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成了修仙文炮灰？抱紧反派金大腿》 第一章 坏了，全家成炮灰了 “爸，妈，咱们穿进修仙小说里了！” 姜拂看着刚刚适应原主记忆的爹妈，心情复杂。 “故事主要是围绕男主角顾渊展开的，咱们就是反派炮灰的一家，负责找他麻烦，给他涨经验那种。” “跟书中男主的恩怨都是由我引起的……” 《九州至尊神剑》是本男频小说，讲述了男主顾渊的修炼成神之路。 故事刚开始，顾渊就遇到了个修仙世家的大小姐，这大小姐愚蠢恶毒，把他欺负得不行。 偏偏这修仙世家背景很深，他没办法当即报仇，只能把除掉姜家当成是人生目标之一。 不巧，姜拂就穿成了大小姐姜拂！ 最过分的是原主“姜拂”的母亲陶英云，也是个阴狠貌美的角色，经常打骂养子，如果她没修炼，就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打养子出气。 “娘在这里的人设……有些不妙，她喜欢虐待养子，而被她打的人叫秦无霁，是个结局才死的大反派。” 陶如雪与原身的记忆也融合了，但却并不知道书里后续是怎么发展的，于是问：“小雨，那在书中我们一家人的结局是……” 姜拂只能叹气，“都死了！姜家人一同堕入魔道，被男主和仙盟围剿斩杀。” “啊这……”陶如雪顿了顿，“我们还能穿回去吗？” 姜拂将脸埋进手中，无颜面对这等场景。 “好了宝贝，没人怪你。”陶如雪心疼女儿，把姜拂搂在怀中刚要拍她安慰，便看到了自己沾满血的手。 “呀！”陶如雪大惊失色，“不好！刚刚我待的房间里有个孩子，我一醒来看见他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咱们快去救人！” 姜拂按住要出去救人的母亲，谨慎道：“妈，他是书里比我们还坏的反派，心机很深。如果你们表现出异常，突然对他好，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还是我去。” “你一个人能行吗？”陶如雪担忧地看了姜启严一眼，看他怎么说。 姜启严点头，“小雨说得对，她对这里的情况比我们了解，还是对她多点信心。” 姜拂记得自己有个侍女名叫碧梧，擅长医术，出门后看到原主的宠物金蛇，灵机一动，对蛇说道：“你把碧梧找来，让她去惩戒堂。” 金蛇当真像听懂了她的话，掉头迅速爬走了，姜拂松了口气，估计相处时间长了她就能彻底习惯蛇这种冷血动物。 她拔腿向惩戒堂跑去。 “主人，我来了。” 姜拂回头一看，眼前女子大概二十出头，穿着青色衣裙，面容清秀，正是原主的侍女碧梧。 姜拂拉着碧梧的手往里走说：“你来得正好，跟我去看看秦无霁怎么样了。” 惩戒堂内，一进门就能闻到血腥味儿，姜拂皱眉，这得流多少血啊。 与她相比，身后的碧梧显得镇定许多，从外面的弟子的反应也能看出，陶英云惩戒秦无霁在姜家，已经成了司空见惯。 蒲团边上躺着的少年看样子仅有十三四岁，面无血色。 碧梧缓步过去，蹲下，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了一粒药给他塞进嘴里。 “这次的伤……有些重。”碧梧委婉地开口，看向姜拂，“恐怕很难康复了。” 姜拂早就知道秦无霁长得好看，因为在这本小说里，作者对他似乎有特殊的感情。一直描述他多么多么可怜，但又总是虐待他的肉体，经常用的字眼就是“苍白”、“凌虐”、“血色”…… 如今真正看见秦无霁的长相以后，姜拂确实有些心疼。 少年眉眼逐渐长开，五官精致俊美，而这样完美的脸上却有道新鲜的伤口，就仿佛有了裂缝的美玉，无论是谁看了都会感到可惜。 姜拂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看着破烂的衣裳以及胸前鞭痕，陶英云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早知道他们一家早穿过来好了！妈妈很有爱心，估计就算知道对方是反派，看他十四五岁的少年外表也不能打他一下。 “那怎么办啊？”姜拂抬头看碧梧，一张小脸上都是委屈，可怜巴巴的。 碧梧一愣，小姐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如果用上姜家圣药就能好，但其余的药也可以，只是不能恢复如初。”不过姜家的冰肌圣药只有两小罐，碧梧也不觉得小姐会给秦无霁用。 姜拂犹豫片刻，决定先给秦无霁用上药，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何。 “那就用。” 碧梧愣了愣，“啊？主人，确定吗？圣药只剩下两罐。” “嗯，不够吗？”姜拂为难地看着秦无霁的伤，也确实，伤处不少，估计涂到一半药就没了。 “够是够，一罐就够，就怕夫人知道了……不好说。”碧梧担心主子安危，夫人还没发话说要救秦无霁，她们怎么敢随便多事？ “没事的。”姜拂摆摆手，“碧梧，麻烦你去取一趟药，哦——” 姜拂突然想起来了，从腰中掏出玉简，这是原主身份的象征，一般让侍女做什么事都会把它交给她。 碧梧收下玉简握了一下，说：“是。” 姜拂扭过头看秦无霁，心中陷入纠结。这本书她没逐章看，但看到了正邪大战的结局——秦无霁落败，顾渊飞升成神。 原本她想得挺好，穿书第一件事先看能不能回去，有没有系统，如果都没有就抱上一个金大腿，最好是主角。 但这隐藏在姜家的大反派也不是吃素的。 他和男主这俩大腿到底谁比较管用啊？！ 姜拂试探性地戳了一下秦无霁的胳膊，小声说：“你不会现在就死？” 你死了我可就只能去抱男主那大腿了。 然而，躺在地上的秦无霁从姜拂一进来就恢复了意识。 听着主仆二人在这一唱一和，还要给他拿姜家圣药治病，心中只想冷笑。 姜拂这人空有好皮相没有脑子，在家中骄横无比，哪知道天外有天。 若是把她放进城中，她自己就会闯祸，根本不用他下手。 但她还在担心自己会死？是怕他死了，跟她一样蠢的娘没地方撒气？ 这时，碧梧已经拿着药回来了，姜拂跟她一起脱了秦无霁的衣裳，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自己都跟着疼了一下。 秦无霁一定恨死他们一家人了。 这她再怎么努力，真的会让他反过来帮他们吗？ 看着碧梧熟练地给秦无霁处理伤口，处理好后又仔细上药，姜拂突然问：“碧梧，你今年二十出头？” 碧梧觉得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头应道：“是啊，主人。” 不错，这要是碧梧和秦无霁相互看上了呢！作为娘家人，秦无霁怎么说也得帮他们！ 姜拂，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第二章 还敢养反派你不要命了 “碧梧，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姜拂一边在旁边帮忙剪纱布，一边说：“女大三抱金砖，秦无霁今年十五，你们相当于抱了两块金砖……” “主人！”碧梧上药的手一抖，秦无霁直接被她弄得再也装不下去，一下子咳出了血。 “咳咳！” 躺着的少年睁开眼，一双眸子如浓墨洇开，透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狠辣深沉。 不愧是反派啊…… 对方身上的阴冷气息瞬间回归，目光若能化为实质，一定会把姜拂钉在原地。 姜拂：“……” 别看我，我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啊我亲弟弟qaq！ “无霁。”姜拂笑得如同春风，“别动啊，让你碧梧姐姐给你上药，马上就好了。” 秦无霁最讨厌虚伪的人族，她笑容那么假，在陶英云打完他后，她这个做女儿的来当好人，她以为自己会感激他？ 收回目光，秦无霁哼笑了一声，“多谢碧梧姐姐。” 姜拂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伤口。 原文中，姜拂今年十六，比秦无霁大一岁呢，按理说是他姐姐。但她性格骄纵，也不喜欢“阴鸷懦弱”的秦无霁，高兴时跟他一起玩，不高兴时就不理他，所以每次陶夫人打这个养子的时候，她也懒得管。 还是试一试。 姜拂心里想着，便说了出口，“今后母亲不会再动你一下了，无霁，我向你保证。” 听见这话，秦无霁抬眸，再次看了姜拂一眼，眼中的嘲讽意味不加掩饰。 最终他也只是扯了下嘴角，“……好。” 约定既成，愚蠢的姜拂怎会知道，若他再受一次伤，就会让她千百倍来还。 相信用不了太久就能等到这一天。 回到爸妈在的房间，姜拂深感筋疲力竭。 作为书中的终极大反派，秦无霁被陶英云收为养子，住在姜家，时不时就要被陶英云打一顿。 偏偏他隐藏得很好，就比如她看书的时候，还以为秦无霁是个小可怜呢！ 其实人家是个堂堂魔族少主，至于为什么潜藏在姜家任打任骂，姜拂也不敢问，可能多少有点儿毛病。 “爹，娘，咱们应该是回不去了。”姜拂直接走向椅子往上一瘫，“好好修炼早日飞升，说不定就能穿越时空了。” “很有道理。”姜启严休闲之余也会看网文，即便只看了精品，也足以让他了解网文套路，“咱们专心闭关修炼就好。” 陶如雪心系刚才见过的少年，关切问道：“小雨，刚才那男孩儿怎么样了？” 什么男孩儿，姜拂对此称呼不是很满意。 “他活了上百年了，是个魔族少主。” 陶如雪从善如流，“好，那老男孩儿怎么样了……” “妈，不对，娘，怎么这个时候你还逗我笑。”姜拂心情瞬间好多了。 对她来说无论在哪儿，只要能和父母在一起，那就是她的家。 为了姜家的未来，为了一家三口不堕入魔道被男主带人杀光，还是好好努力！ 姜拂打起精神，在这间议事厅里翻出了纸和笔，把能想到的和姜家有关的剧情从头开始概括。 【九月末，顾渊初入金仙府，与修仙世家姜家的大小姐姜拂争抢仙草，被她言语羞辱。】 【随后，顾渊只能独自入山采仙草，却遇外出归来的姜家大药师白无涯，被他打下山崖。】 【顾渊在崖底捡到天阶剑诀，回到金仙府于论剑台上打落姜拂！】 这一连串剧情下来，姜拂早就看明白了，他们姜家所有人都是男主顾渊修炼途中的工具人。 顾渊拿他们当野怪刷经验呢！ 小野怪姜拂的心情又开始郁闷，但如果她不管顾渊呢？不跟他产生交集，是不是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脑海中的声音。 【一定要让顾渊飞升！】 谁？ 姜拂看了眼父母，他们都在写些什么，没空理她。 【我是天神，临死前幻化成浑天镜藏在你灵府中。姜拂，顾渊成神后肆意杀戮仙族，降下天灾，三界六道无不对他恨之入骨。我数次回溯时空只为阻止他，却发现这些平行世界里的顾渊都只是他的肉身，真正的他早已在天道之上，然而他只有在飞升时会身心灵合一。】 【我知道你来自异界，可未免引起天道上的顾渊注意，原来的姜拂怎么对他，你就要怎么对他。在人魔大战中，你要想办法让秦无霁和顾渊两败俱伤，再将他们一同除掉！】 【姜拂，你看看这天下苍生，哪个不是有血有肉的生灵。为了他们，为了你们自己，我请求你除掉顾渊。在这之后我会陷入沉睡，若你修炼到足以飞升，将浑天镜修复，我将助你们回到你们原本的时空。】 【千万不要擅自更改未来的事……姜拂……我……】 这声音断断续续，就好像突然断电的手机，最终戛然而止。 姜拂：“？” 她试探性问，“浑天镜，你没电了？” 这什么个剧情啊？原本姜拂还想带着全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突然间还做不了好人了？ 姜拂半信半疑地把事情跟父母一说，众人达成共识——浑天镜所言未必是假！ 否则他们一家莫名其妙穿来是为什么，总是要有点任务在身的。 “那我再好好看看剧情。”姜拂看了一眼，现在是九月中，马上就要月末了，若按浑天镜所说，她得去城里堵顾渊去。 而一边欺骗顾渊的同时，还得一边提防家里的大隐患秦无霁。 对此姜拂呵呵苦笑，“天神啊，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这拯救苍生的重担怎么就啪嚓一下砸她身上了呢！ “主人！！！”这时，门外响起了碧梧略显急促的声音。 她这侍女无论何时都是娴熟稳重的，很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姜拂稳住神情紧张的父母，独自过去推开门，“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碧梧焦急说道：“主人，灵蛇发狂了要咬秦无霁，我控制不住它——请您亲自过去看看！” 姜拂：“！！！！！” 这秦无霁还能让人省点心吗？！? 第三章 姐姐我知道错了 “就在他房间里。” 碧梧在前面带路，姜拂跟在后面，他们刚才在议事厅里，现在要去主院中秦无霁的房间。 秦无霁虽为养子，住的地方却又小又破，房间跟下人一排。 姜拂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床，而床上的秦无霁被金蛇缠绕住颈部，面容发紫，生死未卜。 靠！秦无霁是个魔族啊，她怀疑这魔有受虐倾向。 如果他愿意的话，蛇早就成蛇羹了，在这玩什么极限捆绑呢？！ 姜拂只能装作被他骗过去的样子，大喊一声：“灵珠！放开他！” 金蛇有灵性，和姜拂心意相通，平时听姜拂一喊，肯定会放人。 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确实不听话，就连姜拂都感受到了它的躁动不安，想要把秦无霁给勒死。 这可是他们牵制男主的大腿，勒死了可怎么办？ 事态紧急，姜拂也只好亲自动手，不由分说掐住金蛇的颈，把它一圈圈从秦无霁身上弄下来。 金蛇不是很想放过秦无霁，甚至咬向了姜拂。 “啊——” 姜拂吃痛惨叫，虎口被蛇咬了一口，只能怒道：“逆子啊！” “主人。”碧梧立即上前，姜拂看了眼躺着的秦无霁，对她说：“你先看看他。” 碧梧又给秦无霁嘴里塞了粒药丸，见他突然起身，就迅速后退。 退得正及时！ 秦无霁坐起身就往地上吐去，血混杂秽物吐了一地。 “咳咳，咳咳——” 秦无霁一边咳着，脸色也恢复血色。少年抬起头，看向姜拂时，目光中充斥着幽怨。 姜拂：“……” 不是，您不会以为是我指使金蛇害你的？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做错了，所以母亲才会惩罚我，可是我从未怨过她，姐姐，你就如此担心我心生恨意，想提前除掉我吗？”秦无霁抬眸控诉。 他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如果姜拂在电视剧中看见他，也不会把他当成是白切黑的反派，只觉得他很可怜。 就连碧梧也低眉不语，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也不知道心中是否同情起了秦无霁。 姜拂百口莫辩，当即指天发誓：“这绝对是一场误会，我也没想到它为什么突然要咬你，无霁，我之前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活动手的时候还有些疼，金蛇咬完了她后知道乖了，直接挂在她身上装死。 秦无霁眼底兴趣渐浓，早就发现姜拂今日不太正常，就像——换了个人。 他怎么会告诉她呢，是他闲着无聊给金蛇喂了自己的血。蠢东西喝到魔血之后，自然会发狂。 秦无霁低头，惨笑一声，“是啊，无霁愿意相信姐姐的话，只是我浪费了一罐圣药，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交代。” 受伤了用点药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姜拂记得，秦无霁的设定中就有一条：断肢再生。 他受了再重的伤也能很快恢复，所以圣药涂在他身上，属实是有点浪费。 可她又能如何呢？总不能让他赔！ 姜拂摆出一张笑脸，“我已同母亲说过，她深知愧疚悔恨，反省都来不及，自然不会责怪你。” 平日里姜大小姐都是一副骄纵刁蛮的样子，哪里会这么说话？！ 而且陶英云那毒妇竟然知道反省二字如何写？ 秦无霁在姜家五年了，姜家人包括那姜家老祖姜恨天在内，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虽然被陶英云鞭打虐待，却自得其乐，因为他想看看，当这些把他当成蝼蚁的人知道他足以主宰他们的生死时，会是什么表情。 这是秦无霁漫长为魔生涯中的乐趣之一。 他前期受的痛苦越久越多，后期表露身份时就会越快乐，越开心！ 而姜拂的态度转变让他疑惑了，或许是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或许是她和陶英云联手，找到了折磨自己的新方法。 秦无霁眼眸愈发晦暗，不再多说，“好的姐姐，我知道错了。” “……” 得，您是我大哥，可别叫我姐姐了。 姜拂临走时，回头看了秦无霁一眼。 昏暗房间里的少年坐在木板搭成的床上，是那么孤寂，哀怨。 ——如果姜拂没看过秦无霁一人血洗其他宗门的情节，也应该会动恻隐之心。 现在知道了他是个魔头，再看他装可怜的样子，她就打心底发怵。 “碧梧，你让人去收拾一下他的房间，哦对，顺便收拾两间院子出来，一间让无霁住，一间让主院里的其他侍女住，从今以后主院里就不留任何人了，除了你。” 走出房门后，姜拂就在拜托碧梧做事。 “主人，是……他们惹你不高兴了吗？”碧梧紧张问道。 “没有。” 只是觉得他们不配拥有“仆人”，生在21世纪的姜拂心中信念就是众生平等，哪怕是穿到了书里，也不会顺理成章地接受他人伺候。 但她离不开碧梧，因为根据书中她看过的情节，碧梧对她忠心耿耿，最后更是为她而死。 姜拂心道：“碧梧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以后我们互相照顾！可目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能暂时麻烦你了！” 碧梧不理解姜拂是什么意思，只当她是突然不喜欢下人，点头应答，随后看到她虎口上的伤，立即道：“主人，我们去处理伤口。” 不提还好，一看伤口姜拂才觉得疼，捂着手泪眼汪汪跟着碧梧走了。 这金蛇无毒，否则碧梧也不会这么淡定，二人离去以后，却不知一缕魔气已经飘进了秦无霁的住所。 受了伤的秦无霁吸收天地间的魔气后，伤口就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逐渐愈合，这比圣药好用多了。 秦无霁伸出了右手，他盯了一会儿，一股黑色的魔气就在掌心里打着转，渐渐凝成了一面圆镜。 镜中魔气涌动，随后显出个人影，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 “阿影，去师鬼器那取心灯给我。” “是，主人。”魔气散去，秦无霁的手又恢复如常。 心灯燃时，可听他人心声，是魔域的炼器师得意之作，如今也能派上用场。 待他拿到了心灯，必然能听到姜拂心中在想些什么，以前懒得用是因为她很好猜，心思都写在脸上。 然而最近的姜拂却有些反常，令他有些迷惑。 但他对愚蠢大小姐没什么耐心，懒得去陪她玩，慢慢去猜她的心思，所以还不如用心灯直接得知她的想法。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这姜拂还能怎么欺骗他。? 第四章 不要再看你爹我了 清晨，姜拂在半梦半醒中醒来。 穿书后她也没睡好，晚上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原本没有画面的情节变得清晰起来—— 姜家一家四口入魔，也沦为了秦无霁的傀儡。 之所以是“四口”，是因为姜家还有个老祖姜恨天，目前外出游历去了，他极为护短，因此原书男主顾渊在前期才一直打不过姜家。 可即便是元婴老祖，都没能战胜秦无霁，可想而知这个魔族的实力该有多恐怖！ 浑天镜的意思姜拂明白，就是让她好好扮演恶毒炮灰迷惑顾渊，别引起他的怀疑，让他按照既定的道路飞升。 而暗地里，她要想办法让秦无霁能为自己所用，即便不能，也不可和他的关系闹僵，免得死在他手里。 想来是因为任务艰难，所以浑天镜才说“数次回溯时空”。 姜拂无奈望天，难道她就能成功吗！这份信任她担当不起啊！ “主人，可醒了？秦无霁在外面想要向家主与夫人请安。” 门外传来了碧梧的声音，姜拂听秦无霁仨字脑袋都疼，还不能不管他，只能爬起来下床，过去开了门。 “就说夫人……算了，还是我去。”现在秦无霁哪里是养子啊，简直是个祖宗！ 这告诉大家一个什么道理？路上的男孩子真的不要随便捡，保不齐就会引狼入室。 姜拂简单拾掇了一下自己，衣裳都没换就出了门。 主院的大门外，一身黑色的秦无霁正站在那里，他现在身材瘦弱单薄，仿佛一吹就要倒似的。 “无霁，今后不用来请安了。”姜拂过去便说道。 秦无霁思维敏锐，即刻察觉不妙，说不定姜拂真的知道了他的魔族身份，所以才一边待他好，一边想与他撇清关系。 好在阿影已经把心灯送来了，如今就在他体内。 利用魔气催动心灯才能听到他人心声，秦无霁将心灯点燃，故意说道：“是母亲生我的气了？” 【她哪能生你的气啊。】 姜拂心中想着，面上摇摇头：“没有的，只是母亲想着你的伤还没好，希望你能静养。” “？” 脑海中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这姜拂的心声听起来和秦无霁预料的似乎不同。 莫非真知道他的身份了？如果真是如此，他只好提前下手，将他们灭口。 “我现在能站起来了，伤也不影响什么，让我去见见母亲，还是说她出了什么意外？”秦无霁认真地看着姜拂，眉眼间似乎有些关心。 【哎呀好烦。】 【哪有什么意外，就是不想见而已。】 【秦无霁你怎么这么执着啊，你有这精力抓紧时间修炼不好么？】 姜拂暗自吐槽了一连串，表面笑着说道：“他们要闭关了，姜门事物都交由诸位长老，所以真的不是不见你。” 这心声听起来倒和之前的姜拂也差不多了。 这女人么，心里烦得要死，表面却笑嘻嘻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至极！ 只是没听到她说什么过分的话，并且看起来是真的想要让他好好修炼？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长相英俊，眉峰高，看见他的一瞬间，姜拂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与他有关的记忆。 这是父亲座下大弟子沈行舟，平日老实勤恳，对父亲也是一片忠心。 “师妹。”沈行舟是看见秦无霁了，不过却视若无睹，直接上前问姜拂：“师父最近几日如何？是否身体抱恙？” 【有点好看哎！！！！】 【真不错真不错！英俊美男，爱了！】 姜拂烦闷心情随着帅哥的出现一扫而空，眨眨眼，仔细端详了沈行舟一番。 殊不知这花痴的模样以及心声全被一旁的秦无霁抓个正着。 沈行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是，姜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狗眼看人低，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所以看见了才跟没看见一样。 可是姜拂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这？就这？ 随随便便“爱了”？浪荡！轻浮！ 嫉妒令人面目全非，秦无霁的魔气都要将心灯冲爆了，才堪堪调整好了情绪。 面对这个老实的大师兄，姜拂可就放松多了，还是同样的说辞，“父亲母亲打算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他们身体无碍的，所以大师兄也不用再过来请安，顺便再告知其他人一声。” “好。”沈行舟只好说道：“因为仙盟的斩妖会要开始了，师父还没说让哪些弟子去，长老们也让我来问问他的意见。” 斩妖会？ 那不是男主顾渊初露锋芒的地方么？ 但姜家人在斩妖会上也很是威风凛凛，还收了好几个卧底回来呢。表面上都是天才弟子，实际上全是秦无霁的手下。 他们魔族上姜家来团建来了这是！ 【那有啥好去的啊？哎。要是我我就不去，】 姜拂心理活动一连串，没被心灯捕捉到，秦无霁也只听到了她最后的抱怨。 “好，问清父亲后我再告诉长老们。”姜拂嘴上说道，毕竟这也是重要剧情，不去也得去，岂是她能躲得过的。 “也好。”直到这时，沈行舟才瞥了一旁的秦无霁一眼。 他正色对姜拂道：“师妹，师父说过我们应该离心术不正之人远一些，也望你记得。” 他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这意思谁都看出来了。 姜拂有些愧疚。 因为实际上姜家大部分弟子都挺好的，而沈行舟更是被姜如鹤骗得团团转，到死都以为他师父是个好人！ 谁知道姜如鹤背地里却一直打压沈行舟的修炼，如果不是他的教导，沈行舟晋阶的速度只会比现在更快。 【大师兄，你可真是姜府最后的纯真了啊。】 姜拂纯粹是有感而发，表面点头说好。 沈行舟转身离去，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姜拂依依不舍。 这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大师兄，多么温暖纯良，她刚才都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全感。 姜拂随意一瞥，就看见秦无霁目光阴鸷地看着她，眼神中都是冷漠。 【您吓我一跳！】 【吓死我得了呗！】 【这么看我干什么啊！不要再看你爹了！】 当然，姜拂也就在心里过过瘾，真让她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实力不够，哪敢轻易放肆。 爽完了，姜拂才笑眯眯地问：“无霁，仙盟斩妖会你想去吗？” 第五章 我看秦无霁好像有病 秦无霁已经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姜拂这小丫头确实有两幅面孔。 以前她是表面上坏，心里更坏，现在不知道怎么突然开窍了，表面装得十分和善，内心还是那副样子！ 看见沈行舟就激动不已，吵得他头疼。 到了他这，又是害怕又是怒骂的，还夸沈行舟纯真，呵呵。 “不知道家主是否会让我去。” 秦无霁心情不好，但仍旧开着心灯，就想听听姜拂还想说什么。 姜拂点点头，“应该会的。” “？” 秦无霁仔细听了，什么心声都没听见。 这通常代表说话人表里如一，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而事实上，心灯也只能捕捉到内心最为激烈的情绪，若是沉稳低调之人，未必能被他听到心声。 今天也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知道了姜拂对自己的真实态度——厌弃，倒也和他所料的不差。 只要姜家人打算继续折磨他，他也就能继续留在这里，陪他们慢慢玩…… “我看秦无霁是真有病，他到底图啥啊——” 议事厅内。 姜家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开家庭会议。 姜拂把秦无霁装可怜的事儿跟父母一说，自己先受不了了。 陶如雪是学考古的，姜启严白手起家开公司，没人懂这种变态心理学。 不过姜启严看过这方面的书，他沉吟道：“自我折磨，苦修，应该是受虐欲的一种变型。” 秦无霁宁愿留在姜家挨打，也不想回魔界当少主逞威风，极大可能是喜欢被打的感觉。 姜拂想象了一下他挨打的画面，打了个冷战，语气苍白无力，“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获取他的好感呢？” 姜启严作为一个淳朴的企业家，观念也很简单粗暴，“给他想要的东西，金银珠宝，权势地位。” 秦无霁的老家，也就是魔窟，那叫一个灵石遍地，仙草丛生。 姜拂苦恼摇头，“他应该不差这些。” “那不如我给他做些好吃的？”陶如雪提议：“这里的食材和我们那不同，不知道做出来好不好吃。” 姜拂一听，眼前一亮。妈妈的厨艺很好，然而…… “我刚说你们要闭关了。” 姜拂叹了口气，“就怕秦无霁和其他人起疑。” 毕竟这是修仙世界，万一长老们发现他们原本的家主不见了，而是被异界灵魂占据身体，肯定会想办法除掉他们的。 “那小雨，你给他做。”陶如雪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让女儿接近秦无霁。 姜拂还没说话，深知女儿厨艺的姜启严就猛地摇头，“不行，万一他以为小雨要毒死他怎么办？” 姜拂：“……” 爸，你这样说话是没有朋友的！ “暂且走一步看一步，我就要去城中蹲顾渊了。”姜拂心情复杂地说道。 姜家夫妇闭关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姜家。 姜门弟子共两百七十名，大致分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中，又以姜如鹤亲传弟子身份最贵尊贵。 比如沈行舟，因为是姜如鹤大弟子，所有弟子对他都毕恭毕敬。 在星月广场之上，弟子们都在各自练体魄，沈行舟一席紫衣，充当监督弟子的角色，在一众青袍、白袍弟子中巡视。 姜家的修炼方式和正统修仙流派差不多，外练体魄，内修心法，修仙等级与男主的剑修不同。 修仙的等级划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每种又有初、中、后三期。 姜拂现在是筑基后期，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但她看了小说原文，直到死，自己也就是个筑基水平，根本没啥用。 夕阳西斜，姜家一家三口正在观星台上看广场上的弟子，再次坚定了自己要好好修炼的心。 姜启严和陶如雪都是学霸，而姜拂在穿进来前读大二，于中文系就读。 没基础，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修炼明白。 还好见顾渊时还没轮到她展示功力，她打算任务归来后再恶补修炼知识。 “小雨，万事小心。”陶如雪担忧地唤着姜拂小名。 “娘亲，我知道的。” 姜拂说自己要去城中买灵植，便带上了碧梧和秦无霁。 到城中要渡过一条宽河，姜拂回头望姜家，有山有水，仙云缭绕，不愧是福地洞天。 碧梧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会亲自去，于是就问了出口：“主人怎么不和城中的刘掌柜说一声呢，您需要什么药让他留意就是了。” “我想出来逛逛。”姜拂看着河对岸的风景，心旷神怡。 一旁的秦无霁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模样，看着实在不像个坏人。 姜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为什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唉——目若朗星，翩翩少年，可惜了。】 姜拂很忧愁，并且据她所知，魔族少主的真身好像不长这样。 毕竟活了上百年，可能真实面貌都不是人形，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她在这边感叹秦无霁给自己搞了一张好皮相，没注意他的手指正微微动了动。 心灯是早就点燃了，虽然他已经不太想听姜拂的心声，但他也想知道她此行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就听她一直在夸自己好看。 秦无霁面色愈发阴沉。 又来了！又来了！浪荡轻浮！还夸起来没完！ 见沈行舟也夸，见他也夸，是不是见每个男人都要夸一遍？ 占据着福地洞天不知好好修炼，只知道盯着男人看，肤浅，无知！ 但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好了些，他看着姜拂肩上对自己十分警惕的灵蛇，甚至对它露出了不起眼的微笑。 灵蛇：“！” 它立即钻进姜拂怀里把头一埋。 而秦无霁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收回目光。 等下了船，城中的药铺刘掌柜早已备好马车等候。 这药铺是姜家开的，但凡有灵植仙草流入金仙府，都逃不过刘掌柜的眼睛。 刘掌柜对着姜拂那叫一个卑躬屈膝，满脸堆笑地伺候着。 “小祖宗呦，您看上什么东西直接派人过来告诉我就成，即便我们这暂时没有，我也上天入地去把您想要的药翻出来。” 姜拂怪不好意思的，面上笑称自己只是出来转转，不麻烦。 心想：【男人！我要的是男人！！！！！跟你说有用吗？你能给我吗？】 走在她身后的秦无霁：“……” 这道心声简直是声嘶力竭，振聋发聩。 他的脸色骤然一寒。 姜拂她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如此、如此不知廉耻！? 第六章 我不听！你给我发誓！ 这是金仙府最繁华的城镇之一——洛城。 主要的街道上行人如织，酒楼、茶楼、药铺等商铺林立。 姜拂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金色的蛇挂在身上，懒懒地睡着觉，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 她现在就像个游戏里的npc，等着碰见男主顾渊。 虽然不知道他长相，但姜拂觉得她肯定能认出来。 白天逛街，晚上就住在客栈里，一连逛了三日，姜拂身心疲惫。 跟在她身后的秦无霁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姜拂茶饭不思，只盼着和他见面！ 又是一日午后。 姜拂走着走着，突然感到一股奇异感觉。 而她身上的金蛇比她更快，迅速爬到了一个地摊前。 “兄弟，这个怎么卖？”与此同时，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 【啊啊啊啊！！顾渊！！！！】 【你总算来了！！！还好没错过！！！】 突然被心声吵到的秦无霁站在原地，有些烦躁，与此同时也知道了姜拂来这等了这些天，要等的人是谁。 前方一个白衣男子站在那里，看起来是个剑修。 秦无霁莫名有种不快，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而对面的摊主看到蛇的出现，眼前一亮，立即对来问询的男子说道：“这个我不卖了。” “为何？”男子问。 摊主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姜拂。 洛城谁人不知，姜家大小姐与金蛇灵宠相伴，大小姐来了，他这灵植肯定得先卖给她。 姜拂向摊主走去，做了短暂的心理建设后，决定遵从人设，华丽登场。 “因为这是本小姐先看上的。”她趾高气扬地说着，白衣男子扭头看她，似乎被惊艳到了一样，微微愣了愣。 而姜拂也看到了他的正脸。 【啊啊啊啊啊啊不愧是天之骄子，确实很帅嘛！】 【比大师兄好看！！！】 【……不对，对不起大师兄，还是你好看。】 “……” 跟在姜拂后面的秦无霁眼底一片晦暗。 她还在这选上了？？？？？？ ……不对，他这么在意这个干什么。 秦无霁调整了心态，倒要看看姜拂在搞什么花样。 姜拂认定了眼前这男人就是顾渊，否则也没人有他这么好看的脸，五官搭配在一起英俊帅气，是电视剧中完美的古装美男。 浑天镜提醒过她，要让她按照剧情走，免得引起顾渊的怀疑。 于是，姜拂当即露出漠视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顾渊之后，语气轻嘲，“哪里来的外乡人，连我都不认识？！” 【这样够讨厌了？我算个什么他就得认识我？】 姜拂心中默默吐槽，却被秦无霁一个字不落地听全了。 秦无霁：“……”这大小姐怕不是，精神分裂？ 顾渊对灵植仙草一窍不通，只是偶然在地摊上看见一株喜欢的灵植，随口问问价钱。 眼前的少女穿着鹅黄色衣裳，十五六岁左右，一张明媚的鹅蛋脸十分清纯，只是神情倨傲，不知是谁家的大小姐。 “抱歉，在下顾渊，初来金仙府，确实不知姑娘身份。”顾渊左手在上抱拳，又屈指叩了两下，行了个剑修的礼。 原文中他也确实如此做的，但“姜拂”对他莫名讨厌，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可现在的姜拂哪能记得住台词。 反正只要让顾渊以为她是个骄纵大小姐就行？ 姜拂想了想，冷哼一声，“本小姐叫什么名字，你还不配知道！反正金仙府的人都管我叫小姑奶奶，从今以后你记住了，但凡是金仙府内你能看到的东西，都是我的。” 【啊呸，我咋这么牛逼呢？我吐了。】 刚听完姜拂那愚蠢的发言，就听到她的心声。 秦无霁属实是有点迷惑，越来越搞不懂这大小姐是在干什么了。 这恐怕……吃多少药都治不好？！ 而姜拂的话说完后，果真见到顾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扯起嘴角，“好，是顾某失敬了。” 【结束了。】 姜拂心里想着，面上道：“哼，你知道就好。” 说罢，她得意洋洋地过去卖灵草的摊主面前，买下了这株冰魂草，带着碧梧和秦无霁扬长而去。 原地的顾渊独自站了会儿。 “这是我们姜府的大小姐，小兄弟，你还是认了。”摊主好心提醒道。 “姜府么？”顾渊眼中兴趣渐浓，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姜拂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若真如浑天镜所说，顾渊会成邪神，并且她又不能做改变剧情走向的行动，那姜家众人岂不是要按照剧情一起入魔，并且还要被仙盟杀一次？ 她真的要继续和顾渊走剧情线么？ 如果她没记错，顾渊接下来亲自到山中采药，并且遇到了姜府的大药师白无涯，两个人再次发生争斗，大药师全身而退，将顾渊打下山崖。 而在崖底，顾渊作为男主角，理所当然地捡到了一本天阶剑法秘笈——《龙吟剑诀》，因而在姜府的试剑台上打败了白无涯，算是出了口气。 【哎，为什么要打来打去的呢，大家和和美美，一起修炼飞升不好吗？】 “……” 秦无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听到了别人的心声，却想不通她究竟在做什么。 原本他还想，若是姜拂知道了他魔族的身份，就直接杀她灭口。 现在对方身上秘密如此之多，已经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拂姐姐。”秦无霁突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姜拂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干嘛突然说话！吓死个人！】 她故作镇定地对秦无霁笑了笑，“怎么了？” 这么胆小？秦无霁沉声对她说：“我用光了一罐冰肌圣药，而这药太难得了，我想去采些原材料，等到大药师回来，咱们再请他做几罐好吗？” 这……好像是原着中没有的情节？ 不过也是，作者是围绕顾渊写的，谁知道与此同时姜家人在干什么。 而秦无霁邀请她去采药，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姜拂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秦无霁看。 【秦无霁！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向我保证，你不想害我吗？！】 秦无霁差点以为姜拂是当面质问他的，见她嘴都没张，才知道是她的心声。 他心道：“以前想，现在还有些舍不得了呢。” “……好。” 没从秦无霁脸上看到心虚的神情，姜拂姑且答应了他。? 第七章 你说的食物不会是我吧？ 洛城周边的山很多，只有仙女山地势最为复杂，因为人迹罕至，所以才可能出现天材地宝。 采药的搭配还是三人一蛇，姜拂、碧梧和秦无霁，外加一条金蛇。 金蛇到了山林里，就如同回家一般，撒了欢地自在爬行。 碧梧的语气非常欣慰：“灵珠知道哪里有好灵植。” 原本姜拂还怕这种小宠物呢，现在也完全能适应把它挂在身上，除了沉点也没什么毛病，冰冰凉凉的，还挺降温。 她边走边想，不知道顾渊会不会来这，碰见了就不好了。 原文中可没写她跟顾渊在此相遇，蝴蝶效应什么的她懂，稍有不慎，她随便乱开支线的话，顾渊再一警觉，大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灵珠，你爬慢点，不许上危险的地方！”姜拂警告着灵蛇。 秦无霁模样乖巧地跟在姜拂身后，走了能有半个时辰。 他微微皱眉，算算时间也应该来了，怎么这么慢？ 三个人已经上了山顶，前方正是悬崖，这时，突然一道金光自悬崖底下冒出，碧梧惊讶道：“怎么会有金光，难道是……” “是什么啊？”姜拂第一个念头就是什么天材地宝。 碧梧再一次不淡定了，她压抑着内心喜悦道：“灵植分为四阶，天地玄黄，而天阶灵植甚至会修出人形，在成天阶的一瞬间就会发出炫目的金光！不过主人，下面也未必是天阶……还是需要亲眼看过才知道！” 原文中可没写这些，姜拂暗自想道，如果她能背着顾渊偷偷捡一些天材地宝，兴许以后还能用来保命。 “好，那我们快下去看看。”不过悬崖很高，她们决定下山再说。 “如果真的是天阶灵植，那么它周围多半有守护的灵兽。” 碧梧边走边说，“主人，下面太危险了，我先去看看。” 姜拂也担心她出意外，摇头，“我们一起。” 到了崖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发出金光的位置。 姜拂的灵蛇在前方游走，在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这里竟然生出高大的树木，杂草众多，遮天蔽日。 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呼吸声。 姜拂心中打鼓。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 【早知道不吹牛了。】 【呜呜呜可是也不能让碧梧一个人涉险啊！】 这心声听起来，还有些……出乎秦无霁的意料。 姜拂骄纵惯了，面对下人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以为她看不起侍女，倒是没想过，她还是挺在意这个侍女安危的。 “碧梧，这天怎么黑了——” 走着走着，姜拂愈发没底，碧梧在前面挥剑斩杂草，为他们开辟道路。 只是周围光线越来越暗，姜拂抬起头，见到了至今为止最为难忘的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碧梧！！！啊啊！！！！” 心声激荡秦无霁灵府内的心灯，耳朵也听到了姜拂呼喊，这波内外双重奏差点共振，把秦无霁叫得差点升天！ 他皱眉，干脆暂时关掉了心灯，专心看姜拂表演。 碧梧被她喊得抬头一看，也同样变了脸色！ 为什么天色突然暗了，因为他们脑袋顶上竟然出现了五六只盘旋在上空的怪兽。 那一只利爪快赶上半个人了，怪兽背生黑色双翼，瞳孔如血，鸟喙巨大，正盯着他们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俯冲下来。 “主人！你先跟秦无霁走！！！”碧梧关键时刻就是挡在前面，单手挽了个剑花，让姜拂赶紧跑。 姜拂心急如焚，又不能扔下她不管，情急之下，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条鞭子。 这是姜拂的本命武器度厄鞭，但面对这种飞行的怪兽也不管用啊。 “碧梧，我们一起走！”姜拂拉着她要撤退，然而几声尖利叫声后，这些怪兽还是冲了下来。 “！！！！！！！” 碧梧持剑迎上，一边说道：“主人，看来这里真的有天阶灵植，它们是在这守护灵植的，你还是快走！免得受伤！无霁，带你姐姐走！” “啊！那我们就不采灵植了！” 一只怪兽冲着姜拂冲来，她立即道，“不采了不采了！都给你们。” 打扰了qaq！ 慌乱之中，姜拂只觉得肩上一痛，那怪兽竟然抓着她的衣服给她提了起来，直接振翅高飞。 姜拂：“！！！！！！” 原地升天是怎么回事！ 地面离她越来越远，此时的姜拂内心泪流满面。 真的，就说仙侠世界不能随便穿，什么怪物都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低头看着逐渐变成小点的碧梧和秦无霁，捂住了脸。 恐高的手，微微颤抖。 高处的风太大了，还好她衣裳布料好，竟然都没有扯坏。 可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没办法镇定。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姜拂斟酌片刻，“鸟，鸟大哥？” 这怪兽越飞越高，飞到了一处峭壁上，把姜拂拖进了洞。 脚落地的一瞬间，姜拂整个人都是瘫软的，直接瘫在地上不起来了。 还好，还好没从高空摔下去。 呜呜呜呜。 现在哪怕身边有怪兽，姜拂都不怕了，没摔死就好。 她缓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忽略掉边上的怪鸟，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就在悬崖峭壁之上。 这鸟抓她来干什么啊？ 除了它以外，这里就没有…… 不对。 姜拂揉了揉眼睛，再往山洞深处看时，就看见了一个黑衣男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怪鸟守在山洞口，它体型巨大，挡了光后，山洞就更黑了。 姜拂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满脑子在想自己现在掌握的鞭法。 ……事情很明朗了，这怪鸟和里面的男人是一伙儿的！ 突然，仿佛有一只手拽住了姜拂的衣裳，她整个人都离开了原地，被往前带去，直接摔到了那黑衣男子身前。 砰一声。 【靠啊——】 姜拂匍匐在地上，表面镇定，内心疯狂骂娘。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抬头一看，周围燃起了灯，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清晰。 眼前的男人黑发黑衣，五官俊秀，只是眉心刻着一道奇异的红痕。瞳孔如墨氤氲，深邃而迷人。长发高束，别一支骨簪，勾勒出不染凡尘的意味。 他面部棱角分明，姜拂做梦都不敢梦见这么好看的，而此时此刻，这男人就近在咫尺。 “那个蠢物说去给我找食物……”男子声音低沉悦耳，低头看着姜拂，轻轻笑了一声。 【呜呜呜呜你真的好帅。】 【虽然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但帅哥你谁？！】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姜拂无法遏制内心激动，谁知道眼前这人比男主还合她眼缘，只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爬起来，小心询问，“你说的那个食物……不会是……我？”qaq。 完蛋了。? 第九章 我又错过了什么好剧情？ 姜拂放开碧梧，若无其事地问道：“刚才那金光是天阶灵植发出来的吗？” 说到这，碧梧脸上现出愧色。 “它失去了踪迹，主人，我们可以回去多带一些人来仔细查看，现在看情形还是快走。” 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她自己武力值不够，又带着拖油瓶秦无霁，担心姜拂出了什么意外。 姜拂点头，突然想到自己的宠物。 “不对，我得去找灵蛇。” 灵蛇是最先不见的，姜拂一想，蛇的天敌不正是猛禽吗？ 当即脸色发白。 碧梧担心，“万一怪鸟们回来？” “那也得找到它才行。” 姜拂肩膀是流血状态，碧梧带了药，在找蛇之前就先给她处理。 用利刃割破衣服，肩上被鸟抓出来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但看着也挺疼的。 光洁如玉的皮肤露在外面，秦无霁眼神渐渐暗下去，避开目光，倒也没想过姜拂细皮嫩肉的，这么容易受伤。 身体里魔族的血液也开始兴奋，他压下对鲜血的渴望，但他知道他是喜欢血的。 姜拂现在看秦无霁那一脸无辜的样都觉得生气。 演，接着演，您是三界第一影帝。 处理好了伤口，姜拂也就开始找蛇，最终在一块石头下面找到了躲藏的灵蛇。 还算走运。 这趟外出采药，收获可谓是没有，回到姜家以后，姜拂就去找了大师兄沈行舟，把山中疑似有天阶灵植的事一说，让他带人去找找看。 “大师兄，你可要小心一些啊，那里有好几只怪鸟，你们多带点箭。” 姜拂看着沈行舟，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关心备至。 原本沈行舟对自己这师妹就挺有好感，虽然她骄纵了一些，也喜欢恶作剧，脾气暴躁爱生气，但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 如今看到她这么懂事，不禁十分欣慰，“好！我知道了，阿拂，我一定把那天阶灵植带回来！” 看着师兄妹二人的互动，一旁的秦无霁脸色阴沉沉的。 沈行舟还想拿箭伤他的蛊雕？只怕他有去无回！ 姜拂嘱咐完沈行舟以后，就回去换衣服了，其实她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就是秦无霁自己设的局，那道金光多半也是骗她们的。 所以沈行舟很可能一无所获。 之所以让他们去一趟也是为了不让秦无霁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就是云遮的事实。 她刚换完衣服没多久，灵蛇就往外爬。 姜拂追在它身后道：“又怎么了，瞎跑什么，再让鸟给你叼走！” 追出院子则看见了过来通报消息的碧梧。 碧梧一脸喜色地道：“主人，大药师回来了！” 姜拂：“！！！” 来了来了，白无涯带着他的剧情回来了！ 药庐内。 白无涯作为姜府的大药师，也是金仙府内数一数二的炼药天才，自然是被姜如鹤高高供着的。 住在上好的院子里，外面那大片的药田都是他的。 一进药庐，姜拂就闻到了满满药香。 小药童六七岁大，因为被姜拂凶过，所以也不理她。 院子里已经来了一些人，都是姜家的长辈，姜拂的堂叔以及长老们。 “不知道这次大药师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大药师不在家，我这心底实在是没底！现在好了，他终于回来了啊。” “阿拂，你来啦。”其中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对姜拂说道。 记忆中，这是姜拂的四叔，姜如沐。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姜拂父亲是独生子，家中并无兄弟，所以他们也没怀疑过自家亲戚是不是也跟着穿进来了。 姜拂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问：“大药师人呢？” “回来后，大药师要沐浴更衣，所以让我们在这里等。” 好家伙，还以为过来就能见到人呢，没想到还得等着。 姜拂也只好找了个石凳坐下，心里想着，她得尽快修炼了。 这么啥也不会可不行，再说马上就要到了论剑台的剧情，她可不想被顾渊打得太惨。 想着想着，周围人都站了起来。 “大药师！” “大药师您回来了！” 众人纷纷出声欢迎，一道听起来慵懒邪魅的声音响起，“好，各位的思念之情白某收到了。” 姜拂抬眼望去，一袭白衣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之上，他身材颀长，穿的宽袍大袖，大概因为刚洗完澡，脸色白皙中透着红润。 嘴角勾起，笑容也放浪不羁，倒没想到如此年轻俊秀。 只是他脸颊有道新鲜的伤口，有人看到了便问：“大药师，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哦？你说这个？”白无涯伸手摸了下脸颊，笑眯眯地说道：“被人剑气所伤。” “啊？怎会如此？！” “什么人敢在金仙府伤我姜家人？不要命了？” 众人大有为白无涯报仇的架势，恨不得立即就冲出去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找到。 白无涯淡淡笑道：“无妨，那人已经被我打下了山崖。” 姜拂：“……” 不用问，一定是那个目前很可怜的男主顾渊了。 白无涯哪里能想到呢，正因为他这一打，顾渊在崖底捡到剑诀，变得更快更强。 但此时的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件事，众人称赞了一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他们也并不关心是什么人被打下山崖，并不关心他的生死。 其实这些人来这也没什么事，就是欢迎白无涯回归而已，混个脸熟，等说完以后就都各自散去了。 灵蛇比较喜欢白无涯，所以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才急着往外跑。 此时的灵蛇也从姜拂身上爬下去，到了白无涯脚下，欢快地吐着信子。 “小灵珠。”白无涯叫着它名字，笑着说：“知道我带回来了好东西，就这么热烈地欢迎我哦？” 院子里人都已经走了，也就剩下姜拂和碧梧。 姜拂来就是确认白无涯有没有打顾渊，现在也只能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大药师，您辛苦了。” 白无涯目光灼灼，放在她脸上，俯身将灵珠拎起来，任它缠在自己身上。 他微笑着，语气亲昵而熟稔，“阿拂，这里也没有别人，什么时候与我如此生疏了？” 姜拂：“？？？？？” 啥啊？ 这突然的亲昵感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剧情吗？！? 第十章 偷偷开隐藏剧情了 今天姜拂的心情大起大落，也受了不小刺激。 但她此时才知道，原来总有更刺激的在后头！ 记忆一点点回笼。 许是因为这对原主来说，是不愿回顾的过往，所以姜拂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 但现在她全想起来了！！！ 白无涯作为一个能炼出地阶五品丹药的炼药师，水平在整个漓州都是顶尖的。 他之所以留在姜府是因为他受过老祖姜恨天的恩惠，是救命之恩。 而姜府确实是修仙世家，在这里也能找到许多灵植仙草，方便他炼药。 虽然每月要给白无涯许多灵石，无数灵植供他使用，但家主姜如鹤还是有些担心，怕他会离开姜家。 所以他就想着，不如让他跟姜拂在一起。 考虑到日后可能会让姜拂嫁人，姜如鹤就打算让她先勾住白无涯，偷偷摸摸的勾引，不让别人知道。 姜拂原本不同意，后来经过父亲晓以利害后，再加上白无涯长得也好看，就按照父亲说的做了。 所以在无人时，姜拂对待白无涯都是很娇羞的状态，装作春心萌动的样子，并亲切地称呼他为：“无涯哥哥。” 想到过往的画面，姜拂内心一阵恶寒。 嗯，姜如鹤也是个狠人，女儿都能成为他的棋子，还有什么是不能被他利用的呢？ 还有，姜家怎么这样！原作者也没写这么多内情啊，竟然偷偷开隐藏剧情。 姜拂回过神，面对着笑意盈盈的白无涯，勉强干笑两声。 “呵呵，好久没见，有些生疏罢了，呵呵。” 碧梧也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药童在守门。 周围不再有第三个人。 白无涯走到姜拂面前伸出一只手，划过她脸颊，“但我很想你。” 被他带过的地方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姜拂从上到下一颤，鸡皮疙瘩都要跟着起来。 她手心攥紧，再次以傻笑回应。 “嘿嘿，嘿嘿。”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白无涯收回手道，转而换了话题，“家主与夫人为何突然闭关？” 姜拂暗自松口气。 “几天前，他们觉得现在是晋阶的好时机。” 白无涯拧眉，“多半认为错了。” 姜拂也继续干笑两声，“反正闭关也没坏处，随他们去。” “嗯。” 白无涯重新望着姜拂，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找到一些上好的灵植，在想留给你用，给你炼一瓶灵液。” 如果是原装姜拂，肯定欢欣鼓舞地答应了。 但现在的姜拂不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深切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所有馈赠都有价格。 姜拂尽力表现欣喜，“真的，太好了！谢谢无涯哥哥。” 噫~~ 肉麻肉麻。 白无涯则看着她淡淡微笑道：“我今晚去查看你的体质，看你究竟适合什么属性的药。” 姜拂：“……” ！！！！！！ 果然，就说他不怀好意！ 可她怎么才能拒绝呢？姜拂脑海里疯狂闪过应对之策，但此时的白无涯正将灵蛇交到她怀里，转身回了房间。 姜拂站在原地，内心万分凄凉。 她脑袋都要大了，秦无霁假扮成云遮的事还没解决，况且他也说自己晚上来。 等等，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办法。 “碧梧，我生病了。” 姜拂离开药庐后找到了灵田边上的碧梧，木然着一张脸说道。 碧梧担忧不已，“怎么会这样？是今天受了伤弄的？” “不知道。” 残阳如血，天边晚霞绚烂。 姜拂称自己十分难受，回到房间里就躺在床上。 碧梧还在边上说，“怎么没跟大药师提呢？” 虽然她自己会医术，但那么点水平，在大药师面前都不够看的。 可不正是因为大药师才病么。 姜拂暗自吐槽，面上却道：“我一个人静静就好了，碧梧姐姐。” 此时的她一脸虚弱，一贯的张扬跋扈也已经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懂事又有礼貌。 碧梧早就发现了姜拂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听到“姐姐”这个称呼，也是出乎她意料的。 大概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让阿拂态度改变。 碧梧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地守在外面。 过了一个时辰，看时间差不多了，姜拂突然叫了起来。 果真，碧梧直接冲到她面前，慌张不已，“怎么了！阿拂？！不舒服吗？” “我，做了噩梦，是跟无霁有关，你帮我把他叫来。”姜拂虚弱说道。 碧梧信了她的话，立即去叫秦无霁。 两个人住的院子相邻，秦无霁很快就到了。 房间里点着灯，光线昏暗。 躺在床上的少女闭上眼时显得十分娴静，和以前张扬的样子截然不同。 如果她一直如此，表里如一，秦无霁心想，他也许就会放过她一命。 “无霁，你来了。” 姜拂弱弱地开了口，语气竟然称得上温柔了。 秦无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 姜拂难过地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两个人的关系不像是能在这种时候聊天的样子，只是因为秦无霁和姜拂年纪都小，又是姐弟关系，不用忌讳太多。 即便被人知道了也没人说闲话。 秦无霁默默开了心灯，想知道姜拂心里在想些什么。 姜拂继续说：“我梦见……姜家人全都堕入了魔道，死得特别惨，无霁，从今天、从今天起，我们一定要做个好人，千万不要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难怪如此？ 先前的怀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为什么姜拂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这梦是真的启示？ 还是说姜拂知道未来发生的事，那，未来的他又如何？ 如果说之前的秦无霁仅仅是觉得姜拂有意思，想要继续听她的心声，现在的他是终于找到了乐趣所在，并越陷越深。 于是他问：“那在你的梦里，我的结局怎么样呢？” “也跟着入魔了，无霁，我做的梦特别真实，如果我们不改变些什么，它是真的会发生。” 原本他就是魔族，入不入魔又有什么区别？ 秦无霁想到她之前在城中的不合理举动，与外乡人抢夺灵植又言辞羞辱，内心却对这种行为很看不上。 这件事他好奇很久了。 趁着这个时候也问了出来，“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何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恶劣呢？”? 第十一章 秉烛夜话惨遭修罗场 【少年你问的也太多了。】 【这可怎么办？】 姜拂原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可以解释他们一家人的突然变化，又不至于让秦无霁生疑。 可秦无霁这么问，总不能现在就让她把一切都交代了？ “这个嘛，我好多天前就开始做梦了，梦到顾渊会在城里出现，所以我才去等他。现在梦境里的事一一灵验，所以我担心我刚刚的梦也会成真。” 【没错，就是这样。】 听到了姜拂的心声，秦无霁微微眯眼。 难怪她莫名其妙，突然去城中见陌生的剑修，看来一切都有原因。 姜拂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聪明的女人被献给残暴国君，为了不被他杀掉，就每晚讲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故意吊着结局不肯说。 姜拂虽然不知道怎么讨好秦无霁，但至少知道怎么让他对自己更感兴趣。 谁会不想知道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 于是，姜拂叹气道：“只可惜，我做的梦断断续续的，刚刚也只是梦见了一个片段，梦见我和爹娘就快要死了……”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些事发生。” “无霁，我好担心。” 她可怜巴巴地望了过去，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庞，心中却道—— 【唉，要是你能帮我们就好了……】 秦无霁心弦微动。 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姜大小姐不见了，现在的她变了不少，而且看起来格外脆弱。 她没有把心声说出口，也许是不信他会帮助他们。 可即便如此，秦无霁竟然感受到一种被人期待、被人信任的感觉。 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独特的情绪。 那是独立于魔族以外的，属于人本身的七情六欲。 “不过我也知道……” 姜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苦笑了一下，“母亲时不时拿你出气，也许你面上不说，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一定会有怨恨。” “若是以后姜家会被人屠戮满门……若是我梦里的一切都成真了，只要是有一点破败的苗头出现，你还是快走，免得被我们连累了。” 怎么样才能显得自己很真诚呢？ 首先要自己打心底相信要说出口的话。 姜拂说完这些的同时，秦无霁就在默默地等她的心声。 然而，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这就证明她说的是真话，秦无霁的目光愈发深沉，以前的姜拂很好懂，可自从她开始做梦以后，看来是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想了想，秦无霁出声安慰：“也许仅仅是梦而已，你也不必全然当真。” “嗯。”姜拂眨了眨眼，扯出一抹笑容，“我不敢再睡觉了，你在旁边休息好么？我想看着你。” “？” 故意挽留他？ 小小年纪！仍旧举止浪荡轻浮！ 虽然她表面变了，但骨子里显然还是这幅德行。 秦无霁心中冷笑，却道：“……不好？万一被人知道了……” “不会的，再说我们是姐弟，这有什么。未及笄前躺在一起睡觉也常有的事，小无霁，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山下话本，脑袋里想什么呢？” 秦无霁：“……” 竟然无法反驳。 【乖乖留在这！】 姜拂的心声传来，秦无霁挑眉，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走。 若在以前，这是一定不会发生的事，秦无霁懒得理姜拂，更不会进她的卧室。 为了让大药师知道她现在房间里有人，姜拂还特地把碧梧叫了进来，让她拿一张美人榻给秦无霁小憩。 “我们就秉烛夜话直到天明！” 姜拂心情不错。 欢快的情绪也通过心灯感染了秦无霁。 跟在山洞里她快要死的时候一点也不同，那时难过得不行，搞得秦无霁都跟着烦躁，却没想到她开心的时候会让人如此轻松。 秦无霁非常清楚，心灯不能经常燃或者燃太久。 情绪被人控制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秦无霁干脆灭了心灯，就这样躺在美人榻上。 子夜时分。 白无涯穿着一身炼药师袍走到了姜拂的院子。 月光下的他超凡脱俗，仿佛堕入人间的谪仙，头上一根长长的骨簪，长发如墨如瀑。 他步履轻慢，却在门口见到了穿着绿衣的碧梧。 “大药师？！”碧梧压低了声音，紧张地上前，“深夜来访，有何吩咐？” 白无涯脸上没有任何窘迫，语气也很坦然，“来看阿拂。” “！！！” 碧梧立即心虚地看了眼门。 “怎么？她睡下了？”白无涯问。 “……” “这……”碧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虽然她不知道姜如鹤对姜拂的嘱托，但她也明白一件事—— 大药师不能得罪！ “主子她……” “生病了？”白无涯一边推开她一边说，“我去看看。” 完了。 碧梧立即扬高了声音，“大药师，主子都已经睡了！” 白无涯扭头看她，似笑非笑地问：“都睡了你还大声喧哗？不怕吵醒她？” 说着，他就已经推开了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听到外面碧梧的叫声，姜拂就知道白无涯来了。 美人榻上的秦无霁睁开眼，语气森然，“阿拂姐姐，都已经凌晨了，莫非你还约了人？” 姜拂没什么好心虚的，实话实说，“呀，之前大药师跟我说过要过来看我的体质，我忘了。” “我回避一下。”秦无霁直接站起身，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用呀！” 姜拂这一石二鸟之计刚进行到一半，怎么能把秦无霁放走。 于是，当白无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刚刚要走的秦无霁。 白无涯愣了一下。 “阿拂，半夜三更，这么忙么？” 这来她房间还得排队呢？ 姜拂还没如何呢，秦无霁脸上就已经有些愠色。 深夜进女子房间，这人如此浪荡轻薄，仗着自己是个炼药师不知天高地厚，偏偏姜拂这没脑子的还让他来。 蠢死算了！ “我跟无霁弟弟有话要说，所以就让他过来了。”姜拂坐起来抱歉地对白无涯笑笑，“大药师，我明天去药庐找你好不好？” “哦。”白无涯淡然道：“再说。” 这时，秦无霁又把心灯打开，打算听听姜拂说些什么。 姜拂表面上强颜欢笑：“好，那我不送大药师了。” 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药啊！！！！我的药——】 【为我量身定制的药……】 【呜呜呜呜我的药。】? 第十二章 这什么鸟啊！ 白无涯走后，姜拂有些闷闷不乐。 站在那的秦无霁坐回榻上，脸色阴沉沉的，冷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把他叫回来？” 姜拂摇摇头。 但还是抑制不住失落地说，“他白天说会根据我的体质给我炼制灵液。” 秦无霁有些生气，“所以他说晚上来，你就让他过来了？” “……我也拦不住他，总不能把他腿打断不让他来。”姜拂说，“再说，他说了只是看体质，也许只有子夜时分才能看出来呢？” “……” 秦无霁无语至极，他咬咬牙，“你可真是天真。” 大半夜的到女子闺房，能是什么好人？ 为了点破药就让人大晚上过来，要是他不在，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冷静下来以后，秦无霁突然明白了姜拂为什么让自己过来。 他看着姜拂，确保心灯是点燃的状态，最后问她一句：“所以你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就非要叫我过来陪你？” 如果这句话的回答心口不一，秦无霁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相信姜拂。 之前对她产生的兴趣也许就会全然消散。 而姜拂只是看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是啊，可我不知道以后他还要过来的话，我能怎么办……” 人家是大药师，哪怕姜拂是个大小姐，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也没听到其他心声，秦无霁确认了一件事。 姜拂没骗他。 现在的姜拂竟然这么……需要他的照顾？之前生死存亡的时候也在想着他能不能给她报仇？遇到麻烦就第一时间找他，却不找别人。 联想到她的梦，秦无霁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姜拂知道自己的实力了，所以才会向自己寻求庇佑。 这样一来，一切困惑也都解释得通了，秦无霁本来打算化身云遮来找姜拂麻烦，然而灯光昏暗，他看见床上的她白日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也就打消了那念头。 “也许明天开始他就有别的事要做了，不会再过来。”秦无霁语气淡然地说：“你睡，我就在这看着你，应该不会再做噩梦。” 翌日，天还没彻底亮，姜府上空就盘旋着奇怪的鸟。 它们飞入药炉，趁着所有人睡觉时，踩坏了所有灵田，又把院子里种下的珍贵灵植仙草全部带走。 因为这里设下了阵法，有人破坏时会示警。 白无涯冲出房间正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偷他的东西，结果就看见了数只体型庞大的怪鸟。 “你们都在干什么？速来药庐！！！！” 白无涯用了一张扩音符，他振聋发聩的声音于姜府上空响起，一时之间，姜府众人都从梦中惊醒。 姜拂直接吓醒了。 她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昏暗的房间内，秦无霁还在美人榻上打坐，并且看样子十分清醒。 “出事了！”姜拂心跳不止。 秦无霁说：“可能是有人闯进了药庐。” 等到姜拂和秦无霁二人赶到药庐的时候，只看见家中长老以及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 望着空荡荡的灵田，白无涯双手攥拳，咬牙切齿。 “你们姜府就这么随意让畜生出入？” 族中有六大长老，是老祖姜恨天之下的权威，此时来了四位。 二长老手持一根墨玉龙头杖，龙头栩栩如生，仿佛活物，捶在地上，地都抖了抖。 “谁也不曾料到会有这异兽出现啊，无涯你莫急，我已遣弟子去追，一定把那些异兽老巢找出来，将这些灵植追回！” 一旁的三长老是位女子，外貌看起来竟然只有三十出头，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她道：“二哥，这异兽是蛊雕，通常活动于雷泽中，不常出现。此番竟然现身于金仙府境内，实乃不祥之兆！” “三长老，什么是蛊雕？” “它为何来偷灵植？” “是啊，怎么以前从未出现过……”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二长老再次捶地，“安静！” 随后他看向三长老，“心君，你知道这异兽？” 三长老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对了，听说它们还吃人，每次现世都要一次性吃够一百人才能回去。” “啊？？？？” 众人大惊失色，仿佛刚捡回一条小命一般。 白无涯愤愤不平，“来啊，让它们这些畜生来吃我啊？翅膀给它们掰折了！” “那它们这次出现，就是为了来偷灵植的？”二长老疑惑地看向白无涯，问道：“难道是，你同它们有仇？” “我都没见过它们，上哪儿结的仇？！”白无涯说，“你们姜家的护山阵呢？这个时候不开还等什么时候开？等它们全给你们吃了？” 护山大阵需要耗费大量灵石，一般都是特殊时期开的。 比如和人打起来了，怕人来攻击才会开启。 “这件事兹事体大，还需要和家主商量一番。”二长老斟酌道。 “主人，他们说的这怪鸟，是不是我们昨日见过的那些啊？”碧梧突然开口问。 姜拂一想，多半就是啊。 那些鸟听云遮的话，而云遮就是秦无霁，这么一看，秦无霁搞的鬼！ 将发生的事联系了起来，姜拂明白了，难怪秦无霁说大药师可能没空来找她，原来是他指使蛊雕来的。 可这玩意儿真的吃人么？ 姜拂不敢确认，抓住了碧梧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不要声张。” 蛊雕出没，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长老们开了家族会议，因为家主不在，只能姜拂代替父亲出席。 众人一致决定——将事件上报仙盟，并且增派人手巡逻，且在金仙府内张贴告示，让百姓们都关好门窗，多加留意。 至于护山大阵，就暂且不开了，但还是要把事情告知家主姜如鹤，现在长老们已经遣徒弟去遗世峰上通报去了。 姜拂一行三人回到她的院子里。 碧梧疑惑：“主人，为什么不把我们也遇到蛊雕的消息告知长老们呢？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蛊雕也在仙女山出现过。” 说到底，也是秦无霁为了她好。 她扭头把秦无霁抖了出来，以后还能好好抱大腿么？ 于是姜拂随意找了个借口，“因为它们没吃人，只是偷了药材，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打扰了它们？现在它们报复回来，就算扯平了。如果我们再穷追不舍，引发了和蛊雕一族的大战可怎么办？我们这些修士倒没什么，它们若是伤到无辜百姓，就不好了。” 听完这一番话，碧梧眉头皱着，似懂非懂，“主人，我好像理解一点了，还是你想得周到深远，那我不会再说这件事。” 说着她又看向秦无霁，“无霁，你听明白你姐姐说的话了？把那些怪鸟都忘了。” 秦无霁打量了姜拂一番，勾起唇角道：“是，听明白了。” 她知道那些蛊雕是云遮的宠物，却包庇他，没把在野外遇见歹人的事告知诸位长老，倒比秦无霁想象中又聪明一些了。? 第十三章 我不想再开支线 白无涯是有的忙了，灵植被毁，心情不好，根本顾不上去找姜拂。 但姜拂这边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晚上睡觉前她正想着要不要还让秦无霁过来，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速度很快。 她张嘴想呼救，嘴里被塞了个圆球。 姜拂：“……”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野外山洞里自称云遮的家伙。 当然，姜拂早已确认他就是秦无霁。 秦无霁走到她身边，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床上，伸手掐诀。 姜拂手臂突然一阵刺痛，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这正是秦无霁给她戴上的黑色手环消失之处。 “别动，也别乱喊哦，否则会炸掉的。”眼前的秦无霁身形都高大了好几圈，面容俊美，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说着威胁的话。 你是狗！姜拂恶狠狠道。 然而，一个念头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作为魔域的少主，秦无霁有许多神奇的法器，这些法器在原文后面出现过。 其中有一个叫做心灯。 这是可以放在灵府里的法器，开启状态时就能听到周围人的心声，后期的秦无霁用来探听顾渊的计划。 因此顾渊也吃过心灯的亏。 不行，止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姜拂闪过了一个飞快的念头——她不能再随意腹诽，以防秦无霁用了这法器。 “……”姜拂嘴被堵住，看着他点点头。 对方这才把圆球拿出来，也不嫌弃，又不知装哪去了。 姜拂自己都有些嫌弃沾口水的东西呢，当下便道：“你把那球放哪了，扔了！” “……为何？” 秦无霁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也没想过她竟然能说这句。 “脏。”姜拂咳了咳，“有口水。” “哈哈。”秦无霁笑过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姜拂这人还有没有点界限感？！无论是随随便便的破烂药师，还是野外遇见的男人，都让他们随意进她卧室？ 未免有些过于不知廉耻！ “你不喊人么？”秦无霁脸色阴沉下来。 “……” 姜拂虽然想要克制腹诽，以免真的被对方听去了心声。 但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啊！ 【要不要脸啊！！！！】 【你不说我叫的话我体内的这手镯就会炸掉吗！】 【怎么就在问废话啊，那是我不想喊人吗？！】 也罢，姜拂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怕炸掉。” “……”通过最近几次打开心灯的状态，秦无霁觉得，姜拂许多时候竟然都是表里如一的。 只有遇到那个外乡剑修顾渊时，有些例外。 秦无霁不想点燃心灯太长时间，就问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你知道蛊雕是我的，白日里为何没有告知姜家长老？” 姜拂语气理直气壮，“之前白药师和我有些小摩擦，我见不得他好，不行啊？不过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我告没告诉长老都知道？” 对方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我就是知道。” “好。”姜拂故意问：“云前辈，你不说昨晚来么？为什么没出现？” “……” 这还期待上了？ 对一个差点吃了她的陌生男子都如此期待，而且态度又十分自然。 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因为轻浮还是天真不设防？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姜拂，语气不快，“有事耽搁。” “噢。”姜拂没什么问题，在心里数数，从一数到一百。 点燃心灯的秦无霁：“？” 不想听她查数就把心灯关上了，秦无霁把一张竹简扔给她：“这上面是我需要的药，限你七天之内找到交给我。” “好。”姜拂答应得很快。 秦无霁审视她片刻，便结束了今天的交谈，转身离去。 姜拂松了口气。 “不知道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虽然从秦无霁的表现上看，她应该是过关了。 姜拂拿起竹简一看，上面写了十几种灵植，她一个都不认识。 虽然不知道秦无霁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但自己若是帮他找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跑跑腿而已嘛。 带上真·秦无霁出门好了。 “碧梧，去叫无霁，我们一起出门。” 翌日一早，吃好睡好的姜拂精气神十足地起床了，推开窗户就对着碧梧的房间喊。 碧梧眨眼之间就出现了，她则一脸疑惑，“主人，又去哪儿啊？” “以后叫我阿拂，不喜欢这个称呼！”姜拂故意用了骄纵的语气说。 碧梧点点头，也不多说话，“好。” “今天去找灵植。”姜拂把玉简上的灵植都誊写在了纸上，把它递了过去。 她想明白了，接下来就按剧情走，先羞辱一通顾渊，把他从金仙府逼走以后，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他都不会再回来。 而在顾渊不在的时候，她就能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乱开支线，做一些符合姜家三人人设的事儿就好。 这次去搜集灵植前，姜拂也想在碧梧这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那种会引发不必要剧情的。 不用她说，碧梧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从头到尾看了一圈后说，“主人……不是，阿拂，这前面的在金仙府境内都能找到，有的姜家药铺就有。但是这鹿活草、雀芋、望舒草并不常见，后两种应该在徒然山上，而鹿活草是慕家独有，只有他们老祖才知道怎么种植。” 慕家……？ 完了，姜拂觉得自己快要把原文剧情忘光了，虽然这些天她是能想起来就写下来点，但跟慕家有关的事还真记不太清。 碧梧说：“慕家与我们的关系一向很紧张，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把鹿活草轻易给我们……除非从慕家二公子那下手。” ……慕二公子？ 姜拂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来了！ 慕家同样是金仙府的修仙世家，更注重丹修。原文中，顾渊于金仙府受辱，一年后回来报仇，杀了几个姜家人就跑了。 而为了增强姜家的实力，姜如鹤就让女儿嫁给慕家二公子。 这位慕家二公子花心多情，刚愎自用，原来的姜拂也不喜欢他，所以说什么也不同意。 但她还是被迷晕后送到了他的床上。? 第十四章 奇迹阿拂环游修仙界 原文中的姜拂也不能说是惨，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因为恶毒愚蠢，没有脑子，又争强好胜，所以导致了整个姜家的悲剧。 如果她没有嘲讽顾渊，如果她没有因为论剑台上输给顾渊后带人上门将他毒打一顿，也就不会有后面顾渊回来报仇的事。 到后来，“姜拂”这个人也就一直遵循着愚蠢无脑女配的人设，作者也给他配了个风流未婚夫，以及半狼半人的遣魔使，对她进行各种羞辱。 因为有的情节实在是有点挑战下限，姜拂也都没仔细看。 谁让她们同名呢，看起来实在很别扭，并且姜拂合理怀疑原作者有些厌女。 粗略想了想，姜拂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她是不想跟慕家提前接触，这鹿活草……可能是拿不到了。 算了，反正这也是秦无霁开着大号提的，到时候就问他的小号该怎么办。 “阿拂姐姐，找这些灵植是做什么？” 秦无霁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灰突突的，还顶着两个硕大的补丁，正看着碧梧交给他保管的纸。 姜拂被他的破衣裳吸引了目光。 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不禁开口问：“你没别的衣裳穿了吗？” 秦无霁低头一看，“我穿的有什么问题么？” “真的没有新衣裳？” “……没有。”秦无霁扯动了下嘴角。 今日的姜拂又让他想起了先前的大小姐，眼中甚至对自己有些嫌弃。 “算了。”姜拂说，“先走。” 第一站不是药铺，而是金仙府内最大的一家成衣铺。 姜拂仅仅是觉得秦无霁的长相值得好好打扮一下，之前他穿的衣裳好歹不烂，谁知道随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算是发现了，秦无霁也就只有那么两三套。 有时姜拂也想，穿进来之后至少有一点好，玩上了真人版换装游戏。 原文中的姜拂喜爱鹅黄色，而她觉得太扎眼，于是也打算给自己买两套。 “给他挑上十套衣裳。”姜拂冲着女掌柜说。 掌柜四十岁出头的模样，本来是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猛地遇到这么豪气的客人，立即起身笑着问：“这位小姐，请问是给谁挑选啊？” “他。”姜拂指了下秦无霁。 掌柜看了过去。 这少女一身华贵衣裳，身后跟着的比她大一些，看模样像她姐姐，也可能是个侍女。 但她们边上的少年虽然长相俊秀，只是穿的也未免寒酸了一些。 估计是护卫？ “哎。”女掌柜笑说：“这位小兄弟跟我来。” 这时，秦无霁攥了下拳头，回头问姜拂：“你这样，夫人知道了是否会责怪你？” 姜拂差点就深入想了，但忌惮于那听见心声的法器，止住思绪。 “不会的，你先跟掌柜的去，也不是专门为你买衣裳的，主要是我和碧梧要买。” 等秦无霁走后，姜拂才松了口气。 姜家夫妇虽说是闭关，但晚上姜拂也都会偷偷去遗世峰查看。 只是最近两天晚上都有事儿，这一晃也好几天没见了，晚上必须得过去看看，免得出什么意外。 她为碧梧选了好几套衣裳，后者受宠若惊之余，也忍不住问出口，“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您要让我离府，我……也不会埋怨您。” “？” 哪跟哪啊？ 而且这怎么又叫回“主人”了呢！ “没有的事儿。”姜拂发现无论她解释什么或者是好好说话，都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于是也学会了简单粗暴地说：“我姜拂身边的人，必须得穿金戴银，吃好喝好，免得让人认为是我亏待你们。” “噗嗤。”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嘲笑声。 姜拂当即心道：“糟糕。” 完了，这正是小说中事故发生的前兆。 她回头望去，见是一个身穿黑裙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 女子身后跟了好几个黑衣护卫，个个膀大腰圆，一进来后都快把门堵住了。 这时店铺内的其余伙计也都迎了上去，恭敬道：“慕小姐，实在对不住，您的成衣还需要等等……咱们是七八十个人日夜赶制啊……” 慕晚星伸手打断了他。 她饶有兴致地走到了姜拂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笑了一声。 “没想到姜大小姐如此为下人着想啊，这等善心，实在是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吗？ 姜拂想到刚才伙计的话，问道：“您是慕家的小姐？” “十年前我们也见过？” 慕晚星明白了，姜拂这是看不起她才这么问的。 装作不认识自己，她以为她是谁啊？ “伙计，她想要什么衣裳，全给我送到慕家，立即去！”慕晚星冷声道。 “啊，这是这位姑娘先来的，这……” 眼看着好几套衣裳都要装起来了，这突然不卖了，不是砸自己招牌么？ “哦，慕小姐也是脾气不小。”姜拂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可是这位伙计说得对，毕竟是我先来的。” “那又如何？” 慕晚星直接让身后的人掏出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全是金锭。 “我做的那几套衣裳，再加上今天要买的这些，够了？”慕晚星不屑地道。 “恐怕不够啊。”姜拂说，“你这也就是原价，要想让别人中途卖给你，不是得付好几倍的价钱？” 慕晚星哼了一声，“阿叶，再拿点金子。” 身后的护卫小声说道：“小姐，不够了……” “哈哈。” 姜拂笑得格外开心。 慕晚星咬牙捶了护卫一下，“把灵晶都拿出来！” 对于修仙界来说，灵晶可比金子珍贵多了。 里面蕴藏着大量灵气，是灵石的结晶。 两枚紫色的灵晶被慕晚星拿在手上，只是停留了片刻，就一狠心，给了店铺伙计。 “现在够了？你都能拿它去丹犀阁买神丹了！” 伙计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灵晶，眼睛都看直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转而对着姜拂说，“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小的之前忘了说，您看中的这几套衣裳也都有人要了。” “……” 现场直编可还行？ 她刚才又不是没在这！ 不过姜拂却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好，那就给她呗，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原本还等着看姜拂气急败坏的神情，这才出手那么阔绰。 而此时的慕晚星看见她那无所谓的笑脸，不可置信地道：“你不会是强装镇定呢？难道你一点也不生气？”? 第十六章 大家一起死好了 但是姜启严本身就是不服输的性格，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意做那么大。 以前他为了公司，为了让妻女过上更好的生活，陪在姜拂身边的时间真的很少。 现在穿进了书里，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拉着陶如雪一同修炼。 许是没表演够，姜启严又让陶如雪站在自己前面，给姜拂表演了一下双人御剑。 姜拂一个头两个大。 生怕他俩再掉下来qaq。 “爹，我知道你现在会御剑了，快把我娘放下来。”姜拂试图解救人质。 最终，陶如雪还是被放了下来，脚落地的一瞬间，她也松口气说：“还好，我也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 “那你跟我上来，是不是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姜启严哈哈笑道。 陶如雪瞪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不过，爹，你这也太厉害了，现在就掌握了这么多么？”姜拂带着一丝崇拜问道。 家主是金丹后期，陶夫人是金丹中期，不过越往后面晋阶越困难。 姜启严点头，“现在记忆融合了以后，倒是懂了如何运气，掌握得差不多。你呢？这么几日在外逛着，有没有什么起色？” “……” 姜拂羞愧，“我觉得，我这筑基后期的水平就是靠灵植仙草提升的，自己的实力其实并不怎么样。” “那可不行！”姜启严立即说：“听你描述，这姜家群狼环伺，你得赶紧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自保。我和你娘也不便随时都守在你身边，哦对，这个你拿着。”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 “这里面有召唤阵，若你遇到危险就拿出它，默念口诀，我就能出现了。” 然而陶如雪也不甘示弱，她拿出了一模一样的玉简给姜拂，“小雨，你还是召唤我。” 看着手里这两枚玉简，姜拂眨眨眼，“爹，娘，这从哪儿来的？” 姜启严说：“山洞里，我以前也爱好炼器，但是炼不出太复杂的，我想……找个师父，可以？会不会对剧情有影响？” 姜拂早就想了，他们一家三口暗地里背着顾渊悄悄修炼是没事的。 于是她点点头，“可以，但我估计找不着……因为有名的炼器师都在朗月州，男主顾渊去了以后……拜入大陆最强的炼器师门下。” 其实如果不是浑天仪的提醒，如果现在的顾渊不是一个傀儡的话，姜拂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比如仗着自己提前知道剧情，就把顾渊的机缘全抢到手。 然而现在的顾渊已经成真神，在九天之上安眠呢。 姜拂再一想，他们身边就有一个会炼器的人，自然是那魔族少主秦无霁。 但他肯定不会帮他们…… “我再想想办法。”姜拂说，“爹，娘，等论剑台开启时你们就出关，用不了几天了。” “好。” 接下来几日，姜拂白天都带着二人组找灵植，晚上回去后她还要练习鞭子。 她这度厄鞭有些难用，姜拂打算换个兵器。 “呵。”月下，庭院里的树上突然传来一道轻笑。 姜拂一惊，险些被他吓一跳。 便抬头一看，竟然是换了一身白袍的云遮。他坐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拂，不留情面嘲笑，“你这鞭法，还不如五岁孩童。” 姜拂：“……” 人身攻击过分了。 “我这是……锻炼身体。” 可能是因为最近都跟秦无霁在一起，看见他开着大号云遮来，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至少能正常交流。 秦无霁不理她的狡辩，开口道：“我要的灵植呢？” 姜拂：“等等。” 她把准备好的灵植都拿了出来，秦无霁拿眼一扫，语气不快，“少一种鹿活草。” “……” 忌惮于听心声的法器，姜拂无论是在秦无霁大号还是小号前都不敢轻易腹诽。 她只好解释说：“鹿活草是慕家的灵植，如果您想要的话……就凭您的实力和身手完全可以自己去取。” 秦无霁当即冷声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没完成就是没完成，我看你是想死——” 他从树上落下，身形轻飘飘的，如同羽毛坠地。 落在了姜拂身前。 伸手抬起了她下巴，靠近了，用森凉的声音问：“想怎么死？你选一个。” “……” 姜拂知道对方就想折磨自己，要想弄死她早就弄了，何必在这等这么久。 该装还是要装的。 姜拂后退，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我，我知道错了……” 抓着耳朵蹲下，把头一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以往看她嚣张的模样，就像看个笑话似的。 原本以为看见她这忍辱求放过的样子会开心，预料中的喜悦未曾出现，反而莫名地烦躁起来。 体内的魔族血液蠢蠢欲动，秦无霁气愤地把她拎了起来，“看你这点出息。” 面对慕家小姐也怂得不行，太怂了，怂到他看着来气。 秦无霁带着她直接往外飞去。 失重的感觉猛地传来，姜拂立即抱住了身边人的腰。 【也太细了，太细了！】 【呜呜呜呜——】 【今天穿得也这么好看，换衣裳了！】 秦无霁仅仅是开了短暂的心灯，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听她夸了自己几句后，心满意足地把心灯关了。 看来姜拂还不瞎，知道谁长得好看。 他这张脸，魔域前三。 ——头两名是他父母，他就不跟那俩老家伙争了。 感受到怀中人紧紧缠在自己身上，身体也发抖，明显是害怕了。 以往从未想过会和她肢体接触。 现在这么大面积地触碰，感觉似乎意外不错。 这小姑娘也没有那么烦了，除了怂得让他心烦！ 在空中的时候，姜拂都不敢说话，双手双脚用尽了力，生怕自己掉下去摔成肉饼。 而秦无霁本来想早点落下的，干脆继续御风而行。 紧贴的胸膛一声闷笑传出。 姜拂听见他说：“既然如此你就抱紧点，免得摔死自己。” 看看！会不会说话！咒人死呢这是！ 姜拂鼓足勇气向下一看，妈呀，飞了能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下面的建筑都快看不清了。 她攥紧怀中人的衣裳，把头一埋，干脆直接装死。 不管了，不看就不会掉下去，就算掉，大家也是一起死！? 第十七章 猪队友吗你是？ 秦无霁也没飞太久。 不是他累，而是他快要被姜拂勒得喘不上气了。 直到落在地面上时，姜拂还双手双脚地缠着他。 秦无霁忍无可忍：“从我身上下去！” 姜拂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的姿势，脸发烫，确实有些不雅观！ 她颤巍巍下来，脚踩在地面上时，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有点恐高。 秦无霁：“……” 这已经不是秦无霁第一次看她啪叽一下坐地上了，莫名还觉得……有点搞笑。 于是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姜拂：“……” 把你的笑给我收回去！我不喜欢！ 然而现在的秦无霁是云遮，是个“来历成谜”、“山中怪兽之主”、“神秘强大”的人，姜拂不能怼他，只能认命地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终于能好好说出话了。 “我们去哪儿？” 秦无霁说道：“你拿不出鹿活草，我只能亲自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 他吹口哨，一只体型硕大的蛊雕自天边飞来。 停在了姜拂面前。 秦无霁把她拎起来扔上去，“走。” 姜拂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前辈不会是说去慕家？？？”姜拂担忧地问。 秦无霁干脆没回她。 这可怎么办？姜拂担心自己跟慕家乱开支线，比如提前打起来呢？再引起顾渊注意的话，他们都不用活了。 然而她的担忧是秦无霁所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这姜拂格外怂！ 差一点秦无霁就要问她，做预知梦的效果有这么好么，能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后来秦无霁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云遮，还不知道她做梦的事，也就没问。 免得说漏嘴。 蛊雕飞得很快，这时已经停在了一个建筑群的上方，不停盘旋。 它能分辨出哪里是药田，找了一会儿，盘旋的面积也愈发得小，就在一处上空转圈。 姜拂知道这是到了慕家了。 “前辈，你快去快回。”姜拂催促道。 月光下，秦无霁一张脸俊美无缺，对着她露出瘆人微笑，“谁说我要去了？” “啊？”姜拂还没反应过来，蛊雕俯冲，到了能有两三层楼的高度时，秦无霁才拎着姜拂的衣领，给她扔了下去。 姜拂：“！！！！！！！” 靠啊！我靠！杀人了！！！！ 姜拂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情急之下想起来轻身诀，跟着飞行诀一起胡乱念了念，手忙脚乱的，脚底下突然生风将她托住。 姜拂这才没摔倒，而是借着风的力量在药田之上滑翔了一段。 云遮你做个人！！！！ 为了防止自己的心声被听去，姜拂每次遇到云遮都在心底叫他这个名字。 现在她落在药田上，突然，脚底下发出光芒，无意间她撞破了一个阵法！ 阵法启动，姜拂周围白光闪过。 使得黑夜竟然如同白昼！ 周围的草药也都一清二楚。 姜拂隐约听到了护院的声音，马上就要被人发现。 于是她立即找着鹿活草，还好在这几天内她一直在看这些灵植的册子，所以知道它长什么样。 可是这里的灵植也太多了。 尤其又在这等紧张的庆幸下，一时之间，姜拂都没找到。 该死的秦无霁！过分！ 姜拂急着脱身，然而就在这时，已经有人赶到。 “什么人敢擅入药田？” 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站在药田边上，身后的人也个个持剑。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出来，将姜拂所在的药田都围在了其中。 姜拂见状，尴尬一笑：“我说我迷路了，你会信么？” “你以为我是傻子？”男子长相不俗。 姜拂算是知道了，但凡是长得好看的都是书中有姓名的角色，一般npc则不会这么惹眼。 这谁…… 该不会是慕家二公子？！ 正当姜拂想着，就听一旁的人说：“二少爷，她不是慕府的人，我们这就把她拿下！” 果然！虽然猜对了，姜拂也并不开心。 她立即说：“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你说。”慕成阳见她穿的也不差，长得呢，确实是他喜欢的模样，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姜拂尴尬笑了笑，“其实我是个修士，试着御风而行，没想到体力不支落了下来，正好，掉进了这里，敢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问的实在是太认真了。 搞得像自己真的不知道这是哪儿。 慕成阳将信将疑地道：“你真不知这是何处？” “不知道。”姜拂一脸无辜地望过去。 眨眨眼，咬唇恳求，“而且我什么都没拿，你放我走，我保证再也不会来了。” 慕家在金仙府上的威名犹在，没人敢擅闯。 看小姑娘确实挺真诚的，慕成阳便问道：“好，那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地？” 还没等姜拂回答。 只听夜空中响起一道声音：“姜拂，你偷到鹿活草了吗？” 慕成阳：“…………” 姜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气氛尴尬无比。 慕成阳震惊地看向她，“你就是姜家的大小姐姜拂？！” 该死的秦无霁！！！他咋不去死呢！！！ “来人，给我把姜小姐拿下！”慕成阳厉声怒道。 姜拂见状只好掏出度厄鞭，一边跑一边说，“真的只是个误会——” 什么鹿活草都没拿，她掐着飞行诀往外跑，也许是生死关头更能逼出人的潜力，姜拂从未感觉到自己这么擅长轻功。 因为她很快就腾空而起，踩在房顶上往外继续跑。 这秦无霁讨厌死了！ 姜拂知道今天这件事没完，慕成阳肯定会来姜府找他。 气急的时候姜拂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时，蛊雕飞来。 姜拂落在蛊雕上面，看到了坐在那跟没事人的秦无霁，恼羞成怒。 “你故意坑我！” 蛊雕振翅飞走，下面要追的慕成阳却再也追不上了。 “二公子，刚才那是什么啊？那怪鸟怎么从未见过？”护院在旁边问道。 慕成阳皱眉说：“不知道，飞太快了看不清。” “这姜拂好生过分！”护院愤愤不平，“她明目张胆地来这偷药，等天亮了，我们也得去姜府讨个说法！” 回想起刚才那少女姣好脸庞，慕成阳想着想着，突然笑了。 “是啊，肯定要讨个说法的。”? 第十八章 少年啊春心萌动了 姜拂有些生气。 她不知道秦无霁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非要折磨她，看她崩溃才开心？ 因此在蛊雕上时，姜拂也不再说话了。 秦无霁不悦地压下嘴角，“你生什么气？我要的灵植你没给我，我帮你一把有何不对？” “……” 他根本不知道乱开支线的后果有多严重！ 她这边抢了灵植后，慕家肯定会上门，到时候打起来怎么办？ 姜拂穿书后那叫一个如履薄冰，小心行事，就是不想吸引天神顾渊的注意，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拂也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如实道：“我可以用别的东西跟他换，我不知道你是要让我去偷，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提就好了，何必用这种会引起矛盾的方式呢？” “你若要，他不给呢？”秦无霁觉得姜拂说的都是借口，为自己胆小怕事找的借口而已。 姜拂：“每个人，每个东西都有心理价格的，如果不给就是我给他的不够吸引人罢了，再多给一些，总能谈成买卖！” “哦。” 秦无霁虽然没开心灯，也因为姜拂的不开心而郁闷。 在他看来，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去拿就好，如果对方不给，就杀，东西自然是自己的。 哪会像姜拂这么麻烦。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明晚我再看不到鹿活草，你小心自己的手，我说到做到。”秦无霁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着。 到了姜家上空，就把她扔了下去。 姜拂吓死了，还好蛊雕飞得也不算太高，极限降落，也平稳地落地。 她抬头看着飞远的蛊雕和秦无霁，心中琢磨一件事，不知道现在的她如果揭露他的身份，会不会使他警觉或是生气。 …… 睡觉之前，姜拂去了趟遗世峰，说了一点事。 翌日。 姜拂所料不差，她刚起来没多久，就听到碧梧在外面喊，“阿拂，四老爷让你去会客堂，说是有要紧事。” 当姜拂出去的时候，见到了碧梧怀里的灵蛇，就伸手摸了摸，让它爬到自己身上。 碧梧道：“不知道是不是慕家小姐来了，因为上次她在成衣铺受了委屈所以不甘心？” “……” 对哦。 姜拂深以为然，“也对，她也有可能跟来。” “……也？”碧梧茫然地望向她。 姜拂叹了口气，“走，这人啊始终要面对一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会客厅。 慕家一行十几人，慕成阳和慕晚星分别坐在贵宾的座位上。 姜如沐的脸色则不太好看。 “慕二公子，您这带了这么多人，说我们阿拂去慕家偷鹿活草，可有证据？” “是我和一些护院亲眼所见！”慕成阳就不爱跟姜府这些人打交道，他们仗着老祖是个元婴，一向霸道。 “难道我吃饱了没事儿闲的，来找你麻烦不成？” 虽然姜如沐没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 仿佛在说：“哦，你看，你都承认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 这可把慕成阳给气坏了，他深吸一口气，“等姜拂来了，我们当面对质。” 这时，一袭鹅黄色走进了会客堂。 少女扎着双丫髻，看着活泼喜人，满满的活力。 仿佛整个晦暗的大堂都明媚了许多。 慕成阳眼前一亮。 就是她！偷他鹿活草还不承认的姜拂！ “阿拂，慕二公子说你昨夜潜入慕府偷鹿活草，可有的事？”姜如沐问道。 姜拂行了个礼，“是啊，四叔，不过昨夜真的是个误会。” “看见了！她承认了！”慕成阳指着姜拂对姜如沐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姜拂刚想说话，慕成阳便道：“等等！我不听你的辩解！” 姜拂：“……” 您到底想咋样啊？ 姜拂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目光看着他。 边上的慕晚星轻笑一声，“姜拂，偷偷摸摸地来我慕家，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了眼慕成阳的状态好像正常了，姜拂才说道：“是这样的，慕小姐，咱们之前不是在成衣铺见过面么？” 慕晚星的脸顿时一黑，“你还好意思提！” 这女人，坑了她好几枚灵晶啊！如果不是为了争口气，她怎么会把灵晶给成衣铺！ 要回来又不是她的风格，以至于她这个月的灵晶都已经不够了…… “是这样的啊。”姜拂甚至摆上了一副笑脸，“你可还记得那天的少年？那个人呀，是我的弟弟。他回来之后就……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 慕晚星当然记得那少年。 虽然长得没那么高大，但是一看就知道，长大了肯定是个英俊男子。 慕晚星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她咳了咳，又带着些许的期待，“你继续说。” “这个，回到家以后，他就有些，春心萌动。作为他的姐姐，我就想着去替他看看慕小姐，结果就走错了，掉进了药田，二公子一出现，就误会了我是去偷鹿活草的。” 姜拂的态度是一片真诚，听起来也不像是假话。 慕晚星搓了搓手指。 慕成阳扭头，不可置信地问：“什么少年？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人家是自由恋爱嘛，二公子可不能棒打鸳鸯。”姜拂立即说道，随后，她扭头向碧梧使了个眼色。 碧梧立即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姜拂又摆上笑脸。 心道，谁让秦无霁坑她，她怎么也得坑回去才公平。 “不对！”慕成阳立即叫道：“昨夜我分明听你的同伙喊你，问你偷没偷到鹿活草，姜拂你找什么借口？” “……” 姜拂来的时候也想好了说辞，摇了摇头，露出一个为难神色，“二公子，你想，你用脑子想，若他真的是我的同伙，会在那种时候大声喧哗，问我偷没偷成功吗？那岂不是你们没睡醒的都被他喊醒了？有这么偷东西的人？” “……” 慕成阳想了一想，倒也确实。 “可是他是什么人，为何认识你呢？”慕成阳问。 害，精神病呗，脑子不好而已。 面上，姜拂也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呢，我总觉得最近我惹了什么麻烦，想必是他跟踪我到了慕府，因此大声喧哗污蔑于我。” 而这时，秦无霁也被碧梧领着进来。 刚巧听到了姜拂的后半句话。? 第十九章 无霁面皮薄 秦无霁穿着新买的衣裳，剪裁合身的武修袍将他的身材完美勾勒，以往都是容易被忽视的人，此时一进大堂，也有种特殊的气场。 慕晚星望了过去，想到刚才姜拂说的话，脸色微红。 这倒霉孩子心口不一！跟自己装什么高冷呢。 然而秦无霁只是走到了姜拂的身边，弱弱地叫了一声，“阿拂姐姐。” “无霁你来啦。”姜拂笑着挽住他胳膊，做出姐弟二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对着慕晚星道：“我弟弟可以作证，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箍住秦无霁的细胳膊。 姜拂内心放出狂言，治不了云遮还治不了你秦无霁了？！ 她已经用眼神警告过秦无霁了，敢说句“不是”的话，腿都打折。 秦无霁垂下眼眸，“我不知道你去了慕府。” “我这不是替你去看你晚星姐姐么？”姜拂一只手微微用力，“之前你说想再见到她，是不是？” 没等秦无霁回答，姜拂就对慕晚星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慕小姐，我弟弟面皮薄。” “哼。”慕晚星高冷地看他一眼，“我可没看出来他想见我，姜拂，这些该不会统统都是你找的理由吗？” “对。”慕成阳也点点头，“早就听闻姜大小姐聪慧狡诈，可做了事却不敢承认，拿弟弟挡灾，这就是你们姜府的家风么？” “岂有此理！”姜如沐一拍桌子，“慕二公子，姜府家风如何，还容不得外人置喙！”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姜拂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想过要去偷鹿活草，若有一丝一毫这个念头，我一辈子都是筑基水平，再也不能晋阶。” 这对修士们来说就是很毒的毒誓了。 秦无霁扭过头看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阿拂。”姜如沐担心地叫了一声。 慕成阳听姜拂这么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如此，那就……暂且信你的。” 姜拂舒展眉眼，扭头对着秦无霁说，“好了，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无霁，你陪着慕小姐在姜家逛逛？” 慕晚星当即便道：“谁要他陪。” 但模样却有些娇羞。 都是女孩子，姜拂完全理解这种口是心非，反正就让秦无霁出去等。 只是秦无霁临走时看她的目光，十分的意味深长。 勇敢小雨不怕困难！ 姜拂坐在慕成阳对面位置，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慕成阳风风火火地来，走的时候，嚣张气焰成了小火苗，就快要熄灭了。 尤其是慕晚星还在跟秦无霁逛得很好，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慕成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叫了一声，“晚星！回家！” “哦。”慕晚星不甘心地走了过去，回头看了眼秦无霁，对他说：“如果姜家人对你不好，你就过来慕府好了。” 秦无霁扯动了一下嘴角，“好。” 离开姜家到了城里后，马车里的慕成阳教训起妹妹，“晚星，你怎么回事？你才多大年纪就在这考虑男女之事？你还想好好修炼么？” “你还说我。” 慕晚星一百个不服气，“你看见那姜拂，不是也眼睛都直了么？” “我……我这是在想她为什么是筑基后期！”慕成阳现在也是个筑基后期，他都二十出头了，算是同龄修士中的正常水平。 然而姜拂才十几岁，就已经筑基后段，所以才会被当做金仙府难得的天才。 “知道又有什么用。”慕晚星冷哼一声，“我看你多半就是看上了她的脸。” “这，这不是也长得好看嘛。” 慕成阳倒也没否认，他本来就喜欢美人儿，也正因如此，才疏于修炼。 慕晚星说：“知道你这样父亲又要生气了，眼看着就是仙盟斩妖会，如果表现出色的门派和家族都有机会进入三重天秘境，如果咱们慕家没进去，不就是丢大脸了？” 慕成阳想了一下那个可能性，便猛地摇头，“不可能，不会有这种事情出现的，你就放心。” 两个人回到家里，一个下人就跑来说：“二公子，老爷在书房等你。” 看他神色慌张，慕成阳也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意思啊？父亲这是找我做什么？” “哥，不会是知道你去姜家找麻烦的事儿了？”慕晚星担忧道。 慕成阳：“我找什么麻烦？！我这是缉拿盗药的贼！” 说着，慕成阳还是独自一人去了书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慕是非乃是慕家的家主，但慕家族中长辈很多，所以隔三差五都有纠纷，各房之间也谁也不服谁，他这个家主当得实在是心力交瘁。 比如鬓角都生出了白发。 “父亲……”慕成阳恭敬地问安。 慕是非将手中卷轴放下，敲了敲桌子上的信函，“姜家家主姜如鹤亲笔，说有意让女儿嫁入慕家。” “什么？？”慕成阳震惊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然呢？” 慕是非坐下说，“你带着晚星，浩浩荡荡地一大早就出发，去姜家找姜拂的麻烦去了？” “那不是因为昨天她来偷鹿活草么……” 虽然姜拂口口声声说没偷，慕成阳也不是很相信，“父亲，她这人信口雌黄又喜欢狡辩，真假难辨……” “那又如何？！”慕是非严肃道：“她现在年纪小，尚未定性，许多事本来就需要有人教导，你看看晚星不也是被你母亲宠得不成体统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是嫁给了你，你好生教导就是。” “啊？”慕成阳觉得这来得太突然，“爹，你同意啦？” “姜如鹤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而我们慕家与姜家……说实在的，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你们能结为夫妇，咱们的实力就会更为强盛，到时候……” 再往后，慕是非没说。 只是眼里闪烁的是对权力的无穷渴望。 “我也没当即同意，但他送来了礼物，我也就回了礼。” 慕成阳心情复杂问了一句：“回的什么啊，不会是鹿活草？” “是又如何？”慕是非道：“家里成片成片的，给他几株又没什么，这点东西都不值钱。听说姜家药庐被蛊雕毁了，又送了一车灵植，正好也让姜如鹤瞧瞧咱们慕府的实力！” 慕成阳愈发觉得不对劲，半晌才问：“爹，您不会是被他们父女联手骗了？！” 这恐怕联姻是假，骗他们灵植才是真啊。? 第二十章 父亲给我订了个婚约 慕家人上门的当天晚上，姜拂都没看见过秦无霁。 碧梧小声说：“无霁不会生气了？” 姜拂道：“他生什么气？” “那天，慕小姐对无霁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咱们还差点打起来。而您刚刚让他陪慕小姐，他许是不太开心。” “他不开心？太好了！”姜拂没忍住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 “……”碧梧无言以对。 主人的恶趣味好像也没变哦。 “可是他也没吃饭。”作为姜府养子，半个少爷，还是有点特权的，比如有专人送饭。 他们都没到辟谷的阶段，还是需要每天摄入食物来维持运转。 “修士嘛，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姜拂倒是胃口大开，特地多要了好几份菜跟碧梧一起吃。 到了晚上，姜拂仍旧在院子里练鞭子。 不过因为晚饭吃得有点多，练不动。 突然，一个东西飞了过来，震得她手一麻，鞭子也脱手掉落。 “谁？！” 有人偷袭！她捂着胳膊看向地面，才发现那仅仅是一截树枝。 抬头望去，月下的“云遮”穿一身白，坐在之前坐过的地方，只是今日的他面若寒霜。 白天姜拂都已经提醒过自己了，让她今晚的心理活动不要太丰富，免得在秦无霁面前暴露自己。 但她还是有种坑人得逞后的快乐，看见他那模样就想笑。 “你干什么啊？” 姜拂佯怒，捡起鞭子后抬头冲着秦无霁说道。 秦无霁一想到她白日里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把她吊起来，于是也就那么做了，放出一根绳子系上姜拂的腰，像钓鱼一样，将她吊在了半空中。 姜拂：“？？？？？” 你有没有考虑过鱼，啊呸，我的感受？！ “云前辈，你怎么了啊？”姜拂立即示弱，明知故问，“怎么看起来心情这么不好？您能先给我放下来么，咱们好好说话。” 秦无霁靠在树干上，拎着姜拂的绳子晃来晃去，看她抓着绳子努力保持平衡的样子，心情缓和了许多。 “鹿活草呢？”秦无霁问。 姜拂立即说：“有，我有，你放我下去我给你拿。” 秦无霁挑眉。 昨天偷都没偷到，什么时候有的？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 他一抖绳子，姜拂再次向地面俯冲。 ……温柔点不好吗！ 姜拂走到一边，把放在盒子里的鹿活草拿到手里，过去栓在了秦无霁垂下来的绳子上，抬头对他笑道：“幸不辱命啊，云前辈。” 真让她弄到手了？不会是拿什么相近的骗自己？ “若是被我发现你在欺瞒我，姜拂。”秦无霁声音低沉，发出警告。 姜拂一脸轻松。 等到盒子到了手中，秦无霁打开一看，月光下的灵植发出淡淡的光，确实是鹿活草无疑。 “你从何而来？”秦无霁立即问。 姜拂抿抿唇，“这个嘛……” 她试探性观察秦无霁脸色，不想犹豫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鹿活草是金仙府慕家特有的，我父亲有意和慕家联姻，所以要点鹿活草，还是很轻松的事儿。” “……联，姻？”秦无霁眼睛微眯，恨不得把这两个字全都咬碎。 翩翩姜拂还一脸天真且充满期待的说：“是啊，今天我也看见慕二公子了，总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呵呵，呵呵。” 没来由的焦躁化为怒火，由内而外地席卷秦无霁。 联姻！ 是啊，姜拂本来就应该嫁人，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给姜拂安排一个会折磨他的男子。秦无霁把天下当做棋盘，把姜家众人都看作不起眼的小棋子，就想看看一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丈夫欺辱打骂的样子。 然而此时听到她要嫁给慕二公子的消息，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愤怒。 我在生什么气呢？秦无霁缓了片刻后说，“好，很好。”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 偏偏姜拂还要作死地问：“云前辈，你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你听说过慕二公子么？” “没有。”秦无霁冷着脸，“无名小卒入不得眼。” 他原本打算用姜拂给她的灵植炼丹，再给她吃，现在完全没那个心情了。 “云前辈，我接下来还要找什么灵植……” “暂时不用，等我想到了会来找你！”秦无霁说完以后化为一缕黑雾，就这样凭空消散了。 姜拂：“……” 看来是真生气了啊。 姜拂也就是试探一下秦无霁，看他对自己要嫁给慕成阳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态度。 在她看来，秦无霁也不喜欢慕家人，所以她这个举动应该会气到他。 更何况秦无霁现在还把姜家人当做棋子呢，如果事情脱离了秦无霁的控制，他就会适当愤怒。 而姜拂这样做，也是为了日后揭露云遮就是秦无霁的事实做铺垫。 慢慢让云遮意识到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样揭露时，他才不会过于愤怒。 唉，这一个大魔王都够让她受不了了，想到接下来与原文男主顾渊还有一大段剧情，姜拂心力交瘁。 第二天早上，姜拂起来没看见碧梧，本来想叫人送饭过来，也就耽搁了，自己出去找人。 院子外，碧梧正和几个侍女聊天。 “太吓人了，它们是不是专挑灵植啊？如果白药师继续种灵植，它们回来可怎么办啊？” “是啊，但是我听药庐的意思是，白药师也不怕它们，他种了许多毒草，如果蛊雕再来，就毒死它们！” “不过你们说这蛊雕会不会是谁的宠物啊？如果毒死了这些东西，主人知道了再把我们姜家当靶子！” “好了别担心了。”听着几个小丫头的担忧，碧梧安慰道：“晚上关好门窗，咱们姜府现在加强了戒备，不会有事的。” “说什么呢？”姜拂走了过去。 一众侍女立即低头问好，“大小姐好。” 姜拂则笑眯眯地说：“都回去做自己的事。” 不笑还好，一笑之下其他人更害怕了，立即作鸟兽状散去。 姜拂：“……” “我有那么可怕吗？”姜拂万分没有自觉地问。 碧梧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说，“阿拂，慕家也出事了！”? 第二十一章 云遮？神经病罢了！ 原本还生机勃勃的药田，就这样被蛊雕给糟蹋得什么都不是。 那些蛊雕简直是强盗，是土匪！ “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踩我们的灵植？”慕家长老拄杖捶地，一个个都十分愤慨。 “是非！为何之前不做好防护措施？姜家不是向仙盟通报了么，说是有蛊雕毁掉了他家的药田，早知如此我们也应当提前开护山大阵！” 族中的长辈开始向慕是非表达不满。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疏忽。 原本都加强巡逻了，药田也有人一直盯着，自从蛊雕的消息传出来后，慕成阳就住在这边上。 这才第一时间发现了闯入的姜拂。 可昨夜蛊雕来势汹汹，谁拦就去咬谁，发了疯一般，最后他们张弓搭箭把它们逼走，就算这样还伤了不少人。 慕成阳的手臂上还有抓伤，此时的他缠着绷带，还要向长辈们解释道：“原本是开了阵法的，谁知有人在外破坏了它。” “各位长辈，那些蛊雕实在是来历不明，父亲他也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咱们现在就别起内讧了。” 他态度诚恳，那些族中前辈也不好再责怪慕是非，便召集众人一同开会去了。 听到碧梧的消息，姜拂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毕竟她已经知道那些蛊雕是秦无霁养的。 难道说是因为昨天秦无霁和慕晚星相处不愉快，就叫人把慕家的灵植也给毁了。 还是…… 她说想嫁给慕成阳，秦无霁一生气，就去搞了慕家。 他这么让蛊雕为非作歹，会不会提前暴露身份啊？ 现在姜拂在小心翼翼地控制剧情，不敢开展新的支线，确保主线正常才能保命。 万一秦无霁被人发现魔族身份后离开了秦家，那么后期的剧情就会随之改变。 他可让人省点心。 姜拂无奈地说：“碧梧，把无霁叫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饭桌上，清炒的蔬菜鲜嫩可口，清蒸鱼肥美多汁，姜家一共两顿饭，早饭和晚饭都差不多规格，饮食整体也偏清淡。 姜拂吃得惯，但时间一长，难免想吃些麻辣的、重口味的东西。 秦无霁穿回了以前的破旧衣裳，整个人神色恹恹，似乎生病了一样。 “无霁，怎么了？”姜拂关切问道。 虚情假意，对每个男子都那般曲意逢迎。 秦无霁早该知道姜拂就是这样的人。 他盯着姜拂的脸看了会儿，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许愧疚神情，但却什么都没有。 秦无霁坐在边上闷声道：“没什么，姐姐。” “是因为慕晚星的事……”姜拂越说越小声，“好还是先吃饭，不提不愉快的事，吃了饭再说。” 全程，姜拂就在秦无霁那阴沉脸色下吃完了饭，搞得她也没什么胃口。 “我真的没什么事。”秦无霁低头，扯动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你是为了姜家好，才把我推出去，让我去陪慕小姐。只是，阿拂姐姐，你当真去偷了鹿活草？” 此时此刻，秦无霁已然开启了心灯。 因为昨日的他突然怀疑，姜拂是否已经知道了云遮的真实身份。 他的目光晦暗，深深凝望着姜拂，只等她的回答。 “我，我是被逼的。”姜拂咳了咳，“更何况也不用偷，父亲说了有意让我跟慕家联姻，所以……他们也把鹿活草送了过来。” 【妈呀，幸亏是在蛊雕破坏之前送来的，要不然那一车灵植全毁了。】 秦无霁：“？” 这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秦无霁又问：“你是姜家大小姐，谁能逼迫你做事？” 姜拂：“这个……若是我告诉你，你会帮姐姐报仇么？算了算了，没有谁，我逗你的。” 【云遮那神经病谁能惹得起啊。】 秦无霁皱眉，听姜拂这心声，她似乎确实不知道云遮就是自己。 看来他还是能继续以云遮的面目见她。 唯有一点，有些不快。 姜如鹤竟然让姜拂嫁给慕成阳那家伙，那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待得秦无霁吃完饭离开，姜拂也摊在椅子上，彻底松了口气。 幸亏她这几天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洗脑，把云遮和秦无霁彻底当成两个人。 云遮神秘强大，变态讨厌。 秦无霁阴冷偏执，任打任骂。 她告诉自己这俩人完全不同，就是俩独立的个体，这样无论面对他们谁，自己的心声都不会露出破绽。 而通过刚才秦无霁的言语试探，姜拂也觉得，他就是在用法器探听自己的心声。 一会儿她得去找父亲问问，有没有什么心声屏蔽之类的法器，免得他们所有人在秦无霁那都是块儿白纸，被人一看就透。 随着姜家诸弟子的日夜修炼，很快就到了试剑台开启的日子。 试剑大会——金仙府一年一度的重要活动之一。 几个武修世家来比试，姜府是主要的承办人。 每年的榜首都是姜家的人，姜如鹤不允许弟子们在这种时候输给其他人！ 而慕家，本来就是丹修，炼药之类的不在话下，对于比剑，着实不擅长，所以每次来都是凑凑热闹。 试剑台位于城外的荒地，后面就是密林。 原本只有车马经过的地方，在试剑大会开始之前，都会布置得十分周到。 不仅台上多了许多旗帜，台下也有上好的桌椅供各大家族的人休憩。 风和日丽。 在姜家人去参加比剑前，家主与夫人出关了！ 久未见到他们，姜家弟子在星月广场上跪了一地，纷纷恭迎师父或师叔。 高台上的椅子一人一把。 姜启严还好，在公司开大会时见的人比这还多，只是那时大家都平等，也没有跪着的。 姜拂在下面有些担忧，这可是爸妈第一次见到姜家这些人，她怕他们紧张。 “明日试剑大会，排名于前十的姜家弟子，将有资格代表姜家参加这次的仙盟斩妖会！”姜启严只是平静地说话，声音却传达到广场上的每个人！ 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为了姜家，为了你们自己，年轻人，好好表现。” “是！” “为了姜家荣耀，我等义不容辞！” “誓夺榜首！不负家主厚望！” 望着广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声，姜启严默默看了陶如雪一眼。 这可比员工好管理多了啊—— 台下，秦无霁望着姜家夫妇，目光一直在打量他们。 好像他们有些不对劲…… 这般想着，秦无霁就抬脚过去，把边上的姜拂吓了一跳。? 第二十二章 原男主还没死呢 走到了陶英云面前，秦无霁如以往一样跪在地上，恭敬地唤了一声，“母亲。” 陶如雪神情错愕，下意识看了丈夫一眼，随后脑海里关于秦无霁的记忆也一一浮现。 她不是陶英云，但她明白陶英云为什么会虐待秦无霁。 而现在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秦无霁，想到姜拂说过的他是反派之类的话，担忧之余还有一丝愧疚存在。 “起来。”陶如雪声音慵懒地说。 此时的她身穿黑色的层层纱衣，金线缝制衣领袖口，看起来雍容华贵。头饰也用了原身最喜爱的，金凤振翅欲飞，坠得她脑袋都疼。 秦无霁默默点燃心灯，又向姜如鹤请安。因为姜如鹤并不满意他，所以根本不把他当做养子。 否则按理来说，他也应当先向养父请安。 姜启严也遵循着姜如鹤的人设，微微颔首。 秦无霁转而问养母，“母亲，我可以去试剑大会么？” “……当然。”陶如雪睨他一眼，“你的伤，如何了？” 心灯毫无反应。 想来姜家夫妇都是金丹水平，像他们这样的人心思沉稳，确实不易听见心声。 秦无霁故意道，“阿拂姐姐给我用了圣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陶如雪说，“既然你想去就去，不要给我们姜家人丢脸。” “娘。” 这时姜拂也走到陶如雪边上，直接往她怀里一躺，撒娇道：“我和无霁还没有好的剑呢，你什么时候把剑冢打开，让我们去挑嘛。” “好。”陶如雪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满口答应。 “胡闹！”姜启严在旁边冷声道：“剑冢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等你们夺得了好名次，才有机会去挑选剑！” “哦。”姜拂低头委屈地说了一声。 随后眨眨眼，抱着母亲的胳膊把头一埋，“娘亲，他又骂我。” 看着这一家三口的互动，秦无霁莫名感受到一种名为“温馨”的气氛。 而姜拂的出现则将她父母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秦无霁站在台上，就如同一个陌生人。 确实和以往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主母对他的态度确实发生了改变。 这一切难道真的和姜拂所做的预知梦有关？ 因为她知道了未来的姜家下场凄惨，所以正在一点点从良向善。 ……然而命中注定的事岂会轻易更改？ 秦无霁心中笑姜拂的天真无知，她不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等简短的誓师大会结束后，姜拂走到秦无霁边上，趾高气扬地说：“无霁，这次你一定要取得榜首，我想要进剑冢。” 【虽然你输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姜拂的心声被秦无霁听个正着。 她明明不再恶毒了，面上却要装作嚣张跋扈的模样，这样的反差让秦无霁觉得有趣极了。 “好。”秦无霁为难地说：“可试剑台藏龙卧虎，我未必能赢。” “不管，必须拿榜首！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姜拂气愤道。 【榜首是你，是你，就是你。】 秦无霁：“？” 是么？ 是姜拂做的预知梦告诉了她自己会拿榜首？可如果他根本就不参加呢。 秦无霁兴趣上来了，他想看看究竟是姜拂的预知梦准，还是他自己掌握的命运更准一些…… “今天看见那孩子，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遗世峰上，一家三口正在开小型的家庭会议。 陶如雪叹了口气，“小雨，你说他现在对我们的恨意有没有少一点？” “不知道。”姜拂摇头，也没说秦无霁化名云遮来找她的事，毕竟报喜不报忧，她不想让两个人担心。 父母穿书后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前，表现得也都滴水不露，姜拂好生夸赞了一番。 姜启严说道：“这与我公司开大会都一样流程，总结当下展望未来。”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自信。 姜拂没好意思说，接下来姜家那些亲戚惹事的惹事，挨打的挨打，反正不带消停就是了。 她还是继续说接下来的剧情。 “明天的试剑大会，看到顾渊出现以后，药师白无涯就会上台，但他会被顾渊打伤。接下来我就去为他报仇了，也会被顾渊打落在地。随后顾渊就走了，秦无霁做了榜首。回到家里，母亲会因为我的风头被秦无霁抢了……而打他一顿。” “？”陶如雪听得震惊了，“什么意思？秦无霁替姜家赢了，陶英云还要打他？她脑子有病！” “咳咳。”姜启严在旁边咳嗽一声提醒，“女儿在呢，你注意点言辞。” 陶如雪充耳不闻，继续说道：“难怪秦无霁把姜家人害得那么惨，就算他是个正常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也是。” 姜拂说，“可是陶英云就是这样的人，她不能允许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她的掌控欲是极强的，女儿受伤，她就把这股怨气撒到了秦无霁身上，而且她气愤的点在于秦无霁竟然把伤害女儿的人放走了。” 现在的秦无霁不知道还能不能甘心挨打。 而如果再打他一顿，那么接下来还能刷他好感度么？ 姜拂暗自想着，斟酌片刻说：“秦无霁不是顾渊，所以在他面前……也不用非要装作恶毒，娘你说他一顿就好。” “可是明天你要受伤诶。”陶如雪满眼心疼，“咱们家应该有那种护身衣，多穿一些防范着。” “好，我知道的，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姜拂发自肺腑地说。 试剑大会开始前，试剑台四周都站满了人。 有的人嫌看不到台上，就往树上站，一眼望去颇为壮观。 “今年大会，我看名剑世家的苍然君肯定会一雪前耻！” “哈哈，别想了别想了，只要姜家在金仙府一天，那榜首都是姜家的。” “是么？我看今年可未必！” “这姜家占据榜首多年，名剑世家、三十六剑窟、陶然剑客云中子的高徒长孙如风都想把他们从榜首之位拽下来，却一直没能成功，难道说还能有什么变数么？” “那可说不准，万一就有什么天才剑客横空出世，一举夺魁呢？” 人们成群地交谈。 在那人群之中，一个白衣剑客正站在那里，他望着十米高的试剑台，露出了成竹在胸般的微笑。 “金仙府，我来了。”? 第二十三章 试剑台啊，帅哥荟萃 试剑大会。 各个剑修家族、修仙世家接连出场。 每来一家，就会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迎声。 姜家作为主要的承办方自然是先到场的。 姜家内门弟子穿黑色，外门弟子穿青色，来了能有十几名弟子，身后的则是姜家家仆。 为首的却是一席紫衣的男子。 “那是姜如鹤的大弟子沈行舟！马上就要结金丹了，如此年轻有为，真的是遇到了个好师父啊。” 姜拂走在沈行舟边上，还是那身鹅黄色襦裙，金蛇在她肩膀上，好奇地打量四周。 “啊，姜家大小姐，她跟金蛇那叫一个形影不离！” “动谁也不能动金蛇啊，上次那王伯不小心踩了金蛇一脚，被姜大小姐踹飞好几米远，现在还躺着呢！” “虽然姜家给了王伯钱和药，可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姜拂的口碑不太好，骄纵恶女形象深入人心，因此听到人们的谈论，她本人也是……无言以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每个世家都坐在搭建的矮台上，椅子也已经放好。 入了座，姜拂回头招呼秦无霁，“无霁，过来坐我旁边。” 一旁的沈行舟刚想跟姜拂说话，就看见秦无霁挪到了她的身边，神情顿时有些尴尬。 “阿拂。”沈行舟缓和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等到最后我们站在台上，我会让着你。” 秦无霁看他一眼，勾起唇角，举止亲密地逗弄姜拂肩上的灵蛇。 灵蛇似乎很怕他，但是又想靠近一般，进退两难。 “嗯。”姜拂满不在意，“到时候再说，指不定是谁站在台上呢。” “阿拂姐姐。”秦无霁幽幽开了口，余光瞥见沈行舟那紧张的模样及敌视的目光，笑得愈发得意放肆。 姜拂：“……” 我是谁我在哪。 过了会儿，人群又爆发呼声。 这次来的是十几个青衣剑修，为首的男子如松如柏，气质脱俗，青色的抹额中间坠着白玉，身后的剑十分纤长。 “这就是名剑世家的大少爷苍然君！足以以气驭剑，相当于修士们的筑基。” “啊？那他的实力与去年相比如何？” “自然是年年更精进了！” 【好帅啊，旁边那个姑娘……等等？】 燃起心灯之前，秦无霁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姜拂会说些什么。 名剑大会虽然没规定参赛人的年龄，但是各大家族都不约而同地派族中年轻一辈来参赛。 毕竟修炼是耗费时间的事儿，岁数越大实力越强。一个两百岁的元婴打败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是毫无悬念的事。 家族中的年轻人也都长相不俗，尤其是修炼以后，男的愈发俊俏，女子也愈发清丽可人。 估计姜拂会看得很开心。 秦无霁淡淡打量着她，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阴影。 姜拂确实在看帅哥，但当她见到了苍然君边上那青衣女子后，目光被她吸引。 少女长相甜美，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就非常好相处。 姜拂飞快地过了一下顾渊在书中的妻子以及侍妾们，脑海中想起一个名字，应流萤。 原文中，应流萤对突然冒出的白衣剑修一见倾心，不过当时的顾渊一心修剑，并没有与她有过多接触。 在随后的斩妖大会中，顾渊和应流萤朝夕相处，也就自然而然地两情相悦上了。 不过顾渊作为男频小说的男主怎么能只有一个妻子呢，那也不符合他闪闪发光的身份，但应流萤也是对顾渊情根深种，日后任劳任怨地跟在他身边，无论他与其他女子有什么瓜葛，她也只能一心支持顾渊，不离不弃。 这……看文时，姜拂对应流萤还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心中感慨少女就是容易被蒙骗。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她，姜拂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小美女，为什么非要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到底因为什么想不开。 名剑世家的剑修入了座，接下来，三十六剑窟、以及长孙家也依次到了场。 主持这次名剑大赛的人来自姜府，大赛采取抽签对决的制度，只要有想参赛的都可以上来取纸条，纸条上数字成对的人便要上台比拼。 不过由于几大世家的人实力摆在那，他们不需要抽签，只等最后决出优异者即可。 待人们各自抽签完毕，伴随着欢呼声，第一对决斗者登场。 比剑法，点到即止，不可杀人，可以适当造些皮外伤。 第一对比拼的人也都二十出头，前期堪堪打了个平手，但很快就分出了胜负，一人被打倒在地，围观群众欢呼雀跃。 “好生无趣。”姜拂身后就是懒洋洋靠在那里的白无涯，他特地搬来了张床，因为灵植被偷，药田被毁，情绪欠佳，已经低落了好长时间。 一会儿就有意思了。 姜拂默默想道。 这时，一白衣剑客登台。 看见他的一瞬间，白无涯立即坐了起来，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了？”姜拂问。 白无涯指着台上的人，“他，我之前与他发生争执，于是就把他打落了悬崖……” 他说话间，台上的白衣剑客已经将人挑落台下。 “啊——这人是谁，这剑法也好生霸道！” “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剑法？” 白无涯脸色愈发深沉。 而姜拂边上那些世家子弟也纷纷对他起了兴趣。 一轮战毕，优胜者继续抽签对决。 然而那白衣剑客无论对谁，却只用一招，一招制胜。 当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时，这些世家子弟就可以挑选自己的对手。 “我来。”白无涯按住要上前的沈行舟，提剑上了台。 他持剑，指向中间的白衣剑客，“你，叫什么名字？” “……顾渊。”他上前一步，露出了微笑。 之前在山上相遇时，他技不如人，被男人打落悬崖，没想到天不绝他，竟然让他在崖底捡到了一本《龙吟剑诀》。 《龙吟剑诀》是天阶的剑诀，共有九层。 他在崖底日夜不休，潜心修炼，只修到了第二层，可却已经打落了数人。 “你呢，又是谁？”顾渊问。 “姜府，白无涯。”白无涯淡漠地看向他，“请。” 顾渊笑着摇头，“我若是你，今日就不会出现，这样我还能放过你。” 白无涯脸有愠色，“竖子狂妄，能杀你一次，自然能杀你第二次，来少废话，出招！”? 第二十四章 口嫌体正直 “阿拂姐姐觉得谁能赢？”身边的秦无霁发出疑问。 姜拂心想，你自己看不出来么！故意问她干什么！ 感觉到秦无霁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姜拂温和一笑，“这个，我猜是顾渊。” “师妹，你认识那个白衣剑客？”另一侧的沈行舟打断了姐弟二人的友好交谈。 姜拂如实道：“之前在城里遇见过，他要跟我抢灵植。” 沈行舟迟疑片刻，“这年轻人看起来实力不俗，你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免得遇到……” “好了！知道啦！”姜拂故作没耐心地说，“反正不过是一个外乡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看大药师教训他。” 她这性格，早晚要吃大亏。 沈行舟无奈摇了摇头。 只是秦无霁当时在场，完全知道那天的事是什么情况。姜拂一边故意嘲讽顾渊，同时心中又对他心生愧疚，当时秦无霁以为她仅仅是脑子有病而已，后来听她说预知梦一类的事，也就猜测顾渊会在她梦里出现。 白天看帅哥还不够，晚上还要梦见男人！这等放荡花心的女子……实在得好好教训一顿。 说话间，一道身影飞了起来，狠狠地砸向地面。 “嚯！这年轻人好剑法！甚至都看不清他怎么出的剑。” “完了，他打了姜府的大药师，还能活着走出金仙府？” “一招制敌，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台上主持大赛的姜家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神情有些尴尬。 沈行舟皱眉，“我去会会他。” 姜拂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师兄……小心。” 沈行舟顿时欣慰许多，“放心，师妹，等我战胜了他，为你守擂。” “……” 姜拂不忍再看接下来的场面了。 秦无霁忍不住说：“为你守擂，大师兄真的是志气满满，豪气云天呢。” 姜拂：“……” 【大可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秦无霁心道，我就阴阳如何，他等着看沈行舟被打。 这不出所料，沈行舟站上去后，得到了同样的待遇，顾渊只出了一招，只有一招，就让他招架不住，整个人为躲剑气主动下了台。 所幸没受什么伤。 白无涯因伤被抬了回来，一脸的忿忿不平，哪怕不是看重面子的人，此刻也觉得分外丢脸。 “阿拂，这姓顾的实在是邪门。”白无涯对着姜拂招了下手，“来，我有话交代你。” 姜拂过去，白无涯握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强撑一口气，在姜拂耳边低声说，“这是凝火灵丹，可以短暂的提升实力，你现在就吃下，别让人看见了。” 他们这边在想办法提升实力，压下突然冒出的顾渊那嚣张的气焰。 就在边上，名剑世家的人已经打算放弃了这次比剑。 “应盟，你这就怕了？”一个蓄着短胡子的男人说：“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苍然君，就这么轻易认怂，我们名剑世家的脸往哪里放！” 应盟，应家大公子，因剑法俊逸风流，经常入世历练，顺手就帮百姓做些好事之类的，因此才得名苍然君。 他是剑修中以神驭剑的水平，也就是说利用神思就可以驾驭剑。 天下修仙道路多，传统内外兼修以及剑修、医修、丹修，每种都有自己的修炼等级。 虽然名称不同，彼此间却也可以相互比较。 以神驭剑相当于修士中的金丹等阶，但他没对其他人说过，也没彰显过自己以神驭剑的实力，只想潜心修炼，不想太过张扬。 还没等应盟回话，一旁的妙龄少女已然开口，“宋子奇，你要是想上你就自己上，哥哥说放弃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被小姐怼后，宋子奇脸色涨红，不甘心地坐在座位上生闷气，“我不也是为了应家好么？” “因为今日的试剑大会，顾渊会是唯一的胜者。”应盟声音如同清泉，令人身心舒畅。 “是么？”宋子奇看到一旁走出一个鹅黄色身影，说：“那姜家大小姐都上了，她都不希望自己家名声受损，而我们呢？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宋子奇！你不要乱说了！听哥哥的！”毕竟是应家的小姐，应流萤说话也有些分量。 宋子奇憋着气，只能用眼神盯着应盟。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姜拂上了台。 看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小姐，顾渊笑了一笑。 “姜大小姐，来为刚才那些姜家人报仇？” 他对姜拂的印象不能算是很差，毕竟人家是世家嘛，嚣张跋扈一些是应该的。 配上那张纯真无邪的脸，还显得有些恣意可爱。 “是！”姜拂口出狂言，“姓顾的，接连伤我姜家的人，今日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打，姜拂也没什么话好说，反正就是按照流程先装最狠的牛皮，再挨最毒的打。 顾渊笑得分外爽朗，“好，请赐教。” 姜拂也恶补了几招，持剑上前，还没接触到顾渊，仿佛遭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冲击波，直接把她震到了空中。 霎时间，天旋地转，胸腔颤动，只想呕血。 砰地一声，姜拂掉到了台下。 我怕不是摔死了。 姜拂一时之间失去知觉，随后只见姜家人把她抬上了担架，人群中爆发一阵阵呼喊，吵得她头疼。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这顾渊跑不了了！” “是啊！姜拂可是姜家夫妇的命根子，这受这么严重的伤，姜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年轻人太张扬也不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一个好好的剑修苗子，就要自毁前程咯。” 听着一旁群众议论纷纷，秦无霁攥紧了拳头。 昨日他听姜拂的心声，说自己会做榜首，他还根本不信。 因为他就没打算上台。 一个不上台的人怎么可能当上榜首呢？ 于是秦无霁先前一直淡定围观，当她看到姜拂被打在地时，一阵莫名的狂躁将他席卷。 秦无霁提剑过去。 此时的顾渊却在台上朗声道：“我路经此地，无意与各位前辈对决，自愿退出这次大会。” 他刚要走，一道纤巧的身影落在他对面，见光一闪，顾渊后退几步，登时警觉。 “……秦无霁！你让他走！”姜拂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秦无霁持剑的手颤抖，只听顾渊哈哈笑道：“顾某不想跟你们打了，有缘再见。”? 第二十五章 试剑大会榜首 顾渊想要御剑飞走，但那个姜家小厮拿着剑，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眼前。 谨慎如他，装完一波后还是得赶紧跑，通过百姓交谈他已经知道姜家有多霸道了，要是跑得慢，说不定会惹麻烦。 不过要跑是一回事，可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的意图。 顾渊镇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平静说道：“听你家大小姐的话。” 秦无霁愈发觉得姜拂和顾渊的关系不正常了。 她自己到试剑台上挨打，之后又要放顾渊走，难道说…… 她喜欢他？！ 回顾以往的一桩桩一件件，这个猜测恐怕最接近事实。 秦无霁收了剑，顾渊笑着勾起唇角，看了姜拂一眼，便御剑离去。 “他能打得过这个姜家人。” 台下，名剑世家的应盟笃定地说。 “现在他都走了，咱们总能上去了？”宋子奇跃跃欲试，只想上台为应家争光。 应盟的目光放在秦无霁身上，“但你打不过他。” “怎么可能？”宋子奇立即道：“我就这么让人瞧不起？” 台上那小屁孩才比剑高多少啊，他怎么可能输？！ “我若是连他都比不过，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剑修！” 看着宋子奇愤愤不平的样子，应盟淡笑一声，“好，你去试试。” “我这就去！” 宋子奇走后，应流萤抿抿唇，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哥哥，刚才那个顾渊，究竟是什么来路……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的剑，也是把破剑。” “那……”应流萤说：“我们能不能与之结交，赠给他一把剑，以后他若是有所成就，也好记得我们的赠剑之谊呢？” 平日里这妹妹都不考虑这些事的，应盟只是一想，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流萤长大了。”应盟没有直说，只是调侃一句，却已经让应流萤羞红了脸，跺脚说道：“不跟你说了！” 毕竟两家离得近。 姜拂也看到了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无奈叹气。 看来这应流萤确实对顾渊一见钟情，从此以后就要一生守护他了。 可后来顾渊好像还爱上了魔族的圣女、美艳的师尊、一国公主……等等等等。 书中但凡是有名的美人在遇到顾渊后也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尽管有人一开始也讨厌他，恨不得杀了他，但也很快就会折服于他的魅力之下，也或者说是“主角光环”。 对此姜拂表示无可奈何。 “主人。”一旁的碧梧看她躺在榻上，心疼不已，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我又不是要死了。”姜拂在里面穿了天丝软甲，可以适当抵挡剑伤。 只是看起来伤得很重。 这时，穿着锦衣华服的慕家人也过来看热闹了。 慕晚星看见秦无霁为了姜拂出头，有些不开心，忍不住走到她面前，“姜大小姐的剑法好生绝妙啊，我在台下还没看到你出手，人就已经飞到了天上。” “……咳咳！”姜拂气得咳起来，碧梧在旁边说：“慕小姐请回，你的好意我们收到了，但我家主人需要静养。” 姜拂恶狠狠想，这是你没上，你上你也照样飞！ 自己这是为了让顾渊离开金仙府，身先士卒，慷慨就义……不对，没有就义。 但好歹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姜拂那叫一个委屈。 说话间，秦无霁已经将名剑世家的人打落到台下，围观的群众又是一阵欢呼。 慕晚星看着秦无霁的表现，眼中流露欣赏，只是一想到这样厉害的少年还要在姜府受辱挨欺负，就愈发讨厌姜拂！ “姜拂，你没事？”慕二公子慕成阳倒是关切。 姜拂：“……” 我这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像是没事的样子么？ 慕成阳继续问：“令尊说要与慕家联姻的事你可知道？” “……” 她真正嫁入慕家好像是几年后的事了，而这之前都是有这个意向。 想到原文中慕成阳的种种变态行径，姜拂不免对他有些反感。 “不知道。”姜拂否认道，这个时候很适合装柔弱，她闭上了眼睛说：“我累了，碧梧，我想回家……” “好，主人，我们这就回去。只是无霁那边……” “他会赢得榜首的。” 姜拂对秦无霁很放心，她只是觉得周围很吵闹，再加上也丢脸，便和碧梧在姜家部分弟子的护送之下打道回府。 试剑台上的秦无霁打败了一个又一个人，看向姜家座位时，却没有看见姜拂的身影。 …… “娘，一会儿等秦无霁回来了，你可得按我们说好的那么说。” 刚刚还一脸病态的姜拂回到了姜家，在药物的作用下恢复许多。 只是因为之前吃了白药师给她的提升实力的丹药，现在体内有些热而已。 看着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又烧红了，陶如雪很担心，摸着她的额头和脸蛋说，“我知道的，宝贝，你现在还难受么？” “没事的。” 姜拂变了一些，或者是说成长了起来。 以前的她可是会在生病的时候在母亲怀里撒娇的人。 因为生病会脆弱，所以就想要妈妈抱，哼哼唧唧地说着自己难受。 可到了书里，到了这危机四伏、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世界。 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性命。 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姜拂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尽管她知道在爸妈的眼里，她永远需要被人宠爱，是个长不大的宝宝。 “我们也必须暗地里做些什么。” 一旁的姜启严看见妻女的温馨场面，神情凝重地说道。 如果仅仅把希望寄托于秦无霁身上，那么就相当于将命运交给别人。 姜启严自认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为了保护妻女，不会就这般任由他人做主。 不过正当这时，碧梧在外面敲门，听到应允声后才进来禀告。 “家主，夫人，秦无霁回来了！他夺得了试剑大会的榜首！”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会让家主和夫人高兴一些，但只听在台阶上的夫人冷笑了一声，“他还知道回来！碧梧，你先抬小姐出去。” “是。” 随后，碧梧就和其余的侍女一起把姜拂抬回了房间。 “夫人……好像很生气。”碧梧小声地说。 姜拂：“……” 是的，妈妈演技很好，连她都感受到了怒气。 不能让秦无霁认为自己爹娘都换了个芯子。 姜拂心想，之前誓师时他恐怕都起起了疑心，现在更要小心行事才行。 她攥着手指，让碧梧把灵蛇放出去。 “等他回到院子里，你就回来告诉我，知道没有？” 灵蛇听完以后，貌似点了点头，转身游走了。? 第二十六章 你这个人啊，总给我搞新花样 “母亲，我回来了——” “跪下！”陶如雪头上的金色发饰颤动，她拿出了自己的鞭子，走到秦无霁面前，愤怒甩鞭。 秦无霁在她说完跪下的一瞬间就跪了。 只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鞭子甩在地上，发出震耳声响。 “你还知道回来？”陶如雪说：“让你去是干什么去了？不是让你保护好阿拂么？如今她伤成那样，回来话都说不出，要你干什么用？！” 秦无霁低头。 继续听着养母的指责。 “出风头！尽出风头！那伤了阿拂的贱人呢？你就这么让人走了？” 虽说试剑台上可以伤人，技不如人，被打也是应该。 但听到陶夫人的指责，秦无霁竟然半点没觉得不对。 “我，是阿拂不让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陶如雪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但再怎么生气，这鞭子始终都没有落在秦无霁身上。 “这几日你跟着你父亲去把那小子给揪出来！敢公然打我姜家脸面，伤我女儿，不可饶恕！” 秦无霁垂头道：“是。” 陶如雪说着说着，鼻尖一酸。 “阿拂哪受过这样的伤，她最怕疼了，痛觉也比常人要敏锐许多。她嘴上说着没事，但肯定很疼，这伤不是她应得的，她……” 记得姜拂叮嘱，不能说太多，不能在秦无霁面前腹诽。 陶如雪停下了，只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秦无霁。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秦无霁更加不敢抬头。 他怎么会猜不到呢？ 如果他赢了榜首，夺了姜拂应得的榜首，一向溺爱女儿、且偏执的陶夫人肯定会找他麻烦。 说不准还要再打他一顿。 他对陶夫人不抱期望，且认为这毒打也没什么。 但是……他没有想到。 与气势汹汹的鞭打相比，这轻飘飘的指责更加让他愤怒、痛苦！ 愤怒却不是对陶夫人的。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过分疼爱女儿的母亲，是的，她是有错，但对女儿的爱也货真价实。 他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听到陶夫人口中那重伤的姜拂，更为烦躁。 “我知道了母亲，一定会好好教训那男人，为……阿拂姐姐报仇。” 秦无霁声音冰冷，面似寒霜。 灵蛇爬了进来，蹭了蹭姜拂的手。 碧梧去找白药师弄药去了，凝火灵丹吃完后会提升实力，但不好运化。 也就是说要把这些“火灵”泄出去才行，否则就会高烧不退。 感受到蛇的冰凉，姜拂让它爬上来，听到外面的动静。 原以为是秦无霁，缓缓睁开眼，一个黑袍人就站在自己床前，吓得她险些原地升天。 “！！！！！” 是秦无霁化身的云遮。 “怎么伤成这样子？”秦无霁明知故问，半点不避嫌的坐在床边，看着她说：“你现在很红，像一只刚出炉的小乳猪。” “……” 他们魔族都这么夸人的么？ 姜拂不敢再胡思乱想，免得被对方听到心声。 她立即问：“你怎么进来的？一会儿被人发现怎么办？”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他是进来偷情似的。 秦无霁脸色微沉，“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不是我的卧室，你这句话可能更有说服力一些。” 姜拂疲惫地闭上眼。 秦无霁伸手抓她的胳膊，引了一丝黑色魔气到她体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放下了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姜拂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目光中略有些警惕。 秦无霁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而已，试剑大会上被人打下去，为什么非要上？你看他打败了其他人就该知道，你这点水平上去就是送死。” “但是他打姜府的脸。” 姜拂说：“我不能不上。” “可你被打下去岂不是更丢脸，至少我在城里逛的时候，可是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秦无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了颗白色丹药，“张嘴。” “啊？” 姜拂愣神的时候，一粒丹药便被他塞进嘴里。 【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啊——】 姜拂一边想着，一边听对方道：“吐出来腿打折。” “哦。”这丹药冰凉，也很快化了，如同小雪球一般，化为雪水流进了喉咙。 姜拂猜他是为自己好，反正她现在体内还有他的手镯，逃也逃不了了。 看着她咽下丹药，秦无霁也没再向她确认为什么明知道输还要上场了。 他把一枚竹简扔在她枕边，“这是你接下来要找的灵植，十天后我来取。” 【你还有良心么？】 【我都受伤了，受伤了！】 姜拂幽怨地看着他。 而听到她心声的秦无霁心情好了许多，勾起唇角，“不是什么难找的灵植。” 只是他确保这次肯定和慕家无关了。 姜拂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的蛊雕不是偷了很多灵植么？” “……” 秦无霁挑眉，“那又如何？” “那你非要我去找……” 当秦无霁恢复真身时，见到的都是毕恭毕敬的属下，不可能有其他人对他这么说话。 只是看在姜拂受伤的份上，他没跟她计较，冷冷说道：“不愿意？” “……没有。”姜拂问，“可是我要为你找多久的药啊？” 秦无霁对此没什么概念，他随心所欲惯了，想了下说：“等我什么时候不需要你了，自然会放了你。” “嗯，好，可是你会……保护我么？” 少女双手抓住被子边缘，只露出半边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无霁的心坚若磐石，荒草丛生，灵府里一片荒芜黑暗，好似无边地狱。 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毁灭，尸山血海对他来说才是常态，他很渴望鲜血，更毫无怜悯之心。 在很久前，他已经想好了关于姜拂的多种死法，他要折磨她，让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坠入泥土，卑贱如狗如蝼蚁，只对他摇尾乞怜。 仿佛那样他才会快乐。 然而就在如今，在他被姜拂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时，他也想到了她曾经的恳求。 “你不是有一个为你出头的弟弟么？难道有他保护还不够？”秦无霁语气森然，阴阳怪气。 姜拂：“……” 卧槽，她怎么没想到秦无霁还能这么问。? 第二十七章 来自老父亲的殷切嘱托 就在姜拂跟秦无霁的真身——云遮在卧室里极限拉扯的时候，单身的顾渊正在赶路。 原来把他打下山崖的是姜家的药师，他当时根本不知道。 所幸，他在崖底捡到了一卷《龙吟剑诀》，剑诀是一位名叫龙渊子的剑修所着，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而且与他同样叫“渊”，想必这就是冥冥中的造化。 顾渊现在体会到了天阶剑诀的好处，但他不免有些担心。 这金仙府是北方仙盟所辖范围内的重要城镇，姜家、慕家都是当地根深蒂固的修仙世家，他打伤了姜家人，肯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顾渊来自于21世纪，穿越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后只有一个短期目标，那就是保命。 猥琐发育不能浪，他恩怨分明，姜府大药师把他打下悬崖，自己把他打伤，一报还一报。 至于那姜家大小姐姜拂，看着年纪轻轻的，估计就是那种被宠大的大小姐，骄纵一些是完全能接受的。 他打赢了她，说不定会让她对自己改观，进而崇拜他。 对待这种未经世事的无脑小女孩儿，就应该彻底征服她才行。 只是当下不适合再留在金仙府了。 因此，顾渊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匆匆赶路。 到了树林之中，周围时不时传来鸟鸣。 顾渊猛地感受到一阵不妙。 他慢慢停下，环顾四周。 这时，突然看到树上站着的黑影。 寒光一闪，铺天盖地的剑光向他袭来。 顾渊拔剑抵挡，可那等级上的压制却让他浑身一颤！ 是什么人？ 顾渊毫无招架之力，五脏六腑仿佛震碎一般，大脑一阵轰鸣。 剑光拼凑出一个姜字，顾渊明白了，确实是姜府的人！ “姜家家主姜如鹤？” 他气若游丝，勉强问出口。 对方轻哼一声，“竖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的剑法师从何处？剑诀在哪儿？” 果真是姜如鹤！ 女儿技不如人，他这个做爹的来报复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有！”顾渊拼死抵挡。 调转周身灵力护住重要的心脉，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一下比一下重的攻击袭来，不过似乎不太准，都打偏了。 顾渊暗自庆幸。 树上的人可能以为他死了，才缓缓道：“即便不死，也活不成，小伙子，这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教训。” 顾渊手指暗自攥紧。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只有不停的升级、变强才可以更有尊严的活着。 否则就会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金仙府，姜如鹤！ 顾渊有仇必报，必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暗自发誓。 他日若将龙吟剑诀修炼到更高层，必将回来一雪前耻。 那人应该已经飞走了，顾渊浑浑噩噩，却终于硬扛不住，失去了意识。 …… 姜启严按照女儿吩咐打完了顾渊，心中暗叹真是造孽。 不过他自然是相信宝贝女儿的。 他一个人御剑飞回姜家，却在途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应该是秦无霁！ 姜启严立即落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沉声道：“无霁，你要去哪儿？” 秦无霁让蛊雕去查顾渊的行踪，发现他要离开金仙府，正要去追，却猛地被人拦住。 一看正是家主。 秦无霁实话实说，“去追顾渊，白日里是他伤了阿拂。” “刀剑本无眼。”姜启严正色道：“阿拂受伤，技不如人，下了试剑台后怎可报复？你回去。” 家主一贯伪善。 背地里却不知做了多少打压青年人的事。 不过秦无霁现在没心情理会他，只是垂眸问，“那，家主从何处回来？” “还轮不到你过问。”姜启严语气森然。 秦无霁猜测他多半已经解决了顾渊，说不定还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法宝之类。 “是。”秦无霁也不再说话了。 月色如水，姜启严望着面前目光坚毅的少年，虽然身子单薄，但他看人向来很准。 秦无霁要做什么事一定会成功，也许日后……也真如女儿所说，会对他们姜家人下手。 姜启严想找机会对他说些什么，奈何姜拂看得紧，不让他们和秦无霁多接触。他也知道姜拂什么意思，怕秦无霁这个反派警觉。 但眼下时机正好，姜启严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对阿拂很上心，秦无霁，若有朝一日，我和她母亲不在人世，世间再无人庇佑她，你能否答应我，护她周全。我不用她有多高权势地位，名利钱财，只要她能平安。” 他的话过于突兀，秦无霁抬头不解地看过去。 奇怪的是，白天在陶夫人身上感受到的情绪，如今在家主身上也同样感受到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姜拂的在意。 家主更是尤甚。 姜启严继续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想要的，我尽量满足你。我只求，阿拂能够平安。” 秦无霁眼中有微光闪动。 …… “小雨，过来吃饭了。” 饭桌前，妈妈做好了一桌饭菜，有姜拂爱吃的红烧排骨、辣子鸡和毛血旺…… 姜拂看到好久没见的爸爸也坐在餐桌面前，有些疑惑，“哎，爸爸你从外地回来啦？” “嗯。”姜启严放下手中的杂志说：“回来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陶如雪端来汤笑着说，“飞机延误了，你爸坐高铁回来的，可算赶上了。” “爸。”姜拂眼眶一热，有种想哭的冲动。 虽然从小爸爸就不常在身边，她每次见他就会感觉生疏，下意识地往回躲。 但随着年龄增长，爸爸陪伴她们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重心逐渐过渡到家庭。 姜拂难过的哭，哭着哭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给她擦眼泪。 她睁开眼，昏黄的房间证明刚刚仅仅是一场梦。 一场回到现实生活中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梦。 姜拂扭过头一看，秦无霁竟然站在床边，吓得她浑身一颤！ 前不久，化身为云遮的秦无霁在问完“弟弟不能保护你么”那句话后，就自己走了。 这次又顶着秦无霁的身体回来。 姜拂一天应对两个秦无霁，都快要精分了。 “你怎么进来的啊？”姜拂刚睡醒，声音软糯。 秦无霁自然而然地道：“碧梧姐姐放我进来的。” “哦……” 显然，这碧梧也是被秦无霁单纯无害的外表骗到了。? 第二十八章 秦无霁不做影帝，太屈才了 “嗯……” 姜拂看他，虽然明知道妈妈没怎么伤他，还是关切地问：“你回来后，母亲有找你麻烦么？” “……”秦无霁苦笑一声，“是我应得的。” 啊，瞧你这个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把你给咋地了。 她才不信母亲能下得了这个手。 秦无霁低头说，“我没有保护好你，母亲教训我也是应该的。” “……” 演，太能演了。 姜拂也只能见招拆招。 “我还好，明日一早我去跟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埋怨你了。” “嗯。”秦无霁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随后目光如炬，看到了一个白色瓷瓶倒在枕头边。 他捡起来，发现瓷瓶上的字，念出声，“云。” “这是什么药？”秦无霁立即问：“姐姐，有谁来过这里？” 他目光微微眯起，看起来就十分危险。 姜拂：“…………………………” 【我就不告诉你又如何！】 【啊怎么办啊，你们为什么这么在乎彼此的存在？】 【要么你们出去打一架看看谁能赢好了！】 多亏姜拂一直警告自己，要把云遮和秦无霁当成两个人。 所以被秦无霁质问的时候才能在心声中流露不出任何破绽。 但她好心累，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就是秦无霁一直在试探她，看她究竟知不知道云遮的身份。 “这个药，是……我的。”姜拂抵死不认。 秦无霁幽幽问：“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个云字？” “我买的瓶子啊。” “在哪儿买的？”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能不能别问了！！！怎么这么烦！！！】 姜拂不高兴地说：“你在审问我么？三更半夜的在我房间里问这些有的没的，到底要干什么？” “……” 秦无霁流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对不起，只是最近金仙府并不太平，先前出现的蛊雕被认作是有人饲养，那个神秘人指使蛊雕，偷了许多灵植，想必是回去炼制丹药了。” “所以看姐姐这里出现了来历不明的丹药，我才会担心。” “如果姐姐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会再问了。” “……” 姜拂满心无语。 这秦无霁既然有这么大能耐，真的不考虑考虑当个影帝什么的么？ 她疲惫地闭上眼，“没有的事，只是太晚了，你回去休息。” “嗯。”秦无霁临走之前还是提醒了句，“如果姐姐真的见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若是被人威胁了，可以跟我们说的。” “好，知道了。” 秦无霁走后，姜拂躺在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 她实在想不通秦无霁到底想干什么啊？ 难道她说出了云遮的存在后，他真的能和云遮打一架？ 不过又一想，秦无霁自己留在姜家不就是为了玩弄人心么？ 估计是想要看看姜家人在知道他魔族少主的身份后，后不后悔当初那么对他。 现在看来，若是秦无霁真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呢？ 还是仅仅把自己当成是无脑大小姐，以云遮的身份指使她，以秦无霁的身份安慰她。 目的就是看她苦苦挣扎，看她陷入两难境地。 也或许等到以后，她越来越信赖秦无霁，后者会告诉她，他真的只是在欺骗她…… 秦无霁，你真的能让我信任么？ …… 顾渊在树林里受重伤，筋脉尽断，被挖灵植的人遇见，带出了树林。 巧的是这挖灵植的人正是名剑世家的弟子，因为看见了白天里顾渊在试剑台上的表现，才想着抬他出去，以免他死在野外。 这树林里名剑世家很近，于是他发了个信号弹传递消息。 没过多久，宋子奇带人赶到地方，看见了半死不活的顾渊。 “他死了？”宋子奇问。 那弟子摇摇头，“不知道呢，看样子也是有进气没出气，白天还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就这样了。宋师兄，咱们把他带回府？” 宋子奇犹豫了片刻，皱眉说：“这人一看就是得罪了谁被报复了，你还敢救他，是嫌应家的麻烦太少了吗？让你外出采灵植，又没让你出来救人，还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回去。” “啊？送，送哪儿啊？”弟子茫然道。 宋子奇道：“还能送哪？从哪来的送回去，然后把这件事全忘了，谁也不准跟别人提！” “可是这……” 弟子犹犹豫豫，好歹是条性命，就这么扔到野外，肯定是死了，那岂不是他也在害人？ 这会儿，突然传来一道娇俏声音。 “宋子奇，你们在干什么？” 宋子奇慌张回头，月下，那一抹青绿色身影正向他走来。 应流萤也是没睡，看见了信号弹后就出来了，正巧看见前面的宋子奇鬼鬼祟祟。 她走过去一看，地上躺着的人好生面熟。 “顾渊？怎么回事？”应流萤看到应家弟子，问：“阿七！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宋子奇立即说：“流萤，这是阿七在外面捡……” 应流萤冷声，“闭嘴！我没问你！” 宋子奇愤然看了眼顾渊，用眼神警告阿七。 阿七说：“小姐，这是我在树林里看见的，不知为何伤成这样，我想着先给他抬出来，问问其他人该怎么办，正好宋师兄来了，宋师兄说……说……” 应流萤问：“说什么？为什么吞吞吐吐的？” 看了宋子奇一眼，阿七只能道：“宋师兄也是问了我几句怎么捡到的顾渊，还没说什么呢，小姐您就来了。” “好了，别磨蹭了，赶紧把他带回去！”应流萤道。 “流萤，这人来历不明……” 宋子奇还没说完，应流萤就冷冷扫他一眼，“不用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想救他，如果不救，还要把他扔在外面任他死么？这和杀人有什么分别？” 劝不住她，宋子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将人带走。 姜拂这一夜醒醒睡睡，没怎么睡好。 带着困倦，她去了父母房里，三个人对了一下最新的进展。 “我把顾渊打伤了，这次之后，想必他的实力会大涨。”姜启严说道。 姜拂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他到底是什么人救的？” 都怪她看小说的时候嫌太长了，那叫一个一目十行，囫囵吞枣。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人声。 “师父，应家小姐应流萤登门求见。”? 第二十九章 我的药你给别人用了？ “我知道了，应流萤救了顾渊。正因为她对顾渊有救命之恩，两个人的感情才密不可分。” 房间内，姜拂恍然大悟，又有些懊恼，“早知道看详细一些好了……” “她救了顾渊后来这，是想试探我们的态度。”姜启严沉声说。 姜拂点头，“是，爹，娘，你们不用出面，我自己去见她。” 姜拂出了院子，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沈行舟。 沈行舟对顾渊之事一无所知，昨日被打，倒也没受重伤，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姜拂。 “师妹，你没事？”沈行舟关心道。 “没事。” 谁会不喜欢温柔暖男呢，姜拂本着能帮就帮的原则，随口提醒，“师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昨日的顾渊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启示。” “我知道！”沈行舟脸色涨红，握着剑的手也指节发白，“自此之后，我定好生修炼，不会再让师父……让你失望。” “好。” 孺子可教！比秦无霁那倒霉孩子省心多了。 姜拂笑眯眯地说：“师兄，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二人路过秦无霁的院子，姜拂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目光。 “……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妙？”姜拂停住，听到一阵沙沙声，回头一看，金蛇正向她爬过来。 姜拂低头把蛇带到自己身上，随意一瞥，就看到了秦无霁正站在院门口。 “……” 姜拂尴尬地笑了笑，“无霁，早啊？” 秦无霁走上前，扫了眼一旁的沈行舟，收回目光，“阿拂姐姐要去哪里？” 姜拂说：“这个嘛，应家小姐过来了，你想去么？” 秦无霁道：“也好。” 三个人走到一起，沈行舟咳了咳，与姜拂说话。 “名剑世家与我们交情尚可，一会儿师妹见了她，最好是以礼相待。” 姜拂：“那当然。” 【跟顾渊有关系的人，肯定得好好对待。】 秦无霁默默皱眉，又是顾渊。 最近这人频频被姜拂提起，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过了他。 到了会客厅里，几个青衣剑修都在那站着，就连应流萤都站在原地等。 “姜小姐。”应流萤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清丽可人。 【多好的姑娘啊。】 姜拂默默地想，回：“应小姐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前来有何事？” “姜前辈与夫人……不在府上？”应流萤问。 “在，但是爹对我说了，应小姐有什么事要说，我便能做主。” “……是这样。”应流萤扯起嘴角，“应家昨夜在城外森林中救了一个人，他伤得很重，姜小姐一定知道，我们应家对医药并不精通，所以就想着，来求一罐姜家圣药。” “啊？” 姜拂吃惊地问：“什么人？” “不知道，身份不明。”应流萤摇头说，“不过即便是个陌生人，既然被我们发现了，救人一命总归是好的。” 见姜拂犹豫不决，应流萤故意说道：“虽说救人不贪图回报，但他若是能转危为安，定会将姜府良善之名传扬出去，到时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顾渊多半是醒了，但他没见过姜家家主，故不敢认定是他，仅仅是怀疑。 而应流萤此番前来也是试探，看看姜家得知顾渊没死，会不会亲自上门去再杀一次。 因此这求药是假，告知姜府消息才是真的。 此时，应家多半设置好了重重阵法机关，只等人自投罗网。 姜府咬唇，因为她根本不记得顾渊被应流萤救了这一情节，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康复的。 看的时候只觉得顾渊是男主，肯定有金手指，筋脉断了也能重接。 这般轻举妄动，是否会让天上的真神顾渊警觉？ 姜拂搓了搓手指，“姜家圣药仅剩一罐，我需要和父母商量一下，还请应小姐稍等片刻，吃些茶点。” 应流萤道：“好。” 出了门，姜拂确实是要去和父母商量一下。 毕竟是大事儿，也不敢一个人做决定。 只是跟在她身后的秦无霁脸色微沉，怏怏不乐。 “圣药只剩一罐，给了别人，大药师又有伤在身，想必来不及炼制新的。” 秦无霁的声音传来，姜拂深以为然。 “可是好歹是为了救人。”姜拂想了想，“再说，我们未必受伤，圣药留着也没用。” “……” 还不就是想拿给顾渊用！ 秦无霁原以为姜拂给自己一罐圣药是因为……因为待他不同。 现在他盯着姜拂的背影，若目光有实质，姜拂早已被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女子口蜜腹剑，表里不一，世人诚不欺他！ 直到姜拂进了院子，不一会儿又出来，秦无霁还是冷着脸。 “走。”姜拂语气欢快许多，脚步也偏快，秦无霁忍无可忍，“拿到圣药了？” “嗯。” 姜拂没想其他，到了会客厅里将圣药交给应流萤，又嘱咐了些用药禁忌。 应流萤实在疑惑。 看着手中的药罐，若有所思。 名剑世家。 绿剑阁一直是应流萤的住处，有湖水相伴，景色宜人。 应流萤看着床上的顾渊，边上，是应盟在照看他。 “哥，会是姜如鹤打的人么？”应流萤问。 应盟摇头，“不知，姜如鹤一向谨慎，即便伤人，想必也不会让人看出是他出的手。” 昨夜顾渊清醒了一瞬，确实说了是姜如鹤把他打伤的。 因此，应流萤才一大早就过去打探消息。 “如果是他，那他为何要把圣药给我们？他一定知道我要圣药是给顾渊用。” 应流萤的小脑袋瓜实在是不懂。 应盟道：“其人心机深沉，凡人未必能看穿。只能等人查看圣药是否是假，将顾渊救醒再说。” 找应家的药师多番确认，圣药确实是真的。 给顾渊用了以后，又给他喂了应家备着的地阶丹药塑灵丹，可以修复损伤的灵府。 顾渊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到一缕馨香若有似无，在鼻尖围绕。 他缓缓睁开眼。 正看见一个略微眼熟的青衣少女为他擦汗。 少女清丽可人，娇俏秀美，见他醒了，立即害羞地收回了手。 “你，你醒啦？”应流萤紧张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莫不是想毒死我？！ 眼看着各弟子愤愤不平，说着要讨一个说法。 姜如沐更加愤怒，大喝一声，“都安静！你们在干什么？要造反了不成？姜家弟子这么多人，难道你们都要去？” 弟子群中，一外门弟子站出来同样大声回：“没想都去，只是想要一个公平！” “对！公平！我们要公平！” “哪有那么多公平事！”姜如沐愤怒不已，因为被人拂了面子，指着那外门弟子说：“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姜家。” 当面赶人，不会让人更为畏惧，只会失去人心，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不满，甚至离开姜家。 姜拂刚想上台，只见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稳稳地落在台前那空着的主位之上。 姜拂：“……” 父亲这出场方式未免有点过于浮夸了。 不过，姜启严倒是很满意自己的出场，他坐在那里，不怒而威，也让下面的诸位弟子都再次安静下来。 姜如沐苦着脸上去说：“大哥，他们看在我代理族中事务就欺负我啊，这样的弟子都不尊师重道，根本留不得！” “好了！”姜启严怎会看不出他是故意装出的弱势模样，明明事情可以解决，却要恶人先告状。 “你刚才念的名单给我。”姜启严对他道。 姜如沐将名单递去。 姜启严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与我写的不同。”他当场指出，姜如沐有些焦急，小声说：“大哥，这是长老们商议后的结果。” 姜启严正色道：“我说过，按照我的名单来。” 姜如沐神情尴尬，而姜启严则重新念了下名单。 “名单抄写有误，大家不必多想。留在姜家的未必没有机会，接下来我也会多接一些仙盟的斩妖令，你们可以根据自身的等级酌情参与到任务中。每季度都有贡献排行，还是老规矩，根据贡献度进行奖赏，分配灵石、丹药之类，各位若还有异议，仍想退出的话，姜府不再阻拦！” 姜启严的新名单上，一些在试剑大会表现好的弟子也都有机会去了。 而被夺名的却是姜家族中的后辈！ 比如姜如沐的儿子，姜家正经的堂少爷——姜寻之就被踢出了名单。 姜寻之当场提出异议，“大伯父，我呢？？？？” 这哪来的倒霉侄子。 姜启严看他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有点胖，也明白这是父母溺爱所致。 “你没去参加试剑大会，自然没有入选。更何况，你们以为那捉妖会是什么好去处？与妖怪接触，若不是自身实力足够，到那也是危机重重。” 家主说得也有道理，其余弟子也都安静下来，唯有姜寻之仍旧不甘心。 “那即便没有我，为何姜拂被人一招打败了，还有机会去？” 姜拂：“……” 突然中箭了呢。 众弟子纷纷反应过来。 “对啊，咱们眼看着大小姐被打飞，肯定不是排名前列的啊。” “不过还是小点声，那毕竟是大小姐。” 姜拂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叹气，“唉，要知道人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公平……所以好好修炼就好了，越嫉妒别人，越耗费精神。” 秦无霁挑眉，“这是你的人生信念所在？” “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快乐一点。”姜拂的神情忍辱负重。 没错，快乐都是大家的。 只有她在挨打流泪…… “……”秦无霁看她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懒得开心灯去听姜拂都在想些什么了，继续问：“那些弟子这么说你，你就不生气么？” “气！” 谁愿意被人成天讨论糗事啊！ “可生气有什么用呢，反正是我打不过顾渊，应该的。” 秦无霁觉得，这也不像是姜拂能说出来的话。 他若有所指，“也是，毕竟已经有人替你出气了。” 他望着台上说话的姜家家主，就知道他半夜是去打顾渊的。 原本他只觉得姜如鹤道貌岸然，但发现他去偷摸打人后，更讨厌他一点也不知道斩草除根！ 还留下顾渊一条狗命干什么呢？ 因为姜拂是筑基后期，确实实力上碾压同龄人，再怎么被人质疑也问题不大，最终，斩妖会的名单还是就这么定下了。 第一次离开家，姜启严和陶如雪都很担心女儿，焦虑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陶如雪突然说：“小雨，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呢？” 姜启严正经脸，“胡闹，也该放心让女儿独自闯荡了。” “嗯，这捉妖会有其他前辈带着，况且根据原文来看，我应该没出什么事儿。” 说实在的，姜拂也有些忐忑，但她要是说自己不去，那父母肯定不能让她去。 有危险的时候，秦无霁还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但没危险的情况下，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放心，爹娘，有秦无霁呢。”姜拂又说道。 “……也好，那你万事小心。”姜启严拿来一个袋子，“这是储物袋，里面的东西等你到了路上，找机会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再看。” 姜拂点头，“知道了。” 分别在即，一家三口好好团聚，陶如雪亲自下厨做了姜拂爱吃的重口味菜，这里有种植物跟辣椒差不多，都是辛辣的。 姜拂想着，还是叫秦无霁一起过来了，也好把一些话说清楚。 对此，秦无霁有些惊讶。 看着熟悉的陶夫人一改常态，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秦无霁坐在桌上时就在想，她这是要给自己下毒。 “无霁。”陶如雪现在要把女儿暂时委托到他手里。 虽然知道他是个反派，但男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负负得正了。 她一边用公筷给秦无霁夹菜一边说：“以前的事，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对。我虽然没有生你，但既然将你带回来抚养，就应该尽母亲的职责。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不满，这些待你回来之后，你也可以来找我说清。只是眼下，捉妖会上难免遇到妖孽肆虐，阿拂虽然比你大些，但心智仍不成熟，你们相互扶持照顾，一定要安然无恙回来，可好？” 秦无霁明白，她就是为了让自己照顾姜拂，才故意说这么多好听的话。 只是她言辞恳切，说的又不像假话。 秦无霁应了一声，夹筷子吃饭，一口鸡肉吃下去，辛辣直冲口腔鼻腔，皱着眉头，望着陶夫人殷切的目光，其余二人也是同样。 虽然没直说，但看眼神就知道，不是为了看他出丑，而是在问他“好不好吃”。 秦无霁囫囵吞枣一般咽下去，桌上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秦无霁：“……” 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第三十二章 一起出发去仙盟 临走之前，姜启严又带着秦无霁及姜拂去了剑冢。 剑冢是一些姜家前辈死后留下的利刃之冢，越往深处，剑气越凌厉，不肯轻易让人靠近。 “你们各自挑选一柄剑。”姜启严说道。 秦无霁仅仅是有些疑惑，很快打消了顾虑。家主对他如此，定是为了让他保护姜拂。 姜拂随便扫了一下，就看到一把通体是绿色的剑，正插在岩石之上。 “天籁？” 姜拂对它印象深刻。 在原文中，当姜家覆灭后，一些“正义之师”打进姜家搜刮法宝丹药，有人看上了这把剑，触碰它的时候，它因为不想落入外姓人手中，竟然自毁剑身，断成数截。 当时人们还嘲讽了一下，说是姜家的剑太脆了，收了一堆垃圾。 但作者好像提了一句，说是这把名为天籁的剑是姜府祖奶奶的，所以剑魂刚烈。 不知道这把剑能不能承认自己，姜府走到它面前，试探地摸了过去。 “你干什么？” 一只手突然拽住她手腕，秦无霁的声音有些恼怒，“傻了是不是？分一缕神识过去，看能不能被排斥再动手。” 姜启严也疏忽了这一点，担忧地看过去。 看着秦无霁握住了女儿的手，心情又有些复杂。 ……这把女儿时刻放在一头狼身边，谁能受得了！ 可现在外面的狼更多，在一家人未能自保之前，也就只有寄托于狼王的守护。 姜拂吓一跳，抽回手硬气地说：“祖奶奶不会害我。” “……” 秦无霁便收回了手，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就多余拦。 姜拂按照秦无霁所说，分一缕神识去剑身周围。 突然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剑意！ 天籁剑浑身颤动，带着气吞山河一般的气势弹出，剑鸣声幽远苍凉，仿佛千百年来所有的悲鸣都聚于一处。 那声音让人心生敬畏，有种历史的厚重及孤独之感，旷野的风吹了多久，剑就听了多少年。 伴随着这一声剑鸣，天籁剑突然发力，朝着姜拂追去。 姜拂：“！！！！！！！” 情急之下只能往前跑。 姜启严心急如焚，遵循人设，表面上丝毫让人看不出。 再看姜拂，被一柄剑追杀得嗷嗷跑，速度之快，都现出了残影。 秦无霁似笑非笑地说：“阿拂姐姐的身影甚是迅捷好看。” “……”这小崽子太记仇了？不就是刚才阿拂没好好感谢他么？ 难道真的能把宝贝女儿托付给他？ 姜启严目光带着审视，陷入了深深的质疑之中。 “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啊！！！它好像有点生气！”姜拂绕着岩石跑，回到秦无霁面前也就只能留下这么一句话，又跑走了。 天籁剑确实穷追不舍，不过仔细看就知道，它并没有伤害姜拂的意思。 秦无霁等她跑回来的时候才开口：“我觉得它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累了！”姜拂说完后又继续逃跑，内心一片崩溃。 第三圈的时候，姜拂终于道了歉，“无霁！好弟弟！我刚刚不该凶你的！快让它停下！” 秦无霁说：“姐姐这么看得起我？我也没办法啊。” 姜拂：“……” 好在姜启严也看明白了，这祖师奶奶的剑没想对阿拂不利。 于是，他镇定出手，召唤自己的本命剑破空而来，挡在了天籁和姜拂之间。 看起来巨大、笨重的剑身比天籁那细长的剑大了好多圈，然而却被天籁一下就挑开。 仿佛都能听见它在说，“你也给我滚一边儿去！” “……” 这傲娇祖奶奶的剑可咋整啊。 姜拂也不跑了，蹲在地上没出息地喊，“祖奶奶，打扰您老安眠了，下次不敢了。” 天籁剑停在她额前，轻轻往前一送，脑袋上势必要有一个洞。 姜启严心揪到一起，但只是过了一会儿，剑自己就插回了岩石之上，嗡地一声，再也不动了。 “……” 看来是自己不配。 姜拂一想，也确实，她实在不喜欢剑，也不喜欢鞭，这种近战或半近战的武器……都不太符合她高冷的性格。 毕竟没有十足的诚意，所以不能轻易去玷污。 与姜拂相比，秦无霁那边倒是很顺利，挑了一把巨剑，几乎跟他一样高。 姜拂：“……为什么你要挑选一把比你高的剑？” 秦无霁淡淡道：“也比你高。” “……” 互相伤害，有意思么？ 姜拂记仇，秦无霁刚刚不帮她拦着剑，还在那跟没事人一样看她长跑。虽然也不是非要让他出手帮忙，但真的没帮，确实让人有一丢丢难过。 【不过也是，确实没必要帮我，更何况他现在这么个小身板，也拦不住祖奶奶的剑。】 灵府中突然响起了姜拂的声音，秦无霁皱眉，他根本没开心灯，怎么自己就开了？ 看来最近得回魔域一趟了，当面问问炼器师，心灯出了什么毛病。 只是姜拂的低落情绪仿佛也传达到了他这里。 见自己不出手相救，就这么失望么…… 他明明也是看那把剑不会动真格，更何况一开始他都拦着了，不是她说的不用？ 被人误解的窘迫及愤怒一点点席卷，秦无霁讨厌这种感觉。 两个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离开剑冢时看起来都不太开心，可把姜启严愁坏了。 好在这俩人也没在家停留多久，因为很快就要和其余的姜家弟子一同踏上去往仙盟的路程。 仙盟位于北方的重要山脉——横云山脉上，主峰为贯日峰，远远望去，气势恢宏，便是世人想象中的仙山了。 这几日，陆续有车马往山脚下赶，路上还能遇到同行的人，但彼此间大多不怎么交流。 金仙府距仙盟大约五天车程，骏马跑得快，节省了一些时间，到了山脚下时，便有驿站及茶馆。 不少修士就歇在此处，并未立即上山。 “师妹，终于到了，我们也下去喝茶。”这几日，沈行舟、秦无霁都和姜拂同一辆马车。 她这才后知后觉，他们这个队伍里的姑娘真的好少，但却有一个是她堂妹。 堂妹名叫姜阮棠，性格软软糯糯的，但看起来很有主见。 原文中对她着墨不多，基本上就是个路人，但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相处起来也有了感情。 “好，走，棠棠，一起下去。”沈行舟只想快点逃离马车，去外面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两个人先后跳下去，却突然听到一阵男子爆笑声。 “哈哈哈——这年头还有这么金灿灿的马车啊，大家快来看啊！”? 第三十三章 二次美颜暴击 在原文中，也就只有灵气充足之地，才有一些修士用灵兽当坐骑。 如今各家各派都从远处赶来，也都是乘坐马车。虽然剑修可以御剑，但他们也不傻啊，坐着车舒舒服服的多好啊，何必在天上吹风。 况且横云山地界气候也不稳定，刮个大风下个大雨，运气不好再被雷劈了，还没到渡劫的时候硬生生去扛雷劫，简直就是作死。 于是各家各派的马车一多，难免有所比较。 大多数马车都是低调乌木檀木等，黑色褐色为主。 然而在这些低调马车中却出现一辆金光闪闪的，怎么可能不吸引人目光？ 高声喧哗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衣，倒是看着低调，但他这个呼朋唤友的劲儿着实很张扬。 一些人围了过去，也都是奚落几句，开开玩笑。 “这马车看起来一定很值钱！” “是啊，这上面是宝石？是不是路上可以抠下来换住宿费？” “看这浮夸的纹饰，几位是从金仙府而来？” 众修士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几人。 两个姑娘看起来非常年轻，仿佛人间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对襟袄裙，腰间别一只造型圆滚滚的白色绒布小包，另一侧挂着鞭子，面容精致姣好，活泼可爱。 另一个则是穿着黑色长裙，从上到下也裹得严严实实，十分乖巧，长相清丽。 也不免有人赞叹，好一对儿姐妹花！只是这代步车马过于浮夸，想来想去，也一定不是她们的原因！ 肯定是他家其他做主的人挑的这黄金马车。 这时，马车帘子再次掀开，从里面走下来的，却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 少年眉眼坚毅，唇红齿白的，年纪虽小，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特殊气质，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还未彻底长开，穿着和方才那黑衣少女同款的门派服，领口袖口绣着暗金色花纹。 然而他的身后却背着一个与他同样高的巨剑，看起来就让人担心，会不会把他的腰折断。 哪怕是看这几个人都露了脸，围观的人仍旧不敢确认他们是谁家的，只是觉得像是金仙府的风格。 “各位是金仙府谁家的弟子啊？”先前说话的男人神情颇为傲慢。 看惯了这种男频修仙小说，姜拂深知一个规律。 就是这里所有的配角都像个二百五一样，人家也不管你有没有权势地位，实力如何，上来就要挑衅。 先狠狠贬低一番男主，再被男主疯狂打脸，最后跪地求饶。 姜拂看着对面的人，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惜。 可怜的npc，我知道傲慢不是你的错。 都是作者惹的祸。 姜拂没说话，沈行舟作为姜府大师兄，也是这次外出捉妖的话事人，他脾气倒好一些，被人奚落也不表现出不耐烦，上前说：“金仙府，姜家，沈行舟，您是……” “哦哦，我说呢，原来是姜家人啊。”对方哈哈笑了起来，“之前见过你们家长老，出行也是这金马车，看来这品味一旦养成，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啊。” 姜拂虽然觉得金色马车张扬，但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沈行舟却仍旧微笑说：“您来自哪座仙山？” “哪座仙山算不上，我乃映州桃源谷，徐丹符。”男子显然对自己的身份颇为得意。 因为在这个修士勤勤恳恳修炼的年代，医修和丹修是非常受人敬仰的。 恰好，桃源谷就是丹医兼修。 跟人家搞好关系，没事收几颗丹药，比自己吭哧吭哧闭关几十年都管用。 因此徐丹符说完之后，就在等姜家人钦佩的目光。 但沈行舟性格内敛，只是说了句幸会后，再无其他。 徐丹符的装叉心理得不到满足，又看向那两个小丫头。 他心道，小姑娘即便没听过他，至少也听过桃源谷！同在仙盟，谁人不知三山六家八大派中，八派之首的医药世家呢？ 只是当他的目光望过去时，那两个丫头正走向茶馆，已经开始讨论要什么点心了。 徐丹符：“……” 这姜家就算是六家之一，但也是借着老祖的光！ 徒子徒孙全都没见过世面！ 姜拂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现在只想跟自己的堂妹聊天。 她本来以为自己性格够不锋利了，属于是能讲道理就讲，讲不过再想办法那种。 但堂妹姜阮棠人如其名，性格软软的，很想让人欺负。 姜拂刚动这个念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秦无霁看她说不定也是这样的。 激发人家的虐待欲望了这是。 姜拂调整情绪，刚想说话，突然人群再次喧闹起来。 姜拂：“……” 【梦回试剑大会。】 【怎么他们仙盟也这么跟没见过世面的一样。】 秦无霁在旁边慢悠悠倒茶，顺便到了姜拂的心声。 有时觉得她的心里话也蛮有意思的，语言犀利精准。 “无霁哥，你笑了啊。”姜阮棠坐在他对面，因此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勾起的唇角。 主要是她以前每次见秦无霁，都觉得他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还没见过他笑。 姜拂也顺着望过去，秦无霁脸色恢复如常，扬下颌道：“看来刚到的这家很受欢迎。” 姜拂早就看到人们把路围起来了，在众人热烈欢迎下，几辆蓝色马车行驶过来，停在茶馆前。 马车之上，有银色的纹饰，看起来像一盏油灯图案。 “这是浮云宗的车。”沈行舟在边上说，“浮云宗是三山之一，门派兼收并蓄，各家子女以进入浮云宗为荣。” 姜拂点点头表示知道。 原文男主顾渊在捉妖会结束后就进了浮云宗，还在那邂逅了他的后宫之一，他的师父，一个清冷绝尘的仙子角色。 这时，马车帘掀开，一个又一个穿着月色门派服的俊男美女走下来。 “玲珑仙子叶若若！！！” “碧海浮生琴夜天？原来琴家少主也去了浮云宗？” 第一个下来的女子一袭月色长裙，高领的宽袍大袖难掩身材高挑，也引人无尽遐想，是否那门派袍下是不堪一握的腰肢。长发挽了个简单发髻，斜插一支上面是白羽、下面坠着长长流苏的步摇，整个人飘飘若仙。 【难怪被称作仙子啊——】 姜拂发出灵魂感叹，直到她看到第二个下来的男子，不禁遭受了二次美颜暴击。? 第三十四章 他可能是第一个被气死的魔族 原本姜拂还不理解，都进了仙盟了，怎么还吵吵闹闹的，让凡人看见了，显得多不庄重啊。 但当她看到玲珑仙子叶若若之后，就已经理解了这些人。 随后下来的则是人们所说的“碧海浮生琴夜天。” 男人身材颀长，如同仙鹤独立，发冠亦是上扬的，仿佛登天的云梯，但长短却恰到好处。和叶若若的门派袍款式相当，但腰肢处却有曲线。 他长相也是清清冷冷的，姜拂对这种清冷如仙尊的人设毫无抵抗力，当场看得目不转睛。 秦无霁早就知道她这见到俊俏公子就走不动的德行，来到仙盟估计要目不暇接。 但他根本没想到，姜拂可能是看呆了，所以连心声都没有。 什么样的人不会被捕捉到情绪呢？就是意志坚定，心无杂念的人。 目前看来，姜拂看男人看得心无杂念，好，很好。 秦无霁默默端起茶杯，啪地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啊——”姜阮棠叫出声，茶水是刚上的，还滚烫着，不知道有没有烫到人。 姜拂回过神，看见秦无霁被烫得发红的手指，一脸心疼地道：“无霁，烫到了？” 秦无霁：“……” 险些气死。 他不会是第一个被气死的魔族？不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对自己在魔界的信徒交代啊。 “没事，不烫呢。”秦无霁就这样抽回手，不给姜拂触碰的机会。 “哎呀，你可小心一点。”姜拂认真说：“一会儿等咱们进了仙盟，也都要低调行事，谨记一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其余的姜家弟子：“……” 纷纷都是一副“你认真的吗？”的表情。 毕竟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位大小姐不惹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唯有沈行舟欣慰地点头说道：“师妹，你终于长大了。” “人嘛，都是要成长的，你放心大师兄，我不会随便挑事的。”姜拂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另一辆灰色马车过来。 在各家各派之中，显得那么朴实无华。 但是马车帘上的家徽是三把剑，姜拂认了出来。 金仙府的名剑世家。 少主应盟、小姐应流萤先后下来，应流萤身后却跟着一个相貌平平的白衣男子。 就算没看过原文，看他体型，姜拂都认出来了，这就是顾渊！ 姜拂二话不说，之前上前。 沈行舟还没夸完她，只见她已经迅速到了应家少主面前。 “呦！”姜拂遵循人设，顺便参考了一下刚才那个桃源谷医修的话，拦在了应流萤面前。 “应小姐，应公子，好巧啊，竟然在这碰上了。” 应盟：“……是很巧。” 姜拂问：“你们也是来参加捉妖会的？凡人可以参加吗？什么时候的规矩啊？” “……” 应盟的脾气似乎与沈行舟如出一辙，甚至比他还要好些，他云淡风轻地说：“可以参加。” “啊？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去了？”姜拂笑着说，“不过，上次我把姜家唯一一罐圣药给了应小姐，现在可还剩下？万一在捉妖途中有个三长两短需要圣药救命呢？” “……”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诅咒人！ 姜拂觉得自己这行为挺讨厌的，但没办法，毕竟要在顾渊面前遵循人设，加深他对自己的讨厌。 而接下来，她还要趁着跟应流萤在一起时去找她的麻烦，这样顾渊去救，就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发展。 姜拂内心叹气，做个工具人真的好累啊。 果真，姜拂说完那句话后，应流萤已经忍不住开口：“圣药全都用完了。” 姜拂故作惊讶，“啊？那人伤得应该很重？都快死了。” “……”应流萤握拳，她想不通同样都是姑娘家，为什么姜家大小姐说起话来这么讨人厌！ 如果不是姜如鹤伤的顾渊，也就罢了，她还要感谢姜拂赠药之恩呢。 可真的是他所伤呢？姜拂在明知伤者是谁的情况下还这么冷嘲热讽，那就有些过分了。 应流萤生气的时候眼圈泛红，隐忍的模样真的让人看了都觉得不想再气她了。 【可是我只是个恶毒坏女人，忘了我。】 姜拂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戏。 应盟见不得妹妹出来应付恶女人，便站出来说：“姜家圣药之珍贵，我们自然晓得。所以已经还礼送到府上，但这些也难表谢意，因此这次捉妖会上，原本我们就是想为姜家打打下手的，若不嫌弃……” 姜拂立即制止，“别，还是嫌弃的啊，我怕遇到了妖怪，它们还没怎么样呢，就要先去救你们了。咱们出了金仙府就谁也不认识谁，那圣药也不是多大的恩情，只是我愿意给而已。” “哥！”应流萤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应盟却仍笑着说：“好，就听姜大小姐的。” 姜拂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望着她的背影，应流萤气得声音都抖了。 “我以为她给我们圣药，是个好人呢，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哥哥，咱们多给姜家点儿剑，赶紧跟他们扯平了。” “……骄纵乃是常情，毕竟早就听闻陶夫人爱女深切。”应盟淡淡看了装扮后的顾渊一眼，“虽然容貌变了，但身形没改，许是让她认出来了。” 顾渊觉得方才姜拂的话倒很符合自己对她的认知，无脑嚣张大小姐罢了。 他眼睛一转，笑着说道：“没关系，少主，这里这么多门派世家，就凭她那个性格，三日之内不与人争执，都算她懂事了。” 应盟想了想，露出一个淡然微笑，“你说的倒也是，总之尽量不与她争执，自有别人看她不顺眼。” “可是真的能等到么？”应流萤有些着急，“况且她若是认出顾大哥，会不会让人下黑手？” 顾渊眯了眯眼。 望着姜拂坐在桌前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征服她的冲动。 越是高傲的大小姐，越应该历经折辱后，被他关在家里，难道不是这样么？ 内心的欲火四处膨胀，可是又仿佛不是自己的思想。 顾渊突然叫了一声，“停下！” 吓了应家兄妹二人一跳。 “顾大哥？你说我么？”应流萤委屈的看向他，顾渊立即摇头，“不是，是我最近有点累，可能伤还没痊愈。” 奇怪的是他的想法越来越过分，有时甚至都不由得他支配。 他不想承认这就是自己，是一个受过21世纪高等教育的自己，但又无可奈何，无法阻止，只能任其疯长，无边无际。? 第三十五章 姜大小姐您又发病了 随后，各大门派世家都聚集，一同上了仙盟。 主峰上，各式庭院、宫殿都别具特色，盘踞山间，沿着不知多高的楼梯上去，仿佛登上云端。 参天古树生机勃勃，周身灵气环绕，一些修士走到旁边都忍不住驻足吸纳灵气，有的更是当场坐下。 最高的峰顶上是金光宝殿，殿顶竟然发着七彩霞光。 姜拂看了之后，总觉得这和仙侠剧里的天庭差别不太大。 金仙府本身就是崇尚修仙的地界，哪怕是凡人也盼着去丹犀阁买些仙丹服用，就算不能成仙，延年益寿总归是好的。 然而仙盟所在之处灵气充足到灵植仙草随处可见，就仿佛路边野草野花似的，看得人应接不暇。 空中传出一道沉稳的男声：“诸位，可自行寻找心仪之处入座，所有亭台楼阁皆可落座。” 这声音听起来都有回音，姜拂问沈行舟，“师兄，这说话的是谁啊？” 沈行舟现在对姜拂的话都不那么相信了。 毕竟刚刚见证她说不挑事后就去应家面前一顿秀操作，把他都快看傻了。 “这是仙盟盟主净世散人！”沈行舟低声对着姜拂耳朵说，“师妹在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 姜拂对他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好，我知道哒。” 知道哒…… 哒…… 可你一点也不像知道的样子啊！ 怎么越听越觉得他们这趟捉妖大会没办法安然无恙回家了呢！ “我们去上边儿。”姜拂指着上面一个白色亭子说：“感觉那里很适合我们。” “好。” 待得落座，那道声音继续道：“诸盟友远道而来，不辞辛苦，我十分感动。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随后空中就飞来雁阵，它们各自抓着包裹，见人就分。 仙盟盟主也是神秘的很，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但作为纵观全局——虽然细节有所疏忽但影响不大（……）的人，姜拂对这仙盟盟主净世散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人如其名，真的净事儿。 其人毛病众多，不能见阳光，又不能看不见阳光。不喜欢男弟子，也不喜欢女弟子。不喜欢酸甜苦辣这些味道，但是又偏偏爱吃尘世的东西。吃完后必拉肚子，自己全靠吃药克服。 就这样一个麻烦难搞的人，愣是让顾渊治好了这些毛病，最后还为了顾渊而死，不免让人感叹原文作者的良苦用心，为了顾渊成神做足了铺垫。各种助攻、炮灰、法宝及金手指全塞给顾渊，不愧是自己本书男主角、自己亲儿子。 姜拂回过神，听净世散人继续说：“各位尽管拆开看。” 这边是沈行舟拆的包裹，里面有一些丹药，类型比较多，有的是止血的，有的是短暂提升实力的。还有两枚玉简法器，手指一摸上去，发出淡淡的白光。另外就是像是簪子一样的法器、匕首、以及一张地图。 地图是漓州苍虞府，与金仙府相距不远，上面用朱砂标志了一些地点。 “今年的斩妖会很简单，各位去往地图内标记地点，帮家主或者村民解决怪异之事，即可得到斩妖令一枚。” “一个月后，诸位请回到仙盟上交斩妖令。根据斩妖令的数量进行排名，名次于前二十位者，即可进入十年一开的三重天秘境寻宝。” 姜拂看了眼在场的门派数量，也就二十多个，便对沈行舟说：“师兄，你有信心么？” 沈行舟自然点头，“虽说仙盟的门派及世家就已经达到十九个，但像一些尚未进入仙盟的如名剑世家、以及一些散修，都是可以争夺名次的，若我们没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就是丢了仙盟的脸面。” 姜拂挑眉，还好她看原文时看了这段。 最后当然是顾渊所在的名剑世家拔得头筹，并且还直接被纳入了仙盟呢。 他们这些炮灰角色……就负责给顾渊添堵就好了。 净世散人也没说留他们下来吃饭之类的，说完规则后，就换了个人陪他们寒暄了一会儿，顺便给众人登记。 巨幅地图前，每个家族、门派都要把自己的牌子挂到被分配到的区域。 漓州苍虞府上，已经挂了桃源谷、浮云宗、名剑世家、慕家的牌子。 毕竟男主在哪儿，哪就要有斗争嘛，简直就是个修罗场汇聚，姜拂明白的。 只是看到这范围划分后，沈行舟有些担心，趁着没人的时候才对姜拂说：“这对我们有些不妙。” 姜拂拍了拍沈行舟的肩膀，“没事儿，就算所有有实力的门派都聚在这儿，我们也能杀出重围，一举夺冠！” 沈行舟：“……师妹你还记得之前说过什么吗？” 说好的天外有天呢？！ 这怎么又自信心爆棚了？ 姜拂也不与他多说了，走回秦无霁面前，招呼其他人，“走！家人们，出发！三重天秘境一定是我们的！” 仙盟金光宝殿内。 四位长老正聚在一起……神情凝重的，推牌九。 一位白发老妇摸到正需要的牌，突然大喊一声，“有了！” “……你吓死人啊！”对面的老者肩上卧着一只漂亮的小鸟，都已经被老妇的叫声吓得支棱起了羽毛。 “别赖账别赖账啊。”老妇的名字无人知晓，乃是仙盟四祖之一，号称黄仙姑，盟中人称其黄长老。 输的最惨的便是净世散人，坐在黄长老的右手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去，把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你们是不是趁我刚刚不在，动了什么手脚？” “要动也是黄婆子一个人动的！”驮着鸟的老者白发白须，面容苍老，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盒，依依不舍地看向黄仙姑，“这可是地阶一品的雪融丹啊，一颗延年益寿，少说都多活一百年……” “拿来你！”黄仙姑只是动了手指，药盒就飞到了她的手中。 打开看了眼成色，雪白色的丹药确实难得一见。 黄仙姑心情颇好地说道：“净世老头儿，今年的捉妖大会可有什么看点？也跟我们说说。” 净世散人道：“还能有什么，和往年一样没什么差别。这一年来，有的门派捉妖任务完成的少，这不到了年底，为了进秘境，只能集中赶一赶。都是平日里他们亏欠的，哎，无利不起早，要不是拿秘境做奖赏，他们哪能管这些事啊。” 黄仙姑冷哼一声，“要我说，有的门派世家仗着家中长辈有地位，入了仙盟，只拿奖励不做贡献，这样的家族早点除名了才是！” 四位长老彼此对视，心中都明白她在指谁。? 第三十六章 无霁你冷么？ 仙盟三山六家八大派、金墟十二门、七十六洞府，成立之初都是为了修炼自身的同时，积攒功德，为苍生谋福祉。 人间并不太平。 就在五百年前尚有妖族横行人间，致使生灵涂炭。家家户户不敢出门，即便如此也会被那残忍的妖族潜入房间、挖了心肝。 世间修士成立民间组织，共同斩妖除魔，在当年，组织被称作“太平司”，能入太平司者，皆是奇人异士，各自都有看家本领，否则也不敢与妖怪面对面。 一开始有了这些捉妖师的存在，一些人也算过上了太平日子，妖族也有所忌惮。 但好景不长，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私心，有利益纠葛，总之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太平司在内忧外患的局面下，土崩瓦解，彻底被打散了。 妖族的嚣张气焰愈演愈烈，随着灵脉接二连三出现、各修仙门派、世家兴起，才一改“妖吃人”的局面。 有志之士如黄仙姑、乌长老等人，活了三百余年，修炼已至神仙境界，只是没能飞升而已。受太平司的启发，生出了为苍生太平尽一份力的念头，因此成立了仙盟。 但凡加入仙盟的门派或者世家、个人，皆被划分了各自的管辖范围。就比如说金仙府有两大世家，慕家和姜家，那么金仙府内发生的一些灵异事件就需要他们共同解决，而仙盟也是会按季度为各家送去丹药灵植、以及法器之类的奖赏。 但事实上，管理也是会出现一定的问题。 就比如说姜家只拿奖励不做贡献，仙盟使者到了之后，家主姜如鹤总会将他搪塞回来，因此仙盟内部也对他略有不满。 但因姜如鹤身居长老之位，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也就黄仙姑、乌长老这种资历深的才能如此。 乌长老平日与肩上的鸟形影不离，因此又被戏称为“鸟长老”，就是没多少人敢当面称呼罢了。 他听了黄仙姑的话，同样冷哼一声，“得了，咱们在这说什么都没用，要看能不能真正在姜家老祖前提出来。” “……”问题就出现在这。 姜如鹤的父亲姜恨天，元婴境界，其人性情乖张，暴戾噬杀，妖魔二界皆知其名。虽名为“恨天”，但做的也是匡扶正义的事。 谁知道在他这样的“上梁”教导下，姜家后辈却越长越歪。 黄仙姑说：“那好办，若是今年姜府成绩靠后，根本没资格进入秘境，那么就直接将它除名便是。” 这行为虽然有些突兀，可也是出师有名。 其余三位长老没急着否定，只想看看姜家这次除妖的表现如何了。 姜家所在这组都是在苍虞府内活动。 大约二十两马车陆续到达苍虞府，直接进了同一座城——宁城。 原因无他，在地图上显示，宁城需要解决的妖异事更多，危险等级也最高。 姜拂莫得选择。 顾渊去哪儿她就只能去哪儿。 偌大的宁城，街上空无一人，十分静谧昏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 照着地图，马车驶向一处大宅，到了后，便纷纷列在两侧。 姜拂下了马车，正好看见浮云宗的修士琴夜天，他下了马车，没先去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月夜，抱琴的美男，清冷如谪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还能听到他弹琴。 姜拂心生遐想，突然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回头一看，是站在马车前看着她的秦无霁。 怎么说呢，那种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活吞了一样，吓得姜拂一颤。 这祖宗又怎么了？ 姜拂转念一想，哦，这次在宁城作乱的是魔界的人，他们这次来是来除魔的，因此作为魔族少主的秦无霁，能高兴才奇怪。 好歹也是她现在的大腿，姜拂还是分得清远近亲疏的，立即走到了秦无霁身边说：“没想到这里晚上这么凉，无霁，你多带衣裳了么？多穿一些，别冻到了。” 秦无霁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搞得姜拂压力有些大，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了什么。 “我脸上有东西？”姜拂扭头问刚下了马车的姜阮棠。 姜阮棠仔细看了看，摇头，“没有啊。” 这会儿，秦无霁才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带衣裳了，多谢姐姐关心。” “那就好。” 姜拂带着姜阮棠往大宅门口走，“走，别让别人抢先了。” 门口牌匾两边挂着幽暗的灯笼，牌匾上两个大字金光闪闪，写道：“孟府。”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只听旁边传来一道男声：“你们退后点儿，有浮云宗在，斩妖令肯定是没你们的份了。” 是桃源谷的徐丹符。 姜拂深切明白，他也跟自己的角色一样，仅仅是个炮灰而已。 想到这，不禁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凉感…… 她相信他能说出这些话肯定是作者强行降智，只是为了反衬主角的金光闪闪。 但问题是…… 他使劲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对啊？不是应该早点去找顾渊么？ “姐，他说话好难听。”姜阮棠小声地对姜拂抱怨，被徐丹符听个正着。 “哈哈，妹妹，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啊。”徐丹符上下扫了一眼姜阮棠，目光中充斥着欣赏，同时又有一丝猥琐。 他舔了下嘴唇，一本正经地说：“在姜家没什么未来，你若对丹药有兴趣，拜入我们桃源谷？我为你引荐啊？” “不要。”姜阮棠摇头，虽然她年龄小，但也能分辨出基本的善恶，眼前的男人不怀好意，她才不要相信。 恰好，应家兄妹及顾渊正往这边走。 姜拂只好再次表演无脑，高声对姜阮棠说：“棠棠，我在路上怎么对你说的，是不是告诉你不要和傻子说话？” 姜阮棠一脸茫然，“……姐，有，有么？” “喂，你说谁是傻子？”徐丹符怒火生出，直接上前到了姜拂面前，作势要狠狠教训她的模样。 姜拂扭头对他露出笑容说：“我又没说你哦，怎么还自己找挨骂呢？” 走到他们面前的应流萤神情有些嫌弃，顾渊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拂看。 应盟则出口制止二人，“诸位，都已经到了事主家里，先齐心协力捉妖才是正事。” “是哦。”姜拂拉着姜阮棠走，但仍旧趾高气扬，“我只是不想被一些人拖累罢了！” “……” 顾渊倒觉得，这姜大小姐丝毫没有自知之明，还嫌弃别人拖累呢。? 第三十七章 孟庄旧梦（一） 最后，是应盟先叩门。 门长时间未开，余下人面面相觑，“该不会，我们来晚了？” 人群中，慕晚星与慕成阳兄妹二人穿着黑色衣裳，表现得一直很低调。 慕晚星忍不住说：“哥，你真的能接受娶姜拂这么一个没有自知之明，只会蹦跶的妻子么？我怎么看她要把自己作死了。” 两个人都没有参加过斩妖会，但从族中前辈那里也已经了解，并不是每次捉妖都一帆风顺的。 哪个不得受点伤，严重的可是会直接丢命。 要不然每家派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呢？只派重要的继承人不就好了？ 就是怕有意外发生而已。 慕成阳自从听说家中有意让他和姜拂成亲后，整个人也有点烦闷，如今看见姜拂这等表现，周围人也都把她当做笑柄一般，不禁恼怒不已。 若是让他娶这样的人，岂不是在羞辱自己？ “……算了，好歹她长得好看。”慕成阳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她越犯蠢，你不是越能有机会和秦无霁那小子在一起？以后就不要嘲讽她了，显得我们心眼多小似的。” “还没过门呢，你好像就向着她说话了。”慕晚星只想翻白眼，不过提到了秦无霁，她看向他那单薄的衣裳，也很烦心。 “真是的，留在姜家有什么好，衣裳都没有一件像样的，不冷么？” 慕家兄妹二人说话的工夫，孟府的门就咯吱一声，缓缓开了。 一个半人高的男孩儿提着灯笼出现，身后则是幽暗的庭院，这场景，显得分外荒凉。 “你们是——”男孩儿怯生生地问，不过看到这么多人，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名剑世家是第一次来参与捉妖，自然也没有说话的份。无论门派或世家，资历最深的要数浮云宗。 不过浮云宗的琴夜天是个高岭之花，修士心中的女神叶若若也不怎么爱说话。 姜府慕府没人说，剩下的也就只有桃源谷了。 徐丹符便上前说道：“我们是仙盟修士，来此降妖，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儿听见这句，一脸不可置信，随后眼圈都红了。 “我家老爷，他病了。” “那让我们先去看看，余下的事，稍后再说。”徐丹符立即道。 几个主要的话事人进去了，姜拂带着妹妹和秦无霁，跟在了沈行舟身后。 众人绕过巨大的影壁，进了正院。 夜风乍起。 突然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飞到眼前，待恢复视觉后，只见这偌大庭院中赫然摆放了数十具棺材，皆整整齐齐！ “啊。”姜阮棠低呼出声，其他人倒都镇定地没叫出来。 姜拂被她这么一抓也吓一激灵。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秦无霁看她们两个一颤一颤的样子，莫名心情很好。 算了，姜拂就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跟她计较什么，她许是把自己一直当弟弟，把云遮当仇人，想必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秦无霁突然想快点到半夜。 另一边，徐丹符见到如此多的棺材，也有些惊讶，“怎么，难道……府上都遭遇了不测？” 男孩儿提着灯笼回头，那张苍白的小脸在棺材周围，也显得有些可怖。 “是的，死了很多人，老爷说，我们都会死，如果再没人来的话，全城的人也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他吐字清晰，提到死的时候，仿佛没什么概念，只是麻木地说出这个字眼，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竟然如此严重？”徐丹符虽说嘴贱无脑，但好歹也在医药宗门，救死扶伤本是毕生追求。 他回头看着其他人，不满说道：“不知道仙盟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儿不早说，非要等到斩妖会再解决？原本这苍虞府是谁负责的地界啊？这不是玩忽职守么！” 浮云宗的叶若若如同仙鹤高冷，她手中多了一盏白色的莲花形状的灯，发出莹白的光。 叶若若缓缓说：“原本是金墟十二门负责，至于为何没有解决，不必着急，等我们见到了孟家老爷自会知道。” 美女说话，徐丹符当即点头，堆上满脸笑容，“仙子您说得对。” 姜拂小声对姜阮棠说：“你看他，在这么多逝者面前笑成这样，多不尊重人。” 修仙人士哪个不耳聪目明，姜拂说话声小，也都落入众人耳中。 偏偏徐丹符无力反驳，只能恶狠狠地看向姜拂，用口型道：“你等着！” 姜拂留给他一个轻蔑眼神，她心道，别说徐丹符了，她看自己这样都烦。 “跟我来，老爷在他的房间里。”男孩儿心急地要带他们过去。 只是众人还未走到地方，黑暗中，突然现出一个佝偻身影。 怪异的声音响起，人们纷纷做好准备，警惕地看向那团黑暗。 男孩儿跑过去，借着灯笼的光，人们看清一个老者正拄着拐杖，身上披着斗篷，步履缓慢地走出来，口中念道：“云宝，是谁来了啊？” “老爷，是仙盟的小神仙们！” 世人对仙山福地十分向往推崇，若遇到修士之类的，统称神仙或者仙君，总之在他们看来，只要会搓个火球都是凡人做不到的事。 孟三川被云宝搀扶着走到众人面前，看了看徐丹符，又看见了抱着一把琴的琴夜天，突然撇下拐杖跪倒在地上。 “各位神仙，求你们救救小女，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要紧，可是，一定得救救灵儿啊。” 众人见不得老人家跪地恳求，忙让他起来。 徐丹符上前说：“有什么话好好说，您是这宅子的主人？” “是，鄙人姓孟名三川，各位神仙，我是真的、真的……” 孟三川语无伦次，低头擦泪。 搞得众人也不免心生感慨，早知道这里情况如此严峻，早些来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仙盟的疏忽！ 孟三川情绪激动，众人怕他再晕过去，就提出赶快去室内坐下再说。 于是移步会客的大厅。 厅内数百盏灯火长明，徐丹符走到孟三川前说道：“孟伯，让我先为你把脉瞧瞧。” 众人神情严峻，唯有姜拂看了看孟三川边上的男孩儿，对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儿十岁出头的模样，头发扎着两个揪，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倒是可爱。 