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福妻只想暴富》 第1章 举手之劳,不用谢 第1章举手之劳,不用谢 “回不去了!” 苏淮月的目光垂下去,“真回不去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脑袋疼得极不寻常,像是被一柄大锤重重砸了一下。 “你醒啦?”一个清脆之中透着几分诡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淮月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就见墙头上坐着一个身穿山岚色衣袍的男人,脱口问道:“你谁呀?” 男人一挥手,从墙头上跳下来,好一番仙风道骨,让人怡然忘忧。 “我是天上的文曲星秦丞,你我有些前缘未了,今次见你有难,特地前来相助。” 文曲星?还有名有姓的! “你在逗我?”苏淮月摇摇脑袋,眼角余光扫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显然还不能接受自己穿越到了古代,一个比现代文明贫穷落后上千年的小山村! 可,若他不是文曲星,眼前的情况也说不过去,莫非古代真的有得道升仙的奇人?“你,真是神……” 话落,门外一片嘈杂声传来。 “淮月,淮月,出事了,你家芝麻和人打起来了!”一个农妇打扮的嫂子慌慌张张跑过来。 “芝麻?我家芝麻?”苏淮月念叨两声,一个陌生的记忆出现在她脑海中。 穿越了?嫂子口中的芝麻,是她的继子! 顾不上梳理记忆,找到当下的重点之后,她匆忙往出跑,也顾不上家里装文曲星的傻子了。 更不知道她家里那个傻子,在她离开之后,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波云诡谲,满目算计。 “你说说芝麻这孩子,惹谁不好,偏偏去惹许小满那个二世祖!”嫂子见苏淮月焦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和苏淮月抱怨两句,“那许小满的舅舅可是村长,平素来最是宠爱这个外甥了,这下芝麻怕是要难过了。” 苏淮月没心情听她抱怨,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原主才嫁到这个村子才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还有三天是给房大文守灵,一天把房大文下葬了,到今天,才算是安静下来。 她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偏有人不想让她安稳。 房大文的大伯房术和大伯母刘氏一大早就找上门来,说她是灾星,她才嫁过来,就克死了房大文,还说什么她中邪了,往她家大门上泼黑狗血,还泼了她一身。 原主不堪受辱,悲愤之下,撞墙自尽。 大伯和大伯母本意只为求财,想要将苏淮月赶走,没想过竟然闹出了人命,匆忙逃窜,原主没得到救治,当场丧命。 苏淮月在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就见到了那个跟她面前装神棍的傻子秦丞。 至于房芝麻,是房大文的儿子,房芝麻的娘在去年秋天重病去世了,留下房大文一个男人带着八岁的孩子讨生活。 前段时间,原主家里收了房大文十两银子,就将才刚刚及笄的原主打包送过来了,却不想,新婚之夜,房大文就因为饮酒过度,猝死了。 原主才嫁过来,就守了寡,还要带着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继子过活。 吕氏见苏淮月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心中不免担忧,又安抚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芝麻最多不过是受些委屈,挨上几下,许小满再怎么纨绔,也不敢杀人的。” 听见吕氏轻易就说出“杀人”两个字来,苏淮月的心又沉了一下:这里,不是现代文明的法治社会了,有钱有权,杀人都能免罪。 “你还敢不敢了,让你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偷,那是你输给我的!”小儿尖锐的声音传来,苏淮月的脚步更快了。 “偷了东西还不承认,我看你是不知道疼……你还敢还手,你再打我一下试试!艹!你再动一下!” 房芝麻才八岁,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打起架来,有一股子狠劲儿。 可饶是如此,他也远不是已经十四五岁,开始抽条的许小满的对手,就苏淮月跑过来这一会儿工夫,他身上已经挨了两拳了。 “来呀,你不是能耐吗,你站起来打我呀!你来打我呀!” 房芝麻被许小满踹到在地上,站在一边,痛快地喝骂。 苏淮月眼底充盈着怒火,冲上去照着许小满的脸,就是一巴掌。 许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指着苏淮月骂道:“哪里来的贱人,竟然敢打小爷?” 苏淮月吹了吹打红的手掌,无所谓道:“是你自己要求的,说实话,姑奶奶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变态的要求。” “你!”许小满指着苏淮月,对上那张莹白的脸,一肚子脏话,却一句都骂不出来。 苏淮月好脾气的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谢了!”旋即,走到房芝麻身边,“你也傻了吗?打不过不会跑?” 苏淮月站在许小满身前,比许小满还要矮半个头,可这一刻房芝麻看着她,却好像看着一个巨人一般。 “你,怎么来了?”好半晌,房芝麻才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不然呢,听说你和人打架,我还能不来吗?”苏淮月伸出手指在房芝麻的脑门上重重点了一下,“谁知道你不是和人打架,而是被人打!” 苏淮月恶劣的态度,并没有引起房芝麻的不满,反而还觉得心里泛酸。 看着这俩人之间的氛围,许小满总算回过神来了,“你是房家那个克夫的寡妇?” 苏淮月反口就骂回去:“你特么才克夫,你全家都克夫,你家户籍册上只有你一个人!你特么就是个天煞孤星,谁碰着你谁倒霉!” 哪来的找骂的混球,男人自己喝酒喝死了怪女人什么事? 许小满长这么大,仗着舅舅的势,再加上家中也有些钱财,在这村子里横行霸道,村里的人不敢和他正面刚,见着他都绕路走,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呢,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苏淮月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 脚下往前,追问道:“你为什么打我家芝麻,你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若是如此,那你还不如当个天煞孤星呢!” 第4章 找事 第4章找事 瞧着秦丞一本正经的模样,苏淮月强忍着不笑,随即从他手上拿过玉簪。 簪子被水浸泡过,更显温润,这是房大文在的时候给她的,还说什么价值连城,值不少钱,算是一个上的了台面的聘礼。 将玉簪随意的插在头上,苏淮月弯起粉唇,指着发髻,“不巧,我嫁人了。”话落,河边的芦苇丛里却突然间冲出来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 苏淮月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而两个男人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一样,径直走过去将秦丞架了起来。二人还未反应,人就被架走了。 看着空旷的河边,隔着老远,苏淮月都能听见他的叫喊声,“还不快放开我!本河神是你们能随意行蛮力的吗?” “你们这些粗人!还不快放开我!” 苏淮月站在原地,甚至还听到了过往的路人议论纷纷,“诶,也不知道秦家是怎么回事,这么个傻子没事儿还总放出来。” “亏得是不伤人。” …… 听到他们的话语声,苏淮月微微耸肩,可惜了一个美男子,长的却是不错。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傻子,苏淮月定是相信他是个漂亮的小神仙。 又往前走了不远,苏淮月看了一下自家的田地,情况还不错,算不得多糟糕。她正准备拿起木桶浇地时,一桶水刚提过来,房术和刘氏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一看到她要浇地,刘氏顿时垮着一张脸,指着田地,“好好的地,都要被你弄坏了!” “谁家浇地想你这样?这么湿,以后能种什么!?”刘氏满口的抱怨。 好好的地? 苏淮月呆住了,就这里的地还能算吗? 地势极其低也就算了,每逢雨季,都能成个小池塘了!苏淮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原主嫁过来的时候,房大文还刻意指了他的田地,是块极好的良田。 无论种什么都合适,偏偏在原主进门之后,良田被房术和刘氏给糊弄走了! 如今到了苏淮月手里的就剩下这块了,“大伯母真是说笑。”她不耐烦的别过脸,继续往地里又倒了一桶水。既然每逢雨季会成个池塘,到不如直接当池塘用。 荷花得给安排上! 见苏淮月脸色不对,刘氏仍然不依不饶,甚至指着田地,“怎么就不是快好的?” “这块地可是绝佳,等了秋季丰收的时候,定会有个好收成!” “只是如今被你这么作践,到时候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可别到我们家来哭。”她一股脑的说完,苏淮月可算是明白了。 合着两口子是在自己面前演戏呢? 口口声声说是块好田地,自己却不愿意种植,眼下上赶着来撇清关系。到时候若是真没东西,他们也不会接济! 辛亏是自己穿过来了,若是原女主,只怕真的要带着芝麻饿死了。 “既然是个好田地,不如大伯母,我们换回来?”苏淮月扬起唇角,说完,刘氏脸色一边。房术也跟着不悦了,“可笑,你一个妇人,不停我们长辈的话也就算了。” “竟然还敢顶撞?” 房术这几年手上有点银子,村子里的人也高看他一眼,愈发目中无人。 刘氏呢,跟着也神气了起来,冲着苏淮月嘲笑道:“如果不是我们家老大手上有点,凭着你的姿色,断是会攀高枝去了。” “可惜你命苦!一嫁过来就把我们老大给克死了!”刘氏说完,眉梢还带着几分得意。 苏淮月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这可是在封建的古代,女人露一个手腕都会被挤兑死的,刘氏竟然青天白日说她克夫,岂不是让她没了脸面? 刘氏只顾自己说的舒服,如今注意到苏淮月的神色,心中一怵,嘟囔道:“我又说没说错,你前脚进门,老大就没了,就是你克死的!” 见她一口咬定自己晦气,苏淮月眼中的寒意愈发深沉,随之上前一步,迅速将刘氏手上的锄头抢了下来,顺便还狠狠砸向了她的脚趾。 “哎哟!你个死丫头,疼死我了!”曲着腿,刘氏单腿蹦了起来,嘴上不停咒骂着。 见周围有不少村民好奇的看了过来,苏淮月忙的将锄头丢到了一遍,好死不死正好扔到了河水里,刘氏见状,气的说话都颤了起来,“打人了!你看这个死丫头,竟然欺负长辈啊!” 刘氏冲着村民们喊了一声,随后故作哭腔,“想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被一个小辈给欺负了!叫我这面子往那里搁啊!” 苏淮月冷冷的看着她作妖,“再喊,信不信我一镐头把你给敲毁容了!”说罢,她还特意扬了扬自家手里的稿头,经过刚才那一下。 刘氏相信苏淮月定会说道做到,当即止住了哭嚎,只是眼中仍是不甘心的看着她。 苏淮月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只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的文明社会,流言碎语,几个银子都是能压垮一个人的。若是今日她继续放任刘氏欺负自己,明日谁见了她都会上来踩一脚。 所以,她不得不这么做。 算是为自己和芝麻长一点底气,刘氏都噤声来了,房术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跟苏淮月一个妇人计较。但村民们都看了过来。 刘氏面皮有些挂不住,气愤的指着苏淮月,“臭丫头,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敢打我!”蹲在地上,她捂着脚趾。 苏淮月浅浅一笑,俯视着刘氏,随即刻意的冲着村民们喊了一声,“哎哟,诸位可要给我做主啊!” “大伯母口口声声说我打你了,这是我家的田地,我浇地浇的好好的,你突然跑出来就说我打你。” “我怎么敢啊!大伯母……”喊完,苏淮月还特意用袖子假装擦眼泪,委屈巴巴的。 原主本就胆子小,这下村民们开始冲着刘氏说她不对了,“都是一个祠堂的,怎么能欺负人不是?还是个可怜的寡妇。” 听见就没人向着自己,刘氏的脸瞬间黑了,“我……” 论胡闹,她还碰见过对手,如今苏淮月这一下,倒让刘氏说不出话来。房术见状,站了出来,“老大家的,都是自家人,我和你大伯母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不是怕你没粮食吃。” 第5章 记在他家名下 第5章记在他家名下 苏淮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好家伙,房术这是一口咬定,日后她们娘俩哪怕是饿死,都没人管咯? 古代,一个祠堂的人都会互帮互助。 原主的丈夫房大文尸骨未寒,他就忙着撇清关系。 果真是最毒人心! 刘氏也跟着点头,“就是!我可是好心来脚你,没想到你还这么不识好歹!”她说罢,还故作可怜的擦拭着眼泪,好似苏淮月真的欺负了她不成。 “唉,我们房家真是作孽啊!”刘氏愈演愈上瘾,苏淮月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刘氏嘲讽道:“大伯母,你若是好心的话,我苏淮月几个字都能倒过来写了。” “今日,我在诸位乡亲面前,你敢说自己不是为了这块地来的吗?”苏淮月认准了她的心思,脊背挺起,目光中透露着十分的坚定。 全然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揭穿了,刘氏面色一僵,“你,你污蔑我!” 污蔑? 苏淮月冷笑一声,指着脚下的田地,“大伯母,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傻的。” “昨日,你那讥讽的说词,话里话外,不都是我占了你家的便宜,让我把好东西都给吐出来吗?” “若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丧门星,我至于会寻死无果!”她刚说完,人群中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 都是一家人了,天地可是庄稼人的根本。 刘氏如此,岂不是直接断了人家的生路? 村民们议论纷纷,刘氏也慌了神,房术更是气的不行,心底对他这个媳妇,多了几丝埋怨。 可事情都闹了出来,只能有人出来解决了,房术清咳了一声,无谓的看向众人,“老大家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 “你大伯母平日里脾气急躁,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个歉。”事关人命,到最后竟然被房术轻飘飘的带过了? 苏淮月差点没气死,这二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可惜她也不是吃素的,冷哼一声,随即出声道,“大伯,你也知道我一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可遭不住惊吓。” “大伯母上门那些话,可不是要了我的命。” “莫不成大伯认为,大伯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苏淮月这一席话,令村民中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谁会没事上门骂人啊? 更何况刘氏那些话,搁谁身上不得被气个半死? 房术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苏淮月抄起了地上的稿头,“大伯,恕我直言,这块地既然已经到我手上了,该怎么用,是我的事情。”她说完后,还刻意瞪了刘氏一眼。 “我再说一句实在话,养蚕种桑,我确实不会。” “更何况,谁不知道那玩意是要交税的,倘若我交不上,您帮我付吗?”苏淮月毫不客气,这两人就没按好心,她也不想给什么好脸色。 三人相争,谁也不让。 村民们看着笑话,而不远处,村长带着木桶也走了过来,“都看什么呢?地里的活儿都做完了?”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平日里众人都对他惧怕不已。 可偏偏房术跟他关系不错,他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村长,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你看看,我老大家的才死没多久,他这遗孀就跟我对着干!不仅如此,她还要把这么好的地给浇成池塘!” “好好的地啊!愣是要被折腾废掉了!”房术满脸可惜,村长明白了过来,只是犹疑不定,“这……” 分到了各家手里的地,都靠村民们自己想种什么种什么。 他也只是一个村长,又不是大罗神仙,哪里管的了人家的心思。 望着村长那摇摆不定的神情,苏淮月当即明白了过来,冲着一边垂头丧气的房芝麻找了招手,“回家,把咱家的田契拿来。” 房芝麻虽然平时里胡闹了一些,可到了关键时候,一点不虚,径直跑走了。 如果不是自己有所了解,只怕是真要被这二人给骗了。 房术根本就没注意到苏淮月让芝麻去干什么了,反之村长却冷眼看着她,心道,房大文这个遗孀,不简单。 “村长,你都说了每家都要养蚕种桑,但她就是不听。” “要我说啊,就应该把她的地给收起来!交给别人!免得在她手上搁浪费了。”刘氏阴毒的说了一句,村长将双手背在身后。 苏淮月顶着怒气,“倘若我没记错的话,田地分到了手,属于私人产业。” “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该交出来的公税,不拖欠就行了。”苏淮月此话一处,村长没有说话,刘氏呆住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懂。 苏淮月显然占了上风,她紧接着又道,“若是不会养蚕种桑的人也跟着种植,难道都交不出钱,也没有粮食。” “莫非是能去村长和大伯家吃饭,养活自己吗?” 别的不谈,苏淮月这话算是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村民们议论纷纷,村长的脸也跟着黑了下来。刘氏更是吓的不知道动作,她没想到苏淮月嘴皮子这么厉害。 房术不愧是走过穴的人,都这个时候还能站住脚,冷笑着,“田契是老大的,现在老大没了,怎么着你家口粮都会少一半。” “那么这地就应该挪出一半来!” 什么?! 苏淮月是真没想到房术如此恶心,竟然能说出人没了,地也要交出一半的话来。 此时,房芝麻正好拿着田契跑了过来,苏淮月将薄薄的纸张拿在手里,“我家老大是没了,可村子里多的是人没了,田还在的人。” “莫不成,依照大伯的意思,大家都要把田地让出来吗?”苏淮月说完,房术先前的话瞬间引起了不少村民的不满。 天底下哪里来这样的事情? 当初朝廷分地的时候,都是按照人口来的,如今四五年过去了,谁家还没个变故? 有人没了,有人家里添丁了。 要是按照房术这么个歪理,岂不是大家都要重新分化? 被苏淮月抓到了痛点,房术顿时觉得自己糊涂了,他吓得结巴的解释了一句,“我其实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不是?” “二来我家里也有个孙子,这田地再怎么算,都是我们房家的东西,可不得记载自家人名下?” “按理来讲,老大家的地,记在我孙子名下,她也不亏,村长你觉得呢?” 第6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第6章大丈夫能屈能伸 听见这话,苏淮月气的直摇头,“真是歪理!” 偏偏村长许大像是早就跟房术串通了一般,“你家那个小孙子出生后,还没划过地。”他这话,也算是默认了房术的提议。 苏淮月本就是嫁来的外姓人,又是个遗孀,带着个小小年纪的房芝麻能将他养成什么样还不好说。另一面是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房术两口子,胳膊肘该朝哪个方向拐,许大心里有数。 苏淮月冷眼看着许大,知道今天这群人打定主意要从自己手里抠土地出去。 “是啊,多了个人就多张嘴,日子一下子就过得紧紧巴巴的。” 房术说着,那眼珠子就转到了苏淮月跟房芝麻的身上。 “怎么,我家男人没了,芝麻就不是你们房家的人了?”人心凉薄,有时所谓亲戚之间的情谊如纸糊的,一捅就破。 “所以我这不也给你们娘俩留了一半的地。家里没个健壮的男丁,这么大一片地给你们就是荒废。我是心疼啊。” 房术边说边挤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但是他究竟揣的是什么心思,就连围观的村民一眼就看得出来。 “就这么定,房术说的也没错。少了一半的田地,等到交公税的时候你们也少些压力。” 许大一锤定音,算是给这桩纠纷做了决定。 “凭什么,这是之前划给我爹的田地,你们凭什么抢走!”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芝麻终于忍不住了,他一个小豆丁个子不高,人也瘦弱,但是这嗓子喊得很响,因为愤怒和悲恸声音还带了丝颤音。 围观的人有些心肠软的,都不禁有些动容。这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父亲,光有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后娘,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芝麻,你爹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是你年纪小,不知道过日子的苦楚……”刘氏可不想到手的地因为这小崽子起什么变故,装作哽咽的想伸手过去拉扯他。 芝麻激灵的闪身,避开了刘氏伸过来的手,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片田刚被苏淮月跟他灌了水,泥泞不堪。这么坐下去,今天早上刚给他换的一身干净衣服就沾了大泥巴。 “这是我家的地,谁都不许抢走!” 芝麻丝毫不介意自己全身泥泞,反而双臂交叉抱住自己的膀子,眼眶红彤彤的坐在那里,但即便委屈,也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苏淮月有些心疼,房术两口子加一起都快百余岁了,都赶不上芝麻这么个小娃娃。 “芝麻,站起来。”苏淮月走到芝麻身边,伸手想把他拎起来。 小娃娃脾气倔,一甩胳膊不让她拉自己。 苏淮月干脆也蹲下了身,也不嫌这泥巴地把她的衣袖弄脏,对着芝麻轻声道:“记着,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在这群人面前丢了骨气。” 芝麻眼角差点流出来的泪,因为苏淮月这句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苏淮月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他们抢了咱们的东西,我们早晚都会给抢回来的。相信娘亲,即便暂时没了一半的田地,我也会让芝麻健康长大。” 她的语气轻柔,但是每一个字却说得清晰有力,一下子让芝麻的心仿佛就被什么力量托举起来。 他看着苏淮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头满是坚定。 这眼神,给了他一股力量,芝麻重重的点了点头,听进去了她的话。 苏淮月拉着芝麻站起身,这才转过头来对许大等人说道:“成,就这么安排。我也不占便宜,挨着大伯家的那一半田直接划给他们,这半边挨着河塘的归我们。桑树苗我也不再去要了,所以种什么我自己说了算。” 她都这么说了,房术也不好继续刁难,左右从苏淮月这占了便宜没白折腾一趟。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众人一哄而散。 苏淮月知道想要在这里立足,全都得靠自己。 “芝麻,咱们得更努力了。”她瞧着眼前的田,被生生抢走一半剩下的一片地倒是也足够她种植荷花,“我们不算太倒霉,得了河塘这半边地,所以老天爷待我们还不算绝情。” 她知道芝麻心里不舒服,所以尽可能的用自己的乐观去感染他。 “嗯。”芝麻拉着苏淮月的手,女人细若无骨的纤细手指,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重活,这两天却生了一层薄茧,破了皮流着血,得再反复疼两三遍,才会变成厚厚的茧子。 可她从来没喊过苦。 过了夏至,酷暑时节让人走在路上都能出一身的汗。 荷花种植初期喜浅水,苏淮月跟芝麻两个人忙活了几日终于把田地浇灌好。 房术这两几天也没闲着,看那娘俩天天拎着水桶往地里浇,以为他们是想报复把水淹到自家地里,赶紧在新得的土地边垒了一排田埂。 这天下午,苏淮月娘俩吃过午饭,大人拎着一个大水壶和两个瓷碗,小的揣着荷花种子就往地里走。 午后热辣辣的阳光晒得人皮肤生疼,忽然听路一侧有人喊了一声:“当家的!” 苏淮月顺势看了过去,见不远处的地上躺了个男人一动不动,旁边干活的妇人扔下锄头跑了过去,一个劲儿的晃着他。 “是李家的那个好心肠伯伯。”芝麻眼尖,看清了那个人是前两天干完农活,领着媳妇帮他跟苏淮月拎水桶的李伯伯。 “走,怎们去瞧瞧。” 苏淮月走近一看,地上的男人满脸通红但是嘴唇惨白,在这酷暑时节手脚冷冰冰的。 “李大哥这是中暑了。”苏淮月低声道,这种毛病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这务农的古代小村庄里,却是能致命的。 “这可咋办呀……”旁边的柳氏一听,急得手足无措。 苏淮月也不多说废话,指挥着柳氏两个人将李大哥抬到了树荫下。再从拎着的壶里倒了一碗凉茶出来。 柳氏没什么主意,之前跟苏淮月打过几次交道觉得这位娘子是做事果断的人,对她很是信服。 “喝了凉茶就好了。”苏淮月让柳氏把碗里的凉茶喂给李大哥。 虽然人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但是甘甜微涩的液体进了嘴,李大哥不自觉的就开始往喉咙里咽。 第7章 不要脸的老东西 第7章不要脸的老东西 一大碗凉茶就这样“咕咚咚”的灌了进去,一滴都没剩下。 苏淮月伸手翻开了李大哥的眼皮,已经不像方才都快翻成个死鱼眼。 “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能醒过来了。”她对柳氏道。 柳氏连连点头,“这凉茶可真是个好东西,还能治人的伤暑?!” 她边说着,伸手指向了苏淮月拎着的那一个大壶。 “平日里大家喝的那种凉茶,也能清热解毒,降火解暑。但是我这个加了几味中药,调理了凉茶的寒性,但是多添了几分药性。”苏淮月说着,看柳氏不住的点头,但她分明就是没有听懂。 酷暑闷热,前两天芝麻就差点热得昏厥在田间,于是她这几日出门前都要沏一大壶凉茶。 再加上她按照特定的比例调配,为了照顾芝麻这个臭小子的口味,没有调配得太苦,竭力在药效和口感上做了平衡。 方子里多添的几味药材并不难取得,只不过花了苏淮月不少的银子。但是有的钱该花还得花,省不得。 “房家娘子还懂药理,真的厉害!”虽然昏迷的李大哥还没醒过来,但是柳氏看苏淮月的眼神里已然流露出敬佩。 “粗通皮毛,都是些生活上便利的小玩意。”苏淮月确实是谦虚了,但是低调为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东西或许比那些人身燕窝的大补药,在这里要更受人追捧,毕竟实用。 就在二人说话间,李大哥轻轻的哼了两声,应当是逐渐恢复了神智。 “再过会儿他就能完全醒过来,我跟芝麻去干活了。”见人没事了,苏淮月拍拍手,招呼着芝麻起身二人就往自家地里走去。 “你这东西竟然还真挺管用的。”芝麻走在路上还不住的嘀咕,这两天苏淮月天天让他喝凉茶,他只当是什么甜中带苦的糖水。 难怪最近顶着太阳在地里干活,也没有晕乎乎的感觉,他还以为是自己变强壮了。 “当然,要不是你那个李伯伯心肠好之前帮过我们,我还不舍得把这宝贝拿给他尝呢。”苏淮月边说着,伸手拭去了额上缓缓流下的汗珠。 她本来白皙的皮肤,由于这些日子在田间操劳已经微微带了点小麦色,本来是柔弱的一张娇美的脸,现在看有些灰突突的人也都累瘦了一圈。 芝麻低下头踢开了脚边的一块石子,不知道心里头在想着什么。 凉茶救人的事情,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没两天,这事就传进了房大伯的耳中。 也不是柳氏故意嚼舌根,只是她念着苏淮月的好,想她孤儿寡母在村子里,如果自己多替她说些好话,往后的日子兴许能好过一些。 于是苏淮月有一个顶神奇的方子,那东西甜中带苦,叫做凉茶,救了她家老李的一条命。 话就这么传开了。 翌日一大早,房大伯跟刘氏就去了苏淮月的那片地。 远远见这二人把一片好好的田地全给淹了,房大伯紧皱他那一对快连成线的粗眉:“这个女人真是胡搞!” 可惜不能把这半边地也一并要过去。 刘氏的眼睛贼兮兮的瞄见田边简单用草垛搭了个小棚子,棚子的阴凉下正是一个大壶和两个碗。 “是那个。”她的胳膊肘怼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朝着棚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应该就是了。”房大伯点点头。 见自家男人点头,刘氏脸上堆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高声喊着:“大房家的,忙着呢?” 苏淮月听见刘氏的声音,瞥了她一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苏淮月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在水田里忙活着,手脚麻利的摘了莲藕,递给旁边的芝麻,再由芝麻堆到田埂上。 刘氏知道这个苏淮月肯定是故意的,又走进了几步,还背着个手。 “没听见我说话吗,教养都去了哪里。” 苏淮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才直起身子冷冷看向刘氏。 “这田地里到处跑着畜生,时不时就喊两嗓子,所以我刚才还真没听见人在说话。”苏淮月说话的时候,重重的强调了那个“人”字。 刘氏的脸都绿了,这个丧门星竟然开口就骂她是畜生。 房大伯这会儿也走上前,他伸手拦住正欲发作的刘氏。 苏淮月的伶牙俐齿他见识过,刘氏咋呼行,但她说不过苏淮月。 “苏淮月,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救了打铁铺子的老李。”房大伯端出了长辈的架势来,“这是个好事儿,我们房家跟村里的人一直关系交好,老李也是个好心肠的人。你做的很对。” 怎么着,房术顶着个炎炎烈日特地来表扬自己做的好人好事? “让一让。”随着苏淮月边说着,她边狠狠的将莲藕从水里抽出。 连带着将水田里的大泥巴给甩了出来,正正好溅到了房大伯跟刘氏的身上。 “哟,你们挡到我的大泥巴了。”苏淮月还不嫌事儿大的添了一句。 “你瞧她泼的……”刘氏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拽着苏淮月的脑袋按进泥巴地里。 “苏淮月,听说你那凉茶是能解暑的神药。这种好东西,得拿出来给家里人分享不是。” 果然,这个房大伯是真不要脸。 “划走我半片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一家人呢?想要凉茶的方子,那就把你们家那片地都拿给我来分享。” 苏淮月干脆得说道,边说着边把最后一节莲藕给摘了,没有递给旁边的芝麻。 “你琢磨去,考虑好了告诉我。”苏淮月撇下这句话,就带着芝麻两个人走到了那堆莲藕处,将摘下来的莲藕又搬到了车上。 “她还真想要我们拿田换啊?”刘氏也发觉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苏淮月。 “她这是在羞辱人啊!”房大伯恶狠狠跺了跺脚,扭过头就走了。 见这两个恶人走远了,苏淮月对芝麻道:“以后对这种不要脸的老东西,千万别客气。” “扑哧……”芝麻没想到苏淮月话说得还挺粗鄙凶狠的,一下子没憋住笑了出来。 苏淮月觉得自己当着小孩子面这样说不好,又补充了一句,“换个斯文的说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客气!” 说着,拍了拍芝麻的小脑袋瓜:“走,这些莲藕能在镇上卖个好价钱。” 第8章 赶着我的小马车 第8章赶着我的小马车 房芝麻的爹死后,还是留下了不少东西,这个小马车就是其中之一。 不算太大,两个大轮子一推就嘎吱嘎吱响,前头拴着两只小马驹也在往返镇子跑个来回。 把莲藕都装好,苏淮月将房芝麻一把抱起来也搁在了莲藕中间。水灵灵的小娃娃坐在莲藕中间,倒像是个莲藕成了精。 她自己则是坐在了车的前头,赶着小马驹就往镇子上去了。 速度说快不快,颠儿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总算到了最近的镇子上。 赶马车,熟悉周边的村镇分布,甚至联系了收莲藕,卖种子的商家。这些事情苏淮月都是一件一件的给摆弄了个明白。 以前导师对她的评价就是:学习及动手能力极强。 甚至导师那会儿还笑谈道:“把你扔在一个毫无现代发达科技的小山村里,你一样能活下去。” 这不就应验了吗。 到了镇上收莲藕的铺面门口,苏淮月“吁”了声,两只小马驹乖乖的停了下来。 铺子的小伙计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赶紧跑出来一瞧,见是熟面孔。 “哟,您来啦。我们家掌柜的出去了一趟,还没回,劳您先等会儿。”小伙计说着,就上前把莲藕往下搬。 苏淮月想要搭手,被小伙计给拦了下来。 “苏姑娘,您一个姑娘家还是歇着。我来就行。”这个小伙计心善,这几次苏淮月都是独自赶着马车过来,掌柜私下里嘱咐过,这姑娘挺不容易的,能帮着她就多帮帮。 芝麻一下子从莲藕里站了起来,直勾勾看着那小伙计。 他怎么对自己的娘这么殷勤,难不成是相中了娘?顿时房芝麻眼里就满是敌意。 可惜一个小豆丁,奶凶奶凶的样子着实可爱,起不到什么震慑的作用。 小伙计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拍拍胸脯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接着笑道:“怎么还有个小豆丁,这是你弟弟吗?” 他并不知晓苏淮月是个寡妇,只看她年轻漂亮却从来都是一个人赶马车来。如果嫁了人,夫家怎么忍心让这么好看的媳妇抛头露面,便断定她应该是哪个苦人家未出阁的姑娘。 苏淮月刚想解释,便听芝麻手一掐腰,牛哄哄的说道:“你说谁是小豆丁,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哦哦,抱歉,男子汉。”小伙计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苏淮月有些无奈,将芝麻从车上抱了下来对他道:“你别添乱。” 一听她说自己添乱,房芝麻更不乐意,赌气似的跑过去帮着小伙计一起把马车上的莲藕给搬下来,不让苏淮月插手。 等活儿都干完了,也不见掌柜的回来。 “到屋里喝口茶。”小伙计也忙活了一头的汗,边说边指了指铺子里摆着的木头桌椅,边牵着苏淮月的两头劳苦功高的小马驹:“我去给他们喂点粮草。” “辛苦你了。”苏淮月笑笑,拉着芝麻走了进去。 但是芝麻跟个小猴子似的,让他干活没问题,但是叫他老老实实的呆着,他不到一会儿就哪儿哪儿都难受。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巷子口有人斗蛐蛐,好像很有趣。”房芝麻对苏淮月道,“我能去看看吗?” 村里长大的孩子性格都野,苏淮月听说房芝麻以前就跟着她那死去的丈夫总来镇子上,胆子大得很。 “那你不要乱跑,就只能去那里看热闹,我呆会儿卖了莲藕就去找你。” 苏淮月看他实在呆得无聊,就准许了他去玩儿。 “好的!” 房芝麻点了点头,一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过了半晌,掌柜的终于回来了。 “久等了。”掌柜进了铺子,就赶忙给苏淮月秤了那一堆莲藕,算好了钱就将银两递给她,分毫不差。 苏淮月垫了垫一小包银子,这钱赚的不易。 买了莲藕种子,还有凉茶的方子,再扣掉她跟芝麻的饮食起居花销,就不剩什么子儿了,还得攒着私塾开了给芝麻交束修的钱。一盘算,还是得多寻个赚钱的路子出来,现在勉强的收支平衡是远远不够的。 马车先暂放在铺子这里,苏淮月揣着银子去找芝麻,打算喊他一起去置备东西。 还没走到巷子口,就听见前面闹哄哄的。 “你个小兔崽子,敢骗到爷爷头上来了!” “毛都没长齐,还敢出来骗人钱!” “爷爷打得你爹妈都认不得!” 男人如破锣的嗓子在那吵吵嚷嚷,正是刚才斗蛐蛐的方向。苏淮月心道不好,这群流氓打架斗殴别伤到了看热闹的芝麻。 正想着,就听人群里传出一个奶声奶气,但是气势不弱的声音:“小爷的长福赢了,这钱是小爷应得的。你们这群输不起的无赖!” 这不是芝麻的声音吗! 苏淮月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 正看见一个男人揪着芝麻的衣领,把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芝麻握紧拳头,伸胳膊踢腿都够不到那个男人,但依然不服输的张牙舞爪着。 他那如同小肉包一样的脸蛋又红又肿,身上靛青色的衫子脏兮兮的,还沾着血。 “芝麻!”苏淮月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赶紧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按着芝麻的男人。 那个男人没料到会有个女人突然冲上来,而且力气还挺大,一时反应不及被苏淮月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苏淮月掏出帕子赶紧捂住芝麻还在流的鼻血,转过头来对那两个男人吼道:“你们这么大的人,当众欺负一个小孩子,不觉得丢人吗?!” “我们丢人?”刚才被苏淮月推倒在地的男人气的跳脚,他刚伸了拳头就被旁边的同伴给拦了下来。 “老大,把那小崽子已经打得够呛了,这么多人看着,别真闹出什么人命。” 听了同伴的话,男人这才收了拳头,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是这崽子的家人,自己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男人揉着自己并不怎么疼的拳头,指着地上的几个蛐蛐笼子。 第10章 苏氏凉茶 第10章苏氏凉茶 “钱是很重要的东西,有了钱可以去私塾,可以吃饱穿暖,可以不受大爷爷家的欺负。”这番话从小孩子的嘴巴里说出来,尤为心酸。 这孩子,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赚钱养家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你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应该在家里享清福。”芝麻说着将苏淮月的手掌摊开。 掌心正中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是她在摘莲藕时划伤的,手指上也结了一层茧子,还能看出这双手的主人曾经并不是干这些粗活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拖油瓶,不然你早都已经离开这里了。”委屈的男子汉说到这儿,眼圈又红了。 苏淮月心中一阵暖,“谁说你是拖油瓶,今天那一车莲藕如果没有你,我自己一个人可搬不来。” 原来芝麻去斗蛐蛐赢钱,是为了让自己不受那么多的苦,他是真的心疼自己。 “话是这样说没错……” “每日要不是你早起喊我起床,我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爬起来,这田地绝对会荒废。”苏淮月继续道。 “没见过谁家女人要人喊破嗓子才叫的起来床的。”一说到这,芝麻顿时就忍不住想说苏淮月了。 见他情绪转好,苏淮月也放下心来。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三连胜的?”苏淮月着实好奇。 听她这样问,芝麻挠了挠头,从袖口掏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这是我爹生前斗蛐蛐的必胜法宝,沾一些在蟋蟀草上在用它逗蛐蛐,会刺激到蛐蛐,让它发狂变得超级厉害。” 你爹还真是……给你留了个好遗产。 “胜之不武。”当然苏淮月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端了娘亲的正直模样道。 芝麻点点头,把最后那小包白色粉末朝着空气一扬,清风拂过,将他们父子的必胜神话就此终结。 “我是你娘,让你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是我的义务。等你长成了大人,就是我该享清福的时候,到时候你让我干活,我都得往床上一赖动也不动。”苏淮月拉着芝麻小小的手,朝着镇子西面那家卖中药材的铺子走去。 “你到时候还可以睡懒觉。”芝麻对苏淮月赖床这事很是执着。 “噗,对。到那时你要让我睡到日晒三竿,可别再一个劲儿锤门了。” 买了一大堆药材,苏淮月也没急着回去,领着芝麻去了隔壁的成衣铺,当即给他挑了一件好看的衣裳。 “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芝麻边说着,看了眼身上沾着血和尘土脏兮兮的衣服。 “就说喜不喜欢。”苏淮月打量着芝麻,虽说人靠衣装,芝麻这个小肉包长得清俊,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更有几分公子哥的模样了。 “还……还成。”芝麻看着镜子中翩翩小少年,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很喜欢这身衣服。 “就它了。”苏淮月对旁边的伙计道。 “我们哪里还有钱?”芝麻伸着脖子问,他自知与这种好看的衣服有缘无分,已经做好了与它离别的准备。 没想到苏淮月跟变戏法似的,从贴身的里衣掏了一张银票。 “哪儿来的钱?!”芝麻瞪大眼睛问。 “房家给的,就当是花冤家的钱,别客气。”苏淮月大手一挥,很阔绰的模样。 这钱是原主刚来时,房家给她揣的银子,算是聘礼。 就这么一张银票,花完就没了。但她不心疼。 有了新衣服穿,芝麻这回是彻彻底底的开心了。穿着新衣服跟苏淮月二人骑着小马车,拉了一堆中药材回了家。 “我们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倒卖吗?”芝麻还是有些不懂。 “倒卖才不赚钱,我们要利用它们的最大价值。”苏淮月撸起袖子,指挥着芝麻将药材秤好斤两,点火开煮! 苏氏凉茶,物美价廉。 上次用凉茶解了李大哥的伤暑,苏淮月就察觉到这是个好商机。 成本低,制作简单,售价亲民,利润可观。 她跟芝麻第一天煮了一大锅凉茶,然后在地窖里冻得冰冰凉再抬出来,直接在家门口找了块破木板子写上苏氏凉茶往那一挂。 半盏茶的工夫,一大锅凉茶就卖光了,来晚的就没有了。 第二天苏淮月多做了一锅,村里的人就那么些,做多了属实浪费。凉茶不是生活必需品,没必要日日都做那么多,再赶上阴雨天更没有人来买。 把握好最基本的供需关系,苏氏凉茶卖了些时日,虽不至于让她赚的盆满钵满,但的确也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头天晚上煮好凉茶,次日一早售卖,这时芝麻就去摘牛筋草。等忙活了一上午,中午吃了饭二人再去田地种莲藕。 这样日复一日,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时老天爷偏要在人生出希冀之时,伸出手指来捏了那刚兴起的苗苗。 村子里遭遇了几十年难遇的干旱。 苏淮月的那一片白白胖胖的莲藕,第一个遭殃。 干旱带来的危机,不仅是在农田。眼见着村里的水井,水位只降不涨。 水位越是降,人心越是惶恐。 地里的庄家一片片的旱死,男人们没有农活可干,在家里跟媳妇犯愁抱怨发脾气,经常半夜能听见哪户人家吵得翻天,连带着孩子哭声和犬吠鸡鸣声,闹腾得不像话。 相比之下苏淮月倒是乐观,凉茶摊子好些时日不营业就当是休息,地里的莲藕旱死了,那就挑了那些长熟的捡回来吃了。 “灾祸总会过去的,天无绝人之路。”苏淮月这样安抚惴惴不安的芝麻,听了她的话,芝麻也稍微心安了些。 这天黄昏时分,秦淮月刚从井里打了半桶水上来,水井已经见底了,再旱下去他们是真没水可吃了。 正琢磨着有什么法子,就听屋外吵吵嚷嚷的。 “芝麻,你在做什么?”苏淮月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芝麻又在那调皮捣蛋,然而没听到芝麻的回应,那吵嚷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她便去了前屋看个究竟。 “好家伙,诸位是要来我这儿吃晚饭吗?” 第11章 天煞孤星 第11章天煞孤星 这阵仗,着实让苏淮月一怔。 大门口聚集了一大帮子的村民,打头的就是自己那个沾了亲戚名头的房大伯跟刘氏,村长许大也站在右侧,仿佛自己并不与这群村民为伍但又不得不出头的模样。 这群人各个凶神恶煞的,仿佛他们是来替自家尸骨未寒的亲人报仇似的。 “这个女人,当初她男人死的时候我就说不能留!” “克死一个不够,还要我们全村的人陪葬。” …… 苏淮月看着这群替天行道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抽了什么邪风。 “你这个丧门星,自打你来村子,先是克死了老公,现在又惹得天怒,降下旱灾。”刘氏做了总结,她早都想找苏淮月的茬,奈何前一阵子看她卖凉茶卖的红火,村里的人心都开始向着她去了。 现在事情一下子翻转过来,她必然首当其冲。 “苏淮月,你还给我们下了蛊,诱骗我们大家买什么凉茶喝,惹恼了上天。这都是你的阴谋!”房大伯说得更叫一个离谱。 感情她卖凉茶让这群人免得伤暑,度过炎炎夏日,还惹了老天爷? “大伯你这话说得,我开门做生意没有强迫任何人买凉茶。到底那晚水,喝了是害你们还是里面的中药发挥疗效,喝的人自然心中有数。”苏淮月冷眼一睨,后面站着的好几个人在来买凉茶时,还喊过她女菩萨。 虽然她并不喜这种俗气的称呼,可今日这群人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实在令人生厌。 “这个丧门星牙尖嘴利,大家不要被她妖言惑众!”刘氏可是领教过苏淮月的嘴上功夫,生怕她一开口把自己给洗白,赶紧咋呼起来。 “苏淮月,不是我们欺负外姓人。从你来之后,我们村子接连发生这些灾祸,唉……我也保不了你。”许大面上这样左右为难,实则心里巴不得赶紧撵走她。 这个外姓人来了村子,卖那个什么凉茶赚了一波人心,让他这个村长很不满。再早些她跟芝麻还欺负了自己疼爱的侄子许小满,新仇旧账加上他的小肚鸡肠,使得这起村民的聚众也是他助力促成的。 “话都让你说了。”苏淮月觉得许大总结的很好,“这不就是在欺负我这个外姓人吗。” “苏淮月,都这个时候你就别再狡辩了。”房大伯说话时那一腔的正义凛然,看得人直想笑。 “我有什么狡辩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家邻里街坊有一段时间了,我行得正走得直。”相比房大伯那虚张声势的模样,苏淮月这冷静沉着的应对,才更叫沉稳。 “你们脑子里糊了牛粪吗!”芝麻本来在屋子里扇着扇子边等着苏淮月打水来喝,就昏沉的睡了过去。被外面的人吵醒,就听见这群人在欺负苏淮月。 “芝麻,你是被这个天煞孤星给蒙蔽了,你爹为什么会暴毙而亡,就是因为她!”许大痛心疾首道。 一提起爹爹的亡故,芝麻的脸上蒙了一层悲伤,但他却清醒的听出这群人话里话外对苏淮月的污蔑。 “她不是天煞孤星,我爹也不是被他害死的。你们这群大人就会联合起来欺负人!”芝麻站在了苏淮月的身前,就像那天在镇上她护着自己一样,也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看,芝麻都被这个妖女给迷惑了!”刘氏捂着脸,仿佛对此感到很惊恐。 “她一定有什么危害大家的法器,只要找到了那东西,我们就能破了灾害!”房大伯跟自己的老伴二人一唱一和。 “房大伯你怕不是个跳大神的。”苏淮月都快被他们气笑了。 但她也深刻的知道,面对这群对旱灾充满恐惧的村民,他们很容易被人利用将恐惧转化为愤怒,而自己,就成了发泄愤怒的对象。 别有用心的几个人,愚弄了一群傻蛋,跑到她面前张牙舞爪。 “房大伯,我们听你的,你说该咋办?”后面的村民也没了主意,于是将话题抛给了主心骨房大伯身上。 “把她家里里外外搜一遍,如果她真是天煞孤星,给我们村子带来灾祸,这样的人我们留不得。”房大伯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赶出村子吗? 不过几亩地,他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苏淮月愈发瞧不起这个老东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这群人一拥而上冲进了屋内。 芝麻想去拦,却被苏淮月一把扯住。 “这群人脑子有病,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你别往他们身前凑,小心伤着你。”在这样的时候,她跟芝麻孤儿寡母只能任由这群人欺负。 她唯一能做的,是保护芝麻不让他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这也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房大伯率先冲进了苏淮月的闺房,也不顾及什么避嫌,进去就是一顿乱翻。 其他人满屋子翻腾一圈,当真是什么都没翻出来,就是个寻常老百姓家,处处可见生活痕迹。 但是房大伯依然在苏淮月的闺房里不死心的翻着。 苏淮月一手拉着芝麻防止他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一手搭在门框上,冷眼看着屋内已经累到额头直冒虚汗却仍不死心的房大伯。 “我看你找的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的法器。” 这群人明显是有组织的,那背后推动这件事的主谋是揣着何种目的,看房大伯现在这德性就一目了然。 “我那个亡故的丈夫,知道他的亲大伯这番嘴脸,怕是在地底下睡得都不踏实。午夜时分,他可否有去你梦中问问你,为什么做事这么损?” 苏淮月的话,说得房大伯大热天里打了个哆嗦。 “苏淮月,你究竟把东西放哪儿了!”房大伯情急之下,把心底的话脱了口说出来。 苏淮月虽已心知肚明,还是露出了一个困惑的模样来:“什么东西,我找来旱灾的法器吗?” 房大伯搞出这么一番事端来,八成是觊觎自己凉茶的方子。 苏淮月冷哼一声,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想找的东西,在这里。” 第12章 太白星君 第12章太白星君 房大伯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他的小心思尽数被苏淮月察觉到,仍然装傻道:“妖女,你又要使什么邪术吗?!” 苏淮月冷睨他一眼,“那你今夜可小心了,我刚跟阎王爷喝了茶,让他晚上来勾你的魂,让他把你给带走。” 房大伯知道苏淮月是故意在吓唬自己,但是做贼心虚难免害怕真糟了报应。 这会儿一起来的村民凑了过来,人多给他壮了胆子,房大伯这才又支棱起来。 “乡亲们,有这个妖女在的一天,我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这旱灾就是她招来的,地里的庄家都死绝了,再持续下去人都要渴死了。”房大伯极富煽动性的话语,听得人心开始躁动不安。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本来以为会在苏淮月家里翻出什么妖物,但是折腾了一圈也没什么异常,家里老婆孩子都还等着回去吃晚饭,都起了轰散的心思。 房大伯这一撺掇,又琢磨着似乎不该就此回去。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忽然听见外面“咣咣咣”几声怪异的响动,众人都转过头去看。 眉目清俊的男人,正披着一件材质一看就不便宜的布料子,手持一柄长长的木棍,似乎是从农具上拆下来的。 刚才的声响,就是他用木棍子往地上杵了几下,发出的声响。 “这不是秦家那个儍公子秦丞吗?!” 苏淮月也认得他,初见自称文曲星下凡,第二次见面说自己是河神,不知这一次他又是什么身份。 “本太白星君听闻仙子有难,特奉了玉皇大帝的指令,前来救你。”秦承边说着,另一手指向了苏淮月。 ……原来这次他是太白星君。 “秦小公子,你家下人怎么没跟着。” “呆会儿天黑了,早点回家去。” 秦家是富庶人家,这群村民即使被房大伯煽动的愚昧至极,但也知道眼前这个傻子他们惹不起。只好哄着他赶紧离去,别在这里碍事。 秦承伸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群说话的男人还真就闭上了嘴。 “你们这群凡人擅闯仙子家,已经惹得玉皇大帝动怒了,还不快快收手。”只听秦丞那颇有磁性的嗓音,半认真的说出这番话,还真有些唬人。 可惜了这男人皮相不错,声音也好听,却是个傻子。 “秦丞,这是个寡妇家,你跑来这里,回头让你家里人知道了,关你禁足。”刘氏着急自家男人怎么还没找到凉茶的方子,这会儿杀出来个秦丞转移了众人的视线,赶紧连哄带骗的想让他赶紧滚蛋。 秦丞瞪大眼睛刘氏,脸上忽然呈现出惊恐的表情来。 “孽……孽畜……你得罪了仙人,已被猪妖附体!”秦丞指着刘氏道。 他那模样真真假假,虽然大家都不太信,但仍有几个挨着刘氏近一些的村民,朝边上挪了两步。 房大伯见情况不对,连忙道:“看这妖女,一定是蛊惑了心智不全的傻子秦丞!” 众人一听,更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不然这秦丞平日里虽然疯疯癫癫,但是最多自个儿在那撒丫子乱跑,很少会直接跟村里的人说上几句疯话。这会儿突然跑来苏淮月家里,难免不让人奇怪。 “你们这群人,才真是傻子。”秦丞一拍大腿,做出个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惹恼了仙子,会遭报应啊。之前仙子带来天上的甘露救了你们的命,现在也能收了你们的性命!” 一个胆子小的男人在后面弱弱的说道:“他说的甘露,难道就是指的苏淮月前阵子卖给我们的凉茶?” “的确喝的清爽,一直都没有伤暑的症状了。” 见一群随风倒的墙头草被秦丞三言两语蛊惑,房大伯给刘氏使了个眼色,接着说道:“傻子秦丞的蠢话你们也信,我看你们真是渴昏了头。我看这妖女是留不得了,今天是秦丞被迷了心智,没准明天就是我们遭她的迫害!” 自家男人说完这话,刘氏紧跟着在人群中附和道:“可不是,这个丧门星不除,我们就是等死的份了!” 有人一带头,摇摆不定的村民们也都跟着大起胆子。 “处死妖女!”许大站在人群的后头,掐着嗓子喊了一句。 没人在意是谁说的,但是瞬间怒火便被点燃。 “对,杀了妖女,祭天!” “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杀了苏淮月!” “打死她!” 没成想事态竟然发展到这步田地,看着昔日的村民如今为了自己求生,竟然听信房大伯的那番说辞要杀了自己。 苏淮月眼眶通红,她一直秉持着行医济世的准则,也看过不少事态冷暖。今日落到自己的头上,只觉得心寒。 感受到身边的芝麻全身都在颤抖,这小豆丁还是被一群发了疯的村民给吓着了。 “芝麻,不论怎样都要勇敢正直的活下去。” 苏淮月用手紧紧抓着芝麻的肩膀,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 今天她如果真的交代在这里,希望这孩子不要因此而堕落。 不害怕吗?那是假的。 没有谁能在面对死亡的恐惧时,仍然能够理智从容。但她知道不论自己内心多怕,都不能在芝麻面前露出狼狈。 她死前是什么模样,会永远的烙印在芝麻那幼小的记忆之中,甚至伴随他终生。 小小年纪的芝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大喊了一声:“你们谁敢动她,先从我房芝麻的尸体上踩过去!” 还没有人半身高的芝麻,挺身而出站在了苏淮月的身前。 就这一瞬间,不知谁惊恐的喊了一句。 没等苏淮月反应过来,房梁上年久失修的破砖瓦塌了一块,砸到了站在下头的男人。 始作俑者秦丞,正举着那根长棍子把房顶捅出了一个大窟窿,“嘿嘿”一笑。 “天谴来喽!”语气就好像是过年要放鞭炮似的,喜庆的喊了一句。 秦丞忽然解开了自己披着的那块布,腰间别着个鼓鼓囊囊的包,同时他将长棍伸到了苏淮月面前,朝她一点头。 苏淮月心领神会,伸手抓住了长棍,秦丞边后退边往后拽,苏淮月另一只手把芝麻拎了起来,就跟着秦丞的方向往外跑。 第13章 三生三世的交情 第13章三生三世的交情 村民们反应过来想要去追,秦丞将腰间系的那个包已经取了下来,敞开口子朝苏淮月的身后一撒。 满地的钉子。 夏季天热,大家穿得都是薄底的草鞋。 几个跑得快的村民,刚伸脚就被钉子扎了脚心,痛的哇哇叫唤。 就这么片刻的时间,苏淮月带着芝麻,跟着秦丞已经跑出去老远。 苏淮月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下意识的紧跟在秦丞的后头。 秦丞扭过头朝她眨眨眼,诡异的一笑,见她的臂弯里还夹着芝麻,一把将芝麻扯到了自己怀中。 男人的力气大,扛着小娃娃跑也不怎么太吃力。 三个人一溜烟跑到了村子的最西面,这里住的人极少,尽头就是秦家的院子。 秦家的下人们正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少爷刚才从柴房里掏了一大把钉子,又拆了个木棍就冲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管家分了一批人去追,愣是给跟丢了,正到处寻找,结果这个不省心的主自己跑回来了。 还带着个女人跟小娃娃。 下人远远见了秦丞,愣了一下,“少爷,这……” “快回家,有孽畜追我们!” 秦丞笑嘻嘻的,仿佛他们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哪里看得出害怕的模样。 早都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一惊一乍,下人们直接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苏淮月站在门外迟疑了片刻,秦丞回过头来,朝着她一挥手,呲着一口洁白的牙:“不要怕,跟我走。” 后面并没有村民追过来,但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看着他肩头还扛着一脸懵的芝麻,苏淮月也迈过了门槛,跟着他进门。 秦家的院子,要比她住的地方大上好几倍,院子里还有来往的下人们,看见秦丞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秦丞领着她跟芝麻,直接进了个房间。 “放我下来。”芝麻闷声闷气道,秦丞体格子也够好的,扛着他这么个小娃娃健步如飞,反倒是把芝麻给颠儿的头晕脑胀。 脚踩在地上,芝麻一点都不见外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开始大口喘着气,好像刚才一口气跑了几里路的人是他。 苏淮月有一肚子的疑惑,刚想开口去问,却见秦丞的衣袖沾了一大片血迹。 “你受伤了。”苏淮月指着秦丞的袖子,衣服被划开了,露出里头肌肉虬劲的小臂,上头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虽然伤的不深,但是那只胳膊一直扛着芝麻使着力,所以伤口没愈合还一直流着血。 “呜呜呜,太白星君见不得血。”秦丞的表情就像是多变的脸谱一样,好像很怕疼似的,搂着自己的胳膊开始吹气。 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 “坐下,我给你包扎。”苏淮月没有多说废话。 正好外面下人跟进来,苏淮月吩咐道:“拿些干净的纱布来,还有剪刀,热水。” 下人知道这是少爷带回来的客人,于是点点头扭头就去准备,东西很快送到。 消毒,包扎伤口,苏淮月三下五除二的将秦丞的伤口处理好,并包扎上。 “伤口不深,很快就会好了”她说完,又添了一句,“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请个郎中再看看。” “他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听懂你说的话。”芝麻是个适应力极强的人,他这会儿知道自己跟苏淮月安全了,于是在旁边对她说道。 苏淮月的目光静静的盯着秦丞的那张憨憨的脸。 “本太白星君,感念仙子相救。”秦丞忽然一抬手,想要行抱拳礼,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地一声。 “我们也算是三世的交情了。”苏淮月淡淡道。 旁边的芝麻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意思,秦丞也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第一世遇见你时,你是文曲星,第二世你是帮我捞回玉簪的河神,第三世你是救了我性命的太白星君。” 芝麻听着苏淮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糊弄小孩子的鬼话,你也信!”芝麻以为苏淮月是不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傻了。 秦丞则是拍着手“嘿嘿”一笑,“有趣有趣,我与仙子是三生三世的过命交情!” 苏淮月第一次见这男人,被他给糊弄了一次。但是后面的相遇,却总觉得他并不似看起来那样。 如果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怎么会知道用木棍捅了房顶来救自己,还撒了钉子绊住那些追他们人的脚步。 假如一切只是情急之下做的事情,那他为何会仿佛预料到自己有难,所以做了准备才来。 可这男人如果偏要装疯卖傻,或许有他自己的难处和原因。 “我又欠你了个人情。”苏淮月幽幽的说道。 她并不喜窥探别人的秘密,不论这男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帮了自己两次。 秦丞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好似没有听懂苏淮月在说什么。 “我跟芝麻没有地方可去,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暂且收留我们一日。”苏淮月索性厚着脸皮道。 芝麻本来想拒绝,但觉得苏淮月说得没错,家肯定是回不去了,总不能让苏淮月这个女人流落街头。 秦丞虽然是个傻子,但是他家看起来环境还成。 芝麻小脸一绷,跟着点了点头,一副“卖我个面子”的模样。 秦丞大手一挥:“玉皇大帝刚刚传话与我,仙子的庙堂遭孽畜围攻,暂且可以留宿在我的仙宫。” 见他是答应了,苏淮月淡淡道:“多谢。” 那语气,并没有将他当成是傻子,反倒像是在对一个正常人交流似的。 他嘴巴里忽然不知道开始念叨起什么咒语来,哇啦哇啦的,听得芝麻觉得吵闹。但是寄人篱下,有没有办法抱怨。 幸好下人们听见这位少爷犯了病,赶紧搀着他,“少爷今天累到了,快扶他回去休息。” 一群人都没有秦丞一个人吵闹。 “仙子好好住下,呆会儿奉上蟠桃盛宴……” 后头的话,苏淮月就没听得清了。 而说话之人,漂亮的眸子之中流转着一抹促狭,他唇角微微一勾面上却不露笑意。 这女子,有趣得很。 第14章 秦家待客之道 第14章秦家待客之道 苏淮月跟芝麻就这么在秦家住了一宿。 小孩子的心思没有成年人那么复杂,家中发生的系列变故虽让他跟着奔波犯愁,但困意袭来时却还能酣然入睡。 既来之则安之,苏淮月也伴着秦家客房里点着安神的檀香睡了去。 第二日清晨,苏淮月睁开眼时,见芝麻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此刻正坐在桌边吃着肉包子。 “你醒了?换个地方睡还是改不了赖床的习惯。”芝麻抹了抹嘴角的油星,吞下了手里最后一口包子。 苏淮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环顾了四周,确定自己跟芝麻是在秦家“避难”,颇为疑惑的问:“哪来的包子?” “一大清早秦家的下人端过来的,那会儿你还没醒。喏,我给你留了两个大的,还热乎着。”芝麻说着,指了指盘子里还剩着两个肉包子。 除了这一盘肉包子,还有两大碗飘着肉星的咸粥,以及几碟子小菜。 苏淮月眉头微皱,这秦家待他们实在是太客气了。 虽然不知道秦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苏淮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两个人刚把早饭吃光,屋外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推门进来的,是秦家的管家老刘,一个下巴留着小撮胡茬,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 “二位昨夜睡得可好。”老刘一笑眼角抻出几根皱纹,一看就是常年端出这副客气笑容而生成的褶皱。 “睡得很香,今早的饭也很好吃。”芝麻觉着自己是个男人,所以率先开口道。 老刘笑眯眯的望着这个人小鬼大的豆丁子,转而看向苏淮月:“一大清晨村子里就闹哄哄的,我们府上的下人去看了个热闹,似乎是房术家的柴房着了火,周围挨着的几户的宅子全都跟着倒霉。” 苏淮月听了这信儿,微微一怔。 想着房术昨儿的嘴脸,苏淮月一点都不同情他,连带着那群愚民都活该。 “走,咱们回去瞧瞧。”苏淮月倒也不是想去说风凉话凑热闹,总不能一直赖着秦家住下,还得回自己家。 本来还想跟秦丞道个别,但是拉着芝麻刚走到秦家的大院子里,就听见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他鬼哭狼嚎的声音,老刘有些尴尬的笑笑,“少爷每日清晨都容易犯病。” “哦哦,实在是听得令人心疼,那我还是不去叨扰,跟芝麻先告辞了。”苏淮月讪讪道。 距离房术家还有一里地,就能闻到空气里飘来一股烧焦的难闻气味。 苏淮月掐着鼻子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那几个被烧的灰突突的宅子,忙前忙后的。 原来是天将亮时,房大伯家的柴房突然起了火。 说来也是恶人命长,刘氏起的比往常要早,便及时发现了火情。等她喊醒家中还在睡梦中的男人们,火势已经窜到了院子里。 火舌如同张大嘴的巨兽,沾上院子里堆放着的准备喂牲畜的草垛,呼啦一下攀着墙围子就烧到了隔壁的人家。 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连着房大伯邻里的三两户人家,都不同程度的被牵连遭殃。 邻里的几户人家此刻正将房大伯围着。 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见他们的语气很不善,以前就叫他别把灶台筑得离柴房那么近,现在起火了还殃及无辜,几个男人扯着房大伯叫他赔偿自家损失。 见房大伯自顾不暇,苏淮月就领着芝麻回家住着了。 回到家中,房子里一团乱糟糟。 显然能看出,在苏淮月他们离开之后,这群人又在屋子里乱翻了一通。 “难道房术只是为了想要凉茶的方子?”苏淮月望着屋内一片狼藉,喃喃自语道。 芝麻小小的人儿,正将院子里倒下来的晾衣架艰难的扶了起来,小家伙块头不大力气倒是挺大。她没再多想,伸了手过去帮忙。 收拾了足足有大半天,才把屋子里基本恢复了原状,一些碎了的瓷器索性一股脑都扔了,这些都不令人太心疼。 唯一让苏淮月感到郁闷的,是她闺房的首饰盒里,本就没几个簪花镯子的,全都打翻在地还被人踩得稀巴烂,根本都不能再佩戴了。 “这群王八蛋。”她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芝麻坐在门槛上正在歇息,忙活了几个时辰他一张包子脸红彤彤的,看苏淮月心疼的盯着首饰盒里那些破烂的物件,开口道:“东西坏了,再买新的就是了。” “买新的不要钱啊?”苏淮月知道小豆丁在安慰自己,摇了摇头道,“反正平日里忙碌,也没什么机会戴这些碍事的东西。” 听她这样说,芝麻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我留了心眼,藏着的银子没有被他们翻出来。”苏淮月得意洋洋道,对着芝麻一阵炫耀。 这个娇俏的女人明眸皓齿,眼角一挑那骄傲的神色像个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小姐,说得话却活脱脱像个守财奴。 “我送你个首饰。”芝麻忽然开口道。 “啊?”苏淮月愣了一下。 芝麻爬坐了起来,“跟我来。” 说罢他就跑到了屋后一棵半人高的树下,苏淮月有些奇怪,便紧随其后。 “这里头埋着个好东西。”芝麻指了指树根处。 这棵歪脖子树,由于没人在意,长得随意任性,一个树杈子搭在房檐上像是个趴着房檐的猥琐小偷。 芝麻虽然是个爱调皮捣蛋的孩子,但在这种时候他绝不会不分场合的恶作剧。 这样想着,苏淮月就拿了个铲子挖了起来。 不到半米深,还真让她挖出个东西出来。 那是一个通体翠绿的镯子,拍掉了上头的泥土能看见里面细细的深色纹路像是人的血管脉络,纵横交错。 对着日光的照射,清脆的绿色仿佛静谧的湖泊,颜色喜人。 “这是哪里来的?”苏淮月并不懂玉器,只觉得这手镯煞是好看。 “不知道,就是有一天刨土的时候挖出来的。”芝麻的脸一红。 小孩子都喜欢玩泥巴,尤其是在苏淮月的丈夫去世后,这个小豆丁就不爱往人跟前凑,整日自己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第15章 是真的傻 第15章是真的傻? 他也是无意之间从挖出来的这么个镯子,他就把镯子埋在自己认为更加隐蔽的地方,想等着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挖出来,拿到镇子上卖钱补贴家用。 结果苏淮月前阵子卖凉茶生意红火,一时也没用得上变卖镯子换钱。 听了芝麻的解释,苏淮月依旧困惑镯子的由来,听他说是从屋里一块松动的砖下面刨出来的,想来应该是芝麻的爹藏的。 她亡故的那位丈夫,生前是个掘墓倒斗的,由此类推这镯子应该是他的战利品。 苏淮月拿着镯子比划了一下,套在自己的手腕上,正正好。 “你既然送给我,那我可得好好戴着。”苏淮月晃了晃手腕,翠绿的镯子映衬着她袖子里光洁白皙的胳膊,很是好看。 这应当是死人的东西,也算是个值钱的宝贝了。还是没法还回去了,与其让它埋在土里不见天日,那还不如戴在手腕上,彰显其价值。 芝麻挠了挠头,借花献佛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房术之前跟你爹一起干活的?”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苏淮月便随口问道。 “嗯,他以前跟我爹是关系最好的。”芝麻点了点头,“那会儿我们两家常互相走动,他家中有什么活儿需要帮忙,我爹都是第一个上。我们家的田地缺人手时,他也会上赶着来相助。” 芝麻小小年纪,还理解不了苏淮月口中的“一起干活”是什么概念,但是光村子里和田里的一些事宜,从前的房术可是殷勤得很。 “还真看不出来。”想起前一日房大伯那嘴脸,苏淮月的语气不禁带了几分冷意。 “从我爹去世后,他就像是换了个人。”芝麻边说着,边忍不住想愤愤的啐一口,但怕苏淮月又要责怪自己不讲文明,硬是憋住了。 “许是世态炎凉。”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论在哪个年代都不少见。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咚咚咚”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淮月跟芝麻两个人一阵警惕,难不成是村里的人见到他们回来,又跑来找麻烦? “仙子跟小仙童,二人可在?!”直到门外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声音传来,二人相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是秦丞。 “小仙童是什么鬼?”苏淮月眉头微皱,这个傻乎乎的秦家小公子似乎很喜欢往自己家门前跑。 “应当说的是我。”芝麻莫名的挺直了脊背,小仙童这名字他竟然很是受用。 苏淮月走到前屋去看,果然秦丞正趴在门框上伸着脑袋四处转悠,看见了苏淮月,脸上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苏淮月对他的语气很是和善,毕竟这位也算是自己的恩人。 “太好啦,仙居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啦。”秦丞没有回答她的话,却乐呵呵的拍着手,边嚷嚷着边原地蹦蹦跳跳转着圈圈。 “你是担心我们的房子被人拆了?”苏淮月语气轻柔,像是怕把这开心的傻子给吓到。 “他怎么会有担心的情绪,估计是看我们不在,没人陪他玩儿。”芝麻此时也跟了出来。 村子里的小孩子们对秦丞都是又怕又讨厌,虽然秦家富庶,但趁着没大人在的时候,见着他都会捡了石子往他身上丢。 芝麻也曾经参与其中,但以后不会了。 “小仙童,你陪我玩儿不?”秦丞听芝麻这样说,朝他走了两步,手脚还顺了拐看起来很是滑稽。 “好啊。”芝麻觉得自己现在是男子汉,不愿意跟同龄的小孩牙子玩儿,秦丞虽然是个傻子但好赖也算是个成年人,可以做他的朋友。 苏淮月颇有些无奈,不过有人陪着芝麻也是件好事。 “你们两个玩儿着,我去给你们煮完糖水。”看着芝麻额头的汗还未消,苏淮月便说着要往厨房去。 “仙子的法器,宝贝,坏人没抢走法器!”秦丞忽然咋咋呼呼的一嗓子,指着苏淮月的手腕瞪大了眼睛喊道。 苏淮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腕的那支玉镯子。 “你说……这是法器?”她轻轻撸起了袖子,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手臂,上头盈盈的翠绿镯子仿佛在幽幽散发着微光。 “嗯嗯,这可是个好宝贝,嘻嘻嘻……仙子要发大财啦!”秦丞边说着,边不住的拍着手,摇头晃脑的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苏淮月眼底闪过一抹狐疑,这个秦丞当真是古古怪怪。 镯子是文物没错,可她也是凭着推测出来的。秦丞一眼就盯上这镯子,说明他的洞察力惊人。 若说他真的傻,模样看起来不假但行为举止很是可疑。若说他是装的,那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破绽给自己? 苏淮月这样想着,没有再搭话,而是转身去了厨房给这两个人煮了两大碗板栗糖水端出来。 “喝点糖水。”苏淮月淡淡一笑,将两碗糖水分别放在了二人的面前。 芝麻不客气,直接拿起她递过来的碗,一口就喝下去了半碗。 秦丞看了看芝麻,有样学样的也端起碗来,仰头就把糖水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见他端着碗一口气把糖水全喝了下去。 “好喝吗?”苏淮月的眼睛眯起,温柔的问道,那语气就仿佛是慈爱的母亲在关心自己的孩子一般。 秦丞的脸上露出了一副苦哈哈的表情,“苦,呜呜呜……”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甜的!”芝麻在旁不悦的说道,苏淮月煮的糖水手艺一绝,这个傻子怎么如此没礼貌。 “呜呜呜,比每日清晨我喝的天庭仙露都要苦。”秦丞那张俊俏的脸,此刻五官都挤成了一团,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什么天庭仙露……”芝麻也被他这忽然的哭闹给懵住了。 “应该每日清晨喝的药。”苏淮月想起管家说,秦丞每日早晨都会犯病。 端给秦丞的那碗糖水里,苏淮月加了黄连,刚才在厨房里自己尝了一口都苦的差点吐了出来。 结果秦丞一股脑子都给喝掉了,直到喝完才哇啦哇啦的喊苦,这副憨傻的模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当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第16章 发了一笔横财 第16章发了一笔横财 没过两日,村里终于下了场雨。 苏淮月那一池子的莲藕也很争气,还没被连根挖走的莲藕,硬生生都活了过来。随着井里的水位慢慢上涨,人心的恐慌也逐渐消散。 没有人再提及那天去苏淮月家里“斩妖除魔”的荒诞事,就仿佛接连的雨将人短暂的记忆也给抹掉了。 要在这村子里生存下去,有些事便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 一切仿佛都已恢复如常,苏淮月依旧驾着小马车,载着芝麻去田里忙活。 路过房大伯家门,见他的大儿子雇了几个帮工在红红火火的盖房子。 “一把火看来没烧着他的积蓄,赔偿了邻居的损失,还有钱盖新房”苏淮月冷眼旁观道。 芝麻坐在马车的一角,不屑的说道:“他家原来的老房子还是朝我爹借了钱盖的,一直哭穷不还。” 那时两家关系好到借钱都不留借据,现下这笔账连个存根都没有,根本要不回。 “抠门吝啬呗。”苏淮月道,“你爹也是冤大头,房术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没钱盖房子的人。” 听苏淮月说自己爹,芝麻有些不乐意,据理力争道,“才不是,那个老头子家里人多嘴多,虽然分到的地也大,可一平均就没优势了,他家以前是真穷,” “那可奇怪了……”苏淮月更加困惑。 “你看那不是小堂弟吗?”芝麻忽然指了路边。 房大伯家的田埂边上,他家那个胖乎乎的小孙子正坐在路边啃着个大鸡腿。 闹完灾荒,各家各户都紧巴着过日子。而房大伯家刚破了财,竟然还有钱给孙子买鸡腿吃。 “他是打哪儿发的一笔横财?”苏淮月幽幽的自言自语。 她莫名的联想起芝麻爹的莫名暴毙身亡,不知道这两件事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房大伯刚巧拎着农具从地里走出来,看着大孙子在田边啃着鸡腿,一张老脸带着股欣慰:“我大孙儿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补补,才能长高个子。” 正巧旁边路过两个同村的人,见状哈哈一笑:“房大伯,你家小孙子这伙食,就怕他不往高了长,反倒越长越胖了。” 他们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久旱逢甘露,村民们刚有种捡回条命的感觉,房大伯一家子竟然还有钱盖新房、吃大鱼大肉。 “房大伯,你最近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带带我们啊,都是邻里乡亲的。”两个村民有些阴阳怪气道。 “什么发财的路子,是我把家里的首饰都拿出来典当换的银子。被那个丧门星害得家中失火,我总不能带着一家子老小住在田里!”房大伯闷声闷气道。 正巧这时苏淮月坐在小马车上路过他们旁边,他便刻意把“丧门星”三个字说得音量极高。 苏淮月听见了他说典当首饰,不由得心中冷笑。 房家祖上就是农民,刘氏的家里更一穷二白,能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再者说,光是新修的屋子,得典当多少首饰才换得来那么多钱? “吹牛的是骗子,信了的是傻子。”苏淮月赶着小马车,声音清脆响亮。 “苏淮月,你说谁骗子?!”房大伯一张老脸挂不住,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揭了短,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我说这个小马驹,我骗他走到田里就有粮草吃,你看他走得多来劲。但其实根本没有粮草,只有田里的泥巴水。这牲口是不是很傻?”苏淮月眨了眨眼睛,解释得滴水不漏。 “怕是有人心虚,以为说得是自己。”芝麻不嫌事儿大的添了一句。 房大伯愤怒至极,撸着袖子就要上去理论,被那两个村民拦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嘴上劝着,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谁都喜欢看有钱人吃瘪的样子,尤其是房大伯这种本不该有钱的主。 苏淮月不再搭理他,赶着马车到了田边,精心呵护了数日,池子里已经抽了花苞。 “是秦傻子!”芝麻眼尖,望见坐在他们荷花池边的男人,正是秦丞。 “芝麻,没礼貌。”苏淮月低声说了句,芝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是秦丞。” 秦丞听见了芝麻喊自己“秦傻子”,扭过头来见苏淮月二人。他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朝她俩使劲挥舞着胳膊。 “扑哧……”芝麻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看他傻乎乎的样子。” 苏淮月知道芝麻就是小孩子心性,没什么恶意。 “开花啦。”看着苏淮月二人朝自己走近,秦丞开心的伸手指着池子里的花苞。 “现在只是花苞,再过个把月就有一池子的荷花啦。”苏淮月一想到那时的情景,不由得唇角微扬一副快乐的模样。 “好哇好哇,荷花开开开……”秦丞说话边拍手边蹦,水洼边的湿地泥泞,他脚下一滑身体立刻失去平衡,两只手在空中乱划两下,结果一屁股坐进了泥巴地里。 芝麻没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笑了起来。 满身是泥巴的秦丞坐在那里实在太有趣。 苏淮月快步走过去,憋着想要乐的冲动,站在田边朝他伸出手。 “我拉你出来。”她朝着秦丞伸出手,露出明晃晃的笑容,竟如同晨间照样和煦温暖。 “仙女,好美……”秦丞呆呆的看着她喃喃道,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正在这时,田埂的另一边传来尖利的女声:“大当家的尸骨未寒,你这个女人就按捺不住寂寞,连个傻子都不放过,使些龌龊的狐媚招数。真是不要脸!” 只见刘氏同她那个胖大孙,正站在两家的地界中间,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苏淮月,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 苏淮月嘴角一抽,只当没听见她说话,伸手使了些力气拉着秦丞把他从泥巴地里拽了出来。 “真是没皮没脸到家了哟,被人发现了恬不知耻的跟男人拉拉扯扯,这种y乱村子的荡妇,就应该浸猪笼。” 刘氏见苏淮月不吭声,更来了劲儿,扯着嗓子生怕附近地里干活的村民听不见。 第17章 给秦家做姘头吧 第17章给秦家做姘头 “呸,你这个臭老太婆,带着你家的猪崽子滚远一点。”奶里奶气的芝麻气不过,他虽然不能太听得懂刘氏骂苏淮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多少也清楚都是些极为不中听的话。 猪崽子骂得正是刘氏的宝贝儿大孙。虽然比芝麻年纪要小一两岁,但是长得像一座小山,刚吃完鸡腿嘴角的油星还没擦干净,走了几步路已经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好呀好呀,苏淮月你这个荡妇,把芝麻都给教坏了……”刘氏本来也不喜欢芝麻,现在这崽子更是跟苏淮月一个鼻孔出气,但终究他是姓房的。刘氏只好把锅甩在了苏淮月的头上。 这边大人撒着泼,芝麻的胖堂弟听见他骂自己猪崽子,仗着自己比他长得高又壮,直接甩开了刘氏的手,走到芝麻身前猛地一推他:“你说谁呢,你这个没爹的小野种。” 芝麻比他瘦了足足三四圈,又被猛地一推身体趔趄着向后仰,却忽然被人从后背一抵,着了力又站直了回去。 芝麻本以为是苏淮月,却发现秦丞傻兮兮的站在他身侧,指着堂弟对他说道:“这个猪崽子可以杀了吃不,我最喜欢吃卤猪蹄。” 堂弟也认识傻子秦丞,被他指着侮辱气得扭过头喊着刘氏:“奶奶,他们两个骂我!” 刘氏已经三两步冲上前来,敢骂自己的孙子,她捏着拳头带着一股泼辣不讲理的劲儿,就要跟秦丞去拼。 然而刘氏刚把在家跟房术打架那股子狠劲儿使出来,被苏淮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可是秦家小少爷,把他打伤了你们家得罪得起?”苏淮月的双眸里带着寒意,刚才秦丞先她一步救下了芝麻,她理应拦着刘氏在这里乱伤无辜。 “怎么,心疼了?嫌我们房家庙小容不下,想去给秦家的傻子当姘头?”村妇平时坐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尤其刘氏这种碎嘴子,侮辱起人来简直信手拈来。 “你是那只孽畜!”秦丞的手指差点戳到刘氏的眼睛,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指着刘氏的鼻子大喊大叫起来。 他这一惊一乍吓得刘氏连连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之际忽然听见自己的宝贝大孙儿“哇”地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芝麻跟堂弟动了手,别看芝麻瘦瘦小小,近日天天跟苏淮月跑田里干活力气大了不少,而堂弟那一身肥膘看着有分量,却虚得狠。 芝麻抬腿一绊,再伸手猛地拽着他衣领往后一扯,堂弟像一块被人摔在地上的五花肉,疼得龇牙咧嘴,又没芝麻那股跟对手厮打到底的劲儿,只会坐地上哭。 他这一哭,刘氏心急了,赶紧蹲下去哄着大孙,检查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苏淮月把手搭在芝麻的肩上,悄悄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同时余光瞥向旁边,秦丞一脸茫然的站在那儿看着刘氏祖孙二人,察觉到了苏淮月的目光,歪着头真挚的向她发问:“猪崽子摔坏了还能卤了吃吗?” “……。”苏淮月有一瞬间觉得刚才秦丞的相助是刻意为之,现在又糊涂了。 小孩子的哭闹,惹得邻里乡亲们有过来凑热闹的,刘氏刚想撒泼,只听不远处一群人匆匆赶了过来,正是秦家的下人。 “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刚才想对秦丞对手,不知道秦家人会怎么做?”苏淮月抱着肩膀,看着一圈围观的人,知道刘氏也就私下里咋呼行,人一多她就慌乱没了主意。 秦家人打头的就是管家老刘,走上前来满脸着急:“少爷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转而愧疚得看向苏淮月:“我家少爷又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他刚刚帮了我。”苏淮月目光澄澈,在秦丞的身上一扫而过,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秦家的下人簇拥着秦丞回去了,刘氏非说自己的大孙子摔坏了,让一个好心的村民背着,三个人跑去请郎中了。 热闹散去,苏淮月拍了拍芝麻的肩膀,淡淡的问道:“没受伤?” “没有。” “挺好,晚饭给你加个鸡腿。” 虽然苏淮月并不想让芝麻跟人打架,但不得不说他刚才维护自己的样子挺男子汉的。 本以为刘氏带着她的大孙儿去看完郎中,会折回来再找自己的麻烦,然而到了傍晚时分也不见动静。 苏淮月还有些纳闷,这种行事作风可不像她。 直到次日上午,苏淮月跟芝麻打算去自家地里再收一批莲藕拿去镇子里卖,结果傻了眼。 本来结了一池子的花苞,不知道被谁都给揪掉了,扔在了路边,莲藕也被挖了出来直接扔在水池里,跑了一宿都有些发臭了。 “是谁糟蹋了我们的荷花!”芝麻呆愣了半天,又气又恼,衣袖里的拳头狠狠攥着抠着手心都疼。 苏淮月抿紧唇没有回答,在池子边走了一圈,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串脚印。 “这脚印肯定是那个凶手留下的。”芝麻怒声道。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昨日跟谁结了仇糟了报复,但为了确认,苏淮月还是顺着脚印走,果然能看到脚印的方向正是房术他们家盖的新房。 已经建得差不多,除了秦家的府邸以外算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屋了。 这会儿屋里还没什么人,房术两口子在地里头忙活,他的儿子应该还在睡大觉,要到日晒三竿才爬起来干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苏淮月深吸了口气,她的隐忍并不是怯懦。这群所谓的亲戚的行径,简直跟破皮无赖没什么区别了。 她瞄见新房外面放置着镐头、锤子,走上前去挨个掂量了一遍,挑了个最沉的。 虽然轮起来有些吃力,但是牟足了劲也能用得上。 芝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觉得沉默不语的苏淮月要比平日里看着还要凶悍几分。 她娇小的身体托着大锤子,径直走到了房术家修了一半的木门前,这是专门请了镇子上的雕工师傅,又选用的上好红木,总之就是——贵。 废话不多说,直接抡起锤子砸在那昂贵的木门上。 一锤子下去,红木碎溅了满地,被砸得稀巴烂。 第18章 房契上写的名字 第18章房契上写的名字 见苏淮月直接把木门给砸了,芝麻在旁简直看傻了眼。 “我们,是不是现在得跑了?”在芝麻的潜意识里,破坏了东西就应该撒腿跑路。 苏淮月将锤子往边上一丢,喘了两口粗气道:“为什么要跑,就在这儿等着他们。” 刘氏欺人太甚,把他们辛辛苦苦栽种的荷花都糟蹋了,那是她跟芝麻赖以生计的一片田地。做事情竟然决绝到这种地步,跟拿刀架在人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青天白日的,有村民路过看见苏淮月一脸煞气的坐在房大伯的新房门口,旁边是被砸得稀烂的红木门,有人好信儿赶紧去田地里通知他们两口子。 不多时,就见这两口子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刘氏大老远就看见自己家那顶好的红木门被砸坏了,心疼的呲着牙花子,隔着老远就开始骂骂咧咧:“苏淮月你这个丧门星,疯了吗你?!” 苏淮月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冷声道:“刘氏,我是来讨债的。” “讨什么债,你这个贱女人鬼话连篇,乡亲们呀,快来看看,家门不幸啊!”刘氏的动静极大,周围已经为了不少村民看着热闹。 房家最近闹得一出出,已经成为村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你昨天半夜把我们一池子的荷花苞都给毁了,我折算了银子,拿你这个破门来抵债,我还吃亏了。”苏淮月不跟她废话,语气骂骂咧咧还不至于直接当众揭穿她干的那点破事。 刘氏脸色一变,立即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我大孙子昨天被你们打了,看完郎中天都已经黑了,我陪了他一宿,怎么毁你的荷花池?!” 睁眼说瞎话! 她那个大孙子今天早上还在村头跟几个娃娃一起摸鱼玩儿,健康的不得了。 “从你家新房后门一直到荷花池的那串一深一浅的脚印,足以说明一切。这一周都没下雨,如果不是从我的荷花池里淌水出来,你哪儿来的一鞋底泥巴印。”苏淮月反唇相讥,相比刘氏的哭天喊地,她的每一句反驳都说在了点子上。 刘氏的右脚有一些跛,所以走路一拐一拐的,脚印也的确是一深一浅。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仍旧是死鸭子嘴硬:“你就是污蔑,谁知道你怎么搞出来的脚印,那根本不是我!” 刘氏一张厚脸皮,瞪着大眼手插着腰,蛮横不讲理在她身上可谓体现得是淋漓尽致。 “苏淮月,我们房家念你是个寡妇一直对你照顾有加,结果你恩将仇报,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房术知道自己家老婆子那股疯癫劲儿,光嗓门大没有用,得用点脑子。 “对对对,你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们家的,不知道感恩还做出这么缺了八辈子德的事情!”刘氏经自家老头子一提醒,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附和道。 苏淮月都气笑了,“房子怎么就成你家的了,房契上可是分明写着我死去的丈夫的名字。” 真是一对泼皮无赖的两口子,他们怎么不说整个村子都是他们家的。 “那房子早都已经被你男人卖给了我们,房契上写的是你房大伯的名字。苏淮月,你是不识字还是装瞎?!”刘氏瞪着眼,恶狠狠的说道。 苏淮月眉头微皱,侧目看了一眼芝麻。 “他们瞎编的,我爹从没有卖过房子,房契就在他卧室床头的柜子里好好放着。”芝麻虽然人小,但是一点都不糊涂,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虽不参与,但都看在眼中。 得了芝麻的肯定,苏淮月心中便有了数。想来又是刘氏两口子在这里耍无赖了。 “房子到底是谁的,拿出房契来一看便知。”苏淮月淡淡道,她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得跟这两口子拼出个胜负来,不然昨夜的事情只会不断的重复下去。 “好,那就去看看!”刘氏面上露出了一丝心虚,她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头子,见房大伯微微点头,这才踏实了下来。 只是这一幕苏淮月并没见到,她正低头嘱咐芝麻,小家伙跑得快,让他先回去把房契翻出来。 一伙人便从房术的新家门口浩浩荡荡的往苏淮月家去。 这阵仗闹得大,许多人闻讯都赶过来看热闹,两个家仆打扮的人正从镇子上买了些布匹路过,见有热闹便问旁边的村民发生了什么事。 “房家那个寡妇苏淮月又跟房术两口子杠上了。”村民开口道。 两名家仆正是要回秦家去的,听闻这个消息相互一嘀咕:“赶紧回去通知刘管家,那个苏淮月怕是又遇到麻烦了。”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苏淮月跟刘氏一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本以为会在芝麻门口等着,按理说他应该早都已经到家了。 苏淮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便直奔着丈夫的房间去。 自他去世之后,那间卧室始终就空着,她虽然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感情,但还是不时的会进去打扫。 卧房的门大敞四开,苏淮月走进去,只见芝麻把床头柜子里所有的抽屉都翻了出来,屋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是被打劫了一样。 他双眼红彤彤的,看到苏淮月进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房契找不见了。” 苏淮月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她问道:“是不是放在别处了?” “不会的,房契和他一些账簿始终都放在这里。账簿还在,但是房契却……没了。”芝麻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刚才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拼命翻箱倒柜,看到苏淮月来了,一肚子的委屈顷刻爆发了出来。 “什么叫没了,明明是想霸占着我们家的房子不还,所以故意把房契给藏起来了!”紧随其后的刘氏听见了芝麻说的话,嗓门子一吊,屋外那些围观的村民各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淮月微微撇过头去,看着刘氏得意洋洋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问话来:“是你把房契给偷走了?!” 第19章 成为众矢之的 第19章成为众矢之的 刘氏眨巴眨巴眼睛,分明是默认了。 “苏淮月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刚才不是很嚣张的说房契上写的是你家那个的名字吗,拿出来呀!”刘氏小人得志的神情,对着凑过来的邻里乡亲道,“诸位,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看在眼里。现在苏淮月拿不出房契来证明,是不是就说明她理亏?!” 一群乡亲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跟房大伯家交好的率先开口:“没错,现在什么都要讲有凭有据,苏淮月拿不出来房契,就说明她做贼心虚!” “没错!” “本来就是个从外面嫁过来的,说不准以前是不是专干小偷小摸的。” “从她来之后就没安生过,隔三差五闹点事情出来,我看不惯她已经很久了。” “房大死的也突然,保不齐是这个女人害的。” 众人七嘴八舌,话说得越来越过分,也越来越离谱。 “之前天热的时候好些人家都害了伤暑,要不是因为有了她煮的凉茶,你们怎么熬过今年的酷暑的。现在各个都开始说风凉话,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芝麻听不下去了,他本来还在不死心的翻着柜子,试图找那张房契,听这些大人们纷纷指责苏淮月,边说着眼泪都跟着气掉了下来。 “把她说的好像是活菩萨似的,喝那什么凉茶,我们不是给钱了吗?苏淮月就是为了赚钱,才卖了那东西给我们。” 苏淮月在旁看着心疼,她一把拉过芝麻,伸手抹掉他的泪。 “都叫你不要随便哭,丢死人。” 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如往常,但是心中的凉薄苦涩却是止不住的。 这些人的心当真是捂不热,虽说是自己从外面嫁进来的人,可在这里生活了也有一段时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相处得还不错。 再说那些凉茶,她定的价格一点都不贵,只是在成本上稍微加了一点点利润,绝对没有黑心商人的意思。 “没错,找不到房契证明不了房子是我死去的丈夫的,难道就能证明是你们房术家的吗?”苏淮月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刘氏要把她逼得低头,她偏不。 刘氏见这女人嘴巴死硬的,不要也就是秋后的蚂蚱再垂死挣扎而已。 “哼,不论怎么说这宅子都是我们房家的,你是姓苏的,轮不到你头上。”刘氏说不过她,干脆直接强抢,看了一眼芝麻又补充了句,“芝麻是房家人,我们就算把这房子送给他也得等他成年。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为了独吞我们房家的财产,把芝麻这孩子骗的团团转,还真把你当亲娘了。” 刘氏没想到一向性子野的芝麻,竟然这么乖,会听苏淮月的话。但即使听她的又怎么样,终究是个小毛孩子。 “乡亲们,为了死的不明不白的房老大,这宅子也不能让这种恶毒的女人给霸占着。他活着的时候没少帮着大家伙,现在我们是不是也得为了他,把这个坏人给赶出去?!”刘氏知道人心现在向着自己,于是煽动着大家伙道。 说完,她率先冲进了苏淮月的房间,将她衣柜里那几件衣裳全都扔了出去。 苏淮月嫁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除了在这儿添置的几件衣服和前阵子被房术摔坏的首饰,也就再没什么东西了。 芝麻冲上去抱着苏淮月的衣服,指着刘氏喊着:“谁也不许把她赶出去!” 苏淮月怕这些人伤到芝麻,赶紧跟上去想要护他。 旁边的一个男人见状,以为她要对刘氏出手,两步跟上去按着她的肩膀,硬生生将她按跪在地上。 “大白天的,你们这是要杀人吗?!”苏淮月想要挣扎,但是两只手被那个男人紧紧束缚着,力气的相差悬殊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旁边有几个围观的村民看不下去了,低声议论道:“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就是……即便当初苏淮月是赚了大家的银子,那凉茶也确实帮了好多人家。不然哪一年不都有人家因为伤暑晕死在田里,活生生的被晒死的。今年却是没发生这种事情了。” “她的确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啊。” 然而替苏淮月说话的也就是零星的几个人,那几个人的媳妇在旁边听着了,虽然也觉得苏淮月挺可怜的,但是这个时候谁也别强出头,拉着自家的男人回去了。 眼不见为净。 芝麻见苏淮月被人擒住,刚想去帮忙,就被另一个村民抱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踢踹挣扎,愣是把他紧紧锢在怀中,不让他凑上去。 一时间,就真的没有人再替她说话了。 苏淮月缓缓闭上眼,“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我苏淮月绝不低头。谁做了亏心缺德事,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绝对给画上一笔,来日到了地府下十八层地狱去。”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众人都循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 “是秦家人。” 打头的正是秦家的管家老刘,还带了几个下人过来。 “哟,这么热闹。”老刘笑呵呵的看着院子里的一群村民,再看向苏淮月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村里人对秦家这种富庶人家都带着一股畏惧,尤其是老刘身为管家也被人连带着敬重几分。 “刘管家,我们来收回自己家的房子,让你看笑话了。”房术知道苏淮月跟秦家人走得进,于是站出来对老刘客客气气的说道。 “这是你们家的私事我管不着,苏淮月是我们秦家的贵客,今天我是特地过来邀请她到府上坐一坐的。”老刘脸上始终挂着那一副忠厚的笑意,仿佛是贴在他皮上的面具,看久了没来由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看样子,已经分完了家。苏家娘子,可有时间随我走一趟?”老刘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他这一开口,按着苏淮月的那个男人慌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苏淮月顺势就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土。 “现在有空了。” 第20章 老刘的仗义相助 第20章老刘的仗义相助 这一回,倒是没人敢再对苏淮月动粗了。 “芝麻也要一起吗?”苏淮月知道有刘管家在,这群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看芝麻还被那个村民紧紧搂着,便看向老刘。 “当然要一起。”老刘笑眯眯的点头,心领神会道。 那个抱着芝麻的男人,有些尴尬的把他放在地上,芝麻回过头还恶狠狠的朝着他啐了一口。 “走。”苏淮月伸出手,示意芝麻拉着自己。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老刘离开了。 路上她头也不回,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冰凉全是汗水。 芝麻亦是跟在她身边,半天都沉默不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们……还回去吗?” 苏淮月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可没上次他们污蔑自己是天煞孤星那么好收场了。 “索性那房子也破旧,被他们来闹了两次毁得破破烂烂,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苏淮月边说着,紧紧攥着芝麻的小手,“我会带你找到可以安身的住处的。” 芝麻已经有些心灰意冷,迷茫的点了点头。 跟着老刘一路到了秦家,秦家大院里今日倒是安静,没有听见秦丞鬼哭狼嚎的声音。 “秦丞呢?”苏淮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少爷这会儿应该是在睡觉……”还没等老刘说完,只见秦丞从院子里一棵槐树后头走了出来,着实吓了几人一跳。 他满脸的严肃,一瞬间那股子凌厉让苏淮月心头一紧,这个人难道…… “仙子跟小仙童有礼了。”秦丞抱拳低声道。 苏淮月眉头微皱,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老刘讪讪一笑,转而对苏淮月说道:“其实是我们府上的下人听说房术又找了你麻烦,你之前救过我们家少爷,也算是我报答两位的恩情了。” 苏淮月并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秦丞,反倒是他上次帮了自己跟芝麻。 但是看秦丞傻兮兮的样子,谁帮谁其实也并不重要,只是彼此有了层牵绊是免不了的事实了。 “原来刘管家是特地来帮我们的,大恩大德苏淮月他日若有机会,必定重谢。”苏淮月只当老刘是真的心善,但这一次如果不是有他在,这事情怕不会如此收场。 “不知道苏家娘子有什么打算?”老刘问道。 “暂时肯定不会回去了,我先跟芝麻找个能容身的地方再从长计议。”苏淮月回答道。 “我们府上也有好几套空着的屋子,西厢有间客房采光很好,不如两位先住下。” 没想到老刘竟然帮到了这份上。 “好呀好呀,仙子也住进来,我以后可以跟小仙童天天一起玩儿啦。”不等苏淮月回答,秦丞已经高兴的嚷嚷起来。 “刘管家的好意,淮月心领了。”这么客套的回答,后头必然是跟着拒绝。 “只不过我是一个寡妇,还带着个芝麻,住在秦家并不合适。”她自知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在看着。 纵使秦家的地位在那摆着,村民不会对秦家做什么,但是风言风语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子,扎着人一点都不舒服。 她不能因为自己,牵连到了秦家人。 老刘知道苏淮月的脾气,这事情勉强不来。 他看着旁边似乎听懂了苏淮月的话,顿时萎靡不振的秦丞道:“我们家少爷似乎很喜欢跟你们亲近,也算是与我们秦家有缘。这样,如果苏家娘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来秦家找我,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有了老刘这句话,苏淮月心中一阵怅然。 在这里呆了有段时日了,在她有难时真正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萍水相逢的老刘。 秦丞似乎很是失落,但被老刘安抚了几句就坐在了一旁的树下,不知道在暗自嘀咕什么。 老刘本来还想留苏淮月吃口饭再走,但被她一阵推脱,最终只得让府上的下人给他们两个人备了些干粮。 望着苏淮月跟芝麻离去的背影,老刘这才扭过头,对着那个还坐在树下,却安静至极的男人低声说道:“少爷,这位小娘子太倔了,您的如意算盘没打响。” 苏淮月并不知道这些,她领着芝麻直奔了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西面。 那里有一片山林,苏淮月曾经去那山林里采过中药,记得山林里有个地方不知是谁搭了个瓜棚,可以让他们暂避一晚。 循着记忆,很快找到了瓜棚的所在地。 竹竿子架起的四个角,上头用树杈茅草铺了顶,看上去虽然简陋,但是也能供人遮风避雨。 “我们先在这里对付一夜。”苏淮月对芝麻说道。 本来还以为他会觉得条件苦,但是小孩子心性反而觉得这很有趣。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山林里的夜晚并不闷热,反而透着股草木的清新凉爽。夜风徐徐吹来,扑在脸上还有些痒。 苏淮月找了些松软的野草扑在地上,躺着不至于那么硌得慌。两个人吃了从秦家带出来的食物,就有些困意了。 “这里会不会有蛇虫啊?”芝麻本来已经躺好在那,突然小声的问苏淮月。 苏淮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为这孩子要陪着一起受苦而感到亏钱。 “我刚才捡干草的时候,还摘了一些艾草来。”苏淮月把艾草拜访在瓜棚的四周,味道虽然有些呛人,但是可以防止蚊虫和毒蛇。 山林里没有危险的野兽,是以这些艾草足以让他们应付今天一夜了。 芝麻这才放下心来,躺在那里翻了两个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相比芝麻,苏淮月却始终没睡着。 其实她是最怕蛇了,虽然知道艾草有用但仍不免提心吊胆,再加上深夜山林,总让人不踏实。 直到月亮高悬夜空,她依旧张大眼睛没有丝毫的困意,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夜越深,山林之中就想起了各种夜行动物的声音,还有这夏蝉窸窸窣窣的,让她更睡不着了。 夏蝉……夏蝉…… 苏淮月忽然一阵机灵,她正发愁荷花池被刘氏糟蹋了,该有什么其他的途径赚些钱,竟被她误打误撞的找着了一条路来。 夏蝉脱下来的壳可以做中药,疏散风热,明目退翳,甚至很多治疗重症顽疾的方子里,也经常会用到这样一味药材。 第22章 新药方 第22章新药方 他们这儿刚收拾得利索,约莫也过了午时,秦家的仆人就带着工具赶来了。 领头的是秦家得力的工人,之前苏淮月来秦家的时候,他们打过照面。 “劳烦你们跑一趟了。”苏淮月很是客气道。 “没事,刘管家吩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帮您做好。幸好这山林里没什么凶猛野兽出没,但不围着一道墙,总像是睡在荒山野岭里似的”那个领头的对苏淮月说话更是恭敬。 一群人前脚刚到,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效率也很高,一下午就帮着苏淮月把瓜棚给围了一圈栅栏。 “我们倒像是守林人了。”看着修葺之后,像模像样的瓜棚,苏淮月不禁调侃。 “我们明明像是野人。”芝麻反驳道,睡在树林里,洗漱就用林间的溪水,这不是野人是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反倒是减轻了些被抢走房子的愤怒。 忙活完,秦家人跟苏淮月客套一番就走了。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好答谢人家的。 只是带走秦丞的时候,这位小爷竟耍赖趴在苏淮月的床褥上,说也要睡在这里听听晚上的蝉鸣。被秦家人连哄带骗,说是明日再来玩儿,才把这位爷给领走。 蝉蜕本就是干壳,晒了一白天,临近黄昏时分,苏淮月就跟芝麻将其磨成了粉末,足足装了一小罐,封在了小坛子里。 “这些足够我们换些银两度过这几日了。”苏淮月拍了拍坛子,放心的说道。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来到这里,虽常有不如意不顺心的,但每走一步,每遇到波折,身边总有人陪伴与帮衬,她并不觉得苦楚。 次日上午,苏淮月就驾着马车跟芝麻去了镇子。 这次直奔镇子里最大的医馆,合芝堂。 这会儿医馆里没什么人,只有大门口坐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一脸焦急的东张西望。 苏淮月进了医馆,直接照顾伙计来:“劳烦请一下你们医馆的郎中,我是来卖药材的。” 那个伙计看着苏淮月,这位穿着朴素,脸庞晒成微微小麦色,五官精致娇俏的小娘子,是来跟自己开玩笑的吗? “这位小娘子,我们医馆是本镇最大的医馆,售卖的药材都是从正规的途径进货来的,不收散的药材。” 伙计说着,边摆了摆手。 “小哥,劳烦你请郎中来一趟,我跟他说了,由他做定夺。” 苏淮月这边跟伙计说着话,坐在旁边等着的妇人有些焦灼的站起身来对伙计道:“李大夫怎么还不来,救人要紧啊!” 伙计伸头对那妇人道:“他早上去给人上门急诊,不会耽搁太久的,劳烦您再等等。” 一大清早医馆刚开门,店里就只伙计一人。 “您也是一样,郎中呆会儿就回来,但是我劝您还是作罢。最近也有些药材商以极低的价格想来跟我们合作,但是都被我们李大夫拒绝了,医者赚钱不能昧良心。” 听伙计这么一劝,苏淮月更不急着走,索性跟芝麻也找了个椅子旁坐下等着。 那个妇人又去找伙计问了两遍,但是伙计摊手无奈回答道:“李大夫早上出门时只说不会耽搁太久,但是您要问我具体的时间,这我也给不了啊。” 后来伙计过来给苏淮月他们倒茶,苏淮月还颇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位妇人是家中有病人吗?” “她的酒鬼丈夫,再加上风湿风寒,现在一喝酒第二天起来就浑身起风疮,痒得很。李大夫上次去看,说她丈夫痒得抓了满身都是血。我们李大夫给开了些麻药让他服用,这才缓解。但是这种麻药也不能常吃,也劝过她丈夫别再许久,看今天她着急的样子,估计是家里的男人没记性。” “嗜酒的人,大多如此。”苏淮月盈盈一笑,看着自己带来的那一坛子药粉,心中更踏实了几分。 说话间,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正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大夫!”妇人的眼睛一直紧盯着门外,见李大夫回来了,赶忙迎上去。 伙计也凑上前结果李大夫背着的药箱,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李大夫边听着视线落在了苏淮月身上。 “李大夫,您总算回来了。我男人又生了酒疮,现在难受得在床上打滚儿呢。”这位妇人跟李大夫已经混了脸熟,直接说道。 “我记得上次给他开了多一些的剂量,怎么不给他服用?”李大夫边说着,边坐了下来。刚才给人针灸了十三针,回来也得不了歇息。 “吃了,不管用啊。”妇人急的眼眶通红,“往常服了药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转好了,今天都半个时辰了,酒疮依旧是痒得难受。” “唉,这是得加量了。我跟你说过,那麻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需得劝你丈夫尽量少饮酒。本来就一身的病,自己的身体却一点都不负责任。”李大夫边无奈的说着,边研磨准备给她写个新的方子。 “他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啊。”妇人委屈巴巴的说道,家里的男人哪里都好,就是爱喝酒的毛病改不掉,现在年纪大了毛病也多,她天天往医馆跑,跟这里的伙计郎中都熟了。 “李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苏淮月这会儿也走到了桌边。 李大夫看了看她,对那位妇人道:“你现在旁边听着,我写好方子就让伙计去抓药。” 妇人听了,乖乖点头,去到一旁坐着了。 见周围没了人,苏淮月正想开口,却听李大夫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凌厉:“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不要在三番两次来找我了。上次拿来的那些药材都是次品,用药虽然不至于吃死人,但是效果大打折扣。这种药材,多少利润我都不赚。” 李大夫劈头盖脸一顿训,倒是把苏淮月给说愣在那里。 “我看你是个姑娘家家,给你些面子,这种垃圾我不会要的,你们别在来了。”李大夫一挥手,做出了送客的架势。 好家伙,感情他是把自己当成黑心商贩了。 “李大夫,您误会了,我跟你说的那些黑心商人可不是一伙的。我家中长辈也都是医者,自小教我的都是医者仁心,决不能贪图小营小利而违背了医德。” 听苏淮月这样说,李大夫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看着小娘子年纪轻轻说出的话倒是令人有些刮目相看。 “您先看看我拿来的药材品质如何。”苏淮月心知有戏,便将坛子打开。 第23章 芝麻的恶作剧 第23章芝麻的恶作剧 李大夫闻了闻,眉头微微一皱,伸手进去捏了一小撮粉末放在鼻尖再细细一闻。 “这是何物?”他问道。 “蝉蜕。”芝麻在旁边抢先答道。 “胡闹!”李大夫闻言,脸色一变,“你们两个是来耍我的,蝉蜕算是什么药材,我从未听说过!” 苏淮月看得出,这个李大夫虽然有点轴,但是人不坏。便耐心的将蝉蜕的药理药性解释与他听。 李大夫也深知中医知识博大精深,这偏僻的村镇闭塞,他的医术也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年幼时有幸去过京城一次,见过那里的大夫治病救人,所用的医理令他惊叹不已。 看得出他还是将信将疑,苏淮月知道这种新药材需要经过实践证明其药效,才能令人信服。 “刚才那妇人的丈夫,得的酒疮,以这蝉蜕入药可以对症止痒。”苏淮月说道。 “当真?!”李大夫眼前一亮,他看着女子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真产生了一丝好奇。 苏淮月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笔写下了个方子,递给了李大夫看。 方子里主要的药材,除了蝉蜕还有薄荷叶、黄芪,结合着她刚刚说的蝉蜕的药效,这样配比的比例看上去也有些道理。 但即使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他也不好轻易拿给别人试药。 苏淮月自然是明白李大夫心中所想,于是音量提高了一些说道:“既然有新的药方可以缓解酒疮带来的不适,大夫何必用加大剂量对人身体有害的麻药呢?” 她的这番话,并不是对李大夫说的。 不远处坐着的妇人一听这话,顿时站了起来,她救夫心切,听说有新的药方,探头喊了句:“李大夫,新药方即便是贵一些,我也要。只要尽可能别伤了我丈夫的身子!” “你这个小娘子,怎么……怎么还使诈!”李大夫是个规规矩矩的郎中,碰见苏淮月这样使了手段把他架在那里左右为难,他也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李大夫,您放心,这方子我极有信心。若您心有顾虑,我们大可以签个协议,若是由于我的蝉蜕导致什么后果,一律由我自己承担。”见苏淮月如此拍着胸脯保证,李大夫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发狠一咬牙点了头。 不过由于是新药,李大夫对其药效又无法确认,所以价格并没有达到苏淮月预期,甚至少了许多。 这样一笔钱,仍然可以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了。 交易完,苏淮月笑着对忧心忡忡的李大夫道:“我就住在村西面的山林里,从大路口走三里地,右转顺着老槐树的方向再走一里地,有一个瓜棚,就是我的住处。” 本来心里就不踏实的李大夫这么一听,心里更没谱了。 正常人谁住山林的瓜棚里啊,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娇俏的妇人跟小孩子…… 得了银子,苏淮月买了些食物外,还置备了雄黄跟驱虫的熏香,便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回瓜棚里布置了一番,竟真有些家的味道了。 苏淮月始终惦记着田地,毕竟那片地依旧是她跟芝麻的。 莲藕被毁得七七八八,索性还有一些相对比较完好的保存着,苏淮月便带着芝麻两个人去田地捡莲藕。 刚忙活了起来,就见秦丞又冒了出来。 “你怎么跑来这里的?”苏淮月知道秦丞平日里就喜欢满村子乱窜,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日日都能见到他。 “来玩儿。”秦丞笑嘻嘻的拍着手,指着他们码在田埂上的莲藕道。 “他是来帮忙的。”芝麻跟秦丞的关系相处的不错,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始教秦丞怎么找莲藕。 “你看他很聪明。”芝麻教会了秦丞怎么要从池子里挑出那些完好的莲藕,结果就见他蹲在水池里,似乎很认真的在摸索着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滞,“找到了!” 还没等苏淮月夸他,就见秦丞猛地站起身的同时,芝麻一下子“扑腾”坐进水池子里,呛了一大口带着泥巴的水。 “你抓的是我的脚丫子!”芝麻气的坐在水池里,半天没爬起来。 苏淮月在旁边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的笑了起来。 芝麻倒也不是生气,看着秦丞那呆愣的样子,起了玩心,向前一扑也摸着了秦丞的脚踝,秦丞吓得不知是什么东西,一屁股也摔坐了下去。 两个人在池子里扑腾得打闹了一番,终于苏淮月抹掉了眼角笑出的泪:“好了,快出来,太阳都要落山了。” 两个泥巴人直接从地里爬了出来,全身都是脏兮兮的,尤其是秦丞这副样子回秦家,怕是以为老刘都不会让他来找芝麻玩儿了。 苏淮月驾着马车,领着这一对活宝回去,让他们在溪水里洗个澡,而自己去生了火把两个人沾了泥巴的衣服洗干净晾干。 “我把你们的衣服放在这里了,呆会儿洗完出来。”苏淮月搂着两个人的衣服,放到了岸边,余光不小心瞟见了泡在水里的秦丞。 看不出来,他的身材竟然还挺不错的。虽然是背对着自己,但是小麦色的皮肤,竟然还有一块块的肌肉。 感觉自己像是个老色批,苏淮月把衣服放在那儿,就扭过头回了瓜棚里。 过了不大一会儿,芝麻就笑嘻嘻的跑过来找她。 “我洗完了!” “嗯。”苏淮月扭过头,看着芝麻穿着一身大人的衣服,长长的袖子直接甩到了地上,像是个唱戏的一样。 “你怎么穿了秦丞的衣服?”苏淮月瞪大眼睛问道。 “我看着好看,就跟他换了!”芝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苏淮月立刻明白了,芝麻这是又在恶作剧了。 “你的衣服他根本穿不了,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水里冷。你想让秦丞感冒吗?”苏淮月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芝麻的小脑袋瓜。 “好,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芝麻眨了眨眼睛,讨好的看着苏淮月。 “快把衣服人家的衣服脱下来。”苏淮月三下五除二,麻利的把芝麻身上的衣服给拨了下来。 第24章 与男人的亲密接触 第24章与男人的亲密接触 等苏淮月抱着秦丞的衣服走到河边,果然见他瑟缩着身子还泡在冰凉的水里。 苏淮月回头瞪了一眼芝麻,光着上半身的小豆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快步跑到河边拿了自己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就撒腿跑了。 “这孩子……”苏淮月知道他脸皮薄,这是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不好意思了。 “我把你的衣服拿回来了,快上来穿。”苏淮月把衣服放在原位,招呼着秦丞过来,便转身要走。 “冷冷……冷得我……动不了了。”秦丞结结巴巴的说道,听得苏淮月都觉得有了寒意。 这可怎么办……芝麻闯的祸,这个小人精已经先跑了,只能她这个当大人的善后了。 “你先上来,别在水里泡着了。”苏淮月没有办法,只得又扭回了头。 伴着她这句话,秦丞已经顺着河岸爬了上来。 秦丞的头发高高竖起,但是发梢全都湿了贴在他的胳膊和背上,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他浑身肌肉的线条流淌下来,被河水浸得湿漉漉的裤子勾勒出男人的腰身。 “冷……” 身材结实的男人,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抱着肩膀还打了个哆嗦。 苏淮月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秦丞的心理年纪跟芝麻差不多大,就把他当成是小孩子就好,可不要想那么多。 她将秦丞的衣服拿起来,披在他的身上。 “胳膊……冻僵了……”秦丞的两条手臂一伸直,边说着边朝苏淮月眨巴眨巴眼睛,分明就是让她帮他穿衣服。 苏淮月没有办法,只好将两只袖子套在他的胳膊上,再拎着领口想要帮他系衣带,她的手指一不小心触碰到秦丞冰凉的身体,就是微微一哆嗦,心脏好像都跳漏了半拍。 “秦丞要被冻死了。”秦丞说着,忽然一把换抱住她。 这一抱,可是把苏淮月吓了一大跳。 男人的胸膛结结实实,她的掌心贴在胸口光滑细嫩的肌肤上,脑门正撞在了高自己大半头的秦丞的下巴上。 几乎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苏淮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将他给推开。 然而由于身体的惯性,她挣脱开了秦丞的怀抱时,身体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直接后仰过去。 眼见就要摔倒,秦丞将她拦腰一抱接住了她。 腰部有了支撑,苏淮月满脸通红,狼狈的扶着秦丞的肩膀直起身子,不轻不重的拍掉了他还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两个人的这一番亲密接触,让苏淮月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此时夕阳西下,天空已呈现着微微的墨蓝色。 秦丞满脸迷糊的将自己的衣带胡乱一系,苏淮月见状很是无奈,硬着头皮伸出手来将他系成死结的衣带解开,又重新的打了个结。 “不如你跟我回家。”秦丞忽地说道。 “为什么?”苏淮月困惑的问道。 “这样你就可以日日帮我穿衣服,作为报答,晚上我可以陪你睡觉。”秦丞的声音很有磁性,听得人一阵的晕眩。 苏淮月有点懵,难不成自己被这个傻瓜蛋给撩了? “我得去看看芝麻,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苏淮月做出四处张望寻找芝麻的样子,快步的走开。 恍恍惚惚的走回了瓜棚那里,芝麻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栅栏边摆弄着今天从镇子上买回来的熏香,眼看入夜了,那些小虫子最喜光,得先点一个熏香赶走那些讨人厌的虫子。 瓜棚前悬着一个油灯,苏淮月坐在油灯下就忍不住的出神。 刚才秦丞看似跟自己不经意的接触,为何会让她莫名心悸?这家伙说话时压着嗓子,像是林间私语,竟有些撩人?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我走啦!”正想着,秦丞的声音凑不远处传来。 只见秦家的仆人驾着马车来接他,而他正坐在马车后面使劲朝着苏淮月二人的方向挥动着胳膊。 “再见,明天记得早点过来找我玩儿!”芝麻还挺依依不舍的,朝着秦丞使劲摆手。 待他垂下手臂,眼见着秦丞的马车达达的走远,扭过头正对上苏淮月一双幽怨的目光。 “你怎么了这是!”那眼神吓了芝麻一大跳,他忙不迭地拍着胸口。 “你们两个感情倒是相处得不错。”苏淮月莫名其妙冒出一句。 “傻子秦丞虽然看起来笨得要命,但是可比村子里那些小屁孩有趣多了,我跟他现在是好朋友。” 芝麻虽口口声声喊他“傻子秦丞”,却是出于孩子的天性,能看出他很喜欢跟秦丞亲近。 等到夜幕降临,温度降了一些。 苏淮月跟芝麻盖着薄毯子,听着山林里传来的蝉声。 “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芝麻靠在苏淮月的肩膀上,已经打起了瞌睡。 “当然不会,我们只是暂居在这儿。”苏淮月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点点,那些山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沦为了黑夜的背乐。 “其实这里挺好的,不用对着大爷爷他们一家子,实在惹人生厌。”芝麻嘟哝了一句,说完打了个哈欠。 “你不想家吗?”苏淮月其实一直担心芝麻这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呀。”话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很快便传来了他匀称的呼吸声,苏淮月轻轻的将芝麻抱到床褥上,打了个哈欠也躺在了一边,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了。 接连的两三天,苏淮月都在这山林里到处转悠。 虽然她对自己给李大夫的药方子很有信心,但是蝉蜕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她还得寻些别的法子。 “不如我们到山林里打野兔子,拿到镇子上去卖。”芝麻这两天可以说是玩儿的尽兴了,比在宅子里住着自由自在的多,满山林的乱跑。 尤其是秦丞日日都来找他们,也有人跟他做伴儿。 芝麻提议了,秦丞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点着头就跟他一起往山林的深处钻。 苏淮月有些担心这两个人的安危,只好一路跟在后面,活脱脱两个孩子的老妈子。 第25章 野生的河塘 第25章野生的河塘 芝麻一直对打野兔都小有心得,他人虽小但是跑得快,灵活地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 “那只兔子太狡猾了,我一定要追上他!”芝麻方才差点逮到一只野兔,不甘示弱的一发狠就紧跟在那兔子身后。 秦丞觉得有趣,他个子高腿又长,跟在芝麻的身后倒像是个保护他的大哥哥。 难为了苏淮月,她穿着一条裙摆已经破了个窟窿的粗布裙子,走路时经常被路边的草丛刮住裙角,很是狼狈。惹得秦丞他们总是笑自己。 “你们哪里是在撵兔子,分明是在折腾我。”苏淮月跟了一段路,终于没了力气,喘着粗气扶着路边的树干停了下来。 秦丞本来是跟着芝麻的,但是听见她说话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去看她。 自从那日在河边被秦丞不经意的调戏过,苏淮月单独面对他时总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苏淮月竟有些慌乱,侧过头看着路旁还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 她起了好奇的心思,于是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没走几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野生的河塘,周围是各种生长茂盛的植被,被河塘的水滋润着,长势极佳。 “哇,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苏淮月忍不住感叹,这片河塘比她在村子分到的那块田地改成的水塘还要大上一倍,关键是河塘里的水并不深,她尝试着下水,刚刚没过自己的腰。 “你们去哪儿了?”林子里传来了芝麻的声音,他没有追到兔子有些灰心丧气,一扭过头发现秦丞跟苏淮月都不见了,连忙折回来寻找他们。 “我们在这边,路旁有条小路,你顺着过来就能找到我们!”苏淮月朝着芝麻的方向喊道。 果然不多时,芝麻那个小家伙就找到了他们,看着眼前的河塘跟苏淮月的表情如出一辙,也愣了一下。 “这地方看起来挺不错的,而且还是个无主的河塘,被我发现了那便归我。”苏淮月不客气道。 芝麻忽然想起村子里老人说的那些个传说,都是些大人骗淘气小孩子扯得谎,但他这个年纪还不太分辨得清。 “我听村里的老爷爷说,深山野林里的河塘可不能随便靠近,那里头都有水鬼索命,抓了你做替身。”芝麻边说,边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丞在旁边听鬼故事听得入迷,脸上露出了又怕又兴奋的模样来,“这里一定死过人,都是水鬼抓来的替死鬼!” 本来就怪瘆得慌,被他这么一说,芝麻越看这里越觉得阴森,即便是大白天的也流了冷汗出来。 芝麻拽了拽苏淮月的衣袖,指着河塘旁的一颗长歪了的树,树的枝条都搭在水里。 “你看那个树,像不像是一个正在洗头的女人?”芝麻说完,还后退了一步,仿佛那棵树下一秒就会真变成一个可怕的女鬼冲向他们。 秦丞也被芝麻的形容吓了一跳,一只手不自觉的也扯着苏淮月的另一边衣袖。 “你们两个大男人,什么胆子?!”苏淮月鄙夷的看着这两个人,“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怪,那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再说了,平日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 苏淮月本身就是个无神论者,再加上之前学医的时候,经常跟尸体打交道,医院里也常有荒诞怪奇的传闻,对她来说都是下饭时的谈资而已。 芝麻仰着头看着她,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陡然高大。 但是苏淮月心中却是打着自己的算盘,他们现在住在这片山林之中,距离自家分的那块田地很远,而且那边水田紧挨着房术家的地,那一对黑心肠的两口子肯定会想尽办法使坏。 日防夜防这种小人是防不住的,与其担心他们再搞破坏,还不如开发这片远离他们的河塘。 想到这里,她便撸起袖子来要动手。 “你要干什么?”芝麻见她一副要干仗的架势,“你要去跟水鬼打架吗?!” 看着芝麻既担心又害怕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什么水鬼不水鬼的,把我们的河塘收拾出来,看看怎么使用它更好。” 边说着,还朝着芝麻跟秦丞二人挥挥手:“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女人胆子大,害不害臊!” 芝麻最怕激将法,被苏淮月这样一说,挺起胸膛道:“谁害怕了,我是男子汉,我才不怂。” 说着,还死死拽着同样面露胆怯的秦丞给自己壮胆。 这片河塘看样子之前是有人发现过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发现一条通向这里的小路,但是显然发现的人这是来过这里几次之后,却没有利用这片河塘,反倒给了他们机会。 “水鬼我倒是不怕,但是这里荒僻,小心点别有水蛇咬到你的小屁股。”苏淮月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紧紧贴着,明明害怕却又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便指着芝麻说了一句。 “水蛇我不怕。”芝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松开了抓着秦丞的手。 