,还是有一定的办法的。 毕竟,假如要调查的船只,是由本地的造船工匠们,所制造出来的船只,那调查起来最是容易。 只要对比技术,那就能找到同样工匠制造的船,继而寻找到船只的买家和卖家。 终究,任何一个技术成型的工匠,哪怕他们造不出像后世流水线产品,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但他们所制造的东西,其实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的,只要仔细对比,就能找到端倪。 因此,如果像伏湶这样的私盐贩子,不想被别人知道他们运私盐的船只的来历的话,那就不能通过正经渠道,来购买运私盐的船只。 而和后世一样,想要从各地黑市,购买那些找不到渠道来源的东西,那就显然是要花费,相比于从正规渠道购买东西更多的钱,才能买得到。 伏湶虽然加入周元手下的时候,时间比较迟,没有见过周元最初买前两艘船只时的情况,但他记得,当初周远购买第三艘船只时,他的手下就有很多人反对他继续购买价格更贵的黑市船。 毕竟,买这些黑市船的钱,可都是要从众人以后运盐所得的利润里面,平均扣除的。 他们为了能够多赚一些钱,自然是不希望买到贵的船只运盐的。 尤其是之前买的两艘黑市里的船只,在他们买下这两艘船之后,除了用它们来运私盐之外,根本就没发挥得出它们查不到源头的作用,这让得他们更加不愿意再去购买黑市船了。 好在,周元没有听从手下的意见,当时力排众议,依旧坚定的买下了黑市船。 现在,尽管周元已经死了,没有因此收益,享受到黑市船所带来的好处,但这却是便宜了伏湶。 就像现在,伏湶完全不用担心官府的人,能够从他们原本用来运盐的三艘黑市船只的源头上面,查到关于他们的线索。 得益于宋代河运和海贸的兴盛,使得私人船只往来于江河湖海,并且常被各地官府,甚至中央朝廷,运输雇用,这也就导致宋代私人造船业极其发达,再加上船只在民间,也不属于违禁品,进而使得民间用于流通的船只很多。 而这其中的很多船只,在经历了多次交易之后,就很难在追溯到源头,再经过一些黑市船贩们,利用各种手段包装,就更加查不清来历,最终让得普通百姓在民间买卖黑市船,变得非常容易。 否则,假如是后世明清的时候,仅仅依靠漕运来维持明清造船业的话,那伏湶这些私盐贩子们,想要买到黑市船,明显就非常困难了。 甚至于,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毕竟,明清时期禁海为国策,虽然明清帝王统治时期,偶有解禁,但明清两朝的水路运输,大部分都是依靠漕运为主的。 海运除了海盗水贼和各种走私犯用船之外,基本上在大海上,就用不到船只。 在这种情况之下,明清时期的私人造船业明显凋零很多,民间大多数的船只,基本上都是官办造船厂流出来的,或者各户渔家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船只。 而官办造船厂生产的船,基本上,都是按照朝廷需求,定量生产的,这也就导致官办生产出来的船,很少流出市场,进行买卖。 再加上私人造船业,产量不多,生产出来的大部分船只,还被靠走私赚取暴利的士绅们把持,这就导致私人造船业不会有太多数量的船只,能够流出到民间,参与私人买卖的。 如此一来,就造成了在明清的民间市面上,本来就没有太多流通的船只用于买卖,那想要在黑市上面,买到黑市船只,就更不要去想了。 河下码头上,百姓人来人往。 他们多数都是衣着朴素的青壮年,身材就算不魁梧,但个个看着都十分精悍。 这些人的身上,全部汗水淋漓。 每有一艘原来的船只,靠到河下码头旁,在码头停留,他们都会眼巴巴的翘首以望。 “员外,需要人手帮忙搬东西吗?” “官人,小人身强力壮,办事实诚,爱卖力气,能一个人顶十个人用!” “年轻脚力,价格优惠!” …… 每当码头上面,有衣着富贵的人下船之后,他们就会上前对来人恭敬呼喝。 看这情况,就知道他们是码头上的脚力了。 只有像伏湶这样的穿着朴素的普通百姓,下船之后,才不会被他们纠缠。 他们知道,普通百姓是不会愿意花钱雇佣他们的,而且,就算普通百姓愿意,那他们也很难从普通百姓身上,赚到多少钱。 作为楚州地界的重要运输中枢,河下码头是通过运河,南来北往的人们,所要走的必经之路。 正是因此,码头上往日的运货量很大,这也造成了楚州各地的青壮劳力,如果没有合适的营生的话,就来码头上面当脚力,卖力气赚钱养家。 伏湶下了船后,就在码头四周转悠。 如今形势不明,他不知道楚州官府的具体动向,有没有调查到他,因此他不敢轻易离开码头。 若是王大牛他们打听到不利于他们的消息,那伏湶也能带人第一时间内,坐船逃跑。 当然,伏湶派王大牛他们去打探消息,其实也不乏利用他们做诱饵了。 如果他们打探消息时,被官府盯上抓捕的话,那伏湶自然就能在码头上面听到动静,而后直接坐船逃跑,甚至于跳河水遁。 不能怪伏湶不讲兄弟情义,把王大牛给卖了,让他当小白鼠吸引官兵。 谁让有句话说得好,兄弟就是用来卖的呢? 伏湶可以为了收买人心,装出他非常在意兄弟情义,但在性命攸关之事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心软的,只要能保全他自己,那他谁都可以出卖。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曹操这句话,在伏湶看来,这是一个枭雄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性格,是他必须要学习的。 “哥哥,还真的有情况!” 王大牛去了码头周围,打听了一番消息之后,就突然急匆匆的跑回码头,找到伏湶,并向伏湶汇报他所听到到的消息。 38、让脚力社当替罪羊背锅 听到王大牛的话,伏湶心神顿时一凛。 当下,伏湶为了防止别人注意到他们,就拉着王大牛,到了码头附近,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询问他打探到的具体情况。 “发生什么情况了?官府已经查到我们身上了吗?”伏湶心中只以为是官府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没有!官府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王大牛闻言,连忙摇头。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了?” “是这样的,小弟带人去码头周围打探情况的时候,却是听到百姓们都流传着一则传言,有关于楚州巡检司凶手的。” “什么传言?”伏湶闻言皱眉,虽然王大牛已经说过,官府没查到他们身上,那就代表着传言应该和他们无关,但有关于楚州巡检司众人的消息,还是让他过于在意。 “码头附近的百姓们都说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凶手,是楚州脚力社的人干的。甚至于,百姓还越传越玄乎,说可能还有北边和扬州、苏州的脚力社的人,一起参与的。” “……”伏湶听完这消息,直接就愣住了。 确实,真的是有情况发生,但这情况,却是完全出乎伏湶的预料。 也怪伏湶之前,都是以他自己和整个盐贩组织为主要思考对象,研究怎么样让官府不会找到什么线索,从而查到他们的身上。 然而,伏湶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组织,能够在百姓眼中,顶替他们这伙私盐贩子组织,成为团灭楚州巡检司的“凶手”! 不过,也确实如此。 百姓们这般传言,还真是有道理的。 在整个楚州地界上面,能够团灭楚州巡检司一百多训练有素的官兵的组织,也就只有脚力社了。 特别是脚力社的一些业务,真的会被巡检司官兵重点搜查,从而激化出矛盾,动手火拼的。 “你确定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吗?”伏湶回过神来,不由得追问了一遍王大牛。 “是的!”王大牛认真点头回答。 “百姓们传脚力社是凶手的原因,你可打探清楚了吗?是说他们违法夹带货物,少交税钱,还是说他们走私货物?”伏湶细想了一番脚力社被当做凶手的可能,连忙询问王大牛。 “哥哥英明!听到小弟所言,就知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了。码头周围的百姓们都说是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们,于昨夜巡查的时候,查到了脚力社在走私苏州和扬州的茶叶。两方接触之后,就发生激战,结果由于脚力社人多势众,楚州巡检司的官兵们最终寡不敌众,被脚力社的人给杀光的。” “……”伏湶闻言,十分认真的盯着王大牛,再次询问道:“你确定吗?你敢保证你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小弟听到消息之后,就立即赶过来,告诉哥哥了。倘若哥哥不信小弟的话,可以等其他的弟兄们回来,再问问他们,确认小弟说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行!那就等其他弟兄们来吧!”伏湶点了点头,而后眼神犀利的看着码头上面,四处招揽客人的脚力们道:“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咱们的替罪羊,可就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只要外面传得越凶,那脚力社的人,肯定就越会被当做是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凶手的。如此一来,现在的形势发展,对咱们来说,就越发的有利了!” “没错!要是早知道码头周围的百姓,会这般猜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被害原因的话,那洒家早就背着盐,正大光明的下码头,去河下古镇卖盐去了。”王大牛连忙附和着伏湶。 “行了吧!就你还正大光明的下码头卖盐?”伏湶完全被王大牛的这副样子,给直接逗笑可道:“恐怕,人家根本没人会来找你买盐吧!” “哥哥说笑了!他们不买,难道就不允许我强卖吗?只要我卖得比官府便宜,那就算我动粗让他们买我的盐,我想他们也应该会高兴接受的!” “……”伏湶看着一脸单纯的王大牛,微微抽动嘴角道:“你就不怕他们高兴的报官吗?” “额?他们会吗?