他先是疑惑，随后被迷惑一般，走到了漂亮姐姐身边。 姜拂从包裹里掏出了一把凝珠果，交到他手里，问：“你叫云宝是不是？” 云宝目光清明，点点头。 好，姜拂确认了，这就是秦无霁打算安插在姜家的魔族之一。 一只尚未成年的魔龙幼崽。? 第三十八章 孟庄旧梦（二） 讨好秦无霁那老魔物不容易，但诱拐魔龙幼崽…… 想都别想，难度更大了！ 秦无霁那几个心腹全对他忠心耿耿，在他跟男主顾渊的对决中，心腹一个个上去送命，因此也催化了他彻底入魔的进程。 反正原文中的魔龙只听秦无霁一个人的话，他让它吃谁它就吃谁，不让它吃，哪怕进了肚里的，它都会吐出来。 想到幼崽进食的画面，姜拂整个人不太好。 她回过神，对云宝小声说：“这是凝珠果，给你吃的。府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了，能否让人给这些人上点茶水？” 果子？甜的！ 云宝眼前一亮，盯着手中果子看，随后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瞟了秦无霁一眼，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才收回目光，“有，有其他人，可是他们都不敢。” 姜拂便道：“那我让人陪你。” 回头问身后的人，“无霁，你陪云宝弄些茶水来？” 虽然平时没有人支使他做事，但面对姜拂，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将背着的重剑放在茶几上，沉默着跟在云宝身后出去了。 另一边，徐丹符给孟三川把脉，全身检查了一遍后，神情有些凝重。 老人七十余岁，本身半条腿就已经迈进了棺材，连日惊吓导致身体虚弱，精神涣散，目前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支撑。 倒是有丹药能延年益寿，使他多活一百年。 但那种丹药都是地阶一品的，谁家得了不当个宝贝似的留下，怎么会轻易给人？ “怎么样？”一旁，名剑世家的应盟见他神情不对，出声问道。 徐丹符实话实说，“老人家身体不太好，连日惊吓耗损精神，即便现在吃些药治好，可寿命……自有定数。” “我现在只想让灵儿活下去！” 孟三川言辞恳切，“小神仙，我知道我自己活不长了，可是，灵儿是我唯一的希望啊。” 边说边擦泪，孟三川继而哭道：“她，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一定得救救她，求你们救救她……” 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为了孩子如此这般，使得在场的人也被舐犊之情感染。 只可惜姜拂是知道剧情的人，她眼观鼻鼻观心，耳边是其他人的声音。 “孟老伯您慢慢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们说清楚，我们一定会帮完你们再走的。”徐丹符说道。 孟三川点点头。 “我……我老来得子，五十岁的时候才有这么个闺女，她叫灵儿。上个月她过生日，本来我们全家人都打算好好热闹一下，也邀请了亲朋好友共同祝贺，可就在生日当天，她突然昏迷了。” “当时我找了许多大夫，还有巫师，就是找不到灵儿昏迷的原因，她一直沉睡，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我觉得不对劲，就让人传信到了仙盟。仙盟长老让金墟十二门的神仙们过来看，神仙来了五个，可是就在当晚睡觉时，他们也昏睡了过去，一直都没醒。” “自那天起，每天晚上只要是在府中睡觉的人，有的就会醒不过来，而有人能醒。醒来的人觉得事情不对，纷纷逃了命，有的下人逃回家了，有的如我弟弟家，举家搬了出去。只是就算逃到了其他地方，晚上入睡时，还是有人一直睡了过去。” “我现在每天晚上也不敢睡，强撑着身体，生怕自己哪天也睡去了，咱们一家人就要睡死过去，这和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孟三川说话条理倒也清晰，几个人听了，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怪这地方没人解决，那他们不是死了，只是睡过去了而已？”徐丹符眯了眯眼，“外面那些棺材里都是他们在睡觉？” 孟三川点点头，“这是我请来的巫师说的，说我们要被人勾魂，住进棺材里可以骗过那些勾魂的使者。” 徐丹符问：“现在多少人在昏睡？” 孟三川思考了一下才说：“算上我女儿，家里的共有五十人，他们有的在外面昏睡的，都被我带了回来一同安置。金墟十二门的小神仙们都被门派接回去了，听说他们醒了，但是神志不清，因此他们也不敢用同样的方法刺激我家的这些人……” “这金墟十二门也不行啊，解决不了事情就走。”徐丹符冷哼一声，轻蔑之意就摆在脸上。 他正式介绍道：“老伯，我是桃源谷的徐丹符，旁边这二位来自浮云宗，琴道长和叶道长，这位是……”看了应盟一眼，不太认识。 应盟主动说：“我们来自金仙府名剑世家，在下应盟。” 徐丹符点头，“老伯手中应该有仙盟给的斩妖令？一共就一枚么？” “是，有的。”孟三川说道。 徐丹符啧了一声，“那就难办了……若事情解决之后，老伯你看我们谁出力最多，就把斩妖令给我们其中的人。” 孟三川看着面前的各个小神仙，说：“仙盟的使者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没想到，一下来了这么多家……大家都帮我忙，我能给你们所有人吗？” “这个恐怕不行。”徐丹符心想，如果是自己能看的病，当下就给治好了，那么这枚斩妖令必定被他收入囊中。 他回头对其他人说：“各位，咱们既然选择一同过来，那么就要共同竞争。孟伯愿意把斩妖令给谁，谁就拿着，其他人别有异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你们看如何？” “好。” “可以。” 几个人应和，徐丹符满意地点点头，“孟伯，让我们去看看灵儿姑娘。” “好，都，都去么？”孟伯为难说：“小女闺房地方小……” 徐丹符：“我们几个人去看就是，但今晚，还请容我们在此留宿。” “可是在这入睡恐怕一睡不醒，不是不想招待各位神仙，只是担心牵连诸位啊。”孟三川忧心忡忡地说道。 徐丹符满不在意：“那没事，咱们这些人都不怕这些，当然，要是有人怕的话，还是早早离开这里。” 说话时，他故意看向了姜拂这边，又添上一句，“若是出了事，可容易给大家添麻烦。” 姜拂置若罔闻，扭过头对就在自己不远处的慕成阳说：“他刚才都没介绍慕家，瞧不起我们姜家可以，但也不能瞧不起你们啊，您说呢，二少爷？”? 第三十九章 孟庄旧梦（三） “哥，你可别听她挑拨。”慕晚星立即提醒。 刚才徐丹符介绍各家，唯独落下了慕家、姜家，显然是很轻视他们。 慕成阳心中确实不忿。 毕竟慕家已在仙盟十年，虽然资历不深，却也不是新来的。 桃源谷一直以来都这样，因为炼药师比较多，眼高于顶，被人捧习惯了，瞧不起别人。 只是姜拂这挑拨离间过于明显，慕成阳说道：“怎么，你自己不满就直说，还想怂恿我替你出头？” “并无此意。” 这会儿，云宝和秦无霁端着茶水回来了。 徐丹符招呼众人往外走，便和秦无霁撞在了一起。 “让开点——”徐丹符推了秦无霁一把，托盘上的茶杯碰撞倒下，茶水就洒在了手上。 “走路不长眼呢？做事笨手笨脚的，谁说要喝茶了？”徐丹符认出他是姜拂身边的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站住！”姜拂明知秦无霁在演，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烦躁起来。 她向徐丹符走过去，这时，座位上的慕晚星也站了起来，似乎想要过去。 “咳咳。”慕成阳出声提醒，才制止她的行为。 姜拂先走到秦无霁面前看他的手，“都烫红了，赶紧给我。” 她接过秦无霁手中托盘。 秦无霁说：“小心。” 把茶盘放到茶几上，姜拂才走到徐丹符面前说：“向我弟弟道歉。” “啊？” 徐丹符震惊了，以至于都笑了出声，“哈哈，我没听错，你说什么？” “我说，向我弟弟道歉！”姜拂抽出了腰间的鞭子。 徐丹符觉得她简直无理取闹。 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认真的。 “我说你脑子没病？”徐丹符看向周围人，在获得众人的认同感，他道：“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呢，小姑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要去办正事儿，你想找事儿去别的地方找。” 这种场合，各家各派都在，都是为了解决怪异之事。 眼前小姑娘竟然拦住他还想出手，徐丹符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就算马上就死了，做错了事也得道歉啊！”姜拂语气平静地说道。 徐丹符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上，才不想与她计较。 可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道歉，旁人应当会认为他认怂了。 所以这必不可能！ “不是不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纠缠不休？难不成你还想在这跟我打一架么？”徐丹符继续说：“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别说我欺负你。” 秦无霁也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拦住了姜拂说，“阿拂姐姐，我没什么事。” “那也去后面待着去。”姜拂一甩鞭子，啪地一声，所有人俱是警惕地看向她。 “你竟如此不知轻重缓急！”徐丹符咬咬牙，继续说道：“这是在别人家里，我们要去做任务，如果你不做就滚出去！” 但其他人竟然都没拦着，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观看。 姜拂神情认真，“我只要一个道歉。” 徐丹符道：“绝不可能！这样，我们出去比一比，你若输了就滚出孟府，别耽误我们干正事！” “好，比就比，我若输了当然会自己滚出去，如果你输了，也得离开孟府！” 姜拂边放狠话边想，还好这是在原文前一百章发生的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第一个捉妖副本就是孟府，在真正捉妖前，姜拂和徐丹符两败俱伤，因此都离开了孟府，正好给了顾渊大展拳脚的机会。 名剑世家也是这一次斩妖令的拥有者。 炮灰就要履行炮灰的职责。 姜拂与徐丹符来到宽阔的庭院中时，孟三川还在其中无奈斡旋。 “两位小神仙，你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孟伯，像这种无能之辈，我将她赶出去就好！稍后去救你女儿，你放心！”徐丹符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两把金光闪闪的大锤。 “还说我们用金子浮夸俗气呢，您这不也是金子？”姜拂冷笑一声，直接冲上前去。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跟徐丹符相当，不然在原文中也不会两败俱伤了。 所以她放心大胆地甩鞭，先攻徐丹符握着武器的手。 鞭子如同知道她心意一般，缠上徐丹符的手腕，只见他脸色发白，眼睁睁地武器脱手。 随后，鞭子缠上了他的脖子，只要对方一用力，他就会被勒死。 “姜小姐！点到即止！”应盟率先出声制止。 但度厄鞭仿佛有了自己的思维一样，竟然不听姜拂的。 姜拂急着松开鞭子，虽然动作看起来特别像要直接勒死徐丹符。 “她就算占理，也不该杀心这么重。”人群中的应流萤小声说道。 一旁的顾渊也是这么想的，和温柔善良的应流萤对比，那姜拂性格过于张扬。 只是这次，她似乎没错。 桃源谷的徐丹符先是故意不提姜家，轻蔑之意明显。撞到姜家人也不道歉，姜拂仅仅是为弟弟出头。 有这么一个护着自己的姐姐，想必她弟弟也应该很感动。 不过，在周围人的劝说之下，姜拂还是松开了徐丹符。 徐丹符身体软绵绵向下倒去，强撑一口气单膝跪地，不甘心地说道：“你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我，我刚才突然失去了力气。” 姜拂：“……” 【我也不知道啊大哥！】 【我没想打赢你我发誓。】 停！ 姜拂止住自己的心声，因为怕被秦无霁听见。 她只是飞快地想了一下该不会是有人帮她，随后面上镇定地说：“你赌品怎么样啊？” 虽然要愿赌服输。 但眼看着斩妖令即将到手，徐丹符不甘心这么走了，只是说道：“我可以走，如果我发现治不了孟伯的女儿，自会离开去别处！” “……好。”姜拂心想，反正给他机会也治不了，干脆就同意了。 她回头去找秦无霁，后者也正在看她。 两个人目光于空中交汇。 姜拂又不能问秦无霁是不是他出手帮忙的，只是心情复杂地想道，这结果变了，该不会对剧情有什么影响？ 万一引起顾渊的注意呢？ 真是的，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第四十章 孟庄旧梦（四） 徐丹符和姜拂打完了一架，也消停了许多，终于跟着孟三川去了他女儿的卧室。 虽然修仙界中，普遍不是很看重男女大防，但到了人世中，还是在意女子名节的。 因此进去看孟灵儿的人不是很多，如浮云宗的琴夜天就留在了外面。 他对自己的师妹叶若若说：“师妹，你进去查看她的神魂可安好。” 叶若若点头应答。 这还是姜拂第一次听到琴夜天说话，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十分动听。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直愣愣的，琴夜天也感受到了，回头与她对视。 目光中大多是淡漠，没有多余的情绪。 姜拂听身后的秦无霁咳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这碧梧不在，但是交给了她许多药，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刚才都已经给秦无霁涂了烫伤膏。 她拉着秦无霁手腕说：“无霁，你跟我一同进去。” 而沈行舟说道：“师妹，我不便进去，你……万事小心。” “好。” 几人跟随孟三川进了孟灵儿的卧室，床幔掩映下，只隐约看见一妙龄女子卧床。 安静沉睡，房间里几乎只能听见孟三川和云宝的呼吸声。 “云宝，去把帘子挂起来，让小神仙们看看她……”孟三川吩咐道。 云宝娴熟地搬动椅子，站上去挂窗帘，他身材偏圆，但动作灵巧，帘子掀开以后，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 “这便是小女灵儿。”孟三川见她昏睡不醒的样子，心生悲戚，唉声叹气。 徐丹符过去说：“我来为她把脉。” “好。” 云宝帮忙，将孟灵儿胳膊挪动。徐丹符坐在床边手搭脉上，随后，陷入了沉思。 “如何？” 这次进来的是女子居多，应流萤代替哥哥的角色，询问起来。 徐丹符沉默良久才说：“脉象，与常人无异。” 她就真的只是昏睡过去了一般，身体也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就履行诺言，徐公子。”因为顾渊在，还要继续演戏给他看，姜拂遵循人设冷笑一声。 徐丹符自觉尴尬，也没办法再待下去，愤然起身，走到了姜拂面前。 姜拂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好，我走，我倒要看看一个月后，你还能不能笑出来！”徐丹符说，“若是你们姜家没拿到好名次，恐怕这次就要被仙盟除名咯。” “放心，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姜拂语气轻松，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说这次结束后姜家收获内奸好几枚，但那也是后话了。 徐丹符带着屈辱，和桃源谷一起离开。 在场的斩妖令竞争者就自然少了一家。 床前，叶若若提着手中的灯，也终于出手。 她念咒后，莲花灯发出明亮的光，几乎有些刺眼。 在白光之中，叶若若举灯在孟灵儿身上划过，从头到脚细细查看，随后皱眉。 “仙姑，怎么，怎么样了？”孟三川忐忑询问。 叶若若抿唇，过了会儿才开口询问：“她生日之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孟三川似乎陷入回想，随后摇摇头，“没有啊，灵儿一直很活泼开朗，而且也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叶若若已经探查出了孟灵儿的异常，只是还需要确认一番。 姜拂现在却很愁。 她知道晚上会有剧情展开，孟府的事其实不难解决。 可问题是她是本应该离开孟府的人，不会参与到后续的剧情，如今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叶若若出去跟琴夜天商量了一下。 “师兄，这有八成可能是魇鬼食魂，我们要不要让其他人都离开，由我们自己解决？” 琴夜天说道：“既然是一同来的此地，也没理由驱赶他们。这次之后，浮云宗再单独行动便是。” “好，那你之后跟孟老伯说，可是我们先找到的解决方法啊。”叶若若就担心不染世俗的师兄吃亏，不想到头来出人出力，却得不到斩妖令。 琴夜天点头，“你先叫他们出来，我们再去其他昏睡的人那里确认。” 房间内，叶若若回去后，叫余下的人重新回到会客厅。 明亮的大厅内，众人等待，从一开始的耐心，变得逐渐有些心急。 慕成阳说：“该不会他们单独去解决事情了？” 没人搭话。 姜拂百无聊赖地把金蛇放了出来，陪它玩了一会儿。 慕成阳感受到了被冷落，不禁有些尴尬。 浮云宗那些弟子安静得不行，姜拂怀疑他们就算遇到了火灾也不会大声喊叫。 而名剑世家的应盟本身就很谨慎，他可是一旦看出来试剑台上的顾渊有实力打赢众人，就不会主动上去迎战的人，自然也不想理慕成阳。 “姜拂！”慕成阳发现这些人中自己就跟姜拂熟悉一些，干脆叫了她名字，说：“你想出去看看么？” 姜府确实有点困了，打着哈欠，摆摆手，“我不想，我知道这件事轮不到我解决，我只想安静睡觉。棠棠，咱们去找个客房睡觉。” 她这般态度，也让在场的人纷纷不齿。 先是不顾场合地跟徐丹符大打出手，这会儿又不在意事主的安危，这样的人，怎能担得起除妖的责任？ 就在姜拂刚要站起来时，叶若若跟琴夜天回来了。 “诸位，目前我已经基本能确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搞鬼。”叶若若走到大厅正中说道。 “是什么？” “仙子您说。” 在人们的期待目光下，叶若若继而说：“魇鬼。” 一些人从未听过这东西，但不想露怯，因此也没问。 孟三川听到“鬼”字，吓得一激灵，立即问道：“啊，仙姑，那是什么？可有办法解决？” “……嗯。” 叶若若说：“要想揪出它，首先要进入它编织的梦境，随后找到它的寄生处，将它赶走即可。问题是，入梦的人如果找不到它，就会迷失在它的梦境里……” 众人听懂了，那么问题就来了，究竟谁要冒着风险入梦。 叶若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说：“我需要至少九位筑基以上的朋友帮忙……事成之后，浮云宗会献上谢礼。” 她这话一说出口，余下的人也明白了，斩妖令肯定归浮云宗所有了，因此她只能用谢礼当做他们帮忙的报酬。 劳动力……谁想去呀。 姜拂打着哈欠说：“棠棠，我们回去睡觉。” 姜阮棠却站在原地，第一次没听姜拂的话。 “姐，我们也去？”姜阮棠张着无辜的大眼睛，跃跃欲试。 姜拂：“……” 这倒霉孩子！那是什么好地方么？！梦境惊险万分，全靠顾渊一人carry。 在原文中，顾渊救了叶若若，俘获仙子芳心。 她们进去也是得看他谈恋爱，弄不好还要受到惊吓。 然而考虑到孩子对捉妖的热情，别再让她浇灭了，姜拂只好又坐回原来的地方，“好，去去去。”? 第四十一章 孟庄旧梦（五） “叶仙子，只要是筑基之人就可以去么？”应盟问道。 叶若若点头，“是，只是梦境毕竟凶险，各位请好好考虑。” 她回头对孟三川说：“孟老爷，还请让人带一些被褥过来，今晚我们其中一些人便住在这里。”说着，她就让浮云宗其他几名弟子去帮忙。 孟三川叫云宝带人去，他自己则有很多疑问，比如这魇鬼是什么东西，他们又是怎么招上的…… “仙姑，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会招魇鬼啊？” 叶若若道：“孟老爷不必忧虑，待我们从梦境中醒来，自会知晓。” 余下的人商量着要不要一同入梦，最终，一家出了两三个人，加起来一共九个，竟丝毫不多。 “也已经足够。” 只是叶若若看见姜家出的这四个人。 姜家大小姐……看起来脑子不好，她的堂妹好像机灵点，但有点弱。 也就那个大徒弟强一些。 顺便还带了个小拖油瓶，看起来很瘦弱的少年，不知道有没有筑基。 “这位筑基了么？”这么想着，叶若若也就用灯一指，问姜拂。 “当然筑基了。”姜拂道。 “……”好。 但看着还是很弱。 不过这恐怕也是各家的最强配置了。 叶若若在入梦之前，又交代了几句。 “我们稍后一同入睡，我师兄会为我们守梦，他的琴音也会为我们指引方向。我不敢保证等入梦后，我们所有人都会在同一处，若有人落了单，就要保护好自己。稍后，我们互通姓名。若遇危险就跟着琴声跑，这样就会醒来。” 慕家的慕成阳和慕晚星都要入梦，关乎到安危，慕成阳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问道：“那如何找到这个魇鬼的寄生处呢？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个等到了梦里，你们自然会知道。”叶若若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她倾囊相授，把捉住魇鬼的法门说，她进去岂不是也白忙一趟？ 等到被褥到了，都铺在地上。 十人各自找了地方躺下，琴夜天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自己腿上。 “姐，我有点紧张。”姜阮棠躺在姜拂的右手边，跟她手拉着手。 太好了，姜拂立即说：“那我们不去了。” “……师妹！”沈行舟听到了二人谈话内容，立即低声制止。 这躺都已经躺了，这时候说不去，姜家以后可怎么见人？！ 姜拂小声：“哎呀，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嘛，大师兄。” 说完之后，姜拂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按理说，现在秦无霁的身体应该是假的，到了梦境中，不知道会不会展现出原本的样子。 不过看他这一脸坦然的模样，估计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也就不用为他担心了。 叶若若画下阵法，随后，琴夜天弹琴，琴声淙淙，如高山流水，确实十分催眠。 不一会儿，姜拂就已经睡了过去。 待她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睁开眼向四周一看，她这是在郊外，不远处，正是倒在树下的秦无霁。 还好，还是身为秦无霁时的外表，这样姜拂也不用见到“云遮”了。 姜拂走过去，等着秦无霁醒来。 看着秦无霁现在的脸，说起来，还是那个成年版的他好看许多，现在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脸虽然标致，对她来说，远没有成年版的吸引人。 不过也是先入为主了。 姜拂知道秦无霁是魔族，必然不敢发自内心地对他欣赏。不像看别人，比如一身正气的沈行舟，抑或是飘飘若仙的琴夜天…… 总的来说，她早已经把秦无霁与他人区别对待，在心中，分量也是与他人不同。 这样想着，秦无霁已经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有些迷茫。 “无霁，我们到梦里了。”姜拂说道。 秦无霁爬起来，看向四周。 不远处有许多人往这边走来，黑压压的一片。 姜拂回头一看，诶，这不正是孟府外面么？ “走。”姜拂先拉着秦无霁到一边，眼前的乡亲们一同向孟府走去，一个个脸上神情麻木，看得姜拂莫名有些发怵。 想象一下，一大批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同一个地方走，速度几乎都一样，就好像……奈何桥上集体过桥的冤魂。 唉都是因为姜阮棠那熊孩子要入梦。 姜拂叹气道：“快去找你棠棠姐。” “……”那是谁？ 秦无霁并不在意以外的人，只是勾唇问：“不是应该去找沈师兄么？” “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姜拂丝毫没听出秦无霁言外之意。 秦无霁被这种淡然的态度微妙地取悦了，心情不错。 姜拂跟着这些人走，一同到了孟府。 此时的孟府张灯结彩，外面摆放了众多桌子，是流水席。 “今日，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各位邻里乡亲请入座！”一个身上系着红花的中年男子敲锣打鼓，站在椅子上大声说道。 “是孟灵儿。” 这时，姜拂突然听到身后的男声。 回头望去，是慕成阳和慕晚星。 慕成阳咬牙说：“那叶若若不告诉我们魇鬼在哪儿，就是为了自己去抓，还说是什么仙子呢。” “但是离魇鬼远一点更安全啊，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慕二少。”姜拂轻笑道。 慕成阳看了她一眼，简直觉得她给自己丢脸。 “姜拂，出门在外，你代表的不是自己，是姜家，是金仙府！能不能不要动辄退缩或挑事，人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姜拂：“……” 顿了顿，她问道：“您是我父亲吗？” 慕成阳：“当然不是……你……” 他也听明白了姜拂的言外之意，深吸一口气，“算了，你死活与我无关，晚星，我们走！” 慕成阳被气走了，姜拂环顾四周，总算见到了沈行舟和姜阮棠。 “棠棠，在这儿。”姜拂对她招手，把他们叫了过来。 “赶紧坐下。”姜拂神情凝重地说。 “姐。”姜阮棠没急着坐，而是拉着姜拂的手一脸兴奋地说：“我好紧张，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他人的梦境，除了掐自己不疼，这里一切都好真实。” “……先坐下你！”姜拂立即给她按在座位上。 旁边桌有乡亲们未入座，这时，只见主持婚礼仪式的男子眨眼间跳到他们桌上，直接拿出一把大砍刀，将站着的人拦腰砍成两截！ “我说了！今日是我们小姐的大喜日子，你不入座，是不想恭喜我们小姐吗！” “啊——”姜阮棠第一次见到这等血腥场面，哪怕知道是梦，也惊呼出声。 砍刀上的血滴滴答答往下落，司仪缓缓拧过头，看向了姜拂这桌。 全场寂静无声。? 第四十二章 孟庄旧梦（六） 进了魇鬼营造出的梦境，众人恰逢孟府小姐孟灵儿的婚礼。 婚礼之上，司仪仿佛修罗恶鬼一般，提着大刀，将站着的人纷纷拦腰斩断。 而最恐怖的是，竟然同时有无数司仪，守在每一个圆桌旁边，提着带血的刀站在那，地上，是不听话的宾客尸体，两截。 众人瑟瑟发抖。 …… 应盟、应流萤及顾渊坐在同一桌，此时见了这等场面，也难以保持内心的镇定。 “……呕。”应流萤边上就是半截身子，虽然是在梦里，但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肠子内脏什么的…… 想想都要不好了！ 应流萤泛着泪花作呕，旁边的顾渊心疼道：“流萤，别怕，我估计这是魇鬼想出来的游戏，只想看我们恐惧的样子。” “我……也许之前那些入梦的人，都是因为在梦里死了，所以才不肯醒来，是么？”应流萤擦掉眼泪问。 顾渊点头，“多半如此。” 他看向四周，“慕家兄妹还在，姜家那四个人也在，现在……只有叶若若不知去向。” “她不会在梦里死……”应流萤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叶若若是想让我们拖住这些人，而她去找魇鬼藏身处去了！” 顾渊眼中浮现笑意，“流萤你真聪明。” 被他夸得有些脸红，应流萤低头，不说话了。 姜拂自己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虽然她看原文时，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当文字转化成实景画面，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虽然自己也害怕，看了姜阮棠发抖的样子，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安慰说：“接下来，听司仪的话。” “嗯，嗯。”姜阮棠慌忙地点头，眼里泪花闪烁。 边上的秦无霁亦是脸色苍白，靠近姜拂说：“姐姐，我们会不会死？” 会不会死您还不知道吗！ 姜拂吐槽一句，回头对他安慰笑笑说：“不会，我猜这是司仪想捉弄我们。” “可是我害怕。”秦无霁低头，手也跟着颤抖。 他刚被烫伤的手，涂上了药膏，到了梦里，手上光滑如初。 姜拂只好公平对待。 拉过了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凉，这种感觉……似乎并不算太糟。 接下来，司仪重新跳上椅子，再次敲锣。 “乡亲们，接下来我们玩个小游戏，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传彩球——” “球传到谁那里，谁就要……变成球！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听起来很好玩啊？” “知道你们很期待了，那么请大家鼓掌欢迎！！！” 司仪说什么，众人就做什么。 现在是丝毫不敢慢人一步。 毕竟，每个桌旁边都有拿着砍刀的人。 即便如此，邻桌有人仍没鼓掌。 只听一声惨叫，被桌旁站着的人砍掉了双手。 “！！！！！！！” 姜阮棠吓得一愣一愣的，尽量不让自己往边上看。 而此时，姜拂心中也没底。 原文中可是有人“死”在了梦里，虽然最后都被救醒了，醒后的炮灰也吓得疯疯癫癫，后续也就不知道好没好了。 真不知道这次他们姜家人进来后，这炮灰会是谁…… “好了！既然大家如此热烈欢迎，那就开始！”司仪兴高采烈地说着。 这时，一个系着红绸的圆球从天而降，落到了姜拂面前。 激烈的鼓声响起。 姜拂看着被包裹好的圆球……知道它里面就是人的头。 若是这圆球落在谁手里，谁的脑袋就会被砍下来，当做新的圆球。 姜拂忍着不适拿起它，迅速交到了秦无霁手中。 秦无霁交给沈行舟，沈行舟递给姜阮棠，后者再迅速扔到旁边桌的人手里，整个人面容惨白。 她回头问：“姐，我摸着，怎么一点也不圆，还挺沉的……” “没事，是假的道具，仿真的。”姜拂只能如此安慰。 随着鼓点越来越紧迫，那颗头在众人手中传送，终于，随着最后一声鼓点落下，它停在了一个男子的手中。 他身后的人挥刀砍下他的头。 这时，他的手中仍旧抱着那个红绸圆球。 只是自己的脑袋落在桌子上，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新的头被缠上红绸，继续传下去。 激烈的鼓声重新敲响，每一下，仿佛都敲在了所有人心上。 应流萤接过红绸又扔给顾渊，焦急说：“快，快点。” 随后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一瞬间，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顾渊的手上也是血，他拧眉看着司仪，喃喃说：“不能任由他在这耍我们玩。” “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应流萤哭泣起来。 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惊吓，哭起来时，楚楚动人。 顾渊安慰着她，这时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想看看一向嚣张跋扈的姜拂姜大小姐遇到这种事，会不会吓得满地乱爬。 他怀着期待看向姜拂，却见她镇定地坐在座位上，正扭头安慰她的妹妹，伸手揉她的头。 都这种时候了，谁在这样激昂的鼓点之下，都心惊胆战。 恨不得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红绸在哪儿。 原以为的场景竟然并未出现，姜拂的脸上是那么镇定，竟有一种与她外表不符的淡定沉稳。 她不怕么？ 顾渊有种挫败感，对此感到十分遗憾。 红绸被扔了过来，姜拂皱着眉，嫌弃地拎起一头，扔到秦无霁手中。 不禁看向顾渊，只想看他什么时候动手。 还等啥呢啊，直接撕破脸，加快进度到去救叶若若好了。 让他们这些炮灰在这担惊受怕，这样真的好吗？ 秦无霁把红绸交给沈行舟，这时，鼓点突然停下了。 姜拂：“！！！！！” “大师兄？”姜阮棠突然睁大眼，神情如此惊恐。 姜拂也没想到会这样啊，然而事情偏偏发生了。 桌边的人手起刀落。 这时，沈行舟也突然站起来，身形一晃，拦住了那人的刀。 其余的拿刀人纷纷向这边赶来，沈行舟立即往外跑，口中大喊：“你们不用管我！反正这里死了也没事！师妹！照顾好自己！” 持刀人追着沈行舟，这时，地面剧烈抖了抖。 司仪气愤地跺脚，“愚蠢的客人！竟然捣乱小姐的婚礼，快给我把他抓回来，我要把他切碎了下酒！！！” 姜拂莫名觉得刚才是秦无霁把红绸扔慢了，在那故意拖延时间。 只是她看向秦无霁时，后者早已经摆出了一副“吓傻了”的神情。 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地说：“沈师兄，会……死吗？” “……”姜拂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四十三章 孟庄旧梦（七） 然而没过多久，沈行舟就被抓了回来。 他身上绑着红绸，一脸悲愤。 “好啊，讨厌的客人，你对我们小姐有什么不满？”司仪走到沈行舟面前，气愤地踹向他胸口。 “沈师兄……”姜阮棠焦急不已。 姜拂也没办法了，一筹莫展地看着这一幕，抓住姜阮棠的手，“是假的，只要我们能醒来，师兄就不会有事。” 她说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满心担忧地看着司仪暴打沈行舟，心中愤愤然，“到时候打回去，气死。” “要不我们去救沈师兄。”秦无霁说了一声。 很好地藏住了自己的阴阳怪气。 姜拂也分不清影帝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说的是假的了，立即扭头问：“无霁，你有办法？” “我……”秦无霁扯起嘴角，“我又能做什么呢？” “……” 不愿意帮忙就闭嘴，谢谢。 姜拂知道自己没理由跟秦无霁生气，也许他也不是故意害沈行舟的呢。 就算他有实力能帮忙，但总不能强迫他出手相助。 只是自己没出息罢了，救不了人。 姜拂心中深切反省了一下，她回去后一定好好修炼，一定要尽快成长，保护一切可以保护的人！ 只是眼下，司仪打够了沈行舟，也就收了手。 还好，沈行舟还没死，只是吐了满胸前的血，奄奄一息地被人拎着。 “扔一边去。”司仪擦了擦手，站回高处，对众人露出笑脸，“各位，想必大家一定很想看看新娘，接下来，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孟小姐。” 姜阮棠一边泪流满面一边鼓掌，看起来十分凄惨。 但姜拂发现，之前被砍断头的相亲还没死，也在那拍手，场面格外惊悚。 梦里的一切都是夸张荒诞的，许多事情的发生是那么不合常理，而且找不到源头。 没有人知道梦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除了姜拂。 不一会儿，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从天而降，漫天的花瓣飘落，她如同仙女落世间。 花香，那么真实。 落花迷人眼。 漫天花雨，宾客落座，一个浪漫的场面硬生生被拍成了恐怖片。 一张拔步床系着红绸，穿着嫁衣的女子下落时，风掀起盖头，露出了孟灵儿的脸。 她落在床上，司仪换上恭维的笑脸，上前说道：“小姐，婚礼可以开始了。” “嗯。” 孟灵儿的盖头重新戴好，透过红纱，可以模糊地看见她的脸。 她的声音娇软，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女一般，而在此时此地响起，却那么出格。 众人等待着接下来司仪又会想出什么招数。 “我们是不是要告诉孟灵儿，这是在梦里，她醒来了就好了？”姜阮棠惊吓之余，尚且还能保持思考。 姜拂感到十分欣慰。 她说：“万万不可。” 姜阮棠和秦无霁都疑惑地看向她，姜拂虽然知道离开梦境的方法，但不想抢了顾渊的机缘，以免引起蝴蝶效应。 “一会儿司仪会带新郎出来，无论新郎长什么样子，都不可以出生制止，一定要笑着拍手，知道吗？”姜拂第一次语气认真地警告二人。 姜阮棠懵懂点头，而秦无霁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看着姜拂。 姜拂：“……” 就算引起秦无霁的警觉她也要出声提醒，否则就是眼睁睁看着两个人送死。 很快，新郎来了。 众人是从他身上穿着的喜服辨认出他是新郎官的。 因为他的外表，根本就难以称得上是人。 那像是一坨血肉，堆砌在妖怪身上，总之直到看见它时，姜阮棠更加清晰地明白这就是个梦。 眼前的生物确实只能在梦中出现！它是那么令人作呕，那么让人此生难忘。 新郎官四脚着地，爬到了孟灵儿的身边。 司仪敲锣，高兴说道：“二位新人今日在此喜结连理，天地同喜！” 姜阮棠几乎要吐出来了。 司仪却对众人说：“各位！现在请为这对儿新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鼓掌！” 这怎么……能鼓掌呢？ 姜阮棠想起姜拂的嘱托，只能麻木地鼓掌，一边拍手一边流泪。 “我要吐了，这是魇鬼么？它绑架了孟灵儿……”应流萤在旁边小声地说，满脸不解。 “我知道了。” 顾渊看着斜卧床榻上的孟灵儿突然说：“流萤，快鼓掌！” “啊？”应流萤下意识听了顾渊的，这一边，应家兄妹齐齐鼓掌，躲过一劫。 相反。 慕成阳兄妹二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看到新郎官的一瞬间，慕晚星就险些要崩溃了。 “二哥，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慕成阳也并不淡定，虽然他们桌边站着持刀的人，但这种情况下，哪还能冷静思考。 “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是妖魔鬼怪！” 兄妹二人对新郎官表现出了极度的抗拒，这时，司仪让人们鼓掌，他们也没有拍手。 司仪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桌子上。 拎着砍刀，朝着他们的头挥去！ 一瞬间，血光四溅。 “又是不肯真心祝福我们小姐的人，孟府不欢迎这种客人！！！”司仪愤恨说道。 人头落地。 姜拂不忍看那种场面，心道，慕家兄妹完了，虽然只是在梦里死了，但是出去后就精神萎靡一蹶不振了。 因此欣欣向荣的慕家才会答应和姜家联姻，而也是因为这件事，慕成阳出去后，性格更加乖张暴戾，进而变态。 姜拂没办法救他。 接下来，司仪就让客人笑着祝福。 如今但凡还活着的人已经知道了司仪的套路。 总之就是轻易离席要死，不听话要死，笑容笑得不真诚也要死。 几个人忍着心头恶心，大笑起来，只见这些人在遍地残肢前边笑边拍手，共同祝福着前面的一对儿新人。 新娘貌若天仙，新郎却如同阴沟生物一般丑陋之际，根本分不出人类的五官，仅仅是一团恶心的东西，披上了人类的喜服。 他们不知道要笑到什么时候，笑到了腮帮子都疼，也不敢停。 这种场景将令还活下来的几个人毕生难忘，当然，除了秦无霁。 “低级，无趣。”秦无霁边拍手边冷笑，魇鬼这种鬼物，就是只会用单纯的方式刺激人。 而且依托于梦境，又不是真的杀人。 如果是他…… 他的目光放在早就被扔在一边的沈行舟身上，眼中杀意渐渐浓了。? 第四十四章 孟庄旧梦（八） 姜拂并不知道秦无霁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单纯地猜测，对于秦无霁这种老魔物来说，眼前这些，肯定都是小事儿。 她偷偷瞥了秦无霁一眼，看见他笑着朝自己点头，笑容森凉。 姜拂也笑着朝他点头，两个人进行了一番友好无声交流后，终于，听到了司仪说话。 “好了！下面请新郎抱起新娘，开始拜堂了！” “……抱？” 姜阮棠并没有去看新郎，但她没有忘记新郎刚出场的样子。 那四脚朝地的怪物，哪有手抱人啊？那不得为难死新郎？ 众人拍手高呼：“抱起来，抱起来，抱起来。” 姜拂也拉着同桌二人，加入起哄行列。 然而，就在那团怪物接近孟灵儿时，突然，寒光一闪。 一把剑刺向了怪物的头。 现场一片混乱！ “啊——”司仪敲锣，发出尖利叫声。 当新娘子掀开盖头后，赫然是叶若若的脸。 “叶仙子！”姜阮棠对叶若若这种清冷美人还是十分崇拜的，此时周围的人也都纷纷逃窜，持刀人向叶若若围去，已经没人管他们了！ “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姜拂拉着姜阮棠站起来，她担忧地看向沈行舟，想了想，还是回头对秦无霁说，“无霁，你和棠棠保护好自己。” 秦无霁看着她向沈行舟跑去，整个人的脸色阴沉如乌云。 没有人注意，他的身后已经悄无声息地凝聚了一团黑雾，雾中有怪物一样的东西正打了个哈欠，伸出了巨大的触手。 “无霁，我保护你！”姜阮棠回头看向秦无霁的一瞬间，那团黑雾已然散去，仿佛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好。”秦无霁勾起唇角，他现在……被姜拂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每当秦无霁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去魔窟里，找几个不听话的魔来杀。 魔界本来就不是唯一人独尊的，从来都不是。 各方势力割据，魔族既然称为魔族，就是有膨胀的野心，嚣张的欲念。 血海自相残杀，胜者方能称霸，直到下一个魔物从血海尸山中走出来将它斩杀，被称作新的魔王。 自从秦无霁的父亲当上魔王，魔界已经太平了很长时间。 但杀掉他的魔一直都有，秦无霁就会将它们当成发泄的对象，将它们碎尸万段。 残肢唤起了秦无霁骨子里的愉悦。他想，他想撕碎一些东西玩玩。 叶若若和新郎打得难解难分，秦无霁不在乎。 那边的应家兄妹带着易容却如同没易的顾渊准备帮忙，秦无霁不在乎。 眼前的姜拂躲过持刀人的攻击去救沈行舟，走得磕磕绊绊，甚至跪在了沈行舟面前。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秦无霁面前无尽的放大，放大。 秦无霁，你在想什么？ 你的计划呢？ 你要把整个姜家人变成自己的傀儡，要让他们发自肺腑地对自己产生恐惧，曾经因一时兴起而产生的计划就这样要放弃了么？ 秦无霁扪心自问。 陶夫人不喜欢他，把他当做出气筒，其实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他对陶夫人的单体恨意并不深，本来么，如果他想，陶夫人也根本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 对他来说陶夫人与宠物无异。 他并不在意宠物挠他几下，打他几下。 但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对姜拂的心声逐渐感兴趣，他甚至有推迟或者搁置计划的念头。 现在看姜拂对沈行舟的态度就知道了，她对自己也不过句句敷衍。 反正从头到尾，姜拂都没喜欢过他罢了。 …… 姜拂试图救沈行舟，另一边，新郎突然冲到空中，张开了一张血盆巨口，足以吞噬十几个人。 地上的人也纷纷被它吸起来，全都进了它的肚里。 有了能量补充，这怪物新郎再次冲回到叶若若面前，一只巨爪自他胸前伸出，朝着叶若若的头就抓了过去。 如果被它抓住，肯定是要被捏爆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窜出，直接穿透了怪物新郎的爪子。 剑光乍现。 男子手起刀落，爪子被砍掉一半。 怪物惊恐怪叫。 叶若若看着救了自己的年轻人，有些尴尬，虽然入梦之前彼此介绍过，但她记不清他的名字。 “多谢。”叶若若决定先道谢，随后说：“小心，离魇鬼远一点。” 顾渊平静地看着那头怪物，“它不是魇鬼。” “？” 怎么可能？ 叶若若说：“道友，这就是魇鬼所制造的梦境。” “我知道，可是她并不是魇鬼，是？”顾渊语气轻松地看向那怪物新郎，“灵儿姑娘。” “孟灵儿？不可能是她啊。” 叶若若满心不可置信，“我刚刚见到了她，所以才与她换了衣裳，穿了这身喜服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见到的孟灵儿是什么东西，但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她，因为这才是灵儿姑娘的内心化身，是？”顾渊彻底进入了控场模式。 他走到怪物面前，边走边说：“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和不甘，可是灵儿姑娘，你那么善良，一定不想让这么多人都陪你陷入沉睡，是么？” 怪物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顾渊继续：“让我猜猜，灵儿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的呢？” 叶若若讶异于年轻人的勇气，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和怪物面对面的交流。 怪物看起来好像真的怕他。 “孟老爷，老来得女，通过他对你的态度不难可以判断出，他对你是十分溺爱的。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从小到大的灵儿姑娘也没受过任何委屈。” 顾渊一边观察着怪物的神色——如果他盯着的这团稍微干净些的血肉是脸的话，一边揣摩着故事的前情提要。 “虽然父爱如山，无声伟大，但当父母的爱过于浓烈时，就会让子女产生一种窒息感，矛盾也随着子女的长大，愈发凸显了。” “我不久前问过，灵儿姑娘已经芳龄二十了，还未曾婚配，是因为孟老爷不满你倾心的男子。因此，在你的梦境里，婚礼就是主要的地点，穿上嫁衣出嫁，收获所有人的祝福，是你内心的执念。婚礼从头到尾，司仪看似残忍嗜杀，街坊四邻不听话就会被暴力对待，但如果听了他的话，真心实意地祝福你，反而并没有什么事。” “当人们看见‘灵儿’和怪物成亲时，第一念头就是惊恐、厌恶，总之不会是祝福，不祝福的都会死，所以我猜，你父亲不让你找心仪男子成亲，你就偏偏要找一个全天下最恶心丑陋、甚至称不上是人的家伙成亲，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顾渊口若悬河，越说越投入，言语铿锵有力，听得在场几个活人都一愣一愣。 尤其是叶若若，只能盯着他的后脑勺看，被他逼得节节败退的怪物蜷缩成一团，不满地发出震耳咆哮。? 第四十五章 孟庄旧梦（九） “吼——” 怪物也不知道是从哪发出来的声音，反正叫得格外难听。 顾渊说：“好了，别吼了，你有什么不满你就说，都是成年人了，也在这梦境里杀了这么多人，过了瘾，有什么话就跟我……不对，跟我身后这个大姐姐说，她会帮你的。” “你，你们根本不懂！！！”怪物突然口吐人言，是一道清脆的少女嗓音。 叶若若心中承认大半，这怪物，竟然真是孟灵儿。 “哦，那你说说看。”顾渊笑着说，“你不说我们怎么会懂嘛？” “我就算说了你们也不懂！” 虽然孟灵儿如此说，但还是沉不住气，说完之后就交代了。 “我以前和玉郎两情相悦，我爹他，他不想让我嫁给他，竟然直接把他……杀了，还骗我他是去外地了。那是两年前的事，我前不久才知道这个事实，可是这两年来，爹都对我无微不至，我想不通，为什么他说是爱我，就可以不顾我的想法随意杀人！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自以为是，用爱禁锢我一生。明明做着伤害我的事，只要冠以爱的名义，所有人都会说是我不对。” 孟灵儿的哭声渐渐响起，想来是压抑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姜拂听她哭，竟然也心生感慨。 确实，哪怕在现代也同样有这样的事。 在部分家庭，父母与孩子的关系永远那么紧张复杂。 孟灵儿哭得断断续续，说的话也就那么几句，众人也听明白了。 顾渊回头，露出一个“一筹莫展”的神情，“我实在不会哄女孩儿，仙子，交给您了。” 叶若若点点头，走到了孟灵儿的边上，蹲下去看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姜拂回头继续照看沈行舟，担忧问道：“大师兄，你还好么？” “没事……还撑得住。”沈行舟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听明白了，孟灵儿和她爹生气，怨气堆积，可是我不懂，这些和魇鬼有什么关系。” “应该是魇鬼找上了她，说不定是看这里有利可图，不然也不会随便帮忙的。”姜拂说。 沈行舟有些奇怪，“师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 “没有，我是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姜拂立即否认。 而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落在人身上，竟然是红色。 雨越来越大，沈行舟难受的很，原本说话就费力，现在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人渐渐消失，唯有孟灵儿和进来的几个活人，以及地上的慕家兄妹“尸体”。 “人都哪儿去了？” 姜阮棠终于带着秦无霁赶到姜拂身边，她紧挨着姜拂，有些害怕。 “找不到魇鬼，我们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了。”姜拂的头发也被血雨打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不过随后她就注意到了秦无霁冷漠的侧脸。 咋了这是？？？？ 姜拂浑然不知，就在她去看沈行舟时，自己已经在秦无霁的心中被鞭挞数遍，马上就要被他列到“明天就该死”的名单上了。 “无霁，你没吓到？”姜拂决定哄哄孩子先。 秦无霁“嗯”了一声，却不多说话。 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排除秦无霁被这种“小场面”吓到的可能，猜来猜去，姜拂还是有些想不通，他怎么突然间就生气了。 “不对劲。”姜拂拽起了秦无霁的手，冰冰凉凉的，几乎没有温度。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我。”姜拂当场举例，“你看，孟灵儿就是教训。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结果酿成大祸。这么多人昏迷数日，有家难回……” “没有不开心。”秦无霁语气极为冷淡，看也不看姜拂。 完了。 大腿啊，不理人了。 姜拂现在就是万分后悔。 难道是因为他认出了顾渊，而不想看顾渊这么出风头？ 到底因为什么嘛。 姜拂在这边冥思苦想，其他人都要急坏了，被叶若若号召着去找魇鬼本体。 “各位！一定要小心留意，只有找到魇鬼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叶若若苦口婆心喊道。 就连姜阮棠都跟着应家人去找了。 原地只剩下姜拂，秦无霁，和躺在地上，半生不死的沈行舟。 “你就是不想理我了。”姜拂莫名委屈起来。 这么多天，她不说小心捧着秦无霁，对他也还不错。 虽称不上真心换真心，其实自觉已经很坦然了。 她不爱逢场作戏，面对顾渊时那是不得不按剧本走，在秦无霁这边，认真讨好，可是这魔物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为什么就这么硬，捂不热。 她早就知道这一点，没敢全情投入。 即便深知理论基础，感情上，却仍觉得一丝委屈。 她担惊受怕。 而且不敢表露，尤其是在父母面前，更不能说她怕。 她不想让秦无霁伤害他们一家人，不想走入那悲惨的结局，所以已经够看着秦无霁、包括云遮的脸色了。 到如今还是这样。 天上的雨落在脸上是红色的。 而秦无霁却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那透明且晶莹的泪珠。 分外明显。 心被撬开一道缝隙，灌进了细微的风声。 秦无霁将手举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视若无睹。 他才不会再被姜拂欺骗了。 “好，你不说是，那你永远别说了！”姜拂掉完眼泪，装作没事，气不打一出来，扔下秦无霁就走了。 从今天起她也要跟秦无霁冷战！ 大不了靠自己。 就算要死，死就死！和父母一起尽力了就不亏。 姜拂走得飞快，直走到叶若若身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已经晚了！ 一道身影朝她飞来，扣住了她的脖子。 众人一惊，顾渊离她最近，是孟灵儿抓住了她。 孟灵儿的指甲逐渐变长，扎进姜拂的肉里。 “都说了，不要做讨人厌的客人，怎么不听话呢？”身后的孟灵儿发出的声音男女莫辨，似乎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一起说话。 “她被魇鬼附身了，杀了她就能出去！”姜拂对着顾渊喊道。 每喊一声，就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被孟灵儿剖开了，正往里灌着凉风。 顾渊也很争气，一招龙吟剑诀中的凤归巢，从孟灵儿头顶自上而下贯穿。 孟灵儿的身体迅速化为了一团黑雾，在黑雾中，一个白色圆球正闪闪发光。 顾渊没有去理它。 因为姜拂正在往地上倒去。 他伸手将她接住，因为惯性的作用，姜拂就倒在了顾渊怀里。 她的意识混沌不轻。 但即便如此，还是突然间想到，完了，原本顾渊救的是叶若若啊…… 现在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第四十六章 孟庄旧梦（十） 叶若若见到姜拂受伤，面容似是担忧。 “我们先出去。”她把孟灵儿体内浮出的白色光球拿到手里，直接将它捏碎。 这时，天边传来一道琴声。 令人心情沉静，只想闭上眼细细聆听，因为在这琴声中，一切妖孽都会无所遁形，他们知道，他们是绝对安全的…… …… 十人慢悠悠地转醒。 梦中一切如同梦幻泡影，渐渐在眼前消散。 叶若若最先醒来，看见琴夜天正在弹琴，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师兄，没事。”叶若若说，“都解决了，府里其他人也应该醒了。” 琴夜天面上没有多余神情，点头道：“甚好。” 随后顾渊也醒了，因为刚刚还救了姜拂，所以第一时间去看她的情况。 但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便调整情绪，充满敬意地问：“姜姑娘，姜姑娘？” 听到他的声音，叶若若拿着药过去，把药罐放在姜拂鼻子底下闻了闻。 很快，姜拂就被这种辛辣刺鼻的味道呛得眼泪直流。 她赫然睁开眼，愣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刚才被掐的时候还感觉到疼，可能生理上没觉得，但心理疼，就是很痛。 “没有伤，挺光滑的。”顾渊笑着说。 他这一笑，如同旭日初升，确实阳光开朗。 不过姜拂因为先入为主，所以也不能理智看待顾渊，只觉得他一举一动，有些浮夸虚伪。 “多谢应公子。” 入梦之前顾渊向众人自我介绍，自称“应小园”，说是应家剑侍，姜拂谨记在心，就怕什么时候说漏嘴，直接喊他顾渊了。 顾渊见她刚刚转醒，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也没那么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她颈肩香汗微生，两侧鬓角服帖，头发却有些乱，总有一种抚摸她的念头在顾渊心中叫嚣。 征服这样的女子应该很有快感。 她不是爱用鞭子么？就应该把鞭子用在她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她哭泣，看她跪在自己脚下哭泣哀求，看她学狗一样在地上攀爬，向自己摇尾乞怜。 到时候他再把她一脚踢开，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顾渊再次被自己的邪恶念头吓到。 而他身后则响起了叶若若的声音。 “应公子。”叶若若心说还好姜拂叫了他名字，否则让人发现自己不记得恩人名字该有多尴尬，她等对方回头便正色道：“在梦境中，你出力最多，孟家这枚斩妖令应该属于你。” “哎，哪有的事。”顾渊无所谓笑笑说：“我就是乱猜的，是仙子提出了魇鬼的想法，也是仙子带我们入梦，没有你，我们怎么能揪出魇鬼啊？” 这些听起来也确实有道理。 叶若若与他让了两回，最终也便不与他争辩了。 “你也救了我。”叶若若恩怨分明，直说：“你可有想要的东西，若是浮云宗有的，我当做谢礼送你。若是没有的，我也会尽力想办法。”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应家兄妹也醒了。 应流萤原本还很难受，一睁眼就看见顾渊和叶若若攀谈上了，心中未免有些泛酸。 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没轮到她说话，顾渊与她最多算作朋友关系。 她又能管顾渊什么呢。 “这个嘛。”顾渊这边故意顿了顿，“还没想好，一个月后，我想好了再跟仙子说，应该来得及？” “自然，我与你立下契约。” 叶若若当即拿出一枚玉简交给顾渊，“这里面有我的血，你将它捏碎时，我会以幻影形式出现。我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不会反悔。” 一是对方将斩妖令让给她，二是也救了她，因此叶若若一定要感谢他才行。 顾渊收下了玉牌，说道：“那我就收下了。” “醒了，醒了！” 门外，传出了一阵嘈杂声。 云宝从外面跑进来，指着门外，奶声奶气说道：“外面，好多好多人，都回来了！” 棺材里的人各自坐了起来，推开棺材往外爬。 若不是经历了梦中那种惊悚场景，眼前这个的惊悚尺度也都够大的了。 “我是谁啊？” “我这是在哪儿？” “我记得我在喝酒啊。” “对啊，这是孟府，那孟小姐不是成亲了么？” 姜拂他们走出去时，人们仍在议论纷纷。 唯独慕家兄妹没有醒，叶若若请师弟照看，也让其余人放心。 等人们到了孟灵儿的房间外，只听见她的嚎啕大哭，摔东西的声音接连响起，几人进去一看…… 卧室内，地上都是各种摆件的碎片。 而一旁的孟三川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老泪纵横地说：“灵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你为什么要杀玉郎！” 孟灵儿出声质问，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朝爆发。 “我……是因为这个，你才昏迷不醒的吗？”孟三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别说别的，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啊？” 孟灵儿从未那么喜欢过一个少年郎，玉郎是一个民间修士，原本说是要来拜入金墟十二门的，谁料途中遭遇意外，在树林里落进陷阱，受了伤，因此才被孟府救回来养伤。 他风度翩翩，性格开朗，孟灵儿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命定之人，只是父亲却不希望她嫁给这样漂泊无根的人。 直到有一天，玉郎走了，父亲对她说，他离开了此地。 她伤心难过，好长时间茶饭不思，不过日子还是要向前看，走了的人也就走了。 而不久前，当她得知是父亲杀了玉郎时，她陷入了极度的崩溃之中。 想不通，又愤怒，多种情绪积压，吸引了路过的魇鬼。 魇鬼答应她，会让她和玉郎在一起。 他们在梦里相遇，梦里成亲，在梦里的一切与现实也没什么分别，因此，孟灵儿并不想醒来。 哪知道父亲又叫人到她的梦中搅局，既然如此，孟灵儿也没办法再隐忍下去，她流着泪控诉父亲的杀人行径，是想问他，难道就因为他爱她，爱这个女儿，就可以不顾她的想法，做伤害她的事么？ “我……”孟三川张了张嘴，摇头叹息。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这样护着你……把你护得太好了，太好了，不想让你看清世上会有恶人在，不想让你体会到一丁点的人心凉薄。” 他回过头看着赶来的众人，诚恳道：“各位小神仙，谢谢你们救了灵儿，可今天的这一切，恐怕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第四十七章 孟庄旧梦（十一） 接下来，孟三川就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苏玉郎是两年多以前到我们家的，那时他就在外面的森林里受伤，被我们的家丁发现了，带了回来。” “苏玉郎在家里养伤的期间，我不说尽心，也称得上无过了，请大夫医治，且分文不要，只想着人们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 “直到他发现我偌大家业，就只有灵儿这么一个女儿，开始动了歪心思。他希望灵儿嫁给他，与此同时还勾搭了家里的丫鬟，说出了他的计划！” 回顾过去，孟三川叹气，他说话有条理，情绪也稳定，比孟灵儿的听起来更加清晰。 “我在他们私通时将二人抓住，苏玉郎气急败坏，扬言说我若敢打他，他就带着灵儿私奔，再把她卖到……那种烟花之地。我一气之下……” 顾渊接道：“您老就动手了？” 孟三川无奈苦笑，“我从未杀过人，触犯律法的事也从不做。我只是把他们迷晕了送出去，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确保他们是活着的。” 口说无凭，确实需要证据。 几个人也并未轻信他的话。 至于孟灵儿更是觉得这不可思议，“你乱说！玉郎不会是那样的人！！！你就是杀了他！！！” “我……是不想让你知道，世界上会有苏玉郎这样的人，我不想让你体验这些世间险恶。因为最近我收到了消息，苏玉郎打算回来了，是那天我和人在书房里谈话？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我杀过他。” 孟灵儿道：“你和一个黑衣人见面，那黑衣人说，曾经你让苏玉郎消失在人世间……” “我可以让知情的人都回来作证，因为当年知道苏玉郎与丫鬟在一起的人，我怕他们在你面前说漏嘴，就全都给了钱，打发他们回自己家去了。” 孟三川态度诚恳，说到这后，再次苦笑。 “我知道，我做错了。你娘亲过世后，我这每一天都是苟活着，待我走那天，家业交到你手中，是该让你早日体会到世事多艰的。” 此时的孟三川似乎迅速苍老了许多，原本身体就不好，如今身上的生气一下子没了。 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阵不妙。 叶若若将孟三川扶到椅子上，思虑片刻，拿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是一枚黑色丹药。 “也确实不是什么仙丹，不会延年益寿……只能让你身体强壮些许。” 叶若若将丹药给他，也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场。 还是信了孟三川的话的。 老父亲担心女儿被男人骗，担心她体会到人性丑陋，宁可自己担着这些事，瞒着女儿。 站在女儿的角度上，她也并无大错。她认为父亲以爱之名伤害她，若她不孝，当时就会质问，也不会把这件事在心中憋闷许久，最终抑郁成心魔，给了魇鬼可乘之机。 如今见到父亲窝在椅子里，身形佝偻的样子，孟灵儿哭得愈发汹涌。 “爹，真的么……” 她已经说不出多余的话了，泪如同决堤一般往外流，在场的人们明白，那是悔恨的泪。 众人便离开了这里，给他们父女二人谈心的时间。 云宝备好了客房，让大家休息。 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叶若若也爱心泛滥，之前因为担忧魇鬼的事，没办法闲聊，现在倒是能多问几句。 “云宝今年几岁啦？” “我十岁……不对，十一？十二？”云宝掰着手指头算，有些懊恼，“算啦，算不清了！” 叶若若淡笑，摸了摸他的头。 云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在她身上闻到很好闻的气息。 就好想亲近…… 姜拂是个操心的命，见这边没什么事，回刚才的大厅里去看慕成阳和慕晚星，但她一走，余下跟着她一起入梦的三个人都跟她一起，就像小尾巴一样。 这时，叶若若也抬眼看了眼姜拂离去的方向。 “在看什么？”她身边响起一道男声。 是琴夜天在旁边问。 “实话说，我原本以为，她是那种世家娇惯的大小姐。”叶若若皱眉道：“但在梦境里，她的表现还不错的，而且一直活到了最后，这证明她很聪明。” 琴夜天道：“很多人表现出的一面就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一面，至于真正是什么样的人，除非长久在一起生活，否则很难知道。” “师兄说得有道理……”叶若若说：“我就是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如果不出意外，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和姜府仍会一起进入秘境，届时再看。” “嗯。”叶若若点头，对于姜府能入秘境这件事，她也并无多少质疑。 就凭姜家这几个人的表现，捉妖会结束时，应该也不会排名太靠后。 姜拂若是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叶若若当成黑马了，肯定要下意识摆手。 不行不行，这期待她可真的担不起啊！ 她心中有数，姜府排名靠后，纯属是压线进了秘境。原文中在秘境里，顾渊还救了她，却被她恩将仇报，好好坑了一把。 自那以后，顾渊才坚定“姜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信念，在外磨炼一年，回去报仇。 姜拂觉得事情的发展确实和原文有所出入，现在只能好好调整，尽量将剧情掰回正轨。 庆幸的是，慕家兄妹醒了，只是精神有些涣散。 “二哥，我的头……还在？”慕晚星的手就摸着自己的脖子，怎么也不想轻易放开，她害怕极了，怕自己的头只是黏上去的，手一松就会掉。 “在，在的。”慕成阳也是受了刺激，整个人不太好。 姜拂把两个人在梦境里遇到的事简单地向慕家其余弟子说了一遍，让他们照看好两个人。 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带着姜阮棠回为她们准备好的客房休息，临走时只是对沈行舟说了句，“大师兄晚安，暂且耽搁一天，明日启程。” “好，晚安。” 沈行舟说完以后，感觉到自己身边有凉意袭来。 扭头一看是秦无霁，他目光哀怨地看着姜拂离去的背影，也是一句话没说。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沈行舟随口问了句：“你和阿拂……吵架了？” 不然阿拂怎么都没理他。 秦无霁看他一眼，目光森凉，仿佛要把他用眼神钉死在原地一样。 沈行舟：“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你坏话！是你阿拂姐姐不理你的，你自己想想看都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了！莫名其妙！” 沈行舟愤然拂袖离去。 第四十八章 钓的就是你这条鱼啊 晚上，姜拂和姜阮棠睡在同一张床上。 实际上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之前赶路时日夜不休，修士们也不用非要睡觉，小憩即可恢复精神。 现在躺在一起，倒是有种温馨感。 “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啊？”姜阮棠盖着被子也不睡觉，小声地询问。 姜拂：“没有啊，梦境里的表现也不差。” 姜阮棠说：“可那里太凶险了，如果我不说我要去，咱们也不会进去，叶若若仙子就选别人了，反正就算选了别人，也照样会成功出来的。” 这孩子想得很多。 姜拂其实也怕姜家人变得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受到原本“姜如鹤”的影响，就算没有什么顾渊和秦无霁，最终也会自取灭亡。 “不是的，捉妖本来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尽自己所能做事，从内心出发就好。当然，如果你要是觉得一些事很危险，也要先考虑好，人永远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是我的一点建议，你可以参考，选对你有用的听。” 姜拂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 听得姜阮棠眼眶微酸，她眨眨眼说：“听明白了，姐姐，你和之前……好像有一点，不太一样。” “……”毕竟这是对家人嘛，不用在顾渊面前装了。 姜拂笑着说：“姐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嗯，就是以前，我还挺怕你的，你给人的感觉，有点凶。”姜阮棠自小也没和姜拂一起玩过，因为姜拂早慧，又是年轻一辈中的天才，都是跟大人一起，要么就是忙着修炼，不理他们这些小孩子。 但哪想到了梦境里，她就觉得姜拂是可以依靠的。大师兄受伤了也是她去照看，最后还差点“死”在魇鬼手里，简直吓死个人。 “以后尽量不凶了。”姜拂笑着说，“快睡。” 是夜，明月高悬。 孟府外的树林中，秦无霁换了个外壳，以云遮的形象出现，正坐在树干上。 一只黑色的、生出双翼的生物飞过来，落在他旁边的树干。 随后，树干就被它压断了。 “叽！”黑色生物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许是觉得丢脸，好半天都没有起来，只是用翅膀罩住自己的头。 秦无霁冷声说道：“上来。” “叽。”它又飞了上去，这次小心翼翼地找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干，爪子也紧紧抓着，口吐人言：“主、主人……” 这是翼龙，魔族特有的生物，背生双翼，通体黑褐色，只是眼前这只比正常龙胖了一些。 “比之前更胖。”秦无霁语气平静地说。 “我，我没有吃很多……”龙崽小心翼翼辩解，并且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主人，明天我跟您走么？” “……” 这本来是之前秦无霁的打算，不仅有魔龙，他还在前面安插了其余的手下。 在姜府的日子无聊，更何况也该带孩子们出来见见世面，几个家伙在魔界也都要闲疯了，还不如跟在他身边，让他看着，以免提前惹出什么动乱。 只是现在……秦无霁脸色阴沉如水，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 小龙崽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只知道主人心情不好的后果，很严重。 “我们去魔窟主人。”龙崽建议道：“抓一些鲜嫩多汁的家伙烤来吃！” 秦无霁：“无趣。” 龙崽：“噢。” 龙崽想了想又说：“那明天，我们能和姓叶的姐姐一起走么？” 叶若若？ 秦无霁问：“你喜欢她？” “嗯嗯，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整个人香香的。”龙崽兴冲冲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之情，“主人你把她带在身边好吗？” 他还是个孩子。 喜欢谁，讨厌谁，都很直接。 只是秦无霁好奇。 “那个姓姜的姐姐呢，她给了你果子吃。” “谁啊？” 龙崽想了想，“啊！知道了，那个姐姐……” 说到这，龙崽收紧了翅膀，小声说：“你不喜欢，她，我也不要喜欢她。” 姜拂身上的气息很奇特，龙崽只是在靠近她时，敏锐地觉察到有主人的气息混在其中，让他……不敢亲近。 秦无霁被幼龙直白地揭露心思，当即想反驳，从哪看出来的不喜欢。 说了也没用，他又想，姜拂对谁都好，顾渊，沈行舟，对那个慕成阳都好！ 难不成真因为慕成阳要娶她，她则提前跟他两情相悦了？ 姜拂有脑子吗？她有脑子这种东西么？拆开来看看怎么回事好了！ “主人，您别这样，我害怕……”幼龙感受到主人身上狂暴的气息，站得离他越来越远，树干发出咯吱响声，再也承受不住重压，咔嚓一声，又被折断。 这是幼龙第二次掉下去了。 他委屈地不行，在地上扑扑翅膀飞起来，这回也不敢上树，只能在秦无霁旁边飞着。 “……” 收回那些狂躁念头，秦无霁决定把姜拂叫起来。 他在这边都睡不着，恐怕她现在睡得正香！ 想想就生气。 “你回去。”秦无霁说道。 “噢。”幼龙飞回孟府，秦无霁闭眼催动法器。 “姜拂，到府外树林，东一百米处。” “姜拂。” “姜拂！！！！！” 脑海里的声音逐渐加大，好像失去了耐心，姜拂从梦中惊醒，手臂上传来刺激的疼痛。 “……” 这秦无霁在发疯？？？？ 姜拂一想就知道，多半是秦无霁跟她置气，气不过，又要化为云遮来折腾她。 有时候姜拂都想，干脆直接拆穿秦无霁算了。 但他那么个心里有疾病的人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直接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她好累，她一定得想个办法。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姜拂悄悄爬起来，在心里对着自己的胳膊狂喊。 脑海里，秦无霁还在用云遮的声线喊她，“一炷香内出现。” “要死啦！” 姜拂气冲冲地往外走，离开了孟府，到树林里，看到了坐在树上的云遮。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灯笼，用手提着，这样姜拂远远就看到了那亮光。 靠近了后更能看清，云遮穿了绣金的紫衣，顶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慵懒靠在树干上。 【他真的好喜欢坐在树上。】 【提着灯笼就像拎着个竹竿一样，钓鱼么，还是钓野猪。】 脑海里响起了姜拂的心声。 秦无霁躁动不安的情绪直到此刻才被奇异地抚平。? 第四十九章 月下谈心 姜拂仰着脖子看了他一眼，主要是看新衣裳，看完之后就收回了目光，“是你啊。” “……” 什么叫“是你啊”？ 这语气听起来这么失望呢。 秦无霁咬牙，“还能是谁？” 姜拂没说话。 秦无霁现在处于很敏感的阶段，他追问：“你以为，不对，你想看见谁？” 【看见谁都行，反正不想看见你。】 姜拂面上说：“谁也不想见。” 好。 这家伙心口不一的程度愈发严重了！ 秦无霁实在很生气，于是朝着姜拂伸手，一股吸力直接把她吸到他身边，拎着姜拂的衣领，给她扔到树干另一边，离他很近的地方。 可以面对面交谈。 姜拂：“……” 她骑在树干上，还好树干很粗，不过刚才她在底下看到了两截断的、稍微细一些的树干。 【不会是他给坐塌了？】 姜拂暗自想着。 秦无霁：“……” 污蔑，纯粹是污蔑！明明是那胖龙给坐坏的！ 鉴于姜拂也没说出口，秦无霁也没办法解释，只得兀自认下这指控。 ……明明不是他坐的！ 算了。 秦无霁问正事，“自己水平不行，为什么非要和人打架，若是输了呢？灰溜溜滚出去？” 姜拂睁大眼睛看他。 他说的是之前，她和桃源谷的徐丹符比拼的事儿？ 原来真是他做的手脚！ 难怪和原文发展不同，按理说她应该和徐丹符两败俱伤一起出府才是，也就不会有后来自己进梦境，顾渊救了她而没救叶若若的桥段了。 ……不得不说，姜拂还是有点气愤的。 “您说徐丹符？”姜拂故意问。 秦无霁没说话。 姜拂又道：“我看他输得莫名其妙，是您出手帮的我，那时候您在哪儿啊？我怎么都没看见。” “我不想让人看见时，谁都见不到。”秦无霁对她扯出一抹微笑，“有问题么？” “那您为什么帮我啊？” “想帮就帮了，没有为什么。”秦无霁说完，看姜拂什么表情。 她却很平静，“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就这样？ 秦无霁倒也不想看她对自己感恩戴德，但基本的谢意还是要有？ 接下来，姜拂就还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秦无霁本身跟她闹别扭，于是很想折磨她，看她崩溃，看她吵闹，总之，不要那么冷漠，理都不理。 “孟府有个孩子，我看他肉质不错，你去把他带来给我。” 姜拂：“？？？？？” 她震惊地看向他。 【你疯了？？？？？】 这眼神，这肢体语言，哪怕没有心声也很好懂。 越看她这样生动的表情就越开心，秦无霁继续说：“原本你是我的食物，我不吃，会饿。” “那也不能吃人啊！！！”姜拂说完，突然意识过来，这家伙就是在故意逗她。 很是恶趣味。 “我就想吃。”秦无霁宛若无理取闹的孩子，虽然岁数很大了…… 二人僵持了片刻，姜拂说：“这样，明天我问他要不要跟我走，把储备粮带在路上，你想吃就自己来找。” 这很出乎秦无霁的意料。 还以为她会拼死拼活拒绝。 “好。”这也正合他原本的初衷。 只是姜拂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什么，都是那样闷闷不乐。 秦无霁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开心？” “……没什么。” 胳膊骤然疼痛。 姜拂愤怒地看了过去，让他制止这种无聊行为。 “因为我弟弟不理我。”姜拂心中将秦无霁咒骂千遍，她实在没遇见过这样难搞的人。 哦，原来是因为自己，心情才不好的。 秦无霁倒想听听她怎么在“外人”面前评价自己。 “你还有弟弟呢？”秦无霁问。 姜拂说：“你不是对我家了若指掌么？” “想多了，我那么关注你干什么？” “……”姜拂攥紧拳头，调整好了情绪松开，才继续说：“我娘捡回来的义子，我怀疑是她私生子。” “你就这么样想你的亲娘？” 姜拂心道，陶英云确实也搞婚外情。 “嗯，所以一开始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他。” 姜拂自顾自地说：“后来我娘对我说，我不用把他当成弟弟看，他也没有要来抢走本应是我一个人的爱，我对他，也宽容了许多。” “我知道我们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娘亲脾气不好，发怒时就像变了一个人，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做梦，梦见梦里的我们一家人下场都很凄惨，所以，我想从自己做起，多做好事，以免落入那……不可避免的，宿命一般的结局。” “我试图对无霁好一些，虽然伤害过后的弥补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迟，但总比执迷不悟要强。我劝说父母接受我的想法，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弥补他，但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知道无霁对我们的嫌恶，没想过他立即原谅我们，只希望他逐渐卸下心防，接受我的歉意。但是晚上在梦境里，他突然不理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算了。”姜拂摇摇头，看着他，“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认识他。” 从姜拂口中听来的自己，也是那么令人熟悉。 秦无霁站在云遮的角度上问，“既然他让你不开心，那我帮你杀了他。” “不行。”姜拂当即拒绝。 “为什么？听你的意思，全是他不识好歹。你们都已经改过自新了，他还揪着过去不放，这样不识趣的孩子不应该杀吗？” “我没有让他非要接受我们的歉意，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而已。” 姜拂说的是真话，秦无霁冷漠对她，她一时气愤，也比他更冷漠。 想了想，姜拂又添上一句，“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如果一个人的心捂不热，我不想继续坚持，直到把自己的手也弄得冰凉。” “没有回馈的付出固然伟大，可人心都是肉做的，谁能一味的单方面付出呢，这样直到死也没有回应，也太惨了。” 说着说着，姜拂又回想起了梦境里她自己的心情。 那时她真的觉得快要坚持不住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作祟，还是有其他的因素影响。 姜拂在彻底放弃之前，还是想，再坚持一下。 “可是我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再努力这么一次，如果无霁真的没办法接受我们的好意，我就不强求了。” “到时候他还是他，我送他离开家，到他喜欢的地方去。” “山水有相逢，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能见上一面……见上，一面。” 姜拂抬头望着月亮，呢喃自语。 灯光下，秦无霁看到她侧脸，神情虔诚，又带着一种他体会不了的浓烈悲伤，几乎要把他淹没。 心灯连通情绪，让他听到姜拂心声的同时还能感受到她这股感情。 她好像真的想对秦无霁很好，只是因为秦无霁不理她，这么久也没个回馈，所以那么难过。 “送他离开家？” 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未来如阴云笼罩，这是秦无霁第一次感受到恐慌。 是的。 他生于魔界，生来是魔物，从未体验过恐惧，哪怕与其他魔物战斗至濒死时，也只觉得死了就死了。 却因为一个人类女孩儿说的将他送走，而心如擂鼓，他不喜欢听这种话，一句也不想听。 他竟然感到恐惧。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秦无霁只想耻笑自己。 …… 秦无霁沉着气说：“好，我也许明白了你的心情，但……可能那个阶段的少年，会对姐姐有一种，独占欲。” 如果他的手下或者魔界其他家伙在的话，恐怕要惊掉下巴，或者认为他一定疯了。 只是秦无霁不想理会其他了，他继续说：“你想一想，有没有对其他人，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太过于亲密，太好了，让他……觉得你想要弥补的心不诚。” “啊？” 姜拂恍然大悟一般，“难道是……有些吃醋？” “……” 谁吃其他人的醋啊！他堂堂魔族少主至于吃别人的醋？ 姜拂多大的脸，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 她以为她是谁呢？ 秦无霁望着她终于发现真相的高兴神色，望着她眼里星星一样的光芒，抿唇，半晌才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哦，我知道了，可是我对他们都是有原因的啊，还有大师兄，他受伤了我得管他，慕二公子也是跟我们一起入了梦境，我想看看他有没有后遗症……” 姜拂每说一个人，秦无霁的脸色更阴沉一分。 只是她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秦无霁心想，有道理是有道理，但不巧的是，在他这里，他就是不讲理。 管她善心发到哪去呢，最好以后什么多余的人都不能看，只能看他自己。 “他想你把他放在所有人之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借着云遮的口，秦无霁说得也更加肆无忌惮了，就看姜拂这愚蠢家伙能听进去多少。 姜拂心微微颤。 她抬头望着他，似乎在讨一个承诺一般。 “云前辈，你说，如果我真的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他……会不会也这样待我？”? 第五十章 云宝？带走带走 姜拂认真地问。 虽然她的问题对秦无霁来说，有些……过分。 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魔界的人对他都是单方面的敬仰奉献，无条件的守护，唯有姜拂，在跟他讨价还价一般，在要求他平等地对待她。 在……以心换心。 秦无霁愈发觉得，他们现在就好像是人间那些无聊的男男女女，谈什么风花雪月，男女间的感情最为脆弱不堪，在一起时的甜蜜十分短暂，甜蜜之外则脏污一片。 什么至死不渝都是假的，怎么能相信呢？就连情到深处那些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样子也令人牙齿发酸，向来是被秦无霁不屑的东西。 他心理活动虽然丰富，为姜拂的天真感到可笑。 下意识，却如同孟老爷照顾女儿一般，竟然生出一种，要守护这天真的念头。 也不想让她看清世事险恶。 这与秦无霁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 秦无霁沉默良久，说：“也许……他会的。” 姜拂终于展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那就好，谢谢你啊，云前辈，不过……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姜拂貌似疑惑的问。 秦无霁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姜拂……她只是装出来的傻？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就是云遮，现在说这些只是在骗自己呢？ 秦无霁的目光一点点冷下去。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虽然他有心灯傍身，姜拂也未曾露出马脚，但更深一步想，万一姜拂知道心灯的存在，所以故意说些想让他听到的话。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试图欺骗自己呢？ 秦无霁向来喜欢把事情想到最坏、最极致的程度，这样当预料中的事没有发生时，他才会觉得没那么有意思。 想到这一点，秦无霁反而有些释然。 他确实很久没遇到像姜拂这么有趣的人了，以前的她无聊透顶，让人一眼看穿，现在，身上裹着重重迷雾。 如果真的让他发现了姜拂是骗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因为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没有参考，可秦无霁猜测，自己要做的对姜拂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生气了，秦无霁甚至笑起来说：“男人总是了解男人的，秦无霁还小，但他总会长大，他的本质就是男人，你说呢？” “……”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种笑容，姜拂只觉得毛骨悚然。 “哦……”她弱弱地应了一声，“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回。”秦无霁大发慈悲放她走。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姜拂在秦无霁面前表露心迹后，复盘了一下。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让秦无霁感觉自己知道了他和云遮是一个人。 但偏偏，姜拂就是有种这样的直觉。 她回想自己也没在心里多说些什么，如果秦无霁知道了，那她是不是也要尽快摊牌，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否则，今天说的这些，又会功亏一篑。 会让秦无霁以为她是故意说这么多的，就是说给他听。 “啊，好难啊，秦无霁，人心真的好复杂，你的心更是。” 姜拂确实是一个诚实的人，她也不爱骗人，只是进了书里，就一步步被推着走，推到如今。 现在的她深感疲惫，回去后就躺在了姜阮棠的边上，看她沉睡的面容，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殊不知，在姜拂闭眼之后。 姜阮棠的眼睛倏然睁开。 翌日早，人们陆续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了。 孟三川准备好了许多干粮以及他所珍视的宝贝们，装了好几个大箱子，为难地对着叶若若说：“仙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小神仙们用不用得上，都给各位带去……” “不用的。”叶若若拒绝，“多谢孟老爷好意。” “……这是仙盟给我的斩妖令，我，交给您，可好？”孟三川是见这次解决事情也是叶若若做主，就将那枚枣木斩妖令牌交给了她。 叶若若收下。 孟三川旁边站着孟灵儿，身后则是一众家丁丫鬟，他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这么久，只知道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小姐嫁给怪物，他们制止的同时，就被小姐气愤地杀掉了。 这次醒来，孟灵儿也幡然悔悟，其实他们只是不想她落入怪物之手而已，那可是怪物啊，谁会真诚地祝福呢？ “灵儿，向小神仙们道谢……”孟三川说着，就要扔掉柺杖往地上跪，孟灵儿也跟着他跪下。 被叶若若及其他人扶住。 几人又谢来谢去。 孟三川依次走到众人面前表达谢意，说如果有想要的，他们可以立即带走。 几个人都说没什么要的，毕竟对他们来说，有用的仅仅是斩妖令罢了。 而姜拂突然指着一旁的云宝说：“孟老爷，我看他有仙骨，适合修炼，你把他卖给我。” “啊？”孟三川转头看向云宝，“这，这是我捡来的孩子，他是一个孤儿，平日里除了能吃一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真的有仙骨？” 姜拂故作高深地点头，“天机不可泄露。” 在孟三川看来，只要修炼，就有机会成为斩妖除魔的小神仙。 他自然喜出望外，为云宝感到高兴。 “云宝，听见了没，小仙姑说你能修炼了！你还不赶快谢谢她，回去收拾东西跟她一起走！” 姜拂也没想过孟老爷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孟老爷却对她感恩戴德地道：“小仙姑真的是人美心又善，你一定会有好报的，多谢小仙姑。” 姜拂猝不及防地收到一大波谢意，还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上路。 叶若若走到了顾渊身边，将斩妖令递给他。 “应公子，这应该属于你。” 毕竟是他在梦里斩杀魇鬼，否则他们就要一直被困在梦境里了。 顾渊摇头，“叶仙子拿着，不要再谦让了，这确实是你应得的，就算我不杀魇鬼，你也杀掉了。” “……好，那我答应你的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她说的是答应他一件事，是给他的谢礼。 顾渊点头，“记得了。” 浮云宗的车最先离开。 顾渊望着叶若若乘车离去，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应流萤上前问了一句：“你和叶姑娘……你们有什么约定呀？” 回过神，顾渊看着温婉的应流萤，露出笑容，“我是想，浮云宗是一个内外兼修的修仙门派，应该也挺适合我的……” “哦……”应流萤确实有点不开心，尤其是看着叶若若和自己的差距那么明显，生怕顾渊觉得其他人好。 但她又反省了一下，顾渊本身就有实力，名剑世家是留不住他的，她原本救他时，也没想过要把顾渊留在家里。 想来，顾渊是自由的。 她也就只能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慕家兄妹也离开了，他们的精神状态很差，因此话也没多说。 应盟也跟姜拂简单道了别。 一旁的顾渊看见姜拂，顾忌有应流萤在，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云宝收拾好了包裹，与孟家人告别，孟老爷还处于一种喜悦之中，流着泪说：“孩子，从今以后你就要做神仙了，好好听神仙哥哥姐姐的话啊，你可真的是遇上贵人了！” 云宝懵懂地点头，内心也是有些不舍。 直到坐上了马车，他有些害怕地看着姜拂，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姜拂心说，孟老爷就这么相信她么？急着让自己把人给带走，就不怕她是个骗子。 还是说，云宝在孟府吃得多，孟老爷养不起了？ 姜拂上下打量着云宝。 云宝战战兢兢，想哭，扁扁嘴，偷偷瞥了主人一眼，见他在旁边端坐，也就没哭出来。 只是觉得这个姐姐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掉。 “吃果子。”姜拂对云宝露出灿烂笑容，掏出了一把，放在他面前。 云宝拿了几粒就不拿了。 姜拂顺势将果子递给秦无霁，她也没说其他，只是看着他。 笑容挂在脸上持续。 终于，秦无霁伸手拿了全部的果子，一粒也没给她留。 姜拂心中松了口气，一旁，沈行舟不在意果子的问题，只是觉得师妹带走云宝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他也没当场问，而是在中途休息时，单独找到姜拂。 “师妹，为什么要带走一个孩子？” 可能是想让龙崽子和他倒霉爹团聚，反正原文也是这么写的，就算她不提，秦无霁应该也会想办法让她带走。 姜拂也不觉得有什么，敷衍道：“想带就带了。” 沈行舟入了梦境后受伤，又被姜拂守候照顾，那种生死关头都没被她扔下，心中颇为感动。 “师妹。”他眼中有光亮，诚恳说：“我会尽快强大起来，好好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身陷险境了。” 身后有踩到树叶的声音。 姜拂知道秦无霁在身后，就算他不来，她也应该跟沈行舟说清楚。 “大师兄，你的强大一定是要为了保护自己，你不是为了保护谁而存在的，没有人值得你这样付出，我……我也有我自己的宿命。” 她说的话不算直接，却也没那么委婉。 沈行舟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拒绝。 他看见姜拂身后不远处的秦无霁，看见他勾起的唇角，有种胜利者的轻蔑之意。 他明白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猛兽圈住猎物不让人靠近，而猎物……还浑然不觉危险即将来临。? 第五十一章 仙女山（一） “师兄，我和无霁也有话要说。” 姜拂回头看见秦无霁果然在，就对着沈行舟说。 还说什么呢！你都要被他骗了你知道吗？ 沈行舟经历了孟灵儿的事儿，已经深切理解了一些女孩儿被感情迷住双眼后会有多么执迷不悟。 他心想，现在对姜拂说些什么，她肯定是不会听的。 应该回去跟师父好好交代一番，说清楚秦无霁对姜拂的心思，让师父定夺。 他与秦无霁擦肩而过，后者却都没再看他，而是心情不错地朝着姜拂走去。 俩人闹了别扭，但随着姜拂给他台阶下，他也装作下得开心。 对之前的事都默契地不提。 姜拂等到秦无霁过来，开口便是：“无霁，我想把云宝带到身边，你觉得如何？” “我么？”秦无霁老毛病一犯，幽幽说道：“无论我说什么，姐姐都带了呢。” “……” 姜拂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立即让他回去，反正我们刚走没多远。” “既然是姐姐的意思，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不用考虑其他人。” 姜拂目光炯炯有神，望着他，“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无霁。” 多么让人感动的话啊。 秦无霁心中轻笑，若是让他知道姜拂从头到尾都在玩弄他，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秦无霁听一听也就算了，要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让他信，那肯定是没办法相信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隔阂仍旧在，对姜拂来说，好像还比之前更为严重了。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姜拂就在想，秦无霁一定在怀疑自己。 与其让他怀疑，她早就想过逐步承认，至于后果，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回到马车上，姜拂拿出了地图，看着其他画有斩妖令的地方，有些犯难。 她只知道顾渊和名剑世家去了哪儿，除了他去的那几家，剩下还有很多地方是姜拂可以选择的。 原文中没写，只写了姜家最后拿到了两枚斩妖令，差点都没能进秘境。 上哪去搞两枚斩妖令呢，多拿一些也行，拿太多就不好了。 姜拂思索着，秦无霁伸手指了一点，“仙女山，这名字听起来很好。” 沈行舟立即指向了相反的地方，“秦家庄，师妹，我们去这。” 两个人一左一右，意见不同。 姜拂一想，秦家庄是顾渊去的地方，她肯定是在不必要的情况下离男主越远越好，不去不去。 “就去仙女山，我也喜欢这个名字。”姜拂笑着说。 沈行舟一口血堵在胸口，顺势看到了秦无霁那颇为嚣张的模样。 …… 一行人到了仙女山脚下，这里是一个小村庄，一共就十几户人家。 图上没写是谁家有斩妖令。 马车停下，姜拂向周围看了看，“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不错，无霁选的地方真的很好。” 她目光亮闪闪。 沈行舟心道：“这傻师妹，万一被秦无霁这厮卖了都不知道！” 总之，他觉得秦无霁不怀好意，只会骗姜拂。 他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关注着秦无霁的一举一动。 “我们去敲门看看。”姜拂看前面就是一个农家小院，带着人走过去。 站在院子门口，沈行舟高声喊道：“有人吗？可有人在？” 不一会儿，门推开了，一个妇人拄着拐，一点点往前探。 她睁着眼睛，但眼睛上就像被蒙了一层白色薄膜，伸手一边往前面摸，一边问：“谁啊？” 沈行舟道：“大姐，我们是仙盟修士，想请问一下，是谁需要斩妖……” “啊？是神仙们啊！”妇人激动地往前走，因为走得太快，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个人干脆破开院门，直接进去，将妇人扶了起来。 “神仙啊，救救孩子他爹，救救他，我们这个村子……遇到怪物了啊，它长得青面獠牙，比人高多了，把孩儿他爹抓到山里就不出来了。” “大家都说，是抓去吃了，可我不信啊，我等了一年了，他还没回来，求神仙们帮我看看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没了，求求你们了！” 妇人哭得撕心裂肺。 姜阮棠的眼睛都跟着红了。 正当沈行舟要说话时，突然听到一声娇叱。 “喂，你们干什么的！” 几人回头望去，院子外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最朴素的青布衣裳，手中抱着一个洗衣的木盆。 姑娘急着走进来，到了妇人身边，“娘，我回来了，你别怕！” “乖女儿啊，他们是，是神仙们，来帮我找你爹了。” “都说了，娘，爹他已经……”女孩儿皱着眉头，“爹爹已经死了。” “没有，他没死！”妇人摇着头，“女儿，娘没有骗你，娘真的看见你爹了，他回来过，就站在院子里，娘真的看见了啊，你相信我一次。” “……”母女二人争执了几句，女孩儿就把她扶回了房间。 “这样，我跟他们说。”女孩说道。 妇人不放心地说：“女儿你说一些好话啊，别说神仙们不爱听的，他们真的是来帮我们的！” “好，娘，我知道了。” 女孩儿说着走出屋子，看了眼姜拂等人，神色不善。 “我们出去说罢。” 到了院子外面，她才说：“我知道你们是邻居王婶找来的，我娘早就说过要找神仙找神仙，王婶非要帮忙。” “应该是……”沈行舟也不知道什么王婶，他们这是仙盟下发的任务，不管祈求人是谁。 女孩儿冷冷打断他：“不管是谁，我们家不需要别人帮忙，你们还是赶紧回去。” “这……” 沈行舟与姜拂对视一眼。 姜拂让他先退后，她自己跟女孩儿说，“姑娘，我不知道我们谁年龄大一些，但应该差不多同龄，我叫姜拂，你叫什么可以方便告知么？” 女孩儿颇为警惕地看向她。 “……我叫折梨。”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姜拂：“？”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折梨，原文中秦无霁座下大遣魔使。 魔族少主有很多遣魔使，就是帮他做事跑腿的手下，折梨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女，对秦无霁唯命是从。 虽然后来和顾渊产生了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但后来顾渊才得知，那是她和秦无霁联手设下的美人计。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姜拂心生感叹。 近朱者赤近魔者黑，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被秦无霁养成那样了呢！ 果然，老魔物三观不正，养出来的崽子个个是歪的。 回过神，姜拂说道：“折梨姑娘，我们是仙盟来的，每一个诉求到了仙盟，那边都会送回来一枚斩妖令。所以我们帮事主解决了事情后，拿到了斩妖令才能回去复命。” “我知道了。”折梨说：“那我把斩妖令给你们，你们直接走就好了。” “那可不行。”沈行舟立即说道。 姜拂制止他，转而对折梨说，“……既然姑娘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相信姑娘，如此也好，把斩妖令拿来。” 折梨有些忐忑地偷瞄了秦无霁一眼。 主人这青年身体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弱……但他说了他喜欢，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自然是管不着的。 不过好不容易见到了主人，就这样走了么？ 折梨见秦无霁不看自己，也很快收回目光，对姜拂说：“好，这就给你拿。” “师妹。”沈行舟等她走后才说：“这姑娘一直不让我们跟她娘多说，其中多半有鬼，若我们就这么走了，恐怕太不负责任。” 姜拂心道，大师兄哪里都不错，就是为人太过耿直，也容易被人骗。 不然也就不会被姜如鹤骗得团团转了。 叹了口气，姜拂说：“她不让我们调查，我们可以去问街坊邻居啊，没听她说么，那个王婶是知情人，她娘亲情绪激动，说话条理不清，我们先把斩妖令拿到手，不解决事情不走，这样不是也一样么？” 沈行舟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师妹，是我想得太少了！我以为你会拿了斩妖令就走。” 姜拂笑了笑，“是啊，也有可能。” “不，不是的。” 这是沈行舟对之前的姜拂做出的行为预测，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也发现师妹变得有责任心多了，一定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很快地，斩妖令被折梨拿回来了。 这枚枣木斩妖令和孟老爷拿给叶若若的一样，正面画着符文，背后刻仙盟印，以及一个编号，估计没什么特别含义，就是单纯地记录事件而已。 “我把它给了你们，你们就会走？”折梨不放心地说。 姜拂点点头，丝毫没有骗孩子的愧疚，“会的。” “……” 几个人转身离去，往自己的马车上走。 看着跟在秦无霁身后的云宝，折梨有种被主人抛下的孤独失落感…… 凭什么那胖龙都能跟在主人身边啊！她也要！ 主人，你就真的走了么…… 正当折梨陷入悲伤之际时，突然见到主人把手背到身后，做了个让她赶紧走的手势。 折梨听话离开。 姜家几个人驾车到平地，又下来了。 沈行舟远远望去，见折梨已经进了屋子，他松口气，“走师妹。” “走！”? 第五十二章 仙女山（二） 余下的人照看车马，也就只有沈行舟姜拂他们五个人去王婶家。 云宝跟在姜拂后面，小步倒腾得很快。 但他陷入了纠结。 赶路，肚子饿，好久没吃东西了，平时管主人要吃的，主人都会骂他吃得多，他不敢。 但是向这个姐姐要呢？！ 姐姐看起来是个好姐姐，还给他果子吃，就是身上的气息让他害怕而已。 没有太多权衡利弊，云宝只能选择危险系数最小的，抓住姜拂的袖子小声说：“姐姐，我好饿。” 姜拂立即停下了。 试问，一头你明知道他会吃人的魔龙就在你耳边说他好饿，怎么样都没办法淡定的！ 姜拂觉得云宝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想得多而已。 她撑起一抹微笑，“一会儿我们上山里打猎，好不好？” 打猎！ 云宝最喜欢打猎了！！！ 云宝疯狂点头，却感受到旁边主人那阴凉视线，吓得收回了爪子。 “嗯，好……”云宝小声地说，说完后就乖巧地退下，亦步亦趋跟在姜拂身后。 分明是主人更吓人一些。 而姜拂也觉得不对劲，这龙崽也是秦无霁养的，为什么他对龙崽那么凶。 看来他一定不是惯孩子的家长。 这点姜拂觉得……也不错，确实是先进的教育理念，不过度溺爱孩子就好。 等等，她想那么多干嘛呢？！ 很快，几个人到了折梨邻居家。 其实不用问她的邻居住在哪，因为在外看也很明显了，方圆那么近的距离内，就只有那么一个院子离折梨家最近。 “谁？！”这声音沉稳，沈行舟自我介绍后，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妇人走出来，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身体很健壮。 “你们是仙盟来的修士？”妇人打量着他们。 沈行舟点点头，“您是王婶？” “是，是隔壁老胡家出了事儿，你们可以去那看看。”王婶指给他们看。 沈行舟说：“我们就是从那过来的。” 王婶明白了，“是他家女儿不让她娘找你们？哎，进来说。” 几个人跟着进门，王婶还拿出了碗给他们倒水喝。 “王婶不必麻烦，我们不渴。”沈行舟说完，姜拂就跟着说：“渴的渴的，谢谢王婶。” “看，还是人小姑娘实诚。”王婶把水碗递给姜拂，笑着说：“姑娘，你这么年纪轻轻的，也是仙盟的修士啊？” “是的。”姜拂笑着帮忙端水。 王婶又问：“今年多大啦？” 姜拂莫名觉得话题走向有点不对，她顿了顿说：“十六。” “我有一个儿子，他在那个，十二门，今年十八了，从小就被他师父带走了，说他是什么天生仙骨啥的，我也不懂。” 王婶越看姜拂越觉得顺眼，“他还没娶亲呢，你们这不是也能成亲么是？也没说一修炼就要光棍儿了，这么的，姑娘你们就住在我家里，什么时候我儿子回来了，你们见见面可好？” “……这可使不得。”姜拂急忙摆手。 王婶继续夸赞自己儿子，非要说服姜拂跟他见面似的。 听到秦无霁的轻咳声，姜拂干脆说：“王婶，我们说说胡家的事儿！” “哦——” 王婶把水碗都端好了，坐在床沿上说：“那胡家媳妇也是个可怜人，年轻能干，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跟老胡感情也好，生了个女儿，就是你们看见的小梨。咱们这村，都靠山吃山，平时老胡到山里打猎，家里再种点粮食，就这么过日子，看着贫穷，但家家户户也都这样，习惯了也就不穷了，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也就是一年前，老胡进山了，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旭春儿，也就是那胡家媳妇，这是她名儿，她就过来找我，说让我跟她一起去找找看。” “我丈夫早就没了，平时也是和老胡他们互相帮衬着，但我合计就我们俩女的去不行，也就把村里剩的爷们儿都叫去了，到山里找了能有十天，也没找到。” “那时大家也都陆陆续续放弃了，都跟旭春儿说找不着了，多半是遇到了什么野兽啊之类的，被……咬死了呗。旭春儿就不信，后来我陪她找了一段时间，也是找不着，她就不让我去了，自己偷偷去找。成天往山里跑，她女儿小梨也劝不动。” 说到这，看着几个人面上疑惑神情，王婶解释道：“她以前眼睛可是好好的啊，后来找了半年，天天哭天天找，有时进山一天，第二天才出来，她女儿也跟着受罪。” “有次下大雨她还要进山，把她女儿气坏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她女儿自己到山里去找，到了晚上她去找她女儿，找回来后，母女俩都病了一场，在那以后旭春儿身体就不好了，一下又老了十岁。但那之后她也不总惦记着往山里跑了，在家日也哭，夜也哭，天天哭，就把眼睛给哭坏了。” 难怪姜拂说要过来找王婶，在她这听她讲来龙去脉，比在胡家听着清晰多了。 沈行舟心中对姜拂赞叹一番，面上问道：“所以王婶就请了你在金墟十二门的儿子到仙盟拿斩妖令？” “是啊，我合计着，旭春儿这么一直找不到也是个事儿，而且万一……唉，我是不信啊，但旭春儿信，她说有天她听见老胡回来，她出去看，正好看见老胡在院子外面，她急忙追过去，老胡就往山里跑，那时她眼睛没彻底坏，她就说那是老胡，她不能认错，她想知道老胡现在如果活着却不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不想再跟她过了，如果是的话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这也能解释说刚才的胡婶为什么对女儿说，她爹没死这句话了。 姜拂他们喝完水，道谢后就要走了。 王婶也担心，“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姜拂打算先进山找再说，原文中没这段，或者说作者没写，只说了姜拂在捉妖途中捡了个女孩儿，看她聪明伶俐就想收着当丫鬟。 但她想，无论这失踪的“老胡”是生是死，都会有个结果的。 这也没有薛定谔，不存在“薛定谔的老胡”这种说法。 一行人进山。 姜拂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好像忘了问王婶，仙女山的来历。” “嗯，这有什么意义么？”沈行舟不懂就问。 “……” 这个嘛，姜拂也说不好。 她只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很喜欢编造典故，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和地名以及典故息息相关。 但也不保证这个背后也有什么典故。 “直觉。”姜拂说，“不过也不重要，师兄，我们找人之前，先看看有没有吃的，云宝已经饿得不行了。” 毕竟云宝是个孩子，而且也没修炼，来的路上孟老爷给他带了干粮，都让他吃光了。 沈行舟也觉得先让孩子吃饱比较重要。 “对啊，早知道把孩子放到王婶家好了，这山里条件艰苦……” “没关系的。”云宝立即说：“我喜欢跟姜拂姐姐一起。” 能是真的么？ 姜拂心道，她还是觉得云宝也打算拿她果腹。 人进山，姜拂就把包里的金蛇放了出来，也让它好好透透气。 “蛇？！” 云宝看到它出来才发现，之前都没注意过！ 看着云宝亮亮的眸子，姜拂立即警惕。 等等，龙不会是吃蛇的？好像，神话传说中确实如此啊…… 她担心地看着迅速逃窜的金蛇，立即对云宝说：“云宝别怕啊，这是姐姐的宠物，不咬人的，当然，人也不能咬它！” 看着美味蛇羹溜走，云宝很是遗憾。 他舔了舔嘴唇，收起垂涎的目光，“吼，云宝不会怕它的！” 那当然了，它都怕死你了。 姜拂紧张地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性命受到威胁，这次的金蛇干活儿特别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一只野猪，几只野山鸡，还有好几条毒蛇。 姜拂决定就先吃野猪，鸡都放了。 野猪浑然不知自己即将升天，姜拂看着自己这堆人，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有沈行舟适合杀猪。 沈行舟为难说：“师妹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君子远庖厨……” 没等姜拂说，边上的秦无霁就冷笑了一声，“不敢杀就不敢杀嘛。” “你给我等着！”沈行舟恶狠狠看了他一眼。 随后转向姜拂，“师妹，我去去就回。” 随身携带的宝剑也变成了杀猪刀，过了一段时间，几人到溪边生火，烤猪。 烤猪的同时，姜拂就想起一件事，她这没有调料，如果能撒点盐，撒点儿孜然辣椒粉，一定会更香。 可是出门在外也没带那么多东西…… 哎？姜拂突然想起自己临走时，父亲交给她一个储物袋。 她一直挂在腰间，储物袋就是那种外面看起来很小，但空间很大的法器。 父亲让她等到没人时才打开。 姜拂走到背着人的地方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箱子，里面都是装着丹药、药膏的瓶瓶罐罐，每一个罐子上都写了药的名称和用法。 直到姜拂看到几瓶罐子上写了同一种名称——烧烤料。 姜拂险些感动得痛哭流涕。 亲爹，真的是亲爹了！！！她要感谢亲爹一辈子！！！? 第五十三章 仙女山（三） 当姜拂拿出烧烤调料，撒到肉上面时，姜家跟来的人都是一副震惊神情。 “怎么了？”姜拂露出一种少见多怪的神色，“吃烤肉不加调料么？” “不是，师妹，这是从哪来的啊！”沈行舟也很震惊。 姜阮棠原本还觉得单烤猪肉过于生猛，有点吃不下去。 但等撒上调料后，香气十足，肉也更加诱人，同样满怀期待、充满敬意地望着姜拂。 “哦，带的。” 姜拂也没说什么，等肉烤好了，用叶子当盘子，盛了一盘拿去给秦无霁，就连云宝都没有。 秦无霁看着她近来如此照顾自己，觉得……有一些刻意。 于是他说：“姐姐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 唉，有没有人告诉您，您的事儿真的好多。 对你好也不行，不好也不行，姜拂内心抓狂，面上笑着说：“也没有很好啊，出门在外照顾弟弟妹妹，这不是应该的么？你要不要吃啊，不要我拿走了？” “嗯。”秦无霁立即把肉接过来，又被姜拂一把抢走。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吃辛辣的。”姜拂说道：“我再给你切点原味儿！” 秦无霁看着她跑回去，心情暂且愉悦了一些。 烤猪肉是真的很美味，不过他们就来了十几个人，还剩几个在外看守马车。 十几人分一头野猪，有些困难。 扔在这里又暴殄天物，一时之间，有些犯难。 “咱们在这边扎帐篷，白天去找胡大哥，晚上回来休息可好？”姜拂提议道。 众人纷纷点头。 吃完烤肉，云宝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看着姜拂，愈发觉得亲近。 还是姐姐好，给他吃的，让他吃得又饱。 而且以前他怎么不知道撒上“烧烤料”后肉会变得这么香！ 云宝决定一定要好好保护姜拂，就算主人不喜欢她，他也不能跟着主人一起讨厌她，最多就是不理！ 姜拂也不知道，只听秦无霁话的魔龙幼崽会被一顿烤肉轻易收买。 吃饱了总算能干活儿了，几个人分头行动去找失踪的老胡，而云宝则留在营地。 很快就到了晚上。 仙女山森林密布，山间鸟兽众多，越往深处走，越容易出现凶猛的野兽。 走着走着，灵蛇突然躁动不安，姜拂把它放了出来，灵蛇顺着她身体爬到她肩膀上，整条蛇都显得躁动不安。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么？”姜拂问了一句，只见前方暗处有绿莹莹的光，秦无霁推她一把，“小心。” 一道黑影迅速窜了出来，将秦无霁扑倒。 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看起来像是豹子！ 姜拂心急地抽出鞭子，秦无霁却爬起来一直往一个方向跑。 不敢高声呼喊以免吸引更多的野兽，姜拂急得不行，追上前去。 跑着跑着，失去了方向，看向四周，全都是树，哪里还有野兽和秦无霁的踪影。 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似的事，姜拂还是很担心。 现在周围还不算是太暗，只是等天彻底黑下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姜拂小时候怕黑，家里的壁灯都一直亮着，床头夜灯更是如此。 大了以后，她也对灯有种没来由的喜爱，很喜欢换各种各样的新灯，送人礼物时，如果对方没有明确的喜好，基本上也就送造型各异的台灯夜灯之类。 可现在这种情况，周围都是昏暗的，唯有头顶的月亮发着惨淡的光。 姜拂走着走着想，万一老胡没找出来，他们这些人再接连失踪，那可怎么办。 大山仿佛会吃人。 白天时没有这样的感觉，直到夜色愈发深沉，这样的念头才愈发深刻，提醒着姜拂，到处都危机四伏。 也许秦无霁不用她担心，现在她最应该担心的，是她自己有没有把握，会在野兽的围攻下活下来。 “啊，救命，不要，你放开我！”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姜拂立即循着声音跑过去，果然，在小溪边上，看到了姜阮棠，还有抓住她的云遮！ “云遮！！！！你放开她！”姜拂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小溪旁边生着好几堆火，云遮露出长长的獠牙，脸上的红痕原本只在眉心，现在却生出了可怖的花纹，布满半张脸。 “饿了。”云遮轻描淡写，说着，拿出了砍刀，把姜阮棠推在地上。 “姐，救命——”姜阮棠早已经吓哭了，朝着姜拂爬去。 姜拂提着鞭子上前，朝着云遮面门抽，被一股大力弹开。 “又不是吃你，只是饿了而已。”云遮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镇定，他直接照着姜阮棠后背砍去。 “啊——” 姜阮棠凄厉的叫声响起，却戛然而止。 姜拂瞪大了眼。 她眼看着姜阮棠死在云遮的刀下，她的后背被刀贯穿，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巨大的刺激，令姜拂失去思考能力，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姜阮棠还是一个孩子，就在不久前还在说，要早点找到胡大哥，之后带他一起回去吃烤猪。 此时的她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秦无霁真的是魔物，所以他杀人，杀谁，全凭心情。 那浑天镜之前对她说的什么鬼话呢？她就不应该相信！ 还说什么讨好秦无霁，他才是打败顾渊的唯一途径。早有这么简单，浑天镜自己不能做，偏要等他们一家三口来？ 姜拂走到姜阮棠面前蹲下，看着她没有闭上的双眼，又想哭，又觉得好笑。 是笑她自己好笑，还把秦无霁当成正常人，他就不是人。 云遮手里拿着匕首，向姜阮棠的胳膊划去，突然听到姜拂的叫声。 “啊——” “好吵。”云遮在她面前卸下姜阮棠胳膊，“白天你们不是在杀猪么，吃得很香，我也想尝尝。” 对他来说，人类与其他种族没什么差别，只是不太好吃而已。 姜拂已经在哭，她受不了秦无霁这样的家伙，于是拔出了姜阮棠身上的刀，对着他就砍去。 “喂，你不吃就不要生气啊。”云遮退到好几步外，手上还拿着断肢。 姜拂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砍他，她没别的念头，砍不死他自己就死。 死就死好了，反正没什么好怕。 总比这样活着受秦无霁折磨强。 她发了疯一样挥舞砍刀，云遮漂浮到空中，看着她在下面生气的模样，自己则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秦无霁，是你么？” 姜拂抬头看他，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 秦无霁，你在干什么？ 原本只想看看姜拂知不知道自己就是云遮，所以才想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只是当他看到姜拂那崩溃欲绝的模样时，先前那些所有的猜忌、所有的假设都不再重要。 什么“如果她知道的话，自己就要弄死她”，什么“姜拂敢骗他就一定要死”…… 都不重要了。 秦无霁浮在空中，风吹起他的衣裳，脸上的红色纹路渐渐消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秦无霁声音恢复正常，但声线却仍旧是成年的声线。 姜拂手中的砍刀坠地，刀柄砸到她脚上，倒也没那么痛。 她无奈苦笑了一声，她知道了，秦无霁怀疑她，所以用了这种方式，逼她承认。 她是斗不过秦无霁的。 人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秦无霁是谁啊，活到全书最后的大反派啊。 她算个什么，命中就该死的炮灰。 人一定要认清自己，姜拂认得很清。她什么优点都没有表现出，对秦无霁也毫无吸引力，他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单靠她说的几句话能改变一个魔物的想法，能让魔物心甘情愿保护她？ 简直是痴人说梦。 “重要么？”姜拂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重要。” 她自问自答，摇着头，缓缓蹲下了身子，抱住膝盖。 现在她暴露了，一切都藏不住了，她等着秦无霁来杀她灭口。 看着姜拂哭成一团，秦无霁心抽紧一般，他该生气的，只是自从对姜拂感到兴趣以来，不知不觉间，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不该气愤时……又想要杀人。 秦无霁落在姜拂面前，微微皱眉，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 她哭得太难过了，哭得寂静无声。 秦无霁却觉得有人在他心里用锯子割来割去，风声猎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流走。 “好了。” 事已至此了，秦无霁不想再故意隐瞒些什么了，正如他所料，姜拂其实一点也不蠢，她很聪明。 既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云遮，那么，说不定也明白其他人的身份。 如果不明白……就告诉她，也不影响。 “别哭了。”秦无霁又说了一句，声音比之前都要低哑。 姜拂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现在还是想砍死秦无霁这家伙！ 她捡起刀就朝着秦无霁挥去，对面却一动未动。 姜拂的刀险些落在他身上，关键时刻，却停住了。 “你……”姜拂满脸泪水看着他。 秦无霁在她面前笑着说：“来啊，砍，让你砍。” “我现在砍你有什么用！！！”姜拂崩溃喊道，“你还是砍死我！”? 第五十四章 仙女山（四） 能说话，就证明还能思考，还好。 秦无霁把砍刀从她手中夺走，扔得远远的，“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只会砍到自己，又砍不死别人。” 那又如何呢，砍死自己也行。 姜拂擦干了眼泪，盯着秦无霁看。 看着看着又哭了。 秦无霁：“……” 女人真的这么麻烦么？为什么能哭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哭死过去。 “这胳膊，有这么真么？”秦无霁拿着手中的，刚从“姜阮棠”身上卸下来的胳膊，甩了甩，随后扔到姜拂手中。 姜拂大惊失色。 她接住了一看，只觉得手感很轻，再一看，就是一堆布条，中间塞了根……骨头！ 这不是姜阮棠？ 姜拂听到身后弱弱的女声，“姐姐，能把我的胳膊还给我么？” 她一激灵，回头望去，地上的“姜阮棠”已经坐起来了，火光照耀下，她的脸确实是姜阮棠无疑。 只是她捂着自己肩膀上的断口，里面露出来的，却是森森白骨。 须臾之间，姜拂想明白了。 眼前的人不是姜阮棠，而是秦无霁的大遣魔使，折梨。 她……是一个骨女，身体就是骨架而已，但是有自己的思想，有灵力，只要她想的话，她也可以幻化成人。 但是通常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姜拂彻底镇定下来。 她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又哭又笑的，并不平稳。 将胳膊还给她，姜拂回头，看向秦无霁。 “现在能好好交谈了么？”秦无霁问。 姜拂心说还有什么好谈的，她现在就等死算了。 只是知道姜阮棠没死，姜拂又没那么想跟着她一起去了，她试图挣扎一下。 “我不确定你是秦无霁，但我知道你出现时，秦无霁就不出现，秦无霁在的时候你不在，所以越来越怀疑你是。” 姜拂目光真诚地问：“所以你真的是无霁？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身体？” 秦无霁步步向前。 姜拂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身后的折梨刚安上自己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被姜拂踩到了脚。 “啊，抱歉。”姜拂立即蹲下来看她踩到的地方。 脚，离开了小腿，断了…… “嘤。”折梨扁扁嘴想哭，被秦无霁瞪了一眼。 “回去。” 主人和她演完了戏，也没再用她的地方了，折梨站起来提着自己的脚，“好的。” 一步步走远。 姜拂伸手欲言又止，最后小声说，“注意安全啊，对不起。”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么？”秦无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姜拂现在……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除了那件关乎全家人生死的事不能说，其余的，似乎可以适当透露。 “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很厉害。” “嗯，还有？”秦无霁给她时间。 这还是秦无霁第一次光明正大用这个身份，新的身体，跟她说话。 以前姜拂都暗示自己把他们当不同的人，现在看，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秦无霁原本的身体那么瘦弱，现在却肩宽体阔，带给人的，都是成熟男子的压迫感。 姜拂听他低沉嗓音，甚至有些头脑发热。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姜拂摇头，“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就算，觉得你是云遮，我也不敢……拆穿你，我怕你直接，杀我灭口。” 她说：“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也不敢试探你，直到今天，你……反过来试探我了。” 秦无霁挑眉。 这丫头现在又在指责他的不是。 “所以你那天对云遮说的一切，是因为你觉得，我很有可能是秦无霁，所以故意说给我听的？” 这才是秦无霁一直在意的。 他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玩弄人心。 他打开心灯，给姜拂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了，无论她的答案是否让自己满意，心灯都再也用不上了。 若姜拂没骗他，他也不想再继续听她的心声，没意思。 如果骗了他，直接扔山沟里喂狼算了，也省心。 姜拂：“……………………” 她只能遵从内心说道：“我是真的希望秦无霁能如我说的一样，把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当时我不确认云遮就是你，无论是不是你，我都会这么说。” 心灯悄无声息。 望着姜拂那一脸认真的神情，秦无霁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心慈手软。 “那你会么？”他问。 姜拂也怕，一直怕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但总有一个人要先付出的，一定要有个人向前走。 “我会。”她掷地有声。 秦无霁笑了起来，“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姜拂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再解释一番，秦无霁已经不想听。 “这是我真实的身体，秦无霁那个，是表象。”秦无霁主动说起来，“至于我为什么留在姜家，你可以理解为，因为无趣。” 姜拂心说我早就知道了啊，而且感觉您病得不轻，当下也不想说他不爱听的，只是听他讲。 “现在你知道我并非凡人，是否后悔曾经对我做的一切？” 对您做啥了啊大哥。 姜拂的神情有些尴尬，不掺假。 “后悔，很后悔，所以我也让我父母对您好一些，只求您大人大量，能原谅我们对您曾经的所作所为。不，不求原谅，给我们机会弥补。” 坦白局进行到这里，也已经差不多了。 姜拂觉得秦无霁现在还是能交流的，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丧心病狂地真正用姜阮棠试探她，这已经让她很感激了。 “好。”秦无霁答应得很痛快。 虽然事情已经背离了他原本的初衷，但现在要他还按计划行事，他确实做不到。 看见姜拂跟别的男人走得近时他都无法接受，更别说把她嫁给别人了。 “那我该怎么弥补您，您方便，稍稍给我提示么？”姜拂顺势问。 秦无霁想了想说，“不能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从今天起，我还是姜家的养子，你爹娘那边也不用说。” 那就是要继续玩的意思。 姜拂心想这个也好办，当即保证，“好，从今以后我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你的身份，否则就让雷劈死我。” 其实早就泄露完了。 但秦无霁相信了她。 他不想折磨姜家人了，主要是因为他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做。 “没别的了。”秦无霁心情再次好了许多。 姜拂有问题，“刚刚那个姜阮棠……是谁扮的？” “一个丫鬟，等事情结束后，你把她带回姜家。” 姜拂也不问他为什么，搞得秦无霁很好奇，干脆问她，“不问问为什么吗？” “你说带，我就听你的。” 秦无霁沉默了一会儿，语意莫明，“你还挺听话的。” 姜拂说：“也不是谁的话都听。” “走。” 事情似乎解决了，姜拂也松了口气，跟着秦无霁就走。 “咱们还去找老胡么？”抓住时机问问秦无霁老胡下落好了。 秦无霁说：“你想去就去。” “你觉得他是生是死啊？” “不知道，我不是神仙。” 虽然秦无霁的回答听起来很冷淡，但姜拂知道，如果别人问，他可能都懒得回答。 这对秦无霁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好，我们还是先回去，免得让他们担心。”只是姜拂有些为难地看着秦无霁，“你这个样子，好像忘了变回去了。” “嗯。”秦无霁身上黑雾四起，将他笼罩其中，不一会儿就变矮了许多，也瘦弱了，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姜拂震惊地看着这个操作，难怪之前秦无霁变身这么快呢，这简直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两个人回到溪边，帐篷挨得很近，不远处即是火堆。 云宝坐在火堆前守着猪腿，他又把凉掉的猪肉加热了一遍，当夜宵。 “姜拂姐姐，你回来啦！”云宝开心地过去，刚想扑到姜拂怀里，就听一声咳。 云宝默默退回，站在原地，听秦无霁说：“怎么不叫我？” 主人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啊。 云宝立即说：“无霁哥哥。” “嗯。”秦无霁说，“吃完饭早点睡觉。” 姜拂看见了出来找她的姜阮棠。 刚才差点以为她死了，险些都要跟着去了，姜拂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 “姐，你回来啦，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姜阮棠对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姜拂摇头，“没。” “噢，晚上了没遇到野兽就好。”姜阮棠笑了笑，“明天我们一起找。” “嗯。” 这时，姜阮棠突然发现什么一样，走得更近了些，“姐，你怎么像刚哭过一样？” 她问完后，颇为警惕地看向她身后的秦无霁。 姐姐跟他出去，回来哭着回来，肯定第一时间要怀疑他！ “没事。” 还不是以为你死了…… 姜拂说了几句，就跟她一起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姜拂不太想离开姜阮棠，给某些人可乘之机。 秦无霁无奈地跟着她们，虽然沈行舟那个家伙没跟来，但多了一个人在，他还是有些，不爽。 不爽归不爽，好像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也就只能忍了。 如此一连几日，姜家人都是白天出去找，晚上回帐篷睡的状态。 但就是找不到人。 单靠他们，最多再多加一条蛇，确实难度很大。 姜拂看着秦无霁，再次向他发去了求助。 趁着周围没人，姜拂才小声说：“神通广大的无霁啊，再找不到人我们的时间就不够了，您就，帮帮我们和可怜的胡婶。”? 第五十六章 仙女山（六） 原来这就是胡全么？ 姜拂看了那人……不对，那半人半妖一眼，问秦无霁，“他还能变回人形么？” “不能。” 秦无霁回答得很简短。 蛇妖笑得有些凄惨，她躺在地上说道：“胡全，有人来找你了，你倒是跟他们回去啊。” “清魅，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胡全口吐人言。 蛇妖清魅转而愤然，“你早就想杀了我，来啊，来杀了我！现在你终于能得手了！” “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一切罪孽铸成，早已无法再挽回了。” 清魅冷笑说：“是啊，当年你若没有那心思，也就不会到今日的地步了。” 蛇妖留着也是霍乱人间，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并且也打算要她的命。 秦无霁以往遇到妖怪，只要对方不是那种不长眼惹到他的，能放也就放了。 但此时他需要蛇妖的妖丹，因此走上前说：“可以了，不想听你们的爱恨纠葛，我需要你身上的东西，恐怕你要先死一下再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清魅挣扎起来，但全身就像是被固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知道了也没用，你会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秦无霁动手，但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金光一闪，美人不见，地上多了一条蛇的尸体。 被斩成两段。 一枚金色的妖丹浮出，被秦无霁抓到手里，收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清魅死去，胡全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痛哭道：“小梨，旭春儿……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都是我的错，确实，都是因为我。” 仇人已经死了，多年压抑没有倾诉的对象，胡全对着两个孩子，也坦白了事情的始末。 “就在十年前，我进山，遇到了她，我一开始不知道她是妖精，我，我还以为她只是不小心迷路的人。她性情泼辣，我……” 秦无霁接道：“你就喜欢她了，继续。” 这少年似乎很早熟。 胡全苦笑，“当年，那几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我白天到山里和她在一起，晚上回了家，看着我的妻女，看着温柔的旭春儿，实在是很痛苦，很对不起她们。” “噢，听明白了。” 姜拂心想，这就是红玫瑰和白玫瑰。 男人家里有温柔老婆，可是日子一长就嫌弃她太温柔，什么事都听自己的，所以出去找了刺激，正好遇到山间蛇妖，就在这享受上了齐人之美。 “是，后来清魅突然消失了，我也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我知道，我有家，有妻有女，女儿小梨一天天长大，我和旭春的日子也一如往常。” “直到……一年前，清魅回来了！她竟然还要与我一起，让我天天到山里找她，我不肯，她说那她就要杀了我妻女，我……我听了她的，就被她关在山洞里。她给我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渐渐，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怪物。可她性格乖张，反复无常，刚刚说的话就不记得，时而大笑，时而发火，我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我没办法，我想杀了她，可是我根本打不过她。如今……她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可我现在这副模样，早晚有一天要变成妖怪，你们行行好，也把我杀了。” 看着跪地恳求的胡全，姜拂心情复杂。 他头脑尚且清明，应当不会出去杀人。 姜拂不是奉行那种“只要是妖怪就一定要死”的人，所以她叹口气，“你自作自受，从今天起就在洞中度过余生。” “无霁，我们回去。”姜拂拉着秦无霁走。 后者脚步缓慢，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姜拂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胡全说的这些，确实逻辑清晰，看起来也就像这么回事。 只是可怜了胡全的妻女。 等等？？？？ 妻女！ 姜拂猛然睁大眼。 胡婶有女儿，自称折梨，可折梨是骨女啊，是秦无霁手下，活了好几百年了。骨女能幻化成任何人，就算有事露了马脚，但胡婶眼盲，看不清女儿也正常。 那问题就来了，真正的女儿也叫折梨么？她在哪儿？ 姜拂想到这一点，不禁冷汗涔涔，回头再看胡全，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他骗了我们？”姜拂问。 秦无霁说：“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一直听信他的话，直到离开。还好，你和以前相比，聪明许多。” 如果不是知道折梨是骨女的事实，姜拂估计也就信了他的。 男子演技高超，悲伤表情那么真实。 姜拂立即拽着秦无霁走到玉床边，只见玉床下一个大洞，里面通往深处。 这夜深人静，山里一片漆黑，怎么才能找到他？！ 姜拂无奈至极，“早知道就不能放他走！” “人都是这样的，自私自利，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秦无霁语气淡漠，“他忏悔的对象应该是他的妻子。” “你把他抓回家了？”姜拂惊喜问道。 秦无霁没说话，姜拂就拽着他往出走，“那我们也去看看。” 姜拂脚步飞快，秦无霁说：“你这样要走到天亮才能到。” “那怎么办呢，我又没有带剑。” 秦无霁身后背着一把巨剑，递给姜拂。 “御剑。” “你认真的？”姜拂分析了一下他们从高空掉下去的可能性。 她现在这个御剑的水平，真的……不太行。 秦无霁认真地点了点头。 姜拂深吸一口气，“好，我试试！” 御剑讲究的是心无旁骛，就跟开车一样，稍微有一丁点分心都容易出问题。 秦无霁的意思自然是让姜拂带他。 两个人踩在巨剑上，倒是正好。 姜拂凭借记忆以及后学的一些知识，勉强把剑升空。 两个人在离地一米的地方，缓慢往前移动。 而脚下的剑似乎不听使唤，一直在转圈，走走又转回了原地。 秦无霁：“……” 姜拂：“……” 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我，我……”姜拂解释道：“我之前不常御剑，我的本命武器是度厄鞭。” 突然，剑升到高空，飞速向前，风从身边吹过，仿佛要把姜拂吹下去，她急忙搂住秦无霁的腰，心跳加速到极致。 “太快了！” 姜拂迎风大喊。 “慢点啊，再慢点！” “……” 秦无霁有点忍无可忍，她喊得他心烦意乱。 “再喊扔你下去。” 秦无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拂抱着他腰说：“我不说话了，你开心就好。” …… 终于，剑平稳落地。 姜拂踩在地上时，心跳还没恢复正常，咚咚咚的，都快跳出去了。 她不恐高，但是这种交通工具丝毫没有安全感。 而且秦无霁好像很喜欢飞行工具，什么翼龙、蛊雕之类。 这时，空中有声响，伴随着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胡全被翼龙给扔进了院子里。 听到声音的王旭春急忙出来，她摸索着，隐约感受到光亮。 是秦无霁把灯放在了院墙上。 “谁？什么人？”王旭春紧张地问。 胡全摔得七荤八素，如今在光照之下，清晰地看见妻子如今的模样。 双眼失明，步履蹒跚，心情也百感交集。 “胡全，是你吗？老胡？”王旭春带着哭腔叫他。 胡全深吸一口气，想要跑，可是双脚却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你别过来，旭春，别过来。”他终于开口说话。 王旭春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扔了拐杖，坐到了地上。 “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不信我的啊，没人相信我。” 她哭得难过，胡全见状，悔不当初。 “旭春，我现在，现在没办法见你，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今后我还会回山里，你好好的，好好过日子。” “好，我知道了，好……” 王旭春也早就明白，他不回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既然不想跟她一块儿过日子，她不想刨根问底。 “但我就想问一件事。”王旭春强迫自己镇定，她声音颤抖地问：“我们小梨，是不是……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姜拂听见这句，看向了秦无霁。 她心如置冰窟，原来，胡婶是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女儿，不是真正的女儿么？ 听见女儿，胡全更加慌张，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认。 他哭道：“是我，不，我不知道她是小梨，那天晚上我中了蛇妖的毒，还以为小梨是她，我就想杀了她，杀了她我就能回来了，所以我……我杀了小梨，是，我杀了我女儿。” 说到这，胡全已然陷入了崩溃，王旭春也大叫一声，上前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打。 即便过程中感受到他的脸、他的身体已非正常人的，但也并不畏惧。 “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王旭春同样崩溃不已。 看着这一幕，姜拂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屋子门又打开了。 胡全看见自己的女儿竟然好端端站在面前。 他先是惊讶，随后大叫一声，“你是蛇妖变的！” 折梨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露出微笑。 “杀人抵命，再见了。”剑朝着他胸口刺下，胡全还没挣扎，就这样倒地不起。 “娘亲，为这样的人不值得呀。”折梨的声音娇娇软软。 王旭春颤抖着摸着他胸口的剑，确认他没有了呼吸。 干脆将剑拔了出来。 “我知道的，梨子死了，我也早该跟她去了。孩子，你是个好姑娘，你比人都心善，陪我这么个讨人厌的老婆子这么久，谢谢你了。”说罢，王旭春把剑往脖子上用力一抹，就这样，倒在了胡全的身边。 折梨看着可怜的女人渐渐没了呼吸，久久未动。? 第五十七章 演技帝培养的新演员 手里的斩妖令似乎变得沉重了。 姜拂兴致不高，也很难入睡，被秦无霁带到山顶，等待日出。 也许越斩妖就越能发现一点，人心有时候比妖怪还要可怖。 “怎么了？”秦无霁见她如此闷闷不乐，“妖怪杀了，可以去下一家了，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是啊，一只蛇妖，一个半妖，还有一对儿可怜母女，都命丧黄泉。” 姜拂叹气，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对了无霁，那折梨，究竟是什么？是妖怪么？” “我杀的姜阮棠，就是她扮的。”秦无霁向她解释，“她本体不便见人，幻化成他人形象最方便。她以前不叫折梨，折梨死后的怨气吸引她，与她达成协议。由她扮演自己孝敬母亲，而身体就归她了。” “噢！” 姜拂总算明白了折梨这名字是怎么来的，以前魔界中人也都称她为骨女。 “而我与她是旧相识，所以会带她回姜府，让她当你的丫鬟。”秦无霁说。 姜拂点点头，“好呀，我之前也答应过嘛，不用再说一遍的。” 秦无霁眉头微皱，“她是女子。” 姜拂：“我看出来了。” 秦无霁：“你不问我，与她什么关系？” 姜拂说：“你说了，旧相识。” “……” 秦无霁攥紧拳头又放开。 他觉得事情一定哪里不对。 为什么他看姜拂跟别的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就会十分生气，而姜拂对他，似乎没有这种……占有欲。 “……”这回换秦无霁沉默不语了。 姜拂调整好心情跟他说话，后者爱答不理。 “？” 咋了这是？ 姜拂不懂秦无霁的脑回路，哄了他几句，只得到了他的冷笑。 姜拂：“……” 心累。 第二天早上。 姜拂与秦无霁回去的时候，正见到怒气冲冲的沈行舟。 还没等说话，寒光一闪，一剑飞来，直奔秦无霁面门。 “小心！”姜拂立即将秦无霁拽走，拦在了他与沈行舟之间。 “大师兄，你中邪了？” 姜拂不可思议地问道。 沈行舟仍旧怒不可遏，“阿拂，你让开！今日我就替师父除掉这包藏祸心的小子！” 姜拂：“啊？他怎么了？” 想来想去，还是沈行舟中邪的可能性比较大。 沈行舟红着脸说：“师妹，你昨夜，他骗你出去……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 “没有没有，我们是抓妖去了！” 姜拂明白沈行舟为什么生气了，他怕自己和秦无霁出去吃亏，孤男寡女单独往外走，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真的？”沈行舟的剑仍旧没有放下。 姜拂点头，扯了扯秦无霁的衣袖，“无霁，让他们看看妖丹。” 秦无霁说：“那是给你的。” “我知道，让人看一下又不给他们。” 见姜拂表现还不错，至少拦着沈行舟又对他态度一般，秦无霁这才拿出了妖丹。 金色妖丹还发着淡淡光芒，姜拂向众人简单地说了捉妖始末，也是挑重点的说，隐瞒了骨女折梨的事。 “大小姐真是勇气非凡！” “还得是大小姐，这次捉妖就看出来了，咱们大小姐早已经脱胎换骨！” 几个姜家弟子纷纷夸奖起来。 沈行舟尴尬地收回剑，咳了咳，“我以为，算了……是我不对。” “那你跟无霁道个歉，大师兄。” 姜拂心想，这要是不让他道歉，就凭秦无霁这小心眼……后果很难想象。 沈行舟也错愕地看着姜拂。 什么时候师妹竟然如此向着那个小兔崽子了？！ 本来他就要回去告状，看来这是拖不得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屈能伸，沈行舟深吸一口气走到秦无霁面前说：“对不住，误会了你。” “哦。”秦无霁倒没有什么反应，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行人走出仙女山，这时姜拂才意识到，原来这次的捉妖副本和地名没什么关系。 他们与外面的姜家弟子汇合，回到胡全家，却见胡全家门口聚满了乡亲。 “啧啧，也是可怜啊。” “胡婶子身体不好，如今去了，留下这女儿可怎么办？” “爹进山里被妖怪吃了，娘也自杀了，怎么狠心丢下女儿的啊？” 众人议论纷纷，沈行舟上前询问，不一会儿面容悲痛地回来。 “确实，只留下了女儿。” 沈行舟还不知道这女儿是骨女假扮的，他摇摇头，表示可惜。 姜拂就顺势说：“既然是个孤儿，那我带走。” 沈行舟心想，你们母女二人真的很愿意往家里捡孩子。 捡个好的也还行，但捡回来的像秦无霁这样的，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 姜阮棠同样不知内情，愈发被姐姐的善心感动。 “姐姐，你真的好善良。”姜阮棠说：“如果折梨姑娘愿意跟我们走，那就带她走。” 秦无霁也跟着夸：“是啊，姐姐，你好善良。” 不明所以的云宝：“姐姐，你好善良。” 姜拂：“……” 够了。 她从乡亲们中挤出一条路，看着院子里换上孝服的折梨，说道：“节哀顺变。” 折梨演技非凡，一边擦泪一边说：“谢谢。” “……” 姜拂不怀疑她也确实有点伤心，但她哭成这样，多少有点用力。 姜拂就说：“很抱歉没有救下令堂，如今斯人已逝，你可愿意跟我们去修仙？” “呜呜呜呜呜。” 折梨哭着回道：“真的吗？我愿意，我愿意。” “哎呀，小仙姑啊！你把她带走就对了！”邻居王婶是见过姜拂他们的，此时也站出来替姜拂宣扬，“这就是我说的仙盟来的神仙们，大家伙儿看看，他们多善良！小梨跟着他们修炼去，可算是走了大运，从今往后就做神仙了！” “是啊，真不错！这也是因祸得福。” “小梨闺女啊别哭了别哭了，赶快谢谢仙姑，跟神仙们走！” “对，你放心，这院子我们也不让人住，你要是几十年几百年后回来，咱们这些老家伙都死了，但子孙肯定还帮你守着家。” “到时候您看咱们谁家孩子适合做神仙，也给他带走。” 众乡亲欢送姜家人及折梨，离开了仙女山。 路上，折梨换回了正常的衣裳，只是头上戴着白花。 姜家弟子心疼她无父无母，对她十分殷勤。 唯有姜拂知道她原本性情乖张手段狠辣，但目前看她呈现出来的，似乎还没有那么严重。 都怪秦无霁，给好好的孩子们都养成这样，自己性格不好就把手底下人全都养歪。 姜拂心想，这回接了云宝和折梨到身边，她应该对他们俩好一点，免得让他们只听秦无霁一个人的话。 接下来的五天内，姜拂又遇到了一个抓人孩子去养的夜行游女。 解决了此事，成功拿到一枚斩妖令，就要打道回仙盟。 “还有时间。”秦无霁说：“不去拿更多的斩妖令了么？” “还是早点回去为好，咱们人没少，也没受伤，就已经不错了。” 姜拂不想出那个风头，更何况很容易引人注意。 “低调行事嘛。”姜拂对秦无霁眨了眨眼，“你懂的。” 只是回仙盟的路上，恰好遇上了桃源谷的车。 姜拂刚想让人换条路走，前面的车就已经纷纷停下。 姜拂叹气，“得，想低调都低调不成。”? 第五十八章 父女重聚 自从与姜拂对决，被她赶出孟府后，徐丹符就是各种不顺。 去哪捉妖都要遇上别的门派，而医修在捉妖这样的实力比拼面前，并没有很大的优势。 所以一个月快到了，勉强只有一块儿斩妖令。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就算留在孟府，也得不到孟老爷的斩妖令，但是被姜拂在众目睽睽下赶出去，这口恶气不能不出！ “姜大小姐，这么早就回去了，看来是收获不小啊。” 徐丹符拦在姜拂马车前，摇着手中折扇。 姜拂推开了马车门，就坐在外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的，就是收获不小，满意了？没什么事让开，别挡路。” 她扬起下颌，说话那神色在徐丹符看来格外欠打。 要不是看她长得好看，估计早就死了一千八百回！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有机会进秘境，哼。” 几大门派世家陆续回到仙盟上交斩妖令。 仙盟主殿前的广场上，有一面玉石影壁，上面是名单，根据斩妖令的数量进行排名。 每次有人提交斩妖令，玉石上的排名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姜拂因为回去的早，所以排在了第二名。 “各位辛苦，还请众道友到客舍休息，这段时间也可在仙盟随意观光。”青衣修士带着姜家人到了客舍，一个单独的院落。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风餐露宿的，各位也好好休息。”姜拂向众弟子表达感谢，众人惶恐莫名。 不知道这大小姐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姜拂想好好洗个澡，虽然这世界无论男女修士都随身携带避尘珠，有一定的自净能力，但姜拂不太适应，还是觉得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好一些。 好在仙盟竟设有澡堂，用的都是温泉水，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喜出望外，立即叫阮棠及折梨一同前去。 澡堂分男女，都是独立的，和现代浴室竟然大同小异。 洗完了澡出门，姜拂觉得一身轻松，身上毛孔都张开了一样，浑身舒畅。 等了几天，终于把所有门派及世家盼回来了，有的散修未归，但因为一月时限已到，自然不必再等。 广场之上，各大仙盟长老齐聚一堂。 姜拂在几个长老中间，看到了正襟危坐的父亲。 一个多月没见，姜拂还经历了种种坎坷，差点想过要跟秦无霁拼命，此时见了父亲，心中感慨万千。 最终的排名已经出来了。 净世散人看着名单上排名第二十的金仙府姜家，扼腕叹息。 怎么就让他们压线过了呢！ “诸位道友，如今名单在此，前二十名者皆可进入三重天秘境。”净世散人又说了一些鼓励之类的话，感谢众人这一个月的付出云云。 桃源谷徐丹符排在二十名开外，看见姜拂如此压在自己头上，不禁怒火中烧。 “这个仇我记下了！”徐丹符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回去想个法子，定要让姜拂为自己的傲慢无礼付出代价。 “姜长老，恭喜啊，令嫒年轻有为，实属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净世散人扭头对着许久未见的姜如鹤说道。 殊不知，姜如鹤早已不知哪去了，现在他的身体里正是异域时空的魂魄姜启严。 姜启严拥有绝大部分原身记忆，也是知道仙盟众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阴阳怪气，都是因为姜如鹤平日只顾着从仙盟捞好处，仗着自己父亲是元婴境界就自诩高人一等。 “散人过奖。”姜启严笑了笑，目光跨越众人看着姜拂，见她安然无恙，稍稍放下了心。 待大会结束，姜拂就在原地等父亲。 众弟子纷纷行礼问安，姜启严点点头，“辛苦诸位。” “不辛苦不辛苦。” 众人惶恐，而沈行舟见到师父，却有一大堆话想说。 “父亲，您带我在此处逛逛。”姜拂故意支开余人。 父女二人单独离去。 走到无人处，姜拂才委屈地撇撇嘴，“爹——” “好了，待我设下结界！”姜启严放下一枚很小的金印，这时，周围仿佛有一堵空气墙轰隆升起，将外界的声音都隔绝了。 “这里太不安全了。”姜启严看周围，他们所在是个亭子，周围树木掩映，但难保会有一些人偷听偷看。 当结界设下后，就不怕外人听到二人交谈了。 姜拂眨眨眼，“爹，你学东西怎么这么快？” “你爷爷之前不就是铁匠嘛，我小时候跟他学过。” 只是姜拂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她也没有看见过。 “爹，你说在这个世界里的我爷爷，会是现实生活中的他么？”姜拂问。 姜启严说：“他老人家漂泊人世间，等回来了就知道了，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 姜启严也很久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他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中，回过神说：“好了，你跟秦无霁怎么样？” 姜拂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还好。” “那就好。” 姜启严之前也对秦无霁说过，自己死后让他照拂姜拂之类的话，虽然对他不放心，但说话时也是诚心诚意的。 “爹，顾渊化名为应小园，一会儿他可能会去找你，你就不承认自己打过他便是，他没有证据。” 姜启严点头，“我知道了，阿拂，你也小心。” 二人没聚太久，姜拂就走了，姜启严也要离开原地去等顾渊，但看见一个熟悉身影走到身边。 “师父。” 沈行舟行礼问安，姜启严故作严肃，“行舟，何事？” 沈行舟总算抓住机会告状了，便将最近一个月以来，秦无霁的奇怪行径都对师父全盘托出。 比如姜拂晚上单独跟秦无霁出门，比如在梦境中，秦无霁看姜拂的眼神那么占有欲强烈，仿佛像一只狼盯着自己口中的肉，不让其他人染指。 “师父，徒儿只是担心，师妹她年纪轻轻，会吃亏。” 姜启严也倏然睁大眼。 这跟姜拂告诉他的有很大出入啊！ 她也没说晚上单独跟秦无霁出去，这…… 不知道为什么，姜启严现在的心情就像发现了女儿早恋的老父亲一样，十分复杂。 这一方面，他知道他们现在都得依靠秦无霁才行，最好是取得他的信任。 但如果让女儿……用自己做代价，那换来的保护还不如不要！ 他绝对不是那种卖女求荣的人。 “我知道了。”姜启严望着沈行舟说：“行舟，你做的很对，接下来你细细观察他们，一定不要与秦无霁起正面冲突，等回了家，把他们的事情一一向我汇报。” “届时为师会给你地阶法器作为奖励。”? 第五十九章 秘境入口 沈行舟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以前，师父对他十分严厉，虽然别人暗地里说过，师父仅仅是把他当做棋子利用，他每每听到了，都会抓住说闲话的人教训一番。 “沈行舟！你蠢不蠢！姜如鹤他让你去找法器丹药，让你给他卖命，一直在利用你，榨干你身上全部的价值！” “为这样一个小人卖命，你值不值得？” “你知道姜如鹤在外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他教你的功法会让你变成庸才，碌碌无为吗？你跟他继续修炼下去，永远也提升不了自己！” 不同的人对他说过姜如鹤的坏话，沈行舟都不敢相信。 因为姜如鹤救过他，并且让他从一个农村孤儿，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修士。 并且姜家弟子几百人，师父只收了很少的入室弟子。 师父也曾经语重心长对他说：“行舟，你是为师第一个徒弟，为师去后，这偌大的姜家可就要交给你振兴！” 他坚信姜如鹤对他已经很好了，所以不容其他人诋毁自己的师父。 他只恨自己资质平平，修炼速度慢，甚至赶不上姜拂。 前段时间，姜拂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类的话，已经让他有了修炼的紧迫感。 如今听到师父说要给自己地阶法器，沈行舟一个大男人，双眼突然红了。 姜启严：“？？？？” 沈行舟感动地道：“师父的恩情，徒弟没齿难忘！”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姜启严立即正色道：“好了，憋回去。” 就连这样的呵斥在沈行舟听来，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溺爱。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 沈行舟没有父亲，如今只想把师父当成自己的父亲一般供奉！而父亲哪怕对子女严苛一些，也自然应当。 “师父，我日后一定要为你争光，使我们姜家成为受人敬仰的存在。照顾好师妹！不让师妹被狼子野心的家伙觊觎！” 沈行舟当场发誓，“否则就让我一身修为散尽不得好死！” “……” 姜启严震惊地看着徒弟，内心也被愧疚充斥。 孩子，你可知道……你原本的师父真的把你害得很惨，故意打压你，不让你修炼速度过快…… 哎，虽然他忠心耿耿，有这好心是不错。 姜启严感动的同时又想，傻白甜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好下场的。 改日一定要好好教教他，让他别再那么轻易相信人了。 翌日。 仙盟众门派世家启程，翻过横云山脉，往更北平原处走去。 横云山脉景色怡人，高峰仙云缭绕，低谷处是灵兽们栖息之所，人与自然在此处和谐共处。 天空中，时而有鸟类飞过，留下一连串难得听见的鸣叫声。 这就是世人口中的仙境，当今人间适合修炼处都是福地洞天，因此也有部分修士为了抢占洞府而大打出手，或引起杀戮。 而一些小门派依附于仙盟，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洞府不被他人夺走，否则自己千辛万苦发扬的门派就会被洗劫一空，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众修士有的是第一次来到此地，看什么都十分惊喜，但是为了不给同门丢脸，所以只是睁大眼睛，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四周，神情也十分兴奋。 这次带队的是仙盟长老黄仙姑，她拄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通体黑色，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虽然拄拐，身体站得笔直，没有如同人间的老妪一般佝偻着身体。 “前面就是秘境的入口。”黄仙姑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说道。 众人左顾右盼。 “哪儿呢？在哪儿？” “这哪里也不像是秘境的入口啊……”有人小声说。 黄仙姑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们的议论。 她万分严肃地说道：“你们可知三重天秘境的来历？” “我知道！”一个金墟十二门的弟子站出来说，“这是当年渡镜仙尊寂灭后留下的秘境。” 黄仙姑点点头，“那你们知道，这秘境究竟是什么吗？” 众人皆有困惑神色。 毕竟渡镜仙尊死时，已经是大乘境界，只差一步即可飞升。 那样的大能，全天下几百年间都没有一个，他们这些最多是金丹的修士，根本没有接触到这个层面。 黄仙姑神色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凉。 “你们知道，修士修到元婴境界，都有紫府，也叫神府，是神识聚集处，就好似人体内的小空间，只是看不见摸不着。” “修士越提升自己，神府就愈发强大，愈发辽阔。若修士身死时，神府未被灭，那么就会幻化成一处秘境，神府的主人会将自己的丹药、法器之类留在那里，等待后人去发觉。” “后辈修士，被神府主人承认者，会得到一定的馈赠。而得到馈赠的修士也应当带着前辈的意志，登上仙途。这是这些前辈为我们留下的宝贵遗产，得前辈庇佑，世人登天之路才能越来越通畅。” 众人听完此番话，各自陷入沉思，似乎都心有所感。 “所以，也有一些人不被前辈，也就是渡镜仙尊承认，得不到宝物也不可怨天尤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 “明白！” 黄仙姑听着众人纷纷回答，又说道：“一，不可对其不敬。二，一切都听我的指挥，若是因为你们自己的缘故丢掉性命，仙盟概不负责！” 这听起来确实凶险，人群中不禁有人问：“黄仙姑，听您之前所言，这是仙尊对我们的馈赠，他自是好心，那这里面又怎么会有危险呢？” “这里有灵兽镇守，亦有机关重重，而且每一次开启都有时限，若固定的时间内不出来，就只能等待下一次秘境开启了。十年时间，恐怕早已被灵兽分食了。”黄仙姑说到这，顿了顿：“每个人都有喜恶，你还不让仙尊有讨厌的人了？” “……仙姑说得对。” 黄仙姑眯了眯眼，“好了，时间到了，退后。” 她将拐杖升到空中，随着一缕灵力注入，拐杖发出耀眼光芒。 天地似乎颤动了一下，平地起风，呼啸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众人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 “看来……这……渡镜仙尊……真的……不喜欢……我们……啊……”有人甚至被风吹得飞了起来，嘶吼声在众人耳边忽近忽远。 姜拂心想，这就是作者的设定问题。 进去的修士那么多，渡镜仙尊偏偏宠爱顾渊一人，不过谁让他是男主呢。? 第六十章 什么秘境啊，破烂大全 狂风持续了一段时间，修士们也稳住自己，脚下生根，不让自己被狂风吹走。 只见天地间缓缓出现一道黑色的裂隙，就好像破开了个口子。 来自异域的风吹过来，带来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你们依次进去！”黄仙姑的声音随风传来：“若是怎么都进不去就不要强求！把时间留给下一个人！” 修士们这时还是很有素质的。 一个个往秘境入口飞去，但因为风确实很大，有人根本没办法逆风而行，就这样被吹跑了。 “仙尊！您行行好让我进去啊！仙尊！”修士的声音越飘越远。 “哈哈哈哈，我进来了！” “快点！我抓着你的手！来！” 众修士没想到在进入秘境时就要遭受到这么残酷的考验，有的修士觉得进秘境难如登天，无论怎么迎风而上，都会被吹跑。 这就是被仙尊嫌弃的类型了。 这时，风声中突然响起一道令姜拂熟悉的声音。 “诸位何不筑成人墙，这样每个道友都能进去了。” 原来是顾渊提的意见。 黄仙姑也看向说话的人，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剑侍，原来是名剑世家的人。 今年名剑世家的表现不错，若是姜家的表现差一些，就可以把他家除名让名剑世家进入仙盟，只可惜啊…… 黄仙姑默默看了眼那一小堆姜家人，没想到他们还拿出了三枚斩妖令，确实也算是做了实事，不好再找由头了。 不过听了顾渊的建议，修士们觉得靠谱，就这样，由几个进入秘境的修士手拉着手，再拉着外面的修士，组成了一道随风飘扬的人墙，帮助所有的修士进秘境。 姜府这边，云宝和折梨没资格进入秘境，就歇在院子里。 姜拂想到他们就问秦无霁，“你说，无霁，一会儿要不要给家里的俩孩子带点东西？” 秦无霁微微愣了一下。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姜拂莫名其妙，她这又是说错了什么？ “不用管他们，你管你自己就好。”秦无霁说着，推了姜拂一把，把她直接推进了秘境。 全部修士进来后，黄仙姑才淡淡地看了眼人群中那应家剑侍。 她道：“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一些人本不该进来，如今强行进入，恐怕也未必是好事。” 顾渊听到黄仙姑说话的对象是自己，他笑了笑，“仙姑教训的是。” 秘境内，是一片平原，天空中有灵兽飞过，远处山水相迎，这里处处都是平和景象。 这时，人们突然惊呼出声。 “看！那是会飞的宫殿……” 原来天上有巨大的龟状异兽，一共四只，驮住了金碧辉煌的天宫，正往远处飞。 众修士从未见过此等场景，纷纷惊叹不已。 “你们自行去殿中看看，听到笛声后回到此处集合，若有不回者，生死自负。”黄仙姑打发他们散去，“对了，顺便提醒一句，你们现在能找到的东西……都没什么用处。” 秘境里，这些天宫都是摆设，里面的珍宝也早就被之前进入的人拿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姐姐，这里真好看啊……” 姜阮棠也目不暇接地看着渡镜仙尊的秘境，不禁畅想，“我以后的灵府赶上这里的百分之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是女孩子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姜拂想到原文中姜家的结局，主要的角色沦为魔物，她自己被秦无霁赏给遣魔使，余下的姜家人及弟子被屠戮干净，自然也包括姜阮棠。 现在的姜阮棠还是一个孩子，她并不知道用不了十年，自己就会在世间消散。 而她根本没做错什么。 仅仅是作者一念之间，就让她成为炮灰中的一员，呈现于页面上的或许只是几句话，但对姜拂来说，她却是活生生的人。 “姐姐？”姜阮棠有些疑惑地问：“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没有的事。”姜拂却想，只要是愿意留在姜家，且一心向善的人，她一定……一定不要让他们走上注定的结局。 她回想原文中与秘境有关的情节。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主角捡漏的时刻。 顾渊捡的都是一些其貌不扬的垃圾，越不起眼的东西就越珍贵，通常会有大用处。 姜拂心想，如果她不小心捡了顾渊要捡的，说不定会影响他后续的发展。 而她的目的就是让顾渊按既定发展成仙，等飞升时和九天外的真神顾渊合二为一，这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能捡垃圾。 可是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捡呢？ “算了，先去宫殿看看。”姜拂一声令下，姜家弟子就撒了欢一样地向仙宫冲。 尴尬的是有人上不去，不过在地面发现了一个风场，借着风的力量就可以飞到空中，抓准时机跳到仙宫上。 姜拂发誓，她才不是上不去，只是想省力，于是也用了风场。 跳到宫殿上时，摔得七荤八素，跟她上来的秦无霁看她如此，神情有些精彩。 “你在嘲笑我？！”姜拂看他想笑又憋着笑的样子愤然问道。 秦无霁：“哈哈，没有，没笑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还是秦无霁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笑成这般模样，姜阮棠心中感慨，无霁和姐姐的姐弟情似乎越来越好了。 看见这一幕的沈行舟在心里奋笔疾书。 这一幕幕，全是他要如实向师父汇报的证据！ 一群人仿佛参观名胜古迹一般，一窝蜂地闯进各个宫殿。 这天上仙宫有好几十座，姜拂来的这个还没有别人，只是等他们上来后，应家人也跟在了他们后面。 姜拂视若无睹，自己走进宫殿里面，发现这和普通的大殿没太大区别，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全被人拿空了。 “我说仙盟那么好心，让我们来秘境呢，原来早就被人搬空了，全是破烂儿啊。” 注意到顾渊在，姜拂也始终保持桀骜不驯大小姐的人设，瞧不起这些地方。 她蹲在地上，看到了一堆画。 上面画得乱七八糟，有的还被人踩了几脚。 “姐姐，这个……”身后秦无霁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拂看见这画上的脚印，把画合上了，随手向后一扔，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什么垃圾东西，草纸。” 画轴滚到了顾渊脚下，他捡起来后看了一眼，就笑着对姜拂说：“姜大小姐，这说不定是仙尊墨宝，不该这么随手乱扔。” 姜拂扭头瞪他：“我乐意，你管我啊？你喜欢垃圾你就拿，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以为这破烂儿是宝贝？合着这么多人都眼瞎就你一个人聪明，哈哈，真是笑死个人。” 顾渊笑容就挂在脸上，越看姜拂，越觉得这确实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大小姐注意身体。”顾渊说着就去找别的东西。 而秦无霁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那个可能真的是天阶法器。” 第六十一章 所以说雷雨天别往外跑 幸好这个时候顾渊都已经走了，大殿里没别人。 听到秦无霁说话的姜阮棠惊讶不已，“真的？无霁？” 虽然他现在是个小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姜阮棠也觉得他的话特别可信。 姜拂说：“唉别听他的了。”随后故意扯开了话题。 她独自进卧室翻找，渐渐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冷目光在打量自己，就知道是秦无霁。 “你知道那是有用的东西。”秦无霁的语气十分笃定。 姜拂翻找床头，床边的柜子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全被人搬空了。 “我不知道啊。”她语气自然地说：“不就是一张破画么，给他就给了。” 身后的人突然来到她身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姜拂一紧张，跌坐在了床上，秦无霁冷冷看着她，又是那么的居高临下。 “我……”姜拂刚想起身，秦无霁眯眼，伸手扶住床边床架，将姜拂固定在自己、床架、与胳膊之间，总之就是一个封闭三角形。 “现在我告诉你了。”秦无霁说道：“你去把它抢回来。” 姜拂心跳加快。 这倒霉孩子……不对，倒霉老孩子…… “可我给都已经给了，你让我怎么要啊？” “你不是经常在他面前扮蠢么？” 秦无霁现在明白那种违和感是怎么来的了，姜拂一边在顾渊面前扮蠢，但她心里知道那样不对。 她说自己的改变全是因为她所做的预知梦。 可是必须让顾渊认为她很蠢，去找顾渊麻烦，和她的梦有必然的联系么？ 秦无霁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这个问题，只可惜一直都没有答案。 于是他还不如逼迫姜拂，随着了解逐渐加深，他明白这才是让姜拂坦白的最有效的方式。 “所以自己打自己的脸，把画要回来也没什么，你就说，就算是垃圾也不想给他。”秦无霁都已经教她该怎么做了。 然而姜拂死咬牙关，就是不肯松口。 “我不去，你也别去。”姜拂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秦无霁改变主意，她只好说：“这个跟我做的预知梦有关，等之后我们从秘境出去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少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目光清澈动人，让人有种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冲动。 在这之前秦无霁对世事漠不关心，此时会有种担忧，担心自己给她的不够好，配不上这种眼神。 “哦。”秦无霁冷冷回应，顺便下了结论，“你就是很在意他。” “真的不是！” 说她别的都行，但说她跟顾渊……这纯粹是造谣！ 想顾渊在原文里后宫那么多，从小家碧玉应流萤到他在浮云宗的师父，反正只要他喜欢的美人儿，都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姜拂对花心大萝卜没有丝毫好感，她当即发誓，“这绝不可能！” “那你在意谁？” “姜家人，我父母，所有我能保护的人……还有你。” 姜拂的语气郑重其事。 秦无霁听完又觉得好笑。 虽然他很吃姜拂这一套，只是心中的声音又在时刻提醒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也许姜拂做这一切都有她的目的。 她反复无常，待自己是与他人不同，未必背后没有原因。 他愿意跟在姜拂身边，且透露自己是云遮的事，与相信她的一切完全是两回事。 他可以对姜拂好，那不关姜拂的事，仅仅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姜拂若对他好……他势必怀疑她有所图。 “我等你的解释，阿拂……姐姐。”秦无霁换上冷漠的笑意看着她。 姜拂心想，行，等我给你编。 仙宫内搜了一圈，一无所获，直到外面有笛声响起，姜拂又召集所有人去外面到黄仙姑处集合。 再看众修士，也都是一副失望神色。 有人也不管什么仙尊，当即发出抱怨，“渡镜仙尊这是做什么啊，什么东西都没有，让我们拿啥？” “是啊，黄长老，这里是不是很多人来过啊？我们来晚了，什么好东西都被人拿走了。” “抠了两粒宝石下来，在人间还能换点钱花，可对我们来说实在没用啊。” 听到众修士不满，黄仙姑神情泰然自若，她说：“好了，因为这只是秘境的第一重，刚才是让你们熟悉一下，所有人都退后，你们认准我法杖上的黑晶，当你们再看见它时，就是回来了。” “渡镜仙尊，只渡有缘人。” “三重天秘境有三重，第二重秘境十分凶险，而第三重秘境，能进去的人更是不多。” “切记，不可贪心！若你们有性命之忧，就要放弃眼前的法宝，不是你们的，拿也拿不走。” 黄仙姑说完之后，以手中法杖捶地。 刹那间，自她脚下有阵法逐渐扩大，一道灵光向四周蔓延，天地变色，大地震颤，万兽齐鸣。 黑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 黄沙滚滚，狂风凄厉，突然，电闪雷鸣先后到来，天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不远处就有雷电劈下，被劈到之处，变成了一片焦土。 众修士见如此天地异象，已然震撼得说不出话。 “快点！第二重秘境会持续一段时间，诸位保护好自己。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结界，当结界只有最后一层时就会发出红光，那时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这里，否则……被雷电劈成焦炭或被灵兽啃噬而死，就由不得你们选择了！” 黄仙姑的声音传到每个修士的耳中，他们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渡镜仙尊就是玩儿我们呢！！！！”有人已然受不了了，“你们看外面那些闪电，还有火球呢！你们谁愿意去就去，老子是不去了！” 说罢，他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毕竟黄仙姑这里是一个大的结界，相当于最坚固的防护罩，看样子雷电还劈不到这里。 而其他人，胆子大的已经离开了结界，到了外面。 与雷电、火球、大大小小的异兽并存的是土地上的灵植，及飞行异兽扔下来的法器。 “啊，是剑！我得到了一把神剑！”一个修士举起了手中的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下一秒，天上一道闪电就劈上了剑尖，进而使他结界受损，立即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姜拂：“……” 所以说雷雨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姐姐！”姜阮棠跃跃欲试地说：“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看好天上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就跑出去捡回来，如果没事儿就再跑，这样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姜拂眼前一亮，揉了揉阮棠的头，“行啊小丫头，学聪明了。” 姜阮棠羞红了脸。 上次在孟家庄她太莽撞了，现在还是小心为上。 姜拂也对所有姜家弟子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发出红光就马上回来，不可贪心，否则没人给你们收尸，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第六十二章 跟男主的故事线不能再被破坏 接下来，姜阮棠果真如同她之前所建议的那样，就站在结界的边缘，等待有飞行类异兽扔下灵植或者法器之类的东西。 但是与她同样想法的修士也不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冒着被雷劈死的风险去捡一些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得上的东西。 姜拂想出去捡点儿炼器的材料，或者现成的法器。 秦无霁跟在她身后，可谓是寸步不离。 沈行舟同样跟着姜拂，保护她的同时也不想再给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姜拂：“……” 那她可怎么跟顾渊见面，然后再恩将仇报啊。 不行，怎么也得想个法子，甩掉这两个家伙。 姜拂指着一座山说：“那边金光闪闪的，肯定有好东西。” 沈行舟看了眼，“师妹，站在高处太危险了，而且那里离防御结界太远，若是受了伤，没办法及时赶回。” 沈行舟的担忧合情合理。 姜拂跺脚说：“真是的，那我想要那边的灵植！” 说着，她又指了另一个方向。 与那山相比，近处的灵植很容易办到。 尤其是在拒绝了她一个要求后，此时的沈行舟也有些愧疚，当即说：“那师妹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姜拂看他走远，只听秦无霁问：“支开他想做什么？” “想……去那座山。” 姜拂突然知道了，原文中，就凭姜拂和秦无霁的关系，她去哪儿，秦无霁肯定不会跟着。 可如今自己走哪儿他跟哪儿…… 没办法，只能等过去后再想法子跟他分开。 秦无霁没有沈行舟那么话多，姜拂去哪儿都可以。 两个人往山上走，雷电在身边炸开的感觉惊心动魄。 终于到了山上，秦无霁走起路，闲庭信步，弯腰拔了一株灵植，交给姜拂。 “这个还算有点用，放药盒里。” 他都说有用了，姜拂肯定会听。 放灵植的药盒是特制的，可以存放刚刚摘下来的灵植，使它们极大程度上保持药效。 “走。”姜拂对秦无霁露出灿烂笑容。 后者脸色沉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姜阮棠还算幸运，都没被雷劈到过。 而姜家其他弟子有的已经发出了红光，就证明身上结界即将消失，再也没办法出去捡宝贝了。 “真倒霉啊。”弟子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捡来的东西，“一把匕首，两棵常见的灵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也是么？” 旁边的人说，“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没给大小姐带回有用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一些跟着姜拂出来的弟子都对她大有改观。 唯有一个年轻男子，这些时日他一直不声不响的，别人说什么就跟着说，做什么就跟着做，完全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一个弟子走到他身边说：“程光，你呢，捡了什么回来？” 那被唤作程光的弟子坐在地上，面容偏白，五官较为阴柔。 他是这次外出斩妖弟子中为数不多的外门弟子，几个内门弟子对他也很照顾。 宁程光垂下眼眸，“没捡什么。” “唉，你也没有，那大小姐回来，我们可怎么向她交代啊。” “就是，我们现在代表的是姜家，大小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让外人看得起我们。” 一个弟子说着说着，突然再次向宁程光确认，“你不会捡到什么然后藏起来了？” “……”宁程光看他一眼，摇头。 “是么？我不信。”内门弟子说着上前，“你让我看看。” “为什么？” 宁程光受到质疑，本来就有些生气，他脸上浮现怒色，“我说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行了，柳原，你就别跟他吵了！”旁边有人拉架劝道，“他一个外门弟子，能找到什么？什么都捡不到也正常。” “真是废物！”那柳原大声说道。 一时间，其他人也频频看过来。 宁程光袖口底下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他平心静气，不与这人计较。 “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女子娇叱声传来，是刚跑回来的姜阮棠，她虽然小，但也明白事理。 走过去问：“为什么吵了起来？” 柳原立即开口：“没什么，我问宁程光是不是捡到东西藏起来了，说了两句，没事儿，跟他闹着玩呢。” “嗯。”姜阮棠看了宁程光一眼，见他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藏东西。 不过也不能像柳原一样当面质问。 “你们没办法出去的就到边缘处帮忙，不要争吵，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姜阮棠说完后又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宁程光觉得，她与她姐姐姜拂相比，可真是强许多。 虽然其他人最近一直在夸赞姜拂，但对宁程光来说，每夸姜拂一句，都仿佛在他的心上践踏。 他永远忘不了姜拂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一直在等那一天…… 而今天，在秘境里，时机正好。 他身上的结界还丝毫没有破损。 他给姜拂想好了她应有的结局，惨兮兮地跪在地上，孤立无援，没有人救她。 她会像狗一样对自己摇尾乞怜。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法子，再加上神秘男子的启发，他已经炼成了世间最凶残的蛊虫。 有了蛊虫的帮助，他会将姜拂牢牢控制在手心。 姜拂不知道自己在被人惦记。 并且，还在想着如何算计别人。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看见了向自己跑过来的姜阮棠。 姜拂当即有些生气，过去时，一道雷劈到自己和姜阮棠之间，差一点就要劈到她们。 姜拂跑过去说：“阮棠，你来这么远干什么！” “姐，我想帮你。”姜阮棠小脸有些委屈。 姜拂顿时就觉得自己太凶了，语气也软了许多，“这里很危险。” 姜阮棠点点头，“所以我也怕你出事。” 哎，孩子太乖，所以之前姜拂在看见“她”被秦无霁杀掉时，都想和秦无霁同归于尽了。 “好，来。” 这时，四周狂风席卷，一道风场突然自姜拂脚下升起，将她卷到了天空。 周围也如置黑夜，根本看不清人在哪儿。 慌乱中，姜拂听到了下面姜阮棠焦急的喊声，“姐！！！！！” 姜拂先是惊慌，随后突然想到了，这不正是甩掉秦无霁的好时机！借着风场，姜拂立即跳到更高的山上，迅速逃跑。 她心跳加速，生怕被秦无霁追上，总之，跟顾渊的故事线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 第六十三章 这又是谁来搞破坏！ 周围一片黑暗，姜拂觉得，凭秦无霁的能力，无论自己去哪儿，说不定都会被他找到。 她心里想着，一会儿还得向秦无霁解释她为什么非要和顾渊纠缠。 但孩子大了也不好骗。 修仙世界，真的很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身后有怪兽在追。 她加快脚步跑起来，跑着跑着凌空而起，就这样边跑边飞，突然一道闪电劈开，前面一亮，是悬崖峭壁。 对面就是另一座山的山顶。 姜拂鼓足勇气跳过去，身体飞在空中时还在祈祷，雷不会劈到自己身上。 等稳稳落地，她回头一看。 确实是一只像狼一样的怪兽在追她，好在它没有跟着跳过来，而是在断崖那里转了转。 姜拂松口气…… 这秘境真的很惊险。 渡镜仙尊确实不喜欢他们。 她继续往前走，打算去找顾渊，眼前，一个绿色的光点飞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闭上眼，怕是虫子飞进眼里。 额头上突然一凉，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可是很快，那触感就消失不见了。 姜拂头疼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走着走着，又热又痒，头昏脑涨，而且还特别想吐。 糟了。 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中了毒。 姜拂身体一沉，跌倒在地，恍惚间，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身边，用脚踢了踢她的胳膊。 这不是秦无霁，甚至……不会是顾渊。 他的衣服是青色的，跟顾渊穿的不同，意识昏沉间，姜拂闭上眼，临昏迷前感受到了有人将她抱起。 “小园，你捡这么多石头干什么啊……” 同一座山上，看着顾渊捡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石头，应流萤实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顾渊说：“等以后就知道了。” 应流萤虽然不懂，但她相信顾渊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好。” 她低头看了看周围，“那我也帮你。” 一旁的应盟看见妹妹与顾渊的互动，也不禁生出忧虑。 妹妹年纪小，很容易被外男吸引，尤其是顾渊这种会说又会做的人。 只是看顾渊的样子，终究不会留在金仙府。 这次他在斩妖会上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说不定也会吸引仙盟的注意，他不会一直留在应家。 到时候伤心的只会是流萤。 “流萤，你过来看。”指着前面一株发光的灵植，应盟故意把应流萤叫到身边。 “哥。”应流萤听话地过来，看到发光灵植，惊喜地回头叫道：“小园，你过来看啊，这灵植会发光！” 应盟：“……” 这妹妹恐怕中了顾渊的毒了！ 顾渊却没立即过去，而是奇怪地看着眼前的杂草。 拨开杂草，一个山洞的入口出现在他眼前。 好像有一道声音在提醒他，进去，进去，里面有好东西。 顾渊钻了进去，身后的洞口陡然封住。 “小园？” 应流萤见叫不来顾渊，过去一看，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顾渊！”情急之下，应流萤叫出他真名。 她心急如焚地看向应盟，“哥，他刚刚还在这儿呢，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啊？” 耳边有水声响起，嘀嗒，嘀嗒…… 姜拂头痛欲裂，她睁开眼，昏暗的环境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姜家弟子。 一时之间无法把他的脸和他的名字联系起来。 姜拂躺在地上。 “大小姐。”对面的男人拿出了一支短笛，轻轻吹了一下。 听到这声音，姜拂突然不受控制地坐了起来。 她立即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女惊慌失措。 为了不错过她的表情，宁程光都把灯带了进来，全都点燃，放在四周。 灯光下，姜拂的脸忽明忽暗，宁程光突然笑了起来，“大小姐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等等，让我想想。” 姜拂心道，多半是原主的仇人。 她仔细想了想，睁大了眼。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宁程光的笑容却是那么森凉。 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姜拂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儿那么金贵，那时她就穿着鹅黄色的袄裙，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跟在仙女一样的女人后面，接受他们全村人的叩拜。 那仙女一样的女人从他们这些孩子面前走过，随手点了他的额头。 “这孩子倒不错，愿意修炼的话，来金仙府姜家。”她扔了一个玉牌和药罐给他。 十岁出头的姜拂对那女人说：“娘亲，抱抱。” 被她抱起来后，姜拂就看着宁程光，露出了笑容。 “娘亲，这个小哥哥刚刚救了我呀，还因此受了伤呢。”姜拂声音软软糯糯的。 姜母则说道：“是的，所以我给他药了。” “喂，虽然你很笨，不知道我轮不到你救，但是我还挺喜欢你的，我在金仙府等你。”姜拂对当时已经十九岁的他说。 “后来我到了金仙府，见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并不记得我是谁了呢。于是，在入门考核的时候，就眼看着……我被妖兽追，笑得花枝乱颤。” 宁程光没忘记姜拂的话，过了三年就去了金仙府，说是要修仙，其实为了什么，他自己知道。 只是他没有想到，短短三年时间，姜拂并不记得他是谁，他看着姜拂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所有人捧在天上，与他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姜拂不仅不记得他，忘了对他说过的话，每次见到他，都要羞辱嘲讽几句。 她性格恶劣，与他印象中那小女孩儿截然不同。 “大小姐最喜欢捉弄人了，在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静修时，放出金蛇咬我们。我们只要一动，就会被执事责罚。到山中挖矿，或在惩戒堂罚跪、杖责。在我们受伤之后，你又要到外面捉妖，但凡你有一丝不顺，回来后，陶夫人就一定会再让我们进一次惩戒堂。” 宁程光思绪飘远。 最开始见到陶夫人的时候，以为她是天上仙女，从天而降，收服了他们村子的狼妖。她衣着华贵，如同天衣，是人间从未见过的材质。 正如他最初见到姜拂时，也以为她是神仙身边的金童玉女。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一件事，那些都是他的假想，是他对未知的无限美化。 “陶夫人也不是没有教会我什么，她至少教了我一件事，对待恶人就要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宁程光的眼里浸透恨意，“大小姐，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第六十四章 顾渊，救命 姜拂想起来宁程光是谁了！ 原主对待一些姜家弟子属实有些恶劣，而宁程光对姜拂的感情极为复杂，怨恨的同时也许还有一丝求而不得的愤慨，总之就给她下了蛊毒。 在蛊毒的作用下，姜拂性情反复无常，比以前更加乖张暴戾，而且修炼也停滞不前。 原来是这时候下的毒么？ 姜拂看原文实在没注意这点，随后又想，也许就是这时候，顾渊救了她。 她不敢把这些都押在顾渊身上，更何况与其指望顾渊，还不如让她去找秦无霁。 蛊虫在体内作祟，听到笛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做相应的动作。 “宁程光，我当然记得你，那时你二十岁左右，为了救我受伤，我心里一直记得……” 姜拂望着他，试图稳住他的情绪。 宁程光听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真的吗？大小姐，原来你没有忘记我……” 没等姜拂说话，就听他继续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说啊，姜拂，我真的看透你了，为达目的你可以利用任何人，你虚伪无情，跟你那爹娘一模一样！姜家弟子全都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大傻子！还有你爹那大徒弟沈行舟，除了他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你爹一直利用他而已，他却那么信任你爹，活该被你爹弄死！” “……” 嗯，这点她赞成一点点，姜家弟子确实比较好骗。 姜拂道：“不要说我大师兄，他没做错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你的大师兄，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 宁程光在脑海里模拟了很多次这一天到来时，他都要做什么。 第一件事还是想要羞辱姜拂，比如，让她……这个永远瞧不起他人的人，在他面前脱下自己的衣裳。 当听到笛声，手开始摸向领口的时候，姜拂就意识到了对方要做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控制的蛊虫啊？ 难道他每个曲子都代表不同的动作吗？不然蛊虫怎么知道要支配自己脱下衣服？ “宁程光，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羞辱我就会感到快乐吗？”姜拂的思想正和蛊虫斗争，完全受不了这样的举动。 只是宁程光似乎心意已决的样子。 姜拂悲愤交加，这时，手腕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她直接叫出声。 那好像是秦无霁弄到她体内的魔环所在…… 也趁着这清明时刻，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但她没立即去和宁程光打架，而是直接向山洞外跑去。 宁程光大为惊讶，心一沉，他本来想借蛊虫控制姜拂，并且打算这次之后就离开姜府的，毕竟姜如鹤的手段他见过，若是留在姜家也是十分危险的事。 可姜拂若是现在就跑了，他可容易被外面的姜家弟子抓住，到时候想跑就难了！ 宁程光立即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吹笛，想让蛊虫听他的话，不让姜拂再动。 而姜拂这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蛊虫突然失去了支配她的能力。 她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突然看见了眼前出现的人。 “顾……”差点说漏嘴。 姜拂立即改口，“应公子，救命！” 顾渊进来山洞，越走地方越宽，这会儿，突然看见了仓皇逃命的姜拂。 她发丝凌乱，模样十分狼狈，正惊慌地喊救命，并且几乎是扑进自己怀里的。 顾渊道：“姜小姐？怎么回事？” “救命，救命……”姜拂演技上身，楚楚可怜地抓着顾渊的胳膊求救。 顾渊隐约听到笛声，就知道这里不能久留。 “好，先走再说！” 他拉着姜拂往外跑，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进来后洞口就封住了，那条路应该出不去，你知道别的出口么？” 姜拂说话声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了，我们快跑一会儿他该追来了！” “究竟是谁在追你？”顾渊边走边说：“若是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打得过。” “呜呜呜。”姜拂哭着不回应，顾渊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他突然踩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正当他不知所措时，脚下阵法开启，地上突然有了一个大洞！ 他们两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跟着掉进了洞中。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让人分不清身在何处。 等身体一沉，跌进了软绵绵的地方，周围也十分明亮，就像回到了白天。 顾渊坐起来清醒头脑，看着身边躺着的姜拂，她性格恶劣，却明亮鲜艳，原来求人时是这副模样。 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征服欲及自尊心。 多好啊，那张吐出恶言的嘴，说出恳求的话，低声下气哀求自己，承认她自己的错误。 心中那口恶气也会随着她的求饶而消散。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沦落到那种地步！ “姜小姐。”顾渊叫了一声。 姜拂逐渐清醒，她现在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没那么疼了，也不难受，只是有点痒。 脸上还有即将风干的泪水，不舒服，姜拂伸手擦了擦说：“这是哪儿？” “也许是秘境第三重。”顾渊说，“我们走，看看这里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有法器和灵植在前诱惑，什么事也都不重要了。 这里鸟语花香，是一处平原，时不时还出现大型的异兽，相当于人的几十倍那么大。 姜拂弯腰捡灵植，还有一些灵晶，她认不出什么有用什么没用，只挑发光的捡。 顾渊便问：“刚才是谁要害你？” “一个姜家弟子……”说到这，姜拂咬牙故意道：“等我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莫名觉得她这模样还有点可爱，顾渊心想，姜拂恐怕还认不出自己是谁，是把他当成了名剑世家的人，所以才这么对待他。 “身为姜家弟子，却要对你不利，确实该好好教训。” 姜拂说：“岂止是教训！如果不杀了他，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然而，姜拂心中却想，宁程光这么对待自己也是因为他跟原主间的恩怨。 如今原主已经不在了，而她出去后若要宁程光的性命，说不定也会引起姜家众人不满，难以服众。 算了，还是先解决顾渊的事再说。 她看着顾渊，心中想道，出了秘境以后，她在这一年时间内就不会再和顾渊见面了。? 第六十五章 别吵了别吵了 姜拂突然失去了踪迹。 秦无霁放出魔息找她，然而身在渡镜仙尊的秘境，魔息一旦出现，就会自然消散。 “姐，怎么办啊？无霁！”姜阮棠眼看着姜拂走丢，当即急哭了，去找秦无霁求助。 秦无霁皱眉。 姜阮棠继续道：“她万一受伤怎么办呢，这周围这么黑，姐姐会吓坏的。” 秦无霁终于冷冷开口：“闭嘴。” 姜拂那家伙惯着妹妹，他可不会惯。 姜阮棠也没跟秦无霁计较，知道他心情不好而已，都是为姐姐担心。 两个人继续在山上找，一道雷从天而降劈向了秦无霁。 “无霁小心！”姜阮棠大喊一声。 防护结界少了一层，秦无霁满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无霁，你也小心一些，不行的话就先回去，我去找其他人一起来找姐姐。” 秦无霁道：“不必。” 他在前面走，姜阮棠走得磕磕绊绊，却不知道姜拂现在人在何处…… “前面没路了。” 顾渊和姜拂二人一同走，未曾想平地之上，竟然有这么一大道地裂。 地下深不见底，距对面陆地又遥远非常，根本望不到对岸。 姜拂听到了大地晃动的声音，周围的地竟然也四分五裂。 “不好了！”姜拂叫了一声，立即与顾渊站在一起。 二人身边的地面纷纷裂开，向四周移动。 于是，他们所在之处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到地下。 两个人所站之地，再容不得第三人，只能紧紧挨在一起。 “这秘境第三重若是掉下去，恐怕就死了。”顾渊干笑一声，“终于明白渡镜仙尊是什么意思了。” “越贪心就离死越近，哈哈，不过临死前能跟姜大小姐在一起，也算是幸事了。” 这和原文相差不大，姜拂心想，恐怕就是这个时候，原主故意坑了顾渊一把。 天上突然有一只绳索出现。 姜拂抓住绳索，当即说道：“谁想跟你一起死！” 顾渊：“……”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我是救了小姐您？”顾渊对着被挂起来的姜拂喊。 姜拂说：“所以如果等你死了，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好啊，姜拂。” 看着她扔下自己，顾渊竟然不觉得意外。 姜拂就应该那样，把自己扔下，哪怕他救了她…… 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他就想知道究竟是谁会真正被她放在心上。 这时，顾渊脚下的地再次裂开，狂风吹拂，他毫不意外地跌入了地缝之中。 看着他掉下去，姜拂心一沉，也不知道这是原文中的安排，还是出现了意外。 万一顾渊真的死了，按照浑天镜所说，他们这些人、这个世界也即将覆灭。 不过容不得她想太多。 姜拂被一个绳索带到天上，再往上走，天仿佛撕开了一个口子。 就这样，她看到外面光亮。 秦无霁手中拿着绳子的另一头，把她钓了出来。 姜拂爬出洞口。 回头往洞口一看，下层世界尽数崩塌，地面向下沉去。 洞口逐渐封上，再看地上，已经没有洞的痕迹。 “你刚刚去做了什么？” 秦无霁沉声问她。 一旁，姜阮棠红着眼睛看她，“姐姐，还好你没事！我和无霁都要吓死了，你刚刚那是去哪儿了？怎么会从地下上来啊？” “没什么。”姜拂甚至笑了一笑，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我没事儿，棠棠，刚才就是掉到了一个平原，发现了绳子就抓住了，然后就回来啦。” “这三重天秘境果然神秘莫测，什么东西都有，我们还是回去！”姜拂抓着姜阮棠的手说。 “站住。”秦无霁叫住她。 少年一脸阴翳，就像是坐在暗影之中，身上凛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姜拂心虚地看他一眼，“无霁，你怎么想到我会在下面的啊，真的是谢谢你救了我，等出去了，我就把所有捡到的东西都给你。” “……” 谁要你那些破烂儿？ 秦无霁耐心所剩无几，他认真地看了姜拂一眼，只觉得她是故意离开自己。 “刚才你跟谁在一起？”秦无霁追问。 “我……没谁。”姜拂摇头。 “有人要害你。” “……没有。” “姜拂！”秦无霁深吸一口气，他走到姜拂面前，目光几乎把她钉死在原地。 “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原本弄死也不觉得可惜的东西，现在却为了她，一点一点放弃计划。 告诉她自己是云遮，以真身见她，到如今，换来的是她满口谎言应付自己。 “姜拂。”秦无霁再次叫了她的名字，却如同寒冰凛冽，几乎要把人冻住。 “无霁……” 一旁的姜阮棠根本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种地方，不能在外逗留。 “有什么事我们到安全地方再说。”姜阮棠觉得秦无霁变得很陌生，那种凌人的气息，竟然让她不敢再大声说话。 “闭嘴！”秦无霁再次吼了她。 姜阮棠鼻尖一酸，委屈地掉下泪。 “你吼她干什么！”姜拂最心疼姜阮棠了，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她也是为了自己才心急成这样，忍不住说了一句。 秦无霁只是冷漠地看她一眼，“我等你解释，不解释清楚……你知道后果。” 姜拂心说她也确实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眼下当然也不能在秦无霁面前乱说话。 三个人共同回到防御结界。 陆陆续续地，修士们也都因为结界变红而回来了。 有的人运气比较好，捡到了不错的法器。 但有人比较倒霉，只捡到了几株灵植。 黄仙姑说：“各位负责人各自清点人数。” 姜拂一看，应家人正愁容满面，尤其是应流萤，更是心急得不行，因为顾渊还没回来。 姜府这边也少了一个人。 沈行舟看了好几圈后，回到姜拂面前说：“少了一个，外门弟子宁程光不见了。” 姜拂知道他肯定是看自己跑了所以心虚，不敢再回来。 如果他们就这样走了，宁程光就会被留在秘境里，肯定会死。 姜拂抿抿唇，“我结界没受损，让我出去找。” “你留在这。”秦无霁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看了姜拂一眼说：“一动不能动，听到没有？”说着，自己出了结界，头也不回。? 第六十六章 不愧是男主啊 就在秦无霁去找宁程光的时候，顾渊就已经回来了。 姜拂看到他的一瞬间放下心，还好，没死，故事线没有发生改变，并且她还有一年的时间提升姜家人的实力，等顾渊回来杀人时，她想个办法让顾渊以为他真的杀死了人，反正那段情节也很快就会结束，姜家老祖姜恨天回来打伤顾渊，后者就会自己逃离姜家，继续去修炼。 总之，这姜家确确实实就是顾渊升级路上的考场。 相当于检验他修炼水平的地方了。 在外修炼，回来报仇，挨打，继续修炼，回来报仇，还是挨打！仇怨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终，顾渊带着自己的人和仙盟一同杀进了姜家，总算是报了积压已久的仇。 而如今，就在当下，姜拂看着回来什么事都没有的顾渊，心中也颇为感慨。 男主就是男主，无论她怎么做，男主也会被金手指光环庇佑的。 应流萤却不知道这一点。 她刚刚都要担心死了，现在一见顾渊出现，就立即迎上去，拉着他的胳膊问他还好不好。 “我没事，捡了不少石头灵晶呢。”顾渊看着少女诚心实意为自己担忧的模样，心道，应流萤真的适合做贤妻良母。 太乖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好了，我真的没事。”见应流萤还是很担心，顾渊忍不住抚摸她的头。 而视线越过她，就看到了对面那若无其事的姜拂。 顾渊真的很想笑。 他救了姜拂，她却反过来把自己扔下，这女人根本就没有心，都不能用恶毒形容她了，她不知感恩，屡次三番坑害自己，最初他还给她找理由，现在想来，自己在离开金仙府时被打，一定就是姜拂叫她爹打的！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顾渊，他偏偏要让她知道。 “流萤，我有话要跟姜小姐说。”顾渊坦诚道。 应流萤有些不开心，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他走过去。 他一步步走到姜拂面前，看她目光中充满警惕的样子，扯起嘴角。 “姜大小姐，真巧，又见面了。” 姜拂咳了咳，“我，我不记得咱们刚刚见过。” 行，这会儿撇清关系撇得够干净的。 当初救她干什么呢？救只狗，狗还知道对自己摇摇尾巴呢。 顾渊拽着姜拂的胳膊，在她耳边说：“你知道我就是顾渊么？今日我打不过姜家，他日，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他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要堂堂正正打败姜如鹤，要让姜拂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来了，果然来了。 姜拂眼睛渐渐睁大了，似乎很吃惊的样子，同时又很惊恐。 一旁的沈行舟早就注意到这边，此时也立即过来推开顾渊，不满说道：“你干什么？竟敢对我师妹如此无礼？” “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师妹刚刚都做了什么，不过我猜她肯定不会告诉你，她哭着求我救她时是什么样子。” 顾渊说完就转身离去。 沈行舟立即看向姜拂，“师妹，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刚刚在结界外面和那个应家剑侍见过面？” 是啊，还差点害死他呢。 但姜拂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直接说：“没见过，师兄在怀疑些什么吗？” 她这么问，沈行舟就不会再追问了。 果真如她所料，沈行舟只是担忧地看向她，最后也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宁程光在哪儿，是不是出了意外。咱们二十人来，本应二十人完完整整地回去，否则也不好向师父交代。” “……” 姜拂尴尬地想，不如还是换回顾渊的话题。 当然，就在二人想宁程光如今在哪儿的时候，他正躲在山洞里一动不动。 眼前突然现出一团黑雾。 宁程光顿时感觉到自己有救了，他说：“前辈！您来了！” 这前辈每次来时都从黑雾中钻出，能在姜府这种修仙世家来去自如，肯定神通广大。 宁程光立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前辈，我听您的，研制出了提线蛊，可是……为什么会失效呢？” 他担忧地喃喃自语，“我看见了，她回去了，可是我一定会死的，她会报复我，提线蛊也失去了作用。” 黑雾逐渐变得狰狞，像怪物一样张牙舞爪，游走在失控边缘。 莫名感受到前辈很生气，宁程光问：“前辈，有什么办法能让蛊虫重新起作用啊？” “你死了就好了。” 黑雾中响起一道清冷少年音，宁程光竟然觉得有些耳熟。 “前辈？？？？” 他话音刚落，数道黑色锁链从黑雾中窜出，直接穿透了宁程光的心脏。 锁链在他身体内舞动、挣扎，宁程光低头望着胸口的大洞，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 就是这团黑雾，一直引诱他，教他培育蛊毒，教他怎么报复姜拂。 他回想起那一年，在村子里的人被狼妖杀伤侵扰而苦不堪言时，如同仙女一样的陶夫人和姜拂降临村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杀掉了狼妖。 他原本想过修炼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造福百姓，为了守护百姓的安宁，为了人间太平。 那些雄心壮志、那些少年意气，在日后的修炼痛苦中被消磨殆尽。 有的只是对姜拂的无尽怨恨，仿佛没有她，他就不会踏上修仙的道路，不会遭受到这些困难一样。 他带着遗憾和不甘死不瞑目。 一道金光从宁程光的胸腔中射出打向了黑雾，一声闷哼过后，黑雾渐渐散去，地上的血星星点点，像绽开的腊月梅花。 第二重秘境在消失之前，修士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唯有姜家少了一人。 因为也不能为了一人就留在秘境，于是众人仍旧按部就班地离开，跟随黄仙姑一同出了秘境。 沈行舟看着去找宁程光的秦无霁，质问道：“你真的没看见宁程光？” 秦无霁轻轻勾唇，“没有。” “怎么可能？” 沈行舟是大师兄，是姜家这次斩妖盛会的话事人，自然应当对每个弟子负责。 如今平白无故少了一个人，他最为愧疚，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向师父交代。 姜拂看向秦无霁，见他脸色较平时苍白，心里想着，他多半在说谎。 他怎么会找不到宁程光呢。? 第六十七章 姜家要变天 众修士在离开秘境后，就陆续与黄仙姑告辞离开了。 斩妖会圆满地结束，又在三重天秘境里有所收获，仙盟各家都十分满意。 姜家这边要回仙盟去接人，而他们回去的时候，家主也都已经离开。 见到姜拂回来，云宝和折梨眼睛都亮闪闪的，立即过去迎接。 姜拂兴致不高，直接说道：“走，就不在这里过多停留了，我带你们回家。” 只是折梨又瞥见了秦无霁，见他脸色苍白，顿时觉得不妙。 回去之前收拾行李，短暂休整。 折梨就把秦无霁叫到房间里，周围没人，她才半跪在地上，“主人，您受伤了？” “没什么。”秦无霁面容冷漠。 折梨说：“容我为主人治疗。” “嗯。” 秦无霁没阻拦，折梨以目光扫了一圈他的身体，发现他胸口处有金色的光，是仙气。 仙气入体，就会吞噬魔气，一不小心，就如同常人身上的创口永远不好，发炎溃烂，直至坏死。 “怎么会这样？”折梨吓得手抖，“主人在秘境里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不碍事。” 秦无霁的胸口确实疼，不过他无法确定，这是因为什么。 究竟是因为被渡镜仙尊的仙气所侵扰，还是，对于过去所做的一丝愧疚。 他原本要去找姜拂谈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主人。”折梨红着眼睛说：“您回魔泉治疗，那里能驱散仙气，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我没办法……” “再说。” 秦无霁临走时看她一眼，“控制住你的情绪，不用为我担心。” “是，主人。” 于是，在回金仙府的路上，姜拂觉得秦无霁都很沉默。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回家。 之前，姜启严并不知道云宝和折梨的事，姜家弟子也没告诉他，当时他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是另外门派的。 直到又看见他们两个，才意识到什么，询问了他们来历，就安排他们住下了。 沈行舟心惊胆战地禀告关于宁程光的事情，生怕师父怪罪他。 然而姜启严未说什么，让他不必担心。 众人将从秘境里捡到的东西都交了出来，等着家主统一分配，因为深知家主严厉性格，也没人私藏。 星月广场之上。 姜启严特地为这一拨弟子接风洗尘，夸赞了许多，并且宣布姜府新条例。 “第一，一个月后，姜府所有弟子全部重新考核。考核分为三等，最末等弟子也可跟随各长老修炼。” “第二，每等弟子每月领取的灵石、丹药、银两都相应提升三倍到十倍不等。” “第三，每等弟子完成课业、出府驱邪除妖等皆化为相应的贡献点，贡献点到一定程度，即可报名参与升级考核，由许大强执事及德善堂负责，任徐大强为德善堂堂主。” 家主说的这些话让姜家弟子都十分震惊。 之前姜家分为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而外门弟子就是负责一些洒扫山门的活儿，见到谁都要点头哈腰的，如果不想留在姜家也可以走。 但是若非要留在这，也就只能等待时机，祈求自己被长老们看上。 然而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们奉献自己的生命，充当姜家杂役，为了保障内门弟子的修炼而牺牲良多，在日复一日的期待中老去。 虽然这里灵气充足适合修炼，但对于他们这些没有修炼法门的普通人来说，也只是老得比常人慢一些。 也许有走运的人得到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也算是没有白白付出。 而家主的一番话意味着，就算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也可以跟随长老们修炼了！而且每月得到的奖励都翻了倍，怎么能不让人欣喜？ 几家欢喜几家愁。 对于家主的发言，一些长老首先发出异议。 “如鹤！这等大事怎么没跟我们长老堂商量？！”问话的是二长老墨海。 姜启严面不改色说道：“商量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今日说完之后，各长老就已知晓。” 长老们多感不满。 而四房姜如沐也神情晦暗，当下却忍住没说。 这次大会之后，众弟子说什么的都有，有人感谢家主终于为他们着想，突然大发善心起来，也有人持观望态度。 “家主能突然这么好心？” “说什么贡献点，该不会是让我们去外面捉妖？之前那些人去斩妖会时，家主不是提过一嘴么？虽然后来我们也没去，原来这一个多月时间他都在确定计划啊！” “这不就是让我们拿命去换贡献点吗？我可不去！” “喂，你们想清楚，家主说了要考核！要考核！等考核后会划分三个等级，末等弟子多半不可以外出捉妖，捉妖肯定是有门槛的啊。”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一旁，一个锦衣少年低声对姜如沐说道：“爹，大伯又在搞什么东西？您之前知情吗？” “我哪里知道！”姜如沐皱眉，“最近你大伯神出鬼没，动不动就闭关，就连你大伯娘都……不见踪影，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现在可好，弄这些破贡献点的事，听他的意思，就是所有弟子都要考核，自然也包括你……” “啊？！” 姜寻之今年十六岁了，比姜拂晚几日出生，算是她堂弟。 上次斩妖会他都没能入选，心中已然记恨起大伯，“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的啊？”姜寻之现在愈发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姜如沐也深深思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尴尬。 姜寻之那边继续说：“爹，如果我成了三等弟子，我该怎么见人啊？可看大伯父的那意思，是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我不想留在姜家了！我干脆去仙盟，去龙怀山，浮图山，去哪里都行，反正总比在姜家受气要好！” 原本就心中烦闷，听见儿子如此说，姜如沐更加气愤，抬脚向他踹去。 “你可让我省点心！要不是你每天不思进取，不想着修炼，整日跟着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今时今日还至于怕他一个考核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留在家里哪也不许去！等着一个月后的考核，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水平了！” “爹！！！”姜寻之见周围无人，边跑边喊道：“爹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第六十八章 夜雨听澜楼 夜雨听澜楼。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高楼，立在金仙府最繁华的金河两岸，逐渐成为了金仙府的标志性建筑。 在世人求仙问道的同时，民间不少人仍旧沉溺于奢靡生活，夜雨听澜可以极大程度满足所有客人的愿望。 顶楼的包间内，从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金河对岸的灯火辉煌。 “尽管来过金仙府数次，但每次来此，还是觉得这里才是最适合生活的地方啊——” 窗前的桌上，摆放各色珍贵食物。 两个男子长相有些相似，是姜寻之自小认识的好友，崔氏兄弟。 “寻之，你怎么愁眉不展？”其中，崔家大哥崔巨源心思较细，看出姜寻之的情绪不对。 姜寻之到底年纪小，一股脑的，就将近日来发生的事都对他们和盘托出。 “我大伯，他就是看不得我们这些兄弟好。他没有儿子，也没生儿子的命！这么大岁数只得一个姑娘，肯定是不想我们超过他女儿。”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抬头一饮而尽，双眼赤红地说：“可我爹非要我参加考核，但这姜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崔巨源点点头表示理解，拍了拍姜寻之的肩膀安慰道：“父母偏爱自己的孩子，确实是人之常情。” 姜寻之道：“可他也不该故意打压我们这些人啊！他女儿难道就很厉害吗？” 姜家大小姐姜拂年纪轻轻便已筑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 她的名号，也已经传遍金仙府。 “哎，那姜拂如今可许配给谁家了吗？”崔家弟弟叫崔开山，长得唇红齿白，爱穿绿衣，平日最喜欢美人儿。 姜寻之听后迷茫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而且她爹那么心疼她，肯定不会随便把她许给谁。” “这……”崔开山伸手摩挲自己的下巴，“一年前在街上偶然见过她，你姐姐长得确实美。” “是。” 姜寻之对此也不是很在意，随口说，“像她娘。” “不如这样？”崔开山笑着说：“我想一个法子，你把她请到这里来，保准她以后不敢找你的麻烦，而且还要让她爹尽心培养你。” “……” 姜寻之沉默良久，“这能行吗？崔二哥莫不是开玩笑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崔氏兄弟的势力虽不在金仙府，但实力也不容小觑，姜寻之一经思索，便立即同意了。 姜拂回到家中，就把云宝和折梨都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随后就去见秦无霁。 此时的秦无霁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的藤椅上，他的巨剑放在脚下，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 姜拂知道他的性格反复无常，但没想过真正和这样的人相处后，也是有点痛苦的。 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会让秦无霁开心一点。 