秦丞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看芝麻,似乎认为他是真的不害怕了,便迈开长腿跟上了苏淮月。 见她已经淌进了水里,白皙的胳膊伸进河塘之中,不知在搜寻着什么。 秦丞到了她身边,有模有样的学着她的样子。 “这里长了许多的水草,得把他们都给拔了,不然占着土壤里的营养。”苏淮月耐心的教着秦丞,说着便手上一使力,将一大把水草从塘底的泥巴里拔了出来。 秦丞认真的点点头,也伸了手进荷塘里摸索,两个人站得很近,不知怎么的,秦丞的手在水里就抓住了苏淮月的胳膊。 “抓到了!” 秦丞的语气里带着些蛊惑,不像是他平日里那傻兮兮的语气,反倒带了些腹黑。 苏淮月的注意力本来在水中,第一反应是胳膊被一只大手攥住,接着耳边便传来这一句磁性沙哑的声音,她猛地抬头,对上一个略带调皮的眼神,不似平日里见到的他。 “啊!救命,有水蛇!”正在这时,芝麻呼喊了起来。 第26章 蝉蜕的定金 第26章蝉蜕的定金 “快丢掉它,这是黑眼瞎,被它咬一口你就死定了!”芝麻见秦丞抓着那条蛇在耀武扬威,连连后退几步,怕得不行。 秦丞扭过头来,但是听他说自己死定了,脸上露出了畏惧的表情,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是鳝鱼,不是什么黑眼瞎。最简单的区分方式,就是看它身上有没有鳞片。只有蛇的身上,才会分布着鳞片。”苏淮月笑着解释道。 听她这样说,芝麻稍稍大了些胆子看过去,只见这吓人的生物头粗尾细,周身覆盖一层粘膜保护色,“好像是没有鳞片的……” “没错。”说话间,苏淮月已经走到了秦丞的面前,见他手里抓着的这条鳝鱼足足有个半个手臂那么粗,“这个季节的鳝鱼是最肥美的,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她让芝麻回瓜棚里拿了个竹筐来,将鳝鱼丢进去,三个人又在水塘里忙碌了一下午,总算将一片野生的河塘收拾了个大概。 这会儿三个人都感觉到了疲乏,芝麻的肚子更是“咕咕”叫了起来,便背着竹筐回了瓜棚那里。 秦家的仆人正在等候着接秦丞回去。 见状,秦丞不乐意的哼哼道:“我不回,不回!” 看他耍赖的模样,仆人用求助的目光盯着苏淮月。 “我们下午抓了一条鳝鱼回来,这家伙八成是知道晚饭加餐,贼的很,想尝尝鲜。”苏淮月发现自己能听得懂秦丞的胡言乱语。 他说话虽然毫无章法,甚至许多时候嘴巴里碎碎念的东西旁人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却能听得出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亦或者是处于怎样的情绪。 仆人点点头,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发觉苏淮月在应付秦丞上很有一套,对她很是信服。 而且秦丞现在日日都跑来瓜棚跟他们呆上一整天,也不在村子里东窜西逛惹事,让他们清闲了不少。 苏淮月亲自下厨烹饪这条肥美的鳝鱼,边忙活着还边对着几个人讲解道:“鳝鱼全身只有一根三棱刺,刺少肉厚,肉嫩味美。尤其是这种天然养殖的野生鳝鱼,更是鲜美可口。” 他们住在这里,身边带的调料瓶子并不多,这反而能让鱼更加的原汁原味。 秦丞跟他家的仆人在旁边忙着生火打下手,芝麻坐在一旁翘着脚丫,将他们下午被打湿的衣裤烘干,众人各司其职,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大锅子的鱼肉,被四个人分食得干净,就连鱼汤秦丞跟芝麻两人都要争抢着喝。 秦家的仆人在旁看着,忍不住笑着对苏淮月道:“许久都没见我家小爷这么开心的模样了。” “他不是一向都整天无忧无虑的傻乐吗?”苏淮月这话不是在挖苦秦丞,她有时反而羡慕他,人太聪明了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反而要想很多顾虑很多。 “我被卖到秦家做仆人已有两年,秦家上下都是刘管家在打典。据说老爷夫人早年间意外亡故,只留下了我家小爷一人。偌大的秦家虽然富庶,但小爷没父母照料又心智不全,村里那些男女老少趁着我们这些下人不注意,都要欺负他一下。” 这个仆人也是个心善的小伙子,不然也不会被刘管家挑选着贴身照顾秦丞。 “家家有本经。”苏淮月坐在那看着秦丞跟芝麻打闹,不免唏嘘。 吃饱喝足,秦丞打着嗝躺在马车上,仆人驾车载他离去时,还能听得他咿咿呀呀在哼着什么旋律,不怎么动听,但能听出他心情很好。 正准备收拾了东西歇息,忽然传来了马车叮叮咣的声音。 “是傻子秦丞他们落了什么东西,折返回来取了吗?”芝麻问道,不然这荒僻山林,还有谁会来拜访他们呢。 马车停在瓜棚前,驾车的人是个生面孔,他回身掀起帘子,钻出来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 “李大夫?”芝麻看清了对方的面孔,瞅了瞅苏淮月。 苏淮月嘴角一翘,“我们的银子来了。” 李大夫来的路上还在琢磨,这位会写药方的小娘子当真住在山林的瓜棚里,别是在逗他开心。 结果下了马车,见眼前这瓜棚围着一圈栅栏,里面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空气中还飘来淡淡的驱蚊虫的熏香味道。 这二人活得真是够潇洒。 “我们这儿简陋,没什么能招待客人的,您就捡个舒服的地儿随便坐。”苏淮月大大方方往一处空地上指了指,那里堆了草垛,坐上去松松软软是他们这儿的雅座了。 李大夫倒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便坐下身去,还边感慨着:“没想到你还真住在这儿。” 苏淮月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边问:“李大夫这么大晚上的来拜访,是药用完了吗?” 李大夫也不遮遮掩掩,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苏淮月的药方好用,那一味药材也证明了的确是可以入药的好东西。 “我这次来便是想跟你谈这件事,我们医馆想大批量的收购这蝉蜕,价钱不是问题。” 听他这样说,芝麻那个小财迷眼睛都亮了。 “那不行。”没想到苏淮月当即就回绝了他,但她也是有自己的原由的,“能收集多少我便卖多少,大批量的采集研磨,是无法保证蝉蜕质量的。” 听她这样说,李大夫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来。 虽然蝉蜕的来源是纯天然,但是也分品质,越好品质的蝉蜕药性越佳。 她跟那些只为谋财的药材商贩果然不同。 “那便按着你的量来,你收集了多少我就要多少。”李大夫这次是代表着他们医馆来的,他口一开,这是给了苏淮月极大的便利。 “而且我可以先付定金,以表诚意。”说完李大夫就从袖中掏出个荷包,递给了苏淮月,“这里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芝麻的嘴巴不禁长得老大,不愧是镇子里最大最好的医馆,出手就是阔绰! 苏淮月不客气的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唇角微微一扬,娇俏的面庞在棚顶一盏油灯的照射下,带了些神秘。 “成交!” 第27章 房大伯发财了 第27章房大伯发财了 “我会在三日内,交给你第一批药材。”拿了银子,就达成了合作关系,苏淮月给了他一个期限。 “好。”李大夫点头应着,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淮月看出他还有别的心思,脑子里一琢磨,约莫猜出他在盘算着什么。 “为表诚意,我再给你写两个方子。用以治疗常见的病症,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先试试,都是主调理的。” 苏淮月的话一出口,李大夫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他高兴的直搓手,年长苏淮月几旬还得竭力保持一副长者的风度,真难为他了。 “这……不太合适。” 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苏淮月眼珠子骨碌一转,“如果您不放心,那便算了。” “放心,我当然放心。”李大夫年纪摆在这里,在医馆里坐诊也见过许多人,多少有些看人识人的本事,这小娘子品行端正,不会坑害别人。 苏淮月只是逗逗这个有些轴的郎中,并非真心想刁难他。 瓜棚里没有笔墨纸砚,她顺手抄起炉灶里烧过的一块煤渣,写了两张药方递给了李大夫。 李大夫接过了药方,当个宝贝似的仔细叠好揣在了怀中。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离去,芝麻禁不住纳闷:“他上马车的时候,我见他乐的牙花子都快呲出来了,总觉得我们好像吃亏了。” 苏淮月莞尔一笑,这个时代资源有限,能有机会得到新药方子是很难得的。 “不吃亏,药方子的种类多了他对药材的需求才会大起来,而我们卖的正是药材。” 听她这样说,芝麻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看这小家伙眼睛锃亮,一点就通的机灵劲儿,苏淮月却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聪明伶俐,正是该去私塾念书的年纪,却跟她日日在田间林里的干农活,再这样下去真把孩子耽误了。 “芝麻,记不记得我之前答应过你的,让你去念书的事情?” 听苏淮月提起这事,芝麻本来神采奕奕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他的眼睛瞄着地上的石子,不知道脑瓜里在想着什么。 “我现在……还不太想去。” 苏淮月知道他懂事,哪里是不想去上学,他只不过是怕花钱。再加上这个时候他们的确过得有些艰难。 “这么多钱正愁没地方花。”苏淮月垫了垫刚从李大夫那里拿的银子,“你赶紧去念书,好让我把银子花出去。” 芝麻忍不住笑了:“刚有了点钱,就拽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在你去读书之前,得多帮我捡拾些蝉蜕,自己把束侑的钱赚出来!”苏淮月仿佛是一个剥削人的地主婆,伸手在芝麻的额头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芝麻捂着红彤彤的脑门,嘀咕了一声。 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他们都是在为对方着想的。 三日的期限并不算宽裕,近日气温降了些,清晨的蝉蜕少了许多,苏淮月让芝麻在山林的南面寻找蝉蜕,那一片靠近村子,路好走一些。而自己则是向西进了山林深处,也更偏僻一些。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淮月煮了一大锅鱼汤,锅子里刚沸腾了起来,就见芝麻背着个大布袋子钻了出来。 “好香呀!”芝麻是闻着香气回来的,边说着边摘下了斜挎着的布袋。 这是苏淮月特地给芝麻缝制的,她的女工不大好,针脚歪歪扭扭像是一排张牙舞爪的蜈蚣。 芝麻便背着这布袋子,捡到了蝉蜕就直接塞进去,用着也方便。 “你猜我上午遇见了谁?”芝麻神秘兮兮的问道。 这种全凭运气的猜谜游戏,苏淮月根本毫无头绪,直接问:“遇见谁了?” “之前被你救过的李大伯,他来山林里来采蘑菇,看见了我便硬塞给我好些糖果。”芝麻说着,从布袋子里掏出来一把。 苏淮月记起,自己用一碗凉茶救过他,也算他有良心。 “他还跟我讲了些村子里的事情,说大爷爷家的房子已经盖好了,被你砸坏的门又换了个新的,还是红木的,他大儿子一家住进了新房子里。”芝麻坐在那里,弓着身子在草丛里翻捡蝉蜕,他的腰有些酸痛,边捶着边说道。 “我们家则是被大爷爷两口子霸占着住下,他还把我们家的柴房给拆了,那片土地都给翻了,说要重新建。” 听了芝麻说这话,苏淮月微微一怔,“柴房有什么好重建的?” 芝麻摇摇头,“李大伯说,大爷爷家当真是发了横财,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儿子还跑镇子里去赌,听说一掏就是大把的银子,不知哪来的钱。” 苏淮月盛了一大碗鱼汤递给芝麻,“接着说。” “村里都传开了,约莫是他家盖房子的时候发现地底下埋了金子,一夜暴富了。” 是不是埋了金子不好说,但房术家里一连串反常的行为,总让苏淮月隐隐有些不安。 “芝麻,下午我去村子里一趟,你赶着太阳落山前就回瓜棚,别在林子里呆到太晚。”苏淮月嘱咐道,她非要把心中的困惑找到答案不可。 说来也巧,苏淮月往村子去的路上,远远正见岣嵝着身子但脚步走得极快的房术。 她瞧了瞧房术去的方向,是向着东面的荒山去的。 村里的老人说,那山的位置极佳是风水宝地,一排山峦仿佛龙的脊背,村子就坐落在龙尾形状的山脚下,这座山也因此得名叫龙尾山,村子南面则是从一条大河,河水直汇入江中。 村民们将故去的亲人便葬在龙尾山的半山腰,也有传言,翻过龙尾山朝着龙背去,那些绵延起伏的葱郁密林深处,是一座座古代商贾贵胄的墓地,随便挖开一座墓,里头的宝藏都足够一家子人乃至子孙后代都跟着富庶起来。 只不过山林深处毒蛇猛兽,还有各种鬼灵精怪的传言,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苏淮月的丈夫跟房术以前就是下墓倒斗的,虽翻不过龙尾山,但是小件儿的宝贝零零散散也能寻到一两件。 第28章 坟被人动过 第28章坟被人动过 边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些极少的信息,边远远跟着房术,见他果然上了龙尾山。 进山时,他便频频回头,生怕有什么人跟着似的。 好在苏淮月反应快,正好路旁有一片树丛,便急忙闪身躲在树后,才没被他发现。 见后头没人跟着,房术这才放下心来,进了山里便开始转来转去,口中还时不时念念有词,只是离他很远,苏淮月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房术在龙尾山中足足转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有些垂头丧气的下山离开,回了村子。 苏淮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个想法来。 他刚才莫不是在山里寻宝,据说盗墓的人都懂分金定穴,他刚才在山坳里转悠的时候,似乎是在顺着山势用步子测量距离,只是忙活了半天似乎并无所获。 延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苏淮月朝着半山腰的方向看去,她丈夫的墓就立在那里。 距离日落还有些时日,苏淮月干脆又进了山里,想去丈夫的墓地看看。 自他下葬之后,她也没有好好来祭拜过。 房大的墓地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人死如灯灭,她对这个男人虽然没什么感情但还是不免替他唏嘘。 苏淮月折了路旁一束野花,放在了房大的墓碑前,却忽然愣住。 他去世已有几个月,坟上却没有生出杂草,属实有些奇怪。 苏淮月胆子大,直接绕着坟包走了一圈,脸色全然变了。 这土壤松松软软的,就像是个新坟一样。 有人来动过他的坟! 苏淮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房术。 “天快黑了。” 就在苏淮月陷入沉思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男人的低语。 心骤然间提到了嗓子眼,胆子即使再大,在这荒山野岭的孤坟前,也让苏淮月惊恐不已。 她的手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瞪大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秦丞……你……你怎么在这里?!” 秦丞穿着一件玄青色的对襟窄袖长衫,头发利落的高高束起,清隽俊逸宛如翩翩世家公子。 看清眼前的人,苏淮月只觉得一股火气猛地窜进她的肺腑之中。 “这里会不会有大灰狼?”秦丞抱着膀子,仿佛一个怯懦的小孩子,眼睛里闪烁着惊恐。 ……苏淮月的火,顿时就消了。 “你是跟着我来的吗?”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走到了秦丞身前。 “小仙童说你在村子里。”秦丞委屈极了,难过得五官都挤在一起。可他果真是长得妙,这样难看的表情挂在他的脸上,竟有些俏皮?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刚刚你站在路口,我喊你,你又没听见。”秦丞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说到最后拉着苏淮月的衣角,像是在跟她耍赖一样。 那应该是在房术回村之后,她一直在想事情想得入神,才没留意到秦丞。 “天快黑了,山里有吃人的饿狼。”秦丞扯了扯苏淮月的衣袖。 “刘管家跟你说的?”苏淮月有些无奈,但是龙尾山可不比村西的那片山林,到了夜里的确会有野兽出没,并不安全。 “我可不想成为饿狼的晚餐,我们下山。”苏淮月见秦丞一副害怕的模样,便说道。 秦丞点点头,紧贴着苏淮月往山下走。 虽说刚刚被他吓了一大跳,但这会儿有个陪在自己身边,苏淮月竟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上山时竟不觉得,两旁的树丛有些吓人。”苏淮月心中还惦记着房术的事情,分了些神,便想着什么就脱口而出,“幸好有你在。” 秦丞的目光微微一沉,他视线的余光还能瞥见女子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两个人赶回瓜棚的时候,芝麻已经开灶起火煮了一锅粥。 “蹭饭的又来了。”芝麻酸溜溜的说道。 他最近总有一种苏淮月要被秦丞抢走的感觉,就像是小孩子之间争一个玩具似的,说不出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 秦丞不明所以,傻乎乎的坐在了瓜棚的草垛上等着吃饭。 “我把捡来的蝉蜕都铺开晒了一下午,呆会儿吃过饭就开始研磨。”芝麻对着苏淮月道。 “正好赶着第三日送货上门,我们做买卖最讲信誉了。”苏淮月知道芝麻做事情很让人省心,笑眯眯的说道。 送货上门这个词,芝麻听得新鲜。不过从她嘴里总能听到这些奇怪的词儿,他也见怪不怪了。 “芝麻,你爹从前跟房术出去干活,都是去做什么的?”苏淮月问得很是委婉,总不能再人家孩子面前,说他爹是个盗墓贼。 芝麻挠了挠头,“有时是去镇子上给人出些苦力,再不就是去山里寻宝。” “山里有什么宝贝可寻的?”苏淮月眼前一亮,又问道。 “山里头有些富贵人家的墓地,里面的陪葬品很值钱。反正也是无主的东西,爹爹就跟大爷爷他们去淘,不过大都是卖不上什么价钱的小玩意儿。”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衡量一件事的好坏,是看做事情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爹是好人,即便是偷别人墓里的陪葬品,那也只能叫寻宝。 “最近一次他们去寻宝,是在什么时候?”苏淮月又问。 芝麻想了想,“在你来村子的一个多月前,那次找到了点值钱的宝贝换了银子,不然你……” 芝麻后面的话没说完,眼睛偷瞄了一下苏淮月,直接闭上了嘴巴。 他听村子里的人说过,苏淮月是被卖到村子里来的。 她来时肤白如凝脂,一双细若无骨的手,看着就不是村子里养出来的女子。 苏淮月也听出了芝麻话里的意思,她是如何来到这村子里,又是以多少银子被卖给了她现在已故的丈夫,原主的记忆里烙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突然而来的一笔横财,她那躺在土里的丈夫也不会花大价钱,买了这么娇俏美艳从京城来的媳妇。 “他们那次是一同去寻宝的,你爹赚了些银子,你大爷爷呢?”苏淮月把自己的事情撇在一旁,先挑重要的问。 “我爹说大爷爷懒散不好好干活,活该赚不到钱。” 第29章 交货 第29章交货 苏淮月眉头蹙起,所有的事情就像是糖葫芦般的串在了一起。 “难道大爷爷家最近盖房子的钱,是那次寻宝赚来的?”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都是我们的凭空猜测罢了。”苏淮月淡淡道,她不想让芝麻跟着操心这些,“别琢磨这些了,兴许房术只是家中偷攒了银子,你们不知道罢了。” 秦丞坐在一旁喝了一大口粥,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芝麻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对他嘀咕一句:“还是做傻子好,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们说什么你都不懂。” 秦丞仿佛没有听懂他在说自己什么,而是朝着他笑了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或许他懂,只不过不说。”苏淮月淡淡道,她看着秦丞那双深邃的眼睑,那里头仿佛一滩幽寂的死水,看起来波澜不惊,可那水下面到底如何汹涌,除了他自己怕是没人知晓。 家仆过来接秦丞的时候,苏淮月跟那仆人嘱咐了一句:“明日我们要去镇子里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家仆心领神会,“成,明日就让我家小爷在府上好好歇一天,日日往你这里跑,也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秦丞躺在马车上,依旧哼着一首旋律含糊不清的歌谣,证明他心情极好。 望着秦家人走远,苏淮月这才扭过头,见芝麻正小心翼翼的把药坛摆在瓜棚的角落。 “交了这些药材,明天把剩下的银子跟李大夫结清,就置备你去私塾的事。”苏淮月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他。 吊在棚顶的油灯散发着鹅黄色的光,晕在芝麻那肉嘟嘟的脸颊上,像是一颗滑溜溜的鸡蛋。 “好。”芝麻没有扭捏,点头应了应。 从他那双炯炯发亮的目光里,苏淮月看得出他对去私塾的事情很是期待,只是不想让自己表现出来。 翌日清晨,苏淮月便驾着马车,跟芝麻一道去了镇子上。 今日赶了早,到了医馆的时候李大夫并没有出诊,而是等候多时。 医馆的伙计站在门口看见苏淮月的马车,扭过头朝他喊了句:“苏淮月他们来了。” 李大夫到了门口时,苏淮月已经从马车上轻盈一跃,落到地上,再回身把芝麻也从马车上抱下来。 “李大夫,三日已到,我来交货了。”苏淮月将马车上的药坛拿下来,递给了店伙计。 “快快,请进。”李大夫对苏淮月客气得很,伸手直把她往医馆里引。 她也不扭扭捏捏,迈过门槛进到医馆内。 说来也巧,刚一进屋,就撞见个熟悉的面孔。 难怪来的路上右眼皮一直跳,见刘氏正坐在那等着伙计给她抓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还真是不巧,在这儿遇见你们。”刘氏吊着嗓子,边说还边翻白眼。 她现在霸占着苏淮月的房子,一副胜者为王的目中无人,“听村里人说,你们现在露宿山林里,过得跟野人似的。” 刘氏的风凉话总不会缺席,前两天芝麻撞见李大伯,李大伯回村就把这事顺口跟同村的人提了,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消息不胫而走。 “你们这些强盗。”芝麻一看刘氏就有气,抢了他的家宅,还能厚着脸皮说这种话。 “芝麻,你就是被苏淮月给蛊惑了。之前大奶奶就说,把你过继来,你非不同意。现在跟着苏淮月,看看落得什么下场。”刘氏自然不是真心想要抚养芝麻,她当时惦记着把芝麻过继给自己家,宅子自然而然就是自己的,免去了许多麻烦而已。 “这儿是医馆,劳您说话清静些。”伙计在旁边抓着药,就听刘氏在那挤兑苏淮月他们,实在吵得人心烦,便对她很是不客气。 医馆的人,里里外外都有些傲气在身上。 刘氏被伙计这么一说,面子上虽然挂不住但是也不好发作,只好闭了嘴。 她以为苏淮月肯定是在山林里住的艰苦,害了什么病,所以来求医。 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竖起耳朵去听她跟李大夫的对话。 李大夫这边已经把剩下的银子拿出来,递交给了苏淮月。 “你给我开的那两个方子的确好用,估摸这一批药很快就会用完。”这就是李大夫为什么见到了苏淮月,如此兴奋的原因。 “这么赶巧,正好有人患了对症的病。”苏淮月莞尔一笑。 “实不相瞒,其实是我自己患了顽疾,靠着药物调理这些年倒是没犯病,就是年纪大了有些吃不消那药性。你开的方子对我的病症,所以我回来自己先试吃了一副。”李大夫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效果的确是好,药性温和对身体没有太大的损害,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到药效的发挥。 “李大夫一直都在给自己调养,我开的那药方适合一般的病人,您自个儿服用的时候,可以适当减些量。”苏淮月似乎对于他真的以身试药,毫不惊奇。 李大夫略有些诧异,但是想明白后,恍然大悟:“你开那副药方给我,就是因为察觉出了是对我的病症!” 一时间,李大夫竟然有些惭愧。 苏淮月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精通医术不说,还冰雪聪明。她是看出了自己身上有顽疾,所以故意拿给自己那个药方,“没想到你是在帮我治病。” 头发已然半白的李大夫,说说话脸庞竟然红了。 苏淮月说道:“这都是举手之劳,李大夫一直给附近的村镇百姓治病,却耽误了自己的身体。我帮你一回,也算是帮到了许多人,这是积德的好事。” 拍马屁的最高境界,便是像苏淮月这样,拍得不动声色,拍得人身心舒畅,拍得精准到位。 李大夫听了她的话,心中大喜,“这蝉蜕的药效如此好,得在入冬前多囤一些,我再多预付你些银两,你尽量多给我提供一些药材。” 苏淮月就是动了动嘴皮子,有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交到了她手上。 芝麻在旁边,看着都傻眼了。 第30章 对房家人感恩戴德吧 第30章对房家人感恩戴德 何止芝麻,坐在不远处的刘氏竖着耳朵,听李大夫连连夸苏淮月的药方好,又出手阔绰的向她付了一大笔银子,立刻眼馋不已。 “他们在说的什么药方啊,苏淮月在给你们医馆供货吗?”刘氏不好直接去问苏淮月,扯着将她的药正打包的伙计问道。 那伙计白了一眼刘氏,他很不喜欢村子里这群爱打听的三姑六婆,被拉着追问便不耐烦的说道:“没错,苏姑娘妙手仁心,跟我们医馆达成了合作。” 若是换成平时,刘氏听着伙计喊苏淮月为“苏姑娘”,可能又要挖苦讽刺,苏淮月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在外面勾勾搭搭,已为人妻还被年轻小伙子唤“姑娘”。 但这会儿听了李大夫跟她的对话,刘氏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 家中再富庶,也抵不过一个败家子。 最近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盖了新房后发现还余下许多钱,就揣着银子到镇里来赌,输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昨天房术得知这消息,气个半死,追着不争气的儿子揍。 儿子大了,哪还由得房术一个糟老头子揍,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开来,而后房术不小心摔倒,她这是一大早来给他开了些跌打损伤,还有治疗心悸的药。 之前见苏淮月搞出了治伤暑的凉茶,刘氏还以为她是碰了运气,但是现在来看,她是真有些本事。 那边苏淮月跟李大夫已经交易完,牵着芝麻就往外走。 刘氏赶紧拿上药,三两步追了上去:“哎哎,苏淮月你别着急走。” 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刘氏急匆匆的闪身拦在自己前头,苏淮月眼神一凛:“你要做什么?” 边说着,她还下意识的把芝麻护在身后。 刘氏见她对自己满怀敌意,一张虚伪事故的老脸,拼命挤出了个讨好的笑容来。 “苏淮月,我们认识的时日短,其实你不懂我这个人,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 啊? 苏淮月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氏,大白天的她不能中邪了吗? “刀子嘴豆腐心……杀猪刀的嘴,臭豆腐的心吗?”苏淮月干脆的回怼过去,旁边的芝麻一听“扑哧”笑了出来。 苏淮月还真是损人不带脏字的。 刘氏的脸一黑,强压着怒火,假笑着又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和解,不希望你误会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淮月压根不吃刘氏这一套,她赶着去给芝麻置备束侑的物件,懒得把时间浪费在刘氏身上。 “好好好,你是个大善人,白莲花,成了。别挡我路,我要过去。”苏淮月说到后面,毫不客气的赶着刘氏。 “苏淮月,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跟我说话一点不客气啊。”刘氏索性插着腰,横在路中间开始端着架子。 “那这位长辈,你倒说说拦着我的去路,是想要做什么?”苏淮月气极反笑,她倒要看看刘氏在这琢磨什么呢。 “我刚才听你跟医馆的大夫聊得甚好,你现在给医馆供药材呢?”刘氏不客气的问道。 “是啊。”苏淮月知道这事没什么好瞒的,供认不讳道。 “你男人在的时候,就跟我老头子两个人一同干活,有什么好的赚钱门路都互相分享。这才是家人之间本该有的无私。虽然你没流着房家的血,但是现下享受着房家人的田地,可不能忘本。”刘氏说得振振有词。 苏淮月听得嘴角一抽,没有即刻辩驳,她耐着性子是想看看人能够厚颜无耻到什么程度。 “你既然已嫁进房家,生是房家人,死是房家鬼。所有的一切,都当时房家的。不论是你之前凉茶的方子,还是现在给医馆供货的门路,都应该是归房家所有。” 好家伙,这个老婆子还惦记着凉茶的配方呢。 “听你这么说,我可是占了好大的便宜。”苏淮月冷冷淡淡的说了句。 “那是自然,所以你最好把我说的这些记在心上,其实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不如这样,我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只要你把凉茶房子还有医馆的供货门路分享出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干,我就让你跟芝麻回来住。” 刘氏说着,还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那宅子是房家的,苏淮月想回来住总得表现些诚意出来。 她得意洋洋的等着苏淮月感激涕零。 刘氏说得好听是一起赚钱,等到她掌握了供货的渠道再把苏淮月一脚踢开。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就不错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苏淮月虽然听不见刘氏的腹诽,但对于她肚子里的坏水摸得清清楚楚。 “房大娘。”苏淮月的语气里,竟带有几分客气。 刘氏一听有戏,掩盖不住的脸上狂喜:“如何?” “你是真不要这张老脸了。”苏淮月字字清晰,骂得直白干脆。 “你你你……你说什么?!”刘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本以为你就是个黑心肠的坏老婆子,自私缺德没底线。”苏淮月皮笑肉不笑,她的伶牙俐齿是早都传开的。 “但现在我才发觉还是将你美化了。你轻贱自己,否认自己的人格,认为自己是房家的附属品。甚至妄图用道德绑架我,仿佛我这个人,我一身的本事,生来就该为房家服务的。” 在刘氏的那番话中,她口口声声说苏淮月,但她自己不也是嫁进房家的女人吗。 “我苏淮月,所学的医理是为了治病救人,用我的劳动换来的一切价值是为了生计,甚至抚养芝麻是因为责任与担当。这一切,与什么房家,屁关系没有。” 芝麻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提起,以及她后头说的那番话,眼中仿佛瞬间溢出了光。 刘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嘴巴一开一合半天,却憋不出半个字儿来。 “最后劝你一句,坏事做尽自有天谴,好自为之。”苏淮月说罢,拉着芝麻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32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第32章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你的话我也听明白了。大奶奶说得对,你本来就不是房家人,没必要在这里吃苦受罪。”芝麻边抽噎着,边说着,也不顾周围都是人。 “你……你在说什么呀?”苏淮月懵了,又是谁的话让他“明白”什么了? “你自己说的,这条路不是你自己选的,如果让你自己选,不会过成现在的样子。嫁给我爹没享上一天的福,结果还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受苦受累。你肯定很后悔!” 芝麻这番话……理论上说,倒也没错。但是有些事,却不能这样看待。 “刚才卖货的婶子也说了,花钱送我念书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去种地,去放牛,再不济去镇子上当个学徒还能赚钱。”芝麻说得更来劲,越说还越委屈,哭得也更用力。 苏淮月看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你怎么总听别人说呀。”苏淮月刚才那一肚子的火气,顿时就消了。 她掏出帕子,胡乱在芝麻脸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全都沾在了帕子上。 “你大奶奶说了什么,卖货的人又说了什么,与你何干呢?”苏淮月蹲下身,语调轻柔。 “这个世道百姓本就过得苦,种田也好,做工也好,能让人活下去,却不能让人活得更体面一些。虽说职业不分贵贱,但我们不争馒头要争口气。去私塾不光是让你识字做文章,是让你从书本里看见这个世界。” 苏淮月边说着,目光落在了芝麻肩膀上缝着的那块补丁。 “你若是只守着一亩田,只能看见庄稼、野草、粪便肥料。我也不是逼着你非得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你不想走出村子,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吗?好男儿志在四方,有一腔的报复,有满脑子的智慧,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才不枉活一遭。” 苏淮月的话,仿佛星星燎原,瞬间点燃了芝麻眼中黯淡的一团火。 “不然等你垂垂老矣,守着一茬茬的庄稼,再遗憾也回不去了。” 芝麻又想到什么,刚想开口,却被苏淮月打断:“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情,也不会把自己困在过去的错误里走不出来。只要不放弃希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这回,芝麻重重的点了点头。 “呜呜呜,苏姑娘你说得太好了。”旁边的小丁,忽然带着哭腔道。 苏淮月转过头,见那个傻小子眼圈都红了,“可惜我娘去世得早,我爹又是个赌鬼,输光了银子把我卖了,从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小丁感动得情真意切,但苏淮月还是满头黑线道:“那还……真是遗憾。” 她的目光微微一睨,与小丁并肩站着的秦丞,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平静地有些可怕,带着一股骇人的威严。 对上苏淮月的目光时,秦丞即刻变了面孔,仿佛受到了小丁的感染,捂着脸“呜呜”跟着假哭,还一边从指缝里往外看,仿佛他们在玩什么游戏似的。 这让苏淮月觉得刚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哄好了芝麻,他快乐的舔着糖人,秦丞坐在他旁边也唧着啃着糖人。 “秦丞他跟芝麻还真是越来越像了。”苏淮月站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这两个活宝。 “与其说像芝麻,我倒觉得小爷他总是在好奇的观察苏姑娘你。”小丁说道。 “观察我?” “嗯,虽然看起来小爷总是跟芝麻黏在一起,两个人打打闹闹,但他的注意力总是会挂在你身上。只要你走得远一些,他就会向你靠近一些。”小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他被卖到秦家没多久,就被安排照顾秦丞,天天面对这位傻少爷,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 “搞不懂他。”苏淮月摇了摇头,正巧这时秦丞吃完了糖人,高举着手臂炫耀自己捏着的签子,向着芝麻耀武扬威。 他们两个在比赛,看谁吃得快。 苏淮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袖口包裹着露出半截手腕上,若隐若现一道扭曲的疤。 那道疤看起来已有些年头,从其愈合之后的形状来看,应该是被锋利的剑砍伤,按理说在动脉的位置开了那么大一道口子,看起来就是伤势很深,若没有精湛的医术治疗,在这个世界是很容易大出血直至失血而亡。 在这镇子里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又是何人替他医的伤口? 苏淮月知道问不出,秦丞的身上有太多谜团。 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房术、秦丞,甚至连她自己也有。 “芝麻,吃完了就走。”苏淮月招呼着芝麻,他正跟秦丞打闹,听了苏淮月喊自己,应了一声屁颠儿的跑到了他的身边。 这回芝麻主动的帮着苏淮月拎着刚才在集市上买的一堆东西,苏淮月捡了几个轻一些的让他拎着,跟小丁他们道了别,就转身走了。 “小爷,咱们也回家。”小丁哄着秦丞,就好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孩。 秦丞点点头,一言不发。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玩味,那个女人比他想象得更聪明,也更有趣。 苏淮月对此浑然不知,她问好了方先生的住处,直接领着芝麻去。 别看芝麻平时不怕生人,但是一想到要去见教书的先生,走在路上腿就开始打起了哆嗦。 “不如我们改天再去。”芝麻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我已经托人跟方先生打好招呼了,就今天,不去便是食言。”难得见芝麻露怯,苏淮月笑着说道。 方先生住在镇子里,他家的房子算是镇子上修得漂亮的。 据说方先生家事也还不错,本家是在京城做生意的。他是个庶出不怎么招方家待见,母亲去世后就找了个理由回来,跟外公住在一起。 待他外公去世,直接将宅子留给了他,其他的表兄弟们则是分了老人家留下来的铺子,也就没因为家产起什么纷争。 到了方先生家门口,看着门面也不过如此,比秦家好像还是 第33章 拜师 第33章拜师 敲了敲方宅的大门,便有人来开门,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应该是方先生的书童。 他瞧了瞧苏淮月跟芝麻,又见他们手上拎着的东西,和善的笑了笑:“是来拜师的。” 苏淮月微微点头,小书童就领着他们进了屋。 宅子的里面看着要比外头好一些,方先生继承了家宅就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彰显自己的品味与文化。 跟着小书童到了厅堂,“方先生马上就来。” 芝麻好奇的看着四周,心里又有些不踏实,“他会不会很凶啊。” “不会,听说他是个脾气很好也很有学问的人。”关于芝麻去私塾的事情,苏淮月花了不少心思,打听教书先生的为人,听那些家中有孩子跟着念书的妇人,都说这位方先生教得好,性格也温和,她这才放心。 芝麻看起来挺闹腾的,但其实心思简单,就怕他被人欺负。私塾是在设在镇里,村里的孩子去念书的极少,如果芝麻被人排挤受了委屈,她可要心疼死了。 方先生从后堂里走了出来,看上去年纪比苏淮月大不了多少,但是留着一小撮山羊须,时不时用手撵一撵胡须,看起来很是老成。 “先生好!”芝麻虽然紧张,但是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恭恭敬敬的朝着方先生拜了拜。 见这个小家伙一点不怕生,方先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苏淮月麻利的将带来的束侑递给了旁边的书童,另一边听着方先生问了芝麻几个问题。 无非是问他识得多少字,读过书没。 芝麻脸一红,摇了摇头:“不识几个字,也没读过书。” 方先生有些诧异,这小家伙说得理直气壮,如果换成是别的孩子估计都要羞愧得垂头丧气。再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生活在村子里,不识字也正常。 “既然不曾学过,为什么想要来私塾读书?我们那里像你这般大的孩子,弟子规都能倒背如流了。”方先生摆出有些严厉的模样来,听起来像是在嫌弃芝麻。 果然芝麻愣了一下,是啊,自己怎么能跟镇子上的孩子比。 “我爹说读书没啥用,填不饱肚子,也不需要认识那么多字,写借据的时候能认清数字,别让人占便宜就够了。” 童言无忌的话,大人听了肯定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只不过方先生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但我还是想识字读书,不想一辈子呆在村里种地。我想去外面瞧瞧,最好是去京城,都说那是个好地方。有人教过我,永远站在山脚下,便是个小蚂蚁,会当凌绝顶,才能看得清世间许多东西。” 苏淮月在旁边听着,莞尔一笑。 果然,方先生的眼前一亮,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个机灵鬼。不由得拍拍他的脑瓜,“京城是个好地方,有本事的人才能在那里呆得。” 说到此,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苏淮月对他的情绪很是感同身受,京城纵然繁华,但没有本事,没有靠山,性子再软一些,奢靡的背后依旧是赤裸裸的残酷。 “这孩子不错,你教得很好。”方先生对苏淮月说道,“开学当日准时到,别来迟了。” 这句话,便是方先生对芝麻的认可了。 “谢过先生。”苏淮月始终没多说什么话,拜师是芝麻的事情,得让他自己去面对,若什么都自己替他讲了,他永远长不大。 事情办得顺利,两个人回瓜棚前还买了些腊肉,回去炒了吃当是庆祝。 芝麻一想到自己快要去私塾了,就很是兴奋,翻来覆去跟苏淮月问东问西,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苏淮月则是做了个梦,梦里芝麻去私塾念书,结果回来的时候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牙也碎了两颗。 她着急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芝麻哭哭啼啼的说,是被同学欺负了,他们笑他是个没有爹,又是住在瓜棚里的野孩子。 芝麻气不过,跟他们打了起来,就被一群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了。 苏淮月猛地一睁眼,发现天已经蒙蒙亮。 好在是一场梦,她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是当娘的不易,为孩子操碎了心。 转过头想去看看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崽子,结果身边本该躺着芝麻的床褥上,空空如也。 人呢?! 梦里带着的那股焦灼,让她的情绪有些敏感,睁开眼见不到芝麻,这大早晨的他能跑去哪里。 喊了两嗓子,也没听见他回应自己。 苏淮月赶紧披上了外套,找了半天也不见他人。 真想给他身上栓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稍微不注意他人就没了,害得苏淮月好一顿找。 屋前屋后都不见人,苏淮月正掐着腰一阵头疼,忽然瞥见灶台边的斧子不见了。 是芝麻给拿走了吗? 苏淮月向着山林的更深处去找人,走了几步路,听见前面有斧子砍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她加快了脚步,直到绕过一棵挡视线的树后,终于找到了芝麻。 他袖子挽到手肘,裤腿也是扯到了膝盖的位置,脸憋得红彤彤,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流,后背已经浸出了一大片的汗水印儿。 “芝麻……你在做什么?”苏淮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一大早不睡觉,跑到林子里来砍树,这是在锻炼吗? 芝麻抬头看了眼她,抹了把头上的汗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不用管我,再去睡会儿。” 这话说得,仿佛他是长辈,而自己是个贪睡的小孩子。 “一大清早你在这里砍树做什么,是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苏淮月觉着芝麻又想一出是一出,略带调侃的问道。 “哼。”芝麻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单音节发出不屑的声音,又扬起了斧头。 这个斧头有他半个人高,刚开始他还拿不动,但是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苏淮月有时干活累得腰酸背痛,芝麻就拎着斧头有样学样。 时间长了,他的力气也变大了,于是成了自己的好帮手。 第34章 懂事的小暖男 第34章懂事的小暖男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苏淮月饶有兴致的凑近了一些,这才看见芝麻的脚边已经堆了许多看下来的木柴。 “这……”她看着那一堆木柴,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砍柴。”芝麻见她发现了自己脚边的木柴。他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一直砍到现在,但还是觉得太少了。 “过两天我就要去私塾,不能天天陪着你了。这些你不喜欢的活儿,我就帮你做一些,到时候你也少些不快乐。”芝麻说到这里,心里还有些酸楚。 自打父亲去世,芝麻跟苏淮月两个人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比以前跟爹爹在一起的时候过得要丰富精彩得多。 “你总说我是小孩子,但仔细想想,你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家中很多活儿都是我在做。”芝麻说得还有些自豪,并有些担心她自己做不来。 苏淮月竟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还是个小暖男。 芝麻并不知道她此刻情绪的变化,手有些酸了,就把斧头放下,想歇一歇再换一只手继续。 “好了,这些足够了。”苏淮月抿着唇柔声道。 芝麻挠了挠头,看看地上那一堆柴火,其实他是真的有些累了,面子上不想承认,正好苏淮月给了个台阶,“行,那就先这些。等用差不多了,赶着空我再砍一些。” 两个人七手八脚的将柴火都拾回去,堆好后,太阳也升了起来。 干脆煮了些食物,吃过早饭,芝麻觉得自己恢复了体力,就撺掇着苏淮月再去捡蝉蜕。 苏淮月知道,他是想趁着现在有空,多帮自己干些活儿。 这些事早晚也得做,于是便让芝麻挎着布袋,两个人进山里捡蝉蜕了。 芝麻现在对于捡这东西小有心得,他学东西很快,苏淮月教了他一次如何辨别品质,芝麻挑拣回来的都令她很满意。 于是便放心了让芝麻在树丛里寻觅,而她则是再找些其他的药材。 今天在集市上已经把银子花的差不多,他们现在是赚了多少很快就会花掉,手里一直没攒下银子。等到芝麻去了私塾,不知道还要在什么地方花钱。 “你怎么捡了一堆树杈,刚刚不还说砍得柴够生火了吗?”芝麻起身舒展一下后背,不经意看见苏淮月腰上挎着竹筐里,装的全都是小截的树杈。 “这不是树杈。”苏淮月见他还来了脾气,从竹筐里拿起一个来,“这叫桂枝。” “桂芝?那不是村子里养猪的大伯家媳妇的名字?”芝麻愣了一下,还以为她说的是人名。 苏淮月一下子笑了出来,“这是肉桂的干燥嫩枝,在中医里名叫桂枝。” 芝麻恍然大悟,但仍然不死心的说道:“那还是树杈,只不过是可以吃的。” 看他非要倔,苏淮月才不跟他争辩。 芝麻仍然有些好奇,凑过来问她要怎么寻找这个桂枝。 苏淮月耐着心,教他如何分辨,还给他讲了桂枝的药性功效。虽不指望芝麻以后走上行医这条路,他看似对这事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都懂一些东西总没坏处。 甚至苏淮月想得更长远,等以后芝麻长大了,他早晚要讨媳妇离开自己,自己不能时时照顾他,更要让他学一些基本的医理。 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苏淮月对着一截树杈就伸手去拉,然而手指触碰时,却发现那支树杈的手感湿冷,还仿佛带着一层薄薄的鳞片。 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的一刹那,竟然动了起来。 “是蛇!”芝麻本来也没留意,直到那只卷在树上的蛇蠕动起来,他在大喊了一声。 那条蛇“斯斯”的吐着信子,猛地伸头朝着苏淮月的手咬上去。 苏淮月虽然人被吓了一跳,但是反应很快,在触摸到蛇皮的一瞬间,就即刻将手抽了回来。 蛇咬了个空,将自己盘卷着的的身子舒展开。 只见这条蛇露在外面的部分跟树杈的颜色很像,是灰褐色的,但当他翻转了身子时,却见盖在身子下面的皮肤带着花色。 “这蛇有毒!”芝麻听爹爹说够,这种花斑蟒蛇都是有剧毒的。 这条毒蛇十分狡猾,把自己身上的花斑盖住,裸露出与树皮相似的外部身体,盘踞在树枝上,有鸟儿想要落在树上,就被他一口吞下。 毒蛇的双目死盯着苏淮月,显然在伺机想要扑向她。 苏淮月手中只有一个并不锋利的铁铲,是用来挖药材的。 芝麻站得离苏淮月有些距离,但那条毒蛇带来的恐惧感让他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又不敢叫喊。 苏淮月听见身后的芝麻似乎想要朝自己走过来,低声道:“别动,芝麻!” 那条毒蛇察觉到了想要靠近的芝麻,将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并朝他吐着信子,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以一敌二,这条毒蛇在盘算着如何对抗眼前这两个人。 其实也就是在几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那条毒蛇的尾巴已然悄悄的朝着苏淮月的方向靠近,她捏紧了手中的铲子,蛇毒并不好解,手边也没有对症的药材。但是绝对不能让这条毒蛇伤害到芝麻,绝对不能! 心中有着这样的信念,苏淮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毒蛇,等他扑过来,就抡起铲子朝他眼睛上戳。 蛇皮坚硬,这条毒蛇唯一的弱点便是眼睛。 “小心!”芝麻见那条蛇猛地一甩尾巴,抽打在了苏淮月的手上。 苏淮月没反应过来,手上一松,本来捏的死死的铲子掉在了草丛之中。 “狡猾的畜生!”恐惧即刻将她吞没,这条毒蛇看出了她手中的铲子是武器。 她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就在眼前。 即便是赤手空拳,她也要跟那只畜生拼一拼,起码……起码要保护芝麻。 苏淮月余光一撇身后的小人儿,与此同时毒蛇再一次像她咬过来。 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她在这条毒蛇的眼中已是到嘴边的午餐。 第35章 蛇毒 第35章蛇毒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在她眼前晃过,身着玄色锦袍的秦丞挡在了她身前。 他竟然伸手拦腰抓住了蛇神,毒蛇的头还凶狠狠的向着苏淮月,大张着嘴巴。 “秦丞……”情急之下苏淮月慌乱得不知该说什么,那条足有人小腿粗的毒蛇,顺是扭过头想去咬秦丞。 但见秦丞另一只手上移了几寸,手指猛地一戳竟然扎进了厚厚的蛇皮之中,蛇血四溅而出。 秦丞丝毫不含糊,趁着毒蛇痛的一抽搐,两只手生生扯着将它狠狠的朝着边上一棵粗大的树干上砸去,蛇头正正好砸在了树干上,顿时有些萎靡。 但这毒蛇显然不会轻易就这么败了,他气势更足,发了疯似的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尾巴猛地一卷绕在了秦丞的胳膊上,缩得更紧想要缠住他的动作。 一人一蛇,开始比起了力量。 秦丞牟足了劲捏住蛇的身子,衣袖被蛇尾缠绕之中撕扯开,露出青筋暴跳的胳臂,隐隐的肌肉结实有力。 “哼。”似乎是秦丞发出不屑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但是与此同时芝麻发出一声惊呼,只见秦丞手一划从蛇身靠近了蛇的头部,完全将它锢住,朝着地上按了下去。 空气寂静了数秒,秦丞手一松开,直起了身子。 “死了。”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他的手上还沾着血。 地上恰好有一簇野生的剑麻,叶片锋利如其名,此刻毒蛇的两只眼睛上直戳了叶片,而头部也被生生按出了一个大窟窿,正不住的往外流着血。 “你手上有没有伤口?”苏淮月快步走上前,直接拉起秦丞的手检查。 他的虎口处有一道伤口,应该是被剑麻刮伤的。 “蛇的血也毒,你手上有伤沾了蛇毒,要赶紧解毒。”苏淮月抬头盯着秦丞,语气焦灼道。 芝麻此刻也凑过来,“秦丞……你……你也太厉害了,呀,你受伤了。” 本来是一脸崇拜,但见他手上的伤口,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来。 “小丁是不是一起来的?”苏淮月知道秦丞肯定是一大早就来找他们,见他们没在瓜棚便钻进山林里寻,结果误打误撞救了人。 “嗯。”秦丞点点头,便继续沉默。 “我随你回一趟秦家,解毒需要用的药,瓜棚里可没有。”苏淮月叹了口气,拉着秦丞就往回走。 秦丞紧随其后,望着苏淮月那只牵着自己的手,眼底一抹异样。 苏淮月没让芝麻跟着一起去,小家伙知道蛇毒如果不及时救治会危机生命,就没吵嚷着非要跟着。 等小丁驾着车到了秦府门口,秦丞的那只有伤的手已经变得有些乌青,伤口处开始化脓。 三个人急匆匆的进去,正撞见刘管家在院子里。 “出了什么事?” “少爷中了蛇毒。”小丁开口应道。 “快,快扶进屋里!”刘管家吓了一跳,见苏淮月跟着,知道她是一并来帮着医治的,“需要准备什么,苏姑娘?” 苏淮月让他去帮忙准备银针、纱布一些救护的工具,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她只能先施针帮秦丞排毒。 直接扶着秦丞进了他的卧房,这是苏淮月第一次进他的屋子,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房内的装修很精致,与秦家少爷的身份相得益彰。但太冷清了,那些墙壁的花纹,陈列在柜子上的青瓷,还有整洁的床榻,让苏淮月一迈进来,就有种压抑感。 容不得多想,刘管家已经端了东西过来。 “我的这几针都是扎在穴位上,不会疼。”苏淮月本是用安慰芝麻的语气哄着秦丞,她已经习惯了,但对上秦丞那一双波平如镜的眸子,她的心倏地一滞。 一路过来,秦丞都安静的出奇。 在他手上、胳膊上几道穴位施了针,不一会儿伤口处就开始流血,血是深褐色的。 “幸好只是伤口沾了蛇血,毒性渗入的卖,要是流到心脏里,可有你遭罪的。”苏淮月一阵唏嘘,不过他是因为救了自己才中毒,这样说风凉话似乎不太妥。 等蛇毒都流了出来,苏淮月小心翼翼的将他伤口上流的脓一点点刮下来。 这个步骤,就有些疼了。 秦丞似乎也回过了神,苏淮月的手每动一下,秦丞就“哇”地喊一声,甚至苏淮月都还没碰到他的伤口,他就已经先嚎出来了。 小丁在旁边看着,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刘管家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生怕自己笑出了声。 等都处理好了,再写了个药方,“安全起见还是喝上两副,清除淤毒,还能强身健体。” 刘管家点点头,让小丁拿着药方去镇子的医馆了。 “多谢苏姑娘救了我家少爷。”刘管家说道。 “不不,这次是秦丞为了救我,才中的毒。”苏淮月很是羞愧,忙解释道。 “不用找,姑娘与我家少爷的渊源,也理不清。”刘管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苏淮月没听太明白,不等她问,就听秦丞在旁边又喊着疼。 “已经上了麻药,根本都不疼。”苏淮月扭过头来,知道他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用这样的方式博关注。 秦丞一听苏淮月这样说,摇了摇头,“我现在是蛇精了。” “我看你是蛇精病。”苏淮月调侃的话脱口而出,但觉得这样说秦丞似乎不太妥,但余光瞥见刘管家在旁边笑呵呵,似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合适。 “刘管家,我有件事很好奇。”苏淮月还是决定道出心中的疑惑。 “苏姑娘你说。”刘管家笑容可掬,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你应该是一小就看着秦丞长大的?”苏淮月问。 “当然。”刘管家不知道苏淮月问这个做什么,耐心的回答。 “他手腕上有一道伤,应该是剑戟之类的武器伤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刚才苏淮月在帮秦丞施针的时候,正好能够直观的看那道伤疤。 与她猜测的一样,伤口极深,看疤痕的位置定是伤及动脉。 “少爷小时候遭过绑匪,绑了他想要跟老爷夫人要钱。”刘管家回答道,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第36章 说的是真话吗 第36章说的是真话吗? “那些绑匪下手真够狠的。”苏淮月眉头微微一皱,仿佛在替秦丞鸣不平。 “是啊,官府的人把他们都给抓了,当时我们还没搬来这镇子上,少爷受的伤很少,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幸好原来我们住的那地方,有个郎中妙手回春,再加上我们少爷命不该绝,现在想想还后怕。”刘管家悻悻道。 苏淮月点了点头,“秦丞是个有福之人。” “傻人有傻福。”刘管家朝着苏淮月眨眨眼睛,带了些无奈的调侃。 “我不傻,呜呜呜,我才不傻。”秦丞显然听见了刘管家说的这句话,耍起无赖,在床上打着滚。 刚才还说伤口疼,现在闹腾起来也不见他觉得疼了。 刘管家连忙上前去哄。 苏淮月站在旁边知道自己插不上手。 好不容易将秦丞哄好了,她也该告辞了,刚才遇蛇的事情芝麻肯定也吓坏了,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瓜棚里太久,她也不怎么放心。 “我变成蛇精了,你不想理我了。”见苏淮月要走,本来镇定下来的秦丞又哼哼起来,他分明是舍不得苏淮月走。 “你不是蛇精,你是……是小神仙。”苏淮月无奈,只好哄着他,“不光能掐会算,还能徒手杀蛇,不是小神仙是什么。” 苏淮月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旁边的刘管家微微一睨,见她那双水亮的眸子里,盈着生动的笑意。 可惜了是个寡妇,不然丁点不比他见过的那些养尊处优的少女们差。 “我是小神仙,你是小仙女。”秦丞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捂着脸,边从指缝里偷偷看她。 苏淮月哑然失笑,哄了他一句就跟刘管家告辞,刘管家喊了另一个下人送她回去,她也便没有推诿。 只是迈出房门的时候,苏淮月那仿佛不谙世事的笑意从眼底消失。 刘管家反应得倒是快,关于秦丞手腕上的伤势说得头头是道,她真的差点就信了。 但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是个大夫。 秦丞的伤口明显是成年之后受的伤,而且就在近两年,只是用的药名贵,愈合得快罢了。 小时候被绑匪伤的吗? 但终归人家救了自己,苏淮月再一次验证了心底的猜测,然而依旧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这道谜题她依旧没得出正确的答案来。 而在她走后,屋内的两个人也是完全换了氛围。 “少爷,苏姑娘信了我的话吗?”刘管家也就是那副笑容,只是多了几分恭敬。 “我看未必。”躺在床上的人,手里正玩味的把玩着一根银针,懒洋洋的说道。 “时间越久,露出的蛛丝马迹也越多,这秘密你快藏不住了。” 床上的人,目光微沉,眼底仿佛映着星河倒影,“正是看破不说破才有趣,什么都说了便没意思了。” “你还起了玩心了?” “那女人挺有趣的,而且现下她又多欠了我一个人情。”边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缠着一圈圈的纱布,是苏淮月亲自缠的。 她的动作很轻,即使上了麻药依然怕碰到他的伤口,纱布上似乎还带着她身上常有的那股香气。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语气骤然转冷,仿佛是一具没有感情的驱壳。 刘管家不再说什么,而是顺从的低下头。 苏淮月回了瓜棚,见芝麻正蹲在那儿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苏淮月狐疑的凑上去问。 “你干嘛吓我!”芝麻本来全神贯注,没有听见苏淮月的脚步声,结果她突然一开口,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他窘迫的模样,苏淮月忍俊不禁道,“没吓唬你啊,大白天的,是你做什么太入神了。” “喏,我在做这个。”芝麻说着,摊开了手掌心。 是一个小小的鼻烟壶,上面绘着蓝色的花纹,从鼻烟壶里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 “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出去,换成了雄黄。你进山里的时候就带着它,省得在遇见毒蛇。”芝麻把鼻烟壶递给了苏淮月,“我们今天杀了那条毒蛇,万一他的妻子来寻仇怎么办?” 苏淮月一听就乐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公的,万一是条母蛇呢?” “他的脑袋长得四四方方,一看就是公蛇。”芝麻连忙道出自己判断的依据,真是毫无根据全凭心情。 “照你这么说,李大伯他媳妇的脑袋也长得四四方方,她也是个男人喽?”苏淮月非要跟他抬杠,但其实心中很暖。 芝麻担心她一个人遇到危险,她担心芝麻去私塾被人欺负。 “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苏淮月收好了芝麻给自己的礼物,并再三向他保证,每次进山林里都会带着。 虽然味道大了一些,但是这呛鼻子的味道熏得人都头疼,想必蛇虫猛兽,都会被熏得远远的。 苏淮月这样哄着芝麻。 接连两天,秦丞都没有来找过他们。 芝麻还猜测起来,“是不是刘管家看他受伤了,不让他再跟我们玩儿了?” “很有可能。”苏淮月心中并不这样想,但是芝麻的猜测,自己肯定要捧场表示支持赞同。 “唉,还以为在去学堂前,能再跟他好好玩儿两天。”芝麻颇有些遗憾,“他不来也好,省得他总是缠着你。” 小醋坛子又酸溜溜的添了一句,苏淮月听在耳中,不禁抿唇一笑。 不过这两日也着实是忙,又采摘了一批蝉蜕送到镇子上去卖,一并把摘到的一些药草也拿给了李大夫。 赚了银子,拿着钱给芝麻又添了件新衣服。 然而这次芝麻死活不要,说前段时间已经买过新衣裳了,让苏淮月给自己买一件。 两个人推来推去,最后干脆苏淮月还是给芝麻买了一件蓝色的小披风,秋风渐凉穿着能暖和一些。 再比照着披风的颜色,给自己买了个褂子穿。 这下芝麻可是满意,两个人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在镇子上走,美得他头都高高扬起。 “这要是被秦丞看见了,他肯定嫉妒死了。”芝麻得意的说道。 第37章 房倾城 第37章房倾城 买了新衣裳,又去集市上买了些肉,明日芝麻就要入学,苏淮月做了几道荤菜,都是芝麻爱吃的。 “要是天天都是入学前一天,是不是天天都能吃这些了。”吃饱喝足,芝麻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淮月听他说的,不由得乐了。 “你要是念书用功,就再奖励你吃顿好的。”苏淮月知道小孩子需要鼓励,给他一些期待和动力,好让芝麻对念书这件事更感兴趣。 “真的吗?!”芝麻一听,眼睛都亮了,“那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用功。” 当晚芝麻睡得香甜,晚上说梦话都是要好好读书,就可以吃肉了。 翌日,苏淮月早早的醒来,今儿是芝麻去私塾的,她想送他去。 然而芝麻却一个劲儿摇头,“我认得去私塾的路,距离方先生家不远。你还答应了明日一早去给医馆送药,你还不快去山里采药。” 这两天苏淮月一心都在帮着芝麻置备去私塾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到了约定交药材的日子,如果因为送自己再耽误一个上午,苏淮月肯定又要摸黑在山里采药了。 “可今儿是你入学的第一天,若是没人陪着,多孤零零的。”苏淮月看这个小人儿倔强的绷着张脸,试图同他商量。 “我才没有那么矫情,这些天我们日日在一起,总算我可以摆脱你一整天了,去了私塾更加热闹,才不会孤零零。你大可放心,近日我们总往镇子里跑,那条路我走得比回家的路都熟了。”芝麻一把抢过苏淮月拿在手里的马鞭子,又放回到了桌上。 苏淮月的确是不大放心,但是跟芝麻沟通一番他死活不让自己送,便只好作罢。 这孩子以前就很野,她没嫁过来的时候,就经常帮他爹爹去镇子上买酒回来。 “倒是你,去山里采药一定要多加小心。记得带上鼻烟壶,还有别往深山林里去,若是采摘不完,那就等我下学回来帮你一起。” 本该是自己叮嘱他去学校的事情,现在反倒被他好一顿絮叨。 “是是是,芝麻说的是,我一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苏淮月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 “好了,我走了。”芝麻也不想第一天就迟到,走出瓜棚没几步,又不放心的扭过头来:“如果傻子秦丞今天来了,让他陪你一起去山林里。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见人。” 要真是有秦丞在,他还能放心些,毕竟是僻静的山林,苏淮月一个人总不太安全。芝麻担忧着,都忘了自己是个小孩子了。 直到芝麻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苏淮月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她是满心的担忧,可的确今天要花些时间采药,不然明日不能按期交货,毁了自己的信誉跟口碑,就得不偿失了。 上次给医馆的人交了些蝉蜕,苏淮月又带去的几味药材,李大夫也一并收了。山林里的资源多,李大夫干脆就把最近医馆里比较缺的几味药告知了苏淮月,让她方便的话就多采一些。 她前两日在捡蝉蜕时,也把那几处容易发现药材的地方做了标记。 不然山林里道路崎岖,绕着绕着就迷糊了。 背上竹筐,苏淮月就一头扎进了林子里,身上揣了个馍馍,饿的时候充饥,这样中午就不折返回去,一口气把活儿干完。 长时间的弯腰采药,让苏淮月的腰有些吃不消。 虽然自己也会做一些膏药贴着,但是扛不住这么大的工作量。 这具身体长到现在,也没干过这么重的活儿。 眼看着药采得差不多了,竹筐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正打算回去,忽然想起前一阵遇见了一片野生的铁皮石斛,但那时还没成熟,她做好了标记,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长好了。 采摘回来,自己留一部分,再卖到医馆里又能换一笔银子。 距离芝麻下学回来还有段时间,苏淮月便决定往山林更深的方向去,那片野生石斛生长得地方在密林深处。 凭着沿路做的记号,等苏淮月找到地方的时候,却傻眼了。 哪里还有什么铁皮石斛,光秃秃的连片叶子都没有了。 仔细一看,她之前做的记号也似乎被人动过。 这儿荒僻的地方,除了她还有谁会找到这里来? 苏淮月四下张望,也没看到什么脚印人影的。 正在她捉摸着,忽然听见了极轻的抽泣声。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兴许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然而那抽泣声忽大忽小,还夹杂着哽咽。 苏淮月胆子大,对那哭声感到很是奇怪,便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走过去。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背对着她蹲了一个小孩子。 穿着一件极为常见的灰褐色衣裳,头顶扎了两个犄角,但是显然给她梳头的人并不用心,头发扎得歪歪扭扭的。 “是谁家的孩子?”苏淮月很是奇怪,这么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孤身在这深山林里。 小姑娘听见了人说话,猛地扭过了头。 饶是苏淮月胆子再大,还是不免倒吸了口凉气。 的确是个小姑娘,年纪约莫四五岁,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半张脸被烧毁了容,像是数只蜈蚣趴在半张本来清秀的面孔上,让人乍一看就不免心惊肉跳的。 丑得渗人啊。 苏淮月认得她,房倾城,房术二儿子家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身世还挺惨的,房术二儿子前两年跟隔壁村子的一个有夫之妇勾搭上了,被人家老公追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刚赶上那段时间河水涨潮,追他的那家男人也不会水,就活生生淹死了。 而房术的二儿媳性子火辣,觉得老公做得事情太丢人,她本身长得也很漂亮,便跟人勾搭上,在老公走了没半年就跟人私奔了。 留下房倾城,就寄样在房术他们家。 她爹娘长得都好看,她也争气了遗传了父母的优点,才四五岁就已经被好几家人相中想要娶回去做媳妇。 只不过前段时间,房术家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家中的男丁毫发未损,只是她睡在屋子里,没人想起她,捡回了一条命,却毁了容。 第38章 凶悍的婶婶 第38章凶悍的婶婶 “小婶婶。”房倾城看清了眼前的人,怯懦的喊了一声。 她性子跟芝麻完全是两个极端,爹娘的事情使得无辜的她背后也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房术家又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房倾城在生活得一点都不好过,就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麻雀,别人稍微大声说话都能吓她一跳。 房倾城平时就帮着干家务,也不怎么爱满村子跑跟别人玩儿,与苏淮月见过两次面,再就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她记性好,见过的人再遇上都一眼能想起来,还能记着人家的名字。 不过刘氏说了,女孩子太聪明了不是好事,会做家伙能生儿子才是好的。 “我跟大奶奶来采药的,她让我在这里等着她,结果这都一个时辰了。”房倾城委屈得说道,她的声音像小猫叫一样,索性山林里安静的很,不然苏淮月怕是都听不清她说什么。 “你大奶奶还跑深山林里采药?”苏淮月一提起刘氏,语气就瞬间转冷。 上次她看见自己在医馆里卖药材,许是动了心,觉得这是门发财路,所以也跑了山林里来。 “嗯,大奶奶让我跟她来采药,不然我就是个张口吃饭的,又不干什么活儿。”房倾城说得理所当然,但是旁人听着不免对她有些同情。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又瘦瘦小小的,能多吃几口饭? “结果我跟她走散了。”房倾城刚才害怕极了,这林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却会突然窜出个什么动物跑过去,数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把她的魂儿都快吓出去了。 刚刚就是因为一只突然窜出来,有半个缸口那么大的耗子从她脚边快速跑过去,吓得她哭哭啼啼起来。 苏淮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刘氏跟她走散了? 鬼才信。 平日里村里的农户也有到山里挖野菜,采摘一些常见的药材,但是往深山林里来就少了许多。刘氏更加不可能在这连条正经走人的路都没有的地方,让孙女呆着自己去别的地方。 除非……她就是故意想把房倾城扔在这里的。 那个黑心肠的老婆子,实在是狠心得都失了人性了。 “唉,幸亏你遇到了我。”只能说房倾城幸运,不然她在这地方会死得悄无声息的。 房倾城对苏淮月的印象,就是一个凶巴巴的婶婶,平时也听刘氏说过她,都是很难听的话。 是以她对苏淮月也带着几分畏惧,仿佛她是只吃人的老虎似的。 “走,我带你出去。”苏淮月正因为自己的铁皮石斛被人摘走了而不悦,虽然不想管房术家的破烂事儿,但是终究这小孩子是无辜的。 房倾城犹豫了一下。 “怎么着,那你继续留在这里等你奶奶?”苏淮月没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张口语气也挺不客气的。 房倾城吓得一哆嗦,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婶婶虽然凶悍,但是长得好看。总比山林里什么大耗子要和善许多。 若是让苏淮月知道她拿自己跟山林里的野耗子比,怕是要气得背过去。 领着房倾城走回到瓜棚,也花了好一会儿时间。 望着眼前这个被翻修过的瓜棚,房倾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住在这里吗?” 苏淮月抱着肩膀,点了点头。 房倾城因为跟刘氏他们一起,所以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自己跟芝麻曾经的家。 一想到这事,苏淮月对房倾城就热情不起来。 苏淮月把采的药材连同竹筐搁在了瓜棚的角落,拍了拍手,干脆的说道:“我送你回去。” “大奶奶还在山里……她怎么办。”在房倾城简单的世界里,她是真的跟刘氏走散了。 “呵,你不必担心,她现在肯定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躺着呢。”苏淮月的语气冷冰冰的,房倾城吓得一哆嗦,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会被她骂一顿,只能喏喏的低下头。 苏淮月套好了马车,载着房倾城朝村子里的方向去。 很快到了大门口,看看这里昔日是自己跟芝麻的房子,现在却被房术两口子霸占着。 他们把门面重新粉饰过,将破旧的宅子变成了半新的。 “我到家了。”房倾城乖巧的说道。 正好门口站着的,是房术家那个胖孙子,他正坐在门口抹鼻涕,一段日子不见,他似乎更胖了一圈,脖子都看不见了,活像是个大肉粽子。 “奶奶,房倾城跟苏淮月来了。”胖孙子在门口看见她们两个人,露出了嫌恶的模样。 这两个人,都是他讨厌至极的人。 话刚说完,就在刘氏三两步就跑了出来,看了眼已经马上走到门口的苏淮月二人,脸上恶毒惊诧的表情毫不掩饰。 她一把拽起自己的胖孙子,就把他推进大门里,接着回身重重的把大门一关。 “咣”地一声巨响,把苏淮月跟房倾城关在了门外。 房倾城愣了一下,看了看苏淮月。 “看我干吗,你不是说到家了吗,回家去啊。”家这个字,说出来实在是太讽刺了。 房倾城抿紧唇,小跑着到了门前,重重的砸了几下大门。 “奶奶,我是倾城呀,给我开门。” 敲了半天,屋里都不见动静。 苏淮月不急着离开,抱着肩膀就站在旁边眯着眼看。 总是这么敲着门,声音惊扰了周围路过的村民,刘氏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终于黑着一张脸将门打开。 “你们大白天的,砸什么门。”刘氏不客气的朝着门外两个人喊道。 “你去山林里采药,把你的孙女落在山里了,我帮你送她回来。”苏淮月看着这个心眼坏头了的妇人,同她说话的语气亦是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刘氏眼睛滴溜溜一转,她每做这个表情,便是心里在掂量什么坏事。 “是你非把她要了去,现在又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刚才房倾城敲门的动静,已经惹得几个爱看热闹的村妇站在旁边的树下瞧着,刘氏的嗓门就像个破锣,一开口方圆几里的人怕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在说什么?”苏淮月皱紧眉。 第39章 芝麻的不友好 第39章芝麻的不友好 房倾城在旁哭得撕心裂肺。 刘氏听得心烦至极,尤其见她脸上狰狞的伤疤,看一眼就觉得晦气。 “是你说想要个女儿,让我把倾城过继给你,怎么,这就赖账了?”刘氏边说着还摇头晃脑,“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了,如果真想要养她就得为她负责,这孩子身世悲惨没了爹娘,你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 若不是身为当事人,苏怀宇还真要被她给唬住了。 房倾城有些不明所以,她搞不懂大人们在聊什么,但是敏感脆弱的内心,让她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被抛弃了。 “奶奶,让我进家门,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一定多干活。你别扔了我!”父母相继离开她,在她年幼的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现下扯着刘氏的裤脚,哭嚎着说道。 本来刘氏的谎话编的很顺,但是房倾城这苦恼的模样,又显出她的不是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说这小丫头是你的亲孙女,真是没点人性了?”苏淮月见房倾城的样子,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孩子是无辜的,贪上这样的家庭,只能说是倒霉透了。 “苏淮月,我不知道你揣得什么心。”刘氏恶狠狠的低语,压低了嗓音不让周围路过的人听见。 “我是不会让这丫头今天进这道门的,你要不就把她丢回捡到的地方。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留她一点用都没有。” 刘氏嫌弃的看这房倾城,仿佛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孙女,而是一坨垃圾。 本以为念着自己亡故的二儿子,房倾城应该是刘氏对亡子唯一的念想,谁成想她竟然心狠到这个地步。 “这么做,对得起你在地底下的儿子吗?”苏淮月幽幽的问道。 听她提及自己那短命的儿子,刘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丧子之痛固然有,况且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滋味实在味同嚼蜡。 “一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并不是我房家人。”果然,这极为符合刘氏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本来想着她长得还不错,等嫁了人收了彩礼钱,就能添给我大孙娶媳妇用。结果倒霉催的被毁了容,看着像是个罗刹,谁会要她。” 刘氏毫不掩饰自己那自私的盘算,房倾城这回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女孩眼中那零星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你要是悲天悯人,就真把她收养去喽。反正对着芝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我看你也上心得很,还让他去什么私塾。” 芝麻的事情,刘氏也听说了。她对此简直是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村里的孩子上私塾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种地干活来得实际。苏淮月就是打肿脸充胖子,都沦落到山林里做野人了,还非要花钱送芝麻去念书。 无非就是哗众取宠,想让人觉得她特殊罢了。 懒得再同苏淮月争辩,见坐在地上的房倾城也哭累了,声音愈发变小,刘氏干脆的将大门又重重关上。 苏淮月幽幽叹了口气,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女孩,说道:“你也瞧见了,那个黑心肠的老太婆是怎么待你的。” 小丫头泪水涟涟,她抿紧唇一言不发。 “唉,算了。你先跟我回去。”苏淮月与刘氏可不一样,心还是热的。 不过刘氏说得倒也可以考虑,反正带芝麻一个也是带,房倾城这个小丫头瘦瘦小小的,留着她在身边也多吃不了几口饭。 房倾城茫然的望着苏淮月,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苏淮月干脆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 被女子温柔的抱在怀中,这种亲近的感觉好像自从娘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感觉到了。 再看苏淮月那张精致的模样,竟然比娘还要美艳几分。 两个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等马车到了瓜棚前,见芝麻正坐在那里,满脸的焦急。 他下学回来,却不见苏淮月的人。 本以为她是不听话,在山林里采药到很晚,但见旁边拴着的马车也不见了,坐着等了她许久。 结果她回来,却又不是独自一个人。 “房倾城?”芝麻看着坐在苏淮月身边的小女孩,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哥哥。”房倾城对芝麻还是熟悉的,只是这个小哥哥特别能调皮捣蛋,说话嗓门子也大,所以她总是远远躲着他。 “你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芝麻指着房倾城,不客气的问。 碍于房术两口子的原因,芝麻对他们那一大家子人都很不喜欢。 “你大奶奶强行把她送给了我。”苏淮月本来想说她被刘氏给抛弃了,但是怕小姑娘听着心里不舒服,就换了个说法。 “你有我一个拖油瓶就够了,还要再带一个?”芝麻心直口快的说道。 苏淮月竟不知是该笑他,还是该无奈了。 但见芝麻满脸写着不愉快,他主要不是因为她带了房倾城回来要养,而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结果回来却不见苏淮月的人影,心中很失落。 “一个拖油瓶挂在腰上晃来晃去,两个拖油瓶正好一左一右挂着,还平衡了。”苏淮月打着哈哈,把房倾城从马车上抱下来。 房倾城却吓得缩在她的身后,对芝麻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你真爱多管闲事。”芝麻不喜欢房倾城那唯唯诺诺的性子,这么一对比,傻子秦丞反而可爱不少,起码他性格外放,不扭捏做作,相处起来很轻松。 “这毕竟是你妹妹,别太欺负人家。”苏淮月嘱咐了一句,就牵着小马驹给他们喂点草。 “对了,今天去念书怎么样,还适应吗?”这边把私聊放进了简易的马槽里,苏淮月提高了些音量,问着在灶台前煮饭的芝麻。 听她这样问自己,芝麻揉了揉鼻子,心里一下子还委屈上了,“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知道围着房倾城转,这个堂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也惹不出什么事情来,总围着她做什么。 第40章 再把她给卖了 第40章再把她给卖了 听出芝麻话语里的不满,苏淮月赶忙凑过来揉了揉他的脸蛋,哄着这个小祖宗。 “当然记得,所以今天过得怎么样,跟私塾里的小伙伴相处得好吗?先生今天都教了你什么?” 苏淮月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芝麻的情绪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回答着她的问题。 房倾城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内心一阵的酸楚。 有娘亲的孩子真幸福呀,以前虽然爹爹对她并不算好,但是娘亲却跟苏淮月对芝麻一样温柔的对待自己。 边聊着天,晚上也煮好了,三个人围坐着吃过饭,芝麻就跑到角落里,翻开了一个从房家搬回来的箱子。 “你在找什么?”苏淮月奇怪的问。 “多找一床被褥,不然让房倾城睡地上吗?”芝麻没好气的说道,苏淮月倒是挺仗义把人给带回来了,但是多的却没考虑周到。 苏淮月一拍脑门,“哎呀呀,看我光顾着惦记芝麻上学的事情了,对倾城的事情都忽略了。” 她这话说得芝麻心里很舒服,觉得自己还是很被重视的那一个,不自觉的唇角微微上扬。更积极的翻着箱子,拽出一床被褥。 苏淮月则是在心底暗笑,芝麻就是嘴硬,刚才吃饭间苏淮月讲了在房家跟刘氏发生的事情之后,芝麻的正义感和同情心会一下子爆棚,对房倾城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两人间的瓜棚,变成了三人间。 房倾城少言寡语,并没有使瓜棚里热闹多少,但她手脚勤快,吃了饭就主动去刷碗。本来这活儿是苏淮月跟芝麻轮着干的,现在多了一个人,三天轮到一次,芝麻想想觉得还是赚到了。 次日,芝麻早早的睁开眼。 苏淮月喜欢睡懒觉,如果没有什么特地需得早起的时候,她总想要多睡会儿。所以芝麻便起得更早一些,准备早饭。 但是等他爬起来,却见房倾城正站在灶台后头,动作虽慢但是也麻利的在准备生活煮饭。 “你会砍柴吗?”芝麻走到了房倾城旁边,因为苏淮月还在睡觉,所以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把房倾城吓了一跳。 “会。”房倾城糯糯的说道。 但见她瘦瘦矮矮的,比自己还要小两圈,估计砍柴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苏淮月她不喜欢砍柴,我白天要去私塾,不能常顾得上家里的事情。如果没有柴火了,你得立刻告诉我,我有空就多砍一些。”芝麻背着个手,仿佛是家中的顶梁柱。 房倾城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那一瞬间,芝麻有一种虚荣心极度膨胀的感觉。 “我们家还有位客人,就是秦家那个傻子少爷,他是我的小弟,这几天没来,但等他来了,有什么活儿你尽管让他去做。他人也很好。”掰掰手指头,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可以听他差遣的人了,芝麻觉得自己太行了。 苏淮月起床时,见芝麻跟房倾城相处得极为融洽,心中踏实了不少。 等芝麻去了私塾,苏淮月也收拾好了昨天采的药材,准备送往医馆去。 她看了一眼坐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房倾城,对她道:“你陪我去镇子上一趟。” 实在是不放心把小丫头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她看起来对周遭的环境有些怕。 房倾城不明白苏淮月的用心,但是现在自己除了跟着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你不会把我……卖了。”等做上马车,苏淮月驾着马车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段路,房倾城这才在她身后,憋了半天问出心底的疑虑。 “……。” 这孩子心中该是多么没有安全感,而且极度的自卑。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遗弃,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们是去卖东西,不过不是卖你。”苏淮月朗笑道,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得像是晨间潺潺溪流,欢快的奔腾,让人听了心情不自觉的跟着轻快起来。 “昨日遇见你时,我在山里采药,喏,这些是要送到镇子上的医馆换些钱。”边说着,还边拍了拍马车上的筐子。 “马车颠簸,你帮我护着点竹筐子,别让里面的药材撒出去。” “嗯。”房倾城听了,乖巧的点点头,搂住了比自己大上两倍的竹筐。 进了镇子里,房倾城便有些不自在了。 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加上脸毁了容之后,更加不爱出门。 今日正好镇子里有集市,热闹极了。 她有些心慌,把头躲到竹筐的后头,若是竹筐里没有那些药材,她怕是都想直接跳进去,把自己藏在里面了。 苏淮月无奈的微微摇头,这孩子的自卑太过于严重,甚至已经产生了心理疾病。她如果继续长在刘氏身边,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 等到了医馆门口,伙计热情的出门来迎接。 房倾城下了马车,见医馆里有些病人在排队等着面诊,她便不敢进来了。 见她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苏淮月不想为难孩子,于是对她说道:“我进去算好钱,拿了银子就出来找你。你要是不想跟进去,就在门口等我。” 房倾城一听,不用跟着往人堆里扎,连忙重重的点了点头。 “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走丢了我可找不到你。”虽然知道她不像芝麻那么调皮,一眨眼人就容易跑丢,但还是要嘱咐一句。 房倾城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淮月这才放下心来,进了医馆。 赶着季节交替,生病的人极多,医馆常常从早上忙到夜里。 李大夫在那儿坐诊,让伙计直接跟苏淮月结账。 “苏姑娘,你这药材是真好。还是懂医理的人备得药材好,那些专门供货的,不见得能保证这么好的品质。”伙计对这位漂亮又聪明的女子非常有好感,所以与她的话也很多。 “人家是批量的,甚至是自己人工种植。我是手工的采摘,量少所以能保证品质。”苏淮月笑着和他闲聊着,忽听外面有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 其间还夹杂着女孩子抽泣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房倾城的声音。 第41章 谁会拒绝甜食呢 第41章谁会拒绝甜食呢 苏淮月赶忙走了出去,见几个小男孩正嬉皮笑脸的围在房倾城的周围,指着她喊着:“瞧这个丑八怪!” “脸上爬了那么大一只虫子,恶心死了!” 房倾城的后背紧贴着医馆的门,咧着嘴哭。 “哭起来的样子更丑!” 那几个小男孩穿着破布烂衫,应该是一群讨饭为生的小乞丐,平日里还有些小偷小摸,苏淮月并不是很喜欢他们。 “你们说什么呢!”苏淮月杏目一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几个小乞丐见丑八怪的长辈给她来撑腰,边起哄边跑散开了。 “别哭了。”苏淮月面对着哭哭啼啼的房倾城,她实在是太脆弱了,楚楚可怜的,反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哄,远没有面对芝麻时,教育起来口若悬河。 倒是房倾城懂事,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用手背抹了几下眼泪,眼眶还是红的,但是人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不哭了,小婶婶你别赶我走。” 之前在大奶奶家,她经常被哥姐们欺负,每次委屈的掉眼泪时,刘氏就会吓唬她,若她哭哭啼啼不听话,就把她给赶出去。 苏淮月有些心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走,陪我去买点东西。”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门外,苏淮月牵着她的手又置备了些生活必需品,路口糖人摊子时,想起上次芝麻跟秦丞两个人吃得香,便买了一个递给房倾城。 她眨着眼睛,竟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不喜欢吃吗?”苏淮月有些奇怪,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的。 房倾城摇了摇头,“没吃过……” 唉,真是个可怜的小女娃。 “甜的,含在嘴里。”苏淮月给她比划了一下,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再递到小丫头的手里,她接了过去试探性的像模像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哇,果然好甜! 眼睛瞬间一亮,就连刚才被那群小乞丐骂过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好吃吗?”苏淮月的头微微一撇,笑眯眯的问她。 “嗯,好吃!” “你若是喜欢吃甜的,我手艺还挺不错的,会做一些点心,而且保证是你听都没听过的。”苏淮月同重男轻女的刘氏可不一样,理性上来说,应当是男女平等,但感性上,对待小女孩总是比面对调皮的小男孩,人要更柔软一些。 芝麻就不喜欢吃甜的东西,苏淮月之前也跃跃欲试想给他做些点心,但是那个熊孩子却很不给面子:“点心吃多了脑子会变笨!” 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一听苏淮月说要给自己做点心吃,房倾城边含着糖,那双如同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睛更加亮晶晶。 剩下了一些碎银子,苏淮月就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做点心的食材。 她并不是什么会烘焙的面点师傅,纯属是个人爱好,喜欢研究做一些小甜品。 买了好些东西,两个人开开心心的驾着马车往回赶。 回山林的那条路,远远能看见房家的宅子。 房倾城的视线飘过那熟悉的地方,眼底又弥漫着落寞。 “吁……”苏淮月忽然扯着缰绳,停下了马车,她身姿轻盈一跃下了马车,径直走向路边俯身采了路旁的花。 房倾城奇怪的坐在马车上,探着脑袋看她。 “拿着,呆会儿回去有用。”苏淮月把一束漂亮的凤仙花递给了房倾城,她乖巧的接了过来,小手紧紧捏着。 这个小婶婶有时候奇奇怪怪的,总是会说些她从没听过的话,但跟大奶奶口中描述的却一点都不同,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回到瓜棚,苏淮月把买来的东西放好,直接将那束凤仙花拿了过来,找了个坛子将花朵扯下来丢进去,像捣药一样开始捣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这一束凤仙花是淡淡的玫粉色,颜色高合度不高但是看起来很新鲜,不是娇艳欲滴的艳丽,反而有股小家碧玉的清丽。 房倾城好奇的拄着下巴,在旁边看着。 凤仙花捣碎了,花瓣里的汁水也是带了颜色的,苏淮月伸出手指蘸了那颜色,对房倾城道:“过来。”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要让自己做什么,但还是听话,问都不问就走到了苏淮月面前。 细细端详这孩子,被烧伤的部分从下颌蔓延至眼睑下方,正好是半张脸蛋,索性眼睛往上没有烧到,能看到一对细细的弯眉,搭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本来是个美人坯子的。 苏淮月将指尖蘸着的颜色,轻轻的点在了房倾城的眉心,用手指画了个桃花的形状来。 “真好看。”苏淮月忍不住夸着。 房倾城愣了一下,许久没有人对着她说出好看这两个字了。 “你去瞧瞧,眉上的桃花一加,有一些异域美人的风情呢。” 听了这话,房倾城有些好奇,转身去拿起角落一张低矮小桌子上的铜镜来看。 凹凸不平的铜镜里,自己眉间用凤仙花画的图案尤为醒目,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只不过视线一转看见脸上被烧的疤痕,她的表情就黯淡下来。 “我有个祛疤的方子。”容貌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苏淮月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只不过那药性有些烈,上药的时候很遭罪,跟用刀子刮下一层皮没什么区别。” “真的能去掉这疤吗?”这还是房倾城第一次用这么高的音量同苏淮月说话。 “不保证能完全祛除,小疤痕用着效果还不错,但是这么大面积的烧伤疤,只能说尽量淡化。”苏淮月还是很对自己的话负责,她不想夸下海口给小姑娘一个希望,却又打碎她的美梦。 但即便如此,对于房倾城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情了。 “小婶婶,我不怕疼,即使是用刀反反复复刮它一千遍一万遍,我都能忍受!”那种被人唾弃厌恶的眼神,常常进入到她的梦魇之中,令人恐惧无助。 “不怕疼就好,祛疤的过程不是一两天,可能需得很久的时间。总之……试试。”她会尽全力的。 第43章 第一笔创业启动资金 第43章第一笔创业启动资金 “他们……把点心都吃光了。”还是房倾城最先发觉的,怯生生的对苏淮月说道。 不是她想要告状,而是因为这些点心苏淮月留着是有其他打算的。 “好吃,嗝……”秦丞心满意足,边打着嗝边美滋滋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小丁被房倾城那么一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我们……是不是太能吃了。苏姑娘你做的这点心可太香了,比镇子上那家最好的糕点铺卖的顶级糕点都好吃。” 秦家对仆人的吃穿用度都挺大方,过年过节的,刘管家都会多备着一些吃食给仆人们分,所以他也是吃过好味道东西的人。 “这些……这些本来就是小婶婶打算拿到镇子里的集市上去卖的。”房倾城有些委屈道,昨天他们三个人忙到天黑才做了这些,苏淮月提议不如把这些点心拿到集市上去卖,得到了倾城跟芝麻的一致赞同 结果这些可好,全都被那两个男人吃了个精光。 “啊?”小丁一听,这些更不好意思了。旁边的秦丞傻兮兮的什么也不知道,光顾着享受美食之后的惬意,他此刻真希望自己也是个傻的,就不至于如此窘迫了。 “没事,喜欢吃就好,下次我再多做一些。不过点心再好吃,也不能吃太多,甜食吃多了会有蛀牙。”本来计划着下午跟倾城去集市上卖这些点心的,摆个铺位就算了,刚给芝麻花了钱,现在她拿不出支摊子的钱,所以打算去集市上兜售,试试水。 小丁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忽地一亮:“苏姑娘,反正这些点心你也是要卖的,现在被我们吃了,就当我们是你的第一批客人。” 边说着,小丁就跟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了灶台上。 房倾城看的眼睛都直了,秦家的仆人这么有钱吗?随便一掏,就是一锭银子?这可是村里人不吃不喝忙活几个月才能赚来的钱! 苏淮月也没料想到小丁竟然如此的大方,她摆了摆手:“我没想过要赚你们的钱。” 生怕她不要,小丁指了指银子道:“你要是嫌多,把我们家小爷最近在你这骗吃骗喝的钱也算上,总够了。” 房倾城更加无语,她还是头一次见送钱的人上赶着。 而那位“骗吃骗喝”的傻子秦丞,还在不死心的拿起空碟子,仿佛上面还能再变出几块糕点来,显然是没吃够的样子。 “你是替秦家掏的这钱吗?”苏淮月轻声问道,她说的风轻云淡,但小丁却一阵局促。 苏淮月,是真的冰雪聪明。 他一个小小家仆,哪里会随身揣着这么多钱,而且还能自作主张替自家少爷还债的。 这是刘管家吩咐的。 今早他跟少爷出门前,刘管家就把钱塞给了他,让他找个机会送给苏淮月。 但是苏淮月不是贪财的人,保准不会要,小丁苦着脸问刘管家要怎么给。 “动动脑子,你会想到好办法。” 好端端的,刘管家非要给自己出难题,他都发愁一路了,现下可算有个好机会能送钱出去,他只希望苏淮月千万别跟自己客气,赶紧收下。 小丁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苏淮月给看穿了。 “我的确是需要这钱的。”苏淮月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好在她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君子,只是个被生活所迫有两个小崽子要养的后娘。 “替我谢过送钱的人了。”把银子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那有些沉甸甸的重量,顿时让她心中一阵踏实。 刘管家老早就对她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可惜苏淮月是个自强不息的人,倒是遇到了许多问题,却从来都能自己搞定。 “嘿嘿,那到时苏姑娘做糕点的时候,给我们留上一份呗。”小丁搓搓手,笑嘻嘻的问。 “没问题!” 有了这些钱,她可以直接支个摊子了。 人流量最大的那个集市,摊位都是固定的,想要在那儿卖东西,需要去镇上的官府登记,交纳银钱。 “下午我们去镇子上买做点心的食材,我还得去官府租个摊位,若是顺利的话,三天之内,我们的点心铺子就能开得起来。”苏淮月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就得着手去做。 “哇,到时我一定去捧场。”小丁望着苏淮月的目光里,已然带着股崇拜。 一直被冷落在旁的秦丞,忽然把脸凑到了苏淮月的面前,“还有点心吃吗?” “甜食吃多了会牙痛。”见他脸上堆着委屈和失落,也不知道是因为没吃的了,还是自己一直在跟小丁说话,反倒把他给忽略掉了。 这样想着,苏淮月下意识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这是她哄芝麻时,常做的动作。 “我家小爷脸红了!”小丁忽然发觉了秦丞的异样,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家小爷脸红的模样,原来这位傻子少爷也是有羞耻心的! 之前在村子里做了那么多洋相的事情,他都没脸红,反倒是被苏淮月拍了拍脑袋,那抹红晕直满眼到了耳后根。 秦丞茫然的看了看小丁,仿佛是没有明白他在笑什么。 兴许是小丁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再加上秦丞呆萌的样子很是滑稽,房倾城没忍住也偷偷捂着嘴笑了。 一并暗想着,这位小婶婶可真神奇,仿佛靠近她就会给人带来希望和快乐。 秦丞主仆二人呆到过午就离开了,一方面是秦丞大病初愈,刘管家嘱咐他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另一方面苏淮月还要去镇子上张罗点心摊位的事情。 自从住进了瓜棚里,日子过得虽苦,可但凡想要做点什么,都还算顺利。 等到了衙门,集市上恰巧有几个铺位这两天就要到期,铺位的主人转了银子打算开个更大的铺子,不打算续租。 苏淮月询问了一下那几个铺位的方位,去集市上把每个待租的铺位都看过一遍,最后挑了其中的一个铺位,跟衙门的人直接登记交了钱,领了租位的契约。 第44章 倾芝点心 第44章倾芝点心 她还是很满意这个铺位的,两边是卖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小工艺品的摊子,吸引的都是小孩子和年轻的姑娘,正好符合她售卖点心的客户群体。 接着去木匠铺子里,订做了一块招牌,被问到上面写什么字时,苏淮月想了想,说道:“倾芝点心”。 房倾城在旁愣了一下,这名字也太随意了。 “倾城跟芝麻的名字,希望能给我带来好运气。”苏淮月笑着扭过头来,跟房倾城解释了一句。 倾芝倾芝……原来是取自她跟芝麻哥哥的名字。 那一瞬间,房倾城竟然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能感受得到,苏淮月待自己真的很用心,也把自己当做家人一样对待。 苏淮月并不知道小丫头此刻的心思,只是反复念着名字觉得很好听,也很适合点心摊的招牌。 买了充足的食材回瓜棚时,又是比芝麻晚回去的。 “我去了私塾之后,你倒是天天跑镇子上买东西去。”芝麻又开始了心里不平衡。 怎么他没去私塾那阵,苏淮月领着他就是往山林里钻,捡蝉蜕采中药抓鳝鱼,而房倾城来了之后,天天跟她去镇子上买买买。 “因为又有活儿干了。”苏淮月拍了拍马车上堆着的食材,并把今天秦家人给自己一锭银子的事情说给了他。 “秦家……真有钱。”芝麻听后不禁吞了口水,“可他们是不是对我们好的有些过头了,难道只是因为傻子秦丞经常来蹭饭?” 就连芝麻都察觉出了秦家的过分热情,苏淮月又何尝不知。 虽说她跟秦丞互相欠了几个人情,但是一锭银子的确有些过了。苏淮月暂且想不通秦家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总不会是想要害自己,那便无所谓。 芝麻眉头皱了皱,小脑瓜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拼命的摇头,似乎想要把脑子里冒出的什么念头给甩出去似的。 “你在想什么?”苏淮月有些奇怪的问他。 “没什么。幸好我今天的功课在学堂都做完了,不然光你们两个要忙到后半夜了。”芝麻搪塞着,就跑到马车边,去帮着把东西往下搬。 接连的两天,苏淮月把一切都准备就绪,铺子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她卖的点心都是这群人没见过的,一些人怀着好奇买了回去尝,发现不但长得精致,味道也极好。是以,她的生意红红火火的,每天早晨开了摊,基本不到午时就卖光了。 见东西买完了,她便收拾收拾跟房倾城收工回家。 “为什么我们不多做一些卖呢?”见苏淮月每天都做定量的份数,经常等点心卖光了还有人再来买,见已经没有了,纷纷垂头丧气。可是苏淮月愣是不多做一些。 “每天就这些,卖完即止,才会勾起人想要抢购的欲望。”这可以说是一种饥饿营销了,只不过生意能这么红火,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甚至镇上那家最大的点心铺子,都不信邪,来她的摊位买了些尝尝,次日点心铺子的老板就登门拜访,表示想要与她合作。 只不过被苏淮月给拒绝了。 点心铺老板说是想要与她合作,无非是想花钱雇佣她,成为了她的雇主,自然就知道了她那些点心的制作方法。 吃亏的事情,她可不干。 基本半天的时间就可以把点心卖掉,这样她下午还可以去山里采药材,毕竟这才是自己的老本行。 医馆跟她一来二去的交易,逐渐把她当做是自己稳定的供货商。虽然每次她拿来的药材量少,但是贵在品质极佳。 只不过李大夫总是旁敲侧击,想从苏淮月那里多蹭一些药方。 苏淮月倒是大大方方,时不时给他写个药方,让李大夫在这把年岁却能如获至宝,受益匪浅。 “苏姑娘,你上午要去集市上卖点心,下午又要去山林里采药,这也太辛苦了。”医馆伙计跟苏淮月混熟了,每次她来都会跟她聊上几句。 毕竟谁不喜欢跟漂亮姑娘说话呢? “没办法,生活所迫。”苏淮月却并不是抱怨的语气,反倒笑眯眯的,“而且有倾城给我打下手,已经让人很舒服了。” 房倾城一听自己被点了名,脸上一阵害羞。 “要我说,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嫁了多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找个家里条件好些的,也省得吃那么多苦。”医馆伙计没坏心思,只可惜他自己不是这种男人,想想还颇有些遗憾。 “嫁人这事,不急不急。”苏淮月盈盈一笑。 她对那个死去的丈夫没什么感情,只不过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经营自己的生活上。况且她以前就是个心性极高的人,若让她为了图什么而委身于人,这种委屈她是万万受不了的。 “别跟个长舌婆子似的,人家淮月心中自有大抱负,急什么。”李大夫正走过来,听了伙计跟苏淮月的对话,故作凶巴巴的对着伙计说道。 他知道这些臭小子们的心思,“在说人家淮月嫁谁也不会嫁给你们,赶紧干活去!” 这一吆喝,那几个凑起来跟苏淮月聊天的伙计,各个都羞得闪开了。 李大夫对她的称呼也改了口,年龄上他就与苏淮月是两代人,直接喊名字反而更加亲近。他后来也听说听那些八卦的伙计们讲了苏淮月的事情,更觉得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性子竟然如此坚韧,对她很是赞赏。 “李大夫,这应当是最后一批蝉蜕了。一天比一天冷,再有新鲜的蝉蜕得等明年开春了。”这东西也是分时令的,苏淮月几乎搜刮了大半个林子,只捡了最后这么一点蝉蜕。 “医馆里的存货,应该足够支撑到明年。”李大夫搓了搓下巴上的小胡子,“你这么一个女人家,天天进山里采药,也不太安全。” 听出李大夫话里有话,苏淮月耐心的回答:“习惯了,而且采药总没有在田里干活那么累。” “我听说你在集市上租了个摊位,在卖些点心,生意也很红火。”这是医馆伙计告诉他的。 第45章 不记得爹爹了 第45章不记得爹爹了 “生意倒也还好,小本经营的买卖出多少力赚多少钱罢了。” 李大夫打心底对苏淮月充满了欣赏,也很惋惜她的遭遇,“现下一天比一天冷了,冬天也是转眼的事,到那时你就别去山里采药了。” 虽然仍有些冬令的药材,不过李大夫没有那么黑心肠,怂恿苏淮月一个女人家寒冬腊月去林子里采摘。 “是啊,到那时又不知境况如何呢。”说起这事来,苏淮月也有了些茫然。 原主的身体有怕寒的毛病,还不知道今年冬天要怎么挨过去。到那时怕也没什么体力去采摘药材,让她顶着冬天的刺骨寒风守在集市上,估计都受不了。 “我们医馆里……倒是也缺人手。”李大夫一张口,却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苏淮月一怔,听明白了他的用意,是想雇佣自己在医馆工作。 其实能在这里工作,也未尝不是见好事,能够发扬她的医术治病救人,还能赚个的收入来源。 见苏淮月略有迟疑,李大夫觉得这件事有戏,充满期待的望着她。 他并未正经见过苏淮月的医术,但却从感觉到她渊博的药理知识,必定是有医术精湛的师傅,或者家族里能提供学医的资源。 “实不相瞒,我现在拿不定主意。”苏淮月觉得跟李大夫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若是在医馆做工,免不了的就要坐诊出诊,现在芝麻刚去了学堂,还不知书念得怎么样。她现在又要多养一个小丫头,里里外外的都是事情。 “起码眼下,我是没那么多时间精力的。”之所以去摆个点心摊位,也是因为白天出摊,卖完就可以回去。 “因为两个孩子……”李大夫明白她的顾虑,一想到她只是那两个小家伙的继母,却能对他们视如己出,处处都为他们着想,也是难得。 “嗯。”苏淮月撇过头,看着一旁的房倾城坐在椅子上,正好奇的盯着医馆里那些来看病的人。 “唉,我不勉强你。但若是到了有需要的时候,你尽管来找我。” 苏淮月听了他的话,朝他笑了笑。 这话,已经是第二次听见别人说了。 第一个是刘管家,第二个是李大夫,她似乎总是让别人放心不下,想给予她些帮助。难不成自己真的看起来那么可怜? 将这有些自嘲的想法抛之脑后,喊了房倾城,两个人一道回去了。 不过刚刚李大夫说的事,也让苏淮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入秋了,他们不可能真的在山林里一直住下去,该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家了。 晚上芝麻下学回来,苏淮月将这个想法一起跟两个孩子说了,想正经找个能住的房子。 房倾城是没什么主意的,只要能有个住的地方她就已经很满意了,之前在房家的时候,她是住在一间下人腾出来的小屋子里,窗户都是坏的,跟这瓜棚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芝麻当然对这件事是赞同的,他倒是无所谓,男孩子嘛,睡在大街上都挨得过去。但是苏淮月跟房倾城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不能一直都睡在这山林里,也不那么安全。 “但是……那又是一大笔开销?”他提出这问题的时候,声音有些没底气。 芝麻自然是知道因为自己念书,两个人攒的那些钱基本上都花差不多了。上次秦家给的一锭银子,一大部分也都置备点心摊子了。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那便定下来,我这两天就去找找房子。” 当天夜里,趁着房倾城没留意,芝麻凑到了苏淮月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她:“我们之前的房子,真就要不回来了吗?” 苏淮月微微一怔,看着芝麻那张有些落寞的脸。 那间宅子,现在被房术两口子霸占着。 有次路过,见刘氏把一串串的腊肉挂在屋外的篱笆上,曾经那里还是苏淮月晒中药材的架子,当时她跟芝麻远远见着,心里都有些怅然。 “嗨,也没什么,那宅子又老又旧,每次下雨都有屋顶漏雨,还得用桶接着。而且被大奶奶他们两口子住了这么久,房子也脏了。现在送还给我,我也不稀罕。”芝麻迅速的把心里的那抹惆怅给掩盖去。 但他这番话,也的确是心中所想。 毕竟那是他长大的地方,跟爹爹的所有回忆都在那宅子里了。 “我只是突然有些茫然。”芝麻仰起头,他一贯表情生动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困惑,“我好像快要忘记爹爹的模样了。” 村里好多人都说芝麻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他爹去世之后,他只在爹爹下葬那天掉过几滴泪,后来再没表现出过悼念亡父的情绪来。 现在远远见着那熟悉的房屋,却都不属于他了。 苏淮月一阵心酸,她还是忽略了芝麻内心的感受。 “你爹爹在那里呢。”苏淮月说着,指了指天空。 夜幕之下,他们就好像被罩在一个黑色的罩子里。 这会儿月亮正隐在一块飘来的云朵后头,只能见漫天的星,洒下轻柔的白光,勾勒出了那些树林山峦的轮廓。 “天上只有星星,没有爹爹。”芝麻奶声奶气。 “人死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升到天上。你抬头时,看见最亮的那一颗,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苏淮月抬起头,望着那繁星璀璨的夜空,心中却恍惚有了些落寞。 “那颗是最亮的,一定就是我爹!”芝麻的手指着北方的一颗很亮的星,对苏淮月说道。 “嗯,一定是的。”她点头应了一声。 不远处的房倾城,正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对话,她坐在瓜棚里,后背依靠着支撑瓜棚的一根柱子上,也仰起头看。 夜空中,有一颗躲在角落里的星星,暗自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 她莫名的确信,那就是她爹。 这样想着,房倾城用手背蹭了蹭湿润的眼眶,又低下头不敢看了。 三个人就这样坐在秋风萧瑟的黑夜里,直到芝麻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破坏了这气氛,苏淮月才赶紧撵着他回被子里钻着去。 第46章 找房子 第46章找房子 第二天起来,芝麻还是感冒了,一个喷嚏接连着一个喷嚏的打。 临去学堂前,被苏淮月强行的灌了一大碗汤药,苦得他皱巴着一张脸,都快走到学堂了,重重打了个饱嗝,那股药味又从胃里钻了上来,差点令他干呕过去。 芝麻走之后,房倾城也没逃脱掉喝药的命运。 “我没有伤风感冒啊。”刚刚她还缩在一旁,看着芝麻哥哥喝药那痛苦的样子,瞧着有趣,却没想轮到了自己头上。 “伤风感冒是很容易传染的,芝麻哥哥是男孩子都又打喷嚏又流鼻涕的,你身子骨弱,要是被他传染了可要遭罪的。”苏淮月哄着,房倾城是个不会拒绝人的乖巧孩子,但是喝第一口药的时候,也差点吐出来。 不过她喝完那一碗药,苏淮月就塞了块点心进她的嘴里,瞬间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吃过药,两个人也把新做好的点心装到马车上,去了集市上。 今天也很快就卖完了所有的点心,来晚的人还挺不乐意的,朝着苏淮月道:“老板,你就不能多做一些吗,每次都是来晚就没有了。” “可不是,今天要不是我临出门,我家小孙子摔了一跤耽误了些时间,也不至于来得晚,什么都没买到。” 空手而归的人,纷纷站在摊子边抱怨。 “不好意思,你们也看见了,就我跟我家小丫头两个人,忙活一晚上就做了这么一些点心。”苏淮月露出一副的无奈的笑容来。 那群人抱怨归抱怨,但在心里都暗暗嘀咕,明天一定要来得再早一些。 房倾城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小声问:“我们昨儿明明很早就睡了,没忙活一晚上啊。” 苏淮月赶紧捂住房倾城的嘴巴,生怕这小丫头拆穿自己。 等到那群买家走了,她这才松开了手。 “那不然怎么说,我们晚上得睡觉,做多少卖多少,谁叫你们来得晚,活该?!” 听她这么一说,房倾城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这样也不合适。 “是。做人要懂得变通,要是都直来直去的,多伤人呀。”苏淮月说得头头是道,房倾城则连连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这使得苏淮月都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小丫头跟芝麻还不一样,芝麻这臭小子跟泥鳅似的,又机灵又调皮,但小丫头却是本本分分的直肠子,而且常年躲在家里被刘氏欺负,性子软弱又自卑。 看着她手脚勤快的帮自己整理着摊子,苏淮月心中琢磨着,不能让小丫头天天跟着自己摆摊。 “倾城,呆会儿我先送你去医馆,你跟李伯伯,还有医馆里的哥哥们玩儿,好不好?”苏淮月摸了摸房倾城的头,笑着对她道。 “嗯。”房倾城乖巧的点了点头,多了什么都不问,苏淮月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苏淮月联系了镇子上一个八面玲珑的老婆子,那个老婆子人脉广,知道镇上哪处宅子是空置的。 能在镇上找到个住处是最好的,毕竟芝麻念的学堂就在镇上,离得近一些,早起去集市上卖点心也方便。 那个老婆子领着苏淮月足足转了两个时辰,几乎绕着镇子走了一整圈。 “苏娘子,还没你看中的房子吗?”老婆子也是有耐心的人,她就是专门做这种拼缝的买卖,遇到过很多像苏淮月这样犹豫不决的买家。 成了就从中赚点钱,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王婆婆,实不相瞒,房子都挺好,就是贵了些。”苏淮月苦笑着道。 “镇子里的房子就是这个价钱,想要便宜的话,周边那些村子里肯定也有空的宅子。”王婆婆瞧苏淮月穿得虽然朴素,但是唇红齿白,身材纤瘦,不像是个干苦活的农妇。 “你一个女人家,又带着两个孩子,肯定要找处干净又安全的地方。要是随便找哪个村子住下,周围的邻里又不熟悉,大家看你是个女人肯定会欺负你,还有那些酒鬼呀,老光棍呀……”王婆婆也不是吓唬苏淮月,的确村子里就是这样的情况。 都是熟人无所谓,但凡你是个外人,那就什么麻烦事都来了。 苏淮月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这情况,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再加上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在身边,碰到爱欺负人的,肯定会捏一捏他们。所以她才想在镇子上看有没有空房子住,但价格着实令人望而却步。 回原来的村子里住,也是决然不可能的。 她并不是怕房术一家子再欺负人,只是过日子还要防着他们,着实令人心累,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房子就这些,你若是有感兴趣的再联系我。但是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这个情况,还是得找个安全的房子才行。”王婆婆心直,“不然我还有个好法子……” 王婆婆似乎计上心来,猛地一拍脑门。 苏淮月眼前一亮,赶忙问道:“王婆婆,是想到哪里有合适的宅子吗?” “你看你年纪轻轻,虽然带了两个拖油瓶,但刚你也说了都是继子。我在镇子里认识不少人,好些都找我牵线做媒的,不如我帮你寻摸寻摸。以你这个条件,肯定能找个不错的。啧啧,我想起来了,城西有个茶水铺,那家老板两年前死了媳妇,到现在都没再娶,膝下一子。他是个实在人,而且那茶水铺生意可好了……” “不……不必了。”苏淮月赶忙婉拒了王婆婆的好意,怎么说是看房子,看着看着成了看男人了? 王婆婆略微有些遗憾,“你要是不感兴趣,我还有些好人选,不行给你找个未娶妻的男人,以你的模样,应该也不难。” 王婆婆以为苏淮月是嫌弃那个男人死了老婆,毕竟这种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挑剔些,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真的不必了,我现在还没想要再嫁人。”苏淮月赶忙拦住了王婆婆的热心肠。 “唉,你真不找啊?” 王婆婆还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找房子,不找男人。”苏淮月斩钉截铁道。 第47章 她卖不上好价钱 第47章她卖不上好价钱 王婆婆知道劝不了她,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叹了口气,“唉……” 虽然知道找房子这事不能着急,得选个合心意的,但了解过房价之后,苏淮月也有些灰心丧气了,这与她最初的预算差得着实有些远了。 她打算回医馆去接房倾城先回去,虽不甘心,盘算着明日在附近的村子里转一转,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刚进医馆的门口,便见到刘氏抱着肩膀站在那儿,同房倾城正说着什么。 刘氏满脸尖酸,房倾城则是唯唯诺诺的所在角落,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 她走近了一些,听见了刘氏的声音。 “怎么着,还真把苏淮月当成你娘了?”那刻薄的语气实在叫人听着不舒服,“她一个连傻子都勾搭的风流寡妇,跟你那个和别人跑了的下贱的娘,的确是挺像。你可得感谢我,把你送养到了个好人家。” 嘴上这样说,刘氏其实看见房倾城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 她今天照例来给自己家一身旧疾的老头子买药,却见房倾城坐在医馆的,看起来跟这儿的伙计还认识。她知道苏淮月跟医馆的人走得近,房倾城必定也是沾了光。 而且之前房倾城在自己这儿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贴满了补丁破破烂烂的,她也不怎么用心给她梳洗打扮,没毁容的时候小丫头模样俏丽但总是灰头土脸的。 现在倒好,穿了身鹅黄色的锦裙,一看就是新衣裳,脑袋上扎了两个小揪揪,还绑了红绳子扎成个花样。不知是不是有阵子没见,她脸上那扭曲狰狞的疤痕,似乎都淡了一些。 这些小兔崽子一个两个的,凑到苏淮月身边竟然都过得挺惬意的。 这让刘氏心里不痛快了,她嘴损得很,再加上房倾城也被她骂惯了,盯着埋汰了好半天,小丫头也不敢还嘴,就委屈巴巴的挤在角落里受着。 “你又在这编排什么呢?”苏淮月语气很不善,直接打断了刘氏难听的话。 “哟,看看这是谁,把我们倾城当个宝贝的后娘?”刘氏真是做到了句句都是挖苦讽刺。 “这药……是治风寒的?”见刘氏手里拎着两小包药,虽然医馆里满是药味,但是她凑近一些还能闻到包裹里散发着浓重的中药材味。 “你怎么知道?”刘氏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苏淮月懂点医术,但并不觉得她能有这么神,光闻闻就知道这是治什么的药。再一想她跟医馆的人走得近,肯定是没少打听过房家人的事情,是以有些不屑:“是又如何?” “药能治人的身体,缓解病痛。可惜不能治人的脑残,啧啧。”苏淮月摇着头,颇为遗憾道。 “啥?”刘氏就是个农村妇女,和人撒泼的时候都是用着最直白的方式,甩出那些难听的词来,苏淮月稍微绕点弯子损她,她反而没反应过来。 “说你有病。” ……刘氏觉得她在骂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小二哥,我跟倾城先走了。”苏淮月拉着房倾城的手,跟着不远处在忙活的伙计打了招呼。 这会儿医馆里的病人多,他在那边忙活着,跟苏淮月也招招手,应了声,就转头去给人接着抓药了。 苏淮月再也不多看刘氏一眼,捏着房倾城那细若无骨的小手就往外走。能感觉到她的脚步有些趔趄,看来是刚才直接被刘氏骂得腿软了,这会儿都脱力了。 刘氏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虽恨得咬牙切实,却心思微微一动。 不论怎么说,这个苏淮月似乎对那个臭丫头还挺不错的?她盯着房倾城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若有所思…… 出了医馆的大门,秋日的太阳毒,晃得人有种热辣辣的感觉。 苏淮月把房倾城抱上了马车,给她拿了把扇子,让她挡在头上遮阳,自己也坐在了小马驹后头,牵着缰绳往回走。 “房子……找的怎么样了?”这些时日,房倾城跟她混得也挺熟了,就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时不时还会主动跟她说说话。 “不是太顺利。”苏淮月无奈的说道,“明天再去别处看看,总会找到住的地方的。” 房倾城知道是因为钱的缘故,她喃喃道:“可惜我现在丑了,不然你给我找个婆家,就能换些银子了。” 她说得理所应当,还带了些对自己无力的埋怨。 “说什么呢?”听她这样讲,苏淮月有些生气了,语气并不像刚才那么轻快,“以后别再说这种傻话,我苏淮月再穷,也不会拿你一生的幸福去换那几个臭钱。没钱就赚,钱少就省着点用。你也给我争点气,你爹娘给了你生命,是让你好好度过自己的一生,而不是当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这个地方的女人,那种迂腐的观念是深入骨髓的。 苏淮月的这番言论,其实在这儿是离经叛道的。她自打跟镇子里的人打了交到,愈加感受到了这一点。 好在过去二十来年给她树立的正确三观,让她并没有被现下大环境的观念所改变。 房倾城被她那有些说得一愣,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些言论,“你收养我,难道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吗?” 甚至扬言要帮她治脸上的疤,难道不也是为了让她能变得漂亮些,才能卖上个好价钱? 苏淮月要看着前面的路,一直没回头去看房倾城,但能听出小丫头的语气并不是责备,她似乎觉得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甚至自己如果不打算卖掉她,反而还有些奇怪。 “那个臭老太婆刚刚准没跟你说什么好话。”不用想就知道,刚才刘氏拿话挖苦人,肯定也要强调一下她苏淮月现在照顾房倾城,也是为了图她点什么。 房倾城没吭声,代表了默认。 “我若说没有呢。”她坦坦荡荡,所以说得话也是干脆利落,“倾城,你跟芝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就是家人。人本来就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物品,更何况还是有着亲情缔结的关系?” 第48章 沾了霉运 第48章沾了霉运 明显能感觉到房倾城的情绪好了很多,随后又与她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瓜棚门口。 秦丞正盘膝坐着等她们,远远听见马车的动静,就开始伸着头去看了。 “苏姑娘她们回来了。”小丁瞅见了马车过来了,也起身喊了句,他自觉的等苏淮月二人下了马车,就牵着小马驹去喂草料。 “你们买什么好东西啦?”秦丞知道他们去镇子上,总会买好些东西回来。 “买了些做点心的材料,还有些家里缺的小玩意儿……”苏淮月边扒拉着,说到这儿时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已住了些时日的瓜棚。 虽说对这儿也产生了感情,但她还是得早些搬走了。 秦丞见她望着房檐出神,好奇的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同。 “嗯?”他困惑的发出声音,还挠了挠头很是不解的模样。 “我今天去镇子上看了几间宅子,太贵了。”苏淮月已经养成了习惯,她手上不停的忙活,嘴上就会跟秦丞随口聊聊今天这一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时候是卖点心遇见了些奇怪的顾客,有时是芝麻调皮捣蛋,惹了房倾城不高兴,都是些生活上零零碎碎的小事情。 秦丞是个极好的听众,他总会耐着心坐在旁边,有时还会帮她干些活儿。 “宅子贵,我们家的宅子更贵。”他笑着还拿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圈,比划着,仿佛大就代表着鬼。 但的确,秦家的宅院及里面的装修物件,当之无愧是方圆十里的首付了。 “富二代。”苏淮月咂嘴道,“不然我还是去离镇子近一些的那两个村子里,有没有合适的空宅子。” “为啥要看空宅子,像我家满满都是人,多好啊。”秦丞似乎并不能理解苏淮月的用意。 “这瓜棚虽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也撑不过今年冬天啊。”即使秦家人来帮着围了一圈篱笆,但依旧是四面漏风。 “昨夜芝麻被风还吹感冒了。”初秋尚且如此难捱,等再来两场秋雨,换谁都扛不住了。 秦丞一听,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空宅子多好找,到处都是。” 这边说着,给小马驹添了草料后,小丁也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小丁,那个老怪物守着的空房子,山林那边的……”秦丞自己形容不来,看小丁走过来,赶忙喊着他。 “什么老怪物……啊,你说那个守墓的赵大伯。”小丁恍然大悟。 “赵大伯是谁?”苏淮月听都没听过这号人,“这漫山遍野的都是荒坟,哪来的什么守墓人。” 小丁笑道:“苏姑娘从外面来的,肯定没听过。这是早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赵大伯那一家子以前风光极了,是这儿的地头蛇,自称龙尾山有一半的地皮都是他们家的。不过后来家里的小辈们都不争气,到赵大伯儿子那一辈,三个儿子纷纷出了意外故去,就剩个远嫁的小女儿。家里没落了,也就没什么亲戚再与他走动了。他现在自个儿一个人住在龙尾山下的宅子里,因山上都是村里人的坟,就有人喊他守墓人。” 说得还挺惨兮兮的,本身这种不发达的社会环境,医疗水平跟不上,许多人年纪轻轻就夭折的不在少数。 “不过他那个小女儿孝顺,姑爷家里是做小买卖的,人也实在。见赵大伯自己住,一直想把他接过去。但是他守着空宅子,却有些舍不得。想租出去,但大家都觉得赵家命数不好,怕住进去沾染了霉运。房子空着,又怕被人偷了东西,或者被人给拆了。” “噗……”这倒也正常,村里人都迷信。 赵大伯死了三个儿子,捧上这种倒霉的事情,他们总会往什么命运上去扯。 “那房子,现在还没人租吗?”苏淮月试探问了句。 她不报什么期待,但即使提起来了也去瞧瞧呗。 “应该是还没,刘管家之前雇他来给我们府上干活,前阵子还听他念叨过,说是年纪大了自己一个人怕是没人给收尸,想早些城里找他小女儿。” “他住在哪个地方,我想去瞧瞧。”苏淮月道。 “我知道我知道!”总算秦丞能插上话,他伸着胳膊像是想要着急回答问题的学生,“我领你去!” 苏淮月笑了笑,见他如此殷勤便道:“那劳烦你带个路了。” 小丁跟房倾城留在瓜棚,苏淮月就跟秦丞出发了。 走了也就半柱香的工夫,就见不远处有一栋独门独院的宅子。 说是在龙尾山脚下,但其实距离山还有一段距离,远远能看见之前他们住的村子,却并不算近,反倒是比瓜棚要离镇子更近。 “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房子。”她之前从附近经过许多回,都没有留意过,房子跟大路中间是一片玉米田,正好遮挡了人的视线。 秦丞走到房子门前,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老头!” 不多时,房子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大却头发半白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淮月大概知晓为什么秦丞喊他叫老怪物了,因为他的确长得有些奇怪,眼睛又大又圆,却生了一双细长如同女人般的眉,嘴唇极厚,鼻梁有些塌陷,又生了个国字方脸,整个人的五官看起来别别扭扭的,像是硬生生把一些不搭的给拼凑在一起。 “秦小爷。”男人说话的声音粗犷响亮,小丁还把他形容的跟个花甲老人担忧自己随时会亡故,这怎么看怎么不像那回事儿。 他说话虽然粗声粗气,但显然是那种长得凶,秦丞傻头傻脑的,赵大伯却并没有用异样的态度待他。 “我朋友想要你的房子!”秦丞手一叉腰,指着他的房子说道。 赵大伯表情一凝,严肃的看向苏淮月。 “不是想要,是想租。”苏淮月无奈的在旁解释道,听她这样讲,赵大伯立刻放松了些表情。 “进来说。”见二人还站在门外,赵大伯侧身让出了路,让他们两个先进。 第49章 我们是一起的 第49章我们是一起的 苏淮月刚一迈进大门,不禁眼前一亮。 门脸看上去好像平平无奇,只觉得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房子,在一片玉米地的后头孤零零的伫立着。 但没想到,房子里的装修却不俗,甚至称得上很有品味。 比不上秦家奢华,但是院落里花团锦簇,直通向前厅的路两旁,种植着两棵枝叶繁茂的树,像是两个门神,而树下又有个小亭子,虽然不大,里头摆放着石桌跟几个石凳,上面还放着个棋盘。 