难道我有便宜的盐,卖给他们不好吗?”王大牛不解得喃喃自语。 看着面前的黑脸汉子,是真的不明白他如果强买强卖,会发生什么后果,伏湶心里面也是觉得他之前把王大牛留在身边的决定,确实是对的。 真要让王大牛这头人形“黑牛”,按他那不够灵光的脑子的思维,去挨家挨户的去卖盐,恐怕他真的会被官府给抓进牢里的吧! 哪怕他卖的盐确实便宜,但真要由于强买强卖,惹怒了一些人,那他就真的会被别人告发的。 就在伏湶庆幸之时,另外三个被伏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私盐贩子们,也都回来了。 经过一番询问交流,伏湶至此,确定了王大牛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天助我也!”伏湶闻言大笑道:“老天给咱们送来了替罪羊,那咱们可不能辜负老天的厚礼!” “是啊!哥哥,咱们必须坐实了脚力社沙海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事情。否则的话,就像那句话说得一样,咱们以后吃饭睡觉的话,都不会安心的。”王大牛又点头附和。 “那叫‘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你这杀才,平日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连这都不知道!以后给我多读点书,不然叫人听说了去,说不得别人都会觉得我也没有文化的。”伏湶不由啐骂了王大牛。 “小弟明白!”王大牛丝毫不在乎挨骂,一脸郑重的接受了伏湶的命令。 “……” 伏湶见此,却是连到嘴的继续批评王大牛的话,也是直接就说不出来,索性放弃说王大牛了。 转而,伏湶开始思索起,怎么利用今天所打听到的消息,来实现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现在距离楚州巡检司官兵被团灭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相信以从古至今,百姓都不会缺失的八卦属性,脚力社是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凶手的消息,肯定已经传遍楚州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若是善加利用,楚州官府在找不到其它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线索的情况下,那是完全有可能为了破案,而确定脚力社的人是凶手,为他和他手下的私盐贩子组织,背锅的! 39、沈密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都是哪里的人?突然都鬼鬼祟祟的聚集在这僻静地方,意欲何为?” 还未等伏湶、王大牛等人反应过来,就见到四个捕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盘问他们。 为首的捕快,正是楚州官府衙门总捕头赵忠。 看到突然来了一伙捕快找他们,伏湶、王大牛等人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脑子不太聪明的王大牛,甚至于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腰间,想要把他平时惯用的朴刀抽出来。 结果,摸了空。 随后,王大牛才反应过来,伏湶在他们他们这次出门卖盐之前,可是下了命令,要求他们只能带盐,不能带兵器出门的。 现在,除了盐还在钱进介绍的那户渔家的船只上面之外,他们的兵器都放在清江浦了。 想要现在拿兵器,和这些捕快械斗,那很明显,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伏湶见此,神情却是非常镇定。 就见得,伏湶笑着走到赵忠等四名捕快面前,笑着拱手行礼道:“小可伏湶,乃是本地河下古镇人,见过四位端公!”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仿佛根本不怕和官府衙门里的人打交道一样。 至于伏湶称呼赵忠他们为“端公”,这也是宋代的特色,在宋代,凡是在官府衙门里面工作的差役公人,都会被称呼为‘端公’的。 “你是本地人?可有凭证?”赵忠闻言,眼神紧盯着伏湶,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虽然伏湶刚才丝毫不惊慌的样子,让他打消了几分对伏湶等人的怀疑,但如今在上官给他重压查案的情况下,一旦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出现,那赵忠就必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把对方的老底查个清楚,直到确定对方没有问题,才会放过对方。 “我一直在楚州本地找活计做,又没有出去外地生活,根本就不需要去官府报备,哪里能有什么官府开具的凭证,来证明我的身份?”伏湶反问了赵忠,而后又说道:“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直接去河下古镇里面,打听我的名字,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证明我的身份的。” 赵忠闻言,还没想好该怎么去证明伏湶的身份时,他的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声。 “大郎!还真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了!还有你这黑牛恶汉,竟然也回来了啊!” 站在赵忠身后,一名年轻的捕快,突然看着伏湶和王大牛两人大喊。 他叫唤伏湶和王大牛两人的声音十分亲切,让众人听了,都觉得他们三人关系不一般。 “沈三郎,原来是你这杀才啊!没想到你现在都当了捕快,进了衙门办事了!”王大牛听了对方的话,就仔细观察了对方,很快就认出对方来了。 听到王大牛的话,伏湶想了想脑海里面前身的利益,也是知道这捕快的身份了。 这捕快叫沈密,也是伏湶的发小,以前和伏湶、王大牛等人,一起玩到大的。 不过,在伏湶的前身加入周元的私盐贩子队伍里面后,前身就没怎么再和他联系了。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前身明白,沈密早晚肯定会是官府中人,他和沈密不会是一路人的。 而前身又特别担心,他和沈密过从甚密,说不得会被沈密发现他贩私盐。 甚至于,周元那些私盐贩子们,看到他和公差之间关系那么亲密,说不得也会对他起疑的。 正是这些原因,前身后来拉王大牛等人入伙贩私盐时,却并没有拉沈密这个未来的公差入伙。 毕竟,沈密家里,自大宋开国以来,世代都有人在楚州衙门里面当公差。 可以说,在楚州衙门里面,沈家根基很深。 如此一来,沈家给自己后辈读书不成器,中不了科举的子弟们,安排一些公人差事,让他们以后吃皇粮,那就很容易了。 沈密正是因为书读的不好,连考数次,都没看中童生,所以才被家里安排,成为捕快的。 “三郎,你认得他们?” 赵忠听到沈密的话之后,连忙转头询问沈密。 “回禀总捕头,小人确实认识他们。”沈密闻言,连忙向赵忠行礼回答。 “你确定他们两个人,都是河下古镇里面的人吗?”赵忠随后手指着伏湶和王大牛道,他也知道沈密是河下古镇里的人。 在他看来,有沈密为伏湶和王大牛作证的话,那他们两人是河下古镇本地人的身份,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确定!”沈密认真的说道:“我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不可能认错的!” “好!”赵忠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他们身边的另外三个人,你也认识吗?” “另外三个,小人就没见过了,他们应该不是河下古镇里的人。”沈密认真的看了眼跟着伏湶过来的另外三个人,摇了摇头回道。 “行!”赵忠点头,然后就直接对伏湶说道:“既然你和这黑厮都是本地人,身份上没有问题,那我也就不多问你什么了。你就告诉我,你们刚才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的吧?” 赵忠说完,然后双眼非常认真的紧盯着伏湶,等待着伏湶的回答。 其实,平日里,赵忠办事很少会如此细致。 若是遇到像今日这样盘问别人的情况,一般有手下和对方认识的话,赵忠就不会再盘问到底了。 今日,赵忠之所以会这么细致的盘问伏湶这伙人,却是因为官府上面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自从三天前,楚州官府发现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尸体之后,楚州知州陈邦昌和通判王彧二人,在写了公文,上报给朝廷和皇帝之后,他们知道朝廷和皇帝得到消息后,肯定会问责他们的。 两人明白,如果他们不想被朝廷和皇帝追究大的责任的话,就必须尽快破案,在被朝廷和皇帝问责之前,就给朝廷和皇帝一个满意的结果。 为此,两人不仅给他们自己压力,仔细查探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凶手的消息,同时也给了赵忠这些楚州官府衙门大小差役的压力。 毕竟,陈邦昌和王彧这两个上官查案,自然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查得到。 很多小的方面,都是要派出赵忠这些差役,让他们跑断腿去查的。 而更让赵忠感到压力的是陈邦昌和王彧两人,调查了三天,什么都没查出来后,就硬逼着他这个楚州官府衙门里面的查案老手,去调查凶手,并且要求尽快结案,找出真凶,这才让得赵忠现在见了谁可疑,都会要死命的盘问对方一番才行。 40、谎言的最高境界 面对赵忠追根究底的盘问,伏湶并未惊慌。 “这三人是我和王大郎的好友,家里也是楚州各地的村民。平日里,我们都在运河上闯荡,帮人看押货物。这次正好行船路过河下古镇,我和王大郎便带了他们,过来镇子里面转一转。