有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秦无霁就又生气了。 姜拂走到秦无霁前，先复盘了一下最近自己的所做，除了把秦无霁甩掉去找顾渊做任务，好像……应该没做什么其他的。 回过神，她先开口问：“无霁，我把折梨放在我院子里了？还是让她去照顾你？” “……” 送女人到自己身边，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她之前说过的话。 “不用。”秦无霁冷淡地拒绝，眼睛也不抬一下，似乎不想对她多说些什么。 “好。” 毕竟人家是金大腿，姜拂告诉自己别在他面前耍小性子，于是又做出善解人意、温柔贤淑的模样，声音也柔和下来，对秦无霁说：“之前说过，我会对你解释，为什么对顾渊那样……” “不用了。”秦无霁需要时间冷静，他应该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姜拂身上倾注了过多。 他不想听任何编造出的谎言，“阿拂姐姐，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回去，我累了，我要睡觉。” 姜拂：“……” 她看了眼天上太阳，“这好像是白天。” 秦无霁说：“谁规定只有晚上才能睡觉？”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姜拂发现跟秦无霁说话就不能绕弯，直来直去就好。 秦无霁坦然说：“是的，但我不想跟你多说话，你非要留在这，是想跟你的弟弟一起睡觉么？” “……” 姜拂脸色涨红，虽然秦无霁可能没那个狎昵的意思，况且他这张脸，好像也狎昵不起来。 应该是她想多了，姜拂憋了一会儿再说：“那你什么时候想听我说了，再去找我。” 少女远去，消失在了视线内。 秦无霁突然想到一点，若是两个人有了更加亲密的关系，也许她就不会再轻易骗自己？ 只是现在的姜拂还太小了，太小。 姜拂回到院子，见到碧梧过来说：“阿拂，寻少爷刚刚来过，说要请你还有其他少爷小姐一起去玩儿。” “啊？”姜拂因为好久没见到碧梧，本来想跟她分享这次捉妖见闻呢，都打算晚上一起睡了，看样子是睡不成。 “他说今天就去啊？” “是的，这会儿他们正在沧浪亭。” 姜拂刚刚在秦无霁那碰了钉子，人家都说不想跟她说话了，她也不会再上赶着烦他。 “碧梧，你去问问无霁去不去，然后去沧浪亭告诉我，麻烦你了。” 碧梧现在已经能接受主人对自己的态度了，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事，主人却总是要道谢，无奈之下也只能点点头，“好的，不麻烦的，我这就去问。” 姜拂独自一人往沧浪亭走。 姜家这些年轻一辈中，唯有姜拂筑基后期，眼看着就要结丹了，自然是同辈中令人羡慕的存在。 姜拂过去，发现六七个男女聚在一起，一旁的姜阮棠在张望，似乎在等人似的。 “姐姐。”姜阮棠在等她。 姜拂笑着过去，只不过半天没见而已，弄得像许久未见一样。 “来了。”姜寻之是张罗这次聚会的人，他说：“你和阮棠回来，咱们这些兄弟姐妹正好趁此机会聚一聚，一会儿大家一起到夜雨听澜，我请大家吃喝玩乐！怎么开心怎么来。” 姜拂对姜寻之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想来他也是被家里宠坏的孩子，性格与原文的姜拂相比，不相上下。 估计这是个鸿门宴。 但这么多人在，估计没什么大事，姜拂点头说好。 回头看了眼，碧梧小跑过来，身边并无秦无霁的影子。? 第六十九章 崔氏兄弟竟恐怖如斯！ 众人听说姜寻之请客，更加开心。 虽然对他们来说，一个月领的钱也不少，只是谁不想被人请呢。 一行人一共九个，一同出发。 碧梧跟在姜拂身后低声说：“无霁说他不喜欢凑热闹。” 其实以前也这样，这些兄妹都不带秦无霁玩儿，碧梧知道主子变了，想带他出去了，但她似乎不记得以前的秦无霁常被他们捉弄，所以更讨厌这种场合。 这些姜拂知道，她也是想带秦无霁出去，让其他人改一改对他的态度。 只是看样子还是改天。 “好，那你跟我一起好了。”姜拂说道。 到了夜雨听澜楼，这也是姜拂第一次看到这繁华热闹的场所。 一进楼中，一楼挑高的空间极为宽阔，旁边一层层的楼梯盘旋，纵横交错，中心处是舞台，正有舞女在表演飞天舞。 舞台四周聚满了人，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姜拂：“……” 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现代的大商场布局。 在一楼就可以看到二楼、三楼、四楼……每一层楼似乎都有不同的主题。 这里也有类似电梯一样的装置，进入一个圆形木板上，就会连人带木板被吊起来。 几人到了顶楼，就有小厮笑脸相迎。 “姜公子里边儿请。” 包厢内，已经等候诸多侍女，长长的桌案上餐具摆放得整齐。 这餐具都是水晶、琉璃、玉石等材质，其中奢靡程度可见一斑。 姜拂也不想那么多，左边坐着姜阮棠，让碧梧坐在自己右手边，等着上菜。 很快，菜陆续上来。 一眼望去虽然不见辛辣食物，但一些鱼生、海鲜之类应有尽有。 姜拂：“！！！！！” 来对了！ “秦无霁不来真是亏，让他不爱凑热闹，哼。”姜拂下意识就想到秦无霁吃不上，又一想，也许他做魔族少主时吃的也不差，也轮不到她替他心疼。 碧梧也笑了笑，“阿拂可以给无霁带回去。” “谁管他。”姜拂想他每天莫名其妙生气，又冷哼一声。 姜家平时管得也严格，哪怕是少爷小姐都没有机会大吃大喝，谁也比不上姜寻之会享受。 “寻之，你是这里常客啊？我以前也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可从来没来过，原来这么好？！”一个与他岁数相仿的少年说。 姜寻之哈哈一笑，“你那不是因为二伯管得严么？二叔也是为了你能好好修炼啊。” “什么好好修炼，每天练心法练口诀，哪有这里快活？”那少年是姜拂二叔家的儿子，名叫姜砚，以前没来过夜雨听澜楼，如今终于体会了一把人上人的感觉。 “与其那么无趣的活几百年，这样在人间活个几十年不也挺好的？”姜砚继续说道。 然而在座的人也有不少直接认同起这个想法。 姜阮棠忍不住开口说：“修仙也并不只是为自己，如今妖魔两族还未被消灭，修士们的职责就是守护人间……” “不是，你不就是跟着大小姐去了趟斩妖会么？”姜砚看她一眼，“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呢？修仙为了别人？骗谁呢！哈哈哈。” “你……”姜阮棠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哎呀，你还敢跟棠妹妹这么说话，人家是去除妖的人，咱们这些废材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挺不容易的了。”一旁有人阴阳怪气地对着姜砚说。 姜砚一提这事儿也跟着生气，“对，毕竟是斩妖会的大英雄，这次是我无礼了，对不起棠妹妹。” 眼看着被众人如此奚落嘲笑，姜阮棠眼睛微红，只是一时不敢发作。 姜拂一拍桌子，桌上的筷子竟飞起来，直接抽向了姜砚和另一个人的嘴。 其他人也被凌厉气息吓得一颤，有人还护住了自己的头。 “出来吃饭，可以，没不让你们享受。但边吃边说别人就是不行，小小年纪就阴阳怪气，都是同族兄弟姐妹，非要互相看不上才行吗？” 姜拂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之后姜家覆灭的结局，这些小年轻们也一个个惨死。 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深刻认识到，只有实力强胜才能有一线生机。 姜拂非常知道说大道理是没用的，于是摆出样子说：“你们自己实力不行，输给了阿棠，现在还来嘲讽胜者，要不要脸？” 毕竟姜拂是家主唯一的女儿，其他人早已经被她欺负惯了，敢怒不敢言，一个个低下头听教训。 “父亲说了，一个月后重新考核，你们谁要是考了二等或三等弟子，就等着给自己爹娘丢人！” “可谁知道家主的标准是什么啊？！”刚才被抽了一下的姜砚委屈地说，“万一我们的水平就是二等呢？” 姜拂道：“那就不能再努努力改变这种局面么？难道你今天不会一个招式，过了十天半个月还不会么？” 众人一听，说得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一些心中有气的人也早就暗自发誓，一定要趁着一个月的时间好好修炼，不能让自己爹娘丢脸，让别人瞧不起！ 他们姜家的子孙继承老祖血脉，祖父可是堂堂元婴！他们难道还比不上普通人了？ 而唯有姜寻之看着姜拂义正言辞的样子，愈发觉得她虚伪。 他心中冷笑，若不是家主姜如鹤偏爱这个女儿，她凭什么能筑基后期？吃了那么多珍稀丹药才喂出来的筑基，真实的水平也不过如此！ 不过今天就好了，总算能让姜拂认识认识什么叫人外有人。 “拂姐姐，我有件东西想单独给你，能否跟我来一趟？”姜寻之突然开口说道。 好，又出幺蛾子了。 姜拂想看看他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就跟他一同出去。 到了隔壁的包间，姜拂看着姜寻之问：“什么东西？” 这时，房间里突然多出两个人。 眼前的两个男子长相年轻，看着倒也不像什么坏人。 姜拂记忆里没有这二人的存在，于是等着他们开口。 而这时，姜拂突然感到浑身一痒，痛苦地皱起眉。 怎么回事？ 之前被蛊虫控制的感觉又来了，姜拂以为没事儿了，所以根本没去找人看。 侥幸心理要不得，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姜寻之向房间里的崔氏兄弟投去钦佩的目光，“你们什么动的手？好厉害！” 崔氏兄弟：“……” 二人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两句话。 “我他妈也没动啊！！！” “你动的？？？”? 第七十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看着姜拂晕倒，崔氏兄弟就走过去，一左一右把她抬了起来。 姜寻之担心地问：“二位哥哥要带她去哪儿啊？” 崔开山说：“她是你姜家的大小姐，我们当然不能对她做些什么，只是请她到崔氏别馆玩乐而已。” 姜寻之也觉得他们不敢，事到如今，他倒有些害怕了。 “崔大哥，崔二哥，她真的是我大伯的掌上明珠，所以吓吓她，可以，但可真的别伤害她啊，否则我也不好交代。” “你跟我们一起去不就完事儿了？”崔开山问。 姜寻之立即摇摇头，脸上的肉都跟着晃了，“不不不，我不敢，我就说姜拂跟你们玩去了可好？” “好，有什么害怕的，别怕，我们走了！” 紧接着，崔氏兄弟带着姜拂从窗户跳出，直接落入了早已停在河上的船。 望着崔家兄弟的船划走，姜寻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姜拂真的出了事儿，他肯定要被大伯父责罚！ 可是与大伯父那明晃晃的偏向相比，又觉得这是姜拂应得的，更何况，崔氏兄弟多半不会对姜拂如何，就算真的出了事儿，他也就说此事和自己无关好了。 在外待了会儿，姜寻之又回到了包厢，若无其事地与其他人喝酒。 又过了一段时间。 见姜拂没回，碧梧觉察到不对劲，直接开口问姜寻之：“寻之少爷，我家小姐去哪儿了？” 姜寻之神情惊讶，左顾右盼找了一圈，“啊，还没回来吗？” “这么大人了又不能丢。”旁边有人说。 碧梧立即起身去找。 当她把夜雨听澜楼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见到姜拂身影时，就知道她是出事儿了！ 她立即跑回包厢，走到姜寻之面前质问：“你把小姐弄哪去了？” “什么意思？”姜寻之也有些恼怒，“难道你认为是我把她弄走的？我跟她说完话后就回来了，她自己说去转转，不知道去哪儿了，总不能丢了？” 碧梧没有证据，看姜寻之的说辞，也分不出真假。 只能出去继续寻找。 余下的人也吃不好了，纷纷跟着去找姜拂，一时之间牢骚声不断。 “说不定自己跑了或者躲了起来，以前她不是也这样干过么？” “对啊，还记得两年前她故意躲进后山，咱们跟着找，还被大伯娘痛骂了一顿。” “总是这样，真是够了。” “没想到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无聊，开这种玩笑！” 听着周围人的抱怨，姜阮棠也不满地说：“好了！都别说风凉话了，姐姐现在肯定不会开那种玩笑了。” “你不知道，你肯定是被她骗了，人的性格怎么能说改就改？”一个表弟说道。 姜阮棠瞪他一眼，“算了，懒得跟你说。” 就在众人找姜拂快找疯了的时候，她已经被崔氏兄弟带进了崔家的别馆。 这是崔氏兄弟在金仙府的落脚处。 所有的女眷、仆人都被他们安置在这里，同时还有许多奇珍异兽，护卫众多，无人敢闯。 院子里，白色孔雀在假山上休憩，地上一些寻常人叫不上名字的小兽相互追逐打闹。 池塘中的鱼色彩缤纷，每一条都是崔氏兄弟的珍宝。 不过这次他们找到了更好玩的东西。 两个人一左一右抬着昏迷的姜拂进去，一个绿衣女眷迎上去问，“老爷，这是……” “鹭娘，关好所有门窗，任何人不得擅闯！”崔开山吩咐道。 鹭娘错愕，随后点了点头。 到了房间，把姜拂扔到了床上，兄弟二人也累得擦汗。 “怎么好端端的就晕过去了呢？”崔开山还不知道姜拂是怎么晕的呢，疑惑持续到了现在。 崔巨源摇头，“不管她怎么晕的，反正现在是落进了我们手里。” “是。”崔开山看着姜拂恬静的睡颜，伸手要去摸她的脸。 “喂，你干什么？”崔巨源拦住他。 “这好不容易落进了我们手里，不得……好好摸摸啊？”崔开山把大哥的手挡到一边。 而崔巨源却皱眉说：“还是等长老的人就把她交出去，免得夜长梦多，毕竟姜家不是寻常人家。” “这摸摸都不行啊？”崔开山遗憾又愤恨。 “万一你给她弄醒了？”崔巨源翻出了一个药瓶，把一粒药塞到姜拂口中。吃了这药，金丹强者也会昏睡不醒，现在他也才放下心。 崔开山还是依依不舍摸了一把，不甘心道：“突然有点不想给金长老了呢？” 崔巨源道：“都已经说好了，给的就是筑基后期的人，不然也换不来地阶法器。” “越想越觉得亏。” 崔开山顿了顿说：“万一姜家发现了我们……” “到了金长老手里，她就不是姜拂了。姜家人也没有证据是我们干的，你可有点出息！” 最开始，崔开山就是想利用姜寻之，把姜拂骗到身边玩玩而已。 寻常女子他接触过不少，可是都没什么意思，所以才将注意力放在姜拂身上。 而崔巨源显然比自己这个弟弟想得多。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如把姜拂卖给别人，换点东西。 恰好，崔巨源认识的人中有一位炼器大师，人们称他为金长老。 他对金长老一说，对方也同意了此事，买卖谈成之后，就等着姜寻之把人送上门。 兄弟二人什么也没付出，就得到了件梦寐以求的地阶法器，着实是笔不错的买卖。 二人等了一阵时间，将近子夜时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熟悉铃声。 这是金长老来了！ 他们把姜拂又抱了出去，门外，一个黑袍老者静静站立。他的身后，是一辆马车。 “金长老。”崔巨源立即过去问安。 黑袍老者先是看了眼姜拂，随后扒开她眼睛仔细检查，他声音低哑，嗓子仿佛被熏坏了一样。 “她中了蛊毒。” “啊？”崔巨源惶恐不安：“我们没给她下过蛊，长老，这……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啊，能解么？” “也不确定是什么蛊。”黑袍老者遗憾地说，“肯定是对再造有影响的，哎，模样、境界倒是没错，就是这蛊毒可惜了。” “那可怎么办？”崔开山是扛着姜拂的人，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就算了……” “咳咳！”崔巨源立即捶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行，虽然货不行，但你们兄弟二人也是诚心，人我带走，这东西给你们。” 说着，黑袍老者从怀中掏出两张旗子，一同交到了崔巨源手里。? 第七十一章 无端剑鸣，大妖出世 崔巨源的手中多了两张旗子。 借着月光，崔巨源看到其中一面旗子上绣着太阳，另一面旗子绣着月亮。 他心中惊骇：“这就是日月神幡？” 黑袍老者说道：“我还能骗你？行了，回去。” 这时，崔开山也把姜拂送上了马车回来，老者上了马车，一群人趁着夜色迅速离去。 崔巨源大喜过望，将一面旗递给崔开山，“弟弟！我们有了这个日月神幡，就不用畏惧任何人了！即便是那金丹强者落入咱们的法阵之中，也不能说脱困就脱困！” “真的？”崔开山看着这旗子平平无奇，不禁有些怀疑，“大哥，它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你莫不是骗我？” “我们试试！” 随后，崔巨源叫来了护卫，让他抓来两只鸡。 鸡是家养的，到了外面也不会跑，正悠闲地啄地。 崔巨源和崔开山找到位置站好，兄弟二人心有灵犀，同时动作，两张旗帜有所感应，竟然形成一面圆形的法阵，发出淡淡光芒。 法阵之中，飞沙走石升起，急速旋转。风刃向还在动的两只鸡席卷而去，瞬息之间，鸡竟然被分割成数块儿！ 望着血中的尸块，崔开山的脸上也浮现出喜悦之情。 “大哥！这真的是神器！” 其实称不上神器，但是对于崔家兄弟来说，他们是普普通通的筑基期修士，有了这样的法器，就能让他们碾压比他们高一级的金丹强者。 这怎么能不让人欣喜欲狂呢？！ 马车上，金长老发现那少女腰间挎着一个包，里面许是活物，就拿出来想看看。 谁料手上突然一痛，竟是被咬了一口。 “畜生！”金长老直接将它甩出了马车外，倒吸一口凉气。 借着灯光看伤口，金长老擦去血珠，放下心，无毒的蛇，倒也没什么。 “长老，您没大碍？”对面的人问道。 金长老冷哼一声，马车一直在向前，现在回去也没必要。 “早知道把它抓起来做蛇羹好了！”金长老愤然。 对面人问：“要不要我们过去抓来……” “算了，不过是被畜生咬了一口。”金长老的目光放在姜拂脸上，想象着她经历过改造后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 “那崔氏兄弟也是办了件好事。”金长老自言自语般道，“用两张破旗子换一只绝色炉鼎，值了。” 没找到姜拂，碧梧一颗心越来越沉，直到赶回姜家也没发现她，整个人几乎崩溃。 这么大的事儿，她都不敢告诉家主和夫人。 姜阮棠也一直跟着她找，两个人在姜拂院子门口站住。 “要不要告诉大伯……”姜阮棠小声说。 碧梧的手指几乎陷进肉里，急都要急死了，“可是，就怕小姐是没什么事，只是见到了谁说了话，或者突发奇想去做了什么，咱们把事情闹大，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姜阮棠点头，“是有这个可能，可是万一姐姐真的有危险，单靠咱们好像是不行的。” 两个人都是为了姜拂着想，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夫人。 现在都已经很晚了。 秦无霁知道姜拂还没回来，一直听着外面动静。 本以为是回来了，他出去一看，就见到两个人神色匆匆地走。 他拦住姜阮棠，“做什么去？” 姜阮棠突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无霁啊……”她看清眼前的人，心跳还是很快，就快要跳出去似的。 “我姐她不见了。”姜阮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秦无霁脸色阴沉，嘴上说：“不是她愿意出去玩儿的么，找她干什么，说不定玩够了就回来了。” 姜阮棠都哭过好几回了，眼睛红红的，听见这话也不开心，生气道：“那她万一真出了事呢！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我去找大伯娘。” 看着两个人都走了，姜拂院子里的折梨和云宝也都走了出来。 云宝小心翼翼过去，“主人，拂姐姐去哪儿啦？” “……”秦无霁站在那没理他。 云宝：“主人？主人？” 小胖龙叽叽喳喳，试图让主人开心一些，虽然他模样是十岁以上的小少年，但思维却与常人不同。 魔域的生物本来就是如此。 “好了。”见秦无霁脸色难看，折梨轻声拦住云宝，不让他说。 她则上前问：“主人，是否让人去找姜姑娘……” “她对你好吗？”秦无霁突然问了一句。 “啊？” 折梨没料到他突然这么问，怎么说呢，她想了想，“姜姑娘对我和云宝都很好，而且她说了，我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她提，明天她也会给我们发姜府玉简，让我们跟着上课修习。” “好？”秦无霁面容冷峻，“她向来会装模作样，给你们几颗糖，几粒果子，你们就觉得她好了。” 折梨大概明白主人留在姜家为了什么。 现在想，许是和姜姑娘在相处过程中……渐渐有了身为人类的感情。 她是一个婢女，也知道自己都能说些什么，不能说些什么，便沉默不语了。 秦无霁越想越生气。 突然，一缕强横的魔气窜出，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折梨都要吓坏了，“主人，您还受着伤，这样会……遭到反噬的！” 原本在秘境里被仙气入体，就相当于身体内多了个无法自愈的口子，只会越来越疼。 这可好，折梨慌张得不行，“万一被高阶的修士觉察到您在，肯定会有麻烦的。” 这还是修仙世家中的姜家啊。 如此嚣张魔气一旦催生，整个金仙府境内都不得安生。 完了完了出大事儿了，云宝也躲进了折梨怀里。 秦无霁皱眉，“烦。” 意思是不想再听折梨在那多说废话。 金仙府境内，所有妖魔感受到强大的气息袭来，各自安静了很长时间。 名剑世家中。 沉睡的应盟突然睁开眼，走到后山一看，隐约听到剑鸣之声。 “大哥？” 应盟回头望去，是披着披风的应流萤，她提着灯笼，面容略有些苍白，说话后还咳了咳。 “你怎么也出来了？”应盟问。 应流萤眉眼间尽显担忧，“梦见了后山剑阵中有妖怪现世，所以出来看了看，有事吗？” “没有。” 应盟沉声说，“剑阵没问题，只是我心神不宁，也许……有什么大妖出世了？” 他抬头望着一轮明月，清冷挂在那里，照着世间。 再看应流萤那虚弱的样子，应盟就气不打一处来，“那顾渊都已经去了浮云宗，想必是看不上应家，你也别再想他了！” 应流萤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再说话。 姜府。 姜启严正和陶如雪休息，突然，两个人一同睁开了眼，对视一眼后顿觉不妙。 “老公，是不是……”陶如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碧梧的声音。 “夫人，奴婢有事求见。”? 第七十二章 不好啦，小伙伴被妖怪抓走了 一辆马车正驶离金仙府。 月光惨白如玉，照着两侧的树。 马车之上，驾车的人有两个，里面也有四个护卫，共同守护金长老的安全。 再北方就是灵州府，金仙府与灵州府相邻，两府之间关系向来和谐。 与金仙府相比，灵州府之上就没有那么多传统的修仙世家，但近来兴起的一些修炼门派也十分受人欢迎。 金长老出自圣阳宫，这次出行随身护卫算是少的了，平日里出入都是乘坐圣阳宫的兽车，如今却低调行事。 这时，马跑着跑着，突然一惊。 马车也差点摔翻在地。 一阵惊慌过后，金长老怒而掀开帘子，“你们在做什么？” “长老！有怪物把阿林叼走了……”剩下的那个驾车护卫颤颤巍巍地说，“刚才突然有会飞的东西过来，阿林就被它叼跑了！” “怎么回事？”金长老道：“这还没出金仙府，没听过金仙府有怪兽……” 说着，一只怪鸟再次飞下来，在金长老面前把剩下那护卫也叼到了空中。 “救命啊！！！！金长老！！！！” 护卫的声音越来越远。 金长老立即下了车，“是谁？谁在装神弄鬼？” 这条路静谧得可怕。 道旁高耸的树木投下影子，如同鬼影张牙舞爪。 空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金长老掏出了自己的法器——黑风印，直接朝着空中一击！ 金色的法阵自黑风印幻化而生，逐渐放大，也照亮了这一方的天空。 只见空中有十几只怪鸟盘旋，金长老面色大变。 “阁下……想要什么？”他故作镇定地问。 虽然没看到人，但他觉得这些怪鸟不会莫名出现袭击他，于是他判断，一定有一个极为可怕的人就藏在这四周！ 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金长老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出来的，就仿佛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不过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威压，等到人走到自己面前，金长老才倏然放下了心。 他面前不过是一个还没有他高的少年，少年五官精致俊美，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看穿着也并非锦衣华服。 金长老微笑起来，“这位小公子，这些怪鸟就是听你指使的？” “……” 秦无霁循着魔环的气息找了过来，现在却不知道，姜拂是自愿乘车跑的，还是被迫。 他根本就没回答，绕过金长老往马车上走。 金长老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他再次用上黑风印，这黑风印一出，金丹境界以下的修士都要遭受重击！ 朝着秦无霁的背后猛地一击，金长老已经在等他被打到地上的场面。 然而就在法阵接触到少年时，却被弹开一般。 黑风掉头卷回，金长老立即用斗篷挡住，这斗篷是刀枪不入火烧不坏，总算扛住了这一击。 这时，秦无霁已经走到马车边上，里面伸出一刀直奔他的面门。 就在距离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 整个马车全都碎掉，里面的人也都掉到了地上。 于是，秦无霁就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姜拂。 看到她的一瞬间，秦无霁确认了，不是她主动要离开。说不上什么感受，没那么高兴，心中的焦躁堆积，急于找到一个出口。 不知道在这杀人的话……姜拂醒了后会不会哭唧唧地问他为什么杀人，会不会像那次他利用姜阮棠考验她那晚，又对自己发脾气。 然而已经容不得他思考太多了。 那金长老见这少年极为邪门，竟不敢再攻击，立即说道：“我有很多法器，我是一名炼器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这位小友……您考虑考虑……” 一只翼龙俯冲而下，直接将姜拂抓起。 看到它的爪子，那些护卫才纷纷震惊道：“是翼龙——” 姜拂被带到了空中，秦无霁转过身看着金长老，声音平静地问：“是谁把人交到你手中的？” “是崔氏兄弟！”金长老立即说道，“小公子，我，我是圣阳宫的人，若是你对我下手……也该考虑考虑圣阳宫是不是你能找惹得起的。我把崔氏兄弟的名号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法器、只要是地阶就跟我说，我都能给你做出来……小公子，你可知道大陆上的炼器师有多么稀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少年身后生出的庞大黑影。 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一般，他的耳朵里灌进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那声音那么刺耳，有人在哭，有人在嚎叫，他甚至来不及出手，吐出了最后的遗言，“圣阳宫不会放过——” “啊！！！！！！！！！！！” 血肉飞溅，这是蛊雕最爱的场面，集体开饭！ 所有人都变成了蛊雕的腹中餐，一个都没留下。 秦无霁不喜欢留活口，看到他真身的人也很难存活，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那种时刻，就连云宝和蛊雕们都会避开，等到秦无霁把饭做好…… 再下来吃死人的肉。 只是云宝比较挑食，它不爱吃不新鲜的，于是动都没动，就把姜拂送到了秦无霁面前。 秦无霁看她也没什么变化，“叼着。” 回去的路上找到一家客栈。 夜已经很深了，掌柜的揉着眼睛，看着眼前一个少年横抱一个被披风裹住的女孩儿，旁边还有个更年轻的男孩儿，立即问道：“这怎么回事？她生病了？怕不是什么疫病？” “是我姐姐困了。”秦无霁说。 掌柜的莫名有些担忧，这么晚了来住店，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一想，说不定是谁家的少爷小姐晚上偷偷跑出去玩，倒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就让他们住下了。 秦无霁把姜拂放在床上，这会儿，云宝也点亮了灯。 他扒开她眼皮看，瞳孔之上一条黑色竖线，确实中了蛊毒。 姜拂没找他，他也忘了给她治。 更何况，这蛊毒还是出自他手，一想到这，秦无霁就焦躁得想要吃人。 当初他对宁程光说这蛊毒无解，其实只是对他、对一般人来说没有。 秦无霁让云宝拿了一个盆过来，拉过姜拂的手，用指甲一划，就破了个口子。 金色细长的蛊虫已经被血滋养得很不错了，顺着血流出，掉进盆里。 到了盆中就被烧焦，空气中只闻到淡淡的糊味儿。 睡梦中的姜拂似乎感受到了痛，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嘤咛。? 第七十三章 她要在尸山血海的世界里求生 姜拂醒来之后，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 周围似乎有些亮了，她坐起身一看，云宝靠着床边睡觉，而椅子上，是秦无霁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看向她。 姜拂环顾四周得出结论，似乎怕吵醒云宝，就低声地问：“无霁，你……绑架我了？” 秦无霁：“……” 他现在就想打死她！ 秦无霁深吸一口气，“你说呢？” 好久没听见姜拂心声了，他打开了心灯试一试。 “啊？” 【完了完了，我不就是跟着姜寻之去聚餐了吗！就要绑架我？】 【他这独占欲是不是太强了？那之前跟我生哪门子气啊？】 【哪里惹到他了也不说，就知道闹别扭，小姑娘都没他别扭！】 【我也是人啊！我哄他不会累吗！我才不要做舔狗，舔狗都是一无所有！】 【算了……我跟他计较什么呢？】 【他有病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秦无霁：“…………………………” 秦无霁被吵得立即关了心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姜拂，你太吵了。” 他想不通这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要说。 姜拂立即警惕地看着他，“你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所感应。”秦无霁没全部隐瞒。 姜拂立即笑了笑，“我，那个，就爱胡思乱想，你别往心里去。” 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被秦无霁绑架了，姜拂立即想起来了。 “我昏迷之前被姜寻之带去见了两个男人，然后就浑身一痒，昏过去了，所以……” 姜拂向秦无霁投去心虚的目光，“无霁呀，你救了我。” 秦无霁说：“没有，要杀你来着。” “……”姜拂咳了咳，“我知道错啦，我不该怀疑你的。” “真不用把我想得太好，你不是中了宁程光的蛊毒么，那蛊毒会让你被他的笛声控制，他想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秦无霁平静地叙述这一件事，“你猜他一个废物为什么会这种东西？” 姜拂没往深了想过。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到了书中世界，也是仗着自己看过部分剧情而知道一些没人知道的事。 所以当秦无霁这么说了之后，她立即就猜到了答案。 这是秦无霁教宁程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被宁程光控制。 可是秦无霁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难道他要撕破脸后彻底黑化了？ 姜拂没有装傻，她只是神情复杂地说：“听你的意思，是你给他的毒……” 是，就是这样。 秦无霁当然敢作敢当，普天之下还没有他不敢面对的事。 但当他得知姜拂差点因为蛊毒被人带走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极度狂躁的边缘。 姜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她骗你那么多次呢！ “算了。”秦无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淡淡看向姜拂。 “你解释，为什么在顾渊面前装傻。” 终于听她解释了。 姜拂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我梦见，顾渊会对姜家不利，所以故意迷惑他。” 秦无霁道：“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姜拂摇头，“杀了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所以杀不了。” 姜拂没骗他。 相处已久，有时秦无霁不开心灯，都能知道姜拂什么时候的心理活动会丰富一些。 刚才明显是心口一致。 秦无霁又问：“为何从一开始就讨好我？自那日我在惩戒堂被……母亲打后，你开始对我不同。” “…………………………” 大哥，您这观察力也太敏锐了？？？ 她做的真的这么明显？ 姜拂拳头攥紧又松开。 只听秦无霁冷漠开口：“我只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还能怎么说呢？ 姜拂记得自己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但她早就该知道，秦无霁如果能轻易信她的话，也不会一直做魔头而没动摇过了。 这段时间，姜拂是各种捧着秦无霁，生怕大爷磕了碰了就不高兴。 他性格别扭偏执，做云遮时又有些恶趣味，骨子里透着对世人的冷漠，可有时……似乎真的会在意她。 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对自己保持高度警惕，还故意用姜阮棠逼她坦白，时不时关注她一举一动，不让她跟别人走得过近，仿佛把她当成专有的宠物。 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看似相差不大，实际上却是秦无霁占据主宰。 姜拂明知道这一点，因此也不敢奢望些什么，只想让他先放下报复姜家人的念头。 却屡次弄巧成拙。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并不一般，所以对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感到十分愧疚。” “我确实想要弥补，可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们，才会开心一些。” 姜拂抿唇，这种话她说过不止一次，明明每次都诚心实意，却被秦无霁看成虚伪的讨好。 “因为害怕你报复，所以及时止损的同时积极弥补，我想……这应该是人之常情。” 姜拂说到这，突然想起了秦无霁之前说过的话。 当时二人差不多都坦白了一部分，她也问过秦无霁自己该怎么赎罪。 当时秦无霁仅仅是说让她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她也照做了，看起来秦无霁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她不懂，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生气。 “我好像没办法让你满意。”姜拂垂下头，低声地说。 她的委屈肉眼可见。 每次坦白都要掏心掏肺一次，姜拂有时都想，毁灭，毁灭了算了。 这个世界太危险，她承担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 而又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心中的信念让她再坚持一下。 她明知道秦无霁就是那样的人，又担心自己的付出被他嘲笑，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徒劳，还是笨拙地一点点伸出爪子，试图软化那一颗冷硬的、密不透风的心。 “我承认我对你好，有我的私心，我会害怕，害怕你伤害我和我的家人，也害怕我所做的一切都没用，你会一直怀疑我的诚心，也不想相信任何人，可我……没别的选择。” 浑天镜只给她指了这样一条路。 她要在秦无霁尸山血海的世界里求生，像一朵顽强的花开到最后时刻。? 第七十五章 经典生孩子不如生叉烧 思过崖上。 思过崖比姜家夫妇经常闭关的遗世峰要矮一些，偏僻荒芜，只有一条铁索桥能过去。 其上也就只有一间小屋供人居住。 姜寻之正在房间里焦虑地踱步时，只听外面有一丝动静，他立即过去开门，见到了门外穿着黑袍的男人。 “爹！”姜寻之立即哭丧着脸，“我不想留在这儿啊——” 姜如沐神情凝重地走进房间，“别逼我扇你，我问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 “哦。”姜寻之立即委屈地让他进来，把唯一一个木凳放好，让父亲坐下。 姜如沐问：“姜拂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寻之先是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又要出门去看外面。 姜如沐说：“外面没人。” 姜寻之回到姜如沐身前，低头认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难过得道：“我是真不知道崔家兄弟现在和姜拂怎么样了，他说要带她回别馆，我想着……” 话音未落，脸上骤然一痛！ 瞬间火辣辣的，眼冒金星，耳朵一阵轰鸣。 “爹，您打我。”姜寻之不可置信地哭道。 姜如沐压低了声音，“你要气死我，我打得就是你！姜寻之啊姜寻之，你究竟在干什么？你有必要吗？你看不上姜拂，但是她是你大伯唯一的女儿！是你祖父最宝贝的孙女儿！你疯啦？你让外人把她带走，她回来之后岂会不知道是你干的？” 姜如沐气得不行，看儿子捂着左脸哭得伤心，气得换了个手又打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姜寻之彻底懵了，被打得在地上匍匐，哭得不能自已，“可是事情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啊，爹你打我，你为了别人打你亲儿子……呜呜呜……”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块儿大叉烧！” 姜如沐气到不行，“做事都不考虑后果，如果她能就这样没了，不回来了，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你，你……” 捂着胸口喘气，他怕自己马上就要过去。 姜寻之本来是听不进去话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即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住了姜如沐的腿，“爹，你的意思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姜如沐目光阴狠，“现在她没回来，你大伯都能把你关在这里，一旦回来了，肯定要把你、把我们赶出去。做事要么就不做，要么就要斩草除根，知道吗？” 这下姜寻之可是真吓到了，瘫软在地说：“我本来只是吓吓她，谁知道，谁知道能这样。”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擦屁股。”姜如沐冷声说道，“崔氏兄弟的别馆在哪，你告诉我。” 姜如沐生了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心生懊恼。 可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哪能这么不管，他带人匆匆赶往崔氏别馆，让人进去询问。 不一会儿，那人就回来了，摇头说：“老爷，崔氏兄弟并不在此处，他们回了灵州府。” 灵州府？ 那应该是圣阳宫的势力范围，姜拂多半被他们带走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脱身。 “回。”来晚了一步，姜如沐心情十分暴躁，这个时候他肯定不能追过去，只能回去先跟儿子串供。 灵州府。 这里地广人稀，相应的，灵气也较为稀薄。 作为交通要塞，卫城相对还算繁华一些，两个极为年轻的少年人进程，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姜拂戴了个帷帽，黑纱遮挡住脸，与秦无霁一同进了卫城一家最大的酒楼。 “也不知道云宝找没到我的灵珠。” 坐下后，姜拂微微叹了口气。 秦无霁满不在意，“一条蛇而已，比对你沈大师兄还挂心。” “……”这怎么还关沈行舟的事儿。 姜拂说：“好歹是一条性命。” 不过看秦无霁不是很理解的样子，姜拂也明白，世间所有生灵对秦无霁来说，都不重要，这也不能怨他，作者设定如此。 等到酒楼内跑堂的过来，秦无霁就对姜拂伸出手。 姜拂：“？” 这么多人呢，不好。 可能是因为刚被秦无霁救下，姜拂也不想惹他，就伸出了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秦无霁的脸色微变。 少女柔嫩手指带着特有的温度，比他的要低一些，冰冰凉凉，如同奶味儿的沙冰滑过喉咙。 “我说，你身上带没带金子。”秦无霁神情隐忍，“我出门急，而且……也没有。” “……” 姜拂的脸也有些红，毕竟太尴尬了，在跑堂的目光注视下，弱弱抽回了手。 点了些食物，姜拂找到一枚金珠，递给跑堂人。 “你知道崔氏兄弟么？” “啊？”跑堂的看着手里的金子，眼睛都直了，咬了一口发现是真的，险些给姜拂跪下。 别看珠子小，却抵得上一年的收入，他立即堆满笑脸说：“客官是问哪位崔氏兄弟？咱们这卫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呢。” 姜拂想了想，“二人都二十来岁，应当是修士，平日也去往金仙府。” “啊？您说的就是咱们卫城崔家两位少爷。”跑堂的立即说，“知道知道，崔家可是咱们卫城的首富呢，崔家大小姐更了不得！圣阳宫您是否听过？” 姜府正要找圣阳宫呢，没想到还送上了门。 “没听过。”她故意摇头。 跑堂的眉飞色舞，“圣阳宫培养了不少有名的炼器大师，而且联合其他门派，成立了炼器公会，以前炼器师不都是在朗月州么？如今咱们灵州也不差呢。” 姜拂点头，“圣阳宫在什么地方？” “金水与淮河交汇处。” “离这可远？” “不远呢，沿着金水河往东北方向走就能看到呢，骑马大概一天左右。” 给这金珠也真派上了用场，姜拂又问，“所以，崔家大小姐和圣阳宫是什么关系？” 跑堂的说道：“崔家大小姐就是圣阳宫宫主高徒，而且听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一般，您要是感兴趣啊，在外面看有人卖那话本，管他要《人面桃花鸳鸯梦》，就知道那段故事啦。” “……”这书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随后，姜拂又问了问关于崔家的事，正当她全神贯注听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他们也来了？”? 第七十六章 被逼无奈秦无霁 两个年轻男女，穿着黑色衣裳，各自拿着一把剑，行事作风看起来有些低调。 不过姜拂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慕家兄妹，慕成阳和慕晚星。 上次斩妖会上，自孟府一别，只在回仙盟总结时见过，慕家没能获得进入三重天秘境的资格，不过看这兄妹俩的模样，精神状态能好一点就可以了，别的也不能强求。 “无霁？”慕晚星是先认出来了秦无霁，立即过去打招呼。 再看边上，姜拂戴着帷帽气质冷淡，一看就不太顺眼。 “你跟她出来玩啊？”慕晚星收回目光，只看着秦无霁问。 秦无霁道：“算是。” 这时，慕晚星也没有见外，直接招呼二哥一起坐在了这个桌上。 两家人在斩妖会中关系看起来缓和一些，而且也有了共同话题，不算别扭。 寒暄了几句，慕晚星就问道：“无霁，你们来这儿是想做什么？只是游山玩水么？” “对。”明明已经回答了一遍，秦无霁目光中不含任何情绪，回应慕晚星。 慕晚星还以为他会问自己来这做什么，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 看着眼前的清冷少年，慕晚星总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情不知所起，原本只是因为和姜拂有矛盾，想要故意把秦无霁抢过来。 没想到见了这么几次后却已经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虽然秦无霁对自己冷淡，但是他对姜拂也没多热情啊，而且又想了想，慕晚星总觉得秦无霁对自己已经算很温柔的了，毕竟是有问必答，而姜拂跟他说话，说不定他还爱答不理的。 越想越为秦无霁难过，他住在姜府，还要做姜拂的小跟班保护她，平时要忍气吞声，这样的秦无霁，内心一定很不甘。 只是眼下姜拂还在这添乱。 慕晚星咬了咬牙，看了眼自家二哥，似是有话要说。 当晚。 先找好了客栈，要房间时，姜拂犹豫了片刻说：“一间房。” 客栈掌柜根本没多想，只听姜拂补充解释说：“我们是姐弟。” “在外赶路嘛，姐弟住一间是正常的，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想多的！”掌柜的信誓旦旦道。 而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慕晚星把金子拍在桌子上，“掌柜，两间上好的天字房。” 说着，慕成阳扭头看了姜拂一眼，“姜小姐，不是，之前衣裳买不起，现在两个房间也住不起啊。” 她顺势看了看秦无霁，见他一张脸上有些说不出的愤然表情，看起来既委屈又让人不忍。 一定是他平日被姜拂欺辱惯了，就连在外住客栈都要跟她一间，说不定还要睡地铺，在长久的压榨中敢怒不敢言。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是住不起，慕姑娘就不要伤我的心了。”姜拂不与她计较，说完后拿上了掌柜的钥匙，立即拉着秦无霁往楼上走。 看着这一幕的慕晚星都快气得不行，死死地盯着姜拂的手。 “二哥！！！” 房间里，慕晚星不停踱步，一边走一边捶打自己，“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管管姜拂啊！” 慕成阳：“？” 他欲言又止片刻，缓缓开口，“你怎么了？” “你没看那姜拂对秦无霁的态度嘛，看秦无霁的神情就知道他是被欺负、羞辱惯了，姜拂仗着自己是他姐姐，肯定总要打骂他，刚才无霁就在用眼神告诉我，他想逃离姜拂的魔爪，我，我不能视而不见！”慕晚星越说越激动，现在就想冲进姜拂的房间。 “二哥！”说到这，慕晚星还是想把希望寄托于慕成阳身上。 她过去摇晃慕成阳的胳膊，“父亲之前不是说了嘛，要你和姜拂定亲，你看啊，姜拂是你未婚妻，虽然她和无霁两个人是姐弟，可这住在一起，始终不方便？” “我怎会娶她？”慕成阳想了一下，摇头，“这件事和我可没关系，晚星，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是来做什么。” “啊，娶就娶了嘛，姜拂长得也不丑，你想想，二哥，她这么骄傲的性格，嫁给你之后，还不是要听你的，到时候她要是不听话你就好好教训她，难道不好吗？” 慕晚星的话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令慕成阳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啊！ 姜拂，多么恶劣的一个大小姐，这样的人如果嫁给自己，一定会折下高傲的头颅。 想象一下她脸上那屈辱、那不甘的表情，简直是太爽了！娶她，娶她后狠狠地欺负她，让她再也不敢瞧不起自己，让她那张嘴再也说不出羞辱其他人的话。 “理应如此！”慕成阳攥紧拳头突然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慕晚星兴奋地看着他的背影，“二哥！你现在真的特别有男子气概。” 慕成阳：“！！！” 重振雄风！ “刚才……” 姜拂一边说话，一边看秦无霁的反应。 毕竟她这个金大腿很脆弱，很需要时刻观察其的心情，以免他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生闷气。 姜拂想了想措辞，说：“慕晚星好像是真的关心你。” “哦？”秦无霁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 姜拂说：“没关系，但是你要不要，给她点反应？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什么欺男霸女的恶霸……一天就欺负你来着。” 目前秦无霁的情绪还算稳定。 他甚至愉悦地勾起唇角，“不然呢，姐姐不就是在欺负我么？” “我？我？”姜拂百口莫辩，欲哭无泪。 他们两个是谁欺负谁多一点啊？ 谁能赶得上秦无霁坏！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姜拂小声说了句。 秦无霁耳朵尖，“什么？” 姜拂：“我说喝水会尿炕。” “…………………………” 原本无聊、无趣的姜拂变了，变成了如今这样，恐怕秦无霁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姜拂没有透露，他也不想问，他等她主动告诉自己一切真相的那一天。 房间内灯光明亮，姜拂拿出了在外买的若干话本，摊开放到桌上。 原来，不仅有酒楼小二说的《人面桃花鸳鸯梦》，还有一些，他没好意思说出口的。 看着这些名字，姜拂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下意识想要用身体挡住，不让秦无霁看。 第七十七章 她还是个孩子啊！ “挡什么？”秦无霁的声音自姜拂身后响起，“已经看到了。” 姜拂欲盖弥彰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些书……好像不太适合小孩子看。” 看这些书名，《温香软帐绿旖夫人》，《红尘一梦十二载》，《念奴娇》，《白玉银枪天工手》…… 就算不故意想歪，它本来也是歪的啊！！！ 姜拂颤抖着从中挑选了酒楼跑堂倾情推荐的《人面桃花鸳鸯梦》，先翻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一些过分的插图，才放心大胆地看下去。 原来，这本书讲述的就是崔氏兄弟的姐姐崔绿旖和一个穷困潦倒炼器师，那缠绵悱恻、生离死别般曲折的爱情故事。 崔绿旖是卫城崔氏家的大小姐，因为长得天姿国色，美名远播。 姜拂边看边想，看来话本确实有编纂的成分，有这么大个美人儿在，她怎么不知道？！ 再继续往下看，就是一个“白富美遇见穷小子，继而热心扶贫”的故事了，穷困的炼器师名叫公孙倜，是剑州人士，原本是想北上到朗月州学炼器，但路遇卫城，就结识了崔绿旖，进而心生爱慕。 崔绿旖对他也十分好，他炼器需要什么工具材料之类的，无论多么难以寻找，她都让人帮他找到。 姜拂讲到这与秦无霁对望一眼，默默道：“……这故事听起来好耳熟。” 这跟他们在孟府时，听说的孟小姐的遭遇差不多。 “但是崔小姐幸运了许多。”姜拂看下去后说：“崔家父母原本也不同意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于是强迫他们分开。公孙倜苦学归来时，正是崔小姐的大婚之日，然而她却打算在礼堂之上自尽，而公孙倜救下她后带她私奔，被崔家和夫家一同追逐，过程中公孙倜跌下山崖，崔小姐跟着他跳下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死了，为他们的感情感动，就把他们的衣冠葬在一起。过了五年，卫城大疫，所有人得了怪病，公孙倜和崔小姐突然出现救了他们……” 秦无霁面无表情地听着。 不愧是小姑娘，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也能信。 “假的，人编的。”秦无霁戳穿。 姜拂充耳不闻，“我就是好奇，不是说崔绿旖是圣阳宫宫主的徒弟么，而且还和他关系匪浅，但这公孙倜又是怎么回事儿？” 秦无霁不愿意听，姜拂就不给他讲了，自己专心致志地看下去。 越看越觉得……她站错了cp！ 就在崔绿旖和公孙倜救了乡亲们，被他们当成神仙后，两个人又走了。 原来，公孙倜之前在朗月州拜师学炼器，拜入天工尊者方折戟门下，也是方折戟救了落下悬崖的二人。 方折戟成立圣阳宫，同样收了崔绿旖为徒，但他显然是想横刀夺爱，于是多番阻挠他们二人，最后竟然还把公孙倜杀了，做成了魂刀，日夜佩戴身边。 崔绿旖则被方折戟控制，日夜以泪洗面，唯有在见到公孙倜做成的魂刀时，才会郑重地装扮一番，让他看自己仍旧面若桃花的样子，以告慰公孙倜。 姜拂：“………………………” 她不敢相信自己都看了些什么。 “我信它是编的了。”姜拂立即去看下一本。 而在《白玉银枪天工手》中，公孙倜的师父方折戟被描写成清冷师尊大爱无疆，因为有许多法器，就被公孙倜觊觎上了。公孙倜让崔绿旖勾引师父，设下美人计，在骗了全部法器后意欲杀害师父，结果奸计败露，被师父赶出了灵州。 姜拂苦恼地说：“我看明白了，就是这三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支持者，他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叙事，疯狂地抹黑其他人。” 这是什么旷世奇缘三角恋啊。 随后，姜拂又看了第三本，当她看到《温香软帐》四个字的时候，就应该收手的，可惜她没有。 这一本……带着彩色插图的小册子，给了姜拂非常直观的视觉冲击。 它，它就不是一本书！ 这时秦无霁终于提上了些许兴趣，立即问道：“姐姐，这书上写了什么？” 姜拂扭过头看他，脸色涨红。 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 她又有些愤然，怎么看，怎么觉得秦无霁都是故意的。 “好，我不问，让我看看。”秦无霁干脆伸出手去拿。 姜拂情急之下把书坐在了屁股底下。 秦无霁：“……” “姐姐这么喜欢，也不舍得给别人看啊。”秦无霁语气凉飕飕的，“那也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细细钻研，独自赏玩，我不跟姐姐抢。” 秦无霁你做个人！ 她怎么那么不信，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没看过那个，那个什么宫图。 如今还说这种话嘲讽她，简直不怀好意！ “现在你还小，反正不是你这种年龄的人看的。”姜拂咳了咳，秦无霁干脆开了心灯，不看可以，他可以听听看姜拂是怎么脑补的。 姜拂正襟危坐，秦无霁也离她不远。 室内一片静谧，姜拂又看了一本，但脑海里都是刚刚的画面。 【那崔小姐，画得确实很美……】 【不过怎么还能有三个人一起的呢？】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方折戟会有那么多法器，而且那好像不是那么用的。】 【我脏了。】 【该怎么弥补我这纯洁、弱小、无辜的心灵，我只是个孩子啊。】 【那姿势真能做到么？啊还有弹琴，说到琴，琴夜天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弹琴的人……】 一本书翻完，姜拂抬头看秦无霁，见他脸色微红，目光中还有一丝丝恼怒。 “呵。”秦无霁莫名其妙冷哼一声，盯着姜拂说：“姐姐，没看出来，原来您也是放浪形骸之人。” 他刚刚跟着姜拂的思路走了一遍，发现她天马行空，想得实在是很多，心理活动污秽不堪，令他这种……魔物都无法接受！！！ 而且她还在心里提到了琴夜天、慕成阳、顾渊、沈行舟……提到他时，只是飞快带过，告诉自己别想，随后心声就戛然而止了。 秦无霁完全无法忍受被人忽视，尤其是，是这种情况下也不被姜拂记得。 她还提了那么多人的名字。 想一想，秦无霁就打算立即去吃人。 须臾之间，秦无霁已经制定好了寻觅“美食”的路线，此处离慕成阳最近，于是他立即动身，拉开了房门。 “无霁？你怎么了？”姜拂哪里知道，就在她因为几张图片发散思维的时候，秦无霁都快要崩溃的事儿。 她跟着往外走，门口，慕成阳举起手做出要敲门的样子，但还没敲，门就被秦无霁拉开了。 慕成阳见到秦无霁那一脸屈辱不甘、略带愤怒的模样，心立即一沉。 看来真让妹妹说对了！这姜拂非要和秦无霁一间房，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 姜拂作为一个有夫之妇，简直岂有此理！? 第七十八章 我就喜欢被姐姐欺负 “无霁弟弟。” 同为男人，慕成阳不禁对秦无霁现在遭受的一切感到有些心疼。 都怪姜拂！ 小小年纪的女孩儿就学会了折辱男子，不给他面子，看秦无霁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忍无可忍了。 “你去晚星的房间里找她，她有话要对你说。”慕成阳握着秦无霁的手说道。 秦无霁低头看他，魔气涌动时，慕成阳腰间的剑也发出了一声嗡鸣。 慕成阳立即警醒，手握剑柄环顾四周，随后还是去拉秦无霁的手，把他直接推进了慕晚星的房间中。 姜拂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秦无霁的模样，好像是有事要做。 她又一想，难道秦无霁刚刚都听到了她的心声么？ 可是，有些女孩子心中所想，甚至比那些男生宿舍的话题还要……不能见人啊！ 她只是想得美好一些！她又没付诸行动，又有什么错！ 不过是因为话本中把崔绿旖写得实在太美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当她和男子有亲密接触时，就很容易，惹人遐想。 大概是秦无霁受不了她思想……略显脏污，所以就悲愤地跑了出去？ “姜拂！”慕成阳直接进了她房间，回头关门，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的剑在提醒我，这里并不安全。” 啊，有秦无霁在，确实是该示警的。 没想到慕成阳的剑还挺机灵。 姜拂点点头，随口道：“不安全又如何？有我在，还能出了事不成？” 面对不喜欢的异性，姜拂突然发现，把自己变得讨人嫌，实在是一种很直接有效的方式。 慕成阳一噎，顿了顿才说，“好，不说这个，只说你为什么欺负你弟弟？” “？” 姜拂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慕成阳义正言辞，“他是一个男孩子，他也知道礼义廉耻！你非要跟他住一间房，我知道你们是兄妹，倒也没别的意思，但确实是不方便！你就不能跟他分开住吗？难道你没有钱？” “啊……” 因为她打算晚上跟秦无霁去崔家，也不在这住，没想到遇见慕家兄妹后就一直被他们跟着。 但这都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这关慕成阳什么事儿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 慕成阳觉得她无可救药，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霁。” 另一边，慕晚星看着秦无霁被推进自己的房间，心如小鹿一般，热烈的跳动着。 也许是因为秦无霁被姜拂那蠢笨恶毒的女人控制，慕晚星更怀着种想要拯救美人的英雄情结，越看秦无霁越觉得他可怜。 “无霁。”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如此密闭环境下相处，慕晚星搬来椅子，声音轻柔，“你坐呀。” 哪怕是用脚后跟想，慕晚星都知道，秦无霁在姜拂那女人控制之下，肯定是充满恨意的。 现在没有明确反抗，只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 怕夜长梦多，慕晚星当即说道：“我可以帮你离开姜家。” 秦无霁垂下眸子，摇头，“我，不想。” “为什么？”慕晚星说：“难道姜拂对你好吗？姜家夫妇对你好？” 秦无霁继续摇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不好，可是我，不敢离开……也没办法离不开……” “怎么会没办法呢？” 慕晚星看他这模样，就心疼死了，“我说了我会帮你的。” “慕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人，可是，如果我走了，家主和夫人，以及小姐都不会放过我，还会牵连到你的。” 秦无霁看起来就像是被控制的少年，只等一个正义人士前去解救。 慕晚星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人，她拍桌子，“你就说，如果有机会走，你想不想？你讨不讨厌姜家人？” 秦无霁的眸子清亮如水，是那么的不染凡尘，那是慕晚星见过的最单纯、最清澈的眼神。 然而那个姜拂却在抹杀这份单纯和美好。 “我不能说。”秦无霁无奈地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该回去了，否则阿拂姐姐会生气的。”秦无霁说道。 慕晚星心疼地看着他，她都快难过死了。 她知道，长久的欺压带来的恐惧是一时半会儿都改不了的，如今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送他到姜拂门口。 这时，她清晰听到了里面姜拂的说话声。 “我就愿意欺负秦无霁，愿意使唤他，愿意打骂他，反正他也是个捡来的孤儿，能进我们姜家是他的福气，这福气你要是羡慕，你也可以管我父亲叫爹。” 慕晚星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立即去看秦无霁的表情，见他神情如常，只是强撑出一抹笑容。 完了，这样子明显就是习惯了她这么说啊，一定是平日里姜拂所说所做比这更过分，秦无霁才能面不改色地听下去。 她都快听不下去了！ 然而，房间里的慕成阳更是如此。 “姜拂，你不要欺人太甚！”慕成阳说，“就算是孤儿也是人啊，你怎么能这般折辱他？” 姜拂轻笑了一声，“我说二公子，您要是没事儿干就去大街上扫扫街道，为什么非要管我家的闲事儿呢？” “这不单单是你家。”慕成阳声音骤然一沉，“父亲让我们两个定亲，所以我必须要管。” 姜拂：“？？？？” 门外的秦无霁突然冷笑了一声，眼中杀意渐渐浓了。 慕晚星显然还为他担忧，她再也忍不住了，立即推开门说：“这样蛮横傲慢的女子，父亲也不会同意她进我们慕家门的！二哥！你还是换个人！” 姜拂立即向门口望去，见到秦无霁站在门外，心下一沉。 不过……他怎么都应该知道，自己这是为了让慕成阳讨厌才这么说的？ 而且还是为了维持人设，不过人设这事儿就不能跟秦无霁解释太清楚了。 姜拂故作镇定地道：“好了，你们兄妹两个能回自己房间吗？” 说着，姜拂就要动手，慕晚星本想继续说几句，又觉得骂也没用，拉着慕成阳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脸不开心的秦无霁。 姜拂确认外面没人，才心虚笑了笑，“无霁，我那么说，都是为了……气他的哈，爹有意让我跟他成亲，所以我，想让他，迎难而退。” “更何况……” 姜拂咳了咳，“你也知道我的，我哪敢欺负你，是不是？” 秦无霁心情好了一些，他走到姜拂面前，语气带着些许调侃，“你可以试试，说不定，我就喜欢被你欺负……” 姜拂：“？” 秦无霁的病可不能再拖了。? 第七十九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刚你为什么突然出去啊？” 姜拂决定转移话题。 一想到刚才的事，秦无霁脸色又阴沉下来，他凝重地问：“你真不想嫁给慕成阳？” “不想。” 秦无霁审视着她，那眼神，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 她立即摇头，“我真不想，我一万个不想。” 秦无霁说：“那你把他杀了。” 姜拂：“？” “我不想嫁的人多了，难道我都要把他们杀了吗？”姜拂低声劝说道：“无霁，这样……不好。” 秦无霁想了想，“差点被你骗过去，你是舍不得他才说这种话的？” “？？？？？” 这哪来的歪理邪说！ 姜拂决定赶紧让秦无霁干点什么别的事儿，才能让这种尴尬的话题过去。 “明天我们去打听圣阳宫的事。”姜拂说，“看了那么多话本，我对崔大小姐真的有点好奇了。” 秦无霁：“哦。” 第二天，卫城大街小巷多了一些穿着黑衣的巡逻之人，他们训练有素，列队整齐，拿着画像到处问人。 卫城百姓聚在一起纷纷议论。 “这圣阳宫的人就是这么张扬跋扈！” “就是，都吓着我们孩子了。” “喂，你们可有没有心啊？你忘了当年卫城大疫，是谁救的我们的命了？那不是圣阳宫的宫主大人救的么？” “可是救了我们的命，那也不能这般张扬啊，哪次他们圣阳宫出来不搞得乌烟瘴气的，而且那天工铺都不让小贩卖刀剑武器，就只能去它那买……” 民众显然分成两派，一部分人怨声载道，对圣阳宫多有不满。 而大部分人都很支持圣阳宫，哪怕他们骑马在路上横冲直撞，惊扰了很多人。 “你们可看见过画像上的人？” 两个圣阳宫弟子走到了酒楼靠窗的位置，对两人说道。 一个戴帷帽，但看身段可想而知，是个年轻姑娘。 另一旁的少年瘦削，还没彻底长开，气质清冷略显阴柔。 “没见过。”秦无霁回答。 男子皱眉，“城里戴什么帽子，见不得人？” 秦无霁说：“我姐姐感染风寒。” 姜拂顺势咳了咳。 然而那圣阳宫弟子却突然出手，用手中棍状的武器掀开了她的帽子。 姜拂娇艳明媚的脸露了出来，圣阳宫的弟子不禁有些看痴了，“你不是当地人？如此眼生。从未见过。” “不是。”姜拂摇头。 “那你们从什么地方来？” 姜拂弯腰捡起了帷帽，不说话。 秦无霁说：“你们这么无礼，我姐姐不想回答你们。” “我们是为了找人。”圣阳宫弟子怀疑地看向秦无霁，“如果你们不心虚，就应该接受我们的盘问。” 不愧是被一些百姓们讨厌的圣阳宫弟子，说话的口气还挺大的，姜拂默默地想。 秦无霁冷漠道：“没见过。” “可我就是觉得你们认识他。”圣阳宫弟子道：“跟我们走一趟！” 姜拂现在已经吃了易容丹，容貌已然改变，所以也不怕遇到崔氏兄弟。 两个人被圣阳宫弟子带走，坐着马车，正好省力。 圣阳宫内。 光明大殿之上，金玉珠宝随处可见，大殿之中有一方水池，奇异的装置正向外喷水。 总之，这里充满凡人难以见到的机关装置，透过长长的幔帐，隐约见到里面侧卧的女子。 “还没找到么？”女子的声音娇妩动人。 下方跪着的黑衣男子摇头，“回宫主，还没有消息……” “一群废物，活生生的人不见了，结果却找不到痕迹，难道他还能做叛徒？” 男子立即道：“宫主息怒，今日他们已经在卫城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件事交给楚阳，你们有事就去找他，我累了。”女子说罢，不知摁到了什么机关，连人带床就沉入了地下。 跪在地上的人心虚地擦了擦汗，这时，一旁的石壁上地图显示，入口处发出光亮，就知道人回来了，立即出去。 几个圣阳宫的弟子碰面。 带着姜拂的人过去说：“陈殿主。” 原本跪在宫主前冷汗涔涔的殿主陈风，此时挺直腰板，看向了他身后带着的年轻男女。 “这什么人？” 圣阳宫弟子说道：“这是我在卫城酒楼内遇见的两个外乡人，在我盘问之下，却支支吾吾的，明显就是见过金长老。” 姜拂：“……” 您编瞎话还能再明显一些么？ “你们见过画像上的人？”陈风厉色问道。 姜拂说：“我说了很多遍没有见过，他不信，就把我们绑了过来，你们就是圣阳宫的人么？竟然这般行事。” “殿主，我怀疑他们就是知道金长老的下落，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啊……” “……”陈风想了想，“既然如此，带去善恶殿，我亲自审。” 圣阳宫占地广阔，处处可见机关装置。姜拂和秦无霁被一群人押着，也没办法逃。 不过姜拂没想过逃，她只是感慨了一下这些机关的神奇，一边走，一边偷偷观察，不敢正大光明的看，以免让人看出来她现在的淡定。 善恶殿要穿过好几道石门。 走过木桥。 木桥底下还是房屋，圣阳宫就像一个立体迷宫，上上下下的，哪怕给姜拂地图，她都容易找不到路。 踩在一个小木屋上，又被带着往上升，直到一个黑色殿门出现在眼前。 进了善恶殿，里面一片昏暗，空气中有淡淡血腥气息。 姜拂攥紧拳头。 没想到圣阳宫行事这么霸道，路上遇到了嫌疑人就把他们抓回来，看样子是要严刑拷打了。 不过再一想，可能也是人家第六感强，确实，人也是秦无霁杀的没错……他们被押过来，好像也不是很冤。 这善恶殿处处都是刑具，上面还悬挂了好多铁牢，估计只能容纳一人。 二人被押到殿中，陈风坐在椅子上，声音阴冷。 “绑起来。” 两根柱子从地面窜出，姜拂和秦无霁一左一右，被绑在不同的柱子上，两只胳膊成一直线。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就好好答，不要说多余的废话，我没有那些耐心，知道吗？”陈风面容不善地说道。 姜拂扭头去看秦无霁。 完了，秦无霁这么喜欢被打，现在估计要开心死了。 可她不行啊！秦无霁挨打后伤口会很快恢复，但她可是真怕疼！！！ 第八十二章 结了，又没完全结 崔绿旖回到房间里，侍女颜鹤刚退出来。 “信在里面？” “是的宫主。”颜鹤低头应道。 崔绿旖道：“进来。” 她过去展开信，眉头微皱，随后突然睁大了眼。 “我的徒弟可真是不简单啊。”崔绿旖看向了颜鹤，突然问，“你今年几岁了？” 颜鹤穿着黑色与白色相间的衣裳，平日里性格恬静，一直很听话。 她柔声回答：“回宫主的话，婢子今年已二十。” “二十岁啊，年纪也不小了……”崔绿旖笑说，“我写封信，你亲自去望凤坡交给楚阳。” “是，宫主。” “好了，你先下去。” 望着颜鹤离去的身影，崔绿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收回，取而代之的则是冰冷和怨怒。 楚阳在信中所说，他已经偷学到了金长老的人鼎之术，目前就在望凤坡内，等金长老送女子来。 “既然如此，金长老死与不死，都不重要了。”崔绿旖冷笑了一声，提笔给他回信。 逃离圣阳宫，二人又回到了宁城，姜拂拿出易容丹服下，想着也给秦无霁吃了一枚。 秦无霁淡淡看着她：“这么害怕？” “你有没有良心？！”姜拂一直没来得及找他算账，现在可算歇下了，看着秦无霁，眼前渐渐发红。 “刚才我还以为下面被凌迟的是你。” 姜拂说完以后，又觉得会让秦无霁笑话，反正他这人向来不知道这些的，只顾着自己开心。 看姜拂为自己这样，秦无霁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问：“姜拂，你是为我流泪了么？” “没有，为狗。”姜拂一不留神说出了危险发言。 秦无霁沉声道：“你翅膀硬了？” “……”姜拂坐在凳子上不想理他。 秦无霁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以前的他在别人的虐打、在他人的蔑视中找到愉悦之感，别人越瞧不起他他越快乐，越期待着日后成为他们主宰时，他们那恐惧、颤抖以及谄媚的样子。 然而如今。 他见过姜拂为姜阮棠哭，为她失控崩溃，还没见过她为自己担心成这般模样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开心之余，似乎还有那么一丁点罪恶感。 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在他得知姜拂因为中了宁程光的蛊毒，才被崔氏兄弟带走时，他已经领略过这种滋味。 因为感到愧疚，感到无所适从，迁怒于金长老，让他成了蛊雕口中的大餐。 而且也因此不知如何面对姜拂。 但那时姜拂也未曾怪罪他，这让他的愧疚愈发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殿主没真的对我动手，更何况我受伤后……会自愈。” 从未被人知晓的秘密，秦无霁亲口告知姜拂，这是他在哪怕是半年前，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然而就偏偏这么发生了。 姜拂也憋回了眼泪，咳了咳说，“我在梦里见过你伤口愈合，所以我知道。” 秦无霁神情有些复杂，随后才问：“既然知道，为何还如此担心？” “因为我怕你疼。” 姜拂说完，意识到这话有些幼稚，更何况说完秦无霁也未必信，立即扯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 秦无霁第一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跳速度，姜拂似乎从未对他人说过这些，他是第一个。 以往的质疑，似乎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他甚至不去怀疑姜拂的目的是什么，姜拂是不是在说假话。 他只知道，这是对他来说不必要的关心，因为他根本不怕痛。 然而…… 这却成了姜拂担忧恐惧的原因。 她担心他会疼。 愚蠢的人通常都会胡乱担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可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人。 秦无霁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了，只听姜拂道：“刚刚我突然感觉身体变得不一样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看那殿主没有对我动刑的意思，就猜他想用假的我逼你说真话，所以我在旁等了会儿，想你最近修炼也算勤恳，除妖亦是积功德，多半要晋阶。” 秦无霁说着，分出一缕魔息探入姜拂体内，收回手说，“结丹初期。” “结丹了？”姜拂大惊。 秦无霁觉得她这个反应，一点也不像其他金丹期的人，反而还有点抗拒似的。 他道：“又小又破，结了，但没完全结，确实不值得高兴。” 可是姜拂真的很震惊啊。 原文中她也没进金丹期，没来得及进呢，就被许配给慕成阳被他折磨去了。 这怎么突然间就能结丹？难道修炼真的这么简单？不应该啊，按原文设定，金丹期都已经是很厉害的大佬，否则姜如鹤和陶英云也不会一直做金仙府霸主。 按照秦无霁的指示，姜拂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金丹，确实如他所说，一不留神就感受不到了。 秦无霁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你有些天赋，但吃了太多没用的丹药，所以根基并不稳，晋阶太快，百害无一利。” “……”不知道为什么，姜拂有种被老师训的心虚感。 “也不是我想要吃的，我也想好好修炼……” 秦无霁说：“等这件事解决后，回姜家修炼。” 姜拂点点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如果没有金长老这事儿，现在就在修炼了。” 眼看着秦无霁的神情有些阴冷，姜拂立即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结丹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步入金丹呢。” 她不想秦无霁有自己会埋怨他的感觉。 想法都是美好的，但此时的秦无霁已经把这件事算在了圣阳宫的头上，更何况在圣阳宫受了这般委屈，一定要把事情都解决再说。 虽然姜拂的意思是把这件事交给仙盟，但秦无霁摇摇头，“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那个殿主说，会把去那的女子弄得失去记忆，随后送到……一些风月之地，我猜的。”姜拂小心翼翼地分析，随后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调查周围有没有什么失踪的年轻女孩儿，很漂亮的那种。” 秦无霁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阴沉了。? 第八十三章 穿女装为什么能这么熟练？ 这次易容，姜拂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与之前长相截然不同的女子。 之前杏眼巴掌脸，笑容明媚中还带着些许邪恶——是原文作者的锅。 现在随着易容丹起作用，她的眼睛如同狐媚，眼下还有一滴泪痣，只是身材还和以往一模一样，需要再瘦一点才与脸搭配。 而秦无霁也变得更加俊美，易容丹改变容貌通常和原有的美丽程度相差不大，它不会让一个丑女变成美女，但会让像秦无霁这样，原本就秀气的人，变得更加……像个女子。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姜拂望着秦无霁的脸说道。 秦无霁面无表情：“请停止。” 姜拂说：“你看，你现在也像一个女孩子，而且圣阳宫的人知道了我们是一男一女，如果你变成姑娘……” 秦无霁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还不如直接把圣阳宫那宫主杀了。” “都说了，不能打打杀杀，这是讲法的国度。” 大陆之上有皇权，南方昊天城就是皇城，皇帝也崇尚修仙问道，皇城中皇亲国戚、贵族子弟的学宫也不比外面修仙门派要差。 处理凡人的事有官府管辖，而处理妖异之事，就靠仙盟等组织行善积德。 总之轻易杀人也不符合姜拂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理念，更何况，像秦无霁这样杀孽过重的人，肯定要遭天谴。 正因如此，才会在最后的正邪大战中败给顾渊。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杀人？”姜拂小心翼翼地问。 秦无霁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也许是从预知梦里看的，也许是其他原因，所以才一直想着劝自己不要杀人。 秦无霁便问：“如果他们想杀你呢，也不能杀人？” 姜拂说，“想杀我的人可能有很多，总不能都把他们杀了？如果杀害行为正在发生，我反抗，这叫正当防卫。” “……”秦无霁似乎没办法理解她所说的一切，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两个人说回正题，在姜拂的坚持下，秦无霁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任由姜拂打扮。 当晚，酒楼之内，来了两个妙龄女子。 其中一个，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想笑又尽力崩住，但又不是很明显。 二人坐下，跑堂的伙计还是姜拂之前打探消息的那个，不过这次他认不出换了一张脸的姜拂。 与此同时还在心想，最近他们这卫城也太热闹了，短短几天内看到好几个眼生的漂亮姑娘。 “二位客官要点什么？”跑堂的比姜拂之前见到的更加热情，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姜拂随口点了几个招牌菜，等人走后，才认真看着对面的秦无霁。 此时的秦无霁换了身普通青色襦裙，头发也梳成了双丫髻，长相嘛，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仿佛对世间万物漠不关心一样。 但是又楚楚动人，甚是可怜。 秦无霁：“？” 他发现自己对姜拂实在是过于纵容了，但是皮囊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也都是假的，所以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等跑堂的回来，姜拂打听了几句，“小哥，你可知道最近几年有谁家丢了姑娘？” “啊？你让我想想啊。”面对姑娘家，跑堂的根本都不打算要赏钱，尽心尽力地帮着想。 “我们这儿民风淳朴，有的姑娘家是跟人……私奔了，比如城东商铺的邓掌柜家。真真正正失踪的，好像没有。” 姜拂一想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圣阳宫如果真的掳走姑娘，兴许也不会在卫城下手。 “那……” 姜拂说到这，换上了泫然欲泣的神情，“这位哥哥，其实我们来这，是，是找我哥哥来的。” “姑娘您可别哭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姜拂边擦眼泪边说：“我哥哥他今年二十二，是苍虞府宁城人，近来突然离家出走，说要来卫城，我爹娘怀疑他是跟着女子私奔了，我和妹妹出来找他，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唉，那些就都不提了。” “只是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线索，没想到却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我苦命的哥哥啊。” 秦无霁：“？” 对面的秦无霁一脸木然地看着她。 跑堂的担忧不已，都快着急坏了，好一通安慰后想了想，“你哥哥，是修士么？” “是啊。”姜拂点点头。 跑堂的说：“那你也算找对了地方，我们卫城之北有一个修士聚集之处，名叫望凤坡，一般人进不去呢，只有筑基的修士才能进，可你们这去找人的话……不如让人带你们进去，说不定会有你哥哥的消息。” “真的？这位哥哥，你人真好。” 跑堂的被说得有些脸红，低下头说，“哎呀姑娘，我可不能留在这了，一会儿掌柜的看见可不得了，我得去给你们上菜去了。” 此时已是夜晚，不过卫城没有宵禁，是夜繁华热闹，花市中还有许多游玩的男女。 “打听消息，至于一口一个哥哥么？”秦无霁目光阴沉沉的。 姜拂老实说：“这不是为了省钱么？” “从现在开始，我帮你问。”秦无霁冷声说：“你，闭嘴。” “……” 姜拂的眼神写满了质疑。 秦无霁竟然愿意出卖色相，这究竟是魔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她忧心忡忡，“可你万一太凶了，搞砸了呢？” 秦无霁：“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二人吃完饭，要去租马车到望凤坡。 遇见两个车夫，人家都不愿意去。 于是，秦无霁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孔武有力的年轻车夫，柔柔弱弱地开口，“这位哥哥，我们要去望凤坡，您方便载我们去吗？” 姜拂：“？？？？？？？”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秦无霁。 不是，少年，您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不会是她把秦无霁穿女装的爱好挖掘出来了？这以后穿习惯了可怎么办啊？？？ 年轻车夫就是胆子大一些，当即同意。 在车厢里时，姜拂还一脸复杂地看着秦无霁。 她问：“……你以前，有没有……” 秦无霁一副人生无趣的模样，“没有，别问了。” “噢，知道了。” 可是真的不值得令人相信呢。? 第八十四章 秦·少女·无霁 “那望凤坡一般人可进不去。” 好心的车夫拉了两个小姑娘，殷切地劝道：“只有修士才能进，只有那一个出入口，平时都有人盘查，二位姑娘可是修士啊？” 车厢内，传出一道闷声，“是。” 车夫立即说：“哎呀，怪不得呢，那我就放心了，天亮之后就能到了，到时候我就把二位放到路边那茶馆。” “好。” 不过没等天亮，姜拂和秦无霁就下了马车，打算走过去。 秦无霁问：“这么费力曲折，值得么？” “我就是想看看，金长老和圣阳宫究竟在做什么样的勾当。” 这不在主线之内，原文中竟然提也不曾提，按理说，在主线之外的事情，姜拂都会竭力避免，不想横生枝节。 可这次有些不同。 总之，姜拂已经参与了进来，尽管现在能够全身而退，一走了之，但她并不想这样做。 秦无霁对世上的事满不在意，也就任由姜拂，两个人在路上又编了新的名字和身份，秦无霁忍不住说：“你是骗过多少人？” 姜拂：“我也很慌张的好吗？” 她不想跟秦无霁谦虚，谁能比得上秦无霁，官方盖章的修仙界演技帝好吗？把男主骗得团团转那种。 不过对姜拂的回答，秦无霁不甚满意。 二人走到了一间茶馆，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茶馆外面摆了几张桌，茶馆的老板一时还没出现。 他们便一直坐着，等到了将近晌午。 茶馆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年轻女子探出半个身子，她头上斜插一支竹簪，整个人显得慵懒却有韵味。 “哎？二位客官来喝茶的？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秦无霁说道：“以为没人。” “等我。” 茶馆主人顺着楼梯咚咚踩下楼，很快就到了二人面前。之前看了半截身，如今看到了整体，更显得女子韵味十足，她随手挽了下自己的头发，清冷与哀艳于一人身上体现，却一点都不媚俗。 姜拂以前就很喜欢这样的女子，便多看了两眼。 “小妹妹，喝什么茶呀？”茶馆主人站在那里问。 姜拂：“都行。” “看来是不挑食的好孩子。”女子又去给他们准备，端回来的时候，手轻轻搭在姜拂背上，轻笑着问：“你们来这里找人？” “您怎么知道？”姜拂故作惊讶，随后问：“怎么称呼您？” “我是这儿的老板娘，叫我芸娘就好。” “云娘？”姜拂默默瞥了秦无霁一眼。 该不会又是他的人？！ 后者平静地喝茶，表情十分无辜。 “芸香的芸。”芸娘说，“不要一口一个您了，听着怪别扭的，在望凤坡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说罢，找谁啊，如果姐姐没见过的话，就不用进去找了。” 确实如此，这就这么一个出入口，如果连茶馆老板娘都没见过，那就不必进去了。 姜拂抿抿唇，硬着头皮编了个人，芸娘一听，兀自思索着。 “好像是没有这样的人，小妹妹，你确定你们哥哥进了望凤坡？” “确定，他说他要来这，本来说是半个月就回家，可是这都半年了。” 姜拂眼圈都红了，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芸娘沉默片刻，望向望凤坡的方向。 “嗯，确实有很多年轻修士，进了望凤坡后就不会再出来了。” 看来这望凤坡真的有猫腻。 金长老和陈殿主都打算把她送到这里来？ “你们喝完茶就回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芸娘突然开口。 姜拂可怜兮兮地道：“可找不到哥哥，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呵。” 芸娘轻笑了一声，瞥了一旁不说话的秦无霁。 她说：“这些年，无论是来找谁的，是真的找人，还是另有所图，都是进去了就没再出来过。这半月以来，进了三十一个人，二十八个男子，三个姑娘，无一例外……” “难道这里只能进不能出？”姜拂问。 “没有这个规矩，只是很多人进了就不想再出来了。那些人并非是死了，而是到了一个……极乐之处，对于凡间，自然是没什么留恋的了。” 又是“极乐”这种词，圣阳宫的陈风也这么说过。 消失的女子，只进不出的望凤坡，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看样子，望凤坡都存在很长时间了，并且无人能管。 姜拂心情凝重，她看着秦无霁，又突然生出一丝担心来。 不是说仗着秦无霁是魔族少主，她就能自己去作死，想着反正怎么胡闹也有人兜着。 她不想做莽撞的人，总是惹麻烦，而让别人收拾烂摊子，这和原来的“姜拂”也没什么不同。 “总之，你们好好想想。”芸娘说完之后就转身回去了。 见她在思索，秦无霁问：“想什么？” 早就该进望凤坡了，但姜拂说是要在外面等等，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人，于是秦无霁也就陪她。 如今看她神情，似乎不太妙。 “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姜拂认真分析了一下自身的情况，“我，区区一个金丹境界，而且又打不过别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出头。再者说，这本来和你无关的，你也不用牵涉到里面，是你一直帮我，救我。” “…………………” “绵绵？” 这是之前和秦无霁取的名字，她叫宋阮阮，秦无霁叫宋绵绵，姜拂编出来的大哥叫宋大白。 只见秦无霁神情似在隐忍些什么，半晌他说：“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当解决，我帮你，救你，是应该的，你跟我这么客气，难道你跟你好师兄，跟白药师，跟碧梧和慕成阳也这么客气吗？” “？” 从哪弄出来这么些人啊。 姜拂知道秦无霁的这毛病，立即就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秦无霁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总之，不必跟我客气。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姜拂这人太可恶了，之前说什么，“把他放很重要的位置上，也希望他如此”这种鬼话，使他情绪被她牵动。 现在可好。 对他客客气气，看似有礼，却始终疏远。 也不知道拿那些鬼话骗了多少人。? 第八十五章 打一个赌 姜拂还没决定好是否进望凤坡，只见远处一人骑马赶来，停在了茶馆门口。 她熟络地拴好马，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女子长相乖巧，看样子是安静美人儿。 “今天这可真热闹啊。”芸娘从茶馆里面出来，见到来人，笑着说：“看看，都是姑娘家。” “请老板娘帮我照看我的马。”女子拿出金子交给芸娘，彬彬有礼。 “啊，好，去望凤坡？几天回来呀？” “一个时辰。” 芸娘问，“噢，那你一个时辰回不来呢？” 颜鹤说一个时辰都是往多了说，进去找到楚殿主，把信送到他手里，就算他也回信，一个时辰也就够了。 望凤坡并不算太大，只是这些年很多人在这里安家，如同一个小城镇。 “不会的。”颜鹤信誓旦旦地道，“一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 芸娘轻叹了口气，“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 颜鹤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难道望凤坡还能吃人么？ 她的衣服黑白相间，腰间挂着玉简。 看清纹饰后，芸娘释然了，“原来是圣阳宫的人，是我多嘴了。” “嗯。” 颜鹤没再多说，转身往望凤坡走去。 这时，姜拂也认出了颜鹤的衣裳样式和玉简，多半是圣阳宫的婢女。 她眼前一亮，和秦无霁对视一番，立即追了上去。 “喂！”芸娘在他们身后大喊，“你们两个！还没给钱呢！” “多谢老板娘。” 姜拂扔了一个荷包过去，沉甸甸的，主要是来不及分开，有点儿心疼。 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能放过。 “姐姐，姐姐等等我！” 望凤坡入口前，姜拂追上了颜鹤，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你带我们进去好吗？”姜拂开门见山地提出请求，“听老板娘说，入口处有盘查，我和妹妹进不去。” 颜鹤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 长得都很好看，又年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往望凤坡里进，于是多问了一嘴。 知道她们是要去找哥哥，颜鹤就明白了。 “但是我有事在身，不能陪你们找到你们的哥哥，所以只能带你们进去。” 姜拂眼前一亮，立即道谢，“这已经很好了，不用麻烦姐姐的，我们自己找，多谢您。” 果真，到了望凤坡入口，有守卫层层看守。 一个石门下有测等阶的圆石，姜拂就是怕这东西测出她和秦无霁等阶，所以才让人带他们进。 通过交流，她也了解了女子姓名，虽然对方没说，但姜拂猜测她是圣阳宫的侍女。 进了望凤坡。 前方青山绿水间有亭台楼阁，一座山城繁华不已，高楼参天，锁链桥纵横交错，和圣阳宫的风格几乎类似。 估计处处有机关。 “这里机关多，你看那些升降台，只要发绿光就是没人的，就可以乘坐上更高的建筑，你们有目的地吗？”颜鹤耐心地问道。 姜拂摇摇头。 颜鹤纠结了一段时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和她挂着的一样。 “其实这里也很安全，大家都是修士，而且很少有打架的，不过，若是有人找你们麻烦，你们就把这个给他们看，说你们是圣阳宫的，知道了吗？” 圣阳宫内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人。 姜拂接过玉简，上面还有颜鹤留下的温度。 “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姜拂说。 “等找到了哥哥你们就赶快出去，出去时拿玉简就好，守卫不会拦你们的。” 颜鹤转身向一个升降台走去。 台子升到高空，直通一个铁索桥，看她去的地方，应该是山顶的一处宫殿。 “看入迷了？”秦无霁的声音幽幽传来。 他的声音原本没有这么女性化，但改变了发声方式后，现在听起来有些雌雄莫辩，不过也很好听。 姜拂望着颜鹤的背影，说道：“一会儿……如果咱们遇到了危险，能不能不多杀无辜的人？” 保命可以，算是正当防卫，姜拂就怕秦无霁杀红了眼，甭管好的坏的都杀了，毕竟他也不管这些。 姜拂想了想说，“看颜鹤姑娘，虽然出身圣阳宫，心肠却不坏。”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坏心思？”秦无霁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她给你玉简，就是为你着想了？或许有人顺着玉简找到你呢。” “你……” 姜拂抿唇，“为什么总要把人往坏了想？” 秦无霁淡然说：“因为人性卑鄙无耻，本来就是恶的，却以各种行为，各种方式为自己的恶找理由，做什么事都要以善之名，每个人都不例外。未到生死处，难以辨人心。” 他虽然是魔，但是从不为自己的恶找理由，恶就是恶，杀人，杀魔，随心所欲，想做什么，都是因为“他想做”而已，不会遮遮掩掩，掩盖自己真实的意愿。 姜拂和他说不通，而且也明白这是原文作者在秦无霁身上加的设定。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然最后也不会为天道所不容。 “也许，她是好人呢？”姜拂问了一句。 秦无霁说：“可是像你这样的柔弱女子禁不起赌。” “……” 我都金丹期了好吗？说出去也是会被人羡慕的！ 好，但是和秦无霁相比，姜拂这金丹确实不够看。 “我们赌啊。”姜拂说，“如果颜鹤是真心想帮我们的，没存在害我们的心思，我就赢了。” “如果她想害我们，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把圣阳宫玉简给我们，那你就赢了。” 姜拂说完之后，秦无霁没有异议，“赌什么？” “我赢了后你就……” 一时还没想好，姜拂心想，一定得抓紧机会做点儿什么，不能白赌。 这时秦无霁幽幽开了口，“你赢了，我给你一件地阶一品法器，保证比时间九成以上的都好。” “……” 姜拂不想要东西，她想要秦无霁的承诺，比如他听自己的话好好修炼，确保日后的正邪大战中能打得过顾渊。 但又一想，这条件平时也能跟秦无霁提，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也就同意了。 “那你赢了呢？”姜拂问。 秦无霁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比灵蛇看她时都让她感到不妙。 “我若赢了，你就别回姜家修炼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秦无霁平静地说道。 姜拂心想，怕不是拉她去死呢。? 第八十六章 给我弄两个姑娘 秦无霁沉默着，在等姜拂的回答。 看她犹豫，秦无霁忍不住说：“至少我现在不会杀了你，否则早就动手了，你说呢？” “……噢。”姜拂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两个“少女”站在路边，有些引人注意。 姜拂说：“去等颜鹤出来？她是圣阳宫的人，去的地方应当就是我想的那样。” “好。” 两个人顺着刚才颜鹤行走的方向走，随后，被拦在了一座宫殿前。 宫殿从外面看十分恢弘气派，旁边立着的石碑笔走龙蛇，上书“春深处”三个大字，背面写道，女子止步。 姜拂小声说：“还好你可男可女，我就不行了，扮不了男人。” 秦无霁：“？” 他也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也不看看究竟是为了谁才做出如此牺牲。 “别想让我一个人进去。”秦无霁冷声说道。 不是不想帮姜拂，关键是在这种地方，把姜拂一个人扔外面，就像在狼堆里扔了一只羊。 这只羊暂时还是他的，轮不到别人觊觎。 姜拂叹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瞥见了两个人影。 于是立即拉着秦无霁躲到了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嘴上，示意他不要声张。 她紧张地看过去，两个男子向春深处大门走去，成功地进去了。 “是崔氏兄弟，把我交给金长老的！”姜拂咬了咬牙，低声说，“无论如何都得把他们抓回去，跟姜寻之当面对质。” “你直接杀了不就好了……”秦无霁的想法始终如一。 “好了，你也说服不了我，我暂时也说服不了你，在这件事上就别争执了。”姜拂也没打算杀了姜寻之，只想把他赶出姜家。 如果他父亲姜如沐不同意，就跟儿子一起走。 姜府问题不小，否则也不会在顾渊的挑逗之下，全府上下都跟着姜如鹤作恶。 她一定得把一些害群之马揪出去才行。 “现在你要如何？”秦无霁又问道。 姜拂为难地看着秦无霁。 秦无霁当即明白，但他不同意，“我说了，我不会自己进去。” “我是想，你有没有那种，可以把看见的一切都留作影像，还可以让别人看到的法器啊。” 姜拂是想，假如这件事发生在她的时空，卧底记着调查的时候就要隐秘拍摄，之后会当做证据。 如果秦无霁有，到时候他们可以拿着证据去仙盟。 “……” 秦无霁沉默良久，“可以炼制，但现在没有。” “好。” 姜拂用神识查看了一圈附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她不用打坐，站在那里，仿佛眼睛就长在天上，可以让她看到周围景象。 就是一片黑暗中有几个光点，越亮的地方灵气越充足。 s 在春深处内，竟然有很多亮闪闪的地方，外面还隐约有一层金色的防护罩，姜拂猜测那应该就是防护阵法。 “硬闯。”姜拂小声说，“如果发现在做什么坏事，抓住主使。如果没有，也能直接跑。” 到时候改头换面，他们也认不出是谁闯的。 在这件事上，秦无霁是十分听她话的，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直接走向了大门口。 山顶之上伫立七根石柱，打开机关，才能找到石窟的入口。 颜鹤穿过了春深处的密道来到山顶，按照刚才有人给她的信中方法所说，依次拧动了七根石柱上的机关。 七根石柱中心处有一圆形石板，突然一分为二向两侧移开，只听机关发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石亭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颜鹤走上石亭，跟着它一起潜入地面。 直到眼前恢复了光亮，颜鹤知道自己是进了山里，就是把山的内部挖空，这里有其余的出口，就不是颜鹤所能知道的了。 这里是圣阳宫一处炼器的地方，大殿非常宽阔高大，而穿着黑袍的男子正在锻造法器。 颜鹤上前恭敬地道：“楚殿主，宫主让奴婢来送信。” “来。” 这男子正是崔绿旖心心念念的好徒弟楚阳，今年才二十出头，就连崔绿旖都夸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痴迷于炼器，把自己关在山中不关心其他的事，这个殿主当得并不负责。 不过宫主喜欢他，颜鹤作为侍女也不能轻易置喙，她只负责传递消息。 “就你一个人来的？”楚阳看她身后并无他人，有些失望地拿了信，边拆开边说，“师父到底看没看明白我信中所说？” “是，就奴婢一人。” 颜鹤说着，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大概是人对危险来临时的天然感知，让她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你这品相。” 楚阳上下打量了颜鹤一眼，“岁数也太大了，师父就会拿这些东西糊弄我。” 颜鹤急忙说道：“那殿主，信我已经送到了，如果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好。” 楚阳说完以后，颜鹤松了口气，转身立即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突然一阵风袭来，颜鹤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金色绳索。 “师父把你给我当原料了啊。” 楚阳的声音如同鬼魅，在她耳边幽幽地响起。 颜鹤惊惶地睁大眼，恐惧将她整个人席卷。 “我，殿主，求您放过我……求您……” “我也不想啊。”楚阳说，“没听我刚才如此不满意么？不过你若是有其他人选，让她代替你的话，我就跟师父说放过你如何？” 求生是一种本能，颜鹤说完求饶的话，大脑才恢复了正常一般，变得可以思考。 她没想过宫主真的会让她当炼器原料……虽然不知道楚殿主要怎么对自己，但肯定是非常痛苦的过程。 她惊慌不已，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急忙地想对策。 对，她来的路上见过两个年轻姑娘！ 两个呢，说是进来找哥哥，她们身上还有圣阳宫的玉简。 她们长得那么漂亮，又年轻，肯定很符合楚殿主的要求。 “殿主，我……我能给您找到人。”颜鹤哭道：“您给我一点时间，我这就把她们带回来。” “她们？” 楚阳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不止一个？” “是的。”颜鹤点点头。 楚阳满意地松开了她。 他笑着说：“一个有点少，失败了就不好了，两个，正好。你去，酉时之前回来。” 绳子倏然松开了。 颜鹤脖子上的红痕仍旧很明显，她捡回了一条命，浑身瘫软只想躺倒在地，强撑身体说，“多谢殿主。” “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楚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望凤坡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你应该知道的。”? 第八十七章 你们快走 春深处向来有专人看守，确保不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然而今日，却有两个姑娘突然闯了进来，守卫一个个严阵以待，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姜拂道：“只是想进去逛逛，各位不如行个方便？” 其中一人大笑道：“小姑娘好狂妄的口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春深处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说了。” 姜拂催动灵力，风刃骤然而起。 守卫们却被强大的灵力压制，竟然半点都动弹不得。 姜拂：“？” 竟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 不愧是作者的设定，等级高一阶就足以打死人，单是威压都让人喘不过气。 “快去告诉楚器师——”有人高声喊道。 这时，房间里有两个男子走了出来。 “什么事儿这么吵闹，你们春深处是要开不下去了吗？” 一个护卫见他们如见救兵。 “二位少爷！有人来砸场子！” “什么人敢在春深处撒野？”崔开山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 二人看见了闹事之人，却发现她们两个竟然是年轻漂亮的女子，不禁十分震惊。 “恐怕是什么门派或世家的人，否则怎么有胆子来这？”崔开山小声对崔巨源说。 崔巨源目光狠厉，上前问道：“为何无故闯入春深处？” 这次倒不用姜拂回答，秦无霁开口说：“不是为了迎客么，我们也是客人，为什么不能进来？” “你们可看见了门口牌匾？”崔巨源说：“女子不能进。” “哪有这个道理。” 秦无霁轻笑了一声，“男子能进的地方，女子为什么不能进，同样都是人，为什么要差别对待？” 正当他们在外争执时，几个房门陆续打开，出来的却都是妙龄女子。 姜拂看到这也更能确认了，这就是相当于勾栏院一样的地方。 这些女子不知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总归是都聚在了一起。 “笑话！说是不让进，就不能进，如果你们非要硬闯，那么……今日也就别走了！” 崔巨源和崔开山兄弟两人虽然之前绑过姜拂，但是面对改头换面的她，竟然一点也认不出来。 他们靠着姜拂从金长老那里换来了上好的法器日月神幡，时至今日，只是在那些鸡鸭鱼等活物那里试过，还没正式地拿出来跟人对战。 崔开山说道，“哥，看这两个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咱们还是别伤了她们。” 崔巨源也点点头，“确实该怜香惜玉，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兄弟二人在这春深处修炼，每次跟人鼎双修后都会觉得自己修为大涨，关于这里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如果在这里杀人，实在是有些添堵。 “哈哈，姐姐，他们说要伤我们，你小心点啊。”秦无霁娇声说道。 姜拂：“……” 崔开山和崔巨源各占据一点，掏出了日月神幡，“小丫头们，大话你们都说出去了，一会儿可别轻易求饶！” “好的呢。”秦无霁说道。 崔开山问：“你们的武器呢，拿出来，别到时候说我们欺负女子。” 姜拂没趁手兵器，就拿一个度厄鞭也不能轻易拿出，免得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秦无霁更是没有那种东西。 崔开山和崔巨源都没多想，两个人催动神幡，黑风向二人席卷而去。 只要一接触到她们，哪怕是金丹境界的人也会被困住。 “怎么样？尝尝我们日月神幡的滋味！”崔开山哈哈大笑。 两个小姑娘被黑风裹挟，空中还隐隐约约传来几道求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胜利轻而易举，对崔开山来说，都毫无挑战。 崔巨源也没说什么，弟弟向来比他高调，相处久了，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性格。 姜拂被黑风裹住的一瞬间确实有些不舒服，这法器比较邪门，她也从未见过，然而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柔软身躯贴了上来。 比想象中软。 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她被秦无霁抱着，仿佛停在了风暴中间一般，头发都服帖在头上，周围一点风都没有。 秦无霁的脸还是她化的，眉毛纤细，眼睛有些丹凤，眼尾红色稍显委屈又动人。 姜拂看着看着突然想，秦无霁当初为什么不变成女孩子，那岂不是更容易达到他想被人欺负的目的…… “哥！放她们下来！” 黑风如同龙卷风一般将二人卷到了宫殿最顶，一直都没能下来。 就连其他围观的人也非常轻松地讨论。 “每年也都有人来闹事的，就算不是他们出手，总不能让这两个小娘们儿跑了！” “就是啊。” “哎呀，妹妹真可怜。”说话的是一个橙衣姑娘，她从崔氏兄弟房间里出来，柔声劝道：“哥哥们放过她们，也许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们解决好了事情后就回来玩儿啊。” “好。” 崔氏兄弟停了黑风。 他们只见刚刚那两个女子轻飘飘落下，浑身竟然没有一点伤痕。 就连衣服都没破。 “结束了么？”秦无霁对他们露出微笑，“挺好玩的。” 这也勾起了姜拂之前被蛊雕叼着的悲惨回忆，她可不觉得好玩儿。 崔氏兄弟见此情形，立即一惊。 崔巨源说道：“这两个娘们可能真的很邪门，弟弟你小心些。” “那试试我的黑色龙卷风？” 秦无霁说完之后，自崔开山脚下升起一股飓风，将他和周围所有的东西卷到其中，龙卷风以极快的速度转动，同时向崔巨源的方向移去，所到之处，所有东西都被刮到了风中。 “这是什么东西？” “啥也别说了，快逃！！！” 有人立即识趣的逃命，而宫殿正中已经被风破开了一个大洞，把崔氏兄弟卷了出去。 护卫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地看着她们，竟然再也不敢拦。 姜拂和秦无霁在这春深处走了一圈，找到个姑娘询问。 小姑娘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模样艳丽，只是神智似乎有些失常一般。 “你们，快走。”她低头说，“这里很危险的。”? 第八十八章 楚殿主 春深处的一个房间内，姜拂拉着小姑娘的手询问情况。 小姑娘刚开始只会说危险，让她们快逃，在姜拂的耐心解释下，她的话才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大多也只是两三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姜拂问完后心想，自己这叫什么问题，可能女孩儿进了这后就会改名，问出来的也不是原名。 女孩儿说：“我叫无忧，是个人鼎。” “人鼎？” 这不在姜拂的知识范围内，她扭头向秦无霁求助，却见他坐在一张逍遥椅上，把弄着椅子旁边的手铐。 姜拂：“……” 就很丢脸知道吗？ “无霁，你回来。” 姜拂已经记不清给秦无霁取的假名叫什么了，干脆就直接叫真名。 房间里红罗幔帐，一切都是精心营造出的浪漫气息，难怪那么多人贪恋此地，不肯回家。 秦无霁望向她求助的眼神，说：“没有什么好问的，显然，这是改造后的炉鼎。” “什么意思？” “炉鼎，也叫人鼎，是指一些体内蕴藏灵力，但是却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女子，她们生来就是如此，随着年纪的增长，灵力增多。而与人交合时，灵力就会被对方所采纳，通常这样的炉鼎到十八岁时体内灵力最盛，而若是一直被采用，不出两年，灵力就会枯竭，到时候虽然不会死，却也会提前衰老，通常就在孤独痛苦中死去。” 秦无霁面无表情地说着，“如果不知道女孩儿是炉鼎，她自己不知道，不被人发现，就能好好地过一生。但若是一些懂得修炼的人发现家中有女子是炉鼎，大多会把她们卖给别人，以此换取自己修炼的资源。” “所以这里的女子，大多数应该是被卖来的。” 姜拂越听越觉得过分，她怒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这跟卖女求荣有什么区别？” 秦无霁轻笑道：“人就是这样，人性如此呢，不信你看，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外面站着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颜鹤。 颜鹤急匆匆地过来说：“是你们在这里打了人？” “是啊。”姜拂抱歉笑笑，“对不起姐姐，我们只是想进来，所以利用了你。” “没关系。” 颜鹤拽着姜拂和秦无霁往外走说，“你们快走，这里不能久留。” “可我还没问完。”姜拂回头看着那个叫无忧的姑娘，问道：“你一会儿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不能。”无忧摇摇头，“会有人，抓。” “不会的。”姜拂说：“我保护你。” 到这个时候，姜拂更加体会到了实力的重要性。想她才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也能以一敌十，对付大部分人，也难怪那么多人不计代价提升自己，只有强者才能为尊。 而此时的颜鹤担心极了，她低声说：“楚殿主会追来，他身边有十二暗卫，是宫主给他安排的守卫，暗卫们的实力在金丹之上，再加上楚阳手中的法器，能杀掉金丹强者。” 姜拂问：“楚殿主是什么人？” “圣阳宫有七殿，他是殿主之一。” “所以圣阳宫和这个春深处有关？这里就是春深处弄出来的？”姜拂不知道颜鹤怎么就轻易告诉自己这些，所以有些迟疑。 颜鹤点点头，“现在想来应该是如此，我们一起先跑了再说。” 姜拂道：“我想，还是先抓了那个楚阳。” 就这么走了，姜拂担心圣阳宫的宫主销毁证据，到时候哪怕他们通知了仙盟也没用。 而颜鹤都快气死了，想不通眼前的女孩儿胆子怎么这么大。 “是不是我没说明白？”她重复了一遍，“就算是金丹强者也会死的，我知道你们是修士，但总不能是金丹期？！” 十几岁的金丹期，她活了这么久可从未见过。 姜拂不禁有些许的自豪了，露出笑容，“确实如此。” “？”颜鹤震惊地看向她，随后指了指她身边的秦无霁，“那这位妹妹……” 姜拂补充，“这位妹妹更厉害，连我都不知道她现在的等阶。” 魔修和普通修士的晋阶道路好像还不一样，反正姜拂知道他很厉害，对付一个楚阳，应该是没什么。 “抓了他，我们就上仙盟！”姜拂踌躇满志地说道。 颜鹤这下明白了，“你们……是仙盟的人？” “是。”姜拂问，“你可愿意给我们作证，说清圣阳宫和春深处的关系？” 这时，突然一道金光袭来。 秦无霁一把抱住了姜拂，低声说：“等抓住了人再说。” 只听屋外响起一道年轻男声。 “里面的人，束手就擒是你唯一的选择。” 颜鹤脸色惨白，“是楚阳来了……” 姜拂是想看看这炼器师长什么样子，于是带着秦无霁出去一看，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身后漂浮着几颗奇怪的球形法器。 姜拂立即拽秦无霁的衣袖说，“看见没有，我就想要这种法器，看起来好炫酷。” 秦无霁：“？？？？” 大战在即，这人的关注点还能如此奇怪，秦无霁不得不感慨一句……他好喜欢。 “你自己能打得过他么？”秦无霁突然问。 姜拂咳了咳，“我不知道。” 眼看着两个少女在自己面前，还临危不惧的样子，楚阳都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有些奇怪了。 他立即看向颜鹤，“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两个姑娘？” 颜鹤向后退了两步，立即朝着姜拂解释说：“我没有出卖你们，我只是想要脱身才骗他的！” 这种行为已经证明了一点，哪怕是她们打不过楚阳，颜鹤都愿意和她们站在一起，否则现在都没必要说什么，只用跑回楚阳身边就可以。 姜拂点头，“我相信你。” 颜鹤感激地望向她，就在此时，楚阳突然出手。 那奇怪的法器射出金光，在金光范围内的人都会感到强大的灵力压制，颜鹤和被姜拂带出来的无忧都是如此，神情痛苦非常。 姜拂试图不用秦无霁帮忙，她立即上前动起手，风刃骤起，向着楚阳飞去！? 第九十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 姜府。 姜启严愁容满面地坐在那里，面前的陶如雪不停踱步。 “这么久了也没个信儿，秦无霁那孩子到底靠不靠谱？”陶如雪叹气道。 姜启严思索良久，“没有消息，就还算好。” “下次还是不能让小雨离开我们太长时间。”孩子小的时候依赖父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就会变得离不开孩子，这也证明孩子已经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然而姜启严却说，“以前你不是也希望女儿独立么？现在她是独立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在外闯荡。” “可是总有预料不到的危险。”陶如雪说，“而且我看秦无霁也不是容易收买的，况且我之前对他又那样，他想报复我们，天经地义。” 记忆中的她自己实在是很可恶，很变态，连她回忆起来都感到可恨。 最为关键的是，她之所以那么对待秦无霁，经常打他出气，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跟姜如沐偷情时被秦无霁发现了。 原身的隐秘过往说不出口，也没必要现在就提。 陶如雪虽然觉得自己和姜启严的感情很好，但当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她不敢保证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总之，我们也尽快修炼，对，你在这里家族应该是幻术世家？”姜启严突然想到一件事。 陶如雪点头，“是扬州的若虚山陶家，擅长幻术、机关阵法，因为当年我执意嫁给你，所以将我逐出了陶家，目前不再往来。” 这么看来，远在当年，陶家长辈就看出了“姜如鹤”其人并不像表面牢靠，而这样一来，陶夫人与陶家也十几年未曾联系。 “等小雨回来了，问问她与陶家的关系值不值得修复。”姜启严下了结论。 毕竟在这个世界中，多个帮手就更安全一些。 夫妇两人都是同样的心思，要在他们能做到的范围内，极大程度地保住姜拂的命，只要她余生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这次出来，爹娘一定担心坏了。” 走出春深处的时候，姜拂突然心有所感，默默想道。 此时的秦无霁牵着被金色锁链穿透琵琶骨的楚阳，楚阳亦步亦趋地跟着，捧着锁链还在研究上面的符文，且一脸兴奋，如获至宝。 姜拂：“……” 颜鹤说他爱器如魔，但也不至于如此！ 原本根据颜鹤所说，这望凤坡的修士都来过春深处，也是为了方便过去才定居此地，眼看着春深处被毁，一定会出来阻止。 可外面的修士纵然多，一个个非常警惕地看着他们，但却没一人敢上前。 人群中听见一道声音，“楚先生，您还好吗？” “……” 这哪里像还好的样子？ 出乎姜拂意料的，楚阳却点了点头，“还好还好，你们不用管我，反正也打不过这两个小娘子，赶快散了。” 围观的修士有的是刚从春深处里逃出来的，亲眼看见其中一个小姑娘能召唤黑色龙卷风，卷飞了崔氏兄弟，因而根本不敢上前。 于是就这样，几个人在众修士的注视下，愣是走出了望凤坡。 颜鹤担忧地往回看，忧心忡忡地说，“完了，出了事，宫主很快就会知道。阮阮，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姜拂道：“仙盟。” “啊？”颜鹤有些迟疑，上了仙盟，肯定就是要调查圣阳宫的事。 因为宫主崔绿旖所做的一些事都不让她知道，她也无法作证。 “我只知道楚殿主就在望凤坡炼器，宫主让我去给他送信，谁知道他要拿我当材料炼器。”颜鹤如实相告。 现在有楚阳在了，他知道得肯定更多，姜拂打算从他那下手。 但在这之前，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到仙盟。 从灵州往仙盟赶，还要绕开圣阳宫所在，同时避免被崔绿旖追上，确实有些急切。 几人买了马车日夜兼程，路上的楚阳已经停止了对金色锁链的研究，转而好奇自己的十二暗卫究竟去了哪，怎么就不见了。 “绵绵姑娘。”楚阳都做了阶下囚，还对秦无霁十分讨好，显然是对她和她手中法器极度感兴趣的模样。 “您能告诉我，我的暗卫都去哪儿了吗？”他是真的想弄清楚这一点，就算死，也想死个明白。 秦无霁被他烦得不行，冷着脸说，“吃了。” “啊？”楚阳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幽深，他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你不是人？” 活人怎么可能吞下阴兵？而就算他是阴邪不能入体的体质，那十二暗卫肯定还会被自己收回来啊。 怎么想都不可能直接消失，失去作用。 秦无霁懒得理他。 几人赶到横云山下，在一间客栈里，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崔氏兄弟。 姜拂还打算带他们回姜家做人证，但没想到秦无霁直接想办法把他们送到了这儿。 稍作休息时，姜拂就问秦无霁，“怎么做到的？” 秦无霁：“蛊雕直接叼到这里。” 这样的宠物也太方便了，姜拂眼巴巴地看着秦无霁，眼里略有羡慕。 只是秦无霁见不得这样的眼神，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被人如此羡慕，好像她过得很凄惨，什么都没有似的。 “你也有宠物。”秦无霁提醒道：“你的宝贝小蛇。” “灵珠跟着我受苦了。” 哎，姜拂重重叹了口气，她被绑架时，灵珠被金长老扔到了地上，虽然最终是被云宝找到给带回姜家的，但想来也经历了一番惊吓。 她是个没出息的主人，嘤。 “……云宝。”秦无霁刚开口，见到了姜拂亮晶晶的眸子，顿了顿，“云宝把它找到带回家了。” 本来想说要么把云宝给她当坐骑，但云宝是只翼龙，还是魔族的生物，如果跟在姜拂身边，也会引人注目。 “对了！”姜拂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了秦无霁的思绪。 “我赢了，是不是？”姜拂笑着问。 她之前和秦无霁打赌，如果颜鹤没打算害他们，就算她赢。 现在颜鹤都跟着他们上仙盟了，投诚投得十分彻底，而秦无霁沉默片刻说：“还没到最后时刻，不能算你赢。” “好，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姜拂冷哼一声，“人间自有真情在，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她究竟站在哪一边。”? 第九十一章 正义的举报人 衡云山脉有一口钟，平日仙盟不开，不让外人进，若有大事，须先敲钟。 敲钟之前，姜拂服下的丹药起了作用，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既然已经到了仙盟，就什么也不怕了，表明身份也是正常。 而秦无霁也跟她一起恢复原样，由一个妙龄柔弱少女，变成了妙龄柔弱……少年。 楚阳疑惑问道：“绵绵，你竟然是……男孩儿吗？” 秦无霁面无表情地说：“再叫这个名字，舌头给你拔了。” 看他的模样好像是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楚阳不敢再乱说话。 对面的颜鹤对此也震惊不已，她虽然猜到了这两位姑娘身份不一般，而且又是仙盟的人，但哪里知晓，其中还有一个男孩儿！ 不过她也不敢乱说话，等着姜拂敲钟。 当钟声响起的时候，主峰上的几个长老仍旧在……推牌九。 一个人进来禀告。 “盟主，是姜家的大小姐押着一个男子来，说是有事想报。” 仙盟盟主净世散人正好也要输牌了，立即起身说：“走我们去看看。” “哎你这老头！”黄仙姑不禁大喊，“又怕输才逃！” “万一有正经事呢？” 净世散人义正言辞地说，“可不能耽误了。” 黄仙姑回顾了一下三重天秘境里姜拂的表现，倒也还好，没怎么惹事，就是最后姜家有一个弟子没出来。 她以为姜如鹤会来找仙盟麻烦，但也并没有，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最后姜家是怎么处理的。 如今姜拂又上仙盟，不知道有什么事，她拄起拐也跟着往外走，“我也去看看。” 来的路上，姜拂已经问清楚了，楚阳作为圣阳宫宫主弟子，也是炼器天才，备受宫主器重。 他似乎并不想替宫主隐瞒些什么，问他人鼎的事时，他也很骄傲地说，“我已经掌握了炼制人鼎的方法，将有修为的女子炼制成人鼎，比天生的人鼎寿命要长，要更禁用一些。” 他的语气非常自然，这种只是把女子当做一个物件的态度，让姜拂感到恶心愤怒，甚至都想直接杀了他。 当然，为了让证人活到仙盟，姜拂也没有动手，只是没再问下去了。 净世散人和黄仙姑、及其余两位长老都出来看姜拂所为何事，但也仅仅让他们在外面亭子等候，没让他们上山顶的金光宝殿。 几个人出现后，姜拂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地说：“盟主，不久前我被人掳走，阴差阳错间发现在灵州境内，有一个名叫望凤坡的地方。那里的春深处聚集人鼎，而那些人鼎有部分是良家女子，被人拐卖到该地，经一个名叫金长老的人改造成为了炉鼎。” “金长老就是绑架我的人，但当他得知我是姜府小姐后，就放过了我，下落不明。我和弟弟得知他是圣阳宫的人，潜入宫内调查取证，随后顺藤摸瓜找到望凤坡，在那里找到了另一名圣阳宫的炼器师楚阳，他试图用前去送信的侍女颜鹤炼器，我们便抓住了他，将他带到仙盟。” 原本以为姜拂过来，不能有什么大事儿。 但她这一番话使得四位长老同时震惊。 众人面面相觑，黄仙姑用拐杖捶地说道：“北方仙盟早已下令，禁止买卖人鼎，禁止让人鼎流入烟花之地，如今就在我们眼皮底下竟然有这种事？真是岂有此理！圣阳宫是个什么地方？还要把普通女子改造为人鼎，真的是违背天理伦常，十恶不赦！” 姜拂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对，就是这样，过分！ 她说到这，想着都到了仙盟，万一之后还能遇到顾渊，她这人设又保不住了。 于是立即道，“那金长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瞎，竟然敢绑姑奶奶我，好在他失踪了，否则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把他这孙子千刀万剐了！” 小小年纪，杀戮过重，本是不该。 然而黄仙姑转念一想，若金长老真如她所说做出了这等事，恐怕千刀万剐都不能够，确实该杀！ “等等，你可有证据？”毕竟事情不小，净世散人沉声问道。 这时，颜鹤也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在圣阳宫的事都细细禀告，但她并不敢确认圣阳宫和春深处的瓜葛，只知道楚殿主在那炼器而已。 至于楚阳，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口中只有一句，“我才是天下最顶尖的炼器师，各位仙友，人鼎只是器具而已，难道你们不想要尽早成仙？” 楚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遵循人设，再加上些私人恩怨，姜拂立即踹了他肩膀一脚，后者吃痛，啊呀乱叫起来。 “你们听听他的话！这就是他们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而且圣阳宫的人因为金长老失踪，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我和弟弟，试图严刑拷打，这破地方从上到下都不干净，你们还是早日灭了它！”姜拂义正言辞地说。 长老们则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先去楚阳炼器的地方看看。 “虽然现在去的话，可能找不到证据，单靠你们这些人证……若证据丢失，也没办法断定春深处的人鼎就是圣阳宫炼器师所炼。” “我带了一个人。”姜拂拉着无忧的手说，“你们可以找人给她看看，看她是不是被消除了记忆，如果记忆能恢复的话，我们可以去圣阳宫与宫主当面对质。” “好，那还是先给这位姑娘看看。”净世散人道。 无忧眼中大多数都是迷茫，只是在被姜拂拉着手时，流露出了一丝惊惧。 姜拂感到十分心疼，鼻尖一酸，不过这却是必须经历的。 “乖，现在你已经安全了，只是一定要配合大家，才有机会抓住那些恶人，才能为你报仇，知道了吗？”姜拂耐心地说。 秦无霁在旁边看她劝导别人的模样，自己都是个孩子，结果说的话却像个知心大姐姐…… 他们相处久了，他不用心灯都能分辨出姜拂哪里是故意做戏给人看，哪里才是真正的自己。 抛却之前那愚蠢恶毒的姜拂不谈，在他最后一次被陶夫人打后，他对姜拂的印象就以“欺骗”为主，逐渐地，也对她改观。 在他的心里，姜拂天真善良，敏感脆弱，却又十分坚强，拥有自己的底线，很难想象这些品质会呈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但偏偏就这样呈现出了，并且汇聚成了一个他心中、眼中唯一的姜拂。? 第九十二章 他见过无忧 仙盟自然是有医修在的，平日里很低调，只是众人也不敢确定，他能不能了解人鼎体质。 姜拂介绍无忧的时候，虽然都没明说，但几大长老那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个个心思雪明，哪里不明白这个。 净世散人派人去知春峰请了好几次卢药师，后者才姗姗来迟，他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凡人，一身雪白衣裳，头发都是白的。 “我说，盟主大人，什么事儿这么急啊？”卢药师过来就有些不满，净世散人咳了咳，告诉他有客在。 卢药师转而看见了姜拂，眼睛瞬间一亮。 “是这位姑娘有病吗？” 姜拂：“……” 你这么说话没挨过打吗？ “不是！”还没等姜拂回答，净世散人就已经提醒了他，咳了两声，让他去看无忧。 卢药师见姜拂没病，似乎还颇为遗憾，转而看向无忧，这一看，睁大了眼。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瞧，把无忧看得直害怕，往姜拂身后躲去。 “姜拂，你带着这位姑娘，和卢药师去房间里，咱们这些人也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净世散人是觉得毕竟这涉及人鼎之事，不宜被太多人知晓，他们这些人也需要回避。 只是秦无霁觉得那卢药师目光有些刺眼，他现在紧紧盯着姜拂，自从她被绑一事发生后，他就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了。 最好找个法子挂身上。 姜拂觉得这很靠谱，拉着无忧往前走，身后，秦无霁却跟了她几步。 也是奇怪，姜拂觉得现在的自己越来越能明白秦无霁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她笑了笑说，“我人就在仙盟，不能出事。” 秦无霁扭头看向卢药师，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家伙，不可信。 姜拂只好劝说：“那你……在外等我可好？无忧毕竟是个姑娘家。”万一要检查身体之类，他一个男的在也不方便。 秦无霁默不作声。 三人进了房间，卢药师就问姜拂，“她失去记忆了？” “是。”姜拂点头，“卢药师，刚才见您像认识她一样……难道是真的见过？” 卢药师沉默了很长时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炉，又从它里面翻出了很多巨大的药盒和丹药金针一类。 这……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空间储物袋”？ “看什么？羡慕？”卢药师一边娴熟地拿出金针，一边说道，“若是你想学丹药，现在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拜我为师，等我死了就传给你。” “……” 不至于不至于，姜拂看着卢药师有些苍老的样子，就问了一句，“您今年贵庚？” “我算算，不到两百岁，怎么了？” “……” 修仙界中确实看不出人的年纪究竟多大。 但姜拂又有些好奇，“按理说，修炼到一定境界，不是可以返老还童，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么？” “是啊。”卢药师说，“本来就可以，不过你看那黄仙姑，你以为她就长那么老？实际上这些长老长得一个比一个年轻，但不是因为这种模样显得有威严么？” 他说话的同时，一枚金针就扎到了无忧的头上。 姜拂心一颤，听他继续说：“若是你去医馆看病，同时看见一个年轻后生和老头儿，你是不是更想让那老头儿给你瞧病？” “……” 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姜拂非常怀疑地看着卢药师，心想，他这样的……好像也没好哪里去。 腹诽不对，姜拂跟秦无霁相处久了，也正在改这种暗中吐槽的毛病。 她回过神立即问：“前辈，您这么扎她……是知道怎么治了吗？” 卢药师说：“我只是想看看她体内有多少种毒。” 原来还中了毒。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弄到春深处的，如果真的是金长老，那他确实死不足惜，秦无霁杀的没错。 待卢药师给无忧瞧完病，她也倒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在姜拂担忧的目光下，卢药师说，“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的记忆还能恢复么？”姜拂问。 卢药师用一种似乎很悲悯的眼神看她。 那种眼神，和姜拂在一些纪录片里中，给癌症患者看病的医生流露出的眼神一样。 姜拂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卢药师让她把无忧的来历都说给他听，等他听完以后，长长叹了口气。 “三年前，我游历扬州，在药王谷姬家借住，姬家的小女儿……天真活泼，正是风华正茂。我只在姬家留了几日，又去往他处。离开扬州时听说她要许给当地的另一大家族陶家，但姬小姐似乎不太愿意，就跑了出去。”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眼前这位叫做无忧的姑娘，和当时的姬小姐有九分相像，我不确定她们一定是一个人，因为世上相像的人有很多。可如果当年的姬小姐离家后再没回去，很可能……” 姜拂隐约觉得这扬州陶家有些耳熟，随后突然睁大了眼。 这怕不是陶英云的娘家！难道真的有这么巧？ 原文中，陶夫人出身也不错，但因为执意嫁给姜如鹤后与娘家关系淡薄，作者提过扬州陶氏，后来陶氏的几个小辈还来姜家住下了，小辈们与陶夫人的关系也没那么僵。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这无忧若真的是姬家的姑娘，自己现在能不能送她回家。 春深处是什么地方，姜拂知道。那里的人鼎被修士采灵气，自然是通过阴阳交合的方式，并且也不被他们当做人看待，而是当成法器，当成物件。 所以如今的无忧神智也有些不清醒，似乎是受到了刺激才变成这样。 姜拂懂得卢药师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了。 无忧现在这样，是不是会比恢复记忆要好一些，如果她真的回忆起了一切，而回到家后，家中人又不认她，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现在就要确定她是不是姬小姐。”姜拂往好了想，若是姬家父母因为丢失了女儿一直在找，那么能让他们团圆也是不错。 卢药师目光飘远，“姬家夫妇爱女如命，当年谈她的婚约，也是随口那么一提，并未逼迫她。” “帮人帮到底，姜小姐，等事情结束后，你还是走一趟扬州。”? 第九十三章 顾渊，宿命般的男主 圣阳宫。 宫主崔绿旖仍旧躺在她那张玉石榻上，淡淡望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宫人和徒弟。 “宫主，望凤坡已经处理好了，那里没有春深处，只有一个酒楼。”一个黑衣男子沉声说道。 “嗯。”崔绿旖懒懒地应道：“事情办得不错，该赏你。” “宫主，此事关系重大，关乎我圣阳宫的前途，许墓自当竭尽全力，为宫主分忧。” 这黑衣男子便是圣阳宫七殿殿主之一，七个殿主如今只剩下五个能跪在这，陈风被那闯入宫的陌生男女打伤了，现在还没好。 至于几日前望凤坡发生的事，也都一五一十地传到了崔绿旖的口中。 有两个少女擅闯春深处，掳走了崔氏兄弟和楚阳，还有颜鹤那个叛徒和一个人鼎。 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崔绿旖都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一想，就明白了一些。 她觉得这两个少女和闯入宫的一男一女，很可能是同一伙人。 更为可能的是，他们是仙盟的人，早就盯上了圣阳宫，所以才会来刺探骚扰。 “不过这两个丫头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低调行事，待事情解决后，你们再把她们还有颜鹤那个贱婢给我抓回来。”崔绿旖幽幽说道，“我一定要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蛇蝎心肠的美人再美，旁人也不敢生出邪念。崔绿旖在短时间内当上宫主，当年反对她的人也都再也睁不开眼睛。 圣阳宫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玉璧之上，缓缓浮现出了一对儿男女的模样。 “无知小儿怎么会知道，我圣阳宫不是那么好闯的？” 圣阳宫内会放置一些留影石，内藏灵力，只要有意外情况发生，就可以催动留影石，使得周围发生的一切事都被记录下来。 于是，当初被陈风抓回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全圣阳宫上下都知道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接下来会有陌生人到望凤坡。或乔装打扮，或易容换面，你们让手底下的人都盯好了，谁也不准露出马脚。哪怕见到楚阳出现，或见他被严刑拷打，只当不认识。” 崔绿旖的话云淡风轻，在底下的人耳中听来，却是那么……冰冷且不近人情。 平日里她对楚阳有多好，众人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他被掳后，她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感慨之余，宫人们也心知肚明，甚至有一丝丝钦佩。 也许真的只有宫主这样的人，才配当这个宫主。 圣阳宫是要长盛不衰的，若交给优柔寡断之人手中，一定不会长久。 仙盟长老们最终商量出了对策，先将楚阳押在这里，随后派一小队人马到望凤坡找到楚阳在那改造人鼎的证据，这样，哪怕无法坐实圣阳宫改造人鼎，也能追究宫主一个管教徒弟不利的责任。 “要我说，直接杀上圣阳宫得了。”姜拂故意说道，加深自己在众人心中不靠谱的印象。 毕竟仙盟和男主顾渊的关系也算密切，万一他得知自己做了好人好事，她这就叫崩人设了。 “……还是不能如此冒失。”净世散人摇摇头，劝告姜拂。 这时，姜拂只听身边的秦无霁传出一声轻笑，“你可算想明白了。” 喂，她的目的可不是让他夸赞！ 姜拂只好回头说，“既然盟主都说了方法，咱们也就照做。” “等等，姜小友。” 不知不觉间，净世散人和其他长老对姜拂的称呼也改为了“小友”，这是他们对一些年轻修士常见的称呼。在此之前没这么说过，是因为只把姜拂当一个普通大小姐看待，自然也回避她的修士身份。 姜拂向净世散人望去，听他继续说道：“望凤坡之人可能认出你们，所以接下来的事，你们还是不必出面为好。” 姜拂点点头，“好，我也乐得清闲，才不想继续管这件事呢。”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净世散人突然对着姜拂身后说道。 姜拂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浮云宗的叶若若、琴夜天这对师兄妹，还有化名为应小园，易容之后的顾渊！ “……” 果真是主角啊，哪都有他。 姜拂的目光放在顾渊身上已久，而顾渊看见她后，竟有种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这么多天，他一直都没忘记，姜拂是如何恩将仇报，又是如何撇下他独自逃生的。 如果不是他命大，恐怕就要丧命于三重天秘境内，而姜拂竟然好端端站在这里，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的同时，又高兴她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 有些仇必须得自己亲自去报才行。 “盟主。”高冷女神叶若若向净世散人问安，随后，又仔细听了圣阳宫的情况。 当她听到人鼎等事时，一向表情很少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羞愤及愤慨之情。 这种事听起来确实违背天理伦常，实在过分！ “这是姜小姐发现的？”叶若若看向姜拂。 顾渊来了，姜拂更要演得过分一些了，但她也不想太浮夸，只是冷哼了一声，“是，我差点就被金长老抓去春深处了。那圣阳宫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还是赶紧把他们全杀了！” “……姜小友！”净世散人又语重心长地叫了她一声，估计是看她小小年纪成天打打杀杀，实在是不好。 姜拂对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不提了，你们愿意杀就杀，愿意放就放，反正情况我都已经反应给你们了，要是仙盟不敢去解决这件事儿，那也就这么算了。反正也对大家没什么影响不是？那圣阳宫安安静静地做了这么多年坏事儿，还‘造福’了广大修士们，仙盟各位道友要是有空也能去春深处转转，挺好的。” 她这话一说完，几个仙盟长老面色都变了。 净世散人更是气得胡子飞，“你这激将法对我们没用！事情该如何就如何，若圣阳宫真的做了恶事，咱们仙盟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对面的顾渊看着能言善辩的姜拂说话，是越来越觉得有趣。 他顺便想象了一下，要是姜拂真的被做成了人鼎，那他肯定得多去看她，最好就睡在她房间里不走…… 娘的，不知道姜拂说的炼器师怎么样了，是不是他得想个法子给那炼器师偷偷放了啊。? 第九十四章 把你吃了 有浮云宗的人来帮忙，姜拂也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他们去。 不过在这之前，顾渊突然正色问道：“盟主，那名炼器师我能看看么，或许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那楚阳对炼器十分痴狂，没有人性，只说自己是想改造人鼎，但并未付诸实践过，他不承认春深处的人鼎和他有关，也不肯透露更多的事情。”净世散人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觉得他很眼熟，便问道：“你也是浮云宗的弟子？” “嘿嘿，正是。”顾渊说：“我原本是金仙府名剑世家应家少主的仆从。” “噢。”净世散人对他应家的印象还不错，转过身看着姜拂。 “既然是姜小友将人带回来的，这位小友想去问楚阳几句话，还是由姜小友做主。” 姜拂现在跟顾渊是有仇的状态，当然不肯同意，立即说：“不行，人是我抓回来的，你休想去看。” 顾渊挑眉，就知道她会如此说，并不意外。 不过在净世散人的劝说下，姜拂也只好同意了让顾渊跟楚阳见面，同时提出要求，“你们谈什么，我必须在旁边听着。” “这个似乎不太行。”顾渊说：“我审问人是有技巧的，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难道姜小姐心中有鬼，抑或是，这根本就是姜小姐自己雇来的人？” 姜拂恼怒质问，“你在说什么？” 顾渊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如果是因为姜小姐跟圣阳宫有私仇，所以故意买通了一个人，带他来仙盟告状。等随后仙盟出面打压圣阳宫，姜小姐就能报仇了，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他说完话后，在场的其余几个长老也都愣住了，这是他们没有想到过的新角度，对啊，万一姜拂仅仅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名声呢？ 他们目前可连证据都没看到，只听到了姜拂和她身边人的一面之词。 “放你娘的狗臭屁！”姜拂气得破口大骂，心中却想，就凭顾渊这口才，可能真的能从楚阳嘴里套出来话。 她是不想跟楚阳再打交道了，只想把圣阳宫的事尽快解决，于是将计就计地说，“我才没有跟楚阳串通，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去，盟主，您让人带他去问好了。” 顾渊计谋得逞，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在姜拂看来，十分扎眼。 顾渊被人带去看楚阳了，姜拂将秦无霁拉到一边，说了无忧的情况。 她说话的时候，秦无霁一直沉默不语，等她问他该怎么办时，见他出神的样子，就有些莫名生气。 “秦无霁，听没听见我说话！” “？”秦无霁扭头，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眼中情绪翻腾。 凭借在他身边艰难求生的经验，姜拂觉得他又生气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只知道这个时候只能给他顺毛。 姜拂换了个声音柔声说，“你是有心事么，可以说给我听哦。” “……” 秦无霁想弄死她。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些，还像一个不停撩拨他的小宠物，不知死活。 她不懂自己心中的欲念和卑劣，她的狠毒是装出来的，实际上让她杀个人她都不敢。 而他不同，他见惯了血肉地狱，也并不理解身为人类的情感，所有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都有一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楚阳？杀了。 圣阳宫？灭了。 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包括那个让他碍眼的顾渊。 尽管姜拂解释了为什么要在顾渊面前装作恶毒，解释了要跟顾渊接触的原因，但秦无霁并不在意。 他只看见了顾渊看待姜拂时的目光，同为男子，他怎么会不懂？ “我现在心情很差，如果控制不住，会吃人。”秦无霁平静地说。 姜拂面露难色，“……吃人不好，不好吃，以后也不要吃了好吗？” “嗯？” 她见秦无霁凑近了一些，勾起唇角，“那饿了怎么办，把你吃了？不够填饱肚子的。” “……” 不了！ 姜拂疯狂摇头，“不行，我更不好吃，不是，主要是谁都不好吃，你真的别吃好不好？” 她似乎当真了一样，那么急切地恳求。 不得不说，这也极大程度满足了秦无霁的心理，刚才因为看见顾渊而暴躁的情绪也渐渐被抚平。 秦无霁觉得这种情绪被人掌控的感觉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尽管他对此甘之如饴。 “我说我们等圣阳宫的事情解决了，就带着无忧，去扬州找我外祖母。”姜拂做好了打算，先安排无忧在一个地方住下，随后再去打探她是不是姬家小姐。 秦无霁哦了一声，“你又不修炼了？这样下去，还是什么都不会。” “毕竟无忧的事儿比较急。” “你一向觉得别人比你自己重要。”秦无霁说。 姜拂反思了一下，这倒也没有。只是恰好遇到了这件事，总不能不帮。 更何况离开金仙府去了扬州，她就不信还能遇到顾渊，在没有男主的日子里好好修炼，把姜家都搞好，避免被顾渊灭门的事情发生，让顾渊按照他自己的道路飞升，届时再去让秦无霁和他大战一场，阻止他成神，这就是姜拂从始至终坚持的事。 唯有一点，姜拂看着秦无霁如今的模样，突然生出一丝担忧。 ……就怕他打不过男主，要去送死。 收回思绪，姜拂不再想，秦无霁也对她去哪儿毫无意见，他只负责跟着。 两个人回去找盟主，等了一阵，顾渊回来了。 他笑着说，“问清楚了，楚阳跟我说了一个秘密，但是我现在没办法说出来，走，我们上望凤坡走一圈。” 果真，男主携带金手指，什么事由他去做，事半功倍。 在众人对此持怀疑态度时，姜拂是相信顾渊一定问出什么的，虽说心里信，嘴上又故意嘲讽了他几句。 顾渊便看着她问，“姜大小姐似乎不相信应某？” “嘁，吹牛谁不会。”姜拂冷哼。 顾渊眼微眯，“那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顾渊说，“现在去望凤坡一定看不到任何证据，但我有办法让圣阳宫的宫主自己承认她做过的事，怎么样，姜大小姐敢不敢赌一场？”? 第九十五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姜拂面对顾渊的挑衅，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啊？谁跟你赌，有病，你愿意帮忙就帮忙，不愿意帮忙赶紧滚算了。” 姜拂的形象在其他人看来始终如一，毕竟是姜如鹤的女儿，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口出恶言，不明事理也是正常的。 浮云宗其他几名弟子都隐隐发怒，看着似乎很想打她一顿。 更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年轻女弟子站出来说道：“应师弟，既然如此我们走好了！让她自己解决算了，何必出力不讨好。” 姜拂看她相貌和打扮，似乎不像是顾渊在原文中的后宫之一，于是便说，“呦，应小园才进浮云宗几天啊，你就一口一个师弟叫着，这么看来怕不是喜欢他？” 【我这么欠揍，被打死也活该。】 姜拂说话的同时，心中默默吐槽。 站在她身边的秦无霁心灯触发，突然听到了她的心声，眼中不禁浮现了一抹笑意。 “你，你血口喷人，你胡言乱语！”女弟子气得跺脚，干脆转身跑了。 姜拂挑眉，去找浮云宗这次的代表人——叶若若的麻烦。 顺口向着她说了句，“叶道友，你们浮云宗不都是以沉稳内敛着称么，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叶若若看着姜拂，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倒也不会真的跟她计较些什么。 只是以前应小园是应家的人，如今却成了浮云宗的弟子，她作为他的师姐，也自会向着他说话。 于是叶若若严肃地说，“姜小姐，我们知道这件事是你所发现，只是如今由我们这些人共同出力解决，还望姜小姐放下以前的成见，与我们齐心协力。” “好了好了，别念了。”姜拂嘴上说着，心中却想，不应该啊。 根据原文，有叶若若这么一个大美女做师姐，顾渊竟然跟她清清白白的，作者咋可能放过让顾渊扩充后宫的机会呢？ 唉，说起来顾渊也是害人，之前跟应流萤关系那么好，估计没少说哄她的话，把她忽悠的，现在还在家等他呢。 “好了，姜小友，咱们也是时候出发了。”净世散人说道。 姜拂问：“盟主您也去？” 净世散人点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许久不曾下山，因此也不知灵州会有这种事发生，想来也是我的疏忽，要不是听你说，还对此一无所知呢。” 他回头看黄仙姑，“咱们一同前往。” “好。”就算不说，黄仙姑也打算去看看望凤坡是怎么回事。 几人乔装打扮了一番，分头行动，姜拂和秦无霁这次没再吃易容丹，颜鹤要同他们一起去，被姜拂拦住。 “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 颜鹤摇头，眉眼间有一丝忧虑在，她说，“还是让我跟着，毕竟若是要去圣阳宫，我对那还是很了解的。” 秦无霁道：“让她去。” 姜拂想起来自己和秦无霁打的赌还没彻底结束。 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道颜鹤究竟有没有弃暗投明。在她看来，她觉得颜鹤没问题，只是秦无霁一直认为她目的不纯，估计让她跟着，也是故意给她创造机会，只等她傻乎乎地往里跳。 姜拂也就没说些什么。 三人一同前往望凤坡，马车上，姜拂问道：“颜鹤，你知道望凤坡前那茶馆老板么，她看起来不太简单。” 一个年轻妇人，将茶馆开在望凤坡前。 姜拂都怀疑她是圣阳宫安插在那的人。 颜鹤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去过望凤坡，所以上次去茶馆也是第一次见她，而且也没听宫主提过，应该不是宫内的人。” “那这次去，我好好问问。”姜拂做了决定。 等终于到了地方，姜拂和秦无霁让颜鹤戴上帷帽，不过仅仅是多个心理安慰罢了，毕竟要是圣阳宫的人在附近，说不定能认出她来。 茶馆周围无比静谧。 净世散人和浮云宗那边知道不能往这边来，所以这里也并无车马驶过的痕迹。 “现在这种时候，谁来望凤坡，谁就是查探消息的人。”秦无霁说，“所以这次是我们打草惊蛇。” 姜拂点头反省，深表同意，“这不是因为没经验嘛，下次遇见这种事，肯定要暗中行动，积极举报，做一个正义的举报人。” 颜鹤：“………………” 为什么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芸娘？芸娘？”姜拂在茶馆下方扯着嗓子喊，生怕看不见芸娘出来。 她眉头微微皱起，刚想说不会出事了，就见二楼窗户被推开，芸娘探出半截身子，喊道：“哎，小妹妹，你认识我？可我看你有些眼生啊。” 姜拂和秦无霁来过，但是那时候他们装成了两个女子，也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如今恢复原本的相貌，倒是忘了这点，姜拂立即说，“听人说过你的名字，有茶喝么？” “唉，等着。” 芸娘关上窗户，不一会儿走下了楼梯，给她们三个姑娘沏茶。 “最近来的年轻姑娘可真是不少。”芸娘望向望凤坡的方向。 这时，马厩里突然一声马鸣。 姜拂回头望去，想起来那是颜鹤的马。 不过他们走的时候没把马带走，如今，芸娘还喂着。 “好像没草料了。” 待茶煮好，芸娘过去添草料，回来说了句，“之前有位姑娘托我照料她的马，说是一个时辰就会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颜鹤低头沉默。 姜拂也没搭话，只听芸娘又兀自笑笑，“算了，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吓唬你们呢。” “芸娘，最近有人来过望凤坡么？”姜拂问。 芸娘点点头，“来的人可多了，都没出去，所以现在的望凤坡……也已经装不下新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透着警告，意有所指。 姜拂心想，肯定是圣阳宫有所行动，现在的望凤坡只怕是个陷阱，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恐怕就连这座茶馆也是被人监视着。 但姜拂又没那么怕，毕竟净世散人、黄仙姑和顾渊都出动了，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呢，她只想等着看圣阳宫多行不义的下场。? 第九十七章 工具人顾渊 姜拂这边还没问到关键地方，只听秦无霁问道，“老板娘，这里有什么武器？” 芸娘觉察到不对劲，立即说：“你等等。” 随后从马厩里挖出了一把双刀，一把剑，外加一堆……破铜烂铁。 姜拂：“？？？？” 她顿了顿问，“这里是死过人吗？” 眼看着芸娘的眼神有些变了，姜拂心想，不行，社会上的事她不能瞎打听，于是转而看向秦无霁说，“有人来了？” “是的，挑一把。”秦无霁说完之后又补充一句，“姐姐，一会儿你要保护我。” 秦无霁不便在外人面前展示实力，更容易惹人注意，姜拂明白。 她挑了一把绿色的剑抱在怀里，仿佛要上战场一般紧张。 随后，她给颜鹤挑了一把，让她防身，“你也保护好自己。” 这时，天突然一暗，周围的黄沙扬了几米高，瞬间遮天蔽日，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些人竟不讲武德！ 姜拂一慌，不过猛然间感受到了周围确实有很多人在。 这时候她不出手就是自己死，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将要杀人的事实。 “是黄沙阵！”混乱中颜鹤呼喊，“七个人身上有阵眼，找到他们除掉，阵就破了！” 姜拂觉得睁眼都费劲，闭上眼睛站在原地，砂砾刮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确保自己站在了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听到奇异的声响后，挥剑向后，便感到划伤了人，对方一声轻微的闷哼，向地上跌去。 此时此刻，姜拂身处黄沙阵中，虽然闭着眼，单靠耳朵听声音，可以得知向自己袭来的危险。 总之来一个刺一个，来两个刺一双，姜拂就站在那里不动，渐渐地，袭击者就不敢靠近那边，他们也无可奈何。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黄沙混杂雨水，成了泥，不过也使得姜拂能睁眼看周围了。 这一睁眼，好家伙，看见了几十个黑衣人。 其中几个已经被秦无霁用双刀砍翻在地，估计已经死了。 “杀了他们！”黑衣人大喝。 第一次实打实的以命相搏，但姜拂堂堂一个金丹境，就算再怎么弱，也是金丹，她一施压，周围袭击者都感受到了呼吸艰难，竟动弹不得。 “不好，这小娘们真的厉害！” 还是刚才喊的那个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喊完之后掉头就跑，而其他人面面相觑，便纷纷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向姜拂扔来。 姜拂只是想把它们全都弹开，挥剑向天，那些东西竟然纷纷在空中爆炸。 此时的雨早已停下，爆炸后的火光冲天，气流震荡，突然出现在姜拂眼前的秦无霁伸手护住她的头，用一种非常欣慰的语气说：“还好，没跑，你也不算很废材。” 什么叫“也不算”？？？ 在他眼里自己难道就是个废材么？！ 呜呜呜呜，姜拂反省了一下，确实如此。 “因为想帮忙，所以就正面和他们对抗，是么？”秦无霁云淡风轻地问道。 姜拂一直没有否认这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便说：“是，我就是想让幕后之人认罪。” “没想到我们阿拂姐姐还是这么行侠仗义的人。” 秦无霁的眼中有火光，在那火光中，姜拂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话说得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立即咳了咳，面红耳赤地道：“抓一个活口。” 两个人站在那里，芸娘都不忍心打断他们，不过还是非常煞风景地说：“二位，这里有人受了伤。” 姜拂立即回神看过去，之间颜鹤的帷帽早就掉了，肚子上插了一把奇异的、如同一钩明月的武器，正被芸娘扛着。 她面色惨白，伤口处有大片大片的血，实在是伤得很重。 “你们先去楼上，我去抓一个活口。”秦无霁推了姜拂一把。 姜拂立即让芸娘带着颜鹤上楼，“我这里有丹药，先保住她的命！” 三个人上了楼后，原地仍旧剩下二十几个袭击者，他们看着眼前的少年，终于有些放下了心。 “刚才那小娘们挺厉害的，咱们趁着她不在，把这个先抓了！” “好！” 袭击者面对秦无霁，个个只觉得成竹在胸。 秦无霁站在那里扯了下嘴角，笑容十分的漫不经心。他身形极快，飞速向一旁掠去，便从一颗大石头后找到了正在看热闹的顾渊。 “你是来帮我们的？”秦无霁问。 顾渊心想，本来是想看看他水平如何，但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还把那些人引了过来。 袭击者纷纷追来，见他找到了帮手，就严阵以待，再次结阵，围着二人，一拥而上。 “先打赢他们再说！”顾渊无语至极，出手相救。 二人毕竟比那普通人强不少，秦无霁站在顾渊身后，慢悠悠地对付想来偷袭他的人，把脏活累活都交给了顾渊。 袭击者见二人联手，实力又不容小觑，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有人逃跑了。 也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虽然他们是圣阳宫弟子，但也不能在生死关头不要命啊！众人落荒而逃，秦无霁对顾渊道：“阿拂姐姐想要抓一个活口。” 顾渊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工具人，好端端地凑这么近看热闹干什么，还不如远远看着。 但这种情况下，还是以大局为重。 顾渊抓住了一个要跑的人，带回来绑在茶馆的一根柱子上，冷声逼问：“谁让你们来的？”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对方恶狠狠地顶着顾渊看。 顾渊拿剑抵在他手指头上，片刻后，他哭丧着脸回：“是宫主，宫主让我们杀了圣阳宫的叛徒颜鹤！” “果然是圣阳宫的人。”顾渊挑眉，又从他口中得知，此时的望凤坡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可谓是处处迷阵，一旦误入进去，就是金丹修士也难逃。 要知道，即便是叶若若和琴夜天，此时都不是金丹境界，而是筑基后期，不过也即将突破。 “我们宫主只是想抓叛出宫的颜鹤！听闻她在望凤坡闹事，所以才让我们来这等她，你们又是什么人？”袭击者口口声声，无论顾渊怎么逼问，也不肯说出望凤坡的真实情况，只说这就是修士聚居之地，与圣阳宫毫无干系。 顾渊望着望凤坡的方向，也不知道师姐他们能否安然回归。? 第九十八章 姐弟俩一模一样过分！ 望凤坡内，有不少院落都很新，看起来没什么人间烟火气儿。 浮云宗的弟子朝着一个反向走，直到看见一个豪华楼阁，下面立着一个石碑，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天香居。 郑小葵皱眉说：“姜拂不是说了么，这里是春深处，难道她骗了我们？” 毕竟眼见为实，所以他们才冒着风险也要来望凤坡走一遭。 而此时，这个天香居从外面看就像是个普通的酒楼，大门敞开，更有小二在门口拉客。 “今日新到清湖鲜鱼，量少价优，欢迎各位食客光临品尝！” 三个男子勾肩搭背地从叶若若身边走过，其中一个说道：“走，在你们临走之前，我请你们喝一杯。” “王兄实在是太客气了。” “哎，咱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三人一同往天香居走，叶若若看了琴夜天一眼，说：“师兄。” “我们也进去。”琴夜天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叶若若便跟在了他身后。 与此同时，茶馆内的姜拂正在试图保住颜鹤的命，只可惜她不通医术，只知道给她吃止血的丹药，一旁的芸娘却熟练地为她处理伤口。 颜鹤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已然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当秦无霁与顾渊一同进来时，他看见的就是姜拂坐在床前忧心忡忡的一幕。 这傻子对一些人还不错。 秦无霁心中嗤笑这种身为人族的感情，走过去说道：“姐姐，我回来了，抓了一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自己是圣阳宫的弟子，现在的望凤坡内陷阱重重。” 这也是他们早就料到的，至于为什么明知道有陷阱还去……肯定是想抓个确凿证据后，去圣阳宫找宫主对峙。 姜拂点点头，看了一旁的顾渊一眼，语气自然，“应小园，你不去管你师姐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顾渊：“……” 被利用过后就丢，他已经习惯了。 上次救了姜拂的命，她也能忍心看自己死，这女人始终如一，看来仅仅是轻视他罢了。 这更加激发了顾渊斗志，他倒是想看看，等他日后地位更高，能主宰姜拂生死的时候，她还会不会这样对自己。 他要看她奴颜婢膝讨好自己的样子，这激励着他潜心修炼。 “好，姜大小姐，我这就去。”顾渊转过身走了，姜拂不禁觉得莫名其妙，问秦无霁，“你怎么碰见了他？他刚刚是来帮忙的？” 秦无霁说：“不知道，路过。” “……”走到门口的顾渊差点心梗。 好啊，不愧是姐弟，睁着眼睛说瞎话，被人救下还厚颜无耻地装作不知道，可真是姜如鹤养的好子女！ 这望凤坡看起来就是个修士聚居处，有酒楼有客栈，还有一些人摆摊儿。 叶若若一行人怎么看，都觉得这里一切如常，半点没有人鼎存在的痕迹。 当下，叶若若也有些摸不清了。 是否真的如应小园猜测的那样，姜拂又说什么人鼎之事，又带着炼器师去仙盟，会不会是耸人听闻，或者仅仅因为和圣阳宫有私仇，编造这种事，想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而且姜家风评一向很差，怎么看，怎么像是姜拂能做出来的事。 这酒楼内一切都如此正常。 酒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不过就在郑小葵夹菜要往嘴里送时，琴夜天一飞筷子，直接将她手中的筷子打掉了。 郑小葵委屈地看向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恼了师兄。 刚才仅仅是小插曲，但琴夜天给他们做了个示范，他用手在酒杯上一抹，随后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其他弟子也懂了，纷纷照做，喝酒后不久，就一个个向桌上倒去。 随后，几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围在了他们桌边。 几人互相看了看，便一点头，掏出武器，直接对琴夜天等人要害处扎去。 灯光一闪，这些黑衣人便再也动弹不得。 叶若若手持一盏灯，瞬间“清醒”，看着这些人便道，“果然有鬼。” 这些人自然也是圣阳宫的弟子，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里之前的事，只说是殿主吩咐他们来改造石碑、酒楼。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也不可能这般行动。 但若想治罪，还需要找到物证，比如楚阳炼器之地。 叶若若一时犯了难。 这时，顾渊从楼下上来，眼看着地上倒着的横七竖八的人，笑了，“这圣阳宫的弟子也不行啊。” “师弟。”叶若若问，“姜拂那边如何？” “……” 好得很，这姐弟俩……算了，顾渊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他摆了摆手，“我知道楚阳炼器的地方在哪儿。” 接下来他带路，到了一处山顶，按动机关时，叶若若好奇问道：“这是楚阳告诉你的？” “是啊。”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顾渊扯起嘴角，“这确实不方便说，不过肯定不是什么把他放了之类的，也不违背世俗，师姐请放心。” 随着地面发生变化，地上冒出个石亭，顾渊严肃说道：“这里面说不定有机关或杀阵，危险重重，师姐，师兄，你们是宗门栋梁，这等危险的事，由我下去就好，你们可以用圆光术随时看我的情况。” 叶若若有些担忧，一旁的琴夜天点头首肯，“或许有人趁机下手，我们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 顾渊独自进入石亭。 当石亭沉入山中，顾渊都到了山体里面，不过这里也被装成了别的样子。 长明灯燃烧着，墙壁上也有发光的荧光珀，使得这里如同白昼。 往深处走，也只能找到一些药鼎和看起来没用的草药。 “收拾得够干净的啊。” 无论是外面的酒楼，还是这里的这些药鼎，都不会影响顾渊的判断。 他知道这里就是炼制人鼎的地方，这是楚阳告诉他的。 对付这种炼器师，想要撬开他的嘴，还比不上直接杀了他呢，顾渊只是同他做了个交易，而在这其中，他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完美的解决圣阳宫的事儿。 因此他这次来山里，也是为了给楚阳带回去一个他藏在这里的东西。 走到了楚阳说好的地方，顾渊刚想伸手，突然扯起嘴角笑了。? 第九十九章 我姓崔，与她同病相怜 凭空浮现一面圆镜。 在那镜中，可以看清师弟应小园所在之处的情形。 郑小葵在旁边见了，疑惑地说：“这里看起来就是个炼药的地方啊。” 突然，画面一暗，整个圆光术也断了与顾渊那边的联系。 叶若若心道不好，下一秒，只听琴夜天说：“逃，山要炸。” 几名弟子仓皇逃窜。 然而地下传来一声嗡鸣，强大的冲击自山中迸发，碎石飞天，一时之间，天崩地坼！ 就连望凤坡外的姜拂都听到了这声巨响。 只见望凤坡上一座山浓烟滚滚，地动山摇下，山体就这样直接矮了半截。 姜拂面色难看，看向秦无霁说，“我们也去看看。” 她不知道顾渊能不能死，可如果他真的现在死了，按照浑天镜的意思，这世界为顾渊而生，因此，他们这个世界也很快会崩塌？ 姜拂跑得十分焦急，秦无霁跟在后面，脸色凝重得很。 这山一炸，望凤坡的众多修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向外逃。 唯有姜拂和秦无霁逆着人群而行，直到看见了琴夜天几人，立即跑到了他们身边。 “应师弟。”郑小葵眼睛都红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被炸毁的山，随后，第二次爆炸来临。 琴夜天抬手布了结界，即便如此，几个人仍旧能感受到地底的颤动。 这下郑小葵更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 “应小园在里头？”姜拂看起来有些明知故问。 郑小葵崩溃地冲着她喊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要来望凤坡，师弟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是你害死了师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她话音刚落，突然感受到脚心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脚底，刺痛非常，疼得她说不出话，冷汗涔涔，只是万分委屈地看着姜拂。 姜拂无奈至极，讲道理，她是最希望顾渊能好好活着直到直到飞升的人！如果可以她才不想跟顾渊有太多牵扯啊。 这顾渊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一个师妹对自己如此关心。 她倒是也没跟郑小葵计较，冷哼一声，“我知道心急，只是你如此口不择言，说到底还是师父缺乏管教罢了。” 她只是想让浮云宗的人管管她，叶若若也明白这点，不能再任由郑小葵乱说话，就严厉地说：“小葵，应师弟未必有事，况且这不是姜姑娘的错。” 郑小葵浑身难受，说不出话来，蹲在地上抱着头。 一旁的琴夜天突然感受到身后的琴微微颤动，似乎有魔气掠过，但追寻不到踪迹。 姜拂背后，秦无霁目光平静地看着哭泣的郑小葵，仿佛正在看一个死人。 顾渊进了山中，如今山又炸掉，也不知是死是活。 姜拂也有些担心，她这担心的情绪也影响到了秦无霁。 秦无霁脸色一直不好，把她拎到了边上问，“怕他死？” “……” 怕啊，但姜拂看秦无霁现在的模样，总觉得他是有些……吃醋。 这样的想法如同一道雷一样，直接往姜拂的脑袋里劈，她捧着秦无霁，对他好，也希望他不杀自己不报仇，并且还帮自己的忙，但却真的不敢跟他产生其他感情啊！ 要是真的有什么，她以后怕是要时刻活在恐惧之中。不说别的，就说秦无霁这占有欲就没人受得了，情侣关系还不像姐弟，姐弟是亲情，从小互相嫌弃，打闹长大，毕竟是血浓于水分不开的。 姜拂不敢再往深了想，只当是秦无霁一直把自己当“宠物”看待，或者是享受报复自己的快乐，所以让她不好受就是他目的。 “……” 看姜拂这么久没回答，秦无霁明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回答。” 似乎就这样轻易地给姜拂判了死刑。 姜拂：“？？？？” 别啊！ “我，我哪能怕他死？”姜拂怕有人听到自己的话，就给秦无霁使眼色，“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不用。”秦无霁越想越觉得生气，还不是怪姜如鹤那个废物！连个顾渊都杀不了，让他蹦跶了这么久。 这时，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各位，哎，郑师姐怎么哭了？” 姜拂扭头一看，正是灰头土脸的顾渊，他头上还有碎石和杂草，身上也破破烂烂的，脸黑，显然被炸得不轻。 不过既然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证明没事。 郑小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因为过于高兴，站起来就走到他面前哭，边哭边打他，“我还以为你，你被炸死了。” “咳咳，咳……”顾渊佯装吐血，郑小葵一看，立即惊慌地问：“你没事？！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受伤？” 姜拂：“……………………” 她都看了些什么。 反正见顾渊没事，姜拂也放下心，只是不想见他们两个在那拉扯不清。 顾渊看见叶若若后才正经一些，说了自己在山中遭遇，只说看见了药鼎，看不出有炼器的痕迹。 “那岂不是白来一趟了”姜拂故意问，隐约有种埋怨顾渊办事不利的意思。 她这样的脾气，其他人都已经习惯，顾渊更是觉得这是她能问出来的话。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说：“这次我们来，不过是为了吸引圣阳宫宫主的注意，真正的战场就在圣阳宫，咱们现在追过去，兴许还能赶得上热闹。” 姜拂再一想，对，浮云宗和姜家人都来了，而净世散人和黄仙姑可不在这，他们…… 独自去了圣阳宫？！ 姜拂急匆匆拉着秦无霁回到客栈，见颜鹤已经醒了，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她还不能走，姜拂放心不下，也不知道芸娘在这是否安全，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芸娘便问：“你们是有事要去做，该去就去，这里不会有人来。” “但是，宫主不是说了要追杀颜鹤……我担心会有人对她，对你不利。” “不会。” 芸娘语气笃定，她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姜拂，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何能在这种地方开这么久茶馆？我姓崔，崔绿旖选男人的眼光很差，在这一点上，我和她确实是同病相怜。她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做了许多无可挽回的事，不顾亲情，可对我，大概是因为可怜我，这么多年来，倒是没有找过我的麻烦。”? 第一百章 二闯圣阳宫 姜拂也觉得芸娘并不一般，但她也没有料到，她跟崔绿旖，是姐妹。 “我罪孽深重，明知她越陷越深，却不阻拦，如今望凤坡即将毁掉，她苦心筹谋的一切也都将浮现于阳光之下，这么多年来也有人想要调查人鼎馆之事，如我之前所说，进去了，就不见出来。”芸娘回头望着颜鹤，摇摇头，“崔绿旖谁都能杀，唯有一人她动不了。” 姜拂对崔绿旖可谓是十分好奇，虽然还没见过，但在各种话本里已经知道别人是怎么编排她的了。 “谁？” “她的师父，也是公孙倜的师父，方折戟。”芸娘说，“也许你看过她的一些话本，知道她的故事。” 姜拂道：“可是我以为那些都是编的，而且每个话本讲述得都不一样。” 苦笑一声，芸娘缓缓说，“当年，崔绿旖与穷困潦倒的炼器师公孙倜相爱，确实是真的。只是我们家父母并不同意，并将崔绿旖许配给他人。公孙倜在礼堂出现，带着身穿嫁衣的崔绿旖离开，在当时，也算是一段佳话。” 姜拂疑惑，“原来当堂抢婚是会被传为美谈的？” “因为崔绿旖长得美，美人做一些事，会有部分人无条件的追捧。更何况在灵州，民风开放，婚姻相对自由，这般强迫女儿成亲的父母，也会被乡亲们唾弃。” 芸娘回顾过去，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但她看姜拂有要事做，便长话短说道：“后来，公孙倜的师父方折戟来了，公孙倜其人心机深沉，想要师父将一切都传给自己，他还敏感多疑，总说方折戟故意害他，不肯教他炼器，法器也不给他。他总是向崔绿旖抱怨这些事，也让崔绿旖渐渐意识到，她当初深爱的男子似乎并不值得托付终身。” 姜拂：“所以后来？” “圣阳宫建立之初，方折戟是宫主，公孙倜、崔绿旖都拜了他为师。公孙倜私下找人鼎修炼，被他师父发现后，道歉悔过，痛哭流涕。” “不过公孙倜并未收敛，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想要说服崔绿旖，故意给她创造机会，让她勾引自己的师父，好从他处获利。” 听到这的时候，姜拂已经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啊！！！不能放过别人吗？？？ “崔绿旖没有恨他吗？”姜拂急切地问。 芸娘道：“自然是恨的，可她选了最偏激的一条路。她真的听话地去勾引了……她的师父。然而，方折戟一心炼器，无心贪恋女色，更何况她又是徒弟的妻子……” 姜拂听到这也渐渐明白了，她低下头说，“能抵挡女子诱惑的男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崔绿旖这样的大美人呢？” 一旁的秦无霁向来不相信人性，但他现在外表至少看着像个人，听了姜拂这种想法，突然咳了咳。 姜拂顺手拍了他袖子，“好好听芸娘说。” 秦无霁：“？？？？” 本来他是想说不该如此想所有男子，总有人可以抵挡美女诱惑，如今也只能咽了回去。 芸娘无奈笑笑，“你说得对，不过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实属不易，我可是到了很久后才明白这一点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崔绿旖成功了，她令方折戟对自己动了心，两个人也私下见面，直到公孙倜找到方折戟，质问他为何强迫崔绿旖，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师父对自己产生愧疚之情。方折戟确实愧疚，用法器补偿他，谁料崔绿旖真的可以狠下心，她杀了公孙倜。” 姜拂听着这些陈年旧事，只觉得唏嘘。 “而方折戟认为她心狠手辣，与她争吵，二人如同一对怨侣，最后是方折戟封住自己的五感，再不问世事。除非他自己愿意醒，否则就连崔绿旖都没办法让他醒来。就这样，崔绿旖当上了宫主，任由门下长老作恶，建了春深处，利用人鼎控制着一些修士们。” 姜拂听着听着，突然睁大了眼，之前顾渊去审讯楚阳，出来后就成竹在胸的样子，看来就是知道了这些事。 这样看来崔绿旖的弱点就是这位师尊。 她做这些，说不定也是为了逼迫师父醒来。 “我知道了，芸娘，谢谢你。”姜拂拉着秦无霁说，“既然如此，颜鹤就拜托你照顾了，等我们回来就接她走。” “好。” 圣阳宫。 “宫主！”殿主许墓跪在崔绿旖面前，急匆匆禀告望凤坡传出的消息，“一些修士去了望凤坡，将楚阳炼器的山炸毁了，他们等阶比修士们都高，那些大阵无法困住他们！现在他们正往圣阳宫赶来……” “知道了。” 崔绿旖正在用鲜花染指甲，好几个侍女跪在边上共同伺候着。 她懒懒说道：“望凤坡困不住他们，不代表圣阳宫困不住，你看……” 她随手一指。 玉石地图之上，就出现了两个红点。 “有客人进来了，不过此时的圣阳宫已经布下了弥天阵，任凭谁来，都必死无疑。” 她话音刚落，那两个红点就倏然一暗。 这正在崔绿旖的意料之中。 “他们进了弥天阵，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 在赶往圣阳宫的路上，姜拂追上了浮云宗的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这样到了圣阳宫前。 眼前建筑群高低错落，看起来就机关重重的样子，山门大开，无人守门。 好一招请君入瓮。 姜拂问道：“无霁，这能进去么？” “我们当时不是逃出来过？”秦无霁问完后心想，要不是她不让自己杀人，现在圣阳宫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至不至于又折腾一次。 按秦无霁的想法，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姜拂要这么费劲，现在调查来调查去，也没个真正的证据，证明就是崔绿旖让金长老改造人鼎。 哪怕芸娘与崔绿旖是姐妹关系，也没办法听她一面之词。 “那我们就进！”姜拂对秦无霁有着全然的信任，两个人在浮云宗众弟子目送下直接进了圣阳宫。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难道不是陷阱么？”门外，郑小葵不可思议地问道。 “但是盟主和黄仙姑已经进了。”琴夜天正色道：“你们在外等候，若有不对，报信便好。” 说着，他也凌空飞起，闯进了圣阳宫。? 第一百零一章 往事 上次姜拂来圣阳宫，还是被抓来的，在这里突破了筑基后期，成了金丹，所以此番“故地重游”，心情十分复杂。 秦无霁也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盯着食物的小狼，也不容她身上沾染到任何的气味儿。 “阿拂。”秦无霁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姜拂浑身一颤，立即回头低声说：“你吓死我了！” 她本来就怕这里有机关，如今圣阳宫内，每一处都安静到听不见声音，突然听到秦无霁开口，险些魂飞魄散。 秦无霁愣了下才说，“不是故意的，况且你胆子这么小，何必来帮忙？” “可都已经走到这步了，也把仙盟牵扯进去了，自然是希望恶有恶报。”听着芸娘的控诉，姜拂都觉得崔绿旖此人丧心病狂，最好是将她灵根斩断变为凡人，即便如此也要关起来，免得她出去祸害其他人。 听说北方仙盟有一个罪狱山，就是这些曾经犯下大错之人居住的地方，罪狱山的封印无人能解，一旦进去了，势必要死在那里。 姜拂已经为崔绿旖想好了去处，当然，她也想过，若是其他人把她杀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他们两个走在小路上，但突然间，金光一闪，失重感传来，姜拂觉得自己掉进了什么地方。 慌乱中她感到有人拉着她的手，那双手并不小，带着对方特有的温度，令她感到十分安心。 等落了地，意料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姜拂左看右看，发现自己还是在圣阳宫内。 她对面自然是牵着她的秦无霁。 姜拂正思索是怎么回事，就听秦无霁问，“在我被那个殿主带走后，你是真的以为我被他凌迟了，很担心我？” “……” 姜拂沉默半晌，“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更何况当初我确实说了，我担心你，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就突破了。” “嗯。”秦无霁也不说为什么这么问，但看他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 为什么他像一个三番五次确认“对方是否真心”的少女啊，难道她给人的感觉就这么渣，这么不可信？ 而且秦无霁作为一个魔族，怎么表现得这么没安全感啊！！！ 姜拂十分无语，缓了会儿才说：“我看周围还是圣阳宫，刚才是怎么回事？” “掉进了一个阵法里。”秦无霁满不在意地向前走，他说：“去看看热闹也好。” “啊？” 姜拂跟上了秦无霁，突然看到前面有几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吓了一跳。 刚想拉着秦无霁躲起来，却发现她们像是没看见这边一样，而是一直往一处宫殿走去。 这是…… 姜拂想了想，“这里是幻境？” “不知道是谁的记忆，总之是过去发生的事。”秦无霁说道。 两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外人走到他们面前，竟然能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就如同漂浮的魂魄，却能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 他们跟着那一队人走到殿中。 殿内，一个白衣男子正在炼器，他神情专注，眉目清冷，一个黑衣女子走到他身边行了礼，“宫主，是崔姑娘让我们留在这侍奉。” “你告诉她，我不需要谁的侍奉，你们回去。” 这就是宫主，也是崔绿旖的师父方折戟？ 看起来如此清冷，竟然也会被崔绿旖勾引，铸成大错。 此时，方折戟突然眉头一皱，立即转身，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地面上多出一个洞，他跳了下去。 余下人面面相觑。 姜拂有些慌，问秦无霁，“他去哪儿了？” 秦无霁摇头，“不知道。” 她走到方折戟消失的地方，地面上连个缝隙都没有，不禁啧啧称奇，“这圣阳宫的机关确实神奇，别的不说，肯定很适合逃跑保命。” 秦无霁笑了一声，“你成天想着打不过就跑？” “……” 姜拂顿了顿，“我不是确实打不过么？” 她都是金丹境了，还如此低调，不过这也正合秦无霁的心意。 他只是随意试想一番，让姜拂装作什么也不会的人，被人挑衅后再出面打脸，倒也十分有意思。 姜拂也不知道秦无霁在想些什么，她正想去找方折戟，就听外面轰然一声巨响，看着秦无霁，带他一起跑了出去。 外面，方折戟和一个美人儿大打出手。 旁边有女子焦急喊道，“师父，师姐，息怒啊。” 那女子美艳非常，容颜昳丽，身上、脸上沾染着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应该就是崔绿旖了。 确实如同话本及人们所说，当真是第一美人。 然而美人笑容哀戚，提剑站在方折戟的对面，将剑扔到了一边。 “师父，我杀了他，是为我们好，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对我出手？”她不甘心地问着，而神态看起来有些癫狂。 方折戟道：“绿旖，你不该杀人。” “我为什么不该？你不知道他怎么对我的？”崔绿旖笑了起来，眼神中溢满恨意。 “你可以不被他控制，也可以有其他的办法……” 方折戟事到如今，仍想劝崔绿旖向善。 说到这时，崔绿旖再次崩溃喊道：“我没有选择，我真的没有，师父，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呢？” “绿旖，回头是岸。” “我不会回头，永远不会！”崔绿旖大声喊道，周围地动山摇，一道红光以她为中心，繁复玄妙的阵法出现。 方折戟隐隐皱眉，山崩地坼般的力量波动产生，他向崔绿旖冲去。 两股力量碰撞，强光产生后，姜拂看见离他们很近的人都血肉模糊。 崔绿旖受了伤，倒在地上。 浓烈的悲伤与愤怒在心底蔓延，姜拂身在阵法中，似乎也能感受到崔绿旖此时的心情。 被心爱的男子背叛，被公孙倜欺骗，她杀了他，亲自报了仇，然而却被方折戟所不容。 “连你也要杀了我，师父？”崔绿旖躺在那里，轻声问着。 她看着方折戟一步步向她走去，直到走到了她面前停下。 崔绿旖没再说话，她闭上了眼，那一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过鼻梁，隐没于发际。 “我想救你。” 恍惚间，有人帮她整理鬓边乱发，那双手的温度她永远不会忘记。? 第一百零二章 迷阵 当姜拂和秦无霁看完这一场大戏后，眼前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见了。 地上的崔绿旖，她面前的方折戟，以及二人身边不远处那些倒地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姜拂疑惑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出的声音。 “好了，不要说笑，一会儿见到宫主更要谨言慎行。” 姜拂回头望去，竟然是她刚刚见过的那一小撮黑衣女子。 她跟着他们走到殿中，发现方折戟正在炼器。 之前发生过一次的事再次发生，这些女子说她们是来侍奉宫主的，而方折戟仍旧道：“你告诉她，我不需要谁的侍奉，你们回去。” 随后他因为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跳入地上的机关门，在姜拂面前消失不见。 姜拂这次知道了他会去哪儿，又出门看，重新看见了崔绿旖和方折戟打架。 姜拂明白了，在这个场景内，这个事件一直重复，无休无止。 因为是在阵法中，姜拂觉得这里还算安全，想好好看看机关都是怎么开的，免得出去了后中了埋伏。 于是，又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也没彻底走完圣阳宫。 “好大啊这里。”姜拂走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说：“我不想走了。” 眼前，崔绿旖和方折戟两个人边飞边打，姜拂算了一下，“打了第十二次了，他们也不知道累。” 她对面的秦无霁就站在那里看她，眼神在不知不觉间，比他想象中柔和许多，而姜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感到秦无霁的话似乎越来越少。 “无霁，你怎么话这么少啊？”姜拂想到哪便问，以前秦无霁生气时不说话，她都能感觉出来，如今却没感到他生气。 秦无霁说：“不知道说什么。” “没什么感想么？”姜拂问，“崔绿旖和方折戟，还有公孙倜，这段三角关系看起来好复杂……” “没有。” 秦无霁冷冷淡淡，“不关心。” “也对，毕竟是别人的事。”姜拂虽然因为身在阵法中，被崔绿旖的情绪感染，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无法理解崔绿旖后续的行为。 如果真如芸娘所说，是公孙倜逼迫崔绿旖勾引师父，以此换得好处，那她杀了公孙倜也是理所应当。 到底是过去的事，姜拂不是当事人，不够了解，现在清醒过来，只想出去。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姜拂说。 秦无霁点头，“阵法会吸取活人修为。” ！！！ 姜拂本来没多少修为，再被吸了就更完了，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破阵，只能向秦无霁投去求助的目光。 秦无霁有些想笑，“这么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什么都会，无所不能？” 一遇到危险就找他，这可不是好习惯。秦无霁感觉到自己正被姜拂需要，这本来是好事，但他……最近必须要回魔域一趟。 上次在三重天秘境里受了伤，一直没处理，一缕仙气在体内生根，搞得他实在很不舒服。 如果不出意外，解决圣阳宫的事就要走了，顺便回魔域给姜拂造一个适合她的法器。 他想看看姜拂的能力究竟如何。 “嗯，总感觉你什么都会。”姜拂实话实说，可是秦无霁破不了阵的话，她也不能强求，就打算自己去想办法。 打起了精神，姜拂站起身说：“那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走！” 秦无霁弯唇跟上她。 圣阳宫内，琴夜天和叶若若、顾渊先后进去，但三人齐齐进了弥天阵，同样陷入了幻境。 “如果不尽快出去，当我们灵力耗尽时，就与凡人无甚差别。” 到底还是懂的人，琴夜天可比姜拂那边反应得快，三个人一同寻找破阵之法，然而一时之间并无进展。 而在阵法之外，看着地图上一枚又一枚的红点逐渐暗淡，崔绿旖没忍住笑出了声。 “今天来的人可真多啊，只可惜，他们都要葬身此处。”崔绿旖心情十分好，这时听底下的许墓汇报道：“宫主，查到了颜鹤所在，她正在望凤茶馆，芸娘在照顾她。” 崔绿旖眯了眯眼，“为何不把她带回？” “底下人不敢与芸娘动手。” “废物！难道分不清孰轻孰重么？算了，你亲自去一趟，将颜鹤给我抓回来，芸娘若拦着，也把她带回！若她真的以命相搏，那……直接杀了。” 崔绿旖轻飘飘地说出口。 反正在他人眼中看来，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是一个疯婆娘，无所谓，崔绿旖自嘲般笑了笑，她早就疯了。 在第三十次看完崔绿旖和方折戟大战后，姜拂仍旧没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并且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了。 “我错了，我回去后就好好修习阵法。”姜拂默默发誓道。 秦无霁点头，“理应如此。” 他走到了一棵树下，捡起了一片叶子，姜拂看他举动奇怪，问道：“为什么突然捡树叶，它难道是破阵的方法？” 看着她有些激动，秦无霁笑了笑，“我哪有这么能耐？” “……好。” 姜拂真的以为这树叶就是破阵关键，还在想崔绿旖做的真绝，这谁能猜出来是树叶？ “我觉得还是在里面比较安全。”秦无霁说，“等外面事情解决了，圣阳宫被攻，阵法也就自然而然地破了。” 姜拂心生疑惑，“可是就我们几个人来，看样子全被关进这阵里了。” 秦无霁手里捏着树叶，修长的手指将它摩挲把玩，他随口问：“你以为仙盟盟主和黄仙姑为什么会亲自来？” 姜拂的答案不经思索，“因为想亲自解决圣阳宫的事啊。” “他们是找个由头……攻入圣阳宫，在我们去望凤坡的时候，余下的人也已经召集大小宗门往这边赶来了。” 姜拂还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圣阳宫确实和人鼎有关，金长老更是掳走了她，想拿她做人鼎。 “所以这不是应该的么？如果真的有救兵来就更好了。” 看着姜拂天真的模样，秦无霁不得不再次打破她的幻想。 “为避免师出无名，盟主和黄仙姑深入圣阳宫，这样就可以让仙盟攻进来。” “这圣阳宫以炼器见长，大小法器无数，以前他们是不知道有这种地方，如今抓住机会，借着替天行道为由，一举剿灭此地，各方瓜分灵石法器，白得的东西怎么会不要？即便传出去，连你们都觉得自己是在行正义之事，不过仅仅是仙盟为自己的贪婪找借口而已。”? 第一百零三章 大战 听完秦无霁的话，姜拂久久不能回神。 秦无霁笑了一下说：“你可以当我是编的，反正在你看来，谁都是好的，除了我。” 是啊，姜拂心想，毕竟你是官方定义的大反派。 但这并不重要，即便是反派，姜拂也跟他相处这么久了，并且在试图对他好。 她的沉默，完全是在思考事实是否真如秦无霁所料的那样。 因为她知道姜家的结局。 原文中，因为姜家几个人堕入魔道，所以顾渊和仙盟才血洗姜府，当时还在姜府的人则无一人生还。 是，当时姜家人做错了事，但被杀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有罪，只是当“剿灭姜家”这件事被赋予一个正义的名头时，就无人会关心死的这些人是否都有罪过，而有冤屈、知内情的人也已经死了，无人再提，人们只知道仙盟斩除奸佞，只知道姜府该灭。 而从中获利者更不会考虑死人，他们仍旧在自我欺骗中继续活着，因为他们是正义的，所以就可以享受一些胜利的果实。 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颤动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渐渐模糊，秦无霁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他们来了。” 阵法随即而破。 姜拂被秦无霁拥在怀中，身体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 风声阵阵，恍惚间姜拂睁开眼，只见成百上千的修士攻入圣阳宫，有人大喊道：“把盟主交出来！” “圣阳宫宫主意欲残害盟主，私下炼制人鼎，罪无可赦！” “交出盟主！生擒圣阳宫主！” “交出盟主！” 圣阳宫的弟子并没有仙盟修士的修为高，但他们手中拥有机关。 弟子正占据一些有利的攻击点发射连弩，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也有修士受伤。 姜拂被秦无霁带到了一座了望塔上，塔顶的圣阳宫弟子急忙攻击他们，被一阵风直接吹起，向地上跌去。 “看看热闹也是好的。”秦无霁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姜拂怀疑他从来不会因为别的事生气。 于是就这么问了出口，“无霁，你怎么不会因为这些产生某些情绪？” “因为这种事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秦无霁说，“只要你明白人性，常常可以预料到事情的发展。” 如今，仙盟修士们团结起来，逼迫圣阳宫交出盟主。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金色宽袍的女子从天而降，她衣着雍容华贵，美若天仙，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别样的气质，并非是柔弱似水，而是又妩媚、又杀伐果断，那种气息蔓延开来，也令在场的修士们纷纷震惊。 不用说，这就是圣阳宫的宫主崔绿旖，但他们也没料到宫主会如此年轻漂亮。 “仙盟？你们说人在我宫中，就在了么？原来堂堂北方仙盟也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如今敢来我圣阳宫撒野，你们都不想活了？” 崔绿旖声音传遍整个圣阳宫上方，非金丹境的修士，无法达到这种传音的效果。 她冷声道：“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不会白白被你们欺负。” 她这是不肯承认了。 有的修士也开始动摇，是啊，盟主说圣阳宫炼制人鼎，可这万一是假的呢？ “你看看，他是谁！”有修士手里牵着金链，还是秦无霁那个。 金链那头，自然是炼器师楚阳。 “这是你的徒弟，他都承认了这些年你一直让金长老改造人鼎，如今他也掌握了这种法门，崔绿旖，你倒行逆施，残害无辜女修，你还有什么好说！” 人们义正言辞讨伐崔绿旖，她望着面色惨白、受伤颇重的楚阳，不可置信地道：“楚阳，你为何……如此污蔑我？” “师父，别装了，我已经交代了，这次……算是我们倒霉，被人发现了。不过你看他们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若是自己有了人鼎，说不定都要开心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父，是我们倒霉，可是我也不甘心啊！！！！” 楚阳癫狂笑道，而一些修士因此大怒不已，“闭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做这种事！” “我们做了，但我们敢于承认，不像一些人啊，做什么都不敢说。我见各位道友中，还有几个熟面孔，怎么，当初去过春深处，如今不敢站出来承认了？”楚阳想想都觉得好笑，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而站在一处宫殿顶上的崔绿旖也无语地看着他。 姜拂怀疑，她可能在骂楚阳猪队友。 “这种场面我最爱看了。”秦无霁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道，“阿拂，你说，楚阳倒也有可用之处啊。” 虽然他要炼制人鼎，但他确实没动过手，只能算是个犯罪未遂。 这要是能好好教育的话，说不定还能为正道所用，但姜拂不敢赌，所以还是摇了摇头，“那我也没办法……相信他不会害我。” 秦无霁说：“还想找个人教你炼器呢，既然如此，再说。” “嗯。” 另一边，崔绿旖也怒不可遏，干脆动起了手。 瞬间，圣阳宫上方黑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女人好生厉害！” “师弟，小心！” 雷电劈在了人的身上，也同样劈开人群，众修士乱作一团，竟然不知区区一个崔绿旖，竟然能有如此通天之能！ “这是防护法阵，各位小心一些！” 众修士被雷劈得四处躲闪。 崔绿旖看着人群中被扔在原地的楚阳，引一道雷就朝着他劈去，“逆徒，你活着也没什么用处！” “师父？” 楚阳亲眼看见她想劈死自己，神情中透着不可置信。 然而这道雷劈到身上后，竟然顺着他体内的金链流入地面，楚阳只感到一身酥麻，却没什么事。 他欣喜欲狂，捧着金链开心地亲了几口，“宝贝，你可真是宝贝！” “……” 看见这一幕的秦无霁有种东西被人弄脏了的感觉，心情十分不好。 崔绿旖只靠一人催动法阵，就能打得修士们连连败退。 眼看着他们都要撤出去了，姜拂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人。 到现在都没看见盟主和黄仙姑出现，难道他们两个真的一直陷入迷阵中还没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又救了她一次 “快，逃——” 贸然闯进圣阳宫，也是长老们商议后一致同意的行动。 来之前，长老们也嘱咐过，说圣阳宫此地机关阵法多，他们进去后要想办法拖住崔绿旖就可以。 可谁知道崔绿旖的法阵实在是太厉害了！单是一个天雷就让众修士中不少人都受了伤。 姜拂想了想事情不对劲的地方，突然道：“莫非，长老们和浮云宗的人在……” 在唤醒方折戟？ 眼前，天地间灵力涌动，吸取了全部灵力的万雷法阵发出光芒，眼看着就要彻底爆发。 “很好，今日的你们都葬身于此！！！！！”崔绿旖的指甲一点点变长，竟然成了纯粹的黑色。她的身后多出了一张巨大的、两人高的黑色符纸，上面正一点点显出红色光芒。 “鬼煞符？”就连一向漠不关心这些事的秦无霁都有些惊讶，眼睛里也划过瞬间的迷茫。 “这是什么？”姜拂不懂就问。 秦无霁沉默片刻说：“是源于魔域的……一种极恶符，正常来说，死在这符下的人越多，它的力量越强大。因为它至阴至邪，而且还需要相应的功法，所以只有部分魔族才会修炼此符术。但即便如此，这种符也极少出现，像她手上这张煞气如此之重的符，需要上百鬼魂才能炼成。” “那……” 姜拂有些急了，她不该在这跟秦无霁看热闹，眼看着这些修士都要葬身于此，怎么能袖手旁观？ 眼看着她从了望塔跳出去，秦无霁神情有些挣扎。 他是魔族之人，看姜拂这个模样，让她做点坏事都难。 他现在可以照顾姜拂，护着她，可是以后呢？殊途无法同归，有朝一日，势必要站在对立面。 他又不相信姜拂可以杀了他自己，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 他还是会让姜拂死，或许是他亲自动手，或许把她交给别人，总之不能再将她留在身边。 一想到这，秦无霁身体内被仙气弄出的伤隐隐作痛，他眼睛发红，看着姜拂冲向崔绿旖的背影，觉得她不自量力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痛苦惆怅。 崔绿旖正欲大开杀戒时，看到有人突然向自己冲来，根本没当回事。 她引雷劈过去，姜拂躲闪雷电落在她对面的房檐上，急于出手破了她的什么鬼符。 “你在找死？”崔绿旖看着她，觉得她这种行为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灭了她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她的鬼煞符向姜拂飘去，那一瞬间，姜拂只觉得一团黑雾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袭来，她刚要动，脚下却动弹不得。 黑雾中仿佛有许多张牙舞爪的鬼魂，仿佛在无边地狱挣扎一般，嘶吼嚎叫，姜拂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已经想好了在原地等死。 谁料这时，一道绿色的光芒破开黑雾，身后有风袭来。 慌乱间，她被一个人揽在怀中，身体腾空而起，随后二人落在地上。 身后男子带给她的感觉丝毫不像秦无霁，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化名为应小园的顾渊。 “这是我救你的第二次。”顾渊笑着说，“不过姜大小姐，你竟一个人冲出来阻拦崔绿旖，我没有看错？” “……” 姜拂遵循人设，立即说道：“还不是看你们浮云宗的人都像废物一样没出现，否则至于本大小姐出手？” 顾渊现在已经习惯了姜拂这种性格，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越生气、越自以为是、越打骂自己越开心。 最好是一直这样下去，等到他有实力重新去姜府，取了姜如鹤的命后再将姜拂掳回家里，让她真正沦为自己的阶下囚。 试想一下，一个人，一个美人儿，丢掉自尊，被自己尽情羞辱，想想都觉得—— 这不就是提升自己实力的最大意义么！ 这个大陆上本来就是强者为尊，只有变强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是，我们是废物，但姜大小姐要是没有我，可能就要死在崔绿旖手中了？”顾渊听着姜拂的话也不生气，顺着她往下说。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过于近了。 尤其刚刚姜拂还被他实打实地抱住，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顾渊也只是微微松开手。 姜拂立即推了他一把，一脸愤恨地说：“没有你我也能活得好好的，离我远一点！” “……”顾渊再次哼笑一声，“就应该眼睁睁看你死好了，只是啊，你要是这么死了，才算可惜。” 他过去，凑到了姜拂耳边低声说道：“一年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离她远点。” 一道冷漠少年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姜拂退后了好几步，回头看见了面若寒霜的秦无霁，好像酝酿着一场雷阵雨。 姜拂怕两个人现在就打起来，顾渊死了世界就崩了，别的不说，她和爸妈这一家三口外来的灵魂肯定要离开这世界，到时候万一回不去原来世界呢？保命为主，她也不能允许自己的计划生变。 姜拂咳了咳，说道：“无霁，刚刚他救了我。” “我看见了。”秦无霁看着姜拂的眼神非常凌厉，好像要给她钉在原地似的。 三个人在这纠结时，天空之中，已经发生巨大的变故。 姜拂心想还是赶紧看看崔绿旖怎么样，随后，就看到了一个男子出现在了崔绿旖眼前，他的剑，他的人，一下就被姜拂认出来了。 是刚才被困阵中时，见到的方折戟！ 方折戟终于醒了？ 崔绿旖看着每天都能见到的脸，此时的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正拿剑指着她。 “师父。”崔绿旖缓缓开了口，“你又拦我。” 方折戟的眉目如画，他的法衣上绣着自己的符文，白袍被风吹起，曾经他也有过伟大的理想，比如炼出天阶法器，做世上最好的炼器师。 但他陷入了情劫，为美人所困，无法脱身。 “我不知道你在我沉睡的这些年，做了这么多事。” 方折戟的声音柔和轻缓，他道：“事到如今，你大抵无法再收手了。” “是啊，本来就是这样，我也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如何写？”当年的事成了心结，支撑她向前走，被爱人背叛的滋味她不愿再尝，无情无欲也好，至少可以长生不老。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炼制人鼎，让那些姑娘们知道男修本性卑劣，世人道貌岸然，不是很好吗？”崔绿旖的声音振聋发聩，她伸手一指，“你看下面那些人，楚阳说得没错，他们有人去过春深处，跟人鼎双修过，如今正义言辞地攻进来，说我做得不对，说我倒行逆施，难道这样就是正义之道吗？” 她的眼中有晶莹闪烁，恨意蔓延，“好，今日我崔绿旖坦荡承认自己做的事，但至少比这些虚伪之徒要光明磊落！”? 第一百零五章 是时候终结了 “……你血口喷人！” “我们没去过，谁去过？你去过？” 因为崔绿旖的声音传遍圣阳宫，众修士也纷纷听见，便互相对视，询问彼此，以此来自证清白。 听见她说，秦无霁也轻笑了一声，他走到姜拂身边挽她手臂，举止自然而然地亲昵，紧跟着说道：“她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 “……” 这要是秦无霁主持此案，姜拂估计崔绿旖就无罪释放了。 她一定程度上理解崔绿旖的心情，被爱人背叛后就开始质疑人性，质疑男人，可她不该报复无辜的人，残害无辜的女子。 “那如果我被她做成人鼎了呢？”姜拂问。 周边空气皱冷，一股寒意自秦无霁身上传来，令姜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理应万劫不复。”秦无霁咬牙切齿。 姜拂心中无奈笑笑，也是，人也都是这样的，轮到自己身上了，立场都跟着改变。 她也担心方折戟对崔绿旖还有旧情，这俩人一起联手对付他们的话，恐怕不好逃脱。 只是方折戟不会因此而动摇。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只是你是否想过，丢失了女儿的父母会如何？那些无辜的女子为何要沦为人鼎？” “会如何？”崔绿旖哈哈大笑，“那些女孩儿成了人鼎，你以为他父母不高兴吗？你敢跟我打赌吗，师父？你随便带一个人鼎，让她们回家，你看她们的父母还会认她么？还会不会对她好？他们父母得知女儿能换钱，一夜值千金，又会不会把她们卖了？师父！人性如此，所有人都不该飞升的！天道也不会让这些人飞升！” 她这一番话在姜拂听起来，也有些不好受。 现在她救走的无忧还在仙盟，若送她回家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虽然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爱自己的父母，可她不会轻飘飘说出“所有父母都爱孩子”这样的话，这对那些得不到父母关爱的孩子来说，更是一种言语上的打击。 她真的不敢确定。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原因，可你做的事是错的。有因才有果，若你没有让人拐走她们，她们也不会有机会受此等苦难。”方折戟说的话也传入了姜拂耳中，姜拂听后，豁然开朗。 “听听，我看他说得也很对。”姜拂碰了碰秦无霁的胳膊。 秦无霁“哦”了一声，“但他道心不坚，被崔绿旖色诱成功了，不是好男人。” “……”姜拂低声说，“说得像你不会似的。” 这当初方折戟也是单身，面对崔绿旖这么个大美人徒弟，很可能情难自已。只能说后来偷情是道德底线低，还称不上违法犯罪。 当然，法律已经是做人的最低标准了，在姜拂看来，人们也不能拿“不犯法就行”来要求自己。 所以说如今的方折戟也理应承担自己不自控所造成的后果。 “你怎么知道我会？”秦无霁声音同样很低，他说，“你要亲自试试？” 姜拂半边身子都快酥麻了，秦无霁离她太近，又挎着她胳膊，虽说外表是少年，但她看过他成年的模样，总之是个成熟男子，格外危险。 她脸发热，另一边看见他们姐弟二人如此亲密的顾渊也觉得有些不对。 但现在的重点还是在崔绿旖和方折戟身上。 崔绿旖已经不想再跟他谈了，她冷声道：“你也永远只会说我做错了而已！” 在方折戟醒之前，崔绿旖就一直希望他醒来后看看自己做的这些事，她知道自己确实是错的，就是打定了注意做错给他看。 但面对他的指责，崔绿旖又十分愤怒。 她要用修士们的魂魄祭自己的鬼煞符。 方折戟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继续下去？他动了手，便与崔绿旖缠斗在一起。 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幻境里，崔绿旖是被方折戟打败了的，就是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输。 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地动山摇的，所有的修士也都能喘口气了。刚才天雷阵阵，也有人被劈中后不知是死是活，所有修士们互相帮扶着，把倒地不起的人搀起来。 “辛苦各位了。”这时，盟主净世散人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让修士们撤离圣阳宫。 有的不怕死的留在这看热闹。 至此，浮云宗的弟子也都再次出现了，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这样，趁着圣阳宫大乱时唤醒方折戟，让方折戟和崔绿旖打起来。 天上，崔绿旖修炼这些年，竟然也没有方折戟的修为高。 胸口遭受重击，崔绿旖从空中跌下，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方折戟落在她面前。 “我可以杀了你。”崔绿旖笑了起来，尽管笑得悲伤，笑得流下血泪。 “可我不想，你明白吗？方折戟……” 这么多年了，事情似乎应该有个结局。 崔绿旖想起自己十七岁时，那个俊朗男子的自我介绍，“在下公孙倜，初到灵州，就听闻崔小姐美名，今日一见，更比梦中美。” 她与公孙倜两情相悦，随后竟遭家中反对，被迫分离。 当时的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如果上天给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机会，她要与公孙倜长长久久。 后来她的愿望实现了，两个人历经种种考验，同生共死后，却渐渐没那么相爱。所以公孙倜才会轻而易举地说出，让她在师父身上谋些好处之类的话。 过去的事已经那么模糊，崔绿旖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爱上的第二个男人，她又怎么能下得了手。 “方宫主。” 净世散人走到了二人身前，出言劝道：“便废了崔绿旖的修为，由我仙盟看管起来。” “可。” 方折戟答得那么轻松，崔绿旖听了，只想冷笑。 “与其这样，不如我自裁干脆一些！”她仰天怒吼，一个针形法器出现在她手中，她没有想着拉谁一起，直接刺向了自己胸口。 没有人爱着她，这是她在临死之前得到的唯一答案。 她听到了方折戟微微颤抖的声音，“绿旖。” 方折戟抱住了地上的她，封住她血脉，又喂她丹药，崔绿旖苦笑起来，“没……用的……” 她亲手炼制的法器，名为碎心针，看起来是一根长针形状，却能将心脏打碎。 便是神仙在世，也无法救她，她去意已决，也不想苟且偷生。 闭上眼的时候，她感到脸上有湿润的水珠，恍惚间想到，下雨了。? 第一百零六章 人死如灯灭 方折戟静静地坐在那里，抱了崔绿旖许久。 姜拂也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明知道崔绿旖确实犯了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也确实该死，但就是不想亲眼看后续。 她转过身，一个人落寞地往圣阳宫外走，随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一晃儿已经这么久没回家了，姜拂眨眨眼，在圣阳宫外站住，对秦无霁说：“无霁，我想回家了。” 秦无霁点头，“嗯，走。” 姜拂说：“对了，还得去接颜鹤和无忧。” 秦无霁微微皱眉，“你需要接的人倒是多。” 看她在别人身上花费时间，对别人用心，秦无霁就愈发想要让她心中眼中都有自己。 两个人直接回了望凤坡。 但在茶馆外面，姜拂看见了一地的尸体。 “是圣阳宫的衣服！”姜拂顿感不妙，虽然芸娘说了，她是崔绿旖的妹妹，不会有事，但看样子是崔绿旖派了人来杀她。 她慌张地四处找寻，却在一个水缸后面，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芸娘。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利器，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 姜拂跪坐在地上，久久不曾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好说。 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她望向秦无霁，缓缓问：“你看，她……还有救吗？” 她的眼神那般可怜。 当秦无霁被她如此注视后，突然有种罪恶感，好像是他疏忽了，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其实这些人在秦无霁看来都可有可无，他怎么会在乎其他人的生死呢？但当他亲眼看见姜拂因此而难过后，莫名感到不舒服。 “没了。”秦无霁只是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的芸娘是救不活了。 她身边躺着的黑袍男子也是死了的，很明显，他和芸娘同归于尽。 姜拂又去找颜鹤，不过当她把茶馆找遍后，竟然没看见她的身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颜鹤是逃走了，还是死了，抑或是……她是幕后黑手？姜拂的脑海里想法无数，但只要一天没找到颜鹤，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最后，姜拂和秦无霁一起葬了芸娘，她第一次亲手埋葬人，这在来到这个世界前，都是姜拂不可想象的事。 如今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姜拂也知道她距离原来的时间愈发远了。 也许她日后会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会习惯周围的一切，也会经历更多的……生死离别。 哀莫大于心死。 姜拂一直没怎么说话，她这么安静，连秦无霁都无法看下去，在坟前对她说：“想哭可以哭出来，不要憋着。” “我……没那么难过。”姜拂说这话的时候，还笑了一下，她想，她也许正渐渐冷血，也不会为了谁的死去悲痛欲绝。 他们在望凤坡里找颜鹤，回仙盟时也找了找，并无所获。 上了仙盟，见到路边灵植仙草，路过的修士们兴奋地分享圣阳宫的进展。 “那方折戟也不愿意做宫主了，圣阳宫没了宫主，都散了。” “那法器呢？灵石呢？让他们瓜分走了？” “哪能啊！那些弟子虽然不知道崔绿旖背地里做的勾当，但也不是全然清白的，咱们不把他们送进罪狱山就不错了，哪还能让他们带走任何东西？” 修士见到姜拂和秦无霁，有认出他们的，立即打招呼道：“姜姑娘，如果不是姜姑娘上报，这圣阳宫还一直为非作歹呢！咱们都应该感谢你。” 姜拂扯起嘴角，毫无征兆地，落下了两行泪。 修士：“！！！！！！” “姜姑娘怎么了？” 秦无霁拥着姜拂离去，对他们说：“无碍。” 直到这时，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没哭的姜拂也终于掉下眼泪，为芸娘感到不值。她以为她姐姐不会杀她，谁知道崔绿旖已然走火入魔，尽管她有诸多缘由，尽管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可她还是做了那么多伤害其他人的事。 看着她默默掉泪，又独自擦掉的样子，秦无霁轻轻叹了口气。 外人也只觉得姜拂是嚣张大小姐，蛮横无礼，谁知道她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哭成这样。 姜拂掉泪也是因为她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去圣阳宫，去了也没做些什么，只是看了场他人的戏。 她调整好情绪后就去接无忧，仙盟的盟主还没回来，其余的长老劝说姜拂，让她在这里等等，姜拂摇头，“我先回姜家了，有事传信。” 无忧被医师瞧完病，现在神智是清醒多了，不再痴傻，但她的记忆仍旧缺失。 她能想起自己身为人鼎时经历的那些日子，因此也不愿说话，一路沉默。 姜拂没有非要让她开口，二人坐马车，后面还拖着崔氏兄弟。 从圣阳宫离开时，秦无霁已经把楚阳身上的金链取了下来，如今绑在了崔氏兄弟身上。 那崔氏兄弟被喂了药，修为散去，如同凡人。他们不敢张扬，已经知道了姜拂能耐，时不时就求姜拂让她放了他们。 “姑奶奶，我们兄弟二人真的是利欲熏心，被那金长老欺骗了啊！念我们是初犯的份上，您就饶了我们！”二人中的弟弟崔开山那叫一个能屈能伸，见风使舵，如今这般情境，只想早日逃脱。 此时，马车正停在路边。 秦无霁听完他的话，完全明白他心思一般，幽幽开口：“你知道么，圣阳宫被灭了。” “什么？？？” 崔开山睁大眼，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谁干的？你骗我们？” “方折戟醒了，崔绿旖死了，现在的圣阳宫交由仙盟接管，你觉得，我们有必要骗你？”秦无霁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见了这些，崔氏兄弟二人打得如意算盘更是全盘崩塌。 他们还想着回去找崔绿旖报仇，哪怕知道姜拂是姜家的人，知道姜家在金仙府的地位，但在他们看来，小小一州府根本算不得什么！ 金仙府是什么破地方，哪里能比得上他们灵州？ 可是……真的被灭了？ 崔开山脸色惨白地瘫软在原地，对面的崔巨源则愤然埋怨：“当初就说不能随便搞这姓姜的！你偏偏要和金长老做交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会这样，谁能想到就他们两个小屁孩儿能搞垮圣阳宫！” 他话音刚落，扣在他手腕脚腕上的金链突然长出了黑色的尖刺，随后，响起了崔开山凄惨的咆哮…… 第一百零八章 再打就废了 姜如沐撸起袖子要揍姜寻之，一旁，姜启严唤了一声：“四弟。” “大哥，我听明白了，是这小子他鬼迷心窍，想跟阿拂开玩笑结果差点酿成大祸！” 姜如沐这句话说得可谓高明，比他那儿子强了不知道多少，把这件事定义为“开玩笑”，并且暗戳戳表明如今姜拂都没事了，若是再惩治姜寻之，是不是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老不要脸的。”秦无霁声音很轻，但修仙之人耳聪目明，还是听见了有人议论他，立即望向姜拂那边，目光有些凌厉。 “所以今日我就亲自教训这不孝子。”姜如沐续上之前的话，直接甩了姜寻之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十分响，姜寻之立即被扇到了地上，直接陷入了懵逼状态。 “四弟。”姜启严走到了他身边。 姜如沐立即说：“大哥你不用拦着我，看我今日不打死他这个不孝子的！” “我是说……” 姜启严将一根藤条递给姜如沐，说道：“轻一点打，孩子小，打重了会哭。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他，会给孩子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灵创伤。” 虽然他嘴上说着体恤的话，但还是把这根小臂粗细的藤条交到了姜如沐的手中，神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如沐眼神挣扎又震惊，这根藤条上还有刺呢，这要是打下去了，一定要皮开肉绽。 咬了咬牙，为了儿子的前途，姜如沐只能忍下这口气，一步步走向姜寻之。 姜寻之吓得满地乱爬，痛哭流涕地道：“爹，你这是要杀了我啊爹，我知道错了爹……” “别管我叫爹！”如今这么多人都看着，姜如沐简直是丢脸至极。 他直接将藤条抽在他后背上。 “啊——” 一声仿佛不是人能发出的惨叫响起，不少人见了这种场面，也别开了目光。 姜拂也是如此，她扭头故意跟碧梧说话，问她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姐姐不看么？多好看啊。”秦无霁幽幽问。 姜拂实话实说：“我看着都疼。” 姜寻之被那一下抽得半天都没爬起来，就瘫在地上哭，眼看着第二下又要落下了，他强撑一口气爬到了大伯父脚下，痛哭流涕地认错。 “我知道错了，大伯，我不会再跟姐姐开这种玩笑了，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他这般真诚认错，也有不少弟子觉得这次是家主严格了。 更有人在人群中小声说道：“家主什么时候如此记仇了，大小姐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人家也确实是开个玩笑，至于么？” “唉，我也觉得，不过家主本来就严厉，许是想杀一儆百，让我们不敢再对大小姐不敬。” “现在谁能害她？哪个人敢害她？她不来折磨我们就好不错了，诶你们听说了吗？宁程光在仙盟的秘境里死了，说不定就是她干的呢？” “嘘，没影的事不要乱传，小心祸从口出。” 这些议论声，都被姜启严原原本本听见了。 他低头看着道歉的姜寻之，袖口下拳头攥起。 本来姜如沐还想让大哥拦着，但见他迟迟不发声，就只能再狠心打了一下，血很快渗透了他背上的衣裳，可以称得上惨不忍睹。 “我让你犯错！让你犯错！”姜如沐红着眼睛打他，直到姜寻之叫都叫不出来，瘫在地上昏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 “完了完了，这也太惨了。” “教训成这样也够了，这以后可怎么做兄弟啊。” “要我说，早知道会这种结果，寻之少爷就应该早点跑。” 众弟子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姜启严不近人情，枉顾亲情，渐渐地，声音也大了些许。 见姜如沐都打累了，姜启严也终于伸出手说：“好了，停下，早说别把孩子打得太严重了。来人，把寻之抬去药庐，请白药师好好治治。” 