而房间内的布置,用的不是大红的漆木,也不是金色的琳琅满目,反而用了乳白的色调,看起来很有一种低调的大户人家的味道。 墙壁上挂着几幅画,还有拜访的玉器,极好的跟房间内的装修融为一体。 “这里布置得真好。”苏淮月不禁由衷的赞叹,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赵大伯跟着他们后面,听见她这样说,不禁略微有些得意:“这是我小儿子带了人装修的,他在镇上私塾念过书,肚子里有点墨水。” 苏淮月记得小丁说了,赵大伯有两个儿子,可惜因为意外都去世了。 “我家小不点也在镇上的私塾念书,不过刚入学没几日,希望他也能多灌点墨水,省得日日去斗蛐蛐惹事打架。”一想到刚和芝麻相处那阵,他少不了的要闯祸,但是两个人共同经历了些遭遇之后,他懂事了不少。 赵大伯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淮月,看她年纪也不大,竟有个已经在念学堂的儿子了? “继子。”她明白了赵大伯的困惑,于是淡淡笑道,“实不相瞒,登门拜访是因为听说您想要把这宅子给租出去。” 赵大伯点点头,看了看屋内的陈设似乎有些不舍。他的目光,与那会儿芝麻远远盯着房家的宅子,目光如出一辙。 “不知这位娘子家中几口人?”他问道。 “加上我,一共三个人。” “哦,一家三口。” “我,还有两个小豆丁,一男一女,都是四五岁的样子。” 赵大伯听了,不免诧异,“两个都是继子?” 苏淮月没成想这位空巢老人还挺八卦的,“一个是继子,另一个是外甥女,没了爹娘很可怜,都是乖巧的孩子。” 其实能理解他问的这么多,毕竟守着与故去亲人们同住的房子这么些年,这里的一草一物是唯一的念想了。所以对于想要租住的房客,肯定要多询问一些,双方都在对彼此考量。 “还是位挺心善的姑娘。”赵大伯嘟哝一句,又看了看她旁边一直不说话,坐在那里玩手指头的秦丞,“难怪这小子会领你来,我还从没见过他与谁亲近。” 赵大伯会些手艺活,有时会去秦家做工赚点银子买酒喝,刘管家对他也很照顾,每次对他出手都很大方。 “他难道不是个自来熟吗?”苏淮月一想从前的秦丞,必定也是像现在这样天天四处游荡,看到感兴趣的人和事,都要上去招惹一下。 “那可没有,他好像终日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嘟哝的话也从不是说与旁人听的。好像把自己的内心跟这个地方的人事都隔的很开。”他说着说着,见苏淮月听得还挺认真,讪讪一笑。 “老了老了,反倒还喜欢说起闲话了。”赵大伯不是个嚼舌根的人,只不过自己一个人呆的久了无聊,觉着苏淮月心善就把老年人对晚辈那一套絮絮叨叨给拿出来了。 “别人都说我这宅子晦气,住着容易遭霉运。”他终于把话题又给拽回来了,虽然长了副熊面孔,但是说话却一点也不凶煞,反而还直言不讳。 “我不信这个。”苏淮月忍俊不禁,“再说我已经够倒霉了,若是两个霉运冲一冲,兴许我还能时来运转。” 赵大伯一愣,不是再一想这么个年轻娇美的小娘子,独身带了两个小娃娃满世界找住处,其中的艰辛旁人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深知其不易了。 “实不相瞒,我挺喜欢这个房子的,清净,装修得也很好。只不过我没有太多的钱,您给个价,我也不跟您讲价了。”苏淮月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些放弃的心思,原主留存的记忆里,对一些好东西的价格是有概念的,所以她放眼一看,这宅子里的家具摆件,约莫什么价格,心中都有数。 说豪宅有些夸张,但绝对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赵大伯见她挺爽快的,想了想,给出了个价格。 “这……”苏淮月愣住了,“您确定?” 赵大伯点了点头。 苏淮月没有掩饰住嘴角勾起的笑意,比她预期的最低价格都要低上许多。 虽然仍比村子里的宅子租金要贵一些,但是刚好价格在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内,比白日里镇子上那些房子要划算便宜太多太多了。 “我也想找个有眼缘的人住进来,心里才踏实。”赵大伯唏嘘道,他活到这个岁数,钱不钱的并不是非常在意,就是憋着一股别扭劲儿,不想房子被自己看不上的人给糟蹋了。 二人很快就谈拢了价格,苏淮月没继续往下砍价,约定好了搬进来的日子。 赵大伯先给城里的小女儿带个信儿,然后就收拾东西找人把行李先带过去,也就三四天的时间,苏淮月他们就可以搬进来了。 找了纸笔来写了租房的契约,按理说应该先预付个定金,但是苏淮月一摸身上有些尴尬,来的路上没有揣钱。 旁边的秦丞眨了眨眼,摸出一小包碎银子,放在了契约上。 “臭小子还挺会献殷勤的。”赵大伯看了眼秦丞,又看了看苏淮月,“他对你真是上心。” “您说笑了。”苏淮月脸一红。 秦丞好像没听太懂赵大伯话里的意思,反而还很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你说什么傻话?”苏淮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身拍了一下秦丞,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一起吃饭,一起玩儿,每天都在一起啊。”秦丞很委屈的说道。 第50章 芝麻早恋了 第50章芝麻早恋了? “哈哈哈。”赵大伯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苏淮月竟然对他的话无法反驳,总不能跟他辩论措辞的严谨,那自己反倒像是个傻瓜了。 一切都商谈好,约定好三天后苏淮月再过来,到时就交房。 临走之前,赵大伯还悄悄对苏淮月道:“其实秦丞人不坏,虽然糊里糊涂的,但是现在的人嘛,找个对你好的,不比找个满肚子坏水歪心思的人要强得多?” “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苏淮月苦笑道,看着秦丞在那扯着马车的缰绳,边摸着小马驹的头,不知在那叨咕着什么。 “怎么,你嫌弃他?”赵大伯反问,“唉,但是那个臭小子家境也还不错,世界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不是嫌弃,我现在带着两个拖油瓶,又有许多事情要做,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苏淮月连忙道。 赵大伯看得出,苏淮月现在的确是没有那些心思,她的目光清亮却带着一股坚毅,是认准了件事情,一定要做好,别的什么都动摇不了她的那种姑娘。 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苏淮月望着坐在旁边的秦丞,想起刚才赵大伯的话,不免有些想笑。 “你刚刚在跟小马驹说什么?”苏淮月找了个话问道。 “我跟他说,这里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让他现在就要记得路。”秦丞说道,“那里是我家,我们以后离得更近了。” 说着,他很高兴的指了指不远处一排看上去就很漂亮的宅子。 这次多亏了秦丞,赵大伯能给出那么便宜的价格,肯定也是因为有秦家的面子在里面,她侧过头看着秦丞兴高采烈的在那不知眺望着什么。 察觉到了苏淮月的目光,秦丞扭过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睑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嗯?” “虽然这话从前也说过,但……幸好有你在。”苏淮月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像是每一次芝麻做了值得奖励的事情,她也会如此待他。 秦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嘿嘿……” 前面一段通向山林的小路有些颠簸,她转过头去看路,因此未看见秦丞再抬头时,眼中哪还有如孩童般的烂漫纯澈,反而是两道精芒带着狡黠,像是个机关算尽的老狐狸看着自己阴谋得逞时,流露出的洋洋得意。 等回到瓜棚时,芝麻也下学回来了。 苏淮月下了马车,小丁像是个大哥哥一样领着两个小豆丁,他率先一步凑上前问道:“苏姑娘,怎么样?” “成了。”她笑着说道,“我跟赵大伯签了房契,三日后就可以准备搬进去了。” “哇,那个宅子可好了。我之前找他办事的时候去过一次,又大又漂亮的。”小丁高兴的直拍手。 芝麻回来的时候听小丁说了个大概,此刻有些不满的对他道:“又不是你住进去,这么高兴干嘛?”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小丁不好意思的挠头:“嘿嘿,我这不是替你们高兴吗。” “这次多亏了秦丞,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好的房子。”苏淮月捏了捏芝麻的小脸蛋,她回来的路上估摸了一下路程,芝麻从新房子去镇上,要比现在节省一半的时间。 而且新房子出了门穿过那片玉米地就是主路,等到冬日里天黑的早,一来一回走得都是大路,也更安全。 “那我们这两天该收拾东西了。”房倾城说道。 说是从瓜棚里搬东西去新房,但其实苏淮月他们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东西也不少。若真是要搬家,可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没事,我回头跟刘管家说一声,到时候喊上几个人来帮你们搬。”小丁拍了拍胸脯。 “你真是能耐,还能指挥刘管家做事。”芝麻在旁没忍住,拆台道。 小丁脸一红,讪讪地回头看了一眼秦丞,这位小爷再傻兮兮,他也是主子。自己这么出头张罗,的确是不太好。 “我也可以帮着搬!”然而秦丞听着他们说的话,仿佛怕把自己落下似的。 还有三天时间,都来得及。 赵大伯的宅子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芝麻甚至想再回房家一趟,把他屋子里那些上次没带回来的玩具给一并拿着。 直到房倾城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爷爷把你的东西都给扔了。” 芝麻气的骂骂咧咧半天,吓得房倾城缩在角落里,以为他要对着自己撒火。 不过芝麻只是朝着空气骂了几句房术,这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房倾城道:“那就算了,反正我也长大了,那些东西都是给小孩子玩儿的。” 不知是不是快到青春期了,芝麻近日的性情,让苏淮月有些难以捉摸。 有时明明三人说说笑笑一如往常,忽然芝麻就表情一变,仿佛满是心事的叹了口气,独自走到一旁去呆着。 又或是拿着书本,看着看着,就放下书,对着远处的山林凝眸沉默。 “你芝麻哥哥是不是早恋了?”苏淮月忍不住跟房倾城凑在一起研究这事。 “早恋是什么?”房倾城没听过这词,奇怪的问。 “就是……春心萌动,看上了哪家小丫头。”苏淮月解释道。 “不……不能。”房倾城吓了一跳,“学堂里不都是男孩子吗。” 也对,芝麻这个年纪对女孩子还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女孩子都是聒噪又麻烦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内心的悸动。 不等她继续探究这事,到了三日后,该准备搬新家了。 她一大早先收拾了一部分东西过去,再赶上今天正好是学堂放假的日子,便带着芝麻跟倾城一起过去。到时让他俩现在新房收拾着东西,自己跟秦家过来帮忙的来回搬东西就好了。 等到了新房门口,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的发出“哇”的一声。 他们只听苏淮月说新家很大很漂亮,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们三个住吗?”房倾城问道。 “还有他们两个。”苏淮月指了指马车前并驾齐驱的两只小马驹,笑着说道。 第52章 婆媳问题难处理 第52章婆媳问题难处理 “当然不会了。”苏淮月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并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芝麻是个神经大条的男孩子,自然没明白房倾城说的话,“她以后肯定是与我一直生活在一起,怎么会独自守着空房子。” “你肯定是要娶媳妇的,我看村里好些人家的媳妇都可麻烦了,嫌弃自己的婆婆年纪大身体不好,婆媳之间总吵得不可开交,万一小婶婶受了委屈怎么办?”房倾城想的还挺多。 “她会让自己受委屈吗?!”芝麻觉得这种顾虑简直不可思议,“不过我才不娶媳妇,女人是最麻烦了。” 他跟着两个女人生活,已经感到很头痛了。 “人怎么可能会不结婚呢,你要娶媳妇,小婶婶也可以再嫁,其实小婶婶若是嫁了人也就有人照顾,老来能相伴了。”房倾城也是看了赵大伯,突然有些触景生情,她这个年纪哪里懂什么情爱,只知道娶妻生子就好像人要吃喝拉撒一样,是自然规律。 “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好,还能一并照顾你们两个,嫁什么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房倾城的确跟芝麻那种钢铁直男的想法完全不同。 “其实秦家那个傻少爷就很好,我听小丁说,能住进这个宅子也有他不小的功劳。”房倾城也开始乱点鸳鸯谱了,“他虽然人傻乎乎的,但是长得真好看啊,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了。” 果然不论什么年纪的女人,对于好看的男人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小小年纪懂什么。”苏淮月伸出手指在房倾城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行了,你们两个挑一挑房间,把院子里那些东西都往自己的房间里搬。我先回瓜棚接着搬行李了。” 这会儿也已经到了中午,得赶着太阳落山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 苏淮月前脚刚一走,芝麻突然幽幽的凑到在认真把自己的那几件衣裳裹好往房间里拿的房倾城身边,“喂,你刚刚说,我们能住进这宅子……有秦丞的功劳?” “对啊。”房倾城点点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我也说不清,反正这是小丁的原话。他说的时候你还在学堂没回来,若是好奇你便去问问他。”房倾城有些为难,她还真没有深究过小丁话里的意思,左右秦家人总是帮他们,她也没多想过。 倒是芝麻,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淮月搬家的阵仗不大,倒是也惊动了一些人。 几个同村的,正好从田地里忙完在回家的路上,撞见了赶着马车的苏淮月,站在路旁就就好奇的问:“苏姑娘,你这是赶去哪儿啊?” 苏淮月知道村里人都八卦,本不太愿意搭理,但是想着住在那里早晚会让人知道,于是干脆道:“搬家。” “咦,你之前不是住在山林里吗,这是打算搬去哪里?” 说话人的同伴眼尖,看见了驾着马车的人面熟,是秦家的仆人,便猜测道:“苏姑娘,听说你跟秦家那小公子走得近,是不是准备嫁过去啦?” “我租了个空宅子领两个孩子住,嫁什么人?!”苏淮月白了那人一眼,那秦家的家仆也觉得这两个凑热闹的村民不讨人喜欢,一吆喝,马鞭抽在了马屁股上,便扬长而去。 这消息传的很快。 苏淮月趁着太阳落山前搬了完了东西,便领着两个小家伙开始收拾起来,而与此同时,整个村子里便都传开了,说苏淮月最近赚了点小钱,租了赵大伯那个宅子。 “别逗了,赵大伯把那房子当个宝贝似的,怎么可能会租给个寡妇?”嚼舌根的长舌妇,吃过晚饭便坐在村头几个凑在一起闲聊。 “就是,我堂弟之前想去租那个宅子,被老赵凶巴巴的给赶走了。” “你堂弟天天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赵大伯那么宝贝自己的房子,怎么可能会把房子租给他,让他胡搞。” “再说那房子也没啥好,外面看着又破又旧还盖在了一片田地后头,跟个茅坑似的。” 话说得损,多是因为心里妒忌。 正好刘氏从旁经过,其中一个妇人喊住她:“刘大婶儿,听说苏淮月的事情了吗?” 刘氏阴沉着一张脸道,“那个不安分的贱女人,时不时闹出点事端来惹人注意。” “你那个小孙女房倾城,跟着苏淮月可是享福喽!”一群妇人常常这么互相挤兑,也不管话是不是中听。 刘氏没多说什么,刚才这几个女人的议论声,她大老远就听见了。 别人不知,她可是知晓的,赵大伯那个宅子不错,装修都是花了不少钱的。 前一阵子房家着火,房术还惦记过把赵大伯的房子给买了,但是那个糟老头子死活不同意。还得他们霸占了苏淮月的房子,又花了不少钱重新修葺。 一想起房倾城,她更是满肚子的火。那个小兔崽子长了本事,可是有了苏淮月罩着她,瞧她那尾巴翘上天的劲儿……不行,可不能白养了那个小兔崽子那么久,得让她替自己办点事! 房倾城这会儿,正在自己的新房间门口徘徊着。 苏淮月揉着酸痛的肩膀,刚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透口气,见她站那不动,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房倾城扭过头,用一种宛如小鹿般的目光小心翼翼道:“我头一次住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 最早跟爹娘在一起的时候,房术偏心眼给二儿子就没分什么家产,她住的很寒酸。后来被养在刘氏的身边,更是直接找了个破旧的客房让她住,门窗都是坏的,屋顶还漏雨。 “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住着习惯就好了。”苏淮月看着这孩子,她局促的站在门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怜。 “对了小婶婶。”房倾城忽然喊住要回房的苏淮月:“芝麻哥哥今天一下午好像心情都不大好。” 苏淮月一直忙着搬家,晚上回来三个人也是匆匆吃了晚饭就开始各自归置行李,她好像跟芝麻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五句。 第53章 攀上高枝了 第53章攀上高枝了 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苏淮月便走到了芝麻的房间门口。 这幢宅子有好几个空房间,芝麻挑跟房倾城两个人仿佛商量好的,在苏淮月的房间一左一右住下。 看灯还亮着,苏淮月在门外轻声问道:“芝麻,你睡了吗?” 过了一小会儿,才听见他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没有呢。” 这两个孩子其实照顾起来已经很省心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个孩子又都一直没娘在身边陪伴,所以自个儿住一个房间,并不吵嚷着害怕。 她推门进去,看芝麻正坐在椅子上,桌上的烛台摇曳着黄色的柔光,桌子上摊开一本书,他在温习功课。 “这么用功。”苏淮月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之前皮得像个毛猴子,去了学堂,还真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读书了。 芝麻看了她一眼,轻声“嗯”了个单音节,又低下头去看着桌上的书本。 “这么晚就别看了,蜡烛也快燃尽了,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好。”苏淮月并不主张芝麻头悬梁锥刺股那么辛苦,还是希望他在这应有的年纪,能够更快乐些。 “再看一会儿。”芝麻低着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说了句。 苏淮月察觉到了他的古怪,即便是真的好学,也不至于这样从自己进屋到现在,压根不抬眼看自己。 “芝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说的?”苏淮月坐在了他的对面,语气转换了些严肃的意味。 “唔。”芝麻摇了摇头,但分明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我们不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吗,怎么现在跟我划得这样清了?”苏淮月有些担忧,心中也夹杂了些委屈。 芝麻虽不是自己亲生,但她已全然将其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所以孩子跟自己闹了别扭又不说,不光是怕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反而自己的内心也有些酸楚。 听出苏淮月的语气也带着些幽怨,芝麻这才抬起头来,烛光映在他的脸上,长翘的睫毛忽闪着,像一对蒲扇挂在漂亮的眼睑上。 “我现在要开始适应独自一个人该怎么办了。”芝麻一开口,说的话没头没脑的。 “为何这样说,我们不是搬进这里要共同生活吗,你要去哪里?”苏淮月没明白这个小家伙,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 “你不用瞒我了,我都听说了,这宅子就是秦家帮着我们租下来的,你把我跟倾城安顿好之后,就要嫁进秦家了。”芝麻委屈的说道,他此刻觉得压力异常的大。 自己还只是个小孩子,如果苏淮月嫁人了,他带着一个妹妹到底能不能好好生活下去? “你听谁说的?”苏淮月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丁说,是秦丞帮着我们租下了这房子。倾城今天也跟我念叨,说等我们都长大了,你一个人孤寡终老很是可怜,她一定也是知道了些什么,你让她瞒着我,没有告诉我。” “你呀你……这个小脑袋瓜,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苏淮月知道倾城绝对不会乱说什么闲话,肯定是她的哪句无心的话,让芝麻又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拦着你嫁人,秦家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秦丞虽然是个傻子,但是他人不坏。你也算是攀了高枝,以后不必在辛辛苦苦的干活了。”芝麻说的酸溜溜,但这番道理他却是清楚的。 苏淮月怅然的看着芝麻,很能理解他为何有这么多的小心思。 从前他们两个日日呆在一起,有什么事芝麻都会即刻知道,但是自从他去了学堂后,家中发生的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 苏淮月本觉得没什么,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这租房子的事情,问过他的意见也打好了照顾,自己便去找个合心意的,找到了再通知他,叫他收拾东西直接搬进来。 想的本来简单,但是却忽略了他完全只是在接受着自己所有的安排,却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最近我身边的这些个人,真是挨个催了一遍婚,今日总算轮到了你。”苏淮月已经哭笑不得了,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最近被人叨咕着让她找个男人嫁了,这话听得她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秦丞的确是帮着我们租了这宅子,因为那个房主赵大伯是在秦家做工的,所以秦丞领着我来找他。房钱他也却是掏了,因为签房契交定金的时候,我身上没揣银子。今天搬家的时候,我已经托秦家的佣人把银子还回去了。” 芝麻听她说的这些,愣了一下。 似乎依旧是他听得那些事,但他好像没听全,其中有些关键的信息并不知晓,结果产生了极大的歧义。 “这宅子是我们这些日子以来,采中药,做点心,每日辛苦赚来的钱交的租金。” 芝麻看了看屋内的陈设,“这真是我们用自己的钱租的?” 也不能说他是土包子,但是打小在村子里生活,房家的屋子比这宅子足足小了一倍,即便那样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正经是村子里富庶的男人。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这房子本就不该是他们能住得起的。现在能住进来,肯定是秦家帮着掏了钱。 无缘无故不能白拿钱安排他们住进来,必然就是花钱买了苏淮月嫁过去,毕竟他爹之前也是这么把苏淮月娶进来的。 “的确是靠着秦家的人情面子,赵大伯给我们要的价格不高。你只管踏踏实实的住,房钱是我们一起赚来的,我一分也没朝别人要过。就连之前置备点心摊子,秦家给我们的那锭银子,我也已经还回去一部分了。” 她说到这里时,还微微带着些骄傲。 无功不受禄,她也不是那种占了别人便宜没够的人。 “真的?”芝麻已经信了,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遍。 “真的!”苏淮月笃定的点头道。 这一回,小家伙终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来,“那就好,我很喜欢这宅子,以后可以安心住着了!” 第54章 刘氏的算盘 第54章刘氏的算盘 把话说开了,芝麻脸上这才浮现出了乔迁之喜的笑意来。 苏淮月又同他闲聊了两句,问问他近日的功课,这才回房间去。 虽说搬家折腾了一整天,但是她第二日清晨还是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要售卖的点心,拿到镇子上去售卖。 尤其是刚花了一大笔银子出去,她的小金库又被掏空了大半。不禁感叹,花钱容易赚钱难。 今日没有让房倾城跟着一起去,留她在家中收拾整理。 其实是苏淮月念着小丫头太辛苦,让她就别跟着自己往外跑,又折腾的够呛了。 房倾城乖巧的点头,帮她将点心都装上马车,扭过头盘算着这宅子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你也别太辛苦,随便收拾一下就好,这房子里本来也是干干净净的。”苏淮月见她一副重任在身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这小丫头心眼实在,不会偷懒耍滑,说是留她在家中干活,她还真的能独个儿忙碌一整天。 “好。”房倾城乖巧的应了一声。 她脸上那片疤痕,淡了一些。 近日苏淮月始终没忘记配置中药,捣碎出汁水,混同着药渣一起敷在脸上。每一次敷药时,都仿佛无数的针尖戳在她的脸上,疼的她缩在角落里小声的哼哼着,每次硬生生挺过去都要出一身的汗。 这样煎熬了一段时间,总算是见到了一些效果,她也很是开心,即便是不能彻底根治,但是这仿佛印在她脸上丑陋的印章,每淡上一分,她的心情也就舒畅一分。 眼见着苏淮月离去了,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房倾城在屋子里又转上了一圈,好好端详了一圈自己的新家,才发现院子的一个角落有一排光秃秃的空着的土地。 应该是之前种了些花花草草,不过找到赵大伯没有去伺候着,便衰败了,索性一股脑全给拔了。 她灵机一动,想起那日在路边看到的一簇簇凤仙花,苏淮月摘了些回来捣碎给她眉心画了个花。 凤仙花的花瓣颜色各异,还可以用来染指甲。苏淮月天天往镇子上跑,穿着打扮并不考究,若是能有一手漂亮的指甲,卖东西的时候伸出手时让人看着也眼前一亮。 这么一盘算,房倾城披上了一件秋衣,就推门出去了。 那条生长着凤仙花的道路,距离宅子并不远,她走上不大一会儿便到了。 此时还是清晨,一些村民扛着工具去田里干活,路过时见了房倾城有面熟的都跟她打了打招呼。 房倾城对村里的人有些畏惧,当初娘跟人跑了的时候,她见过村里几个人跑过刘氏家里,一群老婆子和男人叽叽喳喳的谈论这事,都是些侮辱她娘的话,各个看起来表情狰狞恐怖。 也不知自己家的事情,跟他们沾了什么边,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她心底产生了畏惧,甚至想拔腿而逃,但是看着身边已经挖了几株凤仙花来,那些漂亮的颜色让她不禁有些动摇。再摘一些回去,小婶婶看了绝对会高兴的。 “倾城,你不是跟苏淮月住在一起吗,怎么自个儿在这里蹲着?”一个好事的婆子凑上前来问道。 房倾城的手上全是土,不经意抹了几下脸,下颌上顿时多出两道黑色的印记,看上去丑兮兮的,她仰起头看了看这个婆子,并不想搭理她,而是继续低头挖起来。 “那个苏淮月还装什么大善人,这是又把你给抛弃了。唉,命苦的孩子。”婆子看小丫头不理人,自顾的嘀咕了两句圆场,便跟着家里男人往地里走去。 苏淮月教过她,不要试图跟这些人解释和讲道理,他们只想听那些跌宕起伏、直击人性的丑闻八卦,对你说的那些真挚的心中所想,他们才不会信。 等摘得差不多了,房倾城掏出一根长长的布条,打算把花直接系上扛回去。 刚把布条比划在那堆着的凤仙花上,一只布满皱纹枯黄的手便扯着她的衣领往后拽。 “你在这儿做什么?”刘氏尖利的声音传来。 她本来在田地忙碌,听路过的人告诉她,房倾城像是被苏淮月给抛弃了,孤零零一个人蹲在路边玩泥巴,便赶过来看。 房倾城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对于刘氏已然有了些生理上的畏惧感。 “看样子也不像是被抛弃了。”刘氏撇撇嘴,见她身上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新衣裳,头发也被人仔仔细细的梳起。 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喜欢胡乱编排。 “倾城,听说你们搬新家了?”刘氏露出一个看似和蔼的笑容来,她蹲下身子,将房倾城的肩膀板正两个人面对面看着。 房倾城抿紧唇不说话,眼底已经有了氤氲的水汽。 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畏惧,总之她已经吓得一动不敢动。 “你说话啊,怎么在那个贱人那呆了一阵子,还成了哑巴了。是她天天饿着你,不给你饭吃所以没了力气?”刘氏没有什么耐心,双手使劲晃着房倾城的肩膀,小丫头被晃的头晕乎乎的。 “嗯。”半天还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么一句。 “那个贱人还当真是赚了些钱。”想起之前在医馆里见到她卖药材,但是那个自私抠门的女人死活不带着一起。 后来刘氏也试图去深山林挖些草药,然而寻常人自己能挖得到的药材都不怎么值钱,那些稀奇古怪的她又不好分辨。 在山里蹲了一整天,拎了一大堆自认为的药材去医馆,差点被人给轰走。 “倾城,你想不想回家来住?”刘氏看了看房倾城,忽地灵机一动,她心底盘算这个计划也有一阵子了,这会儿正好赶着臭丫头没跟苏淮月在一起,她也好安排这些事情了。 房倾城没有说话,而是战战兢兢的看着大奶奶。 “你们住的新家,我听说里面的家具陈设都很不错,而且苏淮月最近赚钱的路子多,肯定自己攒了不少的钱。” 刘氏边说着,那张满是算计的老脸就露出贪婪的笑容来。 第56章 当面推销 第56章当面推销 房倾城重重点了点头,她仰起头看着苏淮月,心中一股的感激。 “我一定好好学知识!” 苏淮月一点都不担心两个孩子的功课,他们都很聪明也认学,给自己省了不少的心。 不过打发了两个人都去学堂,她便整日都是独自一个人了。 现下有大宅子住着,比之前在山林里强得多,芝麻也放心了不少。 独自一人,也有好处。她多了大把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围着孩子,或是总要看着小娃娃,怕他们出什么事。 把点心卖光了,她正好背了些中药材,一并去医馆卖了换银子。 小伙计看见她来了,熟络的与她打招呼。 李大夫正在给人看病,这医馆只要一开门,大多数时候馆内都是有人在排队等着的。 人吃五谷杂粮,大病小病的总是不断。 “怎么不见小倾城呢?”往日苏淮月来,身边都跟着那个小丫头。甚至她如果要去办别的事情,怕小丫头跟着一起奔波太累,都会让她先在医馆呆着玩儿。 房倾城一来二去的,跟医馆里的伙计也熟悉了,在这里呆着的时候,还会帮忙打打下手,很是讨人喜欢。 “她去念书了。” “啥?”小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学堂念书了。”苏淮月抿嘴一笑,又重新说了一遍。 “女孩子去念书?”小伙计有些不解,他心思简单就直接问道,“那能有什么用处呀?” “念书自然是去学知识的,学到脑子里便是自己的东西。”苏淮月并不与小伙计多解释这件事,她看着旁边排队等候李大夫治病的两个妇人,有些感兴趣。 那两个妇人一见就是镇子上的大户人家,穿着打扮很是贵气。两个人边排着队,边在那叽叽喳喳聊着天。 生病总不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大多数来看病的人都是变容平静,甚至带了些苦哈哈,那两个妇人竟然是眉飞色舞,神采奕奕的模样。 “那两位,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以及茶馆的老板娘。”小伙计低声对苏淮月道,“都是极有钱的人,来医馆不为看病,而是来找李大夫那些保养补身体的药。” 苏淮月哑然失笑,这两个人想法还挺前卫的。 果然有钱人都很知道保养自己。 “看起来也不像是家中有病人的样子。”苏淮月边盯着那两个人,心中产生了些想法。 她今天早上摆摊子的时候,有位常来买的姑娘是一户有钱人家的佣人,说是苏淮月卖的这点心,比他们家老爷特地请来的糕点师傅做的都要好吃。 苏淮月也是这样觉得,但是开在集市上的点心摊子,有一个劣势便是那些有钱人并不会在买。 镇上有装点的很是漂亮的点心铺子,虽然价格不菲,但是依旧卖的很不错。苏淮月自诩卖的并不比那家点心铺子的差。 一些想法在她脑子里转了转,幸好早上特地留了些点心没有全都卖掉,于是用一张油纸包了两个,起身走向那两名妇人。 “两位,要不要试吃一下这点心。”苏淮月径直拿着东西,走到了两个妇人面前。 那二人本来聊得火热,忽然见一个娇俏的女子走上来,手里还捧着几个她们从未见过的古怪点心,顿时起了警惕心。 “你是什么人?” “好端端的,为何要让我们尝这点心?” 这里可不兴试吃这一说,所以两名妇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抵触。 其实这也正常,大多人都并不喜欢这种当面推销的手段,直接面对面,总觉得对方在图自己什么。 “我是集市上一个点心摊位的老板,这是我近日研究的新品,两位一看就是很有口福的人,所以想麻烦二位帮着尝尝,品判一下味道如何。”苏淮月当然不会说,想让她们吃了觉得味道好,可以在自己这里买。 听她这样一说,两名妇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其中一个稍微丰腴一些的妇人大着胆子拿起一块来。 “看起来样子挺新颖的,不过现在的点心都喜欢在外形上搞噱头,我们酒楼之前请过的糕点师傅便是这样,看着秀色可餐,但是味道却极为一般。”她边说着,边把点心塞在嘴里。 “那我可得给你推荐推荐我们茶楼雇佣的那位师傅,是在京城学了手艺回来的,做的那叫……”旁边另一位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见同伴的脸上透出了一抹喜色。 “这味道,我从没吃过如此味道的点心,它叫什么?”妇人指着油纸上造型别致的点心,瞪大眼睛看着苏淮月。 “叫苹果派。”苏淮月唇角微微扬起,笑着说道。 她没有取什么附庸风雅的名字,虽知道许多点心的名字都喜欢用一些看上去就极富诗意的。 “这个味道真不错,你尝尝!”酒楼的老板娘,对着旁边的同伴说道。 “有那么香吗?”茶楼的老板娘本来还在推荐自己家雇佣的糕点师傅,被同伴一阵大惊小怪的样子搞得迷迷糊糊,将信将疑也捏了一小块点心放在嘴里。 惊艳! “这味道,甜而不腻,咬下去是酥脆的外皮,里面是流汁的夹心,带着苹果的清香……”这位老板娘显然在描述味道上有些本事,砸着嘴边说道。 “你这点心开了摊子吗?”茶楼老板娘开口问道。 “嗯,在集市上摆了个摊位。”苏淮月笑道。 “我雇你来我们茶楼做点心师傅,如何?”茶楼老板娘一开口,旁边的同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你不是说,你们茶楼的糕点师傅手艺是从京城学来的吗,怎么还要雇佣个新的?”酒楼老板娘有些不乐意了,“反倒是我们酒楼,现在雇佣的那个糕点师傅太糟糕,我一直想把他给换掉,却头疼于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副想要抢人的架势。 苏淮月对自己的点心很有信心,所以看两个人的反应丝毫不意外,不过她并不打算真的去哪个酒楼做糕点师傅的。 “两位,我就是经营店小本生意,上不得什么大台面的。” 第57章 无商不奸 第57章无商不奸 得知苏淮月有这等好手艺,竟然只在集市上支个摊子,那个酒楼的老板娘不住的摇头:“弄一个小破摊子能赚多少钱,我按着你的利润付给你双倍的酬劳,怎么样?” “你疯了?”一旁的茶楼老板娘瞪着她,但心里也在嘀咕着,若是这姑娘答应了,她便出更高的价钱抢人了,她不信这世界上有不爱钱的人。 苏淮月莞尔一笑,却不答话。 酒楼的老板娘着急了,“怎么,你还嫌少了?”她默默的瞄了一眼随时准备开价抢人的同伴。 “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嫌钱少,而是家中有事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只能做点小本买卖,不能忙到起早贪黑的。”这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做点心只是苏淮月可以用来赚钱的营生之一,若是把自己就绑在这根柱子上,实在有些可惜。 一听她这样说,两名妇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衣着朴素,眉眼清澈,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听她这语气,想必家中也是没男人照顾的。 “养孩子可是费钱,你想清楚了?”酒楼老板娘不死心的又问道。 “若是您真的抬爱,我倒是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苏淮月浅浅一笑道。 “你说说?” “为了保证当日能全部卖光,有最好的口感,我每日都是定量售卖点心,生意还算不错。近日我家里另外一个小娃娃也去了学堂,我也有了余力能多做一些点心。其实可以这样,我每日做好点心,拿去一部分到您的酒楼里,您可以摆个名头,限量供应,售完即止。” 苏淮月的这个建议,酒楼的老板娘听得新鲜。 “你可能不知道,我那个酒楼是镇子里最好的,来消费的都是兜里有子儿的,你让我拿集市上就可以买得到的点心去忽悠人?”老板娘虽然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产生了这样的顾虑。 她担心的事情,苏淮月也已经想到了。 “给您的酒楼供应的点心,用料和做工精细肯定要比我在集市上卖的更好些,我也可以做些新花样,保证你的酒楼里卖的样式更好,而且绝对保证口味。” 苏淮月说得信誓旦旦,若是换做别人,可能像是吹牛。但是酒楼老板娘尝过她递给自己的糕点,对这位姑娘的手艺很是认可。 酒楼老板娘也是个头脑转的很快的人,虽然觉得提议是好,但不能妄下决定,“明日你按着所说的,做些样品来给我看看。若是真的不错,价格包你满意。” “成交。”苏淮月淡淡一笑,她喜欢跟这种痛快的人做生意。 旁边的茶楼老板娘着急了,“哎哎,你们这就成交了,怎么把我给落下了?” 她本来听得热闹,结果这两个人就这么说成了,她那如意算盘还没打起来呢。 “这可不行,我已经先跟她有了口头上的协议,她就不能再给你供货了。”酒楼老板娘得意的说道。 “口头又不是白纸黑字立的契约,那还不是说反悔就可以反悔的?” “谁让你做事犹犹豫豫……” 看来这两个人老是这样拌嘴,说话间他们排着的队伍也越来越短,眼见就要轮到她们了。 “我先去找李大夫开药,呆会儿再找你说。”茶楼老板娘见轮着自己了,即舍不得排了这么半天的队伍,又放不下那边苏淮月的美味点心,只好对她吆喝一声,便被酒楼老板娘给推进去了。 苏淮月见这两个人推推搡搡的进了屏风后,无奈的笑着摇头。 “苏姑娘,你可真厉害!”旁边的伙计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你现在俨然成了镇上最大的医馆和最好的酒楼的供货商了。” 听他这样说,苏淮月愣了一下。可惜了这名头听得气派,但她的钱袋子可一点都配不上这虚名。 “嘁,奸商。”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嗤笑不屑道。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少女,正满眼鄙夷的盯着苏淮月。 那少女看上去跟苏淮月年纪差不多,瓜子脸,一双凤目眼尾微微挑起,鼻梁却挺拔,在鼻翼上还生了一颗小小的痣,衬得她饱满的鼻头很是精致。 她的上唇丰满,下唇略薄,配上这瞧不起人的神色,更带了几分凌厉。 “阿凤姑娘。”伙计认得她,喊了声她的名字。 阿凤今日是陪人来看病的,正巧坐在旁边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她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苏淮月好几番,觉得她就是个吹嘘自己,抬高身价的奸商。 “这位是阿凤姑娘,开了一间纺织铺子。她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说话直接容易得罪人。”伙计在苏淮月身边小声道。 见她年纪轻轻,竟然自己开了铺子,难怪说话这么干脆利索,一看就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你为何说我奸商?”苏淮月微微侧过头去问她。 “我刚刚都听见了,你拿着那什么食物去忽悠那两个钱多人傻的,还把他们忽悠得团团转。” 那两个妇人,尤其是那酒楼的老板娘分明精明得很,在这位姑娘的眼中竟然成了钱多人傻,还真是个实心眼子。 苏淮月并不生气,“兵不厌诈,我做买卖就是为了赚钱。再者说我与她是公平交易,我能保证品质,她据此定价付钱,有什么不对吗?” 阿凤似乎想要反驳,但是眼珠子转了转,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嘴巴也这么利落,果然是奸商!”说不过,那索性便不争辩。阿凤竟觉得她讲的有些道理,实在令人火大。 苏淮月气极反笑,什么时候说话利落的人就要被扣个奸商的帽子了? “阿凤姑娘,苏姑娘是我们李大夫的朋友,她可不是什么奸商。”伙计在旁边想打圆场,苏淮月拦着他,朝他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你的好心,人家一点都不领情。”阿凤翻了个白眼。 “唉,你这人……”伙计见苏淮月真是好脾气,那些话他听得都很不舒服。 阿凤目光促狭,唇角扬起一抹轻佻的讥笑。 第58章 舒什么服 第58章舒什么服? 忽然她看到了与自己同来的人,朝那孩子摆了摆手:“小虎子!” 一个看上去被芝麻要高一点,却要瘦上足足两圈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包药朝着阿凤的方向走去。 “阿凤姐,大夫给我开好药了,这药太难闻了,我怕我吃不下。”小虎子边说着,试图凑鼻子上去闻了闻,接着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应景的表情,旁人看着都仿佛同他一起闻了那呛人的味道。 “良药苦口,再说你知道这些药值多少匹布吗,回去都给我吃光光!”阿凤牵着小虎子,朝着伙计摆了摆手,对苏淮月则是视而不见。 “阿凤姑娘,您慢走。”伙计无奈,却还是脸上堆着苦笑朝阿凤道。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略带愧疚的对苏淮月说道:“苏姑娘,您别跟她一般见识,那小丫头是个孤女,从小就这么倔。” 看得出,那姑娘性子活泼外向,还带着点傻。但见她对那个小孩子的态度,却能看出她内心的温柔,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伙计这会儿没什么活儿,他本来也话多,就跟苏淮月闲聊了些关于阿凤的事情。 原来阿凤自幼就是被双亲遗弃在路边的,后来被一个好心的开纺织店的婆婆收养,婆婆的子女不孝顺,去京城做生意,把老母亲扔在镇上不闻不问,从来没回来过。 阿凤跟那个婆婆生活了没两年,婆婆也去世了。好在那两年教会了阿凤纺织的手艺,还留给她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纺织铺。 那会婆婆去世,官府认定了纺织铺子无主,打算充公,却被阿凤硬生生拦住,那会儿她年纪也没多大,硬是把铺子给撑起来了。 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凄苦,所以阿凤赚些钱就会救济镇上那些流浪儿,一来二去那些小孩子都喊她阿凤姐。 不过她的性子也容易得罪人,这两年镇上陆续开了几家纺织铺,她那家店的生意也在走下坡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了。 “唉,都是苦命人。”伙计说完还加了句感叹,但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掌,指甲里还有抓中药时残留的药渣,又添了句,“我也挺苦命的。” 苏淮月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小伙计是她无趣时的快乐源泉了。 她跟小伙计又聊了会儿,便告辞离去。 呆会儿等那位茶楼老板娘出来,免不了拉着她再劝,以后兴许还有合作的机会,但是眼下肯定是不行。 还得回去研究一下供给酒楼的点心,便又去集市上采购了一圈,买了些品质更好的材料做点心。 晚上两个孩子回来,刚一进大门就闻见了香喷喷的糕点味道。 “哇,好香啊。”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奶香的味道,没有糖的味道那么甜腻,芝麻更是直接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这又是做的什么呀?”房倾城跑到厨房去瞧,见灶台边的碟子上,放着一张……饼? 看上去的确是饼,那香喷喷的味道就是从这饼子上散发出来的? “尝尝看。”苏淮月见小丫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香味的来源,朝她说道。 房倾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撕了一块饼,才发现这个饼松松软软,跟她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在放进嘴里,入口即溶,像是咬在砂糖上,甜味里夹杂着奶香味,那香喷喷的味道顺着她的味蕾直钻进大脑。 “太好吃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被这种甜香的味道感动哭了! 芝麻此刻也冲了进来,见房倾城已经在试吃苏淮月做的糕点了,也扯了一块吃,“这是什么饼,也太好吃了!” 两个孩子仿佛是苏淮月的小白鼠,见他们对自己的点心表示喜欢,这才放下心来。 许多食材在这里是买不到的,所以苏淮月的烘焙技术也只发挥了三分之一的水平。 她把今天在医馆里跟酒楼老板娘的计划跟两个孩子一说,房倾城都听呆了,她头一次听说生意还能这么做。 芝麻已经见怪不怪,知道苏淮月总是变着法子能想到赚钱的路数。 “这个叫舒芙蕾,不叫饼子。上头还可以装点一些水果,或者撒些糖浆,组合成各种不同的味道。”苏淮月想着,酒楼供应的点心,肯定是要配上多种味道。花样多一些,看起来自然精致。 边说着,从旁边端了一小碟裹了糖浆的山楂,还有一碟用汤汁浸泡过的桃子果肉,分别装点在两个舒芙蕾上。 “看,这就是两种口味的舒芙蕾。” “妙啊!”芝麻不由得感叹,他简直就是苏淮月的最佳观众,不论她做什么东西出来,芝麻绝对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 “两个饼子看起来有些像,又不太一样,味道肯定也各有各的特色!”房倾城也不甘示弱,开始夸赞起来。 “笨蛋,她都说了这叫舒芙蕾。” “舒……舒服……”房倾城记不住这生僻绕口的名字。 虽说芝麻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其实是很称职的哥哥,两个小孩子一起上下学,而且被芝麻带着,倾城的性格也变得比刚来时开朗了不少。 苏淮月边研究着还有什么水果可以装点在舒芙蕾上,变成新的口味,边听着芝麻在旁边教倾城这甜品的名字该如何念,不知不觉就想出了好几种花样。 第二天,她特地把舒芙蕾单独装着,先去集市上摆了常规的点心售卖,与往日一样,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收了摊子,便拎着做好的舒芙蕾,去了镇子南面那条街道。 这个镇子南北分了两半,姑且可以称南面是富人区,赌坊青楼,酒馆客栈,大多数都在城南。 苏淮月拎着点心来到了这座镇子上最大的酒楼,大门口挂着个巨大的牌匾,上书漱玉楼三个大字,看上去还挺风雅。 烫着金边的牌匾挂在那,连带着站在门口的店小二,都比其他铺子的要骄傲上几分。 “这位姑娘,来吃酒吗?”其中一个伙计见苏淮月站在门前,东瞧瞧西望望没进来,便主动迎上前去笑着问道。 第59章 合作成功 第59章合作成功 苏淮月回答道:“不是,请问你们老板娘这儿会在店里吗?” “您是苏姑娘。”看来老板娘一大早跟店里的伙计打过招呼了,都知道上午会有人来送糕点。 苏淮月跟着伙计进了酒楼,果然是镇中最大的一家,店内的陈设都极为考究,这会儿还不饭口,酒楼内只零零散散坐了两三桌人。 苏淮月跟着那店小二一路上了二楼,这一层多是一些单间包房,封闭性极好,她穿过走廊一路走到最里面,推开那扇门,见老板娘正坐在那拿着账簿翻开。 许是因为在酒楼里又遇见,她看上去要比昨天在医馆时严肃认真些。 “梅姐,我带了点心过来。”苏淮月客气的喊了她一声姐,虽说她的年纪当自己的长辈也丝毫不过分。 梅姐喜笑颜开,起身迎接了苏淮月,这可是她抢来的王牌。 虽说漱玉楼是镇子上最大最好的酒楼,但是近日这条街也陆续开了两三家,规模虽然不比自家,酒的品质也差了些,但是他们恶意的打压价格,让梅姐也很头痛。 人都是对新花样好奇的,所以她也把这一回能否翻身的宝,押在了苏淮月的身上。 “这是你做的糕点吗?”梅姐有些迫不及待,指着苏淮月手里拎着的盒子问道。 她回来之后,跟人也打听了一下集市上卖点心的摊位,店里那些伙计有几个家中养孩子的,都给孩子买过那家摊位的点心。 好吃的惊为天人。 这是大家一致的评价。 只见苏淮月打开了包装,凑过去一看,满心的期待与欢喜,却瞬间跌落谷底。 她怎么拿了几个大饼子来忽悠人? 虽然上头点缀着各种好看的水果甜品,但是下面淡黄色的圆形食物,分明就是一张饼子。 “苏姑娘,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梅姐的表情都垮了下来,笑容也从脸上逐渐的消失。 苏淮月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感到惊讶,而是不慌不忙的捏着外面包裹着的油纸,递给梅姐。 “先尝尝。” 梅姐在心中腹诽,什么集市上最好吃的点心师傅,也不过如此。她的手艺也就那么回事,昨天在医馆里自己尝的点心虽然好吃,但她也就只有那点本事了。 一个饼子还能香出什么新意不成? 抱着这样的心态,梅姐接过苏淮月递来的食物,咬上一口。 “……。” 苏淮月嘴角噙着笑意,知道这桩买卖成了。 “我做了几种不同的口味,这个里面还有些果酱的夹心,您可以搭配成一套售卖。”苏淮月见她没立刻说话,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她听。 梅姐咽下嘴里那口味道新奇的食物,此刻的心情却有些纠结。 若是能把这位姑娘招到自己的后厨,那该有多好啊。 “成,就像你说的限量供应,我每日早上可以让店里伙计去你家里直接取。” 苏淮月一听,顿时开心起来。梅姐想上门取货,那这样自己的运输成本便没了,节省下来的钱也算是利润了,不然酒楼即便再限量供应,需要的点心也肯定比出摊子卖的要多得多。 梅姐对于这些零碎的小钱虽然也算得很清,但她同意知道维护好这么一个有手艺的姑娘,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件事,我们还是提前先说清楚。我约莫是第一个找你合作的,之后如果有其他人想跟你合作……”梅姐是商人,最典型的特征就是脸皮厚。 苏淮月深知店家之间会有竞争的道理,淡淡一笑道:“您放心,我既然给您供货了,便不会再给一些与你有同类竞争的店铺提供点心。再说,我就这么一个人,再加上两个崽崽,也做不了那么多点心。” 听她这样说,梅姐心里就踏实不少。 在听说她家里有小孩子,第二天让人去上门取货时,梅姐还命人给那两个小孩子带了些小礼物,多是些价值不菲精致的小物件,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二人商量了一些合作的细节,便当即签了契约,梅姐出手大方,直接预付了她三分之一的订金。 那一小包碎银,是比不小的收入了。 赚了钱,心中就更是美滋滋。想着去集市上买些肉和菜。两个小娃娃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又要辛苦去读书,肯定得给他们吃点好的。 正走着,余光忽地一瞥,看见路旁站着个姑娘,正在与人争执着什么。 她的声音急促,像是着急的想解释些什么,而与她争辩的是一个男人,看上去流里流气的,说话时语调也是拖着长音很是油腻。 那位姑娘,竟是她昨天见过的阿凤。 再顺着她的方向抬头看,她身后大敞着门的店面,能看见店内挂着一匹匹布,还有些布艺制作的衣裳,荷包等等。 “你这是耍无赖,这布根本就不是我家店里卖的!”阿凤这次说话的音量提高了些,是以能听见她在说着什么。 “是你做买卖不厚道才是,分明就是我前两日来你家店里买的,当时你拍着胸脯保证说这料子好,做了衣裳不掉色不易坏,结果我买回去让我娘做了件褂子,你瞅瞅,才洗了一次,颜色都褪的差不多了!”边说着,那个男人还指着手里拿着的一件深蓝色的褂子。 乍一看去,的确像是洗掉了色,上头的颜色深一块钱一块,很是难看。 阿凤的脸色变得铁青:“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布匹也不是我家卖的,你这是想要讹人!” 那个男人听了,反而更来了劲儿。 “哎哎,大伙走过路过的来给我评评理,我在她家买到了残次品,结果她还说我要讹人,这是什么道理!大家一定记住这家店,以后万万不可来这里买东西!”男人很是唯恐天下不乱,扯着破嗓子哇哇地喊起来,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来给自己撑腰。 这会儿周围也聚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他们无非是揣着好奇心思,想看人出糗罢了。 “谁不知道你是个地痞无赖,平时就喜欢吃霸王餐欺负小店,今日轮到你姑奶上来了!” 第60章 债主 第60章债主 没想到阿凤的性格竟然如此的不卑不亢,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虽然面色有些慌乱,但还是很有胆子的跟男人对峙。 “嘿,你这个小野种,还是个姑娘家,如此泼辣刁蛮!”男人显然知道阿凤的身世,揪着这个挖苦人家。 若是两个人只这么口角还好,要是说来气了动起手来,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又高又壮,很会打人的样子。 阿凤眉头紧锁,周围一圈的人都在看热闹,没谁站出来帮她的。 苏淮月也在一旁看情况,搞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她也不会强出头。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反正东西在你这里买的,赔钱!”男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逼着阿凤道。 阿凤咬紧牙关,她经营者纺织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像他这样随便哪一件掉了色的衣服来找麻烦,说话就要去人家店里抢钱的人,还是头次见。 “去官府,我这里进了每匹布都有登记,我们去官府,找个人来查抄我的账,到底我有没有进过你这种掉色的劣质布!”阿凤头脑还算保持着清醒,她站在大门口伸着胳膊,拦着那男人不让他进到店里。 “嘿,你这个黑心的臭丫头,卖这种垃圾玩意。快滚开,大爷我没空陪你,快点拿银子赔我。”男人一听,干脆黑着脸开始用抢的了。 这副嘴脸一露,谁好谁坏,也就辨得清了。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摇了摇头,嘴里还念叨着,阿凤那孤女真可怜,也没个家人给她撑腰。 嘴里说着这种慈悲善意的话,但是所作的则是冷漠的躲开,仿佛看不见这里有不平事。 独自一个人,就是这样难。 苏淮月看着她现在的情境,就想起了自己在村里被房术他们一家子人欺负时的模样。 大多数的看客,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的。 那个男人这会儿已经使了力气,把阿凤一拉扯拽到了旁边,阿凤死死攥着男人的衣裳,愣是不让他踏进店里。 这人就是个强盗,光天化日欺负人。 “滚一边儿去!”男人回身又是一推,阿凤一个趔趄直接摔坐在地上。眼见着男人跨过门槛走进去,阿凤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麻利的爬起来冲了进去。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 苏淮月看了看官府的方向,这里离着官府并不近,一来一回那个男人早都拍拍屁股走人了。而且他赶得时间也巧,正是巡街衙役换班的时候,这时正见不到什么人影。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个法子。 苏淮月调整了一番表情,也冲进了那纺织店里。 刚一进门,正见男人粗暴的扒着收钱的抽屉,里面的碎银铜板散落一地,他正要抓一把往兜里揣,阿凤在旁边死死拽着他,因为撕扯的用力,头发已经乱糟糟一团。 “我本想来算账,没想到有人比我提了前!”苏淮月冷眼盯着阿凤道。 被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一嗓子,男人跟阿凤都短暂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你说什么?”阿凤说话已经没多大力气,声音也带着沙哑问。 “半个月前给你供的布匹,到现在也不给我结钱,催了你好几次了都跟个死人一样。”苏淮月插着腰,扯着嗓子吼着。 她本人并不擅长这种行为,但是见得多了,模仿着刘氏平日里跟她撒泼的样子,倒是也挺唬人的。 “怎么,债主一个个的都找上门了?”苏淮月看着那男人,眉毛一挑问道。 “嘿,没想到这个小野种还欠了一屁股债。”男人见这突然闯进来的女子,与自己是同路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臭丫头,我来之前已经报了官府,他们的人马上就到了。让你做这些没底线的下三滥的事情,就等着挨板子,被打得皮肉开花!” 苏淮月恶狠狠道。 旁边那个男人本来放松下来的情绪,顿时又紧绷。 “官府的人,要来了?”男人问道。 “是啊,已经到集市的东边了。大哥,你也被跟这个臭丫头撕扯了,呆会儿官府的人来了,直接把她押走,到时给她扔进大牢里,再打她几十个板子。不守信用的人,就是这样的处罚!” 男人越听越是紧张,若是真去了官府,阿凤跟眼前这个女人的债务他并不在意,但是自己可是来碰瓷的,一查一个准,指不定谁关进大牢呢。 心急之下,他想抓把银子揣兜里却被阿凤死死抠着他的胳膊,根本动弹不得。 “去你的!”情急之下,他只要狠实儿的一挣扎,脚下已经朝着大门的方向跑。 三两步就跑到了门边,探头出去左右张望,见官府的人还没来,扭过头指着阿凤说道:“今日我还有别的事,小野种你等着,等我空了再来找你算账!” 说罢,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没了人影。 阿凤此刻终于脱离的跌坐在地上,方才这一番拉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后背依靠着桌腿,目光幽幽的盯着苏淮月:“奸商,我根本跟你没有过什么布匹的交易,就算闹到了官府那里,我也不怕!” 苏淮月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她,低下头将散落在地上的铜钱用手一拢,捧了起来放回到桌上收钱的抽屉里。 “我们之间当然没账,我卖药卖点心,却从来不卖布。不这么说,那个无赖能被吓跑吗?” 听她这样说,阿凤怔愣着半响没说出话来。 “我昨天见你,觉得你挺机灵的,怎么今天反而变笨了。”苏淮月瞄了她一眼,见她呆呆的望着自己,似乎是对自己的话还没琢磨过味儿来。 不急,让她慢慢思索。 苏淮月从旁边拽了把椅子到阿凤面前,对她道:“地上凉,你坐椅子上想。” 不知为何,阿凤竟莫名的听了这奸商的话,两手扶着椅子撑起身体,坐在了上头。 仿佛一个局外人,看着苏淮月把地上散落的钱都捡起来收好,刚才厮打时撞倒的布匹都扶正规整好。 “想明白了吗?”做完了这些,苏淮月拍了拍手,扭过头问阿凤。 第61章 好人还是坏人 第61章好人还是坏人 “谢谢你。”阿凤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看着少女清亮的眸子里满带着困惑不解,苏淮月俨然失笑:“路见不平,这是一个人朴素的正义感。” 朴素的正义感?这倒是个新鲜的词语,阿凤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很有些道理。 “看来你不是个坏人。”阿凤的眼睛眨巴眨巴,目光纯澈。 她是个不会藏着掖着心事的人,喜欢与厌恶的表情也都写在脸上。 之前在医馆见苏淮月拿着东西让人试吃,结果又说要卖给人家,觉得她不地道是奸商。而现在她却能在陌生人由危难时挺身而出,便是个善良又有智慧的人。 “在你的认知力,好人坏人的界定未免太简单了些。”苏淮月忍俊不禁,这个少女乍一看挺机灵的,但此刻看起来又有点呆呆的。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做好事就是好人,做了坏事就是坏人。”阿凤有些不屑,撇了撇嘴道。 “那若是好人做了坏事,亦或者是坏人存着善心做了好事呢?” 苏淮月像是绕口令一样的反问,倒是把阿凤给问住了。她挠了挠头,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世界上许多事情是无法分得清楚善恶对错的,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凭着内心那一杆秤,去衡量别人的言行。那不是善恶的标准,只是人主观的给他人定下的尺度。” 阿凤觉得这个奸商竟是说些自己不懂的话,但仔细一品好像还很有道理。 “那我心里这杆秤,重新称量了一下你,判断出你是个好人。”她倒是吸收的快,当即做出了评价。 “荣幸之至。”苏淮月笑道,露出了一口洁白如同一颗颗排列整齐的珍珠般的牙齿,整个人透着干干净净的亲近感。 阿凤还是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以前没怎么见过你。” 她自小就在这镇子上生活,幼时四处讨饭,大一些被婆婆收养便跟着她在这纺织店里,再后来婆婆去世独自经营,也算是对这镇子上大部分的人都认得的。 像苏淮月这样特别的人,她竟然没见过也没印象。 “我之前并不是在这里生活的人,这事说来话长。”苏淮月觉得要同她讲述这些,得花点时间。 “那就慢慢说。”没想到阿凤倒是来了兴趣,反正这会儿店里也没什么人来,她干脆去沏了壶花茶,邀请苏淮月坐下闲聊。 苏淮月愣了一下,但见少女炙热的目光,就好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对未知的懵懂与执着,她便应了下来。 “除了小虎子那群小屁孩,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阿凤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苏淮月,越是看她越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说话时温声细语,长得比镇子上她见过所有女子都要好看,再听了她的经历,不仅人美心还善,经历了那么多的困境却能积极乐观,会医术还会做点心。 阿凤满脑子都是对她的崇拜。 “那我就勉强收你做我的小粉丝。”苏淮月打趣道。 “粉丝不是吃的吗?”阿凤已经从她嘴里听到了许多新鲜的词语了,见怪不怪问道。 “哈哈……”苏淮月本也就是开个玩笑,见她一个劲儿的追问她哪里像是细长的粉丝,也不回答,两个人不禁打闹了一会儿。 只是两个人在这里喝茶又聊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店里有人来,苏淮月反倒有些奇怪。 “怎么一直都不见有人来店里?”苏淮月刚才帮阿凤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布匹时,见她摆在外面的布料颜色都很好看,还有一些做好的衣裳、绢花、也都很漂亮,按理说应该很符合这里人的审美。 结果一直坐到现在,也没有一个顾客上门。 听她这样问,阿凤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色,“镇子上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新店,我这纺织手艺是婆婆亲手教的,肯定是没问题。但是那几家新店的生意就是比我的好,好些以前的顾客都被抢走了。” 苏淮月细细一想,芝麻入学前,自己曾领着他去买新衣裳。当时也路过了阿凤的店,但脚下却未作停留,直接去了稍微远一些的另一家铺子。 但是现在一看,阿凤店里的东西显然更加物美价廉,做工精细款式也都很好。 不得不说,阿凤的审美还是相当不错的。 “那几家新店,我都去过。说实话,赶不上你这里卖的东西。”苏淮月绝没有敷衍人的意思,她环顾了一圈这家纺织店,心里约莫有了些想法。 阿凤苦笑道:“那也没办法,我总不可能通过压价的方式来抢顾客,那样就太对不起婆婆教我的纺织手艺了。” 手工的东西,肯定要更精致但也更贵。这些匠人们,内心都有着一个底线,即使是卖不出去,也不想通过压价的方式作践了自己的东西。 那几家新店,之所以价格低廉,是因为他们外雇了专门纺织工人。 用纺织工人做出来的手工,质量差一些,但是胜在批量生产,效率很高。 其实这些都不是根本上的问题,其实阿凤的这家店铺问题还是挺大的。 苏淮月的表情微微有些严肃,撇过头问阿凤:“若我挑一挑你这店铺的毛病,你可愿意听?” 她怕忠言逆耳,伤了阿凤的心。 毕竟从她刚才的那番言语之中,能听出她对这家店铺有着很大的感情。 “你说说,我总觉得也需要改写什么,但却想不出来。问小虎子他们,他们更是不懂。”阿凤不是个不听劝的人,只不过她无亲无故的,过的太独性。没有人教过她什么,也没有人会站出来给她提些建议。 凭着一己之力扛下这家店,真的全凭她的韧性和从婆婆那里学来的精妙手艺。 苏淮月站起身,拉着阿凤走到店铺的大门前外。 两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面朝着店铺的门脸。 “你站在一个顾客的角度看,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苏淮月问道。 第62章 联名款 第62章联名款 阿凤苦思冥想半天,摇了摇头。 “店铺的装修,实在是太老旧了,还不如隔壁那家当铺的门面看着花哨。”虽然能看出店铺的门面是经过了认真的休憩,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但是门框上的漆木都是新刷的。 “打从门前走过,没有让人想进去看的欲望。”其实这个也不能全怪阿凤,之前镇子上的纺织铺子并不多,婆婆又是在镇子上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跟大家都熟悉得很。 但是再往下一代,就没有什么人卖阿凤的人情了。 “不说装饰得花花绿绿,你看街上那些姑娘们的衣着打扮也是暗暗比劲儿似的,想有新花样,你的设计是跟得上审美,但是店面却没跟上。” 阿凤点头,表示对这个观点很是赞同。 “我只以为,开纺织店,用心琢磨纺织工艺就够了。”阿凤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是用的纺织工人的角度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其实你的身份同时也是店铺的老板,得多站在老板的角度去看事情。”苏淮月笑道,“怎么重新装修,这个我没有发言权。但还是尽可能的不要花太多的钱。” 阿凤连连点头,她的点子也多,只是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去用。苏淮月给自己一提点,她就大概有了主意。 “至于你店里卖的东西,虽然款式都很好看,但是规规矩矩的往那里摆成一排,实在是看不出它的亮点。”案子上整齐叠着应季的新衣裳,刚才她拎起来看,才发现更加惊艳。 “我有一个小小的点子,你可以听听看,若是觉得不合适,就全当听个热闹。”苏淮月斟酌了一下说道。 “你说。”阿凤如捣蒜般点着头,她觉得苏淮月的每句话都说到了重点,这些问题因为太过随意平常,反而她自己很难发现得聊。 “比如我今天去给酒楼的老板娘去送的点心,首先当然要保证色香味俱全,接着我们推出了限量供应,有着这样个一个噱头。人都是好奇心很强的,越是这种去晚了可能就没有的,也会提升其本身的价值。”这个就叫饥饿营销,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人,似乎都很吃这一套。 阿凤想想好像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你的店铺,就没有这种噱头。新开的那几家店,背后的老板都有财力,花了不少钱营造声势,隔三差五促销,又邀请人到店门口表演杂耍的。这的确会让人在短期内留意到他们,并且也愿意进去。但是时间长了,成本投入的多了,利润反而少,他们是最先吃不消的。” 之所以阿凤的店铺,摇摇欲坠这么久,还能在争奇斗艳的新店之中苟延残喘,也全赖她不会营销,除了闷头做工,就没有别的什么幺蛾子了。 “那该怎么办?”阿凤反问。 “营造能够吸引人的噱头,你的优势就是做工精致,比细节你不会输给任何一家。那怎么样才能让别人注意到你的做工细节呢?”苏淮月想了想,也不知道这个想法在这里能不能行得通。 “比如眼看就要入冬了,肯定要大批量的上冬装,可以推出类似冬季联名款,选一个主题,做的几套新款设计都是围绕着这个主题。” 阿凤虽然有些迷糊,但是乍一听好像还挺有趣的,“我理解的是,比如说我冬装的新衣裳,设计一系列的梅花的主题,但可以是不同种风格的,有白色的花,粉色的花,有寒风中倔强生长的,有和煦冬日下静静盛开的。” “对对。”苏淮月点点头,看来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很快反应出了一些大概的方向。 阿凤凝眸盯着店内,自己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精心纺织的布匹。 曾经婆婆说她很有天赋,除了婆婆祖传下来的精妙手艺,还有这阿凤天马行空的创意。 但是这些被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正渐渐的因为被人忽视,因为生意的惨淡,让她开始有些质疑自我了。 听着苏淮月这样的建议,仿佛星星燎原,在她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苏淮月给了她星星点点的火光,瞬间燃起了她的希望。 “这个想法太妙了!”阿凤的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与期待。 即使不知道最终会不会让她的店铺起死回生,但是这个想法让她顿时又充满了热情。 苏淮月有些无奈的笑了,这个丫头还真是喜形于色,不过看着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不禁被她感染。 “这只是初步的想法,具体要实施还得经过周密的计划。”她不忘再叮嘱一句。 “嗯,这个我明白。但是你已经给我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方案,如果这次真的能救活我的店,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我只是锦上添花,还不至于。”苏淮月莞尔一笑。 能遇见个投脾气又合得来的朋友,她反也很高兴。 之前天天围着两个小娃娃转,她像是个苦口婆心的老母亲,更多的都在惦记两个孩子,却忽略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正直好年华的姑娘。 跟阿凤一起规划着,也使得她有了更多的想法与计划。 关键是阿凤有一点让她极为欣赏,这姑娘是个行动派的人,但凡认定了要做的事情,就不会犹犹豫豫,但却也不会莽撞。 越是觉得好的事情,反而越会认真细致的规划,考虑好每一步的打算和可能遇到的问题,再去着手准备。 两个年纪都不算非常大的女子,热络的做着接下来的计划,如何重新装修门面,怎样把店内的布局改得更舒服,在纺织工艺上还可以有什么新的创意和想法,两个人大多数的观点都是一拍即合。 “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家去。两个小祖宗快下学回去了。”苏淮月这才留意到,外面天色已经不早,跟阿凤道了别,阿凤还依依不舍的拉着她。 “你有空可以去我家里做客,那两个小捣蛋鬼肯定会很喜欢你的。”尤其是芝麻,绝对会跟阿凤玩儿的很好。 第65章 别扭的阿凤 第65章别扭的阿凤 “没事没事,我才没有那么矫情。”阿凤把那小手炉给推开,瞄了一眼苏淮月的那双手,“你才是好好捂着,瞧你这葱白的手指头,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苦工的。” 苏淮月总共在地里忙活了那段光景,手上生了一层茧子,但后买荷花池被刘氏毁了之后,便极少再做那些苦活。再加上芝麻心疼她,后头小丁他们也总来帮忙,家中劈柴的一些粗重活,总是有人帮着她做。 手上那层新生的茧子,竟然慢慢的又褪去,重新生出里面的嫩肉。 这个过程,着实是反反复复的疼痛,有时干着活碰到了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两人收了摊子,又一道去了阿凤的铺子去。 阿凤从库房里搬出了些工具,这会儿日头升上半空,温润的阳光铺满整个镇子,秋意之中夹杂着些温暖,再加上干起活来,也就不觉得冷了。 两人开始摘门上的牌匾,原来那块老旧的板子已经晒得脱漆,还是婆婆在的时候挂上去的,等摘了下来,才发现背后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这要是再挂些时日,保不齐突然直接断裂开,万一砸到行人还是个麻烦事情呢。”阿凤唏嘘道。 正在他们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苏姑娘在吗?”是小丁的声音传来。 苏淮月探出头去,果然是秦丞跟小丁。 “他们是……?”阿凤闻声也看了过去,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仆从打扮的少年脸上挂着灵动的笑,而他身边站着的男人眉目俊朗,一身价格不菲的布料裁剪得体的衣衫,包裹着挺拔的身材,周身笼在日光中,照射在衣衫上的金色线上,反射着光。 阿凤看得痴了,半响才指着秦丞,对苏淮月道:“他身上的衣服,裁缝走线实在太妙了!” 她光顾着看那些精致的手工,直到秦丞走进屋,才看出这个男人英俊的不像话,只是脸上那憨憨的傻笑,竟是个傻子? “他是不是那个富庶的秦家的傻少爷?”阿凤也听人说过,郊外有一处比镇上哪家都修葺的富丽堂皇的宅子,是前些年从外地搬来的一个大户人家。 那家人富得流油,买了周边乡村好几块地,雇了当地的农户做工,俨然成了十里八乡最阔绰的财主。 “秦丞。”苏淮月浅浅一笑,指着已走到自己面前的这位富贵逼人傻少爷,向着阿凤介绍道。 小丁在旁跟着,也跟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阿凤姑娘。 只见秦丞压根都不去看阿凤,而是一把抓起苏淮月的手,很是心疼的看着她:“流血了?” 噘着嘴,就跟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人给弄坏了似的,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苏淮月这才留意到,秋季干燥,她手上茧子退去长出的嫩肉又裂开,刚才又一直在搬梯子拎油漆桶,不知何时流了血,自己都不曾发觉。 “没事,不疼的。”她笑着安慰道,见秦丞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条帕子在她的伤口上擦了擦,又轻轻吹了两下。 小丁在旁瞅着也心疼不已,“唉,你个姑娘家家,怎么总让自己一身的伤。” 阿凤在旁看着,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见秦丞跟苏淮月那般亲密的样子,心中顿时惋惜。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几个月的白菜,被一头肥的流油品相极好的猪,给拱烂了的感觉。 即使苏淮月这白菜,她种了不到两日,这头猪又是个吃着精致玉米糠糠养得极漂亮的。 但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好了,不碍事的。”见秦丞小心翼翼的把她手上的伤给包扎好,苏淮月这才温声道。 “我们是来帮着干活的,只不过这工作量,比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小丁看了看屋里堆着的工具,昨日听了苏淮月说的,心中早有准备。 “这两个是我拉壮丁,喊来的帮手。”苏淮月不忘跟阿凤介绍了下这主仆二人,却见阿凤的表情有些怪异,只是闷声应了句:“嗯。” 苏淮月并没有在意,以为她是认真在忙活,反倒显得自己有些娇气了,手上流点血还要人包扎伤口。她讪笑了一下,对秦丞二人说道:“正好有些重活,你们两个帮下忙。” 秦丞拼命点头,“有什么都让我来干,你就坐在旁边,好好休息!” “那可不行,人多力量大。”苏淮月摇了摇头。 “那你不能再让自己流血了,流血很痛的。”秦丞死拽着她的袖子,楚楚可怜的说道,就好像手上流血的是自己似的。 “知道了。” 一旁的小丁,对自家少爷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当事人更是习以为常,但是阿凤在旁边却有些听不下去的。 手上拿着蘸了涂料的刷子,抹在墙上时,力气大了几分。 配不上,配不上。 反手又竖着刷了几下。 苏淮月那么好的姑娘,起码要找个像镇上方先生那样,博学多才受人尊敬的! 自小孤女出身,接触的也都是些没有父母的流浪儿,阿凤深知人们的偏见与背后的那些闲言碎语。 秦丞就算长得好看,家里富庶那又怎样? 苏淮月跟了他,背地里还不被那些长舌妇戳破脊梁骨,实在太委屈她了! 而且秦丞他们来了之后,时常便能听见苏淮月与他们说话嬉笑的声音,那每一声的笑意都直戳进阿凤的心中,好像在扇她的耳光。 就那么喜欢他吗,还是头一次听见她开怀的笑声。 这边阿凤自己在暗地里画圈圈,苏淮月全然不知,指挥着秦家主仆帮她打下手。 秦丞显然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什么都不会干,笨得不行。 苏淮月又气又笑,最后还得是小丁无怨无悔的帮着善后。 不过苏淮月也很快找到了适合秦丞做的事情,来回帮大家递工具,尤其是时常要爬到梯子上去刷棚顶,秦丞就乖乖的蹲在下头,苏淮月他们要什么工具,秦丞就拿了递给他们。 中午时,秦丞还自告奋勇,说要给大家买点吃的东西回来。 第66章 跛子和老板娘 第66章跛子和老板娘 本以为就是随便买几个包子,这家伙竟然直接跑去隔壁的馆子打包了几道菜回来,还有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这些菜钱,都够雇佣个工人了。”阿凤在旁阴恻恻的说了句,她心中腹诽,这个秦丞是不是故意的。 苏淮月帮着她做苦工,秦丞只是这么大手大脚的买一顿饭钱,怎么着,暗示她苦了苏淮月?! “我们家少爷心疼苏姑娘。”小丁在旁笑着说道,这个阿凤既然是新朋友,那肯定是不知道自家主子跟苏姑娘之间的暧昧情愫了,正当他想细细讲述时,正对上苏淮月宛若能杀人的目光。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苏淮月佯装凶狠,直接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进他碗里。 “唔唔唔。”小丁闭紧嘴巴哼了两声,仿佛自己失语了。 秦丞仿佛不知道自己被调侃了,见状夹了盘子里唯一的鸡腿放进苏淮月的碗里,“心疼的不得了,嘿嘿嘿。” 这股爱情的酸臭味,让阿凤碗里的食物都没了味道。 别别扭扭吃了顿饭,下午再干活时,但凡稍微累一点的,阿凤都拦着不让苏淮月去做,而是自己来。 “你这是怎么啦?”饶是苏淮月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阿凤的情绪有些不对。 本来活泼的少女,就好像跟谁憋着一股劲儿似的,即使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下来休息。 看得小丁都忍不住拉着苏淮月,悄悄附耳道:“阿凤姑娘这么干下去,明天怕是累得要下不了床了。” 但是问了阿凤,她又什么话都不说。 女孩子心思都深,但是苏淮月也看出了阿凤似乎对秦丞有些敌意。不论做什么都几乎要避开他,就仿佛他是空气似的。 一天下来,几个人都有些累得疲乏,手脚也都没了些力气。 阿凤从梯子上爬下来,腿脚有些发软,落地时一个没站稳,身子向后仰。 苏淮月和小丁站的远,就秦丞在她旁边,秦丞手里正巧拎着个红色的油漆桶,见状想上去拉她一把。 阿凤见他伸手过来,起了倔脾气狠狠朝着他的手背一拍,秦丞吃痛,另一只拎着油漆桶的手一松。 同一时间,阿凤跌坐在地上,那剩下了半桶的红漆也撒在了地上,且正好泼了一些在阿凤的身上。 疼痛,与裙摆上沾染了红色的漆,叫阿凤顿时火冒三丈。 “你是故意的,看我摔跤还往我身上泼油漆!”阿凤坐在那里痛的龇牙咧嘴,一面朝着秦丞吼道。 秦丞顿时委屈,搓了搓手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是你打了我。” 说着还伸出自己通红的手背,眼睛则是巴巴的盯着苏淮月,想让她来给自己主持公道。 阿凤气鼓鼓的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不对,是男绿茶! 苏淮月教过她绿茶不光是一种茶叶,还是一种描述人性格的形容词。她那会儿还不太能够理解,但是此刻顿时悟了。 “先起来。”苏淮月上前扶起阿凤,这才回过头看秦丞通红的手背,上面还有几个指印。 阿凤有些心虚,但是她偏不想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用油漆泼我,绝对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拉你一把,是你打了我,油漆桶才掉地上的。”秦丞委屈的辩解,边伸手到苏淮月面前,想让她给自己主持公道。 刚才发生的事情,苏淮月都看在了眼里,她好言安慰着秦丞,还帮他揉了揉手背,“今天辛苦你了,这会儿也忙完了,刘管家不是说让你这几天早些回去吗。” “嗯。”秦丞撅起嘴,怯怯地看一眼站在那里的阿凤,又躲闪开她的目光。 “你们两个先回去。”苏淮月拉着秦丞的手,转而对小丁说道。 小丁在旁边看着也挺生气的,他们好心来帮忙,这个阿凤姑娘也不知道跟他们怎么不对付,阴阳怪气不说,现在还出手打了少爷。 虽然不算是什么重伤,但也未免太狼心狗肺了。 碍于苏淮月在那儿,小丁不好说什么,再说他也只是个奴才。 “苏姑娘,这地上的油漆该处理一下的。”他的气也只对着阿凤,可不想苏淮月为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忙得晚饭都吃不上。 “没事,就沾了一点点。等到活儿都干完了,再一起收拾地上。”本来重新装修,地上难免会撒上油漆什么的,倒也不着急立刻处理。 让小丁带着秦丞离开,苏淮月回过头看阿凤站在那,低着头揉着自己的腰。 刚才往地上那么一摔,是真的挺疼的。 “要不要那些跌打损伤的药酒,帮你擦一擦?”苏淮月轻声问道。 阿凤听她这样问自己,顿时红了眼眶,有些哽咽道:“我以为你会怪我。” “怪你什么?”苏淮月歪着头,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秦家那两个人在铺子里帮了一天的忙,我非但没有感谢,还跟他们甩脸子,刚才更是打了个傻少爷一下。你怎么不凶我?” 没想到阿凤竟然如此耿直,没等自己问,她倒是先自己坦白了。 “所以你为何对他们的敌意那么深?”苏淮月并不责怪她,而是语重心长的问道。 “我看不惯,看不惯秦丞对你好!”听她这么问自己,阿凤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直接大了些音量的说道。 “哈?”这个回答,苏淮月倒是没想到。 “那个傻子,根本都配不上你,你别跟他好了!”阿凤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我斜对面那家粮店的老板娘,她后来找了个跛子,你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说她的闲话吗,我听着都生气。” 阿凤的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别人不问,她也跟个炮仗似的开始说起来:“那个老板娘人可好了,本来她也说找了个跛子不碍事,因为跛子是真心待她。那个跛子没什么优点,就是长得俊俏,虽说跟傻子秦丞比要差上很多。” 苏淮月点点头:“秦丞的模样,一般人都比不过他。” “这不是重点!”阿凤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个跛子在最难的时候跟老板娘好上了,后来度过难关,他就跟别的女人私通,把老板娘给甩了。” 第67章 定情之物 第67章定情之物 苏淮月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佯装听得认真。 “那个跛子实在忘恩负义!垃圾!” “所以身边人觉得不合适,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比如那个秦丞,压根就配不上你!”阿凤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纵然他好像家里有几个臭钱,但是他天生残缺,我倒不是其实这样的人,看着也很令人同情,可他配你,就是万万不行!” 苏淮月想了很多种可能,没想到阿凤竟然是为自己鸣不平。 “你这个误会可真是大了,我跟秦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苏淮月笑得眼角都带着泪,伸手轻轻擦拭掉,这才跟阿凤娓娓道来,将自己与秦丞的事情简单的与她述说了一遍。 之前苏淮月与阿凤也简单的聊过自己嫁来之后的那一番经历,只是没曾想到,在这些故事当中的每个重要环节里,其实都穿插着秦丞这么一个角色。 而苏淮月本人,也是在跟阿凤讲述这些事之后才发觉,在无数次的波折甚至是危险之中,最终都有秦丞和他背后的秦家在帮衬着她。 “这样一说,那个傻子跟你是患难与共了。”既然是帮了苏淮月无数次的恩人,阿凤对秦丞的敌意顿时就消散了。 “可以这么说。” 一想到今天自己那么对待他,阿凤有些讪讪道:“我还以为秦家欺负你们孤儿寡母,逼着你跟他们家的傻子相好,所以今天对他们的态度很差劲。” 没成想这丫头脑瓜里竟然脑补出了这么一场狗血的剧情,苏淮月不禁笑道:“我看起来有那么惨吗,再说秦家何必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阿凤就是这样一个有些莽撞,但也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明日他们还来吗,我肯定好好跟那个傻子道歉。”阿凤认真的说道,“不不,是跟秦丞道歉。他既然是你的恩人,也是我阿凤的恩人,我肯定好好待他,尊敬他。” 知道这姑娘就是如此的实心眼子,因为常年身边没有长辈点拨,所以做事容易一根筋。但她本身却是个极为谦卑受教的,别人说的真有道理的话,她是听得进去的。 “应该会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答应了回来帮忙,明日就一定不会爽约。”苏淮月对他们是及有信心的。 阿凤重重点了点头,有些羞愧的揉了揉鼻子,这是她每次做错事之后爱做出的小动作。 果然,次日一早,阿凤帮着苏淮月把摊子上的点心卖完,两个人回铺子里准备干活,秦家主仆就来了。 显然因为前一日阿凤的恶劣态度,秦丞看见她时有些畏惧,一直缩在小丁的后面。 小丁则是忠心护主,边跟苏淮月打着招呼,还边用余光睨着阿凤,生怕她再冲上来对少爷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昨日的事情,我很抱歉。”阿凤在那犹豫了一下,倒也坦然的走上前来,她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羞愧的红晕,“我误会了你们,以为秦少爷委屈了苏姐姐,总之是我糊涂,伤到了你。” 小丁本来还伸着胳膊将秦丞挡在身后,听阿凤这样说,错愕的僵在原地,待从她的脸上看出满满的亏欠之意,这才垂下了胳膊。 秦丞从小丁的身后探出头来,忽见一个小玩意儿怼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用绸子做成的小荷包,靛青色的纹理,上头绘着两只鸳鸯。 “这是我们店里许多年轻公子都喜欢的,买来送给两情相悦的姑娘。我这店里除此之外,实在就没什么男人能用的东西了。”阿凤递给他,“算作是我的赔礼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昨日的鲁莽。” 小丁有些傻眼,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着苏淮月,这位阿凤姑娘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苏淮月在旁边笑着耸了耸肩,表示她只是个吃瓜路人。 阿凤见秦丞没收,边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 秦丞捏着那个崭新的小荷包,看了看上头两只脑瓜凑在一起的鸳鸯,感觉到很是新鲜的把玩起来。 见这几个人的恩怨化解了,苏淮月这才笑着张罗:“歉也道了,礼也收了,几位该开始干活了。” “好嘞!”小丁朗声应道。 他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昨日阿凤对少爷的态度让他很不满,今天已经盘算好了为了苏姑娘而来,但绝对不会让别人再欺负少爷。 但一大早就结结实实得了个赔礼道歉,他们秦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再加上苏姑娘的面子,那便罢了。 “喏,给你。”秦丞神神秘秘的凑到了苏淮月身边,忽然拉起她的手,塞进去什么东西。 “这……”这不就是刚才阿凤给他的那个荷包吗,这就转手送人了? “应当是你的东西。”秦丞说的诚恳,旁边跟小丁也算是和解的阿凤,惊讶的回望着这一幕。 苏淮月将荷包又放回到了秦丞的手中,“刚刚阿凤不是说了吗,这个荷包你要留着送给心仪的姑娘,就是日后会成为你娘子的人。” 许是之前在山林里陪着苏淮月采摘草药习惯了,秦丞摘了些野草树杈,都喜欢往她手里递。现在换了个地方,别人送他一个荷包,他也习惯性的往苏淮月这送。 “这……这就是给你的。”秦丞说着,竟然还带着点怯意,分明就是明白什么叫“送给心仪的姑娘”。 旁边看戏的两个人,小丁是见怪不怪,但每次看了都新鲜,不禁挤眉弄眼。另一个阿凤,则是一副“莫要拱我家白菜”的义愤填膺。 后来苏淮月还是收了荷包,她总是拗不过秦丞像小孩子一般的撒娇耍赖。 又对阿凤安抚道:“全当是哄孩子了。” 苏淮月也是头一次发现,有时候人缘太好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纺织铺子重新装修,而另一边她给漱玉楼供应的糕点可谓是大卖。 味道可口,卖相又新奇精致,再加上酒楼本身的客源和名气,在镇子上也是小有名气起来。 梅姐后来跟苏淮月又商量着,推出几个新款,苏淮月也爽快的应下,但她同时也与梅姐做了一笔交易。 第68章 一笔大订单 第68章一笔大订单 三日后阿凤的铺子重新开业,希望梅姐能来捧捧场。 梅姐听苏淮月这样说,细细询问,才知道她现在帮着阿凤在经营那家纺织铺子。 “去卖刺绣织布,还不如来给我做专职的点心师傅,我保你赚的盆满钵满。”梅姐还是不死心,想要直接买断了苏淮月。 “梅姐抬爱了,那家纺织铺是我好友的店面,她的手工精湛,只是不善于经营。我帮她,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阿凤,那个姑娘身世凄苦,我父亲在世的时候还在她婆婆那里定制过几件酒楼伙计的衣服,她那个婆婆的工艺的确是好,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继承下来。”梅姐说道,她接手漱玉楼后,镇子里已经陆续开了几家新的纺织铺,便选了一家主动找上门来的铺子合作。 “完美的传承技艺,且有着更加独到的审美,阿凤是个实实在在的姑娘,绝对能保质保量。” 听苏淮月这样夸赞阿凤,梅姐心中了然,捂着嘴笑道:“哈哈,听你这样一说,我反倒有些好奇。既然这样,正巧眼瞅入冬,我们酒楼打算重新定制一批厚些的衣裳,不如就给阿凤姑娘的铺子开个好兆头。” “那真是太好了!梅姐你放心,阿凤出品必属精品,你绝对会满意的!”苏淮月其实就揣着这份心思,所以才会在梅姐面前大肆赞美阿凤。 梅姐也是个聪明人,她从苏淮月独树一帜的点心手艺尝到了好处,自然要跟她保持好的关系。 这也算是利益置换,彼此都是何乐而不为。 当阿凤得知苏淮月给她拉了这么大一笔订单之后,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 “瞧把阿凤姑娘惊得,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小丁笑着打趣,朝夕相处了几日,几个人的相处得也很是融洽,初见时那些误会矛盾早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就是上次你推销点心的那个漱玉楼吗?”阿凤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还是反复的要确认一下。 那可是漱玉楼,镇上最大的酒楼,之前那几家新开业财大气粗的纺织铺,都给了漱玉楼极大的优惠,只为让漱玉楼在他们的店里订制衣裳。 毕竟这种活广告,实在是太值钱了! “是啊,漱玉楼的梅姐很好说话,也愿意帮我们这个忙。”苏淮月爽快的说道。 “她好说话个鬼,谁不知道她那个人精明得很,不然也不会经营那么大一家酒楼还生意红火。”阿凤可比苏淮月要更熟悉这个镇子,知道为了这笔订单绝对是没少费心。 “我们苏姑娘的本事可大了,只要她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小丁在旁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极为狗腿子的夸着,在他心中,苏淮月就是光芒万丈无所不能的。 “淮月最厉害了!”秦丞也连连点头赞同,他之前总称呼苏淮月为仙女,这名字叫得人不接地气,苏淮月便让他同小丁一起称呼自己为苏姑娘。 秦丞对这种与小丁相同的称呼并不满意,最后苏淮月妥协,准他如此亲昵的唤自己的名字。 阿凤还酸溜溜的调侃:“苏姐姐对秦丞是真宠溺。” 见这几个人轮流拍马屁,苏淮月都有些飘飘然,不过她还是很有自知,再坐的一个是在镇上拥有独立产权商铺的年轻少女,一个是富甲一方的地主家少爷,唯有她是租着捡漏的便宜大宅子,摆着小摊的老百姓,相比之下,简直就是个小渣渣。 还没开业就有了第一笔这么大的订单,阿凤加班加点的赶工。 这两日苏淮月他们也就没有去店里叨扰,让阿凤专心做工。苏淮月则是在家里,安心陪着两个崽崽。 两个小祖宗,这几天对她的意见非常大。 苏淮月天天起早贪黑的忙,也不着家,两个崽崽相伴回来给她煮了碗饭,天都黑透了也不见她回来吃饭。 夜班苏淮月托着疲倦的身体进家门,虽有孩子们做好的晚饭热在锅里,但是顶不住芝麻连连摇头,阴阳怪气道:“娘大不由孩儿啊。” “你在说什么呀。”苏淮月哑然失笑道。 “你就是故意把我们两个送去学堂,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起了生活。”芝麻抗议。 就连平日里乖巧最听话的倾城,也对芝麻的观点表示赞同:“以前晚上回来还能看见小婶婶,你还能问问我们功课,最近家也不回,功课的事情也不问了。” 房倾城已经将苏淮月配的那副给自己治脸的药方学会,小婶婶忙的时候,就自己去研磨,芝麻帮着她在脸上敷药。每次都看着房倾城痛的直流眼泪,但是她脸上那一大块扭曲丑陋的伤疤,的确是日渐变得淡了。 实在是两个孩子太让人省心,苏淮月才意识到最近真的疏忽他们了。 正赶着纺织铺开业前夕,该忙的也都忙活差不多了,又是两个孩子休学的日子,苏淮月就答应好好陪他们。 结果休息的第一日,仿佛黏在苏淮月身上的秦家主仆,就屁颠儿的登门做客。 “傻子秦丞他一天不见你,怕是都要吃不饱睡不着了。”芝麻见那主仆二人乐呵呵的进门,仿佛是回自己家一般的自如随意,在苏淮月耳边道。 总是被人拿来开玩笑,时间久了听得人也都麻木了。 苏淮月现在对旁人硬把自己跟秦丞说在一起,已经完全免疫。 “他倒也不错,我最近看倾城跟小黑炭一起玩儿的很快乐,就觉着你若是想找个人陪伴,我也不应该阻拦。”芝麻的年纪愈是增长,愈是多了些少年故作老成的味道。 “真不是因为柴房里堆着的那些秦家送来的谷子?”苏淮月的言下之意,满仓的谷子,你就把我给卖了? “肤浅!”说话间,秦丞已经笑嘻嘻的走近了苏淮月,还给她带了束路旁折的野花。 “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虽称不上淑女,秦丞也不算是君子,可男男女女那点事儿,我好像懂了一些。”听方先生说芝麻很聪明,入学虽晚但是学东西很快,没成想他还很会举一反三,书里学的,与身边发生之事倒是给串联上了。 第69章 谁来负责 第69章谁来负责? 秦丞将那一束小野花塞给苏淮月,便凑到芝麻的身旁跟他打闹起来。 “苏姑娘,我有个好消息带给你。”小丁帮苏淮月干着活,院子里时不时传出芝麻跟秦丞嬉笑打闹的声音。 “什么好消息?” “房术最近过得可不好,刚才我跟小爷来的路上,还看见好几户村民怒气冲冲往房家去。” 听小丁这样一说,苏淮月愣怔住。她好像也有些时日没听到过房家人的消息了。 “似乎是养桑蚕的事情,眼看就要到收成的时节,但是乡亲们大多是头一次种植,有的人家忙活了大半年,却没养活成多少。” 听着小丁娓娓讲述,苏淮月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原由。 村里统一规划种植桑蚕,这事虽然是村长张罗的,但提出这个主意的却是房术。他挨家说服村民们,这东西比种庄稼要轻松些,卖的钱也比那些谷物值钱得多。 结果这一年本就多事之秋,赶上了个把月的干旱,而后又因为头一次养,最终大部分人家养的桑蚕品质都不算非常好,甚至有几户的桑蚕全都被养死了。 今年忙到现在,就等着秋收还了钱,好熬过隆冬。 众人的怨气,就都发泄在了当初撺掇大家伙养桑蚕的房术身上。 “他就是个喜欢强出头的人,而且当初跟村长一起采购了那么多桑蚕蛹,没少从中捞油水。”苏淮月深知房术的性子,无利不起早的一个人,怎么会苦口婆心的挨家挨户去劝人养殖。 “可不吗,村里人前一阵子是去找村长,村长那头撇得一干二净,这几天一帮人天天堵在房家门口。”小丁向来是个合格的吃瓜群众,“苏姑娘,你要不要远远的凑个热闹?” 苏淮月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对房术两口子的事情不大感兴趣。” 她现在不想跟房家扯上任何关系,也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去说风凉话。 “只怪他们倒霉,其他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本本分分种植粮食,今年的收成都还不错。”小丁挠了挠头,本来还以为会想去看房术两口子出糗呢,见她不感兴趣,便转移了话题。 苏淮月知道秦家的土地多,雇佣了人去耕地,在这收成不做的年头里也没少赚钱。 在看院落里跟芝麻拿着两只木剑打斗着的秦丞,不由得暗暗感叹,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有钱人家傻少爷。 因着今日是芝麻他们休息,秦家主仆就干脆在这儿赖上了一天,中午也在苏淮月这儿吃的午饭。 吃饱喝足,苏淮月打发两个孩子去午休,也给秦家主仆找间客房休息,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谁大中午的跑来敲门?” 敲门的人使了很大的力气,显然来人也很是烦躁,房倾城刚打算回房午睡,听了敲门声边揉着眼睛边去开门。 “倾城,你家大人呢!” 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从外头传来。 苏淮月一听,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那个男子的声音刚落,又传来了其他几个附和声。 感情这来的还不是一个两个人。 只见房倾城呆呆的站在门内,看着屋外浩浩荡荡的一伙人,小丫头也被吓住了。 苏淮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找芝麻。” 房倾城点了点头,便跑到了随后跟过来的芝麻后头。 这一群不速之客,都是同村的村民,浩浩荡荡十几个人。 “张二哥,你们这么一大群人声势浩大的来串门,是有什么事?”苏淮月面对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气场丝毫不弱。 “苏淮月,我们是从房家过来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说道,他长了一张瘦长的尖脸,下巴上还有一颗小拇指大的黑痣,其上生了两根汗毛,大家都喊他张老二,年轻时候是个小混混,后来娶妻生子安分了不少。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咱们村子今年养桑蚕的成活率并不高,好多人都是血本无归。”张老二没说什么废话,直奔主题。边说目光已经朝着院子里看了一圈,村里人早就听说苏淮月被房家赶走之后,现在过得一点不赖,看情形也的确如此。 “哦?竟还有这种事情。”苏淮月露出诧异的模样,转而面露惋惜:“村子离开后,一直跟村子里的大伙没什么联系,唉,这一年光景实在过得人糟心。” 她说的也的确如此,当初苏淮月被房术撵走时众人都在那看热闹,没有一个帮着她说句话的。 “我们刚从房术那过来,这养桑蚕的事情本来就是房术跟你家男人撺掇大伙做的,当时我们都很由于,是这两个人拍胸脯保证说赚钱,这才信了你们房家。” 张老二的话说到这里,苏淮月约莫能猜出来一群人跑到自己家门前是要做什么了,八成是房术扛不住压力,甩锅到了自己身上。 “既然是当初打包票的事情,现在眼看要交货了,但是大多数人家的养的桑蚕卖了钱,远远不够过冬的。房术已经偿还了我们一部分欠款,他说剩下一部分该让你家男人来掏。” 张老二说的委婉,但苏淮月深知这群人狗急跳墙会干出什么事,房术那一大家子估计已经被洗劫一空,于是那个老东西拉了自己那个死去的男人当垫背的,这莫须有的债务也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唉,养桑蚕这事我自打开始就觉得心里悬,再加上来村里太迟,去讨要桑树苗已经被大家伙分没了,无奈之下想种植荷花,结果却……”说到这里,苏淮月幽幽的叹了口气。 时间过去并没有多久,这些事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村长分桑树苗的时候,唯独不给苏淮月,当初他们还因为这事闹了一阵。 本来张老二这群人,是厚着脸皮来讨债的,结果苏淮月这一番装傻,倒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钱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憋了好半天,还是张老二心中一横,开口说道:“大家今年里里外外赔了许多钱,这笔账你男人得承担一部分。” 第70章 不速之客 第70章不速之客 “归根到底,又是房家的债。”本以为依着苏淮月的性子,铁定会伶牙俐齿的反驳回去,众人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只听苏淮月幽幽的说了句,又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诸位也知道房术老早就把我跟房家撇清了关系,当初他们一家赶我走时,大家伙许多都在场对我也是爱莫能助。”苏淮月眼皮一抬,朝着两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芝麻心领神会,拽着房倾城就踉踉跄跄跑到了苏淮月的身旁,扯着她的衣袖就挤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房倾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本来就没眼前的阵势吓坏了,呆呆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起来也很是可怜。 “我们是被房家赶出来的遗孤,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听闻我在村里的拿块地,也被房术两口子给占去了。现在只能靠着摆摊子,平日给秦家做些杂活,才能勉强糊口。”苏淮月也不算是睁眼说瞎话,秦丞主仆二人天天在自己这儿蹭吃蹭喝,她已然成了个厨娘。 秦丞两个人正在不远处站着,准备着万一那群人冲上来,这俩人拼了老命也得帮着苏淮月抵御。 小丁本来还满心的担忧,听苏淮月那期期艾艾的诉苦,差点没憋住笑。 “当真是不该担心她的。”小丁低声喃喃道。 一旁的秦丞目光始终盯着苏淮月的背影,她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像是个叫苦连天的妇人,但是背脊却笔直的挺着。 张老二有些苦恼,伸手捏了捏下巴上那撮毛,自己还没说什么反而被苏淮月倒打一耙,他们总不能真像一群无赖似的冲进人家院子里抢夺。 “大家要是觉得受了房家的气,心里不平衡又无处找补,那就从我这撒气。反正我一个寡妇活着实在不易,若是我饿死在街头,希望大家能好心给两个孩子口饭吃。” 瞧瞧这话说的,摆明了让一群大老爷们儿无地自容。 “算了算了,房术老早就逢人便说苏淮月不是他们房家人,这次出了事反倒把她拉出来垫背,也挺不道德的。”到底还是有心软的人,而且一群男人跑到人寡妇家门口讨债,说出去就很不光彩。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另外有人还不死心的发问。 “还得去找房术,他之前说盖房子便盖了栋新的,而且全村就数他家的桑蚕长得好。” “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得回去找房术!” 众人纷纷同意,打头的张老二见众人都转了口风,用力捏了下自己痣上的那撮毛,大家都一致同意了他也不好继续咄咄逼人。 “你们过得也不易,可惜今年收成不好大家伙不能帮衬到什么。”张老二假模假样安慰几句,一行人便调头回村子里去了。 见人都走了,苏淮月这才重重的将门关上。 芝麻脸上那孤苦无依的可怜相顷刻消散,而是朝着村子的方向啐了一口道:“一群见风使舵的人。” “他们是没了主意,房术肯定使出了老赖皮的本事把他们支过来,但是这群人心底对房术是最心有怨恨的。” 苏淮月拍了拍芝麻的脑袋,刚才他们二人实在有默契。 小丁直给苏淮月鼓掌:“苏姑娘,你刚才的演技真是太传神了!” 苏淮月耸耸肩,“还是因为有你们两个在后头撑腰,刚刚张老二看了秦丞好几眼,他们也是知道秦家跟我走得近。” 这话说得大家心里都舒服,几个人也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多放在心上。 等夕阳快落山时,秦丞跟小丁两人才离开。 苏淮月指挥着芝麻帮她和面准备做点心,房倾城则是在院子里照顾那些花草。之前小丫头从外面移植回来的凤尾花长得极好,只是天冷了开始打蔫,小丫头打算最后摘一下捣成汁,等纺织铺子重新开张前,让苏淮月染个漂亮的指甲图个喜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今天咱们家还挺热闹。”苏淮月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走,她怕又是村里那伙人折返回来,别把房倾城给吓到了。 待她打开了门,看到外头的人时,眉头微微一皱。 “哟,我还是头一次见这宅子里头,可真大真漂亮。”那尖酸刻薄,吊着嗓子说话的,除了刘氏还能有谁。 刘氏看出苏淮月满脸写着不欢迎,但还是很不客气的挤了进来。 苏淮月沉着脸盯着她,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来什么的。 “哎呀,你怎么让倾城干脏活?”刘氏见房倾城正蹲在院子的一角,用铲子给那一丛花松土,咋呼着喊叫道。 房倾城听见刘氏的声音,整个人一哆嗦,显然很是畏惧她。 “苏淮月,你在外面表现的对倾城极好,背着人让她给你做苦工,真是可怜了我的好孙女。”刘氏假惺惺的要去拽房倾城,手刚伸出去一半就被苏淮月拉住。 “直接说你想要做什么。”苏淮月低声道。 房倾城见状,赶忙起身跑开,躲到了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芝麻身后,宛若一只受惊的小鹿。 刘氏的脸色瞬间一变,挤出哭丧着脸的表情。 “就是因为你今天跟村里的人说了什么,他们一伙人冲到我们家,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拿走了。”刘氏恶人先告状,边说边瞪着她那双凸起的眼睛,像一只老蛤蟆。 “难道不是房术让他们来的吗?”苏淮月讥诮道。 “本来领着大家养桑蚕这事,你男人也跟着张罗了,现在出了事情全让我家承担,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刘氏手插着腰,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摇头晃脑。 知道她不是个讲理的人,苏淮月冷冷一笑。 “我们家值钱的东西,全都让他们给抢走了,晚上连吃的东西都没有,现在还饿着肚子。”刘氏开始卖惨,边说着还边假模假样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但见苏淮月满脸漠然的样子,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们家倾城在你这里久,没少帮你干活。这工钱是不是也得结一结了?” 第71章 闹鬼的夜晚 第71章闹鬼的夜晚 房倾城正躲在芝麻的身后,忽然听奶奶提及自己,微微一怔。 刘氏说得理所当然,“刚才我可看见了,倾城就在院子里铲地除草,可怜了她小小一个人哟,一直没享过什么福。” 她说得一番痛心,仿佛当初虐待遗弃小丫头的不是她似的。 “若是你想要银子,我这里一分没有。唯一能给你的,就是一份闭门羹。”苏淮月抬眼看,房倾城已然瑟瑟发抖。 刘氏料想到了今日来不会那么容易讨得钱财来,索性依着院子里一棵树坐下,“反正横竖都是饿死,那便死在你这狠心的女人家里。” 芝麻在旁看着简直气炸了,“你要饿死了赖在我们家有什么用,当初养桑蚕的事情虽不能确定有没有我爹的主意,但是一个劲儿游说村里的人是你们家,吃了回扣的也是你家跟村长。” 苏淮月听芝麻这么说,目光一凛。 当初村里决计要养桑蚕时,她还没有嫁来,所以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的原由,但她相信芝麻所说的话。 “若是这样,那你们家这吃相真是难看。当初捞回扣的时候不想着分给我们,现在出了事拉着我们垫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苏淮月走到两个孩子身边,撵着他们去睡觉,“明天还得去学堂,早点回去睡觉。”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刘氏还在院子里,这就赶着他们两个去睡觉了? “快去。”苏淮月一手推一个。 “你们回屋去了,我好放开了赶那个老太婆走。”她低语一声,两个孩子顿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顺从的回了房间,只不过关上门之后没有老实的躺床上睡觉,而是耳朵贴着门,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院落里挂着的几盏油灯摇曳着,散发出鹅黄色的柔光,那是天刚擦黑的时候,苏淮月点起的。 这会儿她挨个掀开灯笼,吹熄了里面的火焰,只剩下月光拂下一片微弱的冷白色光芒。 “阴天了,怕是后半夜要下雨。”苏淮月抬起头喃喃一句,仿佛在自言自语,完全对刘氏视而不见。 今夜的月亮是个半圆,正逐渐被一团阴云遮蔽。 “这宅子在龙尾山下,所以风水不太好,房主家里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哦,他大儿子据说就死在你躺着的那块地方。”苏淮月指了指刘氏靠着的那棵树,低声道,“入夜时我们都要紧闭着房门,不敢出来半步,芝麻还总说夜里听见有女人在哭。” 苏淮月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潮湿的风,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正好你今夜守着,帮我看看到底是谁在啼哭。” “你你你……你别吓我,我才不信那些什么鬼神。”刘氏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了,但她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也对,鬼怕恶人。看看到底是你凶,还是满院的恶鬼更凶煞。”苏淮月捏着下巴,这姿势有几分像张老二,只是她下巴上没有那搓长在痣上的毛。 “你以为讲几句鬼故事,我就会吓得跑掉吗?!”刘氏心知这是苏淮月的计策,来之前她家老头子就嘱咐过,苏淮月的鬼心思最多,千万别随意听信了她的话。 “总之要钱我是没有,最多明日你冻死或者是被鬼吓死了,我会帮你好好收尸。”苏淮月冷然一笑,她负手站在台阶上,清亮的眸子里映着毫无感情的凉薄。 “苏淮月,你这个疯婆娘,当真是要置我们房家于死地!”刘氏这耍无赖的本事偏偏在她这儿不奏效,一时间也很是气恼。 “你们一次次的想把我从房家赶走,可曾想过我孤儿寡母会横死在街头?”苏淮月的语气听上去风轻云淡,仿佛当初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刘氏忽然冷冷一哆嗦,她意识到如果自己今日饿死在这里,这个女人是真的会袖手旁观,甚至可能会在她的尸体上啐口唾沫。 在心底一盘算,这样耍赖根本捞不到半分的好处,刘氏惜命得很,可不想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 只见苏淮月已经扭过头准备回房间,刘氏慌忙喊住她:“苏淮月,我们的账算不完!”说完已经一咕噜爬了起来。 苏淮月回过头,“你不说我也都记着,你跟房术欠我的,还有亏欠两个孩子的,我苏淮月别的不行,记性还算不错。这一笔笔的账,早晚会跟你们算清楚。” 不知为何,今夜的苏淮月有些骇人,兴许是刚才她言语之间营造出的恐怖的氛围,又或者是刘氏本就心虚,面对苏淮月全身散发出的压制人的气场,她还是败下阵来。 “今天先放过你,但是这事儿我们完不了,还有倾城的工钱,你别想着赖账!如若不然就把她给我还回来!”刘氏临走还不死心,大着嗓门喊了一句,估计卧室里的两个孩子都能听得到。 等刘氏离开了,苏淮月这才默默的关紧大门,回头看小丫头的卧房并没有开灯,里面也寂静无声。 她缓步从到小丫头的房门口,轻叩两声,“睡了吗?” 过了片刻,里面才传来了宛如小猫叫的声音,“还没。” 苏淮月推开房门,屋里黑洞洞的看不见人影,她走到桌边将桌上的烛台点亮,这才看清所在床位的房倾城抱作一团,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 “她已经走了,你不用怕。”苏淮月温声道。 刚才刘氏那张牙舞爪的狰狞模样,的确是把小丫头吓坏了。 “你会把我送回去吗?”刚才她听见了刘氏的喊话,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苏淮月笑道,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房倾城这些时日在这里呆的很开心,所以听刘氏说要把她讨回去时,内心不禁升起了恐惧,“我是心甘情愿的干活的,不要工钱。” 终究是小孩子,听见大人们的争执就顿时慌乱起来,心里也愈发的不踏实。 “既然现在是我养着你,你就别听其他人说的那些鬼话,包括你的奶奶。”苏淮月一把将她拽过来,搂在自己怀中。 第72章 粗糙的手工 第72章粗糙的手工 小丫头本还有些瑟瑟发抖,但是缩在苏淮月温暖的怀抱之中,顿时心情平复了不少,再加上她的温声细语,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安全感。 “我们是一家人,不论其他人说什么都不会将我们分割开的。”苏淮月的手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将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拍得踏实了一些。 就这样安静了片刻,房倾城这才从苏淮月的怀中探出头来,“小婶婶,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这才对。”苏淮月的余光瞥见小丫头的里衣有些破旧,而且看起来有些肥大,并不合身。 “你这里衣是从房家穿过来的吗?”苏淮月有些奇怪的问道。 “嗯,这是……大奶奶的衣服。”房倾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她来的时候就这么一身衣服,“我娘以前给我做的衣裳,都被大奶奶拿去改了别的衣裳了。” 果然是那个黑心肠的老婆子干得出来的事情。 苏淮月心中暗暗想着,打发着小丫头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学堂。 而苏淮月回屋却没着急睡觉,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块柔软的布料。这是阿凤整理铺子的时候拿给她的,说是这种料子做贴身的衣裳很是舒适,只不过苏淮月并没有一双巧手,布料搁到现在也没有用。 她点了盏灯,翻出针线盒来,便坐在桌前开始忙活起来。 不知何时外面下了滂沱的雨,雨滴打在房檐上发出哒哒的极有规律的声音,更加催眠。 秋雨过后,天更凉了。 第二天早起时,就觉得从屋外渗进来的凉意,让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苏淮月昨夜做衣裳到了后半夜,干脆就和衣而睡。 屋外已经能听见两个孩子说话走路的声音。 “哇,你怎么顶着那么黑的眼圈!”苏淮月起床出来时,迎面的芝麻指着她的眼睛问道,昨天晚上刘氏折腾了一阵就离开,芝麻便睡了,男孩子多少有些没心没肺。 苏淮月打了个哈欠,“昨夜的雨下得大,吵得我没睡好。” 一夜的雨,倒是将院子里的植被冲刷干净。 房倾城刚打了水洗漱,小小的人儿拎着一个足有自己一半高的木桶,将井里的水添进了院里的水缸中。 “倾城。”苏淮月唤了她一声,将她喊进自己房中。 只见苏淮月宛如变戏法似的,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叠的崭新的一件衣裳。 “这是我昨天连夜赶制的一件里衣,虽然手工不怎么好,但是这布料是阿凤送给我的好料子,穿着柔软贴身还暖和。”苏淮月说了一大通,是因为看见了袖口和腋下好几处的针脚歪歪扭扭,一点都不美观。 她会的东西许多,但唯独许多女子都擅长的女工她做不来。 房倾城半晌没有说话,苏淮月以为她是看出了上头粗糙的做工,有些不好意思道:“嗨,这穿在里头的衣裳没必要太好看,你别看有几处缝的不那么漂亮,但是穿着绝对不扎身子。” 苏淮月边说着,忙捏起一处粗糙的针脚给房倾城展示。 以为小丫头是有些嫌弃自己的做工,心中不免懊恼,早知道还不如找阿凤直接买件成品。她本以为自己亲手缝制的,会让人感到些温暖…… “我……我很喜欢。”房倾城的声音带了丝颤抖,还有些哽咽。 见她有些激动的样子,苏淮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丝,“唉……” 苏淮月本来准备了好些安慰人的话,但面对这么一个与芝麻年纪一般大小,却心思脆弱敏感的丫头,她一向伶牙俐齿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阿凤的铺子火热的重新开业,秦家还自掏腰包找人来舞狮子图好彩头,这背后都是刘管家的功劳。 “秦家人对你真不错,这是把你当成准少奶奶了。”赶着热闹,阿凤本是附在苏淮月耳边说的,但是周遭锣鼓喧天,她下意识的扯着嗓子喊道。 一旁站着的便是秦家主仆二人,小丁捂着嘴偷偷笑,秦丞则是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只不过下意识的朝着苏淮月的方向走近了些。 “别乱说。”苏淮月有些窘迫,轻轻拍了拍阿凤的肩头。 漱玉楼和医馆也送了几个花篮到门口,摆在门前看起来很有派头。 “若是没有你,这铺子的开业也不会开得如此热闹。”阿凤不知该如何感谢苏淮月才好,她并不善于维护这些人际关系,所以铺子一直经营得冷冷清清。 “漱玉楼的花篮,可真不是我的功劳。听说你送过去的那一批衣裳,梅姐很满意。”苏淮月莞尔一笑,“这是你自己个儿的功劳。” 阿凤知道她只是不想把所有功劳都揽走,认真的对着苏淮月道:“我阿凤是知恩图报的人,苏姐姐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帮我,我一定会待你如亲姐姐,为你两肋插刀!” “别说的那么吓人,我用不着你为我捅刀子。”耳边是围观的路人看着舞狮子不住的叫好声,还有小孩子嬉笑吵闹的声音,苏淮月也被这环境带的心情愉悦,说话时边笑着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她同阿凤说了两句话,边转过头想去嘱咐小丁些什么,却正对上秦丞探究的目光。 他眼底的深邃仅仅一闪而过,再看去时又是一副憨憨的模样。 “苏姑娘,来放鞭炮了!”小丁欢快的喊了一声。 “来了。”苏淮月深深的看了一眼秦丞,应着小丁,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与苏淮月擦肩而过时,秦丞仰起头笑眯眯的问道:“我也要去放炮!” 仿佛刚刚苏淮月的那一瞥,只是她产生的错觉。 众人热闹了一上午,也没枉费这些时日的辛苦。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苏淮月终于能松口气了。 阿凤应付这些客人得心应手,苏淮月反而帮不到什么忙了。 “阿凤,我下午要先去趟村子里。”苏淮月趁着阿凤有空档,对她说道。 “回村子做什么,你不是同那些人不来往了吗?”阿凤感到有些奇怪。 第73章 人命如草芥 第73章人命如草芥 “听说村里人今年养的桑蚕成活率很低,我有些奇怪,想去看看。”苏淮月并不是去凑热闹,只是有些困惑。 其实养桑蚕这主意并没有什么问题,村民们统一种植再由专人来收购,也省去了大家各自种自个儿的作物,待收成了自行寻找买家的麻烦。 而且桑蚕也不是很难成活,今年虽经历了干旱,挨过了那一阵子老天爷也给了老百姓补偿,一场接一场的雨水重新滋润了干涸的土地。 “等我忙完去了找你。”阿凤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知道房家人对苏淮月所做的事情,怕她回去撞上那家不讲理的人。 “没事,我应付得来。” 住的地方离村子并不远,但苏淮月的确很久没有回去瞧瞧了。 路两旁都是村民们种植的桑树,虽然是第一个年头但长势也还不错,不知怎么就闹得养不成桑蚕。 正巧迎面过来的是李大哥,苏淮月曾经用凉茶救过他的性命。 “苏姑娘。”李大哥看着苏淮月,脸上露出了些尴尬局促。面前这位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苏淮月身上发生的许多波折,他看在眼里却爱莫能助。 “李大哥,近来可好。”虽然嘴上这样问,但见他整个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本就瘦削的面颊,现在两侧的腮帮子都陷了进去,乍一看像是巨包着皮的骷髅。脸上的表情也是苦哈哈的样子,显然是整日愁眉苦脸。 “并不好,唉。”李大哥叹了口气,配上他那副面孔更显得愁苦。 “也不知道当初抽什么风,不去种植熟悉的谷物,跟风养桑蚕,忙活了大半年,什么都没落到。我正打算明日去镇子上找点活儿,看看能不能打工赚些钱。” 听他这番诉苦,苏淮月没成想形式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 “我看桑树长得不错,怎么桑蚕养不活?”苏淮月问道。 “说的就是啊,可能是老天爷想要惩罚我们。”李大哥看了一眼苏淮月,心情也是百转千回。 “李大哥,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家田地?”苏淮月并不是非常善于务农,但她的知识或许要比这些村民要多一些。 李大哥点了点头,自家那片半死不活的田地,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便领着苏淮月去了。 远远便看见李大哥的媳妇柳氏,正弓着腰在地里忙碌着。 “呀,这是……苏姑娘。”柳氏见到苏淮月时,表情与她男人简直如出一辙,满脸都是惭愧。 当初房术把苏淮月赶出家门时,她就在外面瞅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而今真是风水轮流转,村里人各个为着过冬的粮钱犯愁,听说苏淮月在镇子上支了个糕点摊子,小生意干得还挺火热。 “柳大姐。”苏淮月倒是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我听说最近大家伙遇上了烦心事,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柳氏一听她的话,幽幽的叹了口气,“现在一看,都是报应啊……” 柳氏对苏淮月是很信服的,觉得她懂得多又心善,只不过当初村里人联合起来欺负她一个外姓的寡妇,自己也只是个说话没力度的女人,帮不了她什么。 现在看大家有难,她还能惦记着…… 苏淮月径直下了李家的田地,只见那一株株桑树抽着绿叶长得很是健康,偏偏本该白胖的桑蚕却寥寥无几。扒着叶子去找,才能看见零零散散的桑蚕,却长得极小,慵懒的趴在叶子上一副垂死的模样。 “唉,种了这么一大片的桑树,养的桑蚕各个都是这副德性。”柳氏在旁边一个劲儿叹气,“若是能活到明年,打死我也不养这东西了。” 听着她一个劲儿的抱怨,苏淮月并未多说什么,又检查了几个叶片上的桑蚕,都是长得又瘦又小。 “苏姑娘会治病,能不能治治这些桑蚕?”柳氏满怀希冀的望着她。 苏淮月不禁有些哭笑,术业有专攻,她学的是治病救人的医术。而且即使是兽医,也是治不了桑蚕长不活的病。 “我对这养桑蚕并不是很懂,以前只是有朋友家里养着,只听说没见过。”苏淮月这倒是说的实话,她读书时有同学自称家中是养桑蚕的大户,那个小伙子还是个土豪。 但她的确看不出这桑蚕养的有什么问题,绕了一圈不免也有些沮丧。 “柳大姐,你这手上都干裂开了。”她余光一瞥,见旁边帮着自己扒叶子的柳氏,一双干燥粗糙的手掌上,好几处裂开的口子,手背上也是粗糙的纹路,一看就是双干苦活的手。 “夏天的时候怕热,一入秋天气就凉的快。不过我天生就是劳碌命,手上这些口子裂开了也没什么感觉。”柳氏边说着,边悄悄将手缩回到了袖子里。 看她那模样,苏淮月忍不住的一阵心酸。 或许是职业的素养,苏淮月总是有一股医者的使命感。 她之前做医生就遇到过许多蛮不讲理,甚至可以用无赖来形容的病患,但她本着尊重生命,将私人的感情与工作区分开。 而今也是同样,村里人并不见得念着她当初以凉茶救人的好,更多人选择冷眼旁观在她有困难时不闻不问。 但这并不能成为苏淮月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的理由。 “我自己做了些护手的膏药,并不是贵的东西,你拿着涂。”苏淮月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了柳氏。 “不不不,我怎么能再要你的东西。”柳氏赶忙推诿,她是真的没脸再要苏淮月的恩惠了。 “我都说了,不是多贵重的东西。若是不注意伤口感染,怕是连活儿都干不了,难道不更麻烦?”苏淮月一把拉起柳氏的手,将小瓷瓶塞进她的手中。这才发觉,她的手竟然冷的像两坨冰块。 天气一冷,身上就添了厚衣裳。 然而柳氏终日里在田地里忙碌着,身上穿着再厚实的衣服,但总伸着手出来,始终都是冷冰冰的。 苏淮月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些什么。 第74章 想办法 第74章想办法 在李大哥的田地里转了几圈后,苏淮月安慰了夫妻二人几句,便回去了。 刚进家门,就听屋内传来了阿凤说话的声音。 只见阿凤坐在院子里,正笑盈盈的同芝麻他们闲谈。 “哈哈,你这两个小娃娃太有趣了。”听见苏淮月的脚步声,阿凤抬眸见她回来了,便朗声道。 阿凤还是第一次来苏淮月家中,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几个布艺的小手工,是她给两个孩子带来的礼物。 苏淮月抿唇微微一笑,“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了东西。” “第一次和你家里的两个活宝见面,我自然不能空手。”阿凤本身的性格就有些孩子气,她平日里没什么朋友,唯一能有些交流的都是镇上的流浪儿,所以应付小孩子很有一套。 “阿凤姐姐给我们带了好些有趣的东西。”芝麻是个向来把喜好写在脸上的孩子,苏淮月对于他们两个能投脾气毫不怀疑。 “你是刚从村子里回来吗?”阿凤晚上忙完铺子里的生意,有些担心苏淮月,便直接来她家里等着。若是待到天黑还不见她回家,就直接杀到村子里去救人。 苏淮月明白她的心思,很是窝心道:“嗯,去的路上遇见个认识的大哥,就去他们的地里看了看。” “听说是收成不好?”阿凤也有些好奇。 “今天我们村子的人都在养桑蚕,说来也奇怪,那些桑树长得极好,偏偏养不活桑蚕。我刚刚看那些个桑蚕趴在叶子上,个个没精打采的。”苏淮月把刚才见着的跟阿凤说了。 “之前镇上有个伯伯很会养桑蚕,不过他现在搬走了。”阿凤微微皱眉,这也是她不擅长的领域,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村里的人就指着秋收换了钱好过冬,这样一闹,今年怕是都不好过了。”苏淮月幽幽叹了口气,那些人也是可恨又可怜。 “反正他们对你也很不好,你不也说了当初房家人赶你走,没有任何人帮着你说话,我看啊,这就是报应。”阿凤见她因这些事情忧心,便安慰着。在她的观念里,欺负苏淮月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同情。 “不然桑蚕本来也不是难养的,只要保持桑树的健康和温暖湿润的环境,就会繁殖的很好。我虽没养过,但是听那个伯伯大概也讲述过,他之前就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阿凤说道。 苏淮月听她这样一说,联想起刚才在李大伯的田地时产生的困惑,似乎知道了缘由。 “你刚刚说,桑蚕需要温暖的环境?” 阿凤点了点头,“所以咱们这里足够湿润,深秋天冷时养的也差不多肥大了,是很适宜养殖的气候环境。”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天明明很冷,那些桑蚕个个都是懒塔塔的没有什么力气,是不是因为温度太低?” 听苏淮月这样一说,阿凤眼前顿时亮了。 “绝对是这样,那时每天入夜时分伯伯都要拿席子盖着桑树,生怕把那些白胖的桑蚕冻坏了。”阿凤回忆着那时跟伯伯闲谈时说的事情,立刻跟苏淮月描述的情形给对上了。 “他们是露天养殖,这个季节也没有做任何的保暖措施。”苏淮月苦笑道,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村民们一直都是种植粮食,所以养桑蚕也是本着桑树要长得越茂盛越好,反而忽略了桑蚕的生存环境,但究其原因,还是当初张罗要养桑蚕的人没有搞清楚养殖的方法细节。 毕竟更多的村民,都是跟风。 事情绕了一圈回去,跟房术还是脱不了关系的。 “你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吗?”阿凤问道。 苏淮月微微一怔,要说吗? “其实你没有必要管他们,那群人都是没长心的。”阿凤说这话时,一旁的芝麻跟房倾城也静静的看着她,两个孩子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概念,但是在听阿凤提及之前村民们对苏淮月的态度,小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来。 两个孩子,似乎也很是赞同阿凤的观点。 “话是这样说没错……”苏淮月的视线扫过对面三个人的面庞,在她眼里,这三个人都是孩子,有着极简单的心思。 “不能怨恨全世界呀。”苏淮月知道仇恨是最容易的,但是她不想给两个孩子的心底埋下恨的种子,“爱憎都要分明,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和我们每日在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又有什么区别。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阿凤撅起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苏淮月说得有些道理。 “我并不是圣人,对于迫害我的人,这些仇怨都记在心中。他们越是想让我过的不顺心,我越要把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但对于无辜的人,没有谁是应当承受与他无关的罪责的。” 听了苏淮月这番话,芝麻的眼睛始终是亮晶晶的。他与苏淮月相处得久,最是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很能理解她这样的做法。 “你若是觉得应当这样,那这么做便是对的。”阿凤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并不能理解苏淮月这样花心思为一群与自己无关的人是为何。但她打心底敬佩苏淮月,那就她说什么是什么。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我兴许能帮上些忙。”这样想通了,阿凤站起身,拍了拍手准备大干一场似的。 “先用李大哥的田地做下试验,看看我们的想法是否行得通。”苏淮月笑着说道。 