未曾想我们刚到了这里,就遇到四位端公了。”伏湶当场编了一套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话,应付着赵忠。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在于此。 七分真,让别人更能相信;而三分假,却是让别人很难分出真假。 赵忠听了伏湶的话,却是找不出什么毛病出来,但还是有些狐疑。 “最近运河上面,出了人命大案,楚州巡检司的官兵都被害了。上官有令,严查过往人员。” “既然你们全部都是楚州本地人,那我也不难为你们。只要你们说下姓名和家中情况,说清楚家里地址,让我们登记就行了。” “上官命令如此,希望你们不要计较。” 为了确认伏湶等人没有问题,赵忠又询问了伏湶手下,除了王大牛之外的,另外三个非河下古镇出生的青年人的各自的情况。 言语之中,赵忠由于沈密的关系,略显客气。 不过,赵忠却是并没有真的对三人客气,依旧细问三人的具体情况。 “小人韩齐,见过端公。小人家里是楚州淮阴马头村的。屋子就在韩信受辱的那个胯下桥旁边,桥下就是胭脂塘。家中尚有老母和大哥、大嫂,以及他们生的一个小哥儿。” “小人步临湘,见过端公。小人家里也是是楚州淮阴人,家中尚有老父母和二哥。” “小人陈堂邑,见过端公。小人家里是楚州金湖人,家中至亲早丧,再无他人。” 面对赵忠这个衙门公差的询问,另外三个出身寒微的私盐贩子,明显十分拘谨,而且语气里面,把他们的身份姿态,放得很低。 这让得赵忠看他们的样子里面,明显多了几分轻视,暗道难怪伏湶年纪轻轻的,看着就像是那三个比他年纪大不少的青年的老大。 就伏湶说话时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气度,就不是这三个青年能比的。 而且,就是言语文化上,伏湶自称时,用的“小可”,也比这三人的“小人”,用得高级,让赵忠觉得伏湶起码读过书,不像这三个青年粗鄙。 虽然“小可”和“小人”都属于自谦的称呼,但小人就是没文化的人市井之人,才会用的,但凡读过书的文化人,都不屑于这么自称。 毕竟,这年头,骂人的时候,也会用“小人”来骂别人,这对于很多自诩文儒雅士的文化人来说,自谦称呼本人为“小人”,总觉得怪怪的。 因此,赵忠从三人的自称和他们的名字上面,一眼就看出这三个青年,确实是生活在乡村里的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文化素质低,让他心里不由得对这三人多了几分瞧不起。 “确实都是楚州口音!说的地名也对,应该是楚州本地人无疑。”赵忠随后点了点头。 “捕头,既然他们的身份都没有问题,那我们就放他们走吧!”沈密此时到赵忠身旁询问。 他知道赵忠调查案子的性格,明白赵忠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会让被询问者不满的。 而现在,沈密既然遇到了伏湶和王大牛这两个发小熟人了,自然不想赵忠一直询问二人。 否则,这让得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难道他的朋友来了,还要让他的朋友在自己管理的地方,接受无休止的盘问吗? 要是沈密没什么背景就算了,偏偏,他们沈家在楚州官府衙门里面,还是有点儿人脉势力的,沈密可不希望赵忠让他在伏湶和王大牛这两个发小面前,失了面子。 “我再问两句就行!”赵忠自然听出了沈密的弦外之音,也是给了沈密面子,不打算多问了。 当然,让赵忠在沈密说了话后,就照办,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然的话,赵忠一个捕头,听手下捕快的命令行事,传了出去,赵忠的面子往哪儿放呢? 沈密也是知道这道理的,因此在赵忠告诉他不会再多问后,便放心,没有再干预赵忠了。 “你们既然是楚州本地人,按理应该来过不少次河下古镇,为什么这次上岸后,要四处向百姓打听呢?”赵忠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五人除了伏湶之外,听到这话,脸色都是一愣,显然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理由解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好,伏湶反正迅速。 “赵端公,你是不是没有长时间出过远门?”伏湶没有直接回答赵忠,而是反问了他。 “你何出此言?”赵忠不解。 “因为我们虽然是楚州本地人,但这些年在运河上面闯荡,回楚州甚少,所以对于家乡事情知道得不多。今日到了河下古镇,上岸之后,自然是会要四处打听河下古镇的情况。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和王大郎带其他朋友到处转悠的话,说不得会招惹到什么祸事出来。”伏湶回答。 “额……”赵忠闻言,也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伏湶竟然说了这么个理由。 虽然这理由看似有些牵强,但也合理,却是叫赵忠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而刚才的这个问题,也是赵忠最关心的问题,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追问伏湶这五个生面孔了。 现在,既然跟着伏湶、王大牛的这三人口音确实都是楚州本地的,而且他们说的楚州本地的地名都对,并不像是在有意说谎,这就让赵忠放心了,他也就不用再去多和这三个人多说什么了。 毕竟,在知道伏湶和沈密认识,而且关系看着非常亲近之后,赵忠也不想多去打扰伏湶五人,原因是他也怕因此得罪伏湶,从而得罪沈密。 终究,沈家在楚州官府内部,势力颇大。 要是沈密觉得赵忠不给他面子,找沈家的人在官场上面给赵忠使绊子,针对教训赵忠,那这肯定是赵忠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因此,现在既然伏湶等五人都没有什么问题,那赵忠自然就决定给他们放行了。 41、被训斥也有面子 回过神来,赵忠轻吸一口气,正了正脸色。 他可不想他这个堂堂的官府公差,在伏湶这种普通小民百姓面前,表现出失态的样子。 “原来你们只是担心不知道家乡最近出了什么事情,害怕招惹祸事,才下了码头,四处打听的啊!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赵忠脸色恢复后,就如此宣布。 “那小可就在此别过四位端公了!”伏湶闻言,连忙向赵忠等四人行礼。 “我等别过四位端公!” 王大牛和韩齐、步临湘、陈堂邑四人见此,也是连忙跟着伏湶一起,向赵忠等四人行礼。 若是以前,除了王大牛会一直跟着伏湶学以外,其他三人肯定是不屑于此的, 这些江湖中人,身上江湖习气重,以前又在周元手下干活,而周元也是草莽中人,不讲礼节,他们自然是不会如此知礼守礼的。 但现在换了伏湶当老大,那就自然不同,他们必须要跟伏湶做啊! 不然的话,伏湶这个老大对别人行礼,他们却不做的话,这不是对伏湶的不尊敬吗? 当然,伏湶这么知礼,也是他有意为之的。 原本,前身就读过书,识过字,又被父母教导过,对人处事,要知礼守礼。 再加上,伏湶穿越而来,清楚宋代这重门风礼节的时代,与人交往,重视礼节,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便利的,因此他也更重视礼节。 就像现在,赵忠刚才询问他们五人,很明显对伏湶有几分客气,而对王大牛等四人,却是并没有显得太过客气了。 “既然你们和我行礼了,那我还是给你们几句建议吧!免得你们以后给伏大郎招惹祸事!” “我看你们跟着伏大郎出去闯荡,并没有把身上的凶悍粗鄙之气除干净!” “特别是你们身上的凶悍气息,想来也是平日里面,你们跟在伏大郎后面,和运河上面不少打家劫舍的贼子打斗产生的。” “给你们一句忠告,既然来了镇子上,大舅收敛你们的脾气,不要惹是生非!” “以后也要记得,多跟着伏大郎学学!” “今日若非我手下的人,认识伏大郎,否则就你们这些生面孔,在镇子上面瞎转悠打听的话,我们看到就觉得你们不是什么好人!” 赵忠明显是卖了伏湶一个面子,当着伏湶的面,狠狠的教训了王大牛等四人。 “我等明白!请端公放心!” 王大牛四人闻言,连忙行礼回应,而后满脸问号,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他们会被赵忠突然这么训斥,而他们也没有因此恼怒,反而非常诧异。 盖因赵忠刚才的话,让他们觉得和他们以前见过的衙门官差对他们说话相比,完全不一样。 以前,他们遇到的官差,对他们这种百姓,完全是高人一等的姿态。 哪有官差会像赵忠这样,如同长辈一样,关心他们前途,而训斥他们的? 这种鲜明的对比,就让他们有了一种被训斥,也是非常有面子的感觉。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如此怕本地的官差。 哪怕他们现在成了刀尖上舔血的私盐贩子,但面对赵忠这个本地捕头时,他们抛除在职业上面的畏惧之外,在心里面,也是由于以前长期受到这些官府差役的压迫,形成了一种本能的害怕感。 毕竟,在北宋后期,由于三冗的问题,导致宋代的州县官员们被大量的精简,几乎到了无法维持地方基层的运行的地步。 而由于管理的官员不足,导致北宋后期,州县很多的实际工作,就由吏来完成。 可吏与官员不同,受教育的水平和深刻的地方背景,让他们掌握了权利,那就是完全让他们成为了地方上的“土皇帝”,对于百姓乡民影响极大,进而由此造成了“皇权不下乡”的局面。 王大牛等四人之所以现在还会害怕赵忠这个本地捕快,就是因为他们长期被楚州官差压迫后,所习惯性形成的害怕恐惧的感觉。 也只有伏湶这个穿越者,有着后世的思维格局,不仅不会怕赵忠,反而能够用同等的身份地位,来和赵忠交流,甚至还能逼得赵忠失态。 听了王大牛四人的话,赵忠随后转身就走了,看都没看感谢他的王大牛四人。 在赵忠眼里,这四人于他而言,无足轻重,根本就不值得他多在意。 而伏湶在一旁听到赵忠这话,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赵忠会在他们五人私下聚集之后,突然就带人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很明显,就是王大牛等四人,身上的凶悍之气实在是太重了的原因。 