姜如沐喜怒不再形于色，面上也没多余的表情，只是说道：“应该的，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管教好他。” 他又走到了姜拂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双膝跪在地上，“阿拂，是四叔对不起你，差点让你落入贼手，四叔替寻之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他这一跪，众人更是哗然。 长辈跪小辈，怎么说都有些过分，大家对姜拂的印象也就更差了。 姜拂也一口血堵在胸口，她不敢保证姜如沐是不是真心想道歉，但这行为，无疑是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向旁边跨了一步，知道现在姜如沐是在等她说原谅的话。只要她一松口，那这件事就过去了。 而且，姜家其他人也会觉得她蛮横霸道，逼得长辈都给她下跪。 “四叔这是做什么，虽说子不教父之过，我相信姜寻之把我迷晕送给崔氏兄弟时，您是不知道的。您……是不知道？” 姜拂把问题抛给了姜如沐。 姜如沐也只能说：“确实不知。” “那这件事也怪不得四叔，四叔给我这么一个晚辈跪下，不是折煞我么？”姜拂想还是得给他留些脸面，当面拆穿确实不行。 姜家不能再树敌了，尤其是家中这种巨大隐患。 别弄得到时候本来姜府可以洗白，但却被姜如沐这一房牵连了，他们入魔也不行，最后还是无法摆脱被仙盟围剿的命运。 对待姜如沐，最好的办法就只有感化他了。 姜如沐的心思被戳中半份，因此也是跪不下去了。 姜拂没说是否原谅，众弟子站在原地，心思各异。 姜启严则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们认为我不顾手足之情，我可以理解。你们作为旁人，自然可以轻飘飘说出‘他只是开了个玩笑’、‘做人应该大度些’之类的话，希望我能原谅加害者。你们怜悯姜寻之年纪轻轻被打成这样，你们因他的痛哭而心软……” “可你们是否想过，我女儿，她也同样年轻，在昏迷状态下被交到了陌生男子的手中，又被卖去灵州。若无人找到她，她也会挨打受苦，会比今日你们所看见的姜寻之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她可以求饶么？她能让人放过她么？你们同情加害的一方，怕他今后难以做人。你们是否同情过被害的人，同情她所遭遇的一切？” “是，阿拂很幸运，被我的好儿子，她的好弟弟无霁救下了，可若出现其他的意外，我的女儿，又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呢？”? 第一百零九章 斗不过老兔崽子啊 姜启严这一番话说完，姜拂也站在原地愣住了。 可能因为原作者并未设定长相，所以姜拂一家到了书里，容貌与以前都没差别不大，而其他人也就自然而然接受了。 姜拂看着父亲亲口说出这些，更加感受到了这种爱，是她让他们担心。 也不只是姜拂，就连之前质疑家主的弟子们听到这样的话，此时的他仅仅是一个险些失去女儿的父亲，众人设身处地想着，若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被人伤害，还险些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他们也是不能忍的！就算对方是亲人，该如何就如何，照样要翻脸。 于是弟子们安静下来，纷纷反思。 除了四房相关的人，在场之人也就只有秦无霁很是生气。 他这一口一个儿子……难道还真要当他爹不成？！强调个什么劲儿呢？ “好了，今日之事便告一段落。姜寻之伤愈后，仍旧在思过崖禁闭三年。众弟子做好准备，三日后姜门大考开始！”姜启严宣布道。 姜如沐憋了半天，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说道：“大哥，我能去看逆子么？” “当然可以。”姜启严微笑道：“四弟也勿要憎恨我。” “是，今日之事，我和那逆子都谨记于心，怎会记恨大哥？”姜如沐说完，转身走向了药庐。 众弟子惊慌不已。 “啊？？？？这么快就大考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没做好准备。” 家主之前都说了，大考后弟子会分为三等，这可关乎到他们以后的灵石和丹药多少。 一些内门弟子都十分担忧，生怕自己现在享受到的优越条件被人夺走，他们可不敢奢望自己的师父能帮忙，看家主如今倡导公平的样子，是真的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而这些人中最高兴的大概数很努力的外门弟子了。 他们本来是怀揣着一腔热情来到姜府的，可是没人收他们为徒，他们就只能做些洒扫府门的工作，平日里盼着能得到些灵石丹药，随后靠自己摸索修炼。 这还不算什么，有的弟子还要忍受内门弟子的刁难侮辱，脾气暴躁的人早就忍不下去了，被赶出了姜府，剩下的除了混吃等死的，还剩一些真正想有所成就的人。 于是在他人纷纷抱怨时，他们默默握紧了双拳，目光坚定。 这是姜拂回来的第一天，当晚，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碧梧也十分高兴地在一旁帮忙，姜拂想叫她坐下，就见她疯狂使眼色拒绝，于是也就作罢。 “无霁，这次可多亏了你啊。”姜启严语重心长地说着，满眼欣慰神情。 他这般模样倒是十分少见，秦无霁又怎么可能吃这一套，他道：“救阿拂，是我应该做的。” “……” 陶如雪夹菜的手停滞在空中，夫妇二人对望一眼，她笑着用公筷给秦无霁夹菜。 “是，你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平平安安的就好，这是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 秦无霁看了姜拂一眼。 这次出门更认清了，这不就是活脱脱一个小傻子，之前他还担心姜拂有心机，现在明白了，把她放出去的话，说不定都被人害死几回了。 几条命啊，能容她这么挥霍？ “我照顾阿拂，是分内事。”秦无霁沉声说。 桌上姜家三口心知肚明，这秦无霁外表看似少年，其实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完全就是一个已经成了年的、成熟男子。 陶如雪和姜启严几番强调，就是让秦无霁记得他们是兄妹，让他不要生出别的念头。 这回可好，全被秦无霁那小兔…… 老兔崽子一一堵了回来！ 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这是什么，这是挑衅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姜启严看着秦无霁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就像看着拱了自家白菜的野猪，哦，准确的说是披着猪皮的野怪。 反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是，无霁你也长大了，真的让为父欣慰。为父以前对你多有亏欠，如今你救了阿拂，咱们一家人本不该如此见外地感谢，那就当做是我和你母亲的一点点心意。”姜启严假笑上线，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秦无霁。 姜拂正埋头干饭，心中想着，在外面流浪哪里比得上家里，吃到家里饭菜的一瞬间就觉得人生充满意义，前途充满光明！ “什么啊？”姜拂咽下去后看着那精致的盒子说，“首饰盒？爹，为什么我没有？” “你消停的！”姜启严现在对自家白菜那副傻样也是万分无奈。 姜拂猛地挨训，用一副受伤的表情看向姜启严，“爹，我才回家半天啊……您的父爱消失得未免太快了？” 知道她是如往常开玩笑，姜启严也没说什么，只是慈眉善目地看向秦无霁，“打开看看。” 姜拂也凑过去催促，秦无霁无奈，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儿金色手镯，造型古朴简约，外表看起来，也无特别之处。 “这是姜拂的传家之宝，子母同心镯，虽名为子母，却是为相爱之人所打造。这对儿手镯，由二人分别戴上后，可滴血认主。只要手镯离得足够近，就可以通过此镯感知对方情绪。除此之外，还能验证对方是否说谎等。功能多样，则需要慢慢体验挖掘。” 姜启严说得像真的一样，就连姜拂也怀疑地想到，他们家还有这种宝贝？ 这不就是情侣镯么？ 看秦无霁此时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姜拂也恍然大悟，知道了父亲是什么意思。 名为送礼感谢，实际上是想试探秦无霁的想法。 果真，下一秒，就听陶如雪温温柔柔地说，“无霁也快十六岁了，像寻常人家，也该订下门亲事了。之前听人说，你与慕家小姐私交甚笃？别害羞，你看这金仙府乃至漓州，甚至整个北境，你看上了谁家丫头尽管跟母亲说，母亲给你做主。” “……” 今日，姜家夫妇未免做得也太明显了。 秦无霁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他冷着脸道：“并无私交，母亲若是希望我早日出府，大可直说，我亦是明白的，不会责怪母亲。” “这怎么说的，我可万万没有那种让你离开家的想法，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陶如雪败下阵来，饭桌下，轻轻踹了身边姜启严一脚。 意思很明显：我斗不过这老兔崽子，你来。 第一百一十章 生死簿诞生记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父慈子孝”。 姜家夫妇二人，夫妻同心，只有一个共同目标—— 让秦无霁认清他和姜拂是“兄妹”，可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而秦无霁则见坑填坑，他们要他订亲，他就问是不是要赶他走。这姜家夫妇非常明白他的能耐，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总之事情就这么僵持下去了，吃完了饭后，姜父姜母筋疲力竭，马上就要瘫在椅子上了。 “对了，阿拂，你失踪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慕家和应家那里，他们都差人过来问过，所以你看，明天是否要在家里设宴，也好多谢他们这一番惦念。”陶如雪问道。 姜拂点点头，“娘亲安排。”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啊，最近天冷了，别冻着。” 父母对子女的关心就体现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有时也并非唠叨，实在是怕孩子无法照顾好自己，更怕的是自己百年之后，想关心都无处关心，没有人对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也没人关心她是否累了。 姜拂鼻尖一酸，经历过一些事后更加深切体会到了一件事，她有爱她的父母，足够幸福。 若是一个人穿进书里，可能求生欲就不会有这么强烈，很多时候说死……大概就真的死了。正因为父母都在，她心有牵挂，未经允许也不敢轻易离世，支撑她继续前行，想活到原文大结局之后。 此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姜拂松口气，心中想道，顾渊在她耳边信誓旦旦，说一年后会回来找她，估计就是回来报仇的。 一年之后应该是姜家老祖回归，也打伤了顾渊，加深二者之间矛盾。 必须要打他这么一次，只有顾渊在濒死时才能使他的功法精进，所以也就只能让他越来越恨姜家。 叹了口气，在顾渊这事上，姜拂也不止一次质疑过，是否真如浑天镜所说，顾渊成神后穷凶极恶，使得人界动乱，他难道真的是那样的人？ 只是她一开始选择了相信，就只有坚定信念，不可屡屡怀疑，否则只会玩儿完得更快。 “在想什么？”秦无霁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没什么。”姜拂摇头。 秦无霁跟着她走，等到她回了院子，就很自觉地站在院门口。 “姜姑娘。”折梨拉着云宝，一大一小走到了姜拂面前，出门迎接。 姜拂回头看秦无霁，莫名觉得他站在外面的样子…… 像一个送女友回宿舍的男生。 姜拂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到了，无论怎么说，他们现在表面上是姐弟关系，背地里……大概就是支配与被支配。 她可不敢和秦无霁谈恋爱！ 况且秦无霁对她也没那个意思，对？ 姜拂对秦无霁笑了笑，“无霁，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奔波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嗯。”秦无霁望向她的眼神深邃，盯着她看了会儿，转身独自离去了。 云宝好奇地问：“拂姐姐，你带回来的姐姐，为什么都不说话，也不笑的啊？” 姜拂早就把无忧安置到了自己的院子，也给她拨了丫鬟，但她说不用，没强求。姜拂摸着云宝的脑袋说，“每个人性格不同，有人就爱笑，有人不爱说话。” “噢，原来是这样。”云宝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姜拂这个操心的命，特地去无忧房间里问她有没有吃饭，在这是否能住习惯，让她有要求都对自己提。 如今天色已晚，房间里都点着灯，灯光下，无忧静静地坐在那里，少女的神情是那么哀伤。 “很好了，不知道如何谢你，今后……我服侍姜姑娘，若不嫌弃……”无忧现在神志恢复些了，只是说话还断断续续，容易颠三倒四。 姜拂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口，“你……还记得家人么？想不想……回家？” “家？” 无忧的眼睛眨了眨，那么清澈透亮，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姑娘，才能有如此天真无邪的眼神。 她缓缓说：“不知道，能不能，回，不记得。” “那如果，我找到了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我的？” 无忧似乎有所触动，她攥紧了拳头，“我想，回家，认错。” 既然有意愿，那么送她去扬州，看看她是否是姬家丢失的女儿也好，姜拂下定决心，一定将无忧安置好。 倒不是出于怜悯或是什么，姜拂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如此——她不是神，没资格怜悯谁。怜悯这个词在古代文献中，常与上位者挂在一起。比如天子怜悯百姓，小姐怜悯奴仆，某种程度上带有居高临下的意思。 怜悯二字本无错，只是一些人借着怜悯标榜自己善心，又认为被怜悯的对象一定很感激自己的施舍，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样的人让姜拂一直很警惕，同时她也一直告诫自己，人人生而平等，她也许比穷人有钱，比可怜之人幸运，却不因此比他们高贵。 和无忧说完她要跟人商量下再决定启程日期，姜拂也便回去休息了。 是夜。 秦无霁正在床上吐息，他以天地间煞气为食，不吃会饿，也会因此而虚弱。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秦无霁道：“进来。” 窗户被推开。 一个倩影落入房间。 月下，女子翻窗而进，如果姜拂在，肯定会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但来的人是折梨，她走到秦无霁身边，刚想说话，秦无霁说：“下次不要深夜来。” “……” 折梨愣了愣，这以前也没这个规矩啊。 她又不太懂，不过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点点头，随后便为秦无霁查看体内伤势。 “主人的身体无法自我吸收仙气，这不是寻常仙气，力量古老，似乎来自……很久远的时期，主人请尽快回魔域医治。” 还是没别的选择，秦无霁自己也知道他要回去一趟，“嗯”了一声，“明日……后日回。我不在时，你和云宝，替我盯住她。” “盯住……谁？”折梨不明就里。 “姜拂。” “噢噢，奴婢明白。”折梨立即说道，随即问：“为何主人不明日就走？” “……你教我？”秦无霁咬牙切齿地想，明天，那慕成阳就要上门了，他若不留在这，只怕姜如鹤直接把那傻子许给慕成阳。 他倒要看看姜如鹤那老狐狸敢不敢。 “奴婢不敢。”折梨习惯了主人的阴鸷及反复无常，自然不敢僭越。 秦无霁想了想又说：“等我不在，你看好姜拂，她若跟谁走得过近，跟哪个男子每日说话超过十句……女子也算，一一记下。” 说着，秦无霁手一挥，一个本子轻飘飘地，落在折梨手中。 折梨恍惚间有种错觉，她拿的好像不是普通的本子，听主人这意思，这怎么像一本生死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想让我当你爸！ 翌日，还没到约定好的筵席开始时间，姜府门前，两辆猎车齐齐到了门口。 这金仙府内马车常见，但一般做不了猎车。猎车是外出猎杀灵兽时用的代步工具，通常由一些体格健壮、服从性高的灵兽拉扯，家家户户也未必相同。 慕府猎车是通体黑色的战牛三只，看起来就十分凶残，这种牛极难被驯服，且食肉，因为体型差距过大，又时常以群体形式出现，所以能追得狮子满地跑。 但与他们相比，名剑世家应府的猎车就温柔多了，竟然是两只看似温驯的白鹿，仙气飘飘，而应家的马车也是白色为主。 “……晦气，怎么用上这车了。”掀开帘子往外一看，慕晚星看见了白色猎车，又一屁股坐回了车厢里。 “怎么回事？”慕成阳问。 “他们名剑世家的人用白鹿车撑场面，那颜色我一看就像是披麻戴孝，好像家中有丧事似的。” 慕成阳深吸一口气，“晚星，少说些话，临出门前如何交代你的？” “知道了！” 今时不同往日。 慕晚星和慕成阳二人因为斩妖大会受了刺激，所以回家后也噩梦连连，去灵州天工铺买了安梦定心的法器，回来后可算是好些了。 二人去的时候，碰上了姜拂和秦无霁，当时还不知道之所以在那碰见，是因为姜拂被别人绑去了。 知道了后，慕晚星不禁愤然道：“无霁为什么要去救她？让她死外面不好么？” 回过神，慕家兄弟二人下车走进了姜府。 姜家在水上连廊设宴，沿途有侍女守着，排场也是不小。 姜拂坐在亭子里，看着家中的湖，叹了口气。 虽然穿越前家里也富裕，但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加起来都没一个湖大。 这样一想，她也算是幸运的，就算是个无脑女炮灰，父母都在，也算幸运。 “……为什么叹气？”身后突然传来了秦无霁的声音。 姜拂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站在那里，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还没跟爹娘说，我要去扬州的事……” 她看秦无霁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越来越能体会到他的情绪。 姜拂本来就有些高敏感，共情能力也比较强，能感知到身边亲近的人情绪的细微变化。 “怎么了？”姜拂小心地问。 秦无霁顿了顿，“我要离开几日，扬州之行，你可以等我回来后出发，若是现在走，那就带上折梨和云宝。” 他眉目间的担忧显而易见。 姜拂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犹豫了半天，才问，“你……不会去做……坏事？当然，我不是说你做的都是坏事！就是在你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人员伤亡……” 看她也一脸担心的样子，秦无霁乌云密布的心情也骤然好了起来，他轻轻勾唇，“是啊，我不是说了么，我饿了，得出去吃人。” “！！！！！！” 果真！ 姜拂信了，真的信了。秦无霁是个魔族，随便吃人什么的，对他来说就跟吃零食没什么差别。 “能不能……不吃？”姜拂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觉得秦无霁这个少年外表格外好说话一些，这要是换了成年来，她肯定会脸红。 秦无霁神情严肃地道：“不能。” 就想看看姜拂又要使出什么招数。 周围没什么人往这边看，姜拂咳了咳，牵住了秦无霁的衣袖，晃了晃。 小时候她每次见到爸爸回来都会撒娇，但上幼儿园后就没再这样过了！不过当时撒娇很有效果，时隔多年，姜拂也在秦无霁身上试了试。 说不定这老魔物看她这样，一不小心父爱泛滥了呢！ 【爹爹，求你了。】 “……” 秦无霁本来还勾着唇角，猛地，心灯开启，就听到了姜拂在，喊自己……爹？ 我的心灯一定是坏了。 秦无霁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拂。 【爹——你别走啊。】 秦无霁：“？？？？？？？？” 真的是喊自己。 秦无霁的目光一点点变化，最后亲自抓住了姜拂的手，将她扯开。 突然间不是很开心。 难道说她对自己的态度改变，就是因为她把自己当她爹一样对待？但秦无霁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姜拂确实对自己尊敬有加，也很担心他的情绪，当然，主要是担心他去外面吃人，这狠正常。 虽然说按照两个人活的时间来算，姜拂这岁数，别说当他女儿，就是孙女、曾孙女都行了。 秦无霁两眼一黑，得出一个残酷结论，他要是告诉姜拂自己身世，姜拂一定嫌他老，说不定要把他当祖宗。 他到底哪点像她爹了！！！！！！ 她没有爹吗！为什么要去认爹！！ 不可能，秦无霁冷着脸想，他是绝对不可能当她爹的，绝不。 “好了，没有要去吃人，有一些私事，需要十天半月。”秦无霁说道：“跟你打赌虽然没结果，我也要给你做个法器。” “啊。” 姜拂想起来了，他们在赌颜鹤是否会害她，可现在她人都不见了，本着求真务实的原则，自然也无法确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被人带走了还是自己走的。 这关乎赌局结果，更关乎她的命运，姜拂也隐隐觉得，如果颜鹤没死，她们早晚会再次相见。 “好。”姜拂嘿嘿笑了起来，“法器什么的不重要，只要你不吃人就行。” 慕晚星一走上连廊，就看到了亭子里，姜拂坐在长椅上，仰头对着秦无霁笑的画面，当即攥紧了拳头，“恬不知耻！” 一个姐姐竟然这么看着自己的弟弟，她这个姐姐究竟怀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恶不恶心人？！ “晚星。”慕成阳无奈地提醒：“控制。” “知道了，我又不会当姜拂面说她臭不要脸。”慕晚星气愤地走向前，大步流星，看着就像要去干仗。 “姜大小姐！”慕晚星过去后就大喊一声。 姜拂早就看见了他们，其他人也陆续从各个连廊到了，她不明就里看了慕晚星一眼，咋了，病了？ “回来后才听家人说你失踪了，但我们在灵州见的时候，你不是说，是和无霁在外面游玩么？”慕晚星是真的好奇，“所以是被绑去的，还是根本没有凶徒这回事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感谢信 “确实是被人绑了。” 姜拂还很认真地回道：“但无霁救了我，我也十分感激他。” “……不是？”慕晚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道：“你当时还说无霁是个孤儿，所以你就愿意欺负他，这也是你表达感激的一种方式？” 本来两个人都不在乎的事，被外人提起后，姜拂和秦无霁也只是默契地对望一眼，已然知道慕晚星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 姜拂笑了笑，“对，感激他和欺负他也不发生冲突，慕小姐要是实在羡慕，也可以捡一个弟弟玩儿。” “你……你不讲道理！”慕晚星涨红着脸，干脆坐到了一边，也不自找没趣。 这时，应家兄妹也来了。 应盟随身携带长剑，风度翩翩，不负苍然君之盛名，什么时候看见了，都觉得仙气飘飘的。 而姜拂多日未见应流萤，乍一看，觉得她憔悴许多，比之前消瘦。 许是想顾渊想的，姜拂心中暗暗思索，面上笑着打了招呼，“呦，少庄主也这么关心我啊，我失踪后还派人来问，真是出乎我意料。” 她这喜怒无常、刁蛮霸道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常人轻易对她改观。 姜拂知道自己只需要时不时恶心人一下，人设就不会崩塌，所以在除了顾渊以外的人面前，也不用时刻装作恶毒女子惹人生厌。 更何况她本来就想趁着顾渊不在积累口碑，只要大事上不出差错，让顾渊一直以为自己和以前世界中的姜拂没什么两样，应该不会引起天上那位的警觉。 她这么阴阳怪气，应盟这种好脾气的，竟然也能接受，点点头说：“确实担心，毕竟女子在外，容易出些意外。” “哦，那我没出意外，你们是不是很失望？”姜拂扮演恶毒女子，扮演得十分上瘾，毕竟年少不懂事时也看过几本小说，其中的恶毒女配什么样，她已然了解。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应流萤有些生气了，“哥哥是真的关心你。” 当时听说姜拂失踪，说不定是被人拐走了，应流萤第一个反应也是很吃惊的，随后又想，那在这件事上害姜拂的人一定也很惨。 而在那时，应盟就已经开口说道：“女子流落在外，若遇恶人，易有危险，尤其那位姜小姐的脾气也不太好，更易有意外，想必这时姜家夫妇也很心急。” “管她呢。”应流萤对姜拂印象不好，当即表明立场，“就算我知道她被人绑走卖了，她那么坏，也是她应得的，我也不会救她。” “流萤。”应盟语重心长地说，“我应家祖训是什么？” “……除魔证道，问心无愧。”应流萤回得很快。 “即便是讨厌之人，亦是生灵。你救人，应无愧于心。若你所说情况真的发生，你因厌恶而选择袖手旁观，日后若见她凄惨潦倒，受尽折磨，届时可安心睡觉，问心无愧的话，你就可听从自己的本心。” “我……可是我讨厌她啊，我就不要救，人都有私心的，我如果救了她，我心里才不舒服呢，不救不是本分么，救她才是情分。”应流萤不理解地与应盟争辩起来。 应盟看着她，“没有强迫你去救人，救不救则听从本心。你所说的情分与本分，对我应家来说，并不存在。除魔驱邪皆无偿，我们生来就是为帮助他人，只是你若不喜，我不强求，从此在家闭关修剑即可。” 于是，应流萤自我反省了一下，开始觉得自己想法是不太好，她固然讨厌姜拂，但也没说非要她死的地步，最多是不愿意和她做朋友罢了。 听姜家来人说姜拂回来了，应流萤也没有那种遗憾的感觉，只是想着跟大哥过来看看。 谁知道姜拂这个人把好心当做驴肝肺，还这般揣测她大哥，怎能不让她感到气愤！ 姜拂抱歉地笑了笑，“开个玩笑，少庄主应该不会介意？” “嗯。”应盟仍旧是好脾气地回应。 这次筵席，姜家父母也亲自出席，招待小辈。 不过饭吃到一半，有人突然禀告，说是仙盟使者来访。 “迎进来。”姜启严说道。 过了会儿，几名白衣修士被请进来，对着姜启严拜道：“姜长老。” “各位小友所为何事而来？” “是这样的，姜道友与这位秦小友以一己之力，查清圣阳宫宫主私炼人鼎案，之后匆匆离去，盟主特地让我们带着谢礼来，交给姜道友二位。” 修士十分正经地说着，在场的其他人却显得有些惊讶。 这圣阳宫是什么地方？姜拂又怎么跟人鼎扯上了关系？ 见众人一脸状况外，前来送礼的修士便明白了什么，问姜拂说：“姜道友，你没把自己做的事告诉他们？” 姜拂：“……” “这怎么行！”修士为姜拂抱不平，做了这等好事也不宣扬宣扬，既然她低调，那就由他帮忙！ “诸位可知，这几十年前一场灵州大疫，使得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话说就在当时，出现了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一个玉树临风，仙气飘飘。一个s容颜绝世，倾国倾城！这俩人您可知是谁？没错，正是灵州卫城的崔家小姐，艳绝灵州崔绿旖。至于她为何出现，且听我细细道来……” 姜拂沉默了。 这大哥好像不仅仅修仙，是不是业余时还有什么说书的爱好？ 不过在这位修士的动情演绎下，在场之人仿佛听了一段惊险刺激的故事。竟没想到姜拂差点入了魔窟，逃脱后又和秦无霁以身涉险，就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这等胸怀，这等气节，竟然是姜拂能拥有的？？？ 在场的不仅仅是应家、慕家的客人，那些侍女及护卫也听得十分入迷。 姜拂捂脸，听着别人夸也就算了，关键好多地方也都是十分夸张，把她和秦无霁吹嘘得像个大英雄似的。 “于是，盟主就让我们带来了赠礼，哦不能这么说，这也是二位道友应得的。” 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修士过来说：“林师兄，咱们都把六箱灵石搬完了，一些地阶法器和丹药也都放好了。” “好。”被唤作林师兄的说书人从怀中掏出药盒。 “这是我们盟主的一点心意。地阶一品雪融丹，一品玉骨清心丹，一品破瘴丹……他还说了，姜道友年纪轻轻有如此胆识，连他老人家都自愧不如。因此这些丹药还是交给最需要的人，希望能助二位道友修行。” 虽然这些丹药的名字并不如雷贯耳，有的甚至都没听过，但在座之人也都知道，地阶一品是个什么概念。 天阶丹药那是仙丹了，世上即便是有，谁也不会到处宣扬，必是已经飞升的人所留下的高阶丹药，才能叫做天阶。 而地阶丹药分为九品，是对修仙有用处的药。玄黄二阶的丹药可以养生，可以治病，就是普通凡品了。 所以说，修仙界中常见的就是地阶丹药，五品以上的就是上品，十分珍贵。就比如姜府药师白无涯，随时可以炼制五品丹药，这样的炼药师在漓州水平顶尖。 在场其他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如今姜拂披露圣阳宫恶行，救了更多女子，使她们免于成为人鼎，因此而得到丹药奖赏，虽然让人有些酸溜溜的，但也只能说一句，这是她应得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还是把我当你爹 姜拂和秦无霁杀入圣阳宫的事儿，也一传十，十传百，在筵席还未结束的时候，整个姜府的人都知道了。 席间，慕家兄弟神情尴尬，应盟看向姜拂的眼神则多了丝欣赏，应流萤低头用手指绞着衣袖，似乎在想些什么。 等吃完饭后，慕成阳说是有话单独和姜老爷说，所以二人找没人处说话去了。 人们陆续向外走，应流萤突然叫住了姜拂。 “姜小姐。” 她声音怯怯的，姜拂回头一看，问道：“什么事？”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姜拂点头，与她走到了无人树林里，周围什么人都没有，足够隐蔽安全。 应流萤抿了抿唇，看起来就很不好意思。 姜拂一挑眉，看着少女欲语还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为了男人，唉，还是太年轻。 “有什么话快说。”姜拂故意冷着脸。 应流萤实在不好意思，她眨眨眼，有些担忧地问：“姜小姐，我是想问，我应家的剑侍应小园……刚刚听那位前辈说他在望凤坡九死一生，现在可……还好？” 那说书的修士确实讲得十分夸张，好好的人都能让他讲死了，所以应流萤担心他也正常。 姜拂心中感慨，如果她成功地阻止了顾渊飞升，杀了他后，那应流萤应当会恨自己。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应流萤及时醒悟，知道顾渊……并不值得。 可是如果她说，顾渊跟别的女子走得过于亲密，应流萤肯定会去找他，效果适得其反。 姜拂没有拆散别人的经验，想了想才说：“他没事儿，也没受伤，好得很。”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顾渊一走，也没传信回来。应流萤知道他是去浮云宗修炼，但这么长时间也不联系，她也不知道顾渊对自己说过的话是真是假。 她想去找顾渊，大哥又不同意。 今日好不容易从仙盟使者那里听到了他的消息，只好抓住稻草一般，问姜拂有关他的情况。 姜拂昧着良心道：“他让我传话，说是如果见到了你，就对你说，他一心闭关修炼，让你在家等他。” 说着，她揶揄般笑道：“应小姐，跟一个小剑侍私定终身了？这事儿大少爷可知道？” “……”应流萤刹那间脸红了，不过也没生气，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既然姜小姐也知道了，我也不会隐瞒。所以我还想多问一点……就是，你见到应小园时，他的身边，有没有别的，姑娘？” “……” 姜拂不说，也没拦住她主动来问。 可虽然当时他身边有姑娘，但不想刺激到应流萤让她去见顾渊，姜拂只能摇头说：“没有，他一心修炼，哪还有什么姑娘，你放心好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态度有些温和，出乎了应流萤的意料，应流萤愣了愣，才缓缓说：“好，谢谢你。” 她之前因为私心，也因为顾渊和姜拂走得过近，所以才讨厌她而已。当她听了仙盟使者讲姜拂的事，佩服之余，也有一丝惭愧。 说完感谢的话，应流萤转身离开。 姜拂在原地站了会儿，听到身后一棵树传出声响，回头一看，树后的秦无霁也走了出来。 这给秦无霁纠结的，在慕成阳和姜拂二者间犹豫了一阵，不知道跟踪他们谁比较好，最后还是因为姜拂在这，就选了跟她过来。 姜拂见他偷听，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秦无霁则自从暴露身份后就十分……坦诚，在姜拂面前则毫不隐藏自己的某些想法，行为上肆无忌惮。 若是以前，他肯定要装模作样地解释一番自己为什么在这，如今则径直走到姜拂面前，问她：“骗她干什么？” “我看她喜欢顾渊，不想让她失望罢了。” 应小园是顾渊这件事，姜拂和秦无霁都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谁也没想着隐瞒对方。 秦无霁对顾渊十分在意，不过现在他在浮云宗，轻易杀不得。 浮云宗是正经的门派，护山大阵也常年开着，比姜家、慕家这些修仙家族可强许多。 秦无霁收起想要回魔域时顺便解决顾渊的想法，再一次认真交代姜拂说：“这次去扬州，你住外面客栈好了，待我办完事，直接去扬州找你。” “好，我还没跟爹娘说……”姜拂说，“也不知道慕成阳跟我爹在谈些什么。” “谈你俩的婚事。”秦无霁冷哼了一声。 姜拂一想到原文中自己嫁给慕成阳后遭受到的委屈及折磨，又难免对此时的慕成阳心生厌烦。 她相信，父亲一定不会让她嫁过去，可如果秦无霁真的疯了呢，现在看他对自己是还不错的，谁能保证他不会变。 “不会，我不想嫁给他。”姜拂摇头，顺势透露想法。 秦无霁问：“之前不还是很期待？” “那是因为……”姜拂回想了一下，便说：“那次不是因为云遮么，他突然出现，我怕他，对我图谋不轨，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我是要嫁人的，让他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前期她和云遮见面时，因为偷灵植的事儿提到了慕成阳，姜拂故意表现得很期待的样子，其实是当初早就知道云遮就是秦无霁，想刺激一下他罢了。 当然，秦无霁也一直对她是不是早知道他身份这件事耿耿于怀。 如果姜拂承认这点，就证明自己是故意在他面前装傻充愣，也证明自己“有心机”，所以姜拂死咬着不放，就是不肯承认。 她也觉得骗人不好，心中只想，等待事情结束后再对秦无霁坦白，也或许，等到那时，这点事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秦无霁暂且信了姜拂的话，看她对慕成阳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也就那么算了。 不过，姜拂对他自己也若即若离的，眼看着就要分别，居然一点也不难过，实在是没什么良心。 想到这，秦无霁忍不住拿自己和她堂妹姜阮棠比较起来，她都能为姜阮棠哭成那样，想想都觉得……实在过分。 “我走之后，你会想我么？”秦无霁直白开口问答案。 姜拂先是一愣，又想起秦无霁的性格确实如此，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会想的。” “……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想？”秦无霁眯了眯眼，顺便开启了心灯。 姜拂诚恳点头，“是。” 【是对亲爹的那种想。】 【你要是能好好的，你当我爹都行啊——】 “姜，拂。”秦无霁咬牙吐出两个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喝酒 自从来了这世界，姜拂好歹去外面看过山川河流，但也走得不太远就是了。 这趟南下扬州，姜府马车三辆，还有一辆是专门容随行人员换班用的。不知不觉间，几个护卫、丫鬟也都觉得各个主子好相处了些，甚至都关心他们是否累着，这让他们感到惶恐非常。 一路南下，景色也逐渐变换。 北方多山，南方多水。北方的植被通常高大茂盛，但入了秋冬逐渐凋零。南方草木多样，小巧玲珑，山清水秀，气候也湿润一些。 看见这样景致，陶如雪也感慨道，“我好久未曾出门了。” 姜拂知道她是在说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 曾经陶如雪学考古，年轻时也曾希望走遍祖国和世界，后来因为有了孩子，家中又缺不了她，只能为了孩子放弃一部分事业。 姜拂小的时候不理解，以为自己的妈妈会陪伴自己，就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别人的妈妈都陪着，她也有妈妈陪，和别的小伙伴没什么差别。 随着年龄增长，她也知道原来这种陪伴是母亲牺牲了大部分换来的。 可时过境迁，已经耗费的青春又怎么能收得回？ “妈。”周围没人，只有她们两个在小溪前的大石上休息，姜拂小声地说，“也许现在很多事都可以实现了，我们可以活的很久。” “我本来已经忘了那些远大志向。”陶如雪说着，扭头看向姜拂，“小雨，还好妈妈也跟你一起来了，如果你一个人离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后我们也一定会一直在一起，永远都是一家人。”姜拂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小时候我就许愿，下辈子还当你女儿，因为不想跟妈妈分开，现在看，愿望还真的实现了。” “是，无论别的孩子多乖巧，多出色，我也只希望能养你。虽然你小时候脾气也倔，有什么事都不想和我们沟通，后来大了些才好。” 陶如雪怀念过去，如数家珍，把姜拂曾经做过的糗事挑着说了出来，听得姜拂脸越来越红，羞愧万分地说：“当时是我不懂事。” “毕竟两岁的孩子都那样，我哪有怨过你。” 母女二人一番交谈，忆往昔，叹今朝，盼来日，在这异时空内，不禁感觉彼此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陶如雪一拍大腿，“我知道现在缺什么了，酒，真是的，外出也没有带酒，咱们去城中找酒楼。” “妈，我还是个孩子。”姜拂说。 陶如雪咳了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大学里都跟室友喝酒，我看过你们发完后秒删的朋友圈。” “……”她真的是秒删的！这是怎么被发现的！ 当然，成年人可以饮酒。 只是姜拂在父母面前，还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总之性格好，也懂事，虽然有时会偷偷喝酒…… “好，那去歇息一日也好，前面就是城镇了。” 姜拂想了想说，“要是有仙宫或者仙船就好了，利用灵力飞在天空那种，我看有的书中有写，这个世界因为设定的缘故，好像从未见过。” 飞机能飞上天，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年的心血。她想象中的仙宫、仙船更宏大一些，在科技高速发展的21实际都没能实现。 不过这个世界并不那么科学。 姜拂觉得“建造仙船”这件事可以列入自己的待办清单。 陶如雪点头，“你爹在家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我看闭门造车也不好，说这次去外面给他找几本工具书，他还非要逞强，说自己能研究出来。” “对哦，我记得陶家比较擅长机关阵法，不知道有没有人炼器。” “我有五个哥哥，陶家那一大家族的人，还有小辈儿，总会有一两个会的？不过陶家阴盛阳衰，掌权的也都是女子，还有一位闭关的高祖奶奶，传说中很喜欢炼器，随手造的法器精美繁复，变幻万千。”陶如雪说，“所以这次回陶家，看看情况再说。” 一行人进了城，徐州北部一个叫沿城的地方，这里自古以来鱼米丰富，人民生活富足，并且也有一些散修在此居住，而姜拂一进来也明白了为什么空中有人御剑而行，因为这里确实灵气充沛。 城中最高处就是酒楼，并且就在河岸边上。而且这里还有很多外来的人在此定居，抑或是游玩到此处，因此桥上游人如织，十分繁华。 姜拂心想，仿佛到了什么旅游城市。 到了酒楼，陶如雪非常豪气说道：“把店内最好的酒都拿上来。” “娘……”姜拂小声提醒，“你不会喝多？” “当然，你不要小看你娘。”陶如雪信誓旦旦，又让随行的人都留下休息，并且道：“你们也是，喝得尽兴就好，喝多了就住在这，明日启程。” 三辆马车的车夫是男子，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沈行舟这么一个男子在，他看着师母以及姜拂这要不醉不归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 酒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摆了好几桌，陶如雪和姜拂在二楼窗边，饮酒的同时还能欣赏外面景色，令人心旷神怡，旅途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桥上人来人往。 但当三个男子出现后，人们陆陆续续就散开了。 有个年轻女子低声询问一个中年妇女，“大姐，你们都跑什么啊？” “因为那是秦都督家的少爷，和他两个侍从，秦少爷看见漂亮姑娘就要娶回家，你这么好看，还不认识他，是外乡来的？赶紧遮住脸！” 年轻女子微愣，听到对方夸赞又有些窃喜，“我是外乡来的，那秦少爷娶的妾室……给的钱多吗？” “？？？”中年妇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神多有鄙夷，“你、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女孩儿家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 “我看他长得也蛮好看的。”女子羞怯笑了起来，“跟着他也不亏啊。” “你脑子坏掉了。”妇女摇摇头转身跑了，女子刚才跑了一段路，如今明目张胆跑回去又不太好，只能在原地等他。 秦少爷锦衣华服，穿着上好布料，长得也确实玉树临风，只可惜生来有顽疾——好色。 他看着众人都跑走，像是很嫌弃自己一样，不禁问旁边的人，“阿叶，少爷我有这么吓人吗？我长得丑？” 阿叶随身佩剑，摇摇头，“少爷英俊潇洒。” “那他们为什么跑？” “……”阿叶想了想，“可能是突然想锻炼身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七美 秦都督的独子名叫秦行武，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是被寄予很大厚望的孩子。 只可惜因为实在喜欢美人儿，尤其喜欢泼辣美女，在这件事上，没少把亲爹气得半死。 可是秦都督又能如何呢。 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也只能多请几个高手跟在身边，又把天子赏赐的宝剑给他。 秦行武是个武修，力气也大，所以被他看上的女子，一开始可能对他深恶痛绝，但又不得不被他的强壮所迷倒，渐渐爱上了他。 但他是一个不愿满足的人。 一旦女子表露出爱他的迹象后，他就会很快地失去兴趣，只把她们安置到自己的后院或者其他宅院里养着。 因此臭名昭着，不少女子都躲着他走，而也有的人因为没钱，生活困苦，难免自荐枕席。 不过秦少爷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他边走边说，“昨天有个大姐，我看她好像都四十多岁了，说要嫁给我，给我吓得家都没回！我爹因为这事儿，又骂我半宿，你们说我冤不冤？” “是啊。”那名叫做阿叶的护卫说着，突然眼尖地在人群中发现一个妙龄少女。 顺着他目光望过去，秦行武也看见了。 美人儿气质独特，面容精致，亭亭玉立，看起来与本地女子多有不同，一看就知是外乡人。 难怪不躲。 秦行武立即走上前说道：“这位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刚到沿城？” “是。”女子低下头，含苞待放的模样令秦行武满心欢喜。 “那正好，在下秦行武，这里我都很熟，敢问姑娘芳名？若不嫌弃，接下来由我带着姑娘游玩儿？” 围观的乡亲们几乎只剩下男子了。 有人不禁窃窃私语，“完了，好好的姑娘，就这样葬送了啊。” “他哪里是要带你玩儿啊，他是想把你带回家！” “姑娘快逃！”人群中有正义之士大喊一声，随后逃走。 女子轻咳了咳，“我叫妙妙。” 与此同时，酒楼二楼的姜拂喝得有些多了，这里的酒很甜，没那么辛辣，冰冰凉凉的，不知不觉就有些喝多了。 但她这个状态就一点不像喝多的样子，因此也蒙骗过了碧梧及折梨，她们还以为姜拂酒量变好了。 不过碧梧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出现过喝酒后被姜寻之那王八蛋带走的情况，她小声提醒，“小姐，少喝些。” 姜拂点点头，很听话地说：“我是有点困了，但我想陪娘亲喝尽兴。” 下面吵闹的声音似乎停了很长时间，随后又有人高声喊，姜拂不知道怎么回事，倚着栏杆看了会儿，碧梧怕她再掉下去，和折梨一左一右地陪着。 “阿拂，看什么呢？”陶如雪还保持头脑清醒，没在外面叫她的小名，不过即便别人知道了也不能如何，大可以说“小雨”就是私下里对姜拂的称呼。 但他们也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一向注意这些。 桥旁边的秦行武刚要跟妙妙说话，只是随意这么一瞥，看见酒楼二楼处的女子，当场愣在原地。 一二三四……整整四个美人儿，三个妙龄女子，简直比他认为最好看的小妾还要漂亮几倍，而最左边的那位更是芳华绝代一般，天人之姿，不可方物，就好像是不属于世间一样。 秦行武之所以被她们的容颜所震撼，也是因为修仙之人本来就冰肌玉骨，已经与凡人不同。而等阶越高，只会越美。 如现在的陶如雪外貌端庄倾城，看起来也就像不到三十的女子，容颜不老，已经是多少人奢望的事情。 而且因为原主陶英云偏执狠辣，相由心生，所以她的长相是凌厉的美，但随着陶如雪穿了过来，不知不觉间就越来越像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了。 她年轻时是大学校花级别的存在，姜拂当初也只能通过照片看她更年轻时的容颜。 如今却是时时刻刻都能看到。 总之，秦行武见了这样的美人，就知道她们是外乡来的，否则他自己不可能从未见过。 哪里还管什么妙妙，秦行武立即招呼着护卫说：“快走，快点儿！” 姜拂看着三个男子疯狂向酒楼跑来，心中想道，看来是嗜酒如命的性格，否则不能跑这么快。 不过这里酒确实好喝，也很值得。 不一会儿，姜拂就听到了男子的打招呼声。 “各位姑娘——”秦行武来了后才知道原来在这坐着的还有三个女子，这么一家姑娘，也不知道是谁领出来的。 难不成已经都是别人姬妾？ 是哪个王八蛋捷足先登了？！ 秦行武环顾四周，也只看见一个持剑的紫衣男子。看他装扮，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长相却仪表堂堂，都快赶上自己了！ “各位姑娘，是来此地游玩的？”秦行武流露出灿烂微笑，“若不嫌弃，在下秦行武，愿意带各位游遍徐州，赏玩这无限风光——” 姜拂回神看他一眼，一个看着油嘴滑舌的人，五官虽然端正，举止却十分轻浮，不是很喜欢。 她没说话，一旁的沈行舟则站出去道：“不必，请离开。” “什么意思？”秦行武一下就气到了，“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让我滚的人。” “我只是说，请。” “那就是滚！”秦行武想得很完美，先打跑这个男人，剩下的姑娘们还不都是自己的了。 只是他随身携剑，估计也有两下子。 秦行武伸手向一旁的护卫，“剑。” 一把青色的、造型古朴的剑被递到他手中，凌厉的剑气随着出鞘已经四处蔓延。 “这不是凡品。”碧梧小声地说道。 虽说修士修的是自身，但确实，法器上的差距也十分巨大。 一个六岁孩童用地阶法器，哪怕没有灵力，有的也能驱使，转瞬间杀人于无形。 所以这也是秦行武横行霸道多年至今还好端端活着的原因之一。 七个美人儿在前，他实在是欣喜欲狂，只想着在她们面前大展雄风。 眼前这小白脸看着就不行，他倒要让她们看看，什么才叫世间真正的男人！赶紧弃暗投明，转而投奔他。 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他把七个美人儿带回家后，就要把所有后院的人都赶出去，只留给她们住！ 他家中还有池子可以泡澡，他跟她们一起洗澡，随后与她们追逐打闹，这样的画面单是想一想，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来。”秦行武双手握剑，志气满满。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一顿就跑 对方有神器在手，沈行舟也专注地应对，与此同时不禁担忧地道：“师母，您和师妹先走——” “这点出息。”陶如雪站在边上，全然没被影响，仿佛看热闹一般说：“你跟他过几招，我替你师父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可这也不是这种时候看的！ 来者不善。 沈行舟肩负保护一家重任，但也没想到对方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 霸道的剑气袭来，朝着沈行舟就劈，他躲闪及时，而他身后的桌椅全部都被劈成了两半。 “别打啦，秦少爷可别打啦！！！”一旁，酒楼老板哭丧着脸出现，远远地就给秦行武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自己这酒楼的辛酸苦楚。 “这个月已经砸坏三回了，小本买卖不容易，秦少爷……” “少废话。”一个东西被护卫扔了过来，砸到掌柜面前。 他哆哆嗦嗦捡起来一看，金灿灿的金锭……象征着他发财了。 赚几年才能赚来的钱如今就躺在手心里，掌柜的把金子揣好后熟练地爬走。 而二楼就已经没有别人在了。 秦行武仗着神剑在手，只需要挥动几下，剑气就自然追着沈行舟攻击，直到他胳膊上被划了好几道。 “还不快跑。”秦行武说，“少爷我今日心慈手软，大发慈悲，留你一条狗命，否则下一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神器不讲武德，是真的能赶出来这种事。 沈行舟上次在名剑大会上已经输给顾渊，随后苦心修炼，可如今还是这般水平，他自己也都有些过意不去。 若是这次还让师母、甚至师妹失望，又怎么可以？！ 对面的男人横行霸道，说不定要掳走她们。师母刻意不出手是为了考验他，他不能再这样什么事都交给师母做了。 沈行舟举起长剑，天地间灵力涌动，纷纷被纳入剑中，流入体内。 一阵金光闪过，将沈行舟包围其中。 “可以了。”陶如雪满意地点点头，“他结丹了。” “啊？这么突然？！” 姜拂想了一下，自己结丹也很突然，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爹娘呢，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出来，反正是没问过。 如今沈行舟结金丹，需要在旁休息，不能被打扰，否则会晋阶失败。 陶如雪抽出了自己的软鞭，走上前。 “什么东西？”武修和修士也不是一种晋阶方式，所以秦行武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觉得金光闪烁，差点闪瞎他眼。 他挥剑向沈行舟斩去。 手举到空中时，手腕上突然缠上了软鞭，并且一阵刺痛传来，手自然而然地失去了力气，松开手后，剑就这样掉了下来，随后，朝着那女人飞去。 对付等阶很低的武修，对陶如雪来说是十分简单的。 更何况与原身记忆融合后，对于鞭法、剑法之类，也尽在掌握之中。 陶如雪用脚一踢，地上的剑就弹了起来，到了她手中。 “华庭器师，百年一剑。” 她随意念着，掂量了几下，“用了百年时间铸的剑，确实与众不同。” “你把剑还给我们少爷！”两个护卫却也不是吃干饭的。 筑基后期的水平，足以让他们在这没有修仙世家的地界横着走。 二人只是靠近了陶如雪，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姜拂高兴地拍手，“娘亲，你好厉害。” 众人一见她都拍了，不拍也不好，于是跟着拍手。 “？” 唯有秦行武不可思议地看着陶如雪，“她，她叫你什么？” 娘亲？？？？这怎么能是她娘？看着也不像啊！！！ 当然，现在的秦行武一点也不慌，他说道：“我爹是秦都督，徐州知州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一州兵权尽在秦家，你们识相点的，最好束手就擒，免得到时候被我抓回去，等到那时，我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嗯，有道理。”陶如雪回头询问姜拂意见，“阿拂，你看呢？要不然就放了他？” 凡人地界归天子管，一旦和朝廷扯上关系，事情通常会难办些。修仙世家最不爱跟那些凡人打交道，所以能避则避。 “打一顿就放了。”姜拂说。 秦行武：“？？？？？” “你可想好了！”秦行武大喊，“我师父也是很厉害的人，扬州公孙氏你们可知道？！武修遍地，个个金刚不坏之体，你们敢动我一下就死定了！” 姜拂皱着眉，出门在外，总有这种麻烦事，实在不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秦无霁没在，否则她怕他那个性格，一不顺心，都能给眼前这家伙吃了。 “我不想欺负小辈，行舟，你来。”陶如雪把剑给了沈行舟。 这边，沈行舟金丹既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手中多了一把剑。 他也不是凶残之人，反正自己身上的伤也让秦行武受了一遍，打得秦行武接连喊叫。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给我等着！被我追上就死定了！！！” 沈行舟也没被他威胁到，打完了之后，秦行武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不会……放过……” “我们走。”姜拂随后对秦行武说：“你可以去扬州找我们，找人帮忙多没意思，等你追上我们，我和你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听你的，如何？” 秦行武隐约间只听到扬州两个字，喃喃道：“不会……放过……” 姜拂一行人启程。 “下次还是不去喝酒了。”陶如雪摇头说。 “夫人，酒已经装好了。”她的侍女绿竹回来禀告，装了一箱的酒，还好马儿们歇了一阵，吃了上好草料，否则都要半路抗议。 沈行舟走到陶如雪面前，喜悦地道：“师母，我现在只感觉灵力充盈，丹田热热的……” 陶如雪板着脸说：“连结金丹都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教你的，你是怎么学的？” “什么？我金丹了？！”沈行舟大喜过望，回头看着姜拂，“师妹，你听见了吗？我没听错？” “没有没有。” 沈行舟的高兴也感染了其他人，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年轻就能结丹，这是多少年梦寐以求的事。 他两眼放光，更感激地看向姜拂。 从此以后，他一定会越来越好，即便师妹不需要他的保护，他也会时刻记得，自己要永远守护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到扬州 魔域里终年不见阳光。 巨大的黑色宫殿一座座拔地而起，什么东西都超乎常人想象般的巨大。 天地间到处都是清冷肃杀的气息，山峰陡峭，怪石嶙峋，在一处山间，有云雾蒸腾，下方则是一片温泉。 一只黑色巨兽占据整个温泉，它浑身皮毛浸水后变得光滑，但是常人很难看出来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与想象中的神怪都不同，头似龙非龙，却有两只狰狞的巨角。 有黑色的雾气凝聚，从那黑雾之中伸出了一只绿色巨爪，直接抓向泡温泉的魔兽。 “嘿嘿嘿——”那绿爪主人发出得逞的笑声。 而魔兽睁开了眼。 黑色瞳孔中金光一闪，伴随着凄厉惨叫，空中的绿色巨大恶鬼被撕成碎片，纷纷落在了温泉里，咕噜噜融化了。 每次回魔域，也总有找死的家伙试图通过残害他这个少主来提升自己的地位，秦无霁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伸出黑色的爪子，掌心成镜。 “阿影。” 镜中，一个黑影出现。 秦无霁则问道：“她到哪儿了？” “徐州沿城。” “有无意外？” “遇到一个武修挑衅，她母亲将之打败。” 竟然没杀了？姜拂那傻子不懂得斩草除根，留人一命后，后续麻烦不断，对方才不会感激是她心慈手软。 还以为陶英云应该懂得这道理，但没想到也同样放过了对方。 秦无霁皱眉，该不会因为和傻子在一起，也变傻了？ “主人，是否将人杀掉？”阿影非常贴心问道。 秦无霁笑了声，“留给她玩，也许她喜欢这样。” 也确实是他想得太简单粗暴了，等着那武修再去找人，随后一并解决，比直接杀了可有意思多了。 秦无霁仙气未除净，还要在这里泡温泉，而闭上眼都是那人一颦一笑。 原本愚蠢恶毒的家伙变成了心思单纯的小傻子，离开他时就要出意外。对别人好，相信他人，热心帮忙，不知道有几条命供她挥霍。 虽然对方行事他一点儿也看不上，可却像入魔一般，心甘情愿跟着她，也是想看看她究竟在遇到一些事后，是否仍旧能保持初心一成不变。 人性这种东西对秦无霁来说虚无缥缈，他也早已脱离了人的范畴。 两个人在这件事上立场对峙，他想等姜拂在彻底理解人性后，明白他的处境。也是他心急，单是告诉她这些也无法让她醒悟，只有她一点点尝遍了，才会明白她自己的天真。 只是分别了这么久，每一日都莫名空虚。 姜拂……也会想他吗？ 如果秦无霁在的话。 “如果秦无霁在，来找死的人很可能就得偿所愿了。”姜拂坐在马车上，被自己的想法惊出冷汗。 等等，为什么她这一路上，心中常想的就是“如果他在”？ 看见了好景色后会希望他也看见，被人挑衅时会设想他在时对方的下场，坐在母亲身边也想他在的话他们间会不会尴尬，总之不太对劲！ 姜拂翻来覆去验证内心，得出结论。 其一，秦无霁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一家人出行，有个兄弟姐妹不在，确实会惦念。 其二，因为秦无霁是本书大反派，后期变态逆天的存在。她现在要靠着绑定秦无霁让他和自己一条心，等到顾渊飞升之日，杀他个措手不及。 其三，怕秦无霁偷摸杀人去。天道这东西，确实是世界法则。恶事做多了承受的反噬越重，所以才会有遭天谴。也许很多人作恶后还没引起天道察觉，或者说是因为程度没到“天谴”，所以也就苟且偷生。但秦无霁可不同，总之他杀人越多，彻底成魔越快，等彻底沦为魔物后，一定是打不过顾渊的。到时候她做的这番努力也就白费了，折腾了这么久也同样失败，对自己的打击会十分巨大。 对，应该就是这样，否则怎么会这么想呢？ 得出了结论的姜拂安然地继续上路。 到了扬州，湖川密布，夜市千灯朝碧云。夜晚来临后，繁华显露，河边楼阁传出彻夜不停的笙歌，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姜拂出言赞叹，随后好奇问：“金仙府的晚上怎么没这么多人？” 沈行舟说道：“金仙府修士较多，日夜修炼，大抵无心赏玩。” “这才是人间啊。”姜拂站在桥上感叹。 人见多了，也有种设身处地的真实感。这里每个人都不是简单的npc，而是活生生的人。 最初，浑天镜在她脑袋里说的话她还不能深切领悟，她只觉得自己是外来的人，只想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可如果身边的人真如它所说那样，会一一死去，这美好人间会在天神震怒下变得遍地疮痍，一种想做些什么的念头则越来越强烈。 倒也不是拯救苍生，而是想尽自己的努力，挽留住这人间胜景罢了。 灯火辉煌，有人在桥下放花灯。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姜拂也招呼其他人下去放灯，写下各自心愿。 姜拂写的是“一切平安顺利”，愿望很简单，看着莲花灯缓缓顺着河水流，姜拂期待它能顺着众人的花灯一路平安，别半路灭了。 河边还有小孩子用竹竿勾住花灯，勾到了后则兴高采烈地拍手。 姜拂默默祈祷自己的花灯别被勾到的同时，一个人影就飞了起来，周围人一声惊呼，那人踩着水面，身形灵巧，在花灯中拿了一个，随后又飞向了姜拂。 “哎呀，做什么呢。” “怎么可以这样？” 这南北性格差异明显，姜拂听见一些人窃窃私语，似乎都对抢花灯的人行为不满。 这要是搁金仙府，多半就骂了起来，比如什么“臭修士滚回家修炼去！”之类的话。 那男子确实是个修士。 因为他穿着金色法衣，上面还印着奇怪符文。他看起来像个纨绔子弟，富家公子，落在姜拂面前就掀开花灯上纸条看。 边看边说：“原来这就是你的愿望。” 姜拂确认自己和他不认识，但隐隐总觉得哪里有些像。 “师妹！”沈行舟已经有些生气了，自从跟姜拂出来后，他真的背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世上前来搭讪的男子怎么格外多！他手握剑柄站在姜拂身前，阻拦住年轻男子调笑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拒之门外 年轻男子似乎才注意到沈行舟一样，上下打量了他，“剑修？不太像。” 他的目光没在沈行舟身上停留太久，随后，就望向了姜拂。 “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着，人世间行者匆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在这匆忙的人生路上，偶然遇到另一个人，共同陪伴走一段路，便已经足够了。”他语气温和，其他人发愣的工夫，姜拂心想，他还能把搭讪说得再清新脱俗一些吗？！ 男子将花灯重新放在河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拂，“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从今以后，我们有了共同的心愿。” “大可不必。”姜拂拒绝干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笑得更开心了。说着不感兴趣，实则还问他姓甚名谁。 他就说，谁也不能抵挡得了他的魅力…… “在下陶玉，敢问姑娘芳名？”男子灿然一笑。 姜拂眉头微皱，“若虚山陶家？” “正是！”陶玉兴致勃勃地道：“原来你听过陶家，姑娘来此是游玩还是投奔亲友，姑娘容颜出众，恐惹麻烦，在下可以帮忙护送，陪伴左右。” “娘亲？”姜拂没再理他，而是看了眼陶如雪。 这少年人果然是陶家人，正好可以跟他去若虚山，若是方便，住在陶家也好。 “巧得很。”陶如雪声音慵懒地开口，看向陶玉，有种看小辈般的慈爱。 她淡淡微笑说：“我也是陶家人。” “啊？”陶玉脸色一白，“之前从未见过……” 陶如雪问：“陶温言是你的什么人？” 陶玉：“……正是家父。” 陶如雪露出了然神色，拉过姜拂向他介绍，“那正好，看起来你比阿拂大一些，她是你表妹，我是你从未谋面过的姑姑。” “……” 陶玉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了。 …… 回陶家的路上，陶玉坐在车厢里，仍旧面如死灰。 完全缓不过来。 撩妹撩到自己表妹头上了！而且眼前的妇人……也确实跟自己的父亲眉眼相似，姑姑离家时他还小，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后来听说姑姑脾气乖张，性情偏执，总之十分难以相处。祖父是怕她有辱门风，日后做出什么事牵连陶家，宁可与之断绝关系。 所以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过她的消息，府里也根本不提。 现在这突然回来……恐怕要生变故。 陶玉默默叹气。 “你的叔父们可都好？”陶如雪见这孩子虽然随意搭讪姑娘，但也并非那种浪荡轻浮之辈，于是就想同他聊几句。 “好，好。”陶玉点点头。 陶如雪问：“祖父与祖母？” “都好。” 家里人还是很齐全的嘛。 陶如雪想到现实生活中，自己父母因意外离世，当时她觉得世界都要塌了。好在有姜启严陪伴左右，才让她挨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而在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中，父亲严厉古板，母亲地位虽高，但很尊重父亲的想法——没错，用现代语言说，这叫上门女婿。 陶家女子当家，所有子女跟随母姓，如今当家做主的正是原身陶英云的母亲陶客苍。 这般看来，要想缓和自己和陶家的关系，让阿拂得以入陶家修习，还需要从父母处下手。当初是父亲提出将她逐出家门的，所以……还是先与他解释清为妙。 天亮之时，就已经到了若虚山。 若虚山顶上有一道金色光柱冲向天际，隐约可以看清是一只金色巨鸟雕塑立在那里，这是陶家的守护神兽，赤炎金凤。 山门口，几个锦衣弟子在守护山门。 见到马车上走下来的陶玉，则恭敬道：“玉少爷。” 其实陶家规矩并不太多，尊卑等级也并不明显，只是因为陶玉是年轻小辈中的佼佼者，十六岁结丹，资质万里挑一，备受祖师奶奶喜爱。 陶家祖师奶奶临闭关之前对众人道：“陶玉这孩子我喜欢得很，谁要是欺负他，去铜雀关找我。” 众人哪敢说其他话，自然是恭送祖师奶奶闭关以后，就把陶玉捧在手心上。 自此以后，陶家的资源尽数倾斜于他，虽然也遭到了族中人嫉妒，但嫉妒嫉妒着，也就认了。 因为人会嫉妒比自己好一截的人，但并不是很想嫉妒那种“一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陶玉年纪轻轻就能结丹，而且还擅长各种机关，手握祖师奶奶赏赐的《机关百阵图》和《随心箓》，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顺利飞升。 这样的人嫉妒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在众星捧月之下，也养成了陶玉这随性散漫的个性，也不是好色之徒，只是看到美人就忍不住结识，毕竟自身实力也摆在那里。 陶玉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祖母住的落雪堂，侍女正在端晨间的白玉膏，见到陶玉，恭敬行礼。 “我来。”陶玉笑眯眯地接过托盘，绕过屏风。 眼前的妇人衣着朴素，看起来竟十分年轻，如三十岁凡俗女子一般，但让人不敢心生邪念。 “祖母。”陶玉笑着过去，跪在茶案前的蒲团之上，将玉膏双手放在祖母面前。 陶老夫人看他这般，神情微怒，“昨夜又没回家？去了哪里鬼混？” “玉儿……”陶玉心中感叹，幸好遇到姑母，否则自己还得解释一番。 他立即说：“路上碰见姑母，因而一道回来，她正在山门外等候……” “什么姑母？”陶老夫人说完，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没有那种东西。” “……” 看来传言确实是真。 姑母昔日离家，与家人断绝关系。 进来前陶玉自告奋勇，说一定让祖母同意她们进门。 “她带了女儿，也就是我阿拂表妹过来。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祖母……真的要将她们拒之门外？” “不见。”陶老夫人冷声说道：“谁都不见，不许让人给她们开门，你也不准偷偷放人进来。” 许是态度强硬了些，陶老夫人换上柔和的语气说道：“玉儿，这是长辈间的事情，你还小，就不要掺和进来了，回去找你父亲。” “……玉儿知道了。” 陶玉告退，叹气的同时回头望去，只见祖母端着白玉膏，久久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姬小姐已经嫁人了 陶玉很没脸见人。 之前夸海口就先不提了，无意间调戏了表妹也放到一边，主要是他有种很愧疚的感觉，这短短一路，他也觉得姑母与表妹都十分好相处。 更何况她们走了这么远，还带了这些人，如今却被拒之门外。 “不见？”陶如雪说完后无奈笑笑，“好，看来她老人家是真的伤了心。你也不用露出这种非常对不起我们的表情，反倒是给你添麻烦了，让你去挨骂。” “没，祖母也没骂我。”陶玉摇摇头，叹着气道，“只是她态度坚决。” “既然如此，我们就走。”陶如雪也想回去想想办法，一直在门口等着这种事，如果是自己亲生母亲，她一定会做。 但如今是原身父母，原身与他们的恩怨纠葛……她还要梳理一番。 “姑母。”陶玉急切地开口。 陶如雪回头看他。 陶玉硬着头皮说：“我在山脚下的万花城中，有一处住所，平日无人居住，姑母若不嫌弃，先带着表妹住在那里可好？” 本来还想住客栈的，但既然有人提供住所，姜拂替母亲答应，“那好。” 陶玉松了口气，“我送姑母过去。” “不着急。”姜拂回头说，“娘亲，你们先上车，我有话单独问玉表哥。” “好。” 等人都走了，陶玉也有些疑惑，“表妹什么事要这么急着说？” 姜拂开门见山，“我听闻，就在三年前，陶家和姬家有婚约……” “是啊。”陶玉点点头，“难道这些年表妹也一直牵挂着我们？” “……” 并没有呢。 姜拂随意找了个理由，继续问道：“来的路上听人提过，不过是哪位少爷跟姬家有婚约啊？他是不是见过姬小姐？” 陶玉的神情有些不对，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是二叔家儿子，你的陶晚表哥，如今已经和姬小姐成婚一年了……” “？” 姜拂立即问：“是姬家的小女儿？” 陶玉说：“姬家有三个女儿，两个姐姐早已嫁人，所以只剩下姬小姐姬梦云，也就是如今我的弟媳。” 难道是仙盟的卢药师认错了？他说无忧很像姬家的小女儿，现在看来，姬小姐好好活着呢，还嫁了人。 姜拂抿抿唇，“表哥，你能让陶晚表哥和表嫂来见我们吗？” 陶玉本来就是怜香惜玉的人，因为觉得对姜拂有所亏欠，她提了这要求后，想了想便点头，“好，就说姑母回来了，想见见他。那其他兄弟呢，一起见吗？不过人可不全，不少人都在外历练，而且声势大了的话，祖母可能会知道。” “那就只让陶晚表哥和表嫂来。”姜拂说。 “……那好。” 陶玉送他们到自己私宅的同时，就已经派人去通知陶晚一家。 听闻陶玉的侍从禀告后，陶晚有些意外。 “相公，怎么了？”一旁，年轻女子长相清丽乖巧，如果姜拂在的话，就会认出她与无忧有七分相像。 “……不好说。”陶晚犹豫了片刻，“我哥，他说姑母回来了，要见我们。” “啊？”姬梦云短促地发出疑问，“没听你说过有姑母……是因为很早离家吗？怎么也未曾有人提过。” “因为我姑母她……脾气倔强，当年和祖父祖母争吵，所以就离开了家。” 这也相当于家丑，但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妻子，于是也就没有隐瞒，陶晚疑惑说道，“也不知道这次突然回来是为什么。” “那她为何说要见我们？” “不知道。”陶晚说，“听哥的意思是，她进不来，所以想收买我们这些小辈。” 姬梦云思忖片刻，“会不会有些难办？” 听起来这位姑母并不受人待见，所以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况且他们在祖母面前也说不上话，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听说这姑母嫁给的人很厉害，所以若是答应帮她忙，说不定……能得到些好处呢？”陶晚想什么就说什么。 夫妇二人一商量，也觉得不如先去看看，若是姑母提了过分的要求，再推脱也不迟。 “无忧，你听说过姬梦云吗？”姜拂问话的同时心想，也不知道卢药师当初是怎么在姬家住的，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要不是听陶玉说，她还不知道姬家小女儿的名字就是姬梦云。 此时的无忧站在她对面，周围是安静的院落。 她眨了眨眼，摇头。 “……”这可怎么办呢。 不过如果她能恢复记忆，她也不用这么费力了，直接送她到家旁边再做打算。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确认无忧是否是姬家小女儿，如果是的话，那陶晚娶的那个又是谁。 “一会儿我们请人吃饭，你在二楼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见到谁也不要紧张或惊讶，莫要声张，想起来了什么也等我回去再说。”姜拂耐心吩咐，无忧点了点头，模样乖巧。 “表妹——”门口的陶玉已经在喊，姜拂对无忧勾了勾手，示意她跟上。 “晚弟同意来了，不过要晌午才到。你看我这儿怎么样？可会住的习惯？”陶玉笑着说。 一旁，折梨站在边上疯狂记着他们的对话，她还没有忘记主人交给自己的使命。 姜拂每日跟谁说话离得太近，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折梨站在边上虽然沉默不语，但万事尽在掌握。 姜拂点点头，“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的，真好。” “表妹在何处出生？” “漓州金仙府。”姜拂说。 “噢。”陶玉如数家珍，“那里有萤火芝、魑魅镜石、崖山古铁锁，梅花仙女古迹……我早想动身前往，一直没有机会，就耽搁下来。” 他兴致勃勃说道：“对了，表妹什么时候回家，我能否跟你们一同启程？” “……” 所以说原文中去陶家的小辈们中就有你一个！姜拂是记不清去姜家的那些人都有谁了，反正他们去后也是和姜家一条心，在跟男主顾渊的斗争中接连上去送死。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好是不去。 姜拂心中想着，面上说道：“如今母亲回不去家，所以也不想着离开的事，到时候再说好了。” “理应如此。”陶玉想到如今情况，无可奈何地叹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起来，但又没全想起来 待到晌午，陶晚和姬梦云终于来了。 姜拂在花园设宴，坐下时，正好把客座留给陶晚他们，确保身后阁楼上的无忧可以看清他们的脸。 “晚弟，弟媳……”陶玉平日里与陶晚的关系说不上好，但表面上一直过得去，如今热情招呼二人，着实给陶晚吓了一跳。 陶晚说：“哥，你把姑母接这儿来了？怎么回事？” “稍后再提。”陶玉咳了咳，“一会儿也注意些，别乱说话就是。” “我知道，我也不傻。” 在陶家生存，这些男孩儿也算是艰难的，毕竟生来没有女孩儿重要，也就陶玉争气，但也没有因此提升男孩儿的地位，只是被差别对待了起来，陶晚这些堂弟们，没办法跟着沾光。 所以掌握沟通技巧是生存得更好的必备技能之一，察言观色之类，皆不在话下。 正说着，在几个妙龄女子簇拥下，一个端庄妇人缓缓走出。 陶晚左顾右盼，心中一个大胆猜测，这就是自己的姑母。 “这是晚儿？”陶如雪面上笑着，显得十分慈爱。 姜拂说了，她这人设在顾渊以外的人面前可以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反正她们母女二人都差不多，性格设定中就有一条，反复无常。 听到她这么说，陶晚已然确定了，这位仙子一样的人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姑母，他突然有些激动，心跳得砰砰快。 “是，我是陶晚，拜见姑母。”陶晚恭敬行了礼，姬梦云也跟着拜见，陶如雪笑着说，“晚儿成家了，真好。” “对了，这是你表妹，姜拂。”陶如雪带着陶晚他们过去桌旁说，姜拂正在桌边等候。 猛地见到如此乖巧漂亮的表妹，陶晚也眼前一亮。 陶家小辈中，女子因为备受宠爱，所以性格泼辣，有的还十分刁蛮霸道，实在令人不喜！ 眼前这表妹一看就被姑母养得极好，看着就是温婉听话的，陶晚觉得这趟来的真是特别值，立即笑着打招呼道：“阿拂妹妹。” “好了，坐下说。”陶如雪柔声道。 这一顿饭，吃得也都是补充灵力的食材，就差抱着树叶子啃了。 唯一做熟的食物则是鱼片，姜拂也没好意思多吃，旁边桌的折梨、碧梧她们也没怎么动筷子。 姜拂理解折梨不吃饭，妖怪也不吃凡俗食物，但碧梧没事就嗑那种丹药和灵液，竟然也不食人间烟火。 姜拂叹气，她身在修仙，心却是俗人，离不开世间美食…… 听说金丹后就要辟谷，姜拂可能要彻底告别美食了，也忍不住伤心一番。 “姑母怎么突然回来？”席间，陶晚还是没忍住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 陶如雪面容哀伤，“只是想带上阿拂，回家看看。” 看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挺难办的。 陶晚没说话，陶如雪兀自笑着，“你们祖母不愿见我，也是正常的，阿拂是她外孙女，也说不见就不见，我也不想阿拂受我牵连。” 陶如雪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把姜拂送去进修而已。 但若是能顺便令原身和其父母关系缓和，也是好的。 “……”陶晚这边顿了顿，想着自己来之前的计划，心虚地提了个主意，“姑母来的正巧，五日后是陶家举办的迷阵大比，也就是面向各地的年轻修士，大比当日，谁能成功到达终点，就有机会进入陶家密林，听祖母亲自授课……如果阿拂表妹可以混进去，不，我是说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且到达终点，祖母一高兴，说不定就迎表妹回家了。届时由表妹从中调和，祖母又怎么能不见姑母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陶如雪点点头，欣然地望向姜拂，“阿拂，你说呢？” “娘……” 您把我想得太厉害了也！ 姜拂回顾了一下以往参加过的各种比试，试剑大会输给了顾渊，斩妖盛会上极限逃生，勉强过线，这眼下又是个考试。 她真的挺难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怂，机会有且只有一次，还是要把握住。 姜拂问：“迷阵大比，都考些什么？” 陶晚说：“我们陶家小辈也参加，就是从山谷入口进去，期间有各种关卡及阵法，谁最快到达终点，谁就算胜者。但排名前二十的也都有机会听祖母授课，到时候……玉哥就带你进去了。” 陶玉在旁边接话，“还是阿晚心思活络，我都没想到还有这招。” 他扭头看向姜拂，刚想说包在他身上，但刚说完大话的他也不敢轻易许诺了，只能诚恳笑笑：“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如此甚好。”姜拂又将目光转向了姬梦云。 自她一进来她就看出来了，她长得跟无忧真的很像，心中谜团也越来越大。 不过姬梦云话很少，姜拂问些什么，也都是陶晚替她答，问来问去也没什么进展，只知道她称自己是药王谷姬家的小女儿，他们成亲是在一年前。 姜拂怀疑无忧才是姬家真正的女儿，眼前的这个，说不定是姬家父母找人假扮的。 但卢药师说他们两个爱女心切，怎么会让人冒名顶替自己的女儿呢？ 如果无忧不是小女儿，又怎么会和如今的“姬梦云”这么像，抑或是，她们是姐妹，其中有一个是私生女？ “表嫂还有姐妹吗？”姜拂突然问道。 姬梦云笑着点头，“我只有两个姐姐，我是家中最小的。” 姜拂没再往深了问，等吃完了饭，他们在这说话时，她先跟碧梧离了席。 她去阁楼上找无忧时，人却已经昏倒在地。 “碧梧！”姜拂立即将无忧抱到床上，她金丹境后力气也大了许多，抱着无忧就跟抱片树叶一样，毫不费力。 碧梧则立即查看情况，随后说道：“应当是受了刺激，才昏厥的。” 等到无忧转醒，她突然流下了眼泪。 “我记得，我喜欢一个人，他叫……连璞玉。” “那天我去找他，他却在春风楼喝酒，我生气地跑了，跑得很快，夜很黑，我遇到了几个人，他们就把我抓了起来。” 无忧越哭越凶，姜拂抱着她安慰，“慢慢说，想起来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我还是不记得我是谁，但我只记得他叫连璞玉。” 无忧呜咽道：“我，是不是，不配找我的家人们，哪怕他们知道了我还活着，也不会认我的……” 她哭得姜拂心都快碎了，如果她是无忧，她相信自己的爸妈一定、一定会认她，她对父母有着十足的信心。 可是若真是那样，也许她也不敢回家，所以此时的她完完全全能理解无忧的心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抢劫，是专业的 待陶玉和陶晚夫妇准备一起离开时，姜拂又叫住了陶玉。 “玉表哥，等我一下。” 陶玉则抱歉地对陶晚笑笑说：“不好意思，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晚弟，你和弟媳先走……一路顺风。” 陶晚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禁咬了咬牙。 面上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说：“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就走了。” 待陶晚夫妇离开，陶玉心中总有一种……很愉快的感觉。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虽然从小就备受瞩目，被人宠着，看着自己有的东西弟弟妹妹都没有，但这点优越感也没办法让他发自肺腑地开心。 父母也十分宠爱他，对于他亲弟弟则不如他上心。 以至于陶玉怀疑，父母对他好是否就是因为他天资出众，可如果他不适宜修炼呢，就会像他弟弟那样，经常性地被人忽视。 可今日则不同，突然到来的姜拂表妹屡次对他表现出亲近，陶晚同样作为她表哥，则被她晾在一边。 仿佛只有自己被这个表妹承认了一样，陶玉十分欢喜，就连对姜拂说话都更加温和友善，“阿拂，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说，还有迷阵大比，我一定努力让你拔得头筹，把其他人都拦在你身后。” 姜拂：“？” 怎么突然间有点不正常。 不过姜拂也没当一回事，只是问自己最关心的，“表哥，你听说过，连璞玉这个名字吗？” “嗯？”陶玉回答得很快，“连家是丹修，这正是连家二公子的名字。” 说到这，他脸色一暗，“你是来找他的？你认识他？” “我……受人之托。”姜拂说，“那他现在在哪儿？” “在家啊。”陶玉有些不快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迷阵大比他也会参加，不过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不求上进，整日流连花丛。” “……” 这剧本好眼熟啊，好像之前在孟府时，孟家小姐喜欢的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见姜拂没回话，陶玉就以为她听进去了，便说道：“你之前见过他吗？” 姜拂摇摇头。 陶玉说：“好，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回去后，姜拂跟无忧商量好，她先去看看连璞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看他是个好人，再让他们见面也不迟。 此时的魔域虽然是白天，但却很昏暗。 也不是没有光源，光源靠着魔域中心的日火盛炬，那是一块儿常年发光的魔石，不过光也没办法覆盖整个魔域，在一些暗无天日之处，阴森黑暗且寒冷。 那里通常滋生着一旦出世就会作乱人间的魔。 如今魔族偏安一隅，在魔域居住，很少为祸人间。 至于资源何来，先前的几代魔尊也已经积累了挥霍不完的资源。 如今的魔主，也称魔尊，就是秦无霁的父亲云无野，他神出鬼没，独来独往，就连他妻子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所以如今的魔域由秦无霁之母阿贝若织主持大局。 有的魔物见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想过篡位夺权，但通常出现在秦无霁面前时，就会被他撕碎，分批扔出去填海。 于是魔物间也流传着日常问候—— “今天你想填海吗？” “不想，你呢？” “我也不想。” 这样又是魔域风平浪静的一天。 只是今天的魔物们感到一阵不妙，因为秦无霁回来了，之前它们没有觉察到，有知道的要么就是去刺杀失败，拉去填海，要么就是不敢告诉别人。 众魔族扼腕叹息，早知道秦无霁受伤了在医治，就应该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一想到已经付诸行动的小伙伴们，其他魔物也瑟瑟发抖。 当他们看见秦无霁一个人来时，众魔聚在角落里，并不敢大声说话。 秦无霁扛着一个锄头，但是这锄头很不一般，当它劈在地上时，大地就裂开了缝隙。 “别砸了，别砸了。”魔物们心中疯狂嚎叫。 为什么这家伙一回来就拆家啊！！！！！！！！ 秦无霁砸了地后，地底下就有东西喷出来，好像有人专门往外扔似的。 “不要这些。”秦无霁声音冰冷，“给我鬼玉，一箱，快点！” “……欺，人，太，甚！”地底下传出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 魔物们这才知道那是谁。 地心幽魔，一只活了上万年的魔物，只是力量很弱，平日藏在地下宫殿里，那里可都是宝贝，一般的魔物却也不敢去夺。 秦无霁并不管那些，“鬼玉，赤红金，灵瞳……”开始说自己的材料。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下面的地心幽魔发出怒吼，就连地都跟着颤动。 上面的魔物报团取暖，眼睁睁看着从地缝中扔出了一个又一个材料。 “不要再来了！你们不要再来了！叫那个狗器师也别再敲门了！！！”地心幽魔声嘶力竭地喊着。 秦无霁笑了一笑，“谢谢哦。” “滚——” 东西到手，秦无霁也原谅老家伙的抠门。 回到自己的宫殿里，见到了穿着深紫色衣裳的男人。 魔域第一炼器师——姓师，名鬼器，虽然常以人形示人，但秦无霁知道他并非是人，也不是魔，总之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既然他也用人的外貌，秦无霁也用，所以两个“人”之间还是有话说的。 师鬼器说过要陪伴秦无霁左右，直到他用不到自己那天，他也算作秦无霁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 “你又去抢劫了？”师鬼器五官端正，男子气概十足，看着不拘小节，大大咧咧。 他见秦无霁手里拿着那么多上好的材料，摇头叹息，“那老东西得心疼死。” “是的。”秦无霁说：“不过他留着也没什么用，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还不如给了我。” “哈哈哈哈。” 师鬼器说，“你这在人间叫强盗逻辑。”把别人用不上的东西都抢来，别人愿意给你吗？！ 秦无霁无所谓。 他一边整理材料一边问正事，“我的心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开启，在我没让它开启时，就能听到他人心声。” 师鬼器说：“不能啊，除非那个人是你正缘？可你一个魔族，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秦无霁神情一愣，认真地看向师鬼器，“什么是……正缘？”?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迷阵大比前 师鬼器看了眼秦无霁神色，见他这么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 师鬼器说，“就是命定之人，天生的道侣，上天安排好的，所以只要心灯在你体内，你们离得又近，你不开启它，它也偶尔会开启。” 上天安排好的……道侣。 秦无霁之前没这个概念，对姜拂好也是因为自己想对她好，想看看她经历世事坎坷后是否还天真如初。 现在听到师鬼器说正缘，却并未惊讶多久。 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正缘是天定的，人可以更改么？”秦无霁追问。 师鬼器说，“当然不能。” 秦无霁怀疑是不是姜拂自己改的，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后，露出了笑容。 “……”师鬼器迟疑片刻才问：“你这表情，是真的遇见了，她是什么，是人是魔？是妖是怪？” “人。”秦无霁不是十分敢保证，“……。” 师鬼器：“……还有你认不出来的种类？” 秦无霁不想跟他多谈，“嗯，确实认不出。” “那心灯也不用修，没坏，你要是不用就还给我。”师鬼器道。 秦无霁环顾四周，“这里又没有别人，你用它听谁心声？” “我乐意，我听我自己的，不行吗？” 炼器炼久了，多少有点毛病，不过秦无霁也不想跟他计较，直接将心灯交给他。 一只绿色的、小巧玲珑的发光体出现在秦无霁掌心，有了它，他才听见姜拂心中所想，不过以后也用不到了，姜拂比他想象中更好猜一些。 秦无霁在这边为姜拂炼制法器，虽然也有些放心不下，但有折梨和云宝两个人在，相信就算遇到了什么厉害的大魔，也应当能撑到他回去。 姜拂一行人在表哥陶玉的私宅里住了几天，很快就到了迷阵大比。 “女儿，要不要我到现场给你加油助威？”陶如雪也十分高兴地问。 姜拂说：“如果遇到了外祖母该怎么办……” 陶如雪想了想，“我易容过去。” 但姜拂也是担心自己表现不好，在母亲面前丢大脸。 不过看着她脸上神色，姜拂也只好说：“您想去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就是会更紧张一些。” “你小时候参加校运动会，我和你爹都偷偷去呢。”陶如雪说着笑了起来，有些怀念过去的时光，安慰般拍了拍姜拂肩膀，“没关系，你就当这是个运动会好了。” “希望如此。” 姜拂全家出发，带的人过分地齐全。等到了若虚山脚下，只见不少修士已经各自安营扎寨，准备好了。 来的散修居多，而且看样子多为符修、丹修，估计是想来听陶老夫人讲阵法，少说也有两百人。 这么多人全聚在山脚下，姜拂行走其中，格外低调。 这时，她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台子，下面就是陶玉等人。 她将母亲及其他人安置好，独自过去，对着陶玉礼貌笑笑，“表哥。” “表妹，一会儿你跟着我就好。”陶玉说，“我尽量让你第一个到达终点。” “好……” 姜拂看了眼其他修士，小声说：“来的人真多。” “那是自然。”陶玉的语气也没有很骄傲，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事一样，“我陶家机关阵法不说天下无双，至少在这南方可以横着走。种种阵法玄妙不已，一旦身陷其中，难以轻易脱身。” “……” 也就是说不给人活路了呗！ 许是看姜拂脸色不好，陶玉笑着说：“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人谁啊？” 此时，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拂回头望去，两个穿着金色法衣的女子正向这边走来，看她们的装束也知道了，这是陶家的人。 “我叫……”姜拂咳了咳，低声暗示陶玉：“阿拂。” 陶玉立即明白，“这是阿拂姑娘，这两位是……在下的妹妹，陶怜音和陶多多，都是三叔家的孩子。” “又是在哪儿认识的人？”陶怜音长得十分端庄，态度高冷，不苟言笑的，不像陶玉的妹妹，倒像是他姐姐一样。 陶玉无奈笑笑，“街上，街上认识的。” “玉哥，你是想带她参加迷阵大比啊？”边上的陶朵朵眉心点着朱砂，十分惹眼，既有种超凡脱俗的味道，又有些活泼可人。 陶玉说：“是……” “那不是完了。”陶朵朵笑着说，“祖母早上刚说，这次都是每个人单独破阵，恐怕你是帮不上她的忙了。” “什么时候说的？” 陶玉十分费解，“我怎么不知道？朵朵，莫非是你骗我？” “才没有。” 陶朵朵冷哼一声，“祖母说话时你不在，你当然不知道啦。” “……” 陶玉因为姑姑的问题，早上请安都没敢冒头，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才知道！ 他无比担忧地看向姜拂，说：“阿拂，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的。”姜拂本来也没有打算靠别人，所以也没有失落的情绪。 而陶玉显然无法接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约打脸，他觉得自己已经亏欠姑母和表妹如此之多了，不想再让表妹进迷阵受人嘲笑。 他将姜拂拉到一边，把怀中的一个掌心大小的罗盘交给她。 严肃地说：“这罗盘，可以助你逃脱迷阵。不过只能有三次机会，你千万要小心。若遇危险，以灵力催动罗盘，指针动一次，视为一次。三次以后，今日就不可再用了，你再试的话，它就会告诉你错误的方向。” 姜拂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世间的善意。 陶玉帮她，似乎没有缘由，而是出自本心。 姜拂莫名有些感动，她又想道，要是秦无霁在的话，多半要说陶玉心怀不轨。 “我知道了，谢谢你，表哥。”姜拂认真道。 陶玉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咳说，“刚才那两个，也算是你表姐，你岁数在我们晚辈中算小的了。” “嗯……” “她们也很受宠，尤其是怜音，她一直把我当做……她的目标，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要比我更强。” 陶玉说到这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没把她当成敌人，而她却因此备受打击，觉得是我瞧不起她。她急于修炼，因此性格偏执，为达目的甚至有些不择手段，日后你若和她相处，最好不要与之交心，保持距离即可。”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主动请缨 “姐，那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陶怜音一直望向陶玉的方向，陶多多语气不快地说道。 陶怜音说道：“他给了她法器。” “是啊，可能之前想带她一起，但没想到祖母改规矩了，只能单人通关。”陶朵朵笑了起来，“这不正好，省着有人一路躺着就能赢。” 陶怜音的神情有些无可奈何，“他总是这样，对别的女子也这般好，哪怕是路上见的，只要她们想利用他，他也会大开方便之门。” 这么长时间以来，多少男的女的都希望通过陶玉进入陶家，他们在陶玉身上得到无数好处，而陶玉还任由他们索取，当真是让人无比愤怒！ 他从出生就享有无数优待，无数特权，就连老祖宗都喜欢他，祖母也同样如此。 哪怕他犯了错，无论大小，也不会受到实质性的责罚。 而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们呢？活得战战兢兢，为了阵法图、为了机关设计纸而严格要求自己，做了一丁点错事，即将到手的奖励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那些奖励，却是陶玉不屑一顾的。 他人看不上的东西，他们还要争抢，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事情。 陶怜音已经不会轻易动怒了，她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表面上她已经成了年轻一辈中优秀的典范，祖母提起她时也会说她肯用心钻研，听话懂事。 可谁知道，她有多么讨厌“懂事”两个字！ 她也想像陶玉一样随心所欲，可是她根本不能！ 没有人知道她平静的脸色下，掩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心，那里切开后流着汩汩黑水，嫉妒的土壤滋生邪魔的种子。 她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做到不去伤害陶玉身边的那个女子。 她知道那个叫阿拂的人是无辜的，或许只是想接近陶玉讨些好处罢了。 但她看见这个人时，还是对这种出卖自己换取好处的行为嗤之以鼻，厌恶非常。 “怜音，朵朵。”陶晚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他跟着自己的妻子姬梦云一起出现，两个俊男美女，走到哪里都被称一句“璧人”。 “这是看什么呢？”陶晚好奇地问了一句。 陶朵朵朝大哥的方向努努嘴，“那，大哥又认识了新的女人，这次这个很年轻，好像跟我差不多大。” “哪儿呢？”陶晚一看，立即瞠目结舌，“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被姬梦云怼了一下，陶晚把“表妹”两个字咽回去。 差点说漏嘴。 对，让姜拂来参加比试还是他出的主意呢，想必她也没提前暴露身份，否则陶朵朵不会这么说。 “哥，你认识？”陶朵朵狐疑地问。 陶晚摇摇头，尴尬笑笑，“哪儿能，比试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好好准备准备。” 姜拂就觉得总有一道目光打量自己。 她跟陶玉说话期间，那种感觉迟迟不散。 姜拂还是决定先问正事儿，“表哥，哪个是连璞玉？” “这……等我带你找找。”陶玉说着，就带着姜拂在诸多修士间转着。 边上的人讨论不休。 “看见了吗？那就是陶家的大少爷，难得一见的天才，十六岁结金丹，陶家老祖宗说他百岁即可飞升……” “骗人的？谁能这么快就飞升啊？上一个飞升的不还是谁来着，浮云宗的一个师祖，那飞升的时候都四百多岁了？” “可是玉少爷真的很有天赋，所以闲下来的时候，才经常在城中闲逛……” 众人对他身边出现的姜拂也点评了一番。 “这姑娘眼生，好像不是扬州人。” “看长相就不像，不知道玉少爷从哪带回来的。” “她就聪明啊，攀上陶少爷这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话声再小，对于修士来说，也十分清楚，众人在陶玉和姜拂前没有秘密可言。 陶玉有些尴尬地说：“他们误会了，等之后你表明身份，他们就不会再乱说了。” “我知道。”姜拂心里想着的是连璞玉，想通过这男子问清无忧身份。若无忧真是姬家小女儿，那么，陶家现在娶的这个，就是冒名顶替的。 两个人转了一圈，终于，在另一个搭起来的矮台上，看到了正在打坐的连璞玉。 “那个穿着翡翠色的男子便是他。”陶玉远远地示意姜拂看。 姜拂望了过去，翡翠色本来就挺显眼的，人群中一眼见到。 男子头发还有些卷，看着莫名有些“西域风情”，而且额头上配饰是金色的，长相也算较为英俊的那种。 一见姜拂看得这么入神，陶玉就有种紧迫感，他立即问：“阿拂见过他？” “没有。”姜拂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看到折梨的身影。 “小姐，一会儿让我跟着你。”折梨现在已经改了口，非要做她的侍女，姜拂怀疑，秦无霁走了后，肯定是派折梨来监视她。 还不告诉自己！过分！ “好……不好？”姜拂说到这有些担心，不行啊，折梨可不是人，是个妖，万一陶家阵法中有什么捉妖阵呢，岂不是当场现了原形。 而陶玉以为她是担心名额之事，还耐心解答说：“没关系的，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只需要入口处领玉简，等到了终点再登记身份。” 陶家迷阵，就是这么随便。 当然，以往每次能过关的，大多都是陶家自己人，或者是家中的弟子。 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第一，那陶家的脸面可往哪里放。 虽然其他修士怀疑这迷阵十分不公平，但每年迷阵大比时，还是会来碰碰运气，实地体验一番玄妙的机关阵法。 姜拂担忧地看向折梨。 她心想，秦无霁也算是把折梨和云宝一大一小托付给自己了，可她自身都难保呢，就怕交给她时，人是好好的。等秦无霁回来，折梨磕了碰了，她可说不清。 折梨也知道姜拂是担心自己，因为她的真身曾显露过一部分。 她嘴上保证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小姐，你相信我。” 折梨对于自己的安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她知道要是姜拂在里面出了事，或者跟那个连璞玉多说话了而她没记上，那等主人回来，她还不如主动进迷阵大冒险呢。 二者之间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主人会让她死，而迷阵能让她死得没那么透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好不分开呢 穿过矮树森林的时候，姜拂还很奇怪，对旁边慢悠悠走着的陶玉说，“表哥，这里怎么没有什么机关或阵法？” 陶玉笑道：“因为还没正式开始。” 姜拂看着前面的修士们狂奔，也有些心急。 陶玉安慰说：“走得快没什么用哦，而且你想，如果前面有很多埋伏，是走在前面比较好，还是走在后面比较好？” “我懂了，就是让他们排出错误答案。” 陶玉眼前一亮，“你很聪明嘛，排除所有的错误答案后，唯一的道路再不可思议，也是通往正确的路。” 姜拂有些懂了，但还没全懂。 等她出了森林后，直接愣在当场。 陶家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地面之上，仿佛被挖空一般，只矗立着或高或矮的柱子，而下面不是火坑就是水坑，水底下还全是钉子。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路可选。 修士们正站在坑前崩溃，姜拂也没有好到哪去。 “我放弃，我放弃行不行！我想参观，我不争名次了！！！”有修士大喊。 这时，十几只机关鸟从四面八方飞来，有一只机关鸟停在说要放弃的修士面前，“血滴玉简。” 修士听话地将血滴在玉简上，而他脚下赫然生起一阵风，将他吹到了半空中。 一颗石头悬空飞着，出现在他脚底，就这样，将他带上了山。 可他已经放弃了比试资格，肯定没办法获得名次。 在他的带头作用下，也有不少修士选择放弃比试，就这样在第一关退出了。 陶玉见此情景，笑了笑说：“和往年一样，很多人都中途退出，所以到最后时，很难凑齐二十人。” 依姜拂看，这种考验完全就是给陶家弟子设置的。 在场众人中穿着金袍的就是陶家人，目前还一个都没有离开。 有人甚至已经动了起来。 修士们陆续踩在柱子上，试图通过跨不同的柱子，一路踩到对面。 姜拂选了一条看起来很好走的路，而陶玉并没有说些什么。 姜拂只好问了一句，“我踩这个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要凭运气。柱子旁边有机关，若是风起，就可以飞到对岸，很简单的关卡。” 但是这柱子只能站一人。 姜拂回头看着折梨说，“我们在对面集合。” 姜拂沉下心。 试图与周围环境合二为一。 之前她尝试过通过神识感知周围，可以查看周围灵力充足的地方。 但如今，姜拂把神识散去以后，散多少，就放出去多少，彻底收不回了。 姜拂：“……” 脚下的柱子上有奇异的纹路，脚底下有，旁边柱子上的侧面也有，似乎没什么人注意。他们都在往自己能跳的柱子上跳，也有修士凭借着御空飞行的能力，已经到了对岸，正式进了山中深处。余下的修士有的很着急，跳柱子时发生意外，摔到了深坑底处，彻底爬不上来了。 姜拂眼观鼻鼻观心，告诉自己别慌。 她低头观察纹路时，突然发现这些纹路竟然能连起来。 她所在的柱子和旁边柱子的纹路连起来后就是一个图案，而有的柱子就无法跟她的连上。 姜拂确认了，这不是巧合，想必就是走柱子的关键。 于是，她回头对着折梨说：“先看我走一遍，如果不行，就当我为你排除了错误答案。” 她边上的柱子是最低的，周围都是高的柱子。如果她跳到了最低的柱子上，再想往上跳就难了。 姜拂身上没带剑，就算带了，她的御剑水平……可不敢恭维。 之前有次御剑，她带着秦无霁，把剑升空到了一米，在原地转圈……这样的场景仍记忆犹新。 简直抹都抹不去！ 姜拂赌了这一把。 当她跳到矮柱之上，看着周围那些高高的柱子，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这时，脚下的柱子突然动了起来，长高了许多，把姜拂抬到了最高处，正好可以让她观察其余柱子上的图案。 姜拂立即对比，在她这一走一对比下，竟然不知不觉地成功到了对岸。 可是这时也不知有多少修士都已经过来了，姜拂没观察他们，看着剩下的几十个修士，就怀疑已经过去了上百人。 事实上却远没有那么多。 因为不少修士已经掉进了坑里，随后放弃资格，就被坑底机关暗门出现的人接了出去。 折梨和陶玉跟着姜拂走了过来。 陶玉则十分欣赏地道：“阿拂，你是怎么知道正确的路的？” 姜拂没有隐瞒，说完之后，陶玉笑而不语。 姜拂：“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正常的话应该怎么过啊？” “没有，没有不对。”陶玉笑了笑说，“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些机关都是给陶家人准备的，没想到也给了其他的道路可以选。若是我走，只会踩有机关的柱子，陶家弟子从小研习机关术，哪根柱子不对，也很容易看出。” “原来是这样。”姜拂感叹，“难怪有人走得那么快。” “嗯，接下来的考验，只会越来越难。”陶玉收敛笑容，正经地说道。 三人一同往深山处走去。 突然，地上有什么东西冒出，彻底隔开了姜拂和陶玉。 姜拂的小心脏砰砰跳，这样突然冒出的东西真的很吓人！细看之下，竟然是一个大概三人高的机关巨人，巨人长手长脚，双臂抬起对着姜拂，露出了黑黢黢的、仿佛炮口一样的空洞。 姜拂：“……” 大哥，您……认真……的……吗！！！！！！ 姜拂哪里还能管得了陶玉，只好拉着折梨就往前跑，她发誓自己从来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身后炮火纷飞，那只机关巨人果然放出了连续不断的火炮。 “他们陶家就不怕把自己家山烧了吗！！！”姜拂忍不住喊出声，直到她发现自己跑着跑着竟然能飞起来，竟是情急之下无师自通，掌握了冯虚御风的方法。 这真的是为了保命什么都干得出来！ 当然，姜拂心想，除了高数。 这山谷间像这样的机关巨人还有不少，所有修士都被追得满地跑，期间也有机关鸟出现带路。 有的修士许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其中套路，跟着机关鸟走了。 一只机关鸟落在姜拂身后，跟着她飞，口吐人言，“道友跟我来。” “我才不去。”姜拂谨记陶玉老师的话，无情地拒绝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连璞玉 等到姜拂和折梨跑过了满是机关巨人的地方，眼前总算有了梯子。 回头望去，地上的火苗已经窜得十分高，连成了一片火海。 “咱们先上去。”折梨劝道。 哎，既然已经和陶玉走散，也是没办法的事，接下来的路，姜拂就打算靠自己了。 她们爬上山体上的软梯，到了山腰之上，但是上面又没了路。 这就是一个供人休息的平台。 “我不走了，我说什么也不走了，这是人来的地方吗？陶家就是故意玩我们呢！” “说不定陶家人正通过镜子看我们的狼狈模样，陶家人真是太坏了！” 几个修士聚在一起发牢骚。 姜拂觉得，他们说的很有可能啊。 空中飘浮的机关鸟上面说不定藏了什么摄像头一类的东西，主办方当然得看看哪个选手表现的好，哪个选手作弊，也顺便……给自己找找乐子。 看别人拼死拼活过关最后掉进水里之类的，这让姜拂想到了之前看过的电视节目……什么智勇大冲关之类。 刚出现时也确实很好笑，各种表演从未见过，让人十分开眼。 当然！如果这样拼死拼活的是自己，恐怕就没这么好笑了。 姜拂也是累了，和折梨坐在原地，这时她突然看见人群中一抹绿。 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她要找的连璞玉么！ 姜拂立即起身，故意坐在了连璞玉面前，正想着该用什么方式说开场白时，连璞玉则立即向她走过来。 “这位姑娘！”连璞玉问道：“您也是来参加迷阵大比的？” 姜拂：“……” 您这开场白还能再生硬些吗？亏她还仔细想了呢！ “我是。”姜拂扯出一抹笑容。 “哦哦，在下也是。”对方热情地自我介绍道：“在下连璞玉，这里坎坷凶险，没想到还能见到二位道友，真的让人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感，心旷神怡，豁然开朗。” 姜拂忽略对方这些，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于是二人达成协议，接下来的路结伴而行。 折梨：“……” 她已经够累了，现在还要记笔记。 顺便将连璞玉这个人的名字着重画了个框！圈起来！主人回来肯定要考的！ 她这边用一种万分痛惜的眼神看着姜拂，心中大喊，“离他远点啊求求你，油嘴滑舌，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面上，折梨想了想，决定勇敢地献出自己。 在连璞玉和姜拂说话时，替她回话。 折梨长相与姜拂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折梨这张脸婉约可怜，姜拂明媚灿烂。 连璞玉开始犹豫不定。 同时被两个女子喜欢上，他到底应该选谁？ 三人一同前行，期间有巨石顺着山坡滚下来，他们拽着绳子艰难往上爬，一路历经坎坷，又上了一截。 眼看着已经到了一半的路，姜拂也有种想争第一的念头，只是又想知道连璞玉是怎么回事，咬了咬牙，第一也没什么，前二十就能听课，倒也不必争抢这些，还是无忧的身份比较重要。 这一路上，姜拂也见过了陶家种种机关，开始考验智力的时候，三人合作踩机关，竟然因此解开了不少谜题。 “妙啊！”连璞玉在解开机关后对姜拂说：“阿拂姑娘，折梨姑娘，这机关是三人才能解开，若是一个人可就无缘了，看来今日是上天注定让我们聚在一起，等我们到达终点，出去后，定要好好聚一聚！” “……”分明是她让三人聚在一起的好吗？ 姜拂尴尬笑两声。 这些机关中藏着一些奖励，通常是珍稀的炼器材料、药材之类的。 而连璞玉在拿了这些东西后只是看了一眼，就尽数交给了姜拂说：“若不是你们，也得不到这些东西，就都给了你们平分。” 看他举动，倒像是个爽快的人。 不过姜拂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跟他扯多余的了，她正想找个机会问他姬梦云的事。 所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 姜拂心心念念的机会，在下一个机关阵中实现了。 他们在一处平台上，下方就是深渊，但这个机关在解的时候，竟然出了意外。 地上突然冒出石头，而连璞玉因为躲闪不及，被弹了起来，直接向平台边缘滚去。姜拂立即去抓他的手，把他拽住了。 姜拂力气大，所以他向下的重力加速度也是她能承受住的范围，总之，就造成了一种经典场景。 连璞玉人在半空，要死，但还没能完全死，被姜拂拽住了手。 他吓得脸都白了，但渐渐回过神后，就拿出了玉简，用指甲一划，血就滴了上去。 从他的角度看，姜拂也是快要支撑不住了，而且如果她不松手，机关石砸到她的话，两个人都要掉下去。 也不知道这临死之前血滴玉简有没有用啊！！！！！！！！ 连璞玉崩溃地想着，随后对姜拂说：“放开我！” 他不想跟姜拂一起死，拖着一个人垫背也没意思。再加上对陶家也有那么一丁点微弱的信心，又在生死关头赌了一把。 赢了，他说不定还能抱得美人归。 输了…… 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陶家这些人！天天在陶家唱歌日夜不休！ “我，我不放。”姜拂演了起来，她又问：“你认识姬梦云吗？你和她什么关系？” “……梦云？怎么突然，问这个？”连璞玉吃力地回答。 心想，这个时候了，不是应该说些定情的话吗？ 比如他要是活下来了，她就以身相许！那他肯定会早点松手的。 “我……我……”连璞玉说着说着，突然感到脚下竟然有东西。 他低头一看，深渊处云雾缭绕，但是峭壁之上，竟然多出了铁索桥。 “？？？？？？” 连璞玉看着自己滴了血的玉简，不知道是因为玉简把铁索桥弄出来的，还是它本来就在上面。 这也就是说，他死不了，但是却失去了争夺名次的机会。 连璞玉只想吐血三升。 他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握着姜拂的手，感受着她手上柔软。 “你认识姬梦云？” 连璞玉说话的语气突然放轻松了。 难道是因为他获救了？ 姜拂在上面看不清情况，只看见下方是深渊，他们已经爬山爬得很高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魔是他 拽着悬在空中的连璞玉，姜拂直接问道：“我小时候见过姬梦云，但她好像不是现在嫁给陶家公子的那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连璞玉摸了摸她的手，心中一阵舒爽。 唉，之前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多傻啊，死什么死，像他这样人没死，但也能得到美人儿，真的很不错。 感谢陶家。 连璞玉故意说道：“我，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你再不放手咱们就一起死了。阿拂姑娘，如果我，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们曾经短暂地相处过，这些时间。一定要，带着我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啊！” 姜拂觉得就算对方是个戏精，也不至于生死关头都这么演，所以已经可以断定，他安全了。 但姜拂也不是真的担心他，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对着演起来，而连璞玉就是不肯回答她的话。 气得姜拂真的想把手松开再踹两脚。 “连公子！连公子我来救你！”不远处，刚应付完机关，确保它们不会再动时，折梨一下扑到了姜拂身边，伸出手抓住连璞玉的胳膊，说道：“小姐，我来帮你。” 姜拂看着她把自己的手扯开，自己拽住连璞玉后，直接甩了甩，像甩开一个抹布一样…… “啊——连公子！”折梨趴在边上对着下方悲戚怒吼，“连公子！你怎么就松手了呢？” “………………………………” 姜拂认真分析了一下。 连璞玉应该没死，而活下来的他多半会因此记恨折梨。 折梨不在意这种情况发生，也就是说她可能做好了要杀人的准备。 “折梨啊。”姜拂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连公子，跟无忧的身世有关，所以他，不能死。” 折梨眨了眨眼，委委屈屈地说：“可是我没抓住，对不起小姐，我知道了。” “好了，没事。”姜拂语气苍白地安慰道。 “不过……” 姜拂话锋一转，突然说起秦无霁：“若是无霁回来了，多半要问你，我与其他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你大可不必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可以吗？” 姜拂说得十分直白，折梨也深感为难。 姜拂：“你总不至于连我每天跟别人说了些什么都会告诉他？这会让我有些没安全感。” 折梨没说话，用眼神告诉了姜拂答案。 姜拂扶住额头，有些恍惚地说：“知道了。” 随后不禁愤恨攥拳，秦无霁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病！至于把她严密看管起来吗？等等，秦无霁这么对她，是不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实验观察对象？ 秦无霁是魔，之所以留在姜家也是为了观察姜家人，顺便玩弄人心。 之前她还没这种感觉呢，现在通过折梨，她有些看明白了，秦无霁这般怕她死，估计也是出于对实验对象的关怀。 也就是说，秦无霁在看她历经了种种事后，是否还会相信人性这种东西。 因为秦无霁不信，他们在人性问题上产生过意见分歧，所以他想自己亲自经历，随后认同他的想法。 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 姜拂很有自知之明，她也不会认为秦无霁喜欢上了自己，他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凭什么就喜欢她啊。 想到这一点，姜拂也有些斗志昂扬。 好，既然如此她也要向秦无霁证明，她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 折梨莫名感知到了姜拂身上那股想要杀人的气势。 她低下头，很为难地说道：“我没办法不听他……的话。” “没关系没关系，等他回来我自己跟他说。”姜拂无所谓地摆摆手，低头向深渊底下看去，没看见连璞玉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两个人继续向上走，随着终点越来越近，周围看到的人也越来越少。 而且山顶竟然多出了冰雪。 姜拂越走越冷，仿佛走上了青藏高原一般，她回头刚想问折梨冷不冷，身后却不见她的踪影。 于是，姜拂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又不知不觉陷入了迷阵里。 这要是懂阵法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轻易地陷进来了，姜拂既来之则安之，叹了口气，继续向上走。 突然，她看见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眼前正是多日未见的秦无霁，而且他用的是云遮的成年男子形态，站在冰雪之中时，如同森然松柏，巍峨挺立。 天地间也已经没有其他人。 “姜拂。”秦无霁用一种很怜惜的语气说，“我把你嫁给慕成阳可好？到时候，他就会像对待狗一样对待你，因为现在的你只是个废人，除了听他的别无选择，只能在他身下苟且偷生。他很喜欢你呢，喜欢到买了很多东西为你备着，狗链，哦，还是你喜欢的鹅黄色……” 耳边传出了女子求饶痛哭的声音。 是姜拂被慕成阳折磨时发出的声音，除了哭声，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痛苦愉悦，以及隐秘的、抽打皮肉般的声响。 这就是姜拂的未来。 如果她没穿进书里，姜拂，这个姜家大小姐就会在历经羞辱后被秦无霁赏给他的遣魔使，仍旧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拂的眼圈一点点发热，她不知道秦无霁是否真的会如原文发展那般，仍旧这么对她。 她哪里敢对他抱有期待呢？ 这是姜拂一直以来所质疑的根源，因为秦无霁是魔，他不是人，即便他表面那般，他是能做出那些事的啊。姜拂不知道她能不能改变他，因为别无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她比想象中更早动摇。 她不是为了自己有可能遭遇到的事情难过，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受这些话从秦无霁口中说出。 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牙关紧闭，再一次，直面着秦无霁。 指甲陷入掌心，疼痛愈发明显，姜拂不想再一次地失态，她知道这仅仅是心魔，是她的不安和恐惧，也是是她的奢望。 因为想要秦无霁好好待她，因为想得更多，但不敢想，不能想，也就只能反复给自己洗脑，说不必想。 她不敢承认，事到如今她已经如此恐惧一件事，是自己做的一切都成无用，是秦无霁无法被她改变，是他们终将走向既定的结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成功登顶 那些怨毒且冷漠的话，仍旧从秦无霁的口中源源不断地说出。 可能就是心魔并非真实的他，否则凭借姜拂对秦无霁的浅薄了解来说，他是不会说出那些话的。 比如“你也想当我的姐姐么？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还有“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等慕成阳玩够了你后也不必担心，我已经给你找好了新的去处，不会让你没了男人的。” 在姜拂想象中，秦无霁大概只会淡然地看着她，将她弃之不顾罢了，多半不会言辞羞辱。 姜拂一直在忍耐，她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很容易被影响，并不好，尤其是对于修仙人士来说显得没那么成熟稳重，要改。 她没办法忽略自己对未来的担忧及恐惧，她知道对秦无霁好无异于用生死做赌注。 “但不是现在。”她摇摇头，无可奈何般笑了笑。 对面的秦无霁眼睛微眯，“你说什么？” “我说，成年人既然已经选择了一条路，所以我一定会承担全部的后果。哪怕他没有改变，哪怕他杀我憎我，也不是此时的我需要考虑的事。因为你……不是人啊。”姜拂眼中恢复了理智，说完以后，秦无霁的脸色已然变了。 “我是人。”半晌，他毫无说服力地回了一句。 姜拂不再理他，从怀中掏出陶玉给自己的袖珍罗盘，开始问方向。 在罗盘的指引下，姜拂找到了阵眼，原来这个问心阵有三个阵眼，全部开启之后才能从阵中走出，姜拂心疼地看着罗盘想道，就这么一个阵法用了她三次机会，只能祈祷出去之后风平浪静了。 此时，心魔幻化出的秦无霁仍旧在跟着她，非常敬业地祈求她的注意。 “姐姐，你理我一下。” “姐姐，你不要这么冰冷地走开，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的。” “你刚刚都相信我了啊，别走好不好，留在这里陪我啊。” “……不了。”姜拂冷酷无情，“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待着。” 说话间她已经解开了迷阵，周围的冰雪顷刻间褪去，周围还是上山的路，只可惜没见到折梨。 姜拂继续朝着山顶走，前方断崖处应该有机关，估计那就是最后一关考验了。 她走的这条上山路十分窄，盘旋而上，还好山体之上有铁索供他们扶着。 恐高的脚，微微颤抖，姜拂只能目不斜视，不敢去看旁边的深渊，只敢看自己脚下那一丁点的路。 “表妹，小心些。”身后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姜拂回头看了眼，是与她走散的陶玉。 见到人了，姜拂松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快筋疲力竭了。” “哈哈。”陶玉笑起来，“往上走。” 最终，姜拂到了个平台，上面又是机关，一共八根石柱，围绕着中间的升降石。 陶玉走到了机关处开始摆弄起来，很快，一个石门从旁边冒出。 “就是这了。”陶玉望着姜拂，言笑晏晏，“表妹先走。” 姜拂走到了石门边上，在即将踏出去时，回头望着陶玉，“你为何，不先走？” “应该让着你。”陶玉笑着回答。 姜拂看他装扮，与之前分别时是一模一样的，当然，一些细枝末节她也不记得，毕竟谁会记住其他人都穿戴了什么嘛。 “我如果过去了，就彻底失败了？”姜拂冷冷问道。 陶玉大惊，“表妹，何出此言？” 姜拂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他，因为她记得陶玉千叮咛万嘱咐的话，那就是中途走散之后，要警惕再次出现的他。 于是当姜拂又一次看见陶玉时，表面虽然镇定，内心简直忐忑到了极点。 “我这是遇见了个啥啊……” 不知道眼前的陶玉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总之不能是他，他肯定记得对自己说过的话，分开后也就不会主动来找，遇见了也会当没遇见。 姜拂对他的话是一分都不信，她站在石门边上说：“你先走。” “表妹不相信我。”陶玉一口一个表妹叫着，神情也有些哀怨。 姜拂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该不会还没彻底走出迷阵！！！ 第一层是心魔，第二层是陷阱。 姜拂除了感叹，已经找不到什么别的形容词，她确实快被陶家的阵法玩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表妹，你看好。”陶玉自原地起跑，快速地飞向石门。 而在他身体过去的一瞬间，就已经变成了数只发光的蝴蝶，缓缓散在了空中，成了漂浮的光点。 姜拂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过去解机关，而当机关启动，中间的升降台就往山顶上升去。 她在升降台下落后才跳了上去，随着周围的一切越来越矮，她也终于……来到了山顶。 山顶上，终点处，陶玉正坐在那里，甚至悠闲地喝起了茶。 姜拂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周围有机关鹤提醒道：“请各位抵达终点的道友在玉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除了机关鹤和陶玉，还有两个陶家的弟子也到了，不过他们坐在边上，没和陶玉坐一起。 姜拂在玉板上写了姓名后，站在山顶环顾四周景色，脚下，一座座空中宫殿由铁索桥连接，这般建筑布局，让姜拂想起了圣阳宫。 不过相比之下，陶家比较阳光一些，圣阳宫到处都阴风阵阵的，各种埋伏，姜拂完全没有再去的想法。 “阿拂，你已经到了终点了。”陶玉赞赏地看着姜拂，“不用再怀疑我是假的。” 姜拂回头看他，坐在他对面，始终怀有警惕，“可我会不会还没醒来？” 进了迷阵后再出来，仿佛有种身边种种也是幻境的感觉，姜拂倍感心力交瘁。 陶玉颇为懊恼地看着她，“是我不对，我忘了给你迷谷问心了。” 说着，陶玉从怀中掏出了另一个小把件，仿佛是用树木做的镂空的小球，里面一个红色珠子正悬空着。 “这是陶家弟子常备的小法器，用来区分是否进入阵法中，尤其对于一些幻境类的迷阵，十分有用。”陶玉将它递给姜拂说，“外面是迷谷木做的，和罗盘是同一种材质，它天生会指引方向，有了它就不会迷路。” “当你进入阵法中，这颗红色的珠子就会发光，所以哪怕分不清阵法是什么，但至少能知道自己是否不小心闯入了阵中。” 第一百三十章 灌醉 姜拂有些无奈地看着陶玉。 凭陶玉那细心的性格，应该不会忘记给她这种东西？ 若说他是故意藏着掖着，也不可能啊，罗盘、通关法则之类的都教给了她，她才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面对姜拂那略带质疑又有些委屈的目光，陶玉尴尬笑了笑说：“其实本来想给的，但在路上看见表妹走机关桩，十分有天赋，所以就想看看你能不能独自过来，表妹，你不愧是姑姑的血脉，竟这般优秀。” “……”这还是姜拂第一次面对直白的夸奖。 她时刻怀疑陶玉对自己有所误会。 在金仙府，她可相当于混世魔王，金仙府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毕竟刁蛮霸道人设深入人心，而且她在仙盟做的一些“光荣事迹”，只在姜家这小范围内传播了，纵然慕家、名剑世家也都知道，但姜拂可不认为他们会帮自己塑造口碑。 “侥幸而已。”姜拂笑了笑，把罗盘还给陶玉。 陶玉摇头，“这就给你了。之后你听我祖母讲阵法时，还能用得上。” 姜拂排名前五都稳了，自然能获得进入陶家听陶老夫人讲课的机会。余下的人陆陆续续来到终点，而这次成功到达终点的也就不过十七人。 所幸，折梨也在这些人其中。 机关鹤宣布一年一度的迷阵大比落下帷幕，一些修士因为又一次失败，简直是恼羞成怒。 “太过分了！我看你们根本不想教！只是想拿我们试阵！” “对啊！！！我都快到终点了，结果有个人告诉我说把玉简交给他就行，我交的时候他突然割破了我的手，玉简滴了血，我就自动退出了！哪有你们这么捉弄人的！” “就是！陶家人呢，出来，敢做出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不敢出面！就拿这些破鸟打发我们？？？？” 也是，姜拂也发现了陶家好像社恐，全程都没见到负责人，全是机关鹤才讲规则，跟他们说话。 该不会讲课……也是这机关鹤讲的？！ 众多修士愤愤不平，不过陶家愣是没有理他们，而获得了听讲资格的人被安排到了统一的客居。 男修在山北，女修在山南。 其中也就只有姜拂和折梨是两个姑娘。 众修士在那声讨陶家不肯走，而通关成功的修士陆续前往客居，姜拂回头，看见了跟着自己的连璞玉。 这家伙果真没死。 “阿拂姑娘……”连璞玉目光幽怨地看着她，“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就这样抛下我不顾？” 姜拂演技上线，顺便装了一波心疼，吃惊地道：“连公子，你没事啊？当时真的吓死我了。” “连公子。”折梨突兀地站在二人中间，遮挡住了连璞玉看姜拂的目光。 连璞玉见到折梨后脸色涨红，“是你把我扔下悬崖的，你，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话！” “哪里如此，真的是误会。”折梨的神情楚楚可怜，万分委屈地说：“我怎么会这样对连公子呢，公子长相英俊潇洒，真是让人喜欢都来不及……” 姜拂万分赞赏地看了眼折梨，这样的姑娘……难怪秦无霁让她用美人计勾引顾渊。 连璞玉听了她的话，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她，更何况她都说出喜欢这种话了，俩姑娘中随便得到一个也是好的啊！ 连璞玉见过那么多的美人儿，就连折梨都是他所见之人中容貌最佳的。 但他哪里知道，折梨这是骨女所带来的天赋，只要离她够进，就愈发觉得她美。 随后，连璞玉就交代了自己住在何处，他正是当地的人，也有自己的宅邸，并热情相邀她们二人到他家中一叙。 择日不如撞日，因为陶老夫人说法会在一日后开启，所以今日正是时机。 向母亲报了平安后，姜拂和折梨出发，到了连璞玉的家。 并非是特别气派的大家族，不过也算是人间富庶人家，亭台楼阁高大。 连璞玉知道自己家有些不够看的，而且看两个人的装束，应当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所以没有过多标榜自己。 如果是以前，姜拂可能不敢独自前往，但现在她是金丹境，像她这么年轻的金丹境足以称作天才了，当然，这也是作者给她的设定如此。 正因为从小就超乎常人，才养成了原主骄纵霸道的性格，不允许别人比她强。 但穿过来的姜拂根本没那种想法。 有折梨在身边，也能更放心些。连璞玉在湖心亭设宴招待她们，特地拿出了酒。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珍酿冰葡萄酒，特别适合姑娘家小酌。”连璞玉给她们满上。 他没下什么药之类的，因为他知道，她们两个都能独自过陶家的迷阵，恐怕很有实力。 下了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没有药却不代表这酒不会醉，冰凉清甜的酒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喝着喝着，自然而然就多了。 到时候他装作坐怀不乱的君子模样，自然不会对她们做些什么，等她们醒了，才能获取她们全身心的信任。 连璞玉的如意算盘打得咣咣直响，但他没有预料到，在一炷香后，醉醺醺的人会是他自己。 姜拂疑惑地看了眼折梨。 对方小声说道：“下了药。” “……”姜拂默默伸出了大拇指，折梨不解何意，姜拂笑说：“这是夸赞，佩服，赞扬的手势。” 折梨谦虚好学，立即记在了主人给的小本本上。 人都已经醉倒了，姜拂想问什么就开口问。 “你认识的姬梦云是否是现在嫁给陶家少爷的那个？” 连璞玉脸通红，瘫在椅子上，摇摇头说：“不能说，答应了人。” “答应了谁？” “姬老爷……” 果真如此！ 姜拂眉头微皱，接下来，连璞玉也有问必答。 据他所说，他跟姬梦云有过那么一段故事……但是她也只是他喜欢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而三年前，姬梦云因为不想嫁人，跑了出去，没人能找得到。 后来，姬老爷声称女儿找到了，连璞玉偷偷去看过，发现眼前女子虽然与姬梦云十分相像，但并不是她。 他被姬老爷的地阶灵丹所收买，答应了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姬梦云已经换了个人。 就这样，新的“姬梦云”嫁给了陶晚，姬家和陶家结成姻亲。 第一百三十一章 身份大白 连璞玉说，不知道姬梦云是死是活，而这两年随着她嫁人，他也与她彻底断了联系。 姜拂问：“姬老爷为何要找人冒充自家女儿？” 连璞玉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想……舍不得陶家这门亲事。” 姜拂又问：“那你为什么没去找过姬梦云？”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去哪儿找，更何况丹药我都收了，也答应了姬老爷不对任何人说。” 姜拂无奈轻叹，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让折梨走一趟，把事情对无忧说说，看她愿不愿意让连璞玉认出自己。 “他这状态能持续多久啊？”姜拂问道。 折梨摇摇头，“小姐去接，我在这看着他。” “也好。” 姜拂就自己回陶玉的私宅找到无忧，说清楚了情况。 她怕无忧伤心难过。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姬梦云，爹不疼娘不爱，有人假冒了自己的身份，她则成了世上多余的。 可是无忧比她想象中要坚强一些，她说：“好，我去见。” 如果是姜拂，她也会选择见，但对于不愿面对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都是个人的选择。 两个人又回了连璞玉的家，进门的时候，家中看守见到姜拂回来，露出促狭笑容，“姑娘请。” 在他们看来，姜拂跟他们家公子一起喝酒，自然是府上最尊贵的客人，而如今看到客人又带了个姑娘回来，更加相信，这是公子真正的朋友！ 姜拂走到水上连廊时仍旧很担忧，这万一折梨把人给弄死了可怎么办！她看出折梨对连璞玉的敌意十分大，许是秦无霁临走前交代的。 改天她也应该和折梨好好谈谈。 眼看着姜拂越走越快，无忧也有些疑惑，跟在后面小心问道：“连璞玉就坐在那里等我们？” “嗯……可能是坐着，也可能躺着。”姜拂犹豫片刻下了结论，等到她终于赶到地方一看，连璞玉被一根绳子绑在椅子上，绑得结结实实的。 “小姐，你回来啦。”折梨在旁边闲得实在无聊，把湖里的鱼抓出来放在了一个水晶碗里，正在观察它们。 “怎么给绑起来了？他醒了？” “嗯。”折梨笑着说：“绑起来好问一些，反正现在的事他也记不住。” 姜拂让她把人弄醒，过了一阵，睁开眼的连璞玉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美人儿。 他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美人儿，你真好看。” 无忧睁大眼睛。 在那些记忆碎片中，一个男子与她私定终身，她以为自己是一定会嫁给他的，他们那么相爱。 可后来她去找他时，发现他在跟青楼歌姬调笑，她很难过地跑开，跑到无人处的地方想大哭一场。 “你不认识她？”姜拂以为连璞玉没认出无忧，又说：“你仔细看看。” 因为修仙之人改变容貌也不是难事。 姜拂怀疑无忧的脸被改过，她跟现在的姬梦云还不是全然一样，所以也担心连璞玉看不出来。 “我知道了，我们走。”无忧突然说了一声，转过身匆匆离开了。 姜拂回头立即说：“先把他安置好，我们在门口等你。”拔腿跟上。 无忧一路跑到了连家门外，还要往前。 根据每个人性格不同，姜拂也是不同对待的。无忧平时少言寡语，姜拂倒也不会去烦她，但今日她明显是受了刺激，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处太长时间，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人鼎在春深处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姜拂也调查过，毕竟她也险些面临做人鼎的未来。 这连家旁边有一条河，无忧跑到了河边还要往里走，姜拂见不拦也不行了，立即过去把人抱回岸边。 “我，我不知道……”无忧低头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已经湿了的鞋子和裙，感到非常抱歉，她一双眼睛水漉漉的，让姜拂立即联想到双瞳翦水这四个字。 无忧缓缓跌坐在了地上，又是漫长的沉默时间。 对此，姜拂拥有足够的耐心，她其实并非轻言放弃的人，表面上说什么“自己不行自己要死”，大多数就是自我鼓励的一种方式，她爱一条路走到黑，做事也希望有始有终，既然把无忧救了出来，等到将她安置好才会放心。 然而很快天就黑了。 折梨站在不远处守着她们，也没有过去打扰。 黑暗中，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更加清晰了，溪水流淌，鸟鸣不止，风声渐起。 “我知道我没资格回家。”无忧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拂心一揪，这似乎表示她都想起来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的，也已经记起更多，现在想来，恐怕只是因为我胆小怯懦，不敢面对罢了。”她的语调无比的平稳，姜拂点燃了一堆篝火，瞬间明亮起来，火光跃动下，无忧的侧脸也平静如水。 姜拂“嗯”了一声，“没关系，你可以说出来，也可以不说，选择权在你。” 让人主动揭开伤疤，姜拂没有这种癖好，她的窥私欲也并不强。 但无忧认为她帮了自己很多，所以该给她一个故事的完整始末。 “我想起来了，扬州药王谷的谷主确实是我父亲，我叫姬梦云，因为娘亲生我之前，梦见了一片非常绚烂的云彩，她说那是她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云，只可惜没办法拿出来给我分享。但她记得梦里的心情，那般雀跃惊喜。仙乐齐奏，彩云相迎，光华耀目，上有仙宫。她想世人得道成仙也就是如此场景了，她觉得，这对即将出生的我来说，也是一种美好的预兆。” “所以我生来受宠，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姐姐也大我十几岁，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嫁人了。爹爹有些严肃古板，娘亲慈爱……” “如果那天我没有跑出去，我知道，他们多半不会逼着我嫁人，我只是找这个由头，想去跟连璞玉说罢了，却看见他跟其他女子卿卿我我。” 听完这些，姜拂的心也不知道怎么跟着难受起来，明明是很好、很顺遂的未来，却被恶人彻底毁掉。 无忧说得没头没尾的，她笑了一下，“后来我被几个人抓起来，卖到了金长老的手中。没有人来救我，我也打不过他们。我想好了，如果一直没人救我的话，我就自己求死，但可笑的是，就在我想着如何死的时候，金长老已经动手了，自那以后，我失去了记忆，成了春深处的人鼎。”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过去 “人鼎是分上中下三品的，每个人鼎，都有自己的编号。我因为有些修炼基础，所以金长老将我改造成人鼎后，列为上品。” “上品十七，就是我的名字。”无忧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姜拂不敢往下听了。 她仍旧在讲，“望凤坡因春深处而建，所以那些男修们定居在那里，他们每天都来这里修炼。修士很多，人鼎并不够，每个人鼎每天要与不同的男子双修，最多时，可能有十几次，在这样的频率下，很多人鼎都已经提前耗尽了生命，因为人鼎的命就是如此，如此的短暂。” “我因为比较贵，金长老许是想节制一些，也设下规定，每天双修次数最多只有三次。那些男修，老少皆有，有的看起来有凡人七八十岁大，当时心智不全，也以为这是一定要做的事，更何况我看到了逃出去的其他人下场如何悲惨，如何从一个人变成……惨不忍睹的尸体，我不想那么死，求生的渴望令我活下去。” 姜拂的拳头越握越紧，眼圈都红了，全身不可避免的颤抖，她想起来望凤坡内的场景。 众多修士住在那里，看起来如同田园画卷一般美好，可建立在这美好之上的，都是无数女子的屈辱和血泪，他们肆意践踏着他人的尊严，采撷年轻的她们，耗费她们的生命。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春深处是毁了，可是那些男修呢，是不是又去找了下一个人鼎修炼。 姜拂隐忍控制情绪，无忧小声地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人同情，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因为我从小就没有好友，我的两个姐姐对我多有嫉妒，他们认为爹娘最疼爱我。” 可是当她提到父母时，姜拂一下就绷不住了。 她在备受折磨时，称一句人间炼狱都不为过，而她的父母找到了代替她的人，似乎把她彻底地忘却了。 当无忧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姜拂却不敢想她在刚刚那么长的时间内，是怎样一番心路历程。 “我不想出现了，这样风平浪静的生活也很好，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无忧平静说道。 姜拂立即说，“金长老已经死了，他是圣阳宫的人，圣阳宫宫主崔绿旖也已经死去，春深处被毁，望凤坡也成了荒芜处。” 可惜姜拂并没有看到金长老是怎么死的，秦无霁也没有向她描述。 如今，姜拂不禁有些动摇，难怪那么多人甘愿修了魔道，魔道随心所欲，如果她是无忧，现在能想起那些男修的她，很可能要一个个找过去，全都杀光。 否则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身为人鼎时的无忧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作为普通女子的她，将自身清白看得无比重要。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杀，杀了他们，将他们撕成碎片。” 姜拂听着像是自己的心声，但这道声音响得莫名其妙，她感觉有些奇怪。 “姜姑娘，谢谢你。”无忧的诚挚道谢声将思绪扯回。 姜拂说：“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因为无法帮你。” 如果她到春深处时，是无忧刚被抓去，那她一定会救她。 可世事如此阴差阳错，造成了诸多遗憾，不知是上天是否如此喜欢捉弄人。 “你帮我很多很多，可我想接下来……我一个人走。” 无忧想了半天，“我知道你们是修仙世家，什么也不缺，我唯一能报答的，大概就是我娘亲曾经答应过给我的，姬家祖传的《九州天药篇》和药灵，可是那些在药王谷的禁地。” 姜拂摆手，“不，不用如此客气……” 无忧目光突然一亮，又有了往日神采，“你，是不是要去陶家学阵法？学了后，我们去禁地，我也想知道属于我的东西……是否还在。” 姜拂明白了，无忧是要去自己家拿回她的东西，但因为不想出现，所以只能偷偷去拿。 虽说，这也是光明正大的，但万一东西无忧把东西给了她，随后又被姬家人发现了呢？到时候她也是说不清。 无忧坚持把自己的东西给她，姜拂也说不过她，也就暂且答应下来，打算等她在陶家听完课后，看看无忧的想法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姜拂的心情并不好，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似乎很有权力，统领一方魔域，她可以想救谁就救谁，想杀谁就杀谁，所有去过人鼎馆的男修都死在她手下，她把他们撕碎，把他们做成烟花，在她所管辖的人间地界里，她成为了“天道”本身。 她可以让人们按照她的想法做，她让人人平等，让活着的人都是好人，只要谁做了一丁点的错事，就要接受“天罚”，也就是她所降下的怒火。 在这样的铁腕统治之下，她发现她的臣民们……痛苦非常。 可是那又如何呢！梦里，站在众生以上的姜拂睥睨苍生，她说道：“恶人该死，不配活在我的国度里。” 人们在心中埋怨她，责怪她，冲天的怒气最初是一线黑色，最后变得越来越大。 梦中的姜拂完全无法接受她被憎恨。 她认为人们不知感恩，降下雷电天火，终于，在众人哭天抢地的逃命场景下，姜拂睡醒了。 醒了后的她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但很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 陶家迷阵大比优胜者共十七人，此时正坐在陶家一处位于山顶的讲坛内，静静等待。 姜拂因为没休息好，梦里的场景太宏大了，许是耗费了诸多精力，所以正昏昏欲睡。 “阿拂？”陶玉正说些什么，随后见到姜拂打瞌睡的模样，关心问道：“你没睡好么？” “嗯……有点。”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就显得有些过于亲密了。 在这山顶对面不远，同样是一座孤山，亭子里，陶怜音和陶朵朵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不高兴。 两个人这次迷阵大比竟然齐齐失败了，都没到达终点…… 回想起父母失望的神情，没责怪她们，而是悠长的叹息声也已经彻底表达除了他们的不满。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今日之耻 姜拂是这些通关之人中唯一的女子，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目。 一旁，有两个男子坐在一起，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个柔弱书生，而他身边的男子体型健硕，大半肌肉露了出来，脸型偏方，十分孔武有力。 “公孙公子，你看，现在的女子也有很出色的。”柔弱书生笑着说道。 这人叫文傲勇，乃是当地那书香门第家的独苗，上有七个姐姐，爹娘老来得子，自然欢欣雀跃，从小就把他捧在手心里。 文傲勇自小喜欢看书，最近又爱上了阵法机关之类，这次迷阵大比对他来说有些难度，但最后还是侥幸登顶。 他越看那些古籍，越觉得先人说得对，事实上他一直认为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庸，每次看到有优秀女子，也会觉得那仅仅是例外。 他与公孙家的公子——公孙灿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碰上了，试图利用那唯一一个女子打开话题。 公孙烈点点头，看向姜拂的目光也十分赞赏，“确实如此，年纪轻轻，很有前途。” 还以为他会看不上那女子，文傲勇咳了咳，“也未必，我看她似乎和陶玉关系不错，说不定……是陶公子帮她的。” 公孙灿说：“那也是她的造化。” “……”文傲勇干笑了笑，“也是，她练了一些机关阵法，兴许还能防身，只要不遇到强壮的男子就好。” 在文傲勇看来，女子与男子的体质差异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就没见过真的能碾压男子的女人。世上最强的女子也会被与她同等级的男子按在地上摩擦，自古男子为尊，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个女子练那么强做什么？没有男人的话，还是很让人可怜的。 “不过这也够用了！更何况女子太厉害的话，就让人由敬生畏了，无人能将之驾驭。”文傲勇又补充道。 “……”公孙烈无语地看向他，他是一个武修，平日里锻炼体魄，以武证道，接触的女子不多，也对女色不感兴趣。 “你这么关注她做什么？”公孙烈有些厌倦地道：“在背后非议人，并非君子所为。” “……” 文傲勇脸色白了些，不禁恼羞不已，干笑两声，“我只是说说。” 公孙烈干脆转过身不再理他。 而两个人的对话再小声，也让姜拂听个正着，她看向文傲勇，见他被人教训，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拂，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陶玉问。 姜拂笑着说：“就是觉得这种想法挺好笑的。” 事实上，就算在现代社会，还是有很多人同文傲勇想的一样。 如今他直白地说出来，让姜拂碰上了，不让他尝尝教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姜拂站起来走到了文傲勇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怜悯。 “你，你看什么？”文傲勇说话有些磕巴，可他也不怕她这么个小丫头，跟着站起来，比她能高半个头。 气势上也就没那么像被压倒了。 “刚才说的那些，我也都听见了。”姜拂望着他，“我也许打不过别人，但打你还是够用的，你要试试么？” 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也纷纷看起了热闹。 有人没听见文傲勇刚刚说什么，所以看姜拂突然说要打人，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 身为男子的尊严在此刻面临挑衅。 文傲勇攥起拳头说：“不好意思，在下不是好斗之人。但我所要表达的意思是，若你和同等阶的男子对战，一定是打不过人家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找个人证明。” “那我为什么要和同等阶的人对战啊？我就喜欢恃强凌弱，打那种等阶比我低的，比如你这样的，不好吗？”姜拂觉得自己现在比原本人设温柔多了，这要是原主，肯定直接就打趴下眼前这家伙了。 可是就算姜拂是收敛着的，在文傲勇看来，都已经过分极了！ “你一个女子，大言不惭，说出恃强凌弱这种话，你就算能打得过在下，又如何呢！”文傲勇涨红脸。 姜拂说：“不如何，好玩儿，不行啊？” “你，大家可听到她说些什么了？！”文傲勇试图煽动周围人的情绪，毕竟他们同为男子，在这种时候还是要站在统一立场的。 其余的人有的点头赞同，说道：“确实，大家同为来听陶前辈授课之人，也应该以和为贵，小友戾气未免有些重。” 姜拂扭头看发言的男子，衣着华贵，倒也人模人样。 “你可闭嘴！敢情说的不是你了，轻飘飘的劝我以和为贵，怎么不劝他闭上他那张破嘴？”姜拂冷哼一声。 搭话男子：“……” 余人也觉得姜拂有些过分了，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姜拂忍无可忍地道：“都闭嘴！他之前说的话你们是听不见还是装听不到，如此赞同他，难道也和他同样想法？” 这些人被一个少女呵斥，自觉脸上无光。 这时，公孙灿开口说道：“我听到了。” 于是，公孙灿把之前文傲勇的言论都复述了一遍，文傲勇被当场揭穿，更加恼羞成怒。 他怨毒的看着姜拂，咬了咬牙，“你是什么境界？！也是修仙的人？！” 如果是普通女子，那就好了，他也可以打赢她。 但如果是修士，他打不过是打不过，但是因为她所丢的脸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只能探听她的虚实。 姜拂挑眉，“筑基后期，怎么了？” 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要隐藏自己实力的，这样也能迷惑外人。 可就算说是筑基后期，其他人也十分惊讶。 因为像她这么个岁数，能筑基就已经很不错了，初期要一两年，中期也要几年，到了后期基本上就花费十年，但如果到后期无法结丹，那就是不适修炼，因此修仙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的，修士们始终不足半数。 “竟然这么年轻就筑基了？” “是谁家的孩子，听口音也不像是本地的人？” 余人议论纷纷，文傲勇也十分懊恼。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踢到了一块铁板。 “我，我打不过你。”文傲勇脸色苍白地说，同时心想，等日后一定要利用自己所学，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抓住教训教训，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今日所受的屈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他记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打不过就别说那些找打的话，可以吗？”姜拂笑眯眯地说。 文傲勇咬着牙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拂。” “好，阿拂姑娘，我知道了，你厉害，别跟我计较好了。”文傲勇忍辱负重地说。 这时，屏风后多出了一个人影，一道清冷微沙哑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小友顺利到达终点，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接下来，就由我分享本次陶家用的诸多阵法。” 这道声音虽然听起来年轻，但却极有威严。众人安静下来，姜拂也坐回了原位。 “您，您就是陶老前辈？”下方有人问出了姜拂想知道的问题。 “嗯。” 众人恭恭敬敬地问好，还有人自报家门。 陶老夫人将他们的介绍打断，“各位来此，全凭自己努力，也不必因此有所感激。姓名之类，亦不重要。” 随后，陶老夫人就开始了讲授。 她先讲阵法，从概念讲起，用词通俗易懂，让姜拂这种从未了解过阵法的人都能听懂。 原来这并非很难的东西，也不是那种军事上以士兵将领排出的阵法，而是以阵眼为基础，以灵气排布为呈现方法，在不同的阵法基础上，形成成百上千的不同方式的迷阵。 姜拂有种大学上课的感觉，所不同的是这门课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但却十分感兴趣。 陶老夫人说阵法，直到晚上，有人有些坐不住了，问道：“陶老前辈，咱们不休息吗？” “十个日夜，我坐在这里分享，各位想做什么，可以自由离席，什么时候做完了自己的事，再回来即可。” 她这意思就是……人们走了她也继续讲。 有人不解地道：“哪怕是三更半夜，您也会讲吗？” 陶老夫人道：“是的。” 陶玉则小声对姜拂说：“祖母讲课就是如此，阿拂，若是你倦了，可以去吃些东西，我把这些都记下，再复述给你听。” “不用的，我自己在这听。”姜拂现在正在兴头上呢，甚至拿出了案上备好的纸笔，边听边画了起来。 陶老夫人说了，讲完阵法讲机关术，随后还会给他们一些机关设计图纸。 越听越让姜拂觉得，这才是大公无私，自己会的东西也会教给别人。 在场的人听陶老夫人说无论他们是否离开，她都会一直讲下去，所以也就咬牙坚持。 深夜，周围灯笼都亮了起来，姜拂听得入迷，也不再困倦。 直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时，人最容易疲倦，几个人干脆睡了过去，也有人忍受不住，默默离场去吃了饭。 有人送来果实和灵液，这对修仙人士来说就是最常见的，陶玉将这些都给姜拂，又怕她饿着，姜拂笑着说没事。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陶老夫人也并非没有歇着的时候，但她休息时就让机关鹤或者其他人讲，所以对于听讲的人来说，也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 有人干脆直接离开了。 等到第七天时，就已经剩下了七个人。之前与姜拂起了争执的文傲勇困了就睡，醒了继续听，倒也没走过。 姜拂修至金丹境，可以做到不吃不喝，自然也不用排，所以干脆没离开过，听得也最认真。 就连陶玉都会找时间休息，如今看了她这种勤奋好学的状态，竟然自惭形秽。 到了最后一天，陶老夫人让他们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自由发挥，做出自己的机关，随后由她点评。 姜拂做了机关连弩。 当她做完以后，一直未曾露面的陶老夫人从屏风后走出，姜拂这才看见她真容。 初见之下，姜拂十分震惊。 按理说她应该管老夫人叫外祖母，所以心中一直对她尊敬有加，但眼前之人，如此年轻，给人超凡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之感，让姜拂见了之后，也很难将她与“外祖母”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陶老夫人走到了她身边，朝她伸出手说：“给我看看。” 姜拂双手恭敬递上，陶老夫人看了后，用笔画了几个地方，又告诉了她一些改进的方法，让她自己再改改。 姜拂忐忑不已，等陶老夫人去看别人的机关时，陶玉才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递给姜拂。 “祖母十分欣赏你。” 不过也是，像姜拂这么认真听讲的人，想必祖母也很久没见过了，陶玉不由得欣慰地想着，看来表妹回家此事，也已经不再困难。 姜拂心情复杂地修改自己的机关连弩，随后，陶老夫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树林里试试，等夕阳落山后再回来。 到了无人处树林，陶玉才开口恭喜，“阿拂，看样子祖母是喜欢你的，你不如今日就告诉她自己身份？” “我……可以么？”姜拂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老一辈的恩怨，也无法从中调和。 更何况，她也确实不是母亲的生母，这种关系……还有些怪怪的。 姜拂本想回家后跟母亲商量一下，当她回去时，陶老夫人说此次授课结束，在桌上给他们留了机关图和礼物，手中改造的机关也是他们可以带走的。 姜拂没来得及看礼物，就听机关鹤说：“阿拂姑娘请跟我来。” 姜拂向陶玉投去求助般的目光，后者则鼓励地说道：“去，祖母很慈祥的！” “……” 姜拂忐忑地跟着机关鹤走，来到了陶老夫人所住的地方，看着她正坐在书案前，就过去站在了对面。 “坐。”陶老夫人声音平缓。 姜拂听话坐下，听她问：“你母亲是……” “……” 这是一下就认出她了？！ 姜拂低头答：“家母姓陶，讳英云。” “……”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姜拂越来越紧张，把玩着手中的机关连弩。 陶老夫人眯了眯眼，“她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不然怎么会回来？” “……母亲过得也还好。”姜拂说完之后，突然后悔。 陶老夫人压迫感太强了，否则她就应该卖卖惨，营造出一个母女困窘贫寒的模样，好让陶老夫人适当心疼一下。 谁料陶老夫人只是冷哼一声，“过得好，也就罢了。若是过得不好，就是她自己找的，若是回来，我定赶她出门。” 姜拂：“……” 好，多亏了她的诚实，才能幸免于难。 陶老夫人又说：“你现在境界如何？之前你说筑基后期，我看不像。” 姜拂睁大眼，“您也听见了？” 那岂不是，也听到了她跟文傲勇说的那些话了…… 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进陶家 “我一早就坐在屏风后面。”陶老夫人难得有耐心地说道。 姜拂“啊”了一声，“可当时没看见人影啊。” “你这些天都学了什么？看似认真听讲，难道只是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 姜拂回想起临来之前陶玉表哥对自己说的话，什么祖母很温柔……啊！大概是因为他是好学生！为什么姜拂总有种身为学渣被老师训斥的心虚感…… “我听了，认真听了！”虽然还有很多不懂，但基本的阵法原理姜拂都知道了。 但是没有实践的机会，也不知道掌握得如何。 姜拂小声补充说：“您想隐匿身形，还是很轻松的。咳，我，我现在是……金丹境。” 姜拂隐约觉得祖母是那种很好强的，所以也就实话实说。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何时结的丹？” “……” 姜拂老实道：“也就不久前。” “嗯。”陶老夫人望着姜拂，突然开口：“你知道，我是你外祖母。” 没想到会突然提她们的关系，姜拂一愣，“知道的。”心中不停打鼓。 陶老夫人说：“你母亲也来了，如今住在陶玉的宅子里？” “……” 不愧是老夫人，竟然什么都知道，姜拂一边乖巧作答，一边总觉得老夫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今日起，你住进陶家。”陶老夫人直白地说道：“你来此，不正是为了陶家的机关阵法么？你住进来后随兄弟姐妹一同研习。” 姜拂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一看老夫人如此说，有些不是滋味。 母亲也拥有原身陶英云的全部记忆，事实上她们就相当于同一个人，如今确实应该缓和她们母女二人的关系。 姜拂小声说：“不只是为了机关阵法的，母亲带我回来，是想看看外祖母并且认错……” “她有什么错呢？”陶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不用替她说话！即日起，你就住在这里，若再替她说话，莫不如找她去。” “……” 这外祖母的脾气看起来，不是十分好啊，性格又如此倔强，难怪…… 姜拂点点头，“那我能回去同她说一声，我要住在外祖母这里了吗？” 看少女那天真无邪的眼眸，陶老夫人也瞬间没了气焰，“随便你，今晚回来即可，陶家有宵禁，回来找你陶玉表哥，他会给你安排好。” “好。” 姜拂心中打定主意，先住进陶家，再从外祖母这里下手缓和她和母亲的关系。 姜拂与折梨一同回了陶玉的私宅里，说明情况。 陶如雪跟着姜拂高兴，说道：“我女儿真棒啊，老夫人一定是看你如此优秀，就忍不住让你住进家里。” 毕竟在父母眼中儿女永远是手心里的宝贝，哪怕再一无是处，也能利用强大的母爱或父爱，在这一无是处中寻找一丝丝闪光点。 当然，姜拂确实不在此范畴内。 她现在即将十七岁，金丹境界，不敢说在南境数一数二，但在北方仙盟，还没听说过有人如此年轻就能结丹的。 这可是人家修炼几十上百年才能到达的境界，也有修士一辈子也无法修出金丹。 姜拂被夸得更不：“我去劝祖母。” 陶如雪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一声，“随缘。” 姜拂又找到无忧，本来无忧说好了要跟她一起去药王谷禁地的，可看样子，姜拂并无时间。 无忧说：“我一个人确实无法去，既然如此，这当我欠你的，等我想了办法进去，取了它们再来送你。” 姜拂看她似乎要走，立即说道：“那我想办法出来可好？你再留在这几天，你看我娘亲也一个人……平日里没个说话的，你帮我陪陪她可好？” 姜拂对无忧的恩情，对她来说自然是十分重的。 既然她提出了要求，无忧也不会拒绝，便利落地答应下来，陶如雪笑着说：“好，无忧留在这陪我，这些天你没回来，我们可聊了不少呢。不过难道你要走？你这孩子，难道是我们这住得不习惯？那我们出去住客栈里也好。” 面对陶夫人，无忧更加感到羞愧。 其实她看得出来，陶夫人这些天在姜拂不在的时候，一直跃跃欲试地对她好，所以无忧也只能摇摇头说：“这里就很好了。” 姜拂安置好了所有人，独自回了陶家。 “我就说祖母会喜欢你的。”陶玉笑着带姜拂去她的院子。 是女弟子们所住的宿舍，他不方便进，指给姜拂看，“门前一棵桃树的那个院子就是祖母说要给你住的，先委屈你住这。” 姜拂乖巧点头。 陶玉继续说：“明天开始咱们实践阵法，祖母把教你的任务分给我了。” 有这么个表哥，简直是一种幸福。 “回去好好休息。” 姜拂点点头，“嗯，我会的。” 她这些天学了很多，也记了一些笔记，打算回去后好好复习一下，免得第二天在表哥面前丢脸。 是夜。 魔域深宫。 随着一道璀璨的光芒冲出天际，宫殿内，一个圆形的法器终于锻造而成，在空中旋转漂浮。 一道黑雾缓缓出现，黑雾中，先绽放了一朵墨色莲花。 随后，一个身形曼妙的妇人踩着莲花走下来。 秦无霁面无表情。 妇人走到法器边上，伸出手，法器就往她手中飞去。 被秦无霁一把拦住。 “……宝宝，这是给谁做的？”美艳而不可方物的妇人语气宠溺。 秦无霁平静地说：“人。” “……我还不知道是人啊？是谁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你怎么也不带回来给我看看？” 作为秦无霁的生母，阿贝若织自认对儿子也是十分关心的，谁知道养出的儿子性情如此冷漠。 真的跟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一样一样的！ 秦无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您什么时候如此关心我了？” “我不关心你关心谁！”阿贝若织气得声音颤抖，“你不是我儿子吗？” “……”秦无霁沉默片刻问：“我几天前回来的？” “……” 阿贝若织尴尬地笑了笑，“宝贝，咱们为什么要问这种伤害我们母子关系的问题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时候，魔域来了一些妖族的少年，您应该看得目不暇接，所以根本不知道儿子已经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阵 当面被儿子揭穿，阿贝若织也没办法装出母慈子孝的样子了。 她一袭黑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奇异的符文，情绪波动时就连黑袍都无风而起，一阵凌厉的风起了，她坐在了秦无霁对面怒道：“老娘不就是没有去欢迎你回家吗？还敢在这挑我的理了？！” 秦无霁嘴角一扯：“您现在正常多了。” “……你们爷俩气死我算了。”阿贝若织腿一交叉，双手抱胸，冷声问道：“跟哪个人族小姑娘好上了，人家知道你是魔族么，多大啊，你没有骗她？现在姑娘们也很单纯，蠢丫头比比皆是，你要是骗回来一个蠢的，那就是害人害己。” 秦无霁听着连珠炮似的发言，无语半晌。 虽然他说过姜拂蠢，但事实上，她在很多事上还算聪明的。 介于有心机和蠢丫头之间，具体愚蠢程度要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以及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他没说话，阿贝若织就已经了解了，“哦，还真有是，这个就是给人家姑娘做的？做的什么东西，丑了唧，谁能喜欢？” 这法器是一个立体的球状法器，设计精巧，三层圆环一个套一个，中心处乃是好几只百年以上妖丹炼就的器核，只是外面伪装成了绿色宝珠形状。 为了让姜拂更满意一些，秦无霁就镶嵌了一些绿色宝石，法器是提在手里用的，和之前浮云宗那叶若若提的灯差不多。 不过用法可比她那齐全多了。 总之，这需要姜拂和它契约以后，满满挖掘它的使用方法。 法器既成，秦无霁身体也养好了，更没理由留在这里。 他知道姜拂去了扬州，虽然折梨和云宝都在她身边，但估计就凭她那性格……肯定也没人管得住她。 另一边，阿贝若织说了好几次话，秦无霁都不声不响的，让她忍不住开口骂道：“和你那倒霉爹一个样子！人家说三句你回一句。” “嗯，她不蠢。”秦无霁敷衍般地回道：“未必会带回来，您可以先当没有这回事。” 随后，秦无霁已经开始道别，“母亲保重身体。” “喂，喂？”阿贝若织叫了两声，在一缕黑雾出现后，秦无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雾中。 “……做得好啊！”阿贝若织眸光亮起，咬牙切齿地说道。 翌日，陶家竹林里，已经站了一些身穿金袍的陶家弟子。 每个人都各自设阵，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倒也十分和谐。 陶玉耐心地看着在旁边看着姜拂。 而陶怜音和陶朵朵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不禁有些惊讶。 祖母授课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她还能留在这儿？ 看陶玉对她的态度，陶怜音就猜到了，多半是陶玉向祖母请求的，祖母那么偏爱陶玉，肯定他说什么也都答应。 可是凭什么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是叫阿拂？”陶怜音调整好情绪走上前去，对着陶玉说道：“是？” 陶玉略微皱眉，“是。” “可是祖母授课不是结束了么？” “祖母让她留在这里继续钻研阵法。”陶玉的笑容无懈可击，“怜音，你也去摆阵。”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这自己摆阵有什么意思呢？”陶怜音微笑地看向姜拂，“阿拂姑娘，我可以陪你练练。你入我阵中，看看能不能出来？放心，不是什么死阵，我也不会在家里用那种阴毒阵法。” 陶怜音也比姜拂大，按理说还要叫她一声表姐。 但现在她身份没揭露，自然也要隐瞒。陶玉看了姜拂一眼，也没说可不可以，都由她去。 姜拂：“好呀。” 陶怜音笑着说，“阿拂妹妹倒是痛快，那就试试看。我先去准备一下，朵朵，我们走。” 说着，她跟陶朵朵往竹林深处走去。 陶玉看着她们的背影道：“怜音不是那种坏孩子，不会害你是真的。” “那她这是……” 陶玉咳了咳：“但也不会莫名其妙地邀请他人入阵，所以这样看来，应当还是想教训你。” 姜拂笑着说：“看出来了。” “但……祖母喜欢这样的比试，正好也能让她看看你的实力如何。”陶玉说，“你有我的罗盘指引，应当会顺利走出。这一次，算是陶怜音给了你发挥的机会。” “我也想试试看，她的阵法我是否能解。” 学完了阵法基础之后，再看任何阵法，就像看一道题一样，也都有固定的解题思路了。 姜拂学完之后都要通过考试验证成果，所以就把这次陶怜音的阵法当成考试。 陶怜音布置阵眼的时候，则拿出珍藏到现在的罗盘。这块罗盘，她本来打算放到关键时刻用，但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陶朵朵看见这罗盘后都不免惊讶地问：“姐，你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 这罗盘与正常的罗盘完全颠倒，所以由它为阵眼设置出的阵法，都是“逆阵”。 也就是说，是在正常阵法的基础上整个都颠倒了过来，左为右，上为下，生为死，死为生。 别说寻常人了，陶怜音有理由相信就算是陶玉进了，也会因为一时疏忽，难以觉察到这是一个逆乱阴阳阵。 陶朵朵觉得这种大杀器都应该留在最关键的时候。 更何况，那个叫阿拂的好歹也是个客人，如果出了意外，她们要担责任的。 “现在不拿，说不定以后也没机会了。”陶怜音有些焦躁地说，“你知道金宝山法会么？” “知道啊。”陶朵朵点点头，“我以前就听爹说过，这不是咱们南方仙门的聚会么，说是聚会，其实就是宗门间的较量。看谁家的年轻人中，谁的资质最出色，赢了之后除了那些虚名，还能由金宝山颁发一些奖励……” 陶怜音眼睛微微眯起。 “不只是这样，金宝山法会四年一度，随后更新南方仙门排行，陶家四年前就没能登榜，被其余仙门嘲讽许久。虽然在人界中，你看其他人如此赞扬陶家，可那些修仙之人只说我们是……一群工匠云云。” “怎么就是工匠了？！谁说的！”陶朵朵立即生气地道。 陶怜音摇头，“谁说的不重要，而今年，就是证明我们陶家实力的时候。若我没猜错，祖母留下这个阿拂，多半也是想考验她是否适合代替陶家去法会。” 她的眼中阴云密布，“不如，就让我帮祖母试试她，顺便，也让祖母死了这条心为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气 陶怜音的阵法设置好了。 姜拂临入阵之前，陶玉拉着她低声耳语，做着最后的交代。 一旁，陶怜音只是扯起嘴角，流露出了一个似乎有些嘲讽的微笑。 姜拂踏入竹林，随后，天旋地转过后，周围仍旧是竹林，而她身后已经没了人。 以前进入的阵法也是这种类型的，都是营造出一个幻境，或者说是灵力场。 在这个灵力场内，姜拂要找到阵眼，也就是破绽处。 有的阵法阵眼很多，阵眼越多的阵法，通俗来讲范围就会越大，越耗费灵力。 所以姜拂也不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陶怜音会布置那种大型法阵，为了让自己出丑倒也不至于？ 她走到一处视线稍微开阔的地方，将神思缓缓放出，感受周围的灵气场。 这就相当于解物理题中电路图相关问题，按步骤来，先摸清灵力场整体状况，查看线路，通常解开了一层后还有第二层。 突然，姜拂发现一处灵力充足之地，便往那边走去。 谁料眼前突然一暗，竹叶如刀，劈头盖脸地向她袭来！ 姜拂虽然躲闪了，但衣服上还是难免被刮破几道，胳膊一刺痛，细嫩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竹叶锋利，划开人肌肤简直轻而易举。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姜拂赫然看见，几个骷髅骨架手持刀枪剑戟，出现在了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这是骷髅剑阵？陶怜音竟然用这种简单的法阵吗？ 这剑阵好解。 先杀骷髅即可，因为有人看见了骷髅直立行走所以不敢动手，就会被困在阵中无法脱身。骷髅的脑袋里通常都有一块灵晶，这是支撑它们行走、战斗的关键，如果不粉碎灵晶，骷髅就会源源不断，死而复生。 自从穿了进来，姜拂的胆子也大了些许，总之抢了一个骷髅手里的兵刃，就开始一路大杀四方，砍碎它们的脑壳！ 当骷髅们都成了一堆堆碎骨头时，还需要找到阵眼并破坏它才行，否则这些骷髅同样会重生。 姜拂有种紧张刺激的感觉，之前听讲，如同纸上谈兵，现在总算是有机会能够实践了。 当剑阵一破，呈现在姜拂面前的，仍旧是竹林。 姜拂自己找了一圈后没发现阵眼，也就不再死犟，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一则是对工具的利用，姜拂拿出了陶玉表哥给自己的罗盘…… 竹林内。 已经半个时辰了，陶玉望着之前姜拂身影消失的地方，把玩着手中一只木制的小鸟。 小鸟不知是何材质，黑色的木头，被他盘得油润，仿佛已经玉化，看起来栩栩如生，张开翅膀就能飞似的。 他沉默不语，最终，突然决定了什么，站起身向陶怜音走去。 他自然不愿恶意揣测自己的堂妹，只是姜拂也是他的妹妹，这次她进去后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恐生变故。 “怜音，她刚听了祖母讲阵法，还不太熟练，你将阵法撤下。”陶玉突兀地提出要求。 陶怜音心中想的都是金宝山法会的事，又觉得法会这么大事，陶玉肯定早就知道。他倒是不用担心自己能去上了，可他想过她们这些妹妹吗？ 越想越觉得不平衡，陶怜音语气平静地说道：“由外部撤阵对阵主的伤害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 不知从何时起，妹妹就不再称他为哥哥了。 还记得小时候的陶怜音性格稍软，陶玉也带着她一起玩儿。 可能……还是因为曾祖母对自己的偏爱，使得弟弟妹妹都远离他。 陶玉习惯了被人特殊优待，虽然他也不想，但却无法拒绝。 “我相信你可以不伤到自己。”陶玉想，他也已经不想去追究陶怜音设下的阵法究竟是不是死阵了，只要姜拂能平安出来就好。 陶怜音流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你这是想让我去死么？” “……没有那个意思。”陶玉面对她，始终有一丝经年累月的隔阂，再加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他只好说：“那我自己进去。” 陶怜音苦笑一下，“你对她真的很上心，你喜欢这位姑娘？” “没有没有。”陶玉立即摇头，想到了撩错人撩到了表妹头上，估计下次再撩妹时都得先调查清楚对方父母是谁再下手。 万一他还有其他未曾见过面的妹妹呢！陶家这么个大家族，什么事可都是有可能的啊。 看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陶怜音就愈发明白了，他确实在乎那个阿拂。 陶玉要是能入阵，多半能看出阵法的不对，那时事情可就彻底败露了。 陶怜音眯了眯眼，正当想办法之际，突然有人找到了陶玉，说是老夫人让他去落雪堂。 陶玉还在这纠结，陶怜音说：“那你去，我撤下阵就是了，哪怕拼了命也会撤下的。” “……也不必如此，算了，你明白我没那个意思就好。”陶玉说着，就跟来人匆匆赶去落雪堂。 走在路上，陶玉还在问：“什么事这么急呢？” 那弟子摇摇头说：“不知道，但看老夫人的神色不太好。” 陶玉一边心系姜拂，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陶怜音身上，希望她还是那个善良妹妹，他相信他们陶家的孩子虽然傲气些许，但也不至于做些阴损害人之事。 到了落雪堂，只见陶老夫人站在一处玉壁前，玉璧之上，则是整个若虚山的地图。 “玉儿，有一丝魔气闯了进来。”陶老夫人指给陶玉看。 就在地图上某一处，那缕魔气萦绕，忽明忽暗，陶玉陡然严肃，“祖母，这么大的事怎么只叫我一人来，怎么不见父亲及叔父……还有族中长老？” “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陶老夫人问。 陶玉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竹林……” 等等…… 陶玉面色白了白，看向老夫人，“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带了阿拂到竹林里，是么？”陶老夫人面容冰冷，她说：“我当那丫头为何会在多年以后，带着自己女儿回来。我就知道，若是没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回来。现在可好，阿拂很有可能已经入了魔，这魔气如此凶狠霸道，不能不除。” 陶玉知道祖母对姑母不满，但不曾想，这恨意也蔓延到了外孙女身上。 陶玉神情复杂地说：“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祖母，不如先问问阿拂再说呢？” “有何好问？她进了怜音设下的法阵中，魔气涌动，这是不争的事实。我陶家与魔族不共戴天，你别忘了，你祖父现在还在闭关修养，究竟是谁所害。我的姐妹尽数死去，又是何人所为。只要是魔，就没有人性，早晚会成为我们人族的敌人。”陶老夫人气势凛然，越说越激动，“她现在已经魔气涌动，莫不如，早日除掉——”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无霁可算回来了 看着祖母说出这样的话，陶玉也能理解，她与魔族有血海深仇，所以看到魔气，哪怕是大义灭亲，也会将之除掉。 可是，阿拂不像是入魔之人，万一这是个误会，又该如何？ 陶玉也因此提出了自己疑问。 经历过方才的激动，陶老夫人神情隐忍。 虽然她没有看着姜拂长大，没有亲自教导过她，可短短那些时日内，她也如同老师一般，传授给她阵法奥妙。 十六岁的姜拂也并未失了童心，陶老夫人甚至能从她设置出的法阵中看出一二。 只是，之前她就怀疑姜拂这么不应该结丹，现在想来，许是走了邪魔外道，有魔气加持，所以才能如此。 “我并非不念骨肉之情的人。”陶老夫人语气苍白地说道，“只是人与魔无法共生，遇到魔气，就不可让她存活下来，这是你我的责任。待她消失，我会请人……为她超度。” 望着祖母坚决的模样，陶玉心头震撼。 他问：“真的没有万一吗？”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你不知道一个魔族的出现……会带来多少人的死亡，我不能为这一己之私，残害其余的生灵……” “但这一定就是阿拂吗？或许是法阵本身就有魔气呢，阿拂有危险怎么办……” “那就让这阵变成死阵，无论是魔是人，一律不能脱身！”陶老夫人眸光闪动，起身立即往外走去。 “祖母……” 陶玉大喊一声。 祖母亲自出手，那就证明阿拂表妹真的凶多吉少了…… 姜拂用了罗盘找阵眼，三次过后，总算找到了最后一个阵眼。 这是一颗黑色的果实，而且它所散发出的气息，格外熟悉。 “魔气？”姜拂感受着魔气，并不十分排斥，这时，魔气却骤然射出，将姜拂包裹其中。 却并未攻击她，而是像找到了亲人一般，亲昵地围在她身边。 姜拂心生疑惑，这里怎么会有魔气这种东西？难道说是陶怜音用了魔族的物件当阵眼，否则应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这时，空气中突然传出细微的声响。 仿佛雷电来临的前兆，令姜拂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浓烈不安。 她挥挥手让魔气散去，天空渐渐暗下来，四周风声起。 这不安愈发的强烈，姜拂立即调动灵力护住周身，但见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到一缕紫色光芒从中劈开，仿佛将天撕裂成了两半！ 一个巨人影子手持长刀，于缝隙中探出越来越多的身子，照着姜拂就砍下了刀。 姜拂惊恐莫名，她本来就有些巨物恐惧，看到过大的神像或建筑会觉得喘不过气，然而，这个巨人影子又携带强大威力，情急之下，姜拂想起了母亲交给自己的玉佩。 说是关键时刻摔碎她，她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姜拂别无倚仗，想也不想地摔碎玉佩，下一刻，召唤阵法触发，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姜拂眼前。 召唤出来的是幻影，真身还在陶玉家里，但也能看清周围发生的情况。 陶如雪并未多想，直接挡在姜拂身前，刀砍到她面前，却戛然而止。 “让开。”空中传出了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姜拂认出来了，这竟然是外祖母。 她不知道外祖母为什么想杀她，因而也直接问了出来，“外祖母要杀我？” “让开！”那道声音再次重复，“难道你要陪她一起死？” “娘。”姜拂只觉得自己分外无辜，“我真的没做什么……外祖母，你能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吗？” 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姜拂还有些难过，一个外祖母会杀外孙女，是何等荒唐的事？ “你有魔气，若非入魔，便是与魔物日夜厮守！为苍生，为同族，不得不死。” 陶老夫人语气如此坚决，而姜拂也终于明白了。 她体内有秦无霁放置的魔环，但不知因何缘故暴露出了，陶老夫人就认为她入魔。 理性上来说，姜拂可以理解她的行为。 至于论亲情，她们之间大抵也没有这种东西的。 姜拂沉默了片刻，陶如雪拽住她的手说道：“宝宝，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随后剧烈的金光闪过，姜拂被一阵大力吸向凭空出现的传送法阵中，随着母亲一同消失了。 …… 姜拂头疼欲裂，等到稍稍恢复神智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周围是一脸担忧的碧梧折梨她们。 “师母。”耳边传出了大师兄沈行舟的声音，姜拂起身望去，母亲正在地上打坐，但嘴边、胸前都有血。 “娘！”姜拂立即过去，慌张地看向沈行舟。 沈行舟道：“刚刚师母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一定是为了救我。”姜拂眼圈微红，这么大的人了，还让母亲给她挡刀，一想起来，姜拂就愧疚又难过。 她思来想去，又觉得陶家法阵真的如此神奇？她之前也带着魔环进出仙盟来着，难道仙盟没能发现的异常，到了陶家被陶老夫人发现了？ 若是如此，她在法阵中见到的散发魔气的果子又是什么东西？ “娘。”姜拂跪坐在母亲身边，一直守着她，也不敢过于打扰，怕什么走火入魔。 天空中飞过两只怪鸟。 云宝眼尖地看见，扯了扯折梨的袖口。 折梨也在这守着，没空理他，直到被云宝拽得烦了，才板起脸说：“没看现在这什么情况么！” “你看那啊。”云宝无奈地指着天空。 见到了蛊雕，折梨脸色一变，立即抱起了云宝往外面溜去。 在陶玉的宅子后门处，一棵树上，折梨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主人。 秦无霁坐在树上，他喜欢的地方，语气有些微妙，“听说这是陶家大公子的宅邸，你们就住这？” 折梨低头道：“是，跟随陶夫人住在这里，她没能进陶家大门。” “她这女儿当得，不认她也是正常。”秦无霁轻嘲了一声，望向宅子里，来的路上感到了一丁点灵力波动，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此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人在么？”秦无霁又问。 折梨刚要说话，云宝已经问了，“主人，谁呀？” “……”就不该带他出来！折梨无奈地看他，斜上方秦无霁的声音幽幽传来，“没问你。” “哦。”云宝低头干笑两声，见到了久未露面的主人，自然是心生欢喜。 不过想了想又收回笑容说：“我现在笑是不是有些不好，阿拂姐姐还在里面哭呢……” 折梨小心翼翼地看向秦无霁。 只见他身影翩跹落在她面前，看起来像要把她拆了重装似的，面色森寒地问她：“怎么回事？” 这也不是我让她哭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名背了锅的折梨并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多半是因为阿拂姑娘涉险，夫人用召唤法阵，把她带了出来，但这样对身体反噬极大……阿拂姑娘担心，就，急哭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蠢到想把人关起来 陶玉家的后花园内，姜拂仍旧跪坐在地上。 秦无霁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小傻子跪坐在她娘身边，眼中的担心却情真意切。 秦无霁心情很不好，沉着脸走过去，半天没说话。 倒是沈行舟先看见了他，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看见了就当没见似的，只是一直守护自己的师母。 “不会死。”秦无霁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 姜拂浑身一颤，回过头看见秦无霁，他像是披星戴月般赶来的，身上带着凛冽的、不属于扬州的气息。 姜拂眼圈红红的，就还是有些委屈。 秦无霁完全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他蹲下来，亲自为陶夫人看了眼，随后说：“不是吃了丹药么，那就没事，现在不能动，等她自己恢复了，回去躺着就好。” 秦无霁说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姜拂小声确认了一下，“真的会没事么？” “少了十年修为而已。”秦无霁淡淡道。 “……” 往好了想，好歹身体没出现其他伤，姜拂也确实放下了心。 对秦无霁来说，一回来就看到这场面，烦躁情绪也并无起色，他看了姜拂一眼，“我们去没有闲人的地方说话。” 折梨和云宝：“……” 沈行舟：“……” 他们成了闲人？ “好。”姜拂本来就有一些话想问秦无霁，而沈行舟眼看着她要跟他走，急切叫了一声，“师妹，他突然出现，也不知怎么找到的此处，不可不防……” 秦无霁也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并且在他的注视下，还亲昵地拉起了姜拂的手，催促道：“姐姐，我们快走。” 姜拂听见“姐姐”脑袋都疼，拉着秦无霁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万分有警惕地说道：“陶家处处机关，说不定这也有人监视，弄个结界。” 秦无霁点头，“好了。” 姜拂：“？” 姜拂觉得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骗我呢，上次在望凤坡外，你不是还扔出了什么东西，那个才是放置结界的。” 用现代话说，姜拂觉得上次秦无霁拿出的东西叫信号屏蔽工具，首先得是个“工具”，一定是有实体。 “没骗你，哦不是，上次是骗你的。”秦无霁说：“我自己就可以造结界，所以不用任何东西。” “……” 姜拂半信半疑，小声说：“反正不被人偷听到我们谈话内容就好。” “不会。” 得到了肯定答复，姜拂也就放心了。 她这么长时间没看见秦无霁，如今看他，身上总有种冰冷之感，让人不敢亲近。可他们之前甚至同榻而眠，关系确实照比别人更近一些，对彼此来说，总归是特殊的。 秦无霁看她，语气也说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淡淡道：“每次放你单独出去，总要把自己搞成这么惨。姐姐，你不适合单独出门。”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姜拂没有反驳，而是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秦无霁说了。 但她怕秦无霁迁怒于陶家，也没有说关于陶老夫人的坏话，只是说道：“她认为我身上有魔气，所以才想杀了我。” 姜拂暗暗想道，不知道这魔气的来源是否是秦无霁放她体内的黑色手环，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会有所反应。 秦无霁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他是魔族的事实，这么长时间的试探都没能让她松口，还好秦无霁也没有挑明。 “魔气……”秦无霁目光深沉地看着姜拂。 随后，他缓缓靠近，竟在她颈边嗅了嗅。 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让姜拂有种脸红心跳的紧张感，她稍微躲了一下说：“有吗？你还能闻出来这个？” “闻不出来，可能是谁陷害你。”秦无霁换了个话题问，“无忧的事解决了？” 姜拂点点头，“呃，算解决了一半。” “那就好，本来想等她的事解决，我们就回家。但那陶家老太太这么对你，你就不想证明些什么，好让她后悔？” 姜拂本来就是心虚，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秦无霁，继续问：“可我不知道那魔气是怎么回事，我应该也没接触魔族……” 秦无霁说：“你这么傻，下次千万别出门了。” “……” 这怎么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呢！ 她气愤地道：“可我也不知道……等等？” 姜拂突然想起来在法阵中看到的散发魔气的果实，便问秦无霁，“难道是法阵的问题？这法阵是，陶怜音设下的……” “你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呢？自己揽责任成了习惯？遇到什么事就先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却忘了清者自清，你就是被人陷害的呢？” 姜拂心说这不是她也不清白么，不过看秦无霁这意思，肯定就是跟她体内的魔环无关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那我被冤枉了，肯定不能就怎么算了。可我怎么才能让陶怜音承认，现在证据多半都被销毁了。” “你先证明自己体内没有魔气就好。”秦无霁实在是忍无可忍，告诉了她解决方案。 姜拂：“……” 姜拂愣了半晌才说：“有道理。” 唉，可就算她蠢又能怎么办呢，秦无霁拿出了自己给姜拂做的法器。 圆环形状的法器浮在空中，发出淡淡的荧光。连在一起的圆环不停旋转，姜拂乍一看还以为是那种地球仪。 “这是输给你的。”秦无霁之前跟姜拂打了赌，关于颜鹤对她有没有杀心的事，随着颜鹤的失踪，这赌局也暂时告一段落，秦无霁算她赢了。 ——当然，就算姜拂输了他也会把法器给她，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姜拂欣喜地看着它，好歹也是第一次收到秦无霁给的礼物，拿到手中后还道了谢。 不过这到底怎么用啊？ 姜拂拿到手中后试图催动它，然而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先结契。” 在秦无霁的指导下，姜拂滴了血在法器中心处，随着它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这一刻，所有关于它的用法都争先恐后钻进了姜拂的脑海。 外面似乎有声音响起。 秦无霁挑眉，“接下来你就能用上了。” “啊？” 姜拂不明所以之际，突然听到外面熟悉的冰冷女声：“陶英云，交出你女儿——” 是陶老夫人追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又生气了！ “你也在想，或许是我杀了她们么？”陶老夫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在这众多先祖牌位前，姜拂也猛然醒悟，不管如何，外祖母不敢在这种地方骗她？ 当然，排除掉那种“骗着骗着连自己都信了”的情况，姜拂也只能当外祖母说的是真话，唯有相信。 “我不知道。”姜拂也没有否认，只能说：“我是愿意相信外祖母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倒是个诚实的孩子。” 陶老夫人正色道：“所以，小拂，无论如何，你只要知道我们陶家与魔族不共戴天就是。” “那后来呢？”姜拂好奇地问，“外祖母，你是怎么逃脱的？” “是我母亲救了我，而那个魔族，也死于了母亲手下。”陶老夫人说：“所以我之前看你身上有魔气，才想除掉你，小拂，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冤枉了你，向你道歉。” 她的语气如此真诚，姜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深深的愧疚包裹，陶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也并未就此失态，“这是陶家欠你的。” 她在灵龛下拿出了两枚铁片一样的东西，“地阶一品的秘宝，陶家传家之宝，陶玉也未曾见过，《孤阵篇》和《百器残卷》，一个是阵法奥秘，一个是炼器的指导，我知道这些东西无法弥补你，小拂，我不强迫你体谅我。” 若是真如外祖母所说，那她也能理解外祖母对魔族的恨意来源于何处。 姜拂抿了抿唇，也并没有一点推辞，收下了这地阶秘宝。 陶老夫人又说了几句，随后希望姜拂能留在陶家。 姜拂说：“我想陪我娘亲。” “……” 提及她娘，陶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过了半晌，才说：“把她也接过来，我陶家有养灵阵，比她自己康复要强得多，你们也别住陶玉那小宅子里了。” 姜拂也没有非要忤逆她的意思，更何况，刚刚的她还答应了陶老夫人一件事。 …… 出门后，姜拂就看见了在等自己的秦无霁，还好他和陶玉两个人相安无事。 姜拂说了谈话的结果，陶玉也放心道：“幸好，幸好。表妹，我差人去一趟就好，接回姑母，你就不用回去了。” “好，麻烦表哥。” “不麻烦，只是……你们要住在何处呢？我想想。”陶玉正说着，陶老夫人已然出来，对他道：“让他们住在陶然居就好。” 陶玉有些意外，不过脸上也浮现出了欣喜之色。 去陶然居的路上，陶玉说：“家中各房都分开居住，陶然居就是叔父们各家住的地方，这样看来，祖母她已经……接受姑姑了。” 姜拂心想，折腾了一趟，娘为救自己也受了伤，即便外祖母想认回她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缓和关系。 等到了院子里，桃树开得茂盛，姜拂有些奇怪，这都快到过年了，竟然还能开花…… 随后她又想起一些法阵能使一年四季如春，也就没再向陶玉询问“桃花为什么开”这种问题。 等到陶玉道别，秦无霁才开口说：“你这个表哥对你还真是不错，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 您也太聪明了。 姜拂当然没有实话实说，干笑两声，“陶玉表哥人好。” “呵。”秦无霁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外祖母可要杀你，你还住在这，有你这么蠢的人么？” 姜拂叹口气，“哎，我也知道，不过不是为了多学一些么，权当忍辱负重好了。” 秦无霁刚想说陶家那点破玩意儿还至于她留在这学？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语气也正经许多。 他目光中透着危险，靠近姜拂后问：“是因为想近距离地看着别人？谁？陶玉？” 姜拂：“……” 大哥，您这性格是不是太霸道了一些？而且每天都在怀疑她跟别人走得近，为什么啊？！ 姜拂实在是无法理解秦无霁，如果自己也有个心灯就好了，就能听到他的心声，也不用她再猜来猜去。 “我没有。”姜拂否认后说：“你不要总怀疑这些，而且就算是，又如何呢？” “……” 秦无霁攥紧拳头，半晌才冷着脸说：“不如何，你自然随意。不过你的命是我的，我救你，也只是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说着，秦无霁转身去了给他准备好的房间里，看起来似乎十分生气。 姜拂自然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于什么，也就留在这里，等陶玉把自己娘亲接过来。 陶然居里住进了其他人，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 而知道消息的陶怜音也十分不解，立即叫丫鬟去打听，究竟是什么人去住了。 陶朵朵在旁边，看见姐姐有些不安的样子，也有些好奇，“姐，能是什么人啊？这不都是咱们自家人才能住进来么？” 陶怜音把玩着手中的玉灵芝，险些把它摔在地上。 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是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身陷自己阵法中的那个阿拂也失踪了。 祖母亲自要杀她时，陶怜音还有些庆幸，虽然不明缘故，但至少让她明白，祖母并未看重阿拂就是了。 而这件事却没个结果，不祥的预感如乌云笼罩心头，让陶怜音无处可逃。 随着一辆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入陶家，驶向陶然居，陶家人也纷纷走了出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马车边上，三个妙龄女子个个长相清丽，容颜姣好，可如果不是在马车边上跟随，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姐。 执剑的年轻修士器宇轩昂，竟无法轻易感知等阶，非同凡夫俗子。 就连陶家备受瞩目的大公子陶玉都亲自掀开马车帘，在一旁扶着妇人下车。 看见她的一瞬间，在场的人纷纷愣住。 陶家五个儿子，个个在家中，不过在场的也就只有三个，余下二人也懒得关心谁又住了进来，根本没当回事。 陶玉的父亲陶温言是长房，平日性格也算温厚，见到马车中的年轻妇人容貌，立即睁大了双眼。 “……小妹？”他与其余兄弟对视一眼，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小妹离家已经近二十年了……当年说是与父母断绝关系，他们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认祖 此时，陶怜音也陶朵朵也站在自家父亲身边。 她们的父亲陶恭行排行老三，看起来老实敦厚，性格稍软，倒也十分温柔。 陶恭行激动地说：“一定是小妹，她样子都没变过，原来小妹回来了，也是，除了她，母亲也不会让别人住进来……” 这些个兄弟对妹妹都是极好的，但像陶恭行这种，则是一直以来没有产生过怨怒。 不像身为大哥的陶温言，在这一点上，他与父母的态度表面上看是一致的。 他希望小妹好，而小妹却甘愿断了兄妹之情，离家而去，这些年来，陶温言不得不怨。 “她竟然知道回来。”陶温言脸色也冷了下来，直接走上前：“回来作甚？” 陶如雪刚养好伤，而且脑海里仍旧有关于哥哥们的记忆，因而知道眼前出现的人是他的长兄。 长兄表面温厚，实则严厉，与父亲的脾气秉性也是十分相像的。 陶如雪现在的脸色仍旧苍白，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说：“大哥。” “……” 陶温言还想多说几句，见她脸色白成这样，就冷着脸问：“你受伤了？” “不碍事的。”陶如雪摇摇头。 这时，姜拂也从院子里跑出来，亲亲热热地跑到了母亲身边。 “娘。” 少女活泼灵动，看起来也性格很好，几个陶家长辈看见这母慈子孝的温馨一幕，竟然生出一种“就应该如此”的感叹。 他们妹妹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好看又机灵。 这样看来，妹妹把孩子都养得如此好，她这些年的日子，多半还不错。 几个哥哥欣慰之余，陶怜音和陶朵朵已然震惊不已。 陶怜音死死地盯着姜拂看。 她是姑姑的孩子，也就是说，是自己的表妹，祖母的外孙女…… 虽然不知道祖母之前为什么杀她，但现在看她好端端站在这里，就知道刚才一定是场误会。 如今，祖母的外孙女回来了…… 一种没来由的紧迫感将陶怜音击打得说不出话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你们都见过了。”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转过身，陶老夫人一身素衣，缓缓走来。 “你们的妹妹，可还认得？” “自然认得！认得！”兄弟三人异口同声。 陶老夫人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陶如雪也站在她对面，如今，她清醒着和母亲见面，记忆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呐喊：“我不要认她，她不配做我娘。” 原本的身体属于陶英云。 而陶英云性情反复无常，偏激狠辣，阴鸷恶毒，并不在乎什么亲情。 她对收养的秦无霁都能说打就打，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在孩子身上，简直是实打实的心理变态。 接受了全部记忆的陶如雪也要努力，才能使自己心态平和健康，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母亲。”陶如雪站在那里，叫了一声。 陶老夫人神情微变，最终，什么也都没说，而是回头对自己的儿子们说道：“她带着我外孙女回来，当年的事，也就作罢了，不必再提。你们若还把她当妹妹，也便照顾一二。” 陶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让他们这些当哥哥的照顾妹妹，并且不提当年事。 此时，在自家院中的其余两个老爷也先后赶来，见到这等场面，大为震惊。 陶老夫人说完话就走了，陶如雪被姜拂迎进房中。 “娘，你好些了吗？”姜拂眼圈微红地问。 陶如雪点点头，“没大碍呢，你娘现在金丹中期，有姜家祖传功法傍身，所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姜拂怕她不说实话，又听见外面院子中嘈杂声响，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应付他们。” “表面上还要过得去些，好歹也是你舅舅们，好好说话就是了。” “我明白。” 姜拂说着，就来到了院中。 眼前，五个舅舅与舅母、舅舅家的孩子都在，仿佛看着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看着姜拂。 “小拂啊，我是你大舅舅，这是你阿玉表哥，你们之前见过哈。”陶大老爷笑眯眯地说着。 虽然他对小妹的行为有诸多不满，但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女，也是十分欢喜的。 姜拂点点头，“大舅舅，大舅母，阿玉表哥。” 陶温言说道：“我另一个儿子，你阿渊表哥不在家里，不过你这次回来了，我一定把人叫回来，好让他也见见你。” 二老爷急忙续上，“小拂，我是你二舅舅，这是你陶晚表哥。” 陶晚和姬梦云夫妻俩人站在一起，陶晚则笑道说：“我们也见过的。” 陶怜音脸色惨白地看向陶玉和陶晚。 原来他们两个早就知道姜拂身份，知道她是他们的表妹，而这一切，她自己却都被蒙在鼓里。 陶怜音止不住地颤抖着。 姜拂舅舅们争先恐后的拿出自己珍藏的阵法图以及一些法器，当做见面礼全都交给了姜拂，也生怕自己拿出的东西拿不出手。 就这样，姜拂算是进了陶家，被家中长辈承认了。 母亲过来时，姜拂就发现无忧也跟在左右，只不过容貌变了。 此时，姜拂和无忧待在房间里，桌上，柜上，到处都放着舅舅们给的东西。 姜拂很庆幸她也来了，而没有趁此机会离开。 “陶晚娶的那个姬梦云……你之前见过吗？”姜拂小心问道。 无忧摇头，“没见过。” 看来，就是姬家父母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人，假扮自己女儿。 姜拂叹气，“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无忧之前并不打算回到姬家，却只想拿回自己东西。 现在看来，“姬梦云”和她相公二人夫妻和睦，幸福美满，若她不识趣的出现，一定会将事情搞得很乱。 无忧仍旧没有改变想法，她说：“小姐，您现在得空了，我们还是找个机会去我家里禁地，拿了东西给你，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 “……”姜拂推辞几次后都没用，她又担心自己不跟无忧去，她也会独自去闯，还不如跟她一同前往。 “好，我看看接下来这边的安排，若是有空，就去。”姜拂说道。 此时。 秦无霁也在折梨的房间内，认真翻看手中的笔记。 在他不在的时间内，姜拂跟谁说了什么，跟哪个男子走得过近，也都记在了上面。 折梨低头，小声地说：“主人，阿拂姑娘也知道我在监视她……若有下次，我能不能……不做这种事了？” 她忐忑不安地恳求，秦无霁面无表情地翻着笔记，声音不怒而威。 “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面有请受害者发言 折梨习惯了对她主人毕恭毕敬的。 尽管，刚开始遇到主人时，她还胆大包天地想过要吸他的魔气。 回顾当年，折梨就觉得自己是真的命大。 那时她刚成妖，本体则是一副骷髅，靠着吸收魔气修炼，无意间就参透了魔修之道，渐渐也修出了人形。 有了人形后，折梨在妖魔共生的地界内就更好杀魔，吸食魔气了，她可以将魔物的魔气提炼出来，为自己所用，而如果不吃魔气就会狂躁，会饿肚子，折梨也隐隐觉得她失控后会害人。 本来就是由人成为妖的，尽管那过程有诸多曲折，可折梨仍旧不愿意伤害人族，只想对魔物下手。 就这样，折梨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 魔物们彼此提醒，如果半夜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千万不能跟她走！ 去了就完了。 折梨只好经常换地方，走的地方很多，边走边杀魔物，力量也愈发强大了。 直到有一天，她闻到了一缕非常醇厚的魔气，而且特别纯，简单来说就是别的魔气都很杂，吃也吃不饱，而如今闻到的这个，吸一口就饱了。 而魔气的来源竟然是一个无比英俊的美男，他正坐在湖边垂钓。 折梨故技重施，当场幻化成美人儿，前去搭话。 “这位公子，这里可以钓上鱼么？”她的模样天真懵懂，面对如此单纯的少女，男人都会尽可能帮忙。 钓鱼的男子勾唇说：“可以。” 折梨立即道：“真的？让我看看？” “不在这，在家。” 听到对方如此回答，折梨心中冷笑，哼，又是一个色欲熏心的臭男人！不就是想骗姑奶奶跟你回家吗？ 折梨低头，为难地说：“啊，那我就看不到了。” 男子则道：“你可以跟我回家。” 哼，嘴一张就知道你们这些恶心男人在想什么。折梨不动声色地答应下来，跟着他走了。 两个人往山里走去，直到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 折梨吃惊地说：“这是你家呀？” “对。” 折梨心道，也是，如果不是个魔物，身上又怎么会散发出如此醇厚的魔气。 她以为男人色欲熏心，却不知她才是遇见了吃的就把其他都抛在脑后，完全忘了安全问题。 她跟着男人往山洞里走，谁知道这山洞越走越长，周围光线昏暗，折梨咬了咬牙，趁此机会伸出爪子，朝着男人的后脑勺抓去！ 以前都是这样的，她的利爪会将魔物的脑袋抓出五个血淋淋的大洞。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了。 折梨动手的同时就在想，然而，眼前的男子却突然消失，一股大力将折梨往更深处推去，她跌进了一个什么地方，再定睛一看，昏暗的灯光下，她所在的一个空洞之处全都是森森白骨。 也不知道是人抑或其他动物，骨头一堆堆的，整个山洞壁上都如此，让人看了不免头皮发麻。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能惹的东西，但她被关在了那里，没有魔气供她吸食，饿得奄奄一息。 在她即将真的幻化成一堆白骨前，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穿着一袭白衣，飘然恍若仙人，看见她后吃惊地说：“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是我把你忘在这里的？不好意思啊，我这岁数大了些，实在是记不清很多事了。” 折梨：“……” 回忆戛然而止。 后来折梨才知道这男人是魔域的尊主之子，力量强大到可以碾压整个魔域的生物，没有人能撼动他分毫。 折梨捡回了一条命，自此一心侍奉他，每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听话去做，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曾经的魔族少主摇身一变，却成了少年秦无霁。 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给人一种十分好欺负的感觉，但折梨也不敢真的动什么歪心思。 只是……也许因为姜拂待她也真心实意…… “好了，不用一副马上要以死谢罪的模样。”秦无霁的声音幽幽响起。 折梨满心愧疚地低头。 秦无霁轻笑了一声，已然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显就是被姜拂那傻子收买了。 折梨讶异于主人竟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过下一秒，就看见秦无霁冷着脸说：“别信她的鬼话，她最会用那些花言巧语骗你们这种涉世未深的魔。” 折梨：“？” 诶，主人您能不能别这么像受害者啊！！！ 这控诉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嘛！ 一转眼，姜拂在陶家住已经两天了。 这两天里，她抓住一切机会认真学习，而学习的对象……就是陶家有天才之名的陶玉。 因为跟着陶玉学阵法，吃喝都在一起，不免招致一些人极为强烈的不满。 姜拂和陶玉摆阵的时候，陶玉回头扫了扫周围，疑惑开口：“表妹，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们？” 姜拂一转眼就看见了亭子后面站着的秦无霁。 他目光幽怨地往那一杵，好像恐怖片常见的景象…… 姜拂也手一抖，沙盘中的阵眼都跟着乱了。 “你这个弟弟，好像没那么简单。”陶玉皱眉说：“通过这几日相处，我见姑母对他也很好，怎么会养成这般性格？” 那是您没看见她打人的时候啊！ 不过也是，这次回娘家，姜拂和母亲给娘家人的印象都很好，和金仙府内的风评全然不同。 姜拂思绪飞扬，已经想到了难怪有些人犯了错后要拖家带口的搬家，到了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谁认识你是谁啊。 “无霁就是这样的，话少，心思深，有什么话都藏着掖着，从不跟我和母亲说。”姜拂宠溺地笑着。 陶玉也感慨道：“原本你也应当在我们兄弟姐妹的呵护下长大，但一晃这么多年没见，也有了做姐姐的模样。” “是啊。” 姜拂与陶玉相谈甚欢，其实也有几分故意。 毕竟上次二人不欢而散，姜拂就想刺激刺激秦无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这边笑着，随意一瞥秦无霁所在，却见他刚才站的地方已经半个人影都没有。 秦无霁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姜拂觉得重逢后的他有些奇怪，就紧张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秦无霁的下落。?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和姐姐吵架了 秦无霁消失之后，姜拂是真的有些慌。 而陶玉则费解地道：“他年岁也不小了，我们若虚山机关阵法并不伤人，就算误入了机关，祖母那边会有提醒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姜拂在前面走，目光四处搜寻，肉眼可见的急切。 但她又不能说，她怕秦无霁又犯病，万一突然抽疯大开杀戒怎么办，下次她得想个办法，让秦无霁能被控制一下，最好不要轻易伤人。 陶玉是不知道姜拂担心什么了，不过正当兄妹二人急匆匆找人时，此时的秦无霁正悠闲地在玩儿机关阵。 他面前是九个不同的雕塑，到膝盖那么高，看起来毫无规律可言，都可以自由拧动。 秦无霁随便拧了一下，地上突然出现一条缝。 一小块儿地面向两侧移开，一只机关鹤缓缓上移，出现在了秦无霁眼前。 机关鹤还叼着一束花，看起来就像是今天才放上的。 “还挺无聊。”秦无霁笑了一声，心想，难怪姜拂愿意留在这里，这陶家处处精心布置的机关，华而不实，非常像她会喜欢的那种。 就在这时，秦无霁感觉到有人靠近。 并未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还以为是姜拂追来了的秦无霁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姐，祖母怎么还不说金宝山法会的事啊，今年我们还参加么？” 陶朵朵跟陶怜音几乎是形影不离，最近陶怜音心情不好，陶朵朵就想方设法跟她说话。 但也并不是所有话题都会让陶怜音敞开心扉。 比如这个金宝山法会。 陶怜音现在并不知道祖母为什么想要杀姜拂，而她设置的阵法因为撤回及时，也并未让人发现她那是凶恶的逆乱阴阳杀阵。 陶家有家规，不能轻易对人用杀阵，除非是对魔物。 这一点上，陶怜音犯了家规，因而表面镇定之下，内心却有些忐忑。 提到金宝山法会，陶怜音就更加烦闷。 就算有法会，多半就是陶玉去，这回让姜拂回家，兴许就是抱着让姜拂也跟着去的打算。 法会上，就是各家年轻人扬名的好机会，一般江湖小报也都会聚在那里，除了法会正式的修士榜单外，届时还会推出一些诸如《南境美男榜》、《花容仙子榜》等等民间榜单。 总之，若是资质平平之辈，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果能去法会，就要现在开始准备一些法器，到时候好能一显身手。 陶怜音有些烦躁地说：“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 “姐，我们去取花。”陶朵朵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耐烦，就拉着她往机关处走。 陶家很多隐藏的机关都有机关鹤的身影。 而每个陶家弟子也可以放机关中放一些鲜花，或者留一封信，等其余的弟子解开机关阵后就能看到，这也是一种很传统的玩法，总有一些新弟子会启用机关阵。 而对于破解机关的人来说，见到了鲜花，心情也会好很多。 于是姐妹二人往前走去，正好看到了机关阵前拿着鲜花的少年。 陶朵朵一惊，“有人。” 陶家弟子都穿统一的服装，而眼前这个并非如此，一看就是生人。 再定睛一看，陶朵朵疑惑道：“好像有些眼熟啊，姐。” 陶怜音也认了出来，这正是之前在姜拂院里见过的，她的弟弟，陶英云收养的孩子。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去别人家要小心行事的道理，竟然乱动机关。 不过更让陶怜音感到不平衡的是，他竟然拿了花，也就是说，他能解开机关阵？ 陶怜音思来想去，拉着朵朵过去，同时小声说：“不要乱说话，看我态度行事。” “嗯。” 陶怜音便走到了少年面前，望着他手中鲜花，略显惊讶地道：“小公子，这是你拿出来的？” 秦无霁低头看着手中花束，“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阿拂的弟弟？”陶怜音笑了起来，摇头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陶家机关虽然并不复杂，却也不是一般人能解开的，你小小年纪又如此聪明，前途无量。” 秦无霁心说这东西不是先这样后那样然后就好了么，这还是在他愿意玩的情况下，如果不愿意，直接把地砸了再把机关鹤揪出来，又能如何呢！ 果真，人类就是喜欢搞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 秦无霁扯起嘴角，“谢谢你的夸奖，这束花送给姐姐。” 这少年看着还真的很不错。 长得好看，又十分乖巧，怪会讨人喜欢的。 陶怜音接过花后，就说：“弟弟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因为和阿拂姐姐吵架了。”秦无霁说的基本上是实话。 陶怜音这才开始自我介绍，“哦，忘了说，我是你姐姐的表姐，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我叫怜音，这是朵朵，应该……都比你年长一些？” 秦无霁非常乖巧地称呼她们为姐姐。 陶怜音心情不错地说：“那我带你逛逛这里？顺便跟我说说，跟你阿拂姐姐为什么吵架了。” 秦无霁点头，“好。” 陶怜音和陶朵朵便带着秦无霁去竹林，这时，姜拂也走到了这边。 直觉告诉她，秦无霁要搞事了。 陶玉则在旁边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去老夫人那里，若有人误入机关被困，她会知道的。” “……也好。”靠着自己找是找不到了，姜拂和陶玉转身离开。 “这竹林最适合放置机关。”陶怜音走在前面，为秦无霁耐心讲解。 “如果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虽然不会受伤，但面上就不太好看。” 说的时候，陶怜音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往前面地上一扔。 突然，地上多出一张细密的网，将木棍兜住升上了天，悬挂在了树上。 这如果是个人，踩在前面，就会被吊起来。 秦无霁觉得这种东西十分无聊，他就算抓魔物，都不这么抓了。 看着陶怜音的嘴一张一合，秦无霁也并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既然她让姜拂进了她的阵，导致她险些被杀，那么不做些什么，还真的有些对不起她的辛苦。 秦无霁从她手中的花束中抽出一枝，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陶怜音觉得莫名其妙的，和陶朵朵对望一眼，就跟了上去。 谁知走着走着，四周的景象突然变幻。 陶怜音再一看，身边哪还有陶朵朵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想看你死 陶怜音镇定地往前走着。 周围景象变幻后，又恢复成了竹林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事只是错觉。 眼前，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陶怜音慢慢走过去，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以及五岁时的自己。 “唉，你要是不会的话就说不会，何必非要不懂装懂呢，去你祖母那丢人现眼，你以为你能比得过你哥哥？”陶恭行是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其他人都说他淳朴敦厚，十分温柔。 而只有陶怜音才知道，父亲对她永远都在否定，用无形的软刀一点点割裂她的灵魂。 “爹只希望你平安健康，至于传承，都交给你哥罢了。” “女孩子不必学得那么多，那么优秀。” “阿音，你不会是正常的，左右你也不如你哥。” 陶恭行一句句地否定她，告诉她，她就这样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于是，陶怜音就在这种全然否定下艰难地成长，她发了疯似的修炼阵法，每当有起色的时候，父母也都会叹气说：“辛苦阿音了，只是天赋上的差距我们弥补不了，所以也就只能后天辛苦，即便如此没日没夜的学习，仍旧抵不过你大哥那吐息间的顿悟。” 陶玉堪破阵法，似乎都不用大脑，而是依靠直觉。 他用一天掌握的东西，陶怜音可能要用一个月才能学明白。 如今，陶怜音看着眼前年幼的自己，她的脸上全都是委屈和不甘。五岁的她还没能学会收敛情绪，所以表情无法控制。 “你不用不服气。”父亲陶恭行仍旧在不遗余力地贬低她。 陶怜音站在与他们相聚不足三米的地方，他们看不到他。 然而，小陶怜音却像是有所预感，回过头，看向了她。 那眼神又委屈又可怜。 这时，陶怜音的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杀了他，他并不爱你，他爱的只是认真努力的你，爱的是有所成就的你。如果你一无是处，就会被他扔到一边。” “他在打击你，在贬低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你进步，然而这不是对你好，这是把你逼上绝路。” “陶怜音，你今日有如此成就，也都是靠自己，和他的批评没有一点关系，他甚至希望自己生一个更好的孩子，而不是不能给他争光的你。”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陶怜音攥紧拳头，突然大喊一声：“闭嘴！不是这样的！闭嘴！” 她陷入了极度的崩溃之中，大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表哥？” 姜拂跟着陶玉往落雪堂走，突然见他站住了，疑惑地问了一声。 陶玉扭头望向竹林处，微微皱眉，随后淡然一笑说：“没事，我听错了，走。” 正当两个人继续走的时候，突然，姜拂就看见了眼前的秦无霁。 姜拂立即走了上去，“无霁，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找了好久。” “姐姐是在找我么？”秦无霁勾起唇角，似乎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原来姐姐这么惦记我。” “……” 姜拂觉得自己应该跟秦无霁好好谈谈了。 秦无霁这人，隔三差五犯病，就得靠她动不动地洗脑。 好的时候，秦无霁跟好人一样，但一犯起病来，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就是惦记你。”姜拂硬着头皮抓住他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回头对陶玉说：“不用找外祖母了哥，我这就把人领回去。” “好……”陶玉的目光放在秦无霁身上。 后者眼神冷漠，仿佛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回了自家院子，姜拂干脆进了秦无霁的房间，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架势。 秦无霁看着她认真模样，缓缓问：“要说什么？”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呀？”姜拂开门见山。 秦无霁根本没有瞒她的意思，“遇见了陶怜音和陶朵朵，她带我见识陶家阵法。” 姜拂有种不祥预感。 “然后呢？” “然后，陶怜音就消失了，陶朵朵正在找。”秦无霁说，“可能一会儿陶家人就都知道了。” 看他面无表情说出这些，姜拂觉得有些无奈，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秦无霁又动手了。 还是那个问题。 姜拂问：“为什么这么做？” “……”秦无霁沉默片刻才说：“她要杀你你知道吗？人家都把刀拔出来了，你还把自己洗干净，伸脖子过去等她杀？！” 他很是忍受不了，忍无可忍地道：“姜拂，你蠢得让人大开眼界。” “……因为那个阵法？” 姜拂回顾自己和陶怜音的交集，也就只有她让自己进她阵法的事了。 那件事在自己和外祖母私下聊天时也说过，外祖母怀疑，她所看到的魔气背后有人搞鬼，所以还需要更多证据才行。 姜拂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而秦无霁却能笃定地道是陶怜音害她。 证据呢？怎么害的？魔气又是如何产生？这些事都不确定的情况下，没办法定陶怜音的罪。 “不知道。”