这里的条件苛刻,并没有那么完善的给土地保暖的措施,但是好在人类的智慧是无限的,最会利用手边能用得上的东西。 第二日起早,苏淮月跟阿凤和柳氏三个人就去了山林里捡干草。 “咱们捡了这些干草,就能救活那些桑蚕了吗?”柳氏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苏淮月对她道:“柳大姐,我也不知道这方法能不能行得通,但有一丝希望总得试试。你可愿意?” 听她这样说,柳氏顿时很是感激,“我哪里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这么为我们的事情费心,我真的……感激不尽啊。” 第75章 编织草席 第75章编织草席 “如果真的有用,再感谢我也不迟。”苏淮月见柳氏说得激动,甚至要给自己下跪,赶忙扶起她。这样的感谢也实在太郑重了。 三个女人在山林里呆了一整天,搬回家小山一样高的干草垛。晚上李大哥从田地里垂头丧气的回来,被自家院子里堆着的干草吓了一大跳。 “你们这是……过不下去了想要一把火烧了我们家吗?”李大哥是个实在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了什么。 本来累的腰酸背痛的几个人,被他这呆愣愣的话给逗笑了。 “你这个蠢东西,说什么疯话呢?”柳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埋怨着自家男人,可别糟蹋了人家苏姑娘的一片好心。 李大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欠考虑,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道:“我是个粗人,苏姑娘你别太往心里去。” “没事,李大哥若是还有力气就帮着我们一起编草席。”苏淮月笑盈盈说道。 “好嘞。”李大哥一听,连连点头上前跟着一起忙活着。 时间紧迫,苏淮月跟着李家夫妻一直忙了个通宵,阿凤也硬是陪着他们从天黑熬到了天亮。 “把这些草席铺在田地上,不要冻坏了那些桑蚕。”苏淮月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道。 “嗯,苏姑娘你放心。”柳氏连连点头,她也跟着忙了一通宵,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你们快回去休息,剩下的我们两口子来就成了。” 苏淮月看了看地上编制好的草席,扯着到田地里盖上也不需要浪费多少时间,再看一眼旁边直打哈欠的阿凤,便同他们告辞,驾着马车先回家了。 “我们先去集市上把点心摊子支起来。”阿凤坐在马车上,小马驹奔跑起来一颠一颠的,让人更加犯困,但仍然不忘苏淮月的那个小摊子。 “今日不开摊了,我们又不是铁打的。先回去睡一觉,等醒过来直接去铺子里。”苏淮月扭过头,见阿凤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着泪花。 “好,听你的。”她抱着膝盖坐在马车上,眼睛都眯了起来。 “辛苦你了。”苏淮月侧目看她一眼,有些心疼这个率真热心肠的姑娘。 “可别这么说。”阿凤困得眼皮都耷拉着了,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我跟你做这些事情,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还觉着很有趣。” 她迷迷糊糊说着话,仿佛是在梦呓般。 “捡干草有趣,还是编草席有趣?”苏淮月听了不禁有些好笑,阿凤还真是小孩子天性,从干活里还能找到些乐子。 “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趣,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感觉自己活着没什么用处。”阿凤嘟哝着,若是她清醒时,怕是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你出现之后,好像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每天都有事情要做,这样真好……” 阿凤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看来是已经打起瞌睡了。 “我才应该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做这些。”苏淮月低语道,不过估计阿凤也听不见自己说什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希望自己所做的微薄的事情,能够有意义。 回家后,两个小娃娃已经去学堂了,苏淮月便让睡眼惺忪的阿凤去倾城的房间补眠,自己也回屋里睡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日晒三竿,还是阿凤先醒的,敲了敲苏淮月的房门,清朗的嗓音喊道:“快起床啦!” 她倒是很快恢复了活力,苏淮月也撑起眼皮爬下床,两个人一起去了纺织铺子。 接连几日又是降温,不过这样日渐转冷倒是让人有了些心理准备。 这日一大早,就有人咚咚咚的跑来敲门。 苏淮月最近一听敲门声就心惊,在院子里的倾城听了那声音也是整个身子一僵,生怕外面是刘氏又跑来找麻烦了。 “谁啊?”苏淮月这次长了心眼,先提前问上一句。 若是刘氏来撒泼耍赖,干脆就别给她开门了。 “苏姑娘,是我!”外面颤颤巍巍的男人的声音传来,是李大哥! 苏淮月连忙去开门,却发现外头站着的不止是李大哥,还有几个村里的男人。 芝麻在后头看着了,第一反应就是抄起旁边的竹编,气冲冲的走到了苏淮月的身后:“上次赶了你们走,怎么这次又要来讨钱?!你们别欺负我们是女人跟小孩,真拼起命来我们不一定会输!” 芝麻这次可是有着足足的男子汉气概,惹得院子里的倾城眼睛直瞟着周围,看看有没有哪个东西能用作武器,自己还能拿得动的。 “别别,苏姑娘误会我们了。”李大哥后头跟着的,正是上次领着大家来找麻烦的张老二,他连连摆手,这次也不用手去搓自己脸上的几根毛了。 “他们是跟我一起来感谢你的。”李大哥憨厚的笑着说道,“上次你教我的法子很是管用,我也照着你的嘱咐,见这方法有用就告诉村子里的其他人了。” 苏淮月愣了一下,她当时的确跟李大哥说过,如果草席盖着土地保温,能够促进桑蚕的繁殖,就把这个法子告诉村里人。 可她的本意是让李大哥来做这个好人,自己也就不牵扯进去。谁知道李大哥并不邀功,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这事跟其他人说了。 “既然有用,桑蚕活过来了?”相比之下苏淮月还是更关心这些,毕竟那些桑蚕的存活率直接关系到村里这些人能否安稳的过冬。 “苏姑娘真是好心肠,我们家中那些奄奄一息的桑蚕几乎都活过来了。”站在后头的张老二抢着开口,倒不是因为他急于表现,李大哥本来就是个嘴笨的人,恐怕他笨嘴拙舌无法表达大家伙对苏淮月的感激之情。 “唉,若是早点知道这个方法,也不至于这么惨。”其他人也纷纷插话进来。 “但现在总算是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苏姑娘,你这是救了大家伙的性命啊!”李大哥虽然嘴笨,但是他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毫不含糊。 第76章 可心疼死秦丞了 第76章可心疼死秦丞了 “哼,之前我们用凉茶给你们治伤暑的时候,你们各个也是这样说的。”芝麻在后头还是憋着一股气儿,那个时候这群人也是一个个都捧着苏淮月,说她是活菩萨,大善人,结果后头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孩子心直口快,但是说的话的确实实在在发生的,一群糙汉子各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芝麻说得没错,是我们狼心狗肺。”还是张老二开了头,他悔恨的直跺脚。 “倒也不必这么说。”苏淮月怕他的情绪再惹得大家一起跟着忏悔,自己还要挨个哄着原谅,实在太累人了。 “养殖桑蚕我的确不懂,也幸好我近日结实了镇上开纺织铺子的阿凤姑娘,她之前有个客人擅长养殖,所以跟她提过一些养殖的方法技巧。我也不知道能否行得通,这才找了李大哥试试看。”苏淮月忙解释道。 “你知道了有好办法,还能告诉给老李。相比之下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畜生行为。” “何止是畜生,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没错!” 苏淮月连忙安抚这几个糙汉子的情绪,“别别,大家都是邻里,没必要相互仇视。我苏淮月只是做事不愧于心,也算给两个孩子个好榜样。” 她说这番话,其实也并不是百分百的对这群人的态度无所谓。 这几个大老爷们一听,更是觉得局促。人家一个姑娘家家做事都知道有个标准,给孩子做个表率。但他们日前一个个的嘴脸,怕是自家孩子知道了都要嫌自己爹在外面丢人。 苏淮月其实是有些腹黑的,只是作为母亲,有时也得在孩子们面前做出深明大义的表率。 不过看这群人对自己的态度,多少也有些良心发现的意思,之后房术若是再煽动大家伙来找麻烦,他们能保持些理智不要参与,这就足够了。 一群人千言万谢的,苏淮月好容易才把他们劝走,望着那群人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见芝麻还始终攥着那根竹编,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声道:“可以放下了。” “其实他们看上去也挺可怜的。”芝麻把竹编放回了原处,一旁默不作声的房倾城以为没人注意她,悄悄将手里举着的水瓢也放回了水缸里。 “为什么这么说?”苏淮月余光瞥见小丫头的动作,但没有拆穿她,而是问芝麻。 “做事情全凭冲动,也不知动脑子。大爷爷忽悠他们来找麻烦,这群人想也不想就冲来了。现在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丢人,但我也没看出他们有多忏悔。”芝麻以小孩子的角度看问题,反而会更加的通透。 “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忏悔,那种东西毫无价值。但是内疚感和人情债还算有用,在小事情上能给我们个清净。” 苏淮月知道芝麻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苏姑娘,你没事!”正说着,小丁紧张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率先冲进来的是一脸凶狠的秦丞,他攥着个拳头仿佛要跟谁打架似的。 小丁在后面紧跟进来,边护着自家小爷,边四下张望。 “你们没事就好。”仿佛确认了院子里没藏着什么人,苏淮月他们也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小丁这才拍着胸脯重重的吁了口气。 秦丞则是径直走到苏淮月面前,揪着她的两个袖子把她上下检查了一遍,仿佛在查探她有没有受伤。 “刚才远远看见一伙人从你们家气势汹汹的离开,我家小爷差点冲上去就要揍他们了。”小丁边说着,看向还在严肃的检查着苏淮月有没有受伤的秦丞。 “他们是来道谢的。”苏淮月赶忙说道,拍了拍秦丞的手背朝他摇了摇头,“没有对我做什么。” 苏淮月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说给他们,秦丞站在一旁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反正总是忍不住凑过去看苏淮月,似乎认定了她受了伤,非要找到个伤口才罢休。 “原来是这样,苏姑娘你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小丁听完后恍然大悟,愈加的佩服苏淮月了。 “小爷,苏姑娘没有受伤,他们是来道谢的。”见秦丞还在扒拉着苏淮月检查,小丁笑着说道。 秦丞恍惚了一下,却忽然发现苏淮月的手指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受伤了!”他仿佛是在跟谁赌气,拉着苏淮月的手说话的声音带了丝愤怒,但目光中却满是心疼。 “这是之前编草席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的,都快愈合了。”苏淮月笑着想抽回手,但是秦丞紧紧攥着她,力气出奇的大。 两人互相拉扯了一番,旁边的芝麻不禁捂着嘴偷笑,倾城更是笑嘻嘻的蒙着自己的眼睛,但还是从指缝里偷偷去看。 秦丞仿佛在对待一件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把她受伤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虽然伤口早已经不疼了,苏淮月看着他那执着的样子,竟然有些莫名的心悸。 肯定是错觉,苏淮月摇了摇头,在一用力终于把手给抽了出来。 不过养桑蚕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村里那些人都效仿李大哥家编织草席盖着土地,趁着最后的日子尽可能的减轻损失。 阿凤的纺织铺子生意红火,赚了不少的银子,她将一部分钱拿给了镇上的流浪儿,其他的想要拿一部分给苏淮月,却被拒绝了。 “若是没有你,我的铺子早都已经关门大吉了。”阿凤见她不要钱,有些着急道。 “我只是出了些点子,开业之后还是你自己在打理。”苏淮月自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阿凤分钱,现在自然也不会要。 “之前铺子重新装修,你出了不少力。”阿凤据理力争。 “但是你每日早上都帮着我卖点心,这样说的话,我还要给你结工钱。” 阿凤知道自己算账可算不过苏淮月,有些沮丧的说道:“你非不要,我也没办法硬塞给你。” 但她心中暗想着,自然有别的法子。比如买些小玩意儿送给两个孩子去。 “你别惦记着给那两个小崽崽花钱,他们现在还小,可不能把他们惯坏了!” 第78章 要发财了 第78章要发财了? 张员外看出苏淮月愣在那里,他没着急说服,只是先给了她时间让她思虑片刻。 “这实在是……抬爱了。”苏淮月意识到了自己这副样子有些窘迫,连忙说道。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此番前来也是想看看传得极厉害的人是什么样,见了面便觉得名不虚传。”张员外笑意满满,他可不是光凭着阿凤说的那些话就做了这决定。 除了为纺织铺子出谋划策,给漱玉楼供应点心,还有在村子里几次与房家人斗智斗勇,帮着村民解决了养桑蚕的困境,这些事情一桩桩打听出来,张员外愈加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苏淮月依旧是沉默着的,不得不说她的确有些心动,张员外的财力通过阿凤的描述她已经有了个概念,再见到张员外本人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而且做掌柜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有些挑战性的。 一份收入可观,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对她来说确有吸引力。 “不得不说,我的确有些心动。”苏淮月直言不讳,她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这个老狐狸一眼便能看出,还不如把话摊开来说。 “哈哈哈,我当真喜欢苏姑娘的性格。”张员外的心思一动,只可惜她是个寡妇,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小娃娃,不然如此眉目清秀的姑娘纳回去做妾也是艳福。 不过张员外是个掂量得清的人,貌美的女子比比皆是,但是像苏淮月这样聪明有才的女子却并不多见,纳妾实在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 “我听闻你家中有两个在读书的小娃娃,恰好其中一家铺子距离学堂并不远。”张员外又抛出了一个令苏淮月心动的理由。 “而且做掌柜相对自由些,你不用把自己终日绑在店里。”看得出他是有备而来,将苏淮月顾虑的几个点都一一解开。 “容我……考虑一下。”即便很是心动,苏淮月还是没有一口应下。 她还是揣了几分谨慎,毕竟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这么好的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她还是要谨慎一些。 张员外跟之前漱玉楼的梅姐可不是同一种人,梅姐虽然也是个精明的买卖人,但是当日在医馆是她主动接近梅姐,而且梅姐是在大事上不含糊,小事情不深究的场面人。 这个张员外就像是个老狐狸一般,看人的眼神就跟看猎物似的,那眼神让人并不太舒服,苏淮月还是想警惕些。 “哈哈,我相信苏姑娘会同意的。若是你考虑好了,直接来城东的当铺找我。” 张员外说完便起身,直接付了茶摊的伙计一锭银子,没等他找钱就阔步离开了。 苏淮月站在原地内心暗忖,真是有钱人壕气冲天。 张员外径直走到街角,那里已经有一顶轿子候着了,两排的轿夫足有八个,轿子前头还有个家仆恭顺的等候着。 这排面,官府的人出行也不过如此了。 苏淮月在心底暗暗想着,转念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仇富了,怎么一直都在挑张员外的不是。 或许是来这里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她提防人的心思变重了,想到这里不免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暗笑自己多虑了。 离开茶摊,苏淮月便去了阿凤的铺子,见她正在那里忙活着。 “今天怎么来得晚?”阿凤有些奇怪,怕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刚才张员外来找我了,想让我去他家的铺子做掌柜。”苏淮月接过阿凤递来的暖手炉,又给她端了个小碟子,里面是些吃食可以嘎巴嘴用的。 “他本人直接找的你吗?”阿凤瞪大了眼,仿佛有些不可思议。 “嗯。”苏淮月点了点头,捏起一小颗梅子放进口中。 “听说张员外是个极其傲气的人,他竟然亲自来找你,而且还让你做掌柜。苏姐姐,你赚大了!”阿凤一听高兴得仿佛是自己的事情,兴高采烈道。 “我还没答应。”苏淮月尝着口中的梅子,本以为是甜甜的,没想到入口的酸味让她鼻头一软,眼泪差点都酸掉了出来。 “为何不答应?”阿凤刚起了兴奋劲儿,一听她这样说顿时愣住。 “只是觉得这么个好事儿突然落到我头上,心里不太踏实。”苏淮月坦白道,她托着下巴看着铺子里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在扯着一块布料,边研究着边聊着天。 “兴许是最近做什么都太顺利了,反而不大习惯了。”她苦笑道。 “你的确是太劳心劳神了。”阿凤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唉,我并不喜欢自己这样优柔寡断的样子,或许是我想太多了。”苏淮月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似的。 “做掌柜应该不至于那么忙,你可以多些时间照顾家中那两个小娃娃。”阿凤知道苏淮月的重心就是两个孩子,之所以这么拼命的赚钱也是因为一个人要养活三个人。 “是啊,而且张员外说其中一家铺子距离学堂很近。” “那不是更好吗,你之前还在自责,因为忙于生意的事情甚至从未送过两个小娃娃去学堂。”阿凤一听,更觉得这差事当真不错。 苏淮月点点头,“倒是好事。” 想来想去,似乎这件事并无不妥,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若是打定主意就快点跟张员外说,那些有钱人最善变,万一哪天睡醒变卦了,可就亏大了。”阿凤觉得若是自己遇到这事,估计当时就要兴奋的应下。 “你呀你。”苏淮月听她说这番话,眼角微微勾起笑意来。 “多拖一两天也好,让他知道我并不是巴巴的上赶着去,工钱什么的还没有谈,到时候我可以主动的多提些便利条件。”苏淮月道。 “奸商,你可真是奸商!”阿凤恍然大悟,是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她半开玩笑的边摇头边笑道。 那边两个看布料的姑娘似乎是拿定主意,想要买下一块来做衣裳,便招呼着阿凤过去。 “我先去忙了。”阿凤跟苏淮月打了招呼,就朝着那两个姑娘走去。 第79章 卖身契 第79章卖身契 苏淮月果真是拖了两天,这才去城东张员外的铺子找他。 城东虽然不似城南繁华,住户也少一些,但是环境却相当不错,郁郁葱葱的树木顺着护城河延伸开去,跨过一座石桥的路旁便是一家装修精致的当铺。 苏淮月走到当铺门口,见里面这会儿没什么人,只有个年轻人坐在桌后低头写着什么。 听见有人走进来,那年轻人一抬头,面容竟与张员外有八分像,记得阿凤说张员外的几个儿子都在负责家中的店面,这个应当是张员外的其中一子了。 “当什么?”小张员外仿佛在用鼻孔看人似的,身子往后一倚,便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苏淮月。 别说他这副神情跟他的老爹也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没有张员外那样沉稳。 “我不是来当东西的,请问张员外在这里吗?”苏淮月并没有因为他的无力而动怒,反而好脾气的问道。 “找我爹做什么?”果然是小张员外了,只不过听她说来找张员外,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反而看她的眼神更加不怀好意。 “你是哪个青楼的姑娘吗,找我爹讨要名分的?”原来小张员外看苏淮月模样娇俏,便用他惯用的思维去揣测了来人的意图。 “张员外说想雇佣我做掌柜,叫我来这里找他。他若是不在,那我改日再来。”苏淮月也是有脾气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说了些不尊重人的话,她再一开口话语里带了怒意。 “这样啊。”小张员外听她这样说,自知是误会了人家,再又重新打量她一番,从椅子上起身道:“他在,等我喊他。” 说完扭过头推开身后的门进了去。 苏淮月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人的背影,感觉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整个当铺里就剩下她一个人,苏淮月直接找了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再细细打量周围,才发觉看起来冷清的当铺但是面上摆着的瓷器装饰都是价值连城的。 恰好前一阵子刚帮着阿凤重新装修纺织铺子,现在再看着当铺的装潢,用得都是极好的材料,这个门面看起来比纺织铺子要小不少,但是光装修的钱花得可比纺织铺子要多上好几倍。 苏淮月边暗暗咂舌张员外的财力,也便知道了为何小张员外说话的时候那么目中无人,有钱任性呗。 过了不多时,张员外就从后面出来了,小张员外也跟随着父亲身后一起出来。 “苏姑娘来了。”张员外笑容可掬,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许是儿子在,所以他近日摆出了一副慈父的样子。 “张员外,我考虑好了,愿意做铺子的掌柜。”苏淮月说道,“所以特地来找您,想询问些细节。” “直接说想要多少钱就完事,还询问什么细节。”小张员外在后头嗤之以鼻道,似乎对于苏淮月这种客气很是不屑。 “寰儿,说什么呢。”张员外语气威严的对着身后的儿子说道。 “我这个儿子说话不过脑子,苏姑娘见谅。”张员外笑道,说完便落座在旁边的椅子上,并示意苏淮月也坐下。 “苏姑娘能答应,我很是高兴。最近两日也找了些人帮着打理铺子,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张员外一副对此很头痛的模样说着。 他那个儿子转过身去,翻起了柜子后面的几个抽屉,不多时便从其中一个抽屉掏出两张纸来,搁在了张员外面前的桌子上,便直接坐回了方才的位子上,继续趴在那里不知写着什么。 张员外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颇有些无奈。 “他就是个懒骨头,让他学着打理铺子,就非要蹲在这当铺里干呆着。”张员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那个儿子,无奈的摇头,“若是能像他几个哥哥那样让我省心便好了。” 苏淮月本来刚想要安慰,但是听见张员外后头那句话,话刚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 是她想多了,张员外这种子孙满堂的人,根本不怕一个儿子不成器,反正有钱人家娶的老婆多,子嗣也多。 张员外将儿子刚才递过来的一张纸放到了苏淮月的面前:“这是聘用的契约,你直接签了名字就可以。” 苏淮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就准备好了,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同意来吗? 见她拿起桌上的契约,刚准备细看,就见张员外语气有些不悦道:“苏姑娘对我还有什么不信任的吗?” “只是许多细节还没有敲定,所以想先看看……”苏淮月不知道张员外为何这么不高兴,难道她非要买他的面子吗?越是这样越觉得不对劲,苏淮月定睛细看那张契约。 才看了几行,她顿时就僵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聘用的契约,简直就跟卖身契没什么两样。 在张员外这里做掌柜,不能在跟其他的商家有任何的生意往来,而且聘用的合同直接签了十年,若是她违约想要提前解约,需要赔付一大笔赔偿金。而张员外只要“理由充分”,却可以随时解雇她。 “张员外,您这聘用的契约……其中几项条款是否有商量的余地?”饶是如此,苏淮月还是很客气的问道,她以为这是一张备用的契约,若是她来签,应该要重新写的。 “这就是我们家一向雇佣人的标准,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张员外问道。 苏淮月指出了其中几项同卖身契差不多含义的条款指了出来,“若是按照上面所说,我的点心摊子就得关业,而且在您这里要一直做工十年?” “这并无什么不妥,我们张家的产业本就涉及许多,若是在我们这里做了掌柜,再自己经营一摊子,难保不会有什么私心。”张员外说的理所当然,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再说十年又如何,我又不会亏待了你,那些干了一两年就想着离开的人,难保不是揣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张员外这番话,着实令苏淮月很是无语。 第80章 谈崩了 第80章谈崩了 乍一听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不难发觉张员外是个非常不信任他人的人。 “我并没有揣什么别的心思,只是世事无常,谁也不保证会不会突然遇到什么无法避免的意外,而且若是像你这条款里写的,我以后的点心摊子就不能做了,甚至也不能给漱玉楼供货了?” 不得不说,这一项项的霸王条款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虽然张员外在条款后面标注的酬劳很是可观,但这怎么看怎么像是高价的卖身契,苏淮月长达十年都要把自己绑在这里,而且限制了她许多从商的自由。 “我支付了那么大的一笔酬劳,难道你还想做些别的事情?既容易分神还会有泄露秘密的风险,苏姑娘,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张员外的眼睛一眯,脸上已然挂着不乐意的模样来。 苏淮月的眉头微皱,他说得根本就不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从您这张契约上,看到的是满纸的不信任。”苏淮月其实很不能理解张员外的心思,掌柜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却也提防着,既然如此何必要找自己呢?不如直接启用一个他的心腹,那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又想从外面找有能力的人,又担任找来的人无法信任? “我张员外最不缺的就是钱,多少人也都惦记着我家业,提防一些有什么不妥?苏姑娘若是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就能明白我的用意。” 苏淮月知道这不是可以谈妥的事情,这根本就是理念上的不合。 “我能够理解您的顾虑。”即便如此,苏淮月的语气还是很客气,“只是我觉得员外家的掌柜这个活计并不适合我,着实是我还有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很感激您的赏识,是我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恐怕难以胜任。” 虽然是谈崩了,但是苏淮月也并不想跟他交恶。 张员外对此感到很是诧异,他几乎是笃定了苏淮月定会兴高采烈的签下契约,然而她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就拒绝了? “苏姑娘,你可想好了?我敢说,全镇都没有哪家铺子能给得出我所给的如此高的酬劳。” 的确,张员外给出的酬劳很诱人,而且掌柜这样的活计本来也是有油水可捞的。 再看这家铺子的装潢,不难了解到张员外家的财力。 但在苏淮月看来,钱财固然重要,但若是雇佣她的人打心底就不信任她,用如此多的条条框框束缚,而且用毫不尊重人的十年契约捆绑住她,这样的工作苏淮月并不喜欢。 “我想好了。”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小张员外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八成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拒绝父亲提出的如此优厚的待遇。 他本来也觊觎这个掌柜位子许久,然而父亲一直都说他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所以对于苏淮月能被父亲挑选上很是眼红。 现下这个女人委实是给脸不要了,竟然还挑肥拣瘦觉得条件苛刻? “这工作你不想要,大把的人排着队都想做,哼。”小张员外不屑的冷哼道。 苏淮月瞄了他一眼,觉得小张员外说的那番话正是不露声色的张员外心中所想。 “苏姑娘还是仔细考虑清楚。”相比之下,张员外就显得气定神闲的多,只不过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忍拒绝的傲气,仿佛苏淮月再推诿下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了。 只是这事本就不是给不给面子的事情。 “张员外,我家中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搬家离开这里,我的确付不起那么多赔偿的金额。您的财力雄厚令人钦佩,只可惜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夫,习惯了在田地里耕种,或者是支个小摊子赚些碎银,如此正式的工作我是真的做不来。” 苏淮月知道张员外不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所以说话的方式很是委婉谦卑,并不想与这个人结什么梁子。 看着她如此说得深切而且心意已决,张员外确实是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不然就显得他有些卑微了。 “若是你考虑清楚了,那便离开。” 张员外也是没客气,没有谈妥的事情那便彼此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淮月悻悻地起身,眼见着张员外率先抬了屁股一脸不悦的离开了。 “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我父亲赏识你那是给你面子,竟然还拒绝。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小张员外在旁看着,托着长音挖苦讽刺道。 苏淮月不禁苦笑,只怪当初张员外找上自己的时候,她没有问那么多细节。这次来本也是想问问清楚,谁知道张员外这种霸道的作风反而令她被动了。 “告辞了。”苏淮月并不想跟这样的人呈口舌之快,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微微朝他颔首道,便转身推门离开。 踏出了铺子的大门,只见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不似来的时候晴空万里。 这天气变化也是莫测,太阳这会儿被乌云遮掩住,空气之中顿时带着股潮湿的冷意,苏淮月缩了缩脖子怕呆会儿下雨,加快了脚步去找阿凤了。 她前脚刚走,当铺里的小张员外眺望了一眼窗外,看着女子小跑着离开的背影,起身也去了后屋,看见父亲正坐在一把精致的红木椅子上端着个茶碗。 别看当铺的门脸不大,但是后屋的空间可比前头足足大了三倍,而且其中两面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文玩瓷器,许多都是价格不菲的。 张员外坐在那,满脸阴沉着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父亲,那个女人走了。”小张员外两手一叠搭在腿上,立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张员外的目光更沉,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往桌上一摔:“哼,若不是你没用,我也不会去找外面的人来做掌柜,结果还被人给耍了。” 在张员外的想法里,只有他赏给别人机会,还没见过谁给脸不要拒绝自己的好意的。 第81章 被跟踪 第81章被跟踪 小张员外因为苏淮月的缘故,被父亲这样骂着,心中很是不痛快。 “我看那个女人就是来耍您的,来的时候笑意满满说是想要这份掌柜的工作,结果拿了契约出来她就立刻变卦,还扯出一些莫须有的理由来,我看她就是有意戏弄你。”小张员外这一顿火上浇油,无疑点燃了张员外心中的一团怒火。 “她一个寡妇有什么资格来耍我?” “现在的小寡妇个个可都不是什么善茬,我看她从铺子里出去走路那叫一个轻快,哪像父亲你倒是气得面色铁青的……”小张员外的一番描述,顿时令张员外的冷眸之中迸射出两道记恨的锋芒。 “今天她羞辱我的事情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的。” “父亲,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小张员外唇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意来。 他虽然平视懒散不学无术,被父亲一顿臭骂硬是赶着到了这家铺子里来守着,但是从前在外面结伙赌钱,认识不少能办事的人。 张员外没说话,而是烦躁的摆了摆手。 小张员外心领神会,头轻轻一点转身出去了。 另一面,苏淮月前脚刚迈进阿凤的铺子,外面就下了滂沱大雨。 “你还真是赶得巧,再晚上几步就要被浇成落汤鸡了。”阿凤看着外面雨下得急,路面都蒸腾起白色的雾气,这么大的雨估计今天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 “老天这是撵着我呢。”苏淮月听着房顶上的瓦片被雨水敲打的声音,也觉得幸亏自己刚才快跑了两步。 “你不是去找张员外了吗,我是不是该改口喊你苏掌柜了?”阿凤便说着,将门边几匹布夹在胳膊里,怕呆会儿若是起风,裹挟着雨水从门口冲进来,打湿这几块招揽顾客的布匹。 苏淮月想起伸手帮忙,阿凤摇摇头:“就这么几匹布,我自己来就行。” “没谈成,而且似乎还得罪了人家。”一想到刚才的事情,苏淮月就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来。 “啊?怎么回事?”阿凤将那布匹争气的码在架子上,歪着头问道。 苏淮月把方才张员外拿出的那卖身契一般的合同说给了阿凤听,以及她尽可能委婉的提议也被人直接否定。 “那个张员外也太霸道了。”阿凤一听,“按着你的描述,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生厌,幸亏你仔细看过契约,若是没注意就签了,还真就把自己卖给张家了。” “是这么回事。”苏淮月闷声道。 “那你别不开心了,这个工作没有了,你还可以再找找别的事情做。”阿凤见苏淮月的表情有些闷闷不乐,便安慰道。 “也不是因为工作没了而不开心,只是觉得张员外最后的眼神有些可怕。”苏淮月细细一回想,虽然难听的话都是小张员外说的,但是张员外最后起身离开时,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她,竟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你还是留神些,我虽然没听过张员外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但是他家很有财力和势力,毕竟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营生,黑道白道都很吃得开。” 本来以为是桩好事,结果闹成了这样的结果。 “果然是我最近太顺利了,所以给我来件不顺心的事情,提醒我不要大意吗?”苏淮月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因为外面阴沉的天气,让她觉得有些疲累困倦。 “你做事已经够警惕的了,别想太多。”阿凤知道苏淮月不论做什么都很是认真,只是觉得她有时候想得太多的确是劳心伤神的。 “今天天气不好,秦丞估计也不会来找你了,不然他来了你还会开心一些。”阿凤眺望了一眼外面因为下雨而空荡荡的街道,如是说道。 “他来了为何我会开心?”苏淮月听阿凤这样说,微微一怔。 阿凤撇过头来,确定苏淮月是真的困惑,“每次他以来,你都会朝他笑,那笑容灿烂的就像是春天来了,你是那朵最娇艳盛放的花。” 阿凤边说着着,还用两只手在脸上比划着,向她形容她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 “哪有你说得那样?”看阿凤形容的生动滑稽,苏淮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她心情好了不少,阿凤知道自己的耍宝也能逗她开心,微微有些得意,“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不信你去问小丁,他跟你认识得更久,而且那个人很善于观察别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尤其是阿凤很会逗人开心,不知不觉苏淮月就渐渐将今日的烦恼抛在了脑后。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左右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去接两个小娃娃回家。”苏淮月记着两个孩子走的时候似乎没有带伞,正巧今天下雨也没什么可忙的事情。 “那里有伞,你拿上。”阿凤指了指门边的案台上摆放着几把油纸伞说道。 “好。”苏淮月点点头,同阿凤道了别,便拿了两把伞。 一把撑开,另一把搂在怀中,向着学堂的方向去。 这会儿的天空乌云更加密集,虽然还没到晚上,但是天色灰蒙阴沉。雨势忽大忽小,路边的摊子都抬着防水的布,摊主都收工回家了。 街道上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仿佛一座空城似的。 苏淮月才走了半条街,裙角就已经被雨水给打湿了。 镇子的排水还是数年前做的,今年秋天的雨比往年要多,排水显然不太及时,地势低洼处已经积了雨水,走路时得绕过去。 阿凤的铺子距离学堂距离并不近,苏淮月见大路上已经积水太深,便转而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这条路地势高一些,走起来不那么辛苦。 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声太大,苏淮月走着走着发觉自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回声,心中的狐疑越深,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但是耳边那密集的脚步声还在继续。 不是回声,是有人在跟着她! 第82章 绑架 第82章绑架 苏淮月刚想转过身去看,却感觉到肩颈上有人用力一拍,她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直到一桶冰凉刺骨的水泼到她脸上,苏淮月猛地一哆嗦,醒了过来。先是闻到了一股霉味,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住,被关在一个落满灰尘和蛛网的破房子里。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能看出已经是深夜。 水桶被人随手扔在了一旁,接着那人对站在角落阴影处的男人说道:“老板,这娘们儿醒了。” “嗯。”那人单音节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我已经联系好了,等亥时就会有人来接应,保证把这娘们儿拉到一个她这辈子都找不回的地方。”那人的声音沙哑,说话的语气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把这件事办得利索些,亏不了你的。”那个阴影处站着的男人话音刚落,苏淮月的目光一凛,这是小张员外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害我?”苏淮月心下一惊。 眼下的情形显而易见,小张员外找人把她给绑了来。而且他毫不掩饰身份,并不担心自己将他认出来。 “都说你冰雪聪明,这还用问吗?”小张员外边说着,边踱步走了出来,这回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眼神里带着残忍恶毒,不像白天见着那般慵懒,现在则是一脸凶相。 “只能怪你不识抬举,惹恼了我父亲。也不打听打听,这镇子里有谁家敢跟我们张家作对的?”小张员外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俯视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苏淮月,“话说回来你还得感谢我,我还留了你条活命。今日若是我父亲出手,你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 “你要把我运到哪里?”刚才苏淮月听到了泼自己那桶冷水的人跟小张员外说的话,强烈的恐惧感却令她头脑异常的情形,那就是绝对不能等到亥时被人带走。 “送你去一个好地方,让你享受奢侈的生活,还不好吗?”小张员外讥诮道,“我听说那群人很会治你们这些女人,不听话的就扒光衣服跟一群流浪汉扔在一个房间,只要一次就会把女人调教得乖顺服帖。” 听他这样说,苏淮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苏淮月的嘴唇惨白,她刚才被人在巷子里打晕,估计是淋着雨被人抬进来的,身上的裙子到现在还没有干,湿漉漉的面料贴在皮肤上冻得人仿佛失去了知觉。 “只因为我拒绝了做张家的掌柜,你们便要如此迫害我?”苏淮月说话的声音已经带着些颤音,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之后话都已经说得不那么清楚了。 “谁叫你不识抬举的?我父亲亲自去邀请你,这已经是让你祖坟冒青烟的大好机遇了,谁知道你掂量不清自己的斤两,哼,这可真是怪不得别人。” 只知道张家在这里极有势力,富庶了好几代,却不知在张员外这一辈行事作风竟然是这样的小肚鸡肠。 “求求你,放过我。”苏淮月垂下头,竟是苦苦哀求的声音。 “哟,我第一眼见你还以为是个多么清高的女子呢,怎的还恳求上我了?”小张员外嘲弄道,他俯视着苏淮月的目光中不带丝毫的同情,只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冷漠。 “我家中还有两个孩子,若是我失踪了,他们该怎么办啊。”苏淮月的语调极尽的卑微,哪里还有白天跟张员外据理力争的模样。 “这世道每天都有小孩子饿死冻死被人打死的,你那两个孩子死了,又能如何。”小张员外谈及这些的语气愈加冷漠,在他眼中那些穷苦人家的贱命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有别的法子能解你们的气,我都甘愿承受。只求饶我一条命,别让我被人带走。”苏淮月仰起头,眼中噙着泪珠,泪花闪烁竟然看上去楚楚动人。 小张员外有时虽也会与狐朋狗友去青楼消遣,但本事并不是个好色之徒,但见苏淮月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哭的是梨花带雨,眼中那哀求的可怜模样竟让人没来由的心头一酥软。 他蹲下身,捏着苏淮月的下巴左右打量,“啧啧,竟没发觉你是个如此娇媚的可人儿,可惜了可惜了。” 小张员外咂舌道,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顺着她的脸颊直向下,雪白的脖颈连接着领口绣着蓝色花纹的衣领。 就在这时,苏淮月忽然身体一动,本来被绑着的手竟然被松开,她手中还捏着一把小刀,朝着小张员外的脸就划了上去。 小张员外躲闪不及,脸颊直至下颌被划出一道伤痕来,鲜血顿时涌涌流出。 始终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子见状,急忙出手想要救人,然而苏淮月已经一手捏住小张员外的喉咙,另一手捏着那把小刀抵着他的额头,站在他的身后,恶狠狠的对着刚才泼自己冷水的男人道:“别过来,不然我这次直接要了他的命。” 原来刚才苏淮月一直的哀求,是在拖延时间。 说来要感谢阿凤,是她非要让自己随身揣着个小刀,说她一个女人家天天抛头露面,在这里也没个家人亲戚照应怕她遇到危险。 刚刚她怕倒也是真的害怕,但同时也悄悄摸出了袖口之中藏着的小刀,将自己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小张员外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心底不住的骂这个狡猾的女人,而面前那个声音沙哑的男子则是冷冷的盯着苏淮月。 在他看来,苏淮月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亥时已到,我来接人了。” 门外那猫叫一般的声音,令苏淮月心中一惊。 站在对面的男人看了一眼小张员外,自己的雇主现在被苏淮月挟持着,他固然不能轻举妄动,但苏淮月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 苏淮月的两条腿还绑着,勉强站立起来,拿刀的手一直举着,时间久了胳膊也有些发麻。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第83章 别在这里杀人 第83章别在这里杀人 “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那个男人看着小张员外脸上已经淌满鲜血,对苏淮月冷声说道。 苏淮月身体有些虚晃,但她还是紧握着手中的刀,“我今日即便是跟你死在这里,也不会让那些人带走我!” 苏淮月双目通红对着小张员外说道,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说的话字字清晰斩钉截铁。 小张员外顿时心生恐惧,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真的会用这把刀捅死与他同归于尽。 敲门声再一次传来,门外的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亥时已到,我来接人了。” “你快想办法啊。”小张员外有些着急,他朝着对面的男人吼道,“我花钱找你来是让你看热闹的吗!” 那个男人面色阴沉的盯着苏淮月,若是换做是其他人,面对如此的压力早都应该已经脱力放弃了,这个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股子劲儿,坚持到了现在! 忽听屋外传来一声惨叫,不等屋内的三人做出反应,门忽然被撞开。 一名黑衣人闪身而入,屋内的男人先是一愣,发现黑衣人竟朝着自己动手,两个人顿时打了起来。 苏淮月仍然死死的攥着刀,仿佛这就是她的命,不肯松手。 “淮月。”熟悉的声音传来。 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直到秦丞的声音随即出现在门口,他正看见苏淮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苏淮月此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她耳边敲着一口破锣,但她拼命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小张员外不知何时被人拉扯开,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就在意识溃散的前一秒,她听见了秦丞低沉的声音:“别怕,我来了。”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将她背起。 “别在这里杀人。”一个低沉且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不容人反驳的霸气。 苏淮月做了个冗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曾经的生活之中,穿着白大褂进入了她梦寐以求的三甲医院,她成为了主治医师,在各种医学座谈会上发表自己的医学研究成果。 这本是她一步步应该走的路。 “小婶婶刚刚好像说了什么话。”耳边一个娇嫩女娃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个小男娃的声音:“她是在说梦话吗?” “苏姑娘,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苏淮月缓缓的睁开了眼。 小丁正关切的盯着她,见她睁开双目顿时高兴的说道:“醒了!”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小手贴在苏淮月的额头上,房倾城扭过头对身后的大人说道:“退烧了。” “我还是按着李大夫写的方子煮碗药去,对了,锅里的粥可以热一热,毕竟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肯定饿得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小丁边嘀咕着边往屋外走去。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好几个人,苏淮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是沉重,躺在床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死里逃生了吗?”虽然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她开口的第一句却依旧问了一句。 “小婶婶,你吓死我们了。”房倾城说道,边端来了一碗水递到苏淮月旁边,见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一天一夜她跟芝麻两个人轮流用冷毛巾帮苏淮月敷额头,眼见着她一遍一遍的落了满身的冷汗。 现在整个人的嘴唇干裂开,整个人的脸色也是蜡黄的。 喝了水,苏淮月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视线将将落在了趴在床尾睡觉的秦丞。 “傻子秦丞守了你一天一夜,才睡了不大一会儿。”芝麻看苏淮月盯着秦丞,便对她说道。 “是秦丞送我回来的吗?”苏淮月问道,她记忆的最后画面,是举着刀跟那个男人对峙着,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竟然全然想不起来了。 但是那些模糊的画面里,仿佛是有着秦丞的面孔的。 芝麻摇了摇头,“你大半夜的躺在路中央,是打更的大叔发现了你,送你回来的。” 他们并不知道苏淮月发生了什么事,天都黑了也没有回家。芝麻有些担忧,就跑去镇子上找阿凤。 阿凤一听苏淮月没去学堂给两个孩子送伞,也没有回家,便觉得事情不对,让芝麻先回家,她则是跑去秦家,询问得知苏淮月也没在秦家,并告知了她失踪的事情。 直到后半夜,打更人发现了全身冰冷的苏淮月,认得她是集市上摆摊子的姑娘,便送到了阿凤那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芝麻也有些担心的问道。 苏淮月沉默了片刻,开口虚弱道:“可能是那天没吃什么东西,身体有些虚,又赶着下雨着凉,走走路晕了过去。雨天路上没什么人,我又晕在了小路上,直到半夜才别人发现。” 她不想把张员外的事情说给两个孩子听,怕吓到他们。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把秦丞也给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仿佛忘记了自己是来守着病人的。 看清了苏淮月醒过来,呆呆的愣了几秒钟,这才高兴的拉着芝麻说道:‘她醒了她醒了!’ “笨蛋,她都醒了好半天了。”芝麻无奈的看着秦丞,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傻子,睡一觉醒过来能记着苏淮月生病昏睡就已经不错了。 苏淮月微微皱眉,她总觉得昏迷时的记忆里出现了秦丞,但现在怎么也记不清。 “秦丞,那天夜里,你来找过我吗?”苏淮月狐疑的问道。 秦丞一听,连忙认真的点头。 苏淮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我跑了好多好多的巷子,雨伞都丢了,我还摔了一跤,新买的靴子溅上了泥巴,呜呜呜……”秦丞说着说着就开始犯傻了。 苏淮月顿时有些茫然,难不成她真是发烧脑子不清醒,所以产生了错误的记忆? 明明脑海里有那样的画面,秦丞的脸凑近了些,对着她说了些什么话。 还有他发丝上那股皂角的香味,似乎是他背着自己的时候闻到的! 第84章 扯下的碎布 第84章扯下的碎布 不大一会儿,小丁端了粥跟中药来,苏淮月连着把这两碗汤水都灌进肚子里,虽然有些撑得慌,但身体似乎恢复了些力量。 “小丁,你帮我跟阿凤说一声,她晚上不忙了来一趟好吗?”苏淮月对小丁道。 “苏姑娘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告诉阿凤姑娘了。她本来也嘱咐说你醒了就立刻通知她的。”小丁爽快的应了声。 果然没过多些时候,阿凤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她一看床上躺着的苏淮月,眼中满是疼惜。 “你可算是醒了。”阿凤道。 “你这会儿就来了,铺子怎么办?”苏淮月看外面天色尚早,便问道。 “秦家人过来告诉我,说你醒了,我就直接打烊赶了过来。”阿凤说道,她走到苏淮月的床边,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昨夜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滚烫,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苏淮月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温声安抚道,“你们两个也守了我好久,先去歇一会儿。”说完撵着两个小娃娃回去休息。 芝麻本来不太想走,但是的确苏淮月现在也醒了,他们在这儿呆着太闹腾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就带着妹妹出去了。 “厨房里还熬着药,我得去看着。”小丁多熬了一些药晾着,李大夫嘱咐这药一天得喝三遍,就把晚上的也先熬出来,到时候热一热就可以喝了。说着就扭头去了厨房。 秦丞则是坐在床边,见大家纷纷散去,他直接搂着苏淮月的被子哼哼道:“我不走。” “那你便呆着。”苏淮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笑着对他道。 阿凤坐在了床边,说道:“你把他们都支开,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果然还是她懂得自己的心思,苏淮月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块碎步,递给了阿凤。 阿凤接过来,仔细端详一番,“这是上好的布料,镇子上可没得卖,是京城的达官富贵用的料子。”顿了顿,阿凤忧心忡忡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淮月这才将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阿凤。 听完她所说的,阿凤直接倒吸了口凉气。 “张员外跟他那个儿子,真是一对混账王八羔子。”阿凤气得直接坐了起来,“竟然如此小肚鸡肠,你不过是拒绝了去做张家的掌柜,他们竟然就绑了你要把你卖去做女奴?!” 阿凤听人说过黑市有贩卖女奴的交易,把女人卖到那些有些变态癖好的富贵人家,供人家消遣娱乐,只是听听就觉得毛骨悚然,没想到苏淮月差点就着了道。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苏淮月只说到了她挟持了小张员外,阿凤稍微冷静了些才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记得了。”苏淮月苦笑道,她的余光微微一瞥坐在床位的秦丞,那家伙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正认真的用手指描着被子上绣着的花纹。 “你当时肯定吓坏了。”阿凤愈发心疼,苏淮月本来就很是怕冷,那天断断续续的下着大雨,气温更是冷到人说话时都能吐出哈气。发现她的那个大叔,说苏淮月当时全身冷冰冰的,刚开始还以为她是一具已经冻僵了的尸体。 “这是从小张员外身上扯下来的碎步,用以证明他那夜绑架了我。”她只记得当时很混乱,那间阴冷的小房子里不止他们三个人,她情急之下扯了小张员外衣角上的一块布料,揣进了袖口之中。 “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那群龟儿子真是反了,不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都对不住这朗朗乾坤!”阿凤恨不得直接冲去张元外家,把那一家人暴揍一顿。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阿凤还是理智的知道,自己这样冲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便问道。 看着她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苏淮月连连摇头,“张家有钱有势,你不要替我出头。他们做的事情肮脏阴暗,不是我们一个两个人能斗得过的。我再歇一日应该就能下地走路,明天就去报官。” 这件事还得尽快解决才好,但是苏淮月今天刚醒过来,实在是下不了床。 阿凤想替她去,怕她再一奔波病情又加重,却被苏淮月给拒绝了。 “那夜发生的许多细节你都不清楚,这件事还得我亲自去才行。”苏淮月其实知道在床上躺一天恢复不了多少,但恐怕夜长梦多,她那天扯下碎布时小张员外应该并不知情,希望他别发现了才好。 阿凤守着苏淮月又陪她呆了会儿,而后见她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态,便揪着不情愿的秦丞出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晚上喝了药,但苏淮月这一夜几乎也没怎么睡好。高烧虽退,但风寒和受到的惊吓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然而第二日一早,她还是裹了厚重的衣裳就去了镇上的县衙。 县令打着哈欠升堂,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跑来告状。 “大人,民女名叫苏淮月。”苏淮月将前两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县令。 听她说完,县令皱紧了眉头:“你确定这事是张员外的儿子做的?” 苏淮月点点头:“我有证据,那天慌乱之下我扯了小张员外衣角的布料。”她将自己的证物呈了上去。 县令便命人将张员外与其子传唤来。 待那一对父子也到了县衙,张员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苏淮月,目光微沉:“大人,不知您一早喊我们父子来,是为了什么事?” “人喊来了,苏淮月,你自己去问。”那县令倒是很会甩锅,直接指着苏淮月道。 苏淮月微微一怔,但还是直接质问张员外:“我当日拒绝你做掌柜一事,也客客气气的跟你说了理由,为什么要害我?” 张员外转过头来,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苏姑娘,你这话可真是冤枉人了。”他的语调依旧是傲慢无礼,“大人,你不能随便听信了这种刁蛮村妇的诬告,我可是个大大的良民啊。” 第85章 告状 第85章告状 县令将苏淮月呈上的证据出示给了张员外道:“这可是你儿子衣服上扯下来的?” 张员外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但苏淮月明显看出他们的表情有了些惊慌失措。 “大人,不知能否让我仔细看看,如果这事真的跟我儿子有关,我决然不会包庇他。”张员外大义凛然道,仿佛他真是个极具正义感的人。 接过那块碎步,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转过头以严父的口吻呵斥儿子:“这可是从你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料?” 小张员外当即摇了摇头:“不是。” 从他们那一番出乎意料的表情上看,可知小张员外并没发现衣服被扯坏了,只需去他家里找到那件衣服,便能确定这桩事。 “大人,这不过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料子,苏淮月就断定是从我身上扯下来的,这您也相信了?再者说,即便是能确定是我衣服上的料子,就能断定出是我找人绑架了她?”小张员外说道,“我看是她想要借此诬告我们张家,甚至趁机敲竹杠。这样蛮横的村妇我见得多了。” 苏淮月一听,他们竟然还反咬自己一口,当即道:“大人,当日绑架我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帮手,那人必然也是镇子上的人,我可以画出他的相貌来,您抓来拷问便知。但在此之前,请您先去张家,查查这块布料是不是小张员外的。” 县令转了转眼珠子,余光轻轻一瞥旁边的张员外,似乎是在瞧他的眼色。 “没想到县令竟然被一个农女耍得团团转,这种想来敲诈我们张家的人多了去了,苏淮月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张员外冷笑一声,他双目如炬,竟然直勾勾盯着县令,似乎是在对他施压。 县令此刻也有些左右为难,张家的势力虽然不能说是一手遮天,但是毕竟人家财大气粗,年年都是交租的大户,自然在他这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只不过苏淮月找上门来,他总不能看着不管,这才喊了张员外来对峙,希望他们用自己的法子赶走苏淮月。谁知道两边的人都把担子压在县令的身上。 “张员外的儿子说得没错,即便查到这块布片是从衣裳上扯下来的又能证明什么?苏淮月,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听县令这样问,苏淮月已经预感到了不好,县令的天平始终是向着张家倾斜的。 “我可以画出那天小张员外共犯的肖像。”苏淮月赶忙道。 “哼,如果真是按你所说,那天我是有共犯,那我怎么会让你看清了我们二人的模样,还就这样放了你?”小张员外忽然抓住了苏淮月话中的漏洞,反唇相讥。 “没错,若是这样说,那天夜里你是如何逃脱的?”县令一听,顺着这话茬问了下去。 苏淮月顿时语塞了,她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救了自己,那些如同碎片一般的记忆根本拼凑不起完整的过程来。 “我……我不记得了。”她只好诚实的回答。 随即,小张员外竟“扑哧”乐出了声来,“大人,您也听到了,这个女人言之确凿的说是我跟什么共犯绑架了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但是却不记得后头她是怎么逃脱的。她自然是编不出来,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在两个男子的手中逃脱出去的。” 苏淮月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小张员外,他的脸上还有一道醒目的疤痕,是眼底直至下颌。 “那么敢问你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苏淮月又问道。 “是我家佣人干活笨手笨脚,架子上的瓷器摔下来刮伤了我的脸。”一说到这伤痕,小张员外就有气。他后来找了大夫来看,即便是上了药之后估摸也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来。 这么一想,他的怒意更盛。 “大人,苏淮月这个恶毒的妇人污蔑我们家绑架她,却又拿不出什么实打实的证据,她不光是想要坑骗我们家的钱财,更是罔顾司法,蔑视您的权威,把您当猴子耍了。”小张员外的里挑外撅,无非是不想让苏淮月好过罢了。 “大人,我并没有……”苏淮月赶忙矢口否认。 然而县令的脸上已有了怒意,“张家少爷说得没错,苏淮月,你的这番证词说得漏洞百出,又说要画共犯的小像让我去抓,分明就是想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边说着,边狠狠的拍了身前的桌案。 苏淮月连忙跪下身,“大人,民女并没有想要欺骗您的意思……” “来人啊,这个恶女诬告陷害旁人,实在可恶,先把她关进牢中以示惩戒!”县令没有给苏淮月说完话的机会,便朝着两旁的捕快喊道。 一左一右两名捕快上前架起苏淮月,便要将她拖走。 “大人,您不能冤枉好人啊!”苏淮月拼命想要挣扎,然而那两名捕快紧紧的架着她的胳膊,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张员外父子齐齐的看向苏淮月,眼底尽是轻蔑,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还想跟他们斗,真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眼见着苏淮月就要被拖走,忽然听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娘子,我娘子呢……” 县令也听见了外头的声响,有些不悦,今天是触了什么眉头,竟是给他找麻烦不是? “发生了什么事?”县令问道。 正在此时,一名捕快上前报:“大人,是镇郊住着的秦家人了,说是他们家的少夫人在我们这里。” 县令一听只觉得头有些大,这么一早上哪有什么秦家少夫人跑来县衙,这又不是什么贵妇闲逛的铺子,视线一转落在还被两名捕快托着的苏淮月身上,该不会是她? 有些头痛,秦家虽是前两年搬来的,但财力雄厚,今年年初纳的税可比当地土财主张家都要多上不少,他可是万万惹不起的。 “先让他们进来。”县令哭着一张脸,对那名捕快吩咐道。 只希望这里面有是有什么乌龙,这个状告张家的人,可千万别跟秦家扯上关系! 第86章 秦家医女 第86章秦家医女 秦丞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眼见着苏淮月被两名捕快架着,顿时气恼的要冲过来。 另两名捕快紧随其后,刚想对秦丞助手,却被县令一把拦住:“且慢!” 秦丞压根不管坐在高堂上的县太爷说的什么,一把上前扯住苏淮月对着那两名捕快道:“你们绑我娘子做什么!” 苏淮月听他这样称呼自己,顿时脑子一懵,没等她说话,管家老刘也随后赶了过来。 “县令大人。”老刘比县令还要年长不少,显然他们私下是有些交情的,语气不卑不亢道。 县令看着眼前这位大财神爷,也没了刚才面对苏淮月时那嚣张的气焰,眼巴巴的望着秦家那个傻子少爷拽着苏淮月,让捕快没法将其带走。 “这位……是你家少夫人?”县令只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两边都是他惹不起的主。 老刘还是有分寸的人,无奈的笑道:“这位姑娘是给我家少爷治病的医女,不知她犯了什么罪,要将其关起来。” 旁边的张员外父子听了也面面相觑,这个苏淮月身份倒是不少,竟然还懂医术? “今日她来伸冤,说是被张员外的儿子绑架,只是呈上的证据实在没法证实什么。”县令是个聪明人,什么医女不医女的,看秦丞护着苏淮月的那副样子,他们两个分明就是有一腿。 医女是个名头,怕其实是那个傻子少爷的侍妾,在外面说得好听罢了。 “哦?淮月前两日的确是夜半被人发现躺在路中央,竟是别人绑架了?”老刘仿佛对此丝毫不知情,瞧了一眼苏淮月。 县令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张员外父子,尤其是张员外的脸色极其难看。 “怕是她夜半受了惊吓,所以一时间记得有些不清醒。”老刘幽幽叹了口气,“换做是哪家女子半夜昏在路中央,都得吓出个癔症来。” “情理上虽这样说没错,但的确冤枉了张员外家的儿子,我不得不定她个诬告的罪名。”县令这会儿也很是头痛,不知道该保哪一个,那个苏淮月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怎么牵扯出两个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财主家。 “既然情理上说得通,那便不能算是有什么罪过,再者说这事也没传出去,左右也没坏了谁的名声,那叫什么诬告呢?”老刘看起来心平气和,又是娓娓道来,但是直接抓住了县令言辞之间的漏洞,倒是叫他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刘管家,你们这个医女可是厉害的很,又要画共犯的小像去抓人,又要让人去搜我们家。可不像是得了什么癔症,她可清醒地很。”张员外已看出县令的心虚,若是不扳回局面,今天可真就让苏淮月逍遥去了。 “张员外,若像你所说她清醒的很,那她此番作为又是为着什么?”老刘眯着笑,仿佛苏淮月于秦家来说倒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们之间只是探讨个简单地小问题。 “方才说,约莫是为了敲诈勒索。”这么对人看着,县令不想自己丢了颜面,毫无存在感,便抢了句话。 张员外顿时脸色变得很白,他准备好的一番泼脏水的话语,硬生生被这个蠢笨如猪的县令给截断了。 果然,老刘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可更说不通了,她若真想敲诈勒索钱财,为何放着我们秦家不动手,非要舍近求远。” 他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县令只想明哲保身,压根也没想去断什么绑架案,也并不是看一介妇人不顺眼非要为难她。 眼见张员外说不过刘管家,他自然就顺水推舟把这件事给化解了。 “我看这事大概是有误会,苏淮月的确是污蔑了张员外的儿子,但念在她兴许真的受惊所以出现什么错误的认知,就不计较她这一次。”县令摆出了官架子,给这桩事情做了个结案。 “大人……”小张员外不乐意了,本来那个臭娘们都要被关起来了,怎么秦家那个傻子跟一个糟老头子闯进来,随便说上几句话,就要把人给放了? “就这么定了。”县令当即打断小张员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押着苏淮月的两名捕快听县令这样说了,便松开了手。秦丞赶紧仔细检查苏淮月有没有受什么伤。 苏淮月的风寒未愈,一早也是强撑着身体来的,在面对张员外父子的咄咄逼人时,只觉得头昏脑涨,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也没反映过劲儿来。 她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秦丞的怀中。 “呜呜呜,你的额头又烫了。”秦丞见她满脸通红,便用手背轻轻贴了一下苏淮月的前额,发现温度又高了些。 老刘在旁看着,赶紧吩咐跟进来的下人道:“快把她抬回去,再喊上李大夫。” 秦家的仆人七手八脚的抬着苏淮月离开,秦丞寸步不离的跟着。 老刘见孩子们都走了,这才向着县令微微一低头:“今日让诸位都跟着折腾了一番,改日我们秦家登门道歉。” 会不会真的道歉不好说,但是老刘这话却是给诸位都提了个醒。 苏淮月对于秦家来说,并不是一般的人。若是他们还揣着心思想对苏淮月使什么手段,那就是在跟秦家作对。 老刘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张员外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老刘的背影。 小张员外很是鄙夷的哼道:“一个老不死的管家,还真当自己是主人了?” 张员外却没儿子那样咒骂,而是转头看向县令,未计较苏淮月的事,反而问道::“那个秦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县令见张员外没追究自己放了苏淮月的事,暗暗抹了把冷汗,回答道:“前几年搬过来的大户人家,似乎之前是哪家盐商的宗亲,因为嫡子继承了家主,就把旁系的庶子宗亲都给撵走了。” 这是当年秦家搬来后,老刘到衙门来登记新户的时候说的。 “虽然只是宗亲,但毕竟本家是贩盐的,很有些门路,仿佛有着花不完的银子似的。” 第88章 陌生男子的来访 第88章陌生男子的来访 苏淮月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阿凤每天都会过来照顾她,顺便也帮着照顾两个小娃娃。 “张员外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看苏淮月的精神恢复了些,阿凤问道。 她知道苏淮月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 “耽误了这两天,他们肯定已经将我手上现有的证据都毁掉了,现在只能从另一个人那里下手了。”苏淮月眉头微蹙,拖得越久就越难办。县令摆明的是在偏袒张员外,除非自己铁证如山,不然这件事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解决。 就在事情苦于得不到进展时,忽然有人来访。 苏淮月喝了药,阿凤刚将药碗端走,就听大门外有人敲门。 “我去瞧瞧是谁,你好好躺着。”阿凤也听见了敲门声,从卧房的门外探头进来,见苏淮月要下床,忙对她说道。 “好。”苏淮月无奈的点点头。 阿凤这几日生怕张员外他们对自己做些什么,几乎是日日来守着她,现在有人敲门,也搞得她紧张兮兮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阿凤便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非说要见你,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阿凤冷这一张脸,边警惕的看着那个男人,毫不遮掩自己的敌意。 进来的这名男子五官平平,年纪看上去约莫有三十多岁,的确也是那种看一眼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人。 “苏姑娘。”那男子微微颔首,似乎是为了避嫌,他的目光径直看着苏淮月的眼睛,没有四处打量别的什么。 苏淮月坐在桌旁,气色已然好了不少。 “不知你找我是为着什么事?”苏淮月也有些担心对方是张员外派人的人,所以回答的语气并没有适合的客气。 “前两日在县衙里,我见过你。”那男子对此不以为意,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是县衙内任职的捕快,当天你跟张员外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就在一旁。” 苏淮月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但她的余光一扫,见那男子挂着一枚腰牌,的确是捕快的标志。 “难不成是县令又反悔了,想要给我扣个诬告的罪名,抓我去坐牢?”苏淮月的表情一沉,不然这个与自己全然陌生的捕快登门拜访,还能为了什么事? 阿凤一听顿时来了脾气,“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去伸冤,结果从你们按被抬了回来,现在还来?!” 她是随身带着刀的,若是这个捕快执意要带苏淮月走,她今日就跟他拼了。 “别别,两位姑娘误会了。”见这二人对自己的敌意很重,他赶忙辩解,“我此番前来是因为相信苏姑娘所说的,并且愿意来帮助你。” 听了他的话,苏淮月顿时一怔。 “在下名叫张云龙。”男子抱拳道,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极深的疤,看上去像是被刀砍伤的。 “为何你说信我?”苏淮月不得不防着万一这人是张员外派来陷害她的。 “苏姑娘那日在衙门描述的事情经过,与我家小妹当初的遭遇极为相似,但她一直失踪到了现在,都不见踪影。”张云龙沉声道,“我家小妹两年前给张员外家做绣娘,但却突然失踪了。她本想要嫁人离开镇子,才知道自己去签了卖身契。当日早晨去找张家理论,却再也没回来。” 苏淮月听得一阵心惊。 再细想那夜小张员外他们做事的风格,看起来并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 “是云秀姐姐吗,跟隔壁镇子一个做木匠的大哥定亲的那个?”阿凤虽然不认识张云龙,但是听他说有个做绣娘的妹妹,顿时联想起一个相似的名字,而且仔细一看,她认识的那个叫云凤的姑娘的确跟眼前的男子有着七分相像,只不过同样的五官放在女子的脸上倒是出众一些。 张元龙一听,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阿凤对这个消息感到很是惊异,看样子她是认得张云龙的妹妹的。 “我还以为……云秀姐姐嫁人去了。”阿凤喃喃道,显然听到这个消息也受了些打击,她抬眸对着苏淮月解释道,“云秀姐姐是镇上很棒的绣娘,之前她总来我铺子里,有时还会帮着我做些刺绣的活儿。” 张云龙听着阿凤提及自己消失了两年的妹妹,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我这两年一直在追查她失踪的事情,但是始终没有头绪,那天听你讲述的经历,觉得或许与我妹妹的失踪有些类似。”张云龙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去向,甚至想过她或许已经被人抛尸荒野,但一听苏淮月的描述,想着自家小妹这两年兴许过着如何水深火热的生活,他便彻夜难眠。 苏淮月看着眼前这个七尺男儿,说着说着话眼眶都有些湿润,感到很是唏嘘,不免对张员外他们的行为更加深恶痛绝。 “张大哥,你既然是镇上的捕快,这里的人应该大多都认识。”苏淮月忽然想到件事情,走到旁边的柜子上,取了一幅画来。 “这是我昨天找人绘制的人像,是小张员外的帮手,他们对自己会得手的事情非常有信心,所以我才看见这人的长相。” 听了苏淮月这样说,张云龙连忙接过画来看。 “这是镇上一个出名的恶霸,都喊他宋大。”张云龙对这人再熟悉不过,“给镇上的赌坊看场子的,平时游手好闲,许多见不得光的活儿都会有人找他来做。” “小张员外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托付给不熟悉的人来做,看来他们两个勾结了许久。”那天宋大喊小张员外叫老板,两个人一副主雇的关系。 “我一直还奇怪,这个宋大游手好闲平日里好赌好嫖,怎么从不缺银子花。”张云龙的拳攥得死死的,忽然许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原来他背后是有个大老板的。” 相比阿凤,张云龙倒是个性格隐忍的人,他虽然眼眶依旧红彤彤的,但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看着很是沉稳。 第89章 宋大 第89章宋大 “这事有了线索就好办,不过你逃了出来,他们必定会让宋大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张云龙继续分析道,语气微微有些颤抖,许是因为自己妹妹的下落或许很快就能被打听到。 “小张员外肯定会嘱咐宋大,不过看他们那天得意的样子,对我逃出来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忌惮。”苏淮月略带嘲讽一笑,那天自己在县衙里落得很是狼狈,现在一想倒不觉得完全是坏事。 她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被秦家人抬走的时候,张员外父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就仿若是看一只弱小的蝼蚁,他们压根都不会放在眼里。 “苏姑娘你好好休息,宋大的事情交给我。”张云龙将画像还给苏淮月,见她脸色还是有些憔悴,不过气色显然比前两天要好上许多了。 “这几日你也多家小心,张家这几年也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毕竟那天你给他们使了绊子,也难保他们不会再拿你出气。”张云龙低声道,“虽然你有秦家护着,还是多加小心。” 一听说有秦家护着,苏淮月恍惚想起那天秦丞来救自己的时候,口中不住喊着娘子。虽知肯定是形势所迫,但不由得让人臊得慌。 “如果有什么事就来县衙找我,我这儿有了信也会立刻告诉你。” 毕竟这是个姑娘家,他也不好多在这里停留太久,说完便告辞离去了。 阿凤把他送出了门,折回来看苏淮月坐在那儿不知道沉思些什么。 “你信他吗?”苏淮月听见阿凤的脚步声,便抬头问。 “嗯。”阿凤重重的点头,“我认得他妹妹,云秀姐姐真是个好姑娘,方才他在我不好多说,竟然遇到这么些事儿,实在太令人惋惜了。” 阿凤得知了故人不幸的遭遇,心情也有些阴郁,另一方面也担心苏淮月。 “不如你这阵子去秦家住。”阿凤忽然想了个法子。 “为何?”苏淮月略有些诧异。 “张大哥说得对,张员外的行事作风很难说会不会再对你使出什么手段,如果你住在秦家,他们肯定是不敢对你动手了。”阿凤越想越觉得这主意是正确的。 苏淮月摇了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你放心,我不会被动的就在这里等他们来找麻烦,这件事还是得速战速决。” 她边说着,目光不经意的飘向了窗外。 院子里的树叶已经开始掉落枯黄的叶子,那些郁郁葱葱的生机都开始颓靡下来。 张云龙办事很效率,很快就带回了消息。 宋大最近的确老实本分了许多,整日就在赌场里看场子,也不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挥霍。 张家父子聘用了个新掌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苏淮月的身体恢复得大概,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点心摊子许久没支起摊子,她把手艺倾囊相授教给了阿凤,酒楼那边的供货最近都是阿凤领着两个孩子做的,使得苏淮月很是感激。 “在家里躺了这么久,我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苏淮月今日特地做了许多点心,要比往日的多上一倍,阿凤见状心疼不已,“你这得卖到什么时候去?” 她知道点心不愁卖,但是苏淮月这大病初愈的,干嘛让自己那么操劳。 “总得把这些时日没赚够的银子给补回来。”苏淮月笑道。 赶着马车到了集市上,许多赶早的小商贩已经开始营业了,苏淮月的那个摊子好几天都没人来,旁边卖脂粉的大娘直接把自己的摊子朝她那边挪了半步,远远见苏淮月回来了,讪讪一笑,将自己的摊子又挪了回来。 “许久不见了,苏姑娘。”那大娘脸皮也不薄,跟苏淮月闲谈着,“还以为你嫁人去了。” “大娘说笑了,我一个寡妇家家的谁会要啊。”苏淮月笑着搭话,知道这些人闲聊天说得也都是这些没营养的话,她且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就成。 “这几日好多人都来问我,那个点心西施去了哪里。我说我也不知道啊,约莫是被哪个大富人家相中了,讨回去做小娘了。”大娘边说着,苏淮月听出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这种黄粱美梦我都不敢做。”苏淮月莞尔一笑,将带来的点心一一摆在摊子上。 “那有什么不敢做的,之前张员外不还来找过你吗,好几个人都看见啦,茶摊的那个小二哥还说,张员外是不是要讨你回去做妾,你要荣华富贵啦。” 大娘应该说的就是之前张员外第一次来找自己,想问她是否想去做掌柜的那次,可惜那会儿她并不知道这事看起来是个美差,其实是个陷阱。 “听说他家里好几房小妾,各个年轻漂亮,怎么可能会看上我,难道想给我那两个娃娃做后爹吗?”苏淮月倒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没必要跟这种八卦的妇人说得那么认真罢了。 “我就说吗,我们苏姑娘有个巧手艺自己能赚钱,平日里不打扮都是个美人,不少人都喊你点心西施,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所以后面有人猜测,你是不是要做他的儿媳妇?”大娘说到后面,直接没憋住发出了个疑问来。 苏淮月愣住,小张员外那张仿若毒蛇一般的面孔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我没那个福分。”她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大娘显然还不死心,这几天周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偏偏她紧挨着苏淮月的摊子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在大家八卦的时候可是把她急坏了。 为了在八卦圈子里站稳脚跟,大娘也不顾人家苏淮月愿不愿意细说,继续追问:“这几日张员外的一个儿子来过好几次了。” 一听大娘如是说,苏淮月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住,她直起身子回头问道:“他问了什么没有?” 大娘见苏淮月一听人家儿子来了,就有个反应,看来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什么也没问,但是每次来都要瞄一眼你那个摊子,那个望眼欲穿哟。” 第90章 被尾随 第90章被尾随 看来他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大娘又喋喋不休着什么,苏淮月看似在与她说话,但心底却一直在琢磨张员外的事情。 然而直到苏淮月卖光了点心准备收摊,却也没见到张家人的身影。 但她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而是直奔了阿凤的铺子去,只是在去的途中,苏淮月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但她回过头看时,接上稀稀拉拉的人,却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大概是自己多疑了,苏淮月摇了摇头。 阿凤正站在铺子的门口,远远见苏淮月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我说早上陪你去,你非不让,今天忙到这么晚。”阿凤嘴上念叨着,视线却越过她的头顶看上了远处。 “我今天带得点心多,想把前几日因病耽误的银子赚过来。现在正是你铺子的旺季,你就好好守着店铺经营。”苏淮月同她一起进了屋。 “刚才有个人鬼头鬼脑的跟在你后面。”刚一迈进门槛,阿凤便沉声道。方才她怕跟着苏淮月的那个人注意到,所以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回了自己的铺子里,这才告诉她。 一听她这样说,苏淮月的身子一僵,随即微微点头:“看来不是我疑神疑鬼。” 她将早上同卖胭脂的大娘闲聊得知的事情告诉了阿凤,阿凤听后更加担心起来:“你在明,他们在暗,那群缺德的兔崽子们说不准憋着什么坏,不然……不然你还是去秦家先避一避。” 阿凤都要恨张家人恨得牙痒痒了,也愈发的担心苏淮月这么个女子再遭遇不测。 “晚上我的确是要去趟秦家,你帮我去衙门喊那个捕快也来秦家。”苏淮月微微拧眉,这件事避是避不了的,必须要尽快解决。 “好。”阿凤知道她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这时除了跑腿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不禁有些丧气。 在阿凤的铺子里直呆到天黑,苏淮月这才直接去了秦家。 秦家的仆人全都认识苏淮月,开门见是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苏姑娘来啦,快里面请。” 刘管家不多时就从后堂里走了出来,苏淮月平日里并不常来秦家走动,此次肯定是有什么事。 “刘管家,我能不能在您这里约个朋友见面,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去处了。”苏淮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的确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直接让阿凤领着张云龙来秦家,甚至都不敢刘管家打声招呼。 “当然当然,用不用我去喊少爷过来,他在卧房里一直没出门,许是一直睡着。”刘管家倒是大方,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他若是在休息,那就别吵醒他了。”苏淮月一听,连忙摆手道。 左右秦丞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事还是得找到张云龙商量才行。 张云龙跟阿凤不多时也赶到了秦家,二人跟着秦家仆人的来了客房。 “原来苏姑娘真是秦家的未来少夫人。”张云龙一脸认真的说道,他还真以为她是秦家的医女,但是眼见着秦家人对苏淮月的态度,分明就是半个女主人。 苏淮月顿时无奈道,“张大哥你说笑了,我只是跟秦家人走得近些。” 她想了想的确也不知道该解释自己与秦家的渊源,那真是说来话长。 “刚才来的路上,阿凤姑娘跟我说了大概的情况。”张云龙本也不是个八卦的人,而且他觉得苏淮月一看就是个伶俐聪慧的女子,秦家固然财大气粗,奈何秦丞先天智力残缺,并不太配得上苏淮月这样的姑娘。 若是妹妹还在,遇到秦丞这样的人,他是决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张大哥,宋大这两天有什么动作吗?”苏淮月问道。 “这两日他都在赌场里,没有跟张家人见过面。”张云龙皱眉道,“他们很警惕。” 苏淮月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张员外那一副高高在上却心机深沉的面孔。 “与其这样被动的寻找他们的破绽,还不如主动让他们露出马脚来。”苏淮月沉吟片刻说道,她心中已经想到一个法子,便将自己的主意说给了他们听。 “不行,太危险了!”阿凤听后,第一个表示反对,“你想用自己当诱饵,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苏淮月的主意其实很简单,既然张家人不肯放过她,那还不如她站在明面上跟他们对立,让他们想要对自己动手,到时候张云龙来个瓮中捉鳖,抓他们一个现行。 但是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我也不赞成这个方法,怎么能让你一个弱女子身陷险境。”张云龙眉头皱得更紧,显然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好主意。 “但是眼下我们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反而越容易夜长梦多。今天你们也看见了,张家人本来就不打算放过我,那还不如利用他们这个心思,让他们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 苏淮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笃定道,她说着目光直直看向张云龙:“我可以信任你的,对吗?” 看着这个娇弱的女子那满目坚定,张云龙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钦佩。 在县衙那日的初见,她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后来去她家正式见过面,也只觉得这是个柔弱的女子。但是此刻面对可能会遇到的险境,她反而坚毅果敢,倒显得自己婆婆妈妈了。 “嗯。”张云龙郑重的点了点头。 苏淮月知道他这是答应了,“那接下来便是具体的计划了。” 三个人正打算商量一下细节,门忽然被撞开。 “淮月。”正是秦丞破门而入,还异常兴奋的喊着苏淮月的名字。 却见屋内三个人,尤其是那个健硕高壮的张云龙,竟是个生面孔。 尤其张云龙好巧不巧,站得离苏淮月很近,两个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秦丞顿时不乐意了,他直冲上去,站在了二人中央。 虽说秦丞的个子很高,但张云龙还是以略微的优势高过了他,使得秦丞等着对方时,下巴要微微抬起,煞是好笑。 第91章 秦丞吃醋了 第91章秦丞吃醋了 刚才苏淮月怎么说的来着,她不是秦家的未来少奶奶? 但见秦丞一副吃醋了的模样,张云龙憨厚的挠了挠头,向后退了一步。 方才是苏淮月说三个人要商议这事,他才不自觉的走得近了些,的确是有些无礼了。 “你怎么醒过来了?”苏淮月见他那宛如小孩子一般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道。 秦丞扭过头看了一眼眉眼笑弯的苏淮月,很是委屈道:“小丁告诉我说你来了。” “刘管家说你在休息,我就没让他喊醒你。”苏淮月知道秦丞的性子,有时候他的脾气跟芝麻非常像,难怪两个人玩得来,所以苏淮月只需要像是对待芝麻一样的方式对待秦丞,大多数都还是很有用的。 “我醒了。” 苏淮月温声细语的哄着他,他明显心情好了些。 “我们在聊事情,你先乖乖坐在那里,呆会儿陪你玩。”苏淮月对秦丞说道。 而秦丞则是思考了一番,便点了点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托腮看着他们。 张云龙在旁瞠目结舌,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姐姐对秦公子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阿凤看出张云龙的讶异,便解释道。 “方才说到哪里了。”苏淮月倒是没有闲聊别的,还是先把正事研究好。 张云龙看了看秦丞,憨厚的他有些为难道,“这事方便方便让秦公子听吗?” “秦丞是我们自己人,有何不可?”阿凤困惑不已。 “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秦公子或许并不知我们计划的事情是秘密,万一听了些只言片语出去无心的说了,怕让苏姑娘遭遇危险。”张云龙连忙解释道,毕竟他对秦丞并不了解,只是为了苏淮月的安全考虑。 苏淮月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秦丞,他两只手撑着下巴,正傻笑的望着自己,仿佛并不知道大家正在议论他。 “无妨,他不会说出去的。”苏淮月淡淡道。 张云龙见苏淮月都这样说了,也便没有了别的提议。 商量过接下来实施的细节后,众人便各自回去准备。 张云龙和阿凤率先离开,秦丞这才拉着苏淮月的衣角,吞吞吐吐了半天似乎要说什么。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苏淮月心中生出些莫名的好奇,刚才他们说话时,秦丞就坐在一旁,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还时不时哼着歌,但不知他是否听了他们聊天的细节。 “那个傻大个,不要靠近他。”秦丞说道。 苏淮月心中一警惕,难不成秦丞知道些什么?可她觉得张云龙看起来还算是可靠啊。 “为何这么说?” 秦丞抿了抿嘴,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犹豫,“我不喜欢你们凑得近。” “……。”苏淮月觉得是自己太认真了,“就是这个原因吗?” 听她这样问,秦丞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是我的盟友,能够帮我解决现下一个很大麻烦的人。”苏淮月觉得这样同秦丞解释,他或许也听不懂。 “我也可以。”果然,秦丞更加不乐意了,“我也可以帮你解决麻烦。” 秦丞极少对人表达出防备心和不喜,反而对谁都是乐呵呵的,但不知为何对张云龙就存有偏见似的。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苏淮月心中想着,嘴上便脱口而出,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臊得慌。 秦丞反而是沉默了片刻,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是,淮月不能跟傻大个靠的近,也不要冲着傻大个笑。” 苏淮月的面庞竟然微微有些泛红,幸好这会儿屋里只有她跟秦丞两个人。 “好好好,听你的。”苏淮月无奈的应着,这才发觉自己对秦丞不能说是有求必应,但总是很由着他。 秦丞虽然看起来憨憨傻傻,却从未做过什么出格过分的事情。她也就几乎事事由着他。 “我要去做一件有些危险的事情。”苏淮月看着他那纯真的目光,似乎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不至于说多害怕,心中却有很多的顾虑。若是我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小娃娃可怎么办。” 秦丞显然是不懂的,他歪着头看向她,“芝麻跟倾城,他们念书去啦!”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今后都再见不到我,你会怎么办?”苏淮月忽地有些好奇这个问题了。 她总是很忙碌,与周遭的人也总能打成一片,却莫名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秦丞也是被她这问题给问住了,瞪大一双眼,半晌都没说什么话出来。 苏淮月笑着摇摇头:“你当我是说了傻话,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她不禁觉得自己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很不潇洒,只是面对秦丞时没来由的就产生了这样的困惑,这会儿她也不好奇什么答案了,他又不会给出自己一个明晰的回答。 “我也该回去了,芝麻他们这会儿应该下学了。”苏淮月看了看屋外,黄昏已然降临,太阳拉扯最后的光束正欲落入地平线。 秦丞老实巴交的跟着她,送她直接到了秦家门口。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刘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秦丞的身后。 “少爷,在想什么?”刘管家的声音里带着他那一贯的笑意可掬。 “或许那天放过了那两个人,是错的。”男人淡淡的声音道,令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仿佛这个人生来不带任何的感情。 “您知道的,咱们的人都隐藏的极好。那日也是情急之下才让他们出手,张家在这里很有权势,即便是死了个不受待见的庶子,也难免会掀起不小的风波。不杀人,是对的。”刘管家微微低头,态度恭顺的回答着男人的自言自语。 “嗯。”男人应了一声,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您是在担心苏姑娘的安危吗?”刘管家又问了句。 男人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她是颗有用的棋子,若是轻易死了,委实可惜。” “是。”刘管家头更低了些,明白了自家少爷话中是什么意思。 第92章 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92章究竟出了什么事 苏淮月次日照旧去集市上摆摊,等点心卖光了收起摊,没有去阿凤的纺织铺子,而是向着上次张员外约自己见面的当铺去。 当铺门前的街道依旧是有些清冷,隔壁几家店还有关着门的,仿佛生意很是萧条。 迈进当铺,坐在桌后面的却不是小张员外,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那男人皮肤煞白没有任何血色,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便抬起头,看是位妙龄女子,便问道:“姑娘来当什么?” 苏淮月冷这一张脸走进来,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模样。 “张员外父子在这里吗?”她问道。 那男子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位女子来势汹汹的模样感到不解:“老板并不在。” 苏淮月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我便在这里等他们。” 那男子有些为难,见状对她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找张员外,或者他那个坏心肠的小儿子也行。”苏淮月端坐着,但是一开口却丝毫不客气。 男子看出这人是来找麻烦的,他也是刚被聘用来这家当铺,对许多事情还不明所以,“姑娘,张员外这几日都没来店里,你若是想找他,大可以直接去府上找,不比在这里守着要容易得多。” 苏淮月很是蛮横道:“我偏就爱在这里等着,你能奈我何。” 她自然知道直接去张家是最直接的,但是张家住在城外,不好潜伏。这家当铺虽然偏僻,但毕竟位居在镇子里,张云龙已经带着人埋伏在周围,只要张家人对苏淮月做了什么,他便直接冲进去抓个现行。 那男子见苏淮月似乎赖着不走,也是实在没辙,只好低声道:“那你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转过去都了后屋,苏淮月上次来就见当铺虽小但是里面有扇门,见那男子开门进去,里面似乎还有个在干活的家丁。 “有位姑娘说是找张员外的,赖着不走,你去张家说一声。” 那家丁探了头出去看了看大厅内,见苏淮月正坐在那一脸的凶相,显然是来找麻烦的,“好,我这就去回去禀报老爷。” 张员外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虽然雇佣了这个男子来经营当铺,但却还是留了个信得过的家丁在铺子里说是打下手,其实就是盯着他有没有做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 那家丁从后门匆匆出去,张云龙他们在外面看得清楚。 这些苏淮月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坐了许久,有些腰酸背痛的,但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姑娘,你是跟张员外有什么仇怨?”那男子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淮月转过头看他,这个男子似乎并不了解情况,便问道:“你是张家新招来的掌柜?” “是啊。”说到这里,他还有些洋洋得意,“我之前是在一家米铺干活,张员外说我聪明激灵,便雇佣了我。” “所以你也签了那卖身契喽?”苏淮月见这男子自称聪明激灵,但分明就是个傻瓜蛋。 “什么卖身契?”那男子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你跟张员外签的那契约,上面的霸王条款,你都一一接受了?”苏淮月眨了眨眼,看向他问道。 “我……我觉得能来张家的铺子做掌柜已经很好了,签契约的时候没好意思多看。”男子当时殷勤得很。 “唉……”苏淮月颇有些无奈,但是她也不打算多跟这个陌生人说什么,只是眼见着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工夫,还是没什么动静。 昨天张家还派人跟踪她,怎么今天竟然悄悄摸摸躲了起来? 秋老虎的日头是有些毒的,即便是前些日子下过雨,但一连晴朗数日,再加上太阳高悬,正午时分若穿得稍微厚实些,是会热得人直流汗。 当铺的朝向是朝南,苏淮月大病初愈怕再伤风寒,今日衣裳里套了个有些厚的里衣,日头晒进来,不由得令她鼻尖上沁了浅浅一层汗珠。 那男子见苏淮月的模样,心中更加疑惑张员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我去给您倒杯水。” 说着便进了里屋拎了个茶壶出来,“这家当铺平日里没什么生意,中午时分喝着普洱晒着太阳倒是惬意舒服。”男子说得一脸心满意足,“这份差事可比米铺里的活儿要舒适多了。” 许是当铺真的没什么客人,男子自己呆着也是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苏淮月说话。 苏淮月喝了口茶,秋季的气候着实干燥,嗓子都有些哑了,便润了润喉咙。 “这样悠然的日子,自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她回答的并不走心,心里还在盘算着呆会儿遇见了张家人该如何应对,希望张云龙他们能够找准时间救下自己。 不过这话说得也是自己心底的话,估计要等到芝麻那两个孩子再大一些,她才能稍微轻松一些。 就这样琢磨着,眼睛望向门外正对着的护城河和岸边一半绿一半黄的树,只觉得太阳怎么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眼,仿佛又回到了夏日那种晒得人难受的时候。 “苏姑娘,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声问话,苏淮月刚想回答,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 就在当铺对面一排门庭冷落的铺子,其中有间眼看就要黄了的茶馆里坐着一男一女二人,正是张云龙跟阿凤。 阿凤这会儿手指一直点着桌面,眼睛也时不时的瞟向对面。 “都到现在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阿凤低声问道,“苏姐姐不会出什么意外?” “苏姑娘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张云龙这样说,但是脸上也浮现出担心的神色来。 “不然我去看一眼。”阿凤有些按捺不住,怕苏淮月若是真出事可怎么办。 “不可,苏姑娘不是嘱咐过我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然张员外那只老狐狸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以后只会更警惕,我们就没机会了。”张云龙赶忙拉住阿凤,仿佛生怕她真的冲过去似的。 第93章 调虎离山 第93章调虎离山 “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在这里干着急吗?”阿凤也不是那般冲动的人,但直到现在听不见什么动静,甚至也没见那家当铺门口有人进出。 张云龙安抚道:“我喊了几个关系好的弟兄,他们也在当铺的周围守着,张员外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动作,绝对饶不了他。” 听他这样发狠的说道,阿凤的心里也并没有多放心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架马车突然从街的尽头出现,马车上的那顶轿子围得严严实实的,停在了当铺的门口。 然而那轿子也正正好挡住了阿凤他们的视线,根本不知道停下来的马车上走下来了什么人,只能见到停了那么一会儿,便走了。 二人面面相觑。 “是当铺来的客人吗?”阿凤问道,现在那当铺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张云龙一直盯着那辆马车,忽然说道:“马车的窗户里是不是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阿凤始终盯着当铺的门口,然而他们坐的偏,根本看不到里面,现下听他一说,连忙看过去,顿时脑袋里“嗡”地一声响,“那是苏姐姐的荷包。” 那还是她送给苏淮月的一个藕荷色的荷包,里面放了几片干花,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上头的花纹,但却能看见荷包的颜色。 那是极好的轻容纱,柔软轻薄,在日光下还会反射出金色的流光,这料子镇上那几家店铺可都没有,她对轻容纱很是宝贝,做了件顶好的衣裳现在还在铺子里挂着,剩下的布料做了个荷包给苏淮月,她是不会认错的。 “苏姐姐在马车上!”阿凤看着张云龙,脱口而出道。 同一时刻,张云龙已经起身跟了上去,他刚出大门,路的另一侧便有个依靠在那里似乎是在睡觉的流浪汉朝着他的方向走来,那是张云龙喊来的帮手,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张云龙一抬下巴示意众人那辆马车有问题,众人心领神会,他们在不远的一个小巷口也停了辆马车,以防止出现什么状况。 “阿凤姑娘,你在此地不要乱走。”说完,他的同伴已经驾了辆马车停在他旁边,张云龙身型利落的上了马车,朝着刚才那辆马车追赶而去。 阿凤急的团团转,但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乱了阵脚,还得在这里继续守着,便挑了个更加隐蔽的位置坐着。 “您相公这是干什么去了,把您自己扔在这儿了?”店小二过来给她续壶热水,只当他们是无所事事的一对夫妇。 阿凤刚想解释,忽然余光瞥见路对面一个瘦高的男子走进了当铺中。 她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眼熟,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张员外。 就在她琢磨着的时候,只见一个男子鬼头鬼脑的朝外面望了望,幸亏那个讨人厌的店小二站在她面前,却将她挡住了,因为那男子特地朝着茶馆的方向多看了几眼,紧接着他重重的把当铺的大门一关,歇业了。 糟糕! 阿凤心中顿知不好,虽然不清楚发现了什么事,但是那个探出头的男人分明就是小张员外。而且他刚才看了茶馆好几眼,仿佛是在确认这里还有没有人,分明就知道些什么。 一时间她没了主意,想冲进去救人,但是知道自己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添乱。 张云龙他们那一群捕快都去追赶那辆马车了,肯定是调虎离山的计谋! 这会儿也没别的法子,阿凤从袖口里掏了银子直接扔给店小二,“不用找了!” 若是去县衙,那个欺软怕硬的县令肯定听说是张员外和苏淮月的事情,他铁定不会管,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去秦家搬救兵! 一口气穿越了半个城镇,总算到了秦家门口,她狂拍着大门。 秦家的家仆这才开了门。 “阿凤姑娘,有什么事?”阿凤朝着屋里看了看,“刘管家在吗,还有秦丞,小丁,他们人呢?” “刘管家今日一早便出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少爷一直服用的药吃完了,小丁去隔壁镇子采买了,少爷……”那家仆挠了挠头,“这么响的敲门声都没惊扰到他,约莫是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儿了,不然你去苏姑娘那里看看。” 阿凤只觉得晴天霹雳,怎么偏偏都赶得这么巧! …… 而此时,一桶水猛地从苏淮月的头上浇了下来,令她直打了个哆嗦。 “这感觉,是否熟悉?”一个阴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淮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对上小张员外那双仿若毒蛇凝视猎物的目光。 苏淮月被绑得死死的,这一回她的手脚都被绑在前头,显然是上次被她逃脱,小张员外留了个心眼。 他旁边正站着张员外和宋大。 “这娘们真是嫌命长,还主动送上门来了。”宋大鄙夷道,上一次他始终站着没吭声,但是因为她的缘故,这些天自己只得安安分分的在赌坊里呆着,可把他憋坏了,是以对苏淮月也很是仇视。 “她当然不怕,毕竟安排了人在外面守着,想来个瓮中捉鳖。” 小张员外悠然的说道。 苏淮月顿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瞪大眼看着小张员外。 “就你们那些小伎俩,怎么可能逃得过我们的眼睛。再说你找谁不好,偏偏跟张云龙那个空有一身肌肉却没长脑子的莽夫混在一起,他盯了我们两年,我们张家自然对他的一举一动也是知晓的。” 小张员外依旧是毫无避讳的说道,这次他笃定苏淮月是逃脱不掉的,需得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如何因为大意愚蠢而输了的。 “所以她妹妹也被你们给卖掉了?”苏淮月低声问道。 “是啊,她现在应该是吃穿不愁,成为了哪位富豪的玩物奴隶呢。那个女人可比你乖顺得多,可惜你没机会同她学学经验了。”小张员外恶狠狠道。 “行了,没必要跟她贫嘴。”张员外打断了儿子的话,“快解决了她,省得夜长梦多。” 第94章 苏淮月的性命留不得 第94章苏淮月的性命留不得 “上次若不是你多话,也不会让她跑掉,还得我们丢了人,让县令那个老东西也察觉到了些蛛丝马迹。好在他没有证据不敢对我怎么样,你但凡能成点大事,也不会再给我添乱。”张员外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话丝毫的不客气。 小张员外被父亲这样训斥,表情很不好,直接抬脚朝着苏淮月的身上踹了过去解气。 苏淮月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根本躲闪不开,肩头被狠狠一踹,身体撞在了墙壁上。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上次被关着的地方。 “这是哪里?”背后撞击在墙面上,感觉胸腔里一股气闷着,她仍然强忍着的疼痛问道。 张员外背着手死死盯着苏淮月,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忽然开口问了句:“上次救你的是什么人?” 苏淮月愣了一下,果然那天是有人救了自己,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自信的表情来:“怕了?” 不得不说,她心里是一万个没底,但她佯装出自己别有一番设计,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张员外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顿时感觉到有些烦躁,扭过头冲着身后的宋大喊了句:“接应的人怎么还不来,赶紧把这个女人给带走。” “是。”宋大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就在门一开一合,苏淮月看向了屋外,只是匆匆一撇,原来她并不是被随意关进了路边的废弃房子。外面是个空旷的院子,四面应该都是围着的房子。 “是秦家人吗?”张员外唇角一勾,眼底闪过一股莫名的狠意,但那凌厉的神色却不是对苏淮月的,显然有什么比她更能令张员外仇视。 苏淮月压根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她也想知道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不能直接问。 “总之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你以为我只安排了张云龙在外面吗?”苏淮月已经将自己毕生的演技都运用在此刻了,她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尽可能的跟这一对恶毒的父子说话,边想办法逃出去。 “哼,这里还有人是我得罪不起的?”张员外显然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但显然他对苏淮月的话更是相信了几分。 “如果他们不是这里的人呢?”苏淮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因为心底的慌乱而露出丝毫的胆怯,“秦家是前几年搬来的,这你们应该清楚。” 苏淮月心底对秦家很是过意不去,她并不是刻意想要把秦家给拎出来当靶子,只是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尽可能的多套些话出来。 “父亲,那几个黑衣人的身手了得,当夜我只感觉到有人冲进来,后面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宋大也几乎是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打晕了。”小张员外一听,连忙对父亲说道。 张员外眉头紧缩,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烦躁:“秦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似乎是在问苏淮月,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们尽管抓我,张云龙并不是我唯一的底牌,他不过是我使得障眼法。”苏淮月心中也很是焦急,但声音却稳稳的仿佛毫不畏惧惊慌,“如果我没有万全的准备,也不会这么孤身前来。” 张员外定睛看了看她,语气阴恻恻的说道:“若你真那么心中有数,又何必狼狈的被我们绑在这里,却一而再的声称自己有底牌,不应该早就被送走了吗?” 小张员外本来因为苏淮月的那番说辞已经有些吓到,但是听了父亲的话,顿时心安了不少。 这个老狐狸,实在是太难骗到他了。 “毕竟我今日来,目标并不是你们。”苏淮月的后背紧贴着墙壁,从墙体上散发的一股潮湿阴冷的气直钻进她的身体里,但即便如此她也觉得有个东西靠着能让自己稍微有些支撑,做出挺直腰背的模样,不然她真怕自己露怯。 “我敢亮出底牌,也是因为我知道胜券在握。”她依旧淡定道。 “若是如此……”张员外促狭的盯着她,显然也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女子到底是要做什么,“那我只得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了。” 说罢,他便朝着小张员外递了个眼色。 苏淮月心中一凉,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 “父亲,这……我们得亏多少钱啊。”小张员外说道,“那边对她很满意,给出的价钱可比之前的张云秀要高上好几倍。” 听他这样说,苏淮月眼皮一跳。 那边对自己很满意? 瞬间联想起之前卖胭脂的大娘说,小张员外来找过她几次,而后她也察觉到自己被追踪,难道是因为“那边的人”在给她估价? 这样一想,苏淮月只觉得毛骨悚然。 “蠢货。”张员外有些恼怒,懒得跟他这个蠢儿子多解释,“解决掉她,这个女人的性命不能留。” 小张员外一听,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着苏淮月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惋惜,他是在心疼到手的钱就要没了。 紧接着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蹲在了苏淮月的面前。 “这可怪不得你,我本来想留你性命的。”小张员外话虽这么说,可一点都不是想做好人的模样,捏着苏淮月的下巴就要给她灌毒药进去。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背后的人掌握了你们家多少证据吗?”苏淮月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开口道。 “且慢!”张员外连忙止住儿子,他也巴不得这个女人立刻死掉,但是她那句话听得自己一阵心惊。 张员外径直走到了苏淮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将你知道的事情,统统都告诉我,我便饶你一命。” 苏淮月在心底重重的长舒一口气,她没有赌错。 像张员外这样的行事作风,想必平日里做了不少坏事,但方才他们也说县令对他们起了怀疑,说明他们所做的一切还不至于只手遮天,都是偷偷的进行的。 “县令虽然管不了你,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有更大的权势能够制裁你们。”苏淮月找准了张员外的软肋。 第95章 计谋 第95章计谋 饶是本表现出不相信苏淮月的张员外,此刻也眉头紧蹙,开始探究她话中之意了。 苏淮月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会扯谎,即便是老谋深算的张员外也被她给唬住了。 “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张员外阴恻恻的说道。 苏淮月自然是在拖延时间的,他们既然调虎离山,张云龙早晚会发现,她就是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才能有保命的机会。 “我的性命已在你们的手上,手起刀落而已。只不过是将我知道的有用的消息,与你们做个交换,抱我自己一条性命。”苏淮月的每一字句说得都铿锵有力,仿佛她自信张员外定会放了她似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自信,令张家父子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掐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小张员外顿时对着父亲说道:“爹,他们到了。” 张员外意味深长的望着苏淮月,终于吁了一口气:“你若是将知道的全部实情都告知我,我便饶了你一条命。” 苏淮月的脑子里正迅速的闪过,怎样才能使得自己的谎言更加可信,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小张员外看了眼屋内的情况,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开门,在他心底更希望的是父亲能下令让自己一刀割了她的喉咙。 小张员外走到门口,将门给打开,不耐烦的说道:“催什么催……”话说到这里,似乎看到了什么讶异的东西。 张员外疑惑的转过头去,下一刻动作也僵在原地。 儿子已经被人扣住肩膀,一群人冲进了屋内,宋大和另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皆被人压制住,张云龙打头,带着一行捕快赶到了! 人群中还夹杂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竟是阿凤,她看到被绑的结实的苏淮月,赶忙冲上去替她松绑。 “你们来了。”苏淮月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背后的衣衫都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打湿了。 阿凤急的眼眶通红,像一只兔子似的。手脚麻利的帮她解开绳子,低声安慰道:“你受苦了。” 苏淮月摇了摇头,再抬头时,见张员外已然垂头丧气的被两名捕快扣住,他似乎是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究竟还有什么底牌?”张员外恨恨的盯着苏淮月,说了他今日在场的最后一句话。 苏淮月幽幽的裂开嘴角,低声道:“我教你一句至理名言,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张员外眼底闪过不甘和愤怒,他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捕快已经毫不客气的催促着将他给带了出去。 张云龙留在了最末,也凑上前看苏淮月的情况。 “你们赶到的很及时,跟宋大一起被捉的那个男子是帮着他们贩卖的人吗?”苏淮月问道。 “嗯,中间接应的人,顺着他应该能找到那伙人的老巢。”张云龙点了点头。 张云龙很是唏嘘道,“幸亏你之前提醒过我们,张员外父子很可能会察觉到我们的跟踪,所以我们假意追踪那辆马车,其实绕了回来躲在暗处,直到真正来接人的马车到来,我们在尾随而入,将他们抓了正着。” 阿凤一听他们二人的对话,不禁微微一愣,“你们这是计划好的?” 张云龙点点头,“我们守着的那家茶馆,也是张家的门店。” “害的我白白担心,你们真是……”阿凤的心底瞬间升腾起一种不好的情绪,本来说好是三个人一起计划商量,但结果他们两个真正研究的方案里,自己反而成了个工具人。 不过再一转念想,除此之外她的确也没什么别的大用处。若是将计划告知她,在茶楼里她怕是没办法真正表露出着急,反而容易露馅,这么一想也就理解了他们为何如此。 苏淮月刚想诚挚的道歉,阿凤连忙阻止住:“算了算了,只要事情的结果是好的便好。苏姐姐向来聪明,她的运筹帷幄我怕是再生出一个脑子来都比不过。还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情,让张家以为我们是真的被唬走了,这才会放心的行事。” 那日在秦家商议后,苏淮月又私下里找到了张云龙说了这一计划。她也不是特地想瞒着阿凤,只不过这后面的法子,是他们从秦家分开之后,苏淮月才灵机一动想到的。 只不过阿凤看起来也理解了他们,苏淮月便没有再解释了。 朋友之间有时解释的多了,反而显得刻意了。阿凤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姑娘,她是能明白大家并非故意期满。 “只不过有件奇怪的事,我们还是派了两个人去追赶那辆马车,结果那马车出城没多久就被两名黑衣人给劫了。”张云龙皱眉道,“那两名似乎是为了打劫,拦下马车冲进去看了眼,见是个空车便离去了。” 苏淮月一听他如是说,忽然脑海中闪过了与记忆相交织的画面。 “张大哥,我能记得上次被绑架时,就是有一伙黑衣人来救了我,不知道跟今天去拦马车的是不是同一伙人。” 苏淮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狂跳,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群黑衣人是为了救自己,还是在针对张员外? “若这样说……”张云龙也露出了诧异的模样来,“可是那两名黑衣人武功高强,见马车没人便立即离开,我们的人根本没追上,而且他们也担心这边的情况,就没有继续追赶过去。” 虽然事情还是有许多的谜团,但眼下张员外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了结。 “这次张员外他们应当是逃不掉被定罪制裁了。”方才从他们口中已得知,县令并不是个为虎作伥的坏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即使想徇私也得掂量掂量了。 “嗯。”张云龙重重的点了点头,刚要起身离开,苏淮月突然喊住了他。 “张大哥。” “苏姑娘请说。”张云龙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时,眼底带着浓重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忐忑有些激动。 “执念太深不见得是好事情,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第96章 太强烈的执念 第96章太强烈的执念 张云龙眼底的光,黯淡了些。 苏淮月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残忍,将真相近乎赤裸的摊开在他的面前看。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两年的时间他妹妹究竟身在何处,是死是活真的很难说。即便是活着,单凭着他们几个根本没有找到人。 张员外只是整个庞大的链条里,微乎其微的一个小环节,他们排布了这些,最终不过是能将张员外绳之以法,亦或者是维护镇子上百姓的安危。 更多的,他们做不到,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现在先点醒他,苏淮月也是不希望他怀揣着自欺欺人,最终让自己落得痛苦不已的下场。 “只要有一丁点希望,我就得找下去。”张云龙那黯淡无光的眼色明明灭灭,宛如在海浪之中翻腾的人,嗓子里已经蓄了水,胸腔甚至也没有了多少余地存续空气,却仍然不甘心的扑腾着。 这个男人看上去极其没有存在感,相貌平平,性格也是不温不火,但却有着他独道的执着。 “苏姑娘,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吗?” 他的话,竟然问住了苏淮月。 她微微一怔,如果换做是她,是拼死也要知道个结果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些事就是说别人的时候容易,但若带入到自己的身上,怕是也会做同样的抉择。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离开,当铺的大门被贴了封条,另一行人已经动身去了张员外的家中。 许多老百姓都在旁围观,指指点点着与他们毫无关系的热闹。 阿凤搂着苏淮月从当铺里走出来没两步,便见小丁带着秦家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苏姑娘没事?”小丁一眼就见苏淮月的脸色像一张蜡纸,连忙问道。 “她的身体本就不耐寒,刚才被关在那冰冷潮湿的柴房里许久。”阿凤答道。 “我哪有那么娇弱。”苏淮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病秧子,连忙想要推开阿凤的搀扶,以示自己的身姿健硕。 “你们怎么过来的?”阿凤知道苏淮月的倔脾气,也就没在勉强,而是问小丁。 “我刚从隔壁镇子回来,刘管家也刚巧回来,听说你之前上门来找他,便让我带着几个下人出来寻你,怕是苏姑娘出什么事。”小丁说道。 苏淮月这才留意到,阿凤竟然一只脚是光着的。 “你的鞋子呢?”刚才她的注意力都在张云龙的身上,这才注意到阿凤。 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事,不以为意的说道:“大概是被我跑掉了。” 可想而知她当时是有多么焦急,到处找人帮忙,苏淮月顿时心中愧疚不已:“抱歉,没有把计划提前告知你。” “哼,你知道就好。”阿凤假意鼓起嘴来,但她这副神态恰恰说明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不然先随我回去,苏姑娘这副样子让芝麻他们看见,怕是要担心。”小丁对眼前的两位姑娘说道。 苏淮月本来想拒绝,但看阿凤风尘仆仆也累坏了,而自己的确是有些狼狈,便点了点头。 刚到了秦家,只见秦丞飞奔出来,一把拉着苏淮月转起圈圈。 “少爷,苏姑娘这会儿有些累,您让她先歇歇。”小丁在旁说道。 秦丞这才停了下来,虽有些困惑不解,还是乖巧的点头。 刘管家见她们来了,赶忙招呼下人备了些饭菜,小丁则是一脸好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看张员外家的当铺被封了。”见苏淮月和阿凤吃饱了饭,脸上的倦意缓和了不少,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小丁忍不住问道。 刘管家站在一旁,看了眼这个沉不住气的人,倒也没表现出不悦的模样。 小丁平日里跟苏淮月他们呆久了,性格比刚来时开朗了不少,虽然是个年轻的家丁,但是刘管家也逐渐将一些事物交给他去做。 “这次真是亏了张大哥跟阿凤,不然我真就交代在张家了。”苏淮月当真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温热的饭菜下肚,让她不禁心生感慨。 “这事得我来讲述,不然你总会抹掉自己的功劳,谦虚得让人恼火。”阿凤知道事情远没有她说的那样风轻云淡,若是没有苏淮月考虑周全,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如此利落的解决掉。 于是阿凤便将他们那日商量的,让苏淮月假意去张家找那父子算账,接着自己跟张云龙等人潜伏在当铺周围,却假意让张家人发觉,而后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丁听得时而惊讶,时而皱眉,极其的捧场,刘管家始终笑眯眯的在一旁,在一屋子的年轻人中丝毫没有显出格格不入的感觉,倒是秦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但仍然强撑着仿佛要跟大家一样把阿凤的讲述给听完。 “真是妙啊!”小丁听完不禁赞叹不已,“苏姑娘你真是……女诸葛!” 