别人看见他们,就不会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们平日里混江湖,也不注重礼节。 值不得他们与人打听消息的时候,在言行之中,就暴露了他们不是好人,而这就会格外容易引起经常和贼人打交道的捕快们的注意。 本来,他们就面生。 并且,他们一上岸,就四处打听河下古镇最近的情况,而河下古镇的位置,其实就在楚州巡检司官兵被害的运河段的不远,这里肯定会被官府派人,重点盯防过往的可疑人员的。 随着他们出现,捕快肯定就会盯上他们这四个散发着凶悍气息的人,并且会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一路追踪他们,直到他们和伏湶见面。 想到这些,伏湶心中顿时就警醒了,他明白他以后得好好教育手下,改了手下的悍匪习气才行。 否则,以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悍匪习气,无论伏湶带他们去到什么地方,很明显他们都不可能让伏湶低调做事情的。 而且,别看他们在大宋朝都有自己的名字,就不觉得他们是个正经人,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其实,他们取的这些名字,反而更容易让经验资深的官府中人,明白他们是到处闯荡的江湖人。 其中原因,那就是民间很少有文化人,会像他们这样子取名的,只有普通百姓所演化成的江湖人士,会嫌弃自己原本的名字,才会改了名字,自己给自己这么取名的。 毕竟,宋朝普通人取名字的话,大部分人都是会用数字来取名的。 因为普通百姓不识字,也没钱请人给自己孩子取名字,所以有的人家就会用家中孩子的行辈,来给他们取名,比如《水浒传》里面出名的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三兄弟。 而有的人家会觉得自家孩子这么取名,会和别人家的孩子重复,就会直接黑家里孩子取像“四五”或者“五九”这样的名字。 其中原因,那就是用他们家中父母的行辈来计算的,比如丈夫二十三岁,妻子二十二岁,合计四十五岁,如此一来,他们夫妻二人生子,就可名为四五,也可以名为五九。 要不然,普通人家就会像王大牛这样,直接用动物或者其它对他们来说有意义的东西的名字,来给自家的孩子取名字的。 韩齐、步临湘、陈堂邑这三人,原本的名字就是数字,而在他们成了私盐贩子,闯荡江湖之后,就觉得自己原本的数字名字太土了,就自己给自己改了个不土的名字。 可他们以前就没读过书,并不识字,因此想让他们给自己取名,明显就太过困难了。 因此,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后就选择了简单的办法,照抄家乡除名的历史人物取名。 比如韩齐,他的名字很明显就是根据秦末汉初时期的名将韩信取名,正好两人都姓韩,并且出生在同一地方,韩齐就用韩信被封过的“齐王”的封号,来给他自己取名的。 至于韩齐的祖上,和韩信之间,会不会有亲戚的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步临湘、陈堂邑二人,也是根据他们当地的同姓名人,还有他们的爵位来取名的。 其中,步临湘就是根据三国东吴时期的同姓名将步骘,还有他的临湘侯爵位来命名的,而陈堂邑,也是根据秦末汉初的名将陈婴,还有他的堂邑侯爵位,来命名的。 这些名字的由来,一般也只有当地人才知道,外地人若是不熟悉本地特色,那听了这些名字,自然会以为对方家境不错,有好的出身的。 而这正好就中了他们改名的下怀,让得他们闯荡江湖,在别人面前有面子,不会别人被轻视。 也只有像赵忠这样的楚州本地的捕头,因为知道他们三人所住的地方,出过这些名将,再加上三人如此取名,所以听了三人的自我介绍后,马上就相信了三人了,并没有再多去追问三人。 42、等那功夫作甚? 其他两个捕快,见赵忠走了,随后也跟着走了,只有沈密,暂时留了下来。 “伏湶哥哥,适才之事,还望哥哥海涵,莫要见怪。赵捕头查案,一向固执,总爱细问到底。楚州官府衙门里面,很多人也都看不惯他这般行为,就是陈知州和王通判两人,对他此举,一直以来,也都是颇有微词的!” 沈密等赵忠三人走的稍远的时候,就赶紧向伏湶行礼,为刚才赵忠的行为赔罪。 得益于前身在诸多发小之中,一直都有不错的领导能力,建立了一定威信,这使得像沈密这样的家世背景都比伏湶强的人,也对他十分尊敬。 “无妨,这是赵端公职责所在,我为何要必怪罪?”伏湶颇为大度的笑着回道。 “哥哥宽容大度,自是不会计较此事,但小弟在赵捕头手下办事,如今查问哥哥,总要亲自向哥哥谢罪,解释一番才行!”沈密继续解释。 “勿需如此多礼!你我弟兄之间,哪里说需要这么多的客套话?数年未见,今日咱们弟兄相见,合该寻个酒楼,一起痛饮一番,好好喝个痛快,方可罢休!”伏湶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自该如此!只要诸位哥哥今日得空,那小弟今晚就在湖嘴楼宴请诸位哥哥了,还望诸位哥哥到时一定要赏光前来。” “何必要到晚上?等那功夫作甚?咱们现在就去,喝个一醉方休便可!” “不可!现在可不行!”沈密闻言,连忙拒绝。 “为何不可?”伏湶好奇询问。 “回禀哥哥,小弟尚有公务在身,得等到散衙得时候,才能陪诸位哥哥!”沈密认真解释。 “休得胡言,在此诓骗我等!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衙门差役,当值应卯之后,溜出衙门,寻欢作乐的,你可不要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们!”王大牛听到沈密的话之后,当即就怒了,指着沈密啐骂。 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人,尤其是王大牛和伏湶,以前小的时候,经常看到那些衙门差役们,该上班的时候,不好好上班,反而出了衙门,在古镇里面四处转悠,寻欢作乐的。 在王大牛看来,像沈密这样的捕快,也应该和那些衙门差役一样,每天能不在衙门里面干活,就不干活,想出来吃喝玩乐,就出来吃喝玩乐。 现在,沈密竟然用公务来搪塞他们,这让得王大牛当然不爽,做事不怎么过脑子的王大牛,当即就发怒,责骂起沈密来了。 适才沈密话里的“散衙”,就是衙门差役下班的意思,而王大牛话里的“当值应卯”,自然说的就是衙门差役上班的意思。 而沈密和王大牛两人,突然之间争论起来,言辞激烈,一下子就让得伏湶和他手下的另外三名私盐贩子,颇为不适应。 “诸位哥哥息怒,且听小弟解释。”沈密连忙拱手,向伏湶等人解释道:“并非是小弟有意搪塞诸位哥哥,实在是事出有因。近日乃多事之秋,楚州巡检司的官兵都被不明贼人害了,官府衙门里的差役吏卒们,全都被陈知州派出来调查贼人线索了,就是王通判,也是一再催促吾等。故而,近日官府衙门里面,已经没人敢像以前那样,在应卯当值的时候,溜出衙门,寻欢作乐了。” 因为沈密清楚王大牛为何会责骂他,而他也怕伏湶会和王大牛一样,认为他故意做这种怠慢的事情,所以沈密解释得极为清楚。 不过,很明显,沈密想错了。 伏湶和王大牛听了他的话之后,并未再多说什么,却是故意略过楚州巡检司官兵被杀的事情,没有再多提这件事情。 在沈密说到官府衙门最近全力调查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人时,伏湶和王大牛等人,神情全部都有变化,只不过因为现在的情况,让得他们知道沈密只是随口提及,并不会抓他们,所以他们的神情变化并不明显,只有十分轻微的波动。 “既然你身负上官重命,难以违抗,那我和诸位弟兄们,就晚上去湖嘴楼赴宴见你吧!”伏湶随后,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和沈密约好见面。 “好的!那小弟先走了,诸位哥哥们,咱们晚上见!”沈密听到伏湶所言,大喜过望。 拜别之后,沈密就迅速转身离开,快步去追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赵忠等人了。 在沈密离开时,伏湶眼见王大牛和他手下的另外三个私盐贩子们,似乎要谈论什么,就立马伸手示意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等到沈密走远,和赵忠等人一样,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之后,这才示意众人可以开口说话。 “这杀才可算是走了!适才差点儿憋死我了!” 王大牛第一个大喊起来,而后不断喘着气,像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呼气一样。 刚才,王大牛的嘴里面,已经想到了好些话要吐槽出来,结果硬生生的让他憋回去了。 其他三个私盐贩子,却是刚好。 他们不像王大牛做事不过脑子,如此急性子,虽然他们也憋了话,但他们本来也没想说多少,自然不会像王大牛这样憋得如此难受。 随后,王大牛和另外三个私盐贩子,就在伏湶的面前,吐槽着官府衙门如此认真的寻找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事情,让他们感到害怕,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是福是祸。 他们整个吐槽的过程中,全都是这般言论。 至于刚才沈密有些不给他们面子的行为举动,他们却是只字未提,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 想想也是,除了王大牛之外,其他三个私盐贩子,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沈密,他们自然对于沈密刚才的言行举动,不会太过在意。 若是伏湶刚才表露出对沈密的不满出来,那这三个私盐贩子,肯定就会坚定站在伏湶的阵营,和伏湶一样,对沈密表露不满了。 而王大牛就更不用提了,他和沈密之间,本来关系就好,只不过刚才由于一点儿误会,觉得沈密在轻怠他们而已。 现在,随着沈密解释清楚了,本来就性格单纯,脑子不太灵光的王大牛,自然也不会再去吐槽沈密,计较沈密怠慢的言行举动了。 43、没有被官府衙门怀疑 伏湶在一旁静静看着王大牛等四人吐槽,直到等他们吐槽完后,这才出言。 “你们如此担忧官府衙门追查到,是我们杀害了楚州巡检司的官兵,我感觉你们的这种担忧,现在完全就是多余的!” 一开口,伏湶的话语,就吸引了众人注意。 “哥哥,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言语?咱们来之前,你可不是也在担忧官府衙门查到,是我们杀害楚州巡检司的官兵的吗?”王大牛在一旁闻言,顿时不解,追问起伏湶来了。 “那是来之前!现在咱们来了,刚才又知道了一些事情,那自然不用像来之前那样担忧了。” “什么意思?小弟不懂,还请哥哥赐教。”王大牛说话的时候,拱手摆出一副求教的样子。 “听了刚才赵忠和沈密两人的话后,难道你就没有听明白什么吗?” “不就是官府衙门的差役们,现在都被知州和通判派出去,到处搜寻消息,寻找我们这些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真凶吗?” “你这黑厮,就是个不用脑子的杀才!”伏湶啐骂了王大牛一句,而后道:“官府衙门现在还在搜寻消息,那不就是说明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我们是真凶的线索吗?” “确实如此!”王大牛点头认同,而后又反问道:“可即便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也不需要担心官府衙门会查到我们呢?他们只是现在没查到我们而已,并不代表以后就查不到我们啊?” “不用担心,他们很难查到我们的。” “哥哥这话,又是说的什么意思呢?”王大牛又一脸不太明白的样子,追问道:“咱们刚才可就差点被赵忠给直接抓进大牢里面了啊!” “那可未必会这样!”伏湶直接否定道:“如果按照官府衙门这么查下去的话,那恐怕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会被官府衙门抓住的。” “不会吧?”王大牛明显不信。 “放心!这事情不会有错的!”伏湶点头道:“你们现在就把你们今天从河下古镇的各个地方,所打听到的消息,互相之间汇总,再说一遍看看,就能够知道适才我为何这么说了。” 王大牛和其他三个私盐贩子闻言,顿时就把他们今天上岸,从河下古镇四周百姓口中所打听来的消息,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小弟愚钝,并未明白,还请哥哥再详细解释一二。”王大牛又拱手询问。 “你们之前不是说了,河下古镇里的百姓,基本都说是楚州的脚力社,杀害了正在巡查的楚州巡检司的官兵的。那现在,我们何不就用脚力社这个人手众多的替罪羊,来遮掩我们的罪行呢?” “让脚力社当替罪羊!这可能吗?官府衙门里面,又不全都是傻子,肯定会更加严加调查脚力社的情况,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凶手的!” “自然是有可能的,但需要让我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样让官府衙门确定脚力社就是凶手。” “哥哥莫急!陷害脚力社这种事情,肯定是需要仔细谋划,才能考虑周全的!” “我不急!”伏湶摇头道:“现在官府衙门明显已经把脚力社当做杀害楚州巡检司的真凶了,这才会在码头周围,安排了赵忠、沈密这些捕快们,监视着来往形迹可疑的人。官府衙门都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那我还急什么?” “不会吧?官府衙门的人真的会这么傻吗?”王大牛闻言,依旧惊讶。 “有什么不会的?” “现在整个楚州城,百姓们都在传这件事情。而脚力社偏偏又有杀害楚州巡检司的理由和人手,那官府衙门当然是会认为他们是凶手了。” “之前让你们打听消息时,你们也打听到了百姓们都在传楚州的脚力社,在走私苏州和扬州的茶叶,甚至于百姓们还传他们和苏州、扬州,以及北边的脚力社之间,有密切的合作。” “其它地方的官吏,可能对此传言,并不在户,但我要是楚州官府衙门里的人,听到满城百姓都在传这事情,哪怕不相信这事情是真的,那我也得做做样子,安排人死死盯着脚力社才行。” “否则,要是什么作为都没有,而这事情经过百姓口口相传,最后传到皇帝和朝廷的耳朵里面,那我岂不是要倒大霉吗?” “更何况,脚力社内部,本身就人员混杂,还有自己的船只和大量的人手,他们参与走私,这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伏湶一字一句的,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哥哥说的,确实有理!”王大牛听完伏湶的话,仿若醍醐灌顶一样,一直点头,觉得都对。 “嗯!我就是这般想的。当然,我也有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测。虽然这证据于旁人而言,占不住脚,但对我而言,却是够了。”伏湶又道。 “什么证据?”王大牛十分好奇,就是在一旁听伏湶和王大牛对谈的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闻言也是直盯着伏湶,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的证据就是赵忠在此!” “赵忠!”闻言,王大牛和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均是一愣,转而满脸不解,他们不明白赵忠一个捕头在这里,能算什么证据? “是的!你们想想,适才沈密已经说了,楚州的知州和通判一直关注追查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的凶手,催促他们尽快查到真凶的线索。” “按理来说,值此关键时候,赵忠这个楚州官府衙门里的捕头,肯定是捕快里面,能力最出众的认,而他所要调查的对象,应该就是楚州官府衙门眼里,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对象。” “可现在,赵忠就只是在河下码头附近,调查过往形迹可疑古怪的人员而已。” “并没有去做其它的事情,这就跟奇怪。” “而再河下码头附近,什么样的人是最多的?” “自然就是楚州脚力社里面,那些在码头找活计干的脚力啊!这不就很明显说明了楚州官府衙门,现在认为楚州脚力社是凶手的嫌疑最大吗? 伏湶认真的说出了他的猜测,有理有据。 “这……好像还真是如此!” 王大牛闻言,虽然仔细一想,觉得伏湶的猜测似乎有些幼稚,但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就是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赵忠这个楚州官府衙门的捕头,在调查这么紧急的时候,出现在河下码头,调查过往形迹可疑古怪的人员,确实值得怀疑。 44、通过沈密证明 当然,伏湶的推测,虽然都是他基于刚才从王大牛等四人打听来的消息,还有和赵忠、沈密之间的对话,所推测出来的,但除了自己认为的证据以外,其实还有其它的办法来证明。 而这个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直接找官府衙门里面的人,细问就行。 刚好,沈密这个能够帮伏湶证明他的猜测的人,现在却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让得伏湶现下就有一个机会,能够通过沈密这个捕快,来证明他的猜测。 因此,伏湶接下来自然是要吩咐众人,在和沈密喝酒吃饭时,要多套一套沈密的话。 “晚上赴宴,和沈三郎吃酒时,你们全都要记得,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多套一套他的话。” “沈三郎既然随赵忠一起,在河下码头附近蹲点,调查过往形迹可疑的人员,那他肯定应该是能够知道些官府衙门里,不为外人所道的事情。” “若是能趁其酒醉时,询问官府衙门对于杀害楚州巡检司凶手的看法,说不得我们就能问出些什么。到时候,咱们如果能够善加利用,从沈三郎身上问出的信息,或许我们就能从中,找到办法,谋划陷害脚力社,让脚力社给我们当替罪羊了。” 伏湶随后对着面前四人,细细叮嘱。 “哥哥放心,我等明白!” 王大牛、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四人闻言,齐齐向伏湶行礼领命。 “嗯!这是我要叮嘱你们的一点,另外还有一点,我也要和你们细细说明。”伏湶点头。 “还请哥哥明示。”王大牛闻言,继续行礼道。 闻言,伏湶语气突然严厉道:“你们知罪吗?” “知罪?”王大牛闻言一愣。 而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听到伏湶的话之后,顿时也是面面相觑,满脸不解。 “适才你们为什么会被赵忠带着手下捕快,追你们到这里,你们还不明白吗?”伏湶眼神一凛,语气依旧非常严肃的再问。 面前四人看到伏湶那恐怖得看着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脸色惊骇,但他们心里面却依旧是满脸不解,不知道伏泉为什么会突然翻脸。 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不由得都看向王大牛,希望王大牛这个伏湶的亲信,能在这个时候出面,替他们解决伏湶突然翻脸的危机。 “小弟不知,还请哥哥再明示一二。” 王大牛见此,此时也是明白他不得不替三人出面,壮着胆子,主动出声,向伏湶询问,倒不是由于旁边三人全都盯着他看,让他觉得非常尴尬,这才使得他开口问伏湶的。 “来之前,我就让你们小心行事,不要给我惹是生非。现在可倒好了,你们直接给我招来了捕快,如此行事,你们还不知罪吗?”伏湶再问,语气却是更加严厉。 “这也不怪我们吧!谁知道楚州官府衙门里的捕快们这么精明,我们才刚上岸,就被他们给盯上了。”王大牛闻言,顿时就感到了委屈,不由得当着伏湶的面,轻声的嘀咕起来。 “还敢狡辩!若非你们上岸打听消息,言行没有收敛,让得赵忠和他手下的那些捕快们,瞧出你们并非良善。否则,你们又怎么可能被赵忠带人,追到这里来呢?”伏湶瞧王大牛不知悔改,顿时就大声厉喝,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伏湶明白,这时候批评他们,不能心软。 