秦无霁被姜拂的眼神弄得十分心烦，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 问题的关键就出现在这。 姜拂说：“我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可是需要证据，如果我知道是她要害我，我肯定不会原谅她，可还不知道结果前就动手，跟怕别人杀了自己，就先把对方杀了有什么区别？” 秦无霁就是后者。 他是魔族，所以并不在意世间规则。 想杀人就杀人，而杀的人越多，越要承担更多的天道反噬，姜拂不知道秦无霁为什么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她想了想，干脆挑明了说。 “无霁，你杀人，做坏事，杀孽太重，会被天道反噬的，等到了一个临界点，会死。” 秦无霁无所谓地看向姜拂。 “死又如何？” 这轻飘飘的语气好像似曾相识…… 姜拂深深望着他，“可是我，不想让你死。” 在秦无霁的凝望下，姜拂深吸一口气，心道她是真的难，要不停给秦无霁洗脑，让他最后跟顾渊生死大战，所以不能让他在半路上出现意外。 秦无霁这么杀人，罪孽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提前被天道制裁，一定不能让他这么做。 在姜拂诚恳的目光下，秦无霁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姐姐，你怕我死，是担心我死了后没人保护你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哄孩子 姜拂当然不可能直说。 如果她说“秦无霁你是个大魔头但是顾渊也是，所以我和天神一致认为应该让你把顾渊打败，而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那秦无霁肯定就会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改变是因为想要利用他。 姜拂没办法啊，如果不是她穿进了这本书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要她解决。 秦无霁的性格糟糕，姜拂已经摸清了一半，所以哄他也得心应手。 也许以后有机会，有了十足的把握后才能坦白，现在要是提前说，秦无霁一个不开心把她给杀了，就有些不太好。 “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姜拂真情实感，发自肺腑地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 但明显是傻子死得更快一些！ 秦无霁冷哼了一声，“陶怜音没死，不过她早晚会害死你，你确定不杀了她？” 姜拂一本正经，“无霁，人与人之间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 秦无霁在魔域中长大，见惯了厮杀，他们之间就是你死我活，完全没有姜拂现在的这种天真想法。 想来姜拂也不懂。 人族聚居的地方，和魔域最大的分别就是这里充满了虚伪。 实际上，他们也在“你死我活”地争斗着，只是给自己安上一个正义的名头。 就像仙盟围攻圣阳宫，不也是为了他们的法宝。 只是这些东西跟姜拂小傻子说一万遍都没有用，不如让她亲眼见证人都是什么样的。 反正保她的命……也不是难事。 “哦。”秦无霁冷淡地回应。 姜拂这边暂且松口气，这时，外面又传出钟声，这钟声十分急促，听起来就像在喊救命。 姜拂拉着秦无霁出去查看情况，得知是因为陶怜音在竹林里昏迷了。 知道内情的姜拂看了秦无霁一眼，罪魁祸首却坦然地站在那里，对她来说，陶怜音还活着，已经算是他的错了。 一向斩草除根的秦无霁除非是自己愿意，否则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为了让姜拂体验人心险恶，又屡次破例。 “我们也去看看。”姜拂叹了口气，心想，她也得看看陶怜音醒来后是什么态度，秦无霁不置可否。 陶怜音被抬回了自家院子，路上就已经转醒了。 在众人关切问候下，陶怜音摇摇头平静说道：“各位，我没事，多谢各位关心。” 陶家众人疑惑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昏迷了？” 陶怜音说：“许是累了，真的没事。” “好，那你可得好好休息。”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陶怜音坐在院子里，看见了前来问候的姜拂和秦无霁。 她当然不会想是秦无霁为她设了阵。 毕竟阵法之精妙，是她二十多年来还没能彻底参悟透的，秦无霁才多大个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能耐。 陶怜音知道自己是误入了摄魂一类的迷阵，在这样的法阵中，人们经常要面对心魔。 没有人知道她在面对心魔时做了些什么。 周围人的关心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 姜拂上前简单说了几句，陶怜音彬彬有礼，对姜拂道：“我刚听无霁弟弟说是和你吵了架，姐弟间也没有说不开的，你们现在可和好了？” 还去别的地方说他们吵架了？ 姜拂默默看了秦无霁一眼，笑道，“好了，他乱说呢。” “我看无霁是个好孩子。”陶怜音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搞得姜拂有些无语，秦无霁实在是太能装了。 “是，他不错。”姜拂也就只能附和。 等人陆续离开了，陶朵朵留在陶怜音边上，问：“姐，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你说消失就消失，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不在的时候，秦无霁人呢，在做什么？” 陶朵朵说：“我们发现你不见了后就找，秦无霁也去了别的地方，没和我一起。” 看秦无霁的模样那么淡定，一点也不心急。 陶怜音垂眸，“没什么事，让我好好想想。” 陶怜音暂时还没做些什么，姜拂这边得了空，就打算跟无忧去药王谷了。 在折梨留下的日记中，无忧和连璞玉以及陶家的恩怨纠葛都被写下，所以秦无霁也看见了，但他并不在乎。 对别人的事毫不关心，也完全没有姜拂那么有闲情逸致。 姜拂和无忧商量好，晚上再去药王谷禁地，至于秦无霁，也就只能当个跟班。 姜拂习惯了他跟在身边，要是他说不去了，她又得担心他是不是出去杀人放火。 “《九州天药篇》记载了九州上的一些灵丹丹方和不为人知的灵植所在，听说还有天阶丹药，这是姬家先祖飞升后留下来的。” 无忧见秦无霁一直跟在姜拂身边，就也没有顾忌他也在旁边，想说什么就统统都说了。 姜拂听得十分心动。 又听无忧继续：“还有药灵，这也是先祖留下的东西。阿拂，你知道天阶的丹药有些是有神识的吗？” 姜拂摇摇头，随后想起了这篇文的设定，又点了点。 “我好像听过。” “嗯。”无忧继续说：“药灵就相当于有神识的丹药成了精，它们生性单纯，会帮助有缘之人炼丹，但丹药就是它的本体，因而只能从功效和药灵之间二选一。” 吃了丹药，对身体是有好处，可也没办法让人立即飞升。 而药灵就不一样了，只要留在身边，当个老师，炼丹的时候就能更游刃有余。 谁都选药灵啊！ 秦无霁听到这后，眉毛一挑，直接问：“这两样东西，都给你留着了？” “咳咳。”姜拂知道秦无霁多半了解内情，但是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就怕无忧误会是她泄露的。 而无忧却没有在意，她甚至没问秦无霁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的，自然而然地说：“他们两个说过的。” 纵然有三个女儿，也把这些留给了她，因为她也早早就筑基了，如果没出意外，应当前途无量。 秦无霁轻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一同出发，秦无霁驾马车，姜拂就坐在他边上，小声地说：“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你们去这一趟也是白去，东西并不会在她知道的那地方。”秦无霁想了想又说，“……你也是，别人说给你东西就拿着，那有什么好的？” 姜拂：“……” 大哥，无忧还在后面坐着呢！ 咱们说话能小声一点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药王谷禁地 药王谷。 现如今修士遍地，敢称“王”称“神”之类的地方，一定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这药王谷姬家名声在外，因为其先祖就是飞身成圣之人，相传姬家老祖对天下灵植无所不知，所炼丹药活死人而肉白骨，因而坐地飞升，到了仙界成了那药中之仙。 不过传说也只是传说，毕竟谁也没亲眼看见过姬家老祖，而这传闻，就是这么流传下来了。 而如今，药王谷坐落山间，一块块药田上都是珍贵无比的息壤，只有这种土壤可以种植灵植，一般的土壤种出的灵植效果差不说，还可能会养死。 许多灵植只有特定地区才有，而什么样的灵植能炼丹，哪些灵植加起来有特殊功效，就是炼丹师需要考虑的事了。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少炼丹师将自己的成果汇总，传给后人，这些丹方通常都是不传之秘。 越好的炼丹师丹方越值钱，而记载高阶丹药的丹方通常都是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药王谷就是研究天下灵植的地方，而且谷内分为两派，一派是医师，一派是丹师，只要擅长其中一种，就可以在谷内拜师学艺。 “知文师兄，长老让你去药庐一趟。” 药田上，一个青衣弟子正专心采摘灵植，突然听见身后的弟子喊他。 男子点头，他长相清俊，性情温和，给师弟们的印象十分不错，“这就来。” 他说着，便立即放下手中的事，背着药箱走了。 余下的几个小弟子仍旧采药，闲聊起来。 “长老叫知文师兄什么事啊，又给他丹药么？” “会不会是说金宝山法会的事？你说咱们今年参加么？” “虽说那些修仙门派一个个看起来厉害得不行，但咱们药王谷医药双修，能有厉害的丹师出场，也能长长脸？” “知文师兄是最有可能作为表率去参加的？” 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弟子流露出神秘笑容，“难啊。” “啊？师兄什么意思？” 那年长弟子摇摇头说，“陈知文和谷主关系并不好，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哎，这可不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啊，是你们主动问的！” 年长弟子咳咳两声，收获了其余师弟们的渴求目光。 因为知道当年内情，所以这年长弟子在他们面前就有了优势，他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你们知文师兄，喜欢姬家的三小姐啊。” “啊？” 有的弟子很惊讶：“三，三小姐不是，嫁给了陶家公子么？” 姬家与陶家联姻后，更无人敢轻易挑衅，名门的根越扎越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年长弟子说：“正是因为如此，陈知文和谷主……你们想想，若是你喜欢的女子被其父嫁给别人，你能开心吗？” “啊……原来是这样。” 众弟子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也有人好奇地问：“可是知文师兄为什么还留在这伤心地不肯走啊？是因为在这炼丹么？” “不知道……可能。”众弟子望着陈知文的背影，只觉得比以往更显落寞些了。 是夜。 姜拂跟无忧、秦无霁一路进了药王谷。 谷中禁地是在山里，其实就是老祖闭关炼丹的地方，门口也设下了重重禁制，除了姬家夫妇，外人是绝对无法进入的。 姜拂小声地说：“无忧，会不会有那种机关，就是我们一旦进去了，就会有人发现？” “会有啊。”无忧点头。 姜拂：“……” 她顿了顿，“所以我们就是明摆着进去抢东西了？” 无忧说：“但是他们过来是需要时间的，我们进去后拿了东西就走，不会让他们追上。” “……” 真的可以吗？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啊！！！！！！ 姜拂认真地看着无忧，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无忧神智受损，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好！！！ 无忧口吻认真：“不被人发现也是不现实的，只要有活物进去，就会被发现，不过我知道这里面有暗道，我们可以从暗道出去，如果他们追上了……打跑他们就好，阿拂，无霁，你们把脸遮住即可。” 说着，无忧从怀里掏出了三块黑色面巾，递给他们。 姜拂：“……”行，她也是为了药灵和古籍。 又怎么能不冒风险呢。 秦无霁也没说什么，戴上后，就在旁边看着姜拂。 “来阿拂，我们进去。” 无忧用一种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姜拂。 趁着夜色，姜拂找到了机关所在，发现这机关设计很有陶家的风格。 也是，陶家和姬家联姻后，在机关阵法设置这方面，就有了诸多助力。 不过他们肯定也不会全都用陶家的机关，毕竟这是自家禁地，姜拂猜想这其中一定留了些埋伏，所以解机关的时候，更加小心行事。 只是一个山洞入口，外面的禁制都加了一层又一层，需要找到机关后成功开启，否则永远都找不到入口在哪儿。 但也是因为……偷鸡摸狗的行为实在考验素质，姜拂一边紧张一边解机关，过程中也遇到了一看就不是陶家的机关。 用一半陶家最难的机关，再用一半其他人的机关，多重机关组合在一起，只能说姬家的防范意识也是格外的强。 “还是学了一些东西啊。”秦无霁见姜拂一路破机关时，挑眉赞赏。 “那当然！”姜拂也没有谦虚，天知道她这么个物理数学学渣能学会这些要脑子的东西，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从早到晚就是学，好在上天并未辜负她。 终于，最后一层机关解开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束光芒冲天而起。 姜拂：“……”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无忧说，只要有人进去就会被发现了。 ！！！ “阿拂，我们进去！”与此同时，山洞门也已经敞开，无忧立即说：“咱们时间不多，尽快拿了东西就走。” “……好。”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姜拂也不想磨磨唧唧耽误时间，就跟着无忧往里面跑。 眼前又是一道石门。 石门之上，则是一张围棋棋盘，棋子也都摆在上面。 姜拂知道这就是门锁，要把一定数量的棋子拿下来后，门才能开。 而每个棋子的顺序都是有说法的，如果有人把棋子全都拿下来，不但没有用，再把棋子装回去时，门也不会开。 所以这是一个一步都不能错的机关。 不知道棋子顺序，是真的无法解。 姜拂一时之间陷入为难境地。 “这个我不会……” 而外面，隐隐传来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赌局 姬残阳人至中年，虽然也可靠服用丹药永驻青春，但估计他们医师想的都差不多，希望自己相貌上会成熟一些，显得比较牢靠。 因此反倒不会把自己往年轻了搞。 就连姬残阳的伴侣，姬夫人也如此，看起来就像是经历岁月风霜的脸，有种成熟女性的特殊韵味。 而此时的他们望着眼前的少女，已然说不出话。 余下跟进来的弟子有些并不认识，这其中，唯有陈知文一人睁大眼，他本来是跟着谷主一起来看看究竟是谁擅闯禁地，谁知道就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却一直被他铭记于心的人。 “你们都出去。”姬残阳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众弟子面露难色：“师父？” “谷主？” “都出去！”在姬残阳的呵斥下，弟子们也只能退下。 而陈知文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饱含深意地看了无忧一眼，转身走了。 待人都走后，姬夫人才红着眼上前说：“你，你是阿云。” 她的女儿莫名失踪，杳无音讯，也不过三年时间。 表面上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唯有当事人才知其中辛酸苦楚。 无忧坦然承认了。 原本她躲了这么长时间，只是不想打扰父母平静的生活，但她又怎么甘心就此消失？！ 当她看见那个假“姬梦云”时，当她看着表面上的幸福时，就更加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实。 原来没有她也是一样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最爱她的人也是假的。 “是我啊。”无忧扯起了嘴角，“我的脸被改动过，但和以前，应该差别不大？” 如果真的有很大差别，姬夫人也不会一眼将她认出。此时，她立即扑上前去，将无忧紧紧地抱在怀里。 “女儿啊，你回来了，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旁的姬残阳也是双眼发红，看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 看这种相逢场景，不知怎么，姜拂也有些感动，默默抓住了秦无霁的胳膊，试图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亲情的温暖。 “你们是她的朋友？” 姬夫人和无忧抱头痛哭的时候，姬残阳目光转向姜拂，便问了一句。 姜拂点点头，也没有让他认出自己的打算，言简意赅回答：“嗯。” “哦？是你们解开的机关？”姬残阳不经意地问道。 姜拂还没回答，无忧便说：“是我解开的，让他们走。” “好……阿云。”姬残阳叫这个名字时，有些顿住，不过还是很快恢复正常，他说：“既然是你的朋友，就留在这里，是他们送你回来的，为父应当好好谢谢他们。” “不用的。”无忧坚持道：“不是他们救的我，我这就送他们离开。” “好，为父跟你一起。” 就这样，在不揭开面巾的情况下，姜拂和秦无霁成功地走出了药王谷。 而无忧则打算留在谷中。 姜拂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惹麻烦才说要送他们走，只是这阖家团圆的场面……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姜拂也有些担心。 不过她也没理由留在这里，只能离开。 从药王谷离开时，乘坐的还是来时的马车。 姜拂低头陷入深思，总觉得无忧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解决。 她也能理解无忧当前的想法，发现有人替代了自己后，重新站出来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姬家夫妇看起来确实对她不错，而且也没有忘记她，似乎一直在找她。”姜拂坐在秦无霁身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秦无霁浅笑一声，“看来你还贼心不死。” “？” 秦无霁说：“姬家夫妇这般做，就是不爱这个女儿了而已，大概只有你们这些姑娘家，才傻呵呵地相信着营造出的美好假象。” “我知道，我又没那么单纯。”姜拂说道：“人性确实复杂，我没有把世上的人都全当做好人，但不会见到每个人时都往最阴暗一面想。” “所以你还是容易被骗。” 在秦无霁看来，姜拂傻，又没那么傻，只是错不该对人性抱有期待。 他干脆说：“似乎又到了打赌的时候。” 上次因为圣阳宫侍女颜鹤的事儿打赌，姜拂得到了秦无霁亲手做的法器。 这次她就十分感兴趣，可又觉得拿别人的命运打赌，显得有些不尊重人。 “又不是你让她回来的，她如何是她自己的事，我们只是因此打个赌。” 在秦无霁的循循善诱下，姜拂同意了。 “这次赌什么？”姜拂说完后有了主意，“你的意思是姬家父母会做出伤害无忧的事？可是这个很难界定啊。” 秦无霁淡淡地说：“我赌的是，无忧会成魔。” “……” 虽然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姜拂心头一震。 修仙之人，自筑基之后，修的都是自己的道。这里的“道”并非教派，而是指成仙的方式方法。 因此剑修能成剑仙，医修能成医仙，乐修能成乐仙，成仙之道千千万万，只不过先前举的这些例子都有先祖飞升，所以修行这些的就成为了主流。 修道一怕不悟道，修了几十年，哪怕服用丹药，也无法筑基或晋阶，不得法门，纵然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也免不了像常人生老病死的命运。 二怕入魔，修道途中，若是遇到一些不平事，就很容易生出魔心。 比如圣阳宫宫主崔绿旖，因为与其师父及公孙倜的爱恨情仇，陷入偏执的状态。 她自然可怜。 但也因此报复了其他人，殃及无辜。 如果没有崔绿旖，应当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无忧，她还是姬家父母宠爱的小女儿，会和喜欢的男子天长地久。 “我……不知道。”姜拂摇头，并不确定无忧会不会入魔，但她希望不会。 秦无霁想跟她赌，赌无忧一定会入魔，姜拂目光中充满质疑，“你会不会从中动手脚？” “赌局讲究公正，我不会做出那种事，也不会干涉无忧的选择，但你可以劝她。” 这已经是极大程度的容忍了，换个方面想，可能是秦无霁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姜拂那点不服输的劲头一上来，也就同意跟他赌。 “我若输了，就亲自给你炼一个法器！” 姜拂心想，她要是输了后，无忧入了魔，说不定也是个麻烦事，但一码归一码，她得给秦无霁彩头。 还有什么比给法器还合适的呢？那法器是姜拂本来就想给她的，就算她赢了，她也要找个借口给他。 而秦无霁似乎并不在意她打的算盘。 他看着姜拂，此时的她已然扯下面巾，许久未见，月光下，她的脸淡然又美好。 他想要…… 想要太多，怕她抽身而去。他知道姜拂有自己的底线，小姑娘看起来傻，谁要是触碰那一点，她也会张牙舞爪地跟他拼命。 不能逼得太急，细水长流是秦无霁一贯的作风。 为魔数百年，漫长枯燥无趣的日子里，她如天边明月，被送到他的身边。 “我若输了，就听你……”秦无霁瞳孔微亮，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听你的，一个月内不杀生。” 姜拂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他竟然会主动提。 于是立即道：“一个月怎么行，少说也要半年。” 秦无霁：“那我换个。” “不不不。”姜拂抓住了秦无霁的手，笑容灿烂地说：“就一个月，一个月好了。”? 第一百五十章 炼器 回到陶家后，姜拂就拿出了之前外祖母给的《百器残卷》，钻进了炼器的山中。 这炼器的地方有地火，炼器室整日被地火熏烤，所以要穿特制的法衣才能进入。 姜拂换上了陶家弟子的法衣，金色袍子罩住，看起来也十分可爱，炼器室守门的弟子见到她后，立即将她拦住。 “这位姑娘，若用炼器室，请交灵晶两枚。” 陶家弟子每个月领灵晶，用炼器的话还要交回去，资本家听了都流泪。 不过每个宗门基本都是这样的，越大的宗门越需要弟子来干活儿，而真正学得东西的，也就那么少数的人。 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偌大宗门的运转，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就算不想被人剥削，又如何呢？在这至少还能不愁吃穿，说不定就走运了，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万一有人坐地飞升，他们这些人在旁边跟着吸灵气都能沾沾光，比自己修行可强千百倍。 因而弟子们也都默认了这件事，在宗门内炼器、买材料都要花钱，姜拂作为一个世家小姐，非常“纨绔”，随身携带的紫灵晶成色非常好，一块儿就顶普通灵晶好多块儿。 于是，姜拂就把一枚灵晶给了看守弟子。 看守弟子极少见到这等纯净的灵晶，都有点儿不敢接，最后还是颤颤巍巍接到了手中，放在测量法器之上。 那法器外表看似个匣子，就是测量灵晶真伪以及价值的。 测量结果出来后，这枚灵晶等同于二十枚通用灵晶，守门弟子恭敬地问：“您用几日？” “嗯……不知道。”姜拂第一次炼器，还不知道能炼成什么样儿呢，就说自己先看看。 炼器室很热，非常热，需要一种叫做寒山石的灵石降温，大多数时候要在寒山石搭建的狭小空间内待着，等炼器时再去接近地火的地方。 而这里有许多工具，就是锻造法器的地方，跟铁匠有些相似。 最好做的、也是最考验工夫的就数铸剑了，好的铸剑师多半靠自己所铸之剑飞升，或将剑赐予他人，得剑者也成为剑圣，距飞升一步之遥。 不过铸剑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姜拂打算做的，就是坚定初心的法器。 众所周知，道心不稳，容易生出心魔。 生出心魔后就易误入歧途，心魔会劝人沾染魔气，因为它需要吸食更多魔气才能存活。而人的心魔越强大，道心就越脆弱，最终就会被心魔吞噬，彻底沦为魔的容器。 自从秦无霁说完无忧可能成魔后，她就打算给秦无霁做法器之余，也给无忧做一个。 想来给无忧做的也比较简单，毕竟人家小姑娘还没成魔呢，而秦无霁不同，他本身就是魔，所以做这种法器……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有没有用。 姜拂看《百器残卷》中有记载这一类法器，而做法最简单的就是“绛玉清心铃”，这个铃铛之中藏着清心神莲炼制成的清心丹，只要摇晃铃铛，听见铃声，就能坚定本心，护住心神。 不过这也不是根治之法，只能在人们即将入魔时拖延些时间。 因为其他的法器确实需要太长时间做，而且也复杂精密许多，姜拂怕来不及，就直接就地取材，在陶家炼器山内买了一些原材料。 姜拂在这一炼器就是两天，而这两天内，陶如雪也不知道她如何了，想了想，就只有叫来秦无霁。 最近他们也没怎么交流过。 陶如雪觉得这孩子心思深，不好打动，更何况也不知道他的原生家庭及童年经历，更无从下手，想讨好他都不知道怎么讨好。 “无霁，这是我用小厨房做的水晶糕，不是很甜，你来尝尝。” 陶如雪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召唤秦无霁坐到他身边。 这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秦无霁缓缓走过去，看着托盘上那看起来冰凉可口的点心，上面还撒了鲜花花瓣，旁边则是桂花酱。 看起来很像是姜拂爱吃的那种。 “你尝尝娘亲做的好不好吃？”陶如雪也不是故意占便宜，而是试图用母爱温暖误入歧途的少年。 秦无霁眼神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蓄意感。 “嗯。” 秦无霁坐下后拿了一枚水晶糕，放进口中一咬，确实冰冰凉凉，外面软弹可口。 望着陶母那期待的目光，秦无霁也只能正色道：“不错。” 陶如雪放下心，“如果你喜欢，剩下的就都拿去。但你能不能帮母亲做件事……” 果然来了。 姜拂的变化，秦无霁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姜拂声称她做了预知的梦，人趋利避害是本能，她肯定是知道未来发生的一些事所以才想着改变。 但陶夫人……死性难改。 秦无霁对她并无好感。 他漠然道：“您说。” 陶如雪从边上又拿出了一个食盒，“帮我把这个交给阿拂如何？这孩子一连去了好几天也没个音讯，我去又怕打扰她。” 虽然也不是真的不能去，权衡利弊下，还是觉得秦无霁最适合。 秦无霁接过食盒后，“还有吗？” 陶如雪摇摇头，“就这个了，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的。” “……” 本来是想问还有没有别的事，看来姜拂不仅自己变得傻呵呵的，连带身边人都被她带傻了。 秦无霁拎着食盒和糕点离开，正好也打算看看姜拂。 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云宝。 云宝最近精神不好，昏昏欲睡的，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困倦。 他虽然长相清秀，看着十一二岁，但为人实在过于低调，甚至有许多陶家人都不知道陶夫人带了个男孩儿回来。 他明面上的身份就是小姐姜拂的侍从，虽然也从来不干活儿，但平日就跟折梨吃住一起，倒也不耽误什么。 云宝一见主人手里拎着的食盒眼睛都亮了，低声叫他，“主人！” 秦无霁顺手把水晶糕给他，却见他还望着自己的另一个食盒，便脸色一寒：“你太胖了。” 云宝瞬间委屈。 他人形一点儿也不胖！只是原形体型庞大一些，但对于龙来说，还是个正在长大的龙崽，还没进入成年期呢。 胖龙委屈，摸着肚子说：“主人，我真的好饿，我好久都没有吃饱了，您从那回来……要是给我带点吃的……多好啊。” “现杀。”秦无霁扭头望向一个方向，一缕非常微弱且熟悉的魔气正在上空环绕。 他就说，陶家老太太也远没到那个等阶，这么明显的魔气发现不了，反而拿她外孙女撒气。 这陶家要不是对姜拂还有些利用价值…… 心头暴戾聚集，有风吹过，也渐渐驱散了那些念头，收回目光说：“现在先去看你阿拂姐姐。” 说不定一个人在那鬼哭狼嚎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争吵 姜拂并没有在鬼哭狼嚎。 不过确实，她已经没力气嚎了。 炼器的地方也可以炼丹，旁边就有丹炉，姜拂头一次炼丹，只是循着记忆中的步骤做，并不意外地遭遇到了失败的打击。 她一个人坐在地上，旁边地火烧得热烈，映得她的脸红彤彤的，满头是汗。 没办法，就只能去寒山石搭建的小空间里待着，等身体降温了再出去。 如此反复若干次后，清心丹终于炼成功了！ 看着白色的丹药成色上佳，姜拂也有种满足感。 她是金丹境，炼药所付出的灵力就是要比筑基境的修士多，所以普遍而言，等阶越高的人炼出的药越纯粹，越省力气。 虽然清心丹有了，但绛玉清心铃还要手工打造。 先做模具，再融原材料，细致且考验耐心。 不过在炼器方面有陶老夫人指导，先前听她讲课时也讲到过这些，姜拂理论知识是有的，而且边听边做了笔记，可实际操作起来不免会遇到一些问题。 于是，当秦无霁带着云宝进门时，就看见了她愣愣地坐在一个台前，望着地火出神的模样。 脸蛋微红，红唇饱满，秦无霁眸色愈发深沉，一旁的云宝拎着食盒跑上去亲热叫了一声：“阿拂姐姐。” “云宝？” 姜拂惊喜地回过神，“你怎么来啦，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呵。” 眼前传出冷哼声，秦无霁缓缓走到她面前问：“你是炼器炼得看不清人了？” “……”姜拂没理，默默“哦”了一声，“一开始没看到你在嘛。” “这是你……” 秦无霁顿了顿，“母亲给你带的吃的，怕你饿。” 姜拂现在也不用吃饭，辟谷状态下吃太多沾染凡俗的食物，也需要用灵力消耗。 但她毕竟习惯了人类的生活方式，不吃东西就想，所以刚开始这阶段还是会吃一些的。 姜拂立即将食盒打开，看到了一些糕点和灵液，都是灵植仙果做的，吃了不仅没有负担，还对修炼有好处。 姜拂笑了起来，将这些吃的分给云宝。 云宝刚拿起一个，秦无霁咳了一声，他浑身一颤，为难地看了眼姜拂，又把糕点放下了，疯狂摇头，吞咽着口水说：“姐姐，我不饿。” “……” 姜拂无奈看了秦无霁一眼，“这么多，吃一半又不会有什么……” “嗯。”秦无霁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宝一眼，以眼神无声警告。 姜拂才没这么小气，而且知道云宝真实身份的她也希望能跟他搞好关系，秦无霁对云宝就像个严父一样，而且不近人情，又很凶，姜拂觉得云宝也不知道正常人的感情及七情六欲，没享受过世间温暖，所以顿时就更觉得他可怜了。 看，吃点儿东西还需要看他主人眼色行事，太惨了。 姜拂对云宝态度温和亲切，云宝也打心底觉得这姐姐特别温柔，一点也不像主人那么冷酷无情。 眼看着龙崽被姜拂的温柔表象及甜言蜜语所迷惑，秦无霁眉眼间戾气不自觉浮上，随后看向了姜拂手里半成型的法器，问：“在做什么，挂件么？” “才不是……”姜拂也没有遮掩，“这叫绛玉清心铃，我做好了就送给无忧。” 秦无霁笑了一声，“你怕输？” “当然，我也不希望她成魔。”姜拂脱口而出，却见秦无霁目光幽暗，似乎戾气更重了些。 姜拂觉得有些不妙，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不应该揭露秦无霁的身份，于是也就没说话了。 秦无霁却主动问：“入魔，有何不好？” 姜拂：“……影响修炼。” “可入魔修炼得更快。” “到最后会被天道所不容，会死。” “人与魔都是会死的，长生不老有什么用，入魔开心快乐，到死时也值了。” “可是，入了魔后会杀人，会血雨腥风，会一直被人追杀，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并不好过。” 姜拂和秦无霁就入魔的问题讨论下去，一旁的云宝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小心地躲到了一边，保命为主。 秦无霁淡然说道：“人杀他，他也可以杀人，为什么不能？” “……” 姜拂都快被秦无霁绕进去了。 是，按照他的逻辑，成魔后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死了也就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自己一天不死，就快活一天。 然而这与姜拂从小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她眼圈微红，语气却没改，“反正魔若害人，我就会管，只要我有那个本事，就会帮同胞做事。” “但你的同胞根本不在意，你的同胞会希望你死，你的同胞嫌你多管闲事。”秦无霁说：“就算你因此而死，你所谓的同胞也不会因此感激你，他们觉得这是你活该，姜拂，你告诉我，即便如此，你还会坚持你所坚持的吗？” 眼看着秦无霁身上戾气越重，声音也扬高了。 姜拂手攥成拳，半晌后才说：“我会。” “……” 长久的沉默后，秦无霁笑了出声，“呵。” 他的戾气似乎消散了，反而用一种很怜悯的目光看着姜拂，微笑着说：“姐姐真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可是……” “这样的人通常都会短命呢。”秦无霁继续补充道。 姜拂不想再跟他争吵，况且吵完之后，心情也不好。 她明白秦无霁的意思。 因为在秦无霁看来，人族与魔族都是一样的，人不知感激，内心充满罪恶，只是伪装得很好。 所以他认为即便替人杀魔，就算死了，人也不会真心感激。 秦无霁的思想一时半会儿无法扭转，这一点姜拂也知道。 更何况，他是作者笔下的产物，作者给他的设定仿佛是写进他基因里一样，不会被任何东西更改。 姜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让他有所改变，或者永远也改变不了。 也许，等到最后正邪大战时，秦无霁会跟顾渊同归于尽。 姜拂心想，这大概就是浑天镜原本的打算。 而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希望秦无霁跟他同归于尽，还是希望他能在这注定的结局中，求得一线生机。 秦无霁不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只会认为她自己天真又单纯。 可她望着秦无霁那沉默的背影，也许久未曾开口。?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不喜欢阿拂姐姐了？ 姜拂继续炼器，且一直沉默，炼器室内的气氛压抑而凝重。 云宝都受不了了，而且地火也烤得他十分热，虽然姜拂让他去小房间里玩儿，他也觉得浑身躁动，而且……有种阿拂姐姐和主人吵得很凶的感觉。 他挪到秦无霁边上，说：“无霁哥哥，我能出去么？” “嗯。”秦无霁说道：“走。” 他也起身跟着云宝离开，并且没留下一句话。 姜拂默默收回目光，继续专注炼器。 出去时，迎面碰上了一起来的陶怜音和陶朵朵姐妹俩。 陶怜音一看秦无霁在，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地与他打招呼。 “无霁弟弟。” 秦无霁刚跟姜拂发生争执，其实对他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也没有让他更愤怒一些，或者对姜拂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 但心情欠佳是真的，于是也就“嗯”了一声，没回其他。 陶怜音问：“你是炼器去了么？” 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如果会炼器的话……就能称得上天才了。 秦无霁顿了顿，“是的。” “真的？”陶怜音目光中透着惊喜，而一旁的陶朵朵则不敢相信地道：“真的么，姐，他可能在这胡说八道？” “朵朵，不能这么说话。”陶怜音扭头教育陶朵朵，随后笑着对秦无霁说：“炼了些什么？方不方便给我看看啊？” 秦无霁从怀中拿出一枚黑色的戒指。 “这是辟邪用的，送给姐姐。” 陶怜音接过戒指看了看，发现上面没有丝毫魔气。她让陶朵朵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后，是一块黑色石头。 这石头叫做隐魔石，是魔域的特产，其中蕴藏少量魔气，而放在特制的盒子里后，就会阻绝魔气，令魔气无法扩散。 魔气是肉眼不可见的，但是对修仙之人来说，可以感知到。 陶怜音只觉得那一缕魔气袭向自己，然而，到了她的戒指处，却被尽数挡了回去。 并且整个隐魔石的魔气竟然都随之消散。 陶怜音惊喜说道：“这还有使魔气净化的作用？” 秦无霁点头，“是这样。” 陶怜音收到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就说要请秦无霁和云宝吃饭。 于是，四人欣然出行，去了城中最好的酒楼。 云宝心思单纯，哪里懂得人间这些弯弯绕绕，不过有吃的就比较开心。 陶怜音要了包间，坐下后说随便点，云宝忐忑看了秦无霁一眼，见他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放心大胆地点了起来。 “……” 虽然陶家有钱，很有钱，平日里卖些机关偃甲都能赚很多灵石，但问题是对于灵石的消耗也大。 那么多机关呢，不少都需要灵石维持，总之陶家这些后辈也因此习惯了节俭一些，没那么铺张浪费。 店小二听着云宝说菜名，整个人喜笑颜开，又忙给他介绍其余的菜。 “听小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我们店做鱼是一绝，还有蛇羹也非常好吃。” “蛇？！”云宝眼睛都亮了，刚说要点，就听秦无霁冷冷道：“够了。” “哦……” 云宝想起阿拂姐姐的宠物也是小蛇，如今没跟他们来，可能被她知道自己吃蛇的话，她就不会再对自己好了，于是也就咽了咽口水，“就这些。” 陶怜音笑容僵硬地看着菜陆续端上来，摆满了一整个桌子。 “这，能吃完么？” 恍惚间，她听见了灵石哗哗啦啦流走的响声。 “云宝比较能吃。”秦无霁抱歉地笑了笑。 “没，没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陶怜音也替云宝说话。 席间，陶怜音打听了许多姜拂的事，秦无霁只说他们关系不好，但却夸赞了姜拂很多，说她年纪轻轻竟然是金丹境，随后又将她以前的行为一一说出，比如在陶家作威作福，鞭打师兄弟，诸如此类。 这还是陶怜音第一次听闻姜拂的恶劣行径，她不是很相信，表面上喝了一口茶，淡淡问：“原来是这样么？” 秦无霁面无表情地道：“这些事，你去问任何金仙府的人，或者是漓州其他一些修仙世家的人，也都能知道。” 他竟然能这么说，那么可信度就高了一些。 陶怜音没说话，陶朵朵却道：“姐，听说姬家正广收门徒，说不定会有漓州来的人，我们不如去问问？” 陶怜音深觉有道理，但面上也只是宽慰了秦无霁几句，说是女孩子骄纵一些是正常的，谁让她是独生女呢。 秦无霁认真地道：“姐姐，你真好。” 结账时，陶怜音拿出了五枚上品灵晶，默默心疼，不过看在收到了好消息的份上，也就作罢了。 她没跟秦无霁他们一起回去，而是让车夫送他们回陶家，自己说是有事要做。 而回家的路上，云宝费解地道：“主人，你不喜欢阿拂姐姐了吗？” 秦无霁心情不错，甚至扬起了嘴角，“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秦无霁说：“那不是坏话，是实话实说。” “哦。”云宝眨了眨眼，“可是，阿拂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呐。” “确实，可是姜拂是。”秦无霁说完之后，云宝也不是很能理解，摇了摇头，表示不懂，“但你还是不喜欢她了吗？” “不，正因为喜欢。”秦无霁缓缓开口，“所以……想给她一个，小惊喜。” 云宝眼前一亮，他喜欢惊喜！ 每次主人说给他惊喜的时候，都是把魔物杀了给他吃，想到吃大餐的快乐，云宝也非常替他的阿拂姐姐高兴。 “好耶，阿拂姐姐一定会很开心。” 秦无霁若有所思地想了些什么，笑道：“也许……会。” 姜拂这边，终于把绛玉清心铃炼出来了。 这是一个类似镂空香薰球的小物件，里面装的却是清心丹，清心丹外面还有一层空间，空间内放置小球，因而摇晃时，这清心铃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姜拂先去找了母亲。 陶如雪见到女儿回来，往左右瞧了瞧，似乎在找人。 “娘，看什么呢？” 陶如雪便道：“我让无霁去找你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知道。”姜拂说：“反正他也丢不了，也不用我跟着操心。” 她这语气明显是生气了，陶如雪了解女儿，伸手帮她整理弄乱的刘海儿，“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啊？” “不算吵架。” 姜拂知道这就是立场问题，她也没办法让秦无霁立即全然信任自己。 “慢慢来。”姜拂叹了口气，随后调整好了情绪，对陶母笑笑，“娘，我没事，我要去姬家一趟。”?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拿回自己的身份 自从无忧回到姬家，几日以来，享受到了比公主更妥帖的待遇。 她的身份也不必多方验证，姬家医修、药修都在，想确认一个人是不是自己的骨血，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事。 无忧也说过，让他们验证一番，虽然面上姬夫人说她肯定是自己的女儿，但私下里，也确实找了方法验证。 无忧认回父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自己的《九州天药篇》和药灵。 姬夫人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东西在一个地方放着，需要我们去取。” 无忧便立即道：“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去。” 姬夫人则说：“女儿你才回来，好好跟娘亲说说话。” 就这样，姬夫人几番搪塞过去，想尽办法让无忧别再想那些其他的事。 这会儿，姬夫人正和姬残阳在自己的房间里，设下结界后，姬夫人才重重叹了口气。 “他爹，这可怎么办啊？” 姬残阳神情凝重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把东西给了阿云，不，给了她。” 当初找一个女孩儿来装作姬梦云，还特地给她改变了容貌，因为想要让她心甘情愿为姬家做事，所以也就只能将宝贝都给她。 如今想要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就担心，阿云她想……要回自己的身份。”姬夫人说到这，眼泪夺眶而出，“是我对不起她，丢了后也一直没找到，如今回来了，却被人顶替了身份……” “阿云不是不懂事的姑娘，你好生对她说，她应该会理解。” “可万一她就是，就是不肯呢？”姬夫人擦了擦眼泪，“不行，只有她是我的女儿，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你冷静一点。” 姬残阳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并未同你说。” “什么？” 姬残阳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看她身体有何病症，就知我在说什么。” “什么，阿云病了？” 姬夫人这几日一直也没细致查过，毕竟女儿看起来除了容貌改变以外，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如今听到姬残阳如此说，她不免有些心急，正好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姬夫人过去开，正是自己才寻回的女儿。 姬夫人便拉着女儿，到了无人处才拿出自己的金针，说要看看她身上有何异常之处，身体是否康健。 查验之后，姬夫人脸色一变。 无忧垂眸，平静地说：“我是不是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怎么会这样？” 姬夫人一看便知，女儿这身体不仅与常人不同，而且竟然成了“炉鼎”！ 炉鼎的寿命本来就不长，而最为关键的是，她究竟是怎么成为炉鼎的？ “你不是天生炉鼎体质，我确定。”姬夫人脸色惨白，“难道说，有人可以把普通人变成人鼎？是什么样的人？阿云，你在外这几年究竟遭遇了什么啊……” 无忧就没打算瞒着她。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在等娘亲发现，问我的话，我就会答。” 紧接着，无忧就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一道出，包括金长老，包括落凤坡，但没有说是姜拂救了她，怕给她惹麻烦。 即便如此，姬夫人也听得呆若木鸡，整个人瘫坐在石凳上，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不，怎么可能，没有人能改造人鼎的，那这样的话，他们若有权有势，岂不是把所有女修都抓去当了人鼎……” 无忧说：“金长老改造成功的人鼎有上百个，失败的……只会更多。” 有些事情，她没告诉姜拂，因为冥冥中知道那是件麻烦事。 所幸姜拂也忙，忙着修炼，忙着做其他事，而且金长老死后，她也没了线索，所以无法追究下去。 金长老所掌握的改造人鼎之法是有人教他的，他并不能凭空掌握。 而提及那个地方，无忧只知道那似乎是一个神秘的组织，每次对方来人时，金长老都单独见他。 对于那个组织，无忧知之甚少，只知道来的人都穿着黑袍，身上什么标记都没有。 也就是说，死了一个金长老，对女修们的威胁并未少很多。 无忧怀疑有一个地方一直在研制将女修变人鼎的方法，金长老也只是他们找的人而已。如果那个地方没被调查清楚，仍旧会有无辜女修遇害。 但无忧并不在意那些。 多一个少一个，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看着母亲在哭，随后又抱着她哭，可是哭有什么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忧麻木地看着痛哭失声的母亲，这时，突然听到有人过来。 无忧轻轻推开母亲，那名姬家弟子欲上前，看见这场景又不敢动。 姬夫人没有空理他，无忧对他说：“过来，什么事？” “是这样的，夫人，外面自称是陶家小姐的人来求见，说要见……无忧姑娘。” “让她进来。”无忧说。 姬夫人听完女儿遭遇，已然濒临崩溃，她紧紧握住无忧的手腕说：“娘给你报仇。” “该死的都已经死了，无仇可报。” 无忧淡然笑道，“娘，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 可怎么会过去呢？对于姬夫人来说，她都不敢想象女儿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听她那意思，在人鼎馆内接待客人，那些男修，那些人与女儿双修，天亮即走，女儿被关进房中，只等着一个又一个的人。 只是想想姬夫人就要疯了！ 这种事，这种事也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 姬夫人擦干了眼泪，目光微变，“阿云，从今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对任何人说，谁问都不行！” “……是见不得人的事。”无忧低头说，“我也是见不得人的。” 姬夫人心如刀绞，可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女儿，我知道你受了苦，如今你回来了，我一定想办法医治你，让你好好活着……” 她情真意切地道：“你消失后，我和你爹一直在找你，只是因为陶家那边催得紧，又要跟别人成婚，所以，所以我们就找了一个远亲。” 说到这，姬夫人语气有些艰难。 她不敢看无忧的眼睛，但因为是自己做的事，所以只能往下说。 “让她假扮成你，嫁给了陶家的陶晚公子，如今他们过得也很好，只是我们从未把她当做女儿，她也不回娘家的。但是……因为和陶家结亲，对药王谷也是好的……我和你爹没有放弃找你，为娘对天发誓，真的没有放弃过！” 无忧缓缓地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她语气平淡地问：“那如今我回来了，若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让那个假的姬梦云……从哪儿回哪去呢？” 姬夫人心头一震。 完了，一直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们真的很穷 姜拂送完了绛玉清心铃，又问了问无忧接下来的打算。 无忧低头说：“阿拂，如果我说我想要回自己的身份，你会觉得我不懂事吗？” 姜拂摇头，“不会。” 她只希望无忧能一直平安，能得偿所愿。 造化弄人，上天对她的亏欠已然太多了。 尽管姜拂知道，要求无忧别成魔，对她来说也有些残忍，仿佛是在对一个受伤的人说“原谅他们！”，显得如此的假慈悲。 想到这，姜拂也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她对于成魔的看法是否过于黑白分明。 她跟秦无霁因为入魔的事吵架，在她看来，魔族就是会被天道所诛，就应该正邪不两立。 可面对无忧，姜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道：“你做的任何事，你并不后悔就好。你的身份，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如果有人觉得你不懂事，错的也不会是你。” 无忧沉默地听着这些，眼睛亮了一瞬。 她抬头问：“阿拂，你对我这样，是因为怜悯么？” “……”姜拂再次摇头，她目光诚恳且坚定，“我并不是出于任何怜悯之情，而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对于朋友，我希望她能过得好。如果事情能完美的解决，固然不错，也许你拿回了身份，假冒的姬梦云离开了，至于陶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想做些什么，就放手去做。” 无忧莫名有了些许的勇气，她望着姜拂给自己的绛玉清心铃，缓缓道：“如果我做了错事，伤害了一些无辜的人时，我不希望你包庇我。你大可以杀了我，帮我结束这痛苦且无趣的一生，阿拂，你会答应我吗？” 她眼里水光闪动，而姜拂心头酸涩，竟然说不出话。 无忧似乎想好了未来要如何走，她是在说如果她成魔了，那么身为修士的自己……也不必为了情谊而放过她。 “我想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姜拂沉默了好久才故作轻松地说，她不希望事情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我知道了。”无忧攥紧了手中的绛玉清心铃。 姜拂心情沉重地往陶家走，也是不巧，比陶怜音姐妹二人回的早。 陶家老夫人说是要开会，比较突然，所以一直在等人。 开会的地点位于一个论道台，圆形阶梯上坐满了弟子，中心处是陶老夫人以及一些族中长老。 姜拂看见了母亲所在，不过秦无霁也在旁边，她沉着脸过去，坐在了陶母另一边的位置。 “阿拂。”陶如雪知道女儿和秦无霁吵了架，虽然他们两个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但就是有种非常不合的气场。 姜拂面上笑笑，“娘，外祖母要说些什么？” “听说是金宝山法会的事。”陶如雪说，“我听周围人都这么说。” “有点儿耳熟。” 姜拂心想，原文中好像提了一嘴，四年一度的金宝山法会，顾渊参加的应该是下一届。 因为今年的他还在浮云宗当个勤恳的剑修呢。 这金宝山法会参加的都是南方众仙门，而当时的顾渊已经进了仙盟，成了一个还算有些地位的人物，相当于代替仙盟来砸场子了。 毕竟是主角，肯定是到哪儿都要掀起一番波澜。 至于这一届的金宝山法会，原文没写，所以姜拂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在旁边看看热闹。 没过多久，陶老夫人出场了，她仍旧穿着素色衣袍，但却有让人屏息静气的气场。 陶老夫人到了后，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不日便是四年一度的金宝山法会，今年我便不去了，由老大带着各位去看看，各位是我陶家子弟，当与陶家共荣辱。” 原来真是金宝山法会！ 众弟子纷纷讨论起来。 “上一次没能夺得名次，真是令人遗憾。” “唉，哪回有我们的事儿啊，不都是那些仙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规矩是人家定的，人家说比什么就比什么，咱们做机关迷阵再强，遇到那些修士们也不容易赢。” “确实啊，我们都不能带机关偃甲过去，还比个什么啊？” 姜拂听见周围人讨论，也有些好奇了，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陶玉在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姜拂：“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在这看了你很久了。”陶玉给人一种风流浪荡的印象，也和他那双笑眯眯的桃花眼分不开，看着就像个多情的。 不过刚才他在看姜拂时，发现秦无霁也在看自己，但他仍旧无所畏惧，男人怎么会惧怕别人的目光！ 并且他还颇为正义地瞪了回去。 我看我表妹，跟你有什么关系？ 见姜拂跟自己说话，陶玉心情也好了许多，就给她讲金宝山法会。 这么说话不方便，他就下了一层台阶挤开了姜拂右手边的碧梧，坐在了她身边。 “这金宝山法会就是南方的几大仙门联合办的，每四年都要比一比，就跟北方仙盟差不多，对，你们那不也有这种类似的么？” 姜拂点点头，“确实，我们那叫斩妖会，是比斩妖除魔。” “哦，那我们这有点不一样。” 陶玉说，“几大仙门和众多世家坐在一起，看谁家的年轻人资质更好，基本上就是比这些。年轻人实打实的比拼，最后谁赢了，谁就能上了名士榜，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排行榜，比如世家的整体排行……虽然，听起来是有点儿不靠谱，但这在民间还是挺受欢迎的，老百姓们也更愿意相信排行榜上的排名。” 姜拂顿了顿，“那这些仙门……怎么会在意这种排行？” “此言差矣。”陶玉正色道：“没有名气，怎么收徒呢，没法收徒，怎么将宗门发扬光大呢？宗门没人，传不下去，可不就日渐凋敝，最后都饿死了吗？你看我们陶家，这些机关法阵，研究偃甲，每研制出一个偃甲，背后要填进去多少灵石啊……表妹，很抱歉让你意识到这个事实，就是我们陶家真的……很穷。” 陶玉说着说着，摇头叹息。 姜拂：“……” 这么说她就懂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揭发她们的真面目 接下来，就是陶玉的卖惨之旅。 他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中心思想也就是一件事，“他很穷，他没钱。” 一旁的秦无霁轻飘飘说了句，“穷就自己赚钱，这么大人了还哭穷。” 陶玉深吸一口气。 而陶如雪都觉得他可怜，伸手拍了秦无霁一下，随口道：“少说些话。” 说完之后，陶如雪才意识到自己打的是什么…… 那可是魔族少主，可是他们全家安然无恙的希望啊，瞬间就想收回自己的手。 姜拂也听见了那清脆的一声，于是有些紧张地看向秦无霁。 怕他一不高兴就做出什么事…… 然而，秦无霁却没什么反应，而是低下头闷声说道：“知道了，我不配说这话，不该议论表少爷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陶如雪一瞬间也忘了秦无霁原本的身份，主要是她没见过他的成年体，也就一直把他当孩子似的，于是在旁边哄了起来。 姜拂看他也没再作妖，就此收回目光，继续跟陶玉聊。 “我懂了，表哥，陶家参加法会就是为了打响知名度，让更多的人来给陶家干活儿……” “嘘，咱们知道就好。”陶玉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姜拂点点头。 随后，由陶家大老爷陶温言宣布这次出席法会的弟子名单，他们这边没用什么考核，都是根据弟子平日们的表现决定的。 而且陶家弟子整体来说，比较谦逊。 有的弟子因为知道上次法会的情况，所以都在下面祈祷：“千万别选我，千万别选我。” 姜拂耳聪目明，能听到远处声音。 于是好奇问道：“表哥，上次法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而且外祖母都不去了……上次她去了吗？” 说到这，陶玉脸色也有些不好。 “上次，祖母去了，你也看见了，祖母现在的容貌如年轻女子，但行走在外，也不是以此容貌示人的，所以会扮老，免得有那不开眼的晚辈……冲撞。” “可即便如此，也确实有那不长眼的老头上来调戏，这也就破坏了祖母的好心情。” “随后法会开始，我们陶家弟子……除了我之外，也都没有金丹境的晚辈了，因此在排名上，相对不占优势。” “而且南方仙门也确实很多，陶家去了，显得人丁稀少不说，且默默无闻。阿拂，你知道最无奈的事是什么？” 姜拂想了想，“上法会上丢脸？” “……差不多。”陶玉笑着说：“是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做对手。仙门之人，因为修为高，便也瞧不上我们。” “……我见的人不多，不过我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姜拂其实能理解，作者创造出的世界……一定到处都是冲突。 她这边离顾渊虽然远，但是整体大环境没变啊。大多数仙门子弟瞧不起比自己等阶低的，这样才能有机会制造冲突，让主角打他们的脸。 所以姜拂完全能理解，只能说是如果遇到了的话，会比较生气罢了。 陶玉好奇问：“北境仙盟不是这样？” 姜拂简单回顾了下，也不少人瞧不起他们姜家，“大同小异。” “我倒是没什么，自己修炼自己的，只是看祖母会因此忧愁，只是想给她分忧。”陶玉说到这的时候，陶温言也已经念到了姜拂的名字。 姜拂：“？？？”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去了！ 陶玉并不意外地看向姜拂，“今年的法会，就靠我们了。” “外祖母也没跟我说过啊……” 陶玉则流露出了令人怜惜的神情，“若你被人说凡人就该短命，若你被那些修士们不屑一顾，明面嘲讽时，可会生气吗？” 姜拂一拍大腿，“当然，凭什么这么说？就算我是修士，我也不觉得凡人应该被歧视。” 陶玉浅笑一下，“所以祖母也希望我们能证明给那些仙家看，凡人的智慧无穷尽。” 姜拂成功地被挑起一丝愤怒，虽然她反思了一下，动不动就生气是不是不太好，这不跟秦无霁一样了么，但随后又想明白了，若陶玉没有骗她，那就是那些修士们不对，同样都是人，凭什么要嘲讽凡人？ “好，我这就去好好准备准备！” 姜拂说完之后，却见广场中央升起了一面玉璧。 这玉璧是一种大型的法器，姜拂觉得这就像是个电影院大荧幕似的，在一些重要时刻，玉璧升起后，上面可以显示出影像或者文字。 而此时此刻，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 男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在下去过姜家，也见过姜家主和夫人，还有姜家小姐，对了，夫人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哎，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平日里被夫人打得遍体鳞伤……呀，我，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紧接着，男子又继续说：“那可不是我胡说八道，我是亲眼见到的，那时我住在姜家，那被收养的男孩儿突然来找我，让我给他找些金疮药，我一看他后背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我问他为什么不走，他说因为陶夫人救了他的命，收养他，他不能走……” 男子说了许多陶英云在姜家的恶劣行径，包括姜拂也打骂欺辱秦无霁，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还让他做事。 总之，听完这些，陶家的弟子也都纷纷感慨了起来。 “这听起来确实像陶家小姐做的事啊，要不然嫁人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了？” “原来她们母女俩是这样的人，真令人作呕！” “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啊！” 陶玉听罢，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扭头看向姜拂。 姜拂看玉璧上男子装扮和环境设施，认了出来，“这是在药王谷。” 影像中只见那说话的医修，并不见别人，可姜拂略一思索，将目光转向了秦无霁。 此时，陶如雪被人当面指出原身的所做，脸也一阵红一阵白，羞愧难当，她刚才还在安慰秦无霁，如今却被提起过去的事，不免难堪极了。 可她总不能跟秦无霁说那都是陶英云做的，跟她陶如雪半点关系都没有！这样也难免破坏女儿的计划。 她沉默不语，只能承受着周围人的指责。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外祖父也要打人 陶家有法器名为留影石，就是可以记下当前发生的事情，在短期内重映。 “这留影石是谁放的？”陶玉没跟姜拂说些什么，而是一边问一边走向广场中心。 在陶家弟子乱哄哄地讨论姜拂母女时，广场中心处，陶怜音已然站了出来。 她神色淡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位曾经借住在姜家的医师说得是真是假，我听到的一瞬间十分愤怒，总觉得他是在构陷姑母。” “姑母，无霁，他说的是真的吗？” 陶怜音直接看向姜拂这边，丝毫不肯退让。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就是陶怜音放的留影石，揭露自己姑母的所作所为。 而虽然她这种行为似乎有些不好，但作为正直的陶家弟子，不少人都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 “难道她知道了这些事后私下跟她姑母说，瞒着其他人，就是好的吗？若虚山的门规是什么你们可还记得？万象归一，不忘本心，我觉得怜音师姐做得对！” “就是啊，赶紧让陶英云和姜拂母女俩滚出若虚山！！！” “滚出去！” 在场众人中有人蓄意口出恶言，因而不少人都被他带动，纷纷骂起姜拂母女。 而在舆论之中的陶如雪望向姜拂。 姜拂攥了攥拳头，看了一旁的秦无霁一眼，他却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 “秦无霁……”姜拂想问他是不是他搞的鬼，可是又一想，当初的受害者确实是他，总不能现在让他解释。 陶怜音之所以能问漓州的医师，肯定也做了另一手准备，就算自己当场否认，万一他们这边派人去漓州打听消息，这一来一回，也就知道了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玉璧上的医师说得都对，那确实是姜家一家人所做的事。 虽然如今的姜拂不是姜拂，陶如雪也不是陶英云，但也有必要承担责任。 “我们家的家事，表姐也这么费心打探？若想知道，为何不亲自问我和母亲，至于去问外人吗？”姜拂扬声说道，走到了陶怜音面前，与此同时又想，这件事……难道就是秦无霁怂恿陶怜音做的？ 秦无霁之前可是差点杀了陶怜音，把她弄进了法阵里，她和秦无霁就这个问题争执起来，她的意思是没抓住陶怜音害她的证据，所以不能主动出手。 也许秦无霁听完后就怂恿了陶怜音，而且他是魔族，魔族对付一个本身性格有缺陷的修士……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姜拂心中无奈，面上却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理直气壮回怼。 看起来非常像强词夺理。 “我也不知道事情真假，若是医师胡言乱语，我这就带人去把他抓回来。”陶怜音似是诚恳地说。 姜拂一时没想好对策，但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感受到了身体内魔环存在的感觉。 她望向秦无霁，对方也在看她，于是她想到了其中关键。 如果她否认这件事，进而让秦无霁站出来说明情况，只要他说母亲没有伤害她，还有什么比当事人的证词更管用的呢？而陶怜音的计划也就被打断了，相当于被当面打脸，陶家弟子肯定会觉得她是找人构陷。 而否认之后，陶怜音肯定会愈发恨她，说不定就因此入魔了。 这该不会就是秦无霁的计划？是在逼她否认这件事，也是在将陶怜音驱赶至入魔之路。 看秦无霁的样子，当真是在等她。 一面是自己与母亲的名声，一面则是陶怜音的心魔，这般抉择，令姜拂再一次沉默。 “承认了？没话说了！明明是那么恶毒的人却装作这般伪善，好端端的回什么娘家！” “怕不是被人打回来的。” “就是。” 姜拂一直没说话。 陶怜音看向姜拂，突然扯起了一抹笑容。 这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但等姜拂没反应过来时，一阵金光闪过，伴随着机关鹤的声音，一个男子翩然来到姜拂面前。 “去。” 他手里拿着拂尘，一头银发如雪，强大的灵压向姜拂袭来，直接将她弹飞了出去。 阶梯上，秦无霁面色微变，陶如雪则直接往下走去，身形一动，就来到了姜拂身边接住她。 这股灵压压得姜拂头疼欲裂，一时喘不过气，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境界，但肯定是比金丹境高。 而陶如雪见到了那银发男子模样，也立即认出来了，这是记忆中的父亲。 原身的父亲，世称濯云仙尊，潜心研制偃甲机关，但鲜少露面。 而陶家弟子大多还是见过他的，如今见他出关，自然万分恭敬，齐声道：“恭迎仙尊出关。” 濯云眉目冷清，手持拂尘时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乎没什么两样，他容貌看起来也如同陶老夫人一般，就像二三十岁的俗世年轻人。 他淡淡地望向姜拂及她身边的人，声音听起来如高山冰雪，“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一句话，表明了态度，他仍旧不肯原谅离家出走的女儿，哪怕如今时过境迁，女儿带着他外孙女回家，他也不肯相认。 陶如雪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鼻尖微酸，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握着姜拂的手问：“阿拂，你没事？” “还好。”姜拂吃力地说着。 看样子没得谈，正好，姜拂也不想再留在陶家，只能留给外祖母最后一句温馨的劝告，“外祖母，小心有人入魔。” “休得胡言乱语。”濯云似乎还要动手。 姜拂心道，她这个外孙女做得好啊，第一次见外祖母要被她杀，这第一次见外祖父也要被他捶。 “你想伤我女儿？” 原本已然打算要走的陶如雪无法容忍，上次她救人险些晚了一步，都已经让她追悔莫及，恨不得把姜拂挂在身边，偏偏姜拂有自己的主意，她纵然担心，也只能在旁边默默支持。 但如今情况她都在这里，怎么能允许那种事情第二次发生？ “你女儿。”濯云冷哼一声，“我陶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陶英云，你不看看你把她教成什么样子了？！” “我……” 濯云出声打断，“不必狡辩，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你以为我一概不知？方才那玉璧之上的医师所言句句是真，你敢否认？真实的状况比他所说过分数倍，客苍……” 濯云扭头去看自己的伴侣，亦是陶家当家做主的陶老夫人，目光痛惜地摇头，“你糊涂啊，怎么就把这样的一对母女放了进来？若不是阿音告诉我此事，陶家的秘宝就要被她们拿光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想弄死你 其实濯云仙尊说的是有道理的。 姜拂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次过来，主要不就是为了学陶家的机关偃甲术及阵法，而顺带的，想修复母亲和陶家的关系。 关键看对方的态度如何，再做打算。 而如今看来，似乎没得谈，况且濯云仙尊都说了，知道了她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姜拂也不想费那个劲洗白自己。 “东西是外祖母给的，也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姜拂原本是尊敬长辈的，可是对面的外祖父看起来就跟年轻人一样，又要打她，就让她少了些许敬畏之心，说完就打算带着母亲走。 “给了你什么，东西留下，人可以离开。”濯云冷声说。 姜拂：“不给不给，就不给。” “……”濯云不禁气血上涌，怒而甩拂尘，“如此没有家教，陶英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 “是我教出来的，你又如何？！” 陶如雪也护在姜拂身前，完全无法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刺行为。 母女二人将濯云仙尊气得不行，最终，还是陶老夫人站了出来，她声音无奈地道：“还嫌不够丢脸吗，让她们走。” 于是，姜拂立即带着母亲离开，余下的人也跟着走。 好在姜家来的人都在这儿了，一同走出若虚山，路上也无人送，无人拦。 姜拂沉默，一旁的沈行舟见师母受训，十分气不过，却也只能安慰几句。 “师母，您这些日的所做，我们看在眼里，外人说的话请勿往心里去。” “好，行舟，你是个好孩子。”陶如雪道。 沈行舟又转头去安慰姜拂。 不过姜拂也没什么多余的感觉，并且觉得松了口气。 然而，当她看见母亲脸色不对时，又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鉴于陶玉也没有出来，一行人没办法再回他私宅，就只能去城中客栈。 但鉴于最近金宝山法会即将开始，赶路的人也多，因而空房极少。 若是原本的陶英云或者姜拂，多半会给掌柜钱，让他腾出空房间来，但此时的陶如雪也没那个心思，就说让大家挤一挤，仅剩最后三间房。 碧梧和折梨、以及陶如雪的侍女绿竹纷纷说要去外面看看，说不定其他客栈有房间，他们自己可以找地方睡。 无论陶如雪说什么，他们也一溜烟跑了，她无奈看了姜拂一眼，“看这些孩子。” 随后，姜拂原本是跟陶如雪住一间的，但门口的秦无霁似乎有话要说，一直盯着她看。 姜拂忍无可忍，将他拽到另一个房间里，而此时房间里的云宝已经睡了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拂直白地开口问道。 秦无霁的目光有些深邃，就好像要把姜拂死死盯住一样，他沉声问：“若刚才那老头儿没出现，你打算在陶怜音面前，让我给你们作证吗？” “……” 果然让她猜对了！秦无霁就是在等她叫他作证，他如果站出来说一切都是假的，到时候难堪的人就会变成陶怜音。进而令她心魔活跃，就此入魔。 或者，陶怜音没那么容易入魔，但秦无霁应当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这些都是你做的，是么？是你故意欺骗陶怜音，让她知道了金仙府的事，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不然呢？”秦无霁坦然地承认了，他缓缓走向姜拂，姜拂也步步后退，最终撞上了桌子。 她双手向后撑在桌子上，有些警惕地看着秦无霁，那种目光，让秦无霁看了想笑。 “你难道以为我会向着外人说话？”秦无霁克制住想伸手摸她脸的冲动，就这样站在了她面前。 “我没有，我就是猜这是你故意做的。” “是，设了个套给陶怜音钻，她也钻进去了，可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秦无霁见姜拂在那广场之上的窘迫，见她被人嘲讽辱骂也没有让自己上去澄清，就知道了她并不信自己。 “你凭良心说，若我想的话，姜家人都死了多少次，你都死了多少次？过去那些事我都不提了，不在意了，还至于主动对别人说？” 根本谈不上报仇，在秦无霁原本的计划中，他在姜家甘愿受辱，挨打的时间越长，人们就越相信他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人。 等到几年后，他亲自掌控姜家人入魔，看他们备受折磨，简直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 然而姜拂的出现打乱计划。 姜拂、姜家夫妇都开始对他态度转变，他又不是傻子，这表示原本的计划行不通了，所以他也不再把那些当回事。 身体上的虐待，不会让秦无霁增添对陶夫人的仇恨，只会让他认为她是一个可怜的疯婆子而已。 “我不追究那些事。” 秦无霁咬牙切齿，“那我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 姜拂眨眨眼，幸福来得过于突然，她一直担心秦无霁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报复姜家，这样一来，似乎他真的不想了。 “以前的事是我和我爹娘不对，所以我们想……” “弥补”两个字还没说完，秦无霁干脆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不用提以前。” “唔……” 姜拂挣脱不成，立即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不提了，不提了。 “回答我的问题。”秦无霁说。 姜拂：“？” 她双手抓住秦无霁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但对方力气大到都快把她牙怼碎了，于是她愤怒在心中喊道：“你捂着我嘴我拿脚回答你？！！！” 不知道是不是秦无霁听见了她振聋发聩的心声，松开手的同时他补充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好。” 姜拂摸了摸自己的嘴，刚才被秦无霁按得挺疼的，牙齿都磕到了肉。 她回想了一下秦无霁问的是什么，他问，他为什么留在姜家。 姜拂很是苦恼。 她原本当然以为秦无霁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才留下的，天知道她多担心秦无霁魔性不改，非要让姜家人一起入魔。 现在看来，她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并非没有用，姜拂满怀感激地看着秦无霁，欣慰感油然而生。 秦无霁冷着脸说：“撒娇无用。” “？” 也没有撒娇好不好！ 姜拂这么大人了，被一个外貌比自己小的孩子说她在撒娇，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她冥思苦想，最终，还是想不出一个答案。 谁知道秦无霁他怎么想的，大概只有原文作者知道…… 姜拂认输地叹口气，“不知道，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杀了我。” 秦无霁再一次咬牙切齿地道：“姜拂，我也真想弄死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就很好玩 “那我知道了！”姜拂突然福至心灵，找到了答案，“你留在这是想弄死我。” 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时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了，也有了一定的底气，所以面对秦无霁也不会过于卑微。 秦无霁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胸口酸涩堵涨，非要把姜拂那脑子掰正似的，又问：“那我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你？” 姜拂小声说：“你想折磨我，折磨够了……再杀。” “……” 秦无霁双手攥拳，一拳砸在姜拂的手边，差点砸到她。 然而桌子立即四分五裂，姜拂因为双手撑在桌子上，没反应过来，直接跌到了地上。 所幸她穿的是袍子，又收回了手，这才没被破碎的木板木屑扎到。 看着跌坐在破木里的姜拂，秦无霁手缓缓松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说一说就生气，不就是被猜中了心思么，她也知道秦无霁是想折磨她，她也任由他折磨了呀。 姜拂坐在地上不说话，二人僵持许久，无奈之下，秦无霁就拽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他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留在这，只是随心所欲惯了，想留就留。 想让姜拂主动说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谁知道她说的那些更令他生气。 手上用力了一些，于是就见姜拂眉头皱起，却绝口不喊疼。 “你把我当成什么？”秦无霁突然问。 姜拂觉得他今天实在不对劲，自从离开后再回来，就有些不一样了，仿佛冥冥中开了窍，总之时刻都在关注她。 姜拂沉默了良久，听他说：“你说真话，我不生气。” 这保证的语气……姜拂简直再习惯不过了啊！说好的不生气，骗她说完话后肯定要生气，她又不是小孩儿，怎么会相信他这种低劣的哄骗。 姜拂默默举起了三个手指，“我发誓，我对天发誓，我把你当成……亲人。” 秦无霁的目光一点点变了。 “……” 前不久，师鬼器信誓旦旦说姜拂是他的正缘，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也不是什么……更难以接受的答案，秦无霁虽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些什么，只是看见姜拂被人指责，心情也很糟糕，于是说：“你如果都听我的，就好了。” “听你的之后呢，让陶怜音成魔，让外祖母杀了她，骨肉相残，又有什么用。” 姜拂仍旧和他持有对立的意见。 这一次秦无霁没有生气，他挑起嘴角，笑了笑说：“不觉得很好玩儿么？” 姜拂严肃道：“不好玩，既然他们不认我和娘亲，那我们也就不回去了，在这边玩几天再说。” 秦无霁仍旧在笑，“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让他们认你，试图缓和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被你的一片孝心打动。” “我也不会总上赶着，好不好？” “好。”秦无霁也就只有在跟姜拂说话时，才会流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而这一点他也是最近才发觉的。 他就是怕姜拂小傻子吃亏后还一条道走到黑，但陶家那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过分的事…… 秦无霁沉着脸，原本他是想让陶怜音当众出丑，谁知道计划被陶家老头给打断了，如此，也就只能换个思路。 只是姜拂知道是他做的后……多半又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秦无霁心中想道，反正他都这么好哄了，那么哄姜拂的难度应该也不是很大。 姜拂确认完事情果真是秦无霁做的后，也就回去找母亲了，怕她多想。 而陶如雪也知道，是原身对不住秦无霁，于是听到姜拂说事情缘由之后，还在担心，“他是不是仍旧想报复我们？人是我一个人打的，冲着我来就好。” “没有，他说了，不想报复。”因为挨打都是自己找的嘛，这叫什么？故意钓鱼！反过来被鱼咬了一口后，一些人会气得把鱼杀了，一些人也会就此把鱼放了。 “我们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姜拂认为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 另一边，秦无霁伸出手，召唤自己的遣魔使，阿影。 他其实是一个影魔，生活在镜中，靠吸食人的精气维生，也是因为胆大包天，将主意打到了秦无霁的头上，就被他抓住签订了契约。 从此只能听秦无霁的话，供他驱使。 秦无霁交代了他几句，阿影点头，就立即去帮他做事。 待一切恢复正常，秦无霁突然笑了起来。 “陶怜音，姬梦云，看你们两个……谁入魔比较快呢？” 若虚山。 经历了白天的事，陶家所有弟子都显得十分兴奋，私下里且议论纷纷。 陶怜音见姜拂终于走了，心情舒畅，带着陶朵朵去竹林学阵法，路上就被陶玉拦了下来。 “想说什么？”陶怜音很少叫他哥哥了，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对待他的态度便不如陌生人。 陶玉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看，也没有东扯西扯，直白地问：“你有意调查姜拂和姑母……” “嗯？”陶怜音笑了起来，“我说你怎么没事跟我说话呢，如果不是来质问我，恐怕还不会来找我。” “怜音，我没有质问的意思，我是想说，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你。” “所以……你认为我是故意的？我是因为想让她走才这样做的？”陶怜音问完之后，又笑了起来，“也对，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好啊，我就是看不惯她，没来由的，我不想让这样的人代替我们陶家去参加金宝山法会，不想让她在上边丢脸，有什么问题吗？你如果喜欢她打你骂你，你去把她追回来啊。” 陶怜音一口气说了下去，眼圈泛红，看起来有些激动。 陶玉则微微皱眉，他知道她的本性不会坏到哪里去，“阿音。” 没等说完，陶怜音又继续笑着，“只可惜祖父未必会让她进门。” 陶玉流露出的神情有些许担忧，只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陶怜音并没有意识到那些，她仍旧恢复往日的骄傲，“朵朵，我们走。” “为什么啊，客苍，这些年来她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落雪堂内，一出关就碰上女儿的濯云仙尊虽然已经把人赶走了，但还是无法理解伴侣的行为。 陶老夫人听他絮叨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忍无可忍地道：“因为我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外孙女，行了？你不要吵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什么，你看你这脾气，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濯云道：“你慢慢说。” 于是陶老夫人就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把姜拂认成魔的始末。 濯云沉思后道：“也未必不可能，就陶英云那个性子，能把女儿养好，几乎不可能。” “我查过，确实没有一丝魔气。”陶老夫人有些遗憾地说：“金宝山法会在即，若是阿拂在，今年的陶家或许还有机会。” “……你是说她是金丹境？” 濯云仙尊顿了顿，下定主意，“那不如趁她还没被养歪，就接回来，反正她也是我们陶家的血脉。” …… 与此同时，两个元婴境的人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所说的一切，都传到了一人的耳中。 第一百六十章 我赌赢了 听完阿影的汇报，黑暗中的秦无霁缓缓睁开眼，不屑冷笑，“糟老头子想得挺好啊。” 因为不喜欢陶英云就把她赶出家门，但是陶英云生了个对他们来说有利用价值的孩子，所以就想把孩子带回去。 秦无霁非常有理由怀疑，姜拂那傻孩子当真会被亲情所绑架，进而回到陶家。 “去药王谷。”秦无霁说道。 姜拂这边正和陶如雪商量接下来的计划，陶如雪也说出了自己有些失态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陶家仙尊，和我父亲很像。”陶如雪想了下，拿出法器放置了结界，这会儿也不怕被人听到了，于是继续说道：“就是你外公。” “啊。”姜拂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外公，只知道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她小时候还问过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外公外婆而她没有这种问题，惹了妈妈伤心难过。 知道外公外婆的去世对妈妈打击很大，姜拂也希望能让她开心一些。 沉默片刻，姜拂说：“那我外公年轻时，长得很帅呀。” 陶如雪浅笑，“确实。” “也对，毕竟妈妈也好看，肯定是遗传外公外婆。”姜拂想了想说：“可是看起来，濯云仙尊应该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我外公，他也没有那段记忆……” 说到这，姜拂突然皱眉，有一种很玄妙的灵感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抓住，也就只能任它溜走。 陶如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思索片刻后说：“无论是不是，既然他们不认我，你该拿的、该学的也都学了，我们就回去。” “好。” 姜拂原本也打算如此，而且如果原文的剧情没有大的改变，姜家之后肯定也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所以离姜家远点还是有好处的。 免得到时候牵连别人。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秦无霁就站在门外。 “进来。”姜拂回头看了眼母亲，随后让开路，不知道秦无霁有什么话想说。 “母亲，过去的事……我知道不是你本意，所以您大可不必因此而愧疚。”秦无霁当面都这么说，让姜拂有些吃惊。 陶如雪也不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是真的不怨，还是……有别的打算。 她愧疚难当，勉强扯起嘴角说，“无霁，是母亲做得不对，所以你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母亲说。” 秦无霁道：“我想要姐姐……” 陶如雪：“……” 姜拂：“？？？？？” 姜拂立即瞪了过去，“无霁。” “想要姐姐的度厄鞭。”秦无霁面不改色地续上，随后看向姜拂，“姐姐怎么了，为什么瞪我？” 你故意的是！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姜拂冷哼，“不给。” 虽然对自己没什么用，但就是不给，谁让他口无遮拦。 陶如雪也尴尬笑了两下，不得不说她也想多了。要东西行，要她命都行，要她女儿……对她来说就是天都塌了。 “阿拂，你看弟弟都张嘴要了，你就给他。” 秦无霁也换上笑脸，笑眯眯地看着姜拂，“是啊，姐姐就给我。” 姜拂：“……” 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不过这还是姜拂第一次感觉到轻松，仿佛他们和秦无霁真的是一家人的错觉，她是姐姐，秦无霁是弟弟，在家互相打闹逗乐。 但温馨时光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到了晚上，秦无霁就非常严肃地，重新敲开了姜拂的门。 姜拂一个人住一间，本来还在想秦无霁是不是要搞事，站在门内十分警惕地问：“怎么了？” “有个消息想告诉你，又担心你觉得是我做的。”秦无霁道。 姜拂立即警觉，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 下一秒就听秦无霁说：“和你的赌约，我赌赢了。” 这是姜拂第三次来药王谷了。 夜色已深，整个药王谷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姜拂越往前走越心惊胆战，她放出一缕神识在前面探路，没等神识探查清楚，已然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她心急地往里走，在大门口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弟子。 “！！！！！！” 姜拂说不出话，而面前又有无形的阻碍，是药王谷的护山大阵。 护山大阵如同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里面与外面隔绝开来，神识无法探知，人也进不去。 而且一般这种阵法需要几个至少元婴境以上的大能聚在一起共同攻击，才有可能将它撕裂出一个口子。 姜拂一个金丹境的，根本进都进不去。 “……怎么会这样，无忧她不会……在里面大开杀戒……”姜拂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秦无霁说：“入了魔后当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是她亲生父母……” “也许那正是让她入魔的原因。” 姜拂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求助于秦无霁，“无霁，你能带我进去吗？” “进去送死？”秦无霁说，“里面的很可能是一个刚入魔的家伙，如果你进去就是送死。” “那也不能眼看着她杀人啊！”姜拂急得声音不自觉扬高。 秦无霁却十分淡定，“你没有打赢她的把握就别多管闲事了，上次在圣阳宫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 如果她单独和圣阳宫的宫主崔绿旖比拼，也是失败的概率比较大，但她当时还是迎难而上了，好在最后崔绿旖的师父出来终结了这一切。 可是如今呢？ 姜拂知道，自己不能全然依靠秦无霁，他没有必要出手帮忙，他也不在乎谁生谁死。 然而她要眼睁睁地看着无忧入魔后大肆屠杀吗？ 姜拂咬了咬牙，依她自己的力量无法破坏护山大阵，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神魂出窍进入阵中。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首先要保证肉身不被任何人破坏且移动。 所以神魂离体时，身边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 姜拂认真地看向秦无霁，请求道：“无霁，你能帮我守住身体么，我想试试看。” “你好像……有什么病。”秦无霁不留情面地嘲讽，“你那魂魄离体后更打不过里面的人了，直接送死？” “我会保护好自己，如果她要杀我，我跑得快点儿，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阿云停手 秦无霁沉默了很长时间，听着姜拂的恳求，于是说道：“你要是想死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有很多办法，不至于费这么大劲的。” “我知道，我不是那种会上去送死的，如果真的有事我会自己出来，你相信我一次嘛。”姜拂眨眨眼，伸出手勾住了秦无霁的手指，被他一下甩开。 “别，我不吃你这一套。”秦无霁说，“你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万一无忧还没彻底入魔呢，或者里面并非我们想的那样，既然现在就我们知道，所以也不能放着不管嘛。”姜拂说，“如果让我回去睡觉，我怎么睡得着？” 但这事儿放在秦无霁身上，他甚至能有闲心泡个花瓣澡，他觉得自己不能理解姜拂这种“助人为乐”的思想，尤其是助人时还有生命危险。 他对姜拂说过，哪怕有朝一日她为救人而死，别人也不会感激她。 说不定等那颗心彻底凉了，知道人情冷暖了，姜拂就会变得和自己一样，这样只考虑自己没什么不好的，劝人做好人才会天打雷劈。 “好。”秦无霁想让姜拂知道什么叫做人性，也想让她尝尝教训，这次虽然把无忧可能入魔的情况告诉给了她，但确实没有帮她的打算。 “我帮你守着肉身，你想去做什么就做。”秦无霁松了口，却见姜拂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 这傻子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秦无霁冷着脸不再说话，姜拂就地打坐，很快，就成功附身于一片叶子上。 这对身体的损耗是极大的，就算姜拂是金丹境，但经历过此之后，也要修养几个月才能恢复。 当然，姜拂没考虑那些，她只是让叶子飘了起来，在秦无霁眼前掠过。 秦无霁突然吹了口气，就把姜拂的叶子吹到了好几米外。 姜拂头晕眼花险些要吐，但也无暇找秦无霁算账了，树叶完美地穿过护山大阵，来到了药王谷。 一路上，姜拂看到了许多躺在地上的弟子，大多数都已经死了，他们面容惊恐，仿佛见过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姜拂往里飘着，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活着的人。 那个弟子看起来奄奄一息。 姜拂落在他额头，用神识与他交流。 “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缓缓问：“你是谁……” “来救人的。” “你现在才来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 “……”姜拂被噎了一下，心说她也不知道会有事发生，如果能预知还好了，哪会这样。 “说正事！”姜拂说道。 那弟子声音虚弱，闭着眼睛，说：“一个拿着长戟的妖怪见人就杀，吸了许多人的血，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姜拂问：“那无忧呢？！” “那是……谁……” “一个对你们来说很陌生的姑娘，住在府中。” “想起来了，不知道她，在哪儿，他好像越吸血，越厉害。” 肯定是魔物了，姜拂没把握打赢，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但说不定有办法让护山大阵转化为杀阵。 因为每一个护山大阵都有两重意义，一是抵御外敌，而二是如果敌人进来了，就能用一些方法让人走不出去。 可如果真的有魔物在，姜拂还需要让活着的人逃出去。 她不可能把活人当做死人，将他们一同葬在这里。 “你还能走吗？”姜拂问，“你身上有药吗？活着的人多不多？” “他要杀我时，谷主和夫人出来了，我这才，活下来。但我不敢动，也逃不出去，人都死了，我活着有什么用。” “少说些话，保存体力，我去给你们拿药，药王谷总有一些起死回生的神丹？” “哪有那么神奇，不过要是有高阶的丹药，说不定可以保命，那些都在珍药阁。” 姜拂道：“你挺住。” 弟子哀嚎，“你要干什么去，你走了我死了怎么办，那魔物杀回来怎么办？” “我去给你拿丹药。” “你别走，我会死的。” “……我在这也没用。” “你别走啊——” 在弟子的哀嚎中，姜拂还是飘走了，然而那弟子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跟他说的话，他用力一睁眼，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心中想着，怕不是回光返照，出现了幻觉。 看来还是要死的。 而姜拂一个人飘着，往灵力最醇厚的地方找，终于找到了珍药阁在哪儿。 她发现了，越往一个方向去死的人越多，而在药王谷边缘处确实还有几个活口。 只要把他们都救了，随后再确认那魔物是谁，以及无忧的所在，若真的只有一个魔物在，她就想办法把护山大阵变成杀阵，在这之前她一个人逃出去就好。 姜拂幻化出魂魄形状，找到了高阶丹药所在，就用灵力将它们装进袋子，托起它往外面走。 在外人看来，只看到一个袋子凭空飞起，旁边还跟着一片落叶。 姜拂飘得很快，因为不知道那边的魔物是什么情况，又怕被它撞上。 等终于到了刚才遇到那弟子的地方，姜拂立即过去，落在那弟子额头上，叫他，“药拿回来了，你吃了后，看看有没有活人，然后救他们出去。” “我哪顾得上，那些，我自己能跑就已经，不错了！”弟子说，“你要救你去救啊。” “……”姜拂倍感无奈。 “那好。”于是姜拂就把一粒丹药拿了出来，随后拖着其余的丹药继续找人。 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另一个活口，姜拂还是请求他救其他人，对方立即拒绝，“我不。” “……” 她也没强迫别人，然而找到的好几个活口都不愿意再救人，有的自己吃了丹药后恢复了，马上就跑了出去。 护山大阵从里面往外面走是可以的，外面的人进不来。 姜拂找了好几圈，在安全范围内的幸存者都被她发了药。 只是那魔气涌动的深处……她还没去。 药王谷的炼器室内，地火焚烧。 一个少女面无表情地将成箱的医书和数不尽的珍稀灵植扔进火坑之中…… 一旁，被关在笼子里的姬家夫妇浑身是伤，见此情景，姬残阳大叫：“阿云，停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啥都会！ 就算是个普通修士，看见这么多的灵植和医书扔进火里焚烧，都会觉得万般可惜。 更何况是姬残阳这种爱炼丹如命的人呢。 无数灵植在火中灼烧，顷刻间化为灰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在哭泣哀嚎。 姬残阳大喊：“住手，快给我住手！” 姬家的丹书也扔了进去，有些丹药都没来得及炼制，一生的心血葬于火海，姬残阳摇着头说：“命，命啊，杀了我，左右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而姬夫人则泪流满面地止不住哀嚎，“阿云，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阿云……” “谁是你的阿云？” 脸还是无忧的脸，然而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她的衣裙沾染了鲜血，手上也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她丝毫不嫌弃脏污，眼中瞳孔血红，浑身上下透着嗜血的气息，脸上黑色的奇异纹路蔓延至发际。 “这具身体，我并不喜欢，不过应该很有用。”无忧说罢，走到了姬家夫妇二人身边，她的手中，则多出了一把黑色长戟。 “好像有不长眼的苍蝇飞了进来，你们两个……下辈子有机会再见。” 她的眼神瞬间一变。 “啊——” 姜拂骤然听见惨叫声。 随后，只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冲破护山大阵，消散于天际。 而原本魔气聚集之处，已然变得没那么凶险…… 那个魔竟然溜了！ 她立即往前方赶去，在炼器室内，看到了众多弟子的尸体。 随后，她看见了姬家夫妇。 他们胸前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已然回天乏术，哪怕吃上仙丹都没办法起死回生。 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竟再无活人的气息。 前不久才见过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被残忍杀害，生命的消逝是那么无常。 再留在这说不定会惹麻烦，姜拂只想查清楚那个逃掉的家伙和无忧是否有关系。 她缓缓飘出炼器室，出了药王谷，解开护山大阵后回到了自己身体内。 ……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睁开眼的姜拂看见秦无霁正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脸蓦然一热。 “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 “你说的，看好你的身体。”秦无霁勾起唇角，“怎么样了，伟大的小英雄？” “……” 他故意这么调侃，让姜拂心情更不好，她才没觉得自己是英雄。 “里面人大多都死了，你看见过有人逃出来吗？”姜拂压下不快说正事。 秦无霁冷声嘲讽，“有，逃出来也直接跑了，我就说，你管他们，他们谁管你啊？” “那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这么大事……应该会惊动仙门，在这之前我想去找无忧，我没在里面看见她的身影。” “所以你不会认为你的无忧清清白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除了她杀的人，屠了药王谷，还能有别人吗？” 姜拂攥紧拳头，明明都给了她绛玉清心铃，看来根本没派上用场。 可是越想越乱，如果真的是无忧……那她还记得他们的约定，无忧说过，让自己帮她了结。 回顾起在落凤坡见到无忧的第一面，当时的她神智并非常人，却还让他们离开，因为她知道那里很危险。 再往后这一路上，她也表现得像个坚强的小姑娘，虽然遭遇了那些，却也没轻易放弃。 “我想找到她，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也……不会放过她。” 姜拂语气艰涩，仿佛下了十足的勇气，就连一直想看热闹的秦无霁都觉察到了她心中的挣扎和痛苦。 他也松了口：“她突然入魔并非没有原因，你要是想知道，可以趁现在……招魂。” 姜拂眼前一亮，抓住秦无霁的手腕，“真的可以？” 看着她如小鹿般澄澈双眸，秦无霁缓缓露出一个关爱智障般的笑容。 我当然可以，世上还没有我不可以的事，你不看看你的命定道侣、天命正缘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自己的男人的实力这么没自信？ 没错，自从听完师鬼器的那一番“正缘说”后，秦无霁就已然信了。 毕竟师鬼器是差一点就要飞升的炼器师，以器证道，集天下法器于大成者，修为又高，没事也喜欢研究姻缘。 秦无霁以往抱着养着好玩的心态留下姜拂的命，经历了这么多后也愈发明白了自己的情绪为何被她牵动。唯有一点，姜拂太“正直”，与魔道格格不入。 他现在就等着姜拂想通，等着她愿意跟自己回到魔域，等她终于明白人性的卑劣…… 秦无霁乐于见到那么一天。 “可以的，我会的很多，你以后就知道了。”秦无霁真诚地说道。 姜拂：“……” 于是这一次，姜拂再次和秦无霁回到了炼器室内。 看着姬家夫妇的死相，秦无霁毫不避讳地说：“杀人的家伙似乎很爱干净，吃相也很好。” 姜拂小声在后面念叨些什么。 秦无霁挑眉问：“在说什么？” “……我说童言无忌，让他们别怪罪你。”姜拂一脸无辜。 “呵，他们才不会怨我。”秦无霁看着姜拂，“来。” “啊……”姜拂向他投去疑惑目光。 秦无霁提醒：“我给你的法器。” 姜拂把那个法器拿出来，提在手中，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就可以招魂？” “可以还原死者生前的记忆。” 秦无霁说：“我说过，它能做的很多，需要你慢慢挖掘。” “……这么神奇……” 姜拂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同样是炼器的，她炼制出来的绛玉清心铃还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没用，人家都能搞出这么厉害的法器了。 她是不是永远也赶不上…… 这种遗憾感也就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很快，姜拂就找到了让法器招魂的办法。 她以灵力催动法器中心圆球，整个法器缓缓旋转，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在这静谧非常的炼器室内，光点浮现，纷纷涌向法器中心。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哀嚎，那是散乱的魂魄被重新召集到一起，发出的悲鸣之声。 突然间，姜拂感到一只手覆盖在了自己的手上，秦无霁握着她一起，失重感突然袭来，姜拂仿佛从高空跌落在地。 睁眼一看，周围是药王谷的灵田，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只是还不确定这究竟是姬残阳，还是姬夫人的记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是不是做错了 “残阳，今天阿云问我，是不是把药灵和《九州天药篇》给那个人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身边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 姜拂便知道了，自己看见的是姬残阳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秦无霁在哪儿。 “无霁？”姜拂小声地问了问。 很快，响起他的声音，“在。” 姜拂觉得这声音有些……过于成熟了，随后想起，这应该是秦无霁原本的声音。 话说也是好久没看见秦无霁成年体的样子了…… 姜拂很快回过神，专注地看后续发生了什么。 大抵是因为招魂，灵魂发生共振后，姜拂就能感知到姬残阳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到了“难堪及愤怒”。 “如果当初不是她乱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姬残阳愤怒地说：“给都给了，总不能把它们要回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姬夫人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从自家丈夫口中说出的，她摇头道：“阿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我知道！你不必再说这些！”姬残阳再一次愤怒地打断她，“可你让我怎么办？我告诉陶家，对不起，那个姬梦云是假的，我让人假扮自己的女儿嫁进陶家……事情做都已经做了，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就阿云这个身体，她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样残忍的事实被他当面说出，姬夫人也无法接受，她缓缓蹲下身子，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无能为力。 而姜拂被这样的气氛弄得很难受，她淡淡说，“他不想认这个女儿了。” 姬残阳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变成人鼎，变成一个供男人修炼、吸取灵气的用具，若这件事被外人知晓，他药王谷的脸到底往哪里放呢。 如果她没有回来…… 如果她没回来就好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姬残阳的目光一点点冰冷，他说：“如果你舍不得她，就带她一起入山闭关，去冷雪峰那里，那里常年覆盖着冰雪，可以使世上所有的罪恶变得澄澈。” 冷雪峰那是什么地方？ 属于药王谷的一处山峰，常年寒冷非常，但是因为那里是灵植凌霄莲花的产地，所以药王谷会派弟子们在那驻守。 一般都是一年一换人。 虽然在法阵的加持下，居住的地方并不寒冷，但是常年面对雪山，也会让人生出心魔，或者忍受不了孤寂，就此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般药王谷的弟子都不愿意往那边走，所以通常要给他们许多好处才能支撑他们守住一年。 那种地方……竟然要她们两个去？ 姬夫人渐渐明白了姬残阳是什么意思，她立即站起来说：“那是你的女儿，那是阿云！” 曾经的阿云多么多么可爱，多么招人喜欢，在他们的爱意下长大，否则也不会养出那种有些娇气的性格。 “慈母多败儿。”姬残阳语气平静地说，“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阿云了。” 姬夫人万分愤怒地道：“她就是！” “他说得对呀。” 这时，一道女声凭空传来，姜拂也暗叫不好。 夫妇二人回头望去，一个红衣女子漂浮于空中，手里还提着两个……已经死去的药王谷弟子。 “阿云！”姬夫人面色大变，“你在干什么，你把他们放下来。” “我说，老头子说得对，我不是阿云，你们巴不得自己的女儿死。” 无忧的指甲一点点变长，周身的魔气几乎都幻化出实体，风吹起了她的长裙和头发，她的眼中都是对世人的鄙夷和嘲讽。 她扔掉了手中的尸体，手中逐渐显现一把黑色长戟，长戟之上都是骷髅一般的符文。 从空中缓步走下，就像踏着台阶一般，一步步走到了姬残阳面前。 姬残阳又惊又惧，拿出傍身的法器说：“你是什么东西……” “我？” 姜拂眼看着无忧勾起唇角，笑容妖冶，“我是来取你命的人呀。” 说着，长戟砍下，剧痛并未袭来，姬夫人则挡在了他的面前。 “阿云你醒醒！！！！！”姬夫人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她大叫，“你从我女儿的身体里滚出去！” 她坚信女儿是被夺舍了，而真正的姬梦云绝对不会这样。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呢？”无忧眼神变得愈发锋利，狂风席卷，姬家夫妇身上的衣服也全被割破。 …… 直到他们两个被关进了炼器室内，这里早已经堆满了药王谷多年珍藏。 姬残阳心如死灰地看着无忧把东西都烧掉，魂魄发出令人震颤的呐喊和吼声，而这些原本不会有人听见，唯有姜拂和秦无霁成为了听众。 随后，无忧举起了那长戟，毫不留情地刺向姬残阳。 临死前的姬残阳仍旧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自己还有好多事没做，而药王谷的丹等等珍宝就这样葬身火海，他不甘心！ 为什么没能趁无忧回来时就发现她不对，为什么没早点杀了她，究竟是谁把这样的祸害救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杀了多少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她这样的人就应该尽早被天道所灭，如果没有她，如果她没回家，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头疼逐渐得以缓解。 跌落回体内的姜拂脑海中仍旧回荡着姬残阳临死前的灵魂呐喊。 他在诅咒那个救了无忧的人，诅咒“他”也被无忧一并杀掉。 事已至此，姜拂已然确定了，无论无忧是否被魔附身，但总归是她的身体做下的这些事。 那么救下她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没有她的举动，那些药王谷的弟子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她，那些药王谷珍宝也不会就此消失。 也许药王谷培养的医师会救下更多的人，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把无忧从望凤坡带了出来，更多人的生机……消失了。 这是姜拂第一次质疑自己的举动。 当善念造下更多的恶，那么……善是否就是错误的？ 如果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认为这是一个特例，然而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万一又是同样的结局，又是否该出手呢？ 姜拂也理解了秦无霁之前所说。 当她因为行善被人唾弃甚至咒骂时，她又该如何面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告知消息 “是不是有种颠覆思想的感觉？”秦无霁笑眯眯地站在姜拂的对面问道，“那些你没有救下的人，多半都在恨你呢。” 姜拂本来都快着急死了，而且平白无故死了这么多人，哪儿能没有触动。 但她见秦无霁却缺乏做人基本的同理心，这种时候还冷嘲热讽，又有种无力感。 是，秦无霁是原文作者设定下的产物，他的人设就是如此性情冷漠，也不能要求他太多。 姜拂很怕自己在这个世上也逐渐被秦无霁同化，变得蔑视生命，什么事都不当回事。 她一时没有想通这件事，干脆放在一边不想，因为她很快想到了无忧接下来的去向。 姬家夫妇死了，而那个假的姬梦云呢？ 姜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边走边说：“我要去陶家。” “去干什么？”秦无霁跟在身后幽幽问。 姜拂：“怕她去杀姬梦云。” 秦无霁挑眉，没出声，因为他知道那个魔不可能去杀姬梦云，这不符合魔的行事规律。 就像他也一样，自愿留在姜家被陶夫人打，但也并不会对她产生人类才有的恨意，因为觉得没必要。 但既然姜拂想去，他也就陪她走一遭。 姜拂来到若虚山，这次遭到了入山的例行盘问。 “我找陶玉。”姜拂直接说道。 守门弟子似乎没见过她，而旁边人则见过，立即说：“你，你不是姜拂么？怎么又回来了？” 上次大会上濯云仙尊亲自赶她出去，弟子们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更何况听说姜拂又是那般娇惯蛮横的大小姐，自然对她观感不佳。 姜拂说：“我有要紧事，麻烦通报一声。” 她走的时候把通行玉简都留下了，所以自然进不去，如果强闯，恐怕也要被护山大阵弄伤，所以只能在门口跟守门弟子说，让他们通报。 而守门的弟子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后就不肯信她了，摇头如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行，仙尊说了不让你进，你若是找玉少爷，也可以想别的法子，我们是绝对不会进去通报的。” 姜拂无奈，干脆直接道：“药王谷出大事儿了！整个药王谷被屠，所以我想确认一下，姬梦云的状况。” “？？？？？” 守门弟子像听了玩笑话一样，并且有些皱眉。 看来姜拂只比描述中更过分一些，如今竟到了信口雌黄的地步。 “去去去，别在这胡说八道。”弟子推搡了姜拂肩膀，下一秒则发出惨叫声。 只见秦无霁直接上前卸了他的胳膊，整个胳膊都软踏踏地悬着。 倒也没太过分，只是给他些教训尝尝，胳膊一接就能回去，现在只不过是拧了劲儿。 “来人！有人要闯若虚山！”另一个守门弟子放出信号弹的同时点燃玄机台，玄机台就相当于“联络网点”，整个陶家有无数个这样的网点，每个网点发生的事也都能在落雪堂的玉璧上看到，比如哪个网点遭遇了袭击，陶老夫人也能马上知道。 因为弟子示警，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弟子赶到，而在其中，姜拂看见了陶晚和姬梦云夫妻俩。 两个人正要出去，没想到遇见有人强闯。 “表妹，竟然是你？”陶晚对姜拂的态度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主要是他对姜拂先入为主了，一开始就觉得她跟陶家那些小姐们不一样，虽然陶怜音找的医师说出姜拂的几大罪状，但这在陶晚看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陶晚立即挡住了那些要上来擒住姜拂的陶家弟子，一脸疑惑地问着姜拂。 姜拂只能重申了一遍，“药王谷被屠。” 一旁，姬梦云则睁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姜拂说：“我们刚从那过来，这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谁干的？”姬梦云慌张地抓住陶晚，他也一个劲儿的安慰，“你镇定点，我们告诉祖母祖父后一起去看看，就算是真的也要亲眼见过了才知道。” 姜拂也没有跟他们再去一次的意思，但她知道实情，也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消息传到落雪堂时，那边侍女却说：“老夫人和仙尊早就走了，说是去了药王谷。” “……真的？会不会是他们知道了情况有异？相公！”姬梦云脸色已然白到极致，惊慌失措地抓住陶晚的胳膊。 姜拂见此情形，也有些疑惑，假若无忧入魔，怎么没来找假姬梦云的麻烦。 于是她便对姬梦云说：“姬姑娘，借一步说话。” 陶晚则为难地看向她。 “阿拂表妹，现在这种情况，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姜拂摇摇头，“姬姑娘，事关你的安危和秘密，我想你不会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姬梦云本来还在难过，但是听完姜拂的话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就对陶晚说让他等等，她则单独跟姜拂去了一边。 姜拂开门见山，“你不是真正的姬梦云。” 对面的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接下来，姜拂言简意赅地说了无忧回来的事情，总之就是要她注意防范，免得被杀。 虽然她冒名顶替他人，但确实……罪不至死。 姬梦云则立即问道：“是她杀的姬家人？你怎么知道？你把她带回来的？为什么要带她回来？你害死了姬家人，害死了整个药王谷的弟子！你难道就不良心难安吗？” “够了。”如此直白激烈的指责，已经不是姜拂第一次听到。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只是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至于其他事，我没必要对你解释。” “姜拂，是谁带她回来的谁就要解决！你还不把她抓住？难道还要让她害死更多的人吗？”姬梦云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无比的认真。 姜拂转身离开时，仍旧听到她在后面喊，“快去除掉她，免得她出去为祸人间！这是你干的好事。” 确实如此。 姜拂心想，如果她没在望凤坡带走无忧，没让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也许今日的血洗药王谷就不会发生了。 她不知道如果现在的自己回到过去，还会不会救无忧，也不知道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是否要冷漠以对。 也许这些事情的答案，要等到以后才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英雄救美了 “滚！” 公孙胜打得也没有太狠，但那些歹人还是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在求生欲之下，才紧急逃命，就连胳膊被卸下的男人都弯着腰跑了。 公孙胜回头看那草席上的女子，只见她花容月貌，拽着胸前的衣裳瑟瑟发抖，在这种场景下，谁看了能不心疼。 然而他身上的武修服又硬又不好穿，没办法给她披衣服。 突然，公孙胜想起这庙里也有自己藏起来的东西，于是跳上房梁，把一个隐蔽的箱子拿下来，翻出了一件黑色斗篷抖了抖，回来套在了女子身上。 “先对付披着，放久了，难免有灰。”公孙胜柔声说道。 这女子哪是别人，而是刚屠了整个药王谷的无忧，不过此时的她也已经不完全是无忧了，她刚才看公孙胜那架势就知道了，这人是个武修，估计也没什么修为。 好不容易钓个鱼，钓上来个这种家伙。 无忧愤恨地咒骂，面上则说道：“多谢公子。”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公孙胜听她声音也温柔，人都有些酥麻了，还没见过这么性情柔软的姑娘，他从小到大见的可都是被称作“母夜叉”的公孙家女子。 无忧说：“我要去漓州寻亲，我的爹娘都死了，我记得我祖父家在漓州。” 虽然忽悠人是张口就来，但公孙胜还是信了。 他立即心疼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姑娘…… “可是你一个人去，很危险的。”听口音也是有些北境的口音，公孙胜觉得不会有人拿爹娘开玩笑，所以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无忧低头说：“但我在这里也很危险。” 那杀了人全家，能安然无恙才怪了，无忧只想边跑边吸点儿修为，越纯粹的灵力越好。 这路上设下陷阱，准备钓个修为高的修士骗他双修，结果钓来个臭武修。 不过看他模样挺憨，无忧觉得逗逗他也还不错。 公孙胜犹豫了一段时间，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我先给你找个安全地方住下，找人保护你可好？对了，我叫公孙胜，不是坏人，我对你也没有恶意，只是有缘遇见了，看姑娘这么年轻，不希望你受伤。” 听听，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 但她若是个老妇，或者其貌不扬，他还能这么上赶着？ 不过是因为看她美貌，觉得有利可图罢了。 无忧觉得这样的男人很令人作呕，准确地说，人性就是如此。 “多谢公孙公子，我叫寻梦。”无忧露出笑容，那一笑在公孙胜看来，是那么凄然又美丽。 …… 若虚山。 姜拂在跟假姬梦云说完话后，就看见了陶玉。 此时的陶玉眉眼间有些担忧，走到了姜拂身边说：“我去过宅子里，见你和姑母都走了，阿拂，那个医师所说，不像是你。” 虽然只有这不长时间的相处，若是姜拂刻意伪装，陶玉知道自己也未必看得出来。 但他在心底认为姜拂并非是那样的人。 姜拂现在也没空理这些事了，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也不知道药王谷的惨案会牵动多少人，到时候扬州这边的宗门也会采取一些措施，哪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她想陶玉也早晚会知道药王谷的事，就没说什么，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凉，一回头，果然看见了秦无霁就站在那里。 “我先走了。”姜拂说完后就走到了秦无霁身边，拉着他快步离开。 被她这种欲盖弥彰的举动逗得都快笑了，但他心想这时候再笑确实有点不合适，于是平静地问：“你走这么快，是怕我把他吃了？” “没有，怎么可能。” 姜拂心情复杂归复杂，但还是习惯性地哄了秦无霁两句。 秦无霁说：“你看起来还恋恋不舍。” “他就是我表哥，你怎么……” 说到这，姜拂突然睁大眼，想到一件事。 秦无霁这么说话，总觉得有种醋味！他难道……喜欢自己？ 被这个想法震惊到的姜拂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一直以为秦无霁对她是有一种病态的控制欲，但绝对和喜欢无关。 再仔细一想，秦无霁他不正常啊！所以不正常的人说出的话也不能用常人的思维理解。 “反正没有恋恋不舍就是了。”姜拂说完，秦无霁也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就此不提。 很快，姜拂先回了趟客栈，把事情简单地说给了母亲听，随后让沈行舟送他们回漓州。 沈行舟昨夜在别的客栈住的，早上才赶来问安，听闻姜拂不同他们一起回去，又要跟秦无霁单独走时，还是有些担心的。 陶如雪的担心也并不少，她想了想说，“我在这多留五天好不好？五天内你事情办完了就回来，若是没有，我就回家。” 姜拂也想万一事情很快就解决，便点了点头。 至于折梨和云宝，姜拂知道他们都是秦无霁的人，但没挑明说过云宝的身份，所以也就装作不知，安排云宝也跟在这儿。 而秦无霁根本没想过他们两个，“严父”人设丝毫未变。 两个人重新上路，去追查无忧下落。 “她没去找假姬梦云，那么有可能去哪儿啊……” 姜拂心里想的都是，若无忧入魔，肯定跟同为魔族的秦无霁差不多想法，所以这么问的同时也是探探秦无霁的口风。 秦无霁道：“谁知道呢，但多半伪装起来了，装成柔弱人鼎，诱骗男修。” “对。”姜拂恍然大悟，“在姬残阳的记忆中，无忧说过，那身体她不喜欢，但应该有用。估计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她想要吸取更多男修的修为。” “现在她很可能离开了扬州，也可能没有，天下这么大，想找到一个魔很不容易。”秦无霁看着姜拂，“你确定要一直追查她下落么？人海茫茫，去哪儿找呢？” “她不会一直隐姓埋名，肯定会做点什么，万一哪有男修莫名其妙死了，或者是谁家被害了，只要有一丝线索，我也不会放弃。” 姜拂心中有愧。 人是她救出来的，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不说和她半点责任都没有，到底是脱不了干系。 抓不住人，她寝食难安。?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宝山法会前夕 姜拂说完之后，却见秦无霁嘴角浮上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 姜拂：“？？？？” 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奇怪？ 姜拂仔细一想，想通了关键，莫名有些胆寒。 “等等……” 姜拂抓住了秦无霁的胳膊说：“难道说，无忧会去……金宝山法会？” 她何必苦苦寻觅什么男修呢！ 最近还有什么地方比金宝山法会的男修还要多，质量还要好？ “可那里宗门那么多，她会自投罗网吗？”姜拂又发出疑问。 秦无霁问：“除了你，我，以及周围一些人，谁知道她的存在？” 对，就连假姬梦云也是刚知道的。 人们哪里会知道……这个少女，竟然就是姬家的大小姐，毕竟在世人看来，姬家大小姐早就已经嫁给了陶晚。 别人不知道无忧的存在，及她的长相，哪怕见了姬家被屠戮的惨案，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人下的手。 那么无忧完全有可能混入任何一个宗门。 优质男修扎堆的金宝山法会对她来说就是个天堂，只要她收敛好身上的魔气，谁知道她是魔呢？ “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姜拂闷声闷气地问：“而且你好像早知道我去陶家会一无所获。” 秦无霁笑着说：“这不是为了让你有机会和你的好表哥重聚么？” “……” 提，不让他提他更炸了，多提几次，得不到反馈就不再提了，这就是姜拂的冷处理。 这金宝山法会还有几日就开始了，姜拂决定以散修的身份去那瞧瞧热闹。 可她也担心秦无霁到那后会被发现，但又一想，他仙盟都能进，估计这金宝山法会也没什么，既然他没说不去，那也就不再担心了。 金宝山法会顾名思义，就是在金宝山举办。 临近法会开始，不少修士及宗门都往金宝山走去，有的已经到达山底。 但因为金宝山下了大大小小数重禁制，一般修士找不到法门是无法进去的，所以有的人就早早在此等候，希望能有人带自己进去。 上一届法会就是如此。 里面的修士们都开始比试上了，外面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修士还在苦苦寻觅进去的方法，没办法，这就是修炼带来的残忍差距。 有人哪怕是十分努力，也比不上那些一出生就生在宗门里的孩童。 当他们早早就筑基时，普通修士则要花费几十年时间筑基成功。 姜拂和秦无霁到的时候，山脚下的马车及修士众多。 姜拂目光在人群中扫去，一眼没见到可疑的女子。 “她该不会变成男子？！”姜拂脑洞大开，问秦无霁。 秦无霁说：“我想，还是女子的身份对她来说便利一些。” 不过这对儿年轻的姐弟组合出现，也引起了不少修士的兴趣。 很快，就有一穿金戴银的男子走到了姜拂眼前，他一摇扇，扇子上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风”。 但他看着一点儿不清风，甚至比姜家还庸俗夸张。 “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法会的？”男子桃花眼一眯，笑着说道：“我也是呢，一会儿我带你进去。” 这男子比姜拂和秦无霁都高，但好像自动忽略了秦无霁的存在，眼里只有姜拂一个。 姜拂打量了他一下，觉得这种愿意搭讪女修的男修，真的很容易被无忧当做目标。 于是姜拂问道：“你是谁？” 男子咳了咳，“我乃金川州纳兰氏，纳兰轻羽。我长姐是兰因城的城主弥音夫人座下护法，兰因城正是这次金宝山法会的组织者之一，你不会不知道？” 姜拂隐约记得，在原文设定中，北境仙盟就是指三山六家八大派、金墟十二门、七十六洞府，其余一些小门小派各自修炼，倒也没什么名堂。 南境的宗门则公认金宝山法会的几大组织者为最强。 其中虽然有兰因城，但眼前这人的姐姐是个护法都拿出来说，想必就是仗着兰因城的名号博得关注。 “我叫姜拂，这是我的弟弟无霁。”姜拂决定先跟在这个纳兰轻羽身边看看情况，也问问他这次的法会究竟是谁组织。 秦无霁显然也知道姜拂是利用他，但是他看向纳兰轻羽的目光也是不怎么友善就是了。 而纳兰轻羽正沉浸在拐带个美女的喜悦中，哪里还能看到别人的眼神。 姜拂穿了一身黑，主要是想低调，但她容颜明媚，在一众大老爷们儿男修中都衬得发光，走到哪儿自然都是焦点。 外人羡慕又嫉妒地看着纳兰轻羽，而他则趾高气扬地走在前头，坦诚地接受众人的目光。 “你看这些修士，虽然来是来了，但未必能进去法会大门呢，没人带进去就只能在外面等，除非有谁运气好，阴差阳错能溜进去，否则都一辈子摸不着仙门的台阶。”纳兰轻羽不屑地说着，姜拂心道，这就相当于演唱会似的，有门票的进去听歌儿了，没门票的就被拦在外面。 “那这法会是谁办的呢？”姜拂面上谦虚好学地问道。 纳兰轻羽缓缓说道：“自然是修仙界第一仙门兰因城……” 姜拂：“就它一个？” “咳咳。”纳兰轻羽干笑两声，“以及灵墟海十二仙山共同组织的，这两家仙门近百年内都有前辈大能飞升成功，因此身份地位自不一般，是一般仙门比不上的。” 姜拂点点头懂了。 而且飞升的前辈在飞升一瞬间，天地间灵力涌动集于一身，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说的就是一个人得了大道，家中的家畜都能跟着成了仙畜。 所以有人成仙对众多修士来说就是个响当当的招牌，证明那灵脉好、风水好，万一有人成仙了，恰好他在身边，也能顺便感悟大道，说不定就跟人家一起飞升了呢。 也难怪纳兰轻羽仅仅是姐姐当个护法就这么骄傲，若是兰因城城主飞升，她身边的护法也有机会。 这样看来他的骄傲合情合理。 此时，纳兰轻羽带着姜拂走到一片空地上，周围的修士突然喊道：“看那！” “哇——” 姜拂顺着他们所指望去，天空中一片流光溢彩，恍惚间有座仙桥，而上面正是几辆珠光宝气的飞车。 飞车前方，不知名的灵兽如马如虎，并驾齐驱。 “嚯，好大的排场。”一旁有修士羡慕地道。 纳兰轻羽则兴奋且骄傲地说：“这就是兰因城城主的仙驾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兰因城护法 姜拂问：“兰因城究竟在哪儿？” 纳兰轻羽如数家珍，“兰因城，位于金川州之南，星罗棋布，飞阁流丹，数十公里皆属兰因城，两条灵脉交叉纵横，兰因城内紫气冲天，飞仙宫外楼阁浮空，只有修士才能进入城中。皇室都对兰因城城主弥音夫人敬重有加，因此这南境天下……其实说是兰因城的也不为过。” 这修仙界很神奇，因为还有皇宫存在，还是中央集权。但皇宫也并非是凡夫俗子统治，如果是这样，那还得了，天下随便一个高阶修士都比皇帝厉害，他这皇位也做不了多久。 所以哪怕是皇城，也是人人修炼，将七条主灵脉牢牢紧握在手，四大高等修仙学府皆归皇权所有，因此一般的修仙宗门是翻不了天的。 但皇室也不欺压其他宗门，并且但凡是大宗门之间都和谐共处，北境出了事找仙盟，求皇城的话也可以，只是那边的人赶到地方也来不及了，所以仙盟还是承担着驱除邪祟、安定天下的重任。 而在南境，还没有类似“仙盟”的组织存在，因为皇室那边迟迟没能商量个有效对策，基本上遇到什么邪祟妖魔，就靠自己或者互相帮衬着解决。 好在南境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儿。 当然，这也是药王谷惨案没发生之前了，如今……姜拂心想，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纳兰轻羽说的兰因城的地位，肯定也是有些许的吹嘘成分，但兰因城这炫酷的出场方式真不错，姜拂在底下看着，突然问道：“他们是怎么飞起来的？” 原本，这修仙界卧虎藏龙的，纳兰轻羽也不敢轻视路人。 但看着姜拂都不知道灵飞驱，他也就认定了，这肯定就是哪个家族热衷于修仙的大小姐，而且很像是偷跑出来见世面的。 “这当然是依靠灵石才能飞天的，名叫灵飞驱。而且据说兰因城一直在研制飞舟及仙宫，若是研制成功，偌大的宫殿即可在空中移动。” 秘境里有这样的宫殿，但现实世界中因为灵气不足以及不可逾越的技术障碍，确实没见过。 姜拂本来也想研究个飞舟出来，就是那种能载数百人的会飞的仙船，但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灵石、多少年，这计划也就只能先列在清单里，急不得。 不过看到会飞的马车，姜拂还是觉得挺新奇的，纳兰轻羽见她仰头望天，手也顺势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仿佛搂着她一般，“等有机会了我带阿拂姑娘去坐坐。” 这明目张胆的咸猪手吃豆腐，就算是现实生活中的姜拂也不会忍，当即伸手打向纳兰轻羽的胳膊，且用了力。 纳兰轻羽没料到她竟然会突然袭击，吃痛大叫，一旁的随从则纷纷上前，“公子您怎么样了？” “嘶……”纳兰轻羽龇牙咧嘴地看着姜拂，“阿拂姑娘，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能动手？” “少跟我动手动脚！”姜拂冷声说：“我不是你可以随意轻薄的。” “公子！要不要给这小丫头点儿教训尝尝！” 纳兰家的人也都个个骄傲，毕竟是个修仙家族，哪能这么白白挨人欺负。 “不，算了……这也是我没考虑周全。”纳兰轻羽缓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心中更觉得，这样的小妞才更值得他去征服嘛！ 那种柔柔弱弱的，他看了都嫌烦，早就不喜欢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纳兰轻羽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认错态度良好。 而同为男人的秦无霁也只是静静地看他表演，毕竟在他心里，这男的都有了八百种死法。 很快，灵飞驱到了山脚停下，但仍旧浮在半空。 自空中，一个白衣女修缓缓飞身而下，手持玉笛，看起来真的如同仙子一般，在众修士渴望又羡慕的目光下，直接落在了纳兰轻羽面前。 “姐，你来接我啦。”纳兰轻羽笑着说：“阿拂姑娘，这就是我姐姐，姐，这是我的朋友姜拂，我能带她一起进去吗？她第一次来法会。” 纳兰如湘看了眼弟弟。 她的头发梳着朝天髻，不施粉黛，神情无悲无喜，是十分清秀且脱俗的那种。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姜拂身上，淡淡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 “已经认识好多天啦。”纳兰轻羽怕姜拂先回答，就抢在前头。 而这点小伎俩似乎瞒不过纳兰如湘，她也没说些什么，点头，“跟我来。” “走阿拂。”纳兰轻羽笑着。 姜拂虽然不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进去，但就算她不能，还有秦无霁在。 只是既然有灵飞驱可以蹭，也就省力了。 一辆灵飞驱专门落在地上等候，而旁边的两位女子穿着便于干活儿的服装，看着像侍女，即便是侍女，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看着贵气许多，大概这就是修仙人与凡人的区别之一。 几人到了灵飞驱上，姜拂第一次坐这玩意儿，确实觉得有些新奇。 身边的纳兰轻羽滔滔不绝地讲，她也充耳不闻，灵飞驱缓缓升空，姜拂透过窗户看外面景象，眼眸发亮。 秦无霁：“……” 看来他做得远远不够。 这傻孩子多么没见过世面啊，这玩意儿都羡慕。 “之前姐姐不还坐过会飞的坐骑嘛。”秦无霁眨眨眼，笑着问道。 姜拂：“……” 你别诬赖我哦。 “我什么时候坐过？”她问完之后突然后悔了，因为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秦无霁舌尖舔过牙齿，眸色深邃，“姐姐还说自己恐高呢。” “你好意思提？！” 姜拂攥紧拳头，她被蛊雕叼来叼去时吓都快吓死了，秦无霁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吗！ “什么坐骑会飞？”纳兰轻羽见他们兄妹二人相谈甚欢，急忙打断并且刷存在感，“阿拂，我家有仙鹤，但一般的飞行灵兽都未曾开智，除非是擅长与兽族契约的南疆阿敬法谷才有办法……” “没什么，他瞎说呢。”姜拂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 纳兰轻羽则笑了笑，“哎，小孩子嘛，说说大话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一会儿进了山后可不能让他随便开口，免得让人听见了，贻笑大方之家。” 他小时候还说自己爹娘是即将飞升的大能呢，好在也没惹什么大的麻烦，纳兰轻羽用一副关爱内弟的眼神看向秦无霁，并且认为他就是喜欢吹吹牛而已。 殊不知在秦无霁看来，他现在几乎等于一个死人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恋爱脑的城主 金宝山中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广场，中间则是一个石门。 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石门。 “那个是登仙门，测修士根骨的，是兰因城曾经飞升的前辈扶黎仙尊所铸，一个修士适不适合修炼，有没有仙骨，适合修炼哪种，都能测出来。”在半空中，纳兰轻羽就在为姜拂倾情解说，而且还非常细致。 姜拂觉得跟着他的选择是真的不错。 “这么神奇，我也想试试。”姜拂在原主身上学到了一件事，就是说话不拐弯抹角，直白地说出自己想要。 “好，这个都能试的。”纳兰轻羽唯有一丝担忧，“就是，结果都是公开的，所以……我怕别人会看到。” 姜拂：“……” 也对哦，她现在是金丹境，本着低调内敛的原则，不能随意出头。 便摇了摇头，“那我不试了。” 纳兰轻羽只当她是因为没什么修为，不敢示人，所以更有些心疼了，他说：“法会结束后，不如阿拂就跟我回家……” 挨打的记忆犹在。 纳兰轻羽急忙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我家也收徒，可以带你修炼。” “那就不必了。”姜拂干笑两下。 在空中，姜拂都看出来了这金宝山确实是大法阵套小法阵，大陷阱套小陷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难怪寻常修士进不去，姜拂觉得如果自己没在陶家学过阵法，肯定也会被拦在外面。 各个宗门坐的地方不同，有的是一支硕大的莲花雕像，上面已经坐满了修士，有的则坐在巨船之上，俯视着广场。 兰因城所坐之处就是一个挑高的平台，像是个大型凉亭。 灵飞驱直接停在上面，这时，姜拂也终于见到了兰因城城主的真容。 “那是城主弥音夫人，听说已经分神境了。”纳兰轻羽低声说道：“所以一定不能背后议论夫人，这也是为你好。” 毕竟他觉得像是姜拂这样的大小姐很容易犯下一些瞧不起别人的错误，她打自己行，自己大度，能容着她，万一无意间冒犯了弥音夫人，他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救不了啊。 “啊，很厉害。” 姜拂皱着眉头，想到了原文中关于弥音夫人的剧情，突然睁大了眼睛。 弥音夫人一袭白衣飘飘若仙，但是面容却极其年轻，看着竟楚楚可怜。可是谁不知道就是这样的女子竟然是分神境界的大能，比元婴足足高两阶。 现如今，元婴老祖都能振兴家族了，就像姜家的老爷子就是元婴境，能成为北境仙盟的长老，可想而知人们修炼是多么困难，高阶的修士也是多么的稀少。 所以哪怕是看见弥音夫人的容貌，也没人敢动什么歪心思，只有匍匐颤抖的份儿。 然而…… 这样的女人偏偏是个恋爱脑。 因为这算是原文中期的剧情了，那原文动辄几百万字好几千章，姜拂哪能细致地看。 但她隐约记得，这位弥音夫人曾经和秦无霁相识，但因为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所以因爱生恨，就找到了顾渊。 原本跟顾渊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秦无霁，可最后竟然对顾渊动了真心，总之跟顾渊经历生死离别后更加深爱顾渊。 …… 但好歹也曾经是秦无霁的官配，跟他一起聊天，一起亲密地相处。 也是这么长时间秦无霁总以少年形象示人，所以让姜拂把他和真实身份割裂开来，却忘了他本来是一个风流俊俏的魔族少主，而且魔族本来就皮相艳丽非常，摄人心魄，属于是强加buff那种，不然又怎么能诱骗凡人呢。 看见弥音夫人后，姜拂一行人则跟在队伍最末，来到了末席。 “你们安静一些，不要惹事。”纳兰如湘交代弟弟，随后转而走向弥音夫人身边。 姜拂情绪有些不对，坐在座位上也无心关心其他事。 随着一个又一个宗门到，各个宗门都开了圆光镜，查看外面的情况。 圆光镜是一种元婴境界以上修士的人可以熟练掌握的法术，凭空画个圆，充当显示屏一类的东西，附近发生的事情就会呈现在上面。 而这个圆也可以画在一些介质上，比如玉璧、石壁、水面、镜子和掌心，随施术者的喜好。 当纳兰轻羽还兴致勃勃地给姜拂分享这些时，见她却爱答不理的样子，也有些愤慨。 这……莫非就是欲擒故纵？ 纳兰轻羽很快想通了，姜拂多半是喜欢他，所以才会这样。 他嘴角勾起得意笑容，心中也不禁泛上一丝甜蜜。 姜拂看着弥音夫人的背影，默默收回目光，随后就看向圆光镜，心想还是干正事儿最要紧，毕竟来了是带着任务的。 “阿梦，你真的要去吗？” 金宝山外，公孙胜望着眼前看似平平无奇的山，知道进去的难度都快赶上登天了。 如果没有点儿本事，怎么能进去。 无忧把公孙胜当成了保镖，守护自己安全的同时，也当个乐子玩儿。 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胜哥哥，我相信你的。” 公孙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耐能往金宝山中进，然而在姑娘家面前，又不想让她看轻了自己。 今年公孙家的人也来到了金宝山法会，并且受到了邀请，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往里走。 公孙胜还没看见他们，他在破庙救完人后就回家说要出门，鉴于他也是个成年男子了，家人也没管，爹娘对他颇为失望，不在意他要干什么去。 就这样，因为“寻梦”说找到家人前要来金宝山法会看看，他也就一路护送她来了。 “我们往里走，不过这里陷阱很多，阿梦，你要小心跟着我。”公孙胜说道。 无忧笑着点头。 周围修士也都纷纷往里走，但公孙胜知道，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进不去的。 人们沿着山路往上走，就这样来到了山顶，却再无路可走。 有的修士见此情形干脆坐在地上说：“走错了，这条路也不是，不走了……这破法会有什么好去的！” 无忧站在断崖之顶往下看，脚下云雾缭绕，仿佛是万丈深渊。 “是她！” 座位上的姜拂突然在圆光镜中看见了无忧的脸，而下一刻，弥音夫人却切断了圆光镜。 她回头，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看向姜拂。 眼神似乎洞穿了一切一般，略怀深意。? 第一百七十章 阿敬法谷 因为修士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比如弥音夫人身份以及和秦无霁的瓜葛，所以她就只能忍着。 不过至少她也确定了一件事，无忧来了。 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文静的男修，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到场的修士越来越多，一位白发老者从天而降，主持大局。 公孙胜作为一个“解说员”，仍孜孜不倦地对姜拂说：“这是灵墟海的山主之一苦行仙尊。” 公孙胜话音刚落，苦行仙尊便开口说道：“诸位，扬州城出了事。” 举座哗然。 公孙胜自然也闭上了嘴，疑惑地看向苦行仙尊。 而此时，一面巨大的水圆光镜在广场上空凝聚，圆光镜根据不同的介质可以取不同的名字，以水凝结而成的自然就叫水圆光。 在圆光镜上，渐渐出现一副对姜拂来说很熟悉的景象。 药王谷内，尸体被搬运到灵田之上，一排排的，当真是一副人间惨剧。 “怎么会如此？” 众修士七嘴八舌，等到苦行仙尊开口时又安静下来。 苦行仙尊缓缓说：“这是若虚山的陶家来通报的，说是药王谷在一夕之间，满门被屠，共一百七十八人无一活口。药王谷谷主姬残阳，医丹双修，为人勤勉，不曾想竟然遭此劫难。” 原本看过的，再看一遍仍旧是那么的悲痛无力，姜拂攥紧拳头，咬住下唇，嘴唇咬破了后就尝到血腥味儿。 各派掌门也已经开始商量对策，最终决定各派几个人跟陶家一起去扬州调查血案，但余下的法会仍旧要继续。 毕竟有人也为了法会准备几年，总不能白来一趟。 而这时，姜拂感觉到裙子动了动，她伸手一抓，手心冰凉柔软，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条通体红色的蛇。 “！！！！！” 姜拂虽然也养蛇，但猛地被不同颜色的蛇一吓还是一惊，立即要甩掉。 而这时，一阵凌厉的气息传来，秦无霁伸手来抓，眼看着就要把蛇直接切断。 “等等！”姜拂立即制止。 一道男声同时响起：“柔柔，回来！” 秦无霁拎起了蛇的尾巴，把那两指粗细的小蛇掐住，面无表情地朝来人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打扮有些怪异的男子走到他身边接过小蛇，面上十足的歉意，“抱歉啊诸位，柔柔平时很乖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一只耳朵上戴着十分显眼的金色耳环，额头配饰好像水晶，整个人给姜拂一种……异域风情，身上饰品多，走路叮当乱响。 纳兰轻羽则立即站起身惊喜又崇敬地道：“乌珠王子！” 男子看长相也三十余岁，身材笔挺，鼻梁高，目光深邃，小蛇回到主人身上，就被他放到肩膀，与此同时仍旧直着颈部看着姜拂，跃跃欲试的。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姜拂思索的时候，乌珠王子挑眉，“你认识我？” “我是……”纳兰轻羽平日倒很骄傲于自己的姓氏和身份，可如今在乌珠王子面前却是不值一提了，他只说：“上次法会有幸见乌珠王子驭百兽，一呼百应，震撼人心，令我心潮澎湃，五体投地。” “……”这说话有必要这么多成语么？ 乌珠王子也笑了笑：“哈哈，你们是兰因城的弟子。” 随即，他转而看向姜拂，自然而然地续上了刚才的话：“这位姑娘你没事？” 本来就是个小插曲，姜拂道：“没事。” 而这时，在前面坐着的弥音夫人竟然走了过来，直到乌珠王子面前，缓缓开口：“多日未见，王子风采依旧。” “弥音夫人比以前更美更年轻，我每次见了，可都不敢看您。” 乌珠王子显然是个性格爽朗之人，不过弥音夫人显得很端庄，让他也没有多少发挥余地。 此时的姜拂离弥音夫人更近，看着她肤若凝脂，举手投足优雅动人，真切地感受到了同为女子的差距。 而弥音夫人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似的，转而看向姜拂，盯着她嘴唇上的伤口。 姜拂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只听她问：“你是什么人？” “呦，这不是兰因城的弟子啊？夫人也不认识？”乌珠王子看向姜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纳兰轻羽则向她解释姜拂来历，当然，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 姜拂有意隐瞒身份，但也没改姓名，毕竟这可是南境，谁会知道北境漓州金仙府内的一个大小姐叫什么。 她只说自己无门无派，纯粹是受纳兰轻羽邀请，过来凑凑热闹。 弥音夫人说：“我看你根骨不错，有没有兴趣来兰因城修炼？” “？？？” 纳兰轻羽都嫉妒了，虽然说作为护法的弟弟，他想进兰因城是可以的，但弥音夫人的意思就是要收姜拂为徒啊！ “阿拂，还不快答应下来！”纳兰轻羽不想这天大的好机会白白溜走，急忙劝说。 而这时秦无霁却道：“不用，姐姐不想修炼。” “你可想好？”弥音夫人深深望了姜拂一眼。 胳膊处埋在身体里，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魔环开始收紧，疼得姜拂直接皱眉。 好家伙，看来秦无霁这是认出来自己的老情人了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心急地阻止。 姜拂本来还不想跟弥音夫人走呢，更何况无忧的事情没解决完，也走不了。 只是逆反心理作祟，也想去南境第一修仙城兰因城见识见识，当即便说：“真的可以吗？我愿意跟夫人修炼。” “好，等法会结束后，你跟我一起走。”弥音夫人说完以后，乌珠王子也突然说：“姜姑娘，刚才我的柔柔对我说，你真的不简单，不如你跟我去阿敬法谷如何？” 刚才还听过这名字，联想起原文，姜拂认出来了。 南疆阿敬法谷医毒双修，还修炼驭兽及种种奇门法术，波澜诡谲，却兼收并蓄，十分包容。 哦也是，难怪乌珠王子穿成这样，就是来自南疆，是一国之王子。 姜拂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我已经决定了跟随弥音夫人。” “唉，可惜，我不就是晚说一句嘛。”乌珠王子摇头叹息，“那既然如此……只能盼着与姜姑娘的下次相会了。” 还是别有下次了，姜拂心中默默地想。 第一百七十二章 父母重聚 漓州金仙府。 刚入金仙府境内，陶如雪就能感觉到一种不同的气息，奇怪的是她虽然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但也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金仙府的环境，所以回到家所在，竟然有一种归乡的复杂情感。 “先歇一歇。”陶如雪还没好好地看过金仙府，让马车停了下来。 沈行舟负责驾车，闻言则道：“是，师母。” 于是将车停在湖泊边上，又从芥子盒中拿出贵妃榻和茶案放好。 陶如雪在侍女绿竹的搀扶下走出马车，随后道：“你们都各自走走。” 这是想一个人待着的意思，绿竹明白，所以打算让其他人也离开。 “行舟，你留下。” 沈行舟一愣，规矩地守在边上。 陶如雪觉得自己也没有尽一个师母的职责，想着沈行舟这孩子倒也不错，她对他的关怀比对秦无霁的要少，有些愧疚。 “行舟，我之前疏忽了一些事，这次你随我和阿拂走这一趟，着实有些辛苦，等回去了，你想要什么就跟你师父说，不必过于拘谨。” 沈行舟睁大了眼，心中慌张不已，“师母，莫非是行舟做错了什么？” “怎么这么问？”陶如雪也有些惊讶。 沈行舟恨不得当即举手发誓，“守护师母和师妹安危是我的职责，我绝对没有一丝异心，更不是为了讨要好处。” 孩子说话都慌张了许多，陶如雪见状也就不提这个，心道，看来不能当面说，回去让老公直接赏他就是了，也算是对孩子的犒劳慰问，别让孩子寒了心。 “知道，知道你的心意。”陶如雪安慰道。 “只是这次，不知道师妹会如何……” 姜拂又跟秦无霁单独出去了，在沈行舟眼中看来，师妹还是个半大孩子，然而她说走就走，师母也没说些什么，他就算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说撇下师母这边不管，去找师妹。 陶如雪正要问这个呢，她担心归担心，但由于相信秦无霁那碾压众人的实力，所以也就不怎么怕有人害女儿。 只是唯有一点，怕那个害女儿的家伙就是秦无霁。 “行舟，你对无霁怎么看？之前我和你师父不在他们身边时，无霁和阿拂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提到这个，沈行舟简直是有一肚子话要说，虽然跟师父告状告过一次了，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沈行舟觉得这是因为师父这大男人心思不细腻，而师母就不同了！一定是很疼师妹的，所以他就说了秦无霁的种种古怪行径。 虽然说完之后……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背后议论人并非君子所为。 但沈行舟实在是担心姜拂，他道：“就算无霁和师妹是姐弟，但他们似乎走得也过于亲近一些……” 陶如雪越听越觉得心沉，更无心欣赏景色了，立即起身道：“快，回家。” 姜家的后山炼器室内，叮叮咣咣的声音日夜不休。 山外，两个弟子互相对望，百无聊赖，毕竟已经在这一站就是一天，实在是很考验耐心。 “唉，总比去修路强。”一个弟子说道。 另一个感同身受地点头，“确实，家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出人给府尹修建驿道，昨天燕师弟回来，那脸晒的，黑得跟炭似的，都认不出是一个人了。” “你说的那个就是白白净净的那师弟？” “就是他嘛，唉，可怜。” 这时，随着一行人逐渐走来，两个弟子也立即闭上了嘴。 陶如雪觉得自己许久未曾回来了，实际上也就二月余。 弟子见到家主夫人则立即行礼，“恭迎夫人回府。” “嗯。”陶如雪记着姜拂的交代，不会陡然改变人设，没多说话，直接带人走进了炼器室。 姜启严正在台前敲敲打打，感知到有人进来，还是三个人，激动地回头一看，媳妇儿和倒霉徒弟，还有医女绿竹。 “夫人回来了？”姜启严立即上前，“怎么没让人提前告知？” 虽有“外人”在，姜启严还是走过去把陶如雪抱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问：“阿拂呢？” “……说来话长。”陶如雪也抱着他，叹气道。 姜启严觉得自己心脏都快骤停了，呼吸一紧，“出了意外？” 说着，他立即看向沈行舟，而眼神中却并无问责之意，而是浓浓震惊以及担忧。 沈行舟解释道：“没有没有，师妹好好的。” “……”姜启严松口气，把沈行舟和绿竹叫到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芥子盒给他们，“里面的东西都一样，你们一人一个，剩下的拿去分给随行的人。这趟出行，辛苦了。” 其实原本的“姜如鹤”也不缺这种表面功夫，所以才会被一些弟子指摘说他虚伪。 而姜启严与原身不同的是，姜如鹤这么做都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名声，而他则是真心感谢这些护送自己妻女的人。 沈行舟也受宠若惊，推辞了两下，见到师父冷下脸后才立即收下芥子盒，最后还是被绿竹给拽走的。 “夫人和老爷有话说。”出了门后，绿竹小声地对直男解释。 沈行舟点头，“师父师母的感情似乎变好了。” 知道您还在那跟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绿竹无语，而沈行舟则好奇地打开了芥子盒，发现里面竟然是地阶五品的养灵丹，五颗。 “！！！！” 养灵丹延年益寿不说，最重要的是会根据身体不同发挥强大的功效，比如有人吃了能抵几十年修为，有人吃了能修补先天欠缺的灵根。 而五品丹药也十分难得，因为能炼出五品的炼药师也屈指可数。 “师父难道放错了？”沈行舟不可置信地看着整整五枚丹药，担心自己会错了意，老人家想让他把宝贝都拿出来统一分配，就立即让绿竹打开她的芥子盒看看。 结果竟然也整整齐齐放了五枚。 沈行舟激动得流出来了，“师父这是压榨了白药师多久啊。” 别的不说，这罐子就出自白药师之手，更何况除了他也没人能炼出这上好灵丹。 然而一想到流落在外的师妹，沈行舟就羞愧难当，转身就要往炼器室内走，“不行，我得还给师父！我不配收！” “……” 绿竹急忙把他死死拽住，“求您了沈师兄，您可别再去打扰老爷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轻取胜利 炼器室内，姜启严也终于听完了完整的故事发展。 他斟酌语言后才开口：“夫人，下次您一定得先挑关键的说，我这心脏被你吓得都快停了。” “你还挑我毛病，现在女儿这样，我看她是跟秦无霁越走越近了。”陶如雪唉声叹气，“虽然她自己心里有数，可那人是魔头啊，更何况……” 陶如雪更担心一件事，“我就怕，阿拂万一也……入魔了？” 姜启严沉默不语，良久才说：“如果真是那样，你会如何？” 陶如雪一想到那种场景，眼圈都红了，摇摇头说：“不行，别逼我想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若是女儿入魔，也开始滥杀无辜，她能如何？现在说这些，兴许也算不得最终的答案。 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会守住本心。 夫妇二人就如同天下每一对爱孩子的父母一般，操心孩子生命安全的同时，希望她能幸福。 可那秦无霁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啊。 “浑天镜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那边骗着顾渊，让他察觉不到我们已经换了人，这边哄着秦无霁，等到日后正邪大战时，他们两个两败俱伤。就算秦无霁不死，那时浑天镜作为天神，恢复了神力也好处理他，到时候他们两个人祸害都死了，三界太平，所以只能把秦无霁当做工具。” 陶如雪忧心忡忡地想，“而我看阿拂对他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对阿拂也有情。” 注定会阴阳相隔的人，前期付出再多又能有什么善终呢，到时候还不是留下阿拂一个人默默伤心。 姜启严道：“是这样，你都懂了，阿拂肯定也懂。” “？”陶如雪瞪他一眼，“女儿是我生的，就应该跟我一样聪明！你这是看不起我？” “我们还是说说阿拂，秦无霁不好下手，软硬不吃，给他安排别人只会适得其反。而女儿的婚事……我们也做不了主，你难道还能做那封建父母，把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那我当然不能。” “阿拂不是不讲理的，你等她回来再跟她讲明白，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从小到大，感情这方面确实迟钝，你没看之前来家里的她同学？我看他们都喜欢她，那一个个的眼神我都见过多少回了，她愣是不知道，你开导开导她，有些话我这当爸的也不好说。” 夫妇二人操心女儿恋爱大事，都快寝食难安了，此时的姜拂仍旧在金宝山法会上找寻疑似无忧的人。 两个人还是回到了兰因城的地盘儿，纳兰轻羽见姜拂一声不吭就偷偷溜走了，很是不开心，当即便问：“阿拂，你刚才去哪儿了？” 这语气活像一个质问丈夫的正室。 他倒没多想，姜拂都说了无霁是她弟弟，而且两个人长得还有些像呢，一看就是亲姐弟。 亲姐弟之间不能有什么，纳兰轻羽只是担心姜拂乱跑，惹出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姜拂平静回：“转了转。” 纳兰轻羽泄了气，到底舍不得跟她发火，便好言相劝，“这法会上都是修士，卧虎藏龙皆不一般，但也得注意别被他人骗了。” “嗯，知道。” 姜拂说完以后，突然被秦无霁扯了下衣袖，“姐姐，你想找的人来了。” 姜拂皱眉。 狼来了的故事她从小就听，说第二遍也是骗人的，她才不会被秦无霁骗第二次。 “这不是刚回来么？”姜拂直白地问。 他又有什么事儿要单独和她说？！ “这次是真的。” 姜拂顺着他所指望过去，对面大型的莲花座上，一群衣着五颜六色的人聚在一起，之前纳兰轻羽介绍过，那是来参加法会的散修。 而人群中，无忧的脸格外吸睛。 姜拂立即飞身而下，不一会儿就落在了无忧面前。 “无忧？”姜拂怕她已经被什么魔头夺舍附身，直接开口就问。 而旁边的公孙胜则一头雾水地看向无忧，毕竟在他认知内，她叫寻梦。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公孙胜问姜拂。 姜拂：“我在问她。” 无忧垂眸，“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 姜拂看了秦无霁一眼，两个人一同跟她出去。 “胜哥，等我回来。”无忧说。 从金宝山内部到外是有传送法阵的，不用自己再跑，三人一同到了山外无人处，无忧走在前面。 她步履轻缓，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姜拂已经把法器拿在手中，随着法器内部释放出强大灵压，姜拂意识到它替自己挡下了一次攻击。 “有几分能耐。”无忧的声音缓缓传来，“可惜，就只能到这了！” 她的脸上出现奇怪的红色纹路，瞳孔也渐渐成为红色。 熟悉的气息让无忧感知到这个家伙就是当初溜进了药王谷的苍蝇！ 早知道当时就下手了，怎么会容她跟着自己到了金宝山法会坏她大计？ 不过到底是在金宝山这地方，不能过于张扬。而在无忧看来，对付他们这两个小东西也用不着什么。 她轻敌在前，却不曾想自己像是被一张透明的网罩住，动弹不得，胸前遭受重击，直接打得她飞到天上又重重跌下地。 姜拂则惊喜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法器，回头对秦无霁说：“它好厉害。” 秦无霁宠溺一般笑笑，“怎么不说是你厉害？” 姜拂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数的，这算是她第一次用法器实战，而之前她也已经知道怎么用这法器，与自己结契后，她想要如何做就在心中告知法器，以意念催动，配以咒诀，即可发挥出强大力量。 而她自己再也不用跟人家近身肉搏。 无忧眉头紧皱，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拂，只想尽快将她解决。 她的身后突然凝聚着浓浓黑雾，在那黑雾之中，一只巨爪伸出，又向四面八方散开。 姜拂的身边金光闪过，仿佛被一个玻璃罩罩在里面，而那些黑雾在接触罩子的一瞬间就被弹开了。 又是重重一击！ 无忧直接吐了一大口血，虚弱地倒在地上，只能看着对面的人慢慢向自己走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灭口 “你究竟是无忧，还是其他东西？” 姜拂站在她面前，鞋子上用银线勾勒出花纹，看起来那么精致。 无忧瞳孔仍旧是红的，她说：“你再离近一些，我告诉你。” “你以为我傻？”姜拂愤恨看她，心中却难掩激动情绪。 若是别人在这，定将无忧当做是罪魁祸首，管她身体和灵魂是不是同一人，都杀了才能以绝后患。 然而姜拂不愿滥杀无辜，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想放弃拯救真正的无忧，若无忧被邪魔占身，那她本身就是无辜之人。 对面的无忧眼神也逐渐变了。 直到一道黑雾离体，姜拂眼疾手快，直接用法器将它罩住。 渐渐的，空中显示出一个黑色怪物的形状，它像一只巨大的狗熊，正气急败坏地挣扎。 “你究竟是什么人？！”沙哑的声音传出。 姜拂见它离开了无忧的身体，竟然松了口气，看来血洗药王谷的人并非无忧，而是眼前这家伙。 “你是不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姜拂虽然抬头看它，但给人一种很“居高临下”的感觉，而一旁的秦无霁心生感慨，这样的姜拂是他更想看见的样子。 魔族本来就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他看不得姜拂委曲求全的样子，虽然一开始他在姜家的目的就是看笑话，看姜家人膨胀至死亡的结局，然而随着姜拂的改变，变得畏手畏脚，就连讨好自己……都让他那么生气。 之前秦无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体验过情绪被人牵制，而如今他才想通，因为喜欢，所以不愿意让她那么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 她本来就应该灿烂地活着，活成更鲜艳的颜色。 姜拂拷问这邪魔，它实在不甘心自己只是杀了人后就被一个小女娃制住，而熟悉的力量让他突然醒悟。 “等等，这不是魔——” 秦无霁一弹手指，无形的力量强行令姜拂的法器动了起来，就这样，数到金光穿过魔物，直接将它洞穿，四分五裂后，逐渐消失了。 姜拂：“？？？？？？？” 她错愕地看向秦无霁，后者耸肩，一脸无辜的神情说：“它想害你，所以法器觉察到了，就提前杀了它，对了，你有没有给它取名字？” 姜拂：“？” 这不是重点！！！ 她还没问清楚呢！！！ 而且它是杀害药王谷那些人命的罪魁祸首啊，就这么消失了，其他宗门怎么办？？？他们能信自己的解释吗？？？ 姜拂简直都快要吐血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因为秦无霁想要灭口。 那魔物说不定要揭露他身份，他这才眼疾手快地提前终结了它性命。 姜拂胸口堵得说不出话，唯有走到了无忧身边，给她喂了丹药，把她给叫醒。 “无忧，无忧？” 无忧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环顾四周，“我在哪儿？” 姜拂松口气。 把事情简单地对她说了一遍，提及药王谷的惨况时，语气有些艰涩。 “我已经知道了。”无忧垂眸说，“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所以你把我交给别人，我也是有罪的。” “你被魔物占据了身体，这些并非是你本意。”姜拂道。 摇了摇头，无忧轻笑一声，“如果不是我生出了心魔，给了魔物可乘之机，也就不会这样。而在它杀人的时候，我也有意识，那时的我已经疯了，鲜血让我感到愉悦，我杀了爹娘，我亲眼看着自己杀了他们，因为他们本来就该死啊——” 无忧说着说着，突然大哭起来。 她以为自己被父母爱着，可是呢，在她过着非人的日子时，她的父母认了新的女儿，在爱别人。 他们把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她，他们在找到自己后也嫌弃她的过去，嫌弃她是一个人鼎，脏掉了，坏掉了，被那些只想着修炼的男修弄脏了，她已经不再配做他们的女儿。 无忧是不相信的，她还是抱着那一丝期待才回到药王谷，她知道她的出现会惹出麻烦，可是她那时又做错了什么呢？ 难道她不应该回去说明身份，一辈子都孤苦地过下去才好？ 所以当她得知父母并不爱自己的事实时，才会崩溃，才会生出心魔。 她哭得很撕心裂肺。 姜拂眼圈发红站在边上，这时，肩膀被秦无霁搂住了。 她没有觉察出什么别的意思，只当这是他在安慰自己，于是也就顺势地靠在他怀里。 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现在的秦无霁真的挺瘦弱的。 无忧很快就哭完了，而这时，一道男声骤然响起。 “阿梦，你……还好吗？” 公孙胜不放心就跟了出来，只可惜没看到魔物被杀的场面，只看到他的寻梦姑娘正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从未有过的愤怒感和无力感将他充斥。 以前被家族中兄弟姐妹欺辱的时候他也是愤怒的，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一天，自己会为刚认识没多久的姑娘如此愤怒，甚至记恨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一无是处，甚至保护不了该保护的人。 他拿出自己的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姜拂和秦无霁看，仿佛他们两个就是伤害姑娘的恶人。 “你们把她怎么了！”公孙胜大吼。 有外人在，姜拂顺势推开了秦无霁，正色道：“没怎么。” 这简直是欲盖弥彰。 公孙胜大喝一声就要提刀上前，只听无忧一声大喊，“公孙胜！回来！” 她被魔物占据身体的这段时间浑浑噩噩，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印象，只是无法支配身体。 她自然知道公孙胜。 她把公孙胜叫到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公孙胜一惊，想抽回手，又觉得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看她哭得满面泪水的样子，心痛不已，伸手替她擦泪。 “阿梦，别哭，你有什么话都对我说，我……我帮你解决。” 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一定是遇到了极其困难的事情才被逼成这个样子。 公孙胜虽然在家并不受宠，指望不上家里帮什么忙，可就算是让他豁出这条命，他也想帮她渡过难关。 无忧看着他俊秀的模样，认真地看着他问：“我是上品的人鼎，和我双修一夜，涨十年修为，你可愿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认罪 公孙胜是真的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会在寻梦口中听到“人鼎”这两个字。 联想到她的貌美，她的可疑身份，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 “我知道了，他们两个是抓你回去的？” 这个事实虽然是那么的难以置信，但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公孙胜就信了。 他再次警惕地看向姜拂，这时他的眼中杀意更浓。 “不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无忧立即解释，随后又继续问公孙胜，“你愿意跟我双修吗？” 她的眼中已经并无对世事的留恋，这时问这个问题，无论他回答什么，也都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她只是想知道男修是否都是那样。 无忧循循善诱地说：“双修并无坏处，只有好处，而我将是你一个人的炉鼎，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随意找其他人，因为我对你来说只是个修炼的用具，也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人类感情，所以是那么的令人省心。” 公孙胜咬紧牙关，青筋都要起来了。 只听她柔声说：“我知道你是武修，可你的修炼速度慢了些，在同龄人中并不出色，如果和我双修，假以时日就可以超过其他人，你会变得更加强大，兄弟姐妹们再也不敢看不起你。如果你运气再好点儿，你可以成为武圣，甚至是肉身飞升也并非不可能。” “……那你呢？” 公孙胜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无忧眨了眨眼，“我只是一个人鼎啊。” 公孙胜再也忍不住地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这样做，我不会把你当成人鼎，我是喜欢你没错，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跟你在一起，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轻视自己！我知道人鼎的寿命，我知道……我们去找医师，我们去灵墟海！我听说十二仙山中有一山是医宗，那里总有办法的，他们会让你变得正常，会让你跟常人一样……” 公孙胜把她拽了起来，慌张又忙乱地带着她走。 无忧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挣开了公孙胜的手。 她一边流着眼泪，边扬起嘴角。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我想，至少在这一刻……你是真诚的。” 公孙胜诧异地看着她，“阿梦？” “寻梦。” 无忧愣在原地，思绪飘远。 喃喃自语，“我这一生，真的如同一场梦。只可惜，阿拂。” 她看向姜拂，抱歉地道：“我答应你的事，终究没办法做到了。” 金宝山法会举办了这么多次，还没有一次是遭遇到这等突发情况的。 毕竟人命关天的事不算小事，而且一个人能屠戮整个药王谷，不禁使得人心惶惶。 然而，一个少女却主动站到广场之上，自称自己就是真凶。 公孙胜在广场边上，一脸不甘心地被五花大绑，当然，绳子都被衣服罩住了，从外表看并无异常。 秦无霁挑眉说：“别这么看着我们，是她怕你上去惹事才绑你的。” 公孙胜被塞了一粒禁声丸，说话都说不出，所有情绪从脸上表情和眼神就能看出来。 相比之下，姜拂虽然面上没那么激动，但神情也万分懊悔自责。 “是我杀了他们，你们可以查验我的记忆。”无忧已经无心活下去了，只是她一个人的性命终究换不回那些无辜丧命的人。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苦行仙尊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在场的人也不肯相信，纷纷议论起来，“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杀人呢？” “该不会是为谁顶罪？凶手把一个小姑娘推出来，真是太过分了。” 陶家由陶玉带人前来，出的人少，因为他们是上报药王谷一事的人，更多的人则带着其余的宗门代表，踏上了去药王谷缉凶的路。 陶晚和姬梦云这夫妇俩也跟着其他宗门的人走了，剩下的就只有陶玉及弟弟妹妹。 今年的法会与以往相比，多了几分沉重。 但是各个宗门的弟子资质都很不错，甚至有二十余岁就筑基后期的，已经是年轻一辈中佼佼者。 陶怜音和陶朵朵这对儿姐妹花最终还是获得了出席法会的资格，不过看见那些年轻人都这般优秀，也有些相形见绌。 如今一个人承认自己是屠杀药王谷的凶手，陶家姐妹细看之下，总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姐，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姜拂身边的侍女吗！” 虽然只见过一两面，陶朵朵还是认了出来。 “这件事会不会和姜拂有关？”陶朵朵立即问。 陶怜音摇摇头，却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黑衣少女，那人影就是姜拂！ “她也来了。”陶怜音说，“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 “不要妄加揣测。”前面的陶玉听到她们谈话内容，立即出声说：“谨言慎行，这是在外面，并非在家里。” 陶怜音挑眉，“你对她是什么心思，自己不清楚么，在这包庇又有何用？若她真的参与到了其中，犯下滔天罪孽，你还想包庇这样的人？” “这是无凭无据的污蔑。”陶玉说着，立即起身，对身边一个堂弟道：“看好她们。” 他愤而离席，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去哪儿了，陶怜音眼中怒火炽热，跟随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愈发愤怒。 没来由的妒忌。 妒忌姜拂行为恶劣却被陶玉喜欢，明明自己是他的妹妹，他却这般嫌弃自己。 妒忌姜拂聪慧，更妒忌她自阵中逃生。 …… 广场上仍旧热闹非常，几个前辈大能围住自称凶手的无忧。 其中一位十二仙山的山主说道：“苦行，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把东西拿出来。” “……好。” 苦行仙尊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一样的法器。 “此乃观心尘锁。” 众修士纷纷集中精神，终于见到了这等法器。 “这就是能探知记忆，将人的最近记忆显现出的法器！” “灵墟海不愧是传说中最接近仙境之地。” “是啊，今日有幸得见，这趟就不亏了。” 这时，一个仙尊出手，袖中射出一根绳索，直接将无忧一圈圈绑住。 无忧并无躲闪之意，她面色平静地看着观心尘锁，说：“来，快一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难道爱上他了 在广场中央的圆光镜之上，呈现出了药王谷内的画面。 在场几乎有上千修士，见到药王谷，心也都跟着沉了下去。 观心尘锁已经在读取无忧的记忆了，这证明她说的多半是真的。 随后，就是弟子被杀的画面。 原本一片宁静的药王谷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人们接连被杀，被他们眼前这个看起来无辜的少女残忍杀害。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人们大喊着魔物，边喊边跑，最终也没有逃过猎杀。 最后姬家夫妇出现，但由于观心尘锁所读取的记忆并无声音，所以人们只能看夫妇二人的嘴一张一合。 但是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会读唇语的。 通过姬家夫妇，修士们竟然发现了，这个无忧就是他们的女儿！ 作为子女敢弑父杀母，罔顾天理人伦，何等大逆不道！ 更别说是罪孽累累，杀害众人，使得多少人妻离子散，阴阳相隔。 所有古籍医书、丹方被付之一炬，熊熊烈火下，姬家夫妇撕心裂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由无忧的角度出发，似乎又重演了一遍。 台下公孙胜已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边摇头一边挣扎，随后竟然朝着姜拂跪了下来，希望她能放开自己。 姜拂也说不出话。 四周，渐渐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 “杀了她！替天行道！让她灰飞烟灭！” “为药王谷这些无辜修士报仇！” “这样的人不配活着！杀了她——”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单是这讨伐的声音都足以让无忧死百八十回了。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暗淡下去，随后，又呈现出了她被几个山贼跟踪的画面。 这时，无忧出声阻止：“都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我杀的，不要再看了。” 苦行仙尊倒也没有听她的话，画面仍在继续。 无忧慌张地看向公孙胜，最后又看了姜拂一眼，下定了决心，渐渐闭上眼睛。 她的身体也随之倒下，圆光镜上的画面这时才真正的变得淡了，直至再也没有。 “她自尽了？！”苦行仙尊立即上前捏开她的嘴，黑血顺着流到他手上，转瞬之间，香消玉殒。 众人并不知晓她为何在金宝山法会上认罪，因为就凭她现在的外貌，谁也不会相信犯下这等罪孽的会是她这样的少女。 而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既然她能出现在这认罪，那么畏罪自杀就变得这么合情合理，不然呢？不也是个死，这么多人还能让她跑了？ 不少修士们也觉得理解她这种做法。 “杀了自己爹娘，肯定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也可能明白当初是多么冲动，所以也跟着自尽。” “不过她这也不像是冲动行事啊，杀一两个人还不够，杀了这么多人？” “那不就是杀红了眼么，更何况也可能生出了心魔，入魔后杀人，再正常不过。” 随着无忧的死去，药王谷的事情似乎已经明朗，有人读了唇语后就将他们所说告知给其他修士，关于无忧和姬家夫妇的关系也就人尽皆知了。 姜拂看公孙胜说不出话只是倒地痛哭，也觉得他实在可怜。 无忧也可怜，她自己呢，似乎可恨又可怜。 如果没有她救人，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救，不该救。 她也应该跟着无忧一起站上广场，甚至该为此负责，但无忧却一个人抗下所有，就连最后自尽……都是为了不想让公孙胜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用提前结束的生命保全了公孙胜的名声。 也只因为他的那句，“那你呢？” 她遇见的修士们哪个不把她当做人鼎？人们只在考虑她的“效用”，公孙胜却在问她，双修后她会如何，问她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所以她死了，她在记忆未被人窥探干净之前，就这样死了。 姜拂脑袋纷乱，忍不住又掉下泪。 秦无霁在旁边看着公孙胜趴地上哭得像狗，姜拂这站着哭，无语片刻，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这么脆弱。 姜拂又在哭。 好久没见姜拂哭得这么伤心了，秦无霁用感叹的语气说：“上次你这么哭，好像是你以为你堂妹死了的时候。” 姜拂也听不进去他说的是什么。 哭着哭着，突然听到一道男声：“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拂：“？” 也才阔别几日，姜拂透过泪水看见了陶玉，他攥着拳头质问秦无霁，“她为什么哭成这样？” 秦无霁说：“她就这样爱哭。” “……”姜拂急忙擦眼泪，虽然也止不住泪水直流，但至少能看清楚人了，“表哥，和无霁无关。” “阿拂，你早知道无忧的身份？” 巧的是，这陶玉就属于会读唇语的人，也知道了无忧才是姬家夫妇的女儿。 所以只是简单一想就明白了，现在陶晚娶的妻子是姬家夫妇让人假冒的。 当然，知道了之后也并无多余情绪，只是在看见姜拂哭得这么伤心时，很是心疼。 姜拂哽咽回答：“我也只是怀疑。” “等法会结束后，跟我回家。”陶玉叹了口气。 姜拂摇头。 秦无霁则说：“不好意思，姐姐要去兰因城了。” “兰因城？” 兰因城在南境的名头响亮，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作为南境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在那修炼是多少修士们的梦想。 而且兰因城灵脉又多，修炼事半功倍，若是能进，属实光宗耀祖。 “是有人有意收你为徒？”陶玉问。 姜拂也实话实说，“弥音夫人让我去的。” 当然，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姜拂猜也猜到了，多半是和秦无霁有关。 而秦无霁属于会换肉身的，他见弥音夫人时很可能用的不是如今这具身体，所以弥音夫人没认出他。 姜拂想到自己体内的魔环和她流血后对她很亲近的小蛇，也就觉得她可能泄露出了只有弥音夫人认得出来的魔息。 想到这一点，姜拂心中也不是滋味。 谁知道弥音夫人和秦无霁究竟发生过什么，单凭那魔息，弥音夫人就能认出，这是她的老情人。 嗯，很老的那种情人。 而对面的陶玉震惊之余，又为姜拂感到骄傲，“这也是你值得的，阿拂，希望你每天都开心，不要再这么难过了。” 有了亲人的安慰，姜拂也缓了过来，只是眼圈发热发烫，止不住疼。 她低头看着干张嘴不出声的公孙胜，他吃了禁声丸所以发不出声音，但这副画面就如同人间最惨痛的默剧，看着看着，又积满了泪水。 秦无霁干脆伸出手捂住她眼睛，“行了你别看了，你再这样哭下去，眼睛哭瞎了不说，我会认为你爱上他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秦无霁不是人啊 秦无霁不是人。 秦无霁没有心。 姜拂心中早有准备，知道秦无霁不在乎人间这些事，在他的冷漠之下，倒衬得她有些矫情似的，确实是遇到些事就爱哭，七情六欲极为丰沛。 但姜拂又想，她哪能和秦无霁比，她也只是个凡人，活了短短二十多年，经历的事也少，所以情绪易被触动也再正常不过。 而且这个世界里修士们也不见得都要像遁入空门的僧人一般六根清净，不是越斩断凡俗事越好的。 作者创造这个世界时，也给出了飞升成圣的明确答案，那就是要成大道。 因为顾渊是作者亲儿子，有粗壮金手指，所以飞升对他来说是必然结果。 至于其他修士想要飞升……也并非无路可循，但作者明确无法飞升的角色就是被注定了结局。 姜拂偷偷逆天改命，她在这众修士齐聚的神圣法会上突然生出了新的想法，她也想修炼飞升。 她注定不能将命运交给秦无霁，他不在乎凡人的生死，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呢？ 血洗药王谷的凶手自裁，但因此而升起的波澜并未告一段落。 苦行仙尊已经派人去追启程到扬州的人了，半路把人追回来，告知他们凶手已死的消息。 陶家人也跟着宗门之人回去，他们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于“姬梦云”，她面上悲痛万分，面容惨白，一旁的陶晚也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夫人，以后都有我。” 姬梦云也并非是为了药王谷伤心，她是担心凶手想杀姬家人，至少她表面上姓姬，是姬家小姐。 这次得知凶手伏诛，她不敢尽信，总怕这只是个假的，而真正的凶手还没死。 “我知道，谢谢你，相公。” 姬梦云声音沙哑地回应。 陶晚叹了口气，“你我二人何必言谢？” 等到一行人又回到金宝山法会时，苦行仙尊亲自将情况告知以陶玉为首的陶家人。 旁边的修士谈论姬家家事，兴致勃勃，其实他们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些，只是当做个新鲜事讨论。 包括什么姬家真正的小女儿死了，女儿怎么能杀爹娘云云。 外人不知道姬家情况，而陶家作为他们亲家，再清楚不过。 陶晚缓缓看向自己的妻子。 姬梦云则直接晕倒在地。 濯云仙尊在她面前，哪能让人就这么晕倒，立即替她查看身体情况，最终得出结论，多半是装的。 他倒也没拆穿，见没事了，转身离去。 唯有陶玉意味深长地看了陶晚一眼，他说：“说不定她也有苦衷，而此时陶家人也已经成了这般，她也成了孤身一人，等她醒了，好好谈谈。” 至于姜拂这边，也解开了公孙胜。 但他也非常直接地跑上了广场，抱着无忧的尸体就继续嚎啕大哭。 众修士迷惑地看向他。 公孙家的武修来参加法会，见到冒出来的男人有些眼熟，随后才认出来。 “这不就是阿胜吗！” 公孙家家主立即看向自己的儿子公孙烈：“快去把你弟弟带回来！他在这丢什么脸？” 苦行仙尊质问公孙胜身份，而公孙家的人则立即赶到，将他认领。 不过鉴于事关重大，他都哭成这样了，难说是跟无忧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也就没那么轻易地放他走。 广场下，秦无霁不出意外地冷嘲热讽道：“自己给自己添麻烦，也不过是感动了自己。不知道那无忧怎么想的，还问他想不想双修，问一百个男人，谁能不想，人啊，就愿意问这种答案，听到了假话后，自欺欺人。” 姜拂有种膝盖中箭之感，事实上，她也觉得公孙胜的回答挺让人感动的。 “无忧不是也说了么，她也不会信他，但是当时当下，他说的是想让无忧听到的，那就已经足够了。” 秦无霁挑眉，“那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愿意被男人骗。” 姜拂知道，在秦无霁看来，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恶贯满盈，死了也不亏，把任何人往最阴暗处想，而这与姜拂的想法背道而驰。 关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根本争论不出个所以然，姜拂决定后发制人，反问道：“你说男人都想，你也想？” 秦无霁：“……” 从未想过还有这个角度，不小心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秦无霁愤然看着姜拂，气笑了，“也是，姐姐这么牙尖嘴利的，一直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哪怕被人诅咒被人恨呢，也没见生气，真不知道人们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姜拂也他们彻底割席。 “别转移话题，你就说你想不想就够了。”姜拂故意抓着这点不放。 秦无霁反问：“你还关心这种事么？” 姜拂道：“作为姐姐，关心关心，不过分？” 秦无霁心说，男人都想和人鼎修炼，他又不是男人，当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但他也没坦白过身份，估计姜拂会猜到，她自己不捅破，他也不说。 于是他勾唇说：“当然愿意，谁不希望和人鼎双修，姐姐，有空带我去人鼎馆逛逛？” “……” 姜拂瞪他一眼，“你自己去！” 怒气冲冲回了兰因城修士们的地盘儿。 这次金宝山法会持续了十天，由各宗门的前辈大能论道，底下人听着，说不定就有几个修士当场顿悟的，坐地突破升阶。 而药王谷的事对整个南境来说，注定不是大事，唯有与此相关的人自知冷暖，备受折磨。 姜拂是有些想不开，于是在修士们提问的环节，就问了苦行仙尊一个问题。 不想让人过多联想，故意抹去了关键信息。 “仙尊，若我知我的孩子日后会成为恶人，残害几十条无辜性命，我是否该亲自……了结他？” 苦行仙尊道：“你如何得知？” 姜拂想了想，“神喻。” 苦行仙尊又说：“你是问，你杀他，是想阻止他杀更多的人，是否如此？” 姜拂点头。 苦行仙尊淡然问道：“然而，即便你听到神喻，得知他在未来杀人，你又如何得知，他杀人，不是为了阻止他们成为杀人犯？你杀的，是否是跟你一样的人，又或者说，是你自己……” 这一刻，姜拂醍醐灌顶，浑身酥麻，先前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在她做出杀人这一行为时，就成了杀人犯本身，她也没有资格去处置任何平等的生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启程前往兰因城 姜拂恍然大悟之余，又追问了一个问题。 “可若神喻告诉我，一个人日后会杀人，在他生死存亡之际，我该不该救他？” 苦行仙尊沉默了片刻，“天地间自有定数，即便你不救，他也会活。至少在当时你不知他善恶，就无法认定他是恶的。天地间，各司其职。若你是医修，在明知一人是恶人的情况下，你是否会挽救他的生命？” 这般反问，倒是让姜拂想起了现实生活中的一个曾被广泛讨论的问题。 曾经有一个杀人犯因为重伤被送进了医院，在所有人都指责他杀人时，医生的职责却是救活他。 这也让医生感到疑惑，他这般做，是否是不对的。 可是在医院里，生命平等。在医生面前也是如此。 因为杀人犯未被定罪，那交给法律，而他的生命则交给医生，自然是要救。 于是姜拂也终于想通了一些，她因救了无忧，后者入魔，杀了药王谷众人，一些人因此憎恨她，是人之常情。 她自当对药王谷有愧。 若能重新来过，姜拂仍会救下无忧，会尽力让她不再入魔，若无法改变情况，也要时刻跟在她的身边，在她杀人时再阻止她，甚至是以极端的手段。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已经死去的无忧和药王谷众人，却是说什么都无用了。 场面宏大的法会结束，各宗门年轻修士都十分优秀，前途光明。 姜拂觉得他们一些人的名字很耳熟，因为《九州至尊神剑》这本小说太长了，顾渊会遇到很多打酱油的炮灰，所以姜拂也记不清他们各自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己一家人被选中了，若是有机会，应该找浑天镜问问。 在姜拂看年轻男修或者女修时，秦无霁就在边上紧紧盯着她看，恨不得把她的眼睛蒙上。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起了色心，被人吸引。 姜拂就说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像防贼似的，果真见到秦无霁那警惕的目光，不禁十二万分的无奈。 当法会结束的那一刻，两个人则同时松了口气。 纳兰轻羽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并且也没有读懂秦无霁眼中的警告，此时便热情邀请姜拂跟自己同去兰因城。 弥音夫人要收她，所以姜拂也打算去看看，顺便感受一下这大的修仙宗门，学习一下管理弟子的经验，回去好带给父亲。 “好。”姜拂点点头。 纳兰轻羽却看向秦无霁，“你弟弟，就不用去了，我安排人送他回家可好？” 姜拂回头看了秦无霁一眼，要她说让他别去，估计她也要彻底完犊子。 但一想到秦无霁说的有关人鼎的言论，还说要去人鼎馆，又有些愤愤然。 “是啊，无霁，你想跟着我去么？”姜拂笑眯眯地问。 这笑容不怀好意，秦无霁又怎么会因此服软，他弯起嘴角说：“正好，我也有其他的事要做，说不定会回陶家。” “……” 这狐狸般的笑容就像是说要去陶家杀人似的，心思都要写在脸上了！ 状况外的纳兰轻羽急忙点头说：“我让人送弟弟。” 这会儿就亲切地叫秦无霁弟弟了，可想而知在纳兰轻羽心里，四舍五入，他都和姜拂成亲了。 姜拂眉头微皱，这威胁过于明显，她并不喜欢秦无霁动不动就拿别人的性命威胁自己。 而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的女声响起，是弥音夫人走了过来说：“这位小友根骨奇佳，可一同前去。” 姜拂看着她的神情，也没看出什么异色来，不知道她究竟认没认出来眼前这秦无霁就是老情人。 于是乎，在弥音夫人的邀请之下，姜拂和秦无霁也荣登灵飞驱，成为被她亲自邀请进兰因城的、为数不多的修士之一。 一般来说，金宝山法会也是各宗门抢徒弟的主场，因为在筹备法会的四年间，总有那几个资质上佳的年轻修士冒出来，若是天资绝伦的那种，各大宗门就开始抢人。 然而兰因城在上一次法会上就没收徒，人们都知道弥音夫人眼光高，在法会开始前，一些编纂各个榜单的组织机构就在猜测今年的兰因城是否仍“颗粒无收”。 “那两个年轻人穿的不是兰因城的门派服啊，难道是弥音夫人新收的徒弟？” 角落中，两个男子正讨论着。 另一个摇摇头说：“虽然不是门派服，但应该是跟他们一起来的，所以一起走，有什么问题？” “也是，他们两个也没测根骨之类，不像是弟子。” 这时，二人突然意识到身后似乎有人。 转过身，就看见了肩膀上卧着小蛇的男人。 “乌珠王子？！”二人一惊。 乌珠王子则望着灵飞驱离去的方向，笑了笑说：“那两个小家伙，比法会上测根骨的所有人都要强，不过却很低调呢。” 既然是乌珠王子都这么说，两个人自然是……不信的！ 哪个根骨佳的人会拒绝在法会上放光芒呢？他们面上笑呵呵地送走了乌珠王子，随后对视一眼，深切觉得自己听了个很有趣的笑话。 乌珠王子还是这么愿意捉弄人！ “殿下。” 灵飞驱内，一个年轻的绿衣侍女疑惑问道：“咱们怎么不回南疆啊？” 乌珠王子卧倒在流光溢彩的羽毛毯上，正闭目养神。 他的笑容经常挂在嘴边，而作为一国王子，因其性情爽朗心地善良，深受国民拥戴，也被称作南疆最耀眼的明珠。 “直觉。” 乌珠王子似乎答非所问。 他抚摸着自己的宠物蛇，感受指尖冰凉的温度。 “柔柔说他们并不简单，而我又是爱凑热闹的人，所以跟着去一趟兰因城，相信弥音夫人不会忍心把我拒之门外的。” 自金宝山到兰因城，用灵飞驱也就不足一日的车程。 前方紫光萦绕，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这两条灵脉带来的充盈灵气。 一座众多修士们所向往的城池就在眼前。 入城需要文牒，需盖弥音山印章，乌珠王子的灵飞驱自然而然被拦在了城门之外。 “殿下。”侍女碧玉看向他。 乌珠王子起身，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放心，我的脸就是通关文牒。” 他掀开车帘，对着守门人说道：“我与弥音夫人是故交，各位小哥不妨通融通融？” 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掏出机关弩一样的武器对准他：“兰因城只认文牒不认人，闲杂人等一律免进。”?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情敌终成师徒？ 而此时的姜拂已经到了兰因城上方。 她低头望去，整座城池就在自己脚下，房屋鳞次栉比，而从上方看，就像是一层一层的圆向外扩散开来。 “原来真是座城啊？”姜拂感叹。 纳兰轻羽笑着摇头，“并不准确，这些是一些弟子的家人或低阶弟子，一辈子也只能生活在城中。兰因城是个宗门，弥音山才是宗门所在。我在城中有房屋，并不意味着我是兰因城的弟子。只有弥音夫人看得上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弥音山修炼，所以说阿拂姑娘，你真的很幸运。” “噢……”姜拂恍然大悟点头，看见了前方云雾遮掩下的山，那里紫光更胜，而山与山之间也有浮空的、如小岛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恢弘大气，又增添了浓浓的神秘感。 灵飞驱一路进了弥音山，也就只有城主的车才能直接到山顶大殿，而其余的都要到主峰山脚下。 因为主峰附近都“禁飞”。 “这里也不能御剑。”纳兰轻羽今日借了姜拂的光，也就直接跟着进来弥音山了，下了灵飞驱后抓紧时间交代规矩。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这时纳兰如湘走了过来，对着姜拂说道：“城主请姑娘到清心殿，只请了一个人。” 姜拂回头看向秦无霁，“那我弟弟……” 纳兰如湘说：“我会带他去弟子院。” 纳兰轻羽立即道：“姐，那我呢？” 纳兰如湘便淡淡扫过他一眼，“等会儿我送你到城中。” “啊……”纳兰轻羽十分不开心，肉眼可见的不服不忿。 姜拂便一个人去主峰。 清心殿通体白色，外面看也很恢弘，她缓缓走进，殿内诸多侍女都穿着白衣，不得不说兰因城真的很喜欢白色。 尤其是弥音山，全是白衣，乍一看，真的有些不那么吉利。 也难怪一些人见他们穿的衣服就知道，她和秦无霁不是兰因城弟子。 此时，弥音夫人正坐在台阶之上的椅子，高高在上。 姜拂念她是长辈，又邀请她来，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过去正经问了好。 “城主。” “你叫姜拂？”弥音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会让她激动。 这纳兰轻羽一天叫她八百遍名字，弥音夫人知道她叫什么也再正常不过，姜拂点点头，“是的。” 弥音夫人问：“我看你资质不错，可愿拜我为师？” 姜拂微微愣住。 这……姜拂没有师父，按照原文剧情，她也不会有。 不过她正打算找个和男主无关的厉害大能拜师，跟着修炼，免得到时候很被动。 可那个人……也不应该是弥音夫人。 她不是不相信弥音夫人的本事，一是因为弥音夫人和秦无霁的关系，她确实没办法拜师。而是这弥音夫人恋爱脑，最后还喜欢上了顾渊，她对顾渊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想和他有多余的牵扯。 于是姜拂摇摇头，“我家住金仙府，没办法在这里修炼，我想陪在我爹娘身边。” 其实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 弥音夫人微微皱眉，自然是把她当真了。 “为了父母放弃修炼，你还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头一个。” 哎呀且不说她会不会放弃，姜拂心中默默吐槽，你还为了男人放弃修炼呢，恋爱脑也没法救，就别操心别人了。 不过弥音夫人显然也不是真的想收她，她顿了顿问：“我有一师父，是炼器天才，你也许未曾听过他的姓名，但他造出的法器近乎神奇，灵飞驱御风而行，若你觉得我配不上做你的师父，可以去拜他为师。” “？？？？” 这是姜拂未曾设想过的。 她本来以为弥音夫人带自己回来是为了秦无霁，万一她认出他了呢？所以不想让他们两个白白溜走罢了。 就在刚刚，弥音夫人说要收她为徒弟时，她还认为对方真的是有自己的私心。 而如今，她却让自己拜她师父。 姜拂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万分。 弥音夫人说：“不过我师父住在煦日诡境中，脾气古怪，若是他不想见的人，永远都进不了诡境之门。进诡境拜访他，要经过层层考验，你若不想拜师，便不必去了。” 姜拂羞愧了半天，缓缓问道：“城主，您是前辈，晚辈有个问题想请教，就是……您为何如此提携晚辈？” 她认真地看向弥音夫人，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真正的答案。 而弥音夫人也非常淡然地看向她。 “你资质上佳，只是心性未定。需名师指引，以免误入歧途。” 她似乎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姜拂也听不出她原本的意思，然而有良机摆在眼前，姜拂也想学习炼器，而又不用拜弥音夫人为师，这机会确实不可错过。 于是她说道：“万分感谢城主，前辈过誉，若有机会能成为前辈师妹，是我的荣幸。” “不必说这些，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住在这里，等到你真的可以进入煦日诡境再说，有什么需求就去找纳兰如湘，并不过分的要求，她会满足你。” “多谢前辈。” 姜拂勤恳道谢，走出大殿就看见了等候在外的纳兰如湘和纳兰轻羽姐弟俩。 纳兰轻羽依依不舍地看着姜拂。 “阿拂，城主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样，你拜她为师了吗？” “没有。”姜拂实话实说。 纳兰轻羽无奈叹气，“唉，可惜我要走了，也帮不了你什么，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跟我一起去兰因城里住可好？” “纳兰轻羽。”旁边的纳兰如湘冷声警告。 纳兰轻羽讪讪看她一眼，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姐，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都知道。” 这时，有一弟子步履匆匆走到纳兰如湘身边，耳语几句。 纳兰如湘面色一变，立即对倒霉弟弟说：“你，跟我下山。” 面对姜拂时，虽然表情没变，但语气好歹温和许多，“姜姑娘，请跟随这位弟子回弟子院，令弟就在那里等您。” “多谢。” 姜拂也想立即见到秦无霁，也问问他，弥音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比自己了解的。? 第一百八十章 非分之想啊！ 兰因城内，灵飞驱停在一处僻静院落前，纳兰如湘斜睨倒霉弟弟一眼。 “用我送你进去？” 纳兰轻羽猛地摇头，“姐，不用，不过……我是真心喜欢阿拂的，您就帮帮我的忙呗，弟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一个……” 纳兰如湘问：“上次那个叫做玉荷的姑娘……” 想到那个泼妇，纳兰轻羽再一次摇头如拨浪鼓，脸色都白了。 “求您了姐姐，别提那个泼妇了。咱们还没怎么样呢，她就非要跟我成亲，我是脑子里有水也不能娶她啊。” 实际上，纳兰轻羽凭借着出色家世，身边的女人真的很多。 他沉迷女色，流连花丛，可谓是片叶不沾身。 唯独沾上了一个泼妇！ 也是因为想躲开泼妇，纳兰轻羽才来投奔姐姐，毕竟兰因城可是一个修仙圣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纳兰如湘一心侍奉城主，也没空管弟弟，只能把他扔在一边，咬牙警告说：“总之休要打姜拂的主意。” “为什么啊？”纳兰轻羽疑惑不已，“姐，莫非是城主有意收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前途光明，我也跟着沾光啊，我不介意靠女人的，真的。” 毕竟一些男子什么本事都没有，还不肯见女人比自己厉害，一遇到有些本事的女子，就能活活把自己气得半死。 纳兰轻羽表示，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男人！ 纳兰如湘显然不想跟弟弟多说些什么，直接打开了灵飞驱的车门把人“请”了出去。 灵飞驱飞了起来，纳兰轻羽险些摔在地上，他站稳了才对着空中大喊：“姐！你干什么去啊姐！” 随着灵飞驱到了城门之外，缓缓落下。 纳兰如湘下了灵飞驱后，看见对面树下靠着的男子。 “护法姐姐，你说你们这守门弟子是不是有些不知变通了？”乌珠王子对着她露出璀璨笑容，看起来格外像美男计。 纳兰如湘微微皱眉，“城主未曾邀请你，殿下来此意欲何为？” 乌珠勾唇说道：“自然是想来见你。” 纳兰如湘的面容冷了几分。 弟子院分男女，而兰因城内女多男少，男女比例可能只有一比九。 所以男修住的地方也很小，姜拂被人领到男修院子里，见到了秦无霁。 姜拂心中还记得秦无霁说要去人鼎馆的事儿，但她也不想总是记仇，只当他是“童言无忌”，所以这次又见，纯粹是想问正事儿。 “这里环境不错，灵气充盈，对你的修炼有益。”秦无霁率先开口。 姜拂点头，“我也感觉到了。” 秦无霁难得的安静，坐在椅子上也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秦无霁就发现姜拂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她的目光不加掩饰，如同好奇小鹿澄澈，眼神中也没有讨好及任何多余的情绪。 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人。 秦无霁看了回去，“看什么呢？” “没什么。”姜拂回过神。 完了，她刚刚竟然觉得秦无霁现在这模样很好看。 他这副皮囊本来就是精致俊美的，让人看了就难以移开目光，之前姜拂一直把他当魔头，所以恐惧及讨好居多。 而随着相处久了，又习惯了他的长相。 而此时乍一看，又发现他确实很吸引人，看着柔柔弱弱之余，像一个奶狗型病娇。 当然秦无霁绝对不可能是奶狗就是了，最多是个奶蛇。 奶蛇本蛇似乎知道自己很好看，于是他展露笑容，轻声问：“姐姐难道对我有非分之想了？你可说过，我们明面上是姐弟啊。” “……” 本来若是气氛朦胧，暧昧着的感觉倒也不错，但等他一挑明，姜拂就猛地清醒，立即摇头，“绝对没有，你说得对。” 其实秦无霁还有后半句没说。 明面上虽然是姐弟，不代表背地里也要是。 不过他也不急着逼迫姜拂，在他看来，他找到了比隐藏在姜家装可怜还有意思的事情了。 比如慢慢让姜拂沦陷其中，从现在的一本正经到之后对自己的矢志不渝，全身心爱他。 现在，他会适当容忍姜拂的口是心非。 姜拂也不知道在她沉默的这段期间，秦无霁脑子里都快上高速了，而她还跟个驴车似的，在路上磨磨蹭蹭，晃晃悠悠。 姜拂顺势扯开话题问：“无霁，你知道煦日诡境么？” “……我是百科大全？” “……”姜拂无语，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她就问问而已。 “逗你的。”秦无霁突然笑了一下，他说：“听说一个老炼器师就在这个地方住。” 那个炼器师……性格古怪得要死，秦无霁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姜拂很感兴趣，也就没有瞒着他，把弥音夫人让自己拜师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末了，她故意问道：“我只知道她和你的关系并不一般，但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无霁，你了解她？” 秦无霁思索了片刻，“你这是什么意思，吃醋？” “对天发誓，绝不可能。”姜拂举起了三根手指。 秦无霁说：“我也没有那么了解她，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不过你如果想拜师就拜，不必考虑别人，尤其是她。” 也不知道秦无霁和弥音夫人之间究竟是什么种情况，但姜拂猜测，多半是秦无霁抛下了弥音夫人，这样才能让她生出报复的心思。 不然人家女孩儿干嘛故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姜拂也没有八卦到问秦无霁过往情史的地步，于是思考了一番，就说：“我想去。” “好的。” 秦无霁说：“我陪你。” 想到秦无霁给自己炼制的法器都那么厉害了，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姜拂也跟着心急。 都说笨鸟先飞，那么最后飞的笨鸟的前途好像没那么光明。 听着弥音夫人的叙述，姜拂对煦日诡境的印象就是万分艰难，很可能九死一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秦无霁是那么危险的存在，有了他在，她甚至有种“不再担心”的错觉。 姜拂又抓着秦无霁问了一些煦日诡境的事儿，然而越听越心沉。? 第一百八十一章 煦日诡境的由来 煦日诡境在兰因城附近的山中。 曾经是仙人留下的秘境，偶然间被一修士发现。 如今天地间的秘境大大小小的都有，不少秘境被人发现后，也都会被“占为己有”。 “就像是仙盟的三重天秘境，其实本来也不属于他们，只是被他们发现了而已。” 想到自己在三重天秘境里受的伤，秦无霁实在记仇，冷哼一声，“人都是这般自私自利，修士留下的秘境落到人手里，都会让他们洗劫一空。” 姜拂说：“也有一些修士是想让晚辈们尽早飞升，才大公无私地将自己的秘境分享，否则也可以将所有宝贝带走？” 秦无霁淡淡看了她一眼。 姜拂：“……” 虽然听起来她很像杠精，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秦无霁也懒得在这点小事上和她掰扯，语气幽凉地问着：“你还听么？” “听。”姜拂露出笑容做了个请的姿势，“您继续。” 秦无霁收回目光。 “所以煦日诡境之前叫做煦日山秘境，那修士发现秘境后，将里面的法器、丹药占为己有，很快就修至了金丹境。随后，他以秘境为借口，传骗一些像某人一样的单纯少女，她们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以为他是真心想传授给她们功法。” “女修们去往煦日山后，被那修士囚禁至山中，整个煦日山都成了他一人的淫窟，他称之为地下王宫。他早就想过上古籍中皇帝后宫三千的日子，但因为一直无法实施，所以在成了金丹境后就找到了机会。女修们有的被骗来，有的被掳来，发现情况如此，自是不肯，但因为那修士潜心修炼之余，也将秘境法器改造成了一些精巧锁链之类，绑住女修，使她们无法逃脱。” 姜拂听着都生气，也不在乎秦无霁刚刚是不是暗戳戳挖苦自己了，她道：“后来他怎么样了？” 秦无霁继续往下说：“有时他也会故意放女修们跑，女修们以为自己跑了出去，殊不知是进入了秘境中。在秘境内，他又装扮成另一个人，待女修全身心信任他后再露出本来面目。” 这人是个绝世大变态！什么鬼修士！恶心不恶心！ 姜拂被秦无霁说得蠢蠢欲动，只想直接杀了他为民除害。 然而事实上姜拂又知道，人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惩治恶人不能交给普通人去做决定，她就算杀人也要有所依据，除非她有这样的权利，否则就不能充当审判者的角色。 不过胸中怒火未曾平息，姜拂又多骂了几句，她也最看不起玩弄人心的男人。 秦无霁略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心说她这是不是在骂自己呢，这听起来怎么越来越像指桑骂槐？ 哪天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和如今的打算，她不得杀了自己？ “后来呢，他怎么死的！”姜拂问得直接干脆，因为不相信这样的恶人还能好端端活着。 秦无霁说：“女修们有五十余人，被日夜折磨苦不堪言，恰好其中一人曾经在南疆的阿敬法谷修炼，她知晓一邪术，通过女子献祭自身召来邪魔，鲜血为祭，筑成血煞之阵，活人进入其中则魂魄被缚，再不得超生。” 姜拂听得心沉，因为无法忍受这般折磨，她们只能玉石俱焚…… “你说她们可怜么？”秦无霁笑了。 姜拂点头，“是。” “然而她们也做了让你无法接受的事呢，五十六人先后死去，之所以有先后是因为有些人不愿去死，也被那阿敬法谷的女修杀了，血煞已成，邪魔降世，即便是有秘境存在，也无法抵挡邪魔出世的强大力量。整个煦日山笼罩在一片红云之下，邪魔的力量逐渐吞噬秘境。但它的力量还是太弱了，害人的修士躲在秘境里不敢出去，他知道自己出去就是一个死。为了逼他出来，血煞阵需要更多人的献祭。它将煦日山有秘境的消息放出去，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入山者死，而死者不会说话，一月之内血煞阵吞噬上百灵魂，誓要破开秘境揪出那修士。” 又是相似的剧情，姜拂暗自感叹，没有让人在遭受伤害后就自认倒霉的意思，但这般极端，为报仇杀害更多无辜生命，终究是令人摇头叹息。 “再后来，一个炼器师就出现了，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解决了血煞阵和邪魔，也揪出了男修将之杀掉，从此住在山中修炼。也将煦日山改造成平凡修士难入之地，一般人永远找不到煦日山在哪儿，即便找到了，进山之路也十分坎坷。打小阵法无数，无人能轻易进入。” 姜拂沉思片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血煞阵召来邪魔，该不会召来的就是……他？！ 看着姜拂眼里的警惕及质疑，秦无霁压下嘴角，为这样的怀疑感到心痛。 “你在想什么？”秦无霁反问。 姜拂摇摇头，“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你也应该知道我在秦无霁之前名叫云遮，也并未瞒你，既然如此，我的年纪也比你想象中大，游离山川时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不是很正常？” 也对哦。 姜拂也不管秦无霁是不是在骗自己了，至少在煦日诡境这件事上，就算和秦无霁有关，他应该也没发挥什么作用。 不过…… 姜拂试探性问了问：“你说你比我想象中大，前辈，那您今年贵庚啊？” 秦无霁抿唇，“问这做什么？” 这决定了她是该叫爷爷还是祖宗……不是……应该是决定了她对待他的方式。 秦无霁莫名从姜拂眼中看出那么一丝想要好好孝敬他的意思，不禁磨了磨牙，只想让她知道自己还年轻着呢，又不是快要入土的人。 他要是说了，姜拂肯定又要说他是长辈，说不定就要把自己当祖宗供起来，所以还是随便扯开了话题，让她不要再问。 “煦日诡境一般人闯不得，它的法阵比兰因山凶残许多，和陶家的机关阵法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不过你有了陶家的基础，想必应当可以去试试。我不会帮你，我和那老头儿有点过节，不适宜出现在那。” 秦无霁想到了那老头儿曾经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生怕自己玷污了他清清白白的徒弟。 现在兜兜转转，姜拂也将成为他的徒弟，这可真是……想想就让人开心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与他无私情 苏玉荷抓着姜拂，打探着纳兰轻羽的一切消息。 姜拂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对自己似乎另有所图。 然而煦日诡境在前，不得耽误太长时间，姜拂长话短说，只说了自己和纳兰轻羽的几次见面，以及他现在应当住在兰因城内。 “他骚扰你了？”苏玉荷非常了解他，直接问道。 姜拂犹豫着回答：“我也是为了进兰因城，所以才利用了他。” “干得漂亮，就不能给他好脸色，否则他只会越来越蹬鼻子上脸。”苏玉荷说道：“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感觉，我都得提前告诉你，等我找到他后我得把他打一顿，轻则坐轮椅，重则……瘫痪，你若是真的动心了，还是趁早收了这份心！” 姜拂急忙摇头，“不不不，您随意，我不会拦你的，我发誓。” “那就好。” 苏玉荷说完之后，又看着周围的情况，突然泄了气，“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你先跟我走。”姜拂心说反正让她留在身边也没坏处，再说，她也想看纳兰轻羽挨打。 要是把人放走了，她岂不是看不着了！ 苏玉荷也只能叹气道：“那好，我就跟着你了。” 接下来的相处中，姜拂也知道了苏玉荷比自己大四岁，但看起来似乎还没她成熟…… 她家住若水城，是个武修家庭，一日，她偶然间遇见了纳兰轻羽，因而产生了一段……孽缘。 “其实我私底下挺文静挺少女的。”苏玉荷委屈地说道。 姜拂只能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少女苏玉荷不经世事，反正就倾心于英俊倜傥的纳兰轻羽了，纳兰轻羽待她也是十分的周到，嘘寒问暖，各种关怀。 姜拂心中评价，情场老手欺骗纯良少女，渣男确实该捶。 而事实和姜拂所料的不差，纳兰轻羽得到了苏玉荷后，就开始玩儿失踪，也不见她了，整个纳兰家也大门紧闭拒不见客。 苏玉荷是个姑娘家，再怎么样，也面皮较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事实，满城追杀纳兰轻羽。 最后是在青楼把纳兰轻羽找到了。 两个人开始动手，纳兰轻羽边招架着她边逃跑，口中大喊“泼妇母老虎”云云。 “老娘劈死你算了！”苏玉荷气得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反正是杀红了眼，当真要跟他拼命。 最后两个人谁也没打得过谁，纳兰轻羽趁乱逃脱，就这样跑了。 而苏玉荷几经曲折，才知道纳兰轻羽到了兰因城投奔他姐姐，所以就赶了过来，不曾想途中误入煦日诡境。 听了她的经历，姜拂对她的信任程度又多了几分。 虽然，刚认识就把经历全盘托出这样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姜拂也想不通，难道还有谁会谁故意这么设套害她？ 不过姜拂也没什么感情经历可以拿去跟苏玉荷分享，也就只能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清心殿内，望着回来复命的纳兰如湘，弥音夫人平静问道：“人送到了？” “是的夫人。” 弥音夫人伸手揉着太阳穴，这几日她接连喝酒，否则就会睡不着觉，早上起来头仍旧是疼的。 “属下给夫人按按头？” “嗯。” 自指尖传来的温度令弥音夫人头疼有所缓解，她发出轻微哼声。 突然，弥音夫人问道：“最近几日，乌珠王子在做什么？” 纳兰如湘手一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没告诉弥音夫人，自己放乌珠王子进来的消息！ 而且她觉得就凭乌珠王子的本事，是不会在城内被别人认出来的，谁知道夫人竟然知道？ 该不会是诈我？ 很快这个想法被否定，纳兰如湘收回手跪在了弥音夫人面前说：“城主，是属下私自放人进来，请城主责罚。” “起来。”弥音夫人说：“又没有怨你，若想罚你，早就说了。只是今日觉得，很久没人同我说心里话了。” 纳兰如湘起来后又要给她按摩头部，被她阻止。 她继续问：“回答问题再说。” “属下真的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而兰因城内灵气充足，我猜他是来修炼的……” “他是为姜拂而来。”弥音夫人用了一种笃定的语气。 随后让纳兰如湘到她身边，对她耳语几句。 纳兰如湘瞪大了眼。 “我知道，你对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是这件事……是我心结，他若移情别恋，我再给你找好的就是。天底下男子众多，我已经误入歧途，身陷维谷。如湘，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弥音夫人以过来人的姿态劝导纳兰如湘，是不想让她为情所困，太把男人当回事。 纳兰如湘僵硬了一段时间，随后说道：“夫人请放心，我与乌珠王子，绝无任何私情，您交代的事我这就去做。” 弥音夫人微微点头，“去，辛苦你了。” 兰因城不仅门派是阴盛阳衰，就连城中也是女多男少。 而此地因为女子地位较高，所以……在街上遇到一些女流氓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纳兰如湘心中那个“多半会低调行事、隐藏自己”的乌珠王子此刻正在茶馆前大大咧咧的喝茶，而侍女碧玉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观察周围的情况。 不一会儿，三个腰间挎着大刀的姑娘就坐在了乌珠王子对面。 其中一个露出灿烂笑容：“这位小哥如此面生，可是新来的？” 总的来说，这兰因城人人热衷修炼，而所有人都按照城主弥音夫人所定下的规矩行事，私底下打架斗殴致人伤亡是绝对要被逐出城的。 所以日子相对平静一些，古井无波，一潭死水。 好不容易看见个眼生男子，走过路过的女修都快馋死了，眼睛不停地往他身上瞟。 也就是她们三个横行霸道惯了，余下的女修则在旁边小声讨论，你推我搡地打趣，也没人上前。 乌珠王子喝了一口茶，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是，刚来不久。” “来这寻亲？” 没有门路可是进不来兰因城。 乌珠王子刚要回答，对面的三个女修脸色惨白，立即起身，“护法大人……我，我们就是闲着无聊，我们先走了。” 三个女修落荒而逃，不远处看热闹的人都少了。 乌珠王子回头一看，只见纳兰如湘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她说：“跟我来一趟。”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不会再对谁动心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乌珠王子跟着纳兰如湘来到茶馆内的房间。 他把在自己包里睡觉的小蛇柔柔拿了出来，递到她身边说：“柔柔，问好，这是姐姐。” 纳兰如湘：“……” 她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没有多余的情绪。 “姜拂在煦日诡境内，城主说你可以随时去找她。” 这回换乌珠王子惊讶了。 “这什么意思？”乌珠王子先是皱眉，隐隐生出一种猜测，“你在她面前添油加醋编排我了？” 纳兰如湘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 于是乌珠王子自己就懂了，“不可能啊，你不至于这么闲，那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事儿？” 纳兰如湘说：“她自己身份不便，而煦日诡境内危机重重，所以需要有人看守她。” “等等，我还是觉得这个不合逻辑。”乌珠王子懊恼地说：“哦，亲爱的们，你们总是这样，心思弯弯折折，尤其是你们城主。” 见了纳兰如湘警告的眼神，乌珠王子才闭上嘴不提这个话题。 心中颇为疑惑。 若说是弥音夫人看重姜拂，这个他是信的。 就凭柔柔对姜拂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它也没亲近过谁，他怀疑自己蛇有点儿自闭。 