他穷尽自己的词汇,终于想到了这么一句合适的形容来,说完还沾沾自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形容贴切。 “有勇有谋。”阿凤仿佛是自己被夸似的,得意洋洋的说道,就差手叉腰了。 苏淮月可受不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吹捧,摆了摆手:“你们在夸下去我要上天了。” 刘管家看苏淮月手边的茶杯里空了,便给她又倒了杯水。 “如果是我被人绑在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估计都要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苏姑娘还能跟他们周旋那么久!”小丁连连赞叹,对苏淮月越来越钦佩。 “还不是因为我知道有人在外面候着,随时准备救我。” 苏淮月虽是这样说,但当时的情境的确危险。本来事情可以简单些,她只需要乖乖的装作顺遂,可她太想知道那天夜里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但却弄巧成拙让张员外险些将自己灭了口。 “那你是怎么骗的他们?”阿凤不知道苏淮月被关起时的细节,小丁还是好奇,便问道。 苏淮月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刘管家,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随口拿秦家扯谎,不知会不会生气啊。 第97章 张员外的结局 第97章张员外的结局 但是架不住大家的好奇,苏淮月便将她随口扯谎的内容说给了众人听。 “你还真敢编,张员外也信了?”阿凤忍不住捂着嘴说道,好端端的一个富庶地主秦家,被她说成好像是隐藏了什么神秘目的似的。 “越是离谱他反而越容易相信。”苏淮月边说着,悄悄观察了刘管家的态度,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自己随意拿秦家出来做挡箭牌而露出丝毫的不悦。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苏淮月这才告辞回家去,她可以踏踏实实的陪着两个孩子了。 又隔了数日,张云龙忽然再度登门。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苏淮月对张云龙的印象很不错,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是张叔叔来了。”倾城在院子里看见张云龙站在门外,便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苏淮月闻声便走了出来,她正在厨房里做些物美价廉的小点心,放到阿凤的铺子里供客人食用。 之前她所做的事情,还是让芝麻那两个孩子听了,不过他们毕竟年纪还小,不能深切的体会到当时的凶险,尤其是芝麻,听着小丁来时,绘声绘色的描绘苏淮月当时的应用,仿佛他就在现场,听得芝麻简直入了迷。 所以两个孩子便也知道了张云龙这个人,是之前跟苏淮月一起协同抓了张员外他们的同伴。 “苏姑娘。”见她走出来,张云龙大大方方的抱拳度对她道,“我是来告诉你张员外他们的情况的。” 苏淮月一听,便引着张云龙到大厅去,给他倒了杯自己调配适合秋季品尝的中药茶饮。 “顺着宋大这条线,一连串拎出了张员外这些年做得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利用赌坊赚黑钱,和黑市做交易,还有他私底下雇佣打手恶意伤害竞争对手,总之真是个坏事做尽的人。” 听张云龙说出这么一大串,苏淮月并不觉得奇怪。 张员外那双阴恻恻的目光只要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便是一副奸诈狡猾的模样。 “那天不还抓住了另外一个人,查出什么了没有?”虽然知道张员外这么多的罪名加深,绝对不会被轻饶轻判,但她最关心的还是黑市交易人口这事。 提到这事,张云龙的表情黯淡了几分。 “那个人只是负责运送的人,每次与黑市的人交接,对方都是蒙着面,他根本毫无线索。我们动用了许多逼供的招数,都没有什么结果。” “张员外不清楚吗?”苏淮月又问。 “他一直也是通过那个负责运送的人交易,他们家坏事做了那么多,的确是没必要在这么一件事上可以隐瞒什么。”张云龙这次是来告知苏淮月调查结果的,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太过于影响到她。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淮月又问。 “继续追查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到个结果的。” 虽然他们知道,所谓的结果实在太过于渺茫,但二人都没有将这事拆穿说破。 张云龙是已经做好了接受这样一个结果的准备,所以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这件事情也有你的功劳。” “功劳就算了,不知道县令现在是不是杀了我的心都有了。”毕竟张员外作为镇上的大户,明年镇子的税收可要少缴纳许多。 “我本以为会是这样,但似乎县令因为这件事情很得上面的赏识,他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原来他还得到了另外更大的好处,难怪这件事可以办的如此效率迅速。 就在二人说着话,没有关的大门外晃过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扯着嗓子高声喧哗道:“苏淮月你可真有本事啊,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在家里偷偷藏男人了?” 这般刻薄的语气,除了刘氏也没别的人了。 站在门外的,正是房术与他那个般配的刁蛮老婆子。 显然,他们二人是误以为张云龙跟苏淮月有什么,即便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大堂的主位和客位,也自动联想为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之前还巴着秦家那个傻子,现在倒是换了口味,喜欢这种健硕的男人了?”刘氏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张云龙,这男人相貌平平就是身材魁梧,看上去倒挺忠厚老实,但是跟苏淮月勾搭在一起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云龙想开口解释,但苏淮月拦住了他。 “张大哥,你不必同他们解释。” “我不想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张云龙多少也知道苏淮月的事情,他对于这种没了丈夫的女子没有什么偏见,反而同情这样的人过得远比普通的女子要难上许多。 “不是你给我带来的麻烦,是这两个麻烦精主动来给人添堵的。” 见那两个人还旁若无人的交头接耳,刘氏就往门口那么一站,可惜了这宅子的位置实在是太偏了,都没有什么过路的村民能听她说这番话,不过等回到了村子上,她肯定要添油加醋好好宣扬一番。 “你们两个来做什么?”苏淮月摆出一副极度不欢迎的模样,抱着肩膀问道。 张云龙有些局促的在一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 “哼,我们来的怕不是时候,正好打扰了你跟你的情郎约会。”这种污蔑人的事情,自然都是刘氏负责做,房术站在旁边,眼睛一直在宅院里四处打量,眼神之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来。 他心中暗暗想着,这个苏淮月也不知道摊上了什么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 “张大哥,你先回去,这是我的家事。”苏淮月知道张云龙在旁很是尴尬,尤其刘氏说得那些话是在忒不中听。 张云龙犹豫了一下,但是听苏淮月特地说了这是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这是让自己不用多掺和,直接走了就是。 “那好。”张云龙出去时,与房术他们两口子擦肩而过,刘氏还不忘挖苦一句:“苏淮月这是嫌弃了秦家的傻子,这么快就换了新人?还真是个有桃花运的寡妇。” 虽说是挖苦苏淮月的话,但真是听着不入耳。 第98章 要饭的 第98章要饭的 察觉到张云龙的脚步顿了顿,苏淮月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张大哥,阿凤那边也劳烦你去告知一声。” 张云龙微微撇过头来轻轻一点,便走开了。 他直奔了阿凤的铺子去,还顺便讲了有一对泼辣的夫妻来找苏淮月麻烦,阿凤是知情人,便将房术两口子的那些恶霸行为一一控诉,听得张云龙瞠目结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两口子很不客气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 “真应当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苏淮月喃喃着,也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芝麻听见了院子里有声音,刚跑出来想看,见是大爷爷夫妇,见身后的倾城尾随出来也想看热闹,扭过头对她摇了摇头,让她先不要出来。 “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房术开口道,听老婆子描述过苏淮月家的院子如何如何,自己亲眼见了才更有心里嫉妒的情绪。 “若是没有不速之客的来访,日子过的还算凑合。”苏淮月知道这两口子来,绝对不是串门这么简单,所以言语之间并未留一丝一毫的习惯。 “哼,还是这么不尊敬长辈。”房术冷哼一声,摆出了长辈的架子。 “那敢问二位长辈,来我这寒舍做什么?”苏淮月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前些日子,我们家因为你可是损失了不少钱财。”房术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不明白,说得再详细些。”苏淮月当然是听不懂这两个人莫须有的找茬。 “你叫那些养桑蚕的村民都去我家算账,那群人风风火火的去了我家,拿走了家里几乎所有值钱的物件。现在我们老两口已经没有钱吃喝了。左右这事与你有关,今年冬天我们老两口就靠着你来养了。” 听房术说得煞有介事,苏淮月忍不住心底冷笑。 好家伙,他们二位又是来碰瓷的。 上一次刘氏来撒泼,被她吓走,回家之后这两位又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再度来找麻烦,这次更是搬出了房术这个老无赖一起了吗。 苏淮月淡淡的说道,“我可是听说,村民们因为我帮忙想出的给田地保暖的法子,挽回了许多损失。” 之前苏淮月联合阿凤一起,以李大哥家的田地做了实验,找到了他们之所以养不好桑蚕的原由之一,而后李大哥跟一群人来也道谢,说是大家都因为这个方法而受益。 “若不是因为我找到的方法,全村上下多少户此时此刻都吃不起饭,会排着队上你家等着的。这份人情你们还欠着我,我还没要你们还。”苏淮月说道。 房术当然知道这件事,事实上他们家也不客气的用了这个方法,的确是挽回了极大的损失。 可即便如此,前两次各家把自己的收成都拿去卖了,最后赚了那微薄的银子也就降降够糊口的,这一阵子他们家在村子里并不好过。邻里街坊的每次看到房术,都是用一种埋怨的目光,刘氏也是如此,之前还与她坐在路边闲聊的那些妇人,现在几乎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她。 “哼,你做了好人,让我来做坏人这个名头。”房术看不惯苏淮月标榜自己的成绩,挖苦讽刺道。 “可事实便是如此啊。”苏淮月眨了眨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不管,总之我们老两口子可是没钱吃饭了。”耍赖这件事,刘氏可以说是做得得心应手,上一次她跑到想要讨便宜,结果苏淮月凭借着那些鬼话连篇把她给吓走,回去被自家男人好一顿挖苦。 而后赶上地里的活儿多,她就着实忙了一阵子。 现下也买了收成,他们两口子有的是时间跟苏淮月耗着。 “我听说这段日子你可谓是过得红红火火,又在镇子上摆摊,还跟着人搞了什么纺织铺子。”关于苏淮月的消息,房术也是陆陆续续的听。 毕竟地方就这么大,村里很多人也经常回去镇子上采买,所以一来二去许多人也都知道了苏淮月现在的营生。 那些村民们更多的倒是羡慕,便说苏淮月从村子里赶了出去之后,非但没有穷困潦倒被饿死,反倒是自己支撑起了一个买卖,还送了两个孩子去学堂读书。 这些事情都是大家看在眼中,事实本就如此做不得假,是以村里许多人对苏淮月的夸奖声音也多了一些。 房术可就更加的不乐意了,苏淮月的名声越好,反而显得他们房家太刻薄了。 “不仅如此,还招了男人回家,我们看到的是这两个,更多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刘氏在旁边添油加醋,觉得自己发现了可以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还真是没有亏待了自己的那几分姿色,这要是我家那个可怜的房大还活着,没准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苏淮月冷声说道:“若他还活着,你们必定是不甘轻易露出这样的嘴脸来欺负我一介妇人。” “哼。”刘氏从鼻子里轻蔑的发出了声音,没有机会发生的事情,谁又知道会如何呢。 凉风习习,不过房术两口子显然穿得厚实,做好了来这里赖着不走的准备。 相反苏淮月可是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在张云龙来之前,她可是在厨房里起灶生活,是以现在每一股吹来的风都仿佛是从她的骨肉里钻过去的。 而且前些日子被张员外家绑了那么两次,使得她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更加畏寒,虽然她也给自己开了中药调理,但毕竟是身体里的顽疾,没个几年的时间是没有办法调理个大概的。 “二位若是家中子孙不孝,没钱吃喝想来讨口饭,我家厨房里倒是有今天的残羹剩饭。”苏淮月直接把他们两个说成是了乞丐,跟这两个人不用想着放尊重。 “你当我们是要饭的?”房术眉头紧皱,阴翳的问道。 “无端的跑到人家里来想讨要生活的费用,明明家中有子孙却想着让别人给养老,估计乞丐都没有二位如此敬业。”苏淮月幽幽的说道。 第99章 疑点重重 第99章疑点重重 房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苏淮月知道这两个人此番前来,是打定主意不占到便宜不会走。 “我可是听说你在集市上摆的摊子生意红火,想必赚了不少钱。”刘氏则是抻着个脖子,仿佛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天大秘密。 苏淮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早料想到这两个厚脸皮的早晚会再来找麻烦的。 “当初我就还纳闷,你怎么敢住进这么大的宅子,还供两个孩子去学堂,这一般的人家可没这家底。”说起去学堂的事情,刘氏就不免恼火起来。 自打家里的那个宝贝孙子得知房倾城也去了学堂,就天天吵嚷着也要去。 读那个破书有什么用,不能当吃不能当穿,还不如待过两年跟着他爷爷去寻些赚钱的门路。他们家没有读书人,日子也照旧过。 “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血汗钱,赚的天经地义,花的也心安理得。”苏淮月知道他们肯定私下里算计过自己能赚多少银子,一定会尽可能的想办法从自己手里讨便宜去。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把钱给丢进河里,也绝不会送进这两个贪得无厌的坏人手里。 “天经地义,哼。”房术仿佛听了什么笑话,黑着脸念叨了一句。 “可不嘛,表面上说得好听收养我们家倾城,还送她去学堂,实则让她给你做苦力,我几次都看见那孩子在干活,可怜的哟。”刘氏还惦记着这事。 不说还好,她还真好意思一次次的将自己的遗弃行为,硬说成是苏淮月主动要收养房倾城。 “以前小瞧了这个女人,没想到她精于算计,可会营生了。”房术眯着眼看着苏淮月镇定自若的模样,知道他们之间的这场拉锯战,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反正他们地里的活儿也干完了,今天特地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过来,不从苏淮月这里揩油水,是绝对不善罢甘休。 苏淮月亦是视线默默的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转,忽地她看见了刘氏的脖子上带了串项链,手指上也带了个红玛瑙的戒指。 房术虽然不佩戴首饰,看似披着一件粗布麻衣,但显然里衣那一层层繁复的料子,都是极好的布料制成的,毕竟在阿凤那里时长帮忙,对这布衣纺织也有了一知半解,即便叫不出布料的名字,但也大概能估摸出品质的好坏。 更说刘氏一个干活的农妇,平日里喜欢把自己说成是贫穷凄苦,但看她还身上的首饰皆是价值不俗,倒比镇上许多妇人还考究。 “方才说,你们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是?”苏淮月冷声问道。 “那是自然!”刘氏顿时警惕起来,苏淮月每每一开口,她都仿佛是如临大敌。 “二位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下次来讹人的时候,可得让自己看上去更惨一些。”苏淮月的目光紧盯着刘氏的脖颈和手背,“就那一对首饰,足够二位吃喝好几个月了?” 她的话说完,房术顿时撇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老婆子。 方才出门的时候他明明嘱咐她,将身上那些花哨的东西摘下去,但是刘氏的虚荣心使得她只是悄悄将项链塞进了衣领里,本以为别人不会看到。 察觉到自家男人恶狠狠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刘氏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房大伯你对自己的女人可是大方,但对自己也够舍得,衣服的料子都是用上好的布匹绸缎做的。”苏淮月的下一句话,直接针对房术。 房术没想到苏淮月还懂布艺,他身上的衣裳的确价格昂贵,是特地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的,虽然就这么一身,但穿上身竟有了种人上人的感觉。 “你还说那料子极为普通……”刘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房术当初拿了那匹布料回来的时候,她本来喜欢得紧,但是房术说那料子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就是轻薄吸汗,让刘氏给他做件贴身的衣裳,方便下地干活舒服些。 房术狠狠瞪了一眼说话不过脑子的刘氏。 “听说前一阵因为桑蚕的事情,村民们到房家搬了不少东西走,这才过了没多久,你们的生活便过得更加富庶,想必……”苏淮月的尾音托了半拍,一并观察着这两个人的反应。 “想必养桑蚕一定赚了不少钱。” 听苏淮月这么一说,刘氏顿时连连点头应和,“对对,我们家的桑蚕养的极好。” 这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就刘氏肚子里那点油水,根本装不住什么东西。 房术阴恻恻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不知道他心底在想着什么,随即看向苏淮月:“之前我便说过发,房家是有底子在的,难不成你让我们老两口穿破衣烂鞋吗?”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房术竟然还死鸭子嘴硬。 苏淮月眉眼弯弯一笑,之前她便对房术家的钱财有很多的困惑和疑问,还没等她主动去寻找答案,这两个人便自己撞上来了。 “我可是打听过,房家世代都是种田为生,谈不上什么家底,但是祖辈留下来的也就是几套房屋和地皮。倒是自打我家男人意外亡故之后,房大伯家的日子过得便蒸蒸日上。” 苏淮月边说着,眼睛仍然死盯着房术。 然而房术的视线却忽然转移开,避开了与她的直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男人谋财害命呢。” “放肆!”房术因为愤怒,脸上的五官几乎都拧巴在一起,人都说相由心生,苏淮月第一眼看房术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老头长得不能说是丑,只是五官之中带着一种狠毒算计,完全不像是个宽厚的人。 “你这个刁妇,怎么能挑破我跟老大的关系?信不信我告你污蔑?!”房术他急了。 苏淮月一听,微微点头:“好啊,那你告我。你们来时与我会面那大哥便是镇上的捕快,前些日子我也刚跑过县衙一趟,那个地方我熟悉的很,你们赶快去告我污蔑,好还自己清清白白的一身名誉啊。” 第100章 财不外露 第100章财不外露 房术显然愈加心虚,来时阴沉着张脸拽得跟什么似的,此刻气的嘴唇直哆嗦却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他越是如此,越能证明些什么。 苏淮月的一双秀美微微挑起,“怎么,现在便想去县衙告我?” “你这个寡妇污蔑家中长辈,还想把人丢掉镇上去?!”刘氏掐着腰,扯着嗓子跟她叫嚣。 “这事情还真不是谁嗓门高,谁就有理的。”苏淮月被她那一嗓子给喊的耳朵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眯着眼道,“我也一直对我男人的死因感到很纳闷,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从她被买来,直到成亲那夜喜事变丧事,她与房大文也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在原主的记忆中,房大文可比房术强太多了,虽然说话做事率直有时难免不过脑子,但心肠并不坏,而且从村民那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些房大文的事情。 大家都说他是个勤快人,而且做事一向有分寸,就连买个媳妇回来这事,也是邻里劝了他许久,最后拿芝麻出来说,毕竟孩子年纪还小,家里没有个主母照顾着是不行的。 他这才花钱跟人那里买了苏淮月回来。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她被人绑着来到房家,是房大文将她给松绑开,憨厚道:“我知道你觉得很委屈,但我不是什么坏人,你若是好好跟我过日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那会儿原主内心已然绝望,自小在家中也没被人呵护照顾过,是以面对憨厚正直的房大文,也横下心来若他能好好待自己,那便安安分分跟他过日子。 就这么一个男人,偏偏在大婚当夜饮酒过度,而横死过去。 “芝麻,你去衙门喊张捕快来,就说我跟房家要打官司,让他们直接带人来押我们过去。”苏淮月喊了声躲在门后偷听的房芝麻。 “好嘞!”小家伙心领神会,开门应着。 显然房术有些慌乱了,跟媳妇刘氏相互对视一眼,佯装怒意:“你以为这样就能吓走我们吗?” “我当然不是为了吓走你们,只是心中有些迷惑。”苏淮月看着芝麻已经套着鞋子,准备出去找人了,房术低声道:“你丢得起那个人,我们房家可不会陪你胡闹。莫须有的事情却闹到县衙去,你是让村子里的人怎么瞧我们房家?” 房术显然有了退却的意思,“你这刁妇做事毫无顾忌,但我们房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可不像你一般不知廉耻。” 刘氏明白了自家男人的意思,紧着给他们台阶下,“可不,若是闹到了镇上,我们家儿子以后还怎么去镇上打工,还不被人戳脊梁骨骂死了。” “哼,今日之事便算了。苏淮月,像你这般做事张扬的人,凡事最好小心些。”房术的话,分明带着警告。 苏淮月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我险些命都没了,现在我做事谨慎的不得了。但是我也奉劝大伯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坏事做尽早晚会有纸兜不住火的那天。” “你吓唬谁啊。”刘氏见状,还要跟苏淮月去抬杠,然而只听房术在旁边低低的说了句:“回去。” 两个人声势浩大的来,但依旧是夹着尾巴狼狈离开。 芝麻已经穿好了鞋,看着房术两口子离去的背影,方才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爹的死,跟大爷爷他们家有关系吗?” 芝麻认真的问道,小小年纪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恨,但他已经学会了隐忍,没有将自己愤怒的情绪表现在外。 “只是猜测。”苏淮月轻轻拍了拍芝麻的脑袋,这个小家伙接连两年内父母相继亡故,是以他正以着比同龄孩子成熟得更快的速度长大。 “你放心,若里面真有什么隐情,我一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苏淮月重重的拍了拍芝麻的脑袋,“你信我。” 芝麻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相信苏淮月,“你一定要把我爹的事情查清楚。” 芝麻仰着头,认真的对苏淮月说道。 房术两口子离开了宅子,刘氏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又有些忐忑不安。 “老头子,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刘氏话说到一半,忽然做贼心虚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压低了些嗓音说道。 房术眼中透着狠厉,“她能知道什么?全都是胡乱猜测,甚至很可能只是瞎说的,你不要自乱了阵脚。” 此刻房术心中也很是烦躁,身边这个愚笨的老婆子只会坏自己的事,她好几次的表现和言语都险些露馅,使得他只能不断的往回圆。 “最近一段时间,你不要接近苏淮月。”房术忽然道。 “为什么?!”刘氏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与苏淮月的仇恨简直是不共戴天,今天他们输了,从苏淮月的家里狼狈的离开,改日一定要再重整旗鼓,好好的挫一挫她的锐气。 “就你这张嘴,除了添乱还会什么?!”房术很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他现在的心情异常烦躁,甚至多一句都不想跟这个败家老婆子多说。 刘氏仿若霜打的茄子,边安慰道:“我也觉着那个女人就是信口开河乱说,房大文死后下葬都是我们家给安排的,别人什么都不知情……”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房术打断了她的话,仿佛很不愿意听到有人提及这件事。 “还有你日后低调些,就是因为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村里那些人才跟饿狼似的往我们家扑。”房术斜眼看了一眼刘氏。 刘氏心里很委屈,这事又不能完全怪她,“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撺掇村里人养什么桑蚕,虽说那些倒卖桑苗我们从中赚了不少银子,但那群土匪从我们家抢的那些钱财,差不多也都把之前赚的给抢没了。” 一提起这事,刘氏就更加窝火,闹到最后村里人各个都说苏淮月不记仇,帮着大家解决了桑蚕的养殖问题,房家最后里外不是人。 第101章 人吓人 第101章人吓人 房术两口子离开后,果然接连着几天都很安生,没有再来找麻烦,只不过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能代表其心虚。 苏淮月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想要知道真相,还得从一切的根源去寻找答案。 只是这件事她甚至没有对阿凤去说,怕她知道了跟着担心。 苏淮月这天早早的卖光了点心,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阿凤的铺子里打下手,而是直接绕了路先回了趟家,扛着一个铁锹便上了龙尾山。 结束了秋收,忙活了大半年的村民们这些日子都在家里消消停停的休息,此刻正是午时,远远能看见高低起伏的地势无数个房子的烟囱里冒着烟,正是在张罗着吃午饭的时候。 秋日的龙尾山更显得荒凉,枯叶落了满地踩在上面发出“嘎吱”的声响,光秃秃的树杈支楞出来,好几次险些刮到了苏淮月的发髻。 这个时节,山上的走兽也少了许多,唯有一些耐寒的麻雀和昆虫还算热闹。 待走到半山腰,就到了村民们下葬的那块墓地了。 一段时间没有来,房大文的目的上生出了杂草,复又变得枯黄,看上去很是凄凉。 “抱歉,最近事情多得很,没有时间来祭拜你。”苏淮月站在墓碑前,对着那个坟低语道。 房大文一直拉扯着孤零零的儿子,芝麻年纪还小,虽然一些个夜晚时分也会思念自己的父亲,但并不会张罗着总要来给父亲扫墓。也就更不能指望房术那一家子人了,其他姓房的亲戚,那更是交情更浅,房大文离世后,对于苏淮月这个寡妇几乎是爱答不理的。 “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关于你的相貌也只在记忆里有个大概轮廓,估计时间更久些怕是我都记不住了。”苏淮月扯着自己的衣袖,轻轻的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 她今日穿了件灰突突的粗布褂子,缝了好几个补丁看上去跟个乞丐似的,所以直接用衣袖去擦拭灰尘,她也不觉得怎样。 “但既然我们有了这样的一段渊源,现在也领着芝麻跟倾城两个孩子,你的事情我也是得管的。若是你有什么冤屈,一定要告诉我。”她轻声的对着那块墓碑喃喃私语,若是旁边有人看到估计会被吓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跑到坟包前自言自语,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但苏淮月知道,她这样做正是因为自己尊重死者。 毕竟自己要做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的秩序里,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行了,咱们一言为定。你不要责怪我的无礼,我必定也会为你沉冤得雪。”苏淮月擦拭完那块墓碑上的灰尘,想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轻轻的拍了拍墓碑,仿佛在轻轻拍打着一个孩子的脑袋。 “好,我们一言为定。”忽地一个幽幽的男声冒了出来。 午时的太阳温暖的铺满大地,然而那一个声音却让苏淮月的后背直接流了冷汗下来。 她猛地扭过头,看见身后高壮英挺的男子,惊恐之余更是哭笑不得。 “秦丞……你……你怎么跟过来的?” 上次也是这样! 前段时间苏淮月尾随房术过来,秦丞就不声不响的冒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怎么今儿个同样的事情又再一次上演。 秦丞挠了挠头,看出苏淮月说话的声音都带了颤抖,似乎在苦苦思索自己是不是做了惹人生气的坏事,才叫她有那般反应。 “我……我在附近玩儿。”他可怜巴巴的说道,高高个子的男人,却嘟着嘴巴仿佛一个做错事被长辈批评的小孩子。 苏淮月叹了口气,知道秦丞平日里就喜欢到处晃悠,要不就是在村子里,要不就跑到镇子上。 “小丁怎么没跟着你?”看他一个人,苏淮月便问道。 “他去给我买好吃的了。”秦丞眨巴眨巴眼睛,边说着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那些美食已经进到了他的肚子里。 “所以你刚才又是远远看到我,所以一路跟我上山的?”苏淮月想起上次也是这样。 “嗯。”秦丞继续点头,嘴角还挂着憨憨的笑容,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我们是要在这里盖房子吗?”秦丞说着,指了指苏淮月搁在墓地旁边的那把铁锹问道。 苏淮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地方又不能住人,怎么可能在这里盖房子?” “谁说的,他们一个个不都住在里面吗?”秦丞边说着,边指着不远处那一个个的坟包问道,“他们都住在土房子里。” 话是这样说没错,苏淮月是个无神论者,胆子也挺大的,若没有秦丞突然一惊一乍的,她也不会这样惊魂未定的。 然而始作俑者本人还觉得自己说了值得人夸奖的话,一副等待着苏淮月夸奖自己的模样。 “你说得也对。”苏淮月无奈的扯开了嘴角的笑容。 “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呀,你总自己偷偷来玩儿?”秦丞边说着还很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东西。 苏淮月想了想,别他发现也没什么,他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我要去把那块地给挖开。”苏淮月说着,指了指房大文的那块坟地。 秦丞顺着她指的那块地看了过去,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在那里杵着。 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忽地转过头来,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好玩儿。” 不管怎么说,有了秦丞的帮忙,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快一些。 苏淮月指挥着秦丞用铁锹开始挖土,幸亏有他帮忙,别看秦丞天天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倒是很有力气,如果是让苏淮月自己来干,怕是要一直干到天黑。 但即便如此,等挖到棺木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西斜。 “我们得抓紧了。”苏淮月看了看天色,怎么也要赶在入夜前回去,这秋夜的深山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秦丞点了点头,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额头一滴滴的往下掉落,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打湿。 第102章 尸体 第102章尸体 苏淮月好几次想上前帮忙,让秦丞休息一会儿,但是那个傻瓜却仿佛没有听见,似乎手里的铁锹是什么宝贝,不让苏淮月抢了过去。 但是苏淮月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辛苦罢了。 终于整个棺材都暴露在了空气中,苏淮月让秦丞先让到一边去。 这种事情,她也是头一次做。 以前她在医院也面对过尸体,但基本都是做解剖试验或者是从在太平间里看到的,这样埋在野外的棺材里硬生生挖出来的尸体,她心里也有了一丝丝的没底。 用力的推了推棺材的盖子,这才发现极为沉重,她用尽了全力,棺材盖也没有丝毫的挪动。 虽然房术当初扬言厚葬房大文,说是要给他买顶好的棺材,但毕竟是木制的也不会重到哪里去。 仔细绕了棺材走了一圈,这才发觉棺材盖的两头竟然被钉子给钉得死死的。 这个细节,她竟然不知道。 这又不是鬼灵精怪,防止房大文尸变什么的,为什么要把棺材盖子给钉上? 幸好苏淮月随身带了工具,将两头的钉子一点点给撬开,这一回轻轻松松的就把棺材盖子给推开了。 一股腐烂的臭味顿时飘散在了空气中。 秦丞有些忍不住,捂着鼻子跑到一旁,但是突然钻入鼻孔的味道,让他禁不住在旁边扶着一棵树不断的干呕起来。 这味道的确也不好闻,但是对于苏淮月来说却是并不陌生,她倒是也能忍耐得住。 凑近了棺材看过去,因为已经下葬了好几个月,尸体全身已经全都腐烂,多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白骨。 “对不住了。”苏淮月喃喃自语道。 她对死者是尊敬的,如非必要,她也不会这样惊扰了别人死后的宁静。 苏淮月手上垫着帕子,缓慢的翻动着房大文的尸体,仔细的寻找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秦丞在一旁感觉自己已经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这才稍微舒适了一些,接着转过头来想看苏淮月的情况。 只见黄昏已知,天际被落日的余晖晕染开橙黄色的光练,苏淮月周身都披上了这柔软的光芒。 然而她正仔仔细细的,将棺材里的尸体扶了起来,甚至凑得很近,在观察尸体后脖颈处。 因为她翻动尸体的动作,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腐臭味儿愈加浓烈。 本来以为自己胃里的东西已经吐得差不多,秦丞忽地感觉到一股酸涩涌上来,扭过头去扶着树,又开始呕了起来。 苏淮月耳边还听着秦丞不断的干呕,他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当初她在念书的时候,面对尸体也是感觉到畏惧,更是闻不惯这股味道。 但后来面对的多了,再加上从医生的角度里去看尸体,那是一个人曾经鲜活存在过的证明,也是他留给这世界最后的言语,如此一想,便觉得尸体也变得庄重神圣得多。 “秦丞,我需要你来帮忙。”自己一个人的确是不行。 尸体上的腐肉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不断的脱落,因为没有了肌肉组织的黏连,各处的骨头会随之落回到棺材里,使得她没有机会好好去检查。 秦丞听到了她喊自己的名字,竭力让自己的脸色恢复得正常一些,这才艰难的转过头来,朝着苏淮月的身边走去。 “帮我扶着。”苏淮月见秦丞走过来,瞄了眼他那张惨白的脸,便掏出另一个帕子递给他:“不要用手直接触碰到尸体。” 秦丞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因为不住的呕吐,双目都是鲜红的。 他哭丧着一张脸,隔着帕子在后头扶住男人的尸体。 尸体他并不是没见过,骷髅他亦是见过,但是这种腐烂了一半的尸体,他真的是头一次见,更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看着苏淮月眉头都步骤一下,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动作干脆,一看就是相当专业的。 “我们回家。”秦丞可怜兮兮的对着苏淮月道,“这里不好玩儿,又臭又脏。” 苏淮月知道秦丞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换成是寻常的普通人,怕是根本不敢走近。 她并没有回答秦丞的话,而是全神贯注的把尸体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心里终于有了数。 当初都说房大文的死亡,是因为在结婚当夜喝大了酒,造成的猝死。 喝多了酒猝死,血液中浓稠度极高,只是从现在已经腐烂的尸体上根本找不出这一项死因的证明。但是她却发现了别的东西。 房大文的头部,遭遇到了重物的击打。并且肋骨处也有伤,显然是被人用力的打过。 那天可是大婚的日子,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房大文怎么可能会与人打架斗殴? 仔细回忆记忆里的每一个细节,结婚那天新娘子在房间里等着,房大跟一众亲戚在院子里喝酒聊天。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桌桌都给他敬酒,恭贺他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新媳妇,而那天芝麻因为跟父亲闹了矛盾,一大早就跑了出去并没有在场。 只听别人说,房大文喝到后面明显已经晕乎乎了,一直敬酒到房术那一桌时,因为两个人平日里关系最要好,房术直接找人搬了两坛子酒,自己跟房大文一人一坛。 大家都在旁边吆喝叫好,房大文又是个脸皮薄的人,即使觉得自己喝不下了,也硬撑着灌了一大坛。 而后整个人走路就晃晃悠悠,房术便拦着后头再敬酒的人了,直到房大文挨桌敬完酒,踉踉跄跄的朝着新房走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直到深夜时分,众宾客陆续散去,房家人在院子里收拾残羹剩饭,路过的一个房大文的表亲,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是喝多了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 结果凑上去时,发现人已经没了心跳。 红事变白事,苏淮月的记忆里只有房大文的一句:“你若是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一定好好待你。” 若他当初没有在新婚当夜死去,或许后面许多事情便不一样了。 第104章 手镯的由来 第104章手镯的由来 “房大文不是喝酒猝死的吗?”小丁听秦家人说起过苏淮月的事情,知道她很可怜,被卖到这里来,结婚新婚当夜,好端端的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个寡妇。 “不是,他是被人打死的。”苏淮月低声道,“那天有人故意将他灌醉,或者可能用了些其他的方法令他暂时休克昏迷,接着以重物将他又给打死了。” 头骨和身上的伤,严重到足以致命,而且头骨上的伤口处还有深红色的血痕。新婚当夜,房家正是热闹肯定没机会动手,而后房大文的丧失是由房术家一手操持,直到守灵的那两日才让苏淮月见到尸体已经冰冷的房大文。 “那是谁害死的他?我听说房大文人缘很好,在村里面的威望极高。”小丁陷入了深思之中,忽然察觉到苏淮月投射而来的目光。 “你对他还挺有研究的。”苏淮月一直以为秦家毕竟是财主,与周围的村民除了收租以外便没有什么走动,没想到小丁还知道房大文的为人。 小丁挠了挠头,他当然不能告诉苏淮月,当初觉得少爷跟苏淮月有戏的时候,他特地还打听过房家的许多事情,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家少爷啊。 “毕竟村里就那么几口人,房术之前跟你们闹出那么多事端,多多少少我也就知道了一些。”小丁吞吞吐吐的解释道,好在苏淮月并没有很是在意这件事情。 “这件事很简单,就是为了谋财害命。”苏淮月沉声道,“芝麻爹跟房术之前总一起下墓地,多是偷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就在芝麻爹死后不久,房术就开始盯着我那套宅子,把我跟芝麻成功赶出去之后,他便将房子掘地三尺挖了个底朝天。” 小丁听得不由得惊叹,原来过去发生的一桩桩事情,都是房术在背后有预谋策划的。 “前两天房术两口子来找麻烦,但是他们的穿着用度,分明就是发了横财。”苏淮月把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得到的信息串在一起,事情便显而易见了。 秦丞在旁边捂着自己手上的手,轻轻的朝上面吹着气。苏淮月刚给他的伤口上了药,手这会儿感觉到有一些麻。看他只对自己的手感兴趣,仿佛根本没有听苏淮月在说话似的。 “那您打算怎么做。若是报官……只凭着尸体上面的证据,房术肯定会尽可能的狡辩。”这才是最让人无奈的,明明大家心知这事情就是房术做的,但是真闹得官府去,却没有办法给他定罪。 苏淮月淡淡道:“上一次能让张员外栽跟头,我就不信没有办法让房术得到应有的制裁。” 小丁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何这个心地善良的苏姑娘总是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苏淮月抬起手来,手腕上始终带着的镯子通体翠绿,“这是从房家的宅子里找到的,我之前去镇子上的当铺里问过,价格不菲。” 小丁凑上前看,“就是个绿油油的镯子,看着还挺好看的。” 秦丞见状也凑了过去,生怕什么有趣的事情把他给落下了。 “这个东西我见过,山上有好多好多,可好看啦。”秦丞忽然指着苏淮月的手腕道。 小丁跟苏淮月顿时将头转向了秦丞。 “少爷,你从哪里见的?”小丁知道自家少爷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而且他说的东西信一两分便行了。 “就在那边。”秦丞说着,指了一处方向,“就在山上一个瀑布的后面,有条小路,里面有好多小仙兔,我去追小仙兔的时候发现的。” 秦丞见小丁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连忙证明自己真的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 “少爷你又去撵兔子了,刘管家特地嘱咐过不让你去追兔子,好几次追那些小东西,没看到路差点摔跟头。”小丁无奈的扶额,自家少爷比芝麻那个小娃娃还难照顾。 “那些小仙兔守着好多亮晶晶的宝贝,都是一片一片的。”秦丞见苏淮月一直认真在听自己说话,扭过头去干脆直接对着苏淮月说道。 “你还记得在哪里吗?”苏淮月开口问道。 秦丞皱着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仿佛想到什么的,再重重点头。 小丁看着自家傻少爷憨憨的样子,无奈极了。他知道这件事的线索对苏淮月来说很重要,若是自家少爷随口胡诌,让苏姑娘白跑一趟,怕是要让她失望。 “苏姑娘,你还是谨慎些,我家少爷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丁真不是嫌弃秦丞,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他更希望苏淮月能少走些弯路。 “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既然有了这么一条线索,不去看看心理终归不踏实。”苏淮月知道小丁是好心,安抚道,转而又看像秦丞,温和的说道:“明日你能不能带我去那里看看?” 秦丞扁了扁嘴,似乎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嗯。”他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脑袋里在想着什么。 苏淮月垂下眼眸来,“那便明天午时,我们不要再摸黑回来了。” 这会儿天色也晚了,苏淮月便打发着秦家主仆先回去,“刘管家若是闻到秦丞身上一股腐尸的问题,怕是以后都不会让他来见我了。” 看着秦丞身上还有些脏兮兮的,好好的一个英俊男子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味道,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道。 “放心,我是不会说的。”小丁连忙伸手做发誓状,旁边的秦丞看着他伸出手,有样学样也举起自己的手掌,挺了挺胸膛。 苏淮月看着这两个人,感觉到无比的窝心。 “快回去歇息。”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 “好嘞,苏姑娘您也早些歇着!”小丁爽快的答应了,牵着秦府的马,那匹漂亮的红棕色马都有些嫌弃秦丞身上的味道,喘着粗气发出不悦的声音。 秦丞一咕噜钻进了马车,小丁也坐了上去,赶着马车回秦府。 “别矫情了,人家苏姑娘一个女儿家家都能忍耐得了那么多,你一个好吃好喝的汗血宝马,怎么一点臭味都闻不了?”小丁拍了拍马屁股,同马儿说道。 第105章 寻找墓地 第105章寻找墓地 次日中午,吃过饭后苏淮月便换好了衣裳,等着秦丞他们过来。果然不大一会儿,便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苏淮月跑过去看门,只见秦丞跟小丁主仆二人正站在门外。 秦丞今日穿的轻便利落,一看就是准备要去爬山的模样,小丁更是夸张,已经将下摆系在了腰上,像是要去地里干农活。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苏淮月哑然失笑,她只不过是想去看看秦丞所说的地方,又不是真的要去盗墓。 “先得置备一身匹配的行头,才能让我们马到成功。”小丁笑嘻嘻的说道。 好家伙,他这话说得,仿佛更像是他们三个要结伴去盗墓了。 不过苏淮月今日也是穿的素净,山里的路不好走,她挑了一双软底的鞋子。 秦丞在前头领路,三个人这次绕过了龙尾山,而是向着旁边一座更高的山上而去。 说是一座山,确实一排山峦接连在一起,山顶圆圆的,一座比一座高,村里的人就照着山形,起名叫做龙鳞山。 相比龙尾山,这龙鳞山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来了。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苏淮月跟在秦丞的后面,见他兴致勃勃的的往山上走。 虽然没什么人上山,但在一块有半人高的大石头后头,竟然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秦丞正是顺着这条路往上走的。 秦丞扭过头来,漂亮的眼睛朝着她挤出个笑意,仿佛对此很得意。 “少爷平日里就喜欢琢磨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许他眼中看到的世界与我们不同。”小丁走在三个人的最后面,还要时不时瞧一眼自家少爷是否安全,好在走了一段路上去,还没有遇到危险亦或者是难走的道路。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们终于遇到了难办的事情,那便是秦丞找不见路了。 那条小路到了尽头,前面便是秋日衰败的山林。 “不记得路了吗?”苏淮月见秦丞站在那里停了半天,却不继续往前走了,在后面轻声问道。 秦丞再次转过头来,眼神之中满是委屈。 看来他的确是忘记路了。 “这可怎么办呀?”小丁挠了挠头,本来那条小路就又陡又窄,两旁的灌木树杈将他们的衣服都给划坏了好几处,若是再往前走,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情况呢。 苏淮月看了看前头,有些不甘心。 既然有路,说明这山里是有人来的。 “我在前面。”苏淮月对秦丞道,但是看他摇了摇头,仿佛是怕自己有什么危险,便温声道:“没关系,若是实在找不到路我们就离开。” 接着苏淮月便走到了秦丞的前面,她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为何路在这里就戛然而止? 她一直在仔细的留意着周围的环境,没有看到身后的秦丞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仿佛是什么恶作剧得逞,带着窥视和探寻的意味。 “应该是那个方向。”苏淮月指了指右手边。 小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目皆是落满秋叶的密林,哪里能看到路。 “秦丞说那个墓地在瀑布的后面,有水源的方向土地肥沃,树木生长的都会茂盛一些。”苏淮月说道。 树木生长茂盛……小丁看了看,正是深秋,哪里看得到什么茂盛的景象。 “我怎么看着哪里都一样,这个季节也没有花花草草的。”小丁不断的四处张望,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免有些沮丧的说道。 “我以前在山林里采过草药,而且跟中草药以及各种植物长久的打交道,所以对哪里的树木长势茂盛会更敏感一些。”苏淮月回过头来浅浅一笑。 “哦。”小丁恍然大悟道。 既然找到了方向,本来秦丞想要继续打头阵,似乎男人就应当冲在最前面,但是刚刚想要越过苏淮月的时候,却被她伸出胳膊拦住了他。 “你又不认得路,走在前面做什么?”苏淮月的语气并不是责备,而是关心。 刚才秦丞在前头走路又蹦又跳的,就对他很是担心。 “你看这么好的料子,都划坏了。”边说着还边指了指秦丞裤子上被树杈刮坏的几处,她穿的都是便宜的粗布麻衣,坏了也不心疼。 自打帮着阿凤经营纺织铺子,她越来越能从别人的衣着上判断其家底的殷实了。 于是她一个姑娘家打头,领着两个男人继续向前走。 再往深处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到了!”苏淮月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她转过头说道。 果然,前面一个由于山势高低断层而形成的瀑布,白色的水花拍打着湖水持续不断的发出刷刷声。 “虽然并不懂风水,但是也从老一辈颇有些迷信的人口中听说过,水代表财,尤其这种山中的活水,在这样的地方选一个风水好的宝地,还能够福泽后人。”瀑布后面的接连山体,不知道会不会找到跟自己带的手镯有关系的墓地。 “苏姑娘你还知道这些呢。”小丁兴致盎然的问道,他对这些东西更加不懂,只是单纯的很是好奇。 “我也不懂,只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的。”苏淮月耸了耸肩,她并不是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万事知,“不过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我们还是小心些。” 作为医生,苏淮月自觉并不只是应该对生者负责,那些生命殆尽的亡者,也应当获得同样的尊重。 “葬在风水宝地,真的能让后人都顺顺当当的吗?”小丁觉得这些事情距离自己很远,毕竟是因为家贫被父亲卖给富贵人家做仆人,他觉得能让自己活下去已经实属不易。 “信这个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甚至王侯贵族,或许真的有些作用,不然绵延了那么多年的文化风俗,总是有其独到之处。只不过……若是子孙后代不争气,把祖辈们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把墓葬在天上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那瀑布,苏淮月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边走着边跟小丁闲聊起天。 第106章 山中瀑布 第106章山中瀑布 “听说这些山峦里,还有年代久远的前朝数代亲王权贵的墓,若真能保佑顺遂,也不至于王朝覆灭,说到底一切的变数都在人身上,不在于天道更不在于命。”苏淮月见小丁听着起劲儿,她也开始胡诌了起来。 “这话咱们在这荒山野岭说说也就罢了,如果回去了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了怕是要找麻烦。”小丁笑着附和道。 苏淮月感觉到一股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本来她还沉浸在与小丁闲扯的氛围里,被那道视线盯得她有些不自在,便猛地转过头去,却只看见秦丞正伸手捂着嘴巴,慵懒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察觉到了苏淮月扭头来看自己,秦丞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嘟哝了一句:“该睡午觉了。” 今日的太阳,的确晒得人很是惬意,如果没有在山林里,估计她也想躺下来睡上一觉。 那片墓地,并不难找。 绕过瀑布,后面是一块巨大的平底,就仿佛是别人硬生生在一片密林之中铲出了一片平底。地面上光秃秃的,只有些七零八落的枯黄野草,但是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却映入眼帘。 洞口外,地上零零散散有一些瓷器的碎片,也有一些摔碎了的玉器。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秦丞顿时很高兴,拍着手说道,他边走到了一个破碎的玉器旁边,指着其中的残片对苏淮月说道:“你看,和你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苏淮月看过去,并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有些相近,但是能看出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只不过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是完好无损的,而地上散落的这些都是已经粉碎了的。 “这里面,就是通往墓地的道路吗?”小丁站在洞口,看着里面黑洞洞的,心底有些发虚。 苏淮月点点头,脸上也带了些严肃的模样来。 “应该是前些日子的几场大雨,让山体滑坡,才将这个洞给显露了出来。”苏淮月看着洞口周围明显有着石块滚落下来的痕迹,而地面上这些散落的玉器,说明是有人来过这里的。 这倒也没什么稀奇,本来这一片山峦经常就有盗墓贼光顾,看来这一个墓地也是被盗墓贼扫荡过的,门口这些都是他们扔掉的不值钱的玩意儿。 “里面会不会有鬼啊?”小丁最怕那玩意儿了,尤其一想里面是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体,万一里面有鬼,那就太吓人了。 “这个墓地应该被盗墓贼光顾过,所以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苏淮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镯,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她还是想进去探个究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些与房大文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她微微一弯身子,就要往洞里钻。 “苏姑娘,你你……你要进去吗?”小丁连忙喊住她。 “对啊。”苏淮月很是奇怪的看了看这洞口,又看了看小丁,见他有些害怕的样子,知道了缘由。 “这样,你跟秦丞帮我守在外面,我进去看看便出来。” 然而秦丞一听不乐意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去,里面肯定有什么好玩儿的,你不带着我!” “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万一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怎么跟刘管家交代。”苏淮月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是不论她怎么温声细语的劝他,秦丞都不听。 “不让你进去是为了你好。”她便摆出了严厉的模样,但是这样子更吓不到秦丞,反而让他更来劲,直接一咕噜就钻进了洞中。 “唉!”苏淮月来不及喊住他,这个人的动作跟兔子一样迅速。 没办法,她只好对着外面还没反应过来的小丁说道:“你在这里守好了,如果我们很久都没出来,你就……找刘管家来救人。” 苏淮月并不确定里面就一定没有危险,嘱咐完便头也不回的也钻进了山洞中。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因为是在山体里挖了这样的一个洞,所以越往里越觉得潮湿阴冷,而且越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秦丞?”她边走着,边喊着秦丞的名字,但是除了甬道里传来自己的回音之外,听不见秦丞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他的回音。 苏淮月不禁加快了步伐,摸着墙壁往里走,直到外面的光线已经逐渐变得微弱,她刚想要把自己随身揣着的火折子拿出来照路,忽然听见了空气之中传来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低沉的声音在漆黑的洞穴里回荡着,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苏淮月看不清远处的情景,身后洞穴外面那微弱的光线也照不清里面,她更加快速的想要去摸怀里的火折子,那呜呜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一些。 “秦……丞……”苏淮月气愤的吐出了这两个字,“你这样吓我,我会生气的。” 她的话音刚落,那呜呜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接着前面忽然亮起了火光。 秦丞委屈的站在光亮的一旁,“我错了。” 他一直都听着苏淮月喊自己的声音,接着恶作剧使然便想要吓吓她,没想到她这么生气。 “你是想要试探我的胆量吗?”苏淮月快步的走到他旁边,看着他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再看他那可怜巴巴做错事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训斥他,“算了算了,不应该跟你生气的。” 她刚才的确是被吓坏了,不过既然是恶作剧也就没什么。 接着微弱的火光,她这才注意到此刻他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密室里,这个密室是六边形的,其中的几面墙壁刻着一些图案,正前方是一扇敞开着的大门。 苏淮月拿起刚才秦丞点亮的灯,看了看四周墙壁上的画,以前就听说过墓地里的主人喜欢把自己生平的事迹,让工人雕刻在墙上。这里墙面上那些粗糙的简笔画,大多都是在描述一个人怎样被老百姓拥护爱戴,生活富裕奢靡。 “这日子过的的确不错,难怪修了一个这么大的墓。”苏淮月喃喃道。 第107章 墓地 第107章墓地 “咳咳咳……”秦丞捂着鼻子,不住的咳嗽起来。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飘散过来,这里离洞口远,所以空气并不能充分的涌入,常年封闭在地底下的墓室,若不是因为山体滑坡也不会就这样呈现出一条通路。 “我想再往里走走看,你在这里等我。”好奇心的趋势下,苏淮月想继续前进,她对着身边的秦丞说道。 然而秦丞听了,却坚毅的摇了摇头,虽然面孔上还挂着一副被硫磺熏得直皱眉的模样。 苏淮月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一个人遇到危险,不然刚才也不会先她一步进了这洞里。 “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可你千万要跟紧了我,虽然这里被盗墓贼光顾过,理应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就怕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苏淮月叮嘱他。 秦丞乖巧的点头,看样子他是听懂了苏淮月所说的意思。 见他答应了,苏淮月便依旧率先走了上前。 然而并没有预想到的危险,再往前走依旧是一个空旷的墓室,前面的门则是紧紧关闭着。苏淮月伸手上前推了几下,然而那沉重的石门岿然不动。 这时她已经感觉到有些头昏了,这里的空气稀薄,胸腔里已经开始感觉到沉闷。 “我们出去。”苏淮月看着旁边同样脸色不太好的秦丞,对他说道。 这一趟也不算是无所收回,而是找见了这么个密室。 待到出去后,苏淮月大口的喘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小丁见他们两个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道。 苏淮月摇了摇头:“走到里面就没有路了,只有一扇沉重的石门,我们两个推不开,估计要专业的盗墓人才能找到打开的方法。只不过里面的空气太稀薄,呆久了人都要喘不上来气。” 小丁听后说道:“我刚才绕着这个山洞走了一圈,结果发现它背面连通的方向就是龙尾山。你看。” 说着,小丁指向了不远处的山峦。 只见他们站着的这个小山峰,要比龙尾山低了一半,远看时只觉得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坳,站在这里看,这个小山峰竟然像是从龙尾山的半山腰生出的一截。 这个位置……苏淮月定睛一看,忽然心中豁然明亮。 这个墓室洞口的相反方向,就是之前房术绕着龙尾山到处转悠的大致方位。 之前她有一次发现房术鬼鬼祟祟,跟踪他上山,他一直眺望的似乎就是这个小山峰的方向。 看来当初房大文跟房术应该是从这个墓室的其他入口进入的,很可能就是从龙尾山,不知道从那里找到了什么宝贝,而他们此次误打误撞发现的,则是另外一个入口。 把所有的信息放在一起,大概便能知晓其中的关联性了。 三个人山中探险也花了不少时间,得趁着天黑之前下山回去。 下山要比上山更费时间,当他们三人踩在村间平坦的道路上时,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门口的那盏油灯。 “苏姑娘,我们也先回去了。”小丁觉得今天的经历很是新奇,只不过不知道发现的那座墓室能不能解决苏淮月对房大文死亡的困惑。 “辛苦你们了。”苏淮月显然是有心事的,一路上话都极少,笑盈盈的跟小丁打了个招呼,便转过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刚进家门,便闻见院子里飘出来的菜香。 不用说就知道,是倾城在厨房里正忙活着。 这几日苏淮月经常是早出晚归的,芝麻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看见苏淮月回来,两个孩子见怪不怪的瞧了她一眼。 苏淮月看了一眼在灶台边帮着看火的芝麻,犹豫了半响还是喊了他一声:“芝麻,你跟我来一下。” “哦。”芝麻起身前还不忘朝着灶台里扔了个炭火,接着就起身出了厨房。 房倾城有些好奇的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苏淮月单独喊芝麻过去,难道是这个调皮捣蛋的表哥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 苏淮月在回来的路上,都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芝麻。 如果说了,对一个心智刚刚成熟的小孩子来说有些太过于残忍,如果不说,这样瞒着芝麻又有些对不住他。 直到回来时,看见两个孩子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甚至芝麻还能像个大哥哥一样指挥着倾城,苏淮月便做好了决定。 其实这两个孩子比她想象的更加勇敢,有时反而是她做事情瞻前顾后。 芝麻跟着苏淮月到了房间,看着她转过身来沉默且严肃的样子,芝麻将手上蹭了的炭灰随意的往挂在身上脏兮兮的小围裙抹了一把。那是阿凤特地给两个孩子做的,比照着他们的身高,做了一个藏蓝色,一个浅灰色。 只不过芝麻的身高长得很快,现在穿着已经显得有些小了。 “是爹爹的事情吗?” 还未等苏淮月开口,芝麻忽然声音清脆的问道,反倒让准备好了开场的苏淮月话哽在那里。 她点了点头。 芝麻一双眼睛轻盈透亮,那是只有小孩子才拥有的无邪和纯净,苏淮月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但如果不说,又怕因此生出什么令人无法承担的后果。 “真的是大伯他们做的吗?”芝麻又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大概能断定出来房术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苏淮月自然是不能跟芝麻说,自己是挖了他爹的尸骨出来检查的,但是好在芝麻对此也没有细问,他对苏淮月是相信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芝麻头微微一偏,认真的望着苏淮月。 那是一种无比的信任,他知道苏淮月会说到做到,如果爹爹的死真的有隐情,她一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 “这件事可能会有些危险,我会尽力的不让你受到伤害。”从房术对房大文所做的事情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把他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怕他对芝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动手。 第108章 请君入瓮 第108章请君入瓮 “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芝麻认真的说道。 苏淮月欣慰的点点头,芝麻当真是比她想象的要稳重得多。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穿着好衣裳去村口找小伙伴玩儿,我再买些鸡腿给你,带去分给小伙伴门吃。” 听了苏淮月的话,芝麻顿时困惑不解了。 “就像那个胖堂弟一样?”听苏淮月的描述,芝麻立刻就想起了大爷爷家那个肥头大耳惹人厌的弟弟。 苏淮月点点头。 芝麻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若是她叫自己这样做,那他就做。 “这个好说。” 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就说动了芝麻,苏淮月本来还以为当她跟芝麻说起他爹爹亡故的事情,这孩子一定会哭闹,然而他却表现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淡定。 “你心里要是有什么难过,不要自己憋着。”终究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本该跟其他的那些孩子同样无忧无虑。 芝麻摇了摇头:“如果我连你都不信,这个世界上我就没什么人可以信了。我们那个时候住在林中的瓜棚时你也说过的,爹爹在天上,我记忆里他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那会是他们被房家人赶出来,就只能住在山林里的废弃瓜棚中,现在再一看还真的有些恍惚,其实瓜棚里的时光也是挺有趣的。 “我知道你为了我跟爹爹做了许多事情,还供我去学堂,他们都说你待我可比好多孩子的亲娘待他们更好。所以我不会难过,我们一起帮爹爹报仇雪恨,然后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没想到这孩子去了一段时间的学堂,说起话来越来越是头头是道,虽然平时他依旧是那个贫嘴爱闹的小男孩,但是到了正事上他是绝不含糊了。 苏淮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小脑瓜,心中无比的宽慰。 “对了,这事还是别让倾城知道了。”苏淮月突然想起这事,那丫头胆子小,怕是到时候会被吓到。既然她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那就让她过平平静静的生活。 其实苏淮月的计策很简单,那就是请君入瓮。 上一次房术两口子来耍无赖的时候,她用芝麻爹的死因来试探那两个人,结果他们做贼心虚的跑掉了,一段日子里是绝对不会再来找麻烦的。 苏淮月又不能主动的再去找他们,恐令人怀疑,所以只好换了另一个法子。 房术这个人典型的见钱眼开,前些日子来找麻烦,无非就是因为看她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他们养桑蚕的钱和之前那些不为人知的途径得来的不义之财,被村民们抢走了许多。 如果再看芝麻天天啃着鸡腿,穿着也是好衣裳,肯定会闻着钱的味道再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淮月只管按兵不动,每天照常的做点心拿到集市上去贩卖。 她好几次在卖点心的时候,能看见了刘氏远远的躲在一个巷子口,鬼鬼祟祟的朝自己的方向张望。 村里的人最喜欢传闲话,芝麻如此高调的炫耀着自己的吃穿用度,很快就传进了房术两口子的耳中。 所以他们才会让刘氏跑到集市上来,看看苏淮月究竟做了什么才赚了那么多的钱。 但是刘氏显然在巷子口蹲守了三两天,感觉苏淮月虽然点心卖的红红火火,但是靠着卖小吃也不见得能发财啊,而阿凤的纺织铺子显然都是那个孤女自己在经营,苏淮月有时得了闲,去坐坐当串个门,不多时就离开了。 若是秦家给的钱?但见秦丞跟苏淮月两个人虽然举止看起来很是亲昵,但也没有什么过分逾越的行径,也不像是靠着男人而得了秦家的财富。 终于,房术按捺不住了。 这日,苏淮月照例在集市上卖点心。 今天是赶早集的日子,所以人来人往比平时要多不少,点心买的也比平时要快许多。 就在她将最后一块点心卖了出去,准备收摊时,一个男人裹着个厚重的棉袄走到了摊子前。 “这位,我的点心已经卖光……”苏淮月的话还没有说完,看见是房术站在自己的面前,正在贼兮兮的打量着自己。 苏淮月一脸的不欢迎:“卖光了。” 房术左瞧瞧又看看,仿佛生怕苏淮月的身后藏着什么保镖似的。 “你这点心,卖的还挺不错的?”房术问道。 “还成,集市上的东西卖的都快,我对面那个卖菜的大娘早都已经卖光收摊子回家,给她小孙子擦屁股去了。” 苏淮月面对房术的时候,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房术皱了皱眉,心想这种没有男人管教的寡妇,说话就是这般轻薄粗鄙。 “你知道最近村子里的人都在说什么闲话吗?”房术是个有话拐弯抹角,半天都不会说到点子上的人,他越是这样,苏淮月便越是陪着他打太极。 “哦,他们又说了什么?” “说你作为一个寡妇,天天抛头露面有伤风化,还有村民家的媳妇来集市上,说看见你卖点心的时候跟男人挤眉弄眼的。” 苏淮月心底有些怒意,这个房术是想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反倒是从这个角度先来挖苦自己,他可真是开口三句必有两句是侮辱人的。 “说这话的人,怕是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看谁都是脏的。”苏淮月盈盈一笑,她笑时的样子很水灵,镇子上的确是养人,没有像其他村民那样继续干农活,一夏天被太阳晒的略黑的皮肤很快就白了回来。 “还有你之前糟蹋的那片田,里面灌的水虽然引了出去,但是那片地的土壤已经被你给浇坏了,我尝试着种了桑树,却没有一个成活的。” 他的言语间,仿佛苏淮月做了件错事,而他则是想尽办法弥补挽救似的。 “房大伯,若是没有你跟你老婆子拔了我们的荷花,那里应该也已经大丰收了。”饶是苏淮月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听房术提起荷花池,她就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 第109章 能掐会算 第109章能掐会算 那是她跟芝麻辛辛苦苦引水,播种,甚至一段时间里脚都在水坑里泡着,皮都已经泡烂了。结果被他们说毁就给毁掉了。 没想到房术不但侵占了他们的房子,甚至还动过念头想要把她那块地给占为己有。 房术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还补充了句:“不然那块地荒废着,浪费的可是我们房家的土地。” 苏淮月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我的房子和田地都被你据为己有,甚至连我男人死后留下的宝贝都被你一并给占有了,你还想要什么?” 本来房术还很是理所当然,但听苏淮月这么说,他整个人石化住。 苏淮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出房术的错愕,苏淮月强忍着心底对他满怀的嫌恶,而是以一种淡然的口吻道:“我早都已经观了星象,我男人留下的那套房子里埋藏着宝贝,只是天意使然,那些真正值钱的宝贝与我无缘,结果反倒被你占了便宜。” 此时此刻,房术的脸色都变了。 他从方才的刻薄刁钻,变成了瞠目结舌,仿佛并不能完全听懂苏淮月话中之意。 “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房术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了她,但是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苏淮月浅浅一笑,仿佛并不在意:“信不信由你,我有着通天的本事,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这你是见识过的。今日与你说了,只是希望你以后别来找我的麻烦,我们和和气气。” 听她这么样说,房术心中仿佛突然有些了悟,他之前因为这件事还很纳闷。 自己几次三番的针对她,但是现在苏淮月仍然过得逍遥自在,难不成是因为她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 “哼,你以为你唬得了我?”房术显然心思动了,但是嘴上却还不承认。 苏淮月知道这些人其实很迷信,尤其是像房术这种喜欢投机取巧的人。 “要不然以我这个年纪,怎么可能通晓医术,又能懂这些生财之道?”苏淮月以一种轻蔑的口吻说道,仿佛在嘲笑房术的无知似的。 这正是让房术最纳闷的,一个黄毛丫头年纪不大,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懂得可多。当时房大文买苏淮月回来的时候,人家都说了这丫头就是个性情怯懦,好摆弄的大户人家的庶女。 一个在家里没地位被欺负的庶女,到哪里懂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我与你说这些,只是看你几次三番的想要针对我,还要让我分神出来着实麻烦。房大文的财富我已经留给了你,虽不知究竟是什么,但看你过得衣食无忧,应该不是什么便宜的。只不过做人可别太贪心,不然老天爷给你的东西,也会收回去。” 苏淮月这番话说的,真的同那些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很像了。 “若你真的有这种本事,你再证明给我看。”房大文眉头紧皱着,“如果你真能证明,我日后必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苏淮月知道他多半是信了,只不过需要点什么来加重最后的筹码。 “这一年村民们过得苦,最多七天之内,老天爷会补偿大家伙,但上天是公平的,他只会挑选一些有机缘的人。” 苏淮月的话说得很玄乎,房术回答道:“哼,像你这样胡编乱造,我也会。” “你只管回去等着,看我到底是不是胡编乱造的。”苏淮月一副神神秘秘,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就在房术还想在询问什么的时候,忽然远远看见秦丞跟他贴身的家仆的小丁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苏淮月,你在外面抛头露面我管不了,但是毕竟你是房家的寡妇,跟男人相处最好有个界限。”房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尤其是苏淮月跟秦丞的。 “这事与你无关。”苏淮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你走,等到我说得都应验了,你心中就有数了。” 说话间,秦丞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尤其是在看见房术正站在苏淮月的摊子前时,秦丞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房术要对苏淮月做什么坏事。 房术也感觉到了秦丞的来势汹汹,这个傻子站在苏淮月的面前,眼底毫不遮掩的凶相。 秦家人他可是惹不起,尤其是秦丞虽然呆呆傻傻,却是大富大贵的秦家少爷。 “我七日之后再来找你。”房术匆匆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小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到很是奇怪:“苏姑娘,他为什么要七日后来找你??” 苏淮月将刚才自己与房术的对话,跟他们说了。 “啊?你为何要骗他啊。”小丁听后,不禁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虽然他的确觉得苏淮月是有本事傍身的,但决然不是什么能掐会算的神棍,“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跟我们管家商量,随便编点什么事情,我们好在背地里帮忙。” 苏淮月浅浅一笑:“我的确是在忽悠他,但是所谓的约定也不是我胡乱编排的。” “你总不会真的能掐会算吗?”不然她怎么能确定七日之内,村里人会有人突发横财呢? “到时候再说。”苏淮月并不打算立刻告诉他们其中缘由,等到有了结果再说。 秦丞听不懂他们之间说的是什么话,但是看见苏淮月从摊子下面的隔板上掏出了一小碟点心递给了他,笑嘻嘻的接过来吃。 “对了,给你这个。”苏淮月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翻了翻,手中拿出一个竹子编织的蜻蜓递给了秦丞。 秦丞嘴巴里还塞着点心,看到那个竹蜻蜓顿时开心的不得了,结果点心卡在嗓子眼里,把自己给噎住了。 苏淮月赶忙给他灌了两口水下肚,这才把点心给顺了下去。 但是嗓子刚舒服,秦丞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拿着那竹蜻蜓爱不释手起来。 “苏姑娘怎么知道我家少爷喜欢竹蜻蜓?”小丁在旁边看着那精致的竹蜻蜓,笑眯眯的问道。 夏季的时候,秦丞很喜欢捉蜻蜓,只不过入了秋天气变冷,到处也都找不见蜻蜓。 第111章 会算 第111章会算 才过去五日,房术就再一次来找苏淮月了。 苏淮月正在阿凤的铺子里帮忙,见房术竟然直接找到了纺织铺子来,他的神色匆忙,显然一副非常焦急的模样。 “你想要做什么?”阿凤见到房术走过来,顿时起了警戒心。 她知道房术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怕他会对苏淮月不利,直接在铺子门口便把他给拦了下来。 “苏淮月是不是在这里?”房术边说着还边垫脚朝里面张望。 “她在不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房家人能不能少找她麻烦了?”阿凤把胳膊举得更高,非不让他看见。 苏淮月此时正在屋子里研究着一块布料,阿凤刚刚正在教她鉴别各种纺织的染料品质,忽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房术的声音,便起身出门去看。 正好看见了阿凤跟房术站在门口推推搡搡的。 “怎么回事?”苏淮月生怕房术伤到阿凤,连忙开口问道。 “你看她不是就在这儿吗,这个臭丫头还真是张口就撒谎。”房术气极,他的年纪对于这个臭丫头也算是长辈了,没想到她如此的野蛮,死活非说苏淮月不在这里。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头休想迈进我的店里。”阿凤深知房术做得那一套,她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话完全也是想什么说什么,对于房术来说他们其实是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然而她毫不顾忌礼数。 房术的脸色一黑,果然与苏淮月为伍的不是傻子就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跟他在大门口撕扯不太好看,让他进来。”苏淮月无奈的说道,知道阿凤完全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现在正是大白天,阿凤就在大街上跟房术这样撕扯,让旁人看了也不太好,刚才路过几个想进来店里的人,看阿凤跟房术的架势都不敢上前了。 阿凤还是很听苏淮月的话的,见她都答应了,便放下了拦着房术的胳膊。 “这丫头……”房术边嘀咕着边往店里走,阿凤在后头听着直接伸手指着他的脊梁骨道:“这是我的店,你若是敢说什么做什么坏事,我直接把你这个糟老头子打出去。” 房术缩了缩脖子,没有继续吭声。 果然像房术这种无赖,最怕阿凤这种凶煞的恶人。 苏淮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随之进了铺子里。 虽然在外头吃了瘪,但房术还是很不客气的背着手走进了铺子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布料,眼中满是贪婪的模样来。 “这都是阿凤的东西,你不要惦记了。”苏淮月在旁边冷声提醒了一句。 房术顿时挑起了眉,有些做贼心虚的耸肩说道:“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根本不是和我这种老头子。” 说罢他悠哉哉的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阿凤撅着嘴没好气的等着房术,苏淮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去忙,来客人了。” 恰好这时有两个年轻人迈进了店铺,四处张望打量衣服想要买东西的样子。 “若是他要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你就喊我,我直接冲过来。”阿凤一点都没有收敛自己的音量,甚至那一边进来的两个客人都听见她说的话。 苏淮月更加无奈,说什么杀过来的话,别把客人给吓到了。 见阿凤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招呼客人,她这才也坐了下来。 “怎么也不给长辈奉茶。”房术端坐在店里,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些身份的人,对苏淮月说道。 苏淮月极为看不惯他的那副德性,说道:“茶壶就在你手边,自己倒。” 房术心中暗道,也是个没什么教养的女人。 “你今日来找我,是否因为我那天所说的事情应验了?”苏淮月问道。 房术刚喝了口茶,但还是难掩自己的兴奋,放下手中的茶杯,瞪大眼睛看着苏淮月。 因为上了年纪,他脸上的皮肤都是皱皱巴巴的,两个肿眼泡外股着,像是一样青蛙。 “真的神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村里好几户人家都不知道从什么门路发了财,重新装修家里的房子,要不就是买了许多粮食屯着过冬。” 这两天大家都议论纷纷,村中有几户人家还真是仿佛一夜暴富似的,大家都好奇的去问他们家哪里赚来的钱,然而人家也不回答,只说根本没有的事情,都是之前养桑蚕卖的钱。 但是今年的收成也就那么一回事,究竟养桑蚕能赚多少钱众人都心中有数。 房术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天,到处打听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想越觉得完全如苏淮月所说的,都加以印证了。 “你还果真有些本事。”房术脸上挂着一抹谄媚的笑意,仿佛想要讨好苏淮月,但是偏偏心底又很是不情愿。 “我身上附有九天玄女的一缕功德修为,机缘来到这个村子里,也算是跟这里的人有缘。可惜你们不知好歹,将我给赶走了,不然留我在村子里会带来更多的福泽。”苏淮月信口胡诌起来,这种话说得越玄乎,然而越是真实。 “是我一直有眼无珠了,惹到了九天玄女。”房术才不管她是什么九天玄女还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能有这样的本事,若能被自己加以利用,那不就发财了? “当初把你赶出村子,也是因为形势所迫。但你现在看看,若不是当初我硬生生将你赶走,现在你也不会住在大房子里,还能这么安然的坐在这里喝茶是不?”房术厚着脸皮说道,好像自己还真是个坏心办了好事。 现在苏淮月的穿着打扮,可比在村子里的时候要好了许多,虽然她还是喜欢一身粗布的衣裳,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就已然不像是在农田里干活的妇人。 “不过村里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发财的?”这是房术特地来找苏淮月的根本目的。 之前从房大文那里侵占的宝贝,已经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虽然家中现在也重新修了新房子,但是人的贪婪是个无底洞,不论怎么填都不会被填满。 第112章 谋财害命 第112章谋财害命 “天机不可泄露,不然遭殃的可是我。”苏淮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极为无奈的说道。 “上天那么眷顾你,怎么会让你遭殃。当初你用那些凉茶使得大家伙没有伤暑的困扰,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凡夫俗子。即便不能告知我村民们是怎样发财的,那总有些别的路子能赚钱的?” 苏淮月的心头微动,她等的就是房术问这个问题。 “这……”她故作迟疑,仿佛是在细细琢磨着什么。 “唉,我知道你对我必定有许多的怨言,我们过去也的确闹了很多的不愉快。”房术见苏淮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跟自己之前结了仇,所以不愿意告诉自己。 “毕竟我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你跟芝麻就两个人,女人跟小孩的生活开销又用不了多少钱,可是我那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生活负担实在是太重了。”房术苦着一张脸,仿佛自己是被生活无情压迫的可怜人。 “我们家现在可是一共三张嘴等着吃饭。”苏淮月提醒他,还有个被他们抛弃的倾城呢。 “两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花销,你是个大善人,还送他们去学堂念书,他们以后有了出息也会好好的报答你。可惜我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天天干活都不麻利。” 苏淮月觉得,这是她自打认识房术以为,他最为心平气和跟自己说的一大串话了,往常三两句就要开始咒骂挖苦,今天倒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起生活的无奈。 “即便你为了大文,也不应该眼看着大伯家的日子越过越糟。”房术见苏淮月不说话,以为她心中有了些动摇,于是又继续说道。 “其实我昨天夜观星象,给房家卜了一卦。”苏淮月叹了口气,仿佛是终于被房术给说通了似的。 “哦?”房术顿时很感兴趣,身子微微前倾,认真的等待着苏淮月继续说。 然而她又是迟疑,视线艰难的在房术的身上转悠了一圈,重重叹了口气:“我若是说了,怕是你更加不信。我们之间本来就积怨颇深,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实在是不想再跟你惹出什么矛盾出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毕竟是大文明媒正娶的媳妇,也算是我们房家的人。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 听他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家人,真是听得人尤为刺耳,只不过苏淮月没有明面上把话挑明。 她的凤眸微垂,似乎是在斟酌着到底应不应该说。 “房大伯你之前似乎是有笔不义之财,但是那是血光之灾换来的横财,怕是最近几年房家的气运都不会好。” 苏淮月边说着,边观察房大文的反应。 果然,房术本来还一脸认真的听着,但是脸色逐渐变得愈加难看,尤其是她说道“血光之灾”的时候,房术更是整张脸顿时惨白。 苏淮月已经可以绝对肯定,房大文的死,就是房术造成的。 “那……那这可怎么办?”房术甚至都不想解释,他料想着苏淮月纵然再厉害,那个什么星象也不会告诉她这个血光之灾是他杀了房大文,不然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安稳的坐在那儿同自己说话,早都报官去了。 “但是卦象上又显示出,虽说是一笔不义之财,但其实本也该是你的东西,这事情着实让我费解。”苏淮月继续循循善诱,将她推断的事情换了个方法表述出来。 “对对,真的神了。什么不义之财,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房术越听越觉得玄妙。 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他本人以外只有他的老婆子,刘氏虽然平时做事鲁莽草率,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是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大意,甚至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不敢跟自己提起这件事。 苏淮月瞄了一眼眼中直冒光的房术,看来的确是他当初跟房大文一起下墓地盗宝贝,后来因为分赃不均所以把房大文给害了,后来想方设法侵占了房大文留下的宅子,挖地三尺将那些宝贝给翻了出来。 他们可是亲戚,竟然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 “那笔财富只是冰山一角,有更值钱的被你忽略了。”苏淮月淡淡的说道。 房术一听,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次他跟房大文下墓地,发现了不少的宝贝,待他还想继续往里走,认定了那个墓地一定会还有更加值钱的东西,房大文却死活不同意。 那个做事情畏手畏脚的男人,就因为怕死不敢继续向前走,害得他们丢失了更多值钱的宝贝。 虽说房术一直跟房大文两个人去盗墓,但真正有本事的是房大文,他只是一个出力气活儿的人,所以后来他在想去找那块墓地的入口,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后来他也三番两次的想要让房大文带着自己去下墓,结果他花钱买了媳妇声称打算结婚,过安稳的日子,以后都不想做那些勾当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房术才动了想要谋财害命的念头。 既然以后都没有机会利用他的本事去下墓盗宝贝,那还不如直接把房大文藏着的那些值钱的物件据为己有。 房术陷入了沉思之中,苏淮月在旁没有着急说话,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 “只要你能助我把本该属于我的宝贝拿到手,我愿意分给你一半,而且还会接纳你跟芝麻回房家。”房术思虑后,对苏淮月说道,在他看来,这个条件已经是他开出非常宽厚仁慈的。 苏淮月抿唇淡淡一笑,内心暗自感叹,这人真是机关算尽,占便宜没够。 “那些宝贝究竟在何处,我需要花些时间才能推算的出来。我倒是不求你能接纳我跟芝麻回房家,只希望日后能让我们平静安生的过日子。”苏淮月淡淡的说道,算作是同意了。 房术一听,重重的点了几下头:“这事情我不勉强你,只要你能告诉我宝贝的方位,什么都好说!” “成,待我推算出具体的方位,便告诉你那些宝贝怎样才能寻得到。”苏淮月应道。 第113章 暴富的秘诀 第113章暴富的秘诀 房术坐在那寻思了一会儿,生怕苏淮月忽悠他。 “既然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也算是表达了我的诚意。”苏淮月知道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完全相信了别人,便如是说道。 “我们可是一家人,别把话说得那么见外。”房术听她这样说,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脸上露出了笑眯眯的模样来。 一家人? 苏淮月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话的,两个人这样虚与委蛇,外人看上去还真像是长辈在亲切的同晚辈聊着天似的。 得了苏淮月的肯定,房术美滋滋的离开。 见他兴高采烈离去的样子,阿凤招呼完了客人凑到苏淮月的身边,问她道:“那个坏老头子怎么看上去高高兴兴的,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阿凤生怕苏淮月受房术的气,关切的问着。 苏淮月摇了摇头,将刚才与房术的对话大致说给了阿凤听。 “你竟然成功把他给唬住了?!”阿凤瞪大眼睛,听得竟然有些曲折离奇,“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村里的人会有不义之财,难道你真的能掐会算?” “傻丫头,这都是迷信,我哪里会那些?”苏淮月哑然失笑。 “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苏淮月并不是故意想要瞒着阿凤的,只是不论当初自己去龙尾山掘墓,亦或是跟秦丞他们发现的墓室,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给阿凤。 不然按着阿凤的性子,肯定又要担心她。 她的计划,是让房术以为自己真的有什么玄妙的本事,然后将他引到那个墓室里,到时候她提前联系好衙门的张捕快,让房术说出自己杀害房大文的真相,直接当场人赃并获。 这个法子,跟当初设计张员外的时候基本上是一样的。 上一次她的计划还算周密,没有出什么岔子,希望这一次也能够顺顺当当的。 只不过房术生性多疑,她得一步一步得来。 再说房术,离开了纺织铺子再往村里走时,正巧路过了几乎同村的人家。 天气转冷,许多农户开始给自己的房子上铺了干草,尽可能的让屋子在冬天时能够保暖一些。 他路经一家平日与自己关系还不错的人家时,见那家人正往房顶上砌着崭新的瓦片。 “小宋,你爹呢?”房术站在人家门口,看见只有那家的小儿子领着媳妇在忙活,便站在篱笆外面问道。 “房大伯。”正在搬运着瓦片的小宋,礼貌的朝着房术回答道。 房术盯着他家的新房子,老宋家今年养桑蚕的收场并不算太好,前一阵子到房家来讨债的还有他一个,只不过老宋手脚都慢,没占到什么便宜。结果这几天也不知道哪里发了横财,买来的谷子堆满了粮仓,还有余富的钱能修葺房屋。 “小宋,来。”房术想了想,朝着小宋招招手。 这家人都很是实在,说白了就是有些缺心眼,之前他问过老宋打哪儿赚的钱,老宋吓得远远躲开愣是没说,那便试试能不能从小宋这里问到些什么。 小宋是个刚刚成家没多久的少年,看起来还像是个奶娃娃,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你们家那瓦片买的不太好,等到冬天冷一些了,那种瓦片容易裂开。”房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 小宋一听扭过头看看自家已经修了一大半的房顶:“不能,俺爹说这个瓦片可好啦,今年冬天我们可以暖和和的度过了。” “你们家这房子都多少年没修过了,哪里知道这些?我家前段日子刚修过房子,这东西我可比你爹在行的多。再说你爹年纪大了,经常有些糊涂,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房术在村子里一直给人是个非常精明的角色,小宋也是这样认为,觉得房大伯是比自己的老爹要聪明的。 “唉,那这可怎么办,买都已经买了。”小宋无奈的说道,即使知道这种瓦片不太好,但也只能这么用着了。 “我们家之前在镇子上买瓦片的那家铺子,他家价格也不贵,你到时候去问问。我跟那家老板的交情不错,你就跟他说是我介绍你去的,他会给你最便宜的价格。” “房大伯,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小宋感激的说道,“只不过……唉,我家也没啥银子了,钱都花光光,只能这么硬着头皮用不好的瓦片啦。” “你这毛孩子,怎么瞪眼说瞎话。你爹赚了大钱,只拿出来其中一部分来,剩下的他都自己揣着呢。”房术仿佛知道什么似的,神神秘秘的对小宋说道。 “不能不能。”小宋当然更加相信自己的老爹,“俺爹说啦,那是老天爷给我们糊口的钱,就这么多,差点要了他老人家半条命。” “你爹明明跟我说,他可是源源不断的得了好多钱财。” 小宋连忙摆摆手,“房大伯,俺爹说了,山里那些宝贝被泥石流冲下来许多都碎了,他差点从悬崖边掉下去,才捡到那么一个陪葬的瓷碗,再翻不到什么完整值钱的物件了。” 小宋的话,顿时令房术心中一悸。 小宋并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虽然老爹嘱咐过他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但是看房大伯似乎对此知情的模样,他也就没避讳着。 “唉,倒也是。你爹那么大年纪了,也犯不上再为了这些钱去山里冒险了。”房大伯嘴上应着,但是心思已经动了。 他想起之前跟房大文下墓地的时候,那一间狭窄的小房子里,只找到了那么几件前朝的值钱宝贝。 那个墓室有一道石门,房大文怎么都不愿意打开,他又不懂里面的机关打不开,现在再想想,石门后面一定有更多的金银财宝。 前阵子山里下过几场大雨,造成了山体滑坡,好多上山砍柴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大部分村民这段时间便都不往山上去了,但是依旧有那么零零星星的,实在是穷的快揭不开锅了,不去山里打猎砍柴,一家老小都没钱吃饭,老宋就是其中一个。 第114章 对秦丞也太宠溺了 第114章对秦丞也太宠溺了 而另一面,苏淮月也将自己为何对房术说,村里人会发横财的事情说给了小丁他们听。 “那天咱们从龙背山下来的时候,我看山里的泥土松动,这段日子雨水大,尤其是山里更是如此。必定会有许多陪葬的宝贝被冲下来,龙背山虽然鲜少有人来,但是到了临近冬天的日子,龙尾山已经没有什么可供打猎的野兽,许多村民都会到龙背山来。” 苏淮月这样一解释,小丁顿时就明白了。 “所以你笃定了那些去龙背山打猎的人,有可能会发现被泥石流冲下来的陪葬的宝贝。” 苏淮月点点头,“聪明。” “聪明的分明是你啊,苏姑娘。”小丁听她夸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那天他跟着苏淮月他们一起去山上,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而苏淮月不仅留意到了这一点,还能利用这件事情成功的使得房术相信了她的话。 “这样一来,房术岂不是对你的话唯命是从了?”小丁也知道房术是个掉钱眼里出不来的人,他若是笃信了苏淮月是有通天本事的人,肯定会拍她的马屁,利用她让自己发财。 “理论上来说这样,但是那个人的心思可能要比我们想得更坏,还是不得不防备着他。”苏淮月一想起那天房术来找自己的时候,说话时眼底无尽的贪婪,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她的此番做法,就像是将房术关在内心深处的那头丑陋的野兽,用香喷喷的食物给引诱了出来,若是他能乖乖听话,一步步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之中还好,但是谁也不能保准一头野兽会做出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来。 “不论如何,都有秦家帮着你。”小丁说完,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些越界了,明明自己只是个家仆而已。说罢看了看旁边的秦丞。 秦丞正坐在一旁,认真玩着苏淮月送给他的竹蜻蜓,这可是他这几天爱不释手的玩具了,小丁有时想让他歇着,便伸手想要收那竹蜻蜓,他都护着不同意。 “应该说是有我家少爷帮着你。”小丁讪讪一笑,脸上带着一抹调皮说道。 苏淮月莞尔。 她当然知道秦家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秦丞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是无数次的为难关头,她也会挺身而出。 忽然脑海之中仿若电光火石,她回忆起那个雨夜,她被小张员外囚禁在小房子里,险些就被人贩子带走,突然有人闯入救了自己。 那个推门而入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的男子,有一双极为霸道冷厉的双眸。 深棕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的情感,如同一个高高在上,而俯瞰众生的王者。 可那双凉薄的眸子在于她对视时,却忽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除了秦家,还有谁在暗中帮助着她? 苏淮月困惑不已,究竟是谁将她带出了那个阴暗逼仄的小房子,又将她放在了路中央让她及时被打更的大叔发现,救了回去。 可惜张员外他们在县衙里什么都不招供,现在已经被押解走,也不知道审讯得如何了。 回过神来时,正看见秦丞凑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跟她脸贴脸了。 苏淮月微微一怔,将他的头掰离开自己的面前。 “秦丞,你吓了我一跳。” 秦丞仿佛对于吓到苏淮月这件事很是骄傲,龇牙朝她一乐,向她摇了摇手中的竹蜻蜓。 “你竟然如此喜欢这竹蜻蜓,其实竹子还能编织出许多有趣的东西,等我把房术的事情解决了,给你买好多回来。”苏淮月笑着说道。 “苏姑娘对我们少爷可真宠爱,就像……就像一个做相公的,宠爱自家娘子似的。”小丁在旁边又开始调侃起来。 “瞎说。”苏淮月白了他一眼。 或许是对于芝麻和倾城的那份母爱,她看着秦丞时也有一种想要照顾他对他好的感觉,才不是什么男女之情。 苏淮月在心中暗暗想着,只是嘴上没有说出来罢了。 秦丞只是在旁傻笑,仿佛此刻已经拥有了许多的玩具,但他还是最宝贝手里的竹蜻蜓。 “希望这件事早点解决,我就可以完全无忧无虑的好好生活了。”苏淮月看着秦丞捏着那竹蜻蜓,在空中模拟着蜻蜓飞翔的模样,仿佛那只竹蜻蜓活了起来,真的在飞行似的。 “肯定会的,苏姑娘足智多谋,又有这么多人帮着你。”小丁对苏淮月极有信心,他觉得只要苏淮月出马,必定能搞定所有的事情。 直到秦丞玩累了,开始打起了瞌睡,小丁便告辞。 “刘管家说了,最近天气寒冷,让少爷得早些回去。”小丁见秦丞的上下眼皮子都快贴在一起了,却仍然趴在苏淮月的旁边不想离开,无奈的说道。 “是啊,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去,我也得给两个孩子做饭了。”前段时间都是两个小娃娃下学之后还要给自己开火煮饭,苏淮月最近可得好好补偿他们两个。 小丁点点头,便同自家少爷离开了。 秦家的马车就停在苏淮月的宅子外头,两匹漂亮的马儿在那里悠哉的等着主人。 小丁扶着秦丞上了马车,自己则坐在了马儿的后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这样熟悉的环节,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天。 他朝着站在门边的苏淮月摆了摆手,少爷一进马车里便睡着了,“苏姑娘,我们走啦。” 说罢,便驾着马车离去了。 “马儿啊马儿,你们是不是没吃饱,怎么今天跑得这么慢。无妨,反正少爷困了,走得慢一点更平稳,省得把他吵醒。”小丁喃喃着,单纯的少年嘴角洋溢着浅浅的笑意。 却不知身后马车的帘子内,却并不只是秦丞一个人。 还有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正一言不发的坐在里面,他已经在马车里藏了许久。 秦丞则是满脸严肃的端坐着,眼神冷冽。 “主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一切,就等您的吩咐了。” “可惜了,还不知道竹子能做出其他的什么玩意儿。” 第115章 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第115章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黑衣蒙面人略微一怔,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 秦丞依旧是目光清冷,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似的。 “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属下好通知下去。”他也是跟随秦丞许多年的心腹,见惯了他的杀伐果断,也知道他忍辱负重蛰伏已久,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却将本来定好的计划迟延了许久。 秦丞并不想多解释,他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撩开旁边的帘子,能看到外头方寸大小的天空,和天空之下已被收割完毕光秃秃的田地。 黑衣人错愕的盯着主人,心中闪过一抹疑惑和猜测,却连忙压住了心底的想法。 跟随主人多年,他最知道主人不喜欢旁人过多的揣摩他的心思,这是一个无情决绝的冷面人。 “明日将是个晴天。”秦丞喃喃道,外头还能传来小丁边架马车边轻声哼唱的小曲,那似乎是他家乡的歌谣,他只会这么一首。 “应……应该是。”黑衣人彻底糊涂了,却胆战心惊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的哪句话惹得他的不悦。 然而秦丞侧过头来,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他那张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笑意,然而眼底却仿佛千万年的霜雪经历了暖日的炙烤,拂上了一层温热。 “传我的命令,三日后行动。”秦丞将手收了回去,帘子顿时垂落而下,将外头的景致隔绝在了一方小小的空间之外,又恢复了窒息的压迫感。 “是。”黑衣人得令,不再多说什么。他轻盈的起身,一看就是有极好的功夫在身,马车只是微微的晃动两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车轮压在了一颗小石子上发出的颠簸。 直到他轻功一跃离开马车,前面赶车的小丁都未曾发觉。 直到轿子里只剩下秦丞一人时,他双眸微闭。即便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流露而出。 “是演得太过入戏了吗。”他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困惑。 本想在自己离开后,让这村子里一切相关的人事都彻底消失。 这个世界上,唯有埋入黄土之中的秘密,才叫人心里踏实。 对他而言,这只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最终改了主意,毕竟在这里也呆了数年,说不上是留恋,却有了些微妙的情绪掺杂在里面。 …… 次日小丁一个人找苏淮月,向她讨了个治疗风寒的药方。 “我昨晚疏忽大意,没发觉夜风吹开了少爷房间的窗子,他今儿早上起来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说头痛难受,刘管家让我找您来开副药。” 听小丁这样说,苏淮月不免有些担心:“要不我去看看他?” “刘管家正是怕你折腾一趟,才叫我来的。你这几日不都忙着房家的事情,主要是少爷特地让我来告诉你,这几天他就不来找你玩儿了。”小丁笑嘻嘻的说道,“看我家少爷即使生病,还不忘记挂着与你的约定。” 苏淮月脸颊一红,竟然小丁又给调侃了。 “什么约定不约定的,你再瞎说。”苏淮月白了他一眼。 小丁耸耸肩,知道苏姑娘就是嘴硬的主,但是心肠软的很。眼见着她写下了一个药方递给小丁,“这个时节偶感风寒是极正常的,其实男子身强体壮忍着几天自然就病愈,我给你开的方子主要还是主调理,补的成分大于治疗。” 苏淮月嘱咐着:“尤其是别让他夜里满院子跑,这几天都是白天大太阳悬着感觉不出来冷,但是太阳一落山寒气便涌了上来,冷的厉害。他肯定是没注意到保暖。” “好的,我会留心的。”小丁接过药方,有些怅然道:“若是有一天苏姑娘真能嫁来秦家就好了,我一定会忠心耿耿的侍奉两位。” 见秦丞没在,小丁说话更加的无所顾忌,伸手作势就要打他。 小丁脖子一缩,连连后腿几步:“嘿嘿。” 被他给灵巧的躲开,但是他也知道苏淮月不会真的动手打自己。 “那我先回去了。”小丁说到此,顿了顿又道:“苏姑娘,你还是多多提防房家人,少爷一生病我得伺候着,我们都不能常常在你身边保护着,你自己万事小心。” 苏淮月心头一暖,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小丁这才拿着药方子回去了。 苏淮月今日才去衙门找了张云龙,跟他说了房术的事情。 因为之前张员外的事情,他们现在的交情还算不错,张云龙也觉得苏淮月聪明伶俐,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听她说了房术的事情,顿时觉得房家人实在可恶,并且愿意帮着苏淮月将房大文绳之以法。 苏淮月对他说了自己的计策,并打算在两日后动手,张云龙也一并答应,也去准备了。 直到此时此刻,一切似乎都还在她的掌握之中。 但越是这样看似顺心的,她越是心里不怎么踏实了。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倾城忽然哭哭啼啼的跑了回来。 苏淮月听见外面的哭声吓了一大跳,赶忙起身去迎。 往常都是两个孩子下学回来,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跑到门口只见房倾城一个人跑回来,似乎是因为奔跑还摔了一跤,身上挂着泥巴。 “倾城,怎么啦?”苏淮月连忙伸手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边抬头看了看她身后,“芝麻哥哥呢?” 房倾城脸上挂着畏惧:“芝麻哥哥被大爷爷给带走了!” 苏淮月心中一惊。 “刚一下学,大爷爷跟大奶奶两个人就在学堂外面等着,本来想把我跟芝麻哥哥都给带走,但是芝麻哥哥一个劲儿的挣扎,他们两个合力只能拉扯一个。” “都没有人拦着吗?”苏淮月心中顿时一股火窜了上来,房术竟然对芝麻下手。 倾城摇了摇头,“本来先生想拦着,但是大爷爷说他是我们的亲爷爷,而且也有几个路人是认识大爷爷的,也都确定了他们是我跟芝麻哥哥的长辈。先生也没有办法再管。是他让我赶紧回来告诉你的。” 第116章 绑走了芝麻 第116章绑走了芝麻 那个坏心肠的老东西,就如此按捺不住吗?! 苏淮月虽然焦急,但是也不放心大晚上的把倾城一个人扔在家中,便只好先拉着她去找阿凤。 阿凤这会儿刚打样,见苏淮月牵着泪眼朦胧的房倾城来,便知道出了事。 苏淮月简单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阿凤,“你帮我先照顾着倾城,我去会一会房术,我倒要看看他要对我家芝麻做什么!” 房术此番做法,是真的把苏淮月给惹恼了。 阿凤不放心也想跟着一起,但却被苏淮月给拦住了,“你跟倾城先等着,若是看情况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去找衙门找张大哥帮忙。” 阿凤点点头,连连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放心,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苏淮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底还是非常担心芝麻,那个孩子是个倔脾气,可是想象在学堂外面被房术强行带走的时候,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如果房术敢对芝麻做什么,她绝对让那一对老东西吃不了兜着走! 苏淮月直接气冲冲的去了村里,径直来到了房术家。 此时正是傍晚,因已经过了农忙,村里许多人早早的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做便准备休息了。 苏淮月直接冲到了房家门口,狠狠的砸着门。 “谁大晚上的跟鬼敲门似的,要死哦?”刘氏骂骂咧咧的出来,明知无问的骂道。 “把芝麻还给我。”苏淮月不跟她废话,冷声说道。 刘氏轻轻一台眼皮,很是不屑的看了苏淮月一眼,并不害怕她的恐吓。 “哟,什么西北风把你给吹来了。” “少废话,芝麻呢?”苏淮月边问就要往里冲。 刘氏赶紧把她给拦了下来:“哎哎,你这个寡妇怎么如此没礼貌,硬生生就要往人家家里冲?!” 隔壁的邻居此刻也被惊扰到了,都出来看热闹。 “你们家又闹起来啦?”邻居一看是苏淮月跑到房家来,知道有好戏看了。 “去去去,谁闹了,这个寡妇不知道抽什么风大晚上的跑来砸门。”刘氏觉得脸上挂不住,说话很是不客气道。 “怎么回事!”正在此时,房术从里屋走了出来。 “芝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在哪儿?”苏淮月也顾不得那么多,朝着那几间房子喊了起来。 “苏淮月,你找孩子跑我们家来做什么?”刘氏一脸的不悦,因为这个苏淮月真是给他们丢死个人了。 相比之下房术的态度倒还算好,“苏淮月,芝麻并不在我这里,你怎么喊也没用啊。” “明明有人看见你跟刘氏去学堂把芝麻给拐走了,怎么还说他不在你这儿?”苏淮月气的够呛。 “芝麻是我们房家的人,怎么能用拐来形容呢?我跟老婆子今天下午去镇上办事,碰巧路过了学堂看见我们房家的孙子,许久不见便对他稀罕了一番,后来便让他回家了。”房术瞪大眼睛说道。 看着外面围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还指着那几个人说道:“不信你问问他们,晚上我跟老婆子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芝麻一起。” “是啊,我们可以作证。” “我也能证明,你家芝麻没有来过。” 外面的村民倒是没必要联合着房术一起骗人,便都把自己所看到的实情说了出来。 “是不是小男孩贪玩,跑到哪里去跟人斗蛐蛐了,你也知道芝麻一直都是调皮的孩子,以前就经常在外面玩儿到天黑才回家。”房术眯着眼睛笑道。 苏淮月感觉到全身的血气上涌。 她才不相信房术的什么鬼话,一定是他把芝麻藏起来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苏淮月此刻竭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这样吵吵嚷嚷的,根本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散了散了,就是个误会。”刘氏招呼了外面的邻居,众人看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就是孩子贪玩不回家的小事,便都各回各家了。 刘氏这才关了门。 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知道自己会来。 “快快,来都来了到屋里坐坐。”房术笑眯眯的说道,他咧嘴乐的时候,露出几颗黄黄的牙齿,还有两颗已经掉落,露出两个大窟窿来。 苏淮月强忍着怒火,跟着走了进屋。 这里本来是她跟芝麻住的房子,被房术侵占之后掘地三尺,把房大文埋在地下的宝贝都给挖了出来变卖,再用卖来的钱重新装修了一番,此刻倒也是个宽敞漂亮的新房子。 房术两口子住在这里,可比周围的邻居都体面不少。难怪村民们收成不好的时候,都集体跑来房家算账,他现在的这排场,也算是村里有钱的人了。 “请坐请坐。”房术假惺惺的让苏淮月落座。 “说,你究竟想做什么?”苏淮月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便问道。 “嘿嘿嘿,之前你不是跟我说村里的几户人家要发财吗,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啦。”房术很是得意的说道。 刘氏并没有跟进来,她也知道了个事情大概,但是不愿意对着苏淮月那张惹人生厌的脸,便翻了个白眼去了里屋。 苏淮月沉默未语。 “靠山吃山,老话说得真没错。只不过是我房术先发现了山里的秘密,现在老天爷也让村里的其他几户人白占了便宜。”说到这儿时,房术竟然有一种老天爷不公平的感觉。 本来最早是他跟房大文去盗墓,千辛万苦的寻觅了一些陪葬的宝贝回来,现在村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蛋也能稀里糊涂的从山里摸到好东西,他很是不爽。 “你上次不是说,那些宝贝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吗。现在被别人分走了,这我可不乐意。” 没想到房术竟然厚颜无耻,认为山中墓地里的宝贝应该都是他的。 “你把芝麻绑走,就是为了跟我确定这些吗?”苏淮月冷声问道,她现在只想要知道芝麻的下落。尤其是当她得知房术并没有把芝麻领回家中,更担心他此刻究竟身在何方。 第117章 被打晕 第117章被打晕 “嘿嘿,我后来一琢磨,既然你那么有本事,肯定也早都已经知道了山里的秘密,甚至你从墓室里得了不少的好处。”房术说着,目光落在了苏淮月的手腕上。 之前他就留意过苏淮月带着的翡翠手镯,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还是后来跟刘氏凑在一起嘀咕的时候,那个眼尖的老婆子先发现的。 苏淮月戴的手镯极像是房术之前从房家挖出来的那些宝贝。而他们都知道,直到房大文死后的那一阵子,还没见过苏淮月佩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多了那么一件首饰。 老两口关起门来一阵算计,再结合苏淮月对房术展现出自己的本事,他更加断定了苏淮月之所以现在日子过的这么红红火火,肯定也是拿了些陪葬的宝贝拿去变卖。 “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你既然知道山上有宝贝,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房术还用了一种埋怨的语气问道,他笃定了苏淮月就是故意不想让他发财,要不然早告诉他去山上捡宝贝,也不至于现在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修房子了。 苏淮月盯着这个贪得无厌的人,目光微垂:“你绑了芝麻,是为了逼我带你去山里找墓地?” 房术“哈哈”笑了几声,“你不要用绑这个字眼来形容,芝麻可是我们房家的孙子,我怎么会伤害他。只不过那个孩子贪玩,今夜顾及是不想回家,非要留宿在外面了。” 房术的话中之意,分明就是拿芝麻的安慰来要挟她。 “如果芝麻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你什么都落不到,而且我必然不会放过你。”苏淮月紧紧攥着拳头低语道,她也不知道房术究竟把孩子关到了哪里,现在的夜里这么冷,芝麻今天去学堂穿得还有些单薄,越想越着急。 “别的不说,你待我们芝麻是真的还挺不错的。”房术悠哉的说道,他知道苏淮月的软肋就是孩子。逼到这个份上,也是因为他实在是着急了,如果再找不到墓地的下落,那些宝贝都被其他人给捡光,他可就什么落不到了。 “好,我带你去。”苏淮月垂下眼睑,“你把芝麻还给我,我明日就带你去。” 房术笑着说道:“万一我让芝麻跟你回家了,你明天不领我去怎么办。你放心,芝麻现在平平安安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倒是你……我可知道你跟县衙的人走得很近,别等到明日你直接领了捕快来把我这个老骨头给绑走了。” 房术自然是不相信苏淮月的,他才不会傻到得了一句口头的承诺就把芝麻给放回去,让苏淮月明天直接带着衙门的人来抓自己。 “那你想怎么样?”苏淮月冷漠的问道。 “明天一大早我们一道出发,你也别耍什么奇怪的心思,如果你敢找衙门的人,我保证让你再也不会见到芝麻。” 房术早都已经想好了。 “明天如果我见不到芝麻的人,我是不会带你去墓地的。”苏淮月冷声说道。 旁边的刘氏踱步出来,听见苏淮月威胁房术的话语,很是不悦的嚷嚷道:“我们能拿那个小崽子怎么样,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苏淮月顿时一道冰冷的目光瞪向刘氏,眼中的凶狠竟然让刘氏生生吓了一跳,顿时噤声不语。 房术知道,只要有芝麻在手里控制着,苏淮月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明日一早,我们在龙尾山的山脚会和。”房术笑道。 “好。”苏淮月沉默了半响,最终只得应了下来。 她离开房家在回去的路上,脚步匆忙,想要先去镇上找阿凤,让她跟张云龙知会一声,看来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然而就在她沉思之时,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 此刻正是村中的傍晚,一条大路正通向她的住处,道路两旁是光秃秃的田地,她猛然回过神,正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已经与她隔了半臂之遥。 还没等她开口呼救,重重的一掌劈向了她的颈部,眼前一黑在最终昏迷前,她看清了跟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正是房术的大儿子。 等苏淮月醒过来时,她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柴房里0,距离自己几步开外,便是手脚都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的芝麻,他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一直盯着自己看。 见苏淮月睁开了眼,这才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苏淮月想喊他的名字,发现自己与他亦是同样,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也塞着什么臭烘烘的东西,使得她无法说话。 苏淮月知道芝麻一定被吓坏了,她竭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朝着芝麻微微点点头。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芝麻终于逐渐的冷静下来。 两个人距离并不远,借着外面的照射而进的月光,还能看见芝麻的脸上挂着泪痕。可以想象他独自一个人被绑在这里,铁定是被吓坏了。 现在再一想,苏淮月不禁暗暗觉得自己大意了。 房术刚才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就答应她,他难道不明白放走自己,她一定立即去镇上报官。 而眼下的情形才使得她意识到,房术之所以刚才答应了自己明日只要领他去目的,他就放了芝麻,是以此让邻里都能看见苏淮月已经离开了房家。 这样即使阿凤带了捕快去房家要人,房术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说自己已经离开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如同刚才她去找芝麻的时候,周围的邻居无心之中就帮了房术的忙。 实在是关心则乱,她本来一步步安排好的计划,直到芝麻被房术抓起来之后,她就先自乱了阵脚,现在一想不免有些责怪自己。 苏淮月看向芝麻,小家伙虽然眼底的恐惧还未彻底散去,但是现在在看到她之后,顿时觉得心安了不少。 苏淮月竭力用眼神鼓励他,两个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也有了默契,芝麻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用力的点点头,意思是在告诉苏淮月不用担心他,他不害怕。 第118章 上山 第118章上山 就这样在这件阴暗逼仄的柴房里关了一宿,第二天外面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有人“嘎吱”一声打开了门,进来的人正是房术。 房术的身后还跟着他的大儿子,也正是他昨夜里跟踪苏淮月打晕了她,把她扛到的这里。 房术走到苏淮月的面前,将她嘴里的布条给拿了出来。 “你别这么个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嘴里塞着这个东西一晚上不好受,但是你诡计多端,我不得不防着点你。” 房术假惺惺的说道,仿佛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这里正是房术大儿子家的柴房,自打房倾城的爹爹,也就是房术的次子去世之后,房家的一切全都落到了大儿子的口袋里,虽然大儿子极其听父亲的话,这次绑架芝麻跟苏淮月的主意,虽然是房术想出来的,但也是他儿子拍着胸脯保证说能帮着父亲把这事给做好。 “幸好我昨天留了一手,半夜就有官府的人来砸我家的门,说是你失踪了,跑来房家要人。” 听房术这么说,苏淮月知道一定是阿凤去喊了张大哥。 “不过大家伙都眼见着你离开了房家,这件事再怎么也赖不到我头上来。”房术对于自己的计策洋洋得意道。 因此他今天才特地起了个大早,趁着众人还没睡醒的时候悄悄出来,不然等到白天怕又会有人来房家找苏淮月,他就不好开溜了。 “你这是谋财害命。”苏淮月冷声说道。 “别这么说,我只是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来争取本该属于我的财富。”房术说得冠冕堂皇,“咱们之间本来就积怨已深,我到哪里去相信你能真的心甘情愿帮我?” 苏淮月终究还是小瞧了人性的恶。 “既然休息了一晚上,我们现在准备出发。”房术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此刻太阳已经在地平线露了个头,得在天大亮之前上山,免得被人发现。 房术的大儿子从柴房的一角拿出了两捆绳子,一个绑在了苏淮月的手上,另一根绑在芝麻的手上。 “让他留在这里,山上危险,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苏淮月看着房术的大儿子毫不客气的把芝麻一双白嫩的小手勒出了红印儿,不免心疼道。 “那可不想,谁知道你会不会到山上耍什么阴谋诡计。你的本事多,鬼点子也多,带着芝麻一起我放心些。”房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苏淮月的话。 他才不傻,知道芝麻是牵绊苏淮月最好的一个方式。 苏淮月愤恨的等着他,这个人真是为了钱就连小孩子都可以利用。 房术察觉到了苏淮月投递来的愤怒的目光,不以为然的朝她奸笑起来。 他甚至已经在心底盘算好了,苏淮月的性命是万万留不得的,即使今天做的事情不留痕迹,但是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难保不会为日后埋下隐患。 索性等到自己找着了墓地,见机行事直接解决掉苏淮月,还有房芝麻那个小家伙,在山里把他们两个做掉,干干净净免得被人怀疑。 将苏淮月二人的手结结实实的绑好,房术更是直接一手拽着芝麻的领子,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寸许长的小刀。 他晃了晃手上的刀,刀背上反射的光照在苏淮月的脸上。 房术不用说什么,但是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苏淮月敢搞什么小动作,就直接用这把刀宰了芝麻。 “我们是去龙尾山吗?”房术的大儿子走在最前头,他家的这户房子是新盖的,前门对着一大片田地,周围也没有邻居,但他还是很警惕的率先出门张望一圈,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让父亲扯着苏淮月他们出来。 房术看向苏淮月:“带路。” 苏淮月眼眸微垂:“去龙背山。” “什么?”房术的大儿子微微一怔,“龙背山可比龙尾山凶险多了,爹……” “听她的。”房术没多说什么,只是捏着芝麻衣领的那只手微微用了几分力,芝麻觉得领口一阵勒紧不免感觉到有些窒息的感觉,但是他倔强的不说话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还是苏淮月留意到了芝麻被涨红的脸:“房术,你要勒死他吗?” 苏淮月怒声道。 房术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讪笑道:“我方才没注意,现在好了。” 苏淮月知道他这是在对自己的警告,让她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从哪里找到的路,但是真正的入口在龙背山。”苏淮月极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说道,就怕房术再对芝麻下手。 房术微微点了点头:“我猜也是,龙尾山的那个洞口还是房大文让我挖的,可惜他那点本事我学不来。” 说到这里还是让人很恼火。 房家人本来并不懂什么盗墓,还是因为房大文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朋友,那位朋友是个盗墓贼,便教了他很多本事。房大文学会之后,本来也并没有打算做这行当,还是在有一天田地大旱,大家实在是穷得没有钱买米买粮,他才找上了房术,两个人捅咕着还真的在山里找到了一些宝贝。 “那个墓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墓,据说生前很有权势,死后的陪葬品都价值连城。”房术说道,这还是他上次去那个墓室的时候,房大文对他说的。 那个墓室的墙壁上画了许多图画,那些壁画介绍了墓室主人的身份,得意推测出他的身份。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淮月淡淡道,但是想到那天她只是找到了一间墓室,便是那么大的排场,可想而知当时下葬的时候必然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跟着陪葬。 “如果真的能顺利找到那里,我们就发财了。”