哪怕王大牛和他关系不一样,但在这件事情上面,伏湶也同样不能给王大牛留什么情面。 “我等错了,请哥哥责罚。” 面前四人闻言,顿时一惊,他们都明白伏湶说的是对的,连忙向伏湶行礼认罪。 再加上,刚才赵忠批评他们的对话,更是直接验证了伏湶的话了。 确实,也只有他们打听消息时,没有小心行事,大意之下,漏了马脚,被赵忠和他手下的捕快们发现,才能说得通了。 “姑且念你们是初犯,而且,今日我们另有要事处理,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面耽搁,故而我就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不过,若有下次,我必然要重罚你们!” “尤其是今晚,你们随我和沈三郎吃酒,一定要少喝酒,谨言慎行,不能给我再生乱子出来!倘若有人露了马脚出来,那我沈三郎带捕快来抓我,我就先让他人头落地!” 伏湶厉声大喝,警告过面前四人之后,却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给他们严惩。 “我等明白,请哥哥放心,我等绝不再犯!” 听到伏湶不打算惩罚他们,四人大喜,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就连忙向伏湶行礼领命。 现下,伏湶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在四人面前,立了威信就行了,现在并不是要通过惩罚,立足威信的好时候。 不然的话,若是惩罚他们重了,让得他们受伤的话,那伏湶想要做的事情,得交给谁去做呢? 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伏湶一个人去做吧? 当然,就是刚才伏湶对面前四人的立威,其实也是让这四人后怕不已。 别看他们没被伏湶惩罚,脸色非常高兴。 实则,他们的心里面,其实依旧忐忑。 哪怕是王大牛这个伏湶的发小,之前他觉得凭着他和伏湶之间的大小关系,伏湶遇到事情,是不会对他如何重惩的。 但现在,王大牛却是不敢再这么认为了。 这也就导致王大牛开始叮嘱他自己,以后要听伏湶的话,以后要收敛言行了。 不然的话,有今天的事情为鉴,王大牛明白,他尊敬的伏湶哥哥,可不会由于两人之间的发小关系,就在惩罚他时,对他心慈手软的。 而王大牛如此,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那是更加在心里叮嘱他们自己了。 他们眼见伏湶都没有对王大牛开恩徇私情,没有照顾王大牛,那他们自然更不敢再违背伏湶的命令行事,从而得罪伏湶了。 谁也不敢保证,真要是再犯事,给伏湶惹来麻烦的话,伏湶会不会真的对他们挥动屠刀。 45、汴河乃建国之本 把该对面前四人吩咐叮嘱的重要事情说完之后,伏湶随后就让王大牛先去河下码头旁传讯。 让王大牛和送他们来河下古镇的渔家吩咐,命令对方就在码头旁等他们,并且要求对方看好他们的盐,提醒对方不要让别人看到他们带来的盐。 毕竟,晚上伏湶等人要和沈密喝酒吃饭,打听消息,这就导致他们现在想要直接去河下古镇里面,挨家挨户卖盐,明显有些不切实际了。 好在,渔家的人,都习惯住在船上。 无论是睡觉,还是吃喝拉撒,都是如此。 尽管对于伏湶这个穿越者来说,他们的生活方式,不方便,也不卫生,但这就是渔家人从诞生之初,就传承下来的真实生活。 而这种生活,现在却是帮了伏湶的大忙。 终究,这能够让伏湶少花心思,去关心那些盐的安全,甚至于专门派遣手下精悍的弟兄们,去看守那些盐,以防盐有失了。 现在,盐藏在船上后,有钱进作保的可靠的渔民,在船上时刻看守,这就保证了盐的安全。 虽然伏湶来之前,并没有和那渔家说明他们放在船上的是盐,而且,伏湶也没有让王大牛等四人和那渔家说明,但在伏湶想来,这是瞒不住的。 最简单想到的一点可能,就是那渔家在他们走后,完全是有可能会去查看那些装在麻袋里的盐的,到时候,那渔民会不会心生贪念,就难说。 因此,虽然伏湶之前就没有完全信任那渔民,但现下也只能相信钱进没有给他介绍错人了。 不过,好在,为了避免出现大的损失,伏湶此番出来带的盐,并不算多。 哪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损失了这些盐,对伏湶而言,也并不算什么大事。 大不了,他们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不坐那渔家的船逃跑,直接就从其它地方逃窜罢了。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用这些盐,来考验那个渔家,对伏湶来说,这就更不算亏了。 毕竟,伏湶以后想要自己去推销卖盐,那他肯定是需要大量可靠的渔家,来帮他的。 这和伏湶之前在周元手下,贩盐的模式不同。 周元之前带来伏湶他们贩私盐,都是一次性运几船盐,给扬州那边的大势力,让人家去卖,他们就只赚一个二道贩子的转手钱。 伏湶现在是要做零售商,从违法做私盐的盐户手里拿盐,然后直接卖给百姓,他要赚得更多。 如此一来,手上有船,并且值得信赖,能够帮他们运送散盐的渔家,那就很重要了。 毕竟,完全靠伏湶手下那帮私盐贩子,肩挑背扛的从陆地上去卖盐,明显卖不了多少。 终究,在大宋这个没有后世现代化交通工具的时代,一个人想要背着官府差役,偷偷卖东西的话,那肯定是走不了多远的。 好在,楚州位于运河咽喉之地,伏湶完全可以通过运河,来做他分销卖盐的运输渠道。 而可靠的渔家,就是伏湶规划的这条私盐运输渠道上的重中之重。 并且,如果伏湶以后能够拉拢更多的渔家,让这些生活在大宋朝社会底层的渔民们,都成为他的利益共同体,变成他的忠实拥护者的话,那以后等伏湶积攒够了足够的实力,进行谋反的话,这些渔民们肯定就会成为他手底下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他们极有可能,会给伏湶带来很大的惊喜的。 远的方面,暂时不提,就只单说现下的漕运。 大宋朝发展至今,漕运现在完全就是大宋朝经济发展的生命线了,南方已经是大宋朝经济和物质方面的最大并且最重要的提供者。 汴京开封城里,大宋朝每年所需要的钱粮,大半都需要通过南方的漕运来供给运输的。 在国都之中,开封城内外所有人口的主要粮食,就是漕米和小麦。 若是需要,甚至于大宋的漕运,能和后世明清一样,完全供应国都的一切需求。 至于大宋的北方,虽然也很富裕,但北方自给自足尚可满足,可让其全面供应开封城所需要的钱粮,那明显是不太可能的。 特别是大宋的西北地区,一直在和西夏打仗。 而西北数十万兵马,所需钱粮甚多,这就导致大宋北方各地多出来的钱粮,转给西北方面都不够了,那就更不可能给开封城了。 甚至于到了现在,开封城内,每年都要大量补给钱粮等各种物资,给西北方面了,这也使得南方的漕运,对于如今大宋朝而言,越发的重要了。 这也是大宋君臣的认知,并且也因此出现了“汴河乃建国之本”的说法。 从宋初开国以来,赵匡胤就一直通过汴河,连接漕运,从江淮地区,运输钱粮到汴京。 甚至于,也是由于汴河有利于运输的原因,赵匡胤才确定在汴京定都的。 当时,赵匡胤曾多次考虑建都河南洛阳,毕竟,洛阳是赵匡胤的出生地。 并且,洛阳不但是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历代王朝建都所在地,而且从地形条件上来看,其西有函谷关、东有虎牢关、北有邙山,有利于军事防守,而汴京开封城却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 直到后来,因为有汴京众多利益既得者的反对,再加上洛阳周边的漕运荒废,根本不如汴京有汴河连接周转,所以才让赵匡胤最终决定选择将大宋定都在汴京开封城的。 正是因为漕运对于大宋朝的重要性,所以伏湶才会在决定分销卖盐,建立自己的销售终端渠道之后,又想要去拉拢运河上的渔民的。 试想一下,如果大宋朝南方的漕运,突然被截断了的话,那局面,对大宋而言,就相当危险了。 若是以后,伏湶手下渔民众多的话,等他造反,断了大宋的漕运,那完全就是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够给大宋朝沉重的打击了! 当然,这也只是伏湶现在暂时的想法而已。 具体如何实施,还有断了漕运之后,要如何应对大宋朝的反扑,那还待他以后慢慢考虑。 毕竟,在伏湶的认知之中,对他有最大借鉴意义的,也就是方腊了。 只是,方腊造反没成功,而且他造反截断漕运,断得又不彻底,这就给伏湶学习他的模式,增加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而截断漕运彻底,并且靠造反,成功称王称霸的张士诚,虽然对伏湶也有借鉴意义,但伪元毕竟是异族,能够让张士诚能够有大量追随他造反的汉人基础,从而抵御伪元的反扑,这和伏湶现在身处的大宋朝,又有很大程度的不同了。 基于这些,伏湶暂时也只是提前部署准备,思考谋划而已,但具体如何实施他心中的想法,这还得需要他以后根据局势变化,细细思量才行。 46、《三国演义》未出世 诸事都吩咐完毕,伏湶就带着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彻底离开码头周围,走进了楚州城。 王大牛领了命令,就往回去找送他们来楚州的渔家,传递伏湶的消息去了。 伏湶也不怕王大牛走失,他和王大牛都是河下古镇人,自小就在楚州城长大,两人约定好晚上就在沈密设宴定下的湖嘴楼汇合,就行了。 楚州城里,繁华依旧。 毕竟是后世淮扬菜的发源地之一,沿路酒家路摊不少,吃喝很多。 勾栏瓦舍之间,说书唱曲之音不绝。 看着如此繁华热闹的楚州城,伏湶不由得好奇那大宋最繁华热闹的汴京开封城,又是怎样的? “诸葛亮字孔明,琅邪阳都人也。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也……” 所行之处,伏湶听到说书人说的最多的内容,便是《三国志》了。 可以说,这是大宋当下说书界最火爆的流量。 当然,现在用《三国志》说书,其实也只能吸收那些不识字,文化水平低的普通百姓而已。 对于稍微识字,有点儿文化的人来说,他们自己随便翻翻《三国志》就能知道全篇故事了,也就懒得去听别人给他介绍《三国志》了。 虽然宋代的文学在后世中国历史上,靠着宋词,处于一个新的鼎盛时期,但宋代的文人却是在志怪小说的创作上没什么文采,这就导致宋代的说书,多是以古论今的内容,没有什么独创性。 