他这般来，确实除了姜拂之外，也是觉得已经好久没发生过有趣事了。 “可是，煦日诡境不是一般人进不去么？” 乌珠王子说，“姜拂去煦日诡境干什么？” 接下来，纳兰如湘就说出了诡境中心是城主师父在闭关修炼，姜拂去是为拜师等等，增添自己的可信度。 乌珠王子不是很喜欢在人的安排下做事，这么明晃晃的诱导，他怎么会信呢？ “万一真是这样，我也进了诡境，你们城主师父非要收我为徒怎么办？我不能对不起我师父。”乌珠王子信誓旦旦。 纳兰如湘心道，真是想多了。 城主师父何其神通广大，这么多年也从未收徒，他又不眼瞎。 面上，她却要宽慰乌珠王子，“就算强行收你为徒，你也可以拒绝。” “那你的意思是我非去不可了？” “是的，不然，城主要请王子殿下离开。” “……”乌珠王子猛地将纳兰如湘拽进怀里，他身上的气息迷人又危险，曾经在那令人迷乱的夜里，环绕在她身边。 而纳兰如湘早已经心静如水，只听乌珠王子咬牙切齿地问：“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和你脱不了干系？是不是你怕我缠着你，所以就把我支到别的姑娘身边啊？” “我们并无关系，殿下。”纳兰如湘平静地回应着。 “好，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刚好我正愁找不到阿拂姑娘，多亏你告诉我了，我这就去，谢谢护法大人。”乌珠王子松开她，潇洒转身离去。 原地的纳兰如湘则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仍旧不含任何的情绪，无悲无喜。 煦日诡境里，气候变幻十分迅速且毫无规律。 一场暴雨突然而至。 姜拂拉着刚认识的苏玉荷跑到树下避雨，而突然间又电闪雷鸣。 姜拂只好带她远离树下。 就在她们刚离开树下时，一道电光劈到了那一棵大树，苏玉荷尖叫出声。 终于跑到了空旷地方，远离水源，周围都是石头，大雨冲得姜拂快要睁不开眼睛，暴雨声中，她只听见苏玉荷的喊声。 “之前王八蛋也带我避过雨！” “……” 您该不会是哭了！姜拂看向暴雨中呼喊的苏玉荷，也不知道她脸上有没有泪水。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好好的人，说不爱就能不爱了？” 苏玉荷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姜拂：“……” 从未见过如此登峰造极的情绪变化。 她都开始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演的了，估计演技和秦无霁有一拼，影帝已经定下了，说不定她可以争取一下影后。 苏玉荷哭得很惨，干张嘴又听不出声，恍惚间让姜拂想起了无忧死的那天，公孙胜也是这般难过。 可能一个不爱自己的前任就等同于死了一样，最好应该彻彻底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 姜拂理解苏玉荷，她对爱情充满憧憬，在发现男人是个欺骗少女身心的败类后，既有对他的不舍，又又绵绵的恨意。 而这样的女孩儿也是最容易被人打动的。 所以若是纳兰轻羽说几句讨好的话，或者干脆开启追妻火葬场模式，很大可能会成功。 看着苏玉荷在撕心裂肺地哭，姜拂脑海里的剧情都快接近尾声了，然而雨势减弱，雷鸣停止，周围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苏玉荷再哭就有些不合适了，胡乱擦了擦眼泪就站了起来，对姜拂扯了一下嘴角，“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是演练一下见到王八蛋后的情形。” 姜拂：“……” 苏玉荷又笑，“我会不会太坏了？我想骗他，想告诉他我并没有放下他，想做出痴心不悔的模样，想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让他以为我非他不可。没错，我刚刚想通了，打他一顿有什么意思呢，他这样的修士，挨点儿打又没什么。我想要的是他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宰，但我早已抽身，我想看他笑得猖狂，笑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 配上女孩儿单纯漂亮的脸蛋，姜拂心中感叹，果真不能惹她们女人啊，狠起来也是真狠的。 “就怕你自己搭进去。”姜拂好心提醒。 苏玉荷这次的笑容有些凄凉。 她摇摇头，“不会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了。 苏玉荷去解自己上衣的扣子，姜拂紧张得手足无措，心道她还没有准备好和人赤诚相见啊啊啊啊啊啊。 非礼勿视，姜拂捂住了眼睛说：“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烤烤火，把衣服烘干。” “你看看我。”苏玉荷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拂只想暗中掐大腿，该不会是陷入迷魂阵了，这是什么，美人阵？用美人引诱她，布阵者何其恐怖！ “我，不好！”姜拂脸都有些红了，“主要我们才刚刚见面。” “不是的。”苏玉荷无奈笑了一声，干脆拿下了姜拂手腕，让她看自己锁骨上的印记。 一朵红色的花就印在那里。 “这是用金灯花所研制的毒，服之无爱无欲，我不会再对谁动心啦，你之前看我那么骂他，其实也是我装的，我不会再体会到心动的感觉，不会再有任何感情，所以不用担心我玩火自焚，我们走。” 苏玉荷又系上扣子去牵姜拂的手，她的语气轻快，可不知为何，姜拂总感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胀感。 她越轻松，姜拂所感到的就越沉重。? 第一百八十六章 镜中人 即便是在兰因城内，秦无霁也敢动用魔力，造出一方空间，供他跟自己的遣魔使阿影见面。 “去煦日诡境盯着她。” 姜拂体内的魔环是秦无霁的骨头所做的，因而他能直接感知到姜拂的状态。 说是不陪她去，故意逗她之余，也想试探试探她对自己和弥音的态度。 傻孩子没心没肺地走了，似乎完全不担心他跟弥音之间有什么。 秦无霁觉得就该晾晾她，却也不会拿她性命冒险。 阿影：“……” 你这是拿我的命冒险！ 见阿影不回答，秦无霁挑眉问：“有问题？” “有的。”阿影实话实说，“那是仙人秘境，我是影魔，无法存活。” “哦。” 秦无霁恍然大悟地说了声，“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我看您老就是故意的？若不是我拒绝，你肯定就让我过去了……阿影悲愤地想着，只听秦无霁说：“好，那就算了。” 阿影这便离开。 秦无霁推开窗，直接跳到了院中，姜拂不在，他一个人闲得无聊。 平日里会抓些魔物来吃，只是兰因城看着也不像有魔物的样子，也就只能作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奇怪的是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将他包裹。 他听见了自己心内的声音。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寂寞？ 可是魔域数百年的风自他耳边吹过，他一个人来去自如，见日月更替生死无常，都不知何为寂寞。 近日多有反常，不知是何缘故，总不能是……病了？ 清心殿内，负责监视秦无霁的纳兰如湘又回到弥音夫人面前禀告。 纳兰如湘只觉得夫人对秦无霁多为关怀，但却不知道她为何对一个孩子这样。 她是个聪明人，也不问这些私人的问题，只是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去做。 “乌珠王子呢？”弥音夫人问。 “回夫人，乌珠王子已经去往了煦日诡境。” “很好。” 弥音夫人低头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墨发如瀑，并无一根白发。 她轻声说：“他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不住气的姑娘，人，确实总要学会成长的。” 纳兰如湘不明何意，只低头听命。 煦日诡境外，一辆灵飞驱停了下来。 “殿下。”碧玉眉眼间浓浓担忧之色，“您真要进去么？” “怕什么，你家殿下自小福大命大，还会怕这个？”乌珠王子笑的时候，眸光璀璨深邃，仿佛无人能躲过他的眼眸。 只是碧玉毫不留情地拆穿道：“殿下重伤二十次，濒死三次，如果这也能叫做福大命大的话，那天下不少人真的是福星下凡。” “大丈夫受点伤又算些什么，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乌珠王子笑着对自家侍女说：“如果你怕的话，可以在这等我啊，不过我可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万一……真就死里面了呢？估计也没人会伤心。”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女人冷冰冰的面容，乌珠王子忍不住叹息，这还是第一次吃闭门羹。 碧玉自然不肯让主人独自涉险，便与他共同下了车，往这诡秘莫测的诡境中走去。 眼前云雾缭绕，姜拂终于碰见一个自己了解的法阵，猜测这是云雾奇阵。 云雾奇阵的阵眼在于两只葫芦，葫芦里装着山间清晨的云雾，以寅时云雾为最佳，设阵之时，葫芦打开，云雾缭绕间人畜不分，人与人面对面而不得相见。 “这里面能走吗？”苏玉荷担心地问了一句。 姜拂沉思片刻，“这里面也可能暗藏杀阵，不过我总觉得，弥音夫人的师父没这么狠……” 这万一有人误入杀阵，岂不是相当于他杀生了？ 不过也是小心为上。 姜拂举着秦无霁给自己的法器，竟然发现它还有寻找灵气的作用！以前破阵的方法就是要看哪里灵气充足，就证明或许是阵眼所在，所以姜拂可以靠自己的神识去搜寻。 而这个法器可以将她的神识放大且变得更加敏锐，所以一闭眼，姜拂就看到了亮光，正好是葫芦的形状。 姜拂让苏玉荷在原地等自己，她则踏进了迷雾之中。 苏玉荷双手紧握，口中念念有词，谁料眼前云消雾散，姜拂就站在了她面前。 眼前百米内的景色突然呈现在眼前，豁然开朗。 “阿拂，你真棒！”苏玉荷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我这是碰上了一个高人，老娘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姜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高人算不上，略懂而已，也是因为那前辈没下死手，宅心仁厚。” 姜拂这一边破阵，一边夸赞他，就怕老人家能听见自己所说，所以不说他坏话。 但事实上，姜拂也确实心口如一，只是在真正地遇见那炼器师之前，也不敢确定他究竟是善是恶。 二人手拉着手往前走去，直到一阵无形的力量将二人分开。 突然，数百面镜子从天而降，姜拂回头望去，只见无数个自己就站在面前，这景象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有些心慌。 镜子是迷阵中常用的道具，也是姜拂最不想看见的一个。 因为只要带着镜子的法阵，大多伤人。 谁猛然看见好几百个自己站在面前都会吓一跳，姜拂镇定之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尽快出去。 因为她把苏玉荷领到这边，如果苏玉荷再出什么意外，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了。 姜拂立即用法器破镜，与此同时举起左手，在众多自己之中找到手没动的。 那即是幻影。 镜中人一夕之间，竟突然变成了无忧的模样，她倒在血泊之中神情惊悚可怖，对着姜拂说道：“为什么要救我！” “若你不救我，我怎么会沦落至此？” “……无忧？”姜拂皱眉，她不知道无忧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但她的死，是姜拂自己心中的坎儿。 听着众多无忧的谴责，姜拂鼻尖微酸。 然而眼下身陷险境，不可再畏首畏尾，姜拂闭眼，镜中的无忧突然伸出一剑，直接向姜拂面门砍去！ 眉头紧锁。 闭目养神的秦无霁突然睁开眼，他的眼中黑雾氤氲，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人的气息，转头看向了清心殿的方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失忆了 火光冲天，一声巨响过后，人们的尖叫就陆续响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 “快打120，快报警！” 原本是普通的夏夜，高档小区却发生了爆炸，人们陆续跑下了楼，急匆匆地向小区外跑去。 大批的人群疏散，警方赶到得极快…… 爆炸现场附近拉起了警戒线，人们面容愁苦，有人边往里闯边喊：“我妈家就住17栋啊，让我进去，我要去找我妈……” “怎么会这么严重啊？我刚才在房间里听砰一声，我以为地震了。” “那爆炸在17栋中间，完了这可怎么活啊？” “本来以为这种小区都不可能发生那事儿！那不是老小区才容易炸的吗？” “要我说就是他奶奶的那些施工队和开发商害死人，这是蓄意谋杀！” 众人议论纷纷，都为突如其来的爆炸而心有余悸。 有人感叹，有人哭喊着要去救人，救护车一辆辆开走，载着的人生死未卜。 “准备抢救……” 耳边传来遥远的声音，姜拂意识朦胧之际，眼泪不自觉地向下流。 “这小姑娘多年轻啊——”声音越来越远。 “请无关人员尽快让开！”这是男人的喊声。 医院中一些病人和家属看见这场面也纷纷感慨，“这是哪里爆炸了！” 哪怕是深夜，医院也永远不缺人。 “可怜啊，天灾人祸……” 手术台上的姜拂觉得身体愈发得沉，而灵魂却轻轻一缕，正在飘走。 她似乎看见了眼前的场景，穿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在抢救那个面目全非的“人”，或者说是自己，她死了吗？ 她大学放假回家终于跟爸爸妈妈团聚了啊，吃完饭后聊了会儿天就回房间休息，睡不着就看了看小说，爸妈在饭桌上计划说要去旅游，但是目的地还没选好。 爆炸发生的一瞬间，爸爸妈妈呢？ 姜拂很难过却哭不出，因为她已经是灵魂了。 …… “阿拂，阿拂姑娘？”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浑身仿佛被碾碎一般的剧痛感还没过去，嘴里又被塞了什么东西，疼痛感渐渐减轻了，她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唉，还好，你快醒醒。” 姜拂睁开了眼。 一个头上戴着金银配饰，头发是卷发，充满异域风情的美男就在她面前，而她似乎躺在了他的……腿上！ 我怕不是穿越了？！ 姜拂心跳如擂鼓，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她爸妈呢？！ 她立即起来，环顾四周，却见这是山间，有青山绿水，除了她和这奇装异服的男子，再不见任何人。 “你在找谁？”乌珠王子在镜阵中救出了姜拂，但没发现其他人的踪影。 姜拂思索着说多错多，低头看自己的装束，也是个古装，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伤，于是对他露出笑容，“谢谢你救了我。” “不必客气。”乌珠王子说，“本来我也是来找你的，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炼器师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若没事我们就走。” 炼器师…… 听起来是个玄幻世界啊。 等等，她临“死”前看的不就是一个玄幻小说吗？难道她没穿越到古代，而是穿越到了书里？ 刚才那男子叫她“阿拂”。 而《九州至尊神剑》有个女炮灰也叫姜拂！ 完了，她不会就是那个炮灰？？？ 原文中的姜拂是个修仙世家的大小姐，性格恶劣非常愚蠢，特别喜欢去挑衅男主顾渊，因为她三番五次的挑衅，顾渊和姜家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梁子。 最终姜家的几个人都入魔了，也被男主带人围剿，最终命丧黄泉。 这么看她真的有可能就是那个女炮灰啊，但眼前这男子……不知道是谁。 “我现在记不清一些事了，这是……哪儿？你是谁？”姜拂决定还是问问才好，装作失忆，毕竟眼前这人都救自己了，多半是个好人。 乌珠王子先是困惑地看向她，随后又有些懂了。 “这三生镜阵果然阴损，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对面的人睁着无辜的眼睛摇头。 乌珠王子无奈一笑，“你说你叫姜拂，和你弟弟秦无霁一起去了兰因城，不过我们是途中相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你可以叫我乌珠，这是煦日诡境，你来是为了拜师。” 姜拂…… 秦无霁…… 乌珠，乌珠王子？ 姜拂心沉到了谷底，完了，看来她真是那个倒霉炮灰了，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秦无霁还是原文中的大反派，和男主顾渊战斗到最后的人！ 只是她怎么没在书中看过煦日诡境的事儿，也不知道姜拂要拜师啊，眼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在作者和读者全都不知道的地方，姜拂自己偷偷开支线剧情了？ “原来如此，可是我还是记不清一些事。”姜拂不好意思地看向乌珠王子，“我能跟着你吗？” “当然。” 乌珠王子原本就对姜拂很感兴趣，因为觉得她实在是不一般，如今看她失忆后那懵懵懂懂的样子，顿时升起了浓浓的保护欲。 两个人一同往山林深处走。 姜拂边走边想，她穿越了，那她爸妈是不是也穿越过来了？如果没有的话，她现在的父母应该就是姜如鹤和陶英云。 这俩人一个刚愎自用，一个心狠手辣，如果做最坏的打算，爸妈真的没过来，那她该如何是好？ 依姜拂所想，她应该先回家确认一下父母的情况，看看自己现实生活中的爸妈是不是也跟着穿来了，如果是的话，就赶紧带着他们两个跑了，总之离男主越远越好！三个人安安静静的隐居田园，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错。 总之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他们家离爆炸的地方应该很近很近，就算有幸死里逃生，可受的伤也很可怕…… 现在她应该是要去拜师，如果可以，有个师父也不错。 她拜完了师再回家找父母，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正当姜拂盘算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姐姐。” 姜拂回头，一个黑衣少年站在那里。 他目光有些阴鸷，但这张脸无疑是精致的，上天何其偏爱，才能给他一张但靠颜值就能出道的脸。 姜拂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不禁浑身一颤。 这，这难道就是那个大魔头秦无霁？！ 第一百八十八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姐姐，你刚刚受伤了？” 秦无霁走到了姜拂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刚才他觉察到魔环受到了激烈的撞击，并且一度失去存在的痕迹，他狂奔而来，进了煦日诡境后就只能暴露魔息往里闯，终于在这里见到了姜拂。 见到她的一瞬间就想把她拥入怀中，谁知道她身边还站着别的男人。 姜拂琢磨着他们的关系一向不好，也不知道秦无霁为什么这么问，弄得还挺关心她似的。 难道是他干的？ 估计有这个可能。 姜拂犹豫片刻说：“没事了。” 秦无霁如鹰的目光打量着她，几乎要把她从里到外看穿，在这样的眼神下，姜拂本能地感到危险，退后了半步。 姜拂说：“你跟我一起走吗？” “他怎么在这儿？”秦无霁却问了其他的问题。 “是乌珠王子救了我。” 秦无霁自然不愿把姜拂交给乌珠王子，但现在他人在煦日诡境，又暴露了魔息，所以不能久留。 他又看向乌珠王子，半晌过后才说：“那就请王子殿下，照顾好我姐姐。” “会的。”乌珠王子笑了起来。 他正睡觉的蛇突然躁动不安，乌珠王子把蛇拿出来挂在手上，“怎么了，柔柔？” 姜拂见到它的一瞬间眼睛都睁大了，险些叫出声。 蛇！！！！！！ 秦无霁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觉得有些许不对，不过怕引起炼器师的注意，也就只能先脱身再说。 “姐姐，我在兰因城等你，你快去快回，五天内，无论拜师与否，都要回来告诉我。” 秦无霁说完就转身走了。 姜拂：“？？？？？” 为什么他说话一股威胁的意思？ 凭什么听他的？ 姜拂不想再理秦无霁，回头跟着乌珠王子继续往里走。 “煦日诡境确实神秘莫测。”乌珠王子颇为感慨。 姜拂不知道什么是煦日诡境，只知道要跟在乌珠王子身后，而有时乌珠王子会突然护住她，或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躲避从后面飞来的竹叶。 这一路上一惊一乍，姜拂心跳加速，望着乌珠王子，越来越觉得他真的很有男子气概，又帅，搞得他有些脸红。 等等…… 这明明就是吊桥效应。 一个人过吊桥时，会心跳加快，这时遇见其他人，人们会误以为自己的心跳加速是因为对方，因为心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执着于带女友看恐怖片、玩密室逃脱等等恐怖又刺激的项目。 姜拂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心中想道，她才没那么花痴。 但这种地方真的是很累人。 有时就在前面几十米远的树木，等走到了那里后，发现那棵树又移动到了几十米外。 姜拂皱眉，是鬼打墙？ 好在有乌珠王子全程护送，只是他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按理说姜拂肯定是有几分本事，才能来这诡境中。 可是在走的过程中他也没见她出手，难道是故意试探自己的实力，以此来考验自己？ 乌珠王子抿唇笑了笑，也便对姜拂说：“放心，一切交给我。” …… 这也太有安全感了！ 姜拂都有点沉迷男色了，跟在乌珠王子身后一路破阵，最后在一个山洞面前停下。 “这里似乎是洞府入口。”乌珠王子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这煦日诡境应该会困难一些，但遇到的法阵他都能解开，也就刚刚姜拂遭遇的镜阵比较凶险。 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样…… “快点让一让。” 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道老者的声音。 姜拂让开，见那老者怀中还抱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立即让开了。 洞府门打开，老者抱着姑娘风一般冲进去，而门就这么开着。 留在外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乌珠王子：“你先请。” 姜拂本想让他先请，又怕露怯，也就进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洞府，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空间十分大，根本就不是一个山能装下的。 里面有山有水，竟然还有瀑布，姜拂第一次见到如此地方，心头震撼，原来这就是玄幻小说中的世界。 而这，莫非就是仙人洞府？ 就连乌珠王子也欣赏了一番这里景象后，忍不住点头赞赏，“巧夺天工，山与山之间流光砂建桥，恍若银河。” 姜拂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确实，山和山之间的桥就像是缀满星星的银河似的，不知道踩上去会不会掉下来。 等等！ 刚才还有个姑娘受伤了，姜拂急忙找寻老者身影，在一栋房屋前看到了他。 “你们两个还在那看热闹？没看这有人要死了吗！”老者愤怒喊道。 姜拂立即过去帮忙。 “把那边柜子里第一个盒子拿来给我。”老者开始指使他们做事。 姜拂听话地去拿盒子，回来后看老者抢救受伤的姑娘，那姑娘很漂亮，而且还有些眼熟。 姜拂一时疑惑，她现在刚穿进书里，又没见过她，怎么会觉得眼熟呢？ “前辈是……”乌珠王子见老者也已经抢救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询问，“是兰因城城主的师尊？” “嗯，是老朽。” 老者继而说道，“老朽俗名青竹。” “青竹仙尊。”乌珠王子没有遮掩，自己介绍身份：“小可南疆阿敬法谷出身，名叫乌珠。” 孤青竹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阿敬法谷，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你自己的师门混不下去了，想来带艺投师？” 乌珠王子立即解释，“不是，我是送这位姑娘来的，阿拂。” 姜拂也跟着自我介绍，“仙尊您好，我叫姜拂，是金仙府人……” 其他的她也不知道，但看样子她是来拜师的，所以她就诚恳地说：“我想拜您为师。” “我看见你们进来时的情景了，你也有几分本事。不过老朽只会炼器，教不了你什么别的，而我的徒弟不可再拜师他人，你可想好？” 姜拂现在能找到一个师父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在原文中，炼器师也很厉害，而男主顾渊也会炼器，后来的灵飞仙船仙宫等等会浮在天上的东西也是男主搞的。 姜拂当下就发誓只拜师一人。 孤青竹这么长时间内没再收过别的弟子，他的宗门……覆灭后，也确实要有人把它传下去。 弥音已经误入歧途了，再也无心炼器，她心中有愧，所以才想着替他挑一个传承衣钵的弟子。 如今看来，眼前年轻女子倒是个沉稳的。 “你先把那边的书看了。”孤青竹指了一个方向。? 第一百九十章 秦无霁的过去 姜拂猛然想起自己进来之前秦无霁对她说的话。 好像是说五天之内得回去找他。 姜拂现在失忆，不知道自己和秦无霁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她心里想着，原文中的秦无霁是魔族少主，表面上在姜家当养子，各种挨欺负，但之后也是他诱姜家人成魔。 这要是现在不听他的话，是不是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表面上秦无霁也是不会做什么，免得会暴露自己。 姜拂如是想着，也就没有行动，便一直留在这里继续整理这些书…… 五天了……五天下来，姜拂腰酸背疼，可是这些书还是没整理好。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这边整理，正在炼器的孤青竹还会突然间过来乱翻一通，再把整理好的书弄乱。 姜拂好几次都要吐血了，可一是看在老前辈的面子上，不便说他。二是本来也想拜他为师，并且不知不觉中，总觉得这前辈就该是自己的师父，面对师父的捣乱，做徒弟的自然也不会有所怨言。 她这边忍受着腰背酸痛的“磨炼”，兰因城内，秦无霁等到了子夜时分，却仍不见人。 他没再感受到魔环有什么不对劲，所以现在的姜拂应该在一个对她来说很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已经拜师成功，可是拜师也不是坐牢，肯定有机会出来。 她不来，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秦无霁心情欠佳，在院子中抬头，弯月如钩，他又看向清心殿的方向，突然动身。 清心殿内，成百上千支蜡烛燃烧，弥音夫人坐在窗前，窗户大敞，她在看外面的月亮。 “你想做什么？”秦无霁走到她身后问。 弥音夫人回头，眼前是一张自己如此熟悉的脸，他鼻梁高挺，剑眉如飞，身姿挺拔如松柏。 却并非跟在姜拂身后那个，小屁孩儿秦无霁的身体。 “我现在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也并非你本来的样子？云镜？”弥音夫人平静地问道。 秦无霁本名云遮，见姜拂时，用的确实是他原本的人身，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不幻化个别的皮囊出来，正如他之前数次来到凡间一样。 每隔几十年，云遮都会来到世间。 在很久以前他与弥音相识，他知道弥音能认出他。 这是他给予她的能力。 “皮囊皆为表象，有何不同。”秦无霁说，“而这一世我叫做秦无霁，姜拂是我姐姐，你让她去煦日诡境，为何？”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找我呢，怎么了，她出了意外么？”弥音夫人轻笑了一声问道。 倒是没出什么意外，只是看起来似乎傻了一些…… 秦无霁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毕竟弥音现在等阶比小傻子高了许多，她若铆足了劲害姜拂，他也不好袖手旁观。 秦无霁没回答，只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支开她。” “没什么啊，你以为呢，支开？难道说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哈哈。”弥音夫人笑了起来，这还是她这张冰冷的面容第一次流露出如此生动的神情，她看向眼前的人，已经不记得他们分开了多少年，但这次相遇，她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 “总之不是为了你。” 弥音夫人说道：“就像你当年突然离开时，不是也没有给我原因吗？所以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女人大概都是记仇的，也或者说人都如此。 她无法接受就在她以为自己和云镜快要修成正果时，他竟然会突然消失。 她还以为是他遭到了什么宗门势力的报复，她放弃修炼，离开师父，面对师父那失望的目光，她跪在地上，只说自己要去找人，不找到不罢休。 自那以后，弥音找了他很久，几十年时间一直在找他，可天下何其大呢，她荒废修炼，所以自然老了，也再也找不动了。 好几次差一点离开世界，彻底死掉，只是她不甘心。 她也只想问问云镜，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而她附近竟然再无他的踪迹。 弥音低头看向手腕处，那一道莲花印记，就是云镜给她的，说是他在周围时它就会有所感应，而自从他消失，莲花印记也彻底失去了作用。 直到她见到秦无霁时，手腕突然一痛，阔别多年，他已经成了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 何其可笑。 她认为云镜是大能，他的能力神通广大，说不定是大乘境，大乘境的尊者到了渡劫期就可以飞升了，当时，弥音还以为他抛下自己就飞升了。 她遍寻无果，所以只能发誓好好修炼，如今也已经到了分神境，比元婴境高两个等阶，只是距飞升还远着，顺利的话也要几百年。 然而云镜却没飞升，身边还有了其他的姑娘，弥音夫人又笑了。 这次她觉得自己可笑。 秦无霁看着她，只能与她说清楚。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但你对我似乎……有所心动。我感到困扰，感到烦躁，离开时没与你说清。” 事实上他的性格如此，觉得舒服就与谁多待一阵，他与弥音一起时，认为她还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让他感到有些许的无趣。 这也是秦无霁第一次对姜拂以外的人解释这么多，他看见弥音现在的样子时，竟然生出了一丝名为“愧疚”的情绪。 该不会是因为和傻子待久了，自己也变傻了…… 秦无霁抿唇，不再往下说。 而他的解释对于已经等他如此久的弥音来说，完全不算个解释。 “好，是我不该对你动别的心思，是我不该把你当做常人。”弥音夫人掷地有声，漫长的修炼生涯，令她的情绪不再轻易激动。 她平复了心情，笑着说，“我欠师父一个继承他衣钵的弟子，所以我把姜拂送去了。作为她的弟弟，你该替她高兴才是。” 她不会如此好心，秦无霁下意识地就想，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只是弥音并不打算告诉他。 煦日诡境原本是仙人秘境，所以他不能擅闯，否则也只会像在三重天秘境里那般，被秘境的主人留下的仙气所伤，又要回魔域疗养。 姜拂在那又不出来，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 第一百九十一章 姐姐还知道回来 姜拂整理了七天书架，孤青竹又让她照着一本书炼器。 她没有功底，不过奇怪的是当她拿起这些原材时，就有种自然而然掌握的感觉，仿佛她本来就会似的。 姜拂觉得惊奇，随后把炼制好的小法器拿给孤青竹看。 孤青竹看了一阵后，叹了口气，“你有些天赋，若愿意入我归一门，就跟我来。” 姜拂喜不自胜，自然愿意。 与孤青竹到了一个山顶，姜拂当场行大礼，看着非常可靠的孤青竹，心中感慨—— 终于有师父了！！！ “你是我归一门第十八代弟子，你只有一个前师姐，名叫弥音，她自愿退出师门，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孤青竹缓缓说道：“归一，乃集众家所长，万法归一，因而做师父的只能收唯一一个弟子，当你遇到一个人，你有强烈的想收他为徒的意思，那不必怀疑，收就是了，这是祖师爷冥冥中给我们的启示。” 姜拂眨了眨眼，懂了。 “所以师父您是早就知道我是你徒弟，之后帮你整理书架这些也不算是你对我的考验，单纯就是因为您想让我帮你整理！” 姜拂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回想起来，尽是辛酸泪。 孤青竹一脸自然，“怎么，让徒弟整理书架还不行？” “行，当然行。” 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姜拂心中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来没来，如果没有的话，那么眼前的师父，可能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值得依靠的人了。 这么想一想，鼻子就有点发酸。 孤青竹严肃地开口：“你有心事，也有斩不断的尘缘。入我归一门后，便要无牵无挂，专心同我修炼，在炼器中悟得大道。” 奇怪的是他本身就看中姜拂了无牵挂，所以冥冥中才会想收她为徒。 但孤青竹并不知晓，那是因为姜拂认为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所以才会“了无牵挂”。 此时此刻，姜拂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说，“我想回去看我父母，若他们平安无事，我定将一心追随师父。” “也好，去，你说你住金仙府，那么一月为期，若你一个月内没有回来，煦日诡境的大门就会永远对你关闭，证明今生你我并无师徒缘分。” 孤青竹挥了挥手让姜拂走了。 姜拂心情凝重地道别，就出去找乌珠和苏玉荷。 “怎么样！”苏玉荷立即迎上来，关心姜拂有没有成功拜师。 “嗯，师父收我了。” 苏玉荷一掌拍在姜拂肩膀上，差点给她扇出去，恰好乌珠王子，一下拽住了她，将她护到怀里。 苏玉荷急忙脸红地道：“阿拂！我不是故意的。” 把人拍到那乌珠的怀里正是苏玉荷万万不想见到的事，她在这几天内小心提防，对乌珠的印象就是不好，生怕姜拂被坏男人蒙骗了。 她急忙把姜拂从乌珠怀里抢救出来，费解地道：“你也是修士，怎么看起来这么柔弱啊！” “我也不知道！” 姜拂无奈，把拜师的事情简单地说清楚后，就跟着他们出去了。 三人徒步回到兰因城，站在兰因城外，苏玉荷望向远处群山环抱，冲天紫雾，深切感受到了这里与自己家的巨大差距。 她来找纳兰轻羽，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但报仇的心从未减弱。 乌珠王子进城门又要刷脸，但守门人不认他，只认通关灵牒，三人站在城门口，面面相觑。 “嘁，还让人看你的脸，你脸好看啊？”苏玉荷抓住机会嘲讽乌珠，后者却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通关灵牒，递给了守门人。 苏玉荷无语半天。 “你有不早拿？！” 乌珠王子灿然一笑，“只是看看自己的脸还有没有用，可惜啊，没用。” 苏玉荷冷哼一声：“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两个人待在一起就拌嘴，姜拂都怕他们两个爱上对方，倒也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她刚穿越过来后，苏玉荷已经对她说过她现在绝情断爱的事儿，说是吃了什么花所研制的毒，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其实这对修炼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姜拂心里想着，等有空了她也得问问苏玉荷，那药是从哪弄的。 到了城里，苏玉荷就与他们分开。 乌珠王子送姜拂上兰因山，顺便也去见见纳兰如湘和城主。 姜拂对这里毫无印象，她觉得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但是不能露怯，只想尽快回姜家确认下父母是否在，以及故事情节发展到了什么时候，男主角顾渊又去了哪里。 而乌珠王子知道姜拂失忆，也事无巨细地提前为她讲解，包括弥音夫人以及兰因山的情况。 于是，姜拂在清心殿上看见那恍若仙子一样的女子时，就知道她是兰因城的城主弥音夫人了。 真的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令人生畏的压迫感，姜拂规规矩矩地问好，弥音夫人问了问她关于孤青竹的事。 “师父愿意收我为徒。”姜拂显得毫无城府地回答。 弥音观她品性，虽然她看起来谦卑有礼，但不知是何缘故，看着就有些不喜。 她不应该妒忌姜拂，当年的云镜，也是如今的秦无霁是自由的，他虽然抛弃自己而去，她怨恨他，可姜拂是无辜的。 若姜拂能跟随师父一同修炼，彻底断绝情爱，抛弃秦无霁，也算是替她自己报仇了。 因而弥音要对姜拂好，让她知道只有修炼到一定的等阶才可以睥睨天下。 为了心愿达成，弥音什么都舍得。 “虽然我已经离开师门，但师徒情深，如今你也成功拜师，便是我的师妹了。” 弥音夫人伸手让姜拂上前，交给她一个盒子。 “这东西你收好，对你很有用处。师父也许不愿意你与我走得过近，不过你可以永远把我当成是你的师姐。” 姜拂只觉得她是一个好人，是那种愿意提携后辈的前辈，当即感动得噼里啪啦，内心情绪极其丰沛。 秦无霁走进殿中时，就看见了不肯回来的姜拂正和乌珠王子站在一起。 他沉着脸走过去，低低叫了一声，“姐姐还知道回来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见过一样的泪 姜拂回头一看，秦无霁站在自己身后，下意识地，她往乌珠那里躲了躲。 秦无霁：“？？？” 秦无霁心情更加糟糕，压了下嘴角，“你躲什么？不认识我了？” 姜拂心说是真的不认识。 为什么一个少年总给她一种天崩地坼的毁灭感呢？就好像是要踏进地狱一样，本能地想要离他远一点。 “当然认识。”姜拂干笑了两声，“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秦无霁觉得她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改变，说不定就是弥音她动了什么手脚。 他一言不发，走过去拉住姜拂的手腕，将她往外带去。 姜拂说：“我还没跟城主说完话！” “不必说了，若你无事，我们直接离开。” 当然，如果姜拂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要回来找弥音好好地算算账。 姜拂觉得秦无霁不愧是魔族少主，也不讲究什么人间礼数，她回头道别，“城主我先走了，乌珠，有缘再会！” “别想了，你们没有这种缘分。”秦无霁不在乎是在什么地方，直截了当地说道。 姜拂心说我跟他没缘，难道跟你有缘？！ 乌珠好歹很厉害很有安全感，还任劳任怨地帮她整理书架，下次见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这次也就只能先这么办了。 秦无霁一直把姜拂拖到了弟子院，先握住她的手腕感受体内的魔环。 一切都正常，他抿唇不语，过了很久才对姜拂说：“解释。” “啊？”姜拂反应了会儿才知道是问自己为什么没在规定的期限内回来找他。 她说了自己拜师的事，秦无霁说：“这不成理由。” 在姜拂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秦无霁这么斤斤计较。 她不愿意被人质问，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开心，可是一想到秦无霁的身份，也不能违背他，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就不说话了。 秦无霁道：“那我自己看。” 姜拂一慌，“你，看什么？” 秦无霁突然伸出手指按住姜拂的眉心，口中念叨着，“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灵府。” 灵府，修仙之人才有的一种神秘空间，一般来说只有元婴境以上的大佬才有。 但也有一些修士是从小就有的，并且为了防止其他人知晓，他们也都会一直隐藏这个事实。 拥有灵府不全是好处。 这就相当于你比别人多了个宝贝，若是从小就不懂得收敛锋芒，不知道要招来多少觊觎。 秦无霁不知道姜拂灵府情况，只能亲自去找。 他分出魔魂过去，虽然他功力比姜拂高许多，想进她灵府轻而易举，但是强行进入确实会对她造成伤害。 秦无霁略带蛊惑的声音在姜拂耳边响起。 “闭眼。” 姜拂不知道怎么就听话地闭上眼了，闭上后才意识过来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听一个小屁孩儿的话。 但她闭眼之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竟然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临昏睡之前的姜拂：“我靠！这厮害我！” 把人弄睡了后，秦无霁开始找姜拂的灵府。每个修士的灵府都不同，而大能死后，这些灵府就会化作大大小小的秘境。 简单来说等阶越高，灵府越大。 秦无霁找了好几圈之后没找到，都快要放弃了，突然发现了灵府的门。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光点儿，不留神真的永远发现不了。 太小了，秦无霁都不知道它能不能装下自己的魔魂，别一进去就给撑破了。 然而为了弄清楚姜拂身上发生的异常，他也只能进去看看。 秦无霁把自己魔魂缩小，随后才试探性地撬开姜拂灵府，比想象中顺利，他进去一瞧，这灵府只有一间屋子大。 光秃秃的，地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草。 果真破旧，也是符合姜拂现在的修炼程度了，秦无霁遍寻无果，就出去了，姜拂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下醒来，睁开眼，捂着自己的头，颇为怨怒地看着秦无霁。 “头疼，你都干了些什么？”姜拂质问。 秦无霁怎么也想不通姜拂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可是他确认，那绝对不是更早之前的那个恶毒无脑的姜拂。 秦无霁眯了眯眼，突然问：“你身体里有我的什么。” 姜拂：“……”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难道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姜拂和秦无霁这对儿表面姐弟实际上却私相授受，早就苟且到了一起？？？ 姜拂穿越前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秦无霁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这么问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常。 能有什么啊？？？？ 姜拂面红耳赤地看着秦无霁，说：“根本就没有？” 秦无霁深吸一口气，“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拂觉得他这个目光仿佛要去杀人似的，她点了点头，“那你快点……” 秦无霁直接去往清心殿，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 而他进去的时候，乌珠王子也早就走了，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弥音。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秦无霁开门见山地质问。 弥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疑惑地看向秦无霁，“怎么了？你问我师妹？” “……” 秦无霁走到她面前，“弥音，你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我做了什么？！我让她去拜师，还给她上好的炼器材料，你却来质问我？怎么了，哦，难道她和乌珠王子互生情愫，所以你不高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什么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只黑色巨爪凭空而出，直接将弥音抓在手中，提了起来。 弥音身上金光乍现，然而这实力上的威压却不可逾越。 她浑身都被缠紧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无霁。 他的等阶果然比自己高，甚至是深不可测！ 弥音一个分神境界的大能在南境未曾遭遇敌手，早已屹立巅峰，据她所知，能超越她的大能要么都在闭关修炼，要么早已经无声无息地逝去了。 而如今自秦无霁身上爆发出的灵力令她无可奈何，若她想与秦无霁玉石俱焚，倒是有可能。 只是她必死无疑，而秦无霁未必死。 弥音望着秦无霁越来越血红的瞳孔，睁大双眼。 喉咙挤出声音。 “你，你不是人……” 秦无霁缓缓问：“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巨爪的指甲锋利如刀，几乎割破了她的肌肤。 疼痛令她清醒，也令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爱过的人在一声不响地离开后，突然出现，身边却有了让他护着的女子。 如今，他不知为何却来逼问她。 “在你心里，我原来是那样的人。”弥音笑了，尽管她笑得那么伤心，但仍仰天而笑。 她被巨爪抓在空中，吃力地看向秦无霁，一滴泪轻飘飘地落下了，秦无霁看清了它的晶莹，恍惚之间他意识到，他曾经见过这样的泪。 第一百九十三章 阿拂，我要死了 这是第二次对弥音产生一种“愧疚”的情绪了。 秦无霁非常非常不适应这种感觉，想来想去，也都觉得这是因为自己跟姜拂待在一起久了，经常听她胡言乱语，看她做一些蠢事，而被她给传染了。 他明明不会对人有怜惜之情，只是看见弥音如此时，就想到如果眼前的人是姜拂，他是否仍旧舍得这么对她。 会不会恶劣地逼迫她，像以往一样，想要去折磨她，看她哭。 现在是不想的，可是以后呢？ 若有朝一日，他对姜拂就像对待如今的弥音一样，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就为所欲为，他能否控制住自己为魔的本性。 他第一次感到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失控的恐惧。 他很快收回了巨爪，表面上一切都没发生，最大程度的让步也仅仅是一句：“误会你了。” 弥音跌坐在地上。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狼狈，之前的狼狈也是因为去找“云镜”而无果。 她心底打定了一个主意。 爱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的心底谋划着让他死去的一百种方法，但她现在完全没有能力。 她在他身上受的所有委屈会随着他的死去而散去，弥音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淡淡地道：“你走。” 正好秦无霁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他要回去见姜拂。 姜拂压力很大。 她先是看了一眼师姐给了她什么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些地阶一品的炼器材料，以及许多最为优质的灵晶。 姜拂心跳加速，那些材料是古籍上记载的，全都是在秘境里才能见到的。 一些秘境开启时间并不固定，有的是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所以秘境里的材料也都十分珍贵。 姜拂看着这些东西，深切地思考了一下，弥音夫人对自己这么好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是单纯地是对师妹的提携以及……喜爱。 这会儿，秦无霁面无表情地踏进房间，姜拂立即把盒子扣上。 随后觉得自己似乎显得有些小气，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秦无霁说：“回家。” 姜拂本来就想回家看看父母穿没穿来，但她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于是沉默着跟着秦无霁走，姐弟二人在兰因城内高价买了灵飞驱，离开此地，一路往金仙府驶去。 第一次坐会飞的马车，姜拂心情激动，但是又怕自己掉下去，总之在平静的脸下都是嗷呜乱叫的心。 秦无霁也沉默不语。 灵飞驱停在路上，秦无霁让她留在原地，他要先离开片刻。 姜拂坐在车里，突然，车身剧烈的晃动，紧接着有什么人突然靠近似的。 危险来袭，姜拂便直接冲出了马车，她都没想到自己的速度能这么快。 眼前，一个白衣男子手持一把剑，眉眼间有些熟悉。 “灵晶给我。”男子冷声道。 姜拂抱紧了怀中的盒子，摇头，“不给。” 这男子哪是别人，自然是化身为云遮的秦无霁，他好久都没顶着这个身体出来了，但是在见到姜拂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姜拂并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怎么回事？她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记忆，也或者说，是谁刻意地封存了她的记忆。 也许她把与自己相处的全部时光都忘了，这让秦无霁感到由衷的愤怒。 他眼睛变成红色，不由分说地持剑砍向姜拂，心里想的都是，说不定受了刺激就能想起来了。 就算想不起来，他至少也得找个发泄口出气，忍是忍不了的。 姜拂见这强盗一言不合就开打，心中狂吼，你们修真界太危险了！ 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就没人管管嘛！ 姜拂边跑边想办法，而情急之下，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法器。 姜拂拿着它，只觉得它像一个地球仪，脑海中也多出了一些它的使用方法，就拿它抵挡。 两个人交手不下百次，姜拂抵挡得愈发吃力。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飞来一道金光，将秦无霁的剑打到了一边。 姜拂往后面一看，是乌珠王子飞了过来，她像是遇到了亲人，边跑边喊：“乌珠兄弟！！！救命啊。” 秦无霁本来就看乌珠王子不顺眼，但是没机会找他麻烦，只想尽快带姜拂回家，谁知道他自己送上门。 他冷笑一声，今天就要让这乌珠有来无回。 乌珠王子也是没想过自己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接住扑过来的姜拂，稳稳地抱在怀里。 姜拂被追得面红耳赤，呼哧带喘，心跳砰砰的，直接说：“打不过咱们就跑！” “放心，我心中有数。”乌珠王子将她护在身后。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秦无霁见了，怒上心头，直接劈了过去，简直想打死这对儿狗男女。 不，不对，只打死狗男人就可以，姜拂都是个傻子了，他也不跟她计较！ 看着来人一脸杀气，招招致命，只想杀自己，乌珠王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皱眉心想，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说是姜拂和这男人联手做局？ 可是他相信姜拂。 “你是什么人，和我有仇？”乌珠王子厉声质问。 秦无霁不言不语，仍旧只想杀了他完事儿。 打斗过程中，乌珠王子也受了伤，侍女碧玉上前阻拦，却被秦无霁刺伤了背部。 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姜拂不忍看人就这么受伤，在这凶徒要刺向乌珠时，直接拦在了他的身前。 乌珠也不能允许有姑娘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在他看来怜香惜玉是他一生要遵守的信条，所以关键时刻又把姜拂推开。 两个人在秦无霁面前拉拉扯扯，把秦无霁气得不知道该怎么样好了，看起来他就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他又不能真的伤到姜拂，以前谁对姜拂下手，他就直接杀了那人，毫不留情，所以怎么会对这样保护着的姑娘痛下杀手呢。 秦无霁收剑后掉头就飞走，动作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姜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随后又看着受伤的乌珠和他的侍女，满心愧疚。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严重……” 乌珠王子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捂着身上的伤口，硬生生改了口，“阿拂，我怕是要死了。” 姜拂：“？”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也要死了 姜拂虽然心中愧疚，但乌珠的前后改变似乎有些太快了，搞得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傻子。 她心情复杂地看向乌珠，随后又看了看他侍女，无奈说道：“你们还能走吗？有没有什么治外伤的药？” 这磕磕碰碰对乌珠王子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自然会随身带药。 主仆二人自给自足，回到了姜拂的灵飞驱上，乌珠说：“这是碧玉，麻烦阿拂先给她上药，我还能挺一会儿。”随后他就下了车。 姜拂：“……” “麻烦姜姑娘了。”碧玉面色苍白地说道。 姜拂摇头，“不麻烦，受伤也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是我技不如人。” 姜拂为她处理好伤口，可见那恶人剑下确实并不留情。 伤口又深又长，在姑娘的背上……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连女人都伤害的男人算什么东西！姜拂心中愤愤不平，回想起那男子的脸，除了眼熟之外，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好看，只可惜人面兽心，再好看也是个人渣败类。 姜拂一边上药一边咒骂那恶男，碧玉突然问：“姜姑娘不认识他吗？” “当然不认识！”姜拂回答得很快，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碧玉怀疑她跟那恶人是一伙儿的。 “我若跟他是一伙儿的现在就天打雷劈！” 姜拂立即发毒誓表明心迹，碧玉的眼睛闭着，有气无力回应：“是我不该恶意揣测姜姑娘。” “碧玉，确实不该。”灵飞驱外，乌珠的声音飘了进来。 姜拂这才知道原来他都能听到她们讲话。 碧玉道歉之后，姜拂又说：“不能怨你们，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像个神经病一样上来就要抢我的灵晶，大概是劫匪？” “不像。” 外面的乌珠回答：“他像是要杀人，不像是劫货。” 也难怪他们怀疑自己和劫匪有关系，怎么看怎么像个圈套。 姜拂也不知道再怎么自证清白了，她本来就对乌珠的印象不错，如今看他为自己受伤，便更加愧疚。 碧玉拿出芥子袋，里面有备用的衣裳。她换好后就坐在灵飞驱的一角，乌珠这才进来，这回换他处理伤口了。 可是他伤口所在有些分散，虽然灵飞驱内不算狭小，到底是个密闭空间。乌珠一脱衣服，姜拂只觉得周身空气都热了。 但乌珠王子就躺在那里，他都是个病人了，姜拂心中也再无什么男女之分，一视同仁地为他处理伤口。 乌珠幽幽问：“阿拂，你不是跟你弟弟一起走的么？他人呢？” “他说有事……” 乌珠道：“他走了，劫匪就来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 姜拂一边上药一边寻思，突然想到一点，原文中，秦无霁是魔族少主，还有其他的化身，比如后期他就化名云遮去骗男主，早知道刚刚问一下那劫匪叫什么好了！ 这么一想，那劫匪真有可能就是秦无霁啊。 可是他抢自己灵晶干什么啊？自己没钱？ 姜拂肯定没办法暴露秦无霁的身份，现在局势不明，她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乌珠就是好人，所以就顺着他的话说：“他不可能是我弟弟假扮的？他们身形天差地别。” 乌珠道：“你忘了，我的缩骨术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觉得不能。”姜拂故意装傻，乌珠也就此放弃，毕竟缩骨术也不是可以长时间用的，所以秦无霁和那劫匪差距过大，就已经排除了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情况。 “那你还是看看你弟弟在哪儿。”乌珠王子故意说：“那劫匪杀人不成，说不定遇到了落单的你弟弟，大开杀戒。” 姜拂现在怀疑那劫匪就是云遮，也就是秦无霁的大号，所以秦无霁被伤的可能性就小了一些。 而且就算劫匪不是秦无霁，那么也打不过他，毕竟秦无霁是很厉害的。 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顾渊修炼到能够飞升时才能与他一战。 出于种种原因，姜拂也要出去看一下，可是这里全是伤员，所以她就只能先把乌珠的伤处理好，这才放下药膏往外走说：“我去找他。” 确认了姜拂走远后，碧玉才开口说道：“殿下，您不回南疆了吗？”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乌珠王子看着灵飞驱内的摆设，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盒子上。 弥音夫人给姜拂的宝贝就这么被她放在这里，看来她对他并无戒心。 “可是殿下，谷主那边说是有要事，一定要你在场。” 乌珠眉头微皱，“别再提他了，你不觉得这很煞风景吗？” 还有什么比他们现在都受伤了还煞风景的，碧玉无可奈何长叹口气，乌珠笑着宽慰她，“我先去阿拂家见过她父母，你放心，南疆我是会回去的，只是说不定是一个人回，还是两个人回……” 姜拂扔下两个伤员，自己去找秦无霁，她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现在是个修士，原文中应该是筑基后期的水平，说不定可以依靠这个去找人。 姜拂闭上眼感知，还没等开始行动，就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她睁开眼去往声音来源，赫然看见了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洞的秦无霁。 姜拂：“！！！！！！！” 什么人能打得过秦无霁啊？刚才那劫匪？ 姜拂立即过去蹲在他身边查看情况。 秦无霁闭着眼，手动了动，抓住了姜拂的裙角。 姜拂有时容易心软，这要是搁一些偏激的地方都容易被当做圣母病。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只要不触碰到底线，有些时候确实好说话一些。 所以当伤痕累累的秦无霁这么拽她裙角的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自己没早点赶过来。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秦无霁脸上的血痕，好好的一张脸都被划破相了。 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秦无霁自己干的，因为原文中秦无霁身为魔族少主，留在姜家，也是任凭姜拂的母亲——陶英云鞭打，动不动就受伤，他却很喜欢挨打……说不定有什么受虐倾向。 姜拂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把秦无霁的伤归在那劫匪身上。 “无霁，无霁？”姜拂握住了秦无霁的手叫他的名字，他的手很凉，这一刻，姜拂突然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记仇本再次上线 姜拂抱着摸起来还有口气的秦无霁回到灵飞驱，她动用灵力后，抱秦无霁就像是抱块儿很轻的木头，甚至还能自由奔跑和大跳。 当然，为了秦无霁的安危着想，她也并没有跳。 姜拂回到灵飞驱内的时候，乌珠和碧玉正一边一个坐着，离得很远，就在对角线的两端。 乌珠见她抱回了人，就立即让开地方。 乌珠问：“他怎么了？也遇到了那厉害劫匪？” 姜拂：“不知道，应该，乌珠，你的药恐怕要借我用一下了……” “不必客气，他失血过多，你快把他放下，我来看看。”乌珠王子医术不敢说多么数一数二，但自小到大就在药中长大，再加上南疆的灵药本就多，所以非常胸有成竹。 喂了粒止血的丹药，顺便护住心脉，忙活了一阵，乌珠说道：“是那劫匪的剑所伤。” 姜拂不知道那劫匪是何人，现在人都跑了，报仇都报不了。 她觉得十分无力，攥紧拳头，想要修炼、想要变强大的心更加迫切。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强者为尊，她只有变强，才能改变自己那早已经写好的命运。 一旁的乌珠王子也陷入了沉思。 秦无霁伤成这样，如果真是他自己干的，那该有多可怕，什么人能如此想不开啊。 不是他自导自演，也就只剩一种可能，刚才他与姜拂见到的匪徒……实力远远在他之上。 他想杀自己，说不定是受人所托。 难道真的是远在南疆的，自己那弟弟？ …… 在秦无霁没醒之前，灵飞驱就停在地面之上，一动未动。 姜拂守在边上，看起来确实像一个温柔良善的姐姐。 直到秦无霁睁开眼，虚弱地管她要水，姜拂忙将车上准备的灵液给他。 而秦无霁就闭着眼喃喃道：“渴。” “……” 这乌珠也是受伤的人，都没这样虚弱，不过秦无霁伤得属实重一些，姜拂要给他喂水的时候，水壶就被乌珠抢了过去。 “我来。” 乌珠自荐，只可惜秦无霁双唇紧闭，并不打算买他的账。 眼看着乌珠都要强行撬开秦无霁的嘴了，姜拂心中那点儿长姐的慈爱以及对魔族少主深刻的畏惧觉醒，立即接过了给秦无霁喂水的任务，就这样拿着勺子一点点给他倒灵液。 乌珠神情复杂地站在边上看着，他想说姜拂是不是对这个弟弟太好了，考虑到弟弟确实重伤，也就没再开口。 姜拂喂水的时候，秦无霁很快就张开了嘴唇，像一只乖巧猫咪或者什么其他小兽一样，一点点喝灵液。 这是魔族少主么？ 是那个动辄杀人屠戮满门的全书大反派？？？ 原文中，秦无霁前期乖巧可怜，也没什么存在感，仅仅是姜家主母陶英云的出气筒，后期却成了碾压众人的存在。 他使“姜拂”嫁给金仙府的慕家二少爷慕成阳，令姜拂备受屈辱，随后又将她赏赐给自己半人半狼的遣魔使，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就此堕入无间地狱。 这样的人……竟然虚弱又乖巧地在这喝她喂的水…… 姜拂不禁生出一个大胆想法。 这时候除掉秦无霁后就去抱男主的大腿会不会更顺利一些…… 当然，姜拂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知道秦无霁是不是在挖坑给自己跳。 万一他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就想看看她敢不敢趁人之危，她如果出手，势必要被秦无霁当场抓获。 “唉。”姜拂面上就已经在唉声叹气。 等喂完了水，秦无霁也清醒了一些，姜拂立即问他是怎么伤成这样。 秦无霁道：“一个男子持剑，穿白衣，很生气地过来刺我，发了疯似的，我打不过他。” “他确实很难打得过。” 秦无霁的描述确实和他们看见的劫匪一样，姜拂垂下眼眸说：“好像真的是个疯子，修炼修魔怔了也说不定。” “有可能。”乌珠王子说：“像是入魔前兆。到前面若有驿馆就停下，我修书一封传给兰因城及金宝山，让他们注意一点这个疯狗一样的剑修。” 姜拂还没回答，只听秦无霁问：“他怎么在这？” 姜拂说：“在这养伤，他受伤了。” 秦无霁：“受伤了可以去医馆。” 姜拂沉默片刻，“他刚刚还救了你。” “哦，没让他救。”秦无霁冷声回应。 乌珠王子轻笑一声，“反正我现在也不能把药从你体内抠出来，嗨呀，既然好心没有好报，我也就不强求啦。” “无霁。”姜拂用哄孩子一样的口吻去哄秦无霁，随后又替他向乌珠道歉，夹在其中，分外艰难。 她都想找个办法让秦无霁把嘴闭上了，只是看他伤成这样，莫名有些不忍心。 姜拂转向一旁，面对乌珠问道：“等到了驿馆，你要不要修书给亲朋好友，让他们接你回家？” 乌珠咳了咳，显示出虚弱的模样，“咳，不瞒阿拂，我这次出南疆有任务在身，目的地也正是漓州，若不嫌弃，我也想去阿拂的家乡看一看。” 姜拂没怀疑，“这么巧？” 躺在那里的秦无霁气得说不出话，直接狠狠一攥姜拂的手，姜拂没注意，就叫了出声。 “也好啊，那我们一起回家。”姜拂对乌珠的印象越来越好，只有秦无霁十分不满，但是又没办法当姜拂的面杀人。 也就只能把乌珠列为自己记仇本上的头号仇敌，打算秋后算账。 而且在外杀人确实不便，秦无霁之前在煦日诡境中显露魔息，可能会引起那糟老头子的注意。 糟老头儿现在是姜拂的师父，估计日后……又是一件麻烦事。 早知道就不该任由弥音把姜拂介绍给糟老头，只是当时他觉得姜拂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由的，他为魔族，更知自由可贵。他想让姜拂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也不想总绑着姜拂，让她在自己的安排下一路长大。 他更希望在姜拂独自一人时可以面对危险，这样他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怕她被什么人欺负。 秦无霁暗自盘算，现在把姜拂带回魔域，自己教她，是否可行。 想到姜拂有可能生气或者闹别扭，被逼急了她也有玉石俱焚的勇气，也就愈发犹豫起来。 到了驿馆，乌珠写好了信雇人送往兰因城，随后一行人就继续上路，往北境的漓州走去。 灵飞驱要消耗大量灵晶，这一路上姜拂用的都是弥音师姐给她的，她一边往车里添灵晶一边儿心疼，都想御剑回家了。 只可惜她觉得自己也不会御剑，原身本来的记忆她也没接收过来，眼前尽是未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正的女儿哪去了 一入漓州，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冷了。 正所谓近乡情怯，姜拂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她担心自己现实生活中的爸妈没来。 秦无霁大多数时间都在挑乌珠的毛病，而且经常性地喊疼，让姜拂伺候自己。 姜拂也只能任劳任怨。 这一路上灵飞驱去哪儿，也都是秦无霁定的路线，所以姜拂一直没有考虑到一件大事——姜家在哪儿。 就算看书，但也不证明真的穿越了后能分辨出哪是哪儿。 灵飞驱到了金仙府内就停下了，一车人面面相觑。 姜拂：“不会没油……不是，没灵晶了？” 她看了一眼，发现灵晶的光芒虽然黯淡了一些，但证明还是能用的。 秦无霁幽幽道：“是因为没人告诉它去哪儿，姐姐。” 姜拂：“……” 眼看着乌珠也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姜拂只好窘迫地转向秦无霁，“无霁，你让它载我们回家。” 秦无霁已经知道此时的姜拂没有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记忆了，甚至连云遮就是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还能怎么办呢，对傻子生气？傻子会哭的，多可怕。 秦无霁怕了，所以也就没说些什么，直接让灵飞驱回到姜府。 姜拂回家，除了守门弟子，最早知道的要数沈行舟了。 沈行舟这段时间以来发愤图强专心修炼，不过又担心师父因为管理弟子的事儿分心，于是就付出了双倍努力，而这些姜启严都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姜启严正跟陶如雪在炼器。 因为他最近掌握了一种修炼方法，就是锻造法器。 在锻造法器的过程中，虽然一边耗费灵力，但之后灵力就会补回来。而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过程后，姜启严觉得自己实力有所长进。 “大概这就是千锤百炼，做法器如此，修道更是如此。”姜启严分享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突然听到有人喊师父，姜启严与陶如雪对望一眼，随后让人进来。 沈行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喜色，进来还没站好便道：“师父，师妹回来了！” “回来了？！” 姜启严和陶如雪也喜上眉梢，陶如雪则立即向外走去，听到身后姜启严的嘱咐声，“英云！” 这是他们两个定的暗号，也就是说每次姜启严这么叫她的时候，都是提醒她注意人设。 姜家人在别人眼中看来，其实都是有点儿问题的。表里不一，性格乖张，时而嚣张跋扈，时而又做出一些体恤他人的举动，所以才会被人诟病说“伪善无情”。 姜启严和陶如雪相信女儿，并且也不想给她添麻烦，所以在暗自历练姜家弟子的同时，表面上仍旧维持人设，除了对亲近之人会显露部分本性。 陶如雪知道这点，停下脚步道：“好，我只去看看她。” 车上好几个伤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乌珠和碧玉早就好了，唯有秦无霁身上的伤比较多，所以现在还躺在灵飞驱上。 姜拂一下去就说让人抬个担架过来，姜家弟子当场震惊，“大小姐，怎、怎么了，谁受伤了？” 姜拂：“是无霁，你们去。” “阿拂。” 一道女声响起，姜拂往一边一看，赫然看见了自己的妈妈。 不，简直是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她穿着金色云纹织锦，头戴振翅欲飞的黄金珠钗，一身不仅贵气十足，更恍若天上神女。 姜拂这一声“妈”差点叫出口，还是住了嘴，可却不知眼前这酷似自己妈妈的妇人究竟是谁。 万一不是原文中姜拂的母亲陶夫人呢？她这“母亲”该不该叫？ 姜拂求助似的回头看向秦无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恍惚间听到秦无霁的哼笑声。 秦无霁在车门打开后，就对着眼前妇人叫了一声：“母亲。” 姜拂这才确认她的身份，跟着叫：“娘。” 陶如雪不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看见秦无霁受了伤，便先去关心伤员。 “这是怎么弄的啊，哎呀，就说你们在外面世道险恶，不放心你们出去，可又不能拦着你们……”陶如雪护在秦无霁身边，当真如同一个怜爱儿子的慈母。 而乌珠王子见到这一幕，心中的唯一一点质疑也散去了。 他还以为姜拂和秦无霁不是真正的亲姐弟。 秦无霁这一路上指使姜拂做这做那儿，但心中郁结之气也没好，此时见了陶夫人如此待自己，不知怎么，竟然诡异地感受到一丝母爱。 他作势低下头委屈地道：“姐姐没有理我，把我扔在一边，我就差点被人杀死。” “啊？？？？”陶如雪回头看着姜拂，眉眼间竟然有些许严厉，“阿拂，是吗？” 姜拂百口莫辩，也跟着委屈，不过还是在陶夫人身上感受到了妈妈带给她的感觉。 她觉得这陶夫人八成就是自己妈妈。 这时，看着姜拂被诬告，乌珠王子也站了出来替她解释。 陶如雪这才注意到姜拂还带人回来了，再回头看看秦无霁，那一脸委屈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 小孩子在这儿争风吃醋呢！ “原来是乌珠公子。”陶如雪对乌珠王子笑了笑，拿出主人的仪态，好生招待客人。 至于秦无霁，让人送往院子里好好休息，随后就带着姜拂一起走了。 乌珠王子第一次来金仙府，陶如雪对他的印象不错，酒席之上，就说让姜拂带他逛一逛。 姜拂想起来自己拜师的事，摇头说：“不行，母亲，我拜了一个师父，师父让我一个月之内就回去。” “在哪里拜的师呀？”陶如雪心中感叹，这跟女儿上大学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正常大学寒暑假还能回家待多一阵，她的小雨回来待不了多久又要走。 姜启严坐在主位上，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也是感慨万千。 当下便道：“你请你师父到家里来呢？若他不方便，家里有一些奇珍异宝全都孝敬他老人家。” 姜拂初见这“姜如鹤”时，看他就和自己现实生活中爸爸一样，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两个人更像了。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愿意使用钞能力，然而姜拂也没问过师父这个问题，她点点头，“我回去再问问师父，不过我确实是要回去的。” 她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确认爸妈是不是眼前的人。 等吃完饭，陶如雪就留乌珠在家住着，乌珠也没有推辞。 待一切都处理好后，姜家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姜启严放置结界，这才有了一个说话的空间。 姜拂眨眨眼，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妈？爸？你们还记得我小名吗？” 姜家夫妇又对望一眼，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原来的“姜拂”回来了？！ 所以才会这么试探他们，那他们真正的女儿呢？哪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姐姐骗我 而且虽然姜拂称呼自己为“爸妈”，但她的问题实在是很奇怪，以至于非常有警惕性的姜家夫妇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相视一笑，随后才说：“怎么突然这么问嘛。” “你刚回来，休息休息。” 见两个人不说自己小名，姜拂心也沉了一沉。 难道他们长得像自己爸妈，但确实不是？爸妈的灵魂呢？只有她一个人穿进来了？姜拂情绪低落，也没多说些什么，告辞后就走了。 姜启严沉思片刻，让人把秦无霁叫来。 秦无霁虽然表面上走路都费劲，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事儿，装病装得他手都痒了，有点儿想出去打人。 来到了姜家夫妇房间，秦无霁还像以往一样，只称呼陶夫人为“母亲”，管姜如鹤叫“家主”。 陶如雪关切地问了他几句，见他精神状态还挺好的，就问他关于姜拂的异常。 “母亲也发现了。”秦无霁平静地扔出一句话，“姐姐失忆了。” 陶如雪：“……为什么？” 秦无霁：“不知道，她去了煦日诡境，之后就这样了，她似乎不记得我了，难道连母亲也不认识了？” 姜启严神情十分凝重。 陶如雪更是把担忧写在脸上，不停踱步，“这可怎么办，她这样我也不放心她出去，难道说我还要陪她去修炼……” 秦无霁挑了下眉头，“还以为母亲会有办法。” 陶如雪摇头，“我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好了，无霁，辛苦你了。”姜启严道：“这些我们来想办法，你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待秦无霁走后，姜启严又说：“我看她就是小雨，自己的女儿，我不会认错。”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她才会问我们知不知道她的小名，她现在应该不记得穿书后的事了，以为自己是刚穿进来，那是什么破烂诡境什么的，这不是害人么？好好的孩子现在都不记事儿了。”陶如雪发完了牢骚后自觉有些不对，也就闭上了嘴，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她眼圈有些红，“小雨要去修炼了，又要离开我们，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而秦无霁，看起来收敛许多，到底是本性难移。” “就当她是去上大学。”姜启严长叹一口气，又让人把她叫了回来。 而姜拂在认亲失败后，难免有些挫败，又回来见姜家夫妇，却不曾想陶夫人一把将她楼到怀里，“小雨，你这是吃了什么苦，连妈妈都不认得了。” 姜启严：“对，也不认识爸了。” 姜拂睁大眼，一时也不敢认，足足缓了一会儿才说：“妈妈，爸爸，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穿进来了。” 夫妇二人神情了然，果真如此。 姜启严把姜拂当初写的笔记交给她。 姜拂翻看一看，见上面竟然是自己的字迹，而写的都是小说中发生的事情。 比如姜拂什么时候遇见的顾渊，随后顾渊又去了哪儿…… 姜拂对这本笔记完全没有印象，竟不知道自己早就穿越到了书里，而她认为的“穿越”，仅仅是灵魂出窍后回到现实世界，随后又很快地被拉扯回了这里。 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姜拂自然是相信父母的话。 接下来，陶如雪就负责给姜拂理清她穿越后发生的事，以及她灵府中的“浑天镜”交代的话。 姜拂：“！！！！！！” 原来如此！ “那我跟秦无霁的关系在表面上也很好是？！难怪他会这么生气，他一定知道我失忆了！”姜拂捂住头，简直想死一死。 陶如雪笑了，“是，还是他告诉我们你失忆的消息呢，看他的样子，估计是真的担心你，只是妈妈怕她无法更改本性，毕竟这是作者为他设定好的。”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姜拂连连点头，还是有些苦恼的。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是经过父母这么一说，大部分的事也都知道了。 只是丢失的记忆没回来，所以姜拂还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所以女儿，你还要去跟着你新拜的师父修炼去？这修道之人一闭关动辄几十、甚至几百年，你说那顾渊与你定下一年之约，那期限也快到了？”陶如雪忧心忡忡，舍不得女儿在外奔波劳碌。 姜拂也是从笔记中得知自己和顾渊已经见过面了，并且还发生了诸多不愉快之事。 姜拂沉思片刻，说：“我回去之后，会劝师父跟我回来，若他不走，那在说好的日期前我也会赶回来，因为接下来顾渊学有所成后，会回来杀人。” 顾渊与姜家第一次结仇，是因姜拂而起，被姜如鹤打伤，因为知道自己实在打不过他们，所以就跑了。 第二次仇恨加深，就是顾渊在浮云宗潜心修炼后实力大涨，回来后找姜拂报仇，这时倒是能和姜如鹤打成平手了，谁知道姜家老祖姜恨天又回来了！ 姜拂拜师是为增长修为，日后也好能自保。 回来做主线任务是为了不影响顾渊的发展，要让天上的那个恶神顾渊误以为这是个正常发展的世界，要让这个世上的顾渊按照既定发展飞升，飞升之时，神灵与肉身合二为一，姜拂再联合秦无霁阻止他飞升，以免恶神顾渊的实力更加强盛。 浑天镜所说的一切也都符合逻辑，所以姜拂从一开始才会相信他的话，也按照它所吩咐的去做。 姜拂是坚定一条路就会走到底的人，她重新梳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后，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翌日，姜拂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姜家晚辈们说是要出去聚聚。 一个紫衣姑娘在晌午前来找姜拂，语气甜甜的，“姐，我好想你啊。” 姜拂：“？” 秦无霁换上了一身衣服，就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姜拂看，似乎等着看她的笑话。 姜拂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原文中，原身也没亲妹妹，堂妹的话…… 算了，不想了，姜拂笑着跟她说话，答应她一会儿就去跟她走。 等人走了，秦无霁才幽凉地说道：“认识人家么，就跟人家走？” 这倒霉孩子，姜拂直接问道：“我失忆了，她谁？” 秦无霁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失忆了，也没有把我当做信任的人，直到你回家见到了你爹娘，听了他们说才相信。” “阿拂，我对你很失望。” “……” 姜拂咬了咬牙，那不信任他这个大魔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还有这亲昵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在她失忆的时候，她和秦无霁开了什么了不得的隐藏剧情？ 也许是姜拂脸上的表情已经透露了她全部的心思，秦无霁突然生出捉弄她的想法，知道她早晚会想起来，所以现在也就放心大胆地逗她。 “在你失忆之前，你说你很喜欢我，不想跟我做姐弟，想嫁给我，还要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觉，你是因为看我年纪小，比较容易掌控，所以一直在骗我吗？” 姜拂：“……”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难道不是原主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她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禁断之事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恢复记忆 因为是姜家晚辈单独出去小聚，所以也自然而然地将来做客的乌珠排除在外。 姜拂临走时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乌珠一声，却得知他早就带着侍女出府闲逛去了，这才放下心。 小聚的地方还是夜雨听澜楼。 上次因为姜拂在这里被绑架，所以姜家几个晚辈都有心理阴影了，最开始并不敢来，还是陶夫人同意之后，他们才决定就来这里。 毕竟金仙府内其他地方不如这里繁华。 而姜拂对这里毫无印象，她只是跟着姜阮棠一起同行，顺便听他们聊天，以此来判断现在姜家人的作死程度。 姜家人谁都有可能去挑衅顾渊，所以姜拂需要提前敲打他们，让他们谨言慎行，不要惹事。 席间，姜拂还看见了一个似乎十岁出头的孩子，看起来玉雪可爱，直到听说他叫云宝。 云宝？！那不是秦无霁的魔龙么？对他忠心耿耿，替他吃了不少人，魔域内都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此时此刻，竟然成了眼前这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小小少年。 姜拂心情分外复杂。 姜阮棠吃着吃着，说要出去一趟，姜拂本想陪她，被她按在了座位上。 过了会儿，姜拂意识到她还没回来，而秦无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她突然感到一阵不妙，立即拉着碧梧说：“走。” 她拉着碧梧往外走，心越来越沉，莫名觉得如今的情景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儿发生过一样。 就在夜雨听澜楼外的僻静之地，姜阮棠面对眼前的陌生男子，有些忐忑。 “你真的不会伤害我姐姐？”姜阮棠问。 秦无霁换成了云遮的模样，来找姜阮棠做戏，本来他打算要是她不听话，就直接杀了算了。 只是想到有可能造成的后果，也就作罢了，只能费一些口舌去骗孩子。 他告诉姜阮棠，自己是姜拂的好友，姜拂失忆了，需要受刺激才能恢复。 而刺激她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她面前杀她最在意的妹妹。 姜阮棠问了他很多关于姜拂的事，他都答得上来，于是，单纯的孩子也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听到有人靠近，秦无霁抽出剑，身形一晃，来到了姜阮棠面前，狡黠一笑：“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姜拂只感觉到剧烈的灵力波动，往前快走了两步，突然看见那伤了乌珠和秦无霁的匪徒现身，而此时的他正要对姜阮棠下手。 “阮棠！！！” 姜拂大叫一声，金丹境的修士灵力爆发时杀伤力也足够强大，直把碧梧震得后退了很远。 她冲了过去，手中也多了个法器，只是自法器中释放出的灵压到了秦无霁面前，全都被挡了回去。 为什么法器伤不了他？ 是，自己炼制出的法器，怎么会伤害主人呢？ 姜拂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地球仪一样的法器，想到它是如何被秦无霁交到自己手中的。 初次见秦无霁，他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身上鞭痕累累。 之后，她见到云遮，认出了他就是秦无霁，但是不想让秦无霁发现自己知道他的秘密，所以装作不认识，直到他们去仙盟斩妖会，秦无霁和折梨做戏，让她误以为是他杀了姜阮棠。 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秦无霁陪伴她的时间比父母都长，他口中叫着“姐姐长姐姐短”，实则自然也没有把她当做姐姐看。 姜拂分不清秦无霁对自己是怎么样一种感情，而在相处的过程中，她自己又何尝不在挣扎。 也许正因为想要逃避，所以在煦日诡境昏迷又清醒过后，才会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 “主人！”碧梧忠心耿耿，只想护姜拂周全。 见姜拂愣了这么久，秦无霁猜她是想起来差不多了。 见自己就失忆，见姜阮棠就能想起来，在她心底倒是谁都比他重要。 秦无霁胸中恶气未消，当即用剑指着姜阮棠，对着姜拂冷笑一声，“你，过来。” 姜拂：“……” 祖宗，我想起来了！您老快收了神通！ 姜拂无语地走过去，陪他演戏，因为有其他人在，就只能装不认识。 “你到底想要什么？”姜拂问。 秦无霁打量着她，神情轻佻，“你说呢？” 姜拂诚实地道：“不知道。” “我可以放过她，你拿什么跟我做交易？”秦无霁又问。 姜拂回想起这段时间秦无霁的异常，她失忆时对秦无霁的所作也确实……显得不太好，委屈了他。 姜拂思来想去，却不知道怎么弥补，破罐子破摔地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碧梧：“？？？” 她家主子怎么了？！ 秦无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头一次遇到让自己无可奈何之人，他不知道师鬼器所说的“正缘”就是让他气愤、让他焦虑的家伙，早知道就应该斩断正缘彻底无牵无挂，也总比现在强得多。 “算了，这一条小命，我也懒得收，还你了。”秦无霁演戏有始有终，说完台词转身就飞走。 碧梧急忙问：“主人，我们回去禀告家主，带人去追？这人来历不明，想要对阮棠小姐下手，恐怕也不会就此罢休。” “不用，我路上遇见过他，你就当他……这里不好。”姜拂指了指脑子，哎，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怎么说呢？ 姜阮棠也扑进姜拂怀里好生哭了一番，姜拂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秦无霁商量好了，一起演戏给自己看。 现在也就只能默契地不提这些事，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拂恢复了记忆，因此回到席间，再见到秦无霁的时候，就尴尬又心虚地对他笑了笑。 后者一脸平静，装没看见，于是只剩下姜拂一人咬牙切齿。 恢复记忆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对父母报平安，陶如雪总算放心了，摸了摸姜拂的头，“以后可得保护好脑子。” 姜拂：“……” 妈妈你不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吗？ 姜启严也赞同道：“不仅是脑子，还有自己，阿拂，你什么时候动身？” 陶如雪嗔怪：“女儿才刚回来一天。” 而姜拂算算时间，有些心情沉重，“明天就该走了，否则来不及。” “好，这次还是秦无霁陪你吗？他去不去？”陶如雪问道。 姜拂这相当于去外地上学了，还是那种封闭式管理，虽然不知道日后能不能把师父请回家，但至少现在，就是去上学。 弟弟关系再好，也没有说陪读的。 姜拂不知道秦无霁想不想去，她也觉得这这没什么所谓，就算秦无霁去了，他们也不能随便见面。 “我一会儿问问他。”姜拂一想，自己失忆后忘了秦无霁，指不定给这祖宗气成什么样呢，他陪不陪读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得让他开心一点儿。 只有他开心了，姜家才能太平。? 第一百九十九章 睡在一张床 姜拂满怀心事地回了房间，如若咸鱼，只想往床上一躺。 虽然金丹境的修士可以不用每日睡觉，可她就是感觉疲惫。 当她躺到床上时，整个人仿佛轻松了许多。 “唉，我好难啊。”姜拂唉声叹气，突然，感到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她毛都要炸起来了，差点从床上弹飞出去，最后还是被人捞回了床上。 姜拂：“！！！！！！！” 这不就跟她之前看完恐怖片后想象中的场景一样吗！回到床上却不知道床上有人，或者一回头就看见一张鬼脸。 她这动静过大，外边儿守着的碧梧听到声音，则立即出声问道：“主人？！” 以前碧梧都会在外面耳房守夜，自从姜拂穿过来后，就让她回自己屋子里睡。 但今日因为白天遇到了歹人，碧梧不放心，这才守在耳房里，听声音很快就要进来了。 姜拂刚要说话，被从后面捂住了嘴，她听见一道陌生而又本应熟悉的声音，顺着温热气息传进耳朵里。 “别叫哦。” 姜拂“嗯”了一声，那人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姜拂对外面的碧梧喊道：“我没事，要睡啦，你也回去睡！” “……好的主人。” 听着碧梧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姜拂才转过身，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下午要杀姜阮棠、之前半路刺伤了乌珠王子和他侍女的云遮。 当然，现在的姜拂已经想起来了，这厮就是秦无霁。 一方面，姜拂觉得自己失忆了后忘掉秦无霁有些不对，而且她竟然还想趁着秦无霁没防范时杀了他，回想起来，姜拂都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跳。 而另一方面，秦无霁故意伤人确实是真的，不仅要杀乌珠王子，竟然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多丧心病狂啊。 姜拂长长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从何处讲起。 秦无霁轻笑着问道：“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姜拂这才注意到自己和秦无霁躺在一张床上，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 秦无霁：“再挪就掉下去了。” 那也比和你面对面好。 姜拂暗中吐槽，只见秦无霁不满地压下嘴角，问道：“你不想跟我面对面？” 姜拂：“……” 他不会能听到自己说话？！因为心灯？不对不对，不能提心灯的事儿。 姜拂急忙止住自己的想法，咳了咳：“男女授受不亲。” “你说的，我们是姐弟，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 秦无霁声音中带着蛊惑，姜拂点点头，“如果你的手不放在我的腰上，我可能会相信……” 说着，姜拂立即按住秦无霁的手，把他打到了一边。 秦无霁也不与她计较，也不再逗她，姜拂却有很多问题想问，于是也就问了出口。 “为什么要打乌珠王子？” 秦无霁爱答不理的回应着，“欠打。” “……” 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呢。 姜拂又问：“那你为什么打自己呢，总不能因为你也欠打？” “……” 气氛僵硬了那么一段时间。 秦无霁深吸一口气，“姜拂，真正欠打的就是你。” 当然姜拂肯定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大多数时间还是很乖巧的，于是眨了眨眼，等着秦无霁回答。 秦无霁并不打算回应她这个问题，于是两个人之间又安静了。 好，姜拂只好问一个他能回答的问题。 “我要去跟师父修炼，去兰因城，这次你陪我去吗？” 这是秦无霁第一次跟一个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先前别说是跟人肢体接触了，就是离得稍近一些，他都会因为闻到了人的气味儿而烦躁不安，还是适应了好长时间才治好了一些，不过也并没有痊愈。 此时，秦无霁心思也不在姜拂的问题上，他心猿意马，伸出手捏向姜拂的耳垂。 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你的耳朵很软。” 尽管姜拂的耳朵并不敏感，但被人揉捏的感觉很不好受，浑身战栗，她又按住秦无霁的手腕不让他乱动，对方也没有再强求，只是问道：“你想不想让我陪你？” 姜拂确实想，毕竟秦无霁很厉害，可以保护他的安全。 只是……姜拂不确定她下意识地想让他去，其中是不是包含了其他原因。 也是怕他出去惹祸，以及那……她自己也没料到的依赖及眷恋，与秦无霁形影不离也早已成为了习惯。 “一年，一年之内我一定会回来。”姜拂抿了抿唇，“所以你不跟我一起去的话，就在家陪我爹娘好不好？” 留守儿童在家照顾后方也好，姜拂也不想强迫秦无霁做些什么。 秦无霁希望从她口中听到满意的回答，一时半会儿也听不到了，姜拂不是黏人的性格，所以很多时候，秦无霁都有一种“自己并不被需要”的感觉，尽管他屡次为她破戒，也经常救她，但他知道，自己不在时，姜拂也许过得更开心。 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不陪他们。”秦无霁闭上眼，平静地说，“困了，睡觉。” “……” 你睡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啊！！！ 姜拂心中呐喊，但很快的，她感觉到意识昏昏沉沉，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姜拂准备启程了，她是去拜师，也并非享受生活，所以也就只能把碧梧放在家里。 “碧梧姐姐，你在家闲着没事也出去转转，看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年轻小伙儿，我能遇见的人都不正常，也就没办法给你介绍了……” 临走之前，姜拂表达了对碧梧感情方面的担忧。 碧梧则表示想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才不想找什么男人。 “好，那东西也确实没什么用处。”姜拂不勉强她。 秦无霁又要走的消息传到云宝耳中，令他十分伤心。 虽说在姜府住着哪里都好，可是总觉得并不自由，他还是喜欢魔域那种广阔的环境，到了人界内又跟主人分开的话，就会觉得十分无趣。 姜拂见云宝和折梨都是秦无霁的人，他没发话，他们两个在边上神情落寞，仿佛被抛弃了一样，于是也于心不忍，就说道：“折梨带着云宝跟我走。” 秦无霁没反对，折梨和云宝也就非常感激地看向姜拂，痛快点头答应。 姜拂又去找乌珠王子，当她在客房找到他后，第一句称呼他为“殿下”，乌珠王子便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第二百章 被支配的他 “你恢复记忆了？”乌珠王子笑容如春风拂面，继而说道：“这样甚好。” “嗯，想起来了。” 姜拂抱歉地笑笑，“给殿下添了许多麻烦，还害殿下受伤。” 乌珠王子道：“那点小伤还算不上什么。” 姜拂心想，这可别让秦无霁听见，否则他可能要让他看看什么叫生命垂危。 然而，现在的秦无霁可能忙着给折梨和云宝交代事情，所以没空管她这边。 姜拂心中对乌珠王子有愧，总有种自己家人把他打伤了的感觉，所以心中默默发誓，自己这是欠了他一份人情，日后要还。 经过这几次外出历练，姜拂对自己容易遭腥风血雨的体质有些不太信任了，从一开始的颜鹤到后来的无忧，总觉得是跟谁走的越近，谁的下场越惨。 所以姜拂也不想再牵连到乌珠王子了，说了自己要回去拜师的事，也请他自便。 乌珠王子来这一趟确实有事，姜拂一走，他不好在姜家打扰，也就与她道别。 “我看我们有缘，相信不久以后还会再见的。”乌珠王子笑着说。 和她有缘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姜拂顺便回忆了一下原文中关于乌珠王子的事，好像是和顾渊成为了朋友，不过后来作者就把他给忘了似的，没再提过。 顾渊不是这个大陆上唯一飞升的人。 姜拂离开了乌珠王子那里后，就在整理自己的记忆。 顾渊以剑成圣，所以被世人奉为剑神，除此之外，还有战神，水神，琴神，龙神与之同期的四神先后飞升。 之前浑天镜所说的一些话，姜拂无法领悟，如今随着修炼明白了一些，她更想找浑天镜问问，顾渊飞升以后，那四位神都在做些什么，是都被他残害了，还是想方设法阻止顾渊作恶。 而她是否要提前告知这四神关于顾渊的未来，好让他们也警惕着顾渊一些。 “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秦无霁的声音。 姜拂回神，见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脸色倒还算不错。 “舍不得他？”秦无霁故意说道：“你可以邀请他陪你。” “……” 怕不是直接送死哦。 姜拂摇摇头，“我就邀请你。” 秦无霁虽然没说些什么，微微上扬的嘴角已经表露了他此时的愉悦心情。 坐灵飞驱之前，姜拂就又要面临和父母分别的场景。 她十分不舍，这和要去外地上大学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父母聊天，什么都想说。 “记得跟你师父说啊，把他请回家里教，你爹说了，他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他，而且金仙府的灵脉也还好？”陶如雪满眼爱怜地看着姜拂，同样舍不得她离开。 姜拂点点头，“我会问他老人家的。” 只怕师父在煦日诡境里待习惯了，她想，他能出来的可能性应该只有一成。 陶如雪说这说那，随后警惕地看了眼灵飞驱，就把姜拂拽到一边，小声说：“阿拂，你也不小了，我不是反对你自由恋爱，只是……要看好对象是谁。” 姜拂：“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 陶如雪一直以来都很担心秦无霁对女儿心怀不轨，而且她和姜启严一致认为，不会为了活下去就让女儿委身魔族。 可就怕秦无霁表面上伪装得太好，让阿拂分不清他是人是魔，或者又主动对他动了心。 两个人不敢提醒秦无霁，因为怕他尥蹶子，也就只能从姜拂这儿下手。 姜拂表示目前不会，且对她也只是姐弟之情，陶如雪并不是很放心，却也没别的更好办法。 姜拂回到灵飞驱上，秦无霁也已经在那睡觉了，另一边坐着折梨和云宝，姜拂独自一人坐到横着的座位上，灵飞驱就此启动。 “哇，它会飞哎！！！”云宝惊喜地感叹。 姜拂心说您不也会飞么，还比它飞得更快。 因为路途遥远，姜拂也养精蓄锐，闭上眼休息去了。 “前面就是煦日诡境了。” 灵飞驱速度比普通马车快上好几倍，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来去不超过一个月，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路上，但好在是赶到了。 姜拂问秦无霁：“你们住哪儿？” 这煦日诡境附近只有兰因城。 姜拂突然想到兰因城主和秦无霁的关系，有些不想让他住在城内。 虽然，她愿意认弥音这个师姐，但在秦无霁这件事上，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住兰因城。”秦无霁回道。 姜拂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秦无霁明知故问：“怎么，不希望我住在那里？” 他现在顶着少年身体，说话倒是越来越无所顾忌，像那个云遮了，姜拂有些心烦，“没有，您想住哪儿住哪儿。” “……” 秦无霁不是很喜欢哄人，也就在姜拂身上破过例，这次他也知道姜拂生气，但毕竟有要紧事做。 到了煦日诡境入口附近，灵飞驱停在地面上，姜拂下去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此时也没那么生气了，就说：“对了，我有一个叫做苏玉荷的朋友，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兰因城，无霁，你进去后如果遇到她，她如果有难……还请你帮一帮。” “什么时候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秦无霁看着姜拂，恍然大悟一般，“哦，你是想起来了你朋友在，所以也就想让我住兰因城了，是？” 他怎么那么愿意乐于助人呢？救姜拂一个还不够，还得帮她看朋友？ “她是个好姑娘。”姜拂语气多了几分诚恳，“我有机会就出来看她。” “……” 像是被布置了作业，等着她回来检查一样，秦无霁虽说没什么压力，却也没被谁这样对待过。 姜拂就是看他不会跟她发脾气才这样的，秦无霁不解地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面前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呢？ “知道了。”最终，秦无霁还是有些烦躁地应了下来，也仅限于此了。 灵飞驱再次升起的时候，折梨才开口问道：“主人，您看起来不太开心，要不要回魔域看看……” “不，折梨，兰因城住着故人，你也认识。” 秦无霁回想起弥音和煦日诡境的关系，思索了一段时间，“还有，我总觉得，这故人……不止她一个。”? 第二百零一章 我们是表兄妹 兰因城内较比往常热闹多了。 因为城主那边传来消息，要邀请一些人到兰因山参观，所以人们都在争取这次难得的机会。 至于名额，则由城主大人亲自挑选。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次谁能获此殊荣。 “对了，你姨母家的表哥的嫂子的小叔子的妹妹的堂弟媳妇不是兰因山的护法嘛？！这次肯定有你了？” “哎呀，人家哪能记得我这小人物，老哥可别拿我打趣了。” “真是，这年头啊，没点儿关系都没办法修炼。” 如云茶馆内，众人热烈地聊着天，无人听不远处的说书人都说了些什么。 一张桌上，俊俏公子和美女坐在一起，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人消息很灵通，拽了拽身边的人说：“你看见那白衣男子了吗？” “就那个面生的？” “对，他和兰因山那位的护法姐姐关系可不一般！护法姐姐偶尔来找他，我都看见了！” “那他现在不是跟他眼前那姑娘住一起吗？他有了护法，怎么还脚踏两只船？” “哎，不知道，可能是长得好看，我要是长他那样，老子也找很多女人……” 纳兰轻羽听着他人议论，半点不觉得羞愧或其他，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苏玉荷，问道：“你想去参观么？” 苏玉荷一袭红衣，火一样的明艳，她单手撑着下颌，笑着看纳兰轻羽，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太爱我了，所以才会满世界追查我下落。 纳兰轻羽被苏玉荷的目光包裹其中，且洋洋自得。 “想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儿都可以。”苏玉荷笑着说道。 就在半个月前，苏玉荷与姜拂和乌珠王子分别，来到兰因城找纳兰轻羽，好巧不巧的，在街上就碰上了。 见到她的一瞬间，纳兰轻羽撒腿就跑，那叫一个风驰电掣，估计金丹境的人都跑不过他，纯粹是拿生命来赛跑。 苏玉荷就在后边穷追不舍，追出了好几里地才把他追上。 纳兰轻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靠着大树说道：“这位好汉，我不跑了，不跑了行？！” 而苏玉荷仅仅是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用很是委屈的目光看着他，认真地问道：“轻羽，你走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纳兰轻羽心说他太烦了，他还没想过成亲，苏玉荷就在逼他娶自己，谁能不跑。 他还没回答呢，就听苏玉荷继续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就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 还没见过苏玉荷这么温柔的样子，纳兰轻羽有点儿不敢相信，但很快也就明白过来了，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她，让她放弃了成亲的念头。 “玉荷，我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不过等我要成亲时，迎娶的新娘只会是你。”纳兰轻羽握住了苏玉荷的手给出承诺，而苏玉荷也幸福地笑了起来，回握住他的，重重点头，“嗯，我信你。” 就这样，苏玉荷已经跟在纳兰轻羽身边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她也是一次脾气都没对他发过，乖巧如同小绵羊。 纳兰轻羽面上还是非常满意她这般举动的，只是心中望着兰因山的方向，想起了前不久遇见的姜拂。 姜拂长相并非南境女子普遍那般婉约，而且性格上又给他很舒服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还对他不感兴趣。 这让纳兰轻羽感到非常具有挑战性。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比征服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子更有成就感的事吗？当然，对别人来说，锻造一个法器，炼制一颗神丹……有很多事情比女子更重要。 但在纳兰轻羽这里，他只喜欢去征服女子，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事情。 两个人说着说着，纳兰轻羽下意识地向隔壁桌刚坐下的人望去，立即睁大了眼。 他扭头对苏玉荷说：“玉荷，我有个朋友，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苏玉荷微笑道：“好的。” 纳兰轻羽走到邻桌坐下，他记性好，自然不会忘记眼前的人就是姜拂的弟弟。 “弟弟，怎么自己来这儿，你姐姐呢？” 纳兰轻羽这毛病好像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跟姜拂同处时，根本就忽略了秦无霁，当他不存在似的。 这会儿见到了秦无霁带着一大一小，又像没看见他们一般，眼里只有秦无霁一个。 秦无霁等着上茶，懒懒看了纳兰轻羽一眼，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 “你是谁？” “……” 纳兰轻羽绝对不可能认错！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这弟弟故意不认他。 收买孩子还是很容易的事，纳兰轻羽放了一枚成色上好的紫色灵晶到秦无霁面前，笑道：“弟弟这不是开玩笑么，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是我领的你们来兰因城的，怎么转眼就不认识了呢？” 秦无霁说：“因为我卸磨杀驴。” “……” 这孩子说话确实不中听。 纳兰轻羽深吸了一口气，“无霁，你别跟哥哥开玩笑，你姐姐还在兰因山上？怎么不来找我？她是不是不好意思？” 就连一旁的折梨都听明白了，这是姜拂小姐在外面无意间吸引到的狂妄自恋男，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脸，认为人家姑娘不理他就是对他有意思，羞于见面。 “你身边不是有姑娘么？”秦无霁看到和纳兰轻羽同桌的人，想起来了姜拂的交代。 叫什么来着？ 苏玉荷。 秦无霁故意说：“姐姐说了，不愿和你这样的男子接触，你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一个小屁孩儿哪懂这么多。 纳兰轻羽一想，恐怕还真是姜拂告诉他的。 该不会是姜拂早就看到了他跟苏玉荷在一起，貌似亲密，所以生气了，这才故意不来找自己。 想到这，纳兰轻羽觉得自己想通了关键。 他朝着秦无霁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随后，他就在秦无霁耳边低声说：“我跟那个女子是表兄妹，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无霁听笑了。 他直接站起身子走到了苏玉荷面前，将刚才纳兰轻羽的话转述了一遍。 虽然他不愿意管世间这些痴男怨女的破烂事，但姜拂也交代他了，对苏玉荷能帮则帮。 苏玉荷没见过秦无霁，只是听他说完这些，看着急忙跑来一脸无措的纳兰轻羽，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玉荷，你别听他——” 纳兰轻羽话音未落，苏玉荷就叫了他一声，“表哥，他是谁啊？你朋友吗？” 秦无霁：“？”? 第二百零二章 像是变了个人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不是表兄妹的关系。 秦无霁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人，又问：“你叫苏玉荷，是么？” 苏玉荷点点头，以为是纳兰轻羽告诉他的，随后又叫了几声表哥，自觉的帮他打掩护。 纳兰轻羽还以为苏玉荷会生气呢，毕竟她以前经常闹小脾气，最后搞得他身心俱疲，才匆忙逃离。 如今情境，是纳兰轻羽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对，这是我认识的弟弟。”纳兰轻羽伸手搭在秦无霁肩膀上，直接给他拐走了。 “好了弟弟，都说了她是我表妹了，你说说你怎么还不信呢，跟你姐姐一样，愿意多想。” 说得像很了解姜拂似的。 秦无霁心中轻嘲，恐怕他都不够了解姜拂。 他懒得再跟纳兰轻羽说话，便道：“晚上我让姐姐去找你，你住哪里。” “弟弟！你是我亲弟弟啊！！！！”纳兰轻羽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即指给他一个方向，“你到那后问纳兰家在哪儿就能找到了。” “好。”秦无霁勾唇，眼中仿佛星光闪烁。 待秦无霁离开后，纳兰轻羽仍旧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秦无霁四舍五入，相当于他内弟了。 只是…… 纳兰轻羽回到了苏玉荷面前，有些担心，不知道现在让苏玉荷出去住，她是不是得砍自己。 谁料苏玉荷无比的贴心，问道：“轻羽，你的朋友就这么走了吗？不邀他到家里坐坐？” “晚上，今晚就来。”纳兰轻羽说。 可是他也没什么勇气把苏玉荷留在家里。 看来就算姜拂来了，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跟她说说话了，纳兰轻羽叹气。 苏玉荷关切地问：“怎么，不方便么？是因为我在家里？我可以给你们做菜，如果你们不需要的话，那我就在我自己的屋子里不出去？” “不必，不必。” 苏玉荷这么懂事，反倒让纳兰轻羽心疼了，他愧疚地解释道：“我跟他说你是我表妹，是因为……我怕他打你的主意。” 甭管借口看起来离不离谱，只要听的人信就行。 苏玉荷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轻羽，你不用解释这些，我都明白。” 这善解人意的苏玉荷简直是上天赏赐的礼物，纳兰轻羽感慨地握住了她的手：“玉荷，你真好。” 苏玉荷垂下眼眸轻笑了一声，再也没说话了。 “我快要听不下去了。” 就在不远处，听到二人讲话的折梨也已经忍无可忍，“就是这男人觊觎阿拂小姐？我好想捅死他啊。” “晚上就有机会了。”秦无霁云淡风轻地道：“别着急。” “这明明就是个……”一时想不到形容词，折梨只能感慨，“反正男人都是这样，比我当年遇见的还要恶心一些。” “哦？” 折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白了白，“不是说主人您，绝对绝对不包含主人。” “没关系，大概我在她眼里也是这样的人。”秦无霁说完又笑了，“可惜啊，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她，你说，这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不幸？” 我哪敢说话。 折梨想起了主人的掌控欲，连阿拂跟谁说话都要让她记下来……她确实觉得主人控制欲过于强了，连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种不幸。 总之不回答就是了。 此时此刻，正被折梨可怜的姜拂已经回到了煦日诡境。 她不想再闯一次法阵，进去后就大喊：“师父，我回来啦，师父你接我进去，师父，师父！” 在她坚持不懈喊了能有半炷香的时间后，终于，一只鹤落在了姜拂面前。 鹤口吐人言：“别在这丢脸了，跟我走。” 姜拂：“……” 姜拂乖巧地跟在鹤后面，随后问道：“鹤兄，您是……” “你师父。” 姜拂：“？？？” 姜拂大喜过望，“师父，您是神仙啊？！” “是我的魂魄附在鹤上！你不要再给我摆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噢。” 姜拂乖巧地跟着鹤往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师父的洞府。 这次回来，她感到分外熟悉。 上次来还是失忆的状态，但这次什么都想起来了，故而好好地欣赏了周围景象。 鹤飞了出去，姜拂则在后面喊：“师父，你去哪儿啊，师父……” “别喊了。”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老者声音，姜拂回头一看，只见孤青竹手里端着个琉璃盏，神情颇为恼怒。 “师父，我回来啦。”姜拂满脸笑容，孤青竹沉默片刻，“……你好像变了个人。” 他之前收的徒弟不是这样的啊？！ 姜拂挑眉，之前那是因为失忆，觉得自己初来乍到，所以做什么都会谨慎些。 现在可不一样了，姜拂也知道自己是金丹境，所以更有底气。 孤青竹也没有再计较这件事，而是让她跟自己到专门炼器的地方，扔给她一筐石头。 “找出里面你觉得可以用得上的好石头。”他也不教姜拂什么才好，全靠她自己领悟。 姜拂也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赶回来，连口水都混不上。 然而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坐下来开始挑选。 这些石头表面上大小各异，平平无奇，姜拂甚至不知道它出自哪里。 至于师父说的“用得上”，那就是炼器能用的石头。 也就是说，这些石头提炼出的东西是炼器原材料。 姜拂凭借经验，也知道灵力越纯净的石头越好，她用神识一个个探查，但是查了十颗以后，就觉得有些疲倦了。 再疲倦也要完成任务，姜拂老老实实地找完了蕴藏灵力比较多的石头放在一边，这一筐中竟然只有十颗合格。 “师父，师父？” 姜拂冲着空中喊了两声。 孤青竹不知从哪冒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法器，在被她挑选剩下的石头堆里一扫，就又捡出了五颗。 随后，他扫着姜拂挑出来的石头堆，说道：“方法虽笨，成果还不错，接下来跟我走，我教你炼化它们。” 终于能学到东西了！ 先前的疲惫也全都被姜拂抛在脑后，她开开心心地抱着石头跟在师父后面，也终于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师父，这些是什么石头啊？又有什么用呢？”? 第二百零三章 走一步看一步 姜拂跟着孤青竹来到了炼器炉前，捧着这耗费灵力挑出来的宝贝石头们，看着他熟练地给炼器炉引火。 “这是阴山石，通过炼化，就可以得到强化法器的阴山玉髓，你的水平越高，提炼出的阴山玉髓就越纯净。阴山石在这个世上并不多，至少这么多年，我只知道这里有。” 孤青竹的语气十分自然，姜拂皱了皱眉，觉得这种设定的东西……多半是为金手指巨大的男主准备的。 但是原文实在太长了，姜拂根本没看得那么仔细，只是冥冥中觉得，她拜师孤青竹，说不定又要和顾渊扯上关系。 “你看好。” 孤青竹将溜号的徒弟叫回神，把一块石头扔进炼器炉内。 在地火焚烧下，引以灵力，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后他又拿着个不会轻易融化的小碗，接住了提炼出的阴山玉髓。 孤青竹将那才覆盖至碗底的阴山玉髓放到姜拂面前，“看明白了？” 一整块石头也就能搞出这么一丁点，姜拂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明白。” “烧去。”孤青竹说着，指了指旁边堆成了小山一样的阴山石，“再把那堆烧了。” “……” 姜拂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堵塞的感觉没能消散，她鼓足勇气道：“师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孤青竹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这个倒霉笨徒弟，“难道我教了一遍你还不会吗！” “不是。” 姜拂摇摇头，诚恳发问，一口气地说完，生怕自己的勇气到了半路戛然而止。 “您老收徒弟就是因为这里活儿太多了自己干不完所以才找个帮手是吗？” 她虽然不怀疑师父想教她东西的心，但是，但是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很贴近事实啊！！！ 孤青竹顿了顿后，则对姜拂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你还年轻，有些事自己心知肚明即可，说出来，对双方都无好处。” 姜拂觉得这就是“人艰不拆”的修真版说法。 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想炼器必先挖矿。 大手一挥，只能开炼。 姜拂开启了自己悲惨的炼器生涯，另一边，秦无霁显得无聊，正准备晚上的拯救眼瞎少女行动。 他对纳兰轻羽是没什么好感的，简单来说，他对人这种生物都没好感，可如果有男人离姜拂近一些，他对那人的情绪就会从“无感”转化成为“厌恶”。 而此时，纳兰轻羽就在他讨厌的名单之上。 不过秦无霁也并没有多么喜欢杀人，他看见自己讨厌的东西，有时也是根据心情来决定那东西的命运。 也许他会将人处理掉，也许直接走到一边不管不顾，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能逗那人玩会儿再把人放了。 因为他的生命太长了，所以不愿意同人计较些什么。 秦无霁住在客栈里，本来兰因城没有客栈，但也有一些人来寻亲访友，有的并不住在府上，所以人们就提议建造客栈。 兰因城非常繁华，每到晚上都会有持续到天明的夜市。 秦无霁想着应该带姜拂来逛逛，但她拜师后好像没办法轻易出门，他这边也有一些事想要处理，所以只能等待合适的机会了。 “主人。”门外响起了折梨的声音。 秦无霁原本的打算是让折梨变成姜拂的模样，去好好吓吓纳兰轻羽，顺便破坏他和苏玉荷的感情，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看姜拂的模样。 门开了。 门口，与姜拂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只是衣裳穿的不同。 折梨眨了眨眼，“像吗？主人。” “……” 秦无霁莫名有些烦躁。 他看着“姜拂”如此恭敬地称呼自己为“主人”，十分不舒服，可平日里折梨这么称呼他，他也都没什么感觉。 秦无霁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再叫几声。” 折梨：“……主人主人主人。” “住嘴。”秦无霁冷着脸说：“可以了，不要再喊了，今后不要再喊我主人。” “……” 折梨也是习惯主人这般反复无常了，一个人单身久了，确实会多多少少有点儿毛病的。 以前折梨是连这种想法都不敢有，可也许是此时这个“秦无霁”的外表显得很单纯无害，折梨默默吐槽几句，随后说：“好的，少爷。” “……” 这也没能让秦无霁开心一些，随后他想明白了，就是别人不能顶着姜拂的脸。 顶着她的脸做些什么，秦无霁都会很愤怒。 于是他命令道：“变回去，就用你本来的脸勾引纳兰轻羽就行。” “……好的。” 折梨很快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秦无霁觉得顺眼多了，她也跟着长长松了口气。 但她已经能预料到今后姜拂不在时，她和云宝的悲惨命运了。如果姜拂姑娘在，主人的心情一定会好很多…… 折梨一边心痛，突然听到主人问道：“折梨，我让你去勾引她，让你去做事，你会不会不开心。” “？？？？？？” 折梨睁大眼看着秦无霁。 “主人，不对，少爷，您何出此言啊！我非常乐意，心之所向……” “你本来有自己的人生，用某个人的说法来说，不应该心甘情愿被我所支配。”秦无霁想明白自己的愤怒来自于什么了，他见不得姜拂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如果姜拂真的彻底顺从他，如一个奴隶一样被自己驱使，他会首先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也许是“爱屋及乌”，也或许是良心发现，秦无霁突然想知道一直被自己当做利刃的折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在她没回答之前，秦无霁便提醒：“我不会责怪你，你若说今后不想跟着我，我可以让你离开。” “……” 折梨直接跪在了地上，“主人，没有你就没有折梨的今日，折梨无论生死都愿意追随主人，如若主人不需要我，我也可以立即离开，消失在主人的世界里。” 以往，秦无霁觉得有这么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随着了解了姜拂的想法，才知道这些也并非他本就该拥有的。 也许没等他拉着姜拂入魔，他就已经被姜拂同化了思想。 秦无霁想不出答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百零四章 演戏 当天晚上，纳兰轻羽沐浴更衣之后，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简直想仰天咆哮几声，否则难平心头炽热烈火。 他也不是没有和女子约会过，但这次实在是不一样。 首先他觉得姜拂不像别的女子那般，一见他就喜欢，而且她还很有天赋，能被兰因城城主邀请到山上，是何等本事。 纳兰轻羽在城中原本是想躲着点儿苏玉荷，顺便等姜拂下山来找他。 如今虽然苏玉荷来了，与他的想法有些许的出入，但看她近来的乖巧模样，应该也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纳兰轻羽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还是出去转了一圈，去看看苏玉荷在干什么。 他敲门进去的时候，苏玉荷正在房间里刺绣。 这是真的震惊到了纳兰轻羽，他问道：“你绣的是什么？” 苏玉荷笑着说：“自己没事绣绣，是字，不是什么别的。” 既不是鸳鸯比翼鸟之类的，也并非她的名字——荷花，纳兰轻羽觉得这是绣给自己的，如果是鸳鸯，他会觉得有所亏欠，幸好不是。 于是他放下了心。 “玉荷，你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要走，这里灵气充足，我们一起修炼。”纳兰轻羽也想过另一个可能，就是苏玉荷是为了灵气才来找自己的，并非是对自己痴心不悔。 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最终他会和谁在一起，说不定要取决于今晚遇见姜拂之后，和她谈下来的结果。 说完之后，纳兰轻羽就出去了。 坐在凳子上，对着灯刺绣的苏玉荷神情淡漠，在纳兰轻羽看不见的地方，她也没办法再装作爱他。 纳兰轻羽在院子里紧张的踱步，直到明月高悬，他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立即过去开门。 “阿拂——”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门外的陌生女子，以及与她站在一起的秦无霁。 “？” “阿拂呢？”纳兰轻羽看向秦无霁。 秦无霁说：“姐姐在闭关，不方便来，不过她有话让我转告。” 纳兰轻羽自然信了他的话，也便让他进来了。 他的房间里已经点上熏香，桌上摆好了各色糕点及茶，都是为姜拂准备的。 只可惜人没来，纳兰轻羽也只能便宜了姜拂的弟弟。 “随便坐。” 秦无霁并不客气，坐下了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茶。 纳兰轻羽在边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忍不住开口：“弟弟，阿拂她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你就说。” “姐姐说她有空就回来看你，只是现在真的很忙，拜了个师父，没空见你。” 秦无霁毫无愧疚心的开始造谣，一张嘴随意胡说八道，而纳兰轻羽已经从这个语气中感受到了姜拂对自己的浓浓不舍之情。 不枉费他带着姜拂进金宝山啊，什么叫做双向奔赴呢？这不就是，他在这等着姜拂，姜拂也说要回来见他。 纳兰轻羽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疯狂给秦无霁夹糕点，“弟弟，多吃点，多吃点。” 仿佛想让他把姜拂那份也吃了似的。 不过等到这会儿，纳兰轻羽也终于有空去看秦无霁身边的女子。 “这位姑娘是……” 秦无霁道：“是我姐姐的朋友。” “我叫折梨。”折梨就用自己的名字，她浅浅一笑，欲语还休。 纳兰轻羽一时看得有些痴了，茶杯到嘴边，久久未曾动。 毕竟折梨修习魅术，对付个纳兰轻羽还是驾轻就熟的，眼看着纳兰轻羽也上了套，秦无霁就放心地把这里交给折梨。 临走时，他传音入密，叮嘱折梨道：“别把人玩死了。” 出了事不好交代。 折梨表示明白，并且送秦无霁出门，像个女主人似的。 而纳兰轻羽不知怎么，只感觉飘乎乎的，如梦似幻，有一种喝茶也喝醉了的感觉。 他亲眼看着秦无霁离开，又看着折梨走回到自己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恍惚间，眼前的女子也变了个模样，竟然变成了姜拂的样子。 “阿拂。”纳兰轻羽伸出手。 对方柔软的手放在了他手心，她道：“纳兰公子，你在等我么？” “是啊！！！”纳兰轻羽简直委屈得不行，把这些日子的苦水全都吐出来了，“我一直在问我姐关于你的消息，可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姐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好想你啊，我就在这里等你。” “一边等我，一边又跟别的女人住在一起。” 折梨抽回手冷哼了一声，“谁信你的鬼话？” 果真还是被发现了么？纳兰轻羽心慌不已，有种被人戳破的窘迫感。 他咳了咳，心虚地道：“那是我表妹，不是别人。” “是么，我不信。”折梨坐回了他对面，故意说：“你把她叫过来，让她亲口说，我就信。” “好，你等我，我这就去。”纳兰轻羽如同中了邪一般，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哪儿了，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只知道要听“姜拂”的。 他走到了苏玉荷的房门外敲门，待她开门后，就拉着她的手回到自己房间。 “玉荷，你告诉她，你是我表妹。”纳兰轻羽直接说道。 苏玉荷见到桌前的年轻姑娘，看着如同小家碧玉，柔柔弱弱，却不知道她是谁。 直到听见纳兰轻羽叫她“阿拂”，苏玉荷陡然清醒过来，也知道此时的纳兰轻羽是中了邪的状态。 “表哥。”苏玉荷喊了一声。 折梨：“……” 这一看就不是亲的表兄妹，这傻姑娘竟然为了讨心上人的欢心，这般委屈自己，看着就让人生气。 折梨故意让纳兰轻羽坐下，随后就起身，坐在了他腿上。 纳兰轻羽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紧张得脸色通红，“阿拂，你，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如果我和你这个表妹同时被人绑走了，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啊？”折梨幽幽地问着，呵气如兰。 纳兰轻羽心神荡漾，半点未曾犹豫，“当然是救你。” 折梨瞥了那苏玉荷一眼，见她还能平静地站在那里，不禁无语至极。 这姑娘是脑袋被驴踢了吗？这都能忍？ 难道要她在这上演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哦，我不信。”折梨说。 纳兰轻羽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好了，他现在完全无法思考，只有一种被人冤枉的委屈感，所以急于辩驳说：“我当然救你，你相信我啊。” “既然这样的话……” 折梨抱歉地对苏玉荷笑笑，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对纳兰轻羽说，“那你刺她一下，我就相信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交易 直到看见匕首的时候，纳兰轻羽还是没能清醒过来。 他的瞳孔被一缕红雾笼罩，这是中了魅术的一种体现。 为了不让苏玉荷跑，折梨特地放出自己的鞭子将她锁在原地，等着看她幡然醒悟。 “你看看你跟着的男人多么虚伪花心，多么恶劣，傻姑娘啊，擦亮眼睛看看。” 折梨心中默默祈祷，表面上却起身给纳兰轻羽自由行动的空间，让他走向苏玉荷。 虽然是中了魅术的状态，只是让他平白无故捅人，纳兰轻羽也犹豫了会儿，拿着匕首，无措地看向折梨。 “阿拂，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折梨微微一笑，“别磨蹭了，我就是。” 纳兰轻羽：“嘤。” 他信了。 他又抱歉地看向苏玉荷，用残存的理智分析道，他，只是捅了苏玉荷一下，修士们受伤算不得什么的，苏玉荷没损失任何，他却收获了爱情啊！ 这爱情来得这么猛烈，他招架不住，只能躺平迎接，没办法。 “玉荷，你不会怨我的，是？”纳兰轻羽说道。 苏玉荷摇摇头，“你证明给她看。” 看，多么善解人意的苏玉荷，纳兰轻羽心中那点愧疚也荡然无存了，他大叫一声，朝着苏玉荷腹部猛地一刺。 折梨：“？？？？？？？” 这姑娘是傻子不知道躲吗？？？！！！ 折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直接抽回自己的鞭子，一阵黑雾凭空而起，随着黑雾散去，她也消失在了房间内。 原地的纳兰轻羽手上沾着血，他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捂着腹部倒下的苏玉荷，半天没有说出话。 他不清楚自己干了些什么，只是手上的血和她插在腹部上的匕首证明了一件事，这就是他做的。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折梨回到秦无霁房间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了灵魂恳求：“主人，我能直接杀了他吗！他太讨厌了！” 秦无霁给她时间让她说今晚事情始末，随后道：“她是姜拂的朋友，傻一点，也可以理解。” 近朱者赤，近拂者傻。 秦无霁打算下次见到姜拂就把这八个大字送给她。 想到她忍不住发脾气的样子，秦无霁勾起了唇角。 折梨：“？？？？？？” 主人这一脸荡漾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在讨论恶心男人的事儿吗？！ “更何况，也许这是苏玉荷自己选择的路，是她乐于见到的场景。左右你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多去找找他们两个。” 秦无霁说姜拂傻也是爱称，并不代表他认为她真的傻。这苏玉荷这么奇怪，怎么欺负都不走，也很像那个愿意留在姜家挨打受辱的自己。 说不定她乐在其中呢。 怎么帮都是帮，所以折梨的从中作梗很有必要。 秦无霁顿了顿又说：“很晚了。” 折梨猛地反应过来，自从主人见到姜拂以后……那叫一个洁身自好，平日里都不让自己进他房间。 当然，见到姜拂前也是不近女色的，唯有一个弥音算是他的知心朋友。 折梨不再多想，迅速退出了房间。 黑暗中，秦无霁放出了自己的影魔。 “阿影，今日起你在城中搜寻魔气。”他吩咐道。 “是，主人。” 秦无霁刚想把他叫住也问两句，愿不愿意叫他为主人供他驱使，一想，心里没底，这影魔要不是跟他结了契约估计也不愿意认他为主。 更何况他又是个公的，不比小姑娘秀气，确实没必要问，想想也就算了。 兰因山，清心殿。 作为一城之主，虽然无暇顾及到城中每个人，但对于想盯着的人，总有办法的。 因而，秦无霁一进城，弥音就收到了消息。 此时的纳兰如湘站在台阶底下，恭敬地禀告关于秦无霁的行踪。 “他在如云客栈住下，同行的有两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弥音夫人自从上次被秦无霁冤枉且威胁后，已然对他是恨之入骨，只想好好报复他，让他体会一下自己这些年来的痛苦。 她并不想先对姜拂下手，因为她并不确定秦无霁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现在就算她直接杀了姜拂，或许秦无霁都不会怎样。 这么长时间内，她想了许多计策，但并不知道选什么好。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秦无霁本身感到痛苦，比他更强，抓住他，关着他。 弥音不知道秦无霁究竟到了何种境界，只知道他比自己强，赶上他绝非易事，说不定过程中还要生出心魔。 没办法，她也只能一边盯着秦无霁的动向，一边另做打算。 “那女子，你确定不是易容后的姜拂？”弥音听到这十七八岁的女子就开始疑惑了。 纳兰如湘谨慎地回答：“属下远观，辨认不出是否易容。” “好，你先下去。” 待纳兰如湘离开后，弥音夫人静静地坐了很久。 随后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镜子清晰地映出她的上半身。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的脸了，这一张脸没有一丝皱纹，只是看起来无悲无喜，如同面具。 在很久以前，她也满怀期待，那时的秦无霁叫做云镜，他洒脱不羁，也让弥音第一次认识到还有这种超脱凡俗的思想。 他认为人首先是人，随后才分为男人与女人。他认为众生平等，人也无法凌驾于任何生物之上。人们不应因为性别而生出任何矛盾，没有人规定男人一定要孔武有力，一定要像个大丈夫。女人一定要温婉如水，一定要勤俭持家。 总之诸多在当时看来“惊世骇俗”的想法就这样从云镜的口中说出，震惊了弥音的同时，也让弥音体会到了更高的境界。 也是因为如此，弥音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心法，天赋与运气合二为一，修炼的速度也超越常人。 她试着走进云镜的内心，她也以为自己要成功了，直到云镜的突然离开，才让弥音意识到她像一个笑话。 弥音对着镜子，试图扯起嘴角笑起来，却是丁点也笑不出。 这时，镜中突然弥漫起一股黑雾，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弥音夫人，我们是否可以做一个交易？”? 第二百零六章 计划 弥音顷刻间神情更加肃然。 她调动灵力，将清心殿法阵开启，不让镜中之魔物有机会逃脱。 “你是什么东西？”弥音夫人问话的同时，凛然之气蔓延，若周围有金丹境以下的修士在，必两股战战。 那镜中魔物渐渐形成一张人脸，分不清无关，只能看到它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哈哈，这些对我来说没用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此番来找城主，仅仅是想同你做个交易。” 弥音夫人略一思索，不知道这魔物是个什么东西。 能出现在镜中的魔物有很多，她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盯着那个秦无霁，而你只要装病，或是找任何理由……将煦日诡境内的二人引来即可。” 那魔物说道：“我想去煦日诡境取一个宝物，只是无法进入。知道城主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这话听起来并无破绽。 弥音冷笑了一声，“我用你盯着他？” 显然是对这个交易感到不满意。 魔物立即说：“我可以阻他修行。” 弥音这才沉默思索，这确实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不想用伤害别人的方式让秦无霁伤心，因为她觉得秦无霁看起来不像是会在乎别人的人。 可这样的人一定会在意他自己。 要想让秦无霁痛苦就只有实力比他更强，也许她自己升阶会慢，但要是让秦无霁倒退呢？ 煦日诡境里的宝贝……大多数也是师父的法器，对他来说没有大的用处，对一般魔物来说，却是能让它们脱胎换骨的。 魔物在镜中循循善诱，开始保证事成之后不会再与弥音有任何瓜葛，装作不认识她，也不会把他们今日之事说给任何人听。 在这样的保证之下，弥音心动了。 她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与魔物做交易，可回顾“云镜”的话，分明告诉她的是万物平等。 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绝对的朋友，利益将人们聚在一起，有时不妨与敌人合作，也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弥音垂下眼眸，说道：“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那魔物笑道：“明日，秦无霁身边的女子轻则重伤，重则死亡。” 若它有能力在秦无霁眼皮底下伤人，那么它才有让弥音相信的资格。 弥音未曾见过秦无霁身边女子是谁，她思索了片刻，说：“静候佳音。” 第二天，纳兰轻羽躺在自己的床上，如梦初醒。 他记得自己昨天和秦无霁、姜拂一起喝茶，喝茶都能喝醉，中途无意间伤了苏玉荷，其余的事也已经记不清了。 他慌张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一边喊“玉荷”，一边往外走。 “玉荷，你在里面吗？”纳兰轻羽在她的门外敲门。 “我在的。” 听到回应声，纳兰轻羽立即进门，就看见苏玉荷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玉荷，你昨夜受伤了吗？”纳兰轻羽昨天不知怎么，竟昏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只记得苏玉荷受了伤。 苏玉荷点头，“现在上了药。” “我，我可以看看么？”纳兰轻羽紧张道。 苏玉荷说：“好。” 她在纳兰轻羽面前解开了外袍，腹部绑着绷带，有干涸的血。 纳兰轻羽立即道：“我有内伤圣药，你快吃一粒。” 一般只有上好的伤药才能称作圣药，而对于修真世家来说，圣药也都十分珍贵。 苏玉荷的伤口并不十分深，还用不上圣药，但她确实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行。 “我用这个浪费了，留给你。”苏玉荷真诚地说道。 她这般语气，更让纳兰轻羽感到心疼，以及浓烈的愧疚感将他淹没，他知道是他辜负苏玉荷。 “玉荷，我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想跟一个女子一直在一起，不想后半辈子只有她一个人。天底下的女子这般多，高矮胖瘦，姿色万千，我……我做不到择一而终。” 纳兰轻羽深切地反思自己，此时也将实话全都说了出来。 他道：“玉荷，我知道我欠了你的，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好吗？我愿意补偿你。” 他想跟自己一刀两断。 只可惜啊，这并不是如今的苏玉荷想要的。 她摇摇头说：“我不觉得你欠我什么，都是我自愿跟着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在这里，那我就离开好了，你不必感到有负罪感，轻羽，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所以……喜欢的仅仅是你而已，哪一种的你，都好。” 苏玉荷说完后就回去收拾了行李，似乎要离开的样子。 纳兰轻羽陷入纠结，既不想让苏玉荷就这么走，可是她留在这里，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对她有所亏欠。 于是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直到苏玉荷就这样离开了。 …… 等到折梨来找纳兰轻羽时，发现这里并无苏玉荷的踪迹，她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 折梨对纳兰轻羽施展了魅术，导致他的记忆里并无折梨的存在，一时认不出她是谁。 “我走错了。”折梨见苏玉荷都不在了，估计是伤心过度走了，便就此离开。 她刚走两步，突然感到身后一阵汹涌魔气袭来，就此将她包裹其中。 …… “主人，折梨姐姐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秦无霁的房间内，云宝眨了眨眼，一脸天真问道：“要不要我去找？” 对秦无霁来说，带孩子还是比较烦的，好在云宝省心，他也不喜欢过于活泼的性格。 “你去。”秦无霁打发他出去。 云宝领命出门，下一刻就回来了。 秦无霁：“嗯？” 云宝神情悲痛地说道：“折梨姐姐就在外面。” 秦无霁走出去看了看，见折梨外面裹着一件衣裳，虚弱地躺在墙根底下，面容分外惨白。 他让云宝把人抱到她自己的床上，衣裳遮蔽之下，露出的竟是森森白骨。 原形显露出了一部分，显然是遭到了重创。 秦无霁坐在床边，唯有云宝急得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应该回魔域疗养，只是在临走之前，折梨将今日之事全部说了出来。 包括她如何被袭击，对方看起来并不像人。魔气对她来说很陌生，辨认不出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带着奇怪的武器，锁链的一头有镰刀似的东西。 “主人，我认不出他是谁……辜负了您的计划。” 折梨面露愧色，今日之事，是主人早就料到的，她以身做饵，诱敌出现，却功亏一篑。 “好好回去养伤。”秦无霁看了眼云宝，“你跟她一起回魔域。” “主人，还是让云宝陪您。” “不必。”秦无霁看向折梨，“你不认识，我认识，他是魔君黎天的徒弟，擅长吞噬记忆的——食忆貘。”? 第二百零七章 出山 煦日诡境。 姜拂在炼制完全部的阴山石后，仿佛已经被掏空了身体，整个人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孤青竹过来看了一眼，确认徒弟没被累死以后，满意地看着装满好几个瓶子的阴山玉髓，点点头说：“一觉醒来就有这么多阴山玉髓可以用，这是为师曾经十分期待的事情啊——” “每一瓶阴山玉髓背后都有一个累得半死的徒弟。”姜拂喃喃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愿世界和平。” 孤青竹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好的徒弟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徒弟啊，师父给你放个假。”孤青竹一脸慈爱地说。 姜拂并不是很相信。 她警惕问道：“不会是有别的活儿……不是，我没有不想干活儿，师父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 姜拂认了。 孤青竹在煦日诡境几百年了，一心炼器，可他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而且……比较随心所欲，就像看书，看完就往那里一扔，所以他所到之处，一片乱七八糟。 这些天姜拂也发现了，他的很多炼器材料都堆在一起，像一座垃圾山。 只是垃圾山上全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宝贝，绝大多数姜拂都不知道怎么用，但总觉得……这是巨大的财富。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等自己有空了就把这些垃圾山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直到师父带她看其他垃圾山，真的是如同小山一样高的炼器材料堆……估计好几年都整理不明白，想想还是算了。 听到徒弟的表态，孤青竹略显不满，“怎么，师父是真心想给你放假的！” “噢。” 姜拂眨眨眼：“几天？” “十天。”孤青竹笑了起来，“你去扬州陶家取一个锁回来，就说是姓孤的五十年前借给他家的，如今要拿回来。这十天够你一个来回，还能在兰因城或者扬州城内转转，随便你，你按时回来就可以。” 姜拂问：“扬州陶家？” 孤青竹：“对，扬州就那一个擅长机关偃甲、法器阵法的陶家，到了就知道。” 姜拂沉默片刻。 孤青竹说：“有什么困难？” “没有。”姜拂想想，实话实说，“那是我外祖母家。” “哦，难怪你这水平还不错，那正好，正好回去探亲了。”孤青竹摆摆手，“去。” 姜拂心想，可是她当初离开陶家也是与他们不欢而散，这再回去……恐怕也没那么好说话。 “师父，是不是要有一些信物啊？”姜拂谨慎地问。 孤青竹很是不解，难道说她外祖母连她的话都不肯信，更何况这件事没别的人知道，也就陶客苍本人知道的，怎么还会有人冒充自己？ “好。”想了想，孤青竹还是把一个造型古朴的印给了姜拂，“这是镇妖印，可以除妖镇邪，出自煦日诡境，上面都是我亲自雕的，陶家当家人一看就知道了。” 姜拂点头接过，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可以出去找秦无霁了。 不过当姜拂这么想的时候，自己都给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在乎秦无霁呢？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虽然她这么想，但还是快快乐乐地收拾东西去了。 临走之前，姜拂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 “师父，当初我和苏玉荷进煦日诡境的时候，我碰上了一个杀人镜阵……那是您老人家布置的吗？” 虽说煦日诡境一般人不能进去，但也不必进一个死一个。如果师父真的能布下杀人法阵，姜拂觉得自己应该考虑考虑，自己在师门的未来了…… 她也是一时匆忙，没闲心问。 孤青竹平静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不问呢。在你心里，我是那样杀伤无辜的人？” “不是。”姜拂摇头，“正因如此，我也没向您求证。” “那确实不是我布下的，你看这煦日诡境内……因是秘境所在，所以有诸多法器、天材地宝，还有对一些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有一些东西出来伤人，你受伤那次，就是遭到了不明魔物的攻击，而我发现了魔气，追出去时，已经不知道对方的下落了，只救回来了苏玉荷。” 孤青竹神情凝重地说着。 姜拂却想，她在镜阵昏迷后醒来遇见了秦无霁，由于那时是失忆状态，所以对他十分抵触。 不知道师父发现的魔气，会不会是秦无霁带来的。 还是说这煦日诡境有魔物潜藏，可是她这一走，师父这边也会危险。 现在姜拂对自己的体质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有点儿像柯南，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去哪儿哪出事。 幸亏这还没遇到男主，原文中“姜拂”和男主的每次相遇可都是腥风血雨的。 “师父，那我走后……”姜拂忧心忡忡看着孤青竹，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留他一个人。 孤青竹摆摆手：“赶紧的，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在这守了这么久也没事，你办完事好好玩玩就好，不用担心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fg啊！ 姜拂叹了口气，“师父，保重。” 离开煦日诡境，姜拂直接进了兰因城。 不过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她不知道秦无霁在哪儿。 她思索了一番，觉得秦无霁也有可能已经住进了兰因山，如果他真的趁自己不在去和弥音一起住了……她……她也不能如何。 毕竟她名义上也只是秦无霁的姐姐，还能管得了他跟谁好么？！ 她找人打听了客栈在哪，就往那边走去，还是打算先去那里碰碰运气。 谁料她运气不好，没走两步，竟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阿拂！” 这叫她的人正是街溜子纳兰轻羽，他住在兰因城内，终日无所事事，如今也经常在外面闲逛。 今日遇到姜拂，他不禁大喜过望，上前熟络地问道：“你下山啦？” “……” 姜拂看他周围并无苏玉荷的影踪，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来找弟弟。”姜拂开门见山问道：“你见到苏姑娘了么？” 纳兰轻羽脸色一变，不知道姜拂怎么会知道苏玉荷的存在。 莫非是她明面上说愿意跟着自己，背地里偷偷去找姜拂，又或者是警告她了？ 第二百零八章 陶家 纳兰轻羽好不容易见到姜拂，不想让她提别人。 这几日他对苏玉荷心存愧疚，只是在见到姜拂的一瞬间后，那些愧疚也就全被抛在脑后了。 “什么苏姑娘？不认识。”纳兰轻羽装傻充愣。 姜拂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缓缓说：“苏玉荷，我们是朋友，她说来找你。” “……” 纳兰轻羽神情一僵，“你，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少废话，人在哪儿？” 纳兰轻羽干脆直接摇头，抵死不认，“不知道。”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姜拂转身欲走，懒得跟他牵扯。 最好苏玉荷是想开了，别在这样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她说的报复也许只是让自己沦陷得更深。 但吸取了上次无忧的教训，姜拂不想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毕竟她自己的还没整明白呢。 “阿拂。”纳兰轻羽急得伸手去拽姜拂的胳膊，这时，二人同时听到了一道声音。 “放开她。” 姜拂扭头一看，秦无霁正牵着云宝的手站在边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云宝也欢快地跑来，“阿拂姐姐！” 伸手求抱抱。 姜拂没来得及动，秦无霁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放到了一边，走过去拉住了姜拂的手腕，“走。” 姜拂觉得云宝被拎到边上后的表情特别委屈，忍俊不禁，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 “这么大个人了，撒娇。”秦无霁言语半点听不出玩笑，“改天扔了算了。” “……你也别太严厉啊。” 姜拂的语气就特别像是个慈母，说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三个人一同走了，仿佛把纳兰轻羽当做空气，这让他无法接受，可又不能在后面穷追不舍，无可奈何，也只能忍了。 “你师父放你出来了？”秦无霁心情不错，嘴角上扬，拽着姜拂手腕不肯松开。 姜拂说：“让我去陶家取他借的东西。” “老头子还挺在乎他那仨瓜两枣。” “……” 姜拂有些不高兴：“那是我师父。” 秦无霁改口，“好，你师父还挺在乎他那仨瓜两枣。” “……算了，不跟你说这个。”姜拂发现，秦无霁就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俩人三观也不合，就应该避免在一些问题上发生争吵。 而秦无霁，能让他拉着姜拂的手腕走在兰因城内，就已经很开心了。 三人在兰因城租了辆灵飞驱，就直接去往了扬州。 …… 若虚山。 自从上次去了金宝山法会，陶家没能在法会上绽放光芒，回来后，陶客苍就让族中弟子们各自修行。 陶怜音与陶朵朵姐妹俩终日聚在一起，仍旧对法会耿耿于怀。 “祖母是不是老糊涂了。”陶朵朵不解地发牢骚：“明明是为了弄清楚药王谷被灭门的惨案，所以整个法会都死气沉沉，谁都没有心思出风头，这从我们回来后就不满意，那我们陶家也就这样了，还能和修仙宗门比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在大能身边修炼，有天赐的气运，其他人才能跟着沾光啊。” 陶怜音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她比陶朵朵成熟许多，也不会在外面说这些。 这时，二人看见有弟子进来，对着其他人说些什么，也就顺便问了一嘴。 那弟子道：“是那位姜姑娘回来了。” 陶怜音脸色微微变了。 陶朵朵问：“姜拂？她一个人回来的？带她娘了么？” “没有，是带着两个少年，一大一小。” 陶怜音想了想，“我去看看。” 姜拂突然来陶家，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陶朵朵好奇，“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呢？不是被祖父赶出去了么？” 二人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大门外等着的姜拂及秦无霁，还有一个陌生小孩儿。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估计也是个野种，陶怜音突然冒出的怨毒想法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甩甩头，最近她总觉得内心十分阴暗，也不知是何缘故。 见到陶怜音姐妹俩，姜拂觉得她们会是来找事的。 两个人对她很有敌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来做什么？” 陶怜音的语气也不是很凶，仅仅是有些瞧不起人罢了，姜拂不想理她，安心等守门弟子的答复。 “喂，姐姐跟你说话呢，听不见么？！”陶朵朵见不得姐姐被忽视，怒气冲冲地说。 姜拂：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一会儿，守门弟子回来了，说道：“老夫人说了，有什么话，转达即可。” “老太太挺会摆谱。”秦无霁不齿冷笑了一声，成功激怒了在场的陶家人。 “你说什么呢？出言不逊冒犯人，简直找死！”陶朵朵率先站了出来，手一抖，手里多出了一个棒形法器，就要朝着秦无霁打去。 姜拂怕她真的打到了秦无霁，干脆拦在他身前说：“别碰他，想找人打架可以找我。” 陶朵朵自恃有法器在，也不怕什么，总之看不得人如此侮辱自己祖母。 姜拂拿出了师父交给自己的印，递到那守门弟子手中说：“你把这个给老夫人看，我就在门口等她。” 不让她进，她也不进了，反正拿了东西就走，没什么好稀罕的。 姜拂一边等人，一边和陶朵朵交手。 第一次用法器实战却是跟自己的亲戚，也是命。 她拿出秦无霁给自己的法器，但因为她是金丹境，等阶比陶朵朵强不少，两个人都没来得及过招，陶朵朵就被弹到了空中。 姜拂：“？？？”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么？！ 姜拂万万没想到自己如今的实力如此之强，单是利用灵力催动法器就能造成如此后果，她吃惊地看了眼秦无霁，与此同时又怀疑是不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秦无霁却装得像个傻子似的，拍手叫好，“姐姐，好厉害。” 云宝：“姐姐，好厉害！” “……” 别捧了。 陶朵朵被打飞之后落在地上，如此丢脸，只想跟姜拂拼命。 但她冲上来后又被姜拂打到了空中，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她大叫一声，“姜拂！你这是什么妖术？！祖母是不会放过你的！！！” “陶朵朵，休在此喧哗，回去。” 突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与此同时还有陶老夫人的声音。 陶朵朵委屈得都要哭了，见到祖母出现，已然没把她刚才的吩咐当回事，上前就指着姜拂说：“祖母，她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她在哪儿修习了妖术，你管管她啊。” 陶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我看该管教的是你，即日起你关禁闭三个月，哪也不许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性格！” 陶朵朵委屈得就要大哭，她不懂祖母为何对自己如此严厉，而对那妖女却这么宽容。 第二百零九章 书里书外 眼看陶朵朵要犯浑，陶怜音则将她拽到了边上，随后对陶老夫人道：“祖母，我这就带妹妹回去。” 陶怜音死命地拽着陶朵朵，将她拎到边上，却也没有走远。 陶朵朵仍旧不死心地嘟囔着，被陶怜音瞪了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是陶朵朵从未见过的。 她甚至退后了小半步，手腕却被陶怜音拽住，一股寒气自脚底下升起，这一刻的陶怜音变得十分陌生又可怖。 陶朵朵直接吓哭了。 “姐，我害怕……” 陶怜音没有理会她，转而去看向祖母的方向。 “我来替师父取东西，师父说，您见了这信物，就知道他要取什么。”姜拂不卑不亢地说道。 陶客苍望着姜拂，半天才说：“……你拜了煦日诡境那位为师？” “是的。” “……原是如此。”陶客苍笑了，心中既骄傲，又有一丝懊悔。 她说：“先跟我进去。” “不必了。”姜拂说：“我等等就好，等东西拿到了就离开，更何况我并不受欢迎。” “怎么这么说？”陶客苍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知道姜拂是金丹境，知道她有天赋，却没想到她竟然能直接拜那位炼器师为师。 她现在心情极为复杂，只是率先表现出来的，只有浓浓的愧疚，对亲生外孙女的愧疚之情。 “进来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回去给你找东西，阿拂。” 奇怪的是纵然陶客苍外表如同年轻妇人，姜拂对待她也像是对待长辈一般，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尊重师长，此时此刻，也又心软地跟她进门。 秦无霁在后面偷偷拽姜拂的袖子，都没有压低声音，而是直接用陶客苍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姐姐，你怎么总是心软啊。” 她这么心软，其实给了秦无霁极大的安全感，仿佛他做了什么事都会被她原谅一样。 当然，秦无霁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很乖就是了。 姜拂拍了一下秦无霁的手。 前面的陶老夫人就像没有听见声音一样，带他们去了落雪堂。 落雪堂内，濯云仙尊正在画机关图，听到人进来了，却发现还有别人在。 这一看，就看见了姜拂和两个少年跟在了自家夫人身后。 “她怎么回来了？”濯云仙尊有些意外。 陶客苍走过去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多说话，听到了吗？”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不让人说话？！” 濯云仙尊有些生气，只见陶客苍按动机关打开了暗室的门，回头说：“阿拂，你一个人跟我进来，你的弟弟就留在这里，你外祖父不会伤害他。” 姜拂想了想，也放心地将秦无霁和云宝放在外面。 濯云仙尊吹胡子瞪眼地道：“你做什么，如此奇怪……” 却在撞上了陶客苍冰冷目光时，非常熟练地闭上了嘴。 这是漫长人生中的生存法则，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的。 姜拂便跟着陶客苍进入暗室。 这暗室不是姜拂第一次进来了，桌子上的牌位仍旧是姜拂曾经看见的那些。 上面供奉着陶家先辈。 陶客苍也没有多说，而是接连拧动了几个牌位，机关便从天而降。 是一块板子上放置的木盒。 陶客苍将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确认东西无误，才还给姜拂说：“当年，孤前辈将幽梦虫母借我，才有了如今的陶家。只可惜……我终究没能振兴陶家，使得陶家多年在南境修仙界中默默无闻。” 她的眼中有些许遗憾，看向姜拂时，也摇了摇头。 “阿拂，之前的事，你外祖父刚出关，也不知……” 姜拂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的，老夫人，我没有多想。” 毕竟她不是真的姜拂，即便是，面对出生后从未见过一次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要她尊敬长辈可以，但那些亲情……到底是淡薄的。 “阿拂，若你真的不多心，不计前嫌，有空的话就多回来看看。”陶客苍望向那些牌位。 燃烧的长明灯令它们蒙上一层柔和的光，陶客苍语气凝重而深沉，“我知道，在你看来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好外婆，我也不希望你理解我，最好，永远也不会理解。” 但对于姜拂来说，她从小拥有极强的同理心，也明白外祖母是为何这样对自己。 她站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承受的要比常人更多，也不难理解她谨慎行事，以及说出如今的话。 姜拂将目光转移到她交给自己的盒子上。 “幽梦虫母，是什么……” 陶客苍这时更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了，她说道：“它是虫子，但吐出的幽梦丝可以令法器强化。好的炼器师可以将幽梦丝发挥到极致，可以炼制出这个世上最好的法器，也同样可以让其他人的法器失去作用。” 姜拂神情有些严肃。 与此同时心中疯狂搜寻原文中关于幽梦丝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姜拂不禁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究竟是她所看的那本《九州至尊神剑》衍生出的世界，还是它就是真实的。 而姜拂他们一家人才是从书中来。 因为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姜拂没在原文中看见过的，在那些与主角无关的地方，也充满着危险与机遇。 突然间，姜拂想开了，她之前一直把这个世界当做书中世界，所以就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想做什么也不敢轻易做。 但若是把它当真真实实存在的世界，她终于体验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自己是真切存在着的，不是任何人的假冒品。 …… 姜拂把盒子郑重装进芥子袋里，走出暗室的时候，心情大好。 “无霁。”她叫着秦无霁的名字朝他走过去。 秦无霁愣了一下，“怎么笑得像个傻孩子？” 这傻孩子在密室里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发财了？？？ “突然间觉得很开心。”姜拂心情轻松地实话实说，一回头，看到濯云仙尊凝重的神色，好像他不是那么开心。 不过管那么多呢！ 自己开心就可以了，姜拂拉着秦无霁和云宝的手往外走，脚步轻快到要飞起来。 原地的濯云仙尊看了看陶客苍，费解地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陶客苍：“……我什么也没说啊。” 谁知道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突然间傻了，她也很疑惑的！? 第二百一十章 麻烦 “阿拂！” 姜拂刚走出落雪堂，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回头一看，竟是陶玉。 “表哥。”姜拂记着他的情谊，因而仍旧打着招呼。 陶玉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身边多出的少年，问：“这位是……” “也是弟弟。”姜拂一直把云宝当弟弟。 陶玉也没多问，点点头又笑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回来了，这次回来还会走么？” 姜拂“嗯”了一声，“这就要走了。” “啊。”陶玉自然是惋惜的，复又想起了什么，“也是，你现在已经去了兰因城，阿拂，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可以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姜拂没解释自己并不在兰因城的事儿，她一向不爱说这些，点点头，就希望陶玉保重，要与他道别。 陶玉又说：“等你回金仙府的时候，叫上我可好？我也想去看看，顺便拜见姑母。” 陶家晚辈会去金仙府……正是顾渊再次回金仙府的时候。 姜拂刚觉得这世界是真实的，谁料却有一种宿命感再次笼罩头顶。 看来是跟男主有关的事情都会发生，顾渊就像一把悬在姜家所有人头顶的刀，迟早都要落下。 “不方便么……”陶玉的声音打断了姜拂思绪。 秦无霁已经替她回答了，“确实。” 姜拂摇摇头，“没有不便，我回家时就来告知表哥，会在一年内回家。” “好，我等。”陶玉对方才秦无霁的话置若罔闻。 …… 总算是从陶家离开了，姜拂觉得，这次来陶家格外的顺利。 唯有一点，就是秦无霁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姜拂试探性地问：“无霁，我是不是不该跟陶玉表哥说跟他一起返程？” 她不懂，她和亲戚之间正常往来，怎么还能让秦无霁感到不开心呢？ “表哥是表哥，不会影响我们的亲情的。”姜拂又保证道。 秦无霁肉眼可见地更生气了。 云宝都听不下去了，他虽然平日里只懂吃喝，睡醒了就找不是亲爹胜似亲爹的秦无霁，但他也希望这个家多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 这主人明显就把阿拂姐姐当成另一半看，她怎么、怎么总提兄妹亲情的事儿呢！ 作为一只小魔龙，云宝拥有着朴素的思想。 主人不开心他就要饿肚子，而龙崽不能饿肚子，他还要长身体呢！ 于是他在一旁沉默着盘算，该怎么样哄主人高兴。 突然，云宝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东西。 魔域里有一大片花田，非常漂亮，非常迷人，但也格外危险。 云宝记得它小的时候去玩儿，看着紫色的漂亮花朵，立即沉醉其中，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闭上眼的时候仿佛看到好几个漂亮姐姐围着自己…… 可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主人。 主人的脸很黑，揍了他一顿后才说：“这花叫美人悦我，花易成精，迷惑人心智，吸引人过来成为它的养料。这花田底下，都是枯骨。折梨用它提炼出的材料修炼魅术，可想而知，这不是你能接触的东西。” 云宝当时还小，似懂非懂，只知道这儿很危险，再也不敢来了。 随着长大，他也明白了这花的用途，它是魔域最常用的迷情类材料，而折梨那里存了好多花露，分给他好几瓶。 “崽，以后要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她若喜欢你还好，她若是不喜欢你，你给她喝这个，她就喜欢你了。”折梨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的话还犹在耳边。 云宝看着眼前的主人和阿拂姐姐，已然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 秦无霁觉得也不能一直顺着姜拂，就应该晾晾她，免得她又恃宠而骄。 姜拂问了几个问题，都得不到回应，只能转而去问云宝。 奈何云宝跟他倒霉爹一条心，那是彻底穿一条裤子，一问三不知。 气得姜拂干脆也不说话了，打道回府。 谁料灵飞驱刚走到一半，突然车身一颤，直接向地上跌去。 车毁之前，姜拂三人就跳到了车外，落地之时，看见了拦路的人。 姜拂：“对不起，刚才的话说早了。” 她之前分明还说这次来陶家挺顺利的，谁知道走到了一半，还是被人拦住。 陶朵朵气不过被人欺辱，就召集几个信得过的人，先破坏了姜拂的灵飞驱，再在半路截住她。 “就是他，姜拂旁边那小子，对祖母出言不逊，骂她骂得很凶。可是祖母不想惹事，只能忍气吞声，师兄们，你们说，这能忍吗？！” 陶朵朵身边站着八个男子，个个手中拿着各色法器。她说话就很有说服力，毕竟姜拂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陶家，陶家所有人也都知道姜拂在金仙府就是个恃强凌弱的世家大小姐。 这八名弟子中有一人站在陶朵朵右侧，看着像是等阶最高的，因为他穿的炼器师袍与其他人颜色都不同，是紫色的。 “老夫人宅心仁厚，今日我们师兄弟就替她教训教训人。”那男子五官倒还顺眼，目光坚毅地看着姜拂。 陶朵朵道：“子凌哥，你小心些，姜拂不知从哪学了妖术，颇有些手段的。” 陈子凌早就想找机会在陶朵朵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只是平时她都跟她姐姐在一起，他不敢下手。 陶怜音在族中晚辈间的地位并不低，除了那众星捧月的陶玉，她也被寄予厚望。与她相比，单纯无邪的陶朵朵更好拿捏一些，陈子凌自认他的皮囊还不错，因而往日也会刻意出现在陶朵朵面前，当然，不敢露出狐狸尾巴就是了。 此时此刻，陈子凌看向姜拂，他知道对付恶人就只有比她更恶，更有气势，所以便大声道：“姜拂，你要护着这小子？” 姜拂心说我更想护着你们啊。 她心情立马没那么不好了，因为相比之下，她更害怕秦无霁大开杀戒。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没有脑子，还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姜拂直截了当地说着，不过被戳中了心思的陈子凌显然更加生气了，甚至是暴跳如雷。 “胡说八道！朵朵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同样知道！你说我们不信她，难道信你么？！” 陈子凌气愤地继续说道：“总之今日之事没有这么容易就过去，你要是让开，我们就饶了你，你要是不让，那也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教训 姜拂真的已经尽力了，提醒他们不要作死，谁知道效果适得其反。 她瞥了眼秦无霁的神色，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陈子凌说：“你想如何呢？” “当然是让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陈子凌说：“之后再向着若虚山的方向跪下，给老夫人磕十个，不，一百个头，就放你走。” 这秦无霁单从外表看，确实不像个厉害的。虽然俊美，却总带给人一种“他很容易被欺负”的感觉，看着就像个娇养公子，还不是很“贵”的那种贵公子。 所以陈子凌和其他人也没把他当回事，大家都知道姜拂可能厉害些，所以只虎视眈眈地看向她。 “磕头。”秦无霁笑着说，“我还没给别人磕过头，我给她磕，她恐怕受不起。” “你看！” 陈子凌指着他，对姜拂道：“你看他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说我听信朵朵的话，难道她说的不对？你们姜家家风如此不正，一个个没有教养，回去你们金仙府，你愿意怎么丢人现眼就怎么现眼，没人管你。可现在是在我们扬州，你想惹了麻烦就跑，门儿都没有！” 这一言不合就要开战了，姜拂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掏出法器，回头对云宝交代：“你看好你无霁哥哥哦，保护好他。” 意思就是让他镇定点儿，别让他出手。 秦无霁扬起笑容，问道：“怕我欺负他们么？” “不是，是为了保护你。”姜拂面不改色地撒谎。 “就是那个法器……” 陶朵朵看着姜拂手中那拿着的球，眼睛都红了，她见过不少法器，姜拂手中那一类统称手持法器，一般以灯为主。 而像姜拂拿的那个，陶朵朵刚才已经见识过它的力量。 她才不相信姜拂境界有多高，所以只觉得她能打得过自己完全是法器的功劳，搞不好那法器就是祖母给她的呢！ 陶朵朵想要它，非常想要，甚至生出一种扭曲的念头。 如果杀了姜拂，是不是就可以把那法器占为己有了？ 到时候她可以对其他人说姜拂是自己出了意外，她把法器藏起来，等到外面时再用就好。 陶朵朵目光贪婪又迫切，对陈子凌说：“子凌哥，你小心点！” “放心朵朵！”陈子凌让师弟们都跟他一起上，根据法器不同，结了个阵。 姜拂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一把剑冲自己飞来，她站在法阵之中，以法器抵御攻击，岿然不动。 一动未动，就让接连而上的人们铩羽而归。 几个人也渐渐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到姜拂身边，仿佛撞上了个软绵绵、却很有力量的无形软体，无论是法器或者是他们本身，都没办法近姜拂的身子。 姜拂只想快点解决，待将人都聚在自己身边后，开始动手。 金光乍现，自她的法器中心向外射出，仿佛金色的罩子从天而降，将陈子凌等人一个个套在其中，使他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这是什么妖法？！” 陈子凌也终于明白了陶朵朵说的妖法是什么意思，这姜拂手中的法器实在邪门！ 姜拂没好意思告诉他们，实则是因为他们的等阶实在是太低了，若是金丹境以上的人跟她比试，这法器未必就能困住他们。 “究竟是为了给老夫人报仇，还是借机献媚逞威风，你们自己知道。” 姜拂目光冰冷，金丹境的威压四散开来，好几个较弱的人甚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阵阵寒意传来，陶朵朵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凭借自己可以冒犯的。 “陶朵朵，别跟我作对，别动任何歪心思，离你姐姐远一点，以免堕入魔道。”姜拂觉得陶朵朵现在还没犯什么大错，可若她越陷越深，非要与自己作对，甚至不惜拼个你死我活，姜拂保证不会再让着她。 她转身离去，刚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走到了陶朵朵面前。 陶朵朵的恐惧不是假的，她甚至不敢看姜拂，别开目光低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姜拂伸出手，“你，弄坏了我的灵飞驱，赔钱。” 陶朵朵又要哭了，“我，我没带钱。” “你身上那些灵晶，都给我。”姜拂的语气不容反驳。 陶朵朵一边掉泪一边把头上的钗子取下来，上面有碧绿无杂色的灵晶。 姜拂说：“所有的都给我。” 这不就是强盗么…… 陶朵朵委屈极了，手镯，脚镯，玉佩和一些备用的灵晶交上去后，捂着自己的锁骨说：“我，我的守护珠是娘亲给我的传家宝……” 姜拂决心给她个教训，冷漠道：“拿来。” “能不能不给啊。”陶朵朵比姜拂年龄还大呢，她哭着说：“表妹，我知道错了，我不找你麻烦了，这个传家宝不能丢。” “珍视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滋味不好受？”姜拂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想毁掉的也是别人最珍视的东西，比如人的尊严。” 陶朵朵明白姜拂是给秦无霁找场子来了，她没想到姜拂会对秦无霁这么看重，如此情形，也只能继续道歉。 姜拂说：“拿来。” “姜拂！”陶朵朵哭红了眼，“不要逼我恨你。” “你可以去前面的城镇里找珍宝行换回去，我要它没用，只是用来换灵晶。”姜拂把实话告诉她。 不知道为什么，陶朵朵竟然诡异地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 她边哭边解下自己的项链，一枚红色的圆润灵晶里面有金光闪烁。 陶朵朵依依不舍将它交到姜拂手里还不忘嘱咐说：“它值一箱上品灵晶呢，一般珍宝行都收不起，你……要不你等等我，我回家去取灵晶给你。” 姜拂接过灵晶，“你看我像傻子么？”随后就转身走了。 …… 三个人只好徒步前行。 姜拂心情好了一些，看秦无霁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前方的城镇名为迢水，姜拂有些遗憾，“这里应该没有灵飞驱卖，咱们要坐马车回去了。” “边走边玩。”秦无霁很有闲心地道：“你不用急着回去，是么？” 姜拂抿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对秦无霁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么多秘密要瞒着我？”秦无霁道：“你如果能自己解决的话，也不用跟我说。” 第二百一十二章 魔君 姜拂自己也弄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本着一定程度上相信秦无霁的原则，便说：“你还记得我在煦日诡境受伤失忆的那次么，师父说不是他弄的，应该是有魔物作祟。所以我怀疑师父让我来取东西，是想对付那魔物。无霁，那时你也去了，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秦无霁深深望了一眼姜拂。 他自己便是姜拂口中的“魔物”，如今因为在人界生活，“魔”性未彰显，但他知道姜拂本人对魔族肯定没有好感。 他不确定姜拂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两个人彼此默契地没有提起，秦无霁生性狷狂，并不畏惧天地间任何事。 可他不由得想到以后，若是将他的身份摆在明面上，当世人对他深恶痛绝之时，他又有什么资格把姜拂留在身边呢？ “无霁？”姜拂摆了摆手。 秦无霁这才回神。 他的脸色平静，甚至对姜拂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那魔物是什么东西。” 姜拂：“真的？那是什么啊？” 秦无霁：“食忆貘。” 姜拂只听过食梦貘，但听名字，这要么就是同一个东西，要么就是亲戚。 她用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望着秦无霁，后者与她边走边说：“他擅长吞噬记忆，真身是貘，修了魔道后，成为了魔君黎天座下弟子。” 姜拂皱着眉头，“那他为什么要吞噬我的记忆？” “四百年前，魔君黎天身死，但魂魄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在寻找新的容器，等到合适的容器出现，他就会死而复生，卷土重来。” 姜拂听得云里雾里，还是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秦无霁继续道：“食忆貘这种东西呢，并不重要。” 本来想说单是云宝都能给他吃了，但考虑到身份问题，秦无霁吞回了这句话。 “最关键的是他出现在煦日诡境，也许是想救他师尊……” 姜拂明白了，瞬间感到一阵不妙，“他师父在煦日诡境？是不是被镇压在那里了呀，所以食忆貘听到了风声就去救他，那我师父一个人怎么办，会有危险？！” 看着姜拂急着回去的样子，秦无霁都后悔这么早告诉她这件事。 “你师父神通广大，不会出事，与其担心他，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姜拂道：“我刚才也还不错，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 秦无霁不留面子，“连那些废物都打不过的话，你也可以待在家里哪都别去。” “……” 姜拂很想替陶朵朵问他一句“您礼貌吗”，想想又笑了。 笑完之后，她真诚发问：“我现在的实力很一般么？” 秦无霁摇头：“称不上一般，只是聊胜于无。” “……” 姜拂成功地被打击到了，于是转移了话题，问了一些关于魔君黎天的问题。 在她对原文的印象中，魔界也是十分混乱的。 好像是秦无霁把那些魔君的力量都吞噬了后就更强大了，因而才能与顾渊一战，成为他升仙路上最大的敌人。 秦无霁没说太多，只是问她：“你觉得我很了解他们魔族么？” “我以为你知道的。”秦无霁违心地说：“毕竟你看起来像是活了很久，是个很厉害的老前辈。” “……老？” 秦无霁冷笑了一声，这就嫌他老了。 姜拂猛地摇头，“不老不老，看着一点儿也不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特别帅。” 秦无霁：“你想看么？” 姜拂：“啊？” 秦无霁问：“你喜欢我这个身体，还是那个成年后的样子。” 姜拂心说当然是喜欢这个人畜无害的，而且看着就很好欺负，在这个“弟弟”面前也没那么不适应。 不过就凭他这种性格……这就是个送命题啊。 姜拂迫于无奈，只好回答：“都行，都挺好。” “好。”秦无霁勾起了唇角。 一进迢水镇，姜拂就先去珠宝行卖从陶朵朵那里拿的灵石了。 这里的珠宝行指的是买卖灵石灵晶的地方，只在修士们较多的地方有。 南境的扬州城距离金宝山不远，所以也是修仙之城，在这附近的小城镇一般来说会有较小的珠宝行，巧的是，这个迢水镇正是灵石灵晶聚集的地方，这里的金家珠宝行开到了几大州府，大有名气。 不少人得到了灵晶就会特地来这里换。 因而姜拂到达珠宝行外的时候，看着这好几层高的高楼，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名气。 上了百级台阶，才能走到大门。 门口有人守着，“请各位出示灵石灵晶。” 姜拂随意拿了块灵石，等他验明之后，就被成功地放行。 一进一楼，便是个巨大的大厅，也有不少人在摆摊售卖灵晶，粗一望去，少说有一百人，成堆，但都在低声交谈，十分安静。 两侧有旋转的楼梯上楼，中间还有上下楼的机关梯子。 姜拂想去找找掌柜在哪儿，环顾一圈，看见了几个穿着同一款式青色衣裳的人。 估计是珠宝行内的侍者，她朝着个姑娘走过去，问道：“我有灵晶，不知这里收不收。” 那女子看了看姜拂，露出和善微笑，“这位小姐，这里收一切上品灵晶，但需要经过我们的鉴定师鉴定，达到一定的要求后才可以换取东西。” 上品的灵晶可以换法器，兵器，也可以换金子以及通用的灵石。 姜拂点点头，“好，那么请带我去鉴定师那里。” 女子有些犹豫，“可我们的鉴定师……脾气不太好，若是普通的灵晶，带去让他鉴定，恐怕……” 姜拂并未从她的语气中读出对自己的轻蔑，反而觉得她在提醒自己。 于是，她将陶朵朵给自己的钗子递给那姑娘，“还有一些，我都要换成其他东西。” 女子睁大了双眼，她在珠宝行也很久了，可以确认的是眼前的灵晶不含杂质，非常纯净，而且好的灵晶能让人心情平和，直接对周围人造成影响。 她立即欠身说：“小姐叫我阿桃就好，我这就带三位去见我们的鉴定师。” …… 三楼的房间内，一个穿着金袍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绿色灵晶。 听到敲门声，他道：“进。” 阿桃便带着姜拂走进房间，进来后，阿桃有些错愕，“大少爷，木大师不在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教训 金氏珠宝行的少当家名为金言笑，长相俊美，额间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每次出现在珠宝行内，都会吸引一众侍者来争先恐后地招待他。 小桃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见他在，也有些脸红。 金言笑放好了手中灵晶，看着小桃带进来的三个年轻人，原本是没当回事的。 “木大师不在，有什么要鉴定的，给我就好。”金言笑说道。 姜拂就主动把从陶朵朵那里要来的灵晶都拿了出来，堆在金言笑面前的桌子上。 金言笑的神情骤然凝重。 他拿起了那项链，红色的小小的灵晶却隐藏巨大灵力波动，让他刚刚接触就浑身一颤。 金言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测试灵晶等阶的法器里，一般来说这种法器都造型各异，但基本原理都相通。 当灵晶放进去后，只见法器四周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金言笑立即挥出一片绸缎，对姜拂等人喊道：“趴下。” 姜拂：“？？？？” 这怎么测个灵石还测出了生命危险？ 她立即掏出自己的法器结了防御罩，外界的声音就被阻挡在防雨罩之外了，即便如此地面的震动仍然让姜拂意识到了这不是一次小爆炸。 不过因为金言笑措施采取得及时，也没有造成过于严重的后果。 “少东家。”门从外面被踹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急匆匆冲进来，看着自己测试灵晶的法器，痛心疾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堆黑色粉末就是我的测试仪？？？？”男子一副天塌了的神情。 金言笑点了点头：“……木大师，节哀。” “……” 当姜拂拿的灵晶把测试仪都搞炸了后，金言笑对她也另眼相待。 他正色介绍：“这位就是我们金氏的木为霜木大师，我是金言笑，不知姑娘是何处仙姑……” “兰因城，姜拂。”姜拂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底细，但是兰因城还是可以说的。 金言笑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兰因城，不才刚好要去兰因山，姜仙姑，我们可以一路同行。” 姜拂：“……” 早知道说个浮云宗好了。 一旁的秦无霁等着看她会如何回答，并没有急着帮她拒绝。 “我不回兰因山。”姜拂说道：“不能与公子同行。” “……好。”金言笑深表遗憾。 另一边，木为霜动用了十几个测试仪，终于成功地测出了那枚红色灵晶内所蕴藏的灵力。 “它是我见过的等阶最高的灵晶，之前几十年从未见过更好的，这，这比一品更好的宝贝，姑娘就要卖出去吗？” 木为霜不是商人，所以不会主动贬低对方拿出的东西。他一贯心气高傲，品相一般的灵晶在他看来就跟垃圾一样，他看都懒得看。 如今见到这等宝贝，不是凡品，木为霜的敬意油然而生。 姜拂直接说：“你们这有什么炼器用的东西，我用它换一些，过几天会有人把它赎回。” 这典当灵晶是珠宝行常见的业务之一，只是赎回时通常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木为霜点点头，立即带姜拂去库内查看，满屋未成形的法器以及炼器材料分门别类地摆放得整齐。 姜拂一看就觉得万分顺眼，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谁整理的啊？” 跟在她身边的金言笑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 “是管事们。”金言笑说：“姜仙姑，这是否不妥？” 姜拂道：“没有，我就问问，还有就别一口一个仙姑了，我听着不习惯。” “好，姜姑娘。” 一些散修大多性格古怪孤僻，金言笑什么样的修士都见过，所以从善如流改了口。 姜拂换了一些炼器材料，她眼光毒，挑的都是这间宝库里最好的东西。 不过它们大多也是修士们典当在这里的，比如什么妖丹之类，在普通人手里那不能吃也不能用，都不如包子值钱，到了炼器师或者炼药师手中，那就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可遇而不可求。 姜拂仿佛进了自选超市，疯狂选了一圈后美美地办了典当手续，相当于白白得了这些东西。 还是冲动的陶朵朵比较好，主动来送礼，姜拂心情不错，也拒绝了金言笑请她吃饭的邀请，走出了珠宝行。 “这姑娘，不只是哪位前辈的女儿或徒子徒孙，纯火灵晶并非凡品，一般都被当做传家宝。” 房间内，木为霜好好地欣赏了一番这灵晶项链，神情十分不舍。 只可惜这东西注定不是他们的。 金言笑站在窗边望着街上，姜拂他们已经走了出去，三个人走在一起场景十分和谐。 “也许有机会，会再见的。”金言笑喃喃道。 他们这边收下了传家宝，而把传家宝交给姜拂的陶朵朵已然害怕极了，她不敢跟父亲说这件事，只能去找信得过的姐姐。 陶朵朵哭得眼睛都肿了，见到陶怜音后，就把一切都抖了出来，哭着道：“姐，祖母现在可向着姜拂了，估计是不会帮我做主了呜呜呜，我可怎么办啊……” 陶怜音看她哭成这样也烦，不过更为重要的问题就浮现在了眼前。 姜拂竟然有如此能力，以一敌十甚至更多，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手中的神秘法器。 陶怜音眯了眯眼，妹妹的死活对她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她想也没想地开口：“这件事必须要告知祖母，否则那火灵晶我们追不回来，你确定你能赎得起么？总要让他们知道的。” “嗯嗯……姐姐，你陪我去，我不敢。”陶朵朵是彻底吸取了教训，现在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想把自己的传家宝要回来。 姐妹二人到了落雪堂，由陶怜音将事情转述给祖母。 陶客苍听完，沉默良久，随后走到了陶朵朵面前，无形的灵压释放，陶朵朵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却又不敢大声哭，小脸苍白，紧紧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陶客苍无奈地说，“我明明让你回去了，可你为什么非要去找阿拂的麻烦？” 陶朵朵委屈极了，在姜拂未出现之前，她以为祖母一定会向着自己的，毕竟自己才是她亲生的孙女儿。 而陶家也一向重女轻男，家主都是女子，女孩儿更受器重。 陶朵朵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姜拂的母亲是祖母的女儿，本来就应该受祖母偏爱，只可惜她早早离家出走，祖母虽然恨她不争气，恐怕还是最偏爱她。 而她们这些由“儿子”生出来的孙女……就是比不过姜拂。 她哭得格外伤心，抽泣着答：“我，我再也不会找她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祖母您原谅我最后一次……” 第二百一十四章 喝酒 姜拂抽空想了一下陶朵朵的现状，感觉她应该会很惨。 只是她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如果陶朵朵仍旧死性不改地与她作对，她也只能不留情面。 这对秦无霁来说，就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 三个人到了酒楼，云宝自己去点菜，包厢内，秦无霁便开口道：“陶朵朵知道你把她东西典当了，会恨你入骨，或找人合作，或伺机而动，总之是想方设法杀你，你这叫做，养虎为患。” 来了，又来了。 姜拂说：“咱们好像谈过类似的问题。” 秦无霁现在很是敏感，因为他愈发觉得姜拂对魔族的态度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秦无霁道：“你本该直接杀了他们，因为他们有杀你的心，就会付诸行动。” 姜拂沉默了。 秦无霁继续道：“回去杀了她。” “……”好烦。 难道以后每天都要跟秦无霁因为这件事吵架么？ 姜拂语气不快，“我不喜欢杀人，她要杀我，若非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时，我为了自己活下去，肯定不会留着她，但她还没想杀我呢，我就去杀了人家，那不是有病么？” 她这般语气倒是像那个被宠坏的姜大小姐了，恣意妄为，无所顾忌。 秦无霁道：“可她早晚会杀你，所以你早杀晚杀，不都是一样的么？” 姜拂叹气：“可她万一不想杀我呢？” 秦无霁：“她想。” “你也不是她本人，我也不是她本人，怎么就能轻易断定她想？也许她这次之后就洗心革面了，难道人不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么？若都像你这么想，我无意间惹怒了哪个大能，直接被杀了，那可怎么办？！” 姜拂知道秦无霁生活在你死我活的魔域，所以才养成这样的性格。 这不是她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姜拂想了想又道：“反正杀孽过重死得越快，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我不杀的人你也不能杀，如果以后你要是背着我杀人，我……” 秦无霁坐在那里，淡淡“嗯”了一声，“你要如何？” 姜拂心想，还能如何，秦无霁是她的金大腿，他死了，姜家人也跟着死了呗，她这边又得罪了顾渊，男主肯定不会让她好好活下去的。 “到时候咱们都会死。”姜拂不想再说些没用的，而是用严肃的语气，试图让秦无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秦无霁沉默了一瞬，没再接话。 姜拂眨眨眼，又凑过去问：“怎么了，你信我么？” “我更信自己。”秦无霁道。 “哦，也是。” 毕竟她又保护不了秦无霁，现在的最强者就是他，不信自己还能信谁呢？ 而秦无霁盯着姜拂的脸看了会儿，他不知道她的预知梦中都有些什么，只知道一件事。 “我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可若是我确定我死后，你会受到屈辱，饱受折磨，我死的时候就把你带着一起。” “……” 姜拂抿抿唇，虽然觉得他说的情况很是残酷，但怎么越听越像他们的未来。 如果秦无霁输给了顾渊，她落到顾渊手里，可不是得生不如死么？ 姜拂认真地握紧了秦无霁放在桌上的手，发出灵魂恳求：“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吗？” 秦无霁的目光放在她与自己交叠的手上。 他道：“好的。” 得到了承诺，姜拂也放心了一些，随后她后知后觉，秦无霁这厮不会就是在逗她！ 他最近好像真的没怎么杀人。 姜拂也没再多想，因为云宝回来了，带着酒楼的小二一起，端来了一盘又一盘的菜。 酒楼掌柜的亲自出来感谢阔气的客人，因为云宝把他们所有的菜和酒都点了一遍，他恨不得匍匐在地恭迎财神爷的到来。 “放不下的菜就放到一边，谢谢。”云宝礼貌地道。 待所有的菜都送进来后，云宝让他们都出去了，自己去给秦无霁和姜拂倒酒。 他背对二人，拿出了一个瓶子，将花露滴进了酒里。 这花露无色无味，遇酒也不会令酒液变淡，别说是人了，就是妖魔鬼怪都尝不出区别。 云宝没敢给秦无霁的酒里添东西。 毕竟他觉得龙爪也挺值钱的，他还想要自己的手qaq。 但他的“姜姐姐”就没那么幸运了，姜拂也是渴了，拿过酒杯后直接闻了闻，酒香醇厚却不呛人，是她喜欢的那一种。 尤其还冰冰凉凉的，她一下喝了半杯，眼前一亮，笑着对秦无霁说：“这个好喝，有梅子的味道。” 秦无霁用锐利的目光扫向云宝，后者缩回了爪子坐到自己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拿起筷子说：“我要吃饭了。” “吃。”秦无霁发话后他才敢动筷子。 姜拂这边也被勾得食欲大开，只是这些凡俗食物……吃下去后就要用体内灵气净化，否则就是白白地添了负担。 姜拂正在吃与不吃之间艰难抉择呢，秦无霁也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皱了皱眉，再次看向云宝。 仿佛事情哪里不对的样子。 云宝是彻底不敢看他俩了，反正吃就是他的使命，他决定吃饱后就躲得远远的，逃生是他的本能。 姜拂也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毕竟喝了酒，所以也没多想，喝了酒的她话会多一些，看着秦无霁，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云遮的样子。 姜拂一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无霁，你现原形了？！” “……” 秦无霁是化成了原本的模样，但姜拂这语气显然让他有些不满。 “只有妖怪才会现原形。” 姜拂眨眨眼，心中又觉得有些别扭，毕竟看秦无霁原本的模样看习惯了，看他另一张脸，就……很难有以往的亲近感。 简而言之，她社恐了。 社恐版的姜拂不再去看秦无霁，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饭菜失去了香味儿，变得不再诱人。 反倒是身边传来一阵阵好闻的气味。 她嗅了嗅，直到闻到了秦无霁的胳膊边儿上，发现了香气的来源。 “你……好香。”姜拂抬眸看着他，一张脸浮上薄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秦无霁呼吸一滞，伸手把姜拂推回去说：“你喝醉了。” “我才喝两……三杯。”姜拂伸手数着，钻入鼻间的馨香让她感到心旷神怡，她忍不住亲近秦无霁，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念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吃醋 当然，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姜拂，一定不会这般黏着自己。 “云宝。”秦无霁冷冷地开口。 云宝眼巴巴看着他，又想跑，又舍不得这满桌的食物。 “主人……我，我不是故意的。”云宝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他，只能苍白地为自己辩解。 秦无霁不屑于做这种给人下药的事，只是看着姜拂如今的举动，觉得很有意思。 姜拂单手撑着头抵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在玩儿他袖子上的装饰。 她的脸看起来正在发烫，眼神迷离中透着清醒。 “美人悦我花”不单单有令人意乱神迷的作用，它可以一定程度上美化眼中的人，可以让人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与对方的差距，鼓舞着人大胆追求心中所爱。 秦无霁不喜欢人界食物，看姜拂那样子也吃不下去了，干脆直接牵起了她的手，临走前也没有再追究云宝的责任。 待他们走后，云宝才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似的，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呢！！！难道帮主人做事还不对吗？！他刚刚都快吓死了！ 下次可真的不能干这种事儿了！ 另一边，姜拂只觉得秦无霁身上格外的香。 不对，此时的她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云遮”，不是那个自己的倒霉弟弟，她虽然知道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只是每次遇见云遮时，感觉又不同了。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香呢？很好闻，欲罢不能的那种好闻，以至于姜拂整个人抱住了秦无霁的胳膊，脸也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 客栈掌柜的都没眼看了，在给秦无霁钥匙的时候好奇地问：“公子，这地方什么时候开了妓院，我怎么不知道……” 秦无霁的目光陡然锐利，直接扫向那掌柜，仿佛顷刻间他就要身首异处。 但又想起姜拂那不能随意杀人的嘱咐，饶了掌柜一命，却直接一伸手，将掌柜面前的柜子直接震碎。 掌柜的当时便愣住了，颤颤巍巍地跪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有些湿了…… 秦无霁想把他扇飞，考虑到客栈里还是得有个仆人伺候，教训一顿也就作罢。 而姜拂两耳不闻窗外事，听不到别人说什么，被秦无霁领回房间，按在椅子里。 “你怎么这么笨。”秦无霁的语气实在是过于无奈了。 就姜拂这样的，别说是金丹境，就是修炼到了最高境界，秦无霁都担心她出去后会被人骗。 毕竟她实在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姜拂觉得自己脸很热，而她发现秦无霁的手有些凉，于是就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试图给自己降温。 秦无霁心一颤，一阵极为玄妙的感觉自脚心升起，他眼神古怪地看着姜拂，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不是故意喝多了骗自己？！ 秦无霁防范意识极强，生性喜欢猜忌，并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血脉亲情，在他看来都是不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会怀疑姜拂。 这很像拙劣的美人计。 她想做什么？ 秦无霁猜测姜拂一定知道自己的计划，也许在她的预知梦中，自己表露了魔族的身份，且杀光了姜家人。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试图让自己原谅她和她全家人。 她试探自己的底线和态度，想在自己心中占据主要的位置，她说不让自己杀人，换个角度想，是不是怕自己杀了姜家人。 她是在寻求自保。 若一切的改变都基于欺骗，若姜拂只是把他当做那个可以利用的人，而有朝一日，她找到了比自己更厉害的靠山，是否又会趋利避害，迅速逃离自己身边呢？ “姜拂。”秦无霁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他捏着姜拂的脸，把她扳过来正对着自己。 “你知道我是谁么？” 姜拂点点头，“云遮，也是秦无霁。” “我的身份。”秦无霁问。 姜拂有些茫然，为什么秦无霁会问她这样的话。 她知道的，她知道秦无霁是魔尊的儿子，知道他会死，只是这是作者既定的故事情节，她来到这个世界，被赋予了逆天改命的职责，所以她不能退缩。 而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深深地印在姜拂心中，除非她失去记忆，否则这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肢体接触，放大了触觉，姜拂贪恋着秦无霁掌心的温度，与她的脸相比则十分冰凉。 “你活了很长时间。”姜拂垂眸，莫名有些委屈。 “你在认识其他人的时候，是云遮，是别的人，是不同的名字，可是你很快就会把他们忘掉。” 回想起兰因山上的弥音夫人，姜拂觉得她很孤独。 又觉得她像未来的自己。 倒不是说非要往男女之情上扯，哪怕是个好友，姜拂都很怕“失去”的这一过程。 怕与之成为陌路人。 “我不知道你会做秦无霁多久，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你……”姜拂说的话出自真心。 而服下美人悦我的花露后，说的话确实都是真的。 它带给人追求所爱的勇气，可以让人表露真心，直面真实的、最为原始的欲念，它让人抛下世俗观念，变得像动物一样浅显直接。 所以让姜拂说出更复杂的话，也是有些强人所难。 秦无霁觉得她在发烧，这样下去再把自己烧傻了。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秦无霁本来可以用不同的脸面对姜拂，比如见弥音时，他的脸同样是经过伪装的。 但他鬼使神差地用了真实面目去见姜拂，因为他对自己的脸有足够的信心。 魔族么，总是习惯用精致的皮囊吸引他人，原来在最开始的时候，在一切都朦胧未觉时，冥冥中的秦无霁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很少有人见过。”秦无霁转而捏着她的耳垂，软软的，估计不怎么用力都会痛。 他心道，若姜拂真的骗了他，他又害怕什么呢？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擅长玩弄心计的对手不是更好么？ 所以他收回了杂七杂八的念头，继续说道：“弥音也没有，你总是提她，是在吃醋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醉后 不再用心灯，是秦无霁最后的倔强。 以前用心灯探听姜拂的心声，是想弄清楚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听着听着觉得没意思了，他讨厌一眼就能看穿的人，也不喜欢投机取巧。 姜拂听见他说吃醋的事，自然摇了摇头。 难道她喜欢云遮？完全不可能！！！！！！ 他是什么人啊，她哪敢喜欢这人，还是小命比较要紧。 “不不不，我更希望你们幸福……”姜拂真诚地道。 秦无霁：“？” 事情的发展似乎哪里不对。 秦无霁现在的脸色就是大写的“我要生气了”，而姜拂的求生欲却将她推向了悬崖边缘。 “那你搂着我干什么？”秦无霁十分恼怒，本来他想的是姜拂中了毒，他也不想趁人之危，更何况她年龄又小，所以逗逗她说些话就已经足够了。 谁知道姜拂这张嘴，无论是清醒还是混沌状态，都能把他气到。 “你很香，很凉快。”姜拂试图再次贴贴，被秦无霁躲开了。 原来不是喜欢他啊。 秦无霁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只给妻子碰。” 这是什么贞洁烈男的男德发言。 姜拂委屈不已，小声说：“碰一下都不行么，我又不耽误你娶妻生子。” 秦无霁：“……不行。” 姜拂眨眨眼，她现在的神智十分不清醒。她只觉得眼前的秦无霁格外好看，又诱人，她想抱着他，想跟他亲密接触，因为他就在那里。 只是秦无霁不让她碰，又说什么要娶妻生子之类的话，姜拂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孩子也有懂事的，但被拒绝时下意识就会想哭，想撒娇，想要达成目的。 姜拂就像倒霉熊孩子一样，不让碰也要碰，于是就过去抱秦无霁。 秦无霁并不想让她得逞，这种时候都撬不开她的嘴，听不到她的心声，那平时就更别想听到了。 他狠心地布下结界，于是姜拂涨开双臂走到他面前时，就撞在了结界上。 她怎么都碰不到自己。 姜拂也很急，因为她闻不到香气了，秦无霁从一块香喷喷的诱人小蛋糕变成了橱窗里的模型，只能看不能吃，也闻不到香味儿。 她扒在结界上看秦无霁，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敲碎结界。 砸得手都疼了。 好小气，怎么能这么小气呢，一个男人被人碰碰有什么的嘛！姜拂不解地开口质问，秦无霁双臂抱胸，隔着结界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拂。 “除了妻子都不能。”秦无霁重复了一遍。 姜拂现在的脑子已经不能支撑她去想这个言外之意了，她只是在思考秦无霁的话，她不是他的妻子所以不能。 那么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谁给定的！ “我能。”姜拂张开双臂整个人都趴在了结界上，结界对她来说就像有弹性的胶皮，她说：“我就是能。” 秦无霁冷冰冰拒绝：“不行。” 姜拂眨眨眼想哭，她头昏脑涨，急需什么东西给自己降温。秦无霁刚刚又凉又香，像香草蛋糕，如今蛋糕也进了玻璃罩子，她也只能趴在结界上面喃喃道：“就吃一口。”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无霁的脸有些黑了，他在魔域时一些不长眼的花妖也试图靠近他，还会给他编织一些美轮美奂的幻境，妄图让他沉沦进欲海。 只是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一把火烧了花妖，对所有主动贴上来的东西都感到厌烦。 姜拂呢喃着“吃一口”之类的话，眼睛也缓缓闭上了，直接滑到了地上。 秦无霁撤回结界后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心慌地确认了下她还活着…… 显然是睡着了。 别人喝花露也能睡着么？一般来说喝下这种东西后，人们就会疯狂地……表达对眼前人的爱意以及占有欲，沉溺欲海后毫无顾忌，天地间唯有眼前的人。 秦无霁开始疑惑云宝给她下的药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了。 没能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复，秦无霁的心情分外糟糕，他把姜拂抱到了床上，她睡得很死，整个人都不省人事。 估计会做一些特别的梦，等睡醒了就好了，现在给她喂药也没什么用。 把人放好，秦无霁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传音给云宝那逆子。 可能是云宝早知道他要生气，在他喊话的一瞬间就扒上了窗户，他目不斜视，也不敢往窗户里瞟，小声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我不生气。”秦无霁近来的脾气是真的好多了，他看云宝那颤颤巍巍的恐惧模样也觉得没什么出息，不想让他怕自己。 “你给她喝的是美人悦我花露？” 秦无霁确实要求证一下，以免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云宝知道自己瞒不过他，而在刚刚还以为主人早就知道了呢，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出现了什么差错。 “是的哇！”云宝说完之后脸色大变，“难道是被人掉包了？或者是折梨骗我？！我真的只放了几滴啊，我确认那就是花露……” “好了，别嚎。” 秦无霁有些烦躁，越想越气，便道：“回家，这里不用你了。” “啊？！” 云宝的天仿佛要塌了，想哭，秦无霁不耐烦地说：“下次别给她下任何东西，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你回魔域为我做几件事。” 听到确实有事情要交代自己，云宝也没那么害怕了，他以为主人不要他了，要赶他走。 秦无霁吩咐了几句，云宝有些不放心地道：“可是主人您这边……” “你觉得有谁能伤我么？”秦无霁反问。 云宝摇摇头，秦无霁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他甚至不知道主人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只知道他可以决定这个世界很多人的生死。 于是云宝就化成原形飞走了。 秦无霁坐回床边，摩挲着姜拂的手臂。 一缕黑雾出现，呈现出一个手环的模样。姜拂皱了皱眉头，这对她来说应该是有些疼的。 但睡得这么死都免得麻醉了。 秦无霁把姜拂体内的魔环取了出来，它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保护姜拂，只是放进体内久了，确实会与身体融合，彻底长进身体里。 而且因为它是魔骨，不可避免地会扰乱人的心智，令人更容易入魔。 以往的秦无霁打算把姜拂带回魔域，可现在还没等发生什么事，他自己就想开了。 入魔更容易死，会被正邪两方共同诛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会死，他希望姜拂在外人眼中看来仍旧清白。 第二百一十七章 梦无痕 姜拂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后半夜时，清醒了一点。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她做了梦。 梦里的自己穿着十分暴露的衣裳，轻纱遮蔽身体，身上的视频叮叮当当，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她看见了漫无边际的花田，各种颜色的花都有，非常好看，又香，因为闻到了味道，所以姜拂不觉得这是梦。 可随后出现的秦无霁就让这个梦变得不对劲了。 秦无霁用了成年体，也就是云遮的模样出现，而且还是坐在树上的。姜拂不知道好好的花田哪来的树，但醒后的她才知道梦就是这样不讲逻辑的。 可惜梦里的姜拂不知道，她还在感叹现在的秦无霁格外好看。 这种好看都不分男女了，就是纯粹的美，她一边惊叹着造物主的神奇及偏爱，一边看着秦无霁从树上落下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皱眉问：“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姜拂答：“我也不知道啊！！！” 她在梦里也觉得有些冷，顺着秦无霁的目光望过去，低头一看，脸猛地热了。 就格外羞耻！ 姜拂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所以蹲下了身子，周围都是花。 而对面的秦无霁也跟着蹲了下来，甚至伸手摸向了她的脸。 姜拂从“羞涩至极”到“试试也行……”，情绪转变也就用了那么一瞬的时间，最后她一边羞涩一边与他接触得更多…… 折断花枝，花海起伏。 天地间只有彼此存在。 …… 所以当意识到自己梦见了什么的姜拂睁开眼愣了一段时间，还是有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错觉。 秦无霁睡在了一边的榻上，他也很少睡得这么沉，姜拂醒来他都没醒。 姜拂又睡了过去，她又困又累，有些不舍梦中的亲密感。 等到天亮之后，姜拂再次醒了，这回，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的秦无霁。 是跟她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对面的秦无霁。 秦无霁还没变回少年的样子，而且和姜拂梦里梦见的一样。 “你梦见了什么？”秦无霁问道：“为什么一直喊什么‘不要’之类……” 姜拂脸又一热，再次想要去世！ 还能梦见什么？ 就是梦见了一些人都会做的，很难以启齿却又很正常的梦啊！ 梦里的亲密接触延伸到现实世界，让姜拂不仅脸热，浑身都在发烫了，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随后突然想到些什么，决定倒打一耙。 “我怎么会在这儿？！” 姜拂问道：“你昨天给我下药了？！” 秦无霁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特别开心。 姜拂：“……” 她就没见过秦无霁笑成这样。 平日里跟个受气包似的，经常生气，目光又阴郁，苦大仇深像个大怨种，没想到也能笑得这么阳光又活泼。 “我，骗你的。”秦无霁实话实说，不过他笑完之后好奇地看着姜拂，“看样子你这次的梦确实很精彩，你都不舍得醒来。” “……没有。”姜拂咳了咳，“你回答我问题，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秦无霁道：“不是我，是云宝那倒霉孩子，我把他赶走了。” 姜拂：“？？？” “他一个人会去哪儿啊？能去哪儿？不会有危险吗？” 说实在的，姜拂不是很担心云宝，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秦无霁也没细究这一点，只是道：“流落世间，自生自灭。” 姜拂：“还是得把他找回来……” 秦无霁只好道：“我让他回金仙府了，他这么大了，身上也有钱，一路搭马车都能回去，你不用担心。更何况他身上有法器，也不是普通的孩子，没人能伤害他。” 姜拂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秦无霁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动不动就要问姜拂梦见了什么。 “你之前说过，你做的都是预知梦，所以昨晚梦见的事也一定会发生，是么？” 如果秦无霁是只狐狸，那么狐狸尾巴一定都已经控制不住地摇晃起来了。 姜拂深吸一口气：“我的梦不都是预知梦，也有正常的，也有一些乱七八糟不受控制的。” 显然！昨天那梦里的场景就被包含在了乱七八糟这一档内，姜拂并不想再提。 两个人买了辆马车往煦日诡境赶去，在秦无霁问第二十八次她梦见什么的时候，姜拂忍无可忍地道：“梦见你死啦。” 秦无霁：“……” “姜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那倒霉弟弟。” 姜拂这才注意到他一直都没变回少年。 “你不变回去了么……”姜拂问，“而且就用这张脸在外面晃，很容易出问题的。” 太高调了，太招摇，难免招蜂引蝶。 秦无霁道：“不变回去了，就这样。” 姜拂：“……那你还跟我回姜家么？” 秦无霁：“回去也应该是一年半载的事了，到时候就说我长大了。” “……” 谢谢，吃激素也不会长这么快的。 姜拂用一种“你没事”的眼神看着秦无霁，后者再次一笑，“我这张脸不好看么？” 他真的觉得挺好。 姜拂胸口有些堵，不过想来这也是秦无霁的自由，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这就要用原身行走世间，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各种麻烦了。 此时的魔域寒风凛冽。 云宝幻化出原形，一头龙终于可以在魔域里自由地飞着。 他扇动翅膀，惊起了一树的飞禽，小魔龙的破坏力是十分强大的，在惊扰了所有飞禽后，他在上空盘旋，享受着一头龙的自由及快乐。 “回来就拆家。”下方，一身紫衣的折梨出现，对着他喊道：“下来，夫人回来了，想见你。” “啊！！！” 云宝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他小心落了地后，又变成人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夫人心情可好？” “还不错，带回来了一个蛇妖，一只狐狸，还有……雀儿小姐。” “哇，雀儿姐姐身体好些了吗？她现在能走了？恢复了？”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折梨皱了下眉头，她总觉得隐隐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兄妹 这个城镇里人高马大，偏偏女子都身材娇小，姜拂走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男女搭配体型差挺萌的，直到她看见了一个面容狰狞的男人抱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体型也就十四五岁大，被他搂着腰抱起来，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一直在哭，还是很凶的那种。 周围人却都视若无睹。 秦无霁挑眉看向姜拂，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好过分。”姜拂心情很糟糕，因为她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些女孩儿是不是也有从外面抢过来的……他们把女子当做资源炫耀，而且也不论她们多大…… 周围人一定都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所以才不管的，可姜拂是个外来之人，她也不怕。 以前姜拂最喜欢那种行侠仗义的侠女，今时今日她也终于有机会这么做了。 于是姜拂直接上前走到了那男人身边，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那男人比姜拂高两个头，而且整个比她大了好几圈，低头看姜拂，不回答她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从哪来？” 姜拂也不回答他的，“你欺负她了？她为什么会哭？” “是，你就是欺负我！”小女孩儿哭得伤心，一边哭一边打那男人。 男人胸肌健硕，女孩儿的手打在他胸肌上，对他无法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有种撒娇的意思。 姜拂愣了愣，干脆问那女孩儿：“小妹妹，你……们是什么关系，兄妹吗？” 