房术满眼都带着贪婪跟兴奋。 他打定了主意,如果真的能成功得到一大堆宝贝,他干脆变卖了所有带着房家人去京城。 “上一次光是找到了那个王爷一个陪葬妾侍的墓,得到的宝贝已经够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房术边说着,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淮月手上的镯子,“如果找到了主墓……啧啧。” 第119章 寻找墓室 第119章寻找墓室 房术一路上都在做着发财的美梦,但还是不忘时刻警惕的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发现了他们。 直到几人走到了龙背山的山脚下,这才放下心来,这个地方平日里更没什么人来,房术便不怕被人发现了。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等到我拿了宝贝,就放了你跟芝麻。”房术还不忘提醒这么一句。 苏淮月没有回答。 同样的话,她在前不久从张员外的口中听过类似的,但是她心知肚明,已经闹到了这一步田地,房术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了她的。 “走。”半晌,她只淡淡的说了句。 苏淮月的双手反绑在身后,这会儿胳膊已经是又酸又麻,一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饿的头晕眼花。再加上还要爬山,走了一段路就开始脚步发虚。 房术看出了她的异样,无奈的嘀咕一句:“女人可真没有。” “你一晚上不给我们吃东西,换做是你这个老头子试试看,早都饿得摔死在山下了。”房芝麻一直跟在苏淮月的身后,看她的脸色苍白,而他此刻也是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房术有些不耐烦,但也害怕苏淮月若是真的饿晕过去太耽误事情,便让儿子给苏淮月递过去一个馕饼,“那就先吃点东西再走。” 苏淮月看了一眼那块脏兮兮的馕饼,寻思了一下便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这会儿可不是逞能的时候,需得有充沛的体力跟房术斗。 “芝麻,你也吃点。”苏淮月见房芝麻那张小脸上还挂着不卑不亢,一副饿死都不吃的模样,便对他说道。 芝麻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一下,也垫着脚咬了一口那硬邦邦的馕饼。 房术在旁边见状,低声说道:“苏淮月你还挺有一套的,以前大文在的时候怎么都管不住这个小崽子,你现在竟然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说起房大文,苏淮月瞄了一眼芝麻,果然小家伙的表情一变。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眼前的房术就是杀害房大文的凶手。 “若是房大文这时候还活着,没准你们一家三口过得也和和美美。”房术的话说得阴阳怪气,脸上还挂着讪笑。 “但他已经死了,不是吗。”苏淮月看出芝麻小小的身子都在哆嗦,生怕他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便率先开口道,“你压根也不是会关心别人日子过得如何的人,拿了墓室里的宝贝就离开这儿。” “嘿嘿,我是有这样的打算。”房术此刻的心情很不错,没想到他这把年纪终于能过上富庶的生活,到时候领着儿子和大孙子去京城,子孙后代便不用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了,而他也可以尽情的挥霍。 “行了,歇差不多我们就赶紧出发。”看着苏淮月咽下了最后一块馕饼,房术边催促着。 上次跟秦丞、小丁走过这条路,苏淮月的记忆向来很好,清晰的记得每一条岔路口应当如何走。 房术跟在她身后,见她面对岔路毫不迟疑的样子时,总是眉头微皱有些担忧被她骗了,但是待到转了个弯看见前方依旧有一条小路时,便微微放下心来。 很快的,便听到了瀑布的水流拍打水面的声音。 “快到了。”苏淮月扭过头来,低声说了句。 她这会儿走得慢了一些。 最近时不时总是下雨,尤其这一片绵延的山峦,有几座山峰更是高耸入云。今天的山里还挂着雾气迷蒙,苏淮月一路上走着,还能看见地面上有山体滑坡而下的碎石块。 果然绕过瀑布,便能看见不远处一个赫然在山体上开了一个洞口。 只不过这次洞口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挡了一半,看来距离她上次离开这里的期间,还是陆续的有着山体滑坡。 房术看着洞口那些深深浅浅埋进土里的碎片,都是上好的玉石瓷器,可比他上次跟房大文找的那个墓室里的东西要高档得多。 “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苏淮月一抬下巴,朝着那黑黢黢的洞口说道。 房术脸上难掩兴奋的表情,但他没有立刻冲进去,而是迟疑了片刻对苏淮月说道:“你先进去。” “真是不要脸,让女人先走在前面。”芝麻在旁边气坏了,那个洞口黑乎乎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房术还让苏淮月先进去。 “啧,你小子懂什么。她可是天女转世,有一身的本领,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房术根本不在意苏淮月究竟什么身份,她或许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但那又如何,待到自己得到了墓室里那些值钱的宝贝,直接在这荒山僻壤的宰了她。 苏淮月用眼神示意芝麻不必担心,便率先走了进去。 见她这么果断的就迈开步子往里走,房术有些焦急,扭过头招呼他的儿子赶紧跟上。 冗长的通道,地面比上一次踩着更加湿漉漉的,苏淮月的两只手被绑的很紧,所以行动更加不便。果然刚走了一段路,她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 两只手被绑着,她根本没有办法扶着墙壁,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背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疼的她闷哼一声。 听见了前面的响动,房术的大儿子慌张的探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能借着身后洞口那微弱的光芒去看周围的环境,却对前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房术听见儿子怯懦的声音,有些气恼他的胆小怕事,很不耐烦的看向摔在地上的苏淮月。 “怎么连路都走不好。” “你把我绑成这样,我没法好好走路。”苏淮月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芝麻连忙跪在她的身边,上下打量,看她的胳膊和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更是气愤:“你又叫她领路还把她绑着,这分明就是难为人。” 房术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走在最后,自己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心中一阵盘算,他跟儿子两个男人,总不至于摆弄不过苏淮月一个弱女子。 第120章 撕破脸了 第120章撕破脸了 为了能够赶紧找到墓室,房术还是把苏淮月手上绑着的绳子给解开了。 终于没有了束缚,苏淮月揉了揉酸痛的胳臂,缓缓爬起身。 “行了,赶紧继续往前走。” 房术边说着,一把将芝麻给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现在苏淮月可是完全自由的,若是她耍什么花招,自己手里得有个人质才行。 苏淮月瞥了一眼房术,见被他挟持的芝麻倒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模样来,心中有些安慰。 “你小心点,别把他弄伤了。”苏淮月叮嘱房术一句,便继续向前走。 很快的,他们便来到了上次跟秦丞走到的那个空旷的墓室里。 房术随身带着火折子,点亮了墙壁上的油灯。 “哇。”先是房术的大儿子发出了一声赞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本来觉得这里是死人下葬的地方,怪瘆得慌的,但是此刻看着墙壁上雕刻着的画,两旁还摆着精致的烛台,已经能想到再往里走会有什么样的宝贝了。 芝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里一股奇怪的味道实在太难闻。 “我负责带你来这里,但是能不能得到墓室里的宝贝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和机缘了。”苏淮月看着面前那沉重的石头大门,对房术说道。 房术将芝麻推进儿子那里,让他逮住了这个人质,自己则是兴奋的走到了那扇石门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原来大门在这里!”他忍不住喃喃道。 刚才一看墙壁上那些雕刻的花纹,他立刻就确定了这里就是上次他跟房大文找到的小墓室的正门口。而且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葬着那个王爷的墓室! 不等苏淮月说,房术已经开始在那石门上摸索开。 “这里应该是有机关的。”果然,房术顺着墙壁摸了半天,发现了一个比人的大拇指还要宽一些的窟窿,手指头戳进去能感觉到里面是有机巧的,“咔哒”一声,石门轰隆隆便打开了。 “爹,你太厉害了!”房术的大儿子见状连忙夸着。 房术自然不会说,这点本事都是跟房大文学的,只是“嘿嘿”笑了笑。 但他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对着苏淮月道:“你先进。” 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里面有什么危险,便让苏淮月先去探路。 芝麻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苏淮月朝着他摇了摇头。 里面接连着一个更加宽敞的房间,周围摆了几个箱子,房术走上前去一一打开,里面应当本事装着一绫罗布匹,只不过在这里搁置多年,再名贵的布匹也已经风化。 就是这里没错了。 下一扇门,房术依旧照着房大文之前教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开门的方法。 每一扇门后面的墓室里都有着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各种陪葬品,起初只是一些不怎么之前的日用品,逐渐就多了一些让房术双目放光的好宝贝。 直到走进了最后一个巨大的墓室,正中间搁置着一个红木的棺材,周围并排放着几个敞开的大箱子。 一个箱子里装满了金钉子,另外几个大箱子里都是一些昂贵的珠宝玉石。 即便是苏淮月,在见到这么多宝贝的时候都不禁长大了嘴巴。 这……这得值多少钱啊。 房术“哈哈”的大笑起来,扑向了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上,“这些都是我们的啦!”房术哈哈笑了起来,他的那个大儿子也在一旁兴奋的心脏狂跳,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多宝贝。 父子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些得意忘形,芝麻这时悄悄的挪到了苏淮月的身旁。 然而这一幕随即便被房术察觉,他看儿子也扑在了装满珠宝金银的箱子钱,就赶紧骂道:“让你看着他们两个,你这个蠢货!” 此时苏淮月已经快速的帮芝麻解开了手腕上系着的绳子,发现房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跟芝麻,连忙想要跑。 可惜她跟芝麻被绑了一晚上,再加上爬山下洞的周身疲惫,拼尽全力也跑不过房术那个身材告壮的大儿子,没走两步便被他给捉住。 这一回,房术的大儿子将苏淮月跟芝麻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起,将二人丢在了墓室的一个角落。 房术指挥着儿子,两个人将那几个大箱子哼哧哼哧的抬出了放有棺材的这间墓室。 苏淮月顿时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刚才她就发现了,虽然这里是由数个墓室接连在一起,但是每个墓室的门都只能从外面打开,若是人在里面,便没办法出去了。 房术这是把沉重的箱子抬出去,将她跟芝麻关在这最里面的墓室里。父子二人再想办法将这么多宝贝一点点运出去。 果不其然,当他们足足花了半个上午的工夫,才将那几个大箱子一点点挪出了这间墓室,房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走到了苏淮月的面前。 “我刚才就说,若是房大文还活着,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房术一双阴毒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苏淮月,“虽然这已经无法实现,但是你跟芝麻可以去地底下找他。” “房大文是不是你杀的。”苏淮月冷声问道。 房术眼底闪过惊异,他之前便总觉得苏淮月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现下见她这么问自己,果然她早都已经知道了。 “没错。”他呲着牙,一口黄黄的牙齿显得整张皱巴巴的老脸更加狰狞渗人。 “你杀了我爹!”芝麻咬牙切齿,“我爹这些年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为什么要杀他!” 房术看了一眼芝麻,忽地明白了什么:“原来你这个小家伙也早都知道了呀,啧啧啧,没想到你跟着苏淮月这么长时间,别的没学,倒是将她的心机全都给学明白了。” “唉,本来还顾忌你是我们房家的人,留你一条命,看来也不行了。”房术假惺惺的说道。 “我就是杀了他,那个愚蠢至极的懦夫,有一身能够赚钱的本事却说要金盆洗手不干了,分给我的钱也是少之又少,只能说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第121章 死亡的恐惧 第121章死亡的恐惧 房术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淮月,阴恻恻的继续说道:“你这个女人的性命绝对留不得,我早都应该想办法把你给铲除掉。不过在你临死之前将这么一大笔财富带给我,也算是你死得其所了。” 苏淮月跟芝麻两个人被绑得紧紧的,根本就挣扎不开,苏淮月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其他的办法。 “你的朋友,还有傻子小情郎,这一次可都没有办法救你了。”房术唇角微微勾起,那是胜利者高傲得意的姿态,“真是头疼,估计他们今天还是要到我家来找麻烦,昨天晚上那个叫阿凤的黄毛丫头就很无礼,大半夜的强行冲进我家到处寻找你的下落,可惜啊可惜,一无所获。” 苏淮月能想象到阿凤找不到自己的时候该有多么的着急,或许他们能猜测到房术应该是把自己藏在了别的地方,但是很难猜想到会是将她一大早的领到这里。 见苏淮月沉默的样子,房术知道她还在想着逃出去的对策,“我劝你放弃无用的挣扎。” “爹,都已经搬出来了,呆会儿我回去套个马车来拉走。”房术的大儿子还在隔壁的墓室里看着几箱子的宝贝,满眼直冒光,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紧接着整个幽暗的墓室忽然晃动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房术的大儿子有些害怕,扶着墙壁喃喃道。 然而那晃动持续了几下之后,便又平稳了下来。 “没事,这种山洞时不时晃动两下有什么稀奇的。”房术朝着儿子骂骂咧咧的,不过脚下已经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他站在关着苏淮月那个墓室的门外,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意。 “你可是我们房家的大恩人,日后待到初一十五,我会给你烧些纸钱的。”房术嘎嘎嘎的笑了起来,紧接着将墓室的门给关上了。 轰隆隆一声响,整个墓室里变得漆黑一片。 一切都安静下来。 “芝麻,别怕,我们先想办法把绳子给解开。”苏淮月在黑暗之中轻声说道。 芝麻“嗯”了一声,但是能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这里的空气很是稀薄,他们关在这里估计还没等到饿死,就已经先窒息而死了。 “我刚才看到正中那个棺材盖的角落镶嵌着金块,是凸出来的硬物,应该可以把绳子解开,我们挪过去,试着看看能不能将绳子给划开。”苏淮月轻声的说道。 方才房术把他们两个绑起来之后,苏淮月就一直在留意周围的环境。 若不是嫌太晦气,房术刚才都想把棺材上的金子也给抠下来,反正那么多宝贝不差那一个。但是苏淮月却被苏淮月留意到了。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苏淮月只能凭着感觉一点点的挪动着,一边用脚向前试探着。 “到了。”直到她感觉到脚底下踩到了一个高出来的台阶,知道他们已经挪到了中间。 虽然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但是他们也花了很久的时间。 好在芝麻虽然害怕得说话都在哆嗦,但是神智是清醒的,苏淮月吩咐他做什么,他便乖乖去做。 摸到了棺材上尖锐的硬物,苏淮月背过身去将手上一圈圈捆绑缠绕的绳子凑了上去,一点一点的磨着。 即便这里是在地底下,阴冷潮湿,但是她不多时就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手上一松。 “解开了!”苏淮月的手顿时能够自如的活动,便连忙去解绑在芝麻身上的绳子。 绳子被解开后,两个人紧紧的拉着手。 苏淮月这才发觉,芝麻的手掌心冰冷,但是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掌又冰又冷,长心还沁了一层冷汗。 但是两个人握住手,心中就踏实了不少,起码现在他们彼此之间是有个照应的!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芝麻牵着苏淮月的手,声音糯糯的问道。 他虽然不是特别怕黑,但是这里可是埋死人的地方。 “那个棺材里会不会爬出来僵尸啊?”芝麻这会儿终于话多了一些,这样反而让苏淮月放心些,说明他能把自己心中的恐惧给表达出来。 “僵尸会有房术更可怕吗?”苏淮月在黑暗之中打趣道,竭力用一种轻快的口吻说道。 “的确,大爷爷可比那些鬼怪坏多了。”芝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拉着苏淮月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小小的人儿强撑出勇敢来。 “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他转而说道。 “嗯。”苏淮月重重的点了点头。 但是她并不懂墓室里的机扩,按着刚才房术说的,那扇石门若真的只能从外面打开,他们是没办法出去的。 不过房术的话也并不全都可信,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机关,又或者是这里并不是最终的墓室,还有别的出口也说不定? 不到最后,她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的。 本来想跟芝麻两个人分头行动,但是看小家伙显然已经被吓坏了,苏淮月想了想还是作罢,拉着芝麻的手一起在延着墙壁一点点的摸索着。 但是凹凸不平,又光滑湿冷的墙壁上并没有什么开关。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芝麻忽然说道。 苏淮月一直在专心研究墙壁上有没有开关,听芝麻这样一说,顿时愣了一下。 在这样的环境里,芝麻的声音的确让人有些胆寒。 苏淮月自诩胆子是挺大的,但是此刻也不禁觉得有些阴森。 “你听。”芝麻又轻轻说了一声。 这时苏淮月侧耳去听,好像的确有什么声音,是一种低沉的轰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是山洪暴发的前兆。 这里快要塌了! 苏淮月心中一惊。 这声音应该是其他的墓室塌方的声音,因为每一件的隔音都很好,所以传到他们耳中只是沉闷的声响。 但是当她的手掌贴在墙壁上的时候,能感觉到墙体微微发出震颤。 得快一些,不然等到这间墓室也塌方的时候,他们就真的要埋在这里了。 第124章 生还 第124章生还 秦丞话音刚落,他一掌劈在苏淮月的脖颈。 苏淮月顿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在她合眼之前,仍是不死心的盯着他,仿佛想要从他的眼中探寻出一丝真相,却是一无所获。 待她醒过来时,此刻天已经黑了。 她跟芝麻两个人躺在一棵巨大的树下,芝麻的头还枕着她的腿,似乎还在睡梦之中。 仿佛是黄粱一梦,苏淮月睁开眼时抬头望了望天空,脑子里一片空落落的,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 “芝麻。”她推了推枕着的小腿,睡得正香的小娃娃,毕竟昨天一夜都没睡,今天又受了极大的惊吓,芝麻铁定是累坏了。 芝麻被苏淮月唤醒,茫然的坐起身来,呆呆的看了看四周,有一瞬间仿佛是睡迷糊了,但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秦……秦丞……是秦丞救了我们!”芝麻愣住,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了,但是见苏淮月朝着他点了点头,小家伙也懵了。 “我们先回去。”苏淮月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撑着那棵大树站起身,这才发觉他们并没有在直接那个洞口边,而是在距离村子很近的山脚下。 芝麻点点头,跟着苏淮月两个人先下了山。 苏淮月回了家,见屋内没有人,估摸着倾城应该还在阿凤那里。 “你先进屋去洗个澡好好歇一歇,我得先去跟阿凤报个平安。”苏淮月说完,还是有些担心,“罢了,你还是同我一起去阿凤那里。” 虽然说是房术父子被困在了墓室里,但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从里面跑出来。 如果他们逃出来了,再看到芝麻肯定会对他下毒手的,苏淮月还是将他领在身边才放心。 两个人又从家去了镇上,直接到了阿凤的住处。 隔了老远就听见阿凤大着嗓门在说话:“怎么就不能派人去抓房术呢,肯定是那个坏东西把苏姐姐他们给抓走了,这不就是证据吗!衙门如果再没有什么作为,我就自己去了!” 都走近一看,果然是阿凤正在向张云龙发难,她正满屋子踱步。 苏淮月进去时还听见张云龙无奈的说道:“阿凤姑娘你别生气,我已经让朋友守在房家周围,只是没想到房术一大早就出了门去,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如果今天之内再没有消息,我就必定……苏姑娘!” 张云龙正说着话,忽然看见了苏淮月走进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没错,是她! “什么……”阿凤转过头,见苏淮月正跟芝麻走了进来。 “苏姐姐,你可回来了,快急死我了!”阿凤连忙跑上前,拉着苏淮月上上下下打量,见她受了伤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苏淮月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但是她刚才听见张云龙说房术一天都没有回去,便问道,“张大哥,你确定房术没有回家吗,还有他的儿子?” “是啊,都怪我想得不够周全,等我让人去房家守着的时候,村里人说房术趁着天没亮就出门了。” 张云龙说到这里还有些愧疚。 苏淮月微微一皱眉,看来房术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张大哥,这件事有些复杂,但总之就是房术绑了我跟芝麻,把我们两个人关在了他儿子盖的新房子那里,你现在就叫人去搜,我在他家柴房里留下了昨天从阿凤这里拿的一块新绣的帕子,也算是罪证。而且柴房里应该还有他们绑人的绳子。” 苏淮月今天早晨留了个心眼,偷偷的在柴房里留下了证据,就是为了逃出来之后能够将他们绳之以法。 “好!”张云龙连连点头。 “房术现在应该困在龙背山的一个墓室里,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苏淮月接着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张云龙点点头应道。 “让我一起去。”苏淮月又说了句,但见阿凤有些担心自己的样子,便说道:“那里很难找,我怕你们也找不到,由我来引路。” 说罢,苏淮月转头看向阿凤,“你帮我照顾芝麻。” 另一边倾城也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正从里屋走了出来。 阿凤知道自己跟着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点头,“芝麻,你快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阿凤便伶俐的唤着倾城,两个人去烧些热水给芝麻还有苏淮月备着。 苏淮月跟张云龙刚走出两步,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转过头喊了一声芝麻。 芝麻正跟着阿凤往里屋走,听见苏淮月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也别过头去看她:“放心。” 苏淮月顿时知道他明白自己什么意思。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尤其是关于秦丞的那些事情。在苏淮月搞清楚之前,还是不适宜把这些事情说给别人听。 芝麻明白她的用意,所以才会让她放心,自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待到张云龙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山上,他们到达龙背山时已经是半夜。 苏淮月披着厚厚的棉袄,走得并不算快,一行人到达那个洞口时,只见洞口已经被封了一大半。 “不知道他们是否在里面。”苏淮月站在外面看,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按理说这个入口距离房术他们抵达的墓室其实并不远,他们应该就是被困在其中。 张云龙带着几个身体强壮的捕快举着火把进了洞中,苏淮月则是站在外面一言不发。 她只觉得寒冷。 冷意顺着地面那些汲取不到任何生机的土地,直直蔓延进她的身体。 过了不多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房术还活着!” 听见了这句话,苏淮月连忙想凑上前去看。 她当然不是因为担心房术的性命,若是能活捉回他,给房大文的死因证明,也没有白费她跟芝麻折腾了这么久,遭了这么多罪。 过了不大一会儿,洞口里火光闪烁,先是张云龙最先走了出来,接着两个人搀着房术也出来了! 第125章 失心疯 第125章失心疯 苏淮月看见灰头土脸的房术,愣了一下。 房术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颓丧,几乎是被人一左一右给架出来的,双脚也是半拖在地上。他的腿上被砸破了,流出的血黏连在裤管上,双目浑浊,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也是命大,只是腿被砸坏了,他跟他儿子被困的那间密室的入口有块石头被我们给推开了,把他救了出来。”张云龙对苏淮月说道,“不过他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眼见着房术也算是死里逃生,但是他的目光呆滞,看见苏淮月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宝贝……我的宝贝……”房术忽然开口,把扶着他的那个捕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顿时都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只见房术使劲挣扎了一下,接着扑腾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只见他双手颤颤巍巍的捧了地上的土,把脸贴了上去,口中还在不住的念叨着:“我的宝贝,都是我的……” 苏淮月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房术的样子分明是有些神志不清。 虽然她内心极为不情愿,眼前这个人在不久之前还想要她的性命,但是她依旧强忍着自己的厌恶,走上了前。 直到苏淮月走到了房术的面前,他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苏淮月伸出手来,翻开了他的眼皮,房术感觉到有人碰了自己,反应极为迟钝的抬了眼皮,在看到苏淮月的那一瞬间,忽地大声喊叫了起来。 “啊啊!你这个!妖怪!”他仿佛很是害怕,在看到苏淮月的时候,整个人不断的哆嗦了起来,接着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张云龙怕房术做什么什么伤人的事情,连忙闪人挡在了苏淮月的面前。 “他得了失心疯。”苏淮月淡淡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只有房术还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只不过他似乎很是害怕苏淮月,边说着什么,目光还不经意的朝着她那里扫了一眼。 苏淮月看着他那个德性,不知心中是何种感触,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还是不免遗憾。 让他这样疯癫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我先把他带回县衙,房大文的事情想办法再审。”张云龙对苏淮月说道。 苏淮月点了点头,虽然他这样说,但苏淮月现在房术的样子,是很难再审出什么了,即便是最后找到了证据,确定他就是杀害房大文的凶手,因为他已经失心疯,便也不能以命相偿了。 苏淮月回了阿凤那里去找芝麻跟倾城两个娃娃,等到时,果然这三个人还没睡,都在等着她回来。 “怎么样了?”阿凤见苏淮月从外面走回来,脸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 芝麻也随之站起了身。 苏淮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阿凤:“房术他失心疯,已经没有神智了,他的大儿子死了。” 阿凤深吸了一口气,第一反应是觉得他们活该,但是转瞬也想到了关键的问题:“那房大文的死,不就……” 阿凤说到这里,悄悄看了一眼芝麻。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要经历这些事情,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也算是他的报应。”苏淮月走到了芝麻身边,轻轻的将手掌放在了芝麻的肩膀上。 芝麻委屈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半天都不说话。 “你也先去休息一下,我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你去睡一会儿。”阿凤看苏淮月满脸的疲惫,知道她从昨夜开始一直到现在,必定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苏淮月点了点头,只是她觉着自己今夜应当是睡不着了,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间。 这整整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第二日醒过来时,天刚刚亮。 苏淮月起来得很早,阿凤正在院子里做饭,芝麻跟倾城两个娃娃还没有起床。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阿凤见苏淮月披着厚重的衣服走了出来,便问道。 “嗯。”苏淮月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外面初升的日头,“我出去一趟。” “啊?这么一清早,你要去哪里?” “去一趟秦家。” 苏淮月只说了这么句话,便出了门去。 “找秦丞?”阿凤问了句,但是没有得到苏淮月任何的回答,便见她匆匆出去的背影。 “古里古怪的。”阿凤很是困惑不解的喃喃道。 苏淮月昨天就一直想着去秦家,但是一来时间太晚了,二来她实在是太过疲倦。 当她到了秦家的大宅门口时,站在原地半天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除了大门上那个巨大的书写着“秦宅”的烫金大字之外,大门是半敞开着的,能看见里面空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淮月迟疑了片刻,缓步走了进去。 曾经热热闹闹的秦家,此时应当有家仆在院子里做着清扫,看见苏淮月来时,都会爽朗一笑,喊一声:“苏姑娘来啦。” 接着刘管家,亦或者是小丁便会走出来,招呼着她进来。 但是此时此刻,这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有人在吗?”苏淮月低声喊了句,但是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的声音。 院落里的水缸里还蓄着半缸清冽的水,每一个房间里都打扫得干净整洁,却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有人路过了秦家大门口,探头看见苏淮月站在院子里,问了声:“姑娘,你是来找秦家人的吗?” 苏淮月回过头,看是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她的篮子里还散发着一股面点的香气,许是一大早出来卖些早点的商贩。 “嗯,您知道这家人去了哪儿吗?”苏淮月转过头问道。 那个妇人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晚上我路过时这家人还一如往常,今天一大就都空啦。因为我每天早上都从这里路过,这家的下人有时会在我这里买几个包子吃。”妇人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篮子。 苏淮月茫然的光顾着四周。 “大概是搬走了。”妇人嘀咕了一声,又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是感觉到很奇怪。 第126章 全家失踪 第126章全家失踪 苏淮月站在那里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那妇人问她:“姑娘,你跟这家是什么关系呀?” 苏淮月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说道:“我与他家的仆人,平时走动得频繁一些。” “哦。” 见问不出什么,苏淮月朝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便转身离开了。 她还能清晰的记得昨天看见秦丞时的模样,那个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男子,她甚至来不及问个中缘由,便被打晕了过去。 “果真是个谜一样的人。”苏淮月只觉得自己有些愚笨,她早就应该看出秦丞的不对劲,只怪他掩饰得太深了,她自诩脑子还算是不错,却还是被他给唬住了。 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在这里扮成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再想他身边那群身手矫捷的黑衣人,愈加显得他的身份神秘莫测。或许知道这些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知道了反而会带来杀身之祸。 苏淮月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离开秦家,向着阿凤的住处走,等回去时,只见两个小娃娃也醒了。 “你这么一大早去了哪儿?”芝麻坐在桌边,正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粥喝着,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道。 “我去给你盛一碗粥,还在锅里热着呢。”倾城倒是很贴心,跳下了椅子去了厨房。 苏淮月坐回到了桌旁,阿凤看出了她的古怪,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淮月想了想,觉得阿凤是值得自己相信的人,便低声说道:“秦家人消失了。” “什么?!”阿凤仿佛有些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消失了?” 阿凤有些茫然不知,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而且听她的这个意思,是一大家子人都消失了? 苏淮月这才将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阿凤,芝麻在旁边捧着碗,等她说完了,才补充了起来:“秦丞根本不是个傻子,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人觉得很是有压力,还有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个都看起来极其厉害。” 芝麻也着实是憋坏了,现下有的人可以倾诉,他连忙喋喋不休起来。 苏淮月瞧了他一眼,见他还能如此绘声绘色的描述,想来房术的失心疯对他来说已然可以抚慰一些孩子对于父亲亡故的悲恸了。 “实在叫人有些难以相信……”阿凤听嘚唏嘘不已,这话若不是从苏淮月的口中说出,她是真的打死都想不到。 “秦丞究竟是什么人啊?”阿凤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个过客。”苏淮月说道。 阿凤看了她一眼,“我看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若秦丞一直以来都是装傻充愣,那他为什么要时不时的做出与苏淮月仿佛很亲昵的样子,这根本就是打着傻子的旗号在耍流氓吗。 但是顾忌到苏淮月的心情,阿凤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跟她呆了这么久,也多少学会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就应当咽在肚子里这个道理。 苏淮月并没有像阿凤那样气愤,每个人都揣着许多秘密,秦丞他既然掩藏得那么深,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不论如何,他的的确确是数次救了自己,昨日在墓室里,他又是救了自己一命。 本来大可不必这样的…… 吃过早饭,张云龙来阿凤家找他们。 “苏姑娘,阿凤姑娘。”张云龙的脸上挂着一抹为难的神色。 “是不是因为房术疯癫了,所以没有办法确定房大文的死是否与他有关?”苏淮月问道。 张云龙点了点头。 现在房术的情况,也算是死无对证了。 “不过我们的确是在房大文的儿子家找到了你留下的证据,可以确定他们昨夜绑了你跟芝麻。” “那有什么用啊,现在房术也疯了,他那个蠢儿子也死了,即使确定了他们绑架人,又能受到什么样的制裁与处罚呢?!”阿凤倒是很生气,只觉得房术本来应该直接判个死刑的,现在留他一条狗命,真是便宜他了。 “他现在疯了,不见得是坏事,起码也是恶人有恶报。再说他这个样子,房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苏淮月已经能想到刘氏看见房术的模样时,会有什么反应了。 “若人真的是死了,一了百了那倒是还好,就怕这样活着,让家里的人都牵连着跟着遭罪。”刘氏那一副不能吃亏的样子,想想就知道她必定极为崩溃的。 倒是芝麻…… 大家把目光都齐齐落在了这个年纪不大,但是也经历了不少事情的小娃娃身上。 芝麻正坐在那里听大人们说话。 “你们看我做什么?”芝麻发觉几个人都看向自己,有些困惑不已的问道。 “你这孩子,如果心里不舒服可要说出来,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把自己给憋坏了。”阿凤蹲在芝麻的身前,拍了拍他的头发。 虽说苏淮月跟芝麻并不是嫡亲的母子,但是芝麻这孩子的性格跟苏淮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便是看着芝麻,仿佛就看见了苏淮月的翻版。 “我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大爷爷他是罪有应得。”芝麻说道,他的那张小脸上并没有带着什么苦仇大恨,很是平静的说道。 “这……”阿凤竟不知道他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小孩子硬是逞强了。 “他也得了应当有的报应了,虽然说人命并不能这样算,但是房术的大儿子也已经死了,他自己也疯了,一条半的性命抵我爹的一条性命……也不亏了。” 芝麻倒是算得很清楚,只不过他说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这群大人。 “芝麻他想得明白,你们不必太过担心。”苏淮月看着芝麻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心里落下了不少。 小孩子想事情有时并没有大人那么复杂,他并不会像阿凤跟自己一样,觉得房术非要用自己的命偿才算是公平。 “我不能因为怨恨大爷爷那样的人,而变成了一个小心眼又恶毒的人。那样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127章 没落的房家 第127章没落的房家 听到芝麻这么说,两个大人相互对视一眼,发觉自己的胸怀竟然远不如一个小娃娃。 “芝麻说得极有道理。”阿凤伸手捏了捏芝麻那肉嘟嘟的小脸,苏淮月则是极其欣慰的站在一旁看着。 小孩子长得都很快,芝麻最近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偏偏他的面孔依旧是个小娃娃的样子,脸上肉嘟嘟的还有这婴儿肥。 这也使得令人甚至忽略了他其实心智已经逐渐成长。 房术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刘氏这些日子也是焦头烂额,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夸下海口说房家要发财了的老头子,出了门去不过两日,回来时就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而且衙门的人从他回来时,又告知了她大儿子已经亡故的消息,刘氏听后当即晕了过去。 本以为刘氏会来找苏淮月的麻烦,但是家中不幸之事令她自顾不暇,已然没有工夫去找茬了。 不过听人说,刘氏还有个小儿子,听说家中出了变故,便回了房家帮着张罗。 “房术竟然还有个儿子?”苏淮月一听,也有些惊奇。 这些都是村中李大伯家的柳氏告诉她的,自打以凉茶救了她家男人,后来又帮忙解决了养殖桑蚕的困难后,柳氏偶尔也会来苏淮月家走动,将自己做的风干腊肉等等一些东西给她送,将她当成是自家的大恩人。 “这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柳氏并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但她也多少听说了房家老的发疯,小的死在山中,这事与苏淮月脱不了关系。 柳氏并没有细细追问,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苏淮月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房家的事情真的与她有关,那也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房术跟他媳妇之前上了三个孩子,结果都是男孩儿。那光景谁家养的起三个男娃娃,房术便将小儿子送给了别人去养。” 听柳氏这样说,苏淮月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她对这个房家的小儿子还是有些忌惮的,若是刘氏撺掇儿子来报仇,她还是得时刻提防着。 “我竟从来都没听说过。”苏淮月淡淡道。 “那是当然了,房术把小儿子送给了村子里一户生不出孩子的两口子,结果那家的男人没两年就失足跌进河里淹死了,剩下个女人带着孩子,房术这些年都没说给自己的亲生孩子接济过什么。还真是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 听柳氏这么形容,倒也是房术那铁石心肠又自私自利的作风。 “到底还是有着血亲关系,现在房家闹成这个样子,那个小儿子能挺身而出……不过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继承房家的财产。”柳氏耸了耸肩,村中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把自家多生出来的孩子送给别人家去养,等娃娃们都长大了,回去找自己的老爹老妈要分家产的大有人在,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随他们怎么分,被房术两口子败祸的也不剩下什么了。”苏淮月盘算着,要不要将自己的那片被房家侵占的田地给要回来。 这个时节其实也有几味药草可以种植,只要好好呵护冬天也能获得丰收,且都是些常用的药材,到时候采摘了卖给镇子上的医馆,同时再给李大夫两副药方,既能换银子也能造福一方百姓,未尝也不是件坏事。 这样想着,苏淮月便决定赶个时候去田里瞧瞧。 刘氏在小儿子的操持下,给自己的大儿子办了个葬礼,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哭得好几次差点背过气。 二儿子之前就是意外亡故,现在大儿子也这么去了,而且因为埋在了那片墓地里,连尸骨都没有办法挖出来。她捧着儿子的灵牌哭得眼睛又红又肿,而房术此时已然呆呆傻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会痴痴呆呆的傻笑。 苏淮月一直都没去房家找麻烦,虽说她看不惯房家的做法,但是在人家办丧事的日子去找麻烦,属实有些不地道。 过了十多天,她这才动身去了房家,讨要那张本该属于自己的田契。 彼时刘氏正在屋子里喂痴傻的房术喝药,这是她向许多江湖郎中讨要的偏方,已经吃了好几副,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苏淮月见房家的大门没有锁,便直接推门而入,听见了屋里房术嚷嚷怪叫的声音,还有刘氏不住的唉声叹气,又哄着又没耐心的。 苏淮月走进里屋,正看见房术坐在地上,狠狠推开了药碗,碗里黑乎乎的液体洒满了一地,发出一股恶臭的味道,令人不禁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刘氏抬起头,见来人是苏淮月,像发了疯似的张牙舞爪就要往上冲:“你这个贱人还有脸来!” 刘氏毕竟是个年纪大的老妇人,苏淮月闪身避开,令她扑了个空。 “你这个贱人害了我的儿子,还害得我家老头子失心疯,你不得好死,像你这样的贱妇就应给被扒皮抽筋,将你的肉绞碎了去喂路上的野狗!” 刘氏的话说得恶毒难听,令苏淮月紧锁眉头。 她的声音惊到了在厨房里煎药的小儿子,闻声赶紧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听了声音,苏淮月侧目望过去,只见一个仿佛是刘氏翻版的男子腰上还系着个围裙走了出来。 他满眼警惕的看着苏淮月,低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看得出,他对自己颇有敌意。 苏淮月冷眼一扫刘氏,她想要朝自己再次扑过来,却被自己的小儿子顿时给拦住了。 “娘,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我今天要跟这个贱妇同归于尽!”刘氏近乎歇斯底里,若是近日没有儿子拽着,她或许真的要跟苏淮月一道死了。 “你说我害了他?当天在墓室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同衙门的人讲了个清楚,他们也在你大儿子家中发现了绑着我跟芝麻一宿的证据。而且你男人跟儿子完全是咎由自取,是他们贪心想要宝贝,结果被塌方的墓室困住。”苏淮月语气冰冷,看着眼眶红彤彤仿佛想要吃人的刘氏,平静的说道。 第128章 房三 第128章房三 “你还我儿子的命!”刘氏仿佛根本不听苏淮月所说的话,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她本身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呵。”苏淮月冷冷一笑,抬眸看向了拉扯着刘氏的男人,“你是房家三儿子,我们是第一次见吗?” 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但是他看向苏淮月的目光是全然陌生,又带着些忌惮。 “我今日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想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苏淮月低声道。 “你想要什么?”房家小儿子眉头皱了皱。 “房三,别跟这个贱妇多言,你要为你爹跟大哥报仇呀!”刘氏在那里不住的哀嚎,就仿佛是一头待在的母猪一样,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要房大文的田契。这宅子本也是我们的,现在被你们霸占住了好几个月,属实是脏了这宅子的风水,我也不稀罕。”苏淮月说话完全不客气,“但是田契是我理所应当拿回来的。” 她的确也想过要回房子,但后来跟芝麻达成了一致,这间宅子被房术里外里重新装修了一番,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他们都嫌弃房术两口子要命。 “你这是趁火打劫。”这几日,房三也听了母亲说了不少关于苏淮月的事情,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是深恶痛绝,但是他打心底也并不太赞同父亲跟大哥做的事情。 但毕竟是血浓于水,他肯定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的。 “趁火打劫的事情,你们房家做的多了。”苏淮月冷冷一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房三倒是没有房术那样难缠,但是也不见得他就是个什么好人。 “我今日是自己来的,和和气气平平静静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从此以后我与你们房家两不相干,别的东西我也都不要了,让你们占了个大便宜。若是你们不识抬举,那这事我会直接报官,让官府来定夺田契究竟属于谁。” 苏淮月说得理直气壮。 她并不是看着房家的没什么男丁了才来讨要,而是本来打算着给房大文的死一个交代,然后再光明正大的讨要回田契,这才不愧于芝麻养母的这个称谓。 现在房术疯了,这件事情不存在什么沉冤得雪了,她也没必要再等下去。 “我听说你已经被赶出了房家,田契怎么可能轮得到给你?”房三当然不会随便让这种趁火打劫的女人得逞,她一个劲儿的说自己的父亲杀了人,又说他们联合起来绑架苏淮月,还将她关在了墓室。 若真如她所说,那为什么爹爹跟大哥出了事情,这个女人却安然无恙。 也是因为她对如何逃生这件事情并没有说得清楚,所以衙门的人也没有办法给这件案子最终做个定论。 若是有疑点,他当然更倾向于苏淮月是骗人的,那便是她害了父亲跟大哥。 “嚯,那是芝麻的,即便轮不到我,更加轮不到你。”苏淮月对房家人当真是厌恶至极,连带这个与刘氏长得极为相像的房三。 “房芝麻那个小狼崽子懂什么,他现在被你给蛊惑了,什么都听你的。说是给芝麻讨要的,最后还不都是你的了。”刘氏在旁边听得怒火直起,这个没用的三儿子一直养在别人家,肯定不如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般贴心懂事。 今日若是自己的大儿子还活着,早都已经操起棍子打在这个贱妇的身上了。 “你可赶紧闭嘴。”苏淮月一听见刘氏说话,便觉得心烦至极,“我没什么耐心来跟你们吵架,房家这块地皮我也是多踏入一步就觉得恶心,尽早把田契还给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下次来,便是对簿公堂的事情了。” 房三犹豫了一下,想要回身去拿。 “不能给她,凭什么给这个贱妇,那都是我们房家的东西呀!”刘氏一看三儿子服软了,立刻拽住他的胳膊,大喊大叫着。 “娘,她说得也的确没错,那块地本来就是芝麻的。” 房三虽然对苏淮月很是厌恶,但是人家说得也没错,那块田地本来是房大文的,现在房大文膝下还有一子,自家霸占着也的确并不合情合理。 “房芝麻早被你爹给赶出房家了!”刘氏嚷嚷着,“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儿子,就会胳膊肘向外拐,长在别人家的白眼狼,我真是造孽了啊,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刘氏还真是脾气上来了谁都骂,逮着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一通骂骂咧咧。 房三的表情并不是太好,但他还算是孝顺,并没有立刻翻脸。 “娘,你消消气。”房三使劲儿的拍着娘的后背,顶着她的辱骂却还是好言好语道。 “所以你拿是不拿。”苏淮月催促着,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的确很像是个趁人之危的恶妇,但是面对房家人,尤其是刘氏这样的人,她是半点都不用客气的。 房三琢磨了一下,还是一咬牙道:“你且等着。” 说着便拽着自己的娘去了里屋,还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辱骂声,那些词句难听得无法入耳,但苏淮月神情淡然的站在院中,一副只要我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 过了不大一会儿,房三就拿着一张田契出来了。 他将田契递给了苏淮月,沉声道:“我不知你跟房家的仇怨究竟有多深,但是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踏进房家半步,也不要得寸进尺。” 他这是警告,今日自己的让步是看在芝麻的面子上,但若是苏淮月蹬鼻子上脸,他下一次便不会这么好说话。 “这地方,跪着求我,我都不会再来。”苏淮月并不惧怕他的威胁恐吓,毕竟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坦坦荡荡,无愧于心的。 “我今日不是怕了官府,也不是妥协于什么,只是看在芝麻是房家人的份上。”房三也是很不客气,正说着话,房术从屋子里张牙舞爪的跑了出来,在看见院中的苏淮月,顿时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爹。”房三赶忙上前去扶着房术。 第129章 秦丞还会回来吗 第129章秦丞还会回来吗? “你拿了想要的东西了,还不快走?”房三扭过头来,愤恨的对着苏淮月说道。 苏淮月觉得现下的场景,仿佛她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这就走。”她并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房术那疯癫的模样让她看得心烦。 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他们之间的仇怨也伴随着这些荒诞的事情就此落幕了罢。 苏淮月是真心的,不想在与房家人有什么牵扯了。 拿着田契刚回了家,就见芝麻赶紧从屋子里跑出来,在看见苏淮月平安之后,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呼,还好你没有挨打。” “你说得倒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挨打?”苏淮月淡淡一笑,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因为我听说疯子很喜欢乱打人,尤其是大爷爷那种本来就很坏,然后又得了失心疯的人,犯病的时候还会杀人呢。” 听见芝麻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苏淮月不禁哑然失笑,“你可别再道听途说什么奇怪的话语了。” 芝麻有些不爽,觉得自己的担忧被苏淮月给轻视了。 “那你看我们之前只认识一个傻子秦丞……他还是装出来的。”一提起秦丞,芝麻不免露出些落寞的神情来。 对于芝麻来说,他其实是将秦丞当做是朋友的。 只能说他伪装得实在是太好了,本是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愣是伪装成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孩童,甚至让芝麻将他当做是好朋友,与他称兄道弟相处得极好。 结果那天在墓室里,他突然出现又带着令人全然陌生的气场,让芝麻觉得总有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 苏淮月看得出芝麻的失落,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 “你呀。”苏淮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一颗脆弱的心灵,但是她知道小孩子并不是多么长情的,“以后你还会遇见新的朋友,就渐渐的会把老朋友给忘掉的。” “我才不像秦丞是那种无情冷血的人。”芝麻一听,顿时撅起了嘴不悦的说道。在他看来,秦丞就是个“不仗义”、“不够意思”的坏朋友。 “以后我们都见不到他了吗?”在愤怒之余,芝麻终究还是流露出了自己对他的不舍,“还有小丁。” 苏淮月听他这样问自己,顿时心中一阵怅然。 是啊,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秦家一夜之间彻底的消失,这件事可以称得上是周围最大的一桩奇闻了。 关于秦家,也流传了许多的风言风语。 有人说秦家得罪了什么厉害的角色,被人一夜灭门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第二天一早整个院子里都流淌着鲜血,县衙的人费了一整天的工夫才清理了所有的血迹。 若不是苏淮月当天早上天还未亮就去秦府,她差点都要相信了这番说辞。 还有人说,秦家其实是敌国的奸细,几年前秦家搬来的时候就有些莫名其妙,这么一个有钱的大户人家,怎么会愿意屈居在这个小镇子上。适逢近日邻国忽地发起了进攻,虽然这片村子围在一圈山峦之中,并不是什么边关要塞,战火波及不到,但是也听了些外面战事紧张的消息。 还有更多离奇的版本,都是大家凭空编撰出来的,因为就连与秦家来往最为亲密的苏淮月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唯一知道的,只是秦丞从墓室里取走了许多的宝贝,那些富可敌国的财富被他手下那群黑衣蒙面高手一箱箱的装上了马车,又给拉走。 但是日子总归是照常过。 起码房家人不会再找麻烦了,她的生活变得波澜不惊,似乎再也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似的。 天气渐冷,吃点心的人也不似往常那么多。 人本就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苏淮月这具身体在年幼时便落了病根,异常的畏惧寒冷,所以她也无心研究一些更多的点心,强撑着身体卖了点心,便赶紧去阿凤的铺子里抱着个汤婆子打哆嗦。 “苏娘子,我看你这畏寒得厉害,这还没到深冬时节呢,到时你可怎么熬。”旁边那个卖胭脂的大娘看着苏淮月的模样,有些心疼道。 “只是这两日突然又降温,我没来得及添厚衣裳。”苏淮月边说着,将脖子缩在了套了两件棉袄的领子里,这个季节的风里带着一股阴沉的潮气,仿佛能将人的骨头都给吹得干裂开。 “你那个傻子小伙,怎么好些日子都不来探望了?”大娘很是八卦,“前些日子几乎天天都来,怎的这都快一个月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苏淮月听她这样问,有些悻悻道:“的确是人间蒸发了。” “啊?”大娘一听,脸上顿时有了些错愕,但是随即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似的,恍然大悟道:“唉,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是薄情郎。” “您误会了……”苏淮月一听她这样说,本来是想解释,却被大娘立刻打断。 “我懂我懂,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很不好过,想必你这些日子也是很难捱。”大娘边说着边安慰了起来,“我年轻时也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后来嫁给了现在的男人,虽然常常吵架但是好歹不离不弃。” 苏淮月哑然失笑,但是听她回顾年轻时的一件件事情极为投入,也不忍打断她。 左右都是守着摊子卖点心,一个人呆的无聊,听大娘絮叨一些陈年旧事也是个消遣。 “所以你也别太难过了,负心汉薄情郎满世界都是,你只是还没遇见自己的良缘。”大娘拐了一圈,又是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上。 苏淮月讪讪一笑,也懒得多解释。 她知道解释了也没用,好赖让大娘有些误解,对她多同情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她被抛弃了,近日大娘对她很是照顾,这样想来被误解一下也没什么不妥的。 “一共二十文钱。”苏淮月边哄笑着大娘的安慰,边将包好的点心递给了一个男子。 对方付了钱给他,便将点心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仿佛生怕捏碎了似的。 第130章 动荡 第130章动荡 “那男子是个生面孔,但是头一次来竟然买了那么多点心。”苏淮月喃喃自语道,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行为举止怪异的男子。 “不过说起来,最近镇子上有许多走动的男人,你个姑娘家家还是小心些。听说我们跟邻国正是交战,现在全国都在戒备,生怕混进什么敌国的奸细。”大娘非常“好心”的提醒。 苏淮月点了点头。 她这段日子也听了路人议论战事,先皇驾崩,但是几年前便传出风言风语说是太子德行不配,果然线下登记的新皇是当朝的德高望重,功绩显赫的皇叔。 可惜新皇的宝座还没坐热乎,虎视眈眈的邻国在边境不断骚扰之后,忽然连夜攻了进来,直接导致一座城池被占领。 “不过你也别怕,咱们这里安全得很。穷乡僻壤的,也不是什么边塞要到,真的打进来了敌军都懒得在这里多逗留。”大娘见苏淮月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便安慰道。 苏淮月浅浅一笑,她当然不是被吓到了,只是还在琢磨刚才那个买了许多点心的男子。 只能说是很巧,那个人挑选的几样点心都是秦丞喜欢吃的。 她的视线顺着那个男子走远的方向看了过去,然而那个人的背影早都已经淹没在人群之中。 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正听着一架马车,从外面看去只是在寻常不过,男子小心翼翼的捧着点心到了马车旁,低声道:“主人,买来了。” 墨绿色的帘子微微被掀开,修长的手指接过了油纸包着的点心。 “走。”男子身子一跃坐在了马车前面,对着驾车的车夫低声道。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马车便朝着镇子的东面而去,没多久便离开了镇子。 “主人以前似乎并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马车飞快的驰骋在林中,他们要赶在落日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颠簸之中,车夫有些按捺不住的好奇问道。 男子耸了耸肩表示并不知道,扭过头看了一眼垂下的墨绿色维帘,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还是别随便议论主人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车夫一听,顿时眼底生出一抹惧意,余光一睨那身后的轿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是在确定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在上头,接着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便不敢再乱说话了。 …… 苏淮月怎么也没想到,战事带来的影响终究还是波及到了村子。 两国交战,哪里都没有一方净土。 县衙发出公告,这个月的税收要比平日高出一倍,这也是新皇登基之后提出的。老百姓对这样不公正的规则怨言四起,但是百姓压不过官府,最终只得无奈的摇头回去翻翻家底还够不够交税的。 苏淮月这些日子也攒了些钱,算算也足够交税了,但是心中难免觉得苦不堪言。 本来冬季对于百姓来说就是难捱的时节,田地里寸草不生,寒冬腊月许多伙计都没法干,若是赶上几场大雪,更是谁也不好过。 但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新皇还发布了这样的税收政策,难免叫人对这位“德高望重”的新皇生出了抱怨。 不过大家都只敢关上房门在家中偷偷抱怨,谁也不敢在大街上妄加言论。 相比镇上做卖家的,村子里的那些农户可谓是更加难上加难了。 柳氏敲门来找苏淮月,为难了半响这才开口,她是来借钱的。 “你也知道今年大家养桑蚕,收成并不好,虽然你即使教了我们很有用的法子,不至于让我们在交桑蚕的时候违约赔钱,但是来收桑蚕的人只付给了大家伙订金,现下战事吃紧,桑蚕的价格大跌,后面的钱,估计要……结不了了。”柳氏满脸的愁容,他们只是最草根的老百姓,艰难的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尤其是她家在村子里还属贫困的,即便是李大哥干活勤快利落,可是日子依旧只是那般浪荡着过活。 跟苏淮月这诉苦,说着说着,眼泪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了下来。 苏淮月想好言安慰几句,但是左右说什么都止不住她的眼泪。 她当然明白柳氏的难处,今年大家伙着实算是被房术彻底给坑了,若是没有种植桑蚕或许还不会落得这般田地,费劲心力的挽救了桑蚕,结果只得了个定金,后面的钱是等不来了。 另一面国家还涨了税收,把这群老百姓夹在中间,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这一年可怎么过啊……”柳氏边说着,哭得几近崩溃。 苏淮月回屋里给她拿了些银子,虽然并不够交全部税金,但也足够缓解柳氏极大的难题了。 柳氏看着那几锭银两,知道这些钱都是苏淮月起早贪黑赚来的。 她又感激又羞愧,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贪得无厌的坏人。 “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柳氏接过钱,甚至想要给苏淮月跪下。 “别……你这样便辜负了我一腔的热心了。”苏淮月赶紧扶着她,没让她跪。 “桑蚕的钱落实不下来,你们没想什么别的法子吗?”苏淮月问道。 虽然柳氏家里算是村子里较为贫困的,但是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村长家已经跑过几次了,但是村长今年也种了桑蚕,他跟我们叫苦,说也只是收了定金没拿到后头的钱。也有人去房家……唉,你也知道房家现下的情况,房术疯疯癫癫的,家中也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那一栋房子,一块寸草不生的田地,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听柳氏这样说,苏淮月眉头微微一皱。 “这一年,怕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了。”柳氏幽幽道,“我听说已经有人在想办法联系黑市,要把家中的女孩给卖了。” “竟还有这种事情?!”苏淮月听她这样说,不由得一惊。 “唉……不然还能如何。”柳氏痛心疾首道,“我虽然宁死也舍不得把我家娃娃卖了,但是也能理解他们的做法。与其一家人都饿死,只得牺牲一个孩子了。” 第131章 累病了 第131章累病了 苏淮月却不能理解这样的逻辑,但是她也着实没什么资格去评论其他人。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贫穷饥饿,各种各样的原因卖掉自己女儿的父母,实在是多到数不胜数。 柳氏千恩万谢拿着苏淮月借给她的钱离开,使得苏淮月万分唏嘘怅然。 午后她做了些点心食物,带到阿凤那里去时,脸上还挂着一抹愁云。 “怎么,是不是想秦丞啦?”阿凤见她自打来了之后,脸上始终便没有什么喜悦的模样,便大胆的猜测。 苏淮月白了她一眼,“我只是在想着今日李大伯的媳妇来,朝我诉苦的一些话。” “是因为多缴税的事情吗?”阿凤大抵能猜得出在这个时候,大家伙会有什么样的烦恼。 苏淮月点了点头。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这个月赚的银子,一大半都要拿去缴税了。那个新皇登基,没多久就开始跟邻国打起仗,接着就开始了苛捐杂税。往年边境一直有动乱,也没见先皇让百姓来背这个锅。也不知道国库里的银子都去了哪儿。” 阿凤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想什么便说了。 苏淮月并不觉得议论国事是什么越矩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却是万万使不得的。尤其是阿凤还站在自己开业的店铺里大肆嚷嚷。 她四下看了一圈,幸亏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外面路上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仿佛多缴税的告示一出,大家愁闷得都憋在屋子里想办法赚钱,不愿意出门了。 “你说话可是得小心些。”苏淮月嘱咐她,“怕就怕隔墙有耳。” 阿凤被她这样一教育,虽然依旧无所谓的伸着脖子,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前两天隔壁铺子的老板关了门,想出去躲一阵子,结果还没出城就被抓了。”阿凤的音量降低了一些,“这个新皇也不说是上任三把火,真是要把老百姓的后路给烧没了。” 镇上的人都是如此,可想而知镇子上那些迫不得已卖孩子的得是什么样了。 正在二人闲聊时,铺子门口忽然探出头一个人来。 “谁!”阿凤警惕的望过去,她说得可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什么嘴大的人听了去,给她一宣传,那她这个铺子别想要了,连带着小命也玩完了。 好在定睛看去,来的人竟是医馆的小厮。 “嚯,吓了我一跳。”阿凤连忙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既然是医馆的人,肯定是来找苏淮月的。 果然,那小厮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一惊一乍的阿凤,便朝着苏淮月陪着笑脸:“苏姑娘,我们李大夫想求你帮帮忙。” “怎么了?”苏淮月愣了一下。 若说这镇上唯一一个不会受到税收影响的,那便是医馆了。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免不了会有些大病小灾,李大夫的医馆是镇上唯一的医馆,镇上外加周边的村镇的人,有什么都愿意找他,除非逼急了才会去找那些二把刷子的野生郎中。 “近日医馆的生意太忙,李大夫前几日痨病发作,天天夜里吐血,今天早晨又是晕了过去。现在医馆里还有一群病患排队等着,但是李大夫那身体……是真的没办法看病啊。” 一听小厮这样说,苏淮月连忙起身。 “李大夫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注意身体。”她着实是担心。 虽然之前给李大夫开了不少调理的药,他吃着也很有效,但是毕竟是旧疾,年纪又摆在那里,根本不是吃个月的药就能好的。再者说,这边吃着药,另一面又过度操劳,什么灵丹妙药都扛不住他这般消耗自己的身体。 “那你快去看看。”阿凤知道苏淮月跟李大夫平日里交好,医馆顺势也很照顾纺织铺的生意,阿凤便赶忙催促着她快去。 苏淮月点了点头,便随着小厮往医馆的方向赶去。 果然,刚到了医馆的大门外,便能看见李大夫正坐在那儿,手里还捂着个帕子,边咳嗽着边给人号脉。 “哎哟我的祖宗老天爷,您怎么不好好歇着,非得爬起来。”小厮见状,赶忙上前去搀着他。 苏淮月紧随其后,只见李大夫这个倔老头眉头紧皱着,将小厮一把给推开。 “不是什么大病,我哪有那么娇气。” “李大夫当真是个宅心仁厚的大善人啊。”那个看病的人,苏淮月是认得的,是村子里的人。他面色看上去就不太好,嘴上起了一排的火泡,显然是急火攻心。 “大善人也不能如此消耗自己的身体。”苏淮月跟着说了句。 方才李大夫没瞧见,这会儿听见苏淮月说话在抬眼一看,便猜到是医馆的小厮把她给请来了。 李大夫不免有些不悦的瞪了一眼小厮,“你把苏姑娘请来做什么?” “怎么,这医馆还不欢迎我了。”苏淮月笑盈盈的问道。 自打天寒她没有给医馆供货,再加上后来自己的点心摊子忙了起来,而后又是张员外又是房术的事情,她的确是很久没来医馆瞧瞧了。 “这个时节许多人都感染了风寒,我这里有一半的人都是患了这种病症,你一个姑娘家家跑来,是不是也想沾点病回去。”李大夫故作严肃道,仿若一个担心晚辈却不好意思直说关心话语的长者,倔强的用一种指责的口吻,却说着关切的话语。 “若真是被沾染了风寒,我也很快能将自己医好。”苏淮月走到了李大夫的桌边,同小厮一起将他硬生生搀扶了起来。 “哎哎,你这丫头。” 李大夫被她毫不客气的几乎是拎了起来,有些不悦的喊着。 “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作为你的私人医生,有权利让你停止工作。”苏淮月义正言辞道。 旁边看病的那个村民看着有些焦急,“喂,苏淮月,你把李大夫给赶走了,我这病怎么办。” “你难道没见李大夫现在还在咳血吗?”苏淮月瞥了一眼李大夫帕子上的血丝,对着那村民反问道。 第132章 可有便血的症状 第132章可有便血的症状? “李大夫宅心仁厚,愿意为我们治病,你怎么能拦着他?” 听着村民说得话,苏淮月甚至是气笑了。就因这一句话,真是白瞎了李大夫患了痨病还边咳血给他号脉。 “你的病就是病,大夫的病就不是病了?” 见苏淮月同那村民争执,李大夫有些想当和事老:“没事没事,我还能撑得住。” “您且歇着,我来替你。” 说罢,苏淮月直接坐在了李大夫的位子上,伸手就要给那村民号脉。 “你……”那村民显然是很不信任苏淮月,虽然他也听村里的人传过,说苏淮月是有点医术本事的,但是他着实是不放心呐。 李大夫却深知苏淮月的医术完全不在自己之下,只是让人家姑娘家家替着自己看病,他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快将李大夫给扶到一旁去,他有一个老病号,这里一大半的人都是感染风寒的,将他也沾染上了该怎么办?”苏淮月学着李大夫的口吻严肃的说道,极为有趣。 小厮忍不住笑出了声,附和着:“成,就听您说的。” 李大夫虽有些无奈,但是既然医馆有人坐诊,他也便能安心歇息一会儿了。 “等下。”苏淮月喊住小厮,接着在纸上写下了药方:“他现在这个病,用药的量需得变一变,你照着我写的方子抓药,给他灌下去一大碗。” 小厮接过苏淮月递来的药方,干脆的答应着:“得嘞,听您的。” 李大夫全程没有任何的怨恨,就仿佛是一个被家里人架着只能乖乖去吃药的老者。 倒是一旁的村民看愣了,苏淮月这是还给李大夫开药了吗? 好家伙,她难道还真有些本事。 “行了,轮到你了。”苏淮月并没有想那么多,若是这个村民死活信不过她,不让她看病,那她就直接喊下一位了。 “那……你帮我瞧瞧?”那村民将信将疑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出来。 苏淮月愣了一下,见他竟然同意让自己看病了,也便没有客气。 毕竟她现在也算是医馆的医师顾问,还是好好替李大夫经营着。 “你怎么动了这么大的火气?”苏淮月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其实她也已经很久没有给人号脉了,不过那些仿佛已经烙印进她的骨肉里的医理知识,令她并没有半分生疏。 “近日排便也有不顺,是否有便血的症状?” 苏淮月问得极为随意自然,倒是让那个村民脸变得通红。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竟然被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寡妇,询问是否有便血的症状? “你你……我……”他竟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苏淮月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唇色,在他还结巴着的时候便自问自答道:“不光便血,痔疮应当也犯了。你平日还是少喝些酒,不然喝多了腹部绞痛那是因为内脏溢血,对身体不好。便血可不是痔疮引起的,而是胃出血。” 虽说苏淮月的这番虎狼之词,说得露骨赤裸,令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她的确是说到了点子上。 “这……你这真是神了。”即便是李大夫,也没有如她这般,自问自答,一气呵成就把所有的病症给说出来了。 “既然觉得神,那我问你什么便说什么。”苏淮月眼皮都不抬一下。 虽说她年纪轻轻,但是认真号脉的模样,完全是不输李大夫的稳重可靠。 果真,她接下来不论问什么,这个男人都老老实实的回答,只不过被问到一些隐私的问题时,他会稍作尴尬,不过即便自己不说,苏淮月也能猜到个大概,他也就半推半就说了情况。 苏淮月给他开了个药方,说道:“近日少饮酒,也注意调理自己的情绪。这药怎么服用我都写上去了,回去照着服用。” 在这个时候,男子已经对苏淮月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苏淮月,你果然是个神医啊。村子里的传言当真是没有错。” 听他这样说,苏淮月唇角微微一扬,“村子里还有传言说我是妖女呢,你信吗?” 那村民被苏淮月说得顿时语塞,“唉,若你真是妖女,兴许还能救救大家伙。” “怎么说?” 那村民苦笑了一下:“你刚才说叫我调理情绪,但是现在这个光景,我根本没有办法心情好啊。忙活了大半年的桑蚕,靠着你之前的法子好不容易拼死挽救了一些,结果现在桑蚕卖不上价钱,我们的收成全都压在那里,家家户户都直收了个定金。” 果然,正如柳氏所说,现在大家过得都不怎么好。 苏淮月若没记错的话,这个村民因为家里人丁兴旺,尤其是家中儿子多,所以分了一大片田地,当时叫房术羡慕的不得了,暗地里还说了他不少的坏话。 “再加上增收赋税,好多人都不得不跑到深山里去,听说山里有什么前朝王爷的墓,想去赚些钱财。” 苏淮月听他这样说,顿时无语。 前朝王爷的墓的确是有,只不过已经彻底塌方,而且里面的宝贝也早都被人搬得干干净净,他们即便是找到了,也终究一无所获。 “那总得找些别的法子。”苏淮月边听着他诉苦,边低头写着方子。 “等死。唉。”那村民话是这么说,但是接过药方的时候可是恭恭敬敬的,看起来惜命的很。 苏淮月望着他去找小厮开药的背影,虽然这人并不是很讨喜,但是与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 这些药的确能在人患疾病的时候给予治疗,但是终究治标不治本。 一连给好几个人看病,都是因为气候的变化,再加上赋税与收成的双重压力,什么病都找上了身。 听了好几个人喋喋不休,苏淮月也不免有些唏嘘。 照这个情形来看,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今年的确是有人要饿死的。 苏淮月边写着药方,抬头看着医馆前小厮忙前忙后着,她知道有些事情其实于她无关,旁人的死活也由不得她。 但是作为医者,救死扶伤已是她的天性使然。 第134章 丑话说在前面 第134章丑话说在前面 苏淮月知道李大哥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并不是这样,我知道有几味药草正是冬季种植的,我已经与医馆商量好了,若是种植出来的药草达到标准,他们愿意收购,当然价格可能要比市面的收购价格低一些,但是应该不会低于正常种植谷物收成的价格。” 听苏淮月这样说,李大哥愣住半天没有什么反应。 过了良久,他的眼眶才微微有些泛红,“苏姑娘,若这样…您真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啊!” 苏淮月说道:“而且医馆那边也答应了,可以联系周边城镇的医馆一同收购,所以村里的其他人若是想种植,应该也是消化得了。” 苏淮月的这番话说完,更是让李大哥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柳氏在旁边眼泪终于决堤,她哭哭啼啼的在那里呜咽着:“我们村里什么福气,能够遇到您这样宅心仁厚的姑娘,也是我们家的福气啊,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苏淮月实在是担不住如此高的夸奖,她只得讪讪一笑道:“其实只是举手之劳,实不相瞒,本来我从房家要回了田契,想着自己去种植草药的,我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是略懂一些药理方面的东西。” 苏淮月这一点倒是没有过谦,她之前去房家,一方面是气不过房术始终霸占着本来应当属于方大文的那亩地。靠山吃山,荷花池既然被糟蹋了,她也打算冬日种植一些药草。 只不过赶在这个时候,她想来想去还是大大方方的把这赚钱的方法给分享出去。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可是能够救命的。 “所以这件事,还要劳烦您召集村里的人。” 苏淮月还考虑到了一件事。 虽然李大哥两口子对于她是一万分的信任,但是不代表别人也是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的。 她可是经历过村里的人无数次倒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任谁都害怕走错一步,毕竟种植药材的种子她可不会好心提供。 在这个钱比命都宝贵的节骨眼,她也不确定有多少人敢孤注一掷,花钱买种子回来种植。 李大哥明白苏淮月的顾虑,“这事我会去问村里的人,但是不论别人怎么选择,我都愿意相信您。” 事到如今,李大哥同苏淮月说话的时候,时完完全全,毕恭毕敬的用“您”这样的称呼了。 即便时苏淮月比他的大女儿其实也年长不了多少岁,但是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女子,却有种许多人都没有的学识和肚量。 苏淮月知道李大哥两口子能办明白这件事情,便回家去研究了一番哪些冬季种植的草药更加适合种植。 虽然冬季生长的草药其实并不少,但是对于环境的要求也是有高有低,她还是挑选出了几种药材,虽然价格并不高,但是胜在成活率高而且生长周期短。 毕竟在这个种草药时为了救命的关键时刻,还是以稳妥最重要。 就在苏淮月在家备着的时候,忽地听见有人来敲门。 正巧两个娃娃在家,芝麻便跑去开门。 “你们要来干嘛?!”听见芝麻语气不善的问道,苏淮月生怕有什么事情,连忙起身出来看。 只见一群村里的男人站在外面,那个阵仗着实是让人不禁要警惕他们想干什么了。 “苏姑娘。”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人来,苏淮月一看是李大哥,心中的石头顿时落地了。 “大家伙是来感谢您的。”李大哥也知道他们这样风风火火的来,乍一看的确是有些吓人,难怪芝麻那个小人儿要这么警惕了。 苏淮月一把拉过了还有些不放心,瞪大眼睛瞅着他们的芝麻,仿佛这群人若是敢做什么对苏淮月不好的事情,他立刻就冲上去。 “我跟大家伙说了您的想法,没想到全村的人都愿意跟您去种植草药。”李大哥对这样的结果也感觉到很诧异,他本来只想着告诉自己关系还不错的,毕竟之前大家对房家人忽悠大家养桑蚕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苏淮月不论怎么说都是跟房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却没想到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全村人都知道了苏淮月打算领着大家伙种植草药的事情,甚至是出奇的一致同意。 “既然大家伙都来了,那我还是丑化放在前头。”苏淮月的确是好心,但是她却不是烂好心的人,她的初衷固然是好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并不是就全然的相信别人对自己的千恩万谢。 “我的确是知道几味草药适合冬天种植,也跟镇上的医馆商量好了可以收购。但是正如之前房家带着你们养桑蚕是同样的道理,有许多事情是没有办法预料到的。我所能做的,就是保证绝不从中赚一文钱,绝不发国难财。” 苏淮月说得坦坦荡荡,声音也极为洪亮。 一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女子,是当有着怎样的坚毅的性子,才能如此站在一群人前,高声的说着利益相关的话语。 “若是诸位有人信不过,或者是质疑我的用心,那便别孤注一掷。毕竟采购种子的钱再加上后期照料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消耗的。若是心里不踏实,那便不要跟风种植。” 苏淮月觉着有些话在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这样反而对大家都好。 她从来不勉强别人一定要接纳自己的好心,毕竟人心隔肚皮。在这里经历了那么多的驱逐,暴力,甚至背叛,她也无法怀揣着一颗单纯的心去信任他人。 她所能做的,即使不要辜负自己的学识,本来她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去帮助那些困苦的人。 她始终记得不忘初心,也在履行着自己所要做的事情的过程中,学到了许多处世之道。 “所以希望诸位是在经过了自己的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我所能做的,只是提供草药的种植之道,和搭建与医馆的销售渠道,我可以保证从中我绝对不受益,谁若是不信,那就请不信任的彻底一些。” 第135章 房三的愚孝 第135章房三的愚孝 若是苏淮月一门心思的热忱,大家心里还会有些嘀咕。 毕竟经历了房家煽动众人养桑蚕,家家户户都后悔不已,当初若是没有听房术的,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的种植粮食,也不至于落的现在的境地。 偏偏苏淮月的态度很明确,爱信不信。不同于当初房术挨家挨户的劝说。 一道来的人,本就因为之前苏淮月的帮大家解决了养桑蚕的问题,这些人对内心深处对她大为改观。 此次李大哥跟几个人说了以后,种植草药的事情顿时传开,本还有人将信将疑,一听是苏淮月促成的,众人顿时心里踏实了下来。 “苏姑娘,大家伙这次来,就是来表态的。”李大哥知道苏淮月的顾虑,便开口道。 “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本来村里这些事你大可以撒手不管,但是你还是劳心劳力的为了我们费心。”李大哥并不是一个爱强出头的人,但是眼下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替自己的恩人说话。 “是啊,苏姑娘,你放心。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就算再傻,也能分得清好坏。” “没错,咱们也算是了一块儿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现如今你愿意出手帮助大家伙,我们要是再揣心思,就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听着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些话,苏淮月的心中宽慰了不少。 “既然这样,那这事就赶早不赶晚。冬季种植的中草药虽然成活率高,但是赶着严寒时节,还是有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 苏淮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日,她领着大家伙种植草药。 采购了种子来,李大哥负责帮大家发放种子。毕竟是头一次种植,苏淮月还是建议了大家伙力所能及。 李大哥发种子的那一天,苏淮月也去帮忙了。芝麻跟倾城两个小娃娃也跟着一道,非说要去帮忙。 苏淮月也没想到实际买种子的人,比当天来的人还要多,而且她还在人群中看见了个熟悉的面孔。 房三站在人群里,忽然对上了苏淮月时,脸庞微微一红。 苏淮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房家人。 自从那天拿了田契,她就再也没有看见过房家人了。 前后也就隔了半个多月,房三的头发已经半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房三怎么成了那副样子?”苏淮月没有直接问房三,而是问了一旁的李大哥。 “唉,这个房三也是可怜,被房家人折磨的够呛。” 原来,自从房家出事以后,房三这个被送养到别人家的孩子也算是孝顺,回来帮着刘氏料理家中事情。 谁想到房家是一堆烂摊子,疯疯癫癫的房术,整日愁眉苦脸的刘氏,还剩下房术大儿子的遗孀,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都等着吃饭。 结果赶上这么个光景,对于房三来说实在是雪上加霜。他真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听着房三的遭遇,苏淮月心中微微有些动容。 一码归一码,她跟房家已经两清,于理来说房三也不欠她什么。更何况上次打过交道,房三并不像他生父那么坏。 “房三这个人倒算是个孝顺的人。”苏淮月不禁喃喃道。 “是呀,房三可比他那个老爹强多了。他的养父母都是本分老实人,他现在的养母是个聋子,也没有什么大力气,全都是靠着房三。他家境贫寒,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娶妻。” 没想到房家还能这样一个老实人,苏淮月听了他的遭遇,便觉得他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惹人生厌了。 “希望这草药可以让他们的生活有转机。”苏淮月淡淡道。 “你拿这种子做什么。”忽地听见了人群中传来芝麻的声音,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意,苏淮月的第一反应便是怕他受了欺负。 赶紧过去一看,却是芝麻正对房三发难。 别看芝麻小小年纪,但是在坎坷里摸爬滚打的孩子,现在性子可是不好惹,整个人像是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刺猬,浑身插满了倒刺。 他手里紧紧攥着装草药种子的麻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恶狠狠的瞪着对面的房三。 房三正站在他的对面,被芝麻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我跟着大家伙一起采购了草药种子。”房三认得芝麻,也没有想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房家人不配拿这种子。”芝麻边说着话,旁边的倾城竟然与他同仇敌忾,也是满脸愤愤的盯着面前这个本该喊一声小叔叔的人。 两个孩子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房三面色窘迫,他知道自己的老爹对芝麻和倾城不太好,但是没成想这两个孩子的性格竟然如此风风火火。 苏淮月赶紧走上前去,厉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芝麻听出苏淮月有些生气的语气,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反驳道:“他拿了草药种子去种植,等到卖了钱要拿去养房术那个杀人凶手。” 芝麻的话,令周围一片哗然。 关于房术疯了的原因,说法有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指向了苏淮月。 也有人不知道哪里听的信儿,说房大文的死跟房术有关,苏淮月是给她男人报仇了。 这个说法是传的最多的,可是一直没有当事人出来做个结论,也就一直这么吊着。 结果从芝麻嘴里听见这番话,更加证实了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在说什么,你这孩子……”房三显然是不相信这件事情,觉得芝麻这孩子再童言无忌也不应该说如此的话。 “小小年纪怎么能信口拈来的撒谎!”房三说的义正严辞。 在苏淮月看来,房三人并不坏,但是有些愚孝了。 “谁说他撒谎了?”苏淮月高声道。 她的一嗓子,使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房三的表情一沉,他仍然固执的觉得自己的父亲不至于沦落到杀人的地步。 “苏淮月,虽然你对村子里的人有恩,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的污蔑别人的清白。”房三面色苍白,气的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第136章 未来还长 第136章未来还长 “哼,谁说我污蔑人清白?” 苏淮月本来以为这件事就此长埋于尘土之中也就罢了,但房三的反应,和众人不知所以然又对真相好奇的模样,使她忽然意识到,既然是真相,就应当大白于众。 “我爹疯了,我大哥也死了,你与他们的争斗也该结束了。”房三也问过刘氏这件事的缘由,但是从娘那里听到的版本,是苏淮月这个寡妇与爹一直有矛盾,而后矛盾激化。 “这不是争斗,始终都是房术单方面的欺凌我和芝麻。”苏淮月迎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房大文死的那天真实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包括房大文跟房术盗墓的事情。 “我就说他们两个好像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原来是去盗墓了。” “就因为分赃不均酿成的惨剧吗?” “房术真的是白眼狼,人家带着他赚钱,他反倒来迫害人。” “房大文一直都是个老实人,哪里知道防着别人。”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倒戈,房三顿是怒意横生。 “现在死无对证,当然是你怎么说都行了!”房三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爹能干出谋财害命的事情。 “若是不为财,房家前段日子的那些不义之财打哪里来,你住着那翻新的豪宅不觉得奇怪吗?一把年纪的房术,跟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大哥,怎么就突然有了那么多钱?”苏淮月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耐心的和他解释。 但实则言辞犀利,每一句话都说的人哑口无言。 “你大哥的家中搜出来绑了我跟芝麻的绳子和物件,衙门可以证实。除了杀人灭口,你倒是说一个他们绑我跟芝麻的理由来听听?” 苏淮月的话,令围观的人都不禁倒吸凉气。 这件事情即便众说纷纭,大家也猜了许多种可能,可是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全然不同的。 尤其芝麻站在一旁,整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在提及自己爹爹死亡时,目光悲愤。再说到房术绑了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则是愤恨交加。 一个孩子,该是经历了多少,才能有着如此负责的情绪。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房三。 他虽然非常希望相信自己的爹娘不会做坏事,但是同时他心底也非常清楚,或许真相就是他不希望的那个样子。 “我……”房三面对苏淮月的冷厉,顿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今日我也算是为了我男人的死证明,希望他泉下有知可以不留遗憾。”苏淮月轻轻的拉过芝麻,感受到孩子的悲愤,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我们与房家的恩怨到现在为止,也该结束了。”苏淮月轻声说道。 她低下头,这话却是对芝麻说的。 芝麻则是愣了一下。 “按照你付的定金,去拿种子。”苏淮月微微叹了一声。 芝麻紧绷的小脸有些不甘心,但是感受到苏淮月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房三也是没想道,苏淮月竟然让他去拿种子。 “房术已经为了他所做的坏事付出了代价,我也没有辜负我男人的枉死。你是个孝顺的人,这没有错,日后房家如何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未来的日子还长。” 苏淮月边说着,边看了看两个孩子。 房术两口子做的恶,给这两个孩子的过去已经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但她不希望这些阴影持续到孩子未来的生活之中。 她的这份豁达与勇敢,也让周围的人不禁动容。 “苏淮月……真是值得钦佩的人。” 有人忍不住说道,立刻获得了旁人的赞同。 房三站在原地,百感交集。 苏淮月拉开了芝麻紧紧攥着种子的口袋,按照记录好的房三付的定金将相应的种子交给他。 “种植方法我会告诉李大哥,得按照注意事项来,待到收成的日子,医馆的人会按照品质付款的。” 苏淮月没有多看房三一眼,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没有什么房家的恩怨,他跟村子里那些人对苏淮月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苏淮月的态度,也影响到了芝麻跟倾城。 两个孩子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帮着众人分种子,没有再像个刺猬似的表现出对房三的敌意了。 柳氏站在门口,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目光微微一扫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 大的九岁,小的也已经五岁了,两个孩子正在旁边帮着大人们打下手,都是手脚勤快能出力气的。 但是她忽然觉得,这样不行。 出力气活儿纵然能够帮着家里分担一些,但是无非是循环着这样的苦日子。 她有感而发,产生了一个对于她这样的村妇很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要送孩子们也去学堂,就像苏淮月那样。 与其养出两个自己这样力气大会干活的,若是能像苏淮月,或者即使是不如她,但是能赶上她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聪明,这日子是不是就能换另一种活法了? 苏淮月并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改变了一些孩子的命运。 种子发了出去,众人按照她教的方法去种植,冬季的植物生命力极其顽强,有人戏谑地说,这些植物就像是苏淮月一样,顽强坚毅。 过了个把月,医馆的人去村里收草药,苏淮月也给李大夫写了几个药方。 李大夫没有藏私,将药方也分给了其他的医馆。 虽然不说让大家的日子过得多么红红火火,但是也能让人硬生生的挺过这个难熬的冬季了。 边关的战事打得惨烈,敌国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粮草供应的及时。 而因为战乱,新皇颁布了一系列等同于搜刮民脂民膏的指令,一时间老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然而就在这个间隙,苏淮月忽然仿佛人间蒸发似的,连同两个孩子,一起搬离了村子。 村民们想去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却扑了一空。 那扇大宅子的门紧锁着,好几天也没有人进出,终究大家也就此作罢。 苏淮月那样的奇女子,大抵是不属于这里的人,总是要离开的。 第137章 平遥镇 第137章平遥镇 平遥镇,是位于皇城脚下一个富庶的城镇。 虽说叫镇子,但是可比好些城池的经济要繁荣得多。 往来的行商许多都会落脚在平遥镇休整,致使这里的贸易也极为发达。可以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在市面上贩卖,周边也有几个村子,村中的精壮男子大多都去了京城打工,只留了手脚不利索的老者与带着娃娃的妇人留在村里务农。 “要说这乱世出英杰,已经有好几位将军封王封侯了。” “这个时候那必然缺的是骁勇善战的武将了。” “但是新皇登基前座下的幕僚可大都是足智多谋的文官。” “唉,所以说现在这形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有几位征战沙场功绩赫赫的,可都是之前那位被废太子的人。” 本以为皇城根的人,应当更加谨言慎行。 或许因为现在正是战乱,皇权尚未稳固便要应付敌国的侵犯,实在是分身乏术,才得以民间老百姓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议论国事朝政。 “几位,你们的莲子羹到了。”端着几碗碟子从后厨走出来的,正是从之前村子里销声匿迹的苏淮月。 “苏姑娘这莲子羹几日不吃就馋得慌。”几个人笑着看向那个娇俏的女子。 苏淮月领着两个孩子搬了家,来到了这里开了个小小的药膳馆子。 简易的挂了个招牌,搭了个小棚子,又摆着五张木桌,就如路边随处可见的茶馆一般无二。 初衷本是供路过的行商歇脚,喝碗热乎的暖暖身子,不过苏淮月用了心思,在暖汤里加了些中药。 不至于破坏暖汤的口感,却更添了些食补疗养的功效。 最初有人来只当是家新开业的暖汤馆子,结果喝了之后身体温热舒服,竟然还能缓解一些冬日里的寒疾。 新开了一家包治百病的莲子羹馆子,靠着口碑立刻传开来。 “只是因为天冷,想喝点暖的。”苏淮月莞尔一笑,她来这里也有一个多月,行事作风很是低调。 她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搬离之前的村子。 那里实在太过于落后贫瘠,交通不便,只能靠山吃山。守着那一个小山村,实在也赚不来更多的钱,而且两个孩子的眼界也很难开阔。 而且离开了那里,也远离了房家的是是非非,苏淮月将这个提议说给孩子们听的时候,他们一致表示同意。 “你带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芝麻说道,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从村子到镇子了。 相比之下,倾城反而显得更加的期待兴奋。 彻底摆脱了房家的阴影,她的性格开朗了不少,也变得大胆了一些。或许因为是女孩子,性格竟然也朝着苏淮月的方向发展。 “我们去哪儿?”倾城歪着头问道,她跟着苏淮月常去镇子里,觉得那里比村子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如果去一个比村子更远的地方,那肯定会更好。 “向着京城的方向去,那里更繁华一些。”苏淮月心中大概有了些想法。 “你是从京城来的?”芝麻想起来之前大人说过的,苏淮月是从京城被卖过来的。 苏淮月微微点头,原主的记忆对于过去的画面记录得很是清晰。 “京城那个地方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太难存活了,我知道皇城周边有几个经济发展不错的村镇,我们可以去那里。” 苏淮月做什么都是有规划的,绝然不是心血来潮。 搬家并不难,绕过重叠的山峦,一路坦途马车行走半日遍距离京城不远了。 最后他们选择了住在平遥镇远郊的一个村子里,房租相对便宜,距离镇子也不远。 苏淮月直接在距离平遥镇门口不远处盘下了一个小小的路边茶馆。 “姑娘,您挑了这地方就对了,原来茶馆的男主人被征兵走了,那家的女人吃不得苦,硬撑着经营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放弃了。” 苏淮月看中这里,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处于进城的必经之路,而且为止稍微有些偏远,盘下来也不必花太多的钱。 显然原来的茶馆的主人着急盘出去,价格要的也并不高,被苏淮月捡了便宜。 不过一个妇孺带着两个孩子突然在这里落户,还是引起了一些婆子的闲言碎语。 尤其是苏淮月的暖汤馆子经营了起来,许多人纷纷前来,大多数都是些男子。 年轻俊俏的寡妇天天抛头露面,不明所以的村妇们传什么的都有。 这些话苏淮月听的多了,不怎么受影响。两个娃娃也是大大咧咧的,全当那些风言风语不存在。 “苏姑娘,你有这么个好手艺,怎么没想过再嫁人啊。” “就是啊,年轻漂亮还会做莲子羹,什么样的男人能有福分娶你回家。” 几个男人倒是没有调戏的意思,只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见了漂亮女子,总想多说两句显摆显摆。 “我带着两个孩子流落到这里,一心想着活下去,还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苏淮月边收拾着临桌上的空碗,边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恰逢此时几个路过的村妇提着篮子去镇上买东西,听见了苏淮月同那几个糙汉子笑盈盈地说话,几个妇人交头接耳在一起,边说还边斜眼看她。 苏淮月知道从她们口中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倒是也并不太在意。 不论哪里的村妇便都是这个样子。 “唉,京城里来了位富商,在镇子上开粮仓接济百姓,苏姑娘你去了没?”说笑归说笑,其中一个男子想起这事,便对苏淮月说道。 “未曾听说啊。”苏淮月的消息并不灵通,在这里更是人生地不熟的。 “那位富商也就来三日,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可别忘了。” 苏淮月点了点头,打算等午后没什么人了过去看看。 平遥镇比之前的镇子要大上一倍,按着刚才那几个汉子告诉他的,京城来的大善人在米铺发放粮食。 苏淮月过去的时候,米铺那里排了很长的队伍,她站在最末尾等着,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个熟人。 第138章 再见小丁 第138章再见小丁 起先苏淮月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她再看过去时,只见站在米铺大门口一个富庶家族的仆人打扮的少年,分明就是许久没见的小丁。 小丁站在那里捧着一个账簿,有模有样的在那里记录着,苏淮月记得他是不识什么字的。 她本来想去喊小丁,但是她站在队伍的最末尾,中间隔着几十个人,小丁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 她只得先排着,等到了队伍的前头便能同他说上话。 “请问,站在米铺门口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苏淮月问了队伍前面几个看模样就是很爱打听的妇人。 “那个青年才俊,是京城来的那位富商家的,看他相貌堂堂又很是年轻,但是竟然能担得重任,看来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苏淮月听他们说的,不禁感到又些好笑。 没成想有一天,小丁竟然会被说成是青年才俊。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奇遇,竟然摇身变成了京城来的人。 这边排的极长的队伍热热闹闹的,苏淮月不禁百感交集。 虽说是战乱,同样是被繁重赋税影响着,但是天子脚下的百姓生活并未遭受什么太大的影响,相反山里那些本就困苦的老百姓,更是被逼的要靠卖女儿来维持生计。 “诸位,我们今日的粮食已经发放殆尽,实在对不住了。”一位身材高壮的男人从米铺里走出来,却对着小丁客客气气的躬身说话,接着才直起腰身对着排队的人们说道。 “今天特地赶了个大早,怎么就没有粮了。” “哎呀,真是浪费了人的耐心。” “不是……” 一群老百姓听了纷纷表示很不高兴,队伍也几乎是瞬间一拥而散。 苏淮月见队伍散了,想快些走到前头去找小丁,可是轰散的人群令她艰难的向前移动着。 只见小丁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直接上了米铺门口停着的一驾马车上,车夫直接驾驶着马车便离开了,苏淮月来不及去追赶。 她遥遥望着远去的马车,苦笑着站在原地。 没想到在陌生的地方遇见故人,但却没来得及同他说句话,苏淮月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当面去问了。 她有些沮丧的回去,重新开张营业。 “苏姑娘,白天怎么看你摊子管业了。”一个大婶正从镇上集市买了东西打算回家,路过经过苏淮月的摊子。 “齐大娘。”苏淮月抬眼一看,是她住的那个村子的村长媳妇,平日里是个极其霸道刁难的婆娘。 这齐大娘若与刘氏相比,可比刘氏的脑子要好使的多,天天看起来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村长夫人,与人为善,但其实贪婪自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听说你这儿的莲子羹好喝的很。”齐大量坐在了桌边,她的身材很是臃肿,坐在苏淮月便宜购入的长椅上,顿时把椅子坐的嘎吱嘎吱响。 “我刚从镇上回来,本来想去排队领救济粮,但是没来得及排上队伍,粮食已经发完了。”苏淮月边说着,边麻利的拿出碗来,开火准备给齐大娘煮一碗莲子羹。 也不是多少钱的东西,把这个难缠的女人打点好,总好过与她不对付,被她处处刁难。 “苏姑娘,我听说你带着的那两个小娃娃都不是亲生的?”齐大娘悠哉的坐在那儿,开口询问起来。 “嗯。”苏淮月专心致志的忙着手里的活儿,实则是不想多跟她言语。 “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拉扯着两个娃娃,怪可怜的。”齐大娘假惺惺的说着同情的话语。 “还好,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相处久了就是一家人。”苏淮月看好了火候,“齐大娘,这莲子羹您是要甜一些的,还是不那么甜的?” “我喜欢吃甜的。”齐大娘讪笑道,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她已然舔着嘴唇打算尝尝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包治百病莲子羹。 “好。”苏淮月看了一眼她,从她的脸色上看,应该是有些高血糖,是不该吃太甜的东西。不过她并不想给自己凭空添麻烦,只是将本该放的砂糖换成了红糖。 将莲子羹端到齐大娘面前,这个女人也不客气,直接一大口喝了下去。 “这味道真不错,难怪你来我们这儿不到一个多月,生意便做的这么好。” 齐大娘很快的喝完了一大碗,直接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农妇一般都不太注意这些,就怎么方便怎么来。 “苏姑娘,你说你这么心灵手巧的,带着两个小拖油瓶,日子实在不好过。”齐大娘吃饱喝足,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且对苏淮月继续说道。 苏淮月察觉到她来并不是单纯为了蹭吃的,便稍微警惕了一些。 “天生劳碌命,习惯了忙碌奔波就不觉得有什么的。”苏淮月说的客客气气,将齐大娘面前的碗收了回去。 “我记得你家里那两个孩子,一个叫芝麻,另一个叫……倾城是。” “嗯。”苏淮月应了一声。 齐大娘心里头很是不难,这个女人怎么像个榆木疙瘩似的,跟她说话好像她总是慢半拍,回答也只是一两个字往外蹦。 “尤其倾城那孩子,喊你小婶婶?” “是亲戚家的孩子,倾城的爹娘出了意外没在身边,由我照顾她。”苏淮月不知道齐大娘究竟想要做什么,把她们家的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清楚楚的。 “那丫头,也有五六岁了。” “快六岁了。”苏淮月察觉到齐大娘唯独对倾城很是感兴趣。 “那个小丫头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就是脸上有那么大一块印记,那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呀?” 苏淮月有些不悦。 倾城很不喜欢别人说她脸上的那一大块印记,为了消除那一块,吃了不少的苦头。 好在苏淮月调配的药剂很有效果,现在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也缩小了一大圈。相信假以时日,是可以彻底消除的。 第139章 不是让你嫁 第139章不是让你嫁 “咱们村里有一户姓周的人家,你知不知道?”齐大娘又问。 苏淮月愣了一下,她思索一番但是却没什么印象,便摇了摇头。 “唉,就是那个瞎了个眼睛的,但是身体很强壮能干力气活儿的。”齐大娘边说着,还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画着圈圈,生怕苏淮月听不懂似的。 “哦,这么说我有些印象了。”苏淮月恍然大悟道。 “别看他瞎了一只眼睛,但是另一只眼睛可好使了,在平遥镇做更夫,专门打更的,可会赚钱了。家里的宅子可是今年年初才盖的,比周围几户盖的都要大,也更加豪华。” 苏淮月顿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类似的话她已经听了不知道有多少遍,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总有些人喜欢牵线做媒的,苏淮月已经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个人的热心肠。 “齐大娘,怕是您有些误解,我现在还不打算嫁人。”苏淮月客客气气的说道,她尽可能的不伤及齐大娘的面子。 “啥?” “我的意思是,劳您费心了,那个周姓的大哥即便是再好,我现在也没想过嫁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听了苏淮月说的话,齐大娘先是愣神了片刻,接着发出了极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尖利刺耳,若不是出于礼貌,苏淮月差点没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苏姑娘,你误会了不是。我并不是来给你做媒的。” 听齐大娘这么一说,轮到苏淮月尴尬了。 她的脸一红,实在是因为太多人想要给她介绍男人,让她已经生理性的产生了抗拒的心理,所以齐大娘这才一开口,她便不由的开口拒绝了。 “我呀,是来给你家倾城做媒的。” 齐大娘的话,反倒是让苏淮月愣住了。 “你说……倾城?” “对啊,小丫头这个年纪先放在周家那里养着,等到了年纪直接圆房,有人还能替你养着孩子,这不都解决了吗。” 苏淮月惊讶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虽然对那个周姓的独眼并没什么印象,但是也记得他已经二十多岁,倾城的年纪认他做爹都绰绰有余,怎么还能去给人做童养媳。 看出了苏淮月有拒绝的意思,没等她开口,齐大娘接着说道:“你先别着急拒绝,我觉得这事也是为了你跟倾城好。你看你一个寡妇,本来就很容易惹出什么风言风语,那个小丫头跟在你身边长大,想必时间久了也会背后承受不少指指点点。” 齐大娘一副好心肠的劝诫,但是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三观让人实在没有办法赞同。 “还不如趁着她如今只是个小姑娘,赶紧给她嫁出去。一个脸上那么一大片胎记的姑娘,以后能不能有人愿意娶还是个问题,别花了不少钱养大,最后还要你倒贴钱再把她嫁出去。这买卖,亏了呀。” 在齐大娘的观念里,苏淮月不是倾城的娘亲又愿意带着她,肯定是为了等养大了把她嫁出去,收一笔彩礼的钱。 她的这个逻辑,正是之前刘氏盘算的。 “我从来没有拿利益来衡量过孩子。”苏淮月知道她误解了自己对倾城的用心。 “我知道我知道。”齐大娘有点不耐烦了,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个苏淮月怎么如此的不识好歹。 肯定是装出来的,这个天底下,她就没见过谁不爱钱的。 “唉,周家可是不缺钱,断然不会白白把你家倾城给讨要过去,你开个价,我帮你去说。” 齐大娘并不是真正的热心肠帮别人说媒,这亲事如果能说成,她铁定是会从中抽成的。 “不是钱的问题,我做不出卖孩子这样的事情。”苏淮月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谁让你卖孩子了,还不都是为了给倾城一个归宿。”齐大娘说的好像自己的好心被人给糟蹋了似的。 苏淮月将手里的碗洗干净,轻轻的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她这个年纪还到不了谈婚论嫁,我就想把她好好养在身边,看着她出息,以后若是遇到个喜欢的人,再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苏淮月这么说,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齐大娘面色一沉,她好赖也是村长媳妇,村里谁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像苏淮月这样直接拒绝人,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分明就是不给人面子。 “就这样,齐大娘。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余地。”苏淮月打断了她又想要开口说的话,轻声道。 齐大娘也是诧异,这个女人从来村子里到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和和气气,甚至有些软弱的,所以她来当说客的时候,可是跟周家人拍胸脯保证,一定能促成这个亲事。 谁知道在苏淮月这里直接碰了个钉子,还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您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苏淮月歪着头,直接把话题给转移开。 齐大娘的表情很不好。 虽然那莲子羹的味道不错,一碗下肚还真是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也不觉得那般干燥不适,但是齐大娘心里头不爽啊。 “不必了。”她猛地站起来,拉着一张脸,就差直接再脸上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那我先忙了。”苏淮月浅浅一笑,便转过身去。 她刚从外面回来,哪里有什么活儿要忙,拿了块布,将那些干净的桌面认真的擦拭着,也不知道是在擦什么。 齐大娘看得出苏淮月的逐客令,一想到自己夸下海口,结果来吃的哪里是莲子羹,分明是一碗闭门羹。 “不过就是个寡妇,还真以为自己金贵。”齐大娘看起来是喃喃嘀咕了一声,但可是一点都不怕苏淮月听到。 说要,愤然起身便走了。 苏淮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不由的叹了口气。 她并不想树敌,于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来这里到现在也一直都很低调。 可惜自己不想找麻烦,偏偏麻烦主动找上门来,她想躲也躲不掉。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 第140章 初雪 第140章初雪 若说最让人惦记的,还是两个孩子。 因为举家搬迁,所以连带着芝麻跟倾城也转了私塾。即便是芝麻这个小机灵鬼总是一副不会被人欺负的模样,但是苏淮月也是不禁担心他们两个转学过去的孩子,会不会被人欺负。 每日两个娃娃下学回来,苏淮月都要拉着他们左看右看,生怕他们被人给打了身上带着伤。 “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了。”芝麻对于苏淮月的做法很是无奈,“出了倾城同她那个小情郎分开了,暗暗伤情了几天,就没什么别的令人担忧的事情了。” 芝麻的话,让倾城愣在原地,接着羞红气恼的脸,攥着小拳头就朝着芝麻的身上挥舞。 两个娃娃在院子里打闹了一阵,这才安分了下来。 “芝麻你当哥哥的可少欺负点倾城。”苏淮月边说着,边俯下身来捏着倾城的下巴看了看,“再有半年的时间,这痕迹应该就能淡到可以用脂粉掩盖住了。” 随着倾城脸上那块丑陋的印记变淡,她也愈发得水灵清秀起来。本就是个美人坯子,虽说房术两口子模样不怎么受宠,但是倾城并没有继承爷爷奶奶刻薄的样子,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小丫头说起这件事,语气就不由得有些激动,她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够消除脸上的印记,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是漂漂亮亮的。 苏淮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瓜,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面庞上。 “哇,下雪了!”芝麻率先发出了一声惊呼。 苏淮月微微抬起头,漫天飘落的雪花寂静无声的落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冬天来了。”苏淮月伸出手来,那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掌心很快便融化。 初雪就这样悄然的降临,苏淮月颇有些感触的环顾了四周,也不知原来村子里的人们过得如何,不过她听说草药收成不错,也缓解了医馆的草药供应,想来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冬了。 “可以打雪仗喽!”芝麻快活的在院子里转圈。 苏淮月抿嘴一笑,下过雪之后天气愈加的寒冷,到时候来和暖汤的人也会更多,生意便更好做一些。 “打什么雪仗,等雪停了就得扫院子了!”苏淮月故作严肃的说道。 他们搬迁过来居住的这个小宅子,比不得之前的那个宽敞,但是三个人的心只要是在一起,那便有家的感觉。 “先打了雪仗,然后再打扫,一样的。”芝麻朝着苏淮月做了个鬼脸,一副调皮捣蛋鬼的样子。 苏淮月不禁乐了,似乎搬来之后,孩子们也逐渐忘却了房术两口子给他们带来的阴霾。 第二日一早推开房门的时候,果然外面的世界已然银装素裹,房梁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只不过雪停之后伴随着温度骤降。 苏淮月几乎离不开暖手的汤婆子,给两个孩子准备好了御寒的冬衣,自己也披上了厚重的袄子。 “你活脱脱像个熊一样。”芝麻看见苏淮月瘦削的身体缩在厚重的棉袄里,忍俊不禁道。 “怕冷,没办法。”苏淮月无奈道,这是这个身体打小落下的病根,畏寒得厉害,她已经给自己配了药调理,但是架不住这些年都不曾好好医治,怕是也不能根治了。 搬来的另一个好处,便是苏淮月可以亲自送两个孩子去私塾。 正好她盘下的铺子同私塾是顺路的,是以苏淮月每天一早都能跟两个孩子结伴一起出门。 三人一路步行到了私塾的门口,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开一条通路,“好好读书,不要跟人打架。” 后一句话,苏淮月是说给芝麻那个小捣蛋鬼听的。 “听见没,说你不要跟人打架。”芝麻一本正经的对着身边的表妹倾城说道,惹得倾城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苏淮月搓了搓手,便朝着自己的那个小铺子的方向走去。 一大早并不会有什么客人光顾,而且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她那几张摆在外面的桌子都毕竟埋在了雪中。 苏淮月便开始清扫铺子前头的积雪,将雪扫成一堆,活动活动身子骨也觉得温热了不少,便生火准备开始熬暖汤。 她做得属于是药膳,因此需要小火慢熬,尤其是银耳莲子羹,更得小火慢炖,让银耳煮的烂乎乎的,入口即溶的软糯才行。 不大不小的铺子,全由她独自经营,但是习惯后也做得有条不紊。 “苏姑娘。”她正蹲着添了柴火,便产生了幻听。 这声音仿佛是回到了曾经在村子里,她每每站在自己的点心摊子前卖光了那些个点心,便总能听见小丁那声清脆的声音。 只不过现在小丁已经是京城富豪家的佣人,是她追赶不到的人了。 “苏姑娘!”又是一声呼唤。 苏淮月愣了一下,站起身循声望过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朝自己拼命挥手的,正是小丁,而站在他身后,一个身材高大衣着华贵的男子,实在是更加眼熟了。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铺子前,小丁笑嘻嘻的说道:“苏姑娘,听说你这暖汤铺子的莲子羹可是包治百病,麻烦给我们家爷来一碗!” 看得出他话语间的调笑,然而苏淮月站在原地确实半晌说不出话来。 坐在桌边的秦丞,穿着打扮便是个贵族公子,那雍容华贵的布料,外面还套了一件泛着光泽皮毛的袄子,他的眉眼冷峻,白皙的皮肤更衬得几分疏离。 “好久不见。”苏淮月对上他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眸,若是寻常人望进那仿若寒潭的眼睑之中,怕是都要忍不住冷得打个哆嗦。 然而苏淮月只觉得心中万分苦涩,且多添了些莫名的委屈在里头。 “苏姑娘,你可有生我们的气?”小丁见苏淮月的脸上并没有久别重逢之后的半点喜悦笑意,有些局促的问道。 不用说也知道,大家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们的不辞而别,换做谁都会生气的。 第141章 故人重逢 第141章故人重逢 小丁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秦丞,显然此刻完全没有露出憨傻模样的秦丞,使得小丁在尊敬之外还多了几分敬畏。 苏淮月能猜测出秦丞的身份应当是不寻常的,在前一日见小丁跟着京城来的富商时,便更加断定了这件事,秦丞约莫也是京城的人,不仅是富庶人家,甚至很有可能是王侯贵族。 “来一碗莲子羹。”秦丞开口说道。 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心中在想着什么,眼神微微一扫周围的环境,果然很像是苏淮月经营的店铺,简约的陈设,没有什么太多精致花哨的物件,只有锅中飘出的淡淡的甜香味道,在寒冷的冬日里带着暖意。 “稍等。”苏淮月对于这样的秦丞感到很是陌生,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别过头去,盛了一碗莲子羹递给了秦丞,又习惯性的给小丁也盛了一碗。 小丁端着碗站在旁边,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坐下。 秦丞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小丁这才心领神会的坐到了桌旁。 苏淮月将这一小小的细节看在眼中,看来小丁之前是真的以为秦丞是傻少爷,所以同他相处有时也没大没小。但是现在秦丞已经不再装下去,甚至小丁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对他便更多了毕恭毕敬的顺从。 “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便问。”秦丞察觉出苏淮月在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向自己,毕竟是故人相见,他也不想两个人看起来太过于身份。 苏淮月犹豫了一下,便坐在了秦丞的对面。 “小丁,我前两日看见你了,在镇上的米铺门口。”苏淮月对小丁道。 “放粮那日你也来了吗,为何不上来同我说话?”小丁一听很是诧异,甚至还有些失落,若是当时他们就能想见该多好呀。 “当时人太多了,队伍排得很长,我又在末尾。”苏淮月淡淡道,“所以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苏淮月这个问题,便是问秦丞了。 小丁犹豫了一下,但是拿捏不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边怯怯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秦丞。 秦丞轻声回了句:“嗯。” 苏淮月长舒了一口气,“京城很好。” 除了这种敷衍至极的废话,面对如此沉默寡言的秦丞,她也有些词穷了。 或者也不叫没话说,只是她憋着一股劲儿。 “你怎么会来这里?”秦丞总算又发问,不至于让他们的氛围看上去那么的尴尬。 “房术疯了,他的大儿子也死了,我不想房家的事情一直给孩子们带来影响,而且原来的村子还是有些偏僻,现在搬到了皇城脚下,也算是见了世面了。” “这皇城脚下叫什么世面呀,那京城才当真是花花世界……”小丁一见到苏淮月,就仿佛回到了之前在镇子上的时光,说起话来也有了些飘飘然。 秦丞轻轻瞟了他一眼,小丁顿时哽住不敢多言。 “我知道京城的好,只不过那地方没有我的归宿。”苏淮月苦涩一笑,在她的记忆深处,最长最深刻的那些画面都是与京城有关的,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时光,所以她领着两个孩子止步于了平遥镇。 “我听说原来村子里的人都种了草药,是你教的吗?”秦丞又问。 “看来你即使人离开了,还是挺关心那些个父老乡亲的。”苏淮月忍不住戏谑道,“苛捐杂税让人几乎熬不过这个年头,我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是给他们带来了希望的好事情。”秦丞说道。 苏淮月浅浅一笑,“我这是被你表扬了吗?” 不由得想起曾经与他相处的时候,苏淮月总是忍不住将他当做小孩子似的,甚至还喜欢摸摸他的脑袋,就像是对待芝麻似的。 “算是。”秦丞说了句。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凑巧遇上吗?”苏淮月自动默认了秦丞就是来平遥镇大开粮仓接济百姓的京城富商,今日约莫是领着小丁到处闲逛,这才撞见了她。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动向,只不过近日始终抽不开身来会故人。”秦丞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出奇的明亮,“我之前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苏淮月被他眼底那神色的暗涌为之一振,有些不自然的嘀咕一句:“谁记得有那样的话。” “你记得的。”秦丞唇角微微一扬,总算是做出了一个还算是令人舒适的表情。不然他始终铁青着一张脸,仿佛看到她这个老朋友是一件叫人多么不开心的事情。 “那你们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啊?”苏淮月其实也挺心大的,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要多打听,秦丞显然是一个全身上下充满了谜团的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不要随意去触碰,一想到他身边跟着的那群武功高强的黑衣护卫,便知道与秦丞有关的事情,甚至有可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过两日就回京城了。”