在这种背景下,宋代民间便兴起艺文。 即以俚语著书,叙述故事,谓之“平话”,就是后世所说的“白话小说”。 而宋代的小说,多来自于杂剧中的“说话”。 说话者,是宋代的一种说书艺术,内容多为古今惊听之事。 这种说书艺术,开始于唐代,繁盛于宋代。 “说话”分为四家,分别是:小说,说经说参请,说史,合生。 其中,小说分为三类。 一者银字儿,如烟粉灵怪传奇;二者说公案,皆是搏拳提刀赶捧及发迹变态之事;三者说铁骑儿,谓士马金豉之事。 这时候“说话”,皆由说书人各运匠心,随时临场发挥,自己去组织结构内容,也要依据底本来进行发挥,就是“话本”。 宋代话本盛行,后来又出现了一种体裁与话本相似的文体,中间以诗词为点缀,称为“拟话本”。 只是,尽管宋代“说话”行业,发展得规范,但宋代话本创作的人才匮乏,没有什么创新剧本,这就导致宋代的话本,过度依赖过往的书籍。 《三国志》正是因此,才在宋代说书界流行。 因为《三国志》里面英雄多,且又英勇智慧,故事架构不像楚汉简单,没有春秋列国之繁杂,最为适合讲说,也更能吸引市井百姓去听。 “伏湶哥哥,那边在讲《三国志》,讲得还是诸葛孔明咧!天色尚早,要不然我们去听一段儿《三国志》,等到晚上,再去赴宴吧?” 韩齐听到有人在讲《三国志》后,便来了兴趣,主动向伏湶提议。 步临湘和陈堂邑闻言,也都眼巴巴的看向伏湶,显然是希望伏湶能够答应。 他们平时贩私盐,过程略显枯燥,很少有这种听书玩乐的时候,现在自然想去娱乐一番。 “算了吧!就是把《三国志》拆出来讲解而已,也没多大意思!”伏湶直接摇头拒绝。 单纯翻译讲解《三国志》,对比伏湶在后世所听过的说书,明显是非常枯燥的。 更何况,论起说书性,《三国志》肯定是不如《三国演义》的,这从后世网文里面,好多历史白痴会把《三国演义》当真实历史来看,就明白了。 现在连《三国演义》都没有,这自然是吸引不了伏湶去听《三国志》的。 “没意思吗?可惜了!”韩齐闻言,略显失望。 步临湘和陈堂邑两人闻言,也跟着一样失望,但他们却是都不敢对伏湶表露什么不满。 “前面勾栏瓦舍处有歌伎唱曲,想来应该还有舞伎跳舞。既然伏湶哥哥不愿意听《三国志》,那我们不如就去听曲看舞吧!楚州城如此繁华热闹,想来城里的美人儿,应该都不会差得吧!” 步临湘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歌舞声后,语气略显猥琐的向伏湶建议着。 “对!咱们去看看吧!” “正好哥哥久未回乡,今日好好欣赏一下家乡美人儿,以解乡愁!” 韩齐和陈堂邑闻言,眼前顿时一亮,然后就立马鼓动伏湶,建议他答应去勾栏听曲。 除伏湶以外,三人明显都有些激动。 毕竟,他们这次贩私盐,从买盐、运盐,到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秦楼楚馆,勾栏听曲了。 现在有人提议,他们身体内的荷尔蒙就爆发了,只想着现在就去逍遥快活一番。 “算了!咱们现在去的话,估计就要和那些伎女们喝酒,可咱们晚上还要和沈三郎喝酒,为了避免喝多,还是别去了!”伏湶继续摇头拒绝。 “……”韩齐、步临湘和陈堂邑三人,顿时都愣住了,他们可没想到伏湶的自制力,会这么强。 当然,他们没想到的是,伏湶除了自制力强的原因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没钱。 毕竟,伏湶手上的盐现在都没有卖掉了,就算他手上还有点儿积蓄,但这也不够他去几趟勾栏瓦舍,听曲看舞的。 “你们要是想听《三国志》,我以后抽时间,反复讲给你们听也行!若是觉得不够有趣,我自己编个汉末三国的故事给你们,那也行!” 看到面前三人十分失望的样子,伏湶担心这会影响三人的士气,连忙许诺。 “真的吗?”三人闻言,齐声问道。 “嗯!不过就是讲故事而已,这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虽然我讲得可能没有那些说书人讲得好,但我讲的故事,绝对会比他们讲得精彩的。”说话时,伏湶一脸自信。 这可不是伏湶吹牛,对面前三人画大饼,而是伏湶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三人听他说书入迷。 毕竟,伏湶手上有大杀器。 而且,已经经过历史证明了,他要讲的故事,可比枯燥的《三国志》精彩多了,也更受欢迎。 没错! 伏湶以后想要讲给三人听的故事,就是《三国演义》,这书现在可还没出世了。 47、以后拿《三国演义》当兵书 其实,伏湶想要给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并不是他为了在三人面前,展示自己,才决定讲的。 他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想到了《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在后来明末反贼、后金螨清和太平天国的军队里面,几乎成了军队将领,必须知晓的兵书了。 对于将领的个人军事素质,有后世经验为佐证,伏湶知道他日后如果想要造反,那就必须要让手下的将领们,全都“知兵”才行! 想想看,方腊为什么会起义失败? 除了本身制定的造反方略不对,剩下的原因就是方腊军中的将领素质太低了。 就是方腊,军事素养也不高。 否则,方腊也不会在几乎已经席卷东南半壁,有了和大宋划江而治的情况下,就被大宋朝派遣最能打仗的西军,南下平定了。 起义前后时间,也就不到一年。 这其中,有西军能打的原因,也有方腊军队里面,将领军事素质不高的原因。 毕竟,方腊的军队,既然能够在初期起义成功,将大宋朝在东南的官军打败,其手下的兵卒,在个人武勇方面,肯定是不差的。 哪怕大宋朝在东南的军队再弱,但也不会都是菜鸡,伸头让得方腊这些泥腿子,来砍头的。 伏湶想来,若是《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能早点出世,那方腊和他手下的军队将领,制定好合适的造反方略,并且军中上下都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的话,西军想要镇压成功方腊起义,那肯定是非常困难的,就是让巅峰时期的岳飞,带领最精锐的西军,也不一定能够平定这样的方腊军队。 毕竟,彼时大宋朝已经失去东南半壁的民心,除了东南世家大族以外,百姓几乎都主动起义,呼应方腊,没有民心支持,哪怕岳武穆再厉害,也不一定能够把代表着东南民心,手下又有一批拥有一定军事素养将领的方腊叛军,给平定。 当然,伏湶说方腊军队里面,将领军事素养普遍不高,绝非他胡编乱造。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方腊军中,普遍都是识字不多,甚至于就是文盲的泥腿子。 虽然大宋朝的评书早已在市井流行,但历朝历代,并非所有书籍,都能让民间随意传播的。 像《孙子兵法》、《尉缭子》、《吴起兵法》这些古代兵书,全都是封建朝廷垄断的军事机密,私学兵法,甚至普及兵书内容,就会被问罪。 这一手,成为了封建王朝最有效的降低平民百姓起义的危害的手段。 毕竟,就算平民百姓初期造反成功,但军事素养低的他们,遇到军事素养高的朝廷平叛军队,自然是不可能对付得了朝廷军队。 当然,即使这些兵书,偶有流传到民间,封建朝廷也不怕,毕竟只要兵书内容不普及,百姓没人讲解兵书,那在文盲眼里面,这些兵书也等同于天书,只有少部分能够自学的泥腿子天才们,才能在造反中,对付得了官军。 在所有的农民起义战争中,绝大多数农民领袖都是不懂兵法的,因此朝廷镇压他们也毫不费力。 而这种情况,在《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出世之后,就彻底改变了。 看了《水浒传》和《三国演义》之后,平民百姓们在不知不觉中,便学会了兵法。 明末反贼、后金螨清和太平天国的诸多将领,就是看书知兵,哪怕不识字,也会找人来说书,传播军事知识的。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将白话小说当成兵书,简直是胡闹,肯定是会打败仗的,但历史证明《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本书,还真能当打仗和造反的教科书。 明末张献忠之所以能纵横天下,就是因为他在行军打仗时,经常找人给他说《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所以他手下的将领军事素质都很高。 甚至于,张献忠留下的军事遗产,最后还成了日后南明抗清军队里的主要势力。 而在明末农民战争中,张献忠不是唯一一个喜欢《水浒传》的领袖,许多义军首领沿用了《水浒传》的人名或称号,如张汝金混名燕青、许得住混名雷横、王中孝混名宋江。 他们在作战中,将《水浒传》中的计策融会贯通,让得明军苦不堪言,甚至于最后打到北京城里面,建立了大顺朝。 在一次作战中,明末农民军趁着天降大雪突袭明军大营,俘获了明军主帅。 对此明军主帅很好奇,曾向农民军发问:“你们不识字,不通兵法,何以知道利用此天时?” 明末农民军将领却是回答:“吾等不知兵法,只知宋公明雪夜赚索超耳。” 正是因为出于对《水浒传》的仇视,所以在明崇祯年间,朝廷便开始大力禁止《水浒传》传播。 当时,山东爆发李青山起义,李青山义军在《水浒传》的影响下占据了梁山地区。 李青山被镇压后,崇祯皇帝立即下令“凡坊间家藏《水浒传》者并原版速令烧毁,不许隐匿”。同时还命人丈量梁山,将此地收为国有,以免再有人效仿宋江在梁山发动起义。 而后金螨清,就更是如此。 当时的建州女真人,原始部落气息还很浓,和大明朝相比,社会制度十分落后,根本就不完整。 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教育制度不行,满清过去是游牧渔猎为生,没有形成自己的军事培养体系,因此只能向汉人学习。 看来看去,努尔哈赤等建州女真高层,既没选择庞涓孙膑诸葛亮,也没选孙武韩信岳武穆,最后,一眼看中了罗贯中,一个在元末参与起义,最后失败了的书生。 不怪别的,只怪《三国演义》太好看了,当时人相传播,火得一塌糊涂,从关内火到了关外。 而其它的兵法书籍,太过枯燥,而且有的晦涩难懂,这就输给三国演义,成为努尔哈赤等建州女真高层,提高建州女真人军事素养的首选。 