这见义勇为却中道崩殂，姜拂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秦无霁，发现他远远站在一边，也不过来，顿时……没了那么足的底气。 女孩儿擦干了眼泪，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她对着姜拂眨眨眼，笑了一笑说：“姐姐你真好看。” 姜拂：“……” 女孩儿又道：“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是个修士么？我叫荼蘼，你有地方住么？跟我回家。” “……”姜拂咳了咳，“我以为是他欺负你，这样看来，似乎不是。” “他就是欺负了，所以我今天不想跟他说话。你跟后面那个哥哥是一起的么？一起来。”女孩道：“我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听起来怎么有些欲盖弥彰似的，秦无霁走到了姜拂身边回应了她，“好。” 人生玄妙，世事无常。 姜拂跟着荼蘼回家，她家宅院很大，但是里面并无别人。 男人把荼蘼放下后，转身走了。 荼蘼对着他背影吐了吐舌头，“哼，有能耐你就别回来！” “……”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小情侣的打情骂俏。 那男人长相确实一般，看着很凶恶，不过姜拂想到了之前遇见过的孟家女，在她的梦境里也明白一件事。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且和长相无关，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她自己喜欢，外人没资格说三道四。 所以姜拂有些尴尬了，她们坐在外面的亭子里，旁边还有池塘和活跃的鱼。 这里的一切都看起来很……温馨。 姜拂忘了自我介绍，说了自己和秦无霁的名字，没藏着掖着。 “他是我……哥哥。”荼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表面上是哥哥，我是他捡回家的，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只是我……喜欢他，可他就是喜欢欺负我，我总是跟他吵架。” 姜拂现在觉得她口中的“欺负”好像不是她理解的“欺负”了。 于是她说：“我以为他是坏人，你们……看起来年龄差距很大，我担心这其中有强迫的原因。” 荼蘼低下头，“是，我强迫他，他不愿意。” 姜拂：“……” 荼蘼又看着秦无霁，继续对姜拂说：“你们看起来也年龄差很大啊，他就同意了吗？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小丫头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姜拂：“？？？？” 一时不知从哪开始吐槽。 她摇摇头，“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但他……” 看了看秦无霁勾起的唇角，姜拂说：“年龄确实很大。” “姜拂。”秦无霁沉声警告。 姜拂：不听不听。 皮这一下就很开心，姜拂心情好多了，在跟荼蘼的交流中终于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十年前，荼蘼的父母被妖怪所杀，就在她的眼前。 她眼看着青面獠牙的狼妖开膛破肚，挖出了父母的心，她连哭连害怕都来不及，因为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外面闯进来，与那狼妖打在了一起，最终杀了狼妖，自己也受了伤，手都缺了一大块儿。 荼蘼被他抱了起来，听他说道：“对不起。” 男人真的很愧疚很伤心，因为他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小荼蘼的父母。 自那时起他照顾荼蘼，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于是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荼蘼也生出了强烈的占有欲。 她不让男人跟别的女人走得过近，她确认自己喜欢他。 而知道荼蘼心思的男人十分惊讶，他一直在掰正她这种想法，因为他觉得这是不对的。也或许是因为自卑的缘故，他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荼蘼。 “他说他绝对不可能跟我像夫妻一样，他还要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我讨厌死他了！你们说他过不过分？！” 荼蘼一边控诉男人的恶劣行径，一边又哭了。 姜拂心情复杂，但是确确实实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她不好揣测别人的想法，只能从荼蘼这个角度安慰她说：“争吵无法解决问题，你们如果谈话也谈不下去，总是吵架，不如各自冷静一段时间，给自己思考的余地。” “呜呜。”荼蘼哭了会儿，这时那男修急匆匆过来，见到她哭成这般模样，叹了口气。 刚才聊天过程中姜拂已经知道了这男修的姓名。 他叫修渊，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和荼蘼相差近二十岁。 不过修真界中，年龄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一个人活了八十年，外表如同二十岁，那他就相当于二十岁，身体机能都是年轻人的，甚至是比年轻人更好，所以荼蘼若真的喜欢他，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由于先前的偏见，姜拂对修渊感到十分抱歉，她说道：“刚刚有些冒犯，对不起。” 修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沉默片刻，把手中的托盘一一放在桌子上。 他是去准备招待客人的茶点了。 第二百二十章 吵架 这个城镇叫岁月城，里面的食物也都略显粗犷，但味道出奇的不错。 白色的桂花糕很清香，个头是普通桂花糕两倍大，茶是大碗装的。 虽然是荼蘼请来的客人，修渊也很好地照顾他们，让姜拂更加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先入为主感到羞惭。 “阿拂，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说完了自己，荼蘼也关心姜拂从哪来，要做什么。 姜拂略一思索，实话实说：“我们来自北境的金仙府，来南境是来拜师，要去兰因城。” “啊，原来你们是兰因城的修士。”荼蘼说：“兰因城也很有正义感呢。”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她好像不是很喜欢兰因城的样子，姜拂没有再延伸讨论。 荼蘼邀请姜拂二人住下，晚上时，又请他们去逛夜市。 姜拂虽然想自己逛逛，只是不得不说，她有些担心荼蘼是被骗了，小姑娘心思单纯，所以一面之词信不得，还要多方取证才是。 夜市相对而言就更加热闹了，而且还有盛大的表演，这里的人们喜欢一种类似现代话剧的表演形式，就是用人扮演不同的人物，配合音乐演绎一个故事。 今天演的是魔修入魔后，和心爱的女子分开，最后魔修自尽，那女子也跟着殉情的故事。 姜拂：…… 上来就be得轰轰烈烈。 其实现在的魔修还没被世人所不容，魔修就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别人修的是正道，吸纳天地间灵气。 魔修以魔气为基础，所以若是两个人一起修炼，那么魔修要比普通修士学成得更快，更厉害。 可是他们要为这样的速成付出代价。 所以高阶的魔修大多要么真的入了魔，成了丧失理智和人性的魔物，要么就是自己就死了，很少见到特别厉害的魔修。 一些人选择魔修这条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不想做普通人，又无法修炼，只能修魔，这样的人本身就有贪念，所以更容易在修炼途中失了本心。 如同舞台上的魔修狂化后杀人，可是又有着残存的人性，记得心爱的女子，因为不想伤害她所以宁愿自裁，这样的桥段看起来是庸俗一些，一些魔修还是代入了进去，开始沉默。 荼蘼已经哭了，她默默擦眼泪，像个小哭包似的。 秦无霁心有所感，让姜拂看过去，在她耳边说：“像不像你。” “我也没这么严重！”姜拂不服。 秦无霁深沉地点了点头，“有。” 之前一段时间姜拂真的很爱哭，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泪，而且因为心灯的缘故，他可以体会姜拂的情绪，姜拂一哭他就要烦死了，活了这么多年的魔物第一次感受到心中的悲痛，实在是很不适应，只能哄她别哭。 最近是没发生什么事，好多了，秦无霁心情也更加平和。 逛完夜市两个人回了荼蘼的家，在秦无霁的要求下，就住在了同一间房。 荼蘼和修渊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们两个人看起来男俊女靓，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姜拂还想说些什么，被秦无霁拖回房间道：“不要麻烦主人家了，客随主便知不知道？” “……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姜拂现在也没那么害怕了，在没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她和秦无霁完全能友好相处，岁月静好。 秦无霁看着她，说：“你才看出来么？” “……” 姜拂：“？？？？？” 她左顾右盼，顿觉不妙。 这模样像个小兔子似的，秦无霁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凑得更近了些。 姜拂向后退到床边，不对，得离床远一点。 她刚想走，被秦无霁按回床上，顺势捏住了她的下巴，抬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 大哥您能不这么突然变态吗？ “我……你……我们是姐弟……” 姜拂反复强调这一点，但是看起来非常像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秦无霁：“叫了你几声姐姐，就真把自己当姐姐了么？那我叫了你娘很多声母亲，你想让她当我的娘？” 说到这的时候，秦无霁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屑的。 姜拂心想也没法说打他的不是自己妈妈，他恨就恨了，但如果要报复的话，她肯定没办法接受。 “我都已经改变了，所以娘亲和爹爹也会变的，他们知道错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等回去再问他们。”姜拂认真地道。 秦无霁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说自己不在乎了，就应该装作恨陶英云，顺便让姜拂做些弥补自己的事。 总之自从上次师鬼器说完姜拂是他的正缘，也就是真命天女后，秦无霁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什么自己会对姜拂态度不同。 他喜欢伏低做小地叫姜拂姐姐，但实则他才是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人，这种隐隐的身份逆差会让他感到快乐。 只可惜姜拂总是真的把他当弟弟，他不喜欢。 因为忌惮着心灯等乱七八糟的法器，姜拂怕秦无霁之道自己的内心想法，所以不敢胡乱吐槽。 秦无霁少年时就是真的很容易惹人怜惜，很好欺负，她甚至可以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但面对成年的、富有侵略性的他，面对健硕的男性身体，姜拂由衷地感到害羞。 母胎单身就是如此，也没有体验过恋爱的滋味，没有感受过男性荷尔蒙的侵略，可是她在如今的秦无霁身上感受到了。 尤其是想到之前做的不可描述的梦，姜拂的脸一点点红了。 秦无霁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直接问：“你也喜欢我是么？不然为什么会脸红？” “我这是正常的。”姜拂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喜欢什么的，她不敢想。 “没关系，你心口不一，我早就领会过了。” 姜拂一听这话更认定了，完了，这不就是他偷听过自己心声的意思么？也不知道这王八犊子听到了多少！ 不对，不能骂他。 姜拂立即甩了甩头，驱散这些想法。 秦无霁略显困惑地歪了头，看着姜拂，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收回了手，刚才也就是吓吓她，他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挺好的，有些话也不必提前挑明。 “在我放你走之前，你不准轻易离开我，也不准受伤，你的命是我的，不然在你发现我秘密的时候，我早就可以杀了你灭口。” 秦无霁认真地看着姜拂。 姜拂心中冷哼，威胁上了是？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点点头说：“我尽量，你也别死哦，争取活得久一点。” 秦无霁：“……总之比你活的时间长。” 姜拂：“我看未必。” 秦无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分开 在进行了一番小学生式的吵架后，姜拂深感疲惫。 她不知道秦无霁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想法，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还是……仅仅想把她当成是实验观察对象，因为独占欲才不想让自己跟别人说话。 毕竟能派折梨监视着自己，要是让她跟秦无霁这祖宗谈恋爱，她是不敢的。 秦无霁上了床，因为这城镇人高马大，所以床也很大，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逼仄感。 只是姜拂有些紧张罢了。 秦无霁十分坦然，之前那次姜拂喝了美人悦我花露，所以会对自己动手动脚，他怕那个时候控制不住，才让姜拂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现在她是清醒状态，秦无霁也不怕再睡在她旁边。 当然，姜拂怕他就不管了。 “我们非得睡一张床上么？”姜拂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秦无霁：“是的。” 姜拂说：“这样不对。” 秦无霁：“我觉得很对。” 姜拂还想说些什么，秦无霁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腰，“不许再说了。”这是秦无霁最后的警告。 “……” 过分，她怕自己清白不保，只能闭上嘴。 秦无霁已然开始了新的话题。 “经历了今天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多管闲事？” 姜拂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会。” 秦无霁嘲笑出声，“人家两情相悦，你上去就质问那男人，事后不觉得丢脸么？” 姜拂说：“可是如果我没猜错呢，如果他真是坏人呢，荼蘼哭得那么伤心，如果她是被绑架的……” 姜拂突然间想到了死去的无忧，要是自己能早点救到她，也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也不再说话了，最后才小声说：“可是以前的我都做不到这样有勇气，现在有了可以帮助人的能力，我不想再袖手旁观。” 秦无霁无法理解姜拂，不过还是想听她说话，不希望她沉默不语。 “我懂为什么修渊会对荼蘼说对不起了。” 姜拂说的是修渊第一次见到荼蘼时，因为他去晚了，所以没救下荼蘼的父母。他们本不相识，修渊也没有责任救人，而他看见因为自己晚到造成的悲惨景象时，不由自主地会表达歉意。 如果荼蘼说的没错，那么修渊确实是很好的人。 “不想了，睡觉。”姜拂往前挪了挪，随后又被秦无霁捞回怀里。 姜拂在荼蘼家住了两天，这两天来，以她观察的角度，觉得修渊表现得还不错。 他虽然人长得一般，话也少，但对荼蘼确实很好。 姜拂和荼蘼的相处也很开心，荼蘼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阮棠。 不过人总要分别的，姜拂也决定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前，修渊则单独找到她，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姜姑娘，你能把荼蘼带去修炼么？”修渊拿出了一个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全都是成色上佳的灵晶。 他说：“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这些请你收下，都是给你的，就当是帮我这次忙的谢礼。” 姜拂：啊，好突然。 姜拂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修渊叹了口气，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姜拂，她在观察他的几天内，他也在观察姜拂。 修渊缓缓道：“你们也看见了，荼蘼对我……有些偏执，她舍不得离开我，可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并不搭配。” “……”感情的事儿，姜拂实在是说不清。 她只能道：“我看荼蘼真的喜欢你，至于配不配，并非是他人眼中的，你们自己两情相悦就好。” “我……不能。”修渊皱眉，他认真地道：“我比荼蘼大这么多岁，她还小，还没见过更好的人。男修们个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她才十四岁，她应该见更多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围着我。她的喜欢是一种依恋，而我心有道德，不会、也不能允许自己喜欢她，不能任由这段感情发展。” 姜拂听得十分……震撼。 她似乎理解了修渊的意思。 其实现代社会中就有很多男人仗着地位权势等拐骗年轻女孩儿，利用身份上的不对等，享受着女孩儿们的崇拜。 他们因此而沾沾自喜，将女孩儿们的喜欢当成炫耀的资本和勋章。 而修渊一手将荼蘼带大，却在她表白之后把她推给别人。 姜拂沉默了良久。 修渊继续说：“不怕你笑，你们当初在街上见到我时，荼蘼之所以哭成那样，就是因为她……她想……” 他不知要不要说出口，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踹门的声音。 “就是因为我想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荼蘼直接闯了进来，她气势汹汹走到了修渊面前，红着眼说：“你说这么多话有什么用？说到底不就是看不上我吗？我就不信你会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已经长大了，咱们两个人可以去没人的地方修炼，反正和现在也没什么差别。修渊，我简直不知道你在害怕为什么！你是个懦夫！” 修渊也没想到她会在外面偷听，看样子也已经听到不少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头，“你说的对，荼蘼，我是懦夫，我不配和你在一起。” “配不配是你说得算的？”荼蘼气愤道：“我说配就配！” 修渊：“荼蘼，你听我说，他们二位是兰因城的人，你现在还没彻底入魔修的门，所以还来得及修炼。而魔修的未来你也知道，那注定不是长久之道。你还是跟姜姑娘走，她是个好人，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望着修渊恳请的眼神，姜拂进退两难。 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叹了口气，“只能听荼蘼的，但我确实愿意带她走。” 荼蘼也望着这个自己一直依恋的男人，她确认她的喜欢不是出于任何仰慕或是其他，而是彻彻底底的喜欢。 可是他不让，不仅不让，还要切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路。 “你的意思是，我今后要离开你，跟你分开，再也不能跟你见面了，是吗？”荼蘼说：“我长大了，所以你不想养我了，你嫌我是个累赘，如果我走了你也不会后悔，你会巴不得我离开你，是吗？修渊，你回答我啊！只要你说你想跟我此生不再相见，我大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荼蘼声音颤抖，但目光坚定。 而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修渊闭上了眼睛。 “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哥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少女的哭声震天响，这已经是荼蘼在路上哭的第五场了。 姜拂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把手帕放到她的手里，拍了拍她的手说：“省着点儿眼泪，路还长，等到了兰因城再哭也不迟。” 他们三个人已经在去往兰因城的马车上了。 秦无霁在马车外，终于忍无可忍，把姜拂叫到了外面。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姜拂，说道：“你别想把她交给我，你想带走就带走。” 姜拂：“……” “她是一个小姑娘。”姜拂下意识想拍拍秦无霁的头，但是看他还没恢复成少年的模样，手就尴尬地放在了空中。 “无霁，你包容一下嘛，到了地方之后我会给她安置好再走的。” “你是捡破烂的吗？”秦无霁真诚发问，“什么人都要捡回来，自己负责，之后他们出了什么事，又要自责那么久。姜拂，你怎么这么……” 更过分的话，秦无霁考虑到姜拂的心情，反正也懒得说了。 姜拂听着有些气，又怕里面的荼蘼听到，立即说：“好了好了，我会自己处理的，肯定不会求你帮忙，你就放心！” “你……” 秦无霁顿了顿，冷笑一声，“可真硬气了啊。” 姜拂：“那当然，求人不如求己。” 秦无霁：“那么现在是谁在驾车呢？姜大小姐自己试试赶车？” 姜拂：“赶就赶！” 姜拂立即拿过了秦无霁手中的鞭子，让他去一边儿待着。 秦无霁顿了顿，“你说我能去哪儿？” 姜拂脱口而出，“您老不是能飞么，可以跟在马车后面飞呀。” 秦无霁脸色难看些许，他认真道：“姜拂，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得意忘形了？晚上想跟我睡在一起就直说。” “……” 看着他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姜拂顿时没了气焰。 就觉得他才是过分的那个！ 秦无霁幽幽问：“还是说你就想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我不想，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别睡我的床了吗？”姜拂问。 秦无霁突然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唇角。 “我在你的床上睡得比较好，自己睡会做噩梦。如果做噩梦的话，就很容易出去杀几个人玩玩儿。” 荼蘼还在车里哭着呢，秦无霁就旁若无人地说出这种话，让姜拂无语至极。 她立即低声说：“你别胡言乱语！里面还有人呢！” 秦无霁道：“那你跟我一起睡么？” “……”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啊！ 姜拂气都要气死了，只是她现在跟秦无霁的关系确实处于暧昧阶段，他这都算不上什么骚扰。 姜拂咬着唇，思来想去，先红着脸让他别说了，这件事之后再提，随后又低声道：“我们这算什么，我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清白了？” 秦无霁理所应当地说：“我说了我喜欢你，你不答应啊，你要是答应了，我们就叫两情相悦，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然而现在的姜拂也已经即将长开，更何况作为原文女炮灰，漂亮是作者给她安排的第一设定，看着就像是那种招蜂引蝶的。 而秦无霁对她越来越感兴趣，现在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对她做些什么，若是睡在一起久了，那确实也无法保证。 秦无霁想想又说：“你是要闭关拜师的人，等你进去了，我就一个人在外面等着你，难道不可怜吗？” “……” 这姜拂本来还挺生气的，生气的点在于她也无力反驳秦无霁的话，简直不知道从哪下口吐槽。 可是他这么一卖惨，姜拂这该死的正义感以及道德感又觉得…… 秦无霁确实没有义务等她啊！也没义务守护她。 他现在出去杀人放火搞事什么的，自己都没资格管，想让这么一个老祖宗好好地待在兰因城里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姜拂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陷入了一个了不得的圈套之中。 之前爹娘担心她以身相许换来一家人的平安，这么一看……还真的有点儿那个意思。 “……好。”姜拂没有底气地说：“那你别说了，就先这样。”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路上却突然碰见一个白衣少女，她一边跑一边喊救命，但是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姜拂看到了异常便说：“无霁，先停下马车。” 秦无霁用一种“你又要捡破烂”的眼神看着姜拂，被姜拂准确无误地解读出来，拍了他胳膊一下，“我去看看！” 姜拂跳下马车赶过去，那女孩儿看起来十分柔弱，长着一张凄楚的脸，让姜拂想到了传统美人林黛玉。 “姑娘，快跑，后面危险！”女孩儿神色慌张推着姜拂，“不用管我！” 姜拂：“……” 她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掏出法器往后面一看，只见一条青绿色的蛇迅速游过来，姜拂立即用法器拦住了它的去路，顺便把它高高抛起，甩到了很远之外。 她没杀生。 伸手去扶那位姑娘，却见她捂着自己的脚腕，泫然欲泣。 “扭伤了吗？很疼？”姜拂掏出药膏蹲下来要看她的脚踝，这时身后响起了踩落树叶的声音。 是秦无霁过来了。 女孩儿一见到秦无霁，立即睁大了眼，吃惊地道：“哥哥！” 姜拂：“？” 哥哥？？？？？？ 姜拂抬头看向秦无霁。 却见他神情严肃地说：“你认错人了。” “啊，是吗？你真的很像我的哥哥，我哥哥叫云遮，跟你长得特别像。” 还是什么特别像啊，那不就是一个人么？ 既然是老魔物的妹妹，姜拂就知道了，眼前这姑娘一定也是魔域出身。 她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意图，只是她故意扭伤，肯定是做戏的，于是她把药膏放到了地上起身说：“既然是兄妹那你就帮忙上药，我回去看荼蘼了。” 姜拂转身走了，秦无霁神情有些恼怒，随后半蹲在了那女子身边，压低声音说：“谁让你来找我的？” 女孩儿正是他许久未见的妹妹云雀。 云雀性格有些偏执，秦无霁对谁都没有过于深的感情，对这个母亲捡回来的妹妹，没有好感。 母亲对她的过分偏爱，也没能勾起他嫉妒的情绪，他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买房 云雀也看着那姑娘走回了马车，才小声对秦无霁说：“哥，你怎么就用了本相……” 魔有千相，有的甚至可以根据不同的人幻化出不同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们眼中的魔是什么样子的，那秦无霁本身就是什么模样。 而秦无霁，也就是云遮真实的、做人时的外貌也就是这副模样了，云雀震惊于他就这样用本相出来晃悠，随意示人，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秦无霁冷冷道：“喜欢。” “……好。” 云雀是个乖巧的姑娘，善良又单纯，最听母亲的话。 不过有一件事是她绝对不想的，就是母亲的择偶观念。 阿贝若织喜欢豢养漂亮的年轻人，但是从不动心，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云雀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熏陶，云雀信了。 除此之外，余下的事，云雀都听母亲的。 “你来做什么？”秦无霁又问了一遍。 云雀说：“娘让我来找你。” 秦无霁言简意赅：“回去。” “哥。”云雀委屈地看向他，“娘告诉我，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她就要往我房间里塞几个狐妖，我不想啊……” 很显然，阿贝若织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如她一样，并对给女儿找情郎一件事乐此不疲。 秦无霁毫不留情地说：“那是怨谁呢？你听她的干什么？” “我不像哥那么厉害，我也没办法跟娘亲翻脸。”云雀低下头。 这要是秦无霁，怎么会受人威胁，哪怕对方是父母也没用。 阿贝若织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所以不会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但面对女儿就不同了。 再加上云雀一直就很敬爱养母，所以只能听她的话。 秦无霁对这个废物妹妹……也是无可奈何的，他能怎么样呢，这妹妹不像是折梨那般坚强皮实的丫头，总之极度脆弱，极度爱哭，她哭还不是在人前哭，也没有故意讨人心疼的意思，都是躲起来默默的哭，这要不是去搜寻她的记忆也根本无法发现她一个人哭的地方。 这般性格，秦无霁十分不喜，由于平日里都有母亲哄她，他这个哥哥也丝毫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但却不会伤害她。 “所以你娘让你来干什么？” 秦无霁平日说话就是“你娘你娘”的叫，被阿贝若织发现时都要怒骂几声。 云雀说：“来照顾哥哥。” “……你这话谁信呢？” 谁照顾谁啊？他怎么不觉得云雀能照顾自己。 云雀也无奈至极，“娘亲听说你一个人住，又把云宝和折梨都遣回了魔域，所以就让我来照顾。” 她不像是他手下，根本不用听他的话，而这魔域到底是阿贝若织做主的，她这般来也相当于监视了。 秦无霁说：“随你，不过只有一点，不许哭，也不许背着人哭。” 云雀重重点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哥你放心。” 秦无霁没理她，她想了想又问：“那我可以叫你哥哥么？” 她这么突然出现，姜拂一定也能看出些什么，想了想，姜拂自己都捡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放在身边，于是乎，那争强好胜心理作祟，秦无霁点头，“好，除了身份不能透露，余下一切正常。” 云雀高兴地笑了：“好的哥。” 马车内，哭着哭着的荼蘼已经不哭了，她偷偷地从窗户处看外面的景象，只能看到他们张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姐姐，你不着急嘛！”荼蘼根本不记得自己哭的事儿了，反倒是为姜拂担心起来。 姜拂想了想说：“好想吃水果，等到了兰因城去买点带回去。” 荼蘼都快气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吃水果。” “等送你到兰因城后，安顿好你我就走了，我跟师父在山中修炼，唔，如果你想学炼器，我问问师父还收不收徒。”姜拂继续说。 荼蘼知道自己也不能缠着姜拂，知道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她也已经做好了自己生活的准备。 但问题是现在就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嘛！ 荼蘼气愤道：“那个女的，明显就是狐狸精嘛，来勾引秦哥的。” “……” 姜拂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啦，等人到车上了你就别当面说人家了，人是什么样子的需要相处后再下决定，就像一开始我也以为修渊是个坏人，谁知道他这么好呢。” 提到修渊，荼蘼又难过又气愤，便坐在角落里继续生闷气去了。 不一会儿，秦无霁果然带着那年轻女子上来了，四个人挤在马车车厢里，由于车厢也不小，所以并不十分拥挤。 秦无霁看着姜拂说：“出去驾车。” 姜拂看了他一眼，二话没说就起来驾车去了，云雀在旁边看这情况，小声说：“哥哥，那妹妹是不是生气了呀？她是你新认的妹妹吗？” 荼蘼心道：我要吐了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死白莲花狐狸精，我能给她踹下去吗？！ 不过荼蘼是被修渊养大的，教养也极好，不会当面说失礼的话，只是边往外走边说：“我去陪姐姐。” 到了外面，荼蘼狠狠吐了一口气，看着姜拂平静的脸色，都替她感到委屈。 只是现在离得近，不方便说悄悄话免得让车厢内的人听到，荼蘼憋住了。 而车厢内，云雀则用一种很遗憾又玄妙的目光看秦无霁，“哥，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了……” 哥哥终于学得像母亲一样了吗？ 云雀的三观都要崩塌了。 秦无霁：“哪样？” 云雀小心翼翼地说：“她们两个，都是哥的人？” “不是。”秦无霁想到姜拂那漠然的目光，越来越生气，他突然道：“从现在开始闭嘴，不然扔你回去。” “……” 哥哥平时也都喜怒无常的，云雀点点头表示知道，只是心中仍旧充满疑惑，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开始不学好了。 马车继续行驶，一路进了兰因城。 秦无霁拿出从兰因山顺的通关玉牒直接能进城，而到了城里，该去哪儿就成了问题。 姜拂说：“我要给荼蘼买个宅院，你们随意。” “好。”秦无霁也没说些什么，他自己也要买宅子住，开启陪读生涯。 姜拂带着荼蘼走，一回头，就发现秦无霁一直跟着自己。 “你跟着我干什么？”姜拂问。 秦无霁说：“我也要买院子，所以顺路。” 姜拂：“……哦。”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上山 姜拂将苏玉荷带回宅院里时，也没有瞒着纳兰轻羽，因为她觉得这家伙早晚会知道苏玉荷住哪儿，所以让他知道也无妨。 终于安置好了人，而且也没有依靠秦无霁，姜拂松了口气，又放置了大大小小的防御法阵。 不过还是担心。 这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的，万一有人要伤害她的姐妹们，她也不能立即赶回来。 “等到了金仙府就好了，金仙府是我的地盘儿，没人敢动你们分毫。”姜拂放出狠话，看模样特别像是罩着妹妹们的大姐大。 荼蘼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姜拂看着也没比她大多少，她没见过姜拂施展拳脚之类。 苏玉荷比她更了解姜拂一些，点点头说：“嗯，那以后我们就跟你混！”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听到她们的说话声，秦无霁轻笑了一声，随后缓缓说道：“云雀，你说我杀几个人，是不是很容易的事。” “那是自然。” 姜拂想保护她们，可她根本就意识不到，她保护不了。 她没有义务为他人的生死付出代价，如果他出手杀了那两个拖油瓶，姜拂都没有能力报仇。 就这样还非要保护他人，那些人受伤了她又会自责，何必呢？ 云雀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哥，你不会想对她们下手……” 这要是在以前，面对着那嚣张跋扈的姜拂，秦无霁肯定会杀了她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的。 把人残忍的撕碎后装作不知道情况，那时的姜拂一定会很生气，很害怕，或者是很伤心。 他会去安慰姜拂，会看她崩溃无措的样子，会看她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恐惧的模样。 …… 秦无霁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自己以往会做的事，再想了下现在的姜拂……想都没想就放弃了那种念头。 他受不了有人伤害姜拂，让她受伤，他自己受伤怎么都行，姜拂一哭，他就觉得暴躁异常。 还是算了。 姜拂把人安顿好后就准备回煦日诡境了，因为原本也打算尽早回去，但她中途也有过纠结。 比如要跟秦无霁出去转转之类的。 可谁让秦无霁又冒出个妹妹来，姜拂气不顺，临走之前，想着还是要跟秦无霁说一声。 姜拂在外面敲了两次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秦无霁亲自开的门，挑眉问她：“舍得找我了？” “我要回煦日诡境了，你上次说那个……食忆貘和黎天的事，还是要人去解决的。”姜拂本来就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秦无霁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问题。 “你生气了？” 姜拂摇摇头，“没有。” 秦无霁问：“那你为什么不多留几日，跟我在兰因城转一转，你还没好好体验过它的夜晚。” 姜拂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反正就是一路上都有些不愉快，生气谈不上，她想直接回去后，两个人有了距离感，马上也就没什么矛盾了。 姜拂避而不谈，只说道：“我想回去陪我师父。” “是因为我捡了个妹妹回来么，姜拂，你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你随便捡人，还一捡就是俩，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秦无霁突然问道。 姜拂眉头微皱，“我说过我不用你照顾她们……” “那你觉得她们两个能安生在这里活下去？你觉得若有妖魔鬼怪来骚扰她们我就会任由她们去死？姜拂，你为什么总要自己揽责任，她们如果伤了残了，你是不是又要埋怨自己没照顾好她们？这里是兰因城，你明白吗，就算在金仙府你也保护不了她们，你连保护自己都难。” 秦无霁没忍住，他很少说真话，只是最近都以真面目示人，面对姜拂，本性也逐渐暴露。 他想不通一个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保护别人，所以把云雀带到身边还故意跟她住在同一间院子里，只不过想气一气姜拂罢了。 很显然，他这么做还是有效果的。 而姜拂也被他说的话成功气到了，“你什么意思？”姜拂怕自己听错了甚至又问了一遍。 秦无霁并非没有脾气，他说：“你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了么？” “……” 这可怎么办啊！！！！！ 一旁的云雀可就在后面看着自己哥哥和姑娘聊天，这样下去……还能有结果吗？ 于是，云雀只能立即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秦无霁的胳膊，柔柔弱弱地说道：“哥，你们在吵架么？我脚好痛。” “我怎么就保护不了自己了？好，就算我打不过一些人，可是做不到大陆最强的人，就没有资格去保护别人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们受伤了，我知道你在她们身边，但我也不会怨你的。我没有给你找累赘，她们对你来说不会成为累赘，而对我，她们是我的朋友。” 姜拂一定程度上理解秦无霁，他似乎嫌麻烦，又怕自己埋怨他为什么不救人。 然而现在两个姑娘还没受伤呢，姜拂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我也被你带偏了，你这是在咒她们受伤么，我们为什么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情争吵？” 秦无霁满脑子想的都是姜拂为了别人跟自己吵。 今天是为了她们两个，明天就是为了随便什么人，反正所有人在姜拂看来都是好人，只有他十恶不赦，只有他无法拯救。 秦无霁彻底气糊涂了，目光透着狠厉，说道：“不用诅咒，她们一定会受伤，我保证。” 姜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秦无霁该不会自己动手？完全有可能，他都这么说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反派呢？是原文作者设定下的，蔑视人间所有真善美的反派，他讨厌人性的虚伪，他身体力行地考验人性。 所以刚才那句话不是赌气，简直就是他的伤人宣言。 “哦。”姜拂冷冷回应了一句，转身走了。 算了，和秦无霁说不通，她决定亲自照看苏玉荷和荼蘼。 单靠她还不行，姜拂想了想，回到房间里就问两个姑娘，“你们想进兰因山修炼么？” “啊？” 两个人一愣。 荼蘼都知道兰因山是多么了不得的地方，一般人都进不去，只有城主弥音夫人看得上的人才会招进山中，并准许她自己拜师。 苏玉荷本来是报复纳兰轻羽的，这么一听，也觉得边修炼边报复更好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 “想啊。” 两个人纷纷表达意愿，姜拂笑了笑：“走，这就带你们上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道歉 清心殿内，弥音夫人望着镜中的自己，面目无悲无喜。 她已经很久没有真的开心过了，毕竟修炼是何其孤独又漫长的事情呢，她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自然能平静地看待世间所有。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很想对镜中的自己说“你笑笑啊，难道不开心吗？”，手接触到镜子的一瞬间，镜子中弥漫一团黑雾。 是之前她遇见的魔物。 “弥音夫人未免有些不太厚道，堂堂一城之主，竟然出尔反尔。”那镜中的魔物看不清脸，却可以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们达成了协议。 那魔物去伤秦无霁身边的女子，而弥音夫人要让煦日诡境的师徒二人离开那里，如今交易完成了一半。 弥音夫人说道：“我试过了，师父不来看我，我也想不出办法，更何况秦无霁身边那女子只是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我怎么能够相信是你做的呢？” “你这还是出尔反尔。”魔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愤怒，“我这就去找秦无霁做交易，告诉他你是多么无耻。” “你等等！”弥音夫人立即呵斥。 魔物道：“怎么，你是怕自己的形象不利，对呀，毕竟你是堂堂的弥音夫人呢，怎么会和魔物勾结在一起，甚至还想着杀人呢？” 弥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她竟然拿这个魔物无可奈何，如果她毁了这面镜子，魔物会顷刻离开，她这些天暗中派人搜寻魔物下落，但是却一无所获。 谁知道这个魔物是什么东西！她都闻所未闻！ 可若是让秦无霁知道了自己要害他的身边人，也确实影响形象。 “我会想别的办法的。”弥音夫人说：“只此一次，日后你若还想以此威胁我，我不会饶了你。我不是怕被你威胁，而是为了公平交易。” “是，城主最重契约二字，我早有耳闻。”那魔物说着说着，突然散去。 正当弥音夫人想找他时，却见纳兰如湘从外面走进来。 “夫人，姜拂带着两位姑娘来了，在山下求见。”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 弥音夫人说：“让她们进来。” 姜拂进了大殿，见到这位前师姐，心中知道她对秦无霁情根深种。 但表面上，弥音夫人是一城之主，也要维护自己名声，姜拂明晃晃地带着两个人过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看，她们来了这里。 “是有什么事？”弥音夫人问道。 姜拂问了好后，如实说出口，只是想让她收留二人，让她们两个在兰因山上跟着修炼。 “原是如此，这两位是你的好友？”弥音夫人的目光扫向她们二人。 姜拂说：“是的。” “那你……弟弟呢？”弥音夫人想到现在的秦无霁，应该也跟着回来了，“你们分开走了？” “他……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放心。” “也好。”弥音夫人点点头，“而且我们兰因城内安全得很，即便她们在外居住也不会有危险，不过既然是你开了口，那么让她们上山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湘，你带着这两位姑娘去弟子院，即日起让她们成为外门弟子便是。” 这苏玉荷和荼蘼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进了兰因山，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两个人激动地看向姜拂，内心共同浮现同一句话，“行啊！真是小看你了！！！” 姜拂又与弥音夫人说了几句，却见她突然皱起眉头，整个人很是痛苦的模样。 “夫人？！”纳兰如湘在边上也吓到了，立即去查看她的情况。 弥音夫人痛苦到蜷缩成一团，姜拂站在边上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想了想才过去看她的情况。 她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 等恢复过来时，她脸上汗珠低落，面色潮红，整个人的状态就十分不好。 “城主，您身体抱恙？”姜拂问道。 弥音夫人点点头说：“有一段时间了，莫名灵气倒灌，灵府欲炸，一次比一次猛烈。我问过师父，他也不知是何缘故，师妹，你也不用担心。” 她已经亲切地称姜拂为“师妹”了。 而原文中，不见弥音夫人有这种病，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没看到或疏忽了。 姜拂又说了几句，见弥音夫人这边也用不着她了，就下了山。 再次回到煦日诡境，姜拂一路轻车熟路的。 她想做点儿防御法宝，因为路上属实被秦无霁那家伙气到了，以后她愿意保护别人，见人就发防御法宝，看看秦无霁还能说些什么！ “哼——” 姜拂这怒气冲冲进了洞府，随后大喊：“师父，我回来啦！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带回来了！” “听到了，别喊，别吵！” 随后，孤青竹从一堆废料中走出，姜拂一看这周围情况，觉得与自己走的时候相比，这更加乱了。 “……东西呢？” 姜拂把盒子拿出来，这盒子就是孤青竹当初所说的“锁”，锁拆开了，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姜拂凑过去看了看，一只绿色的、软绵绵的虫子躺在那里，就仿佛她前世见过的大青虫。 这东西是幽梦虫母么怕不是被人骗了。 姜拂心中想着，顺势就问了出口。 孤青竹气得险些打她，“你快道歉。” 姜拂：“？” 孤青竹：“对虫母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快点儿！！！！” 姜拂见他暴跳如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对仿佛在睡觉的幽梦虫母说道：“对不起虫母，我不是有意的，你很棒。” “……” “它脾气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就会不肯结幽梦丝，它现在正在睡觉，只有睡觉时才会结丝，你把它弄不开心了，它就会醒过来。”孤青竹一板一眼地说着。 姜拂心说这听起来确实很像骗人的啊，师父真的不是在逗她么？ 但她不敢再乱说话了，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幽梦丝在哪儿？” “在它开辟出的芥子空间里，而这也不是它的本体，只相当于一个进入芥子空间的钥匙。” 孤青竹说：“陶氏很重诺，我也是看重这一点才把它借出去。如今它又回到了我手里，等我用完之后是要将它传给你的，你跟我过来，我这就带你学会如何使用幽梦丝强化法器。”? 第二百二十七章 炼器 到了一个炼器炉前，孤青竹说：“以后你就在这里炼器。” 姜拂乖巧点头。 徒弟不吵的时候还挺机灵的，又踏实肯干活儿，孤青竹心中很是满意，只是包袱摆在外面，不得不严厉一些，继续说道：“你看着点儿。” 接下来，孤青竹就利用这个幽梦虫母打开了芥子空间，并且带着姜拂一起进去了。 这是姜拂第一次进别的空间里，她只感觉身体猛地一沉，紧接着就踩在了柔软的地面上，陷了进去。 这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她能看见自己面前的孤青竹。 孤青竹说：“你仔细看。” “嗯。”姜拂认真地看着周围的白色，才知道这像，但比的颜色还要浅，缓缓舞动着，闪着银色的光芒，像是特别细的丝搅在一起。 孤青竹手里拿了一个棍状法器，在这些毛茸茸的白色里搅动，不一会儿，法器上就多了一个白色的球球。 “这就是幽梦丝，它不是人间之物，所以可以赋予凡俗的法器神的力量。它的作用很多，还可以制造防御法器，世间的东西无法伤害它。不过它很脆弱，受到重击过后，第一次可以抵挡，第二次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若想使自己的法器保持神力，就要用完后再持续补充幽梦丝。” 姜拂点头，“我懂了，一次性的。” “嗯。”孤青竹有时不是很懂姜拂的话，但基本的沟通并无问题。 他把手中的法器交给姜拂，随后就带她出去，开始一步一步教她怎么炼化幽梦丝，又怎么把它缠在法器上。 孤青竹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个很好的老师了，虽然嘴上严厉，但是哪怕姜拂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随意应付过去，而是耐心地重复一遍，随后再用一种很嫌弃的语气说：“人笨是真的不适合炼器。” 姜拂致力于让孤青竹变得更好，于是出言相劝，“师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小明的爹娘在小明每次考试回家后都会说，‘你为什么就考这点儿分？你看隔壁小花考那么好！’，小明很伤心，直到有一天他考了第一，他以为这回爹娘一定会夸自己了，而他爹娘看见他又说，考第一就值得骄傲吗？你连隔壁州的最末都比不上。就这样，小明彻底放弃了，他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被爹娘夸奖，而爹娘又继续骂他说，‘这点儿苦都吃不了，以后到了外面可怎么生活呢。’小明说他不去外面了，永远也不去了。” “………………” 孤青竹看了看姜拂，彻底没话说了。 打击教育要不得，姜拂从小也在父母的鼓励下长大，但她知道在打击中成长的孩子骨子里有多自卑。 而在炼化幽梦丝的过程中，孤青竹惊讶地发现姜拂竟然已经是金丹境的修士。 他震惊又释然地道：“难怪，难怪啊。” 姜拂这么一学就是很长时间，等终于有空了，才对师父说弥音城主的事。 毕竟弥音夫人算是她师姐，如今又收留了她的朋友们，姜拂想着能帮则帮。 孤青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弥音派人传信过来，只是我不能离开这煦日诡境，她现在是一城之主，若是身体有恙，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也无能为力。” “好，那就只能祈祷她没事了。”姜拂叹气。 姜拂在煦日诡境里待了十天，这十天内，苏玉荷和荼蘼两个人都在兰因山上好好修炼。 荼蘼底子不太行，苏玉荷之前却修炼过，于是她也就照顾妹妹一般尽力帮荼蘼。 姐妹二人在这互帮互助，而不远处的山腰上，看着这一切的弥音夫人面无表情。 她上次发病时，纳兰如湘已经吓到了，最近则在悄无声息地搜寻药师，但也不敢说是她身体抱恙。 因为她是兰因城的主人，有些风吹草动就容易传遍南境修真界，让别人知道了她生病了，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夫人，她们这几日认真修炼，那个叫做荼蘼的则有些倦怠，说过要下山之类的话。”纳兰如湘垂头禀告。 弥音夫人淡淡道，“修炼之路艰难，若都能撑下去，人人都是高阶修士了。” 修炼，就是万里挑一的事。 凡人中能修炼的人也不到一半，很多人一辈子也就能筑基，临死前筑基成功的话还有可能延年益寿，继续往上层修，但若是不能在寿命终结前升阶，那也就没什么用处，只是个活得比较久的老人罢了。 弥音夫人收回目光，又问纳兰如湘，“那个人呢？” 自从姜拂和秦无霁这对儿姐弟出现后，夫人就对他们十分关注，纳兰如湘点头说：“秦无霁没有再出现，而与姜拂一同回来的，除了现在山上这两个姑娘，还有一对儿兄妹。那做哥哥的，长得十分英俊，不似凡人，和其妹妹就在院子里鲜少出门。” 英俊男子？ 若是以往，这根本不会引起弥音夫人的注意。 但她知道当初的云镜化身为秦无霁，所以她觉得，这个人很可能还是秦无霁。 想来想去也只有她亲自过去一趟，才能解答心中疑惑。 “如果有人想下山，你就送她下去。我虽然答应姜拂照顾好她的朋友，但也不是将她们关在这里。”弥音夫人吩咐后便离开了。 院子里，闲得无聊的云雀转来转去，随后坐回了秦无霁的面前，说道：“哥，我们就一直等着么？” “嗯。”秦无霁拿起茶杯，静静品茗。 他最近发现茶叶也还挺好喝的，闲下来的时候欣赏生活中未曾注意过的东西，竟然也很有趣味。 云雀好奇地问：“之前你也是这般过来的么？在金仙府的时候？”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哥哥在人间都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还是之前母亲套云宝话时她顺便听到的。 秦无霁想起以前，他动不动就要被陶英云打一顿，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姜拂也拿他出气，还说过许多嘲笑他的话，那些他都快忘了。 人要傻到什么程度，才会把此时的姜拂和以往的当做是一个人呢？ 哪怕姜拂说过了“预知梦之说”，那也不会让一个人彻底变了。 秦无霁知道现在的姜拂是不知从哪儿来的灵魂住进了这具身体内，但现在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姜拂并不信任他。 第二百二十八章 爱她 “我真的会杀了她的朋友们么？你觉得。”秦无霁认真地询问云雀。 他们兄妹间少有这般严肃聊天的时候，甚至是聊天都少。 云雀跟母亲的感情非常好，除了在对待男人的观念上不同，但这无伤大雅。 云雀甚至可以和养母撒娇，和她耍小脾气，在要死的时候跑出魔域。 她是一个凡人，她会老，她在外表如人类六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受不了苍老的自己了，因为她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叫养母“娘亲”。 那时阿贝若织就把自己也变得很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放弃了把少年妖怪带回家……就是在全心全意地找出能让云雀修炼的办法。 所以云雀跟养母是无话不谈的，跟这个哥哥，却没有机会聊天，甚至有些怕哥哥。 她曾经因为哥哥不喜欢自己而很伤心，就去问母亲是不是这样，会不会是她的出现抢走了哥哥本应得到的一切。 当时阿贝若织说的是“放心，你哥哥不是不喜欢你，他是谁都不喜欢。” 魔域的魔族大多不敢惹秦无霁，云雀也亲眼见过他将那些魔族撕碎的画面，在她的印象里哥哥确实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下一任魔主，正因为他没有感情，所以无坚不摧。 最近几日，秦无霁却屡屡刷新她的认知。 云雀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怎么思维方式和以前全然不同。 她听到哥哥的问题，迟疑了会儿才说：“会的。” 杀人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事，他做事随心所欲，想杀就杀，云雀有段时间都怕自己被他杀了，为此还做过一段时间噩梦，直到母亲给了她世上最牢靠的防御法器后，她才好一些。 秦无霁：“？” 秦无霁眯了眯眼看向云雀。 云雀不知道说些什么，惭愧地低下了头。 “也对，你和她一样都是凡人。”秦无霁有些生气了，凡人总是要揣摩他的意思，并且把他往最坏处想。 “她把人送到兰因山就安全了？她以为我要杀她们所以才会把人送去。”秦无霁咬着牙说。 云雀：“……” 云雀吃惊地看着秦无霁，她有点害怕。 也不知道现在回去对母亲说自己没完成任务会怎么样，母亲是不是要给她安排妖族少年逼迫自己跟他们厮混…… 但现在的哥哥状态明显不正常啊！ “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十天了……”云雀说完后，紧抿双唇，眼中流露的都是担忧。 秦无霁一把握碎了手中的茶杯，“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般不值得信任，是么？” “我觉得，哥可以对姜姑娘说明此事，说自己会保护好她们，她得到了承诺就会相信你，也就不会把她的朋友送到兰因山。” 云雀小心翼翼地出着主意。 秦无霁冷笑一声，“我还保护她们？今天她捡了两个人，我替她保护，明天她说全天下都是好人，我都要替她护着吗？你不知道她蠢起来究竟有多可怕，你……” 秦无霁越说越生气，“更何况她说过，不用我帮忙。” 云雀：“姜姑娘不会主动说这种话，是不是哥之前就表明了态度，所以她才赌气不来求哥哥的。” “……” 秦无霁仔细回想了一下，也确实如此。 现在他跟姜拂就这个问题吵架，看起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其实就是他们的立场和三观彻底不同的问题。 所以以后会因为这种事情继续无休止的争吵。 这让秦无霁产生了一种他和人族永远都做不成伴侣甚至是朋友的感觉。 他和姜拂也会越走越远，最终分道扬镳。 “我做不到爱屋及乌，我只想保护她一个人，至于其他人我都不想管，他们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无霁问了出口，而他的这种态度会让姜拂对他失望，对他生气。 “我已经忍让了足够多。”秦无霁想到自己对姜拂的偏爱，想到他屡屡破例，姜拂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只有姜拂。 云雀表示她也没办法理解，她说：“也许因为我是人，所以我理解姜姑娘。但我生活在魔域多年，也理解哥，你们都没有对错，也许只是不适合……” 说到这，云雀就看见她哥那泛着冷意的目光，院子里骤然升起浓浓肃杀之意，云雀僵硬了片刻后说：“要么就像母亲一样，得到了人却不动心，要陪伴不要感情，也一样的，很快就会腻了，就放她自由。” 秦无霁自然是想过这种场景的。 但他觉得姜拂是他见过的最难搞的人，让姜拂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强颜欢笑，他会率先受不了。 而如果让他知道谁让姜拂这么做了，谁这么对待姜拂，那么，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抓起来一天天折磨致死，捅上千刀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把这种念头彻底从你脑子里赶出去。”秦无霁冷声说。 云雀张了张嘴，最后才说，“哥，你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爱？ 这是爱吗？ 爱一个人会恨不得她死吗？ 秦无霁不知道，不理解，他只知道姜拂带给了他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同时，也带给了他没有感受过的快乐。 他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放任自己被爱侵蚀。 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 有人在敲门，云雀松了口气，从压抑的气氛中抽身而出，说道：“我去开门。” 她走到大门口就已经很慢了，身子骨弱，行动都较常人缓慢一些。 不一会儿，她打开大门，看见了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美得让人窒息。 “这位姑娘。”云雀眨眨眼，“请问有什么事么？” “我是这里的城主，听闻有两位是从异乡来的，所以邀请你们上兰因山游玩。”弥音夫人没有用其他的借口，而是就这样站在这里提出邀请。 她的目光越过了云雀，一眼看到了院子里坐着的年轻人。 他和云镜外表有些相像，但问题是……弥音夫人可以认出他就是云镜。 因为云镜答应过她，她永远可以在人海中找到他的灵魂。 此时此刻，弥音夫人懂了。 这恐怕就是云镜的本来面目，他让姜拂见过，让眼前这个女孩儿见过，唯独自己没有见过真正的他。 她以为他们是相爱的，原来真的只是她的单相思，云镜可以毫不留情地离开自己，但现在的他，也会舍得离开姜拂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嘴硬 虽然弥音夫人亲自上门邀请他们去兰因山游玩，这在兰因城内算是绝无仅有的殊荣了。 但是云雀还是要看秦无霁的意思，她回头出声询问：“哥哥？” 秦无霁笑了一下，说道：“不去。” 云雀：“？” “雀儿，你先回避一下。”秦无霁又说。 云雀看了眼弥音夫人，随后就回到了房间里。 弥音夫人则走到了秦无霁面前，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摆出了早已认出他的态度。 她平静地问：“这就是你真正的模样么？” 秦无霁说：“是，我不懂你们为什么对皮囊如此执着，你还是个修士，也这么看重脸么？” 弥音夫人的情绪本来不容易波动，谁知道遇到他后总是要生气。 她是不在乎别人长什么样子，可这并不是自己被欺骗、被蒙在鼓里的理由。 这个人总是这副模样，和以前的“云镜”相比，仍旧是那般不自觉的恶劣。弥音她静静地思考了片刻，又觉得和他待在一起时……才能感觉到真实的自己。 人就是这样，明明说好了彻底忘记他，但他会逐渐成为心魔。 在欲望和现实之中挣扎，深爱，不爱，忘记，深爱，不爱……修士们在对心灵的反复锤炼中寻求大道，进而突破，最终得以飞升。 而就是这样艰难考验的过程会消磨修士们寻求大道的热情，多少人都被彻底征服了，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放弃了自我突破，沉沦在迷失的海。 “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秦无霁看见了弥音眼中的挣扎，顺势提醒了一句。 弥音的眼中逐渐清明。 她看了秦无霁一眼，问他：“你是出于什么角度，才来提醒我的？” 朋友么？也算不上，秦无霁想了想说：“故交？” “哈。”弥音夫人轻笑了一声。 故交。 “承蒙你的厚爱，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谈何故交？”弥音夫人转身欲走，临走前，想到了刚才见过的女子，说是他的妹妹。 他这一次入世，有了姜拂这样的姐姐，也有看起来娇柔的妹妹，他哪里孤独呢？日子恐怕过得好极了。 “对了，作为城主，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可以住在兰因城内，但若是在我的地盘上搞什么破坏，那我也只能请你离开了。” 弥音夫人说完后就拂袖离去，也不等秦无霁的回答。 他一直坐在座位上，望着另一个完好的茶杯出神，不一会儿云雀从房间里走出来，眨眨眼，故意说：“哥，你跟城主私会的事，不想被嫂子知道？！” 这一会儿就叫上嫂子了。 秦无霁回想起折梨那丫头也是，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跟姜拂相处久了就被她带傻了，直接跟她站在同一阵营。 难道魔域给不了她们温暖了？ 秦无霁眯着眼看向云雀，后者立即摇了摇头，“开玩笑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不说都没用。”秦无霁自嘲般笑了，“在她心里，说不定就连弥音都比我重要。” 云雀：“……这一点儿都不像哥。” 这么患得患失，连云雀都产生了一种虚幻感。 秦无霁对此浑然不觉。 此时，姜拂正没日没夜的炼器，在炼器过程中，体验到了当初听陶老夫人讲机关阵法之类的玄妙感悟。 但是阵法侧重于思想境界，领会多少都需要后续的实践。 如今炼器则就是实验课，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总结经验教训，最后完美地产出心仪的法器。 姜拂的境界摆在这里，在炼器过程中也有天赋加持，因此炼制出的法器与以往相比，有了显着的提升。 “戒骄戒躁。” 孤青竹仍旧像热衷于打击式教育的传统父母，不过在看到姜拂脸上的汗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最近批评得越来越少了。 “我知道的，师父。”一般这种简短的劝告对姜拂来说也不是批评，她认真炼器的同时，觉得自己的灵力也充足了许多。 于是她有些困惑地询问孤青竹，自己这是怎么个情况。 孤青竹道：“炼器，百炼成仙，以炼器入道，晋阶与其他途径相比，都差不多快。你练剑、炼丹、无论是哪种修炼途径，不都是一样么？只要你炼出的法器越来越好，在炼器的过程中悟出自己的道，那么就可以逐步的晋阶，直至永恒的大道。” 姜拂悟了。 不过她不知道自己自己再怎么折腾都无法改变炮灰命运，若这个世界是由原文作者说得算的话，她再怎么修炼好像也没用。 她没再胡思乱想，主旨仍旧是好好修炼顺便保护家人，以及那个最初的目标——浑天镜告诉她的世界的秘密。 没过两天，兰因城传来了消息，孤青竹一脸严肃地看着姜拂，说道：“弥音她身体越来越差，她怀疑是最初从未这里学的炼器心法所导致，那套心法是我的家传至宝，除了她，我没有教过任何人，原本是打算教给你的，但看如今这情境，我担心它不适合外姓人，你替我去看看。把这枚玉简交给她，随后再把它带回来。” 姜拂想起自己见过的弥音夫人痛苦的模样，便凝重地点点头，接过玉简，随后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师父，我看您这两天炼制了防御法器，还是镀上幽梦丝的……” 孤青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姜拂，“咋！你这还没出师呢就惦记上了我的法器！” 姜拂低下头：“……因为想给朋友们送一个防御法器啊，但我现在做的有些不太靠谱，所以就想着先用师父的，等我学会了再把它们还给师父。” “行了，说话就说话，别装可怜。”孤青竹带着姜拂走到了一个架子旁边，“你要什么防御法器，赶紧的。” 姜拂想了想，露出灿烂笑容，“小姑娘就用一些首饰。” 孤青竹连续翻了几个盒子，又问：“要几个啊？” “两个，两个就够了。” 找到了三个盒子，都是手环，孤青竹一股脑地全扔给姜拂。 “师父，我要两个。” 孤青竹冷哼一声，“你自己不用啊？” 姜拂收下了法器，高兴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师父嘴硬心软。 第二百三十章 再见 姜拂再次回到兰因城，理所当然地，被拦在外面。 这次同样被拦在外面的还有一对儿年轻的黑衣男女。 他们来自于一个剑修宗门，这次也是收到了请帖，来代表门派参观兰因山的。 “偌大兰因城就这般待客么？”那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此时面红耳赤地站在城门口，被门口的守卫拦住后情绪颇有些激动。 守卫道：“抱歉，我们只认信物不认人。” “难道还有人骗你们不成？说了已经收到了邀请，不过是把请帖弄丢了，你们还怕我们进去后做什么坏事吗？”男子穷追不舍，一旁的女子则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师兄，算了，我们回去找一找。” 姜拂在旁边看着，而她自己也没有玉牒，上次进城的时候放进了秦无霁的手中。 她站在门口，只能找一个眼熟的守卫表明身份，让他去找秦无霁。 那一对儿师兄妹看见了姜拂，跟守卫吵到一半后走了过去。 男子开口便道：“姑娘，你也是丢了请帖的么？” “我没有请帖。”姜拂摇摇头。 男子道：“在下清水剑宗白未名，那你是这城中的居民？今日有缘在此相聚，不如做个朋友可好？” 眼看着他身边的姑娘有些不满，姜拂摇摇头。 她交朋友是看眼缘的，主动与她攀谈的人虽然也可以做朋友，只是现如今眼前的这两个人……她并不感兴趣。 不一会儿，与姜拂说话的守卫就回来了，身后还领着许久未见的秦无霁。 他身材高大，走到哪儿都难免引人注目，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出来乱逛，姜拂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改头换面了。 还是那少年体型看起来比较顺眼，现在看他，实在是……过于突出了。 “怎么，进不来了？”秦无霁自从用回真身后，欠打指数突飞猛涨，走到了姜拂面前露出了灿烂笑容。 姜拂：“……” “下次我会自己管师姐要玉牒的。”她咬了咬牙，“走。” “喂，凭什么她就能进啊？你们看见没有啊？说好的只认信物不认人呢？你们兰因城区别对待我们？！”那黑衣男修暴跳如雷，与守卫争执起来，随后又对着姜拂喊道：“咱们也认识一场，你就这么走了？” 姜拂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收回了目光。 谁知道他说的请帖丢了是真是假。 与秦无霁并肩而行，突然，姜拂就听他嗤笑一声。 姜拂：“……” 好几天没见，添毛病了。 “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新朋友？”秦无霁问。 姜拂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说：“你不会是问刚才那两个？” 秦无霁道：“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与你相识一场？” 姜拂：“也就是在城门口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秦无霁：“我还以为你见了谁都会跟他做朋友呢。” “……”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姜拂炼器的时候也没想开，因为不知道秦无霁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万一他仅仅是想骗自己喜欢上他呢？姜拂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一切以安全为重。 她又退回了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和秦无霁相处，除了不谈感情，其余一切如常，但好在是不刻意躲着他了。 所以聊天时也没有很别扭。 秦无霁与她一同上兰因山，到了清心殿外，遇见了愁眉不展的纳兰如湘。 “夫人正在会客，你们等一等，我进去通报。”纳兰如湘见姜拂说明来意后，就转身进入了大殿。 过了会儿，从大殿内陆续走出了一些人，看他们的装束像是医师。 纳兰如湘出来后请他们进去，姜拂一边往里走，一边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看来弥音夫人是真的病了。 在一张美人榻前，周围隔着层层纱帘，姜拂只能看见弥音夫人的影子。 把玉简交给纳兰如湘后，姜拂问候几句，听到了弥音夫人的咳嗽声。 “师父还是在恨我。”弥音夫人无奈的语气传出，姜拂摇头说：“没有，师姐，师父也很担心你。” “不要再叫我师姐。” 里面的女子声音淡然，“我还给他一个好徒弟，便已经还了他全部的恩情，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先自己走走，我写完玉简后会让如湘给你送去。姜拂，今后你要好好留在师父身边，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要不是姜拂知道原文中的弥音夫人是个恋爱脑，此时也会把她当做是一个很好的师姐。 但由于知道剧情，她爱秦无霁爱到生恨，所以难保这次叫自己回来是有阴谋的。 姜拂悄悄地阴谋论了一下，出了清心殿后，也不敢跟秦无霁讨论。 毕竟她只是会往最坏处想，而秦无霁那是“一缕当最坏情况处理”，她都能想到自己说完后秦无霁会说些什么，他会嘲笑自己愚蠢的同时说“那必然有阴谋”。 于是，姜拂没有说话，而是决定去看苏玉荷和荼蘼两个人。 现在苏玉荷与荼蘼都是外门弟子，这外门弟子平日里做的比较多，晚上还要轮着值夜，表面上都和平相处，只有偶尔才会爆发矛盾冲突。 姜拂找到她们两个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清洗大殿。 “荼蘼。”她先看见了荼蘼，小丫头身材娇小，拎着一个巨大的水桶，有些吃力，挽起袖子露出细嫩胳膊，抬不动的时候把水桶放下，擦了擦汗。 “阿拂！！！” 荼蘼听到有人喊自己，眼前一亮，立即朝她跑了过去。 “你还好吗？”姜拂关切地问。 荼蘼点头，姜拂又环顾四周找苏玉荷。 苏玉荷是从她后面过来的，但是没等走到她身边时，姜拂就发现了，回头就看苏玉荷在蹑手蹑脚。 “我还想偷偷吓你一下呢！” “好了，你们跟我来。”姜拂一手牵着一个，把她们拽出门外，在无人的地方，掏出两个盒子，一人一个。 “有了它我就能稍微放下心了。”姜拂叹了口气。 两个人各自打开盒子，发现里面都是一样的手环。 手环造型古朴，有一指那么宽，表面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每隔一块儿都镶嵌着碧绿色的灵晶，看起来就非常贵重。 她们以为这是单纯的首饰，几番推脱下收了，还说要好好珍藏。 姜拂摇头，“必须要时刻戴在手上，这是防御法器，来，玉荷，我们试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病 在空地之上，姜拂与苏玉荷相对而立，她借了一把剑，动手之前大声警告。 提剑上前，砍向苏玉荷的胳膊，而在对方抬臂抵挡的时候，一股大力释出，直接把姜拂手中的剑震脱了手。 荼蘼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哇哦！” “阿拂，你没事？”苏玉荷震惊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她刚才根本没用力，但是镯子就自己帮她挡住了这次攻击。 “没事。”姜拂说：“我刚没用力，这次我要认真了。” 苏玉荷点点头：“……好。” 随后姜拂又打了过去，这次用了些许灵力，而她感受到的反击比上次更强烈一些。 那个镯子就像是个反弹罩似的，所有攻击都无法近身，姜拂用多少力，她就要受到多少攻击。 如此几次下来，苏玉荷也担心地看着姜拂，不想让她再打下去了。 “这手镯扣上之后，没人能打开，如果有人想夺走它，就算剁掉你的胳膊也不行，因为根本就没机会伤你。” 姜拂把法器的用途对两人一说，她们都有些惊讶过头，苏玉荷虽然性格看似大大咧咧，但也是比荼蘼多活了几年，沉稳一些，而姜拂却一直刷新她的认知。 姜拂到底是什么人啊！她是不是认识了了不得的朋友？ 至于荼蘼则是觉得自己相当幸运了，小丫头眼睛都红了，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姜拂：“！！！” “怎么了！”姜拂蹲在她面前拍着她安慰，随后又抬起头小声问苏玉荷，“有人欺负你们了么？怎么这么委屈？” 毕竟在宗门里受欺负的事也有，她们两个初来乍到，也许过得并不好。 苏玉荷抿唇，摇了摇头，没有打荼蘼的小报告。 荼蘼哭着哭着，自己主动交代了，她难过地道：“阿拂姐姐，你真的很好，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我也想修炼，可是我，我想修渊了，我每天晚上都哭，还想过要下山回家，可又觉得这样实在对不起你，修渊也说过不想见我了，就是要送我走，我……我好没用啊！” 少女坐地嚎啕大哭，姜拂万般无奈，也能体会到她心中的纠结与不舍。 而苏玉荷也是这么过来的，她拍了拍荼蘼肩膀说：“是，我都听到你哭了，不过你不还是在这坚持下去了嘛，你已经很棒了。” “我太没用了！”荼蘼哭得撕心裂肺。 不远处，一个金衣男子正在女修们的陪伴下逛兰因山，突然，他站住了，疑惑地皱起眉头，“你们可听到了哭声？” 有女修道：“金公子，听到了。” 作为金氏珠宝行的少当家，金言笑来兰因山，也是想跟城主谈谈能不能把珠宝行开到城里的事儿，但城主不见客，也不说是何原因，金言笑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就是了。 堂堂兰因山，有人哭得这么惨，金言笑决定看看热闹去。 他一走，身后陪他参观的女修们也都得跟着上去。 有人小声讨论：“这是谁在兰因山大声喧闹，让司业抓住了，还不得罚去守城门。” “就是，司业应该快到了。” 金言笑找到哭声来源，一眼看见了三个姑娘。 两个穿着兰因山外门弟子服，一个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看着竟然十分眼熟。 “姜姑娘！”金言笑快步走上前去，露出灿烂笑容，“真巧，没想到在这又见面了，我就说之前我会来兰因山，真的不是骗你。” 姜拂回头一看，这金氏珠宝行的少当家出门在外也是那般装束，看起来就英俊洒脱。 而女修过来后见他们相识，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刚谁在哭？”一个女修是入室弟子，说话在外门弟子前比较有分量，所以站了出去询问。 “没事的……不哭了。”姜拂想蒙混过去，女修皱眉，不依不饶。 “在这里喧闹犯了门规，你不是我们兰因山的人，还是请到一边。” “……” 宗门戒律森严，姜拂也确实不喜欢那种特权之人，一时无言。 女修要带荼蘼找司业主动领罚，苏玉荷回头对姜拂道：“没事的，阿拂，我陪她去。”不想让姜拂为这点小事担心。 等人都走了，金言笑才继续看着姜拂，“可还记得我是谁么？” “记得，金公子说笑了。”姜拂点点头。 “我可是笑不出来。”金言笑苦笑摇头，“姜姑娘，你可茶点把我害惨了。” 姜拂：碰瓷是不是…… 她隐约间意识到了金言笑要说些什么，果真，接下来他的话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姜拂把灵晶卖了后不久，就有不少修士浩浩荡荡而来，买回了她卖的灵晶。 而因为他们也是名门，金言笑也不好临时加价，反正灵晶还没摸热乎呢，就赚了个转手的钱。 金言笑家大业大的，对这么点钱也不在乎，只是明白了姜拂的身份，原来是若虚山陶家的小姐。 他还在想是不是姜拂偷走了灵晶，结果人家陶家的人说那是陶家自己的事儿，也不用他多管。 “我还以为自己无形之中替人销赃了，想来也是，姜姑娘看起来就不像是作恶之人。”金言笑笑着说：“为我误会姑娘而深感抱歉。” “哦，他们去得还挺快的。” 姜拂就陶家的事儿跟金言笑聊了聊，不过他们到底也没什么交情，说完之后姜拂就打算走了。 金言笑却问道：“怎么不见令弟？” “他……” 刚刚她没让秦无霁打扰她们姐妹间的团聚，有男人在说话也不方便，所以就把人打发走了。 如今，姜拂环顾四周，刚巧看见了秦无霁走过来。 金言笑猛地看见一个俊美男子，也没有把他跟那个跟在姜拂身边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姜拂说了句“他走了”，随后就匆匆走到秦无霁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带离现场。 “怎么，打扰你跟新认识的朋友聊天了？”秦无霁阴阳怪气持续输出。 姜拂：“……” 姜拂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话。 “秦无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摊牌 秦无霁神情凝重，嘴唇微抿，看起来游走在爆发边缘。 凭什么呢？凭什么能容忍一个家伙三番五次打他的脸，挑战他的尊严，让事情一步步失控到如今。 秦无霁深切反省了一番。 随后，他在姜拂眼中看到了恐惧。 姜拂：“……” 我要被灭口了？！ 姜拂问完这句话时也是说不上后悔，但就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冲动了，最近她跟秦无霁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总的来说就是很让人别扭。 姜拂这个人很好相处的，对朋友们也都是“真心换真心”，但从小到大，也有不少人奔着利用她而来，要跟她做朋友。 比如她经常发现她以为的朋友会背地里说她坏话，而她们的友谊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般坚不可摧，姜拂不会去报复她们，只会跟她们渐行渐远。 所以姜拂知道自己会跟亲近的人闹别扭，因为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包容彼此，也不只是她这样，人的共性就是如此。 “……我觉得你不太正常。”姜拂气势弱了一丁点，她说：“从我带着荼蘼开始，你就不太正常了。” 秦无霁也知道，他想了想，语气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因为我在吃醋？” 其实不光是吃醋的事，关于正邪，关于三观，秦无霁知道这条路很艰难，他跟姜拂属于人魔殊途，待在一起早晚会逼疯一个。 但是与吵架相比，秦无霁更不喜欢看姜拂冷漠地对待自己。 他想看见姜拂鲜活的样子，看见她笑或者哭，都比沉默要好。 姜拂：“……” 姜拂先是看了一眼周围人，但她觉得这里是修仙宗门，说这种话不安全，决定跟他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样，秦无霁脸又黑了。 “我这么让你见不得人？” 他不知道姜拂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份，又知道多少，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说出他是魔族之后，那姜拂更不能理他了。 有时秦无霁都想直接说清楚，然后看姜拂逃离自己的样子，最好就跟她形同陌路，反正他也没什么永恒的朋友。 他沉着脸跟在姜拂身后，直接下了兰因山。 “我……”姜拂欲言又止，心想秦无霁说的喜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她刚刚确实心跳得更快了，脸也有些热。 恋爱脑太可怕了，有弥音夫人这先例在前，姜拂怕秦无霁当初也是这么骗弥音的，现在来骗自己，到时候秦无霁拍拍屁股走了，她在这要死要活的可怎么办？！ “你吃醋……但是跟女孩子们吃什么醋啊？！”姜拂决定一件事一件事解决，先假定吃醋是真的，那她也不是很能理解秦无霁。 秦无霁冷着一张脸说：“是男是女对我来说都一样，而你也会喜欢她们，喜欢她们就会分走你的喜欢，你把她们看得比我重要。” “……” 秦无霁了然，“你默认了。” 他脸色更差，又想把姜拂带回魔域关起来了。 “我……我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姜拂实话实说，“而且人都是有朋友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应该允许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你能……明白吗？” 姜拂知道这是秦无霁的三观出现了问题，毕竟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偏执的，是黑暗的。 姜拂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有多喜欢，又能持续多久，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改变她，而‘喜欢’本身也会让自己变得更好。” 秦无霁站在对面没说话，姜拂不知道他能理解多少，她也害怕这些仅仅是秦无霁的圈套。 她不敢说，秦无霁怎么说她也不敢轻易相信，所以她迈不出这一步。 秦无霁语气显得有些真诚，“我对你好，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你不让我杀人，我可以不杀。你让我保护谁，我就保护谁，我对你这么好，而你为什么不能只喜欢我一个？” 他像一个陷入单相思中的卑微少年，因为他不懂什么是人类的爱，他从出生起只学会了占有。 因为姜拂让他不开心，而这种不开心是因她乱交朋友，按照秦无霁朴素的思想，他可能会杀掉她的朋友们，因为除掉令自己苦恼的东西就是秦无霁从出生起都在做的事，可他忍住了。 他是真的好奇才会这么问，姜拂摇摇头，“喜欢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无关，所以不是因为别人我才不喜欢你……” 秦无霁现在只听到了“不喜欢你”四个大字。 “哦。”他沉沉哦了一声，对姜拂露出笑容，“我知道。” “……” 姜拂：“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不喜欢，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姜拂气得跺脚，她觉得秦无霁又要借题发挥了。 两个人一路吵回了家，家中正在吃瓜的云雀见到兄嫂回来，但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异常不对劲。 姜拂与云雀基本上没说过话，如今见她还在，也知道秦无霁是故意带她回来的，也许就是为了让自己吃醋。 “姜姑娘。”云雀端着一盘切好的瓜，故意说道：“你怎么来我家啦？” 姜拂：“……” 现在就是异常尴尬，姜拂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决定今天怎么也得跟秦无霁说清楚，免得以后两个人还是这么别扭。 云雀虽然装得像是个白莲花似的，但她眼里的纯真善良是姜拂很熟悉的，她摇摇头说：“不吃。”随后拽着秦无霁的手把他拽到房间里。 秦无霁仍旧是一脸不高兴，甚至放出狂言：“你不喜欢我还摸我，摸你喜欢的人去啊。” “……”姜拂本来是该生气的，但她都要被秦无霁气笑了。 这么大个人又不懂怎么谈恋爱，但又是个危险分子，姜拂十分无语。 “好，今天我把话说清楚！” 姜拂不能透露浑天镜的存在，不能说这是她看过的一本小说，除此之外，她愿意真诚对待秦无霁。 她放开了秦无霁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不是不喜欢，我不敢，也许你不会知道，在我的梦境里，你真的很可怕。” 姜拂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不知道自己说完以后会怎么样，她跟着自己的心往前走，她承认她不是无爱无欲的人，与秦无霁经历了这么多，她也不是全然清醒。?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胆 面对姜拂把一切都摊开说的态度，秦无霁也显得严肃了一些。 他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是一种愿意沟通的模样，同样认真地反问：“是哪种梦？” 姜拂：“……” 秦无霁：“你中了迷药之后做的那种梦？其实那种事情也并不可怕，它会让你快乐。” 姜拂脸一红，又热又气，狠狠瞪了秦无霁一眼，“你给我正经一点！我不是在说这个！” 秦无霁嗤笑一声，“呀，那这么看来你确实做了这样的梦，我就是顺嘴一问。” “……” 做个人谢谢。 姜拂正色道：“梦里的你……因为被我母亲鞭打虐待，打算报复她，为此你隐忍了很长时间，在将来……把她和我父亲关了起来，折磨他们，而我也过得很惨……” 其实这件事姜拂之前跟秦无霁说过，但没这么正经。 如今又用了这个借口，姜拂一边说一边看着秦无霁的脸色，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说：“我不是害怕你报复才对你好，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都出自真心，可是我不知道你对我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喜欢，还是……仅仅是想报复我，你先别生气啊，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是我，你害不害怕我报复你？” 秦无霁也明白了姜拂的意思，这么设身处地一想，当即回答：“不怕，你若真的报复，我报复回去呗。” “……” 姜拂深吸一口气：“你认真一点。” 秦无霁：“好了，知道了。” 他明白了姜拂的担忧，只是有一点，他眸色深邃，盯着姜拂突然问：“你为什么觉得梦里的一切就是真的会发生？”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人人都会做梦，梦里亲人去世，爱人反目，但谁又会把梦境当真。 姜拂这般不同寻常，或许还有内情。 但她不肯说，秦无霁眯着眼打量她，最后把她拽到身边。 但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姜拂很不适应，她挣扎了一会儿，秦无霁就放开了她，转而将她按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想着抱她了。 “想好解释了么？”秦无霁继续问。 姜拂坚称她的梦是预知梦，梦到的一切都会发生，除非特殊情况。 而秦无霁让她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就说自己没梦到那些，所以真相如何，也就只有姜拂自己一个人知道。 话都已经说开一半儿了，秦无霁觉得这个解释倒是合理，姜拂那么怂，同时又没什么安全感，自然不会像他一样什么都不怕。 “我做什么你才会相信我？”秦无霁的问题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的卑微，他动了心，有生之年第一次，在经历了种种之后，他愿意以姜拂想要的方式给予她宠爱，而不是将她绑回魔域。 他不知道，姜拂也没回答，直到他想了想又问：“我说过我不恨你爹娘，你也没把我的话当真？” 姜拂只能点头。 “……”秦无霁气到了一瞬，“我还能怎么办，你要让我把他们当亲生父母？我可能做不到，但若说用对待岳父岳母的态度对待他们……我可以试试。” 他的目光不再遮掩，换了成年身体后说话都莫名色气了一些，姜拂无语片刻，继续沉默。 “你就是永远不打算相信我了是么？”秦无霁咬咬牙，心说自己什么也没干就被姜拂当成杀她全家的恶人，多委屈啊。 “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你呢，你能给我一个盼头么？比如说我做到了什么程度，你才能喜欢我？” 如果秦无霁的手下听到了这种话，绝对会认为他是被人夺舍了，还是被那种大怨种舔狗男夺的舍。 他们在心里只想疯狂摇晃秦无霁的肩膀对他耳朵大吼：“主人你醒醒啊！女人都是大坏蛋！都是骗你的大坏蛋！” 但现在他身边一个手下都没有，他是自由的，他自由恋爱，自由表白，深情又卑微，用一种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姜拂。 “……” 这谁顶得住啊。 姜拂知道秦无霁反复无常说变就变，可不要忘了一件事，就是现在的他外表是个帅哥，是天上地下人间难寻的英俊男子，姜拂就真的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 所以当她真的遇到时，就算抛开两个人身份背景不谈，姜拂第一个念头也觉得——“这厮该不会逗我玩儿呢！” 她眨眨眼，鉴于已经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所以也不怕了，深究一般问道：“我哪里值得你喜欢？你确定这种喜欢是那种……男女之情？” 万一他只想把自己当姐姐呢！要是整这么半天发现是一个大乌龙，姜拂觉得以后都没办法面对秦无霁了。 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秦无霁回答得倒是很快。 “因为你有趣，因为你表里不一，因为你喜欢骗我，我说不上这种感觉，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爱别人。” 苍了天了。 姜拂心跳加速，她抓着胸前的衣服，怀疑对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别跳了别跳了…… 房间太安静，跳得那么大声听着都尴尬。 谁说秦无霁不会谈恋爱，她看他挺会的啊，并且很有渣男潜质。 “有弥音夫人先例在前……”姜拂小声说，“所以你会不会是一时兴起。” “……” 秦无霁都说到这了，没想到姜拂还有问题在等着他。 他又气又无奈，笑着说：“阿拂，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梦到了多少事，而且你的梦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是么？” 别的事儿她不梦，连他过往跟谁认识都梦见了。 “现在弥音恨我恨得要死，巴不得好好修炼杀了我呢，我当初跟她一清二白，哦，也就说话多了一些，像你跟你沈师兄、跟你玉表哥，跟慕成阳说的一样多。”秦无霁不怀好意地问：“这也不行么？” “……” 说归说，提别人干什么？！ 不过弥音夫人确实因爱生恨想杀秦无霁呢，看来他还都清楚。 “我，好，你总要给我心理准备好么。” 这么一说，姜拂也有些想开了，其实她也没必要怕，她来这世界一场，干的就是作死的事儿。 如果秦无霁真的是初心不改想要报复折磨他们一家人，那她反击就好。 人这一辈子总要大胆一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废物 云雀只知道哥哥带着未来嫂子回来，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进屋聊了一会儿后又出来，看模样，脸色缓和了许多。 这是聊高兴了？ 云雀眨眨眼，故意走到秦无霁身边柔柔叫了一声：“哥。” 秦无霁道：“去酒楼。” “啊……”云雀问：“我们两个么？” “当然不是。”秦无霁看她一眼，“你不去也可以。” “……哦。” 原来是他们两个带她去，她跟在了秦无霁身边，一路上离他十分的近，所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儿。 姜拂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突如其来出现的姑娘，因为她不是很喜欢搞同性之间的竞争，但可能是作者设定下的世界观的缘故，比如慕家小姐，一出场就要跟她争个高下。 总之在姜拂看来，女孩儿没必要一天盯着那一亩三分地看，看今天谁又跟自己男朋友聊天了，明天谁又坐了男友副驾驶了，真正爱自己的男人不会因为跟谁走得近就产生感情，女孩间的争风吃醋她想一想都觉得无语。 但她对弥音夫人的在意是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因为怕自己和她一样变得恋爱脑，怕秦无霁能辜负她，也能辜负自己。 一行三人到了酒楼，要了间包厢。 在姜拂率先进门时云雀也不解地偷偷问秦无霁：“哥，你们还没和好啊，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醋都不吃……” 这是不在乎才会如此，云雀虽然活的时间久，没谈过恋爱，但看过猪跑啊。就连母亲那些年轻情郎都会彼此间争风吃醋乃至大打出手，所以云雀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姜拂并不喜欢哥哥。 秦无霁也难免会想为什么姜拂会如此表现，正因如此才默认云雀的亲密举动。 “先吃饭再说。”秦无霁冷声回答。 这席间看点就更多了。 云雀超常发挥，成了一个作精，一会儿说这的饭菜不好吃，一会儿又说自己吃不了人间的菜，沾染俗气太多会影响体内灵力。 “不会，不会还有修士能吃人间的东西？不会还有人没辟谷？那都得是什么境界呀，刚筑基的小孩子么？”这对云雀来说，无法修炼是她的痛，一般不会拿出来说。 但经历了生死后她已经放下了，所以才能故意拿这个嘲讽姜拂。 她也是，一边嘲讽一边内心道歉，没办法，上有慈母，慈母逼迫她出来探听内幕，她若不听话，慈母秒变严母，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姜拂吃得很开心，吃吃喝喝的，也不理她，秦无霁还没正式介绍她们认识，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只是秦无霁听得脸色阴沉，低声吼了一声，“从现在起闭嘴。” 云雀肉眼可见地委屈，当场嘤嘤嘤哭了起来。 姜拂：“……” 不是她怀疑啊，她是觉得云雀好像在演戏，进而她一想到自己演戏时是不是也这样的，而别人看自己就像看个傻子似的？！ 不，至少秦无霁看自己像看个傻子？！ 姜拂绝望地看了秦无霁一眼，后者收到她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曲解了她的意思，便问：“你要是不喜欢她，我赶走就是了。” 云雀：“……” 听听这叫人话么？娶了媳妇忘了妹妹，她本来还是假哭呢，现在都要真哭上了。 姜拂摇头，“你的妹妹，你自己决定就好。”埋头继续吃饭。 秦无霁道：“确实，她是我的妹妹云雀，雀儿，别哭了，这是姜拂。” 他也没有想让她们成为朋友的意思，就是想起来才介绍一下。 在秦无霁看来，姜拂认识的人越少越好，最好都没朋友只有他一个，当然，事实证明这确实不可能，所以他也只能忍了。 姜拂觉得云雀还挺有意思的，估计真实性格不是表现的这样，她也没有拆穿，吃完后就说要回去了。 而她回的是她安置苏玉荷与荼蘼的院子。 秦无霁刚想说不如过来一起住，就见院门打开了，苏玉荷笑着说：“阿拂，我刚听到你说话了，今天我和荼蘼请了假，还好你没走。” 姜拂也喜出望外，立即回头和秦无霁说再见，直接进了院门。 秦无霁：“……” “那人是谁啊？” 苏玉荷现在不会再对男人产生感情，但不妨碍她欣赏男子美色，这么好看的人跟在姜拂身后，还一脸不甘的样子，她当即判断出他们间有情况，并且还很复杂。 荼蘼抢着说：“阿拂姐姐的男人。” 姜拂：“……” 姜拂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但她又不想因此教育荼蘼让她以后别说这种话，毕竟说什么是自己的自由。 “不是不是。”姜拂否认，在苏玉荷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也没说这是自己的弟弟。 她得多有福气才有这么大一个的弟弟啊！ “知道啦，你不想说就不说。”苏玉荷笑道：“反正我也不会阻止你们谈情说爱，不过阿拂，你也千万不要为了考虑我心情才不说的呀。” 苏玉荷自己讨厌男人，却也没有致力于说服朋友，让她们一起跟着讨厌。 她这是遇人不淑后幡然醒悟了，如果朋友能遇到好男人，她只想跟着祝福。 姜拂表示不提他，出去要了酒打算跟她们在家里喝酒聊天，好好玩一顿。 这一喝就喝到了半夜。 月明星稀，三个姑娘家从房间里出来到院子里看月亮，这院子苏玉荷和荼蘼都没住过，她们上了兰因山后就住的宿舍，本来想说要不把院子卖了，但今日一喝酒才知道，还是有自己的家比较自由。 三个人都喝了不少，一起窝在秋千上聊着，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姜拂也有种遇到知己的欣慰感。 而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云雀见秦无霁还是一言不发，都跟着有些害怕。 她小声说：“哥，你可不能冲动呀。” “母亲让你来是为了什么。”秦无霁突然又问了一遍。 云雀自知瞒不过他，低头说：“就是看看你和你喜欢的女孩儿，母亲还告诉我，可以给你们使使绊子，促进一下你们的感情。” 简而言之就是当助攻来了。 秦无霁看着她，也真诚发问：“那我们的感情怎么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呢？” 云雀：“……” 云雀觉得他的眼睛里明晃晃写了俩字，“废物”。 别说了，想想都跟着难过，甚至想哇地一声哭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吵架 第二天早上，姜拂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的人。 秦无霁正跟她面对面躺在床上，他悄无声息地看着自己，这一睁眼，姜拂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险些魂魄离体。 她遭到了巨大的刺激，等回过神后，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无霁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抓住了姜拂的头发，缠在手指上，硬生生把这气氛变得缱绻。 “你昨天喝完酒倒是睡得很好。”秦无霁语气幽凉，“我在院子里吹了好久的风。”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姜拂这心跳声还咚咚的，她有些生气，“你凭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经过我同意了吗？！” 秦无霁脸色一沉。 姜拂就觉得不妙了，也是，人家是魔族少主啊，以后要做魔尊的人，被她这么大吼……估计会想杀了自己。 “我想干的事多了，但我没有。”秦无霁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也没被人这么吼过，于是默默把姜拂记在了他的记仇本上。 他冷笑了一声：“现在你说，阿拂，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 姜拂也不是个傻子，她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明明就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而且经过了这件事后，姜拂又想自己可能确实想多了，秦无霁都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床上，他还至于欺骗自己感情妄图在这件事上折磨自己么？她知道秦无霁活得久，无聊时会给自己找乐子，但应该也没有无聊到这个份上。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 完了，人生经典错觉之一虽迟但到—— “他好像喜欢我。” 女孩儿们一旦陷入这个怪圈后，就要开始朝着恋爱脑的方向一去不回了。 恋爱脑太可怕，姜拂晃了晃头，语气突然温柔了下来，对秦无霁说：“那你下次不要随便上我的床了，我会害怕。” 秦无霁：“？” 他皱了一下眉头，认真地问道：“你刚刚似乎想了很多事。” 她这小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好像很丰富的样子，秦无霁很好奇，毕竟他平日里真的十分无聊。 姜拂摇摇头：“没有。” 此时的煦日诡境内，孤青竹正往法器上缠幽梦丝，这时，自地底突然传出奇异的颤动。 孤青竹面色严肃，手上的动作更快乐一些。 他的防御法器是人间最坚固的，平日里从不离身，是一个手环，加上幽梦丝后就更加牢固，他觉察到诡境的异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原本不想收徒，可是姜拂确实是个好苗子，他也不想让家族到自己这一辈终结。 好歹得传下去。 孤青竹如是想着，所以他用尽心思教姜拂，小丫头虽然悟性高，境界也不错，但还没学过他家传心法。 想着想着，他动作突然停住，紧紧盯着面前从地上冒出的黑雾。 “这么着急修你的破东西……”那黑雾中，传出了一道嘶哑低沉的男声。 孤青竹睁大眼。 只听那声音继续道：“是因为知道你活不了多久了吗？” “你复活了。”孤青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笃定地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出现了又能如何？黎天，你现在只是个魂魄……” “啊，你说得对。” 对方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 孤青竹手中多出一个法器，那是关押灵魂的苍龙宝塔，它看起通体黑色，其上泛着肉眼可见的寒气，也不知是何种材质炼制而成。 对面的黑雾被塔吸来，而在那黑雾之中，赫然显示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他一身黑袍，头发束起，发簪是一根白玉，魔族生来好颜色，都是为了迷惑人心，害人性命。 孤青竹只看见了他过分苍白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很快，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这不可能。”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唯一的一个念头。 大早上就跟秦无霁吵了一番，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姜拂的心情。 她跟他友好地道别。 “我要回去了。” 秦无霁有些不高兴，问她，“你是拜师去了，又不是坐牢，为什么不能出来住？” “对哦，我还没跟师父提能不能跟我回家的事。” 姜拂回去后就开始炼器，也没有休息的时间，所以这也理所当然地忘了。 “我这次回去问他。”姜拂出来这么久了，也想自己父母，更何况她还担心一件事——就是原文男主顾渊万一突然抽疯，自己跑回了金仙府，到时候她不在父母身边，恐怕会生出变故。 现在一切还算顺利，他们一家人暗中修炼，又整肃家门，清理不正之风，顾渊人在浮云宗，不知道姜家的变化，若是能顺利走到结局，也不枉她来这世界走一遭。 秦无霁也像被哄好的猫，不再用不满的脸对着姜拂。 与苏玉荷还有荼蘼道别后，姜拂就走了，临走前，她也说了自己可能会回家，问她们想留在这里还是跟她走。 苏玉荷表示以后就跟着她了，因为她跟家人彻底决裂，周围又没什么朋友，所以愿意一直跟着姜拂。 姜拂知道荼蘼对修渊还是放心不下，所以也没有强迫她，而是让她好好想想。 荼蘼眨着眼，又气不过地说：“我才出来这么几天，要是就这样回去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离别对人来说固然是痛苦的，姜拂看着荼蘼如今的样子，也想称赞她的勇敢。 她往煦日诡境里走，谁料这次刚出兰因城，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见到她，转身就走，速度飞快。 姜拂拔腿就追，很快就出现在了男人面前。 对方脸上有一丝丝尴尬，他说：“本没想让你看到的。” 姜拂：“……抱歉啊，你实在是太显眼了。” 这人正是修渊。 他这高大的体型，站在普通人间属于鹤立鸡群，甭管别人长得再好看，也是会一眼看见修渊。 姜拂看他出现在这就知道了，他是为什么而来。 “她挺好的。”姜拂说：“我们刚刚才见过面。” 修渊脸色更加不自然，他摇头，欲盖弥彰地说：“不，不是的，我没想看她。” 姜拂笑了一声，当面拆穿，“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啊。” 修渊：“……” 中计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启程 若是弥音夫人在场，自然会认出此时“孤青竹”手中镜里的魔物，正是那个与她做交易的。 如今这魔物终于迎回了自己的主人，他将自己所了解的姜拂背景一一告知对方。 “她是金仙府修仙世家的大小姐，性格反复无常，身边一直跟着个弟弟。” 这魔物是食忆貘所化，能吞噬人的记忆，但并不可能将所有记忆都读取出来，吞噬记忆后他会知道对方记忆中最重要的部分。 食忆貘描述中的姜拂也算是热心，只是偶尔会欺凌弱小，这在魔物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所担心的仅仅是她那金丹境的爹娘和元婴祖父。 “所以这姜家人恐怕没那么好骗。”食忆貘心心念念的主人好不容易复活了，如今借着孤青竹的身体回到世间，他可不想还没逍遥几天，就又被人抓住了。 臭修士们没一个好东西，食忆貘只想见一个杀一个。 “我知道了。” 孤青竹对姜拂的认知也更加全面，想到她开心又单纯的样子，他幽幽说：“我喜欢这种美好，更喜欢把这样的美好亲手粉碎。” 食忆貘无法多说些什么，他一直听主人的话。 姜拂再一次登上了兰因山，这次守门的弟子都没想看她的玉牒，她这隔三差五就来一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这儿旁听。 最近兰因山人也多，许多修士受邀来此参观游览，所以守门弟子还是例行公事地看了眼，最后放她进门。 姜拂先去拜访弥音夫人。 一番寒暄过后，就说要带她的朋友们走。 本来嘛，两个人也没正式拜师，还仅仅是外门弟子，说走就能走。 弥音夫人表面上有些错愕，“你要回去了么？” “是。” “带着你弟弟？” 姜拂点头，“当然的。” 嗯，秦无霁是她弟弟，他不跟她一起走，难不成还能留在这里么？ 弥音夫人心中轻嘲，面上平静道：“好。” 姜拂接完苏玉荷和荼蘼，又回去找秦无霁。 作为秦无霁的妹妹，云雀也是要跟在他身边的。 当这些人聚在一起后，姜拂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灵飞驱肯定是不够的。 但她毕竟是个富家小姐，直接在城里又买了两辆灵飞驱，这样就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你怎么说服那老头子的。”路上，秦无霁问。 姜拂：“……那是我师父。” 秦无霁说：“我又没拜师。”叫他老头子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 “你在他面前说话注意些。”姜拂道。 秦无霁挑眉，“现在就这么管我了，以后你还不得站在我头上。” 两个人边走边拌嘴，但在其他人看来，简直就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云雀表示要是哥哥真的能领嫂子回家，母亲也算了结一桩心事，也许就不会逼迫自己找男人了…… 诶等等？！ 万一是她看哥哥的人生大事都解决了后就来解决自己了？那可怎么办？！ 不行，云雀望着秦无霁的背影暗自说道：“哥，委屈你了，不如你们两个继续吵吵架……可别这么快就好了啊。” 苏玉荷见姜拂这状态，觉得似曾相识。 想她当初也是被蒙蔽了双眼，满心热忱扑在那狗男人纳兰轻羽身上，如今却一拍两散。 而荼蘼也有些不舍，兰因城离修渊还能近一点，她这一去北境，又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她有家么？当修渊赶她走时，恐怕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一行几人各怀心事，直到快走出兰因城时，突然被一道声音吸引。 “阿拂。” 纳兰轻羽还在想谁这么大排场用两辆灵飞驱，这走近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姜拂。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高大男子，莫名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威压。 “他是谁？”他这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好笑。 姜拂说：“……跟你有关系么？”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对我，语气也不好。”纳兰轻羽最初还以为她喜欢自己呢，现在一想，恐怕就是借他做跳板，想去金宝山法会罢了。 如今她什么都有了，就要撇下自己而去。 流连花丛从未失手的纳兰轻羽深切地感受到挫败感。 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纳兰轻羽问完那句后就继续道：“好，开玩笑的，你们这是去哪儿？” “回家。”姜拂说话时回头看了苏玉荷一眼，现在这场面对她来说有些许的尴尬。 也不知道苏玉荷究竟放下了没有。 纳兰轻羽道：“正好，我们顺路，若不嫌弃，能否让我搭个便车？” 如果苏玉荷彻底放下他了，姜拂肯定都不会理他，但现在这种情况…… 苏玉荷见她为难，直接站出来说：“阿拂，我就不同你们一起了，等日后有机会我再去找你。” 显而易见，她还是放不下心中仇恨，所以打算跟纳兰轻羽同行，但是又不想看姜拂为难，就主动提出要单独走。 这样姜拂也就不用带上纳兰轻羽了。 而对姜拂来说，都是顺路，多带上一个人也没什么，更何况也能在旁边盯着苏玉荷，免得她做了什么傻事。 这次她在做决定之前还是看了秦无霁一眼的，小声地问：“我能带上他么？” 秦无霁说：“我说不能有用么？” “……我在征求你意见。”姜拂眨眨眼，“你真的想说不能么？” “……” “带。”秦无霁笑了，“反正旅途漫长无聊。” 有这痴男怨侣给他看热闹，不看白不看。 而且他也能确定姜拂对纳兰轻羽是绝对没什么意思的，这如果换了别人，恐怕他眼里是容不下的。 于是，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 当姜拂再次见到师父时，孤青竹坐在灵飞驱内，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人，粗略一数有五个…… “好徒弟。”孤青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朋友，可真不少啊。” “哈哈。”姜拂笑着把话题扯过去。 而秦无霁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微微眯起。 孤青竹的目光也最终放在他的脸上，两个人眼神于空中交汇，仿佛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过招千遍。?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病 在姜拂欣赏路上风光时，金仙府内，街头巷尾都在讨论一件事—— 姜家究竟值不值得相信。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姜启严都让弟子们出府做好事，斩妖除魔，不过因为如今的金仙府还算太平，并无那么多妖魔可斩，有时也会闹出一些乌龙事件——比如姜家弟子把哪个百姓当成妖怪，又比如弟子们在百姓家中蹭吃蹭喝好几天后却对他们说妖魔已除让他们不用担心。 也不用多长时间，姜家弟子的所作所为就在街坊邻里间传开了。 如今一户姓李的人家遭遇到了怪事，报官也无法解决，一般普通人家遇到这种情况，也都会寻求仙盟或者当地修仙世家的帮助。 仙盟帮人是无偿的，可这离仙盟远，若不是那种妖魔害死人的大事儿，都不值得去麻烦一趟。 若是向一些修仙世家求助呢，就通常要准备一些人家用得上的东西，瓜果蔬菜牲畜家禽，或者是答应替人家缝制衣裳。 当然也有那种热心帮忙的，也不会管他们要什么钱财货物，这就是看命了。 “老李你直接请姜家人来呗。”茶馆外面，一桌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人对着愁眉苦脸的老李说道。 李三摇摇头，“不，我也不想麻烦谁。” “还能请姜家人？你们没看上次他们姜家弟子去周老板家住了五天，但也没能弄干净他家的酒楼，现在那酒楼不还是没生意么？”对面有人说：“依我看就是装模作样呢，他们这一招使出来后，名声有了，威望有了，到时候姜如鹤还能继续当那啥仙盟长老，你们还能相信他？那啥改不了那啥！” “也是，你说他家大小姐这么长时间没出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之前那大小姐走到哪儿都是一片腥风血雨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几个人吵来吵去，突然一同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赫然看见一条金色的小蛇沿着桌腿爬上，随后爬到了桌面之上，用尾巴扫洒了他们的茶碗。 “啊——” 几个人纷纷跳了起来，有人从一旁抽出木条刚想出手，就听一道女子娇斥，“灵珠，回来。” 众人循着声源望去，见两个妙龄女子，一人着绿色，一人着紫色，她们姿色不凡，也不像是大家闺秀，有种超凡脱俗之感。 那应该是修士了。 小蛇爬回了那绿衣女子身边，她则走到了桌前，望着一众被它吓到的男人们说道：“抱歉，这是茶钱。”她放下了几枚铜板，转身走了。 原地一阵残留的檀香很快消散，有人这才回过神，喃喃道：“怎么看着这么像姜大小姐的那条金蛇啊……” “碧梧姐姐，你都多余给他们钱，谁让他们背后乱嚼舌根，比长舌妇的舌头还长！” 离开了茶馆，姜阮棠才不满地说道。 姜阮棠和碧梧出府采买东西，这一路上也没少听见关于姜家的讨论，但只遇到了他们这一伙儿说话难听的。 碧梧摸着灵珠微凉的鳞片，说道：“钱还是要给的，就当打发乞丐。” “烦死了，不知道真相就胡乱揣测。” 姜阮棠简直是个姐控，如今好长时间没见到姜拂了，她一个人无聊又难过。 但在姜拂的影响下，她也在好好修炼，只是修炼之路辛酸苦楚，也就更难说了。 今日出来透气，却还遇到了说她家坏话的人，想想都觉得晦气。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喧闹声。 “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马车？” “瞎说，马车怎么可能在天上飞？” “那就是马车！” 碧梧和姜阮棠抬眼望去，见三辆车当空划过，由于飞得很低，所以看得十分清楚。 它们的目的地是姜家方向。 碧梧和姜阮棠对视一眼，心中浮起猜测。 也不知道是仙盟的人还是什么别的前辈，两个人立即做完了要做的事就赶回姜家。 …… “师娘，师娘，师妹回来了！”沈行舟的声音直接传进内院，不一会儿，陶如雪从院子里走出，脚步轻快，“好，我知道了，你去后山告诉你师父一声，我这就去。你说说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都没让我们好好准备！” “诶，好！” 随着姜拂的回归，喜悦的气氛在姜家头顶蔓延开来。 姜拂这次回来，时间并不算太久，可即便如此还是让陶如雪想念得不行。 毕竟这里是个陌生的世界，她又担心女儿出现什么意外，又无法陪伴在她身边，日子过得十分煎熬。 “娘。”姜拂眨眨眼，不知怎么，鼻尖一酸，和之前的每次重逢不同，这次见面竟然哭得格外委屈。 秦无霁：“……” 好，又哭上了。 “不哭不哭。”陶如雪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随后瞥见了她身后那一众人，手都停住了。 姜拂擦干了眼泪便向她介绍众人。 “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好朋友苏玉荷还有荼蘼，这是不重要……” 她说的不重要就是纳兰轻羽。 这从来只有纳兰轻羽忽略别人，还没有被人忽略的一天。纳兰轻羽立即上前行礼，“您是阿拂的母亲？晚辈纳兰轻羽拜见夫人，初见之下一时不敢出声，还以为您是她姐姐。” 姜拂：“……” 陶如雪确实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油嘴滑舌，而看姜拂对他态度也一般，也就点点头，面色微冷，“不必恭维我。” 纳兰轻羽对漂亮的人总是格外耐心，虽然有些尴尬，却也不生气，况且这说不定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随后，陶如雪就将目光转到了秦无霁身上。 这…… 此时的秦无霁根本就没变回少年模样，他外表这么突出，让人难以忽视。 姜拂无语至极，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路上她确实偷偷问过的，但也没想过秦无霁的胆子真的就这么大。 “这位是……” 陶如雪说罢，秦无霁上前行了礼，“母亲，我是无霁，您是认不出我了吗？” 陶如雪：“？？？？？？” 姜拂：“？？？？” 余人：“母亲？？？？？” 一语震惊众人，陶如雪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姜拂，姜拂却只想闭上眼，彻底摆脱这尴尬场面。 秦无霁是真的有病。? 第二百三十九章 摊牌 对于秦无霁的无耻举动，姜拂是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陶如雪当机立断，先安排姜拂这些朋友们去客房居住，随后严肃地看了秦无霁一眼，“你跟我走。阿拂，你安顿好你师父和朋友后一同过来。” 姜拂心说还叫她干什么呢，她是不想帮秦无霁解释。 这其他人想什么的都有，根本分不清状况。 秦无霁一路上跟姜拂的状态就像是道侣一般，也有些像兄妹，如今他叫陶夫人为“母亲”，难不成还真是兄妹？ 这兄妹间……也太不寻常了。 孤青竹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拂，说道：“徒儿有事瞒我？” 姜拂：“不是，师父……” “好呀，逗你的，这是你自己的家事，我也不好说些什么，我老了，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也不用在这招待我，忙自己的去。” 孤青竹哈哈笑着离开。 荼蘼走到了姜拂面前，突然抱住了她。 姜拂：“？”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她语气认真又坚定地道：“阿拂姐姐，我知道，你比我还要不容易，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忘了修渊，我想变得更好后再去找他，我知道了，我就一直留在这里修炼，可以吗？” 这姜拂巴不得她留这儿呢，不过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都懂的。”荼蘼松开姜拂给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我们一起努力。” “……” 可是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荼蘼说完后就站在一边，轮到了苏玉荷，她上前欲言又止了一番，随后就说：“算了，作为姐妹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多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时的言语都是苍白的，姜拂叹了口气。 唯有纳兰轻羽想到了什么，睁大眼说：“秦无霁是你弟弟，但他绝对不是，哦，阿拂，你骗我，如今这个人就是你相公是不是？你竟然成亲了？！为什么这么大事都不跟我说？！” 姜拂彻底无视了他，转而让人安置他们去客房。 至于云雀…… 姜拂说：“你想住在客房，还是住在你哥哥的院子里？” 云雀的性格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她在哪儿都一样，反正在这虽然偶尔会被哥哥嫌弃，但至少不会被母亲逼迫。 她心道，还是嫂子好嘛，这以后她肯定要跟嫂子搞好关系。 如今虽然也有一些人在，但云雀也没有遮掩，而是把姜拂拉到一边，当场倒戈：“其实我娘是派我来监视哥的。” 云雀想了，她不能为了让自己免于被母亲揪住不放，就把哥哥推出去当靶子，不让他解决人生大事。 这哥哥的幸福还是得她帮着争取，这也是她这个做妹妹该做的嘛。 云雀狡黠地眨眼，“所以之前我做的一切都是故意气你的，为了让你吃醋，你会不会原谅我呀？” 姜拂还奇怪怎么就突然坦白交代了，她也是真的相信云雀是秦无霁的妹妹，虽然是干的，但他们两个肯定也没什么特殊的男女之情。 “我没生过你的气。”姜拂说，“我都是冲着你哥。” “对！就应该冲着他去，你快去找他算账，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阿拂。” 云雀其实也活了好几十年了，但因为一直没接触过什么人，还是这般少女心性。 这姜拂完全能理解，因为她觉得如果她有幸活了几百岁，大概也是会哭会闹会发脾气的那种。 姜拂走到大厅外面时，也是犹豫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场面，但在她心里觉得，她跟父母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不敢进的。 进了门，姜拂看到了有日子没见的父亲，过去叫了一声，“爹，我回来啦。” 姜启严也刚进门不久，他高兴极了，说：“你这次回来得挺早啊，还走不走？” 摇摇头，姜拂说：“不走了，以后要一直留在你们身边。” “好。”姜启严满怀欣慰，带着姜拂往里走，赫然看见眼前站着的俊俏男子。 姜启严小声问姜拂：“这是什么人？” 姜拂：“……” 姜拂往旁边挪了挪，“秦无霁。” “？？？？” “家主。”秦无霁也扭过头，对着姜启严露出微笑。 随后，秦无霁继续说道：“是因为我修炼了一种独门功法，所以长大了，母亲，你可以问问姐姐究竟是否如我所说的一样？” 陶如雪对秦无霁的情况也十分了解，现在就处于一种“大家都知道秦无霁本应是这样，但却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姜拂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你这个功法，可以令人变成不同的人？”陶如雪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无霁说：“并非如此，而是我长大之后就是这副模样。”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这骗鬼呢。 秦无霁就死皮赖脸地声称自己就是练了功法才长大的，姜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她父母也能接受，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姜启严发了话，“无霁，既然事已至此，你便先回去休息。这一次出行你一直保护阿拂，也十分辛苦，好好休息。” “……好。” 秦无霁对于姜家父母的反应也并不意外，他幽幽看了姜拂一眼，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姜启严和陶如雪就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布下，这时才严肃地问：“小雨，他这是什么情况？跟我们摊牌了？” 姜拂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可能是不想再装了？” 秦无霁原来的少年身体也没那么强的压迫感，现在这般，陶如雪都没办法把他当养子对待。 他在姜家的身份如此尴尬，陶如雪完全有理由怀疑，他这般显露真身，是不想再做这个养子了。 而是想成为别的身份。 陶如雪忧心忡忡地看向姜拂，“他，你，你们……是不是相处出了感情？” 姜拂以前都会否认得很快，现在却说不出否认的话了。 确实有些感情在，秦无霁又那么直白地对她表白，这件事……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第二百四十章 问责 姜拂也就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进展。 姜启严双手背在身后，不停踱步，时不时看一眼自己媳妇。 “你说几句话啊。”陶如雪道。 姜启严摇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陶如雪瞪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姜拂，“小雨，他是反派，没错？” 姜拂点头，这是无法否认的事。 陶如雪道：“所以等到他跟顾渊大战之际，他就算赢了，天道也容不下他。这件事浑天镜没对你说，但我们对此都知道。” 浑天镜说的是顾渊会成为恶神，所以要阻止这一世的他飞升。 按照姜拂的理解，这其实是多重世界。 也就是说真正的顾渊飞升成神后，逐渐变恶，在各个世界中强大自己的力量。顾渊相当于把很多个自己下放平行的世界，而小世界的他成功飞升后，真正的他就可以汲取飞升时得到的天地能量。 这样持续下去，顾渊的力量更加强大，他逐渐成为了神界的主宰。 所以姜拂要做的是让秦无霁杀掉他，怎么杀呢？这个世界中的顾渊飞升时，真神顾渊与之融合，这个时候杀掉他才能彻底将他的性命终结。 单是杀死这小世界中的顾渊是没用的，反而还会引起已经成神的顾渊注意，让他们彻底灭亡。 而天上那些神明，比如姜拂脑中的浑天镜又怎么会允许秦无霁成神呢，谁能保证他比顾渊会善良？所以他们打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是让秦无霁和顾渊两败俱伤，他们一起死了，三界回归如初。 姜拂知道自己就是被浑天镜选中的异世界灵魂，如果他们也死了，这浑天镜也会想办法去找下一个解决问题的人。 她知道这件事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浑天镜也没有办法保证这次一定会成功。 稍有不慎，对浑天镜来说就是又一次的失败而已。 这对姜拂、对姜家来说，是生命的就此终结。 “小雨，你要与天道作对么？”陶如雪语气有些伤感，她知道这抉择对姜拂来说，是很艰难的事。 “若与他相爱，注定会痛苦。他会死，会死在很多人之前。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更开心一些，虽然活得久也并非一定会快乐，这条路很艰难，也很痛苦，而爱情并非生命的全部。” 陶如雪缓缓讲述，姜拂听罢，也只能道：“我明白，妈，我没有认为我会改变他，也不想为了他对抗天道，我……我想听从自己的心。而既然浑天镜选中了我们，我相信它才做了这些事，也就只能继续做下去，直到那……注定的未来。” 孩子长大了，也拥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对此姜家夫妇能做的也就只有给出自己的建议，却也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很快到了晚上，姜拂见到了回来的碧梧和姜阮棠。 姜阮棠十分想念姜拂，但见她身边多了好几个“好朋友”，有丁点的委屈，感觉自己不再重要了。 姜拂无奈笑笑，她以前也会为这种事吃醋，想要成为对方心中的唯一，这种独占欲确实是人之常情。 不过因为姜阮棠性格本身就很好，所以也没有多想，很快也就好了。 当晚，姜拂回到自己久违的床上，终于松了口气。 太累了，累得脑袋疼，日夜兼程前还没日没夜的炼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这时，她突然听到旁边有什么声响，抬眼望去，灯突然亮了。 灯旁边，秦无霁站在那里，问她：“我能睡在你旁边么？” 好家伙，自从上次说完不能随便上她的床后，他都会在上之前问一问，征求她的意见。 姜拂理所当然，“不能。” “哦。”秦无霁拎着椅子走到姜拂床边，就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看她。 姜拂：“……” 守灵一样。 “我又不是死了。”姜拂无语。 秦无霁说：“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这语气，仿佛是在预告“我要搞事了”，姜拂警惕看向他，“你又想做什么？” 被她的举动逗笑了，秦无霁也扯起嘴角笑了起来，最近他笑容格外多。 “我说我是秦无霁，你爹娘也信了，他们对此似乎并不意外，这是不是说明……” 秦无霁的眼神幽深，直直盯着姜拂看。 姜拂：“说明什么？” 秦无霁道：“说明有人把我的情况告诉给了他们呀。” “谁？” “你说呢？”秦无霁问。 姜拂心猛地一跳。 秦无霁继续：“我记得我明明告诉过你，要隐瞒云遮的事，可是现如今他们都知道了，那么这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姜拂哪还能睡好，她直接坐了起来，开始编织语言。 是，她是说了，但那可都是在所有事发生之前说的，而她也没说秦无霁化身云遮来找她那些事啊。 爹娘接受得很快，完全是因为他们知道秦无霁是魔族少主假扮的，这堂堂魔族少主肯定不会长得那么年轻幼稚，活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孩子呢？ 而从秦无霁的角度出发，那么这个泄密的人，就确实只有她一个人了。 秦无霁声音透着危险，“对于不听话的人，该怎么惩罚呢？” 姜拂没回答，秦无霁则坐上了床，伸手放在姜拂的脑后，让她看着自己。 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姜拂穿着方便睡觉的衣服，也就一层，用绳子在衣服交叉处系上，一解就容易开。本来这穿着并不适合见人，更别提还是个异性，然而想到对方是秦无霁，除了尴尬之余，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渐渐急促。 “能让一向能言善辩的你说不出话，看来这是真的了。”秦无霁按着她后脑的手微微用力。 姜拂离他更近了，都要贴了上去。 她眨眨眼，被秦无霁成功预判，当即道：“不准哭。” “……没哭。”姜拂咽了下口水，解释说：“我爹娘见多识广，所以知道有这种催人长大的功法……”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的是什么，秦无霁懒得听。 他这次来目的也不是问罪，但表面上还是要佯装生气的。 “总之你欺骗了我，我也不会再相信你，除非……” 姜拂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除非什么？” 秦无霁在她的耳边说话，温热气息钻入耳朵，却让她浑身战栗。? 第二百四十一章 逛街 秦无霁变成“云遮”的模样后，就跟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是什么话都肆无忌惮地往外说。 其实姜拂也该知道，毕竟第一次见到云遮时，他就开始恶趣味十足地逗自己了，又说要吃她，又让她去慕家偷东西。 可当初的秦无霁对她许是还没产生什么男女之情，所以只是单纯意义上地逗她，现在随着时间推移，他不是想跟她一起睡觉就想逼她承认自己喜欢自己。 所以当姜拂听到秦无霁说“以后你让我睡在这我就原谅你告密”这句话后，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厮绝对是在趁机发难。 而秦无霁神情严肃，仿佛真的下一秒就会杀了她，在这样的眼神逼视下，姜拂也没有答应他这种无理要求。 秦无霁要气笑了，两个人你来我往争斗一阵，最终以姜拂成功睡着告终。 秦无霁：“？？？？？？” 跟你吵架的人突然间就睡着了……这是一件多么影响发挥的事。 他站在床边盯着姜拂看了一会儿，挽起了她的头发，语气无奈，“你要是在坏人面前睡着了，人家可不会就这样怜惜你。” 等等…… 他不就是坏人么？ 秦无霁心情复杂地想到，姜拂这是真的对自己感到放心，还是说她恃宠而骄，明知自己无法拿她怎么办。 …… 第二天姜家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其实就是为了欢迎姜拂的师父孤青竹。 席间，姜启严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发言，他姿态得体，既无谄媚，也没有过于骄傲，任谁看了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以后小女就拜托您了。”姜启严举杯面向孤青竹。 孤青竹幽幽看了姜拂一眼，笑着说：“阿拂踏实勤恳，有这样的徒弟也是我的幸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拂觉得不知不觉间师父就有些变了，不像是那个傲娇暴躁的小老头儿，现在的他沉稳内敛，让人捉摸不透。 姜启严又说有什么要求可以向他提出，孤青竹道：“我需要一个无外人打扰的炼器室，能住在那里便可。” “好，我这就让人准备，今晚即可用。” “嗯，阿拂。”孤青竹看向姜拂，“你刚回到家，不必去找我，给你放三日的假，与亲朋好友好好聚一聚。” 这充分体现了做师父的关怀，姜拂正好也想歇一歇。 她喝了酒，但没有醉，喝完后跟父母聊了好久，比如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又问爹娘在家里的进展如何。 这边一切都好，只是姜家如今的口碑仍旧不好。 姜启严说：“一些败坏门风的弟子，我仍旧纵容他们，以营造出姜家嚣张跋扈的假象。只是我不确定等顾渊来的时候，要不要……眼看着他们去死。” 因为按照原文发展，顾渊在浮云宗当弟子后，应该是下山做任务才又回到了金仙府，恰逢又遇到姜家弟子挑衅，又打了起来，还杀了人。 那么正常来说，在现实生活中，也要准备几个人让顾渊杀。 姜拂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在她看来，哪怕一个人有罪，那也要分究竟值不值得死。 沉默片刻，姜拂道：“我知道了，爹，你把名单交给我，我去调查他们。” “刚回来歇一歇也好，看你都瘦了。”陶如雪还是心疼女儿，同时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她一回来你就让她干活儿，这些事你自己不能做么？” 姜启严：“我这……平时也没少学习炼器啊，你也不说心疼心疼我。” 陶如雪理直气壮，“那能一样么，女儿是小姑娘，你这么个大老爷们儿，难道不应该吃吃苦。” “……有道理。”姜启严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也不敢说反驳的话。 接下来的几日，姜拂就带着朋友们出去玩儿，以前最多带个碧梧还有姜阮棠，如今带的人可多了，她要出门时想到秦无霁，便亲自去往了秦无霁的院子。 秦无霁在院子里看天，对姜拂一笑，“刚才就听你们说要出去玩儿，来请我的？” 姜拂看了一眼，“云雀呢？” 秦无霁扬了下巴，“屋里呢，她一天比你懒多了，有个床就不爱动弹。” “我来找她出去玩儿。”姜拂说，“你问问她去不去。” 秦无霁疑惑：“不是找我的么？” 姜拂：“你快去问呀，还有不少人等着呢。” 秦无霁：“……”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拂，“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真不是，只是我们女孩儿家出去玩儿，哪有带你的道理。” 这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秦无霁是男朋友，可也不能随便参加她闺蜜聚会不是？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呢。 秦无霁还没说话，云雀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她惊喜地说：“嫂子，你要带我出去？” 太好了，嫂子没有讨厌她。 嫂子真是个善良的嫂子。 “……谁教你的。”姜拂幽幽看了秦无霁一眼，“你别跟人学坏了，别这么叫我。” “噢噢好，阿拂，叫你阿拂好不好？”云雀欢天喜地走到姜拂边上挎上了她胳膊，对秦无霁抱歉笑笑，“哥，那我们就走啦。” 秦无霁：“……” 留守儿童不甘心地问姜拂：“要是我变成女的是不是能跟你一起了？” “你也没必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姜拂不理解秦无霁这种想要积极加入她们闺蜜聚会的迫切心理，反正是不想理他，转身走了。 算上姜拂，一共六个姑娘一起去城中逛，这一组合走在路上，简直是吸引无数人目光。 金仙府就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初来苏玉荷及荼蘼初来北境，姜拂怕她们不习惯，所以多有照顾。 一处酒楼内，几个绿衣弟子正喝酒聊天，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吵什么？”一年轻人皱眉问。 靠着窗的人往下一看，眼睛都直了，磕磕绊绊地说：“王师兄，这，这是美人儿啊。” 王浩轩嗤笑一声，“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咱们金仙府美人儿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都在我的《群芳录》之上，难道还有你没在那上面见过的？” “这些真没见过啊！” 王浩轩觉得他在故意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边看边说：“等我发现你骗我——” 楼下六个妙龄女子聚在一起，简直赏心悦目。 “金仙府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他喃喃说道，突然发现一人格外眼熟，立即打了身边的人一下，“这不是大小姐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买药 姜拂是在酒楼下询问她们要不要去吃饭。 像荼蘼这种还没筑基的，一日三餐都要吃，只是因为也可以吃一些灵气充盈的瓜果蔬菜果腹，所以一天吃一顿正常的饭菜或者不吃都没关系。 荼蘼不愿意让大家迁就自己才去酒楼的，所以摇了摇头说：“不吃了，姐姐，我不饿。” 姜拂还是心疼她，对待她就像对待阮棠一样，至少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差别的，于是也就直接做主带她们进了酒楼。 要了二楼包间，巧的是就在王浩轩一行人隔壁。 王浩轩是姜家二等弟子，跟着其余三个师弟外出驱除邪祟去了，路上用了五天，驱邪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这回来后他们也没急着回去，毕竟回姜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苦力，他们都觉得家主疯了，没事儿就让他们出去给百姓们义务劳作。 这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出来，肯定是不能随便回去的。 四个人深知修仙人士的耳聪目明，因此都不敢声张，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半个时辰后她们都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大小姐？我都没认出来！”先前说话的叫张满，跟王浩轩关系最好，他道：“她身边带的是侍女和阮棠小姐，那另外几个都是谁啊？这次她回来，带回来的新朋友么？” 王浩轩端起酒杯陷入沉思。 余下几个人纷纷起哄，“怎么了，王师兄，您还敢打大小姐的主意啊？” 苍了天了。 谁不知道大小姐是家主的掌上明珠，那之前四房的姜寻之公子坑了大小姐一次，现在还被关着呢。 有这前车之鉴，大家对姜拂都是毕恭毕敬的，能捧则捧，谁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就给自己找了麻烦。 王浩轩却回想着方才看见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白衣，如弱柳扶风，看起来又漂亮又可怜。 简直是一下子就捉住了他的心。 他见过这么多美人儿，也见过柔弱的，但今日所见之人实在是与她们都不同。 简而言之，王浩轩单方面地陷入了爱河，他放下酒杯，思索一番后说道：“我们得找个理由接近她们，但又不能弄得太明显。” 张满说：“为什么啊？王师兄，你别做傻事啊，咱们还是先回去。” “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王浩轩道。 余下三个人视姜拂如虎，纷纷表示不敢离她太近，但张浩轩并不怕这些，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抱得美人归，肯定要做些什么的。 于是乎，张浩轩想到了一个主意。 慕府。 一个黑衣丫鬟快步走到了药庐，找到了正在采药的慕晚星，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慕晚星随即睁大了眼，立即问：“当真？” “确实如此，书掌柜是见过姜拂的，他亲口说是姜拂还有其他五名女子共同来看了一圈，但什么都没买。” 慕晚星点头，“好，你回去。” 恰好，身后响起了一道男声，“你们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慕晚星上前道：“哥，姜拂回来了！” 姜拂的动向不仅姜家人关心，就连慕家人都十分关注，尤其是慕家这对儿兄妹俩。 慕成阳现在一看慕晚星，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惊讶地说：“你不会还没对秦无霁那小子死心？” “那哥呢？现在不还是对姜拂念念不忘！” 这对儿倒霉兄妹是真的凄惨，反正都有各自的心上人，但是人家两个关系还挺好。 上次姜拂杀入圣阳宫顺便解救人鼎的事儿，仙盟亲自派人来道谢，这慕家兄弟都在场亲眼见证了。 姜拂越来越优秀，在慕成阳心中的印象也扭转了不少，想到先前姜家老爷所说的亲事，慕成阳还是有些心动的。 “你对姜拂也客气一些。”慕成阳说：“姜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最近做的一些事有些影响形象，但在仙盟那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慕晚星嘟囔道：“那你没看见她故意气我么？” “以后……若有机会，我劝她。”慕成阳轻声笑了。 慕晚星立即明白了些什么，眨着眼睛，“哥，你，你跟姜拂的婚事还算么？咱们跟父亲商量商量，去提亲啊？” “走，看看去。”慕成阳笑道。 毕竟好久没见了，他也要看看姜拂是否仍旧是自己记忆中的她。 姜拂带人在城中转了半圈，也是没逛完。 几个人看见了一栋非常高的建筑，就有人问：“阿拂，那是什么地方？” 姜拂其实也不怎么熟，就说去逛逛，还是碧梧出声提醒，“小姐，那是丹犀阁。” 丹犀阁，一个背景神秘的成丹铺，这里卖的都是等阶比较好的丹药。 碧梧之所以提醒，是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主子跟丹犀阁的掌柜打起来过，并且发誓再也不踏入丹犀阁半步。 虽然眼下也有很多人在场，但碧梧还是拉过了姜拂，小声提醒了一番。 姜拂：“啊，我忘了。” 顿了顿，“不过进去转转应该没什么？说不定还要买点东西呢，荼蘼也该筑基了，我想看看他家的炼药师怎么说。” 当然，好的成丹铺是有炼药师坐镇的，姜拂根本没有往多了想。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碧梧也不会再劝，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丹犀阁走去。 一进去，挑高的大厅视野极其开阔，四周都是长长短短的梯子以及机关升降台。 但是这里的人也不少，上上下下的，看起来虽然忙碌，却井然有序。 这要是用机关人偶就更方便了些，啧，北境的发展水平怎么还是不行，一点儿也不知道节省人力。 姜拂一边想着，一边等人上前招待。 这时，她背后响起了一道男声，“几位客人，需要买些什么丹药呢？” 姜拂一回头，看见了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对方一见到她，脸色都变了。 “这不是姜大小姐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咱们丹犀阁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姜拂见到他的一瞬间也自动想起了他是谁，丹犀阁的代理掌柜钱三两，说话阴阳怪气的，因此以往的姜拂经常骂他“死太监”一类的话。 “钱掌柜，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这回是来买丹药的。”姜拂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顾渊 钱三两作为丹犀阁的代理掌柜，出门在外都是受人敬仰的，毕竟谁都知道丹犀阁的丹药是漓州最好的，若是想买更好的丹药，也就只能远走他乡。 对于姜拂这种修仙家族的大小姐，钱三两态度也不卑不亢，但因为几件小事与她结下了梁子后，就彻底失去了姜家的生意。 而姜家有药师白无涯坐镇，确实也不用来它这里买药。 丹犀阁和姜家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好久了，如今姜拂突然来找，才是让钱三两惊讶的事。 “您瞧瞧，姜大小姐贵人多忘事，说过去了就过去了，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钱三两才不想让姜拂得逞。 姜拂置若罔闻，“是这样的，如今您这可有炼药师？” 钱三两说：“您府上不是有么？” 这出来之前姜拂都打听过了，白无涯又出去采药去了，像他们这种炼药师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炼药，因为各地都有不同的灵植。 姜拂也是急着解决荼蘼的事儿，所以单纯地想来见见炼药师。 “他不在，如果你们这儿的炼药师在的话，就请你帮我问问。”姜拂说。 钱三两看她这若无其事的态度，心里十分不爽，然而现在若是继续拒绝她，倒显得自己有些小气。 他高冷地说：“有一位炼药师在，不过他给不给你看，我就不知道了。这位炼药师脾气有些古怪，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姜拂：“我懂。” 常见的小说设定嘛，炼药师一定是脾气古怪的。 直到现在，姜拂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同寻常，所以当钱三两说自己回去问问炼药师的时候，她还在正常地跟荼蘼说话。 而钱三两坐上了升降的电梯，直接上了顶层，七扭八拐地，进入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炼药师正背对着他，钱三两恭敬地道：“袁药师，楼下来了几位客人，她们想……” 钱三两把姜拂的请求转述，但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因为眼前这位袁药师是丹犀阁的新炼药师，他一直很神秘，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未答应过见客人的请求，所以他也是想走个过场而已，等下好去拒绝姜拂。 这位袁药师转过身，他的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你说，这客人叫什么？”袁药师的声音十分低沉。 钱三两说：“就是姜府的大小姐，姜拂。” “姜拂。”袁药师低声笑了，“你让她带着那位需要看资质的客人进来，只有她们两个。” “……”钱三两震惊地看向袁药师。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见客人呢？ 他无法理解，可是又不能现在去说姜拂的坏话，也只能忍着心头火气，又回到了姜拂旁边。 “袁药师说让你带着需要看资质的姑娘去，就你们两个人。”钱三两走到姜拂面前，没好气地说着。 姜拂一点不意外，毕竟这是赚钱的事儿嘛，谁会嫌钱多烫手呢？ 让其他人都各自在这里歇一歇，姜拂又对钱三两道：“麻烦钱掌柜招待一下我的朋友们呀。” 钱三两：“……” 好气。 姜拂带着荼蘼，跟着一个侍者上楼，进了屋子后，就见到了坐在那里的炼药师。 “袁药师？”姜拂试探叫了一声。 对方伸出手：“坐。” 两个人坐下后，袁药师拿出了测量根骨的法器，这东西姜拂并不陌生，是看对方根骨以及适合修炼的方向的。 荼蘼也很听话，让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最终，姜拂忐忑地等袁药师宣布结果。 “袁药师，怎么样了……她适不适合修炼啊，有没有适合她的丹药？”姜拂担心地问。 因为不知道荼蘼还能不能修炼，如果不能的话，就怕她自己失望。 对面的袁药师沉默良久，说：“可以的，她适合较为温和的增益丹药，灵根属水，更适合一些水气足的环境。” 听到这个好消息，姜拂松了口气。 对面的袁药师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将适合荼蘼修炼现阶段以及下一阶段的丹药都给了她，又说道：“这些丹药只能辅助用，这些姜小姐是知道的？” “知道。” 姜拂听着他说话的语调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他们之间很熟的样子。 她的直觉有些准地可怕了，于是她试探问道：“袁药师，您认识我么？” 对方盯着她看了会儿。 而姜拂从他的眼神中也没有读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不认识。”袁药师问：“我该认识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您说话听起来很熟悉。”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说话方式，比如有人爱说长句，有人爱说短句，通过说话的抑扬顿挫和语调就可以很好地分清他人。 姜拂陷入了沉思，拿着到手的丹药名单，就打算带着荼蘼去买丹药了。 “姜小姐。” 身后，袁药师突然出声叫她。 姜拂回头，只听他说道：“我也很希望能结识姜小姐。” “……”姜拂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故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望着她们出去，袁药师面对镜子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自从在浮云宗修炼以来，他修炼之余就开始炼药，因为无意间他捡到了一个药鼎，而药鼎附带丹方，完全不用他操心。 他化名袁小英，自称是炼药师，时不时卖一些丹药赚钱，这丹犀阁给他的价钱高，而且又很低调，完全符合他的需求。 袁小英，应小园。 顾渊扯起嘴角，望着镜中那张英俊的面容，心中默默想道。 久别重逢，姜拂已认不出他，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时刻在他脑海中不停地提醒他—— 一定要变强。 姜拂没能把袁药师和顾渊联系起来，毕竟在漓州出现几个神秘炼药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解决了荼蘼的修炼问题后，就带着她们继续逛。 这幸亏现在是个修士，要是穿越之前，姜拂逛街的时间基本不能超过半天，走路久了就腿疼头疼，浑身都不舒服。 走着走着，姜拂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回头看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于是，她低声对其余人安排了几句，众人走到了一条河边，顷刻间，竟然各自消失，不见了踪影。 一直跟着她们的王浩轩一愣，揉了揉眼睛。 “哪儿去了？” 光天化日的，总不能撞鬼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观 王浩轩环顾四周，河岸边杨柳轻拂，却不见美人身影。 他心道这次就算了，反正回姜家后多半还能看见，转过身时，眼前赫然出现了姜拂的脸，吓得他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其余的姑娘纷纷笑出声，王浩轩十分尴尬，又急又气，面上却也不能发作。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姜拂问话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腰间的腰牌，微微一愣。 那上面赫然写了个姜字。 行，这变态跟踪狂还是他们自家人。 王浩轩自然是不能承认他故意跟踪，只能说道：“我见大小姐身边无人守护，所以跟在大小姐身后。” 姜拂：“哦，你是姜家弟子？” “在下二等弟子王浩轩。”王浩轩说到二等弟子的时候，脸上还有些尴尬神色，不过与被当场戳穿相比，还是主动承认身份比较好。 姜家弟子保护姜家大小姐这话说出来非常可信，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姜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以后可别鬼鬼祟祟的了，这回跟的是我，也就罢了，要是跟了别人，被对方当成居心不良打一顿，丢的可不仅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脸面。” “……知道了。”王浩轩声如蚊呐，低头说：“大小姐教训的是……诶等等，我、我也不会跟踪别人……不，我没有跟踪！！！” 王浩轩崩溃地解释着，又等来了众人银铃般的笑声。 王浩轩：“……” 姜拂决定给他些教训尝尝才这般笑他，带着众人扬长而去后，自然也看不到王浩轩那难看的脸色。 刚才只有一个姑娘没笑，就是他一眼就看中的柔弱少女，王浩轩心中升起一种念头—— “果然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和姜拂那令人讨厌的大小姐半点都不一样！” 姜拂在外面还挺开心的，谁知道这一回家后，就听姜家弟子说道：“大小姐，慕家二少爷和慕小姐来了，老爷说等您回来就直接去会客厅。” 慕成阳和慕晚星这对儿活宝兄妹又来做什么啊，姜拂点头，“知道了。” 随后就让朋友们都各自活动，愿意做什么就做些什么，她独自前往会客厅。 大厅内明亮宽阔，姜拂走了进去，“爹，娘，我回来啦。” 慕成阳和慕晚星正坐在一边，两个人穿着都十分正式，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贤侄，我与我夫人更尊重女儿的意见，你之前所说上门提亲的事，若阿拂不同意，也就只能再做商量了。”姜启严一句话表明了如今情况，姜拂愣在原地。 “……” 姜拂：我说怎么好端端过来了！一出现就会添乱，看她现在还不够忙么？ 慕成阳也随之向她望来。 多日未见，姜拂似乎更漂亮了一些，慕成阳很喜欢她的长相，忽略性格的话，这样的长相也很适合做慕家的当家主母。 毕竟他大哥性格亲厚老实，想从他手中夺得继承人的位置，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慕成阳胸有成竹地看着姜拂说：“阿拂，你不想嫁入慕家么？” 姜拂：“……” 她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当面拒绝的话会不会和慕家的仇怨更深了，可如果留有余地，难保慕成阳天天上门。 嫁是不可能嫁的，哪怕就是假意嫁过去也不行。 姜拂道：“不想。” 慕成阳和慕晚星的脸色都变了。 这无异于当面打脸啊！ “嘁，你还不想，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嫁进我们慕家的门么？”慕晚星虽然被二哥嘱咐过，可是一面对姜拂就什么都忘了，只想出言嘲讽。 姜拂点头：“是呀，姑娘们都排着队呢，二公子可得好好挑挑。” “晚星，出门前怎么说的？”慕成阳扭过头，先低声教训了慕晚星，才转过来对姜拂说：“阿拂，我们也称得上朋友？” 姜拂觉得也不算，主要是原文中的慕成阳就是个心理变态，她下意识就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可是想到这，姜拂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是不是有点儿双标啊。 她对秦无霁都没避如蛇蝎，这才是原文中最丧心病狂的大反派。 如果说秦无霁也能改，那么慕成阳也许并没有书中写的那么坏？ 总之姜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的了，她说：“如果二公子觉得是朋友，那就算是。我对二公子……没有男女之情，我现在一心修炼。” 姜拂的样子像极了看透凡尘的人。 慕成阳沉思片刻，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一样，许久后才问：“你是不想嫁给我，还是不想嫁给所有人？如果是后者，我不强求。” 姜拂迟疑了。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里，她的脑海里确实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会考虑到嫁人么？ 至少她没有想过嫁给什么其他人，哪怕穿越过来遇到了这么多款式不同的美男子，她也不会生出那种嫁给谁的想法。 除了刚刚一闪而过的秦无霁。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秦无霁是给她下了什么毒么？ 直到姜拂听到了母亲的咳嗽声，这才惊醒，立即开口说：“我不想……” “不必说了，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慕成阳却灿然一笑，起身说：“晚星，我们回去。” 他好歹也是堂堂慕家二公子，从小到大这一份自傲还是有的。而慕晚星看着都为他感到不平和难过，她不禁在心中发誓，今日之耻他日一定要好好地还给姜家。 两个人往外走，尽管姜启严还是尽家主的风范让人送他们，他们也说不用。 “二哥。”慕晚星看着二哥的背影心疼极了，二哥多么骄傲的人，到姜家受此冷遇，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成阳道：“我没事，我也知道你向着慕家，向着我，不必多说了。” 慕晚星：“姜拂她……” 慕成阳摇摇头，“她喜欢的是谁，真正想嫁的人是谁，你还看不出来么？” 慕晚星一时有些错愕，随后才想到了些什么，震惊开口：“不会，她难道真的跟那人有一腿？” 慕晚星那几经崩塌的三观，在这一刻也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认真 之前慕晚星崩塌过一次，是因为她想救秦无霁，但发现秦无霁不仅离不开姜拂，还对她十分畏惧。 而姜拂也厚颜无耻地说出“就愿意欺负他”之类的话，把慕晚星气个半死。 想到过去桩桩件件，慕晚星也认清了这个事实，她心情复杂地说：“姜拂她跟弟弟乱搞，姜家人就都眼睁睁看着么？” “姜如鹤那老狐狸还能不知道这个？” 虽然知道修仙人士耳聪目明，而这又是在姜家的地盘，但慕成阳还是直言不讳地说：“他知道，也纵容，否则就不会阻拦我了。虽然修仙界婚姻不必全由家里人做主，但若是他真的想让女儿嫁给我，姜拂也不会不听他的。” 慕成阳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所以真相呼之欲出，姜如鹤默许儿女乱来。” 慕晚星也觉得这很有道理，义愤填膺地唾骂几句后又说，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 她想了想又说：“可这秦无霁是收养的啊，他们终究不是亲姐弟，这可怎么办？哥，我们就忍了么？” “我会等他来求我。”慕成阳眼中精光显现，“等那个时候，就不是她姜拂想嫁就能嫁的了。” 打发走了慕家兄妹，陶如雪就问了问姜拂今天玩儿的怎么样，至于婚事，她也没提。 而姜启严在布下结界后就问道：“按照发展，你……确实应该嫁入慕家，你有没有想过那时该怎么办？” 浑天镜让他们表面上能瞒着顾渊就瞒，就还按照之前的发展行事，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姜拂总不能真的嫁给慕成阳。 眼看着顾渊所说的一年之约也快到了，姜拂一个头两个大，叹了口气，“他回来杀人，也可以，我们这边的人可以假死，让他以为他成功了，可是让我嫁人的话……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想，我会嫁。” 姜启严神情凝重，陶如雪立即站了起来，“不行啊，不能牺牲自己。” “可是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一开始没有听浑天镜的话，我们一家人还可以隐居，不用理会顾渊的事，随后等他真的飞升成神了，我们在三界的灾难中苟且偷生。”姜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没有浑天镜，她也不用再欺骗顾渊。 可是呢？ 三界之灾中，他们又怎能保证自己会独善其身？ 再者，姜拂想到自己身边认识的人，想到刚刚还跟她一起玩儿的朋友，又怎么忍心看她们也遭受劫难。 她并不想当救世主，她自知自己没那个能力，也没有资格，只是当机遇降临在她身上，她无法退缩。 “我是不能眼看着你嫁给他的。”陶如雪满眼心疼地看着姜拂，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她小时候就拉扯大的，一转眼也都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 她怎么可能让女儿去受苦呢？ “我会想别的办法，我也不想嫁的，更何况就算要嫁，也可以跟慕家商量着来。”姜拂安慰着说，只是陶如雪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仍旧十分难过。 …… 当天晚上，姜拂就猜测慕成阳上门的事儿瞒不过秦无霁，这家伙又得过来找她麻烦。 于是她根本就没换衣服，也没急着睡觉，只是在看父亲给他的名单。 这份名单上写了姜家的弟子中行为不端、受到责罚的一些人名字，其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名，王浩轩。 这王浩轩一个月前受罚，扣了三个月的丹药和灵石，受罚的理由是……夜宿青楼。 青楼？ 这金仙府里竟然有青楼？姜拂对此分外关注，看着看着，突然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 姜拂灯下看册子，还蛮认真，秦无霁一见，轻笑了一声：“知道我要来，所以在这等我？” 姜拂：大哥，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我在看东西。”姜拂按惯例口是心非。 秦无霁没故意放轻脚步，否则姜拂也不会知道他进来。而他走大门，堂而皇之的举动，更是让姜拂有些气，瞪了他一眼说：“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秦无霁：“我刚跟碧梧打过招呼。” “……” 姜拂深吸一口气，“你逗我的？” 秦无霁说：“没必要逗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拂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门口，“你一会儿从这门走。” 秦无霁疑惑抬眉：“谁说我要走了？” “……” 姜拂彻底被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打败了，但秦无霁不要脸可以，她不能不要脸。 在姜拂的目光注视下，秦无霁决定换一个话题。 他坐在了姜拂的对面，一个离得很近的位置，膝盖能碰到她的膝盖。 “今天，慕家人来求亲了，是么？”秦无霁问。 姜拂：这不明知故问么。 “是，被我爹娘拒绝了。”姜拂直说。 秦无霁阴阳怪气笑了一声，“想娶你的人不少。” 姜拂：“请问你是怎么得出不少这个结论的？” 秦无霁：“我们阿拂多招人喜欢。” 姜拂看出来了，秦无霁纯粹是没事儿闲的就来逗她，不过……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姜拂试探性地问：“你说，如果我真的嫁给慕成阳的话……” 她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周身空气骤冷。 秦无霁那边的低气压实在是太严重了，他的目光如此冰冷，向她扫过来，板起脸神情严肃：“你再说一遍。” “……”姜拂鼓足勇气，“我，要是，嫁给慕成阳……” “姜拂，你是在考验我的耐性么？”秦无霁从未遇见过姜拂这样的女人。 仗着自己的喜爱一个劲儿的折腾，好像是在试探自己究竟喜欢她到什么程度，可他自出生以来，就无人类之感情。父母皆为魔族，他一出生就为世人所不容。 也因为没有感情，不懂爱恨，因为时光漫长无聊，才化身少年来姜家，想用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陪他们玩一个游戏。 后来的事也很明显了。 秦无霁放弃了这个游戏，因为他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他盯着姜拂看了一会儿，直到她移开目光，她不会在他面前轻易示弱了，所以才能用她那张足以气死人的嘴继续说：“这不是考验，我是认真的。” 哈，认真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相 下一秒，说是认真的姜拂就被秦无霁拽到了他的怀里，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姜拂：！！！！！ “我，我……”姜拂说话磕磕绊绊，秦无霁的气息扑在她脸颊，“说出一个理由来，哦，除了预知梦这样的借口，我听听看，你是不是还有更加合理的理由。” 太好了，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姜拂直接说：“就是预知梦，这次我不是梦见我非嫁给慕成阳不可，而是如果我不嫁给他，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秦无霁感受着怀中少女的娇软，心不在焉地问：“有多可怕？” “相当可怕！”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嫁给他，我会让事实变得更加可怕，比你想象到的，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秦无霁的声音如同毒蛇信子一样，直接钻进了姜拂耳朵里。她在想是不是不该刺激秦无霁，可是这要是突然嫁给慕成阳的话，肯定后果更可怕。 姜拂有些颤抖，听秦无霁问：“你怕我么？” “不怕。”姜拂摇头。 秦无霁：“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纵容你，是么？”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要嫁人了，如果你成为别人的人，我会怎么对你？” “……” 会像原文中那样发展么？ 会让慕成阳凌辱她后，再把她交给半人半狼的妖怪凌辱么？ 姜拂抬眸望向秦无霁，她真的不知道秦无霁会怎么样。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秦无霁伸手在她的脸上划过，“你是故意考验我么？”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对我，你可以告诉我。”姜拂说。 秦无霁另一只手攥紧，他能怎么对姜拂呢，尽管事情还没发生前，他可以说很多漂亮的话，可如果姜拂真的执意嫁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 也许会杀了她。 “你这张脸很精致。”秦可颂突然说，“我不想再也看不见它，所以阿拂，不要再说这种玩笑话了，这个笑话不好笑，好吗？” 姜拂直白地问：“是会杀了我么？” 秦无霁呼吸一滞。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说出来我可以帮你，那预知梦就是你全部的秘密是么？你有什么使命在身，一定要完成，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谁可以这么威胁你？你说出来之后会死，所以你不能说，是么？”秦无霁突然一挥手，四周升起了一片黑雾。 两个人的身体开始下坠，姜拂抱紧了秦无霁，很快就感觉到他们落到了一片无人的地方。 周遭都是黑色，除了一枚白色灵晶发亮，可以清晰地照见对方。 秦无霁说：“这里很安全，什么话都可以说，你说。” 姜拂：“……” 她相信这很安全，可是浑天镜在她脑子里啊，说不定就在未长好的灵府中，她……没办法泄露天机。 “有苦衷就用眼神告诉我。”秦无霁认输了，换了一个稍软的语气。 姜拂眨眨眼。 她知道秦无霁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猜到。 她眨眼的时候，莫名觉得眼睛有些酸。 秦无霁比她想象中更温和，似乎也更……喜欢自己。 “你要哭？”秦无霁刚才一直抱着她，现在把她放到了地上，面对面地看着她，随后伸手捧起了她的脸，双手拇指去擦拭她的眼尾。 “姜拂。”秦无霁语气认真，似乎在警告她别哭。 但是眼泪从来不听使唤。 这么长时间里的担惊受怕和委屈都是她一个人承担的，她要找借口欺骗秦无霁，用预知梦这样的理由搪塞他，她也打算为了什么天下苍生三界太平嫁给慕成阳了，她都想过了，如果真的要这样才能骗过顾渊，那她嫁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她可以跟慕成阳协商让他们假结婚，只要她付出更诱人的筹码。 可当秦无霁已经猜到她有使命在身时，她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原本还好好的，秦无霁越擦泪，她哭得越多，哭到最后都沾湿了秦无霁的手指。 秦无霁：“……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拂哪还管得了那些，随后，就被秦无霁捧着脸，舔去了眼泪。 姜拂：！！！！！！ 她推开秦无霁后胡乱地擦了擦，但越擦越觉得不对劲，像直接抹匀了似的，她崩溃地道：“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爱哭？”秦无霁似乎有些费解，歪着头看她。 姜拂：“并没有。” 她眼睛都哭红了，看起来模样可怜极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秦无霁无奈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很容易被人欺负。” 明明有时面对一些危险时，她都会挺身而出，简直有些不要命，但在某些时刻，眼泪又这么轻易地掉下来。 秦无霁舔了下舌尖，回味着说：“又苦又涩。” “我也不想哭。”姜拂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种委屈感，半晌，吸了吸鼻子说：“秦无霁，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 她没活多久，加起来也就二十多年，可是秦无霁这老魔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骗她，反正她是有点儿承受不住。 秦无霁听完也没有多开心，“你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又要嫁给别人，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姜拂：“……” 秦无霁突然想到了什么，“哦，你喜欢追求刺激是不是？平静的日子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嗯，不错，你若是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就天天去找你，跟你一起睡觉，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更开心一些？” 一想到那种场面，秦无霁还真的有点儿心动。 这也太不正经了，姜拂心中爆锤秦无霁，表面上仍旧那副模样。 “你就是仗着我不敢对你如何。”秦无霁咬牙切齿地说着，不过今天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姜拂回去。 她都说出要嫁人之类的话了，真相也被他猜得七七八八，秦无霁心中暗自思索，若是日后让他发现了姜拂所瞒着他的事并无那么重要，那么“非瞒不可”，他就不知道届时会发生什么了。 趁着现在，秦无霁决定收取一点自己应得的东西，他抬起姜拂下巴，吻上了那张气他无数次的嘴唇。 姜拂蓦然睁大双眼。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调查 姜拂是跟秦无霁以及沈行舟一起去金仙府内的，身后还带了几个姜家弟子。 路上，姜拂看着秦无霁平静的脸色，见他没出声嘲讽自己，还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么？”姜拂问。 秦无霁说：“料到你会去了。” 姜拂：“……我是担心如果琴可妙是被冤枉的，就要无辜地死去了。” 秦无霁并不明白，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多人都在平白无故地死去，那么多人被害死，姜拂能救回来么？ “那你没想过被她杀死的男人，他也很无辜。”秦无霁说。 姜拂：“那不一样，如果他真的是邪祟害的，那就杀了邪祟报仇就是。” “……”秦无霁一时找不到词汇去形容姜拂，反正他觉得她的思想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但他会模拟姜拂的想法，判断出她会做些什么事。 沈行舟在一旁说道：“我们先去前两家，正好他们离得近，还是邻居。” 姜拂：“好。” 到了地方，一排院子只有中间两个还有人住，其他街坊四邻也都想办法搬走了。 沈行舟过去敲门，低声道：“宋伯，是我，沈行舟。” 他抬头对着姜拂解释，“宋伯是卖鱼丸的，他卖的鱼丸又鲜又弹，我经常去他的摊上。” 因此他才对这件事有了更多的关注，姜拂点点头，“我也想吃鱼丸了。” 沈行舟温柔一笑，“那可能要等我跟他学会了，他现在不再出摊。” 秦无霁在旁边恨不得掐住姜拂的脖子，干嘛呢这是，他人还在这儿呢。 沈行舟还是像个乱飞的苍蝇一般惹人厌烦，要不是觉得姜拂会生气，他早就一千回一万回了。 “我也会做鱼丸儿，等回家了，我给你做菜。”秦无霁认真地对姜拂说。 姜拂回头一看他幽深的目光，这哪儿是做菜啊，眼睛里分明写的都是“等你回家就毒死你。” 不过这也是秦无霁的老毛病了，姜拂知道他看不惯自己和沈行舟说话，她也没有故意说多让他吃醋的意思。 这时，大门才打开一条小缝，从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沈仙师？” 金仙府内也有不修仙的平民百姓，遇到男修称作仙师，遇到女修称作仙姑，你要是自谦地表示“不用这般称呼”，那么只会证明自己是外来人。 沈行舟听他这般称呼习惯了，点头说：“这般前来是想为小虎看病。” “唉，进来。”门开了，宋伯虽然声音苍老，可是长相却比想象中年轻，也就五十多岁的模样。他的身体精瘦，看着也挺健康的，但是脸上却十分憔悴，头发也没好好整理。 宋伯这才看到他们一下进来了将近十人，立即摆手说：“可不能这些人，犬子见不得人……这么多人要见他，他又要伤人了。” 沈行舟道：“宋伯放心，他们不去，只有我们……” 本来想说两个人，但考虑到秦无霁也在场，不情愿地算上了他，“相当于两个半人。” 姜拂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姜拂：你说你好端端地招惹秦无霁干什么啊！ 而秦无霁不知是和姜拂待在一起久了脾气都变好了，还是真的没把沈行舟当一回事，直接忽视了他。 三个人跟着宋伯往一个屋子里走，进了门后，一个男子就被吊在房间正中。 姜拂：！！！！！ 秦无霁这次虽然变回了少年体型，但是偷摸把自己变得更高更壮了，是那种一眼可见的壮，比姜拂高，因而顺势将她拉到怀里时显得也十分自然。 姜拂属实是吓了一跳，只听宋伯道：“小虎，小虎……” “没事的。”秦无霁拍了拍姜拂后背。 而这举动全部落入沈行舟的眼中。 简直想立即回到师父身边向他告状，他看见了，他看见了，是秦无霁先动的手！ 而这房间正中的小虎，是被一根绳子系着头发吊在了房梁上，但他的脚尖还是可以踩到地面的，只是一不留神卸了力，就会被绳子扯痛头发。 “爹，他们是……” 小虎睁开眼，双眼中红血丝十分明显，他有气无力地问。 宋伯倒水给他，拍了拍他后背，将水喂下去。 小虎的嘴唇发白发紫，就着茶杯，乖乖喝下了水。 宋伯说：“这是姜家的仙师们，来帮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啊，太好了，我是不是有救了？”小虎激动地望向沈行舟。 宋伯回头对沈行舟说：“沈仙师，小虎他一睡觉就会做噩梦，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所以他才把自己吊起来，不让自己睡着。他已经三天没阖眼了，你们神通广大，快快救救他。” “嗯，宋伯你别激动，我想问问小虎。”沈行舟道。 接下来，小虎就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他在梦中梦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告诉他，他是斩妖除魔的除妖师，而他醒后看见的人都是妖怪变的。 “我一开始还不信，醒来后我看见我爹，他，他一转身竟然露出了一截尾巴，像狼一样，我想起梦中那男人的话，就抄起木棒……朝着我爹后背打了下去。” “就在那时，我朋友应松过来找我，他看我要打我爹，就抢下了我的木棒，拦住了我，把我抓住后绑了起来。” “等到晚上时我就清醒了，问我爹为什么绑着我，爹才把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沈行舟看向了宋伯，宋伯点点头，“可是那天晚上，应松也做了怪梦，醒来后也要打人，他家媳妇儿会武，就拦住了他，不然也差点让他给杀了。” 沈行舟问姜拂，“师妹，看出什么了吗？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他这样应该怎么治……” 秦无霁听完嗤笑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何必来呢。” “……” 以前秦无霁都是被很多人讥笑的对象，而且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从不反抗，沈行舟疑惑地看着他，简直不知道他这是中了什么邪，敢这么说话了。 再一细想，沈行舟觉得有些不妙。 秦无霁这种表现，该不是，该不是因为和姜拂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所以才敢这样颐指气使！ 而姜拂涉世未深，说不定就喜欢上了秦无霁，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无霁说不定只是为了自己更好的前途，才拿姜拂当这个跳板！ 沈行舟看向姜拂的目光复杂又无奈。 同时又有一种痛惜。 姜拂：“？” 他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怎么突然用这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自己？?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继续 姜拂很快就说回了正经事儿。 “做梦，难道还是跟魇鬼有关？” 之前斩妖盛会时，姜拂与其他人一同经历了魇鬼编织出的梦境，但当时他们是杀了魇鬼才从梦境中逃脱出来的。 因此遇到了这种事，姜拂第一反应也怀疑是魇鬼。 沈行舟摇摇头说，“但是不像，魇鬼更习惯于把人拉入梦境里不让他们走出，因此被魇鬼缠上的人会一睡不醒。” 秦无霁看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拆穿他。 “哎呀，这次这么清楚，那上次捉魇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发挥啊？” “好了，你别夹枪带棒的。”姜拂干脆捶了秦无霁一下，欺负老实人算什么，他怎么这么烦。 秦无霁闷声笑了，“你怎么就打我呢，你这么向着他哦。” 虽然姜拂打是打了，可这副互动的模样在沈行舟看来简直就是打情骂俏，他简直想摇晃姜拂的脑袋让她清醒一些。 师妹！！！他就是故意的啊！！！ 就连沈行舟都看出来了，他当面便开口说：“师妹，没关系，他说几句就说罢，反正我一个大男人又不能因此掉块肉。” 跟秦无霁一起调查事情也是真的累，姜拂不想听他在旁边阴阳怪气，但眼下只能忍了，回过神对宋伯说：“他这么一直强撑着不睡觉也不是回事儿。” “小仙姑有办法了？！”宋伯和他儿子小虎共同激动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 姜拂迟疑了一会儿，“就给他吃些丹药，让他一直沉睡下去，不醒，不就没事儿了么？等我调查清楚情况，再把他弄醒，你们看呢？” 因为有效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姜拂打算多看看才能知道怎么回事，不然连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姜拂这么一说也是存了试探的信息，若是小虎和宋伯共同说了假话，编造出了梦见神秘男子的故事，多半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建议的。 而没想到姜拂说完以后，宋伯和小虎都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宋伯立即问：“小仙姑，可你看，这他吃了丹药一直沉睡下去倒是行，可若是你们没想到办法，他岂不是得一直睡着，那不，那不就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姜拂：“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一会儿我们就去邻居家。” “哎，好，好，应松也变得跟小虎一样，我们也不知道这能不能传得更多，要是人人都变成这样，这世上可不都是疯子了吗？”宋伯无奈地感慨着。 随后，姜拂打算让人回去取养息丹药，这种丹药就是会让人一直保持沉睡状态，而在沉睡中调养身体，就算遇到外力刺激也不会醒来，直到吃下有唤醒功能的丹药。 秦无霁表示这么费劲干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养息丹给姜拂：“我这就有。” 姜拂不太认识丹药，所以把这个给沈行舟看了看。 沈行舟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圈，才说：“是真的。” “那就吃下。”姜拂也打算亲眼看着小虎吃，免得他们背地里把药扔了。 宋伯解开小虎，喂了他吃药，小虎吃完药躺在床上说：“爹，等我一觉睡醒了就好了，是么？” 宋伯忍着泪意点点头，“孩子，睡，我相信沈仙师，相信这位小仙姑。” “爹，我不孝，这么多年我都没能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还天天早出晚归去卖鱼丸，打渔，而我只知道跟人鬼混……”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宋伯摇头叹息，看着小虎一点点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等出门后，姜拂还觉得有点儿心酸。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说假话。 “真的是一对儿朴实的父子。”姜拂说着。 沈行舟点点头，“听宋伯说，他儿子是被他惯得不成器，但他也没办法，不指望儿子成才，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看见了么？”姜拂抓住机会向秦无霁传达人类的情感，“这就是寻常人家的父子之情，不否认有许多并不爱孩子的父母，但爱孩子的始终占大多数。” 姜拂的如意算盘敲得很响，秦无霁幽幽道：“嗯，那我亲生父母就是不爱我的那种。” 姜拂还没听过秦无霁亲生父母的事，其实就算在原文中，关于他的父母也介绍得很少，要想真正打动秦无霁，还是得找出他心中的症结，说不定是童年受到了什么阴影，所以性格才像如今这般。 他们一行人没有停留，很快就到了隔壁。 隔壁居住的只有一对儿三十岁出头的夫妇，与小虎这边的情况不同，这边据说醒后性情大变的应松正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睡觉。 他的妻子穿着一身武修的衣服，看着也英气十足，听人来问应松的事，直接说：“没必要救他，现在这样关着也挺好。” “这……应大嫂。”沈行舟道：“这件事跟一位姑娘的性命有关，点翠楼的琴可妙姑娘也有同样的症状，而她就要被问斩了。” “好啊，我就知道他还是偷偷去点翠楼，我……我杀了他！”应夫人直接拎起了地面上的砍刀朝着铁笼子就去了，沈行舟还要制止住她，一个劲儿地劝她，让她稳定好情绪。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说琴姑娘和他有同样的症状，未必就是他也去了点翠楼。”沈行舟立即解释。 应夫人说：“你们不用说好听的，你也是男人，肯定是向着他说话的！他跟我成亲这么久了还天天去逛青楼喝花酒，想当初老娘也是看他老实诚恳，连家都不要了就跟着他出来，结果他就这么对我！他怎么不直接死了呢？何必让我把他关起来！” “这，现在这应松是什么情况，他是睡着了还是？”沈行舟问。 应夫人：“我拿着棍子等他，一醒我就给他打晕，现在刚晕不久。” 沈行舟：“……” 姜拂还是比较想听当事人亲口叙述，所以就用了一些外伤药，再加上补血益气的丹药全给他喂了下去。 很快这应松就捂着头醒了，醒后，看见自己的夫人站在面前，便捂着头说：“你、你这个泼妇又打我？你把我关起来是犯法的！” “我打你怎么了？谁让你去点翠楼了？”应夫人怒道，“行了，你别在这放屁了，现在仙师们要过来问你事儿，你把你怎么去点翠楼的，怎么把你这毛病传给那什么琴什么的，都老实交代了！！！！！！”? 第二百五十章 做梦 应松狐疑地看着沈行舟一行人，当他看见姜拂时，眼前一亮。 双手抓着铁栏杆，说道：“仙姑，您是从哪儿来的？” 姜拂：“姜家，姜拂。” “您，您就是姜家大小姐啊……” 姜拂恶名远扬，在金仙府内，一般人都避如蛇蝎，应松缩了缩头，说：“我，我就是那天去救了宋伯，因为宋虎中邪了似的想杀他，救完人后我回家也做了梦，梦见一个男人对我说，我醒来后看见的都是妖怪，所以我半夜睡醒了，还以为身边睡着一条蛇，就，就吓得用匕首想捅死这条蛇，那时我真的杀红了眼，不知道那、那就是我夫人啊。” 姜拂听着有些奇怪，看了眼秦无霁，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姜拂：有啥毛病。 应夫人怒道：“你把你怎么去点翠楼的事儿跟他们说说！” 应松：“我救完宋伯就回家了啊，哪里去过点翠楼，我真的没去过，你关着我到底想干什么？这跟点翠楼有什么关系？！” 姜拂问：“对啊，应夫人，他救宋伯那天你是不是也在家里？” 应夫人摇头，“不知道，我平时帮人干点儿杂活，那天晚上我才回家，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到应松拿着匕首要杀我，我就夺下了匕首，后来应松一直怪叫，我就觉得不对劲，宋伯也被喊来了，就说了他家小虎的事儿，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姜拂转而向应松：“所以那天你救了宋伯之后，去没去过点翠楼？” 应松摇头：“没，没去过。” “这样，我们单独问他。”秦无霁在旁边说，“但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他语气暧昧，直接把沈行舟排除在外。 沈行舟看向姜拂，后者想了想，说：“好。” 应松的手脚都有铁链子，所以当他被放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自由可言。 到了房间里，秦无霁直接设下了结界。 应松看着他们二人无奈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 姜拂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反正就是一种直觉，觉得应松有什么隐瞒的地方。 而他所隐瞒的和点翠楼无关。 应松继续道：“那疯婆娘一直关着我，我睡醒了就给我打昏，这些天我昏昏沉沉的，感觉都快死了，姜大小姐您行行好，救我出去，我愿意去姜家打杂，我啥都能干，求求您了。” “不用跟他多说废话了。”秦无霁直接掏出了一个瓷瓶，“这种东西我不常用，但是很管用，吃上一瓶，足以升天。” 一听说升天，应松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 但他又警惕地看着姜拂，觉得传闻中的姜大小姐应该不能这么好心。 不过正当他思索的时候，秦无霁就捏着他的嘴直接把药倒了进去。 应松又是扣嗓子又是干呕，可是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这是什么，呕！这是什么！！！”应松满地打滚，不一会儿就口吐白沫，双腿一蹬。 姜拂：“？？？你把他弄死了？” 在她面前就直接杀了人？ 姜拂看着秦无霁，“你在干什么？” 秦无霁道：“没有，是神仙水，喝了之后会欲仙欲死，他会美梦成真，那个时候问他什么他都会答。” “你也觉得他在说谎？”姜拂将信将疑。 秦无霁环顾四周，拎了个椅子坐下，对姜拂招招手，“过来说。” “你现在看着太小了……不想跟你接触。”姜拂略显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身体。 他那意思是让自己坐他腿上，姜拂怀疑能给他那小胳膊小腿坐骨折。 秦无霁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如果我恢复真身，你就愿意让我抱着，是么？原来你喜欢我那样？” 秦无霁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姜拂，但他没有想到，姜拂竟然真的思索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确实啊，你这样只能勾起人的怜爱，却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秦无霁眯了眯眼，“晚上，等晚上回去了，让你好好喜欢喜欢。” “……”姜拂莫名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 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讨厌了。 秦无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这么说你都不反驳了，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了，是么？” 姜拂属于是看开了，也不想再嘴硬，如果不喜欢，她也不会纵容他，但是她的喜欢夹杂了太多畏惧和猜忌，她也不想这样担惊受怕。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姜拂说，“更何况，我之前不是承认过嘛。” 秦无霁理直气壮，“当时你情绪不稳定，说不定是骗我的。” 姜拂：“……” 秦无霁说：“直到现在我也不是真的相信，所以今晚你可以用实际行动向我表达，否则我是不会当真的。” 姜拂：哪来这么大脸！ “你愿意当真就当真，谁管你！”姜拂气呼呼地说，“别再提今晚了，今晚自己睡自己的，你也不要来找我。” “哦，还是不喜欢。”秦无霁垂眸，貌似十分可怜。 姜拂被他弄无语了，转过头去看地上的应松，只见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朕喝多了。”应松喃喃道。 姜拂：“……” 秦无霁低声在姜拂耳边说：“他梦见自己当皇上了，现在正在幻境里。” 嗯，看来不少男人都有一个皇帝梦，姜拂表示理解。 应松皱着眉，看见了姜拂，“哎，你不是姜美人么？过来，替朕更衣。” “……” 应松站了起来，举起了手臂，姜拂则去拿了一件挂起来的衣裳，给应松穿上。 “皇上。”姜拂问，“您昨夜做梦了么？” 应松说：“当然，梦见了……哎，朕梦见了先皇后。” 先皇后？ 应松是之前成过亲么？ 姜拂疑惑地看着秦无霁，后者又说：“你问他先皇后是怎么死的。” 姜拂听了秦无霁的，低头一边穿衣裳一边问，“先皇后因何而死？” “因何而死？哈，你这话问对了，当然是朕杀的了，朕说她是妖孽，她就是妖孽，斩妖除魔守护天下百姓是朕的职责，朕告诉你，你也要收了那些脾气，好好地伺候朕，否则朕就说你是蛇妖，直接杀了，就像杀先皇后时，那女人刁蛮霸道，整日看管朕，朕将她捅了数十刀，放干了她的血！你也不想自己的下场是这样？所以要乖乖听话听到了没有？”应松一脸认真地说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醒悟 应松以为自己是皇帝，所以说话也不会藏着掖着，什么都直接说。 姜拂又问：“那皇上是怎么让众人信服的呢，皇上为什么说先皇后是妖孽，大家就都信了。” 应松：“他们敢不信么？谁不信，朕杀谁！朕说自己做了梦，梦中获得了辨认妖怪的能力，于是趁着先皇后睡觉，直接杀了她。” 姜拂：“真的有这种事，我听说隔壁，不是，宋虎宋王爷就真的是做了这样的梦。” 应松怒道：“什么王爷！朕封他并肩王是看得起他，但他又不是朕的亲生兄弟，凭什么当王爷？你以后莫要称呼他为王爷。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乡野村夫，受了朕的恩惠，难道还要夺朕的江山？朕早晚想办法夺了他的封号！让他滚回去打渔！” 好嘛，还是塑料兄弟情。 姜拂只好说：“是，是那宋虎，不是也做了这样的梦？” “是，话是如此，可朕并不信。朕才不信会有妖孽这么无聊，专门进入别人的梦中，教唆他们杀人，除非这些妖怪心怀不轨。” 那也就是说，宋虎做梦的事儿未必是假的，而应松完全是受到了他的启发，所以才谎称自己也做了那样的梦，其实仅仅是为了杀他夫人。 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可怕。 谁会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会一心想要杀自己呢？ 通过应松的描述，姜拂也知道了他是觉得自己的夫人一直管教他，对他也不好，而且从事实来看，应夫人也肯定不让他去青楼那种地方。 可应夫人为了他甘愿离家出走，他却这般汇报她。 “看见了。”秦无霁说：“你为父母之情感动，那么你是否看见了人的恶劣。他们都是表里不一的，哪有那么多真情，背地里都想让人死。” 姜拂点点头，“懂了懂了，你是说感情不可靠，所以只能靠自己是么？” 姜拂成功反将一军。 秦无霁一噎，“你可以相信我，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对你的爱变少了，我会真实地告诉你。” 姜拂：“哦，也就像你对待弥音夫人那样，直接说不爱了就不爱了，说走就走。” 秦无霁咬咬牙，“你到底为什么认为我和她有感情？我们之间无比清白，比你和沈行舟清白。” “我……我和沈行舟更清白！！！！！”姜拂被人污蔑，气得面红耳赤，“你不要总妄加揣测！” “那你呢？你就能污蔑我和弥音？” “那不一样，那是因为……因为我梦见了。”原文中弥音确实因爱生恨嘛，秦无霁也是突然消失一走了之，否则不会让弥音恨那么久。 姜拂知道秦无霁现在喜欢自己，但他这人，说不爱就能不爱，肯定比自己清醒。 秦无霁也快气笑了，“你梦见了，我还梦见你跟沈行舟有一腿呢，我说什么了？” “好了，别提他了，我也不提弥音了，扯平。”这次是姜拂先撩的，她认输。 应松看着二人对话，对着秦无霁怒道：“你是哪来的小太监？我怎么没见过你？谁准你跟朕的美人儿说话？你给朕滚出去！” 虽然应松不是人，但姜拂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无霁眨眨眼，直接把姜拂搂在自己怀里，“我不放她，你又能如何。你看好了，我还要在你面前亲她呢。” 姜拂：“……” 秦无霁这人确实有点儿毛病。 他顶着一张俊俏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姜拂，姜拂觉得他们至少表面上还是领养兄妹，总之十分不习惯。可她也不在乎秦无霁长什么模样，她喜欢的确实是他这个人，这个灵魂，所以她没有躲。 秦无霁当面“轻薄”应松的美人儿，轻薄得十分开心，而且他发现姜拂也很喜欢。 秦无霁：“……” 他知道姜拂为什么之前说想要嫁给慕成阳了。 到时候他们两个偷情好像也挺刺激的。 应松在旁边都要气冒烟了，开口说道：“住嘴！快给朕住嘴！！停下！” 秦无霁亲够了，放开脸有些红的姜拂，亲昵地搂着她说：“喜欢我么？”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吸人精气的小狐狸精，姜拂招架不住，她觉得自己早晚要沦陷。 “你不要明知故问了。”姜拂说。 秦无霁：“可是我需要你不停说，否则我就会怀疑你不喜欢我。” “那我一天不干别的，每天就对你说喜欢你就好了？”姜拂问。 秦无霁：“可以。” 姜拂：“可以个头。” “姜美人，你竟如此不守妇道，朕还在这儿呢！”应松显然还没从皇帝梦中醒过来，姜拂也问清楚了真相，懒得跟他计较，直接去外面叫来了应夫人。 叫她进门时，姜拂就交代好了情况，告诉她应松以为自己是皇上。 应夫人冷笑一声：“美得他！” 当她进门，应松的脸都白了，直接问道：“先皇后，你，你活过来了？你不要怨朕！该怨的人是你自己！” 应夫人：“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朕不想杀你，可你总是逼朕！所以朕才会对你动手！” 应夫人明白了些什么，“你想杀我，不，是你想杀我，而不是你说的那个诡异的梦让你杀我，是不是？应松，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姜拂对吵架现场不感兴趣，拉着秦无霁往外走，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个人。 “应夫人你别冲动别杀人啊。”临走前，姜拂如此提醒。 出门后秦无霁就在冷笑，“他想杀人，他夫人杀了他又如何？” 秦无霁的三观还真的是一如既往。 姜拂说：“可是她没死，现在杀了应松也属于故意杀人，是要坐牢的。” 秦无霁：“人世间的律法就是如此，只会保护坏人，受苦受难的都是好人。” 姜拂说：“但我觉得这也是保护人的方式，而且法律是公平的，没有法律约束，世界就会更乱。” 秦无霁倒是也无法否认这一点，半晌才说：“你说得对。” 这还是他第一次赞同自己，姜拂高兴地看着他，终于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内的努力没有白费，秦无霁真的在改变思想。 但就是不知道他骨子里的想法变没变。 沈行舟上前询问姜拂事情的进展情况，姜拂就把这些都一五一十说了，沈行舟道：“有时，人心比鬼怪可怖。” 人人都会变成妖怪，如果他们放任自己的恶意，那么就与妖怪没有分别。 屋子里传出了一阵一阵的嚎叫，都是应松发出的。 早在他们进门前，应松的手铐脚铐都被解开了，可现在像是在挨打。 太惨了，挨打都没能跑出来。 又过了一阵，应夫人才从里面出来，她红着眼睛，对姜拂说：“谢谢你，姜小姐，我终于知道我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了他，究竟都放弃了什么……” 放弃了亲情，放弃了本应拥有的一切，去赌一个男人能给予自己的未来。 这不是赌没赌输的问题，而是人们本不应该将未来交予他人手中，而一切的命运只有依靠自己才行。 “应夫人。”姜拂开口。 妇人摇摇头说：“我叫李英，从此以后，就不再是应夫人了。” 她的神情那么坚决，只可惜付出的那些岁月，却一去不回。? 第二百五十二章 对峙 应松是因为受到了宋虎的启发，所以才谎称自己做了同样的梦，目的就是为了杀了他并不满意的妻子。 但因为被妻子发现了，他又打不过她，计划就此失败。 现在就只剩下点翠楼的琴可妙姑娘了。 姜拂说：“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传闻，如果是从未听说过这个传闻，那么她突然发狂杀人，并且说的内容都和宋虎一致的话，就足以证明她确实是被妖孽所影响。” 沈行舟点点头说：“确实如此，但是青楼人多，宋虎这件事发生后周围邻居都搬走了，所以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传的更是街头巷尾都是，青楼自古以来都是消息灵通之处，难保她会受此影响。你之前那个让人说真话的药可还有么？说不定可以给琴可妙用。” 姜拂看向秦无霁。 秦无霁说：“但是这东西只对凡人有用，只要是修炼过的，都没什么作用。” 也对，要是有这么有用的药，秦无霁早就该拿出来给自己用了，还用之前百般试探自己么？ “我们还是去府衙看看。”沈行舟说。 一行人又来到了府衙，沈行舟表明身份，守卫却道：“我们大人说了，凡是为琴可妙而来的，一律不见。” “这件事有些古怪。”姜拂皱着眉。 如果这个府尹认定了琴可妙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做什么努力也没用。 “琴可妙若是清白的呢？”姜拂问，“你们府尹不调查清楚就随意杀人，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你胡说什么！”守卫怒道：“别以为你是姜家大小姐就可以乱说话，再这样闹事，就要把你们关进大牢了！” 关大牢也不错，姜拂问：“能关琴可妙边上么？” 守卫：“不要再闹事，赶紧离开这里！” 姜拂：“你把我关起来。” 不过守卫说什么就是不放他们进去，姜拂只能动用功法，对着里面大喊：“府尹大人，我们是来除妖的，府尹大人，请让我们见一见嫌犯，调查出真相。” 她这传音入耳，使得府衙内的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公堂之上，一席白衣的男子正坐在那里，他看起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皆是文雅气息。 一旁的人说道：“这应该是姜家的大小姐姜拂，她今年还未满十八，劣迹斑斑，无人敢惹，百姓暗地叫她混世小魔王。大人，姜家不能惹，怎么也得卖个面子，不如就让她进来。” 白衣男子沉思片刻，说道：“不见。” …… 姜拂怎么喊也没用，又骂了几句，彻底坐实了这个“混世小魔王”的称号，看了一眼沈行舟，无奈地问：“怎么办，大师兄，你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虽然姜家在金仙府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但是听说这个府尹来自皇城，大有背景，所以若是强闯的话，恐怕也会引起上面的不满。 而在这种关头，姜拂也不想随意惹事。 “难道就要看一个很可能是清白的人就这么冤死么？”姜拂坐在门口石阶上，不想走。 沈行舟说：“也许他是真的找出了证据，足以证明确实是琴可妙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杀了人，所以才会判她死刑。” 秦无霁一听他都要放弃了，直接站在了姜拂这边，说道：“阿拂，不能放弃，一个人若是无辜的，那么律法也不能惩治她，我们应该帮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 秦无霁莫名其妙转了性，让姜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但是他的话也鼓舞了姜拂，于是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继续喊：“府尹大人！你不让我们进我们就闯进去了！妖孽之事本就应该归我们姜家管，所以不能在查清真相之前让人白死。” 就在守卫试图将他们赶走时，里面终于走出了一个人，看起来是个传话的，“姜小姐，别喊了，别喊了，大人让我带你们进去。” 眼前这人沈行舟却很熟悉，是刘府丞，之前一直辅佐上一任府尹的，属于是佐官。 上一任府尹在近一年内受了不少姜家的恩惠，比如姜家还出人，又出钱又出力帮府尹搞一些水利工程，而这刘府丞也比较忌惮姜家。 “刘府丞。”沈行舟与他行了礼，刘府丞认出他，带他们进去时还低声说：“沈仙师，这位顾大人是从皇城来的，可不敢出言不逊，还望你劝劝姜大小姐，别闹得不愉快了，顾大人自己本身也是仙师，而且还带了数十个高手，已经决定处死琴可妙了。” 姜拂全都听见了，她问：“他凭什么说处死就处死，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进去听他亲自说。” 待姜拂进了大堂，只看见主位上那坐着的白衣男子，气质沉稳如水。 姜拂也没有跪拜的习惯，就站在那里，等沈行舟开口。 沈行舟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提出要见见琴可妙。 顾大人却道：“嫌犯已经被打入重犯牢房，只等五日后问斩，她亲口承认是她杀的人，认罪书都在这里。刘府丞，你把认罪书给他们看。” 很快，认罪书就到了姜拂手里。 然而谁都知道，认罪书背后也可能是屈打成招。 姜拂对此并不相信。 顾大人继续道：“今后金仙府的大小事务都有府衙管理，请姜小姐回去告诉令尊大人，就不劳烦你们了。” 皇宫的势力还没有遍布整个九州。而突然下放人，就很令人奇怪。 原文中却也没写这种事，只写了男主顾渊去皇城后是怎么取得皇帝信任的，最后还做了他的老师。 而那按照时间线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眼下，琴可妙的事才是亟需解决的。 “我并不相信这个认罪书，我要见琴可妙。”姜拂说。 顾大人看着她，眼中透着冰冷，“姜大小姐，你没有资格见她。” 姜拂是没有资格，她没有资格插手办案，所以……她改变了主意。 “好，今天是我冒犯了。”姜拂当下认错，让人跟她一起离开。 她想见琴可妙，十分想见，立即想见。 所以只能找一个办法，偷偷潜入牢房，而刚刚顾大人已经说了她关在重犯牢房里，等于亲口将见琴可妙的途径告知给她了。 这个琴可妙她必见不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埋伏 姜拂走后，沈行舟和秦无霁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沈行舟担忧地问道：“可是师妹，偷偷劫狱，这顾大人一定知道是我们做的，恐怕会牵扯不休。” 秦无霁说：“有什么好怕的，你担心可以不去。” 沈行舟：“我只是担心师妹的安全。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顾大人来者不善。” 姜拂说：“反正我也不怕，如果琴可妙真的是清白的，就算皇宫的人来了，她也是清白的，休想伤她分毫。” 沈行舟被她的话所震撼，不知道想到哪了，才说：“师妹，为一个普通女子，宁愿冒着与皇宫作对的风险，是值得的吗？” 姜拂说：“以前我或许没有这个能力，而现在，我有，所以我不能再置之不理。” 她想过这个问题，她可以不管，因为这件事跟她本身并无关系。 可是她担心，她害怕，她担心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子并没有杀人，却枉死。律法中言明，凡被妖怪附身之人杀人，皆无罪。 姜拂有理有据，有法可依。 她不想在梦中梦见一个哭泣的女子，质问她为何不出手相救，她不想让人无辜地死去，虽然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但这件事她遇到了，就和她有关。 沈行舟目光幽深地看着姜拂，在她眼中，照见了自己的谨小慎微和卑劣。 他竟然想的是怕麻烦不管这件事了，因为这件事与他并无关系，琴可妙对他来说也是陌生人，即便是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一刻，沈行舟十分惭愧，他握紧了剑柄说，“师妹，请让我跟你们一起。” 姜拂便看了眼秦无霁。 秦无霁说：“看我干什么，你要是想带着他，我能不让么？” “好，多个人多份力量，如果你不怕被牵扯进来的话。”姜拂对沈行舟说。 沈行舟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怕！” 而府衙内，刘府丞不停踱步，忧心忡忡地说：“这姜大小姐恐怕没那么轻易放弃，大人，不如就让她见了，反正琴可妙也是要死的，见一面也没什么。” “刘府丞，你是不是很怕姜家？”顾大人眯了眯眼。 刘府丞急忙摇头，“怎么，怎么会呢！” 顾大人说：“你要记住，这是昊天皇室的天下，姜家势力再大，也没办法左右皇室做事。” “下官知道。”刘府丞点头哈腰，顾大人冷声说：“下去。” 待刘府丞走后，自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黑袍男子。 “顾大人，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 这黑袍男子是守护顾大人的贴身随从，也是金丹后期的高手，而这样的人，顾大人足足带了十个。 十大金丹高手，都聚在金仙府，为的也是彻底统一漓州，进而掌管北境。 皇城位于南境的昊天城，如今北境之上仙盟势力越来越大，为了集权，十大金丹高手也足以保证顾大人的安全。 来之前，顾大人已经调查过姜家。 姜家家主姜如鹤、其夫人陶英云都是金丹境，也就只有云游的老祖姜恨天才是元婴境大能。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告诉姜拂，琴可妙关在了何处。”顾大人幽幽地问。 黑袍男子说：“您是故意设下圈套，让她闯入重犯牢房。”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擅闯重犯牢房，可都是犯法的。 黑袍男子想了想又说：“可这也不够死刑。” 顾大人：“若是她在劫狱过程中，又杀死了人呢？” 黑袍男子立即懂了。 “本来她可以不用死的，可是她若非要穷追不舍，那就没办法了，也就只能拿姜家这些人开刀。”顾大人的长相虽然书生气十足，但他的眼神在某些时候，透着十足的阴冷。 “稍后你们就做好准备，如果她不出现，就罢了。若是她一旦出现，直接就地正法。我师出有名，不怕姜如鹤来找麻烦。”他冷冷说道。 姜拂想了想，觉得自己根本等不到晚上，于是她跟秦无霁二人一商量，直接趁着白天去了大牢。 当然，并不是明目张胆的，想要躲过普通人进入大牢，姜拂所学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她布下阵法，可以令自己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所以偷偷进入时，不会被人察觉。 为沈行舟和秦无霁都弄好后，三个人一同往大牢里走。 看守虽然很齐全，但是面对他们也无计可施。 于是，他们直接到了关押重犯的地方。 姜拂仔细地找了一圈，这些重犯都关在了大铁牢内，大多是躺在草席上不知生死，有的脖子上还戴着铁圈，就被绑在那里。 这么一圈找下来，竟然都没看见一个姑娘。 姜拂回想起顾大人所言，冷声问秦无霁，“他是在骗我吗？” 秦无霁说：“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想杀你。” 姜拂：“那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还有，我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可我没有想到，我以为至少琴可妙会在这里。” 她觉得顾大人可能会加强牢房的看管，但她是想无论这里有多严都要进来看看。 可她却是没有料到，自己见不到琴可妙。 这让姜拂心中有了更不好的猜测，她说：“你觉得，琴可妙还活着么？” 秦无霁笑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这些都是小事，你若是想知道，咱们去找那姓顾的就是，没必要怕他，阿拂，我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在这种地方，秦无霁不分场合地表白，而跟在边上的沈行舟都觉得不对劲，看样子，他们两个的感情确实急剧升温，现在已经是轻易分不开的程度了。 姜拂看了秦无霁一眼，对他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样子，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秦无霁提前问好：“如果有人杀你，我可以杀他么？” 姜拂想了想，“尽量，尽量不要杀人，留下一口气。当然，如果我们可以顺利出去就好了。” 秦无霁眯了眯眼。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因为他们到了。” “嗯。” 姜拂郑重地掏出自己的法器，同时告诉沈行舟，“大师兄，你要被我牵连了，一会儿保护好自己。” “师妹。”沈行舟不明状况，而这时，突然飞过来好几个人黑袍人，他们个个手里拿着法器，将他们三人围在其中。 姜拂的阵法到时间就会失效的，三个人直接显露了身形。 那几个黑袍人却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始动起了手！? 第二百五十五章 青楼 秦无霁躺在地上，慢慢睁开眼睛。 此时的沈行舟彻底走远了，周围又都是没人的地方，秦无霁抓住了姜拂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了。” 姜拂：影帝，您收了神通！ 姜拂说：“我确实不喜欢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你明明能躲得过却不躲，故意让我分心，想让我心疼你。” 秦无霁：“那是因为你眼中只有沈行舟，看不见受伤的我。” 姜拂无可奈何：“您能不能不要吃他的醋，我不会喜欢他，如果我真的有一点点那方面的喜欢就让我被雷劈死，被撞死，七窍流血而死，死无葬身之地，灰飞烟灭……” 秦无霁爬起来用手堵住了她的嘴，看她激动的模样也无奈地说：“逗你的，你发毒誓干什么，我还能真的让你死么？你一定会死在我后面的，阿拂，我要让你好好活着，让你过得比所有人都好，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怕任何人，如果你想做三界之尊，我让你做，如果你不想做，那就不做，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了，因为我发现今天的我，比之前的我还要爱你。” 他语气满满的诚挚，姜拂听着听着，眼圈都有些红了。 这男人为什么总会在各种各样奇怪的情景下要么表白，要么吃醋，仿佛把所有事情都不当一回事，而眼里，心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他在用甜言蜜语俘获她，软化她，而姜拂向来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这样的秦无霁，完全无法招架。 “你有没有骗我？”姜拂问他。 秦无霁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的话没有骗你，你呢，说喜欢是骗我的吗？” “不是。”姜拂摇头。 秦无霁说：“那就好，今天我们也是两情相悦的一天，晚上为了补偿我，去找我一起睡。” “……你正经一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姜拂又想打他了。 “那些个金丹修士想杀了我们，肯定是姓顾的授意的，而我又不认识那个顾大人，他为什么要杀我？”姜拂疑惑不解。 秦无霁说：“怕你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你知道？”姜拂眨眨眼。 秦无霁：“因为你想找的琴可妙，已经死了。” “……” 姜拂的心猛然一沉。 她难过地看向秦无霁，“你怎么知道？” 秦无霁说，“猜的，我觉得这个姓顾的跟我……咳，反正跟我是一类人，对于威胁都是先除之而后快，他是皇帝派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夺权，现在的漓州相当于在仙盟势力下存在，所以一些修仙门派、修仙世家的势力要大一些，比府衙之类更权威。姓顾的为什么坚持要杀琴可妙，我不知道，但他想杀你是想立威，除掉你们姜家，在皇帝眼中看来也仅仅是一件小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很多时候我都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把人命看得如此重要，把杀人看成一个需要原因、且不可随意做的事。人们不乏同类相残之事，以及战争也会令数以万计且更多的人顷刻间丧生。就如同皇帝想要杀你姜家的人，他甚至不需要原因，杀也就杀了，只有你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性命，甘愿卷入到这里。” 姜拂知道这一切的道理，只是她对于人命的观念也都是来自于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以及生存环境的不同。 姜拂现在还没办法扭转思想，她仍旧认为不该死的人就不能白死，如果一个人被无端杀害了，那么杀他的人就要抵命。 她说：“可能是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导致的，让我一直信奉生命可贵，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剥夺另一个人活下去的权利。” 秦无霁：“倒是不用对我解释，现在你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哪怕你送死我也陪你的，但我不会让你死，我也会让你尽可能地玩得更好，更酣畅淋漓。” 姜拂说：“所以这就是你不出手帮忙的理由？” 秦无霁一笑：“因为我相信你能打过他们的。” 好，这也合姜拂的心意，她也不想成为那种到处惹事的主，让身边的男人替自己解决一切事情。 随后，话题又转回了琴可妙。 姜拂问：“她生活在青楼，怎么无缘无故，会被刚到这里的顾大人执意灭口呢？” 秦无霁：“除非姓顾的目的就是杀掉琴可妙。” 姜拂：“……我知道了，会不会因为琴可妙根本没杀人，但顾大人想要栽赃她，就说她是杀了人的。恰好她莫名其妙杀人的事，跟宋虎的事情撞上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就穿成了琴可妙和宋虎、应松是同一种情况！” 