秦丞说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算远。” 他的言下之意,是彼此之间还能互相走动,像以前一样? “罢了罢了,我也没那么多空档再去串门了。”苏淮月心中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跟秦丞的友谊,怕是再回不去了。 小丁在旁边露出了些落寞的神色:“苏姑娘,我们爷并不是故意要不辞而别的,您若是心里不痛快也不要憋在心中。我家爷是要干大事情的人,所以实在没办法。” 他说的这番话,秦丞并没有打断。 “我当然知道你们干的是大事情。”苏淮月爽快一笑,她也不喜欢自己扭扭捏捏的太过于小家子气。 “只是下了一场雪过后,天气转冷,我估摸着这暖汤应该很好卖,怕是得忙上好一阵。如果以后有机会去京城玩儿,必然会登门拜访。” 见苏淮月这番轻松的话语,小丁悄悄看了一眼秦丞,却有些欲言又止。 “这莲子羹好喝吗,要不要再给你添一碗?”苏淮月这是标准的下了逐客令。 “有劳。”谁知秦丞竟然很不客气,直接递了空碗过去。 第142章 被人当众调戏 第142章被人当众调戏 “嘿嘿,那我也想再来一碗。”小丁看秦丞伸了碗过去,便也笑嘻嘻的将自己喝空的碗递过去。 “好久没有尝苏姑娘的手艺啦,您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这平平无奇的食物吃进肚子里就好像是灵丹妙药似的,身体说不出的舒畅。”小丁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了,赶紧着开始夸赞去苏淮月。 “拍马屁的本事见长。”苏淮月接过小丁的碗,笑着对她说道。 给主仆二人又分别盛了一碗莲子羹,搁在了桌上。 “以后不会再不告而别了。”秦丞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苏淮月微微一怔,但是回过神来时,见秦丞已经端起碗,举止得体优雅的喝起了莲子羹。 “苏姑娘你怎么都没雇个人,整个铺子里就自己一个人在忙活?”小丁倒是个心大的人,还沉浸在终于见着了苏淮月的喜悦之中,但明显他还是有些顾忌,怕说错话,所以便只得不住的询问苏淮月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的店面,这么一个开在路边的小棚子,我一个人足够了。” 正说着话,便有四个男子路过,走了进来坐下。 “苏姑娘,来四碗莲子羹。” 苏淮月侧过头对着那几个人应了声:“来了。” “我先去忙,你们随意。”她撇下这句话,便去灶台前忙活开来。 秦丞的目光静静的落在苏淮月那裹得厚实的身影,因为穿着沉重所以走起路来步履也有些缓慢。 “苏姑娘一直都很怕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小丁不禁有些唏嘘道,他边说着悄悄打量了一眼秦丞。 秦丞放下手中的碗,碗内的莲子羹凉了一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气腾腾。 “苏姑娘,你怎么穿得这样厚实,把你的好身材都给遮盖住了。”其中一个男子显然是老顾客了,他笑嘻嘻的调侃,说完这句话,一旁的三个人都跟着乐起来。 苏淮月的脸上始终挂着职业假笑,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只是图个嘴上的便宜,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越矩的事情。 一个女人家家的,在外面抛头露面,遇见这样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 “今天降温了,我再莲子羹里的添了些白芷和羌活,能够祛寒温热身子。”苏淮月没有搭腔,而是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对那四个人说道。 “羌活我知道,入药的好东西,我家小舅子上个月肾亏去了医馆开的药里就有这一味药。” “什么小舅子,是你肾亏。” “滚,我身体不知道有多强壮,过几日还要再纳个妾回家,不然我家娘子快吃不消了。” 一群男人坐在那里闲聊着,本就是周围村子里干活的,言谈举止都十分粗鄙。 他们只管聊他们的,苏淮月全当听不见,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苏姑娘,我听说你现在也单着,没想过再找一个吗?”那个夸自己肾好的男人,看了一眼苏淮月问道。 这家暖汤店的苏姑娘,模样俊俏又是个小寡妇,其实周边一些单身汉或是有心想纳妾的,一直都惦记着她。 “我还带着两个孩子,想娶我就得先养两个孩子,这赔本买卖谁做?”人家直接问她,苏淮月便不能装聋作哑了。 她这段日子来被人也问过不少,回答诸如此类的问题张口便来。 “嗨,谁说是赔本买卖,听说你那两个孩子也懂事听话,而且还去私塾念书,是有学问的孩子。跟村里那些只知道玩泥巴的野孩子比要强上许多。” 苏淮月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话都是这么说的,等真到了要给孩子花钱的时候,就都傻了眼。这个光景,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没人为了娶个寡妇还搭上养活三口人的钱。” 苏淮月的这番说辞,的确是很劝退那些男人的念想了。 “其实许多人改嫁再把孩子送走的也很多,您没考虑过吗?”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也动了念头。 “我跟那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不是他们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他们。”苏淮月笑眯眯的说着,但是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几个男人一阵唏嘘,又开始闲聊开来。 他们的对话,一旁的秦丞都听在了耳中,他的眉头始终微蹙着。 苏淮月将四碗莲子羹陆续端到那几个男人面前的时候,余光不小心瞥见了坐在旁边桌子一言不发的秦丞。 她心中忽然一沉。 方才她跟这几个男人的对话,秦丞一定也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换做是从前,有人用这样的言辞来调戏自己,那个傻子秦丞肯定已经气得嚷嚷着,冲上去要跟人家干架,还得她和小丁拦着了。 但是此刻这个衣着奢华的贵公子,却稳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本就……没有关系。 苏淮月这想法一起,不禁感觉到心脏骤然一紧。 现在坐在那里的,已经不是曾经对她照顾有加的那个傻瓜蛋了。 “苏姑娘,我们喝完了。”小丁见秦丞已经站起身,便也忙跟着站起来,朝着苏淮月招呼了一声。 “好嘞。”苏淮月迎上去,想要把桌子上他们主仆二人的碗筷给收走。 手刚伸向桌上的两个空碗,忽然被一双大手紧紧捉住。 秦丞的手掌一如过去那般温热滚烫,却相比曾经也更加有力量,两只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细细端详了一番。 “手上都干裂开了。”他研究了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淮月能明显察觉到旁边那一桌的四个男人,正齐刷刷的把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一旁的小丁见怪不怪,直接背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没什么的。”苏淮月使劲想把手抽出来,但是秦丞看似随意的在摆弄她的手指,但是手掌却极有力量,让她的挣扎全都是徒劳。 秦丞松开了一只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是……”苏淮月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143章 狐媚子的本事 第143章狐媚子的本事 “涂在手上可以缓解干裂的疼痛。”秦丞说道。 苏淮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扭开了盖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而出。 “这里面添加的香料和草药都是很名贵的……”苏淮月闻了闻,顿时脱口而出。 虽然她之前也做过一些护手的膏药,但是毕竟身边的材料有限,都是些廉价常见的,只能说尽可能的发挥功效。 但是秦丞给她的这个膏药,光是里面添加的一味香料,就有着滋润的功效,而且是极为罕见且需要精密提纯加工的雪莲精华,总之就是一个“贵”来形容。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苏淮月对这种好东西爱不释手,实在是因为里面罕见的香料许多在她从医生涯时甚至都已经绝迹了。 “别人送的。”秦丞见她似乎很喜欢,看来女人终究还是喜欢这些香喷喷的东西。 “送你这个的人,肯定很有钱,起码要富可敌国了。”苏淮月忍不住说道。 “是羌王送给我的。” 听秦丞这么一说,苏淮月拿着那个小瓶子的手不禁一哆嗦。 羌王……那不就是不停侵犯边境,敌国的王吗? 秦丞竟然跟这样的人有来往,而且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这话可不能乱说。”苏淮月微微一撇不远处望着他们的那四个男人,好在秦丞说话的音量并不高,看那几个人的表情应当是没有听清楚的。 秦丞眨了眨眼,对于苏淮月说的不可置否。 苏淮月心中顿时明白他是何用意,他将自己的秘密撕扯开了一个碎片给她看,算是为之前的隐瞒那么多事情所做的弥补。 “我改日还会来看你。”秦丞轻轻拍了拍苏淮月的手背,留下这句话后,便是离开了。 直到秦丞走远了,那几个男人这才开口调侃:“苏姑娘,我说你怎么一直都不为所动,原来是因为有情郎了。” “那位公子看上去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啊。” “你怎么不让他赶紧娶了你,省得在这里受苦遭罪?” 苏淮月听着这几个人说的话,知道秦丞刚才光明正当之下突然对自己做出的关切行为,就是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不由得内心一阵苦笑。 “并不是你们看上去的那样。”她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是百口莫辩,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些人以为她在外面真的有男人,或许能少一些调侃自己,还能落得清净,也就不解释那么多了。 而另一面,秦丞同小丁径直走过了一个路口,这才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小丁说道:“刚才摊子上的那几个人,是做什么的?” 听他这样问,小丁回答道:“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在平遥镇做一些苦力活的,这么一大早还有时间坐在那里喝暖汤的,应该是了。” 秦丞微微点头。 “爷,您的意思?”小丁是个机灵的人。 当初秦丞离开村子的时候,便直接将他一并带走,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个年轻人有眼色还很聪明。果然没令人失望,小丁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秦丞,表现出来令秦丞非常满意的一面,因此才让他负责来平遥镇开粮仓接济百姓,而那位富商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见秦丞微微点头,小丁立刻心领神会。自打这位爷突然不疯不傻之后,小丁也是花了几天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当时秦丞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给他一大笔钱,还给他自由。另一条,是准许他继续追随。 小丁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便决定了要继续追随秦丞。 这段时间他也见识了秦丞真正的行事作风,起初还有些畏惧,但是他明白知道自己老老实实的侍奉他,他也不会亏了自己。 主仆二人一直走到了街角停着的马车旁,那里已经有侍从在等待了。 虽然秦丞现在可以公开的在街上随意走动,但是暗处始终有他的护卫保驾护航,看起来风平浪静之下,不知那些护卫解决了多少前来刺杀他的杀手。 小丁对着马车旁边的一位侍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那人脸上并无什么表情,而是机械的点了点头,便朝着苏淮月的摊子去了。 “走。”小丁对着驾车的人说了声。 马的嘶鸣声响起,马车便向着出镇的方向而去。 秦丞的忽然出现,让苏淮月的确很意外,但正因为这一次的邂逅,使得她深知两人之间有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或许在她心中,那个单纯憨傻的秦丞,依旧是不辞而别。今日她遇见的,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虽然秦丞说了有空会来看她,但是实际上过了五日也没见他的踪影。 “罢了罢了,他随口一说的话我反倒是当真了。”苏淮月不禁暗笑自己太认真了,这几日时不时就会看看路上的行人,总觉着会出现熟悉的身影,但最终往往扑了个空。 没有等来秦丞,却等来了齐大娘带了几个女人,都是村上的妇人,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 本来还有两桌喝莲子羹的客人,见一群女人来势汹汹,便匆匆付了银子躲闪到一旁看热闹了。 “有什么事吗?”苏淮月对于齐大娘的这个阵势着实摸不清头脑。 “你这个女人,自打来了我们这儿之后,勾三搭四闹得全村上下都不消停。”齐大娘没有开口,而是她旁边一个年纪与齐大娘相仿的妇人开口道,苏淮月甚至对那个婆子是谁都没有印象,但是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同村的妇人。 自打搬来之后,她几乎跟村里的人就没有什么过多的往来。 “这位大娘,您这话说得我就不明白了。”苏淮月知道她们仗着人多,欺负自己这么个外来的人,所以强压着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的说道。 “别把你那狐媚子的一套拿来对付我们,也就能骗一骗臭味相投的臭男人。”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妇人说道,“勾搭的我男人天天来你这里,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迷魂术。” 第144章 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第144章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这位大姐,我这里是正经卖暖汤的,而且四面透风连个遮挡都没有,干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说话要有凭有据,或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淮月知道自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在这个时候她除了好声好气的和她们讲道理,是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法子的。 “得了,多少人都说来你这里喝暖汤回去身子都热,还不是你这个狐狸精勾搭的那些男人心里都难受。” 苏淮月微微蹙眉,她这话说得着实是难听了。 “我这里写的清楚,暖汤里还添了一些草药,可以称作为药膳。现下冬季严寒,所以我加了一些温补的中药,喝的身体里热乎,才能驱寒呀。”苏淮月说着,指了指门口的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总之你这个寡妇来了之后就搅合的男人们失魂落魄,而且还有传闻你勾引了京城的富商,跟那个富商就在马路边勾勾搭搭,搂搂抱抱,实在是有伤风化。” 苏淮月很是纳闷,是谁在那里瞎传的话,说她勾引什么富商?还搂搂抱抱? 难不成,她们指的是秦丞? 可她并未跟秦丞做了什么越矩的事情,最多就是那日他拽着自己的手看了看,这就算是有伤风化了? “留着你这样的人在村子里,日后指不定会酿成什么样的祸端呢。” 齐大娘全程没有说什么,但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跟苏淮月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淮月顿时明白了,她们的来势汹汹绝对是有齐大娘在背后的撺掇,难道是因为上次她拒绝了齐大娘要给倾城做媒的事情? “齐大娘,你是村长的夫人,在村里很有地位也是德高望重的,这件事希望您能说句公道话,我在这大路边上做生意,虽说买买不大,但是前前后后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活,哪里有时间去做什么勾搭男人的事情?”苏淮月即便心知肚明这事是齐大娘撺掇出来的,但是她却并不能当面指责,跟她们撕破脸皮,对自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齐大娘眯着一双眼睛,看着苏淮月道:“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实在是怨声太大了,你说你好好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能不惹闲话吗。大家伙非要拉着我来主持公道,我也不能徇私,得公平正义不是?” 齐大娘摆明了立场,今日就是要给苏淮月难堪。 “我并不认,若你们觉得我做了什么有违道德的事情,可以去报官抓我。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就这样认了的。”苏淮月一只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被这群人气得站不住脚。 心中满溢而出的委屈,再加上天寒地冻她长时间站在那里,双脚已然是冰冰凉,可她依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落了下风,只得竭力撑起自己的身子。 “认不认是你说了的?这个狐狸精。” “应该说是娼妇才对。” “滚出我们村子!” “这个破馆子也留不得。”其中一个女人见她们的声势浩大,顿时来了更大的底气,直接冲上前去掀翻了苏淮月摆在桌上的一排碗。 盘子和碗摔在地上,发出了剧烈的破碎声。 周围已经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除了附近做生意的小商贩,还有一些路过的行商,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还议论纷纷。 苏淮月面色惨白,这些东西都是她花钱买来的,这群人怎么能说砸就砸! “你们是无赖吗!”她实在气极,冲上前去想要维护自己的家当。 对面加上齐大娘,总共有七个人,其中一个人直接拽住了苏淮月的胳膊,另一个拦腰抱住她,顺势还伸手隔着厚厚的衣服想要拧她,幸亏她穿得厚,并没有捏到她的皮肉,不然那力道肯定是要青肿起来的。 苏淮月挣扎了半天,却紧紧的被那两个女人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在自己的店里摔东西。 那股委屈与无力感,令她深陷入愤怒与绝望之中。 “你们停手!” 然而这样徒劳的喊叫声,根本无法制止她们的行为。 齐大娘看了看周围聚上来了很多人,虽然她心底觉得非常痛快,但是也有些忌惮,这里毕竟是在镇中,若是她们闹得太大了,惊到了官府的人来,那就不好看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了。”齐大娘在旁边开始装起了好人,不过她一开口,那群女人就都停下了手来。 到底谁是老大,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苏淮月,我给你个建议,还是趁早搬走。眼下这个情况你也看见了,村里人对你的意见很大,如果我是你,也不会再厚着脸皮住下去了。”齐大娘假惺惺的走到了苏淮月的面前说道。 苏淮月狠狠的一挣,甩开了那两个架着自己的女人。 “瞧她那个样子。”其中一个被她甩开的女人满脸的不悦,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齐大娘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她以为苏淮月挣脱开会直接扑上来抓自己,然而她并没有,而是去护着那些还没来得及被毁掉的碗筷。 “果然是个懦弱的女人。”齐大娘低声喃喃道。 这句话苏淮月并没有听见。 她觉得整个内脏仿佛都被人狠狠的拧在了一起,全身也是冷冰冰的,这苦心经营的一切竟然被人如此糟蹋着,而且齐大娘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她们摆明了就是要赶走自己的。 “你好好想清楚,今天只是摔了你几个破碗,下次你若是再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收场了。”齐大娘也知道见好就收,最后警告了苏淮月两句,就使了个眼色,领着那群女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待一群村妇走掉,旁边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也不能怪路人冷漠,只因苏淮月对于来了这里没多久,跟他们也没有多亲近。而且刚才齐大娘那伙人说的话,旁边的人听在耳中,多少都有些信了苏淮月是个浪荡的小寡妇。 第146章 小的也被欺负了 第146章小的也被欺负了 “没有的事。”不等倾城说完话,芝麻忽然喊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话。 苏淮月心头一动,她强行摆正芝麻的身体,让他面朝着自己,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只见那张肉嘟嘟的白皙小脸上,挂着一道道的伤痕。 右眼角肿了起来,嘴角已经结了血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是谁打的你?”苏淮月问道,她为自己刚才对芝麻的不耐烦感到愧疚,问话的时候语气不禁也低沉了几分。 “没谁。”芝麻别过头去,分明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苏淮月心中越是不安。 “倾城,告诉我,是谁打了芝麻?”苏淮月知道芝麻的倔脾气,从他嘴里既然问不出,只能去问小丫头了。 显然两个孩子回来之前是互相商量好的,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倾城,此刻站在那里紧咬着嘴唇,但是分明不想开口的样子。 “是因为我吗?”苏淮月问道。 房倾城微微一怔,一副她是怎么知道的样子。 苏淮月一阵揪心,若不是因为自己,两个孩子也没有必要满肚子的委屈却闭口不提。 “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我们说好的啊,有难同当。”苏淮月拉着芝麻跟倾城两个孩子坐下,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道。 虽然内心已然是疲惫万分,但是依然在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不论是什么都可以承受。 “今天私塾里有几个人说话难听,芝麻哥哥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倾城终于憋不住了。 在苏淮月的再三追问下,小丫头终于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两个孩子照常去私塾,虽说他们是新转过来的,但是功课很好,很受先生的赞赏,本来就让原来的那些学生们有些嫉妒不满。 今天私塾里一个平日里作威作福,很喜欢欺凌弱小的孩子,忽然揪着倾城的头发,骂她是寡妇的私生女,还说苏淮月在外面勾三搭四,他们两个其实就是苏淮月跟那些野男人生的。 倾城只是简单的一带而过,但是也能听出那些话难听极了。 这种话语,孩子怎么可能空口白话的说出来,背后必定是有人教的。 再一想私塾里也有不少村里人家的孩子去念书,今日齐大娘先去馆子那里砸人东西,又在苏淮月家门口扔了一堆恶臭的秽物,撺掇家中的孩子在学堂里欺负人,这一连串的行为是非要逼得她离开村子才罢休。 “让你们受委屈了。”终归这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的,苏淮月刚才还对着芝麻大吼大叫的,对他的语气很不好,一把将两个孩子抱在自己的怀中。 许是因为白天里受尽了欺负,钻进了苏淮月怀中的倾城终于忍耐不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为何要这样欺负人。小婶婶人这么好,那些人怎么能乱泼脏水,说难听的话污蔑人。”房倾城一方面是因为被欺负了,更重要的是那些坏孩子说了很多对苏淮月不好的话。 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像小婶婶这样好的人,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不公平对待。 本来还嘟着嘴巴一言不发的芝麻,因为倾城那哽咽的哭诉,也终于忍不住眼眶通红,但他还是倔强的没有流泪。 他暗暗告诉过自己,不能再随便哭鼻子了。 苏淮月纵然心酸,但是也见不得两个孩子如此的委屈。 “是谁家的孩子,告诉我,我去给你们评理。”苏淮月心中一横,那群疯女人怎么欺负自己都没关系,但是欺负这两个孩子那便决然不许。 房倾城摇了摇头,分明不想说,不用看芝麻也知道,他更是不会多提一个字。 “如果你们不说,明日我会直接去私塾拉着那些孩子挨个问,到时候若有谁心思不纯,随便乱说个无辜的人,那我可就要误伤了。”苏淮月知道两个孩子到底还是担心自己会吃亏,出于保护她的目的才不说的。 听她这样一将,倾城立马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来。 “别……”她是真的怕小婶婶做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话说得最难听的是村长家的儿子,其他的几个孩子父母是谁我们也不认得,总之都是村上的。” 果然,他们还真是兵分两路,大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小的在私塾里欺负两个娃娃。 苏淮月知道梁子就此结了下来,她必然要给两个孩子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我先去给你上药,这件事情我不会这么罢休的。”苏淮月看着芝麻脸上布满伤痕,又是一阵心疼。而且在她的强行要求下,发现芝麻的伤不仅在脸上,后背和四肢也不同程度的不满了青紫的痕迹。 倾城说,那一群孩子有五六个,一起围着打芝麻,芝麻根本就不是对手。 甚至就连倾城也被他们推了一把,膝盖也蹭破了。 苏淮月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将孩子们身上的伤擦拭过后,好生哄了他们,才让他们早点休息。 只是苏淮月始终觉得奇怪,虽说在之前的村子里也有风言风语,说她是个到处抛头露面的寡妇,但是她可以笃定自己的作风绝对没有半点问题,甚至在经营现在这个暖汤馆子的时候,也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纵然时长有一些客人来时,会偶尔出言调侃,甚至是带着调戏的意味,但是苏淮月从来都是明面上拒绝,那些人都是熟面孔,也没有谁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举止。 为什么齐大娘忽然这么大的动作,仿佛是要置人于死地似的?仅仅就是因为当初她拒绝了齐大娘来给倾城提亲这么一件小事? 从前在小村子里,苏淮月尚且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觉,但是此刻她无依无靠,领着两个同样弱小的孩子在这里,真真的体会到了世态炎凉。 那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仅凭着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即便她再多的赚钱,却也难敌悠悠之口。 第147章 可怕的威胁 第147章可怕的威胁 次日苏淮月没有让两个娃娃去私塾了,她担心齐大娘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干脆就哄着芝麻,说他身上的伤势如果不好好休息,很容易落下疤痕。 尤其是脸上的疤痕,实在是破了相了。 一听苏淮月这样说,倾城赶忙在旁边说道:“芝麻哥哥,那你可得好好修养,脸上有疤实在是太难看了。”没有人比倾城更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芝麻躺在床上,那群孩子即使是围在一起打他,但毕竟也只是一群小孩子,下手的力道伤及皮肉,但并不足以影响到骨髓。 但是苏淮月强行给他的腿上打了个石膏,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自如的行走。 “哪有这么夸张。”芝麻无奈的看着自己腿上肿大了好几圈的石膏,很是无奈的说道。昨天夜里他甚至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觉得自己睡一觉就好了,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苏淮月直接强行给自己的腿里里外外缠了数层绷带还打了石膏。 “芝麻哥哥,你还是听小婶婶的。毕竟她医术高超。”倾城在旁边只当芝麻在逞强,她对于苏淮月的医术是非常认可的。 “就你这个笨蛋相信这种鬼话。”也不知道是芝麻太聪明,还是倾城真的太单纯什么都信,总之她被芝麻说得稀里糊涂。 苏淮月无奈的笑了笑,“我今日也不去开张了,在家里好好陪着你们。” 听她这样说,芝麻躺在床上紧皱眉头,半晌他才默默的问道:“你也被欺负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苏淮月当即否认道,她并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的暖汤铺子被人砸了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躲在家中不敢出去?” 芝麻这个孩子,有的时候实在是眼睛太毒了…… “你这个熊孩子,我当时是要照顾你了。”苏淮月佯装愤怒的挥了挥拳头,仿佛芝麻根本不能理解她的煞费苦心。 芝麻讪讪的躺在床上,看不透苏淮月到底是为了守着自己,还是因为被人在外面欺负了。 其实苏淮月一方面是知道今天暖汤铺子也没法正常营业,另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如果出门,留两个孩子在家她更加的不放心。 昨天那群人能在门口对那些秽物,谁能料到他们还会做什么事情? 正想着,忽然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在她家门外来回踱步。 接着只听“砰砰”几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摔落在了地面上。 “什么声音?”倾城被那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苏淮月面色有些不好,她摇了摇头,对倾城说道:“你先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说完,苏淮月便出了芝麻的卧房,然而她没在意的是,倾城还是有些不放心,也紧跟着她出去。 万一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在原先的村子里,她就是这样无数次的守在小婶婶的身后的。 “啊!”一声少女尖利的惊叫声,刺破了冬日灰蒙蒙的天空。 倾城嘶哑着嗓子喊叫一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苏淮月的脸色惨白,整个人的拳头死死的攥着,听见了芝麻托着打了石膏的腿想要出来,赶忙回过头来制止:“芝麻别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芝麻也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情景也吓坏了。 挨着院墙的地面上,几只血淋淋的野猫尸体横七竖八的被丢弃在那里,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芝麻吓得猛一哆嗦。 苏淮月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倒流,身体仿若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湖底,从头凉到脚。 “倾城,你跟芝麻先回屋里去。”苏淮月说话时,嘴唇止不住的还在哆嗦。 即使是看过许多场面的苏淮月,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这种血淋淋的恐吓,做出这番事情的人,内心究竟有多么憎恶她,又有多恨她? 倾城坐在那里半天,吓得动弹不得。 苏淮月回过身,走到了倾城的身边,将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径直抱进了芝麻的屋子。 “进屋去。”见芝麻还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院墙下的那几具野猫尸体。 “可那些……”芝麻指着那些,他的手都在哆嗦。 再是勇敢的孩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苏淮月很怕孩子们的心理会有什么阴影,竭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平静:“即使是动物的性命,那也是生命。做这些事情的人实在是太缺德了,我去找个地方把那几只野猫给葬了。” 她尽力将这件扭曲的恐吓事件,转换成对动物生命的不尊重。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芝麻的恐惧稍微减弱了一些,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相比于吓得呆傻住的倾城,他的反应已经是因为有着很强大的内心了。 “你腿上打着石膏不方便,而且倾城有点被吓到了,你做哥哥的是不是应该好好照料她?”苏淮月温声对芝麻说道。 芝麻又咽了咽口水,这才重重的点了头。 “嗯。”苏淮月这才放心下来,把两个孩子留在屋内,重新出了屋去。 今年是个寒冬,且自打入冬就没有见过几天的太阳,今天照例也是灰蒙蒙的天空,刺骨的冷风一吹,仿佛都从人的骨头里穿过去似的。 那几只野猫的显然是刚被杀不就,血肉模糊,鲜血淌在院子里,此时已经微微有些凝固。 苏淮月并不怕鬼神,但是对于这种可怕的威胁,还是有些畏惧。 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慌,从院子里翻出几个破席子,深深的呼吸了两口大气,让自己提起胆子走到野猫的尸体旁边。 当她走近的时候,整个人站在原地僵住半天都没有动。 刚才隔得远,她没有看清楚,此刻走进了才看见,地上横着的是三具野猫的尸体。 一个是只大猫,另外两只身材娇小。 一大两小,这是在隐喻她跟那两个小娃娃吗? 齐大娘,何必把事情做到这样的地步? 第148章 京城苏家 第148章京城苏家 苏淮月站在那里看着那三只野猫的尸体正在出神,忽然听见有人直接推了大门进来。 她当即警惕,顺手抄起墙上依靠着的一把锄头,若是齐大娘他们找了认冲进来,苏淮月就直接挥着锄头上去,跟他们拼了。 然而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却是秦丞,小丁紧随其后以及几名家丁打扮的下人。 秦丞一进门就看见了苏淮月那双绝望又满是敌意的目光,她举着锄头做出防御姿势,在看清来人是自己的时候,这才疲惫的放下了手里防卫的武器。 视线接着移动到了苏淮月脚边那几具血淋淋的动物尸体,秦丞的表情更加阴沉了几分。 “苏姑娘,这……”小丁显然是知道苏淮月遇到了麻烦,但是没成想竟然遭遇了如此,赶忙带着那一群下人冲上去,一群人处理掉了几具野猫的尸体。 秦丞则是走到苏淮月的面前,用不大不小的力道将她拉到了一旁。 “你还好吗?”秦丞低声问道。 她的样子,分明是不太好的。 脸上一点没有血色都没有,嘴唇也是惨白,就由着他拉扯着自己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苏淮月回过神来,有了熟悉的人在,她心中还是踏实了不少。 “我听说你的铺子被人给砸了,有些不放心。”秦丞简短的回答道。 苏淮月眼睑微垂,果然他说了还会来找自己,这次倒是没食言。 “村上那些妇人不知哪里看我不顺眼,这是逼着我离开呢。”苏淮月回答道,更加详细的原由她也实在说不出了。 “那就别住在这里了。”秦丞说着,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 这个住处,跟她之前住的地方相比实在差太多了。 破旧的墙垣,大门的边缘也因为常年失修而受到了腐蚀,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直接推门而入,而那个门栓本来是挂着的。一眼能看见里屋的陈设,也都很是破旧。 “还能去哪里。”苏淮月有些颓然,她一直紧紧绷着神经,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必须要逞强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但是此刻没有孩子们在跟前,她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茫然。 这种事情,这次发生在平遥镇,她再搬到别的地方去,下次也会发生相似的结果。 一个寡妇,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白眼和唾弃的。 怕是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不断的循环重复。可她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不足以抵挡这个社会已经成为了风气的偏见。 秦丞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去我那里。” “哪里?”苏淮月有些没回过神来,不知道秦丞说的是什么地方,下意识的还想着曾经的秦家,可是那幢宅子不是已经空了吗。 “跟我去京城。” 秦丞斩钉截铁道。 他的语气并不是像是商议,而是不容人拒绝的笃定。 “京城啊……”苏淮月反复了一番,“那里我现在还去不得。” “为什么?”秦丞没想到苏淮月竟然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仿佛里面有着什么隐情似的。 苏淮月淡淡一笑,那些记忆里本属于别人的记忆,但是此刻早已与她的记忆融为一体的画面接踵而来。 “因为我就是从京城里出生的人。” 她带着两个娃娃走到这里,为何要止步不前,正是因为京城里也有想要迫害她的人。还有她这一身畏寒的病症,都是自小在家中遭人虐待而一流下来的。 京城之中颇负盛名的富商苏炳文,苏大夫,便是她的生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家,苏炳文也不是什么好父亲,但却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 说来也巧,苏家祖辈都是行医的人,到了苏炳文这一辈,却偏偏爱财,他认为行医治病救人赚的都是辛苦钱,远没有经商来钱更快。 好在苏炳文的大女儿苏淮柔纳了个好夫婿,是京城极负盛名的大夫,背靠着苏家经营的医馆,在京城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不过京城那样卧虎藏龙的地方,苏家的位置也是不上不下的,尴尬得很。 苏炳文不但贪财,年轻时也惹了不少风流债。苏淮月便是苏炳文看着自己正方夫人的陪嫁丫鬟眉清目秀,强要了她,而生下来的庶女。 故此,作为嫡女的苏淮柔打从心底里厌恶苏淮月。 苏淮月的娘本就是个没地位的陪嫁丫鬟,有了身孕之后被苏炳文纳了妾,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再生下苏淮月不久之后,便连带着被苏家上上下下欺辱轻贱而抑郁病故。 留下了苏淮月,继续替生母遭受那些罪过。 当年的苏淮月,明面上是苏家的小姐,但是平日里谁都可以使唤她,是个性格懦弱至极的人。尤其是被长姐苏淮柔欺负得很,大冬天的让她穿着淡薄的夏衣在院子里清扫积雪。 因为苏淮月的身体才如此的畏寒,那都是自小便被欺负出来的旧疾。 倒不是因为害怕苏家的权势,只是若身在京城,被苏淮柔她们给撞见,不知还要使什么手段来,她凭现在的一己之力对付苏家已经很是勉强,不能再让两个娃娃跟着她遭遇什么陷阱。 秦丞看着陷入沉思的苏淮月,忽然轻笑一声:“呵,是怕苏家找你麻烦吗?” 苏淮月听了他的话,顿时心头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竟然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你……调查过我?”苏淮月本来被他拉扯到一旁,身子微微有些无力的依靠着他,但是听他这样说,顿时直起了腰背,离他稍微远了一些。 秦丞察觉到苏淮月这细微的动作,“毕竟我是京城人士,知道这个不是很容易吗?” 苏淮月一愣,他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这一回,苏淮月才不会轻信了秦丞的话,越是相处越觉得这个男人令人捉摸不透,恢复了真面目的他看上去冷漠决绝,但是又会像曾经一样在自己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揣着什么心思? 第149章 秦丞被拒绝了 第149章秦丞被拒绝了 “你在村子里呆了好几年,是怎么能调查到京城里的事情的?”苏淮月被卖到村子里只是近一年发生的事情,秦丞说他一早就知道,这不是有些前后矛盾吗? “我承认,在我回来之后稍微花了些心思调查你。但全然是因为你这般聪明有才华的女子,怎么我在京城时都没听说过?”秦丞反过来倒是说她了。 苏淮月垂下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他几年前如果在京城,怎么可能听说过自己的名讳,苏家巴不得从来都没有苏淮月这么一个人。 “我知道你是畏惧苏家,但是偏偏苏家的那点家业在我眼中不足为惧。你有满腹才华,也有一颗玲珑心,却没有一个很好的依靠。”秦丞娓娓道来,每一句话都说中了苏淮月的心事。 “曾经碍于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装傻躲藏在村子里,也在这样的机缘之下同你相识。现在我不需要在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可以站在阳光之下,也能对你施加更大的帮助。”秦丞的一番轻描淡写,但还是再对苏淮月解释,他之前的日子。 需要依靠着装疯卖傻躲在暗处,他的敌人怕是比她所能想象得还要更加强大?想起前几日他送给自己的膏药是羌王送的,怕是这里面的复杂阴谋已经远不是她一个普通的庶女可以承受的了。 “跟我去京城,我可以为你开一家医馆,甚至成为你的庇护,没有人再敢欺负你跟两个孩子,也可以让你能够施展医术,治病救人。”不得不说,秦丞已经完完全全的掌握了苏淮月的软肋。 她行医的初衷,她辗转奔波为了拉扯两个娃娃,这些秦丞全部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这些的确都是我所需要的。但是说实话,有一瞬间,你的话让我感觉到了可怕。”苏淮月不知道这个男人把自己琢磨的有多么的透彻,但是她对这个人却知之甚少。 若是真的跟他去京城,或许苏家的确无法伤害到她,诸如齐大娘那些村妇更是无法再对她和孩子们做出欺凌,但是她会不会因此卷入进什么更加难以控制的事件里。 这些都不得而知。 看得出苏淮月还在犹豫,秦丞并不着急要她一个答复,而是极有耐心的说道:“你若是顾忌我会不会图谋你什么,我甚至可以娶了你。” 秦丞的话,让苏淮月的心头一悸。 不是因为女子的春心萌动,而是真真的心头微颤。 对他而言,成婚是为了让她心里踏实,给她一个安定。 苏淮月立即摇了摇头。 开立医馆尚且可以让她有些迟疑,但是嫁给秦丞这种事情,她不假思索便摇头拒绝。 这不禁令秦丞心中很不是滋味,就连旁边的下人看在眼中都有些难以想象。 这位苏姑娘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如此特立独行? 就说秦丞的样貌,权力地位,哪一点配不上苏淮月?他难道还没有一个破医馆更让人心动吗? “医馆的事情容我再考虑,但是嫁给你这件事,我是一定会拒绝的,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苏淮月说得干脆利落,让周围一群吃瓜群众顿时悄悄的去看秦丞的反应。 好在他们这位秦爷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被姑娘拒绝了还能够云淡风轻。 “好,那你就考虑考虑,若是做好了决定,可以去平遥镇的米铺找我。” 秦丞看着手下已将有野猫尸体的地方都处理干净,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了。 苏淮月愣愣的看着已经被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院子,以及秦丞离开之后空气里那残留的尴尬,只觉得一阵迷茫。 而秦丞本尊,虽然看似离去的背影潇洒,但其实他内心却觉得生平从未有过的狼狈。 “爷,那位姑娘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拒绝了什么人……”跟着秦丞的一个下人凑上来,讨好的说道。 这个人以前也是伴随了秦丞许久的手下,但是秦丞这次回来还领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小丁,并且对其重用有加,让许多旧时跟着他的手下感觉到心中有些不平衡。 所以这会儿他自觉很体贴的上前来,想要讨好他。 “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揣测起我的心思了?”秦丞冷眼一睨,那下人立刻惊得一身冷汗,膝盖顿时软了下来,“扑腾”跪在地上。 “爷,我错了,我知错了。”边说着边不住的磕着头。 秦丞冷冷白了他一眼,眼底没有任何的感情。 “蠢货。”吐出了这两个字,便扬长而去。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一直默不作声跟着他的其中一名家丁手里抽出一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刺进了那人的心口。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已经身子一僵,死了。 “别留下什么痕迹。”秦丞始终未回头,却已经知道了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后面的人麻利的将那人的尸体给拖走,处理得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丁在旁边看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虽然这阵仗他也不是头一次看了,但还是不免心底生出一抹寒意。 “小丁。” 忽然被秦丞喊住,小丁僵硬的扭过头去,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用刀捅他的心窝了。 “明日起你在米铺里候着,等她来找你时,直接带着回京城。” 秦丞极为笃定。 “您就这么确信,苏姑娘会同意吗?”小丁心头困惑,便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刚才那个下人不就是因为多嘴,才糟了杀身之祸吗? “她会同意的。”然而秦丞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什么不满,或者让人杀了他的意思,“因为她不会甘愿于被命运捉弄。” 秦丞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命运捉弄,难不成他知道什么苏淮月的事情? 小丁虽然很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血淋淋的事情,他是断然不敢再多嘴像从前那样对这位小爷毫无顾忌的发问了。 第150章 搬去客栈 第150章搬去客栈 秦丞走后,苏淮月去了芝麻的屋子,见两个孩子此时的状态好了许多,倾城忍不住想要探头出去看,又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已经清理干净了。”苏淮月对她说道,顿了顿还是又添了一句,“才秦丞来了,让人帮着收拾的。” 倾城一听是秦丞他们来帮忙的,心中立刻踏实了不少。 苏淮月见她的表情的变化,更是纠结不已,或许自己并不能给孩子们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刚才这么一闹,芝麻也在床上躺不住了,可脚上打了石膏,又没什么地方可去。苏淮月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在这里住着,想了想去,还是找了辆马车,简单的打包了一些行李,去镇上找了家客栈住着。 好在平遥镇的客栈倒是很多,这时赶着冬天,行商比其他时节要少许多,客栈的房家不至于水涨船高的,空房间也有许多。 不过到了客栈的门口,本来她想定两间房,但是想了想还是让小二给他们开了一间大的客房。 “我也觉着您没必要开两间房,这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大,还是大人在身边照顾着比较好。您订的那间房很大,可以给您加个屏风,在添一张床,小少爷便可以睡那里。”店小二知道苏淮月的顾虑,替她想到了这些。 “那就有劳了。”苏淮月一方面也是担心孩子自己住一间房不安全,再加上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住上多久,两间房的开销实在是不小。 搬家过来重新租了房子,再加上盘了路边的那个小店,也花了她许多的积蓄,即便现在不至于说穷得叮当响,但是钱总归是花一点便少一点。铺子被人砸了,短时间内估计也没有办法重新经营,没有了生活来源,苏淮月愁得嘴里起了好几个火泡。 作为医者,她最知道养生了,自己弄了点中药在客栈的厨房里煮了喝,但是这也治标不治本。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决定回村里找齐大娘好好理论。 青天白日的,即便他们对自己做什么,只要不是草菅人命那就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把两个孩子都安顿在了客栈。 苏淮月便披着厚重的大衣,跟店小二打了声招呼让他帮着时不时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去村上找一位叫齐大娘的人去了。 她这样做,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万一齐大娘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好赖也要顾及一下是有人知道苏淮月来找她的。 冬季天黑得早,家家户户刚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苏淮月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毕竟这种寒冷的日子,田地里又寸草不生,村里的男人们大多都在镇子上打工,这会儿也回家了。女人们更是早早的就把孩子关在家里,冬天的大晚上还到处乱跑,容易生生跑丢了。 苏淮月到了村长家的门口,发现他家的大门是开着的。 站在门外琢磨了一下,苏淮月没有立刻进去。正在犹豫之际,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马厩,停了两只棕色的异常漂亮的马。 而且在院子中间,还有一辆卸了缰绳的马车,显然是有客人来。 那马车的花纹和装饰,苏淮月简直太熟悉了,那是深深烙印在她记忆之中的。 这是苏家的马车! 为什么苏家人,会大老远的跑到这平遥镇的一个村子里,苏淮月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凑巧。 虽说偷偷溜进人家里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她还是轻轻的走进了院子里,屋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大,毫不避讳似的。 “哎呀,我们能帮京城来的老板做事情,这是我们的荣幸。”说话的这个谄媚的声音,一听就是齐大娘。 “可不吗,别看我家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但是做事情非常可靠。我下午听说苏淮月已经领着那两个私生子躲出去了。”另一个说话的声音,是个男声,应该是齐大娘的男人。 只是这两句,听得苏淮月眼皮一跳。 难怪齐大娘他们把事情做得如此绝,仿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只是躲出去了,万一那个女人又回来了怎么办?”一个声音微微有些尖利,说话时还拉着长音装腔作势,显得自己很有做派的女声,正是本该住在京城里,苏家的嫡女,苏淮月同父异母的长姐苏淮柔。 也是她这些年来的噩梦。 或许是因为苏淮柔对她做的事情实在令人发指,这身体仿佛有着肌肉记忆似的,不住的颤抖起来。 苏淮月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已经将原主的记忆完全消化成了自己的,所以听见苏淮柔的声音,心中顿时生起了滔天的怒意。 “这你大可放心,只要她敢再回来,我们的手段可多了。”齐大娘连忙说道,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得意。 “唉,我也没想到家中那个不守妇道丢了人的小妹,竟然跑到了你们这里。苏淮月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娼妇,幸好你们收留了没有多久,若是被京城的人知道,那丢人的可是你们全村。”苏淮柔说得头头是道,谎话更是张口就来。 “那是那是,幸亏被您家人提前知道了。”齐大娘显然在家中是更做主的,大多数都是她在跟苏淮柔沟通,她男人并不怎么吭声,偶尔说的两句话,都是在应和自己的老婆子。 “不过苏淮月这个赖皮的东西不见得会这么搬走,既然她来了这里,其实让她永远没机会去京城才好呢。”苏淮柔话里有话。 她说完这番话后,明显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苏淮月暗暗想着,这个女人是真狠啊,这是要置人于死地?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个苏淮月无牵无挂的,天天就靠着出卖色相在外面搔首弄姿,哪天被那些她勾引的男人家的媳妇给报复,丢到河里喂鱼去,都是说不准的事情。”齐大娘反应了过来,一字一句的恶狠狠的说道。 “呵,我担心的事情也正是如此。”苏淮柔立刻回应道。 第151章 秦大人 第151章秦大人 苏淮月趴在外面听着,整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幸亏她今日来了这里想找齐大娘他们算账,不然还不知道这家人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找自己麻烦,他们正在暗暗谋划着想要害死自己。 之前她被人给卖了,正是苏淮柔做的,但是苏家人对这事必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她那个亲爹苏炳文估计都不会多追查自己的下落。 也不知算不算是幸运,被房大文给买去,虽然他新婚之夜暴毙,留下了房家的烂摊子,但是在此之前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她先在还是个清清白白的身子。 但是这种事情,估计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又听了他们说这件事,苏淮月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因为自己开了店面,有几个路过的人跟苏家是有交情的,看着她眼熟,到了京城就跟苏家说了这事。 苏淮柔当机立断就赶来了平遥镇,远远见着果然是苏淮月,那是恨的叫一个牙痒痒。 这些年她看着这个庶女出落得模样清秀,始终记得她娘只是个陪嫁丫鬟却跟老爷私通,令自己的娘亲作为正房厌恶至极。苏淮柔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心胸狭隘又善妒的人。 本来她早都想把苏淮月给弄死,但是别人给她出谋划策,与其是让她死了一了百了,还不如直接给卖了。像苏淮月这种模样好看,京城出来细皮嫩肉的雏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淮柔为了钱财,便同意了将苏淮月给卖掉,从中拿了一大笔银子。 本以为高枕无忧,没想到这个眼中钉又嘚瑟回来,而且还带了两个孩子。 苏淮月听得差不多了,便悄然离开,她的心一直在狂跳,直到一口气走了好几里地,从村子直接进了镇子里,脚迈进客栈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天寒地冻的,客栈里生了一盆火,零星有几个路过的客人坐在旁边,边烤火边闲聊着什么。 芝麻跟倾城两个孩子也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两个孩子手里端着一个碗,里面还有吃剩一半的汤圆。 店小二看见苏淮月风风火火的进来,对她热情的说了句:“您回来啦!” 直到看见了眼前的这些,苏淮月才觉得自己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 “小婶婶。”倾城先看见了苏淮月,顿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她身边,端着自己的碗开心的对她说道:“叔叔给了我们汤圆吃,还说这里生了火很暖,让我们下来边吃边等你。” 苏淮月感激的看了一眼店小二,“辛苦你了。” “没事,这两个孩子也很懂事,坐在那儿不吵不闹的。”店小二是个热情的性子,起身去招呼那几位客人,聊得都热热闹闹的。 苏淮月挨着芝麻坐了下来,刚才一路上走着,她冻的手都僵了,这才逐渐感觉自己仿佛一块解冻的冰。 三个人并排坐着,不知谁说了句:“又下雪了。” 苏淮月侧过头,看着外面已经开始落了鹅毛大雪。 “今年的雪可真大。” “嗨,夏天的时候闹了好久的干旱,现在下雪有什么用。” “都说今年是个不太平的年头,这天气也怪得很。” 耳边是那些烤火的路人闲聊着天,因为彼此并不是太熟悉,所以聊得都是一些闲言碎语,说话也不怎么太顾及,反正明天天一亮,大家就各自走各自的路了。 “这位老板,我刚才可是看你拉了好几车的货物,也是往京城去运的吗?现在是战时,买卖不好做啊。”一个烤火的男子,对着旁边身材有些肥胖的男人说道。 “我在京城有位大主顾,那几箱货物他都包了。” “哇,现在谁还有如此大的手笔啊?” “当然是秦大人,他可是新上任的内务府府尹。” 苏淮月一听这个姓氏,顿时联想到了一个人,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位秦大人是不是前一阵子新上任的,有人说他是圣上的心腹,之前一直镇守边关,不过是个文官,现在适逢战乱,就把他调回来到手下,为自己所用?” “你这个是民间多数的说法,但是我还听过另一个说法……”其中一个人神神秘秘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个姓氏相同,但是苏淮月立刻联想到了秦丞,不禁也侧耳听他们的谈论。 “据说那位秦大人是前太子的党羽,众所周知前太子犯了大罪被打入冷宫,秦大人受了牵连被流放到了边关。” “你胡说,如果真是前太子的党羽,圣上又怎么会重用这样的人?” 本以为山高皇帝远的小村落的百姓喜欢议论朝政,没想到这天子脚下,人们还是忍不住凑在一起闲聊这些。 那个人果然被问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所以说小道消息并不准,若没有圣上庇护,这位秦大人怎能在短时间内混的如此风生水起的?” 苏淮月忍不住偏过头去,向着那几个男人问道:“敢问几位,那位秦大人叫什么名字?” 几个男人正议论纷纷,听见一位领着两个孩子的年轻妇人询问,便回答道:“秦丞,秦大人,这你都不知道?” 苏淮月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知道。” “你是从外地来的?”那几个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淮月,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独身带着两个孩子,应该是个小寡妇。 “那位秦大人可是眼下京城里的大红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听说是一位有着天人之姿,气质翩然的贵公子。” “我见过他,的确是如传闻所说。只不过我倒觉得他更符合另一种称呼,许多人都叫他冷面修罗。”那个说是给秦大人运货的商人最有发言权,说起这个的时候周围几个人都侧耳去听,他不禁有些洋洋得意,“相貌堂堂不假,只不过整个人阴沉沉的,与他对视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可能是在边关呆久了,跟邻国那些蛮子们学的。” 第152章 丁先生 第152章丁先生 没想到坊间对于秦丞竟然有着如此多的说法,苏淮月淡淡的听着,旁边的两个娃娃与她相对视,三个人心知肚明,这就是他们曾经以为是傻子的秦丞。 当天夜里,苏淮月一直辗转反侧。 想起当日秦丞笃定的让自己如果需要帮助,就去米铺找他,又忽然提起苏家的事情,难道他早就知道了齐大娘做出来的事情背后是受苏淮柔的指示? 转念一想又不见得,若真像其他人所说,秦丞是畏惧高处的官老爷,他又怎么会自己这个无名小卒身上下这么多的工夫? 但是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苏淮月的确需要秦丞的帮助。 晚上苏淮柔与齐大娘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前几日的威胁恐吓只是一个开端,后面齐大娘会用非常的手段直接害她性命。 她不想再带着孩子们逃到偏僻的地方躲避了,现在这个战乱年代,唯有天子脚下的百姓生活得才能安生一些。 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或许她就躲起来了。可是因为自己和苏家的恩怨,而让两个孩子跟着流离失所,她实在于心不忍。 苏淮月几乎是一夜未睡,最终做出了决定。 第二日起床时还顶这个黑黑的眼圈,见两个娃娃还沉入梦想之中,她便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出去了。 来到一楼时,店小二已经开始拿着块布擦拭大厅里的板凳桌椅。 “哟,苏姑娘这么早。”店小二客客气气的对着苏淮月说道。 “嗯,要出去一趟。”苏淮月点点头道。 “昨夜下了雪,今天早上外面冷得很。我们厨房的师傅煮了热乎的粥,现在应该差不多好了,我给您盛一碗喝了再出去。” 说着,店小二就钻去了后厨,不多时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 苏淮月心中一暖,感慨良多。 虽说这世间上有诸如苏淮柔、齐大娘那样的心肠歹毒的人,但同样也是有善良的人的。 喝完了热粥,苏淮月便披着厚厚的斗篷踩着覆盖在路面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积雪出门了。 客栈距离米铺并不算太远,苏淮月还没有被这冬晨的冷风吹透,就来到了米铺前。 此刻米铺已经开了门,铺子里的伙计正在忙里忙外。 “我想找小丁。” 那个伙计愣了一下,当即反应了过来:“您是找丁先生。” “是。” 苏淮月琢磨了半天这个丁先生的称号,竟然是别人用来称呼小丁的? 那伙计扯着嗓子对着不远处的一名伙计看到:“这位姑娘是来找丁先生的。” 米铺里几个都是年轻人,但是看样子都比小丁的年纪大上不少没,只见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一圈苏淮月,立刻很恭敬的点了点头,便进了内堂。 不大一会儿,内堂的帘子一掀,小丁就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丁先生,有礼了。”苏淮月看着那个年长的米铺伙计,恭敬的给小丁掀起了帘子,又很是殷勤的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笑着对小丁打趣道。 被她这么一调侃,小丁的脸顿时就红了,拉着苏淮月就走到了一边,这才低声开口道:“苏姑娘,您就别笑话我了。本来我也很吃不消这些,但是小爷告诉我说,有时候就要撑起这种做派,不然是丢了他的人。” 苏淮月抿唇一笑,秦丞说得倒也不假。 但是看着小丁现如今的状态神情,比当初在村子里做秦家的小家丁时,可是全然不同了。 “我这就去安排马车,您跟芝麻倾城他们先动身去京城,稍后我就带人去你住的地方,把你们的行李也一并带过去。” 小丁仿佛已经知道了苏淮月要干什么,直接就安排好了一切。 “这些也都是秦丞告诉你的吗?” “是啊,小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并且回京城了。他告诉我只要您一来,就直接着手准备,不让我耽误太多时间。”小丁挠了挠头,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安排”苏淮月,有些越矩了。 斟酌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问话:“苏姑娘,您看这样成吗?” 在小丁的心目中,秦丞是他的主子,但是苏淮月亦是他非常尊重的人。甚至在他心目中,非常希望这两个人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前两日小爷终于开口说要娶苏淮月的事情,但是却被她一口拒绝。这还让小丁难过了好一阵。 苏淮月则是微微有些沉思,看来秦丞是确信自己会同意搬去京城的,这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一切。 不免有些苦笑,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忽然如同浮萍,似乎是在自由的摇曳,但是现在回头一望,似乎始终是在顺水行舟。 “我将芝麻安顿在了客栈里。”苏淮月说道。 “那这样的话,我直接让马车去客栈接人。不过从这里去京城的路着实要走上一番工夫,您看看要不要准备些干粮行李,我们定个时间去接您。”小丁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到的,从前他就是个做事细致仔细的人,现在跟着秦丞显然做了更大的事情,也成长了不少。 难怪秦丞回了京城,依旧把小丁带在身边。 “午时,那两个娃娃昨天夜里跟客栈的人凑热闹很晚才睡,今天估计要睡个懒觉了。”苏淮月心疼两个小娃娃,昨天受了惊吓连夜搬出来,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回房间躺在床上,便是此起彼伏的打鼾,是真的累坏了。 “好嘞,那中午马车便回去客栈那里接您。” “嗯。”苏淮月看着那几个米铺的伙计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跟小丁,似乎很好奇他们两个会说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那我先回去了。”苏淮月见小丁今天的衣着是比上次见时要考究一些,显然是要在米铺里抛头露面的。 “不忙不忙,苏姑娘您的事情是第一位。”小丁连忙摇头表忠心。 苏淮月浅浅一笑。 “苏姑娘,您别怪小丁多嘴,但是我是真心觉得您去了京城会更好。”小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第154章 京城 第154章京城 “我也是听说,不过您要相信我们这种供人入驻的客栈传出来的消息,绝对是靠谱的。”店小二露出了有些兴奋的表情来,结果苏淮月递来的药膳食谱,还微微有些迟疑。 “这……您真打算送给我?”店小二看了看上面除了正常的莲子羹的配料,还有几味中药材料,用量也写的清楚,以及烹饪的步骤方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个莲子羹可是她铺子的宝贝,那这种药膳方子也绝对是独家的好东西,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送给了自己? “嗯,我马上就要去京城了,那家铺子也不会再经营下去。这个莲子羹非常适合天气干燥寒冷时引用,之所以很多人说喝了好像包治百病,是因为大多人入了冬都容易患一些季节性的疾病,莲子羹里的那几种草药正好对症罢了。” 店小二像是个学生似的,认真的听着苏淮月说的,没想到这位姑娘还懂药理。 他对着苏淮月千言万谢,苏淮月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这么客气。 虽然不知道这莲子羹能不能给这家客栈带来更好的效益,但是她也算没有辜负了这个善良的店小二的好心好意了。 午时,马车准时到了客栈的门口接苏淮月他们。 两个娃娃都有些紧张,他们都知道了即将前往京城,以后就要在那里生活了。 “京城是不是要比这个平遥镇大好几倍?”倾城一会儿想起个问题就忍不住问。 若是平时,芝麻还要笑话她问的那些问题,但是现在听倾城问的这些话,他也是充满了好奇的竖起小耳朵一副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 “比这里大上许多倍。”苏淮月耐心的跟他们说道,“而且更加繁华热闹……” 三个人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着,虽说平遥镇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但是仍旧走了大半天,临到京城门口时,前头还排着很长的队伍。 苏淮月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看见前面排着长队,问那个驾马车的人道:“怎么现在进京还要排队了?” 车夫是个苏淮月没见过的生面孔,但是看他说话办事干净利落,看上去就是训练有素的亲卫。 “最近战事吃紧,所以对于进京的人的身份排查都很严格。” 转过头时,发现坐在马车里的两个小家伙也探出头,好奇的向往打量着。 “哇,好多人。”倾城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芝麻则是满眼都在放光,那些穿着打扮各异的路人,一贯都排着队等候着守城的卫兵次第检查进城人的身份。 “京城果然是不一样。”倾城边说着,还边四处看着。 “笨蛋,我们还没进城,现在只是在大门外。”芝麻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上马车之前苏淮月把他腿上打的石膏给解开了,“我可以下去瞧瞧吗?” 因为队伍排的很长,看样子还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到他们,芝麻坐在马车里一个下午了,腿都蜷缩得有些麻,忍不住问道。 “这……”苏淮月看了一眼那个车夫,见他没说什么,便应允道:“那你只能在马车周围,不要跑太远。” 得了苏淮月的同意,芝麻顿时开心的跳下马车。 “走,去转一圈。”芝麻刚一落地,便回头对着还坐在马车上一脸羡慕的倾城说道。虽然开口经常怼自己这个表妹,但是芝麻跟她的感情还是极好的。 倾城看了看苏淮月,见她微微点头也同意了,顿时脸上满是欣喜也一跃而下。 “别跑远了,也别去惹麻烦!”苏淮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伸出头去看,好在两个孩子并没有跑得很远,只是站在远离队伍的方向,好奇的来回打量着。 那个车夫带着个灰色的帽子,端坐在那里,看上去并不是寻常的车夫。而且刚才苏淮月就看着他后背宽阔的线条,确定这是个练家子。即使他们全程走的是官道,但还是费了心思,找了有武功的人做车夫护送他们来。 “您可以把帘子掀上去透透气。”车夫敏锐的捕捉到了苏淮月的打量,他恭顺客气的对苏淮月说道。 “嗯,着实有些闷了。”苏淮月从容自如的应道,将帘子掀了起来。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争吵声,一个声音略带了些尖锐,高声喊了句:“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现在东西被你弄坏了,你必须得赔!” 那个女声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嚣张跋扈,听得人便有些不舒服。 “哎哟,我这扁担距离你们的马车还有很远的距离,你凭什么就污蔑是我弄坏了你们的东西?”一个老者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来。 “看你这个老骨头一把年纪了,怎么脸皮还这么厚,那破扁担刮坏了我们的筐子还死不承认,不行,今日你非得陪我们的损失。”那个女声边说着,旁边还有几个附和的声音跟着一起。 苏淮月有些好奇,将头探了出去,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正手插着腰,对一个身着破烂挑着扁担,扁担两头还系着货箱的老者瞪大了双眼。 那少女看上去模样有些熟悉,苏淮月竭力的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原主过去的生活环境极其单一,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关在家里做苦工受人欺凌,所以她记忆里出现过的面容,都应当是同苏家有关联的。 “二小姐,这个糟老头子就是使坏,你看他臭烘烘的,心眼估计也坏的很。”旁边一个年轻的小厮谄媚的说道。 二小姐,对了,苏淮月想起了她是谁。 她是苏淮月的父亲苏炳文的胞弟苏炳才的女儿,相比于苏炳文的经商与行医天赋,苏炳才则是平平无奇得很,帮着自己的长兄打理苏家的药铺。 她的名字,应该是叫苏清云。 苏淮月跟苏清云只见过几次面,而且那时的苏淮月被欺负的没有个人模样,枯瘦如柴穿着打扮跟下人无异,甚至苏清云都没正眼瞧过她。只在苏淮柔虐待自己的时候,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说了几句风凉话便离开了。 第155章 苏二小姐 第155章苏二小姐 “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那个老者看上去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明明是你们突然插队进来,我没有同你们争执,本来想拎着我这些货物去你们后面排着,怎么还赖上我刮坏了东西?” 苏清云本来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高亢的声音也惹得周围许多排队等着无聊的人过来看热闹。 结果被这个老者如此一说,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谁说我们插队,明明是你这个糟老头子想插队,用那个破扁担戳坏了我们马车上的东西。”苏清云的脸庞微微一红,苏淮月看得出她是有些慌乱,显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撒了谎。 “就是,我们苏家在京城可是有些地位的,你这个臭老头可别空口污蔑人了。我们马车上这些可都是要运到药铺里去的上好的药材,用来治病救人的。”苏清云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是她,苏淮月作为医学生的记忆力绝对是很好的。 “你这么小年纪的姑娘,怎么睁眼说瞎话,唉。”老者气得嘴巴都哆嗦着,话也说得磕磕巴巴,显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你还在耍无赖!”苏清云的眼睛瞪得更大,向着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个人见状,就一把冲上前去,恶狠狠的退了一把那个老者。 老人身子年纪在那里了,身子骨根本不经这么一推,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他的扁担摔在地上,两边的货箱里装着一些水果,咕噜着全都滚了出来。 颜色饱满的一个橘子滚到了苏清云的脚前,她不屑的看了一眼,伸出脚朝着橘子一踢,瞄着的正是老者躺在地上的头的方向。 不过她踢偏了方向,那个橘子滚着滚着途中碰上了几枚小石子,便转换了方向,从老者的头上方滚了过去。 “哎呀,偏了。”苏清云气恼的跺了跺脚。 旁边的小厮见状,连忙弯腰又捡了一个,放在了苏清云的脚前。 “二小姐,这次瞄准了。” 旁边的路人都是冷眼旁观,也有人觉得那位二小姐是在仗势欺人。 但是一听她是苏家的人,虽说苏家不算什么京城里令人微风丧胆的大户,但是一般老百姓也不愿意得罪,毕竟人家是行医的,这一行当背后认识不少达官贵人,惹不起惹不起。 苏清云正抬了腿想要踢那个橘子,忽然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谁啊?”苏清云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长得倒是好看,眉眼看上去竟然与自己那个堂姐苏淮柔有些像,衣着打扮朴素简单,脸庞白皙红润,只是目光清冷,竟然带着几分令人胆寒的震慑力。 “这位老人家都说了没刮坏你们的东西,你们伤了人,损了他的货物,还不停手吗?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如此目无法纪?” 面对苏家的人,苏淮月是与生俱来的那股恨意。 虽然面对的不是迫害自己的苏淮柔,但是这个苏清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苏淮柔用莫须有的罪名罚她跪在院子里的时候,苏清云正巧随着父母亲来拜访,路过苏淮月的时候,正赶着她体力不支,身子微微向侧面一斜,摔倒在苏清云的脚旁。 当时吓了苏清云一大跳,但是她骨子里还是对苏家本家的人有些忌惮,于是大声喊着:“柔姐姐,这个挨罚的丫头在偷懒呀,你快来瞧。” 苏淮柔在大堂里听见了声音,走出来时正看见撑着身子爬起来的苏淮月,直接罚她多跪了一个时辰。 那时苏清云轻蔑的眼神,她至今记忆犹新。 “你是哪里来的人,敢对我指手画脚,你可知道我是苏家的……” 不等苏清云说完,苏淮月冷声打断了她。 “苏家人?哪个苏家,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苏家排在哪里?京城里王侯贵族,敢问苏家是那位皇亲国戚?” 苏淮月的语气冷冰冰的问道。 芝麻跟倾城两个小娃娃本来还在四处看热闹,听见了马车后面传来的声音,赶紧挤过去看热闹,结果正见苏淮月站在那里,凌厉的面对着苏清云。 “她还叫我们别惹麻烦,结果她自己倒是站在麻烦的中心。”芝麻小声对着身旁的倾城嘀咕,两个孩子没有立刻跑过去,而是站在一旁瞧发生了什么事。 “你……”苏清云没见过这么嘴皮子凌厉的女子,“哪个山村里跑出来的野蛮村妇,没见过世面不说,还牙尖嘴利的!” 看她那个打扮土里土气的,肯定是那些村子里跑来京城寻生计的村妇,苏清云最不喜欢这种身份卑贱的人了。 苏淮月没有同她多争辩,而是走到了旁边躺在地上的那个老者身边,见他的腿正在不住的哆嗦着。 “扭到了?”苏淮月本来想扶他,见他的右脚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勾着地面,低声问道。 老者哼哼着点了点头,眼睛里更是老泪纵横,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心里也是觉得一阵苦楚,被一群年轻人欺负成这样。 苏淮月伸出手,在那个老者的腿上摸了摸。 “这种不知廉耻的村妇,在一个老男人的身上摸摸索索的,实在是羞死了!”苏清云根本看不出苏淮月在做什么,只是找准时机就想要当众讽刺她,以报刚才她挖苦自己的那番话。 “苏家人祖辈都是行医的,你连中医的摸骨都不知道?”苏淮月冷声说了句。 苏清云顿时噤声,满脸羞得红彤彤的。 小厮在旁边想要上前安慰她,苏清云从嗓子眼里狠狠的吼出一个“滚”字。 那小厮立刻就不敢动了,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这些苏淮月全然没有在意,她小心的捏着那老者的腿骨,索性只是刚才摔跤的时候脚崴了,并不算特别严重。 “会有点疼,您忍一下。”苏淮月低声说道。 老者微微点头,他能感觉出这个年轻的姑娘是懂医术的,而且还很热心肠。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咔擦”两声,随着老者“哎哟哎哟”两声惨叫。 第156章 家族没落 第156章家族没落 “你可别把那个老东西给捏坏了,最后再赖上是我们把他推坏的。”苏清云本来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像懂正骨,让她很不爽。但是听那老者的惨叫声,感觉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甚至很有可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 “好了,您试着站起来活动活动。”苏淮月没有回答苏清云的挖苦,而是松开了手站起身,对着那老者说道。 老者蹬了蹬腿,似乎真的不疼了,苏淮月上前搭手帮忙,将他给扶了起来。 “那个年轻女子还真是有点本事。” “不就是正骨吗,随便学几天都会。” “你这话就是个门外汉才会说的,正骨那都是手艺活,哪有几天就会的?”、 “我娘子上次跟个医生学正骨一个多月,回来给我把膝盖按坏了。” “那个女子可比苏家的姑娘强多了,苏家不是医生世家,怎么家中的女儿连个正骨都不会。” “可能不是本家人,分家的人不都喜欢打着本家的旗号在外面狐假虎威吗。” 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那些声音传进了苏清云的耳中,让她更加不爽。 老者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橘子,心痛不已。 “唉,我大老远的挑回来的新鲜橘子,本来打算明天一早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老者心疼的看着地上散落的橘子,他俯身去捡,苏淮月便也默默的跟在他旁边帮着捡。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苏清云感觉自己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还丢大了人,仿佛谁嗓门大谁有理似的,好像自己很吃亏,摆了摆手转过头就要回自家的马车。 刚才她出了洋相,也觉得在这里站着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可别继续丢人了。 “等等。”苏淮月忽然喊住她。 “怎么了你又?”苏清云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她已经感觉出了个这个女子有些东西,不仅容貌酷似苏淮柔,甚至做事的风格手段也让人心生畏惧了。 “这件事怎么能完,你污蔑了老人家,还让手下把他推到在地。虽然我给他正骨,但是你瞧他的手腕和膝盖都摔坏了,而且现在天黑,那些橘子散落在地上,好多都滚落到路旁灌丛里根本找不见。本来是新鲜的橘子,在地上滚一圈品质也不好了。” 苏淮月干脆利落的说道。 得,好戏加倍了。 旁边围观的人眼睛纷纷一亮,没想到这位路见不平的姑娘,现在开始替着那个老者伸张正义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妇,还是……你们两个怕是一伙的?”苏清云脑子转得也快,“先让那个臭老头假装跟我们有矛盾,然后你站出来声讨,你们两个是合伙的骗子!最近京城里外总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淮月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冷酷的笑意来。 “刚才你说,是老人家的扁担刮坏了你装药材的筐子?”苏淮月说着,朝着苏清云的马车走去。 “是啊,上面划了那么长的口子!”苏清云顿时脖子一扬,露出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苏淮月来到马车旁,指着其中一个破损的筐子说道:“这明显是你们马车驾驶的时候,路上的灌丛刮坏的,刮坏的口子又细又长。老人家的扁担是竹编,边缘也有些磨损是圆润的,没有任何尖锐的角度,怎么可能会划出这样的伤口来?”苏淮月指着上头的口子说道。 “而且你这个刮坏的地方,显然已经有些时候了。现在天气冷,药材如果长时间裸露在外沾了冷空气就会变色,你看露出来的药材都已经发白,显然是已经露在户外长达五六个时辰以上。” 苏淮月说得头头是道,苏清云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苏清云气得不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为何非要跟她作对,还说些令人不懂的话。 苏清云的随从里有一个是家中懂一些医术的下人,在旁边小声对苏清云道:“二小姐,那个人说得没有错。” 苏清云的脸色愈加难看,还想发难。 这个略懂医术的下人,也是此次负责陪着苏清云一起运送药材回来的,在家中有些地位。 “二小姐,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指不定其中有什么官人王侯,我们还是低调些,别再惹麻烦了。”今天的事情,显然就是他们理亏,这个冒出来伸张正义的年轻女子有点本事,而且说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实在不好惹。 在这么纠缠下去,对苏家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这件事传开了,二小姐他们一群人都要被老爷责备的。 苏清云心中很是不爽,但是也知道下人说的有道理。 “那你想怎么样?”她显然说话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赔礼道歉,还要赔偿老人家相应的钱款。”苏淮月淡淡道。 “哎哟,这……”老者在旁边都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赔礼道歉就罢了,就是这橘子,如果能赔我损失的银子,那就好了。” 像他这样一把年纪还在为生计出卖体力的老人,其实面子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相反的,这些橘子卖出去的钱财,才是最实际的,能让他们一家老小糊口的经济来源。 “那怎么能行,我也是初来乍对京城很是向往,在这天子脚下,满是王法的地盘,又怎么会有人打着自家的旗号在外面横行霸道。而且若真是什么名门望族,怕是更应该好好道歉,回去反思一下,不然再兴盛的家族也只会因为一群败家子而日渐衰落。” 这个女人,真敢说! 京城当地的原住民基本都知道苏家,几代行医,也算是妙手仁心的典范了。只不过这一辈苏炳文更偏爱行商赚钱,使得家族的医术一落千丈,靠着经营药铺虽然赚了盆满钵满,但是口碑日益下滑。 直到新皇登基,苏家成功争取到了与御医坊的合作,苏家的境况这才转好了一些。 第157章 奸细 第157章奸细 苏清云被说得面红耳赤,这个看起来清冷的女子说起话来竟然如此的尖锐,每一句都直往人心窝里戳,仿佛她与自己有什么仇恨似的。 想到这里,苏清云恍惚觉得这个女子愈发眼熟。 “你这个山野村妇,说话实在难听!”跟在苏清云身后的小厮,是正得势的家仆,因为够机灵会看厌眼色,能言善辩,所以很得家中的其器重。 此刻看苏清云被欺负了,赶忙一招呼身后的三四个家丁,抡起拳头就朝着苏淮月要打,就像刚才对待那位挑扁担的老者似的。 然而拳头还没等落下,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那个小厮瞪着眼望过去,只见一个马车车夫打扮的人正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人的力气极大,看似轻松的一抓,却像是铁锁链似的紧紧的锢着他,甚至捏的他胳膊隐隐作痛。 “这位,出门在外还是以和为贵比较好。”车夫淡淡的说道。 苏淮月略微一怔,但是她早已经猜到了秦丞给自己安排的车夫是他的亲卫,这么一看功夫果然不一样。 那个小厮在京城里也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立刻就察觉出了这个车夫是身怀工夫的,而且绝对是他们一群人加起来都敌不过车夫一人。 苏清云在旁边还没看清楚局势,以为小厮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给唬住了。 “还愣着做什么!”苏清云在旁边急得跳脚。 小厮哭丧着一张脸对着自家小姑奶奶:“这人的力气……忒大了。” 苏淮月在旁边看着他们出了洋相,却没有小人得志的模样。这里可是通往京城的大门口,看着那些围观凑热闹的人其貌不扬,但是谁知道其中是否卧虎藏龙都是什么身份的。 苏淮月并不想还没来就实在太过高调,也不想给秦丞招惹什么麻烦,便对那车夫道:“罢了。我看队伍往前走了走,咱们还是回去排着队伍。” 但是苏淮月仍不忘更加重要的事情,转头看向苏清云:“这位,向这位老人家赔礼道歉,这事情便算了。现在围观的人可越来越多,我只是个不足道也的无名小卒,但是您可是当众自报家门。” 苏淮月的语气不急不缓,但偏偏掷地有声,异常有自信,说的苏清云脸一阵白一阵红,气得牙痒痒。 “当真闹大了,苏炳文的那张脸可没地方搁。” 苏淮月冷漠的吐出父亲的名讳,但同时也让苏清云一惊。 她知道苏家家主的名字,这个女子并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妇。 苏清云虽然性情跋扈,但是作为父亲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也不是完全就没长脑子。她的视线落在拦着自家小厮的车夫身上,目光忽地落在他腰间别着的那枚腰牌身上。 不由得大惊失色,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对不起。”苏清云回过神来,对着那个挑扁担的老者不情不愿的说了句。 “给他拿些银子。”接着对身边还在跟苏淮月的车夫较劲儿的小厮说道。 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困惑的扭过头来。 “我让你拿银子给他,没用的东西,今天是真晦气。”苏清云说完,扭过头直接走回了马车上,一股脑钻了进去。 车夫放开了小厮,盯着他给那老者扔了两锭银子。 “不要找了。”他的动作很不客气,直接甩在了老人家的身上,银子掉在地上,苏淮月刚想说话,老者连忙止住她。 “姑娘不要再替我争执下去了。”老人家俯下身来捡起了两锭银子,认真的擦了擦上面肉眼看不出的尘土,小心翼翼的揣进自己的袖子里。 “这些钱够我们一家吃上半个月啦。”老人家开心的笑了笑,露出了很是满足的笑容来。 苏淮月见他也不追究了,自己也不好再过多的干预。 “您崴伤的脚我给接回去了,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馆里开膏药贴一贴,毕竟扭伤脚踝也肿起来了。”苏淮月看老人家宝贝那两锭银子,知道他必定不舍得花钱。 “脚上的伤不及时治愈,落了毛病会影响到走路,您就没法再大老远的挑橘子了。可不能丢了西瓜拣芝麻。” 老人家听出了苏淮月话中之意,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 “姑娘您真是个心善的女菩萨啊。” 苏淮月连连摇头。 “姑娘,我们也该回去了。”车夫看着他们停驻的马车前的队伍已经往前走了很长一截,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已经有人跃跃欲试想插队进去了。 苏淮月点点头,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三个人上了马车。 旁边看热闹的人本以为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毕竟年纪轻轻带着家中的车夫出行,言语之间的落落大方,一看并不像是村里出来的。 但是见她拽着两个孩子,分明就是个做母亲的。 “估计是哪户老爷家的小妾。” “难怪说起话来那么有底气。” “苏家这回可是得罪人喽。” 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这么一桩小插曲也只让人看个热闹,没谁放在心上。 反而是苏清云气鼓鼓的坐上了马车,不大一会儿小厮跑了回来,殷勤的给她递了点心过去。 “小姐,消消气。不要被那种山野泼妇给气到了。” 苏清云的脸色极差,掀开帘子见小厮举着行李里的点心,伸脚就往他脸上踹了过去。 “哎哟哟。”小厮早有准备,借着苏清云的那一脚刚一蹬到她脸上,就直接一个后仰,自己摔坐在了地上,手里的点心也散落在地上。 “我又没踹到你,你喊什么喊。”苏清云气极道。 那小厮揉着自己的脸蛋,委屈巴巴的说道:“小姐,您踹到了,疼的小人脸都抽抽了。” 苏清云一肚子的火撒不出来,一时没说什么话。 “小姐,您刚刚为何要隐忍退让?”小厮熟悉苏清云的性子,不管刚才那一脚有没有真的踹在自己的脸上,苏清云只是想要个撒气的途径。 “你这个蠢货,刚才那个车夫挂着的腰牌你没看见吗?!” “这……” “他是宫里的人!” 第158章 京城秦府 第158章京城秦府 苏淮月领着两个小娃娃回了马车上,芝麻大着胆子凑到那车夫的身后,好奇的问道:“叔叔,你是会功夫吗?刚才看你好厉害,一出手那个人动都动不了!” 芝麻的社交水平有目共睹的提升,不论是什么人他都敢上去说一声,丝毫不畏惧车夫一直严肃的样子。 相比面对苏淮月时严肃的模样,面对一个小娃娃时,车夫的脸上也不禁挂了几分笑意。 “我力气大一些,刚才那个小厮没什么力气,所以拧不过我。” “我也想学功夫。”芝麻说着眨了眨眼,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妥,“还是算了,我还是好好读书,以后做了官找会功夫的人保护我。” 苏淮月在旁边听了忍俊不禁,“你这小子想得还挺美的。” 芝麻顿时来了劲儿:“若我以后能做官,那些人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坏人最怕官老爷。” 听了孩子的话,苏淮月心中不禁一股暖意,有时候芝麻调皮捣蛋的令人头疼,但是有时又很暖心。 “我倒是想学功夫,以后就有能力自保了。”倾城在旁边忽然开口道。 听着一个弱小的丫头突然说出这番话,苏淮月忍不住感到很诧异。 “姑娘教养的两个孩子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车夫忍不住笑着对苏淮月说道,语气里满是对两个孩子的赞赏。 苏淮月不禁有种做母亲的,孩子被人夸奖的骄傲感。 不多时终于排到了他们,守城的护卫态度极其凶煞,从早一直忙活到此刻,几名护卫也没有什么耐心,其中一个更是打着哈欠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分神。 “哪里来的?”其中一个护卫站在苏淮月他们的马车前,语气凶狠不善。 “官爷,我们是平遥镇过来的。”车夫客客气气的说着,接着拿出了在驿站换的通关文牒。 护卫接过随意扫了两眼,对他不客气的说了句:“马车上的人也是从平遥镇来的吗?” “是的,官爷。”车夫眯着笑眼说道,但是能看出他的态度不卑不亢。 “现在正值与邻国交战,需得确认是不是敌国的奸细。马车上的人在京城有居所吗?” 苏淮月掀开帘子,望着那凶巴巴的守城护卫说道:“官爷,我之前住在平遥镇,在京城并无居所。” 护卫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淮月,又看她身后坐着的两个小孩子,对身边的人说道:“前几日便有敌国的奸细伪装成妇人,还带了个孩子。你的身份很可疑。” 苏淮月愣了一下,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可我的确不是什么奸细,我在平遥镇是开店的。”苏淮月苦笑道。 “圣上有命,身份可疑者一律拒绝进京。”那护卫说得理直气壮。 旁边两个年轻的男子也正不满的跟护卫叫嚷:“官老爷,我们也不是头一次来京城了,我们马车上的货物都是一些不值钱的铜器,用来制造家中的那些瓶瓶罐罐,怎么就是身份可疑了。” “谁知道你们运送这些铜器,是不是暗中接应城中的奸细打造武器。”那个护卫说话的语气更冲。 苏淮月颇有些无奈,没想到现在京城的局势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难怪进京的队伍排的这么长,但是行进的速度很慢。因为许多看起来“可疑”的人都被护卫直接拒绝进城,大家争论拉锯,半天都没有个结果,也正因如此才使得队伍排得更加慢。 “官爷,这位是我家夫人……”车夫极为恭敬的做到那护卫身边,拿出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 护卫本来很是不耐烦,挥了挥手想要打发他,“多说没有……” 话音未落,视线落在车夫递过来的腰牌上,顿时咽了咽口水。 “唐……唐突了。”护卫连忙鞠躬道歉,“从这里进城,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车夫笑眯眯的没有多说什么,对着苏淮月道:“夫人,咱们可以走了。” 得,这会儿从姑娘变成夫人了。 但是苏淮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明,也算是给那些护卫找了个台阶下。 苏淮月默默的点头,坐回到了马车里,看着那几个护卫默默的站在一旁让开了路。 马车颠簸着驶进了京城。 苏淮月远远看见车夫的腰牌,看不清上面的纹理,但是大抵是代表其身份的,毕竟秦丞这个内务府府尹,在京中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哇!” 随着两个小娃娃张大了嘴,京城的繁华景象映入眼帘。 虽然此刻天色已晚,但是路两旁的门店皆是热热闹闹,路上的行人也比平遥镇多少不少,随意一个建筑就要比平遥镇市中心的建筑更加漂亮,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毫不为过。 一路上两个孩子的脑瓜不住的左右转着,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景致,相比之下苏淮月则是显得淡定得多,曾经的原主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这里既陌生又熟悉。 马车一直行驶至一处宅邸时,路两旁已经安静了下来,没有那些商铺的喧嚣,也没有人声鼎沸。 视线尽头,是一户已经不能用豪门来形容的宅院。 苏家在京城里也算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但是跟眼前的宅院相比,也不过是人家的偏房。 而且周围安静至极,仿佛在人声鼎沸的京城之中,特地开辟了一处清幽之地。 “我们到了。”车夫说道,马车停在了门前。 大门的正上方,“秦府”两个字熟悉的悬在头顶。 可是此“秦府”已非彼“秦府”了。 这是坐落在京城的内务府府尹秦大人的宅邸,而不是村中首富秦傻子的宅院。 “苏姑娘同两位小主路途辛苦了。”站在门内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说话的时候脸庞时透着慈祥,但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足以代表着这个人是极为聪慧的。 家仆来扶苏淮月下马车,紧接着是两个小娃娃。 “大人已经为几位安置好了住处,先去休息更衣,呆会儿苏姑娘休息够了,我带您去见大人。”那老妪恭顺的说道。 苏淮月的确是一路上风尘仆仆,这样见秦丞是有些不礼貌,便点了点头,跟着那老妪往里走。 第159章 费尽心思 第159章费尽心思 进了大门,虽然早有准备,但苏淮月还是忍不住惊叹,这地方也太奢华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进了个花园里,而不是什么人的宅邸。虽是冬日,树杈干枯,但是那些支棱的树杈上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溪水淙淙绕过假山,鹅卵石铺得道路踩上去一点都不硌脚,整个院落设计的极为规整。但是那些建筑却处处透着贵气,恨不得房檐上都镶金。 “您可以唤我桂嬷嬷。”老妪脸上堆笑道,“我之前是伺候大人生母的婆子。” 苏淮月一听,那这位桂嬷嬷应该是这府上的老人,甚至可以称为是地位极高的人了。 “桂嬷嬷。”苏淮月一直温和有礼,桂嬷嬷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似的苏淮月觉得心中到了陌生地方的紧张感,顿时消退了不少。 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在西厢房。 “这里的采光很好,大人说您畏寒,所以特地挑选了这间房子,只要太阳升起来,屋子里便能照进光,暖和一些。不过您放心,屋内的炉火也会烧得旺一些。”桂嬷嬷引着苏淮月进了他们的院子。 “揽月阁。” 苏淮月看着门上的名字,顿时愣住。 “大人说这名字与您正合适。”桂嬷嬷笑了笑,“我们大人对您很是上心。” 两个小娃娃倒是没在意这些,而是好奇的四处转悠着,揽月阁里有好几个厢房,芝麻和倾城住在苏淮月的主厢房的一左一右,也都是采光极好的,谁也不短什么。 苏淮月没想到秦丞会准备如此,他还真是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同意来京城。 揽月阁里还配了几个丫鬟,有两个年轻的,还有两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妇人,以及配了四个看起来就很是机灵的家仆。 “这下人配的也太多了……”苏淮月说道,她并没有那么金贵的命,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丫鬟下人服侍。 “这您可得跟大人说了,我做不了主。”桂嬷嬷始终笑眯眯的,极有耐心的回答着苏淮月的话。 “不过丫鬟肯定是要有的,两个孩子这个年纪正是需要人照顾,而且房子的打扫也需要些细致认真的,那几个家仆你别看各个像是个愣头青,但之前都是跟着王爷的,被他调教的很好。” “不怕您笑话,我并不是嫌弃,而是从没被这么多人围着服侍过。”苏淮月有什么便直接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 下人们领着两个娃娃去了他们的房间,两个孩子已经习惯了搬家,而且这次又是换到这么好的地方,都兴高采烈的跟着下人们去了,一点都没流露出害怕的样子来。 “我领您去房间。”桂嬷嬷则是紧跟着苏淮月,“以后我负责您的生活起居,那些丫鬟毕竟年轻。” 苏淮月一听,顿时觉着秦丞这一套未免把自己抬得过高了。 刚进了她的厢房,苏淮月顿时楞在了门边。 这厢房的确是匹配得上宅邸的奢华,即使已经入夜,但是房内的火炉点着上好的炭火,屋子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最让她震惊的,是屋内的一面墙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头摆满了医理相关的书籍。 “这些书……”苏淮月顿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问出了个有些蠢的问题:“一直是在这里的吗?” 桂嬷嬷捂着嘴偷偷一笑,“当然不是,是大人特地命人搜集来的,花了好些时间,上面许多医书都是花重金从民间收集来,还有一少部分是宫里御医堂的医术,王爷命人复刻了样本,也一并放在这里。据说是因为苏姑娘懂得医术,说对这些会很感兴趣,平日里看着解闷。” 苏淮月听着桂嬷嬷的话,虽然三言两语,但是身为行医的人,苏淮月非常知道搜集医书是非常不易的。 那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以及财力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年代。 秦丞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在她身上,令苏淮月反倒是懵了。 “热水已经烧好了,您先沐浴更衣休息一番。”桂嬷嬷说着,便让丫鬟们捧着干净的衣裳进来。 “需要丫鬟伺候着更衣沐浴吗?”桂嬷嬷又问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苏淮月连忙摆手婉拒。 桂嬷嬷猜到了,所以也不多言,便又嘱咐了几句,低头退出了屋外。 此刻房内只剩她一个人,苏淮月呆愣愣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并非是被眼前的奢华冲昏了头脑,反而越是这样,她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 秦丞如此的身份地位,为什么对她如此的好?苏淮月并不是什么恋爱脑的小丫头,学医多年让她习惯了以理性去思考问题,越是明显的事情越要权衡。 京城里的女子,如同百花争艳,她不是最貌美的,也不是最富有才华的,虽说有一身医术傍身,当时以秦丞的身份地位,若是生病喊来的大夫,甚至可能直接是宫内的太医来替他医治,自然也不必把自己这种野路子当个宝贝。 爱? 这个想法刚钻进脑子,苏淮月顿时甩了甩头,把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给扔出去。 那时在墓地里,秦丞带领着手下打开墓室的大门救自己时,那一双冷漠得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还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中。 拥有那样目光的人,心肠是何其冷硬,甚至可以说没有人该有的温度。 他会爱慕一个寡妇,挖空心思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带着这些疑问,苏淮月揉了揉太阳穴,但她真的是有些倦了,便宽衣钻进了巨大的木桶之中。 木桶里是温热的洗澡水,上面还淋着花瓣,水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泡了一会儿还有丫鬟敲门来,拎着热水桶来给她添热水。 苏淮月泡了澡,便穿了丫鬟拿进来的衣裳。 是上好的绸缎,贴身的布料轻薄柔软,冬暖夏凉。摸着这料子,苏淮月不禁有些想念阿凤,不知道她此刻过的好不好。 若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此番处境,怕是要惊得直跳脚,还有张云龙那张过分正直的面庞,极有可能提醒苏淮月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160章 见鬼了 第160章见鬼了 “姑娘,大人已经在书房等着您了。”丫鬟站在门边,低着头对苏淮月说道。 “嗯。”苏淮月的脚刚一抬起,那丫鬟后面又绕出个人来,手里那这个厚实的斗篷,直接披在了苏淮月的身上。 “谢……谢谢了。”苏淮月被这忽然冒出来的人着实吓了一大跳,这有身份的人的排场,她还真是吃不消了。 不光是厚实的斗篷,还有一个热乎乎的手炉也塞进了她的掌中,此时外面已然飘了零星的小雪花,丫鬟直接撑起了一把伞聚过她的头顶。 苏淮月本想说这么一点雪,大可不必撑伞,不过怕自己若说了,那丫鬟还得折腾点别的,便只默默的说了声:“带路。” 三个人离开了揽月阁,并没有走多远的距离,便到了秦丞的书房。 苏淮月这才发现,书房距离揽月阁并不远,也不知是不是有心安排的…… “苏姑娘,请进。”书房门口家仆打扮的男子弓着身子上前,引着苏淮月进去。 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墨香。 这书房布置得也极有格调,整个是黑白两种色调,墙上挂着山水的字画,依旧是一面墙的书。 “你以前就住这里吗?”苏淮月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身着灰色的绸纹袍子,宽阔的肩膀隐约可见男子解释的身材,明明以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人,现在却全然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了。 “是啊。”秦丞转过头来,朝着苏淮月露出淡淡的一抹笑意。 只不过在面对苏淮月那冷静的目光时,秦丞眼底隐去了一抹过于刻意的热情。 “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秦丞问道。 “这种居住的环境哪里有的挑,说实在话不那么适应,穷人当惯了,被一群人围着服侍,总觉得不自在。”苏淮月不客气的说着,像是曾经每一次两人相处时一样,直接拉个把椅子坐下,随后扯过桌子上摊开的一本书,上面那些晦涩难懂的兵法,看得人犯困。 秦丞见她这自如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扬,便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秦丞见苏淮月竟然对那本无趣的兵法感兴趣,但是明显她的眼睛一落在那些文字上时,上下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了。 “问什么,内务府府尹秦大人,还是坐拥京城独栋豪宅的大慈善家,要不就是……”苏淮月将那兵法书翻了一页,又翻了回来,“无所不知的消息通?” “什么叫消息通?”秦丞对这个词汇听得陌生。 “就是万事知,知道苏家,知道苏家跟齐大娘的勾当。”苏淮月将书放了回去,还忍不住问道,“是这兵法教你的吗?” 秦丞知道她是在打趣调侃,但还是对自己充满了提防。 “苏家在京城也不算是个无名之辈,你被卖到那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落里,连名字都没有改。你觉得身份很难查得出吗?” 听秦丞这样说,苏淮月不禁语塞了。 他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至于苏家跟齐大娘做的那些勾当,自然也是因为我在平遥镇有自己的眼线。” “又是羌王,又是眼线的,你该不会是敌国的细作!”苏淮月其实并不是没有这种顾忌,不过她也没把心中的困惑憋着,而是有什么说什么。 秦丞看着苏淮月坦坦荡荡,眼底有几分赞赏之色,就像是欣赏自己的客卿似的。 “你当真这样认为吗?” 变聪明的秦丞,说起话来非常喜欢打太极,经常是绕来绕去都说不到点子上,远没有曾经的傻子秦丞交流的更舒服。 “你愿意说就说,不想说我也就不问。这种明明不挑明,还非要透一点风声出来,最是阴险。”若是秦丞的那些家仆在外面听见这话,那肯定各个都要惊掉下巴了,若是谁敢这么同他说话,那是真的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了。 但是秦丞听苏淮月这样干脆利落的一番话,反而觉得心情大为舒畅。 “我并不是奸细,乃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大官。” “行了,知道你厉害了。”苏淮月摆了摆手,“我既然受了你的恩惠,你若是需要我做什么,便直接说。事先说明,房租我是付不起的。” 见苏淮月如此精打细算的样子,秦丞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她把两个人之间的界限画的很清晰。 之前他也猜测过当苏淮月知道自己的身份时,会是怎样一种反应,或许是惊讶,愤怒?但是这忽然拉开的距离感,却是他意料之外的。 “当然不会收你的房租。”但秦丞开口说话时仍然是从容不迫的,在外表看起来他的内心是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而且事先声明,我的确是无处可去才来投奔你,但是你别再说什么要娶我的话了。”苏淮月生怕秦丞又提出上次的那些荒唐的要求,“我略懂一些医术,烹饪的水平虽然业余但是毕竟经营过点心摊子,这你是知道的,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在这里做工。” 苏淮月并不知道这里的招人标准是什么,但是她自诩并不是全然一无是处,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就承蒙别人的好意。 秦丞明白了苏淮月的心意,她即使清楚的知道他的权力和富贵,却反而更向远距离退了几步。 “我府上并不需要这些。”秦丞淡淡道,“但是我之前同你说的并不是随口一提,我可以开医馆,你若是愿意,可以坐镇医馆治病救人。” 苏淮月看了看他,顿时明白了。 “我可以。” 秦丞见她这一次应得那么利索,反而有些诧异,“你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 “以秦府的名义开设医馆,一方面可以帮助到百姓,另一方面也能为府尹大人积累功德民心。也能解决了我糊口的问题,这是双赢啊。为什么不答应?” “哈哈,好一个双赢。”秦丞爽快的笑了笑。 站在书房外面的两个家仆听着屋内的笑声,二人面面相觑。 今天是见鬼了吗,竟然听见了大人的笑声? 第161章 医馆 第161章医馆 “至于医馆的选址,我看了几处地方,你挑一个喜欢的。”秦丞说道。 苏淮月一听顿时有些无语,这家伙刚才好像还很惊讶自己回答的干脆利落,他自己不也是已经内心笃定自己会同意了吗,这都已经选址了。 “你说说看。”苏淮月说着话,见秦丞倒了杯茶递给她,她刚刚洗过澡后一路来了这里,说了几句话的确有些口渴,便不客气的接过来。 “一个是在京城最大的集市上,那里热闹非凡,而且王孙贵族聚集,在那里设立医馆,不光可以赚得盆满钵满,而且你可以很快速的打出自己的名声。甚至极有可能被很多权贵王侯重用,名利双收。” 苏淮月听着不禁有些好笑,这怎么像是在营销似的,说得的确让人有些东西。 “不错不错,还有呢?”苏淮月问完将杯内的茶一饮而尽。 此时有人轻轻敲门,开门进来是两个丫鬟正端着两盘点心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府上请来的厨子做的,你尝尝手艺怎么样?”秦丞对着苏淮月道,接着拿过她面前的空茶杯,帮她将杯里续上茶水,又递给了她。 苏淮月点点头,捏起一枚精致的糕点放在嘴里尝了尝,“嗯,味道很好。” 秦丞眉眼微微一弯,仿佛被夸的不是点心而是自己,很是得意。 那两个端点心的丫鬟退了出去,等出了书房走了好一长段路,这才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刚才是我看错了吗?!” “你没看错,大人给那位姑娘倒茶!” “大人还朝那位姑娘笑!” “我唯一一次见大人笑,是因为他在府内抓到了一个奸细,当中挖了那人的眼珠时的冷笑。” “刚才那是真真切切的笑意,那姑娘究竟是何人啊?!” 两个丫鬟聊天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继续走了很远她们也很畏惧刚才那个房间里的人会有顺风耳听到什么。 而此时书房的两个人还在继续闲聊着天。 “另一处选址,也是在闹市区,苏家的医馆就在那里,经营的不错。”这第二个地方说得干干脆脆,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苏淮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 若是把医馆选在这里,联合秦家的威望和苏淮月精湛的医术,绝对会把苏家的医馆秒成渣渣,这是苏淮月最快报复苏家的方式。 苏淮月想到来的时候遇上了苏清云的小插曲,微微点点头。 “第三处选址,是在京城的东边,那里大多居住的是贫民百姓,你精湛的医术可以充分的施展。”这一点显而易见。 来到京城这个地方,要真说不为名利默默行医为造福百姓的人,不能说没有,但真的是太少了。 因为这是一个极容易让人产生巨大的虚荣感与满足感的地方,最繁华,最富庶,每天都有人平步青云,每天也有都有人跌落深渊。 不然为何有那么多人学艺多年,只为了在京城能够占据一席之地,回去便可以光宗耀祖了。 “大概就这三个地方,已经很有代表性了。”苏淮月淡淡说道。 其实凭秦丞的权利,在京城里随便找出好的地段开医馆并不是难事,但是他偏偏把题目出给了自己,不说是考验,但也是想看看她的选择。 这个男人还真是每走一步,都是带有目的的。 “我内心深处最希望的,是第二处选址。”苏淮月说道,“我不是个记仇的人,但你既然调查过我的身世,也应当过去那些年月里苏家待我可不怎么好。” 岂止是不怎么好,苏淮月说的有些轻描淡写了。 秦丞派人调查过,他的手下只用了四个字来形容“猪狗不如”。不过从她的眼底看不出那样滔天的恨意,波平如镜的眸光之中,只有厌恶,仿佛那是一块恶臭的水沟,凑近一点都会令人反胃。 “现在这份仇恨上,又带上了两个娃娃的颠沛流离,这个仇早晚我是要报的。这也是我下定决心来投奔你的重要原因之一。”苏淮月沉静的说道,从她的表情看去,仿佛她只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语,但是那每一个字的背后,是她那些被人贩卖,被人唾弃为寡妇,被人欺辱,自尊被丢在地上践踏的过去。 “不过我并你不急于立刻报仇,因为绵延不绝的恨意,会给孩子们带来不好的记忆。”这也是苏淮月一直试图避免的,在芝麻跟倾城两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她希望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是他们很好的一个榜样。 努力上进,乐观勇敢。而不是凭借着男人,轻易的将对手一网打尽的。 “若是没有那些恩恩怨怨,我最想选择的是第一个,名利权贵谁不喜欢?”像苏淮月这样坦言的人,还真是少见了。秦丞很少看到有人会在他面前,直言自己喜爱权贵。 那些人大多要做出一副清高并忠诚的模样,仿佛他们的所有并不是为了最后获得荣耀,而只是单纯的拥护他,追随他。这也是当初他最天真愚蠢时,相信了这些虚伪的妄言,最后输的一败涂地,险些连性命都丢掉了。 “第三处地方,才是我们双赢的地方。”苏淮月淡淡道,“你想要的民心,那里遍地都是。我想要得到的医术的锻炼,逐渐靠着口碑和能力成为有实力的医者,然后同苏家抗衡。那里有我们都想要的东西。” 秦丞很喜欢听苏淮月用“我们”这个词来说话,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们之间并不是冷冰冰的合作关系。 “所以大概要多久我可以正式上任?”苏淮月知道自己确定了,秦丞会很快的准备好一切。 “十天。” 苏淮月眼底流露出一抹惊异,就十天的时间直接开一个医馆出来?不过她再一想,在京城这个地方,只要你足够有权利,足够富裕,那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这十天里你可以先好好休息,想必曾经也没有好好在京城转过。小丁过两日就回来了,他主动请缨要做你的向导。” 第162章 老夫人 第162章老夫人 一听到小丁的名字,苏淮月顿时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来,“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丞敢说,苏淮月此时此刻的表情,是自己今天从看到她第一眼到现在,她笑的最开心的时候了。 怎么自己反而还没有小丁受待见了? “你怎么了,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苏淮月看出了秦丞的小情绪,便问道。 “我为什么要有小情绪,真是滑稽。”秦丞摆摆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模样,分明就像是有了小情绪还不愿意承认,所以找些动作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苏淮月看着他,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苏淮月这才起了身。 嬷嬷和那个举伞的丫鬟一直在外面候着,看着书房的门打开,便连忙迎上来。 “送苏姑娘回去。”秦丞说道。 “对了,我有件事想同你说。”苏淮月看那嬷嬷和丫鬟,连忙想起来揽月阁里那一群下人,想让秦丞不必放那么多。 秦丞仿佛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开口道:“我已经把揽月阁的下人缩减到最少,再撇去几个,余下的工作量未免太大。” 苏淮月的话到了嘴边,顿时被堵着没办法继续说了。 秦丞这个反驳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苏淮月怎么可能狠心让那些下人们平白无故做更多的工作呢? “行。”苏淮月淡淡说道。 此刻外面还在下着小雪,只不过那些雪花没有机会落到她的发上,头顶那柄伞已经帮她撑起来了。 “若是受了什么委屈,随时可以来找我。”秦丞淡淡道,他可以将这话说在门外,并不是说给苏淮月听的,而是说给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 深宅里的下人们当着主人的面都规规矩矩的,但是背地里心思并不少,有人的地方便有纷扰,这些秦丞都是知道的。 虽然秦府的规矩很严,但是也保不齐有些想不通的,揣了点心思的。 “知道了,再说我也没那么怂,不会轻易受什么委屈的。”苏淮月也明白他为何这样,笑着应了句。 说罢,就转过身来,刚要迈步子,忽然看着前面通往三个方向的岔路,抬起的右脚落回了原地。 “咳咳,麻烦带个路。”苏淮月对着旁边的丫鬟尴尬的说道。 丫鬟嘴角浅浅一笑,并不是嘲弄,而是觉得这位姑娘很是有趣,指了右手边的那条岔路说道:“姑娘,咱们是从那里来的。” 苏淮月和嬷嬷丫鬟三个人走远了,秦丞还站在书房的门口。 “大人,夜里寒气重,您小心着凉。”书房外的一名家仆说道,能在这里守着的,都是秦丞很是重用的下人,大多是跟随他许多年的。 “嗯。”秦丞点点头,视线忽然飘落到院子里一棵在冬日里还抽着绿芽的树。 “这树今年长得不错。”他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便转过身进了屋去。 那个家仆稀里糊涂的站在原地,看着院落里那棵树。 这棵树栽在这里许多年了,今年看起来并没比往年长得多好,也没长得多差。冬日还能抽绿芽的植物,已然是生命力顽强了,本不能要求过多。 怕是今年有些异常的,不是树,而是人。 苏淮月回了揽月阁,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 桂嬷嬷正坐在大堂里往暖炉里放了几块炭火。 “苏姑娘。”见苏淮月三人回来了,连忙迎上去。 “我刚刚在炉子里添了炭,放心,这都是无烟的,味道也很淡,不多时屋里的温度就上去了,您可以安心的睡。”桂嬷嬷说道。 “那两个娃娃,没有惹什么麻烦。”苏淮月有些担心。 “那两个孩子可机灵啦,这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他们。他们两个几乎是玩了一晚上,所以有些疲累,早早睡下了。”桂嬷嬷说道,显然她的身份地位是毋庸置疑的高,她说话时,本来跟在苏淮月身后的嬷嬷跟丫鬟都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而且还认真的听着。 “大人吩咐了,等再过几日就送他们去学堂,是之前大人年幼时念书的地方。” 桂嬷嬷的话,令苏淮月瞬间有些错愕。 秦丞去念书的地方,那应当是贵族孩子去的。 “不过大人也说了,若是您有自己的想法,全都按着您的意思来。”桂嬷嬷又添了句。 果然又是这样,秦丞似乎是先知,总能预判到她的态度,她的确是打心底并不想让孩子们现在去什么贵族的学堂念书。虽然先生必然很优越,接触的孩子们都是贵族子弟。 但是两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孩子,到了那样的地方,是必然会受到排挤的。 “京城里还有另一个家私塾,教书的先生是当朝太尉的师弟,那家私塾里的孩子大多数一些富家子弟的嫡子,还有一些家境不错的老百姓也会花上必胜的积蓄把孩子送进去的。” 苏淮月微微点头,“这家听着倒是不错,这几日我想多打听打听,劳烦您了。” 桂嬷嬷很喜欢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姑娘,“我也是头一次见大人领姑娘回来,本来还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这短暂与您相处的时间,便觉得很是喜欢。” 苏淮月脸庞顿时一红,活生生的被这位老嬷嬷给夸的有些害臊了。 “我就是个不懂什么礼数的乡野妇人。”苏淮月笑着说道。 桂嬷嬷捂着嘴微微一笑,“我们家老夫人,以前也如此自称。” 老妇人……那应当是秦丞的娘。 “老夫人肯定是名门闺秀,说这番话都是开玩笑的。”苏淮月看着秦丞的身份地位,就知道他的母亲绝对不是简单人。 “老夫人的出身虽然是名门望族,可惜是个庶出,打小一直都跟着娘家人生活在镇子里。”桂嬷嬷说到这里,仿佛觉得提及亡故的老夫人不太妥当,便讪笑道:“瞧我,年纪大了就喜欢絮叨。” 苏淮月摇了摇头,也不多问。 那些都是秦丞的家事,私事,她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爱好。 “早些休息,姑娘。” 第163章 出去转转 第163章出去转转 显然秦府上上下下都已经得了信儿,府内近日住了个身份特殊的姑娘,下人们各个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苏淮月花了三天的时间,敲定了两个孩子去念的私塾,选择去那个有平民百姓家孩子念的。 苏淮月自知虽然两个娃娃出去,看着是从内务府府尹秦大人家宅里出来的,但是他们压根没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多半还是要像从前那样,被那些心高气傲的同学们嘲笑。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平民百姓。 好在芝麻他们两个很是随遇而安,说要去京城的私塾里念书,两个孩子还有些跃跃欲试。甚至倾城私下里还跟苏淮月提过,想要学武功。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学这个做什么?”苏淮月不禁有些吃惊,别看这丫头一直都是文文弱弱的,随着年岁的增长,反倒是极有想法了。 “因为我太弱小的时候,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欺负。以前大奶奶打我,我的身子骨扛不住,竟然打过之后就要发烧生病,我不想要这样孱弱下去了。”倾城的声音依旧是奶声奶气的,但是说起话来却底气十足。 苏淮月是一个很开明的长辈,一直以来倾城都没有跟自己提过什么要求,这一次她开口说了,那必定是因为真心想要学。 “过些时日医馆就要开业,到时我便有机会打听一下哪里的武行比较好。”苏淮月说着,转念一想似乎不妥,“这里的武行似乎都不收女弟子,去学堂读书倒是还好,芝麻可以保护你。但是去了武行,怕是容易吃亏。” 苏淮月知道倾城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面很容易受委屈。她给倾城调配的药效发挥的极好,脸上的斑痕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余下的红晕,乍一看反而像是在脸上涂了胭脂,娇俏可爱。 养儿跟养女必然是不同,男孩子最多在外面打打架,但是女孩儿可就不同了,生怕她碰着伤着,或者是被坏孩子欺负着了。 “秦丞府上有许多武功高强的人,不然我问问他能不能找个合适的人教你武功。” 本来听苏淮月说不让她去武行,倾城以为这是拒绝了让她去学武的念头,但是没想到她并不是拒绝,反而还答应了。 “真的吗!”倾城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旁边的芝麻正托着下巴,手里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背诵着。过几天就要去学堂念书了,芝麻是怕自己的功课落下太多,到了新的学堂成了倒数。 “芝麻难道不想要习武吗?”苏淮月看着这个小男孩瘦弱白皙,若是跟倾城一起练武也是件好事。 “别,别带上我。”芝麻听了她的提议,立刻摇头拒绝。 “他吃不了苦。”倾城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着。 “你在扯什么鬼话,谁吃不了苦了,我是因为没有时间练武,而且那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做的事情,正适合脑子不太好使的倾城做。”芝麻边说着,还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才脑子不好使,上次先生的测验,我的成绩可是比你好得多。”倾城扬着下巴说道。 “那是我最不擅长的一科,对上了你最擅长的一科,赢了我有什么好骄傲的。除了那一次,哪一次你的成绩比我好过?”芝麻不甘示弱。 得,两个娃娃又开始斗嘴了。 苏淮月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孩子说着说着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不停,揽月阁里真是异常热闹。旁边打扫的丫鬟看着两个娃娃在那里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不住捂着笑了起来。 “苏姑娘!”正在此时,忽然院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丁!”苏淮月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刻就知道了来人是谁,笑着转过头去。 小丁身着府上家仆的衣裳,只不过袖口上比寻常的家仆还多了一些金线绣的花纹,后来苏淮月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秦丞的贴身佣人。 “小丁哥哥!”两个孩子见到小丁,更是欣喜万分。 之前在平遥镇的时候,孩子们就没有见到小丁,掰手指数数日子,已经有好几个月未见过面了。 “小丁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发达了,怎么脸蛋都圆了一圈?”芝麻的言辞依旧那么犀利,他或许是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如同倾城似的露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所以开口调侃。 “臭芝麻,你也胖了,现在活脱脱的像一个小肉包子。”小丁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芝麻的脸蛋,转头看向倾城的时候,眼前一亮,“小丫头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你脸上的胎记几乎已经全消散了,啧啧啧,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顾忌。而且随着倾城越来越自信,她现在也没有从前那么顾忌别人提起她脸上的胎记了。 “我一早回来的,刚在小爷那里出来,就立刻直奔您这来了。”苏淮月听出小丁对秦丞的称呼是小爷,但是这府上的下人对秦丞都要尊称一声大人。 看来小丁在秦丞面前的确是很得宠。 “你现在可是内务府的大红人,京城去的大善人,忙里抽空来看我吗?”苏淮月调侃道。 “哎哟,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脸都被说红了。”小丁一听顿时觉得极其的尴尬,不过好在苏淮月明显就是在开玩笑的口吻。 “这地方您住得还满意吗,小爷当初可是命人精心布置,花了好多心思呢。”小丁忍不住兴奋的搓搓手,在苏淮月的面前他甚至都憋不住话,“好多地方都是我出的点子呢。” “看得出来,你是最了解我的。这个揽月阁每一处都完全设置在了我喜爱的点上,一点毛病都挑不出。”苏淮月笑眯眯的说道。 小丁顿时乐了,“那是,我小丁出马,怎么可能会让苏姑娘不喜欢呢!” “小丁哥哥现在发达了,怎么还是脸皮那么厚。”倾城在旁边忍不住笑着说道。 “那越是发达的人,脸皮越厚哩。”芝麻添油加醋道。 第164章 出去转转 第164章出去转转 别看两个孩子其他时候总是对着干,但是在面对小丁的时候,那是非常的齐心。 小丁笑嘻嘻的也不跟两个孩子生气。 “小爷说让我这两日领着您到街上去转转,不然您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小丁热络的说道。 人生地不熟,想来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京城人士,但过去在苏家呆着哪里有什么机会能够上街出门的,还真是人生地不熟,说的一点都不错。 “我们也想去。”两个小娃娃一听,眼睛顿时都亮了。 他们前两日跟着苏淮月出过一次门,是直奔着要去念书的私塾去的,苏淮月领着他们去找了那个私塾的先生。本来想到处逛逛,谁知道苏淮月竟然不认路,对于哪里都是一知半解的。 “好啊,那咱们就一起出去转转。”小丁看了一眼苏淮月,见她没有拒绝,便笑着点头应下。