当时,建州女真将领们几乎人手一部《三国演义》,就当兵书使,当成军事教科书,专门学习带兵打仗,专门打明朝。 最终,夺了天下,建立螨清。 至于造反最成功,实现划江而治的太平天国,那更是靠着《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成功的。 在太平天国战争中,清军经常败北于太平军,湘军主帅曾国藩更是多次惨败于石达开手下,甚至两次试图投湖自尽。 对此,曾国藩曾愤恨地说过,“兵法战策,草野罕有,贼之诡计果何所依据,该有二三狡贼,采败官野史中军情,仿而行之,往往有效,遂宝为不传之秘,其取材《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为尤多。” 另一位湘军名将胡林翼更是斩钉截铁地说过,“一部《水浒传》,教坏天下强有力而思不逞之民。”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却是因为在太平天国战争中,杨秀清、萧朝贵等将领大多是文盲,他们自然是看不懂《孙子兵法》这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兵书的。 因此,他们常常将《水浒传》放在旁边,当成行军打仗,建军建政教科书,像名将石达开就是从小喜欢看《水浒传》的。 有这些明证,就足以说明《水浒传》和《三国演义》,是适合给平民百姓当兵书的。 而且,非常有用。 这和两本书作者的平生经历,有很大关系。 众所周知,《水浒传》的作者是施耐庵,他曾亲身经历过元末农民战争,并且和张士诚关系匪浅,而他的徒弟《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也曾当过张士诚的同僚,对于军国大事,兵法韬略,两人早已了然于心。 可以说,与《说唐》、《说岳》、《杨家将》等评书作者不同,施耐庵和罗贯中两人是真的懂军事,真的懂该如何造反,而且真的经历过战场,将他们所撰写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这两本书,当成军事初级教科书,并不成问题。 尤其是《水浒传》,这本书里本身就具备造反基因,百姓看了之后,如果感觉生活被剥削太多,学习梁山贼寇,进行造成的话,那这些不识字的乡野村夫们,就能利用谋略让官军吃尽苦头。 后世明清两朝,都为此曾经有一段时间,禁止《水浒传》传播过。 只是,由于《水浒传》作为白话小说,太过于吸引人,很多地方更是人手一本,明清两朝根本不可能全部销毁《水浒传》,自然也就阻挡不住《水浒传》的流行。 直到后来,螨清文人见《水浒传》风行难以禁止,便另辟蹊径撰写小说大肆攻击《水浒传》,比如金圣叹腰斩百二十回《水浒传》只保留前七十回,并添加“卢俊义惊噩梦”一节,让梁山义军统统被官军杀死,成为螨清近三百年最流行的本子。 其后,俞万春又写成《荡寇志》一书。 在书中,梁山一百零八名好汉,没有一个人是有好下场的。 此书后来流传甚广,影响力很大。 为此,喜爱《水浒传》的太平军诸将,更是将《荡寇志》视为洪水猛兽,只要攻陷一地,就会立即将《荡寇志》焚烧殆尽。 正是因为《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真的是平民版的兵书,所以伏湶才会愿意在他手下面前,讲《三国演义》的故事。 至于《水浒传》,伏湶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故事,他至少等到宋江带着三十六人起义,才能说出来吧?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特别是,宋江起义本身就失败了。 尽管《水浒传》这本书很适合诱导百姓造反,但伏湶明白,这本书不适合现在说。 终究,要是现在说出来,等到他的手下看到宋江起义失败,那很明显会让他们觉得太假,从而丧失起义造反的信心的,这对伏湶来说非常不利。 好在,利用《三国演义》,对他的手下耳濡目染,进行军事教育,提前在手下培养出一批军事素养高的将领人才出来,方便他以后带领手下造反,这对伏湶来说,已经够了。 不过,《三国演义》里面,“尊曹抑刘”,重视正统的思想,伏湶在说书表达时,肯定是要删除的,毕竟,这会不利于他的造反的。 反正,这对于他靠说书《三国演义》,来提升手下军事素养的目的来说,无伤大雅。 当然,伏湶肯定是不可能把《三国演义》给全部背出来的,他本身也没有那个记忆力。 但把《三国演义》的故事情节给说出来,这对伏湶来说也就够了,而且这也足够吸引他手下的那帮私盐贩子了。 毕竟,他们连枯燥的《三国志》传记都愿意听,那听伏湶讲更为有趣的《三国演义》的故事,明显会让他们更愿意听的。 48、少时过往 伏湶心中想着以后如何讲解《三国演义》,腿上也没有闲着,继续在楚州城内闲逛。 韩齐、步临湘、陈堂邑三人,虽然心心念念伏湶所要讲的三国故事,但现下伏湶只想游逛楚州城,他们又不敢强行要伏湶讲故事,只能乖乖的跟在伏湶的后面,继续逛着楚州城。 一路走着,城内连续有不少官兵把守的屋子,吸引着伏湶等人的注意。 众人都是楚州本地人,心里也都清楚,那些屋子都是大宋通过漕运,转存物资的仓库。 大宋朝沿袭的是唐朝分段转运的体制,在运河沿岸的真州、扬州、楚州、泗州,大宋朝建设了许多仓库,存贮了从南方运来的漕粮,还有铜钱、丝织品、杂物、武器装备等,然后按照计划,通过汴河,运往汴京开封城。 那些看守仓库的兵卒,都是楚州所属的淮南东路的转运使的兵卒。 他们不受楚州官府控制,否则,他们现在早就被急于查找杀害楚州巡检司官兵凶手的楚州官府,派出去查找真凶去了。 为了防止各地基层官府,看守漕运仓库时监守自盗,大宋朝规定由各地可以掌兵的转运使,直接派遣兵卒,看管仓库,彻底断了大宋朝不能完全掌控的基层官吏的心思。 而各地转运使,在大宋体制里,都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以宋朝不能让文臣武将掌兵太多时间的惯例,他们也在任上时间,也不会太久,这也有效的防止他们控制手下兵卒,监守自盗。 靠着这环环相扣的有效控制手段,大宋朝基本不用担心漕运上重要的物资,会在内部出现问题。 行至打铜巷时,伏湶看到有一高大宅邸,上书“沈宅”,不由得一股记忆涌上心头。 那是伏湶少时来这处“沈宅”里面,上私塾的记忆,而这处“沈宅”,便是沈密的家。 宋代的大家族,为了教育好族中子弟,都会自己创办私塾,以族塾、义学等形式开办,并且聘请当地有名望的学者或者塾师做老师,来教授自己的宗族子弟。 有的大家族,也会让和家族里面熟识的朋友的子弟,前来读书。 沈家作为本帝大族,自然开办了族学,恰巧伏湶母亲和沈密母亲是手帕交的关系,为了伏湶的学业前途,伏湶母亲便求沈密母亲,把伏湶给安排进了沈家的族学读书。 也是因此,伏湶和沈密之间,以前关系非常亲近。 本来,若无意外,按照伏湶父母的安排,他们也是希望供伏湶苦读,然后考取功名的。 只是,随着伏湶父母先后由于瘟疫离世。 而宋代彼时已经流行厚葬,为了让父母走得好一些,伏湶又变卖家产葬了二人。 最终,伏湶用完家资,他自己又没有经济来源,生活的重担让得他只能放弃学业,去找营生来维持生计。 虽然沈密母亲派沈密接济过伏湶一些,但到底亲疏有别,人走茶凉,沈密母亲不可能无条件的一直接济伏湶,这也导致伏湶早早的去码头当脚力,靠给人搬东西谋生。 及至后来,又因缘际会当了私盐贩子。 可以说,伏湶的过往,是这个时代里面,很多原本生活不错的中产家庭,最后快速落魄的缩影。 毕竟,伏湶父亲当年其实也是个走南闯北的客商,手里也算富裕,后来就在河下古镇扎根,娶了门当户对,家境差不多的伏湶母亲。 若非是运气不好,楚州附近接连产生瘟疫,并且传染到了楚州,否则,伏湶就算没有考取上功名,到以他父母当年留下的家财,在河下古镇里面,至少也会是个人人都要尊称的“伏大官人”! 建中靖国元年,淮阳军大疫。 大观元年,姑苏春疫。 淮阳军属京东路,治下邳县,领睢宁、宿迁二县,而姑苏自然就是苏州了,不过如今苏州该叫平江府了,因为在政和三年时,大宋敕升苏州为平江府,属江南道浙西路,所以苏州又有“平江”之称。 楚州正好就位于淮阳军和苏州中间,而古代受限于医疗技术的水平,一旦发生瘟疫,就算当地官府及时控制,但肯定会有害怕死亡的流民乱跑的。 哪怕是在后世,在无法根治的疫情面前,依旧有大量百姓,隐瞒政府逃窜,更别提在古代了。 尤其是后世那些百姓,大部分可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整体的文化和思想水平,可是比宋代这些多数都是文盲的百姓,高得多了。 可以说,正是因为淮阳军的那场大疫,导致了不少中了病毒的百姓,不顾官府的劝阻,瞒着官府,向富有的南方逃难。 从而间接的引起了淮阳军南方州县,往后数年内,都有人感染瘟疫,绵延数年,害得苏州再次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春疫。 而在“皇权不下乡”的宋代,各地基本官府对于流民的控制是非常差的,这就给了瘟疫的传播,提供了足够的可能性。 不然,若是各地官府对于治下控制力度够大的话,各地也不会有大量被官府通缉的贼寇们,能够大摇大摆的四处游荡了。 像真实历史上的宋江,啸聚亡命,剽掠山东一路,州县大振,吏多避匿。 其率领三十六人,就能够纵横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 这除了说明山东部分地区的厢军已经烂掉了之外,也有山东当地官府不能控制地方的原因。 毕竟,但凡当地官府对于基层地方的控制得够深,那只要宋江率领的外来贼寇,到了官府治下地界,那官府肯定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得到百姓或者差役的通知,从而及时采取应对宋江的措施的。 偏偏,山东一路州县最后都被宋江这伙人打怕了,公差吏役遇到宋江这伙人,都主动躲避,根本不敢和宋江对抗。 这只能说明宋代对于地方基层的管控,有多差了,不然的话,根本就不会给宋江作乱的可能的。 伏湶的父母也就是在淮阳军的百姓流窜南方的时候,这才感染上瘟疫。 可以说,如果大宋对于地方的控制能够强一点的话,那伏湶的父母可能就不会死了。 49、《西游记》也别抄了 《盐贩狂飙:野性崛起,皇帝慌了!》49、《西游记》也别抄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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