姜拂不禁冷汗涔涔，难怪顾大人坚称琴可妙的事件跟妖孽无关，他也没想往这件事上靠，但谁知道就这么巧，宋虎睡了一觉醒来后把其他人当妖怪，所以大家怀疑琴可妙杀人也是这般情景。 秦无霁却说：“猜测这么多，把琴可妙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姜拂：“你不是说她有可能死了么？我们该去哪找她？” 秦无霁：“如果她死了，就能找到，如果活着，那找不到。” 姜拂：“招魂？” 秦无霁：“我需要她生前用过的物品以及生辰八字。” 姜拂心情沉重，若是琴可妙死了，那她就等于什么忙也没帮上。 虽然这件事原本是与她无关的，只是让她知道了，总要善始善终才好。 她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去点翠楼？” 秦无霁点头：“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两个人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又易了容，这才去往点翠楼。 只是点翠楼门窗紧锁，上面还贴着封条，想来是因为发生了命案所以停业了。 不甘心让线索就这样断了，姜拂去打听点翠楼老板家住何处，却得知她已经离开了金仙府，不知道去哪儿了。 “会不会也被顾大人灭了口？”姜拂现在都开始怀疑确实是顾大人杀的琴可妙了。 两个人在茶馆中打听点翠楼，这时，姜拂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即上前拍了下对方，“王浩轩，我有话要问你。” 王浩轩正在茶馆喝茶，他最近心情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要被美人儿看上了。 那跟随姜拂回来的云雀姑娘对他的态度十分好，而且她说话细声细语的，和北境这些姑娘完全不一样，他都要喜欢死了。 而正喝着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可是拍他肩膀的却是一个陌生姑娘。 “你怎么认识我？”王浩轩有些生气地问。 姜拂说：“我是姜拂。” 王浩轩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又把茶杯放下了，再看向她身边跟着的男人，看体型，好像是她那便宜弟弟秦无霁。 “……真的？你怎么证明？”王浩轩问。 姜拂二话没说，当场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脸。 王浩轩也只能相信。 姜拂问：“你认不认识点翠楼的人，随便什么人都好，或者，你认不认识琴可妙？” 王浩轩当即脸色发白，摇摇头说：“不认识。” 姜拂：“王浩轩，你说实话，否则逐你出姜家。你夜宿青楼，这金仙府最有名的就是点翠楼，你怎么可能没去过？” 她也是威逼利诱诈王浩轩那么一下，而王浩轩知道她都已经了解这些事后，也泄了气，他说：“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就被罚了，你这么问我不会是还要罚我？” 姜拂说：“我不管惩治弟子的事，我是有事想问你。琴可妙，见没见过？” 在姜拂的目光注视下，王浩轩只能点点头，“我……见过。” 姜拂说：“那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间房？如果我带你进点翠楼，你能不能找到？” 王浩轩：“点翠楼不是被封了么？”他想去都去不了。 当然，现在的他全身心都是云雀姑娘的，就算让他去他也不肯去了。 姜拂怒道：“还说你不认识，这么关注点翠楼！封了也能进去，你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王浩轩面对外人，也颐指气使的，高高在上，毕竟是个普通人眼中的仙师，所以也要装模作样一番。 但是到了姜拂面前，也就只能低伏作小，听她的话说：“我，我是见过云雀姑娘，也知道她住在哪儿，可是我跟她可半点没有关系！她是青楼花魁呢，一般人成不了她的入幕之宾。而且点翠楼也全都是清倌人，不做那种生意的，咱们去都是谈天说地，姑娘们各展才能，最多就能看看跳舞……” 这也足够了，姜拂说：“那就你了，跟我们去点翠楼一趟。” 王浩轩：“……”? 第二百五十六章 菡萏 姜府。 沈行舟比顾大人那边更快一些回去，他满脸焦急地在后山炼器室内找到了师父及师娘，当即把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他们。 “无霁在过程中还受了伤，阿拂在照料，我急着回来报信，如今阿拂那边状况不明，师父，是我守护不力，让师妹遭遇危险。” 现在的沈行舟更多的是一种自责。 如果不是他把这件事告诉给师父，师父也不会让师妹去调查。 而姜启严和陶如雪对望一眼，便立即冲了出去。 两个人带着沈行舟，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姜拂。 因为沈行舟所说秦无霁受了伤，那在他们两个人看来，事情已经无比严峻了！ 秦无霁都能受伤，阿拂肯定更加危险。 只不过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些黑袍人拦住了去路，随后，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走来，每走一步，强者的威压四散开来。 姜启严和陶如雪并肩站在一起。 “二位这么急匆匆的，是打算去救犯人么？”顾大人走到他们面前，幽幽地问着。 姜启严说：“你是什么人？” 对方淡淡一笑：“府尹顾沉之，刚刚，贵府的大小姐姜拂意图劫狱，过程中还杀了狱卒两名，我特此来缉拿她。” 一旁的沈行舟说：“你胡说八道，根本就没人死。” 一个黑袍人指着他说：“他，也是劫狱的人之一。” “哦，是么？”顾大人看向姜启严，“您就是姜家家主是么？想必您是不会包庇犯人的，请将他交到我手上。” “师父，根本没人死，他这是污蔑，他想杀了师妹。”沈行舟直接说。 姜启严望着顾沉之，对方也望着他。 他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野心和不成事不罢休的坚韧，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姜启严沉声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这徒儿一向品行端正，而小女更非滥杀无辜之辈，顾大人带人上家里抓人，究竟是顾大人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 顾沉之：“我的意思，就代表皇帝的意思。” 姜启严：“便是皇帝，也不能这般冤枉人。” 顾沉之：“那你的意思，就是要反了？” 他身后的人各自拿出法器。 姜启严没想到姜家接受的第一个大考验不是顾渊回来报仇，竟然是来自皇室的威胁。 他虽然不知事情真相，却知对方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想杀他姜家的人，打倒他们。 这一战不能不打。 姜启严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只要公道。” 姜拂带着秦无霁、王浩轩进了点翠楼。 这里并无金丹修士埋伏，姜拂已经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想必现在顾大人正带人去我家找我，我们得快点儿，我要回去看爹娘。”姜拂担忧地说着。 秦无霁也并不避讳，“我妹妹云雀关键时刻还是能用的。” 虽然她是个没法修炼的凡人，但是因为突破了生死大关，现在也已经是半人半魔了。 再不济，她也能召唤出云宝，有云宝在，也会保护他这岳父岳母的安全。 秦无霁想到这就说：“真好，以后我都不用改口，继续叫他们为爹娘。” “……” 王浩轩也费解地望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姜拂呵斥他，“快点带我去琴可妙房间。” “哦哦，好。” 王浩轩带着姜拂往顶楼走，边走边说：“琴可妙，今年十八，因为弹得一手好琴，所以有花魁之名。” 姜拂：“她是哪的人？” 王浩轩说：“她说自己自朗月州来，余下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些也是别人跟我说的。” 等进了琴可妙的房间，里面却混乱不堪，地上还有暗沉的血迹。 王浩轩两股战战，“这，这是凶案发生的地方？我听说琴可妙杀了人呢。” 姜拂：“闭嘴。” “……” 这波纯属是卸磨杀驴了，王浩轩很是不满，却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房间像是被人翻过一样，妆奁被打开，所有首饰也都不见了，所以还真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是琴可妙用过的。 姜拂走到床边，发现床上有一个枕头，拿起来一看，问秦无霁：“这个行么？” 秦无霁说：“可以，而我要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姜拂转而问王浩轩，后者一脸无奈，“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 姜拂：“说。” 一码归一码，姜拂想了想，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枚地阶上品的丹药，“你带我找到琴可妙的生辰，这个就是你的了。” 盒子一打开，王浩轩立即闻到了上品丹药才有的药香。 他眼神发直，立即说：“好，我知道谁能有她的八字，我认识一个姑娘跟她是好友，一定知道的，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她。” 没过多久，姜拂跟着王浩轩来到一处地方，这里房屋建了许多层，看着人口非常密集。 也有些鱼龙混杂。 王浩轩说：“她叫菡萏，是我在点翠楼认识的，她跟琴可妙关系很好。” 姜拂点头，“所以你就跟她在一起了，才被其他人发现的？” “……”王浩轩咬牙，“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已经受罚了，大小姐。” “嗯，快带我去找人。” 在王浩轩的带领下，姜拂也见到了这位菡萏姑娘。 菡萏姑娘一见到王浩轩便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死男人还来找我干什么？滚！” 王浩轩脸上挂不住。 当初要不是菡萏去姜家告发他，他夜宿青楼的事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 而她告发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群芳录》，那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女子，而后面都有他评出的等级。 菡萏继续说：“别人都知道你那些肮脏事么？你们还跟他走在一起，也不怕他脏了你们的眼睛！” 她这么骂下去可能要骂到天黑，姜拂实在是着急回去见爹娘，就将自己身上带的所有灵晶都拿了出来，放在菡萏眼前。 “咱们闲话少说，菡萏姑娘，我需要知道琴可妙的生辰八字。” 菡萏见到这么多灵晶，也眼前一亮，她疑惑地看向姜拂，“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妙妙，妙妙不是要被问斩了？” 姜拂说：“我想帮她，总之你告诉我她生辰就好。” 菡萏将信将疑，随后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她的生辰，说：“妙妙不可能杀人的，她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你们如果有办法就救救她，好吗？这些灵石我都不要，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拂拿着手中的生辰八字，说：“菡萏姑娘，你已经帮上大忙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谈判 自菡萏姑娘那里离开，姜拂就把说好的丹药都给了王浩轩。 拿着丹药，王浩轩还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看着姜拂说：“大小姐，您不会去家主那里告状，要不我还是不收了。” 毕竟这非常像是姜拂能干出来的事儿。 在他印象里，姜拂这位金光闪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没少作弄他们这些弟子，所以当初在弟子没分等级、只分内外门时，只有长得好看的内门弟子才能获得姜拂的青睐。 姜拂带着他们出去各种胡闹，可就算是捧着姜拂说话也不行，因为女人心海底针，根本深不可测，说变就变，保不准什么时候，姜拂就会故意污蔑那些跟她玩儿的弟子，倒打一耙之后，再由夫人将他们送去惩戒堂狠狠处置一番。 他们也被姜拂榨干了利用价值后抛到了一边，日后哪怕遇上了，姜拂也不会再理他们。 正因为看过了这样的例子，所以王浩轩心有余悸，他心想眼前这颗丹药这么珍贵，怎么可能就这么给了他。 万一这位大小姐回去那里告状，说自己去过点翠楼，又抢了她的丹药，他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虽然姜家弟子暗地里也有些对家主感到不满的，但他们可都不敢面上忤逆他。 在姜家帮忙干活儿还能有灵石赚，有丹药吃，离开了姜家还能做什么？无法修炼的话和普通凡人又有什么区别？不到一百岁就要死，又多让人伤心。 “好了，别吵，你拿着他回去，不要就还给我。”姜拂没空搭理王浩轩，神情冷漠地说。 王浩轩这才装着丹药，毕恭毕敬地告辞了。 姜拂回头问：“无霁，我们去哪儿招魂？” 秦无霁：“金河岸边。” 两个人又赶回了点翠楼附近，金河岸边无人处，槐树下，适合招回未曾散去的魂魄。 秦无霁从灵府中掏出了一把琴，席地而坐，将琴搁在腿上。 姜拂看得睁大了眼睛，“原来你也会弹琴？” “许久没弹，手生。”秦无霁说道。 毕竟他活了这么久了，几百年，漫长时光中总要做些事用来消遣。 学琴也是跟着一位琴师学的。 他抚摸着这把自己已经很久没弹过的琴，姜拂蹲在他旁边看，琴身上刻着字。 “此心安处是吾乡。” 姜拂一见这字就觉得，这把琴不是秦无霁的。 他应当不会写这样的句子。 “这把琴是别人的么？”姜拂问。 秦无霁说：“是一位故人，等有空了，我再给你讲他的故事，好了，现在我要开始了，你把灵力注入琴中，一点就够，这样才能看清……蒙尘的真相。” 姜拂听了他的话，分出灵力注入琴身。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琴中升起一个绿色的魂魄，好像在跟秦无霁打招呼。 这应该是琴的原主人？ 很快，魂魄消散，琴声渐起，这琴音听起来古朴悠远，仿佛从阴曹地府而来，十分诡异邪门。 姜拂莫名感觉到自己有些冷，只听耳边响起秦无霁的声音，“小心一点，屏息凝神，一会儿可能会看到一些画面。” 姜拂点点头。 她闭着眼睛，但似乎仍旧能看见东西。 这时，风渐起，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奔来。 耳边传来了哀嚎的声音。 “啊——” “咿呀。” 瑰丽的颜色在眼前铺开，妖异的景象若隐若现，有人在嚎叫，有人在哭泣，一个男人露出狰狞的脸，砸下了手中的棍子。 紧接着，画面一转，另一个男人拿出砍刀，砍向了姜拂。 姜拂被吓到了好几下后便意识到了，这些都是死者临死之前看到的景象！而且不止一个，很多游荡的孤魂野鬼心头有着怨恨，漂浮在天地间不肯消散。 它们一次次地回顾自己死去时的经历，在高喊着，“我有冤屈！我不肯死！” 姜拂被这种怨怒所影响，自然而然地掉下眼泪，在众多冤魂之中，一个红衣少女正在无助地飘摇。 秦无霁的声音悠远而空旷。 “琴可妙！” 那红衣少女停下脚步，她与姜拂对视，姜拂看见了她眼中的晶莹明亮。 “琴可妙？”姜拂也试图跟她沟通，她说：“如果是你就请下来，我们在找你。” 少女在犹豫。 她隐入那些幽魂之中，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姜拂急着道：“琴可妙，你想弹琴么？你想复活么？我们可以帮你。”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但她听师父说，一些魂魄可以附身在高阶法器之上，成为器灵，这样的话也算是留存于世间了。 更何况万一秦无霁有办法让魂魄复活呢？ 果然，姜拂这么说完之后，秦无霁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说：“是的，她说得对。” 姜拂：就很开心。 于是乎，在两个人的召唤下，那红衣少女总算是肯出现了，渐渐飘落下来。 而其他的魂魄似乎也很珍惜这次机会，秦无霁的琴发出怒音，将它们都赶走。 姜拂又吓了一跳。 “它们也是有冤屈的么？”姜拂问。 秦无霁的手指按在琴弦之上，他说：“可是我不是阎王，没办法断这些冤假错案，他们只能到地下去伸冤了。” 姜拂也只能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睁开眼去看琴可妙。 槐树下，红衣少女静静站立，她喃喃地问：“是你们在叫我么？可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姜拂看向秦无霁。 后者说：“缓一缓就好了，刚回来确实会不适应。” 姜拂便向对方点头，“你是琴可妙么？如果是，我们叫的就是你。” “应该，我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她飘到姜拂身边蹲下，对她眨了眨眼。 少女面庞清丽，看起来真的很令人心疼，姜拂耐心地给她时间，等她想起来一切。 秦无霁在旁边继续弹着琴，这一次的曲子就正常多了，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阴间，有种春日出游春风拂面的感觉，令人十分欢心雀跃。 于是在这样的琴声之下，琴可妙想起来了一些事。 她说：“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 姜拂问，“是谁？” 姜府。 顾沉之与姜启严两方对峙，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随后，顾沉之再一次笑了起来，“姜前辈，其实晚辈确实是来做客的，不如咱们坐下来喝点茶水，慢慢谈？” 姜启严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是也确实不想就这么打起来，于是他说：“好。” 一行人又往会客厅走去。 顾沉之和姜启严、陶如雪三个人单独进了会客厅。 等送茶的人进来又退出去，也已经过去了一阵子。 顾沉之说：“我知道令嫒为何劫狱，因为青楼女子琴可妙杀人案和城中的百姓梦醒伤人一事十分相像，所以她怀疑琴可妙那件事也是妖孽作祟，其实并非如此。” 姜启严说：“原本妖异之事也是由姜、慕两家负责，所以小女想去调查清楚。但我不知，若是顾大人准许她调查的话，依小女的性格，也不会擅闯大牢，给大人添麻烦。” 毕竟姜启严自己本身都遵纪守法，一点儿也不偷税漏税，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更不会如此。 顾大人哈哈一笑，“本身这件事就和妖异之事无关，所以令嫒来到府衙，我也请她回去了，谁料她转身就去往了大牢，也许是令嫒的行事作风一贯如此，可这大牢毕竟是关押嫌犯的地方，令嫒还与其同伙杀了两名狱卒……不过前辈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交出令嫒，让她到府衙交代情况，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姜前辈乃仙盟长老，这个面子，我们昊天城还是会卖的。” 如今皇宫位于南境昊天城，所以皇室的人出门在外，都用昊天城代替皇族。 说到底这天下仍旧是皇室天下，昊天城有至少百名大能坐镇，一些大能更是有震动山岳之能，一人就足以覆灭一城。 皇城威力尚在，不可轻易撼动。 顾沉之的意思姜启严明白，里外里就是要他交出姜拂。 姜启严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真的是女儿犯了罪，他不会包庇，但他相信女儿并不会滥杀无辜，除非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我们没见到阿拂，所以这件事无法听你的一面之词。”一旁，陶如雪平静地说道。 顾沉之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狡诈的老狐狸，他望向这位传说中的陶夫人，听闻她手段狠辣、盛气凌人，如今一见，却从中感受到了星星点点的温柔气息。 “陶夫人，是在下唐突了，或许这件事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你们管教好自己的弟子及子女，不再插手青楼妓子之事，而今后，金仙府大小妖异之事也都由府衙解决，便不用劳烦各位费心。若有无法解决的事情，我们也会向仙盟求助，与各方共同努力，守护我们漓州百姓的安危，你们看如何呢？” 姜启严更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皇室想要掌握实权，不想让他们这些修仙世家干涉政务。 按理说，本就应该如此，而且之前姜启严没穿越过来时，姜如鹤也不管金仙府百姓的死活，有什么事儿求到他们了，他都会想办法推脱，但又给人一种自己真的认真做事了只是没有做成的印象。 因此在世人眼中，姜如鹤伪善、假正义、满口仁义道德却不做实事，但也有部分人（如同沈行舟）一如既往地相信他，被他的演技所蒙蔽。 可自从姜启严接管了姜如鹤的身体后，也逐渐开始为百姓做一些好事了。 主动不去管理妖异之事和被迫交出权力是两回事，顾沉之这是在用阿拂威胁他，并且做得还如此明显。 真的以为他好糊弄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哭包 顾沉之的威胁，对姜启严和陶如雪这对儿夫妇来说，非常显而易见，且并不管用。 他们夫妻俩在现代打拼，也挣得了一份富足家业，什么样人都见过。 姜启严貌似在沉思，实则是直接把顾沉之晾在这了，因为他也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但是却不想显得毛毛躁躁的，只想让这顾沉之等。 年轻人，还是不能由着他胡来，必要时刻杀杀对方的锐气。 正当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声响。 有人的声音传进来：“不能进。” 紧接着就是一阵打斗声，门被从外面推开，姜拂则带着秦无霁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顾沉之眼中流露复杂情绪，“姜大小姐，您回家了？” “顾沉之，我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管这件事呢，你口口声声说琴可妙不日即将问斩，那么请问，她人呢？现在你把她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啊？”姜拂气势汹汹，直接走到了顾沉之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着他。 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这次属实是气愤所导致的。 姜拂实在是恨极了这样的人！ 而此时的顾沉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平静地开口：“琴可妙是死刑犯，所以不能见。等问斩当日，你也可以到法场围观。” “我围观你奶奶个腿儿！”姜拂不顾形象破口大骂，秦无霁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眼中也露出了浓浓的欣赏。 仿佛就在炫耀，看，我媳妇儿超棒的哦。 姜拂的出言不逊使得顾沉之的脸色也变了，他带来的那些金丹高手也蜂拥而至，一下子就占据了整个会客厅。 本来会客厅是挺大的，可是这么多人，又同时释放出威压，以至于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否则就会感受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姜拂拿出了手中法器，只听顾沉之说：“姜大小姐，我知你性情率真，可这是金仙府，不是你姜家的后花园！”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你不害臊么？”姜拂说，“琴可妙根本早就已经死了不是么？你在到达金仙府的第一天就杀了她，你还随便胡诌了一个她杀人的事，可是她根本没有杀人，那点翠楼地上的血都是她自己的！” 说到这，顾沉之终于再也忍不住，拍着茶几站起来：“把她拿下。” “你确定还要打一架么？”姜拂说：“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 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顾沉之是懂的，他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如果今天动手的话，他们保不准会死在这里，即便他能逃脱的话，他带的金丹修士面对姜家的这些人，也难保会活命。 眼前的姜拂怕不是正在诈他，他这么冲动已经是中了她的圈套。 于是，顾沉之又慢慢悠悠地坐下了，他甚至还喝了一口茶，轻轻品了品，说：“姜大小姐，你那些江湖话本是该扔了。” “人不要脸真的是天下无敌，你练的是邪功，要与至阴之女交合后吸取她的精气，所以你到处找寻这样的姑娘，至今死在你手里的已经有上百个女子了。你还暗中为一些人鼎馆提供大量的财力支持，拿了那么多钱，那些人就到处搜刮人鼎，把她们全都带回人鼎馆。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事都会被人说出来吗？”姜拂问。 顾沉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的手都在颤抖，已经忍不住杀了眼前的女子，让她这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以对，却是在想办法，看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他一定要顺利逃脱，等日后再想办法回来灭了姜家！ 说，他不生气，都说！ 顾沉之微微一笑，“哦，怎么知道的？” 姜拂深吸了一口气，“在琴可妙死的时候，她看见了你所有的记忆。你难道一点也不怕么？你杀了那么多人，她们都没有来找过你么？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姑娘，都是爹生娘养，凭什么，凭什么就要被你夺去生命呢？” 原来是琴可妙。 顾沉之垂下眼眸，一般情况下他杀人后会让他们魂飞魄散，可是在点翠楼里，当他像掐死一只兔子一样掐死琴可妙后，却一时没有揪出她的魂魄。 他以为凡人的魂魄很容易就散去了。 因为人的怨恨实在不足以支撑人变成冤魂，没有人能听见它们的声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谁会关注弱者的哭声呢。 顾沉之懂了。 “我杀了一个人，可是那又如何呢，姜大小姐，若你不再提此事的话，我们还可以商量很多事。姜家难道不需要灵脉么？金仙府的灵脉还未被全部挖掘，待挖掘出了，我可以将灵脉赠给你们。” 一根灵脉，便能让姜家更上一层楼。 所有人修炼事半功倍，随着灵脉而来的，是数不清的灵晶，是灵植仙草生长的沃土，姜家人、乃至姜家的后代、子子孙孙都会因此而受益。 顾沉之不再看姜拂，而是看向了姜家的家主。 “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认为世界上一切事情都是公平的，可是真的是这样么？我想姜前辈会懂得晚辈的心。”顾沉之望向姜启严，循循善诱。 姜拂根本没有出声左右父亲的思考，因为她知道灵脉再重要，父亲也不会这般做。 她只是默默地拿出了法器，随后又看了秦无霁一眼。 她突然想知道秦无霁的选择，于是她小声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秦无霁勾起唇角，“何必问我，你知道我的，人命如草芥，由古至今，都是这样的。而你父亲，他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 姜拂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成年人权衡利弊，利益至上，在聪明人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外，人们也把一些懂得取舍、会牺牲一些事情换取更大利益的人称作聪明人。 而像自己这样的，就会被称作蠢人。 姜拂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因为如果要她选，她一定会选让顾沉之偿命，会不要灵脉，不要那些益处。 而她猜测，姜家也有很多“聪明人”会做出要灵脉的选择。 或许在世人眼中看来，她会被当成“格局不大”，会被骂愚蠢，甚至是成为姜家的罪人，被姜家的后代唾骂说眼界小而不自知，头发长见识短，何其愚蠢。灵脉这么个造福无数人的东西就被她给葬送了！还是为了一个陌生人，不，陌生鬼，简直是一个千古罪人，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一刻，姜拂真真切切地动摇了。 她看着秦无霁，后者被她的眼神吓了一瞬，无奈地说：“你不会又要哭，我只是说我自己一人时的选择，但现在你让我选，我的选择会是你。” 是姜拂所选择的，她怎么选，他就怎么选。 秦无霁继续说：“我自己做主太多年了，现在听你的，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可。只要你开心就好，复活琴可妙一个不够？你多去找点儿孤魂野鬼，我都想办法给他们复活。” 听到他的话，姜拂一下没绷住，忍不住笑了。 直到她笑完之后，看着爹娘和顾沉之一起看过来，这才觉得…… 有些尴尬。 “我们是不是不该在这种场合说这个？” 天地良心，姜拂都被秦无霁给带偏了，有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随意谈恋爱的能力。 秦无霁说：“看看……爹怎么选。” 姜启严：这个爹是不是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姜启严收回复杂的目光，重新看向顾沉之，说道：“既然顾大人承认杀了人，那就该上仙盟领罪。但我又是仙盟的长老，手执生杀令，倒也可以先斩后奏。” 顾沉之睁大眼看向他。 “姜如鹤，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没有骗你，灵脉真的会交给你，你疯啦？” 姜启严说道：“因为我从来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对我失望。” 这一刻，姜拂再也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 秦无霁：…… 救命，媳妇是个哭包可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受伤 秦无霁看着姜拂当场哭出来，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但好的是他现在这身体跟她属于姐弟，所以可以抱一下。 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姜拂说：“刚刚不还大杀四方么？”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姜拂抽抽搭搭的，推开秦无霁说：“严肃点，马上要打起来了。” 秦无霁：“打就打。” “原来你也这般不识好歹！”顾沉之看着姜家家主，怒而骂道。 这时，他身边的金丹修士也纷纷出手，看样子似乎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又是一阵大战！ 这一次，他们边打边往外走，于是乎姜家的弟子也纷纷上前，但对方都是金丹修士，一些才筑基的弟子自然是打不过他们的。 一时之间整个姜家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姜家混战之际，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混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金仙府的顾渊。 顾渊听着前面打得热闹，便抓住一个弟子说：“师兄，怎么回事？” 那弟子见他虽然眼生，但觉得可能是刚入门的弟子，便说道：“家主跟府衙的人打起来了，府尹来抓大小姐，说大小姐劫狱杀了人，大小姐回来后就打起来了，现在估计是要把府尹都杀了！这么大事儿，这姜家可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你也能跑就跑！” “哦？” 顾渊觉得还挺好笑，姜拂真的是一个到哪儿都惹祸的人，现在更是惹到了府衙。 现在这种情况，这个热闹他还是要凑一凑的。 如果能趁乱偷袭姜如鹤的话，也算稳赚不亏。 于是，顾渊就向打斗的方向飞去。 这莫名其妙就打了起来，一些姜家弟子也不知道家主做的是不是对的，所以不敢帮忙。 但姜启严拿出了自己的生杀令，说道：“此人顾沉之乃仙盟罪人，各位不必担忧，他罪孽滔天，我代表仙盟将之就地正法！” “你疯了，姜如鹤，你真的疯了！”顾沉之一边应对他一边说：“和昊天城作对，你们姜家早晚要没的！” 这顾沉之竟是元婴修为，他手中出现两把黑色的巨斧，相互一撞，天空中出现了翻滚的乌云，正覆盖姜家上方。 他知道今日这姜家家主姜如鹤不死，死的就是他顾沉之。 因此他不能死！！！ 天地间灵力波动，这是姜家一家三口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生死关头，这是对他们的考验。 这时，姜拂则听到了一些人的喊声。 是她朋友们，苏玉荷、荼蘼、以及云雀，而碧梧则直接跑到了姜拂周围，要挡在她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姜拂仿佛看到了碧梧为自己而死的画面。 在原文中，也是在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场面，碧梧就替她挡住了敌人的重重一击。 姜拂不要谁为自己而死，她只想所有人都好好地活下去。 “碧梧，我没事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也要小心一些！”姜拂说道。 眼前，一块巨石朝着她们飞来，姜拂用法器将巨石击碎以后，一个黑袍修士持剑窜出，直奔碧梧门面。 姜拂立即拽住了碧梧将她推到一边，裆下了修士一击。 这金丹修士用了九成力，本来一定会死一个人，却没想到姜拂会冒出来！ 这姜拂是金丹境的高手，他们早已经达成共识，所以金丹修士便朝着一旁的少年飞去。 那少年在前不久还被他们的雷劈重了，这个时候金丹修士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比较弱可以用他威胁，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真的被雷击中受了重伤的话怎么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呢。 秦无霁扭头问姜拂：“我能杀人么？” 姜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当然可以！这是自保！” 秦无霁笑了笑，那金丹高手来到他的面前刚想出手，只见从胸膛之中窜出了一道金光，紧接着，身体就四分五裂，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姜拂：“……” 杀人就不能稍微文雅一点么！！！ 她直接走到了秦无霁身边提醒，秦无霁不好意思地看向她，“抱歉，这是旧习惯。” 因为撕碎了后正好喂云宝了，他虽然不算一个“慈父”，但在孩子的喂养方面，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在姜家人的围攻下，顾沉之发现他的金丹高手都快全军覆没了，眼下不逃，就没有机会逃命了，于是顾沉之直接飞了起来，急速奔逃。 至于那些金丹高手的命，却也不关他的事了。 而姜启严知道他若一跑，就是更麻烦的事，所以御剑追上，而姜拂在这边对付金丹高手，确实无暇追赶。 终于！ 顾沉之带来的所有金丹高手都已经死了，眼看着这些尸体落在地上，而姜家弟子中也有受伤之人，所幸并无人因此而亡，姜拂刚松口气，发现自己父亲已经追人去了，不由得十分担心，回头找到沈行舟说：“大师兄！这些伤者就拜托给你了。” “阿拂，你爹他追顾沉之去了。”陶如雪赶过来说。 刚刚陶如雪也是拿着一把剑抵御攻击，因为有着原来身体的记忆，所以实战起来，也没有露怯。 她没有杀人，但剑上仍旧有一些人的血。 姜拂说：“我知道，娘，我这就去找爹。” 说着，姜拂拽着秦无霁的手跟他一起走，路上说道：“你能帮我快点找到他们吗？” 姜拂是真的很担心。 眼看着她也要急哭了，秦无霁也试着找了一下。 其实他也不是神通广大的，如果全知全能的话，他也就不在人间了。 两个人往前追赶，突然在一片空地上，姜拂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父亲倒在那一片血泊之中，生死未卜。 “爹！爹！！！”姜拂几乎是立即到了他的身边，她试探地伸出手查探鼻息，发现……竟然没了呼吸。 “爸，爸爸？”姜拂已经不顾什么称呼问题了，她焦急地看向秦无霁，“他，他还好吗？怎么办现在？” 秦无霁看了眼说：“先护住心脉。” 姜拂把随身携带的重伤丹药拿出来喂给他，心中不停祈祷希望他没有事。 秦无霁说：“别急，没死。” 随后，他又把人的伤口缠好。 “这是剑伤。”秦无霁说：“他自己的剑伤的。” 姜拂没听进去，大脑一片空白。 他中了好几剑，大多是避开了要害，但仍旧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等秦无霁把人背起来后，姜拂才后知后觉，“所以未必是顾沉之伤的？” 他用的是斧头，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抢了爹爹的剑伤了他。 但这也有可能是别人伤的。 至于谁是凶手，也就只能等他醒了再说，姜拂跟着秦无霁赶回了姜家。? 第二百六十章 恳求 姜启严经过紧急救治之后，也已经保住了性命。 此时的他正躺在床上，床前，陶如雪、姜拂站在那里，各自的眼圈都红红的。 因为房间里没有别人了，母女间说话也更随意一些，毫无遮掩。 陶如雪缓缓开口，“宝儿，当初我跟你爸结婚以后，去算过命。那个算命师傅说，你爸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劫，是生死大关，过去了后，必定飞黄腾达，晚年也是安乐富贵。算命的还说，我们的女儿拯救了我们的一生，那时我还没有怀你呢，听见这话就很开心，可是想到你爸那四十多岁的坎儿，又担心起他了。你爸说算命的说的不准，让我不要信不好的部分，就信好的部分，后来我们果真生了一个白白净净、乖巧懂事的女儿。我知道你的到来，对我和你爸来说都是一件喜事，你爸当时忙于生意，内心对我们十分愧疚，无数次想放弃他的事业回来陪我们，也是我让他去工作。” 这件事，姜拂从她家亲戚口中听到过。 每次听见这时候的事，都会觉得遗憾，“我知道，所以妈妈你放弃了你喜欢的考古事业，为了带我。” “不，小雨，你不要觉得你亏欠了我，妈妈不经你的允许把你生下来，让你陪伴我，让你来看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我亏欠了你。现在的人们都赞扬一个母亲有多么多么伟大，赐予了孩子生命所以要孩子无条件的孝敬父母，生恩大于一切，其实我自己认为并非如此。”陶如雪缓缓道：“我不是赐予你生命，人的生命也都是上天赐予，你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所以我才应该无条件的爱你。” 这样的话，对姜拂来说并不陌生。正因为母亲一直把她当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那种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姜拂从小就感受到了尊重。 她作为一个小孩子，可以自己选择一切，决定一切。哪怕做了错误的决定，造成了对当时的她还算严重的后果，父母也不会责骂她，而是会对她说：“你现在还小，当然，不是因为小就不可以做决定了，而是年纪轻轻的时候没有足够的阅历去帮助你选择。承担错误也是一种美德，人们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 总之，在这样充满爱和尊重的教育下，姜拂也更爱父母，生怕爱得比他们爱自己而少。他们互相尊重，姜拂也没有与父母爆发过严重的争吵。 这些事姜拂都知道，但她不知道关于爸爸遇到劫难的事，她沉默不语地听着，耐心听着妈妈讲话。 “自从我们到了这个世界，就在想办法扭转局面，好好地努力。还没告诉你，妈妈也已经是金丹后期了，你爸他也要突破了，我想若是这次他能撑过去，就是元婴境界。我们也怕你太累，也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原本你还没毕业，还是爸爸妈妈眼中的小孩子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让你来做什么拯救世界的事。后来我和你爸讨论时就想，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女儿也很棒了，很善良，很正直，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强大。” “妈。”姜拂的声音听着都哽咽了，她忍住没哭，听母亲继续说：“宝贝，你和秦无霁是真的两情相悦么？” 话题转变得很快。 姜拂也未经思索地说：“是的。” 陶如雪又问：“他会照顾你，救你，把你看得比很多东西都重要，尊重你的选择，真心地喜欢你？” 姜拂思考过后说：“我想他会，他没有改变，但他会为了我做他不喜欢的事，他没有再扭转我的想法，我想，等到以后，他也会听我的，我相信他会的。” 陶如雪目光放得长远，“你知道的，有时候把未来交给另一个人，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我和爸爸互相见证真心，但来了之后经历了一些事，也难免心生猜疑，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嫌隙，夫妻间需要不断磨合，不断修补，把一块儿白布绣得五彩斑斓。妈妈只是担心你会错信他人。” 姜拂说：“我也很担心，我现在仍旧很怕，所以我会更加努力的修炼，在可控范围内爱他。” 陶如雪看向姜拂，也笑了起来，“所以宝贝还是长大了。” 爱。 姜拂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提到了爱么？ 陶如雪继续说：“你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呢，不要太担心了，他会没事的，而且伤他的人根本没想取他的性命。” 是啊，这剑剑避开要害，若是要取他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 姜拂心情沉闷地退了出去，走出房间一看，外面站的除了秦无霁，就是她的朋友们。 她们都很担心。 姜拂忍住没哭，过去说：“大家站在这儿吹风干什么啊，都快天黑了，回去。” 朋友们各自传达了担忧后，也就走了，原地只剩下秦无霁一个。 “没有那么严重的。”秦无霁看着姜拂难过的那样，就说：“哪怕死了，也能救回来。” 姜拂走到秦无霁面前，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秦无霁：！！！！！！！！ 这不出大事儿了么？ 秦无霁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立即说：“早知道就应该杀了那个姓顾的，不让他跑！我错了，我下次见到他一定给他烧成灰。” 姜拂仍旧抱着他不说话。 秦无霁犹豫片刻，“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姜拂：“……” 秦无霁吓得不行，毕竟姜拂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抱他，还死死抱着他的腰。 “阿拂，你，你想哭就哭啊，不说你了。”秦无霁紧张地组织语言。 姜拂没有哭，她摇摇头说：“妈妈说我长大了，所以不哭了。我知道他没事，我就是有点后怕。” 姜拂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因为她的亲人差一点离她而去。 她保护不了该保护的人，她的修为还不够，她只能变得更强才行。 “我该怎么变得更厉害呢？”姜拂说：“我想修炼到元婴、到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我想救下该救的人，想守护我的亲朋好友，无霁，你说我能做到吗？” 秦无霁没有再贪恋姜拂的怀抱，他郑重其事地推开姜拂，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你能，你可以。” 他的小姑娘第一次向他提出如此真切的恳求，他又怎么会让她失望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隐瞒 当天晚上，姜拂是同意秦无霁跟自己一起睡的，不过也只是单纯地睡在一张床上，因为姜拂没有精力再去跟他说话，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 秦无霁：“……” 想给她讲故事，但是看她睡着的样子，也不想再打扰她。 他低头在姜拂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本来，现在抱着她睡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秦无霁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所以只能在姜拂熟睡之后抽出胳膊。 睡梦中的姜拂皱起眉头，发出不满意的嘤咛声。 秦无霁：我去去就回。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胳膊从姜拂的脖子下解救出来，秦无霁摸了摸她的脸，就起身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面对妹妹，秦无霁又变成了不懂怜香惜玉的大直男，进门隔着屏风说道：“起床了，云雀，快点。” 云雀：“……” 云雀揉着眼睛从睡梦中被喊醒，起来披着衣服走到外面说：“怎么了，哥？” 秦无霁：“当年，母亲给你找的那些修炼功法，吃的那些丹药，一套一套的那些，都在你宫里？” 云雀打着哈欠：“啊，是的，我都没用啊，你要用啊，那就去拿嘛。” 云雀把一个钥匙交给秦无霁。 阿贝若织让儿女注重隐私，而他们各自的宫殿也是不能外人随意进入的。 云雀人不在宫殿，所以就上了好几层锁，哪怕是秦无霁也不能随意破开，因为这是阿贝若织的神力布下的结界。 秦无霁拿着钥匙，说了一声：“谢谢。” 云雀一下就吓醒了，她问：“你还是我哥吗？” “我也是会说谢谢的。”秦无霁挑眉。 “不是。”摇了摇头，云雀迟疑地说：“就是觉得哥哥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变得……更像一个人。” 秦无霁：“好的，住嘴。” 他都知道云雀想说些什么。 还不是因为跟姜拂在一起久了，被她带傻了。 哦不对，不能说姜拂傻，他觉得姜拂哪里都好，哪怕有一天真的傻了，他养着就是了。 空气中魔力涌动，临走前，秦无霁又嘱咐了些什么，云雀点点头表示知道。 “感受到了么？” 孤青竹的房间里，他正在闭眼打坐。 他的对面，则是一团黑雾，黑雾中是半截黑袍，看不清脸。 “是……强大的魔息。”食忆貘说道。 孤青竹笑了，“是的，看来这姜家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呢，也许我们可以和他合作。” 食忆貘说：“现在的魔域仍旧归阿贝若织那个女人掌控，而她的丈夫也不知生死。” 孤青竹道：“魔域有什么好玩儿的，阿贝若织，妇人之仁，虽然不是女人，却比女人更加女人！成日就和男人鬼混，哪里有什么雄心壮志？这么多年了，何曾真的打算侵占过人界？他们再这样下去，魔域就要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他们那些苟且偷生的魔族了。” “是的，主人。”食忆貘低下头说。 孤青竹又说道，“总之待我找齐了那些神器，待我全然恢复，这天下，将在我的股掌之间。” 食忆貘顿了顿：“主人，那净世红莲很可能在浮云宗，那里不必煦日诡境，一定是层层看守的，想要拿到它，实属不易。” 孤青竹道：“你别忘了，我，有一个好徒弟呢。” “姜拂？她能拿到净世红莲？” 孤青竹说：“你去城中继续铺垫，随后等我讲一个故事，一个打动人心的故事。今天的姜拂会为了一个青楼妓子，甘愿放弃一条灵脉。我不相信，她不会听见更近处的哭声。” 食忆貘道：“是，主人。” 秦无霁回到魔域，直奔云雀的宫殿。 这一路上也有几个埋伏的魔族，本来是想抓住云雀的，因为他们都知道魔主有个废物凡人女儿，什么都不会，尽管这些年想打它主意的魔族都死得很惨，但是魔族嘛，有些魔是没有智商这种东西的，他们只会认为其他魔死是他们的本事不够，运气不好。 这回运气不好的轮到了他们。 而云宝感知到了主人回来，直接飞了过来，在空中盘旋。 秦无霁在前面撕碎了几个魔物，它们体型庞大，表面上黑色的毛显得十分僵硬，他扔给云宝，却被云宝原封不动地扔了回来。 秦无霁：“？？？？” 挑食？ 秦无霁抬头看着云宝，云宝落在他面前，化为了人形。 “主人，我不吃那些了，不好吃。”云宝说。 秦无霁问：“你还挑上了，不吃这些吃什么？” 云宝万分幸福地道：“尊上最近正在研究烹饪，我每天都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烤肉火锅还有鱼生，总之都特别好吃！” 显然，孩子的嘴被喂刁了。 秦无霁不满地说了一声，“瞎喂，到时候她突然不做了，你还要饿肚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秦无霁显然并不赞同母亲这个养孩子的方法。 他一路走进云雀的宫殿，直接拿她的钥匙打开了门。 魔域能居住的地方确实地广魔稀，因为大多数魔物还是更喜欢原始的角落，这样有助于他们恢复魔息。 云宝跟在秦无霁身后，一边走一边说：“主人，你有雀儿姐姐的钥匙啊，您这次回来也是很快就走么？” 秦无霁心情不错，问他，“你想跟我一起么？” 云宝认真想了想，“我也想见阿拂姐姐，可是，这里，尊上还能给我做吃的。” 小魔龙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中。 秦无霁：“算了，你阿拂姐姐也没空陪你玩，你留这。” 而且秦无霁并不喜欢带孩子，放养就是他一贯坚持的原则。 他翻箱倒柜的，在云雀的柜子上找出了一箱又一箱的古籍，还有玉简，古籍是时代更早的修仙功法，而玉简则是将字都刻录其中，自动传入脑海的。 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要姜拂看多久，估计看到这些东西又会哭。 秦无霁勾起唇角，又去翻丹药，随后，一个又一个珍贵的上品丹药被秦无霁翻了出来。 他心情复杂。 这些珍贵丹药，很多就连他都没有。 要不要偏心得这么明显啊？ 秦无霁将这些都装进了芥子空间里，随后转身欲走，只听一道女声幽幽传来，“我们家是遭贼了么？” 抬头一看，阿贝若织慢悠悠地走到了他面前，对着许久未曾见面的儿子说：“偷什么了？” 秦无霁面不改色：“是你宝贝女儿给我的。” 阿贝若织并不是十分相信，她惊讶地看着秦无霁，“你对雀儿做了什么？她的钥匙怎么在你手里？” 秦无霁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样子的？” 看着儿子即将生气，阿贝若织笑了笑，“当然，我相信你不会对你妹妹做什么，娘亲开玩笑的嘛。” 秦无霁无意叙旧，“改日再来看您。”说着就要绕过她。 阿贝若织：“这是你给阿拂带去的？” “……” 秦无霁回头，盯着云宝。 肯定是有人告诉了她姜拂的名字，至于那个人是谁，那不是就在眼前么？ 云宝缩了缩脖子。 听阿贝若织继续说：“你吓唬他干嘛啊，我想知道点儿什么不是很容易的事么？你找了喜欢的人，也不说带回来给我看一看，难道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遮儿，听娘说，这男女之间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坦诚相待的，你什么时候跟她说呀，她又能不能接受你？” 秦无霁皱着眉头，有些烦躁不安，“我知道了，不用您再提醒了。” “如果她不能接受你会怎么办？”阿贝若织继续道：“接受，不接受，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你始终要选的。” 秦无霁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告诉姜拂他是魔族的话，首先姜拂的外祖母家就无法接受他。 因为陶老夫人与魔族不共戴天，单是姜拂身上有魔息就能让她大义灭亲，更别说是跟他在一起了。 只是姜拂本身的话……从她一直以来的态度看，她对魔族，也是深恶痛绝的。她那么讨厌杀人，自己杀过的人也很多，同理可证，她会讨厌自己。 “也许我们的观念不同。”秦无霁对阿贝若织说，“有时，坦诚会带来分离。当我可以瞒着她时，我们就很好。” 阿贝若织问：“你能瞒她的一辈子么？” 望着母亲的目光，秦无霁语气坚定：“能。”?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丹药 第二天早上，姜拂是在秦无霁的怀里醒来的。 她睁开眼，望着秦无霁那张其实正逐渐长开的脸，深切感受到了一种罪恶。 其实她在现代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啥不懂！而如今的秦无霁介于男孩儿至男人之间，显得有些稚嫩，她甩了甩头，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后，秦无霁也睁开了眼睛。 他眼瞳黑亮且深邃，姜拂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总有一种“他很爱我”的错觉。 “早安。”姜拂清了清嗓子，打招呼。 秦无霁笑了，他搂住姜拂的腰，抱紧了一些，将头一埋，“再睡会儿。” 姜拂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浑身都不舒服，不过鉴于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她自认为），于是也就默许了秦无霁这种无耻占便宜的行为。 秦无霁：就很好吸！ 姜拂也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一只被吸的猫，她在秦无霁眼中是不是就是个宠物啊……秦无霁现在对她简直就是无条件的宠爱，什么都听她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她自己对待可爱的小猫咪。 想要什么都有哦！逗猫棒玩不玩？小鱼干吃不吃！只要宝宝给我吸，给我rua，这些就都是你的！ 姜拂心情复杂地想着，秦无霁吸够了，这才松开她下了床。 姜拂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堆在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箱子，都要把她整个卧室占满了。 姜拂：“这什么？” 秦无霁打开箱子给她看。 姜拂下了床，看着地上这些书，第一个念头就是：师父把书都搬来让她整理了么！ 不怪她，她之前为师父整理书架，都整理出心理阴影来了，属于是看见书就头疼的地步。 秦无霁说：“这些都是功法古籍，挑你适合的修炼，哦，还有这些玉简，多看一看，其实都可以修炼的，数道并行，最后万法归一。” 紧接着，秦无霁就把自己这些年来得到的丹药都交给姜拂。 这些不是从云雀那里拿的，而是他自己弄来的。 “天阶丹药。”秦无霁说，“其实有一件事我没对你说，就是我活了很久，几百年，所以这些天阶丹药对我来说，拿到它们，还是很容易的。” 姜拂点点头，“早看出来了，而且我第一次见云遮时就称呼你为前辈了，因为当时就觉得您是个很厉害的人。” 秦无霁：“怎么‘您’上了，好好说话。” 姜拂感兴趣地拿着他所说的天阶丹药。 打开后，丹药发出炫目的光芒，当光芒渐渐散去，这一颗鹌鹑蛋大小的丹药表面上像蒙上了一层纱。 秦无霁仿佛陷入回忆，“这个，应该是一个什么仙尊的，他痴迷炼丹，本来这颗东西是他用来抵御雷劫的，但那天他没用上，就顺手给我了。” 姜拂：“哇，吃了这个就可以顺利渡劫了么？” 秦无霁说：“不知道，也许是他骗我的呢。” 姜拂：“……” 姜拂又拿出了另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的丹药竟然是粉色的。 很梦幻。 姜拂问：“这个呢？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秦无霁：“这个，应该是一个女炼药师炼的，她也是，现在早就应该飞升了。这是……不知道叫什么，她取的名字太长了，记不住，总之服下魂魄后就会进入幻境，当你从幻境中出来，实力会大幅度增长，适合元婴以下用。” 接下来，姜拂就挨个问秦无霁，他也一一解答，不过对于一些丹药的来历，他也是记不太清了。 等秦无霁都说完，姜拂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些年收集的丹药也，太多了。” 而且按他的话说，大多都是人家主动给他的，姜拂还有点不敢相信。 秦无霁道：“活得久。” “可是这些都太珍贵了，一般人得到一个地阶一二三品的丹药，都会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 好家伙，那可是天阶丹药啊，姜拂想了想又说：“这些，该不会都是给我的？” 秦无霁：“不然？” “……”姜拂顿了顿，“你对我突然这么好，不习惯。” 秦无霁要气笑了，“怎么叫突然这么好，难道以前对你不好？” 姜拂摇摇头，“倒也没有，就是感觉你……哎呀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对我很好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报的话，那就像别人一样也好，比如以身相许之类，我也不会嫌弃你俗气。”秦无霁一本正经地说。 姜拂：“……” 不过姜拂也确实考虑了这件事。 咳咳，这，既然都已经两情相悦了，她也很想感受快乐啊，但是肯定不是现在秦无霁这个干巴巴的身材，那成年体就很好。 她一开始看见云遮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不过当时还是忌惮多一些，现如今，她恍然间想到，原来眼前的人成了她自己的男朋友。 不对，她答应过秦无霁跟她正式在一起了么？ 姜拂觉得自己这身份莫名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是也还好，因为很多事情可以不必再说清。 比如秦无霁的身份问题。 他一日不提自己是魔族，她也不提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两个人就先这么下去好了。 姜府刚出了大事儿，杀了府衙的人，可在杀人当天府衙其余人并不敢行动，第二天才颤颤巍巍地来到姜家外面将之围住。 陶如雪派人传下话，说的是新来的府尹顾沉之顾大人草菅人命，残害女子，这件事将会上报仙盟。 若是昊天城那边有何不满，尽管来与他们对峙。 “咱们夫人这态度也太强硬了，看起来，真的就是顾沉之的不对。” “对啊，不然的话家主和夫人能有这么嚣张吗？那可是昊天城派下来的，说杀就杀了啊，如果没有点儿证据，怎么敢随便下手呢？” “那他们府衙这是围在这干嘛？不让进不让出的。” “不知道……” 府衙的人对姜家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陶如雪的意思就是那就不出门，反正仙盟的人也快到了。 而到了中午，府衙的人就已经走了一半。 姜家弟子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隐隐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人来了。 但这一次他们没能猜对，因为金仙府内发生了数起命案，一个晚上，竟然死了七个人，而这七个人都是被自己的身边人害死的。 杀人嫌犯声称，他们梦见了一个男人，告诉他们醒后遇见的东西都是妖怪，再加上他们身边都有利器，所以，他们直接杀死了睡梦中的亲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丹药 第二天早上，姜拂是在秦无霁的怀里醒来的。 她睁开眼，望着秦无霁那张其实正逐渐长开的脸，深切感受到了一种罪恶。 其实她在现代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啥不懂！而如今的秦无霁介于男孩儿至男人之间，显得有些稚嫩，她甩了甩头，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后，秦无霁也睁开了眼睛。 他眼瞳黑亮且深邃，姜拂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总有一种“他很爱我”的错觉。 “早安。”姜拂清了清嗓子，打招呼。 秦无霁笑了，他搂住姜拂的腰，抱紧了一些，将头一埋，“再睡会儿。” 姜拂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浑身都不舒服，不过鉴于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她自认为），于是也就默许了秦无霁这种无耻占便宜的行为。 秦无霁：就很好吸！ 姜拂也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一只被吸的猫，她在秦无霁眼中是不是就是个宠物啊……秦无霁现在对她简直就是无条件的宠爱，什么都听她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她自己对待可爱的小猫咪。 想要什么都有哦！逗猫棒玩不玩？小鱼干吃不吃！只要宝宝给我吸，给我rua，这些就都是你的！ 姜拂心情复杂地想着，秦无霁吸够了，这才松开她下了床。 姜拂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堆在地上的大大小小的箱子，都要把她整个卧室占满了。 姜拂：“这什么？” 秦无霁打开箱子给她看。 姜拂下了床，看着地上这些书，第一个念头就是：师父把书都搬来让她整理了么！ 不怪她，她之前为师父整理书架，都整理出心理阴影来了，属于是看见书就头疼的地步。 秦无霁说：“这些都是功法古籍，挑你适合的修炼，哦，还有这些玉简，多看一看，其实都可以修炼的，数道并行，最后万法归一。” 紧接着，秦无霁就把自己这些年来得到的丹药都交给姜拂。 这些不是从云雀那里拿的，而是他自己弄来的。 “天阶丹药。”秦无霁说，“其实有一件事我没对你说，就是我活了很久，几百年，所以这些天阶丹药对我来说，拿到它们，还是很容易的。” 姜拂点点头，“早看出来了，而且我第一次见云遮时就称呼你为前辈了，因为当时就觉得您是个很厉害的人。” 秦无霁：“怎么‘您’上了，好好说话。” 姜拂感兴趣地拿着他所说的天阶丹药。 打开后，丹药发出炫目的光芒，当光芒渐渐散去，这一颗鹌鹑蛋大小的丹药表面上像蒙上了一层纱。 秦无霁仿佛陷入回忆，“这个，应该是一个什么仙尊的，他痴迷炼丹，本来这颗东西是他用来抵御雷劫的，但那天他没用上，就顺手给我了。” 姜拂：“哇，吃了这个就可以顺利渡劫了么？” 秦无霁说：“不知道，也许是他骗我的呢。” 姜拂：“……” 姜拂又拿出了另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的丹药竟然是粉色的。 很梦幻。 姜拂问：“这个呢？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秦无霁：“这个，应该是一个女炼药师炼的，她也是，现在早就应该飞升了。这是……不知道叫什么，她取的名字太长了，记不住，总之服下魂魄后就会进入幻境，当你从幻境中出来，实力会大幅度增长，适合元婴以下用。” 接下来，姜拂就挨个问秦无霁，他也一一解答，不过对于一些丹药的来历，他也是记不太清了。 等秦无霁都说完，姜拂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些年收集的丹药也，太多了。” 而且按他的话说，大多都是人家主动给他的，姜拂还有点不敢相信。 秦无霁道：“活得久。” “可是这些都太珍贵了，一般人得到一个地阶一二三品的丹药，都会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 好家伙，那可是天阶丹药啊，姜拂想了想又说：“这些，该不会都是给我的？” 秦无霁：“不然？” “……”姜拂顿了顿，“你对我突然这么好，不习惯。” 秦无霁要气笑了，“怎么叫突然这么好，难道以前对你不好？” 姜拂摇摇头，“倒也没有，就是感觉你……哎呀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对我很好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报的话，那就像别人一样也好，比如以身相许之类，我也不会嫌弃你俗气。”秦无霁一本正经地说。 姜拂：“……” 不过姜拂也确实考虑了这件事。 咳咳，这，既然都已经两情相悦了，她也很想感受快乐啊，但是肯定不是现在秦无霁这个干巴巴的身材，那成年体就很好。 她一开始看见云遮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不过当时还是忌惮多一些，现如今，她恍然间想到，原来眼前的人成了她自己的男朋友。 不对，她答应过秦无霁跟她正式在一起了么？ 姜拂觉得自己这身份莫名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是也还好，因为很多事情可以不必再说清。 比如秦无霁的身份问题。 他一日不提自己是魔族，她也不提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两个人就先这么下去好了。 姜府刚出了大事儿，杀了府衙的人，可在杀人当天府衙其余人并不敢行动，第二天才颤颤巍巍地来到姜家外面将之围住。 陶如雪派人传下话，说的是新来的府尹顾沉之顾大人草菅人命，残害女子，这件事将会上报仙盟。 若是昊天城那边有何不满，尽管来与他们对峙。 “咱们夫人这态度也太强硬了，看起来，真的就是顾沉之的不对。” “对啊，不然的话家主和夫人能有这么嚣张吗？那可是昊天城派下来的，说杀就杀了啊，如果没有点儿证据，怎么敢随便下手呢？” “那他们府衙这是围在这干嘛？不让进不让出的。” “不知道……” 府衙的人对姜家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陶如雪的意思就是那就不出门，反正仙盟的人也快到了。 而到了中午，府衙的人就已经走了一半。 姜家弟子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隐隐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人来了。 但这一次他们没能猜对，因为金仙府内发生了数起命案，一个晚上，竟然死了七个人，而这七个人都是被自己的身边人害死的。 杀人嫌犯声称，他们梦见了一个男人，告诉他们醒后遇见的东西都是妖怪，再加上他们身边都有利器，所以，他们直接杀死了睡梦中的亲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手 顾沉之生死未卜，而府衙剩下的事儿，都需要刘府丞一个人承担。 刘府丞坐在椅子上无助地表示：我真的承担不来啊，亲娘。 外面的衙役进进出出，一会儿进来通报说谁家又死了人，一会儿又说他们那些受害者家属正在府衙外面恳请做主，一会儿又有嫌犯挣脱了束缚跑了。 衙役道：“刘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杀人犯逃跑的过程中伤了好几个人，现在咱们追不上他，马上就要让人跑了！” “啊？这可怎么办？”刘府丞瘫坐在椅子上简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无措中。 那衙役想了想说：“是不是应该请姜慕两家联手缉凶？” 以前这些事儿肯定是他们管的，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姜家都杀了他们府尹大人从昊天城带回来的十大高手，现在他们都自身难保呢，怎么可能出来捉拿凶手。 更何况，这种时候，他哪有脸去跟姜家人说啊。 在刚围攻完别人家后，上前凑着个大脸请求他们抓凶犯，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于是多番思考之下，府丞只能起身道：“还是去慕家。” 这还好金仙府不只是姜家一个修仙世家，否则刘府丞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带人浩浩荡荡去了慕家后，竟然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慕老爷不在么？”刘府丞问。 慕家的弟子道：“是的，家师外出云游，不知何时归。” 其实修仙世家就是这般傲慢的，以往遇事求到了他们，也是要好说好商量，各种请，若是对方一句“忙”，也就没办法再继续纠缠了。 “那慕二公子可在家？”刘府丞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是这样的，这位小仙师，城中的情况想必您也略有耳闻，我们府衙刚死了很多金丹高手，实在是力有未逮，没办法缉拿凶手。若不将那些凶犯带回来，死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啊。仙师也有亲朋好友在城中？就算没有，他们那些无辜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也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爹娘啊。” 如果姜拂在这儿，肯定会说刘府丞这口才不去做传销都可惜了。 而对面的看守弟子显然也是被他所打动了，于是便说：“那请大人等等，我去问问二公子。” 弟子进门找到二公子时，慕成阳正在打坐。 该弟子说了一下如今的情况，慕成阳闭着眼说：“现在知道求我们了么？之前那顾大人来的时候，不是还不希望我们再插手金仙府的事？” 更何况，姜家的事慕成阳都已经听说了。 虽然他这边不知道姜如鹤为什么杀顾沉之，但那老狐狸肯定不是轻举妄动之辈，所以这其中也有外人无从得知的内情。 现如今正是姜家跟慕家结盟的好时机，慕成阳也决心置之不理。 谁惹出来的事儿交给谁，比如现在就去找能解决事件的顾沉之。 看守弟子犹豫了片刻：“那我应该怎么回他？” 慕成阳说：“我于秘境中受伤，而家中其余晚辈又无能力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驱除邪祟，你就这么回他。” 慕家弟子将原话一五一十地告知刘府丞，听到这话，刘府丞也知道求慕家的帮忙是没戏了。 一时之间，他心中又恨死了顾沉之。 知道他是昊天城来的，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他不懂么？抓住机会徐徐图之也好，哪有一上来就惹到姜家的。 “姜拂那小魔王谁敢惹？惹到她都没有好下场，我就说顺着她，顺着她，偏偏不顺！现在这可怎么办啊？”刘府丞哭丧着脸，实在没了法子，竟然直接跪在了慕家门口。 此时，天空中乌云翻滚，一场雷雨突然而至。 衙役也急忙劝刘府丞，“大人，先回去，我们让大家都关紧门窗不让他们上街就好，那些凶犯现在精神失常，若是跑出了金仙府，说不定就饿死在野外了，先回去。” 刘府丞让他去边上，自己则对着慕家大门大声喊道：“请慕二公子救救金仙府百姓，百姓是无辜的啊，请慕二公子不计前嫌，救救金仙府百姓，我愿意拿出自己的俸禄，只求慕二公子救救他们！！！” 刘府丞虽然在尽情喊着，但声音淹没在了雷雨声中，也是那么微小。 有弟子又进去通报，慕成阳隐隐有些不耐烦，“他可说了不用我们慕家、姜家插手，如今死人了知道求我们了？让他去求顾沉之！你们去把人赶走，别到时候死在了慕家门口，我们也和姜家一样摊上了官司！” 刘府丞的呼喊到底没能换来慕成阳的出手相救，他急火攻心之下，竟然直接晕倒在地，就被衙役们抬了回去。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天可真是热闹。” “哎，慕二公子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啊，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开，需要的时候又来求，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对呗，现在好了，姜家所有人也都被看管着，我倒要看看谁还能帮他们。”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姜拂正跟苏玉荷他们在府中闲逛，就听到几个弟子说话，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姜拂直接走过去问：“你们怎么知道的消息。” “这……大小姐，您忘了，慕家也有咱们安插的眼线嘛。”弟子说道。 姜拂：“……” 哦，那看来姜家也有慕家的人了，这两家表面上相对峙，背地里消息互通有无，关系也若即若离的，既说不上好，也没有那么糟。 于是乎，姜拂就从他的话中得到了如今在慕家以及城外发生的事。 因为顾沉之跑了，伤了自己父亲的人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姜拂现在也在考虑她是不是应该偷偷出去。 而她想离开姜家，哪怕外面有那么多衙役在，也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听到城中百姓受难，而刘府丞下跪请慕家出手时，也有种不可言说的心酸感。 “那，名剑世家那边呢？”姜拂问那名弟子，“应盟没有帮忙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弟子摇摇头说道。 姜拂想了想，回头问苏玉荷她们，“想不想去看俊俏男剑修？” 一旁的秦无霁：“？？？？？？？” 还以为是问她们想不想帮忙抓人去。 毕竟在秦无霁眼中，姜拂还能不管这种事儿？肯定得管啊！ 然而姜拂这突然剑走偏锋，以至于苏玉荷几个姑娘家也都有些好奇。 苏玉荷：“真的好看么？” 荼蘼：“我还没见过剑修！” 云雀：“啊，这样好吗？” 姜拂笑了笑，“走，大家一起去凑凑热闹。” 名为看剑修，实则就是抓凶手去了，姜拂还想查清楚城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祟，所以带着几个人一同往姜家后山走去。 几个人都有些茫然，“阿拂，我们不是要出去么？” “是要出去啊，看来这个时候也要开启一下姜家的传送法阵了。” 到了后山中，穿过炼器室，一个空荡荡的山洞内，有一个圆形祭坛，四周都是法器。 传送法阵开启之前，姜拂让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上面。 待耀眼的光芒出现，又消失，祭坛上已经再无他们的踪影。?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手 顾沉之生死未卜，而府衙剩下的事儿，都需要刘府丞一个人承担。 刘府丞坐在椅子上无助地表示：我真的承担不来啊，亲娘。 外面的衙役进进出出，一会儿进来通报说谁家又死了人，一会儿又说他们那些受害者家属正在府衙外面恳请做主，一会儿又有嫌犯挣脱了束缚跑了。 衙役道：“刘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杀人犯逃跑的过程中伤了好几个人，现在咱们追不上他，马上就要让人跑了！” “啊？这可怎么办？”刘府丞瘫坐在椅子上简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无措中。 那衙役想了想说：“是不是应该请姜慕两家联手缉凶？” 以前这些事儿肯定是他们管的，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姜家都杀了他们府尹大人从昊天城带回来的十大高手，现在他们都自身难保呢，怎么可能出来捉拿凶手。 更何况，这种时候，他哪有脸去跟姜家人说啊。 在刚围攻完别人家后，上前凑着个大脸请求他们抓凶犯，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于是多番思考之下，府丞只能起身道：“还是去慕家。” 这还好金仙府不只是姜家一个修仙世家，否则刘府丞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带人浩浩荡荡去了慕家后，竟然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慕老爷不在么？”刘府丞问。 慕家的弟子道：“是的，家师外出云游，不知何时归。” 其实修仙世家就是这般傲慢的，以往遇事求到了他们，也是要好说好商量，各种请，若是对方一句“忙”，也就没办法再继续纠缠了。 “那慕二公子可在家？”刘府丞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是这样的，这位小仙师，城中的情况想必您也略有耳闻，我们府衙刚死了很多金丹高手，实在是力有未逮，没办法缉拿凶手。若不将那些凶犯带回来，死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啊。仙师也有亲朋好友在城中？就算没有，他们那些无辜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也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爹娘啊。” 如果姜拂在这儿，肯定会说刘府丞这口才不去做传销都可惜了。 而对面的看守弟子显然也是被他所打动了，于是便说：“那请大人等等，我去问问二公子。” 弟子进门找到二公子时，慕成阳正在打坐。 该弟子说了一下如今的情况，慕成阳闭着眼说：“现在知道求我们了么？之前那顾大人来的时候，不是还不希望我们再插手金仙府的事？” 更何况，姜家的事慕成阳都已经听说了。 虽然他这边不知道姜如鹤为什么杀顾沉之，但那老狐狸肯定不是轻举妄动之辈，所以这其中也有外人无从得知的内情。 现如今正是姜家跟慕家结盟的好时机，慕成阳也决心置之不理。 谁惹出来的事儿交给谁，比如现在就去找能解决事件的顾沉之。 看守弟子犹豫了片刻：“那我应该怎么回他？” 慕成阳说：“我于秘境中受伤，而家中其余晚辈又无能力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驱除邪祟，你就这么回他。” 慕家弟子将原话一五一十地告知刘府丞，听到这话，刘府丞也知道求慕家的帮忙是没戏了。 一时之间，他心中又恨死了顾沉之。 知道他是昊天城来的，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他不懂么？抓住机会徐徐图之也好，哪有一上来就惹到姜家的。 “姜拂那小魔王谁敢惹？惹到她都没有好下场，我就说顺着她，顺着她，偏偏不顺！现在这可怎么办啊？”刘府丞哭丧着脸，实在没了法子，竟然直接跪在了慕家门口。 此时，天空中乌云翻滚，一场雷雨突然而至。 衙役也急忙劝刘府丞，“大人，先回去，我们让大家都关紧门窗不让他们上街就好，那些凶犯现在精神失常，若是跑出了金仙府，说不定就饿死在野外了，先回去。” 刘府丞让他去边上，自己则对着慕家大门大声喊道：“请慕二公子救救金仙府百姓，百姓是无辜的啊，请慕二公子不计前嫌，救救金仙府百姓，我愿意拿出自己的俸禄，只求慕二公子救救他们！！！” 刘府丞虽然在尽情喊着，但声音淹没在了雷雨声中，也是那么微小。 有弟子又进去通报，慕成阳隐隐有些不耐烦，“他可说了不用我们慕家、姜家插手，如今死人了知道求我们了？让他去求顾沉之！你们去把人赶走，别到时候死在了慕家门口，我们也和姜家一样摊上了官司！” 刘府丞的呼喊到底没能换来慕成阳的出手相救，他急火攻心之下，竟然直接晕倒在地，就被衙役们抬了回去。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天可真是热闹。” “哎，慕二公子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啊，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开，需要的时候又来求，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对呗，现在好了，姜家所有人也都被看管着，我倒要看看谁还能帮他们。”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姜拂正跟苏玉荷他们在府中闲逛，就听到几个弟子说话，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姜拂直接走过去问：“你们怎么知道的消息。” “这……大小姐，您忘了，慕家也有咱们安插的眼线嘛。”弟子说道。 姜拂：“……” 哦，那看来姜家也有慕家的人了，这两家表面上相对峙，背地里消息互通有无，关系也若即若离的，既说不上好，也没有那么糟。 于是乎，姜拂就从他的话中得到了如今在慕家以及城外发生的事。 因为顾沉之跑了，伤了自己父亲的人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姜拂现在也在考虑她是不是应该偷偷出去。 而她想离开姜家，哪怕外面有那么多衙役在，也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听到城中百姓受难，而刘府丞下跪请慕家出手时，也有种不可言说的心酸感。 “那，名剑世家那边呢？”姜拂问那名弟子，“应盟没有帮忙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弟子摇摇头说道。 姜拂想了想，回头问苏玉荷她们，“想不想去看俊俏男剑修？” 一旁的秦无霁：“？？？？？？？” 还以为是问她们想不想帮忙抓人去。 毕竟在秦无霁眼中，姜拂还能不管这种事儿？肯定得管啊！ 然而姜拂这突然剑走偏锋，以至于苏玉荷几个姑娘家也都有些好奇。 苏玉荷：“真的好看么？” 荼蘼：“我还没见过剑修！” 云雀：“啊，这样好吗？” 姜拂笑了笑，“走，大家一起去凑凑热闹。” 名为看剑修，实则就是抓凶手去了，姜拂还想查清楚城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祟，所以带着几个人一同往姜家后山走去。 几个人都有些茫然，“阿拂，我们不是要出去么？” “是要出去啊，看来这个时候也要开启一下姜家的传送法阵了。” 到了后山中，穿过炼器室，一个空荡荡的山洞内，有一个圆形祭坛，四周都是法器。 传送法阵开启之前，姜拂让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上面。 待耀眼的光芒出现，又消失，祭坛上已经再无他们的踪影。? 第二百六十四章 线索 郊外。 一个男人在树林里急速的奔跑，他手上拿着一把斧头，浑身被雨淋湿，边跑边喊：“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一道青色身影追来，直接落在他面前，那男子身姿挺拔，如松似柏，淡淡地看着他。 男人道：“苍然君！！！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死！！！你放过我好不好？” 男人说着就跪在了地上，随后开始给对方不停地磕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杀了人啊，点翠楼的妓子都已经要死了，我被带回去也一定会死，求求你放过我！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 这时，其他的剑修也纷纷赶上了。 一道娇小的身影来到苍然君的身边道：“哥。” 苍然君应盟看见她后，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一边，而刚刚那地上的男子正龇牙咧嘴、面容狰狞地挥着斧头，本来要朝着应流萤后背砍去。 应盟直接用剑柄打掉了他手中的斧头，男人一声怪叫，捂着小手臂喊叫起来。 应盟将之打晕，让其余人把他绑起来。 应流萤也是被吓到了一下，她拍着胸口说：“吓死了，哥，想来他也不是有意的，他是被邪祟控制住了身体。” 如今城中发生怪事，可是谁也不确定究竟是谁干的，除非仙盟的人能来。 应盟拿出一个联络法器，在原地放出了信号，道：“不知他们走到哪了，试试看。” 而这仙盟的人没来，倒是来了几个姑娘和一个少年，其中有个姑娘还很眼熟。 “应庄主。”姜拂带着人赶来，见到地上躺着的人，已然知道了应盟就是在捉拿凶手。 “真好，应庄主可以出手相救。” “姜姑娘，秦公子。”应盟对这二位的态度相对友善，应流萤见了姜拂，也打了声招呼。 姜拂说：“我也想跟应庄主一起行动，不知可否？” 应盟道：“乐意之至。” 姜拂身后三个美人儿看着眼生，一些年轻剑修见到她们，不禁有些羞涩，但是又疯狂地表现起来，谁也不想独自羁押凶犯回金仙府。 “如今顾沉之生死未卜，他们这些确定已经杀伤了人的，还是应该送回府衙。”应盟发了话，并且指了一个弟子让他将人送回。 被指到的弟子一脸苦涩，其余的却暗自庆幸起来，还好没自己！ 姜拂跟着应盟继续去追其他逃跑的人，很快就将所有的人全部带回。 他们没有去府衙，而是就站在城中，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姜拂先说了自己调查的进展，据她所知，做梦的源头就是卖鱼丸的宋伯家儿子宋虎。 应盟道：“我们再去走一趟。” 姜拂说：“但是，宋虎现在正昏睡着，因为不知道他醒来后还会不会伤人，所以我就一直让他睡了过去。” 应盟：“无妨。”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宋伯家，几日未见，宋伯更加憔悴了些。 老人家看见姜拂时却像看见了救命恩人一般，将她迎了进门，“姜仙姑，小虎这些天都一直在睡觉，但是我一摸，还有呼吸，只是很浅很浅，我就放心了，你这回来是想到了办法了吗？” 姜拂抱歉地摇摇头，“没有，不过我是来带苍然君过来看看的，也许他会有办法。” 苍然君名声在外，提剑斩妖除魔，在百姓心中也有不错的名声。 宋伯自然是万分感激，带着他们去看睡着的宋虎。 不过这次还是让宋伯失望了，因为应盟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令人匪夷所思，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有人暗中谋划的此事。 而到这时，姜拂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那是他们去隔壁调查，应松以为自己是皇上时说的一句。 “朕才不信会有妖孽这么无聊，专门进入别人的梦中，教唆他们杀人，除非这些妖怪心怀不轨。” 是，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妖孽做的，但这个妖孽的目的并非是教唆人们杀人，而是下着更大的一盘棋。 完了，姜拂突然感觉自己的书都白看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原文作者竟然没写！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引起这金仙府的骚乱？ 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鉴于目前还没有更多的线索，所以站在外面也是徒劳，只能各回各家。 但是在临分别之前，应盟看着姜拂，突然说：“听闻姜家陷入了麻烦，姜姑娘若有难处，也可随时向我说，我会尽可能地帮助姜姑娘。” “好，谢谢应庄主。” 姜拂心中突然一阵暖流，应盟他侠骨柔肠，而且品行端正，确实适合做一个好朋友。 而姜拂在走回姜家时却记起了身边这个醋缸子。 她看向秦无霁，虽然秦无霁没怎么说话，但她就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姜拂说：“我想，是因为我的所做让应庄主改观了？所以他才会帮姜家。” 秦无霁对此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我看是因为姐姐的个人魅力呢，那应盟这么大岁数了身边也没有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毛病。” “秦无霁！”姜拂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口不择言，旁边还有这么多姑娘家呢。 带坏了荼蘼可怎么办！ “不跟你说这个了。”姜拂拒绝在此事上浪费唇舌，通过传送法阵回到姜家后，先是去看了眼父亲。 还是没有醒来，姜拂有些心急，问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陶如雪说：“刚刚白药师回来了，给你父亲喂下了一颗助于突破的丹药，而这丹药是什么时候突破了，什么时候才能醒，他说，短则几日，长则十天半月都有可能，若是突破失败的话，就再做打算。” 现在的姜启严是金丹后器，突破到了紫府元婴的话，也是一种更强大的保障。 若是姜家祖父再回归，那就是两个元婴坐镇，姜家的地位也更加不可撼动了。 姜拂堪堪放下心，出门后看到了照顾母亲的碧梧，也万分郑重地表达了感谢。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小阿拂，怎么我不在的这些天，姜家都变天了，你们怎么捅出这么大篓子？路上我看见了昊天城的人往这边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看来是奔着你们来的了？” 姜拂回头望去，一袭白衣的白无涯走到了她的面前，笑容仍旧是带着一丝戏谑的。 许久未见这位药师，姜拂还觉得有些陌生，她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过往 白无涯对姜拂贼心不死，趁着这个时候，觉得姜拂需要安慰，试图走近她，让她敞开心扉。 姜拂：谢谢，大可不必。 姜拂说得很明白，不想再跟白无涯牵扯过多，白无涯有些疑惑，怎么你爹刚刚吃了我的药，你这就翻脸不认人呢？ 姜拂心中想的都是有秦无霁这么一个大醋缸在身边，她跟别的男子保持距离，那纯粹是在保护他们啊。 果真，当姜拂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时，就见到秦无霁一脸赞许地看着她说：“这次表现不错，阿拂。” “我又没有表现给你看。”姜拂道。 秦无霁目光有些阴鸷，突然说：“早晚有一天你身边那些人，我全给他们……” 姜拂望了过去。 秦无霁：“全给他们……打发走，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又不能杀人，这不是你给我设下的禁令么？” 姜拂道：“我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让你杀人，你这么说像是我一直在管着你一样。” 秦无霁：“那不然呢，我可不敢轻易动手，否则又有人会哭得很伤心。” 秦无霁败就败在姜拂的眼泪上了，不想让她随便哭，哪怕是在任何场合也不行。 姜拂回院子的路上看见了孤青竹，就跑过去喊了一声，“师父，您在这做什么？” 孤青竹说：“雨后空气清新许多，出来透透气。” 姜拂十分愧疚，“不好意思啊师父，让你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不过你若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的，他们那些衙役就跟守卫一样，不碍事的。” 孤青竹摇头，“我在这儿也不错，哪里都不用去，这就很好，不过我看舆图上魔息凝聚……” 说到这，孤青竹幽幽地看了秦无霁一眼，转了话题，“我有话跟你说。” 毕竟是师徒间的谈话，不让外人听也正常，姜拂没做多想，就让秦无霁自己愿意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随后则跟着孤青竹到了后山炼器室。 最近几日，孤青竹就在这炼器室内炼器，累了就去外面的床上休息，在这里的生活和孤青竹在煦日诡境也没什么区别。 他望着姜拂，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拂，给我讲讲外面的事。” 姜拂这才突然想到师父在啊！ 一般徒弟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师父，想着他一定能解决，主要是姜拂自己想自立自主，之前也一直没去麻烦师父。 如今他问到了，姜拂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接把这件事的始末全都说给了孤青竹听。 孤青竹听完以后，一直没有说话。 姜拂疑惑地眨眨眼，“师父，您经历过这样的事么？或者说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 漫长的沉默。 孤青竹随之看向姜拂，他叹了一声，“命啊。” “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师父真的知道的样子，姜拂的心跳了跳。 孤青竹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不想收你为徒。” 姜拂回想了一下，确实，当初师父的一系列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不想收徒的表现，他各种考验姜拂，这要是换个别人，说不定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怎么还有机会拜入师门呢。 “是，我以为是师父收徒严格。”姜拂顿了顿问，“难道不是吗？” 孤青竹苦笑摇头，“其实啊，我收的徒弟很少，因为我不想……将自己的怨恨转移到徒弟们身上。阿拂，你知道么？两百五十年前，一个辉煌的炼器门派，在一夕之间被灭门，大火烧了几天几夜，它是一个炼器的宗门啊，所有的法器，都是凝结心血而成，就这样，大都葬送火海……” 姜拂对此闻所未闻。 摇摇头表示不知。 孤青竹继续说道：“他们的死因正是互相残杀，因为那天晚上，恐怖的乌云笼罩在归一门之上，当晚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血红。他们见到人就砍，就杀，你杀我，我杀你，整个门派，关上了门，所有人都在自相残杀。他们是去了理智，因为那个力量强大的邪祟想要吸取更多的力量，所以选择了全宗门都敦厚善良的归一门。” 这不……就是宋虎的症状么？！ 姜拂的心沉了下去，孤青竹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没有人知道那邪祟的名称，它却能迷惑人的心智，令人变得像怪物一般。在所有人都死后，那个邪祟吸收了能量，也销声匿迹了。” 如果不是亲历者，不可能像师父一样情真意切。 姜拂缓缓问道：“师父，也是归一门的人……” “是的，那时的我还很小，我被我的师兄带着逃了出来，我们跑得很快很快，就怕被人追上。” “我哭着喊着要回去，因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在里面，我的父亲是归一门的门主，我……我知道他死了，因为我看着他一边红着眼一边杀人，而我的几个叔伯将他杀死。” 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互相残杀，是怎样一种感觉啊，姜拂想想都觉得要窒息。 她心口堵着一口气，听孤青竹继续说：“当那场大火燃烧的时候，我甩开了师兄偷偷跑了回去。而那时，我却看见了几个人，几个熟悉的人。” 姜拂问：“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那女子叫做黄仙姑，与她站在一起的姓乌，世人称他乌仙师，还有当年浮云宗的宗主仙尊舒然仙尊，他们与我父亲是朋友。” “我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所以刚想跑出去，却被追我而来的师兄捂住了嘴。我不理解地看向他，师兄告诉我不要说话。” “后来我就知道了，他们这些人，是来抢夺法器的，于是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些邪祟作乱，是否就是他们所做，他们想要名声，想要发展壮大仙盟，想要壮大自己的门派，而我父亲，以及他的归一门，就这样被他们选中了。” 姜拂的眼睛睁大了。 在原文中，仙盟内部确实是有位高权重的反派，那是顾渊应该解决的事，而她却没想到，早在这个时候，这反派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等等，顾渊三番五次回来姜家报仇，杀人又逃走，最终导致姜家被灭，她当初看小说的时候以为仅仅是顾渊一手造成的，而那作者笔端描述不到的故事，那些在暗中进行的故事，是否正如海面下的冰山，是无法轻易探知的庞然大物。 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侵蚀，姜拂只觉得阴风阵阵，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寒颤。 是否因为姜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被灭口了。 正如同师父所说的归一门一样，而姜家的覆灭，也是那些正道门派联手所灭。因为他们说姜家入了魔，所以他们除魔就天经地义。 百姓们也只会看到姜家的人或是杀人，或是为祸天下，且为顾渊所带领的正义之师拍手叫好。 而当姜家倒下后，姜家的无数珍宝丹药、法器典籍等等，又会成为战利品，被谁所瓜分干净？ 姜拂颤抖着看向孤青竹，遍体生寒，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师父，所以，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所做……” “是的，我不敢诬陷他们，我哪里敢呢？他们一个个是受人敬仰的仙姑仙尊，而我当时的力量还很弱小。我跟随师兄逃走，逃到了南境，在那里我跟师兄学习炼器，后来，师兄也死了，我游走人间，四处飘荡，心内埋藏着不肯忘却的灭门之恨，到今日也已经过了这些年。” “我来此处，也知道了他们如今仍身居高位，而现在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否跟归一门经历的事情一样，是否是同一种邪祟在影响着人们，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尽快逃离此地，莫要让悲剧重演。阿拂，你可以救一个人，救两个人，可却救不了全城的人。你如今能杀皇城来的府尹，那之后呢，若有更多的恶人，你一一去杀？” 孤青竹的语气十分无奈，仿佛正因为历经了悲剧，所以不想让它重演。 姜拂沉默良久。?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过往 白无涯对姜拂贼心不死，趁着这个时候，觉得姜拂需要安慰，试图走近她，让她敞开心扉。 姜拂：谢谢，大可不必。 姜拂说得很明白，不想再跟白无涯牵扯过多，白无涯有些疑惑，怎么你爹刚刚吃了我的药，你这就翻脸不认人呢？ 姜拂心中想的都是有秦无霁这么一个大醋缸在身边，她跟别的男子保持距离，那纯粹是在保护他们啊。 果真，当姜拂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时，就见到秦无霁一脸赞许地看着她说：“这次表现不错，阿拂。” “我又没有表现给你看。”姜拂道。 秦无霁目光有些阴鸷，突然说：“早晚有一天你身边那些人，我全给他们……” 姜拂望了过去。 秦无霁：“全给他们……打发走，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又不能杀人，这不是你给我设下的禁令么？” 姜拂道：“我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让你杀人，你这么说像是我一直在管着你一样。” 秦无霁：“那不然呢，我可不敢轻易动手，否则又有人会哭得很伤心。” 秦无霁败就败在姜拂的眼泪上了，不想让她随便哭，哪怕是在任何场合也不行。 姜拂回院子的路上看见了孤青竹，就跑过去喊了一声，“师父，您在这做什么？” 孤青竹说：“雨后空气清新许多，出来透透气。” 姜拂十分愧疚，“不好意思啊师父，让你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不过你若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的，他们那些衙役就跟守卫一样，不碍事的。” 孤青竹摇头，“我在这儿也不错，哪里都不用去，这就很好，不过我看舆图上魔息凝聚……” 说到这，孤青竹幽幽地看了秦无霁一眼，转了话题，“我有话跟你说。” 毕竟是师徒间的谈话，不让外人听也正常，姜拂没做多想，就让秦无霁自己愿意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随后则跟着孤青竹到了后山炼器室。 最近几日，孤青竹就在这炼器室内炼器，累了就去外面的床上休息，在这里的生活和孤青竹在煦日诡境也没什么区别。 他望着姜拂，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拂，给我讲讲外面的事。” 姜拂这才突然想到师父在啊！ 一般徒弟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师父，想着他一定能解决，主要是姜拂自己想自立自主，之前也一直没去麻烦师父。 如今他问到了，姜拂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接把这件事的始末全都说给了孤青竹听。 孤青竹听完以后，一直没有说话。 姜拂疑惑地眨眨眼，“师父，您经历过这样的事么？或者说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 漫长的沉默。 孤青竹随之看向姜拂，他叹了一声，“命啊。” “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师父真的知道的样子，姜拂的心跳了跳。 孤青竹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不想收你为徒。” 姜拂回想了一下，确实，当初师父的一系列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不想收徒的表现，他各种考验姜拂，这要是换个别人，说不定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怎么还有机会拜入师门呢。 “是，我以为是师父收徒严格。”姜拂顿了顿问，“难道不是吗？” 孤青竹苦笑摇头，“其实啊，我收的徒弟很少，因为我不想……将自己的怨恨转移到徒弟们身上。阿拂，你知道么？两百五十年前，一个辉煌的炼器门派，在一夕之间被灭门，大火烧了几天几夜，它是一个炼器的宗门啊，所有的法器，都是凝结心血而成，就这样，大都葬送火海……” 姜拂对此闻所未闻。 摇摇头表示不知。 孤青竹继续说道：“他们的死因正是互相残杀，因为那天晚上，恐怖的乌云笼罩在归一门之上，当晚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血红。他们见到人就砍，就杀，你杀我，我杀你，整个门派，关上了门，所有人都在自相残杀。他们是去了理智，因为那个力量强大的邪祟想要吸取更多的力量，所以选择了全宗门都敦厚善良的归一门。” 这不……就是宋虎的症状么？！ 姜拂的心沉了下去，孤青竹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没有人知道那邪祟的名称，它却能迷惑人的心智，令人变得像怪物一般。在所有人都死后，那个邪祟吸收了能量，也销声匿迹了。” 如果不是亲历者，不可能像师父一样情真意切。 姜拂缓缓问道：“师父，也是归一门的人……” “是的，那时的我还很小，我被我的师兄带着逃了出来，我们跑得很快很快，就怕被人追上。” “我哭着喊着要回去，因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在里面，我的父亲是归一门的门主，我……我知道他死了，因为我看着他一边红着眼一边杀人，而我的几个叔伯将他杀死。” 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互相残杀，是怎样一种感觉啊，姜拂想想都觉得要窒息。 她心口堵着一口气，听孤青竹继续说：“当那场大火燃烧的时候，我甩开了师兄偷偷跑了回去。而那时，我却看见了几个人，几个熟悉的人。” 姜拂问：“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那女子叫做黄仙姑，与她站在一起的姓乌，世人称他乌仙师，还有当年浮云宗的宗主仙尊舒然仙尊，他们与我父亲是朋友。” “我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所以刚想跑出去，却被追我而来的师兄捂住了嘴。我不理解地看向他，师兄告诉我不要说话。” “后来我就知道了，他们这些人，是来抢夺法器的，于是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些邪祟作乱，是否就是他们所做，他们想要名声，想要发展壮大仙盟，想要壮大自己的门派，而我父亲，以及他的归一门，就这样被他们选中了。” 姜拂的眼睛睁大了。 在原文中，仙盟内部确实是有位高权重的反派，那是顾渊应该解决的事，而她却没想到，早在这个时候，这反派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等等，顾渊三番五次回来姜家报仇，杀人又逃走，最终导致姜家被灭，她当初看小说的时候以为仅仅是顾渊一手造成的，而那作者笔端描述不到的故事，那些在暗中进行的故事，是否正如海面下的冰山，是无法轻易探知的庞然大物。 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侵蚀，姜拂只觉得阴风阵阵，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寒颤。 是否因为姜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被灭口了。 正如同师父所说的归一门一样，而姜家的覆灭，也是那些正道门派联手所灭。因为他们说姜家入了魔，所以他们除魔就天经地义。 百姓们也只会看到姜家的人或是杀人，或是为祸天下，且为顾渊所带领的正义之师拍手叫好。 而当姜家倒下后，姜家的无数珍宝丹药、法器典籍等等，又会成为战利品，被谁所瓜分干净？ 姜拂颤抖着看向孤青竹，遍体生寒，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师父，所以，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所做……” “是的，我不敢诬陷他们，我哪里敢呢？他们一个个是受人敬仰的仙姑仙尊，而我当时的力量还很弱小。我跟随师兄逃走，逃到了南境，在那里我跟师兄学习炼器，后来，师兄也死了，我游走人间，四处飘荡，心内埋藏着不肯忘却的灭门之恨，到今日也已经过了这些年。” “我来此处，也知道了他们如今仍身居高位，而现在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否跟归一门经历的事情一样，是否是同一种邪祟在影响着人们，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尽快逃离此地，莫要让悲剧重演。阿拂，你可以救一个人，救两个人，可却救不了全城的人。你如今能杀皇城来的府尹，那之后呢，若有更多的恶人，你一一去杀？” 孤青竹的语气十分无奈，仿佛正因为历经了悲剧，所以不想让它重演。 姜拂沉默良久。?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故人 姜拂临走前，孤青竹郑重其事地交代她说：“这件事，你埋在心里就够了，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姜拂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秦无霁却也没来找姜拂，她一个人睡得并不好，于是就爬了起来，走到了院子里看外面的月色。 下过雨，夜有些凉，冷风吹到身上时，姜拂还没能弄清楚她应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姜拂又回到了孤青竹的炼器室，找到了他。 “师父，如果真的是邪祟害人，怎样才能阻止它？” 孤青竹深深望了一眼她，“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只是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邪祟停止影响他人……” 经历过归一门被灭，她不相信师父在这么久的时间内，没有想出那种可以坚定心性的法器。 毕竟她都知道，如果要预防自己走火入魔，都可以吃一些清心丹，也多多少少有些作用。 所以一定是有办法让人们哪怕做了梦也不会被梦境影响的。 “有这样的法子，是么？”姜拂满怀期待地问。 孤青竹说道：“是有，我研制了一个法器，它可传音千里，千里之内，所有人都能坚守本心，不被邪祟影响。” 姜拂终于松了口气，“师父，你好厉害！” 所以说这代表他们有救了！ 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查清这幕后主使是谁，究竟是不是师父所说的那三个人。 “不过。”孤青竹话锋一转，幽幽说道：“我这个法器，现在虽然能用，但很快就要耗尽了力量，除非可以找到两个曾经自归一门中流传出去的神器。一个叫做血灵珠，一个叫净世红莲，只有这两种法宝合二为一，才能让我的法器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原文中根本提都没提过这两个，不对，也许提过了，但众所周知，若是一本男频小说的话，出现的神器、丹药、灵植仙草都是有庞大的数据库的，那么多东西，姜拂也不能全都记得。 她问：“这两个东西可能在哪儿？” 孤青竹沉默片刻说：“净世红莲，很有可能在浮云宗。而血灵珠却是一个活物，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它去哪了。” 浮云宗。 难不成是因为净世红莲，所以当时的宗主舒然仙尊才对归一门下手么？ 姜拂思来想去，当下表示：“我去找净世红莲。” “但我担心你若牵扯其中，被人看出目的，会遭到劫难。而如今，姜家的处境也十分艰难，阿拂，你要知道，对于正道人士来说，只要师出有名，说自己是替天行道，百姓都会帮他。你们姜家，现如今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如果一步步杀了更多的人，他们可是会将你们打成魔道，等到那时，姜家就如那大厦将倾，再也无法挽回了。” 孤青竹所说，与姜拂担心的一模一样。 “我暗中去。”姜拂下决心去找，因为她知道找净世红莲也是为了姜家的未来，除此之外，也能解决金仙府百姓的安危。 所以这个净世红莲，她势在必得。 随后，孤青竹就将一枚玉简递给姜拂，“读玉简中的内容，你便会知道与净世红莲有关的东西。” 姜拂把玉简贴上额头，随后，潮水般的信息涌入脑海。 那是天地初生时就已经存在的火焰，传到如今，它化作一朵莲花。 它是天火的孩子，因为火可以焚烧一切邪祟，它是正直、洁净的化身。经过天火红莲的焚烧与洗礼，灵魂结晶，变得更加纯粹。百姓们匍匐跪地，崇拜着赐予他们心生的火焰。 “来找我，找到我，我帮你净化污浊的魂魄。” 一个声音仿佛来自幽谷，姜拂循着光亮向前，她再睁开眼时，眼神就变得更加坚毅了。 一定要找到净世红莲！ 姜拂转身离去，直接走到了传送阵前，来到了姜家外面。 可是她该去哪儿找呢？ 姜拂有些迷茫，浮云宗，如今顾渊应该还在浮云宗，她若说要拜师，是不是太委婉了一些，等到找到了净世红莲，金仙府的百姓都要自相残杀光了。 如果她说明原因，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是把一切都交代了，浮云宗还不得活撕了她。 姜拂陷入了纠结。 所以她只能先住进客栈。 …… 第二天早上，姜拂坐在了客栈的一楼，一个陌生男子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姜拂：“？？？” “我们认识么？”姜拂搜寻记忆，没发现自己见过这张脸。 对面的男子鼻梁高挺，长得还挺英俊的，但是类似的款姜拂见过。 比如之前在金宝山法会上见到的乌珠王子。 不过眼前这人怎么可能是他？ 下一刻，男人笑了起来，他说：“阿拂姑娘，我们有缘就见面了。” 还真是他。 …… 姜拂看着他现在的脸，“你易容了。” 乌珠王子穿着的是白色袍子，这装束……姜拂睁大了眼，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易容了。”乌珠王子说，“可是接下来我还要去府衙，所以没办法给你看我的脸。阿拂姑娘，我改头换面，也是有难言之隐，但我猛然见到你，不愿意错过这次与你见面的机会，所以对你实话实说，你竟然自兰因城回来了么？我以为你至少会在那留上几年。” 姜拂跟乌珠王子也算是朋友了，但是现在的他穿的是浮云宗的衣裳。 哦对，原文中写过了，顾渊和乌珠王子一见如故，倒是成为了朋友。 原来他们两个是在浮云宗见的。 等等？ 姜拂立即问：“应小园，你认识么？” 乌珠王子道：“应师兄？当然认识，他是我同门师兄。” 姜拂：“他来了？” 乌珠王子摇头：“应师兄平日里很忙的，所以早就下山做任务去了，阿拂姑娘，原来你有浮云宗的朋友。” 姜拂也懒得解释说他们不是朋友这回事。 她还想多问一些，因此神情显得有些急切，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幽凉的视线。 熟悉的感觉袭来。 姜拂几乎不用多思考，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扭过头，站在光里的秦无霁朝着她走来，目光则放在了她搭在乌珠王子胳膊的手上。 看起来似乎想把她的手当成猪蹄直接啃了。 姜拂收回手说：“我问他几个问题。” “哦。”秦无霁坐在边上态度自然，“你问。” 姜拂：“……”?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故人 姜拂临走前，孤青竹郑重其事地交代她说：“这件事，你埋在心里就够了，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姜拂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秦无霁却也没来找姜拂，她一个人睡得并不好，于是就爬了起来，走到了院子里看外面的月色。 下过雨，夜有些凉，冷风吹到身上时，姜拂还没能弄清楚她应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姜拂又回到了孤青竹的炼器室，找到了他。 “师父，如果真的是邪祟害人，怎样才能阻止它？” 孤青竹深深望了一眼她，“你还是执迷不悟。” “我只是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邪祟停止影响他人……” 经历过归一门被灭，她不相信师父在这么久的时间内，没有想出那种可以坚定心性的法器。 毕竟她都知道，如果要预防自己走火入魔，都可以吃一些清心丹，也多多少少有些作用。 所以一定是有办法让人们哪怕做了梦也不会被梦境影响的。 “有这样的法子，是么？”姜拂满怀期待地问。 孤青竹说道：“是有，我研制了一个法器，它可传音千里，千里之内，所有人都能坚守本心，不被邪祟影响。” 姜拂终于松了口气，“师父，你好厉害！” 所以说这代表他们有救了！ 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查清这幕后主使是谁，究竟是不是师父所说的那三个人。 “不过。”孤青竹话锋一转，幽幽说道：“我这个法器，现在虽然能用，但很快就要耗尽了力量，除非可以找到两个曾经自归一门中流传出去的神器。一个叫做血灵珠，一个叫净世红莲，只有这两种法宝合二为一，才能让我的法器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原文中根本提都没提过这两个，不对，也许提过了，但众所周知，若是一本男频小说的话，出现的神器、丹药、灵植仙草都是有庞大的数据库的，那么多东西，姜拂也不能全都记得。 她问：“这两个东西可能在哪儿？” 孤青竹沉默片刻说：“净世红莲，很有可能在浮云宗。而血灵珠却是一个活物，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它去哪了。” 浮云宗。 难不成是因为净世红莲，所以当时的宗主舒然仙尊才对归一门下手么？ 姜拂思来想去，当下表示：“我去找净世红莲。” “但我担心你若牵扯其中，被人看出目的，会遭到劫难。而如今，姜家的处境也十分艰难，阿拂，你要知道，对于正道人士来说，只要师出有名，说自己是替天行道，百姓都会帮他。你们姜家，现如今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如果一步步杀了更多的人，他们可是会将你们打成魔道，等到那时，姜家就如那大厦将倾，再也无法挽回了。” 孤青竹所说，与姜拂担心的一模一样。 “我暗中去。”姜拂下决心去找，因为她知道找净世红莲也是为了姜家的未来，除此之外，也能解决金仙府百姓的安危。 所以这个净世红莲，她势在必得。 随后，孤青竹就将一枚玉简递给姜拂，“读玉简中的内容，你便会知道与净世红莲有关的东西。” 姜拂把玉简贴上额头，随后，潮水般的信息涌入脑海。 那是天地初生时就已经存在的火焰，传到如今，它化作一朵莲花。 它是天火的孩子，因为火可以焚烧一切邪祟，它是正直、洁净的化身。经过天火红莲的焚烧与洗礼，灵魂结晶，变得更加纯粹。百姓们匍匐跪地，崇拜着赐予他们心生的火焰。 “来找我，找到我，我帮你净化污浊的魂魄。” 一个声音仿佛来自幽谷，姜拂循着光亮向前，她再睁开眼时，眼神就变得更加坚毅了。 一定要找到净世红莲！ 姜拂转身离去，直接走到了传送阵前，来到了姜家外面。 可是她该去哪儿找呢？ 姜拂有些迷茫，浮云宗，如今顾渊应该还在浮云宗，她若说要拜师，是不是太委婉了一些，等到找到了净世红莲，金仙府的百姓都要自相残杀光了。 如果她说明原因，那就更不可能了！要是把一切都交代了，浮云宗还不得活撕了她。 姜拂陷入了纠结。 所以她只能先住进客栈。 …… 第二天早上，姜拂坐在了客栈的一楼，一个陌生男子直接坐在了她对面。 姜拂：“？？？” “我们认识么？”姜拂搜寻记忆，没发现自己见过这张脸。 对面的男子鼻梁高挺，长得还挺英俊的，但是类似的款姜拂见过。 比如之前在金宝山法会上见到的乌珠王子。 不过眼前这人怎么可能是他？ 下一刻，男人笑了起来，他说：“阿拂姑娘，我们有缘就见面了。” 还真是他。 …… 姜拂看着他现在的脸，“你易容了。” 乌珠王子穿着的是白色袍子，这装束……姜拂睁大了眼，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易容了。”乌珠王子说，“可是接下来我还要去府衙，所以没办法给你看我的脸。阿拂姑娘，我改头换面，也是有难言之隐，但我猛然见到你，不愿意错过这次与你见面的机会，所以对你实话实说，你竟然自兰因城回来了么？我以为你至少会在那留上几年。” 姜拂跟乌珠王子也算是朋友了，但是现在的他穿的是浮云宗的衣裳。 哦对，原文中写过了，顾渊和乌珠王子一见如故，倒是成为了朋友。 原来他们两个是在浮云宗见的。 等等？ 姜拂立即问：“应小园，你认识么？” 乌珠王子道：“应师兄？当然认识，他是我同门师兄。” 姜拂：“他来了？” 乌珠王子摇头：“应师兄平日里很忙的，所以早就下山做任务去了，阿拂姑娘，原来你有浮云宗的朋友。” 姜拂也懒得解释说他们不是朋友这回事。 她还想多问一些，因此神情显得有些急切，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幽凉的视线。 熟悉的感觉袭来。 姜拂几乎不用多思考，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扭过头，站在光里的秦无霁朝着她走来，目光则放在了她搭在乌珠王子胳膊的手上。 看起来似乎想把她的手当成猪蹄直接啃了。 姜拂收回手说：“我问他几个问题。” “哦。”秦无霁坐在边上态度自然，“你问。” 姜拂：“……”? 第二百六十七章 猜中 这换谁，谁都问不出来啊。 姜拂只能匆匆与乌珠王子道别，随后将秦无霁带去了自己住的房间里。 秦无霁沉着脸，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之前姜拂跟谁走得过近，秦无霁吃飞醋的时候都没这么严重，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看起来太吓人了。 “自己家不住，跑出来住别的地方。”秦无霁深吸了一口气，“姜拂！你是要气死我？” 姜拂有一个很懂事的地方，就在于她知道亲近的人一叫她全名时，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她浑身一颤，说：“我……” 秦无霁说：“又是用梦来搪塞我？你的梦里梦没梦见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秦无霁的语气实在是太危险了。 姜拂看着他压抑着怒火的模样，非常怕他直接失了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我没梦见。”姜拂说，“我梦见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 秦无霁也是快被她气笑了，但还是生气。 早上他一醒来发现姜拂人不见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现在又没有魔环在她身上，所以他只能又动用了全知魔眼，去找寻姜拂的下落。 可是动全知魔眼的话就会暴露魔息，秦无霁现在的马甲，确实是有与没有都差不多，马上就要捂不住。 好在他发现姜拂很平安，可是坏就坏在，姜拂有些太他娘的平安了，她活蹦乱跳的，还跟乌珠勾肩搭背，要是他不在，她都怀疑她要跟乌珠走了！ “解释为什么突然走。”秦无霁耐着心性问。 姜拂说：“这个稍后再解释。” 秦无霁又说：“好，那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要独立完成么？不能让我在旁边陪你？” 姜拂认真思考了一番，摇头，“不能。” 秦无霁问：“有没有危险？” 姜拂不假思索地点头，“有。” “……”秦无霁有些火冒三丈了，他问道：“你要我怎么办，你明知道有危险你还要去，我呢，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帮你解决，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因为他是魔族，是的，只因为他是魔族，所以不配得到信任。 大家都知道嘛，魔族这种东西天生就没有感情的，不懂人类的情感，所以并不配。 秦无霁有时都想告诉姜拂他就是魔族了，母亲的话回荡在耳边，她似乎说让自己做出选择。 他当时说了，他可以瞒着姜拂直到永远，姜拂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身份，他那些过去，她只知道自己爱她就足够。 可是呢。 姜拂的一次次防备，一次次将他往外推，难道不正是知道了他身份的表现？ 秦无霁总是在自欺欺人。 姜拂的“预知梦”梦见了那么多，梦见了他会对姜家不利，甚至连自己的过去和弥音有关都梦见了，是，梦见那段经历没什么，因为他也没让弥音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再往前呢，或者是未来。无论姜拂梦到了哪个时间节点，都会知道一个事实——他不是人。 而这件事，是秦无霁一直在逃避而没有面对的。 他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放心，姜拂不知道你是魔族，她不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直到现在，在听到姜拂宁愿自己去做危险的事也不需要他陪，甚至是偷跑出来时，秦无霁就明白了。 姜拂知道。 她知道的。 说不定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卑劣不堪，知道他打算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怎么把姜家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 所以姜拂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说着要自己原谅的话，甚至……甚至她知道自己是云遮，她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自己，去哄骗自己，她在对云遮说话的时候，心中所想的多半都是在讨好他。 至于心灯无用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姜拂心有防范。 “你知道我偶尔能听到你的心声？”秦无霁突然问。 姜拂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多想，她说：“我梦见过。” “姜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无霁想把姜拂关起来了，但在这之前，他想保持着最后的冷静，问她问题。 姜拂看他如此严肃，又见他沉默了这么久，想来是在回忆，在思考一些事。 姜拂如至冰窟。 她在说些什么？ 她要是说自己能听到秦无霁的心声，那不就证明，她已经做了防范措施么？ 她现在能说什么，她要说自己心口如一么？可是过去那些时刻，她确实没这样过，很多时候的心口并不如一。 再猜下去，秦无霁一定会猜出更多，包括她早知道她是云遮的事情！ 姜拂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见秦无霁逐渐变得血红的眼瞳，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说：“这些我都有解释，这和预知梦无关，无霁，至少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多么会骗人的嘴。”秦无霁笑了，“你记得，你对我说，你最开始不知道云遮是我时，是多么真诚，就如同今天一样。” 所以姜拂都知道的。 她知道，一早就知道，她在自己和云遮面前做出不同的模样，她才是那个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 “原本，我应该会杀掉你，不再听你的解释。” 秦无霁对于背叛自己的人都是让他消失在天地间的，更何况欺骗他的人呢。 可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他费尽心机瞒着姜拂，原来姜拂也在瞒着他更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姜拂本来打算一直瞒到最后，可是如今真的被秦无霁知道了，也没有过多的恐惧，反而是多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心情。 她说：“我真的可以解释，但我现在不能说，如果你听了我的解释还想杀我的话，完全可以。” “什么时候。”秦无霁问，“你在等一个时刻，是么？” 秦无霁恐怖的感知力真的让姜拂无法招架。 她担心他们两个继续聊下去，秦无霁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只能道：“你就当我欠你一条命好么？” 看来这件事真的很严峻了，要她用性命去换。 秦无霁猜不到她说的时间点是什么事，但他猜测那跟自己有关，跟自己的未来有关。 自己未来会彻底成魔？会杀了姜拂？她梦见了这一切，所以提前来拯救自己？ 秦无霁自嘲般地笑了笑，他中毒太深了，竟然觉得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他是可以承受的。 “我这次出来，是因为师父交代了我一件事。”姜拂决定说些什么尽快转移话题。 第二百六十七章 猜中 这换谁，谁都问不出来啊。 姜拂只能匆匆与乌珠王子道别，随后将秦无霁带去了自己住的房间里。 秦无霁沉着脸，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之前姜拂跟谁走得过近，秦无霁吃飞醋的时候都没这么严重，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看起来太吓人了。 “自己家不住，跑出来住别的地方。”秦无霁深吸了一口气，“姜拂！你是要气死我？” 姜拂有一个很懂事的地方，就在于她知道亲近的人一叫她全名时，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她浑身一颤，说：“我……” 秦无霁说：“又是用梦来搪塞我？你的梦里梦没梦见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秦无霁的语气实在是太危险了。 姜拂看着他压抑着怒火的模样，非常怕他直接失了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我没梦见。”姜拂说，“我梦见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 秦无霁也是快被她气笑了，但还是生气。 早上他一醒来发现姜拂人不见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现在又没有魔环在她身上，所以他只能又动用了全知魔眼，去找寻姜拂的下落。 可是动全知魔眼的话就会暴露魔息，秦无霁现在的马甲，确实是有与没有都差不多，马上就要捂不住。 好在他发现姜拂很平安，可是坏就坏在，姜拂有些太他娘的平安了，她活蹦乱跳的，还跟乌珠勾肩搭背，要是他不在，她都怀疑她要跟乌珠走了！ “解释为什么突然走。”秦无霁耐着心性问。 姜拂说：“这个稍后再解释。” 秦无霁又说：“好，那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要独立完成么？不能让我在旁边陪你？” 姜拂认真思考了一番，摇头，“不能。” 秦无霁问：“有没有危险？” 姜拂不假思索地点头，“有。” “……”秦无霁有些火冒三丈了，他问道：“你要我怎么办，你明知道有危险你还要去，我呢，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帮你解决，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因为他是魔族，是的，只因为他是魔族，所以不配得到信任。 大家都知道嘛，魔族这种东西天生就没有感情的，不懂人类的情感，所以并不配。 秦无霁有时都想告诉姜拂他就是魔族了，母亲的话回荡在耳边，她似乎说让自己做出选择。 他当时说了，他可以瞒着姜拂直到永远，姜拂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身份，他那些过去，她只知道自己爱她就足够。 可是呢。 姜拂的一次次防备，一次次将他往外推，难道不正是知道了他身份的表现？ 秦无霁总是在自欺欺人。 姜拂的“预知梦”梦见了那么多，梦见了他会对姜家不利，甚至连自己的过去和弥音有关都梦见了，是，梦见那段经历没什么，因为他也没让弥音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再往前呢，或者是未来。无论姜拂梦到了哪个时间节点，都会知道一个事实——他不是人。 而这件事，是秦无霁一直在逃避而没有面对的。 他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放心，姜拂不知道你是魔族，她不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直到现在，在听到姜拂宁愿自己去做危险的事也不需要他陪，甚至是偷跑出来时，秦无霁就明白了。 姜拂知道。 她知道的。 说不定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卑劣不堪，知道他打算怎么对待他们一家人，怎么把姜家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 所以姜拂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说着要自己原谅的话，甚至……甚至她知道自己是云遮，她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自己，去哄骗自己，她在对云遮说话的时候，心中所想的多半都是在讨好他。 至于心灯无用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姜拂心有防范。 “你知道我偶尔能听到你的心声？”秦无霁突然问。 姜拂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多想，她说：“我梦见过。” “姜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无霁想把姜拂关起来了，但在这之前，他想保持着最后的冷静，问她问题。 姜拂看他如此严肃，又见他沉默了这么久，想来是在回忆，在思考一些事。 姜拂如至冰窟。 她在说些什么？ 她要是说自己能听到秦无霁的心声，那不就证明，她已经做了防范措施么？ 她现在能说什么，她要说自己心口如一么？可是过去那些时刻，她确实没这样过，很多时候的心口并不如一。 再猜下去，秦无霁一定会猜出更多，包括她早知道她是云遮的事情！ 姜拂搞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见秦无霁逐渐变得血红的眼瞳，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说：“这些我都有解释，这和预知梦无关，无霁，至少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多么会骗人的嘴。”秦无霁笑了，“你记得，你对我说，你最开始不知道云遮是我时，是多么真诚，就如同今天一样。” 所以姜拂都知道的。 她知道，一早就知道，她在自己和云遮面前做出不同的模样，她才是那个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 “原本，我应该会杀掉你，不再听你的解释。” 秦无霁对于背叛自己的人都是让他消失在天地间的，更何况欺骗他的人呢。 可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他费尽心机瞒着姜拂，原来姜拂也在瞒着他更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姜拂本来打算一直瞒到最后，可是如今真的被秦无霁知道了，也没有过多的恐惧，反而是多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心情。 她说：“我真的可以解释，但我现在不能说，如果你听了我的解释还想杀我的话，完全可以。” “什么时候。”秦无霁问，“你在等一个时刻，是么？” 秦无霁恐怖的感知力真的让姜拂无法招架。 她担心他们两个继续聊下去，秦无霁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只能道：“你就当我欠你一条命好么？” 看来这件事真的很严峻了，要她用性命去换。 秦无霁猜不到她说的时间点是什么事，但他猜测那跟自己有关，跟自己的未来有关。 自己未来会彻底成魔？会杀了姜拂？她梦见了这一切，所以提前来拯救自己？ 秦无霁自嘲般地笑了笑，他中毒太深了，竟然觉得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他是可以承受的。 “我这次出来，是因为师父交代了我一件事。”姜拂决定说些什么尽快转移话题。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平衡 接下来，姜拂就把孤青竹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秦无霁。 如果她没有看过原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信任秦无霁，因为那归一门被灭的惨案似乎也有魔族参与，难保秦无霁不是其中的参与者。 但因为姜拂是穿书而来，尽管她意识到了这个书中世界的庞大，她看的一些段落仅仅是这个庞大世界中发生的小事件罢了。 但姜拂真的没见秦无霁的罪状中有这些。 秦无霁听完，简直有些不忍心告诉姜拂真相。 “所以你独自一人出来，就是为了去找他所说的净世红莲，是么？” 姜拂认真点头，随后又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唉，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找到它，无论它在浮云宗还是在哪儿，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该怎么开口呢？ 秦无霁并不觉得这次是姜拂天真愚笨，因为她不知道那东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 把实话告诉她，又要惹她哭。 “……” 秦无霁心中反思了一下自己，姜拂都这么骗他了，一直利用他，将他玩弄在股掌间，而真的到了时候，他只是愤怒那么一瞬，就平静了下来。 秦无霁是一个很讲理的人。 他觉得既然他原本是打算欺骗姜拂，折磨她和她家人的，那么，无论姜拂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的计划，随后借机报复自己，那么也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对，秦无霁意识到了自己纯粹是因为被欺骗而失去了理智。 难道只许他伤害别人，不准别人报复回来吗？ 他是魔族诶，魔族就是强者为尊，如果打不过别人被人杀了那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秦无霁反省之余想明白了，他突然觉得，如果姜拂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还能成功地欺骗自己，吸引自己爱上她，那她……厉害啊！ 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就应该正是这种的么？？？ 他还要什么？ 不过，面上肯定是要装生气的，他认准了姜拂吃软不吃硬，所以并不打算轻易原谅她。 现在还是说正事儿。 秦无霁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现在的你师父，并不是你师父……” 姜拂：“？” 姜拂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没有真正怀疑过。 可是，确实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说不上来。 姜拂目光绝望地看着秦无霁，因为她发现与孤青竹相比，她更加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秦无霁幽幽开口，“我就直说了，孤青竹死了。” “死了。” 姜拂腿一软，跌坐在了凳子上。客栈内的房间并不大，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么眼前的孤青竹…… 姜拂眨眨眼，只听秦无霁在边上说：“要哭？” “我，我能救他么？”姜拂抬头迫切地问。 秦无霁救了琴可妙，不会连师父都救不了，他不是会招魂么？姜拂急忙改口，“不，你能救他么？” 她抓着秦无霁的手腕，后者低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声音冷硬，“你忘了你是怎么骗我的。” “我错了。” 姜拂迅速认错，她说：“我说过等事情结束后你打我骂我怎么都可以。” 姜拂知道，秦无霁那么一个骄傲的人，高高至上，哪里会允许自己被人欺骗。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早就骗过他之后，姜拂心中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结局。 反正她没关系啊，她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到这个时候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换父母的。 姜拂回过神急着说：“我相信你，所以现在的孤青竹是那个在煦日诡境被关了很多年的魔君黎天是不是？那我师父呢？” 姜拂的眼神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可怜，因为找不到家人而难过。 “……” 秦无霁沉默良久，有点不确定，如果自己不见了，她是不是也会这么找他。 还是说，会像弥音一样，等他等这么久后恨他不辞而别。 “我不知道他魂魄在哪儿，未必能成功。”秦无霁从不说自己没把握的事，他继续道：“琴可妙被杀时，凶手没有杀得彻底，留了她魂魄。而黎天不是普通人，他怎么会放过你师父。” “当时你还说他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姜拂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就是那次师父让她去扬州取东西，她本来着急回去，秦无霁告诉了她关于黎天可能会在煦日诡境的事情。 “你怨我没让你回？”秦无霁似乎在质问。 姜拂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她还没跟师父继续学炼器，难怪现在的师父又答应她过来，又不着急教她，这回姜拂是真的恍然大悟。 “我怎么这么笨连自己的师父都认不出？” 姜拂一直没哭，因为她知道现在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紧握双拳，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杀了那个占据自己师父身体的魔君，可是又想到一点，会不会他知道师父的魂魄去了哪儿，或者是把师父魂魄藏了起来。 姜拂调整好情绪才问道：“那他要净世红莲是做什么，如今金仙府中那些无端伤人的百姓，都是他做的么？他为什么会知道归一门灭亡的事，这些是不是他在骗我……” 姜拂的问题很多。 秦无霁竟也耐心解答，“归一门？太远了，不过你问别的，我或许不知道，而归一门，我还是有点了解。他应该只知道归一门一夜之间被灭门，但不知原因。讲了归一门的故事，是为了和眼下金仙府的混乱联系起来，让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让你尽快去找净世红莲。” “哦，可想而知，你现在愿意管他人生死这件事，就连刚认识你的魔君都知道了。” 秦无霁说着风凉话，姜拂无法反驳，只能等着他继续说。 “净世红莲是归一门研究的神器，可以令魔族实力大增，他为什么想要它就不用我多说了。” 原来如此。 姜拂回顾了一下，越来越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圈套了。 “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净世红莲真的可以救人，为了让我去帮他拿回来。”姜拂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了被人欺骗的滋味。 真的是不好受。 推己及人，也难怪秦无霁那么生气。 她现在都想杀了魔君黎天呢，也难怪秦无霁想杀她。 应该的，真的。 这一刻，姜拂也顾不上难过了，她问，“所以，归一门是为什么被灭门的……你知道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平衡 接下来，姜拂就把孤青竹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秦无霁。 如果她没有看过原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信任秦无霁，因为那归一门被灭的惨案似乎也有魔族参与，难保秦无霁不是其中的参与者。 但因为姜拂是穿书而来，尽管她意识到了这个书中世界的庞大，她看的一些段落仅仅是这个庞大世界中发生的小事件罢了。 但姜拂真的没见秦无霁的罪状中有这些。 秦无霁听完，简直有些不忍心告诉姜拂真相。 “所以你独自一人出来，就是为了去找他所说的净世红莲，是么？” 姜拂认真点头，随后又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唉，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找到它，无论它在浮云宗还是在哪儿，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该怎么开口呢？ 秦无霁并不觉得这次是姜拂天真愚笨，因为她不知道那东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 把实话告诉她，又要惹她哭。 “……” 秦无霁心中反思了一下自己，姜拂都这么骗他了，一直利用他，将他玩弄在股掌间，而真的到了时候，他只是愤怒那么一瞬，就平静了下来。 秦无霁是一个很讲理的人。 他觉得既然他原本是打算欺骗姜拂，折磨她和她家人的，那么，无论姜拂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的计划，随后借机报复自己，那么也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对，秦无霁意识到了自己纯粹是因为被欺骗而失去了理智。 难道只许他伤害别人，不准别人报复回来吗？ 他是魔族诶，魔族就是强者为尊，如果打不过别人被人杀了那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秦无霁反省之余想明白了，他突然觉得，如果姜拂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还能成功地欺骗自己，吸引自己爱上她，那她……厉害啊！ 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就应该正是这种的么？？？ 他还要什么？ 不过，面上肯定是要装生气的，他认准了姜拂吃软不吃硬，所以并不打算轻易原谅她。 现在还是说正事儿。 秦无霁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现在的你师父，并不是你师父……” 姜拂：“？” 姜拂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没有真正怀疑过。 可是，确实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说不上来。 姜拂目光绝望地看着秦无霁，因为她发现与孤青竹相比，她更加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秦无霁幽幽开口，“我就直说了，孤青竹死了。” “死了。” 姜拂腿一软，跌坐在了凳子上。客栈内的房间并不大，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么眼前的孤青竹…… 姜拂眨眨眼，只听秦无霁在边上说：“要哭？” “我，我能救他么？”姜拂抬头迫切地问。 秦无霁救了琴可妙，不会连师父都救不了，他不是会招魂么？姜拂急忙改口，“不，你能救他么？” 她抓着秦无霁的手腕，后者低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声音冷硬，“你忘了你是怎么骗我的。” “我错了。” 姜拂迅速认错，她说：“我说过等事情结束后你打我骂我怎么都可以。” 姜拂知道，秦无霁那么一个骄傲的人，高高至上，哪里会允许自己被人欺骗。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早就骗过他之后，姜拂心中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结局。 反正她没关系啊，她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到这个时候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换父母的。 姜拂回过神急着说：“我相信你，所以现在的孤青竹是那个在煦日诡境被关了很多年的魔君黎天是不是？那我师父呢？” 姜拂的眼神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可怜，因为找不到家人而难过。 “……” 秦无霁沉默良久，有点不确定，如果自己不见了，她是不是也会这么找他。 还是说，会像弥音一样，等他等这么久后恨他不辞而别。 “我不知道他魂魄在哪儿，未必能成功。”秦无霁从不说自己没把握的事，他继续道：“琴可妙被杀时，凶手没有杀得彻底，留了她魂魄。而黎天不是普通人，他怎么会放过你师父。” “当时你还说他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姜拂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就是那次师父让她去扬州取东西，她本来着急回去，秦无霁告诉了她关于黎天可能会在煦日诡境的事情。 “你怨我没让你回？”秦无霁似乎在质问。 姜拂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她还没跟师父继续学炼器，难怪现在的师父又答应她过来，又不着急教她，这回姜拂是真的恍然大悟。 “我怎么这么笨连自己的师父都认不出？” 姜拂一直没哭，因为她知道现在哭解决不了问题。 她紧握双拳，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杀了那个占据自己师父身体的魔君，可是又想到一点，会不会他知道师父的魂魄去了哪儿，或者是把师父魂魄藏了起来。 姜拂调整好情绪才问道：“那他要净世红莲是做什么，如今金仙府中那些无端伤人的百姓，都是他做的么？他为什么会知道归一门灭亡的事，这些是不是他在骗我……” 姜拂的问题很多。 秦无霁竟也耐心解答，“归一门？太远了，不过你问别的，我或许不知道，而归一门，我还是有点了解。他应该只知道归一门一夜之间被灭门，但不知原因。讲了归一门的故事，是为了和眼下金仙府的混乱联系起来，让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让你尽快去找净世红莲。” “哦，可想而知，你现在愿意管他人生死这件事，就连刚认识你的魔君都知道了。” 秦无霁说着风凉话，姜拂无法反驳，只能等着他继续说。 “净世红莲是归一门研究的神器，可以令魔族实力大增，他为什么想要它就不用我多说了。” 原来如此。 姜拂回顾了一下，越来越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圈套了。 “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净世红莲真的可以救人，为了让我去帮他拿回来。”姜拂在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了被人欺骗的滋味。 真的是不好受。 推己及人，也难怪秦无霁那么生气。 她现在都想杀了魔君黎天呢，也难怪秦无霁想杀她。 应该的，真的。 这一刻，姜拂也顾不上难过了，她问，“所以，归一门是为什么被灭门的……你知道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琴师 秦无霁深深看着姜拂。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好像没那么想捅死自己了，姜拂眨眨眼，不知道他在刚刚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捋清了一件事。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给你讲讲我的朋友。”秦无霁突然说。 姜拂：“哪位？” 秦无霁目光幽远，“我的那把琴，就是他的，他叫姬长酌，是天下最好的琴师。” “他带着他的琴，游遍山川湖泊，将琴声赠予它们，在他的琴音里，你能找到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那种琴音，不像是世俗之人所能拥有的，而他翩翩这么了不得，可以奏出人们所说的天籁之音。” “偶然间，我在……杀人前听到他的琴音，我听得入迷，所以那个人跑了，我循着琴音，找到他，他坐在草地上，将琴横在腿上演奏。我让他负责，因为我要杀的人跑了，所以打算杀他。” 姜拂一边听一边心想：确实是您的作风！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秦无霁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也只是浅浅一笑，继续往下说。 “他说我可以杀了他，因为他知道他打不过我，不过要他弹完曲子，我说我等，后来我就在边上等了三天，他弹了整整三天，我问他这样不累么，是不是在愚弄我，如果我不杀他他就这么一直弹下去。他拨动最后一根琴弦，弹完了，告诉我可以动手，我等了三天，已经不想杀他，决定跟在他身边。” “姬长酌是个琴修，用琴音救人，驱除邪祟，斩妖除魔，而他性格随和……善良，会救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跟你一样爱多管闲事，我没见过像他这么多管闲事的人，他救人后什么也不要，别人愿意给他答谢他就收着，不给就算了，后来，他死了。” 一个琴师治愈大魔头的故事就这么戛然而止。 姜拂预料到了什么，她心惊胆战地听着秦无霁接下来的讲述。 “其实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却死于人们的嫉妒、贪婪。他游走到归一门地界，被当时归一门的门主拉到府上做客，我不想住在别人的地方，就与他道别，而当我再见到他时，你猜他变成了什么？”秦无霁眼眸如墨，望着姜拂。 姜拂：“……” 她不敢猜。 秦无霁扯起嘴角笑着说：“归一门呀，自诩天下炼器师荟萃之地，狂傲自大，贬低朗月州的炼器，一直妄图想炼制一个世上最强大的神器。据他们说，这神器炼制成功后可以杀死方圆百里的所有妖邪，所以一旦炼成，妖邪不可侵，而只要让神器辗转九州，就可以彻底消除九州邪祟，如果是你，阿拂，你想要么？” 姜拂攥紧了拳头，“会有这样的神器么？” 秦无霁说：“不知道，但归一门以为会有。于是，他们需要一颗……至纯至净的善心，而姬长酌正好落入了他们的视线。” 真相一点点贴近自己的想象。 姜拂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了，仍旧在一点点用力。 她说：“姬长酌奉献了自己？他看起来，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哈哈哈哈哈哈。”秦无霁突然朗声大笑。 他想问姜拂一件事，只是现在还没能问出口，他还没告诉姜拂自己是魔族，还没逼她做选择。 可是他真的想知道，在姜拂看来，只有魔族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而所有人都是好的？ 只要是人，就比魔族高尚，比魔族善良是吗？ 只要是人性，就比魔性高贵，比魔性纯真是吗？ 秦无霁笑够了才说：“姬长酌他不是傻子！他遇见我时不跑，是因为他知道我可以杀了他，所以他跑也没用，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死人了，但见我没杀他，反而愿意跟我成为朋友。可是归一门的人呢？那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炼器师是怎么对他的？他们把姬长酌扔进了地火中焚烧，让他在万妖噬身下受尽了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而死，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痛苦过后还不会生出怨恨、还不会伤害人的心才是他们想要的至纯之心！姬长酌他没有跑了，但他对归一门仍旧没有恨意，他知道他们是为了除妖才这样，所以他变成了法器，他的身体化为灰烬，他的心凝结成至纯之心被安在了法器上，当我再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冰冷冷的法器，你……” 秦无霁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他的眼圈甚至有些发红，他看着姜拂，眼中情绪极为复杂。 而姜拂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两个人对望，没有人先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终，秦无霁的语气也平静下来，他悠长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当我发现真相时，想帮他报仇，杀尽归一门的人，他却阻拦了我。他……他被人害死，反过来保护害死他的人，我也只能继续骂他傻，我夺走了他，答应不伤归一门的人，但当有魔物盯上归一门时，我也乐见其成。” “那魔物吞噬人的怨怒，贪婪，并将之放大，归还于人们。它笼罩在归一门上空，日复一日的膨胀，膨胀，终有一天，它使得人们自相残杀。黎天那家伙有一点没骗你，在归一门出了事后，确实有几个人赶去抢法器去了，我看着他们往大火里冲，问已经恢复成魂魄状态的姬长酌，开不开心，他却落下了泪。” “他三魂七魄没能全找回来，所以现在也没办法正常沟通，他在琴上写‘此心安处是吾乡’，他没有家乡，人间给他最后的印象是炼狱。可他仍旧爱人世，所以在你之前，我见过比你还傻的人。” 秦无霁不知道姜拂能不能懂。 “做好人是有代价的，人善则被人欺。姜拂，你知道你所坚持的，你所拯救的是一群什么，他们只不过披了人皮，就被你当做人。你之所以骗我、之所以用预知梦搪塞我，其实就是为了拯救什么天下苍生是不是？你告诉我，苍生与你何干？外人生死与你何干？” 秦无霁握住了姜拂的手腕，逼近她，等她的回答。 姜拂听完姬长酌的事情，心中大为震撼，这个世界……似乎是没有那么好。也许顾渊也是在修炼途中意识到了人性丑陋，所以成神后会降下天罚。 顾渊和秦无霁似乎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所不同的是在最后的大战中顾渊赢了，所以他成为恶神。 而秦无霁赢了，他也应该会做跟顾渊一样的选择。 而她，在宏大的改变中无法拯救每个人，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她拯救。 所以秦无霁会一遍遍说她傻，会担心她，因为他活了很久，他知道人性的黑暗，他想让自己免于伤害。 他们可以到无人处，只有两个人的世界，甚至可以带上她的家人，她的父母，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再不管天下苍生。? 第二百六十九章 琴师 秦无霁深深看着姜拂。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好像没那么想捅死自己了，姜拂眨眨眼，不知道他在刚刚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捋清了一件事。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给你讲讲我的朋友。”秦无霁突然说。 姜拂：“哪位？” 秦无霁目光幽远，“我的那把琴，就是他的，他叫姬长酌，是天下最好的琴师。” “他带着他的琴，游遍山川湖泊，将琴声赠予它们，在他的琴音里，你能找到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那种琴音，不像是世俗之人所能拥有的，而他翩翩这么了不得，可以奏出人们所说的天籁之音。” “偶然间，我在……杀人前听到他的琴音，我听得入迷，所以那个人跑了，我循着琴音，找到他，他坐在草地上，将琴横在腿上演奏。我让他负责，因为我要杀的人跑了，所以打算杀他。” 姜拂一边听一边心想：确实是您的作风！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秦无霁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也只是浅浅一笑，继续往下说。 “他说我可以杀了他，因为他知道他打不过我，不过要他弹完曲子，我说我等，后来我就在边上等了三天，他弹了整整三天，我问他这样不累么，是不是在愚弄我，如果我不杀他他就这么一直弹下去。他拨动最后一根琴弦，弹完了，告诉我可以动手，我等了三天，已经不想杀他，决定跟在他身边。” “姬长酌是个琴修，用琴音救人，驱除邪祟，斩妖除魔，而他性格随和……善良，会救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跟你一样爱多管闲事，我没见过像他这么多管闲事的人，他救人后什么也不要，别人愿意给他答谢他就收着，不给就算了，后来，他死了。” 一个琴师治愈大魔头的故事就这么戛然而止。 姜拂预料到了什么，她心惊胆战地听着秦无霁接下来的讲述。 “其实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却死于人们的嫉妒、贪婪。他游走到归一门地界，被当时归一门的门主拉到府上做客，我不想住在别人的地方，就与他道别，而当我再见到他时，你猜他变成了什么？”秦无霁眼眸如墨，望着姜拂。 姜拂：“……” 她不敢猜。 秦无霁扯起嘴角笑着说：“归一门呀，自诩天下炼器师荟萃之地，狂傲自大，贬低朗月州的炼器，一直妄图想炼制一个世上最强大的神器。据他们说，这神器炼制成功后可以杀死方圆百里的所有妖邪，所以一旦炼成，妖邪不可侵，而只要让神器辗转九州，就可以彻底消除九州邪祟，如果是你，阿拂，你想要么？” 姜拂攥紧了拳头，“会有这样的神器么？” 秦无霁说：“不知道，但归一门以为会有。于是，他们需要一颗……至纯至净的善心，而姬长酌正好落入了他们的视线。” 真相一点点贴近自己的想象。 姜拂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了，仍旧在一点点用力。 她说：“姬长酌奉献了自己？他看起来，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哈哈哈哈哈哈。”秦无霁突然朗声大笑。 他想问姜拂一件事，只是现在还没能问出口，他还没告诉姜拂自己是魔族，还没逼她做选择。 可是他真的想知道，在姜拂看来，只有魔族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而所有人都是好的？ 只要是人，就比魔族高尚，比魔族善良是吗？ 只要是人性，就比魔性高贵，比魔性纯真是吗？ 秦无霁笑够了才说：“姬长酌他不是傻子！他遇见我时不跑，是因为他知道我可以杀了他，所以他跑也没用，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死人了，但见我没杀他，反而愿意跟我成为朋友。可是归一门的人呢？那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炼器师是怎么对他的？他们把姬长酌扔进了地火中焚烧，让他在万妖噬身下受尽了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而死，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痛苦过后还不会生出怨恨、还不会伤害人的心才是他们想要的至纯之心！姬长酌他没有跑了，但他对归一门仍旧没有恨意，他知道他们是为了除妖才这样，所以他变成了法器，他的身体化为灰烬，他的心凝结成至纯之心被安在了法器上，当我再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冰冷冷的法器，你……” 秦无霁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他的眼圈甚至有些发红，他看着姜拂，眼中情绪极为复杂。 而姜拂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两个人对望，没有人先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终，秦无霁的语气也平静下来，他悠长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当我发现真相时，想帮他报仇，杀尽归一门的人，他却阻拦了我。他……他被人害死，反过来保护害死他的人，我也只能继续骂他傻，我夺走了他，答应不伤归一门的人，但当有魔物盯上归一门时，我也乐见其成。” “那魔物吞噬人的怨怒，贪婪，并将之放大，归还于人们。它笼罩在归一门上空，日复一日的膨胀，膨胀，终有一天，它使得人们自相残杀。黎天那家伙有一点没骗你，在归一门出了事后，确实有几个人赶去抢法器去了，我看着他们往大火里冲，问已经恢复成魂魄状态的姬长酌，开不开心，他却落下了泪。” “他三魂七魄没能全找回来，所以现在也没办法正常沟通，他在琴上写‘此心安处是吾乡’，他没有家乡，人间给他最后的印象是炼狱。可他仍旧爱人世，所以在你之前，我见过比你还傻的人。” 秦无霁不知道姜拂能不能懂。 “做好人是有代价的，人善则被人欺。姜拂，你知道你所坚持的，你所拯救的是一群什么，他们只不过披了人皮，就被你当做人。你之所以骗我、之所以用预知梦搪塞我，其实就是为了拯救什么天下苍生是不是？你告诉我，苍生与你何干？外人生死与你何干？” 秦无霁握住了姜拂的手腕，逼近她，等她的回答。 姜拂听完姬长酌的事情，心中大为震撼，这个世界……似乎是没有那么好。也许顾渊也是在修炼途中意识到了人性丑陋，所以成神后会降下天罚。 顾渊和秦无霁似乎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所不同的是在最后的大战中顾渊赢了，所以他成为恶神。 而秦无霁赢了，他也应该会做跟顾渊一样的选择。 而她，在宏大的改变中无法拯救每个人，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她拯救。 所以秦无霁会一遍遍说她傻，会担心她，因为他活了很久，他知道人性的黑暗，他想让自己免于伤害。 他们可以到无人处，只有两个人的世界，甚至可以带上她的家人，她的父母，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再不管天下苍生。? 第二百七十章 真神 虽然姜拂已然打算放弃了，但当他回去对父母说时，又有些说不出口。 此时，顾渊正在金仙府看热闹。 因为金仙府发生了百姓伤人的事，他见到了来这里解决问题的师弟，一个叫做林雾的年轻修士。 但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他回来是打算报仇来的。 他发现了正追人的姜如鹤，于是趁此机会将他打成重伤，如今倒是想看看姜拂会如何，是不是会为了她爹跟自己拼命。 顾渊潜入姜府，找侍女逼问出姜拂住处，化为女子进门，说是要送茶水。 此时的姜拂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正想着如何救孤青竹，见到陌生女子，体型高大宽阔，当即觉得不妙。 “姜大小姐，这么久没见了。” 顾渊直接说了自己身份。 姜拂一边拿出法器一边想，现在可不能让秦无霁知道顾渊在这儿，否则怕是要打死他。 顾渊是男主，一旦他死了，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在这？”姜拂兀自镇定。 顾渊看着她手中的法器，突然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又跟过往的记忆中全然不同。 眼前的姜拂……仍旧是以往的那个么？ 顾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人控制住了身体，而他听见自己张嘴说话，可却不是出自自己的本心。 “原来这一世的变数是你们。” 姜拂：“！！！！！” 是那个真正已经成神的顾渊下来了？他为什么会突然间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姜拂。 糟糕！ 一切即将搞砸。 姜拂脸色微变，下一秒，手中的法器就脱离了自己的手。 顾渊也忍不住大喊：“无霁！” 不管了，现在天神顾渊和躯壳合二为一，也就是说这次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然而她不知道秦无霁有没有那个本事和天神作对。 但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属实无可奈何！ “区区凡人，也敢坏本座的事么？你以为你是谁呢？”顾渊手持姜拂的法器，一用力，就将法器直接捏碎。 他朝着姜拂伸手，仿佛下一秒她也会如同这个法器一样，彻底碎裂。 而此时，一道黑影袭来，直接把姜拂裹挟在了风中，掠出屋外。 随后一声龙吟，姜拂被抛上高空，直接落在了龙的背上。 除了她之外，背上竟然还有一人。 “嫂子，你别担心。” 眼前正是云雀。 姜拂攥着她的手，“不是，雀儿，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他……顾渊他是……” 姜拂一直没能泄露天机，就是怕秦无霁冲动之下把顾渊杀了，但现在顾渊天神降世，恐怕已经看出了她的计划。 她认出了驮着自己的龙，急忙说：“这个是云宝，云宝，你快带我回去。” 她面对再厉害的强敌，如果打不过的话也想拼拼运气，之前还经常为救人身陷险境，完全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抛下秦无霁。 云雀摇摇头，“嫂子，哥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你回去。” “那我们要去哪儿？！”姜拂说，“不行，我至少得回去看看他怎么样，我保证不给他添麻烦还不行么？” 云雀执意道：“不行。” 姜拂着实没了脾气，没想到一向身娇体弱的云雀竟然也这么无情。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好不好。”姜拂说，“而且我爹娘还没……” 云雀：“哥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 “哥哥已经将嫂子的父母安排好了，还有嫂子的朋友们，现在他们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嫂子想不想去看他们？”云雀说。 姜拂悬着的心几乎放下了一半。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秦无霁为什么能安排这些。 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总的来说，她相信秦无霁不会让云雀骗自己，所以证明她的亲朋好友现在已经安全了。 姜拂说：“我就在这里等好么？” 她的请求仍旧没能得到准许，没有办法，姜拂只能御剑飞回，从龙身上跳了下去。 云雀：“！！！” 云宝还慌张地往前飞，被云雀捶了捶，“你还飞呢，嫂子都跑了知不知道！快掉头追。” “啊？” 座下的龙口吐人言，“雀儿姐姐，主人让我不管那些带上你们就跑的啊！咱们马上就要回魔域了！” “还回什么魔域，赶紧追！” 云雀慌得不行，毕竟就在前不久，哥哥才告诉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场大战。 若是嫂子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们接下来的几百年可能都没办法安生了。 姜拂御剑飞回姜府，可是眼前却没有任何异常。 姜家弟子有些还在睡梦之中，姜拂开始找起来，却没有秦无霁的下落。 “嫂子。”云雀和云宝终于追了上来，见此情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雀，你哥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到现在为止，姜拂仍能保持表面上的冷静。 云雀抿唇，随后将哥哥对她说的话尽数转述。 就在三个时辰前。 云雀在屋子里打坐修炼，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还以为是那个姜家弟子王浩轩又来了，于是开门去看，谁料秦无霁就站在外面。 云雀愣了下：“哥，你啊。” “你在等谁？”秦无霁阴沉着脸进门。 云雀说：“……那个，王浩轩还在找我，我想着帮阿拂揪住他的把柄。” “这都是小事，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思，之后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秦无霁布下好几层结界，走到椅子边坐下，神情十分严肃。 云雀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哥，你要我做什么？” 秦无霁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的方向，云雀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房梁。 “晚上听我的吩咐，带着云宝在姜家上空等，如果阿拂出现了，就把她带走。” 哥哥吩咐的事情，云雀从来不问理由，只知道照做。 更何况她看出哥哥对姜拂的心，知道她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所以点点头，可是生出了担忧。 “哥，那么你留在这里，是因为要面对危险……是不是？” “是。”秦无霁直白地说：“你们留在这里，会让我分心。若我没法回去，就在魔域好好生活。” “哥……” 于是，云雀就将哥哥对她说的话，都转述给了姜拂。 姜拂抬头望着夜空，乌云遮蔽明月，雷声乍起，开始下起了雨。 姜拂想到了孤青竹。 她急忙去孤青竹那里找他，发现人也不在，如秦无霁猜测那般，现在的孤青竹已经被魔君黎天占据了身体。 而天神顾渊来到世间，开始解决他们这些影响他计划的变故。 秦无霁会不会和黎天联手对付顾渊？但现在的黎天力量也没有全然恢复，不然不会让自己去找净世红莲…… 天地间的浩劫并未发生，在这个雨夜里，姜拂失魂落魄。? 第二百七十章 真神 虽然姜拂已然打算放弃了，但当他回去对父母说时，又有些说不出口。 此时，顾渊正在金仙府看热闹。 因为金仙府发生了百姓伤人的事，他见到了来这里解决问题的师弟，一个叫做林雾的年轻修士。 但他也没有过多关注。 他回来是打算报仇来的。 他发现了正追人的姜如鹤，于是趁此机会将他打成重伤，如今倒是想看看姜拂会如何，是不是会为了她爹跟自己拼命。 顾渊潜入姜府，找侍女逼问出姜拂住处，化为女子进门，说是要送茶水。 此时的姜拂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正想着如何救孤青竹，见到陌生女子，体型高大宽阔，当即觉得不妙。 “姜大小姐，这么久没见了。” 顾渊直接说了自己身份。 姜拂一边拿出法器一边想，现在可不能让秦无霁知道顾渊在这儿，否则怕是要打死他。 顾渊是男主，一旦他死了，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在这？”姜拂兀自镇定。 顾渊看着她手中的法器，突然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又跟过往的记忆中全然不同。 眼前的姜拂……仍旧是以往的那个么？ 顾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人控制住了身体，而他听见自己张嘴说话，可却不是出自自己的本心。 “原来这一世的变数是你们。” 姜拂：“！！！！！” 是那个真正已经成神的顾渊下来了？他为什么会突然间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姜拂。 糟糕！ 一切即将搞砸。 姜拂脸色微变，下一秒，手中的法器就脱离了自己的手。 顾渊也忍不住大喊：“无霁！” 不管了，现在天神顾渊和躯壳合二为一，也就是说这次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然而她不知道秦无霁有没有那个本事和天神作对。 但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属实无可奈何！ “区区凡人，也敢坏本座的事么？你以为你是谁呢？”顾渊手持姜拂的法器，一用力，就将法器直接捏碎。 他朝着姜拂伸手，仿佛下一秒她也会如同这个法器一样，彻底碎裂。 而此时，一道黑影袭来，直接把姜拂裹挟在了风中，掠出屋外。 随后一声龙吟，姜拂被抛上高空，直接落在了龙的背上。 除了她之外，背上竟然还有一人。 “嫂子，你别担心。” 眼前正是云雀。 姜拂攥着她的手，“不是，雀儿，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他……顾渊他是……” 姜拂一直没能泄露天机，就是怕秦无霁冲动之下把顾渊杀了，但现在顾渊天神降世，恐怕已经看出了她的计划。 她认出了驮着自己的龙，急忙说：“这个是云宝，云宝，你快带我回去。” 她面对再厉害的强敌，如果打不过的话也想拼拼运气，之前还经常为救人身陷险境，完全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抛下秦无霁。 云雀摇摇头，“嫂子，哥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你回去。” “那我们要去哪儿？！”姜拂说，“不行，我至少得回去看看他怎么样，我保证不给他添麻烦还不行么？” 云雀执意道：“不行。” 姜拂着实没了脾气，没想到一向身娇体弱的云雀竟然也这么无情。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好不好。”姜拂说，“而且我爹娘还没……” 云雀：“哥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 “哥哥已经将嫂子的父母安排好了，还有嫂子的朋友们，现在他们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嫂子想不想去看他们？”云雀说。 姜拂悬着的心几乎放下了一半。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秦无霁为什么能安排这些。 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总的来说，她相信秦无霁不会让云雀骗自己，所以证明她的亲朋好友现在已经安全了。 姜拂说：“我就在这里等好么？” 她的请求仍旧没能得到准许，没有办法，姜拂只能御剑飞回，从龙身上跳了下去。 云雀：“！！！” 云宝还慌张地往前飞，被云雀捶了捶，“你还飞呢，嫂子都跑了知不知道！快掉头追。” “啊？” 座下的龙口吐人言，“雀儿姐姐，主人让我不管那些带上你们就跑的啊！咱们马上就要回魔域了！” “还回什么魔域，赶紧追！” 云雀慌得不行，毕竟就在前不久，哥哥才告诉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场大战。 若是嫂子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们接下来的几百年可能都没办法安生了。 姜拂御剑飞回姜府，可是眼前却没有任何异常。 姜家弟子有些还在睡梦之中，姜拂开始找起来，却没有秦无霁的下落。 “嫂子。”云雀和云宝终于追了上来，见此情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雀，你哥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到现在为止，姜拂仍能保持表面上的冷静。 云雀抿唇，随后将哥哥对她说的话尽数转述。 就在三个时辰前。 云雀在屋子里打坐修炼，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还以为是那个姜家弟子王浩轩又来了，于是开门去看，谁料秦无霁就站在外面。 云雀愣了下：“哥，你啊。” “你在等谁？”秦无霁阴沉着脸进门。 云雀说：“……那个，王浩轩还在找我，我想着帮阿拂揪住他的把柄。” “这都是小事，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思，之后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秦无霁布下好几层结界，走到椅子边坐下，神情十分严肃。 云雀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哥，你要我做什么？” 秦无霁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的方向，云雀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房梁。 “晚上听我的吩咐，带着云宝在姜家上空等，如果阿拂出现了，就把她带走。” 哥哥吩咐的事情，云雀从来不问理由，只知道照做。 更何况她看出哥哥对姜拂的心，知道她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所以点点头，可是生出了担忧。 “哥，那么你留在这里，是因为要面对危险……是不是？” “是。”秦无霁直白地说：“你们留在这里，会让我分心。若我没法回去，就在魔域好好生活。” “哥……” 于是，云雀就将哥哥对她说的话，都转述给了姜拂。 姜拂抬头望着夜空，乌云遮蔽明月，雷声乍起，开始下起了雨。 姜拂想到了孤青竹。 她急忙去孤青竹那里找他，发现人也不在，如秦无霁猜测那般，现在的孤青竹已经被魔君黎天占据了身体。 而天神顾渊来到世间，开始解决他们这些影响他计划的变故。 秦无霁会不会和黎天联手对付顾渊？但现在的黎天力量也没有全然恢复，不然不会让自己去找净世红莲…… 天地间的浩劫并未发生，在这个雨夜里，姜拂失魂落魄。? 第二百七十一章 放心 严格意义上来说，魔域和人界并不在同一时空。 所以像秦无霁那种能力强大的魔族，拥有撕裂空间的力量，可以在任何地方去往魔域。 至于云宝，作为一只在魔域长大的魔龙，想要回到魔域也是很方便的。 当它把姜拂带到魔域里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她的亲朋好友。 所有人都在，除了秦无霁。 姜拂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般，就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告知了父母。 姜启严和陶如雪知道了，他们固然在老老实实走剧情，可是还是没能阻止成为天神的顾渊下界查看异常，而下界时，他附身在这个世界里的顾渊身上，自然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轨道和之前的不同。 所以一定是有人想要阻止他飞升成功。 因而，将原本的大战提前了。 姜启严望着天空说：“如果无霁赢了，一切都好。如果他输了，这个世界……仍旧会成为炼狱。” 毕竟顾渊作为天神，可以肆意降下灾难。 而现在谁也不知道秦无霁和顾渊去哪儿了，所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里是魔域的边境，总之，还是和普通的城镇一样，居住着一些魔域居民。 这些居民大多是魔族和人族共同繁衍的后代，所以习性和人界的大部分人都一样。 小城里来了新的人，原住民表示很新奇，毕竟他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人了…… 事情发生以后，姜拂变得沉默寡言，于是，她的朋友们就想方设法让她开心一些。 苏玉荷提议道：“阿拂，我们出去转转。” 姜拂现在心情很乱，摇摇头说：“我想好好修炼了。” …… 姜拂想做什么，只需要告诉云雀，云雀和云宝就会帮她做好。 “嫂子，这里是魔域最好的炼器室，但是炼器师……现在还不愿意收徒，你在等几日，等我们说服了他，就把他领过来！” 云雀带着姜拂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这里有许多炼器炉，所有珍稀材料都分门别类的放好。 让姜拂一下子想到了当初的煦日诡境。 ……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还有没有机会生还。 不过眼下这里比煦日诡境要整洁多了，一看就是个强迫症搞的。 姜拂想到了魔域原本应该有炼器师的，因为秦无霁用来听取别人心声的心灯就是那个炼器师做的。 于是她认真地问云雀：“你们说的说服……真的是说服么？” “啊……就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云雀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嫂子你放心！” “……” 她一口一个嫂子，让姜拂又想到了秦无霁。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低落下来。 云雀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改口：“阿拂。” “……” 姜拂心头泛上酸意，她说：“你们知道他会在哪儿么？” 云雀和云宝表现得十分正常，像是完全不担心秦无霁一样，姜拂知道，他们也只是将担忧埋在心底。 云雀摇摇头说：“哥哥如果做不了的事，我们也没办法做，所以我向来知道担忧是无用的，只能默默为他祈祷。” “阿拂，你也不要担心了，我们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找他，一有消息一定会告诉你，而且哥哥如果回来了，肯定第一个来找你。”云雀顿了顿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炼器好了。” 姜拂：“好。” 大殿内，一身紫衣的师鬼器无奈地望着眼前的阿贝若织，“殿下——我真的没办法教徒弟，你就放过我。” 阿贝若织躺在那里，身段妖娆，身边却不见常伴随她左右的妖族少年，而是换了一些姑娘。 这些女子个个相貌不凡，花容月貌，眼含春水一般望着师鬼器。 阿贝若织笑着开口：“师先生，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也不是说非要你收徒，毕竟徒弟这种事……关系重大，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说说你的人生大事如何？你看，这些姑娘一个个身家清白，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而且她们都十分倾慕你，你跟她们好好相处。” “是呀，师先生，我平时用的都是你锻造的法器，那种自动捕鱼的网真的特别适合我。” “师先生，你长得真好看，身边竟然一个女人都没有，平时可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啊。” “就是就是，师先生，我来帮你呀。” 师鬼器：“……帮，帮什么……” 他嘴角抽了抽，一脸苦色看着阿贝若织，虽然他脾气古怪，平时魔域中很多东西也不敢招惹他，但也不证明他就敢忤逆阿贝若织这个魔域主宰。 别看阿贝若织只是个女人，可是，妄图凌驾于她之上，妄图欺骗她的人都灰飞烟灭了。 曾经有小妖怪看准了她宠爱妖族少年这一点，特地设计诱她上钩，希望能通过控制她进而达到统一魔域的目的。 最后那小妖怪可谓惨不忍睹，粉身碎骨，随风飘散。 所以师鬼器不敢忤逆阿贝若织，也就只能任由她将这些人留在这里。 …… 阿贝若织走出大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过来找她的云雀。 “乖宝，你来啦。”阿贝若织走上去，亲昵地搂了搂云雀。 云雀：“……娘亲，你要去看看嫂子么？她现在正在炼器的山中，我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打算出来了。她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云雀的眼圈说着说着就红了，阿贝若织拍了拍她的后背，想了想，叹口气，“我怕吓到她，而且我去了……也没什么用的，你让云宝过去住好了，勤着走动一些，先看看，实在不行，等过上几年的，我就给她抓几只小狐狸，小狐狸多可爱啊，讨人喜欢。” 云雀：“……” 云雀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娘，哥要是回来了，见到嫂子跟您一样……还不得……” 她说不出哥哥会做些什么，总感觉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儿。 这相当于自家儿子没了，就给儿媳介绍男朋友让她自由恋爱……这……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 阿贝若织笑了。 她抬头望向天空，黯淡的天色下，时不时有庞大的异兽飞过。 “所以，就希望你那哥哥自己记得点儿，不要让人家等太久了。” “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的，所有的等待，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回来了，还要让人为他殉情不成？” “对了，你看好她，若是她真的做出什么殉情之类的事儿，我可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当初救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这些丫头，做娘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心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放心 严格意义上来说，魔域和人界并不在同一时空。 所以像秦无霁那种能力强大的魔族，拥有撕裂空间的力量，可以在任何地方去往魔域。 至于云宝，作为一只在魔域长大的魔龙，想要回到魔域也是很方便的。 当它把姜拂带到魔域里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她的亲朋好友。 所有人都在，除了秦无霁。 姜拂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般，就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告知了父母。 姜启严和陶如雪知道了，他们固然在老老实实走剧情，可是还是没能阻止成为天神的顾渊下界查看异常，而下界时，他附身在这个世界里的顾渊身上，自然会发现这个世界的轨道和之前的不同。 所以一定是有人想要阻止他飞升成功。 因而，将原本的大战提前了。 姜启严望着天空说：“如果无霁赢了，一切都好。如果他输了，这个世界……仍旧会成为炼狱。” 毕竟顾渊作为天神，可以肆意降下灾难。 而现在谁也不知道秦无霁和顾渊去哪儿了，所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里是魔域的边境，总之，还是和普通的城镇一样，居住着一些魔域居民。 这些居民大多是魔族和人族共同繁衍的后代，所以习性和人界的大部分人都一样。 小城里来了新的人，原住民表示很新奇，毕竟他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人了…… 事情发生以后，姜拂变得沉默寡言，于是，她的朋友们就想方设法让她开心一些。 苏玉荷提议道：“阿拂，我们出去转转。” 姜拂现在心情很乱，摇摇头说：“我想好好修炼了。” …… 姜拂想做什么，只需要告诉云雀，云雀和云宝就会帮她做好。 “嫂子，这里是魔域最好的炼器室，但是炼器师……现在还不愿意收徒，你在等几日，等我们说服了他，就把他领过来！” 云雀带着姜拂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这里有许多炼器炉，所有珍稀材料都分门别类的放好。 让姜拂一下子想到了当初的煦日诡境。 ……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还有没有机会生还。 不过眼下这里比煦日诡境要整洁多了，一看就是个强迫症搞的。 姜拂想到了魔域原本应该有炼器师的，因为秦无霁用来听取别人心声的心灯就是那个炼器师做的。 于是她认真地问云雀：“你们说的说服……真的是说服么？” “啊……就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云雀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嫂子你放心！” “……” 她一口一个嫂子，让姜拂又想到了秦无霁。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低落下来。 云雀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改口：“阿拂。” “……” 姜拂心头泛上酸意，她说：“你们知道他会在哪儿么？” 云雀和云宝表现得十分正常，像是完全不担心秦无霁一样，姜拂知道，他们也只是将担忧埋在心底。 云雀摇摇头说：“哥哥如果做不了的事，我们也没办法做，所以我向来知道担忧是无用的，只能默默为他祈祷。” “阿拂，你也不要担心了，我们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找他，一有消息一定会告诉你，而且哥哥如果回来了，肯定第一个来找你。”云雀顿了顿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炼器好了。” 姜拂：“好。” 大殿内，一身紫衣的师鬼器无奈地望着眼前的阿贝若织，“殿下——我真的没办法教徒弟，你就放过我。” 阿贝若织躺在那里，身段妖娆，身边却不见常伴随她左右的妖族少年，而是换了一些姑娘。 这些女子个个相貌不凡，花容月貌，眼含春水一般望着师鬼器。 阿贝若织笑着开口：“师先生，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也不是说非要你收徒，毕竟徒弟这种事……关系重大，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说说你的人生大事如何？你看，这些姑娘一个个身家清白，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而且她们都十分倾慕你，你跟她们好好相处。” “是呀，师先生，我平时用的都是你锻造的法器，那种自动捕鱼的网真的特别适合我。” “师先生，你长得真好看，身边竟然一个女人都没有，平时可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啊。” “就是就是，师先生，我来帮你呀。” 师鬼器：“……帮，帮什么……” 他嘴角抽了抽，一脸苦色看着阿贝若织，虽然他脾气古怪，平时魔域中很多东西也不敢招惹他，但也不证明他就敢忤逆阿贝若织这个魔域主宰。 别看阿贝若织只是个女人，可是，妄图凌驾于她之上，妄图欺骗她的人都灰飞烟灭了。 曾经有小妖怪看准了她宠爱妖族少年这一点，特地设计诱她上钩，希望能通过控制她进而达到统一魔域的目的。 最后那小妖怪可谓惨不忍睹，粉身碎骨，随风飘散。 所以师鬼器不敢忤逆阿贝若织，也就只能任由她将这些人留在这里。 …… 阿贝若织走出大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过来找她的云雀。 “乖宝，你来啦。”阿贝若织走上去，亲昵地搂了搂云雀。 云雀：“……娘亲，你要去看看嫂子么？她现在正在炼器的山中，我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打算出来了。她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云雀的眼圈说着说着就红了，阿贝若织拍了拍她的后背，想了想，叹口气，“我怕吓到她，而且我去了……也没什么用的，你让云宝过去住好了，勤着走动一些，先看看，实在不行，等过上几年的，我就给她抓几只小狐狸，小狐狸多可爱啊，讨人喜欢。” 云雀：“……” 云雀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娘，哥要是回来了，见到嫂子跟您一样……还不得……” 她说不出哥哥会做些什么，总感觉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儿。 这相当于自家儿子没了，就给儿媳介绍男朋友让她自由恋爱……这……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 阿贝若织笑了。 她抬头望向天空，黯淡的天色下，时不时有庞大的异兽飞过。 “所以，就希望你那哥哥自己记得点儿，不要让人家等太久了。” “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的，所有的等待，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回来了，还要让人为他殉情不成？” “对了，你看好她，若是她真的做出什么殉情之类的事儿，我可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当初救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这些丫头，做娘的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心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狐狸 姜拂待在炼器的山中，这对她来说是很普通的事。 其他朋友，诸如苏玉荷以及荼蘼，更尊重她的选择，因此没有去打扰，两个人决定好好修炼了，以后若是离开这里也不至于拖后腿。 云宝却住在了姜拂隔壁，她知道他一直在默默守着自己，其实她想对他们说根本不用这样看着她，她又不会做什么傻事。 “阿拂。” 云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拂走过去，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来了一个黑袍男子。 那男子长得有些粗犷，看起来不拘小节，见到姜拂以后，神情有些无奈。 “这是师先生，我们这里最棒的炼器师。”云雀笑着给他们介绍，“师先生，这是阿拂。” 这应该就是魔域的炼器师了，也是教秦无霁炼器的人。 姜拂不知道云雀怎么说服了他过来教自己，但还是对此表示了感谢。 师鬼器没打算收她当徒弟，不过当他看见她炼器时，眼神一变。 “这过程是谁教你的？你原本有师父？” 姜拂点点头，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 师鬼器穷追不舍，“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孤青竹。”姜拂最终还是告诉了他。 对面的男人神色微变，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上下扫了姜拂，最终了然，“原来你是他的徒弟，他现在……还那么固执，那么死板，一个人在山洞里炼器么？” “师先生认识家师？”姜拂有一些好奇。 之前，假的孤青竹给她讲的关于归一门的故事，她险些当真，后来听说秦无霁讲，说是归一门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炼器，滥杀无辜，只觉得心情复杂。 她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凭借她对师父的了解，想来，他应该不会为了炼器而不择手段。 “师先生是归一门的人？”姜拂没等对方回答，继续追问。 师鬼器顿了顿，“他连这个都告诉了你。” 姜拂觉得这其中大有隐情，于是故作高深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师鬼器说：“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如果遇到一个名叫师鬼器的人，就直接杀了他？” 说着，师鬼器目露凶光，姜拂迟疑一会儿，理智地与他保持了距离。 摇摇头，姜拂实话实说，“没有。” “哈哈。”师鬼器并不相信，他眯了眯眼，甚至知道了她的目的。 “你接近阿遮，就是为了来杀我，是不是？” 说着，师鬼器手里多出一个法器，下一秒，只听云宝从不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师先生你住手啊——” 云宝跑得很快，几乎瞬间就拦在了姜拂面前，张开双臂说：“要伤害她先杀了我！” 姜拂：“……” 倒也不必这么入戏。 姜拂是觉得师鬼器和自己师父之间肯定有什么故事，但他不说，她也无从下口。 “她是阿遮的命定之人，我当然不会动她，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师鬼器幽幽看了姜拂一眼。 提及秦无霁，姜拂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又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什么……命定之人……她都不知道。 秦无霁跟师鬼器说过自己？ 在师鬼器的保证之下，云宝半信半疑，但还是不敢放心让他们独处，于是每次师鬼器来看着姜拂炼器时，云宝都在。 而关于孤青竹的事也不再提了。 …… 一连半年过去，秦无霁还没有消息。 姜拂一直避免自己去想到他，仿佛他早晚会回来。 可是她突然想起了弥音。 弥音跟秦无霁做朋友，也同样经历了许多事，见过天下许多人，在她以为他们已经成为恋人时，秦无霁也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他对自己，也像对待弥音一样么？ 魔域最近开始下雪。 姜拂一个人出去看雪景，她静悄悄地走到家里，父母住在一处僻静院落，这里庭院很大，几乎就是花园中建了房子，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有的还用灵石悬在空中，是空中楼阁。 姜拂悄悄到了高处，没太靠近，因为她知道四周有结界，外面一旦有人或者妖邪进入，里面的人就会收到提醒。 这也确保了他们一家人在魔域的安全。 姜拂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不敢回家，大概是近乡情怯，她这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独处，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花园中，姑娘们正在比试。 身穿一袭红衣的是苏玉荷，她在雪中练剑，对面的是姜阮棠，她也被接了过来，小姑娘觉得这里也很好，不想走，但她还不知道这就是魔域。 这些都是云雀去找姜拂时告诉她的。 她虽然没有回家，但是对家中发生的事也了若指掌。 师鬼器也说了，如果她想知道家中情况，他可以做一个法器，放在姜家上空，这样她就可以在炼器室里看到家中所发生的一切。 姜拂心想这大概就是监控摄像头…… 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不必。 如今亲自过来看，看到朋友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笑容都很开心，她心情也不错。 这时，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个妇人端着个托盘走过去，似乎招呼她们吃东西，荼蘼见到了则立即去帮忙。 姜拂脱口而出，“妈妈。” 她不自觉地叫出声，不过因为距离很远，所以不担心被人听到。 院子里的陶如雪突然抬头向她的方向望过来，姜拂立即躲到树后，躲完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不禁苦笑了一下。 她在干什么啊，那是自己妈妈呀，有什么不好意思见的，为什么还会躲？ 可是姜拂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没能完成浑天镜交给她的任务，现在外界好像还没发生什么事，可这些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秦无霁一天没回来，她的心就一天放不下。 最关键的是她也不知道秦无霁跟顾渊是谁输谁赢，是两个人都……死了，还是秦无霁赢了后，不愿意来见她。 也许秦无霁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呢？ 当时他在客栈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也知道自己骗他。 也许就在知道了一切后，不想再理她，所以就这样消失了。 也许他也像自己看妈妈一样，在远处默默盯着自己看，却不愿意跟她见面。 …… 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姜拂一个人走了。 她一直走，走到一个湖边，这时雪已经下得很厚了，地上落满了积雪。 一个白色身影站在湖边，姜拂见那有人，就去往其他地方，却发现那白衣人一直跟着自己。 姜拂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姜拂手中多了法器，直接朝他走去，见被发现了，少年神情有一丝慌乱。 走到他面前，姜拂看见他的脸……瞬间有些失望。 他长得妖冶，但不像是秦无霁会装扮成的样子。 姜拂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眨眨眼，“姐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是……我是魔主叫来陪你的。” 姜拂：“？” 魔主？ 这里的魔主应该不是秦无霁，而是他的母亲，那个统领魔域的魔界至尊。 “……”姜拂无奈地看着他，只听他委屈地说：“姐姐，魔主说了，如果我回去了，她、她就会把我哥哥姐姐做成狐皮毯子，姐姐你就收下我。” “…………………………” “所以，你是只狐狸？”姜拂问。 少年点点头，眼中满怀期待，“你要看我的耳朵和尾巴嘛？”? 第二百七十三章 扬州 少年名叫雪泥，生得极好，毕竟是狐妖，而且魔主的审美水平向来在线，不会允许一些歪瓜裂枣出现。 姜拂不想因为自己给其他人造成灭门之灾，于是只好带着他回炼器室，等到云雀来了之后，请求她把雪泥带走。 云雀摇头如拨浪鼓：“阿拂，你还是放过我，我可不敢忤逆母亲，这是她的意思。” 姜拂：“……” 想了想，姜拂说道：“还是让我跟她说，我也想见魔主。” 云雀再次摇头，“这个也不行，母亲走了，不过这件事是机密，你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魔域的人还不知道魔主不在，否则又要闹事了。” 所以说，秦无霁的母亲怕她一个人孤单，所以特地找了个小狐妖来陪她。 姜拂真的想说自己完全不需要，但是现在又没有办法，简直是束手无策。 她也做不到直接把雪泥赶出去，因为她不敢拿他家人的命赌这一把，所以也就只能把他放在这里。 但她不能一个人默默承受，于是要求云雀也一起住过来，这样一大家子住一起，倒是也热闹许多。 秦无霁失踪的第二年，姜拂不想再一个人等下去了，而这次是她自己的事，所以她要独自去找，不需要任何人陪她。 也不想因此牵连谁。 她做好决定后就去找家人了，姜启严和陶如雪听罢，有些担心之余，还有些释然。 他们了解女儿，也知道她有很多事都愿意憋在心里，见她一个人在炼器室里也不回家看他们，自然是担心的，如今看她愿意走出去，无论怎么样，至少能动一动就好。 “爹，娘，你们要出去看看么？”姜拂有些不好意思，把他们带到魔域，虽然这里和外界似乎没什么差别，但也没办法去各地走一走。 陶如雪摇头说：“也不用，如今我们又不是被关在这里了，想出去还是可以出去的，只是我和你爹都不愿意再动了，现在每天修炼也还好，万一我们就修炼飞升了呢？” 其实陶如雪心里想的是若是能飞升成功，说不定就可以自由穿越时空，回到原本的世界去看一看，当然，女儿在哪儿哪里就是家，到时候他们也一样会尊重姜拂的意思。 姜启严也语重心长，“这次去找那臭小子，无论他怎么样了，变成什么样子，你直接带回来就是了，我们养着他。当然，要是他是故意消失这么久不来见你，你告诉我，我去解决他。” “好了，别乱猜，阿拂你别听你爹瞎说。”陶如雪拍了姜启严一下，眼看着姜拂脸色都不好了，又急忙哄了几句。 随后，姜拂又去问苏玉荷她们要不要跟自己走。 苏玉荷认真想了想，摇头说：“不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阿拂，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不过听闻姜拂要走，荼蘼心思活络了起来，说是要跟她一起出去看看。 姜拂猜测，她多半是放心不下那个养大她的男人。 “你要去找……”姜拂回想了一下男人叫什么。 荼蘼急忙摇头，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不是，我才没有想去找修渊。” 姜拂：“哦，原来他叫修渊，想起来了。” 一个人独处久了，姜拂记性都有些差，好在荼蘼自己就全抖了出来，在她的解释下，姜拂也笑了笑说：“也是时候该去看看故人。” 人间的一切都并无不同。 修士们勤勤恳恳修炼，各大宗门也有条不紊地举办大大小小试炼、法会之类，维系着表面上的和平。 没有什么大的战争，宗门间抢占地盘、互相倾轧也会被制止。 在若虚山陶家，陶玉仍旧是万众瞩目的星辰，不过最近他跟祖母起了纠纷，因为他想去金仙府瞧瞧姑母，却一直不被允许。 “我打听过了，说是姑母和阿拂表妹几个人不见了踪影，我想，他们应该是出了意外。” 陶玉神情严肃，“之前是因为他们伤了府尹，昊天城已经派了人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暗中……起了争执，祖母，我与表妹虽然见面寥寥，但感情深厚，更何况血浓于水，若是出现意外……我没办法置之不理，能帮则帮，这也是您当初教过我们这些晚辈的。” 陶客苍被他烦得不行，直接道：“我干脆直说，他们的踪迹我也不知道，就如同消失一般，突然不见了。姜家老祖云游后回家也在找他们，把漓州都折腾个遍了，谁也不敢惹他，你自己去又能帮上什么忙？” 陶玉一愣，“祖母，你也在关注姑姑么？” “……” 似乎有种被人拆穿的窘迫，陶客苍冷着脸说：“我也在关注姜拂，毕竟，她是我的孙女。” 陶家重视女儿，所以女儿生下的孩子就是孙子孙女，不分什么“外内”。 陶玉知道祖母很看好姜拂，所以便道：“那我去找我表妹，见她没事我才能放心。” 可是姜家老祖都找不到人呢，他去能做什么，陶客苍不让他去，于是派了几个人跟着他，不让他离开扬州半步。 陶玉无奈之下，就只能带着身边这些人闲逛。 其实也是找机会甩掉他们。 最近扬州城不是很太平，因为来了一家姓楚的人家，据说原本是皇城的人，因为犯了事儿才被赶到扬州，虽然算是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楚家究竟能不能起势。 这一大家子人尚未分家，家中小辈都十几人，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楚家家主的儿子——楚小公子。 这位小公子是个独苗，娇生惯养的，十足小霸王气质。 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刚到扬州不久，就闹出了事，他生得好看，桃花粉面的，自然吸引了一些姑娘们的注意。 这楚小公子来者不拒，见一个爱一个，几天新鲜劲过了，就把她们抛弃。 姑娘们受了情伤，哪里能忍，可南境女子大多也都和苏玉荷的性格一样，一开始是看不出来的，也狠不下心，闹来闹去也都没有办法，只能任由楚小公子仍浪荡风流。 她们恨不得满大街张贴告示揭露楚小公子的恶性，却总有女子往上撞，还个个以为自己是不同寻常的一个。 因此姑娘间内部就出现了矛盾，两个姑娘吵架闹出了人命，而这罪魁祸首楚小公子仍旧逍遥法外。 因为他本身也没触犯律法，没做错什么，所以也不能拿他如何。 如今，扬州最大的酒楼内，楚小公子正和族中兄弟高谈阔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啧，咋说呢，扬州的姑娘就不如皇城的好，一个个无趣极了，就连青楼里的都没什么意思，哎，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玩起来好生无趣。” 楚小公子说完，对面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立即道：“哥，有好看的也给弟弟几个，咱们一起玩儿。” 楚小公子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眯起眼想了想，“花娇长得一般，话又多，算了，灵儿我还挺喜欢的，荼蘼小，不懂事儿——” 他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一个体型高大的人站在他面前。 男人手持巨斧直接劈向了他面前的桌子，啪地一声，桌子四分五裂。 他凶光毕露，厉声道：“你说谁？她人呢？人在哪儿？！你带我去找她！” 在场一共六个人，纷纷一惊，不知道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小公子脸都绿了，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啊！从哪里来的吓了爷一跳！你敢对爷这么说话？知不知道我是谁？今日就叫你有来无回！”? 第二百七十三章 扬州 少年名叫雪泥，生得极好，毕竟是狐妖，而且魔主的审美水平向来在线，不会允许一些歪瓜裂枣出现。 姜拂不想因为自己给其他人造成灭门之灾，于是只好带着他回炼器室，等到云雀来了之后，请求她把雪泥带走。 云雀摇头如拨浪鼓：“阿拂，你还是放过我，我可不敢忤逆母亲，这是她的意思。” 姜拂：“……” 想了想，姜拂说道：“还是让我跟她说，我也想见魔主。” 云雀再次摇头，“这个也不行，母亲走了，不过这件事是机密，你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魔域的人还不知道魔主不在，否则又要闹事了。” 所以说，秦无霁的母亲怕她一个人孤单，所以特地找了个小狐妖来陪她。 姜拂真的想说自己完全不需要，但是现在又没有办法，简直是束手无策。 她也做不到直接把雪泥赶出去，因为她不敢拿他家人的命赌这一把，所以也就只能把他放在这里。 但她不能一个人默默承受，于是要求云雀也一起住过来，这样一大家子住一起，倒是也热闹许多。 秦无霁失踪的第二年，姜拂不想再一个人等下去了，而这次是她自己的事，所以她要独自去找，不需要任何人陪她。 也不想因此牵连谁。 她做好决定后就去找家人了，姜启严和陶如雪听罢，有些担心之余，还有些释然。 他们了解女儿，也知道她有很多事都愿意憋在心里，见她一个人在炼器室里也不回家看他们，自然是担心的，如今看她愿意走出去，无论怎么样，至少能动一动就好。 “爹，娘，你们要出去看看么？”姜拂有些不好意思，把他们带到魔域，虽然这里和外界似乎没什么差别，但也没办法去各地走一走。 陶如雪摇头说：“也不用，如今我们又不是被关在这里了，想出去还是可以出去的，只是我和你爹都不愿意再动了，现在每天修炼也还好，万一我们就修炼飞升了呢？” 其实陶如雪心里想的是若是能飞升成功，说不定就可以自由穿越时空，回到原本的世界去看一看，当然，女儿在哪儿哪里就是家，到时候他们也一样会尊重姜拂的意思。 姜启严也语重心长，“这次去找那臭小子，无论他怎么样了，变成什么样子，你直接带回来就是了，我们养着他。当然，要是他是故意消失这么久不来见你，你告诉我，我去解决他。” “好了，别乱猜，阿拂你别听你爹瞎说。”陶如雪拍了姜启严一下，眼看着姜拂脸色都不好了，又急忙哄了几句。 随后，姜拂又去问苏玉荷她们要不要跟自己走。 苏玉荷认真想了想，摇头说：“不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阿拂，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不过听闻姜拂要走，荼蘼心思活络了起来，说是要跟她一起出去看看。 姜拂猜测，她多半是放心不下那个养大她的男人。 “你要去找……”姜拂回想了一下男人叫什么。 荼蘼急忙摇头，欲盖弥彰地解释：“不是不是，我才没有想去找修渊。” 姜拂：“哦，原来他叫修渊，想起来了。” 一个人独处久了，姜拂记性都有些差，好在荼蘼自己就全抖了出来，在她的解释下，姜拂也笑了笑说：“也是时候该去看看故人。” 人间的一切都并无不同。 修士们勤勤恳恳修炼，各大宗门也有条不紊地举办大大小小试炼、法会之类，维系着表面上的和平。 没有什么大的战争，宗门间抢占地盘、互相倾轧也会被制止。 在若虚山陶家，陶玉仍旧是万众瞩目的星辰，不过最近他跟祖母起了纠纷，因为他想去金仙府瞧瞧姑母，却一直不被允许。 “我打听过了，说是姑母和阿拂表妹几个人不见了踪影，我想，他们应该是出了意外。” 陶玉神情严肃，“之前是因为他们伤了府尹，昊天城已经派了人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暗中……起了争执，祖母，我与表妹虽然见面寥寥，但感情深厚，更何况血浓于水，若是出现意外……我没办法置之不理，能帮则帮，这也是您当初教过我们这些晚辈的。” 陶客苍被他烦得不行，直接道：“我干脆直说，他们的踪迹我也不知道，就如同消失一般，突然不见了。姜家老祖云游后回家也在找他们，把漓州都折腾个遍了，谁也不敢惹他，你自己去又能帮上什么忙？” 陶玉一愣，“祖母，你也在关注姑姑么？” “……” 似乎有种被人拆穿的窘迫，陶客苍冷着脸说：“我也在关注姜拂，毕竟，她是我的孙女。” 陶家重视女儿，所以女儿生下的孩子就是孙子孙女，不分什么“外内”。 陶玉知道祖母很看好姜拂，所以便道：“那我去找我表妹，见她没事我才能放心。” 可是姜家老祖都找不到人呢，他去能做什么，陶客苍不让他去，于是派了几个人跟着他，不让他离开扬州半步。 陶玉无奈之下，就只能带着身边这些人闲逛。 其实也是找机会甩掉他们。 最近扬州城不是很太平，因为来了一家姓楚的人家，据说原本是皇城的人，因为犯了事儿才被赶到扬州，虽然算是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楚家究竟能不能起势。 这一大家子人尚未分家，家中小辈都十几人，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楚家家主的儿子——楚小公子。 这位小公子是个独苗，娇生惯养的，十足小霸王气质。 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刚到扬州不久，就闹出了事，他生得好看，桃花粉面的，自然吸引了一些姑娘们的注意。 这楚小公子来者不拒，见一个爱一个，几天新鲜劲过了，就把她们抛弃。 姑娘们受了情伤，哪里能忍，可南境女子大多也都和苏玉荷的性格一样，一开始是看不出来的，也狠不下心，闹来闹去也都没有办法，只能任由楚小公子仍浪荡风流。 她们恨不得满大街张贴告示揭露楚小公子的恶性，却总有女子往上撞，还个个以为自己是不同寻常的一个。 因此姑娘间内部就出现了矛盾，两个姑娘吵架闹出了人命，而这罪魁祸首楚小公子仍旧逍遥法外。 因为他本身也没触犯律法，没做错什么，所以也不能拿他如何。 如今，扬州最大的酒楼内，楚小公子正和族中兄弟高谈阔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啧，咋说呢，扬州的姑娘就不如皇城的好，一个个无趣极了，就连青楼里的都没什么意思，哎，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玩起来好生无趣。” 楚小公子说完，对面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立即道：“哥，有好看的也给弟弟几个，咱们一起玩儿。” 楚小公子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眯起眼想了想，“花娇长得一般，话又多，算了，灵儿我还挺喜欢的，荼蘼小，不懂事儿——” 他话音刚落，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一个体型高大的人站在他面前。 男人手持巨斧直接劈向了他面前的桌子，啪地一声，桌子四分五裂。 他凶光毕露，厉声道：“你说谁？她人呢？人在哪儿？！你带我去找她！” 在场一共六个人，纷纷一惊，不知道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小公子脸都绿了，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啊！从哪里来的吓了爷一跳！你敢对爷这么说话？知不知道我是谁？今日就叫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