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产生的默契。 小丁嘱咐下人牵来了马车,对苏淮月道:“咱们去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集市上去转转,正好看看您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置备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去购物,作为女人,苏淮月对这件事情也很喜欢。 一路上马车朝着城中心去,两个孩子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子,两只眼睛的不断的到处张望,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东西。 “京城的人真是太多了,比平遥镇的人要多上好几倍。”倾城忍不住感叹。 “而且那些铺子看起来装修得都很好,感觉随便拎出来一处都比平遥镇最繁华的地段还要好。”芝麻看着京城的花花绿绿,眼底掩盖不住的兴奋。 苏淮月见他们两个丝毫不怯生,也不会惧怕京城的这番繁华,反而是充满了期待,便觉得自己来这里投奔秦丞并不是错事。 长在村里的孩子,和在京城长大的孩子,终归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们现在搬来了,接下来的路会走成什么样,很大程度上还是取决于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努力,这样一想,苏淮月不禁还是有了些压力。 但是也好,有压力才有动力,苏淮月从来不是一个畏惧困难的人。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两个小家伙,这里可是京城,虽然咱们小爷的身份地位很高,但是他一贯都让府上的人出门低调行事。咱们就是不惹事但是不怕事,只要咱们占理,不主动欺负别人,要是受了委屈,秦王府绝对叫欺负你们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苏淮月在旁边赞赏的点了点头。 秦丞的这种做法是对的,像他那种身份的人,底下的人最容易在外面横生事端,有时就是需要主人严加看管时时提点才行。 “知道啦。”两个娃娃其生生的应道。 “我们才不会欺负别人呢,那种人最讨厌啦。”芝麻不经意的说了句,接着看向帘子外。 苏淮月心中一阵怅然,她忽然明白芝麻为何这样说。 他跟倾城之前在学堂就是受人欺负过,所以他最厌恶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成为一个自己厌恶的人。 旁边的倾城重重点了点头,小丫头对这件事也是极有发言权的。 “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秦丞提,就是倾城想学武,我看府上有些护卫的武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给倾城寻个师傅。本来是想送去武行,但毕竟是个女孩子,总怕她吃亏。”苏淮月问小丁。 小丁一听,跟苏淮月第一次听见这事的反应是一样的,惊讶的望着小丫头:“你要学武?” 倾城点了点头。 芝麻在旁边猴精猴精的赶忙插话一句:“别问我,我可不学。” 小丁还真是要问芝麻,结果听他直接就抢答了。 “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王府里有一群武功非常高强的护卫,府上就有一位教习的师傅,到时我问问小爷,他肯定会同意的。”小丁说完,余光一撇苏淮月,又直接把包袱甩给了她。 “不过我觉得这事还是您直接跟小爷说比较好。” “这有什么区别吗?”苏淮月不明白小丁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因为……”小丁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这番做法,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因为若是您去跟他说,他会非常高兴的。”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苏淮月被小丁的这一说法也给搞糊涂了。 “哎呀,总之小爷就是喜欢您去找她,最好是跟他提些要求,让他为您做些事情。” 两个孩子在旁边听了,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反倒是苏淮月在别的事情上聪明,但是对于自己的事情反而有些糊涂,半天都没琢磨过劲儿来。 几个人聊着天,就来到了城中心一个繁华的街道口。 “这里面不能进马车,姑娘,劳您步行去逛逛了。”车夫在前头低声说道。 小丁第一个钻出来,给苏淮月他们撑着帘子,苏淮月跟两个孩子次第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哇。”即便是苏淮月,也忍不住对着眼前的情景惊叹不已。 奢靡繁华,路两旁都是两三层起的建筑,虽然还是白天但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大多都是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即便是那些小商贩们,也各个穿着干净体面,一张口吆喝的时候,带着京城人特有的口音,声音高亢嘹亮。 “苏姑娘,这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您指定会喜欢的。”小丁高兴的说道,他其实也很兴奋。 算算日子,他当初随着秦丞来到京城也已经快有小半年了,秦丞将他领回秦府没多久,便去内务府任职,接着府内便忙碌不已。 先是眼见着大大小小的官员登门来恭贺,接着是小丁随着秦丞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是很新鲜的事情,对于寻常的老百姓来说,小丁也算是平步青云了。不过他心思单纯,又是很重情谊的人,再加上当初在村子里看见了苏淮月的为人处世,对他或多或少都很有影响。也见识了张员外、房术那类人恶人自有恶报的结局,他更是时时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京城的繁华,而丢失了自己的本心。 第165章 走散了 第165章走散了 准确说来,小丁也没有在京城里好好逛一逛。 秦丞让小丁领着苏淮月他们在京城里转,一方面是因为挑个熟悉的人陪着苏淮月,她会自在一些,另一方面也是让小丁对京城多了解一些。 几个人徒步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从外人来看,他们一行人,就像是哪个府上的夫人领着孩子,后面跟着个随从,出街来闲逛。 苏淮月带过来的衣裳,被桂嬷嬷强行塞到了箱子里,现在身上穿着的,都是秦府为她准备的。倒也体贴她的喜好,并不是什么多高档珍贵的料子,胜在舒适得体,看上去整个人也清爽利索。 两个小娃娃倒是穿的一副富家公子、小姐的模样,苏淮月本来不想让他们张扬,但是两个孩子并不懂得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些衣裳好看,桂嬷嬷也很宠爱孩子们,替着他们跟苏淮月求情,苏淮月便同意了。 这是当初秦丞所说的,第一处选址开医馆的地方。 虽然那会儿苏淮月跟他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说得很是慷慨激昂,有一番自己的道理,仿佛是个在清高自傲的医者。但是在她看到这繁华喧闹的街巷,一个铺子挨着一铺子,看得人眼花缭乱,路上那些行人一个个穿着打扮都是体面精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小市民的向往之情。 好在她这份暗地里生长出来的功利的苗苗,被她一脚就踩了下去。 毕竟都是普通人,面对花花绿绿的世界,哪有几个人能做到不动心的。又不是佛。 本来说是小丁领着,但是看他也是个一问三不知,哪儿哪儿都不清楚,苏淮月便无奈的摇头,反倒成了领路的。 小丁在后面的挠头讪笑,不住的“嘿嘿”着。 好在苏淮月的方向感不错,女人都自带逛街天赋,每一准就把这片繁华闹市区的主路和几条辅路给分辨得清,那条街上主要是经营什么的,那条岔路口可以停马车的,她都磨得清清楚楚。 “苏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小丁一个劲儿的夸,但是转念一想,“我听小爷说,您以前就是京城人士,那这地方你相比也很熟悉喽!” 小丁很不甘心,明明自己是向导,结果还反倒让别人领路。 “我这个京城人士,自小就没怎么出过门,这个地方总共来也不超过五次,而且都是坐在马车上,匆匆路过。”虽然苏家也算是家底殷实,可苏淮月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女,一丁点福气都没沾上。 “哇,那里有杂耍的!”芝麻最爱凑热闹,看见路旁一群人围着,不少人吆喝着叫好声,便很是感兴趣的凑上去。 这里毕竟是京城,人生地不熟,苏淮月赶忙拉着倾城跟上了小娃娃,好在小丁眼疾手快,已经先一步的紧随在芝麻的身后了。 但是即便如此,苏淮月跟倾城两个人,还是把那两个人给跟丢了。 围着看杂耍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又是不住的叫好声,鼓掌声,周围不乏高个子的男子,将她的视线遮掩的严严实实。小丁的个子也不算很高,扎进人群里根本就找不见。 “我们先出去,在人堆里找不到他们。”苏淮月大着嗓子对旁边的倾城说道。 小丫头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奋力的挤出了人群。 在回头看那人群又为了几圈人凑上前,苏淮月忍不住嘀咕:“站在外头压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凑的什么热闹。” 苏淮月实在不理解那些站在外面垫着脚,光听着里面的叫好声还能半天不挪地方的人。 “芝麻哥哥跟小丁哥哥他们两个在一起,估计呆会儿看完人散了,就知道找我们了。”倾城刚才也看见了小丁是拉着芝麻,两个人一起进的人堆。 “嗯。”也正因为如此,苏淮月不至于太担心。 相较于男人们,她跟倾城对这种杂耍并不是非常感兴趣。 “我们先在周围逛逛,反正不走远就成。”苏淮月对小丫头说道。 两个人便拉着手,在附近的摊子上随意闲逛。 “这个真好看呀。”倾城忽然指着摊子上的一个朱钗说道。 那是一个样式非常简单的玉兰花样式的朱钗,只在朱钗的一端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玉兰花镶嵌在上面,乍一看倒像是朵真花似的。而且那朵花的花盘比一般的朱钗款式要小,正适合年轻的女孩子佩戴。 苏淮月看着倾城跟着自己的这段时间,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也不似刚来的时候只梳个简单的发髻,而是开始需要精心盘起各种发冠。 苏淮月拿起那玉兰花朱钗,问小丫头:“这个吗?” 看得出小丫头的眼睛一亮,那是真心喜欢的模样。 她很少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喜欢什么东西的模样,但是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也必然开始注重自己的样貌,对这些佩饰也就愈发的上心。 苏淮月这才暗暗有些懊恼,许是成日里面对芝麻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看他咋咋乎乎的,反倒是忽略了倾城作为一个女孩子,在成长的途中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我也觉得好看,你佩戴着也很合适。”苏淮月拿着朱钗,在倾城的头发上比划了一下,的确是很配倾城这张出落得愈发漂亮的脸蛋。 “老板,这个朱钗怎么卖的?”苏淮月举着朱钗,问那摊子的老板。 还没等老板说话,手中的朱钗忽然被人一把抢走。 “娘,这个好看,我想要这个。”一个声音娇滴滴的女孩子握着那朱钗,喊了一句。 苏淮月眉头一皱,抬起头顺着那女孩子的视线落在随后走来的妇人身上。 身材微胖,下巴浑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俗称吃胖的。 不过也能看出是个美人,眉眼又细又弯,如果是瘦的,绝对是个妩媚的人。 “老板,这个我要了。”那妇人走过来,直接对着老板说道,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朱钗本来是拿在苏淮月手中,只是被她女儿抢走的。 第167章 周秀 第167章周秀 而后苏家用了最令人瞧不起的手段,便是让苏淮柔去引诱周毅。 本来苏淮柔并不愿意做这件事情,甚至当时还跟父亲耍赖,让他去找苏淮月做这件事。 但是苏炳文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跟苏淮柔分析了一遍,周毅虽然看似是他们苏家保住医者世家招牌的工具,但是直到苏家再培养出一个自家的孩子来继承家业之前,周毅的妻子就是苏家本来的女主人。 苏淮柔肯定是不愿意苏淮月出头,所以就硬着头皮去勾引了周毅。 不过周毅本来就是个眉清目秀的俊俏男子,苏淮柔一见到他本人就顿时喜不自胜。 而周毅作为受人追捧的青年才俊,见惯了不少百姓家的女子对自己示好,但是他心性也变高了,便对苏淮柔的追捧很是受用,两个人一来二去,便勾搭在了一起。 而眼前这位行为霸道的女子,则是周毅的胞妹,记得她名叫周秀,得知自己哥哥在京城里入赘了富人之家,她也来了京城。 苏家人果然很是善待周毅,一并将他妹妹也给安排个明明白白,似乎也是从商的人家的儿子,虽然是庶子,但是也掌管着家中不少的生意行当。 “你是周秀?”苏淮月忍不住问道。 “看来你也不是无知的妇人,那你又是哪家的娘子?”周秀的第一反应是骄傲,她其实只是个无名小辈,但是眼前的女子竟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顿时便生出一种虚荣的感觉。 但是瞬间她又有些警惕,自家相公时不时就叮嘱她,京城里卧虎藏龙。 在老家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兄长能够在京城行医,所以他们周家在镇上那简直就是横着走,就连县令都上门来给自己的外甥提亲,被周秀的父亲直接拒绝了,说他女儿被苏家钦点了,要嫁到京城去的。 如愿以偿嫁来京城,光宗耀祖,在夫家也免不了的耀武扬威。 也是因为沾了自己的兄长的光,她男人的那些生意离不开周毅的照拂,所以周秀在夫家很有身份地位。 她一听对面这人当即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也有些发虚,便想再确认一下这个女子到底背后有没有靠山,是不是她欺负得起的人。 “我是个寡妇。”苏淮月淡淡道。 有什么就说什么,她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她并不是连带着对周家人厌恶,而是因为当初周毅入赘到苏家之后,凭借着医术上的确有些天赋,很受苏老爷子的重用。 时间长了,周毅就不免有些飘飘然了。 一个从镇子上凭借着自己闯荡出了一番作为,但因为女人却稀里糊涂的成为赘婿,而后苏炳文承诺的凭着苏家的人脉,帮周毅打通人脉,看他有没有机会入太医院,这件事也迟迟没着落。 后来他也看明白了,苏家怎么可能会真的全心全意的送自己去太医院,若是他的前程似锦,那苏家岂不是就无法牵绊他,随便他的一纸休书,苏炳文苦心经营的这些就都全白费了。 于是周毅的性子开始变得愈加极端起来,他对苏淮柔也是时好时坏,别看苏淮柔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劲儿一点都不逊色于周秀,但是她在自己男人面前,那可是乖得像小绵羊似的,生怕他男人对自己有一定点的不满意。 而后周毅看着苏淮月这个黄毛小丫头出落得也愈发水灵,也不知是为了报复心理,还是当真是对苏淮月起了心思,竟然跟苏炳文提议,想要一并你纳了苏淮月做自己的妾室。 这件事情,苏炳文倒是不觉得什么。在他的眼中,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苏淮月本来就是个丫鬟生的,她本来也应该是个丫鬟命,苏家把她拉扯到现在,已经算是待她不薄了。 但是这件事,却直接让苏淮柔整个人炸了。 她恨苏淮月可是恨到骨子里,于是这件事情,也便成了她将苏淮月卖了的直接导火索。 “哟,原来是个寡妇啊。”在旁边的周秀一声尖锐的讽刺之声,让苏淮月从回忆的思绪之中抽回来。 现在原主的记忆,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子之中,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但是她现在就是苏淮月,过去的点点滴滴仿佛是真的在她过往之中发生过似的。 “老板,这东西被寡妇摸过的,可脏了。”周秀眉头皱了皱,仿佛那个朱钗上面真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老板在旁边看着颇有些无奈,但是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式,自己还是别得罪这位显然身份地位更高一些的姑奶奶了。 “那……小的给您拿块帕子?”老板哭丧着脸问道,他也知道周秀嚣张跋扈,但是他也只是个小本生意的经营人,没有办法去招惹人家。 “心里头脏的人,自然看什么都是脏的。”苏淮月的脸色也很是不善,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是说得掷地有声。 “你骂谁呢?你这个贱妇。”周秀顿时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在苏淮月的脸上。 这个姿势,在村子里苏淮月可见得多了。 她直接狠狠的抬头一拨,就将周秀给推到了旁边。 苏淮月这副身子骨,在村里的时候谁也打不过,那些村妇从小就是跟着家里人干农活,一个个力气都非常大,甚至能打得过一些力气小的男子。 但是苏淮月在村里干农活,又天天忙里忙外的,力气倒是比这些娇贵的女子要大许多了。 所以她这一推,周秀也是没想到,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撞到了旁边的摊子,额头正好捧在了那个摊子拄着的竹竿上,顿时出了血。 “啊!流血了!”周秀感觉到额头一阵湿热,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伸手一摸却看见了掌心殷红的鲜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站在她旁边本来得意洋洋的女儿,见自己的娘受伤了,而且额头上还流血,也是吓坏了,站在原地酝酿了一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声音极为响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流血了呢。 第168章 动手了 第168章动手了 “哪有那么夸张……”苏淮月心中忍不住默默的叹息一声,这个女人也太笨了。 她自觉刚才的力气没有那么大,明明是因为周秀方才使了所有的力气想要给自己一巴掌,结果被她给拨开,反而让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撞到了旁边的竹竿上,磕破了头。 而且虽然看起来流血了,但其实只是磕了很小的一块伤口,还是在发根的地方,这么小的伤几乎是不会留疤的,甚至止血之后,有伤口也看不太出来。 “你这个贱妇,竟然害我!”周秀捂着头,浑身不住的哆嗦。 “我害你?明明是你伸手想要打我,我这是正当防卫。”苏淮月淡定道,此时周围已经围聚了一群人过来。 “刚才是你出口伤人在先,说我摸过的东西脏。我便反驳,说人心是脏的,才会看什么都脏。接着你便要伸手打我,我并没有反打你,只是做出了反抗。若不是因为你用了极大的力气,结果致使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一旁,我怎么可能伤的到你。” 在周秀开口之前,苏淮月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阐述了一遍。 这些岁月里,她也经历了不少被人围观的事情了,现下也总结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心得体会,那就是不讲理的人,一定要恶人先告状。那如何对抗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便是在恶人告状之前,善良的人先如实的把事情经过阐述出来。 果然,听苏淮月这么一说,周秀本来想要破口大骂,就憋在那里话也说不出来了。 “夫人!”此时人群中挤出几个下人来,他们都是家仆和丫鬟的打扮,总共有五六个人。 “夫人,您受伤了!”那丫鬟吓了一跳,赶忙掏出手中的帕子想要去捂周秀的额头,但是见旁边的小姐还站在那“哇哇”哭,需要人哄,她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先看周秀的伤口,还是先去哄孩子了。 “你这个蠢货,左右看什么看!”丫鬟这犹豫的劲儿,将周秀给惹恼了,她一巴掌就招呼在了那丫鬟的脸上。 刚才就想这么一巴掌打在苏淮月脸上的,结果被那个野蛮的女人给挡了,这一巴掌不落在人脸上,她这口气是发泄不出去的。 但是现在打出去了,她的心里也没有多痛快。 “把这个贱妇,还有那个小杂种,都给我抓回去。”人多势众,周秀一下子就来了劲儿。她刚才便发现了苏淮月力气很大,正发愁没办法,见自家的下人们都总算赶过来了,一下子就气焰嚣张了起来。 “听你这话说的,把我抓起来,敢问你家是衙门吗?”苏淮月的声音说的不紧不慢,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这种事情是极其敏感的。 果然,周秀顿时流露出有些慌乱的神色。 她发现自己刚开始是小瞧了这个女子了,本来以为她是一个很好欺负的软柿子,的确是从最一开始争执朱钗的时候,她表现出来并没有那么强势的样子。 但是怎么就越来越让人觉得说也说不过,打更打不过? “你瞎说什么,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寡妇,在大街上对我动了手,我便是要将你扭送到官府去!” 周秀仿佛有一种,谁的嗓门更大谁就更有理的感觉,越说那音量提的就越高。 “刚才摊子附近的人可是都看在眼里,并不是我故意想要伤到你,而是因为你要出手打我,我为了闪避,而且你额头的伤也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摔到了,可别胡乱怪罪在无辜的人的头上。”苏淮月冷声说道。 京城并不像是她之前呆的那些小地方,京城这个地方那么多的权贵,反而相互之间形成了一种制衡,尤其是新皇登基,那些做官的人都各个谨小慎微,谁也不敢强出头,谁也不敢太过于高调。 这样反而让苏淮月没有那么的被动,敢于明面上跟周秀叫板,甚至她此刻也不惧怕苏家人。 “你……”周秀果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光是她的反应,已经让人看出了到底谁更占理。 这种热闹没什么意思,也就是两个女子站在街头争抢一支朱钗,结果言语发生冲突进而上升到了肢体的冲突,结果其中的一个人撞破了头。 这样的事情,真是见得多了,不光是大马路上,就那些男人的家中,但凡有那么两三个妾室的,谁没见过女人之间的争抢。 周秀见路人都逐渐散了,严重顿时流露出凶光,只要没人围观那便好说。 “把她给我强行带走。”周秀低声说道,那几个家丁见状立刻应了下来,前后两三个人顿时把苏淮月围住,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拖。 “你们这是想要强抢吗?这里可是京城!”苏淮月猛地一挣扎,竟然让那几个家丁反应不及。 这个女人的力气还挺大。 只不过旁边的人,都是冷漠的看了一眼。 苏淮月这一身的服饰,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百姓穿的,应当是哪家的夫人。路人都这样猜想的,既然是哪家府上的夫人,那便不是普通的街头欺负人,而是两个有钱人家的夫人起了争执。 老百姓本来就多少有些仇富,对那些商贾甚至官宦的家眷也没有太好的印象,随便她们怎么争执起冲突,老百姓各过各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个人想要见义勇为去出手相助的。 苏淮月即使力气再打,但是两个男人架着她的胳膊,也让她一下子无法挣脱,已经被硬生生挪动了几步。 “你们是要做什么!”总算是有人喊出声来了。 而且这声音还极为熟悉,是小丁。 苏淮月回过头时,见小丁跟芝麻正站在不远处,小丁气得伸手指着苏淮月旁边那三个男人,相比之下芝麻则是站在旁边,表情淡定不少。 芝麻真的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淮月还总说让他不要在学堂里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的,但是苏淮月经常自己就陷入到这种争执纠纷之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169章 秦大人家的 第169章秦大人家的 周秀听见了小丁的呼喊声,本来还略有些诧异,但是转过头看去,只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家丁,还带着个小孩子,嘴角不住的冷笑。 “还真是忠心护主的奴才。”周秀讥诮道。 “把她带走。”周秀看都不看小丁多一眼,对着自家的那几个家丁说道。 “光天化日,你们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小丁冲上前来,据理力争道。 没想到这个小奴才看起来不怎么壮士,胆子倒是很大。 周秀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小丁吓唬他道:“你最好滚一边去。” 小丁一听她这威胁的话,气极反笑:“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 周秀“呵呵”一笑,:“一个寡妇,还能是谁?” “我家夫人可是内务府府尹秦大人家的。” 苏淮月本来是想制止小丁的,不过拦是拦不住了。且小丁虽然;说得很是隐讳,但旁人一听便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嘀咕:“秦大人家的?夫人?” “没听说那秦大人成婚了呀。” “而且这还是带这个孩子的。” 苏淮月感觉带了那些人对自己的审视,完全就是讲她给公开处刑了似的。 “是秦大人府上的客人。”小丁又迟疑了一下,看出了苏淮月的心思,便连忙补充了一句。 “哦!” “原来是这样。”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秦大人的夫人。” “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 不光是路人,就连苏淮月都长舒了一口气,她并不想打着秦丞的名头在京城里招摇过市,更加不想和秦丞有什么暧昧的传闻。 周秀显然没料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这个来头,一下子还真被唬住了,但是当即她反应了过来,自作聪明起来。 若这个女子真是跟秦大人有什么渊源,刚才早都已经将秦大人给搬出来了,怎么会是到了这会儿让府中的下人搬出大人的靠山呢。 “哼,你是秦大人府上的客人,我还是他小姑子呢。”周秀眉头微微一扬,很是不屑的挑眉说道。 苏淮月眉头微微一皱,就周秀这说话也没个把门的,还能活到现在委实也算是老天爷开恩了。 一群人在这里簇拥着,很是扎眼。 京城的治安肯定是比那些城镇要好上许多,巡街的捕快见到有人在这里聚众闹事,便拨开人群一行人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那一群捕快都是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打头的应该是其他人的头头,一说话时嗓子里的声音洪亮无比。 老百姓多少还是有些畏惧这群吃皇粮的,当即就一哄而散,只剩下这事件的几个主人公还在场。 那小贩也很是苦恼,怎么这两位夫人因为争抢一个朱钗,还把官爷都给闹来了。 捕快也看见了几个下人架着苏淮月,朝着周秀问道:“你们当街这是在做什么?” 周秀立刻陪着笑脸,“几位官爷,是我们的家事,我们这就回去。” 苏淮月当即说道:“谁跟你是家事,我跟你才认识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你倒是很会信口开河。” 那捕快见苏淮月的一声清亮的反驳,顿时警惕的看着周秀。 “你是哪家的夫人?”那捕快头头如同审问犯人似的审问周秀。 周秀无奈之下只好自报夫家的门户,好在她相公在京城也是正经的商贾,不像苏家那么有名,但是掌管这一片区的捕快自然还是知道的。 “你呢?”那捕快头头用同样不太客气的语气问道苏淮月。 还没等苏淮月开口,周秀连忙就插话进来:“几位官爷,她是个女骗子,刚才还自称是新上任没多久的内务府府尹秦大人府上的客人。” 周秀也是脑子蠢,刚刚还跟那几个捕快说这是自己的家事,结果现在就直指苏淮月是个招摇撞骗的人,实在是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是怎么一回事吗?”捕快看着苏淮月问道。 然而这次周秀又是抢话进来:“没错官爷,刚才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捕快头头皱眉看了一眼周秀:“我在问她,没有问你。” 这一句呵斥,说得周秀顿时哑口无言。 苏淮月在旁边看着周秀吃瘪的样子,觉得还挺痛快的。 “这位官爷。”小丁走上前去,将自己腰上系着的腰牌掏了出来递给那几个捕快看。 捕快低头一看,脸上顿时大惊失色。 “你们几个人,当街这是在做什么。”捕快直接指着那几个架着苏淮月的周家家仆。 几个仆人吓得顿时松开了手。 周秀在旁边直接看愣了,现在这是闹得哪一出? 只见那捕快头头直接抱拳,向小丁行了礼:“原来是秦大人家的客人。” 芝麻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趾高气昂的走到苏淮月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耀武扬威道:“我们可是秦大人家出来的,还被人污蔑成女骗子了。” 苏淮月只是沉默着被芝麻拉到了小丁的旁边。 “苏姑娘,没伤到?”小丁赶忙问道,若是苏淮月被那几个狗东西伤到了,他罪过可就大了。 “我没事,倒是她受伤了。”苏淮月指着周秀,幽幽的说道。 周秀这会儿整个人已经傻眼了,她难道真的得罪了秦府的人了?! 民不与官斗,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训啊,怎么她还有眼无珠的犯了这一遭。 “没有没有,这是刚才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周秀连忙捂着自己的脑袋,哪里还敢说是苏淮月碰的。 苏淮月并不是想仗着秦丞的身份刁难恐吓旁人,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于是她便走到了周秀的身边,指着她手里的朱钗说道:“那这一回,咱们可以讲一讲先来后到了。” “这这这……都怪我家这个小娃娃,平时我教导的不好,她一点都不听话,怎么抢夫人的东西呢。”周秀边说着,还伸手在自己女儿的屁股上作势打了两下。 虽然说下手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是这一举动也把在旁边看傻眼的女儿给惊到了,顿时那个大嗓门的小丫头又站在原地“嗷”的一嗓子哭起来。 第170章 给你哥带个话 第170章给你哥带个话 苏淮月拿过朱钗,走回到了小商贩的摊子前,晃了晃手中的簪子问道:“多少钱?” 那小商贩愣了愣,仿佛想要说白送来着,但是看到苏淮月真诚问价的模样,便老老实实的说了价格。 苏淮月付了钱给老板,将朱钗包好递给了倾城:“喏,送你的。” 倾城接了过来,还真是一份来之不易的礼物。 另一边那捕快跟小丁寒暄了两句,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便继续去巡街了。只留下的周秀和她家那几个垂头丧气宛若丧家之犬的仆人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位夫人,都是我瞎,我真是个猪脑子。”周秀现在当真是懊恼不已,她刚才还蠢兮兮的自报门户,如果这件事情让眼前这位夫人告到了秦大人那里,她家相公以后在京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 “我怎么能跟您大呼小叫的呢,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这种没见识的女人生气了。”周秀边说着,还握着拳头在自己的脑袋上锤了几下。 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对比她刚才张牙舞爪的嘴脸,现在这副模样看着也判若两人。 “周毅有你这样的妹妹,还真是不枉费他清俊神医的雅号。” 周秀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京城里知道她兄长名号的人并不是少数,这位夫人知道也不是很稀奇。这样一想,她更加哭丧着脸。 若是因为自己,不光是影响了自己夫家,更影响到了兄长的前程,她简直就是个千古大罪人了。 周秀心中一横,脸皮也不要了,直接“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她这个行为,倒是把苏淮月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定睛一看竟然是周秀跪在那里。 “你这……”苏淮月顿时懵了。 周秀则是苦哈哈的抱拳,还扯着自己在那抽泣不止的女儿一道跪了下来:“这位夫人,都是我的错,我刚才不应该说那些鬼话,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夫家跟兄长,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尤其是我兄长,那更是为京城的百姓行医治病的大善人。” 苏淮月听着周秀的这番话,唇边不禁泛起冷笑。 大善人?贪慕虚荣,自恃清高,甚至还想将自己强娶纳为妾室的周毅吗? 小丁本来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就闹成这副样子,尤其是苏淮月平日里其实对人很是和善,但是一听周秀提起周毅的名字,他顿时就清楚了。 当初秦丞可是特地让他将苏家的事调查的清清楚楚,关于周毅的种种,小丁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秦大人对周毅做什么的。”苏淮月幽幽的说道,“秦大人新上任,掌管内务府的大小事务,我只是他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女。” 苏淮月说到这话的时候,小丁忍不住在旁边捂嘴笑了一下。 普普通通的医女?苏淮月还真能说得出来。 哪个普普通通的医女,能让秦大人费心腾出最好的厢房出来,能精心搜集各种医书摆了整整一面墙,而且苏淮月的医术,也丝毫不普通啊! 苏淮月白了小丁一眼,这家伙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小丁看出苏淮月的不满,连忙微微点头,表示他懂他懂,便恢复了很有架势的表情来。 “是是,这位医女大人。”周秀哪管得上苏淮月跟小丁在那里笑什么,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苏淮月有些无奈,但是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 权势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绝对的力量的象征。 苏淮月过去受了那么多委屈,没想到就如此轻易的坐在了那些本会将自己欺负打压的无处藏身的人的头顶。 “过一阵子我们的医馆也要开业了,说起来跟周毅也算是同行。”苏淮月自然不会登门下战书,但是她知道自己跟周秀说的这些话,她都会一字不落的带给周毅去。 周秀也是没成想,这个女子竟然也是个大夫,而且她这话是什么用意,这是在挑衅自己的兄长吗? 虽然她很忌惮这个女子背后的靠山,但是自己哥哥的医术那绝对不是盖的,甚至说得难听些,这个女子之所以能做什么秦府的医女,八成也是靠着她那一张颇有些姿色的脸蛋。 这也是为何周秀上来就对苏淮月态度恶劣的原因之一。 那张清秀漂亮的脸蛋,她最是厌恶。自家男人就很喜欢这种,还有自己的那个优秀的兄长,似乎都喜欢这种模样清秀的女人。 苏淮月并不知道周秀心中想的是什么,但是她的用意也很明确。 “劳烦您到时候给你兄长也带个话,就说我们医馆欢迎他来交流探讨。” 这个女人,是冲着自己兄长来的! 周秀顿时明白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又不理解了,兄长应该跟秦府一直都没有什么渊源,这个秦府的医女为何反反复复都要提起他呢。 “那是自然。”周秀一面陪着笑脸,一面心里犯着嘀咕。 “苏姑娘,我们还是继续去逛逛,别因为这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了您的心情。过一阵子医馆开业了,可有的您忙呢。”小丁在旁边看着,很是不希望让周秀这种人影响了苏淮月逛街的闲情逸致,在旁边笑着说。 “嗯。”苏淮月点了点头。 姓苏…… 周秀眉头一皱,或许只是凑巧,这位姑娘也姓苏。 “对了,我还没报上姓名。”苏淮月刚迈步要走,忽然寻思到了什么,脚步停住,回过头来看着周秀说道。 “您说,我一定把您的大名记在心上。”这周秀一开口说话,真是假的不能在假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苏淮月莞尔一笑,轻声说道:“我叫苏淮月。” 苏淮月……苏……什么?! 周秀脸上的表情足以代表了她的心情,那还真是瞬息万变。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周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色顿时惨白。 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被卖掉的事情,估计这件事只有苏淮柔跟自己那个爹知道,别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第171章 对权势的欲望 第171章对权势的欲望 “兴许是借尸还魂了。”苏淮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已经使得周秀后背直冒冷汗了。 苏淮月冷冷一瞥她,也不想多给周家人在这里说什么废话,便一手拉着倾城,另一手拽着芝麻,跟小丁一道离去了。 直到她走远了,周秀这才回过神来,先是恶狠狠的骂着周围的家仆:“你们是傻的吗,还不快来扶我?” 一群人赶紧围了上来,将周秀给搀扶了起来。 “夫人,那个女人是谁啊?”其中一个丫鬟大着胆子问道。 周秀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苏淮月消失的方向,仿佛生怕她回来似的。 “是苏家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她突然出现在京城里,而且背后还有了秦大人撑腰……不行,我得赶紧去告诉哥哥去。” 周秀对苏家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她也不怎么关心。 当时她从镇子上来到京城时,苏淮月正在府上受着虐待,过着远不如下人的生活,所以她连见都没见过苏淮月。 为数不多的去过几次苏家,苏淮柔甚至不让苏淮月出现在厅堂之上,也难怪她见到苏淮月的时候根本认不出来。 她只知道当初哥哥动了心思想要娶苏淮月,当时周秀觉得根本不算什么,苏家之所以后来在京城站稳脚,不至于没落得彻底被人遗忘,全仰仗着他兄长,再娶一个家中不受待见的庶女怎么了。 结果没多长时间,就传出了苏淮月暴毙身亡的事情,说是苏家次日就给她埋了。但是埋在哪里,坟在哪儿,没人过问,也没人操心。 周秀当时就隐约觉得,苏淮月的暴毙身亡没那么简单,八成是被自己那个善妒的嫂子给害死了。 这件事兄长虽然很不满,但是倒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庶女而跟他的媳妇闹得不可开交。 看着刚才苏淮月那架势,看起来不温不火,像是个平静温和的人,但是她背后的势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而苏淮月他们走远之后,先是芝麻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刚才也太痛快了。” 倾城也忍不住跟着点头。 从前他们都只是挨欺负的份儿,哪一次跟人发生冲突起什么矛盾,不是苏淮月使劲浑身解数,都不见得能够脱身。 但是这一次,只是打出了个秦丞的名号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掉了。那些巡街的捕快对小丁他们毕恭毕敬,惹了他们的周秀更是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讨好。 苏淮月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那些自小的记忆,让她深知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忍辱负重的滋味并不好受,受尽欺凌的感受会伴随着孩子很长的记忆。 她更害怕的是,孩子们因为沾着了秦丞的光,会不会屠龙的少年最终变成恶龙? “那若是以后我再被欺负,你们说该怎么办?”苏淮月问道,她只是想知道孩子们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倾城苦思冥想了一番,开口道:“我回去好好学武,以后有人再欺负你,我就把她打趴下。” 没想到这么一个弱小的丫头,竟然会说出如此的话。 小丁更是惊诧不已,上次苏淮月跟他提过,说倾城想学武,就已经让他感觉着实新鲜,现在见倾城这样说,果然这丫头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了这样的念头。 “那你可得好好学,咱们府上那位教头可厉害啦,他是可以做将军的人!”小丁不免骄傲的说道。 “真的假的的!”倾城一听,眼睛里顿时亮晶晶的,将军,那该是多么厉害的人啊! “那当然了,那位教头可是放着好好的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不做,而甘愿给咱们秦大人当府上侍卫的教头的人!”小丁说话的神情有点像是吹牛,但是这件事若是安在秦丞的事情上,又令人觉得极有可能。 “镇守边关的将军……”苏淮月沉思了片刻,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嘀咕了两句又觉得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那边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又将苏淮月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等我日后做了大官,你们被欺负了就可以提我的名字,不必提秦丞的。”芝麻趾高气昂的说道。 听着芝麻如此说,苏淮月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担心的,正是孩子们的内心会不会对权势产生出偏激的欲望来,但是显然她是多虑了。 这两个孩子的心性都是很正直的,当他们看见了权利和地位能给人带来对等的尊严时,他们内心产生的是向往和激励,而不是对于在权利庇佑之下的短暂的痛快。 小丁自然是听不出苏淮月的良苦用心,只是一个劲儿的拍着胸脯,说秦府里什么都有,厉害的教头,学识渊博的先生。 看着三个人打闹说笑,苏淮月走在旁边也不由得欣慰的跟着笑了出来。 …… 秦丞果然没有食言,医馆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在重新修葺建造。 那地方本来就是个刚退了没两个月的茶楼,里面的装修布置朴素整洁,毕竟是要让苏淮月来经营,在重新装修的时候听了苏淮月的意见。 她到了实地去看,才发觉秦丞做事情真的是细致到了极点。本来以为他只是在挑选地段的时候用了心,没想到这个铺面,上一家遗留下来的装修再开立医馆也并不为何,他们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就可以重新开业。 原来的装修几乎都可以保留下来,再添了几个医馆需要的家具,重新命人订了牌匾,再重新刷砌一遍墙,把细节处重新装饰一番,比苏淮月想象的进度还要快。 她最初听秦丞说约莫十日左右就能开业,还觉得他有些吹牛了,但是现在看来是绰绰有余。 另外医馆里招的人,也是全权由苏淮月负责。 虽然老百姓们并不知道这家医馆背后的东家是内务府的府尹大人,但是如此一家砸了重金开设的医馆招伙计,大家都是排着队的想要来应征。 两个小娃娃,甚至是小丁都主动请缨来帮着一起挑选伙计。 第172章 哪里冒出来的狗男人 第172章哪里冒出来的狗男人 苏淮月知道他们哪里是想帮忙,就是觉得这事新鲜,想来跟着凑热闹。 尤其是小丁,本来府上的事情就一大堆,偏偏还忍不住往苏淮月这跑。 桂嬷嬷甚至都跟苏淮月说:“大人对那个小丁很是照顾,这几日好像给他安排的活儿都少了,让他有更多的时间过来陪您。若是别的下人,估计现在都已经被大人赶出府了。” 苏淮月盈盈一笑:“小丁是个机灵的人,秦丞又不笨。” 桂嬷嬷第一次听苏淮月直呼秦丞名讳的时候,眼底还是微微有些错愕,但是当她次日见苏淮月当着秦丞的面,也是直呼他的名字,而秦丞似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那张看破一切的面庞上露出了几分恍然大悟和欣慰。 因医馆还在装修,所以苏淮月便在门口摆了个桌子,再搬出几把椅子来,医馆门口已经排了不少来应征伙计的人。 知道的是应征伙计,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善人开仓放粮,招揽来了这么多老百姓排着队等待。 小丁跟着忙活惯了,坚持全程站在苏淮月身边。 “苏姑娘,您是老板,做事情得有排面。我一看就是个下人,跟您一样坐着不合规矩。”小丁死活不坐下,不仅如此还要“教育”一下苏淮月如何坐主子。 苏淮月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不免无奈,也就不在执着。 两个小娃娃则是很不客气,一左一右在苏淮月的两旁坐着,就跟一对招财童子似的。 尤其是两个孩子长得都漂亮,坐在那里让人看得也喜爱得紧。只是两个孩子同中间那位衣着得体的姑娘长得一点都不像,许多人背后纷纷猜测,这位夫人许是他们的后娘。 倒也……猜的极为正确。 苏淮月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着实是感受到了和人打交道的不易。 她从前就是个给人看病的,而且都是给一个村的人看,这倒是也没什么。但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摆张桌子招纳伙计,一个上午便感觉把包括京城在内,皇土之内所有的方言口音都听了个遍。 以及见识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人,奇怪的想法。 倒是有几个她觉得还不错的人,看着模样端端正正,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在医馆里可不能找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毕竟是要给病人抓药的,若是一个不留神弄错了药量,或者是用错了药,那是容易致命的。 别的不说,但是一个人是不是适合在医馆里工作,苏淮月倒是辨别得出。 倒是也闹出了不少乌龙,比如还真有人以为这是在排队领什么东西,有的人还真是排了半个时辰,等到了他,还没等苏淮月开口,那人便开口来了一句:“谢谢大善人,我替我们全家七口人都谢谢您。” 说着,递过来一个空碗。 苏淮月顿时愣住,旁边一对金童玉女也莫名其妙对视一眼。 小丁无奈的问道:“您是不是走错了?” 那人愣了一下,“你们这里难道不是发粮食的吗?” 苏淮月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了,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并不是,您误会了。我们这是医馆要开张,招伙计的。” 那人一听,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那我来做伙计也成。” 说得顺理成章,仿佛不干点什么,就对不起他平白无故排了这么久的队伍似的。 “您这个年纪,成吗?”小丁不忍心说太严重的话,眼前这位大哥,瘦的干巴巴的,看样子都已经是抱孙子的年纪,怎么还跑到这儿来排队呢。 “怎么不行,我年轻的时候还能杀猪,力气大得很。”那人边说着,抬起他枯瘦的胳膊,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似乎是在模仿自己年轻时杀猪的动作。 就这么两下子,一不小心打在了后面排队的人的脑袋上。 “哎哎,你看着点儿啊。”那个人的头被这位大哥的胳膊肘撞击了一下,痛的喊了一声。 “对不住对不住。”好在这个大哥人还挺实在,赔礼道歉道i,便又转过头来对着苏淮月问道:“姑娘,你看我怎么样?” 苏淮月无奈的笑着说道:“这……不然您登个记,若是我们用您,会去您家通知的。” “还会上我家来通知?”那大哥寻思了一下,好像觉得哪里不妥,看了看苏淮月身后装修得火热的医馆,心里还是不托底。 “别人家招伙计都是应聘的上店里来,前前后后跑好几次,你们这儿还能上门通知?”大哥满脸写着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 “是啊。”苏淮月淡淡一笑。 “不行,不行,一听就不靠谱。”那大哥摇了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我还是回去。”大哥边说着,大腹便便的离开了。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直到苏淮月感觉到自己快要对这些见过的人没什么印象时,忽然听见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小月,是你吗?” 苏淮月全身顿时一僵,这个称呼,听得怪渗人的。 坐在两旁的小娃娃,包括小丁听了,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男子。 苏淮月微微抬眸,在桌前站着一位身着青灰色衣衫的男子,那男子身材瘦削,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眉毛细长,一双凤眸上长睫微翘,虽看起来白嫩却一点也不阴柔,乍一看便是个文弱清俊的人。 这样的男子,怕是会让许多喜欢他这一款的姑娘,多看一眼心都要醉了。 偏偏苏淮月看这张脸,却生厌得很。 “这位是来应聘我们医馆的伙计吗?”苏淮月唇角微扬,冷漠的问道。 男子的表情微微一沉:“小月,你竟然还活着。” 不得了,不得了! 小丁在旁边都快惊掉下巴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男人,一口一个小月喊得如此亲切,他是苏姑娘的什么人!那眼神里快渗出水的柔情,看得小丁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芝麻忽然不爽的喊道,若不是这声音听得奶里奶气,是个小娃娃的声音,旁人还得以为他是苏淮月的丈夫呢。 第173章 苏家赘婿周毅 第173章苏家赘婿周毅 苏淮月亦是缓缓站起身,但她可不是什么旧情人见面的百感交集,只是没想到这个认比她想象得更早便出现了。 “姐夫,好久不见了。” 苏淮月一开口,小丁在旁边愣了半晌,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是一想这是人家的家事,还是先不要多掺和。 一双眼睛紧着在后头打量,但凡这个男人做了什么想要伤害苏淮月的事情,他一定要第一个跳出来拦着。 站在自己面前这看似弱不禁风,俊朗秀气的男子,便是当初那个想要娶她做妾的姐夫周毅。 前两日苏淮月在街上与周秀发生了冲突,她当着周秀的面自报身份,便是想要以此让苏家人知道她已经回来的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两天出奇的平静。 苏淮月特地嘱咐了王府门口的侍卫留意一下,这两日有没有什么人在门口转悠,但是出奇的是苏家竟然没有让人来门口查探情况的。本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但是看见周毅只身前来,苏淮月大概猜测出了缘由。 周秀这个做妹妹的,肯定是直接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给她的亲哥哥周毅,但是周毅会不会将这件事跟苏家人说,那就是未知数了。 若是说了,那今日来的肯定就不是周毅了。 “小月,我还以为你死了。快让我看看你还好不好?”周毅边说着,就想要伸手去拉扯苏淮月。 小丁肯定是第一个不同意,赶忙上前伸出手臂,量出一个男女之间应当保持的距离来,对着周毅说道:“这位,光天化日的,你能不能别跟人拉拉扯扯的。” 周毅看这奴才护主的模样,更是大伟困惑。 苏家本就世代行医,只不过苏淮柔并不是块学医的好料子,也吃不了那么些个苦,只是没想到苏淮月竟然还精通医术,又做了秦大人家的医女? 这是周毅从妹妹那处听来的,本来是将信将疑。 “姐夫,我好得很。”苏淮月看着周毅,却没什么表情。 记忆里,一些零碎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跃然而出。 周毅当初并不是突发奇想,想要娶苏淮月的。 原主在苏家的日子过得很苦,全家上下都在欺负她,周毅身为一名赘婿,在苏家的日子最初也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他仿佛是稀里糊涂入赘来,虽说伺候不愁吃穿,身边还有个模样娇美的娘子,但是一夜之间成了全城的笑话。 尤其是苏家人,家风本就不大好,老爷夫人们各个揣着自己的心思,下人们也是明争暗斗,看着自家主子的眼色捧高踩低。周毅刚去苏家的时候,没少吃苦头,那会儿他对苏淮月,竟然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能说是两个人暗生情愫,倒是那会儿的苏淮月便将周毅当做了自己的唯一知己,但她也明白这是自己的姐夫,她并不想逾越了界限。 周毅里骨子里倒是有份不服输,苏家的那些资源经了他的手,相处久了他也发觉自己的娘子苏淮柔虽然模样娇美,但就是被宠坏的骄纵小姐,时长在他耳旁念叨他是个赘婿,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苏家的。 直到周毅真正干出了一番成绩,在苏家逐渐站稳了脚跟,就连苏炳文都不敢小觑他的时候,他一瞬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便开始能跟着苏淮柔对着干了。 两口子时不时吵嘴,周毅的脾气也大了起来,甚至心情不好甚至会邀上自己的好友去外面喝酒。也是他的那些个朋友建议,他可以纳妾了,一方面是再娶个小的,能够搓一搓苏淮柔的锐气,另一方面也是给他这个赘婿正名了。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 苏淮月对周毅的情绪是不咸不淡的,但是此刻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那悲天悯人的目光,着实将她给嫌恶到了。 “你现在怎么成了医女,苏家不是说你暴毙身亡了吗,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啊?”周毅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说话的逻辑了。 苏淮月忽然有些懂这种人了,不能说是小人得志,但是他总喜欢露出一种站在高处对弱者悲悯的情绪,他的眼中并不能看出什么热烈的爱意,倒是有一种假惺惺的疼惜。 “拜你的夫人所赐,留了我一条命,将我买到了村里给人做媳妇。”苏淮月淡淡说道。 “那你……现在……”周毅一听,身子微微一颤,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话在口中差点就说了出来。 那她现在不就已为人妇,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吗? 他毫不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看得人看不舒服。 苏淮月没有解释什么,一来是完全没有必要,而来是即便她说了自己那个男人新婚当夜就被人害死了,在这些刻板的人眼中,她仍然已经是嫁过人的了,并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 “柔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良久,周毅这才缓缓开口说了句,仿佛有些不相信这是他的夫人所做的事情。 假,真个人真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假惺惺。 苏淮月眉皱紧,“姐夫,今日是我们医馆招伙计的日子,你可是苏家现在的当家的,应当是不会来我们这种小医馆里打杂了。” 周毅听得出苏淮月并不想跟自己多聊这件事,他全当是苏淮月因为对苏淮柔的记恨,也连带到了自己的身上,连忙想将自己同苏家撇清关系。 “什么苏家的当家的,我在苏家是什么样的境地你应该最清楚了,那些日子我们聊过许多,你知我懂我,我也懂你的不易。” 苏淮月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那不就是两个悲催受人欺凌的弱者,凑在一起互相发泄吐槽吗,怎么让他说得还有了些花前月下的味道了? “你当初受的冤屈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行,我要想办法替你主持公道。”周毅的那股子正义感一下子生出来了,“你现在住在何处,不如我先给你找个地方安身。” 他倒是挺会安排的。 “苏姑娘现在住在秦府,舒服的很。”小丁不客气的说道。 第175章 为秦大人着想 第175章为秦大人着想 周毅最后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的处境着实尴尬,最终灰溜溜的闷头走了。 “您跟那位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小丁见周毅走远了,这才凑上前来低声对苏淮月说道。 苏淮月余光瞥了一眼,实现范围内已经看不到周毅的身影了。 “无妨,与他结梁子是早晚的事情,不光是他,还有他家里的那一大群人。”苏淮月并不想主动挑起事端,但是知道东躲西藏是没有用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让苏家人知道自己活着回来了。 一直到下午,这才看完了所有来应征伙计的人。 “姑娘,看了这么些人,我好像一个都没记住。”小丁给苏淮月递过一壶茶,两个小娃娃见没什么事了,也在周围转悠玩儿了起来。 苏淮月说了很久的话,也有些口干舌燥,接过小丁递过来的茶,一饮便是大半杯下肚。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苏淮月说着,从桌上一叠纸的最后拿了几张来递给小丁。 “咦?”小丁奇怪的接过来一看,只见苏淮月那娟秀的字体标注了几个名字,包括这几个人的基本信息,虽然只是简明扼要的几句,但是都很直观的描述了那几个人的基本情况。 甚至小丁通过看她的记录,大概也在今天见到的这么多人当中,准确的想起了其中几个。 “我听说在医馆还在装修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传了出去,说这家医馆背后的老板是秦丞。”苏淮月说道。 小丁随即点点头:“是啊,在京城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虽然咱们已经很是低调,但是这种事情根本藏不住。” 主要也是秦丞没有想要遮遮掩掩,不说是大张旗鼓,但是联系的装修干活的师傅,见跟他们交接的人都是往返秦府的,大概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所以保不齐如果真招了伙计来,里头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苏淮月虽然并不懂这些官场上的事情,但是这种基本的常识她还是知晓的。 树大招风,有哪个官员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职位上,不遭人妒忌,不被人算计的。 秦丞这种在京城里风头极盛,又年轻有为的人,肯定背后也早已经树敌不少。 “姑娘,你考虑的真周全!”小丁本来还在困惑,苏淮月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亲自来挑选伙计。 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辛苦,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甚至找一些懂简单医理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的。 原来苏淮月不仅是来招伙计的,更准确的说,她是为了相面。 “即使是做到这样的地步,我也不能确保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到时候还要多盯着一些。”苏淮月幽幽叹了口气。 虽说别后有秦丞的名头作为靠山,很多事情要好办得多,比如说医馆还没有开业就已经赚足了名气,但是相应带来的隐患和压力还是有的。 “到时候我也会过来帮您。”小丁一听,连忙表忠心。 “算了,我可听说你这段时间为了陪我,本来该你做的事情许多都搁置了。”这些事情,还真不是有人跟苏淮月说的,她平日里也不喜欢打听,她平易近人跟下人们相处的也不错,但是身份使然,也不会有人在她那里嚼舌根,全都是她猜出来的。 “嗨,姑娘您的事情就是天大的正事。”果然,小丁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印证苏淮月心中所想。 “姑娘您带着两个小娃娃来到京城,在这里举目无亲谁也不认识,实在是不容易。大人现在新官上任,很多事情也忙的他焦头烂额,没有很多时间来陪您,所以我做这些也都是分内的事情。”小丁说道。 小丁打心底里清楚的知道,自己当初之所以能跟着秦丞从村子来到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苏淮月。 因为他跟苏淮月走得近。 秦丞在离开村子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和苏淮月下一次见面做准备,之所以将小丁留在身边,也是因为他是他们过去相处的见证,有他在,许多事情会好办得多。 现在的小丁拥有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地位和权利,虽然依旧是个下人,但是谁都不敢小觑他,这些全部都是仰仗着苏淮月才能拥有的。 “你呀,越来越会说了。”苏淮月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小丁的脑袋。 小丁则是“嘿嘿”一笑,“那都是跟苏姑娘学得好。” 苏淮月本以为周毅回去了,没多久苏淮柔就会来找她的麻烦,但是令她意外的是,苏家人依旧是按兵不动,仿佛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 她当然不觉得苏家人会坐得住,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周毅根本就没有把遇见她的这件事情告诉给苏家人。 其实对于苏淮月来说,对周毅的认知和记忆并不多,他本来就是苏家的赘婿,来苏家没有多久,两个人短暂的情谊,苏淮月也是将他当做知己。而后周毅就开始在苏家医馆工作,两个人就几乎没什么往来了。 然而苏淮月并不知道的,小丁虽然对她是忠心耿耿的,但是他背后毕竟有个更大的主人。 小丁还是将周毅的事情说给了秦丞听,不光是周毅的事情,几乎是苏淮月每天的动向,他都告诉给了秦丞。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眼线,而是因为大人当真是没空陪着苏姑娘,所以才需要自己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情况。 果然,在秦丞听说周毅这个人的时候,本来只是神色平静冷漠,但是当小丁描述到,周毅上来就喊苏淮月叫“小月”的时候,秦丞忽地眉头微微一皱。 “他叫她什么?” 小丁本来滔滔不绝的想要讲述周毅那个人多么的奇葩,忽地被秦丞这样问起,也是愣了一下,便又老老实实的回答:“小月。” 秦丞的眉头依旧是微微锁着,但是看得出他已经很讨厌这个叫周毅的人了。 “苏家医馆是吗?”秦丞淡淡的问道。 第176章 医馆开业 第176章医馆开业 小丁已经听出了秦丞话语里的不满,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仿佛知道了秦丞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人,苏家医馆毕竟是苏姑娘的娘家。而且……苏姑娘似乎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证明什么。”小丁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跟在秦丞身边这么久了,已经逐渐明白了他的行事作风。 当秦丞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就要有人倒大霉了。 不过小丁这句话,却是在不经意间救了苏家。 “这样。”秦丞那一股杀意这才稍微有些敛去。 “是啊,而且咱们现在着实应该低调些,最近因为您对老百姓的几项推进的福利,民间对您的呼声可高了。我听说已经有好几位大人,对您这样快速的笼络了民心,表示出了不满。”小丁这段时间跟着苏淮月,也不是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反而因为他日日陪着苏淮月满京城的转悠,所以更能够从老百姓的角度去知道许多事情。 “嗯。”秦丞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他的低声一语里带着几分轻蔑,那群人还不配让他放在眼里。 “不过让我很惊讶的事情是,苏姑娘真的是太聪明了。”小丁总是忍不住在秦丞面前夸苏淮月,他甚至都有一种感觉,秦丞似乎很喜欢听自己夸她。 “哦?” “昨日我跟苏姑娘在医馆的门口摆了个桌子,她说要亲自为医馆招揽伙计。我本事觉得以她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做这些,咱们大人都会帮她准备好这一切,甚至说在京城找个伙计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苏姑娘却跟我说,之所以她要这样做,是因为她必须得亲自去相面,把关。因为怕京城有其他的大人得知您是医馆背后的东家,会放了眼线进来。” 听小丁这样说,秦丞刚才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 “亏她有些良心。”其实秦丞也颇有些郁闷。 虽说自己之前装傻充愣欺骗了她许久,但是在她得知自己是装傻之后,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来强烈的被欺骗的愤怒。 秦丞本以为她能够很好的接受这件事情,然后一切都能够如同往常,然而苏淮月对自己的态度却明显发生了变化。 不像是因为对他欺骗的愤怒,而像是一个与他新认识的人。 苏淮月对他保持着非常有礼的距离感,不会表现出太疏远,但也没有了亲昵。 甚至之前两个人在村里时,偶尔会有的那些他刻意撩拨的暧昧,此刻都荡然无存。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铁石心肠啊。 不过一听小丁说的,她做事情会替自己考虑,秦丞的心情便舒畅了不少。或许她只是表面上板着,但是内心还是一如往常的。 毕竟那些过往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医馆正式开业那一天,苏淮月并没有想到秦丞会来。 其实这种开业剪彩,的确是个热闹的事情。 苏淮月这几日时时往医馆这里来跑,和周围铺面的老板也都熟悉了,有了不错的交情,所以在开业这一天,周围的老板都能够来捧场,其实已经足够热闹了。 苏淮月没来由的,就想起了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阿凤的纺织铺子重新开业。 那时的热闹,远不如现在。 那个纺织铺子,在小小的镇子里重新开业,当时只有漱玉楼的老板娘,和医馆的李大夫来捧场,然后是苏淮月自掏腰包,请来的舞狮子的,装点一下热闹。 但是现在一回忆,那时的快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忧无虑了。 但是转念再一想,那会儿不也只有阿凤、小丁和还是傻子的秦丞陪在自己身边吗?似乎与现在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没来由的,就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医馆的开业极为隆重,还有许多苏淮月并不认识的人前来一一拜会,苏淮月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皆是不俗,知道这群人应当都是冲着秦丞来的。 好在有小丁在旁边帮着招呼,那些客人们来时都是客客气气的。 本来医馆坐落的地方,周边都是普通百姓比较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前来,他们倒是不太敢往上凑了。 好在苏淮月早都已经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于是在门口摆出了一个牌子。 开业期间,接连六日,供应限量的银耳莲子羹。 许多人都感觉到有些困惑,这明明是个医馆,怎么还卖起甜汤来了。甚至有几个来捧场的客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我早就听说,这位姑娘是王府的医女,你瞧她长得水灵漂亮的,估计也没什么大本事,就是秦大人讨她欢心,给她开个医院。” 话里的意思,再正常不过,说苏淮月是以色侍人的。 “我这银耳莲子羹里,添了几味药材,姑且称得上是药膳,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是冬日里喝的,多少能滋补身体。” 老百姓一听,都很是感兴趣。 尤其是供应,这种东西,富人是看不上的,哪有达官贵人在大街上配对喝的甜汤,但是偏偏老百姓对这个是很感兴趣的。 其实苏淮月不过是将之前在平遥镇摆摊子的银耳莲子羹放在这里,不是为了赚什么钱,只是希望以此来吸引到老百姓进来,也算是一种揽客的方法。 果不其然,因为有着喝甜汤这个噱头,许多老百姓还是好奇的凑上来。 端了一碗喝,味道好像跟平日里喝的没什么区别,若是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味道没有那么的清甜,若是细细的品,的确是微微有一些甘甜。 “这里头真有药材吗?”有人好奇的问道。 因为在所有老百姓的想法里,良药苦口,药材都是苦的。即使是添加在这银耳莲子羹里,也不可能一点苦味都没有。 “有的,只是我控制了药量,而且有几味药的味道互相中和,反而能够减轻苦的味觉。”苏淮月不管对谁说话都是笑盈盈的,这让这群老百姓对她顿时很有好感。 “姑娘,听说你是这家医馆的大夫,当真?”一群老百姓端着甜汤,站在门口竟然跟苏淮月聊了起来。 第177章 老百姓吃不起药膳 第177章老百姓吃不起药膳 “是的。”苏淮月笑着说道。 大多数的老百姓,还是露出了非常友好的一面来。毕竟苏淮月这姑娘长得模样也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是友善的模样。 “姑娘你看上去这么年轻,是师从的那位医生呀?”其中一个大爷有些好奇的问道。 在他们看来,苏淮月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师从某位名师。 苏淮月沉思了片刻,说道:“我自小跟从一位对医术颇有些造诣的大夫学的,只不过他老人家毕生的心血都在钻研医理,很少给人问诊,所以并不是很出名。” 苏淮月说的也没有错,她之前跟随的教授就是一个潜心在中医研究的科研大咖,他的名气很响亮,只不过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老百姓们纷纷点了点头,听起来似乎是很厉害似的。 “唉,我觉得这银耳莲子羹好像是有点用处,喝了会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胃里仿佛有一小团火在燃烧似的。”一位妇人忽地开口,她边说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堆着肉的腹部说道。 “您应该是有胃寒的毛病,这莲子羹里的几味中药都是有着驱寒暖胃功效的,若是身患有寒疾,和这莲子羹的时候,胃部的灼热感会明显些。” 听苏淮月如此一说,那个妇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有胃寒的毛病,那我喝这个,会让我的胃病变好吗?” 这种毛病大多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到了她这个年纪身体的各项技能早已大不如从前,所以肯定备受折磨了。 “胃的毛病不是几味药喝了就见效的,需要配合健康的饮食习惯还有定期服用温补的中药,这个莲子羹倒是可以缓解您胃部的不适,但是根治是不可能的。”苏淮月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并没有一味的推销自己的莲子羹和医馆,惹得这群人很有好感。 “我以前还以为药膳都是达官贵人喝的,没想到咱们老百姓还有机会喝这玩意儿。” 听苏淮月这么一番讲解,这群老百姓对这位年轻的女大夫有了几分信服,并对她提供的药膳也更是感兴趣。 “可不吗,我听说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平日里食的也都是药膳,而且很注重口感,兴许就是咱们手里的这个味道。” 苏淮月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忽然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对啊,她虽然经营起了医馆,可以治病救人,但是同样可以推出这种适合老百姓服用的药膳。 不仅是富人需要调理身体,其实这些民间的老百姓同样需要。 毕竟是药三分毒,真的得了病而服药,对身体多少都有伤害,那何不推出一些适宜不同人体质的滋补的药膳,其实这药膳的成本并没有非常之高,只不过打的这个名号有些唬人。 而且有的药膳,之所以贵,是贵在食材上,真正需要的药材反而并没有那么的价格昂贵。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淮月仿佛顿时找到了灵感。 医馆开业之后,生意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白天她便在医馆里坐诊,因为医馆面向的是老百姓,口碑这东西推广的极快。许多人都传开了,有一家新开的医馆里坐镇一位年轻貌美的女神医。 在医馆开业的第三天,不速之客又来了。 周毅正巧赶在正午时来的,这会儿刚好将排队的病人依次的看完,也给他们开了药方,能得个空档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见周毅迈进了医馆,正巧见苏淮月正坐在门口吃着东西。 这一上午着实是把苏淮月给饿坏了,伙计给她从隔壁的馆子里打包了两道菜和米饭回来,苏淮月虽然骨子里学过那些大家闺秀细嚼慢咽的礼数,但是此时实在是不适宜。 她就想着赶紧吃完了能闭眼睛歇息片刻,等过了午饭的时间,又要有病人来的。 周毅正见苏淮月吃东西的样子狼吞虎咽,不免想起之前在苏家的时候,她同下人没什么区别。 庶女便就是庶女,永远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周毅在心中暗暗的想着,但还是走到了苏淮月的面前坐下。 “你是要……”苏淮月见有人来了,边赶紧咽下了嘴里的饭,抬头刚想对这位“病人”问他想看什么病,便见周毅那一副仿若圣人降临的姿态。 亏了她将饭都咽下去了,不然还真要别他这表情给噎住。 “小月,你何苦让自己落得这样辛苦。”周毅那一开口亲昵的语气,就让旁边的几个伙计纷纷侧目,以为他是苏淮月的情郎。 医馆正式开业后,小丁便越来越少来帮忙了,毕竟他也不懂医术,跟着也只是干一些杂货。但是苏淮月招来的三个伙计都是手脚勤快的人,足以应付医馆里的这些活儿了。 “苏家的医馆黄了吗,你怎么这样清闲,大老远的跑到我这儿来?”苏淮月见是他,便继续低头吃起饭来。 周毅见她吃东西的样子似乎是慢了下来,女子终究是在外人面前要吃些羞耻了,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给她倒杯茶水。 “六儿,给我倒杯水。”苏淮月余光一撇,便低着头喊着店内的伙计。 这个小伙计,是苏淮月第一个相中的,本名姓刘,名字绕口又难记,所以苏淮月干脆就直接唤他的姓氏,改口叫六儿。 六儿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一直做一些手艺活儿赚点微薄的钱财,家中还有个患了眼疾的奶奶,做不了什么事情,听说是在家里养养鸡鸭。 但是苏淮月相中他,倒不是因为同情他的家境贫寒,是因为这孩子总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他的机灵劲儿跟小丁还不一样,小丁是老实巴交的孩子里带着聪慧,这个六儿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心细。 或许是因为出身贫苦,所以他很懂得观察别人的情绪变化,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在旁边听着,他是最有分寸的一个。 第178章 周毅再访 第178章周毅再访 苏淮月本来想找的伙计,除了聪明伶俐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六儿也是具备的。他的聪明不用在坏处,那双眼睛透着一股想要让家里人日子过的更好,什么苦都愿意吃的执着劲儿。 本来六儿也跟着其他几个伙计在旁边偷偷看热闹。 医馆开业虽然没几天,但是店里的几个伙计跟苏淮月的关心相处得都不错。 本以为这位苏姑娘是秦大人家的医女,应该是趾高气昂的,但是她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说起来他们的年龄实际差不多,苏淮月却是极其沉稳的性子,令人钦佩不已。 而且苏淮月还很乐意将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其实她当初在选伙计的时候,也是挑了对医术感兴趣的。 若是本身对这一行都不热爱,这么可能会把事情做好呢? “好嘞。”六儿欢快的应了一声,立刻明白了苏淮月并不是很喜欢这位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也并不想让他给自己倒茶,于是六儿抢险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苏淮月倒了杯茶,搁在了她的面前。 苏淮月将茶杯朝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点,但是却不喝。 偏偏就是不给周毅表现的机会。 周毅将他们的这番作为看在眼里,微微感觉到有些尴尬,但是他心知苏淮月是对自己还是有怨气,毕竟自己说好了要娶她,最后她却被自己的娘子给害得直接卖到了山村里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周毅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苏淮月就知道周毅这次来,肯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消息,于是做出了一副有些好奇,但是也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模样。 “苏家已经听说了有家医馆新开业,而且生意红红火火,他们已经让我打探一下你的身份,但是我一直压着这件事没有说。” 周毅的话,让苏淮月心中大失所望。 他为什么没说啊?!就等着他告诉苏家,苏淮月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迎接苏家可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事宜。 她真是失策了,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周毅这个人的脾气秉性。 他可能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自己人”了? “你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喽?”苏淮月讥诮道。 然而天杀的周毅竟然没有听出苏淮月嘲讽的口吻,还以为她真的是想要感谢自己。 “我与你之间不必说什么感谢的话,小月,你也知道苏家人的行事作风,若是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回来了京城,而且还开了家医馆,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其实周毅自上次回去之后,并不是什么都事情都没有做。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苏家人打听了一番苏淮月的医术如何。 毕竟那会儿见面,苏淮月就自称是秦府的医女,还是这家医馆未来坐镇的大夫,可是若是能在医馆里替人看病,那医术绝对是要出类拔萃的。 但是周毅问了一圈下来之后,得出的答案让他终于心踏实了下来。 苏淮月的医术,还不比自己那个懒惰的娘子苏淮柔。 苏淮柔好赖是在其父苏炳文的威逼之下,跟着先生学过几年医术,即使再不听再不爱学,多少也懂一些基础的。但是苏淮月作为在苏家被人唾弃的庶女,哪里有系统的学习过什么医术,顶多是在先生来苏家教苏淮柔的时候,苏淮月在旁边擦擦桌子,扫扫地,跟着听过一些。 就那么一丁点的知识,别说给别人看病,就连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怕是她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估计连药材的名字她都不知道。 “他们能怎么想,他们从未将我当做是苏家人,不必他们怎么想。”苏淮月冷声说道。 “你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周毅一听,顿时痛心疾首道,“不论怎么说,你是姓苏的,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苏家的鲜血。” “难不成我应该高高兴兴的去苏家,当着苏炳文和苏淮柔的面,跟他们说一句,爹,大姐,我苏淮月没死,我回来啦?” 苏淮月反驳的语气,掷地有声,一时之间都让周毅震惊到了。 曾几何时的苏淮月,那可是像一只小猫一样,永远躲在苏家最不起眼的角落,生怕别人看见她,说话的时候也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尤其是说到情动时,还会流泪,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令周毅跟着不住的揪心。 但是此刻的苏淮月,哪里有半点那时的模样。 她的眼底神采飞扬,满是桀骜和对苏家流露而出的轻蔑。 “我知道你现在靠着内务府撑腰,但是你只是个医女,人家能庇护你到什么程度呢?”周毅觉得自己真实苦口婆心了,“你又不是秦大人的什么人,小月,你现在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我什么身份,什么处境?”听周毅这样说,苏淮月反问道。 “你现在是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寡妇,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苏家的小姐,皇家大闺女?难不成你还妄想着帮着秦大人卖命,他能将你纳妾?”这些风言风语,有一些是周毅听来的,更多的是他猜测的。 如果不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苏淮月怎么可能会仿佛大变活人似的,现在挺直腰板跟自己说话,表情和语气也跟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苏淮月的唇角微微一样,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来。 “周毅,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吗?” 她的话,着实是戳中了周毅的伤心处。 他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提及他赘婿的身份。他只是怀才不遇,中了苏炳文的计谋,才委身在苏家的可怜人。他在苏家医馆依然是治病救人,给苏家留了许多好的口碑,结果到头来,所有的荣耀都成了苏家了,而不是他周毅的。 “小月,你变了。”周毅的眼底微微有些红。 苏淮月耸了耸肩,“或许只是因为你从未认识过我。” “我本来是好心好意想来提醒你,甚至在背地里我为你做了多少隐瞒苏家的事情,若是他们知道了,我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第179章 撞了满头包 第179章撞了满头包 苏淮月忽地有些佩服周毅的隐忍了,他们已经聊崩到了如此的地步,周毅还能一副好心劝诫似的对苏淮月说了这些话。 “你的好意我不太能心领,我从未做过什么愧对苏家的事情,何须要你替我隐瞒什么?”苏淮月微微侧头,“再者说,真正应该藏着掖着的应该是苏家,他们擅长做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周毅本来想充好人,谁知道这两次在苏淮月面前都没有如愿以偿,不由得让他感觉到很是郁闷。 苏淮月风卷残云把桌上的饭菜吃完,六儿在旁眼疾手快又给她倒了杯茶,苏淮月接过喝了口。 她此刻行为举止的这副稳稳的做派,实在是令人很陌生,让周毅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深知的一点是,苏淮月的确是变了。 既然在她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那就莫怪他不再维护她了。 周毅觉得苏淮月实在是不识好歹,但是他一贯不喜与人撕破脸,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唉,既然你把对苏家的怒意一并迁怒到了我身上,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得不说,周毅还真实挺茶里茶气的。 一点都没有坦坦荡荡男儿该有的豁达心胸,偏偏说话间那股子小家子和做作,让苏淮月怎么都看不惯。 “不送。”苏淮月直接下了逐客令,连一句挽留的废话都不想多跟他说。 旁边的伙计还在那里看着,让周毅觉得自己的面子很是挂不住,但是他又不能在人家的地盘说什么对苏淮月不利的事情,今天又是碰了一鼻子灰,令周毅感觉心中很是不爽。 他灰溜溜的从医馆里走了出去,头都没回。 周毅径直从苏淮月的医馆,去了苏家医馆。 刚一迈进大门,就见自家医馆的大厅内,坐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的打扮雍容华贵,旁边的小丫鬟胆怯的站在她身边,手里还捧着一件及有光泽的狐狸毛的披风,显然是女子在外面时穿的。 那女子端着茶杯,手指上带了好几枚戒指,上头镶嵌着宝石透着经营的光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以前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周毅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柔儿。”周毅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唤着自己的娘子。 苏淮柔的性情喜怒无常惯了,她对周毅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高兴时哄着他,觉得他是有才华的名满京城的神医,但是心情不好使,尤其是跟那些京中的名媛们凑在一起,看其他的女子嫁的的丈夫都是达官贵人,可以让娘家借到光,但是自家这个夫君只是小地方来的穷酸大夫,就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今天苏淮柔的情绪看起来就是属于后者,八成又是在哪里受了挫,来周毅这里找不痛快的。 “好端端的你不在医馆里呆着,出去闲晃什么啊?”苏淮柔的语气一开口就是一副苏家医馆女主人的口吻,对着周毅问话的语气仿佛他只是医馆里一个打杂的小工。 甚至毫不顾忌在这些下人们面前,要不要给周毅留些面子。 周毅刚才在外面就碰了一鼻子灰,结果刚一回来就撞见这个满是怨气的娘子,心里更是憋了一股无处发泄的火气。 “我有些倦了,出去走一走。”周毅并不喜欢在外面与人发生口角,便闷声说道。 苏淮柔斜眼一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真是毫无京城里那些公子哥的贵气,虽说模样生得的确是好,但是看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怎么就倦了,我刚才听店里的伙计说,今天上午没有什么来问诊的,你几乎是清闲了一个上午。现在还真是学会混日子了,一点都不上进。”苏淮柔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知道是在埋怨自己的丈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训儿子呢。 旁边的伙计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幕,各个都假装找些活儿干,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似的。 “我其实是出去忙了些事情。” 那一股子窝囊的火,压得周毅喘不过气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隐忍下去,便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个功臣似的。 “你有什么事情要忙?”苏淮柔一副瞧不起的语气反问。 “当初忽然暴毙身亡的你那个小妹,我好像遇见她了。”周毅说道。 苏淮柔本来是满脸鄙夷的看着自己这个不争取的夫君,但是在听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整张脸的表情都变了。 周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心知苏淮柔铁定是知道苏淮月失踪的隐情,现在知道她回了京城,肯定会非常愤怒。 “你在哪里看到的她?!”苏淮柔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太过于激动,桌子上的茶杯都被她撞在了地上,发出了茶具破裂的声音。 旁边的伙计跟丫鬟赶忙去收拾破碎的茶杯,但是苏淮柔对于这些全然看不见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周毅,眼底那一股恨意仿佛此刻就想要将苏淮月生吞活剥。 “你知道前两天,京城有家新开业的医馆吗?”周毅看着自己的夫人满是怒意的模样,心中便知道苏淮月接下来的日子铁定不好过了。但是这也赖不到他,反正即使是他不说,苏淮柔跟苏家人也早晚会知道她回来。 “她现在在那儿?!”苏淮柔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之前在平遥镇,她可是花了不少的钱才打通了苏淮月住着的那个村子的齐大娘,好暗地里害死苏淮月。 谁知道他们商议完这件事的第二日,苏淮月就忽然人间蒸发了。 后来苏淮柔才得知,或许是齐大娘用的那些偏激的手段把苏淮月那个怂包给吓坏了,所以带着两个野种连夜跑路了。 她跑得远远儿的,再也别在自己的眼前出现倒还好,谁知道那个贱人竟然辗转之下到了京城。 之前在平遥镇没有把她做掉,现在到了京城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一次她绝对要让苏淮月再没有喘气的机会了。 第180章 谁生不出孩子 第180章 谁生不出孩子? 周毅看着自家夫人那阴毒的目光,大抵能猜得出她心中所想,所以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苏淮月现在好像找到了靠山,她现在似乎是新上任的内务府的府尹秦大人家的医女,那医馆也是由苏淮月坐诊的。” 一听周毅这样说,苏淮柔的第一反应是错愕。 但是随即她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确定看见的真的是苏淮月吗,那个蠢……她还能做医女?”苏淮柔差点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苏淮月称呼成蠢货了。 “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她,所以今天中午又去打探了一下情况,进了店里与她打了照面。”周毅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你接着说啊。”苏淮柔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一听周毅说话还带大喘气的,急的连番催促。 “又像是她,又不像是她。”周毅两手一摊,仿佛自己对苏淮柔半点掩饰隐瞒都没有。 “模样,声音,倒是很相像,但是她现在可厉害了,说话尖酸凌厉,我问她为何回来了不去苏家,她直接把苏家贬低的……一文不值。”周毅睁着眼说了瞎话。 反正苏淮柔遇见苏淮月的时候,两个人必定不会好好的叙旧,自己现在说什么到时候都不会被拆穿,所以他便可以大大方方的抹黑苏淮月了。 “那个贱人。”苏淮月听周毅这么说,终于忍不住把对她难听的称呼挂在了嘴边,她的余光一撇周毅,带着几分审视。 “你之前不还想娶她吗,怎的,现在她回来了你不应该很高兴?”苏淮柔的语气已经不能说是试探,而是直接就是审问式的提问。 周毅苦笑道:“那时候我说要娶她,也并没有其他别的什么心思,只是觉得她看着挺可怜的,而我们又一直没有孩子。父亲当时对我们施了压,让我们尽快给他抱孙子,但是始终不见什么结果。所以我这不是想着娶了她,也好给苏家延续香火吗。” 周毅说的话,让苏淮柔一瞬间无法反驳。 他们两个人成婚已有快两年了,但是迟迟没有孩子。苏炳文甚至喊了医生来给周毅做检查,但是查出他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周毅也提过要不要给苏淮柔做检查,但是被苏家人直接拒绝。 苏淮柔的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而且她一个苏家的千金,若是做这种检查被别人知道了,那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你……”苏淮柔被他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这也是每一次苏淮柔对着周毅撒泼,周毅拿出来的终极武器,只要他一提孩子的事情,苏淮柔不论多么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能灭下来。 两个人便形成了这样奇怪的相处方式,不论苏淮柔多么的看不上周毅,回来侮辱他挖苦他,周毅先是忍着,等到实在忍不下去了,便拿出杀手锏,必定苏淮柔就能够消停一段时间。 “就苏淮月的医术,她能做什么医女,真是笑话。做个通房丫头,都要嫌她笨手笨脚。”苏淮柔数落起苏淮月,可谓是张口就来。 “可我是亲眼所见。”周毅低声说道。 苏淮柔知道自己这个丈夫虽然是个赘婿,但是人还算老实,从不会说些没谱的话。 “这……”这令她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冷静下来想起齐大娘描述的苏淮月,跑到平遥镇竟然开了个暖汤的小摊子,干得还有声有色的。 那会儿苏家偶然在路边撞到苏淮月认出她的那个小厮,也是说苏淮月看起来跟在苏家完全不同,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若不是因为那小厮在苏家已经干了许多年,怕是一眼都没认出来那是苏淮月。 苏淮柔此刻心中更是复杂不已。 难不成苏淮月被卖到山沟里,误打误撞精进了医术?之前在苏家,她的医术可是半吊子就称不上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苏淮柔想着,便要去瞧瞧。 “唉,柔儿,不妥。”周毅赶忙伸出手来拦着她。 “为什么拦着我?”苏淮柔有些不快的问道,但是刚才被周毅提及了生子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苏淮柔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那么的刻薄凶悍了。 “我今天刚上门去找她,因为我们苏家是有礼的人家,我对她便客客气气的,想要询问她此前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她非但不好好同我说话,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语。若是你这样贸然的去,怕是也要被她一顿数落。”周毅说的这些,似乎是非常替苏淮柔考虑了。 “而且那个医馆后面可是有靠山的,若是你顶着苏家的名头去,万一冲撞了大人,咱们也不好过啊。” 不得不说,周毅在这件事情上考虑的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被他这么一劝,苏淮柔暂时便没有张罗着要去找苏淮月的麻烦了,但是免不得的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 “我先回去跟爹爹说一声。”苏淮柔越想心里越不踏实,这个苏淮月怎么琢磨怎么奇怪。 本来是把她卖到山里,怎么她就跑了回来,在平遥镇的时候虽说找了她不少麻烦,但是她竟然有胆子回京城,果然还是得回去跟爹商议一下这件事。 若是苏淮月背后真的是找到了靠山,那苏家可就麻烦了。 苏淮柔沉吟片刻,便对周毅说道:“我们家既然把医馆交给你,你便多上心一些。苏淮月的事情我们苏家自然会解决,那个女人现在攀附权贵,不一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你也要离她远一些。” 苏淮柔看似是在关心自己的丈夫,实际上也是在警醒他。 苏淮柔也害怕自己的丈夫周毅跟苏淮月真的搞在一起,那真是白费了她暗地里筹谋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看着苏淮柔匆匆领着下人离去的背影,周毅靠在门框上,眉头微微一耸。 “你们家里的事情,自然与我无关。”他拖着长音,冬日午后慵懒的阳光罩在他的身上,“你们便斗,我在旁边看热闹便好。” 第181章 苏淮月有靠山了 第181章 苏淮月有靠山了? 苏淮柔一路风风火火回了苏家,正赶着苏炳文正在院子里摆弄他新买来的一副字画。 苏炳文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他跟京中那些商贾们混迹在一起,发现大家都喜欢摆弄这些古董文玩,显得自己极有品味似的。 “爹。” 苏淮柔一回家,见苏炳文还有闲心摆弄这些东西,就一肚子的气。 苏炳文听见女儿气冲冲的声音,就一阵头痛。 “哎哟,谁又惹了我们苏家大小姐了。”苏炳文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关爱的。 苏炳文年轻的时候很是风流,除了苏淮月的亲娘之外,也惹了不少的风流债,但是偏偏他就只有这两个孩子,后面纳了两个妾,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刚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另一个长到两岁也因为意外而丧生。 此后,他的身体也不太好,再也没机会要儿子了。故此,他对自己这个嫡女尤为疼爱,尤其是她还嫁了个能够给苏家带来好名声的周毅。 “爹,苏淮月她回来了。”苏淮柔气极说道。 苏炳文的脸色一变,此时他正站在屋外,听见女儿这么说,脸色一沉,对着她低声道:“进来说话。” 苏炳文领着女儿进了屋,虽说这件事在苏家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毕竟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是关上门来聊比较好。 “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苏淮柔便将周毅告诉自己的事情,包括平遥镇的事情都如数同父亲说了。 “平遥镇?那会儿你怎么没告诉我?”苏炳文眼睛瞪得极大。 苏淮柔背着所有人将苏淮月给卖掉,这件事苏炳文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只是告诫女儿做事情一定不要留什么马脚,不然善后起来很麻烦,苏淮柔当时还打包票不会出什么问题。 结果平遥镇看见苏淮月这件事情,苏淮柔也并没有同父亲说,而是自己独自去处理,显然也没有处理得好。 苏淮柔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好。 苏炳文此刻皱紧眉头,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性子并没有苏淮柔那样急。 “这件事情你也是听周毅的一面之词,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现在还不清楚,我命人去探查一下那家医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段时间你必定先不要去找什么麻烦,即使是苏淮月真的回来了,背后还有了靠山,那又如何?” 苏炳文对这件事倒是想的很通。 “我不信她苏淮月能有什么本事,让秦大人给她撑腰来扳道我们苏家。”秦丞是何许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苏淮月那么个不入流的女人对抗秦家,“苏淮月最多也就是靠着什么能够蒙骗了人家秦大人,她那点医术水准,即便是花上一年半载跟什么神医去学,也不是能撑起一家医馆的料。” 苏炳文虽然自己的医术并不行,但是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心知肚明的。 听父亲这样说,苏淮柔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她还是觉得膈应。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按兵不动实在不是苏淮柔的性子。 “你放心,若真有什么事情,父亲自然有办法。这里可是京城,不是谁能够一手遮天的,我们苏家没这个本事,即便是秦丞真要给苏淮月撑腰,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苏炳文提了个醒。 当初秦丞刚上任的时候,京城上上下下的一些有身份的商贾官员们,都去秦府拜会了。 苏炳文自诩在京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苏家虽说这些年没落,但是在京城也有一席之地,结果当日去秦府拜会,却被秦家的下人给拦在了门外,拒不接见。 因为这种事情本就是不请自来的事情,被拒绝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是后来苏炳文一打听,似乎有名声却被拒之门外的,只有他自己。 他那会儿只觉得尴尬,或许是这位秦大人从边境回来,对京城的一切不熟悉,但是听了女儿对自己说的这番话,他嘀咕着总是不放心,不知道是不是跟苏淮月有关系。 转念一想,这也不可能。苏炳文怎么都不相信秦丞会多么重视苏淮月,那个庶女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更不可能入得了秦大人的眼。 …… 苏淮月终于感受到了周毅的一丁点作用,他铁定是回去告诉了苏家自己的事情,因为医馆外终于有人在四处转眼,明显一副打探的模样了。 虽然这一切苏淮月都看在眼中,但是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每日照旧给人看病。 起初还有人看着苏淮月年轻,有些质疑她的能力,所以都是在观望着。 但是医术这件事情,是很容易靠口碑传播开的,甚至苏淮月的水平并不比许多大医馆的老大夫要差。 更重要的是,苏淮月的医馆有了一个别的医馆没有的特色。 她推出了很是平价的药膳,都是一些看似寻常的甜品暖汤,但是苏淮月的暖汤却有食补的疗效。 老百姓们乍一听都觉得有些新奇,甚至有些跃跃欲试,因为药膳都是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才吃的起的,老百姓也能有机会吃到这东西? 好在苏淮月的药膳价格并不贵,大家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的态度去购买,倒是口碑也不错。 苏淮月白天在医馆里问诊,晚上回去的时候就要看两个娃娃的学业。 倾城还是跟芝麻一起去私塾学习,但是回来之后芝麻就跟着秦府的教头学习武功,芝麻虽然并不想学,但是也本着男孩子有些功夫强身健体而且不至于被人欺负。 每天晚上回去,苏淮月都能看见揽月阁里这副景象,倾城在辛苦的扎马步练基本功,芝麻则是哼哼唧唧的坐在一旁。 虽然芝麻这孩子并不喜欢学武功,但是跟着倾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学了功夫。 这样安稳的时光,让苏淮月又回到了曾经在山林里瓜棚之中的岁月。 然而这种短暂的安稳,并不能维持多久,因为苏家人终于还是安耐不住,到了医馆来找苏淮月了。 第182章 假惺惺的姐姐 第182章 假惺惺的姐姐 只要是有高明的大夫坐诊,不论是开在哪里的医馆都不会门庭冷落。 苏淮柔得了父亲的允许,浩浩荡荡去找苏淮月,见到眼前络绎不绝来问诊的老百姓,看起来经营的一点都不比苏家医馆差,苏淮柔也感到有些诧异。 彼时苏淮月正坐在桌边,耐心的对着一位妇人叮嘱如何用药,还边安抚着随同妇人一起来的她的孩子。 苏家人一行人来到了门口时,这阵势惹得屋里的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们。 苏淮柔打头,站在大门外与苏淮月正好对视上。 苏淮月算是正式与自己这位无数次想要害死自己的姐姐正式会面,她的视线淡淡的落到对方的面容上,接着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来看病的话要去排队。” 苏淮柔强忍着自己心底的憎恶。 她在来之前,父亲千叮万嘱,让她来探一探苏淮月的底,千万不要跟她起什么正面的冲突,毕竟这家医馆背后可是秦大人做东家的。 “真的是小月吗?”苏淮柔扶着门框,假惺惺的发出一声困惑质疑的声音。 可她眼底那潜藏不住的嫌恶,还是泄露了她心底所想。 苏淮月嘴角微微一扯,那便看看她怎么演戏的。 “啊,原来是我的好姐姐。”苏淮月淡淡的说道,她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这个身份的枷锁,即便是不承认,但是终究与苏家的血脉是凭她空口白牙却断绝不了的。 苏淮柔一听她喊自己姐姐,心底生出了厌恶。 但她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从前在苏家的苏淮月,那可是唯唯诺诺,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用那堪比蚊子嗡嗡叫的音量,而现在竟然敢于自己平视,而且说话的语气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一时之间苏淮柔也微微一怔,但是想到父亲说的,他们毕竟是苏淮月唯一的亲人,那丫头以前性格懦弱,现在最多便是有人给她撑腰了,所以便成了一个纸老虎。 “小月,你失踪了这几个月,我跟爹真是担心你。”苏淮柔又想着苏淮月走了几步。 “我现在还在给人看病,姐姐若是想同我叙旧,劳烦先坐在旁边等一会儿。”苏淮月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见到自己姐姐的热切,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客套。 偏偏不等苏淮柔回答,苏淮月对着她医馆里的那些病人说道:“这位可是苏家医馆的大夫人,苏淮柔。” “哦哦,原来是周大夫的娘子。” 苏淮月一下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名了自己的身份,苏淮柔更加没有办法对她发作了。 虽然苏淮柔是被苏炳文娇生惯养大的,但是她也深刻的明白在外面一定不要做什么丢了苏家颜面的事情,在外面看来,她当真是端庄文静的苏家大夫人。 “苏大夫,你也是姓苏的……”一位还在等着取药的病人突然发现了端倪,他们只知道这位年轻有医术极好的妙龄女子姓苏,倒是没想到她跟苏家医馆是有关系的。 “哇,难怪您的医术如此高超!” “我以前就常去苏家医馆看病,只不过现在那里看病的价格真高。” “何止是看病的价格高,就连药价也要高出不少。” “可不是吗,以前我都在周毅大夫那里看病,但是现在我这个小老百姓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负担苏家医馆的医药费了,好在您这里的价格更平易近人些。” 听着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苏淮柔心底就一股子的生气。 她并不觉得苏淮月会抢了自己的声音,本来苏家医馆在她跟爹爹的决策之下,重新将医馆翻新装修之后,便提高了价格,他们苏家本来就已经不是给这些寒酸的老百姓看病的地方了, 然而此刻看着这群人都纷纷恭维苏淮月,她就打心底的不屑。 一群无知又蠢的老百姓,还真把苏淮月当什么在世华佗了吗,就她那半吊子的医术,早晚得治死个人。 心底想着这些,但是碍于这么多人看着,苏淮柔也不好当面发作,见医馆的伙计已经拉了一把椅子来给她,苏淮柔迟疑了一下,便坐下了。 “我给您倒杯茶,您稍等会儿。今儿的病人多,我们苏大夫着实得忙一阵子呢。”六儿笑嘻嘻的对着苏淮柔说道,接着给她倒了杯茶。 “我可不喝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茶。”苏淮柔刚露出有些嫌弃的模样,忽地闻见了六儿从茶壶里倒出的茶水的清香。 “这味道……”苏家对苏淮月自小的培养,便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都要多少懂一些,所以她只是闻着这茶汤的味道,就能闻出这是好茶的香气。 “这是我们苏大夫从府上拿来的茶叶,我家有个叔叔以前是茶贩子,卖过最好的茶叶都没有这茶叶的味道好。”六儿笑呵呵的说着,“可惜我们苏大夫不懂茶叶,说这茶叶本来就是泡来给人喝的,谁喜欢就多喝些,她入口只觉得是有味道的水。” 六儿的叔叔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茶贩子,之前是专门帮着运送贡茶给宫里的,所以他耳濡目染也懂许多,当初苏大夫拎着这几饼茶叶来给他们,六儿一打开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可都是上好的茶叶,估计都是宫里用来赏赐人的上好茶叶,结果苏大夫根本不当个好东西。 苏淮柔的脸色都变了,从这个伙计的话里,她已经多少能捕捉到一些信息,苏淮月现在还真是有身份了。 既然是她从“府上”拿来的茶,应当是秦大人的府上了,这么好的茶叶就让她随意的拿来,喝着玩儿的? 若是一饼这样的茶叶给自己,她怕是得好好的放起来,只有在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沏一壶。 苏淮柔在这儿暗暗思忖,那一副表情全都尽收六儿的眼底,所以她没注意到,六儿悄悄的朝着在不远处问诊,一面给病人写着药方,一面用余光微微瞥向他们这儿的苏淮月,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第183章 弄坏了要赔 第183章 弄坏了要赔 苏淮月无奈的笑了笑,她提前已经知会了六儿,这两日可能有人来找麻烦,叫他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时间逐渐的过去,苏淮柔也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戏弄了。 苏淮月的这个医馆的病人,还真就是络绎不绝,走了几个又来了几个,每次她想要站起来同苏淮月说话时,旁边的伙计就上前拦着她:“这位夫人,苏大夫现在在问诊。而且这阵子流感发作,好些病人都是患了容易传染的病症的,您且小心些。” 他的话,又令苏淮柔不得不坐在那儿等着。 全程苏淮月看都不看自己,这使得苏淮柔的心里一阵的嘀咕,也愈发觉得奇怪。 她本来以为苏淮月就是个草包大夫,随便糊弄一下无知的病人也就算了,甚至开几副治不死人的药,叫人回去调理着,但是见她在那里对每一个病人都详细的问诊,而且还写下长长的药方,说起医嘱来也是头头是道,便不禁觉得更加疑惑了。 好不容易做了得有半个多时辰,这会儿来看病的人终于有了空档,苏淮柔赶忙起身,也不顾刚开始来得时候假惺惺认亲的模样了,直接开口直呼其名:“苏淮月,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哦,我的好姐姐,怎么了?”苏淮月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看向苏淮柔。 不知为何,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苏淮柔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苏淮月的目光,实在是太阴沉了,她印象里这个没用的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妹妹,从来都不敢抬头与自己直视,甚至自己见惯了她低眉顺耳的样子,现在忽地见她抬起头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反倒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把我晾在这里半天了,是故意的?”苏淮柔有些不悦的问道。 “我刚刚跟姐姐说了,让您稍稍等一等,您也同意了呀。而且也看到了,我刚才一直在给人看病。” 这会儿医馆里也没什么外人了,苏淮柔也就不装了,发出了一阵嘲笑的声音:“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你竟然还能给人看病,不怕将人给治死吗?” “不劳姐姐费心了。”苏淮月头微微一撇,与她对话时干脆利落,不卑不亢。 苏淮柔的皱紧眉。 她上次在平遥镇的时候,只是远远在街角看过这个妹妹,还是听府上的小厮说在平遥镇见到她了,这才匆匆赶过去确认,并没有与她有过多的相处,怎的就在外面不到一年的时间,她还性情大变了? 想来还真如父亲所说,背后有了靠山,这人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所以妹妹这大半年间,都干什么去了?”苏淮柔明知故问道。 “我去做什么了,姐姐不清楚吗?”苏淮月的记忆里,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在那个深夜,她正熟睡间被人打晕,等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一脸鄙夷的苏淮柔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还对她说着恶狠狠的话:“一个陪嫁丫鬟生的贱种,还想跟我平起平坐?” 那时苏淮柔正因为周毅想要娶苏淮月的事情气得整个人直发狂,“你这种贱种,只配被卖到穷乡僻壤去给人做媳妇。” 不论苏淮月如何流泪,恳求,苏淮柔都丝毫不肯放过她。 视线落在此刻苏淮柔那一张错愕的脸上,那一夜的面孔与眼前这张脸相互交叠在一起,苏淮月在心底默默的恨着。还有在平遥镇时,她勾结齐大娘对自己百般迫害。 “我正是因为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这不听说有你的信儿了,赶紧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吗?”苏淮柔还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在来之前,父亲要交代过她,苏淮月现在很可能得到了秦大人的器重,才能经营这家医馆,她极有可能是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多么凄苦的身份。 但是这个世界上,苏淮月永远割舍不掉的便是苏家的血脉。 苏炳文已经想好了一个可以让苏淮月身败名裂的理由,等到苏淮月的这个医馆稍微有些名气出去了,苏炳文就以苏家家主,苏淮月的父亲,将苏淮月的坏名声散步出去。 到时候不说苏家留不留得了她,秦大人肯定第一个不留苏淮月的。 “那你现在确认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很失望?”苏淮月不客气的反驳道。 “你瞧你说得什么话,之前你在苏家突然失踪,爹爹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想尽办法去寻找你,但是一直都找不见,没有办法才对外宣称你暴毙身亡。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回苏家,给爹爹一个交代?”苏淮柔心中所想,还是想把这个贱种给带回去。 “我现在是秦大人家的医女,你若是想让我去苏家,那就得让苏炳文去秦府,跟大人说一声。” 听苏淮月直呼父亲的名讳,苏淮柔顿时露出了惊讶的模样:“你还真是个不孝女,父亲的的名讳也可以是你随便说的?” “怎么,他难道不叫这个名字吗?”苏淮月冷冷的望着苏淮柔的一惊一乍。 “果然你现在背后有人撑腰了,就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淮月压根不在意苏淮柔再用什么污名来泼脏水给自己,“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总之你现在来确认了我还好好活着,让你失望了。快回去同苏炳文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对付我。” 苏淮月说得坦坦荡荡,倒显得苏淮柔有些扭捏了。 “苏淮月,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苏淮柔狠狠的拍了一把桌子,那架势真是十足的女主人的做派。 但是这一出,以前能让苏淮月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苏淮月幽幽的看了一眼苏淮柔拍着的桌子,对着旁边的伙计说道:“六儿,快去瞧瞧桌子怎么样了,若是哪个地方坏掉了,这笔账我还得记在苏家医馆的名头上。” 苏淮柔满脸堆满恶毒的狠意:“苏淮月,你当真要公然跟自己家里的人对抗吗?” “家里人?”苏淮月笑着反问。 第184章 不知好歹的东西 第184章 不知好歹的东西 “哦,你说的是苏家。”苏淮月仿佛才恍然大悟道。 苏淮柔的两片嘴唇紧紧的抿着,瞪着苏淮月,一副想要将脾气发作出来但却怎么都发挥不出。 “我没有要跟苏家对抗,不仅如此,要知道这些年苏家待我不薄,这些我都一一记在心上。”苏淮月极为用力的说了最后的几个子。 苏淮柔暗暗攥着拳头,她何时在苏淮月面前吃过这样的亏。 过去的苏淮月从来都是低眉顺耳,说话时怯懦得连都不敢抬起来,现在还真是翅膀硬了,胆子也变大了。 苏淮柔虽然是个被娇惯坏的大小姐,也极喜欢欺负人,但是她并不是个蠢人,直到眼下的情形不适宜让跟苏淮月对抗,寻思了一下,就没有再在医馆内多做停留。 袖子一甩,毅然离开了。 从医馆里受了一肚子气的苏淮柔,风风火火的直冲回了家。 此时周毅也正在家中与丈人闲聊,便听外面苏淮柔不住的念叨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贱人!” 周毅知道苏淮柔今天去医馆找苏淮月的麻烦了,他很是好奇结果如何,但是又不好刻意打听。他知道苏淮柔从医馆回来,必定先要到苏炳文这里来报道,便提前找了个理由在丈人这里与他闲谈。 “怎么回事,这个柔儿实在太没规矩了。”苏炳文听着女儿风风火火的声音,眉头皱紧。口中虽然是责备,但是心中却想的是,看来她去找苏淮月没落到什么便宜啊。 苏淮柔冲进父亲的书房,正见自己的夫婿也坐在屋内。 “你今天不用去医馆吗?”苏淮柔当着父亲的面,对周毅的态度也很是一般,再加上刚刚被苏淮月气的不行,说话的语气很是不善。 “今日是我的学徒在医馆里坐诊,我有些事情想要与父亲讨教,便没有去。”周毅温声说道,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温文尔雅的。 苏淮柔没有跟周毅多废话,而是直接朝着苏炳文道:“爹,那个贱人真是翅膀硬了,她刚才还敢顶撞我,还不把我们苏家放在眼里。” 周毅在旁边见状,装腔作势说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我听的话,那不如我先行离去。” 周毅这话说得可真到位,若是让他离开了,反倒是父女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回避他了。 反正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唉,还不是我那个小女儿的事情。据说她回来的消息,也是周毅先发现的。”苏炳文说道。 “是啊,这些日子医术没有见什么精进的,但是其他的事情做得可是越发上心了。”苏淮柔怪里怪气的说道。 “我那天已经同你解释了,是因为我听说有新的医馆开业,所以想去瞧瞧情况而已。”周毅笑着对苏淮柔说道,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话里的挖苦。 “唉,柔儿,你不要总是把话题扯远了,今天去那医馆,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真是苏淮月,也不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遭遇,竟然现在还真是秦大人的医女,坐镇一家医馆。虽然都是给一酸穷酸的老百姓看病,赚不到什么钱,但是见她那得意忘形的样子,还真是令人生厌。”苏淮柔一想起刚才看见苏淮月的那副表情,就打心底的一股恨意。 “哦?”苏炳文一听,还果然是这样。 “那你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把?”苏炳文最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秉性,性子上来了很容易得罪人。 “当然没有,爹爹你特地嘱咐过我,这次去只是要谈谈情况。她现在跟过去可真是判若两人啊,还真是咸鱼翻身,得意得很。” 苏淮柔心底暗暗恨啊,早知道在平遥镇,就应该直接让齐大娘做掉苏淮月,谁知道一个大意打草惊蛇让她溜走,结果她直接拐回京城成了个什么医女,更加难对付了。 “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她不管是谁的医女,到底是我们苏家的人,这伦理人情是在的。尤其是畏惧高官的人,也绝对不会准许自己府上的下人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丢人事情。” 苏炳文话里有话。 他可不像是苏淮柔全凭感情用事,年长这么多岁的他,也不是个善茬。 “下个月初五的家宴,邀请她一起来。”苏炳文淡淡道。 苏淮柔的第一反应就是,爹是不是疯了。 “爹,你让苏淮月那个贱东西来家宴,那不是我们家门的耻辱……”苏淮柔穷尽自己的词汇,已经不知道该用多么难听的话语来形容自己对苏淮月的心情了。 “不论怎么说,她都是苏家的女儿,这么浪荡在外面总不是个事儿。不论我们打算做什么,总得先做出家族该有的胸怀来接纳。”苏炳文有自己的计较。 苏淮柔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也知道爹爹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好,那到时发请柬,就发给她一份。”苏淮柔不乐意的说道。 父女两个的对话,周毅全程都听在耳中。 本来他还心里挺不开心的,觉得苏淮月是不是特地的针对自己,但是听苏淮柔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忽然顿悟了。 苏淮月之所以这样对待自己,肯定是因为苏淮柔而迁怒于自己。 苏家两姐妹的仇恨,可谓是不共戴天,所以苏淮月见到自己时,就仿佛见到苏淮柔似的,自然说话就非常的不客气了。 心里如此盘算着,周毅又是有些心烦意乱。 “怎的,还惦记纳妾的事情吗?”苏淮柔见周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明显是在思考什么的模样,用一种讽刺的语气问道。 周毅听出苏淮柔的不悦,又是当着丈人的面,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柔儿之前说不希望我纳妾,我怎么会做让你不悦的事情。” 听他们两口子一聊起这件事情,苏炳文就不禁有些头大。 “你们两个成婚也这么久了,怎么柔儿的肚子迟迟就没什么动静。”苏炳文的话一出口,苏淮柔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第186章 凑巧碰见 第186章 凑巧碰见 苏淮柔走了之后,苏淮月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而是一直在忙忙碌碌着。 倒是医馆里的几个伙计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着,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咱们苏大夫竟然是苏家人吗?” “难怪医术高超啊,苏家不是世代都行医吗。” “但是看样子她好像跟苏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几个人议论时,六儿忽然走进来:“哎哎,你们几个闲扯什么呢,刚才苏大夫让去抓的药呢。” 六儿走过来一嗓子,几个人顿时讪讪地身子一缩。 他们几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偏偏落进了苏淮月的耳中,她对面坐着一个生了病的妇人在不住的喋喋不休,苏淮月一面安慰着,一面也听见了伙计们的议论纷纷。 不过她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 等到最后一个病人也看完了,苏淮月就吩咐了伙计们将医馆里的东西给收拾好,还将今日剩下没有卖完的药膳给大家分了。 这几个伙计巴不得苏淮月能分给他们,在医馆跟着苏大夫干了几日,他们都深知这是好东西。 每天早上苏淮月都是早早的先来医馆,然后亲手调配药膳的配方,而吃了药膳的病人也是纷纷好评,关键是不论药膳的热度被老百姓推得多高,苏淮月依旧维持最初的定价,以极为亲民的价格售卖个老百姓。 “你们若不嫌弃这是放了一天的,就分着拿回去喝。”苏淮月端着几个坛子,放在了那,让伙计们自己去盛。 “怎么会嫌弃呢,这都是好东西呀。苏大夫,这些我们拿了不要钱?”一个年纪稍微年轻些的小伙计问道,他也是这群人里最敢说的一个了。 “当然不用。”苏淮月忍不住笑了笑,她倒是挺喜欢这种率真的性子,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藏着掖着,“这药膳放一天是没问题的,现在天气凉了,其实搁到明天再喝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注意冷藏。但是毕竟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卖出去的还是保证新鲜。” 苏淮月知道这个季节只要做好冷藏,这些剩下的药膳其实放上两三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做生意最起码的是诚信,这也是她的原则。 “所以你们可以放心的拿回去喝,也不要你们钱,我也带一些回去。”说罢,苏淮月就跟着几个伙计把剩下没卖出去的暖汤药膳瓜分了个干净。 “苏大夫,您路上小心些。”见苏淮月准备离开,伙计们各个都喜滋滋的对她道。 “好嘞。”苏淮月浅浅一笑,便搂着坛子出了门。 医馆距离王府并不近,走路要一炷香的工夫,这会儿也没有那么的冷,苏淮月搓了搓手,却并不是朝王府的方向走。 她还没走上几步,忽然一架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马车上的帘子掀开,露出的秦丞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你是不认路了吗,这可不是王府的方向。”秦丞开口道。 即使是看惯了这张脸,但是此刻只见身着得体的秦丞,还有他脸上那抹冷清,还真是抓人眼球,令人总是想多看他几眼。 “秦大人,这也不是你往返秦府与内务府的必经之路。”苏淮月唇角微扬,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对他说道。 秦丞知道她牙尖嘴利,也不跟她抬杠,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坛子。 此刻天寒地冻的,她那一双细若无骨的手托着坛子底部,指节都冻得通红,眼底闪过一抹异样。 “你要去哪儿。”他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便问道。 “我要出城。”苏淮月干脆的回答。 “现在这个时节,出城进城都是不易的,我送你去。”秦丞说道。 苏淮月一想到前阵子来京城时,门口的侍卫拦着她百般刁难,若不是车夫亮出了秦丞给的腰牌,怕是他们根本进不来。想想也有道理。 而且能搭个便车,也省去了不少工夫。 苏淮月点点头,便也上了马车。 钻进了马车内,刚一坐下,手里就被秦丞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你个大男人还备着这种东西在马车上?”苏淮月忍不住调侃道。 想来内务府的人肯定都是把秦丞这位大人捧在掌心里,左右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外面天寒地冻的,这马车的四方空间不光很是挡风感受不到严寒,而且还飘散着一股也淡淡的檀香味道,很是舒服。 “你那是什么?”秦丞直接无视苏淮月的奚落,看着她手中搂着的坛子,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今天煮的莲子羹,你要喝吗?”苏淮月举着坛子问道。 秦丞顿时摇了摇头:“剩下的东西,我不喝。” “是是,您尊贵,这放一天的东西别把你喝坏了。”若是旁人说这话,秦丞肯定是要生气的,但是偏偏苏淮月开口说话时,语气灵动至极,能听出并不是挖苦讽刺,而只是单纯的调笑罢了。 “不过这药膳本来也不是给你准备的,你若是想喝我去府上的厨房给你煮。”苏淮月说道,接着探出头去对车夫说了要去的方位。 今天给秦丞赶车的车夫,正是当日领着苏淮月他们来京城的那个,因为脸熟,所以苏淮月就没怎么客气。 “那是一处荒郊,你去那儿做什么?”秦丞眉头微皱,有些奇怪苏淮月想要做什么。 “我娘埋在了那里,但是我记不得具体是在哪儿了。”苏淮月淡淡道,“我记得那有个路口,呆会儿你在路口等我便好。” 苏淮月边说着,边若有若无的摸了摸坛子,“今天是我娘的祭日,我想去看看她。” 听了苏淮月的话,秦丞看了看她怀中的坛子,原来这是给她娘准备的。 秦丞再没多说什么,马车里有了片刻的安静沉默。 待到马车停在了苏淮月说的地方,她跟车夫说了句谢谢,“我很快就回来。” 毕竟那是荒郊野岭的,而且天气寒冷,秦丞他们在马车里等着自己就已经足够,她会尽快祭拜完母亲便返回来。 然而苏淮月刚跳下马车,秦丞也紧随其后下来了。 第187章 苏淮月的娘 第187章 苏淮月的娘 “你下来做什么?”苏淮月有些奇怪的问道。 秦丞露出了一个更加困惑的表情;“这个路口马车进不去,我只能随你一起步行啊。” “其实你不必陪着我进去的。”苏淮月知道他是好意,心中不免感动,但是看这位爷一身的华贵的衣裳,实在是不忍心他跟着自己往这到处迈着无名尸骨的荒郊走。 “也不是头一次了。”秦丞没有多废话,微微一台下巴:“带路。” 苏淮月怔住,随即想到他说的应该是原来在村子里的时候,她两次去房大文的坟前,都被秦丞撞了个正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说得也对。” 她的语气相比刚才要轻快了不少。 毕竟是个姑娘,独身一个人在这地方难免心里有些发毛,但是身边有个人陪着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并肩行走,向着小路的深处走去。 “我的记忆里,娘是被埋在这里的。苏家本来说要好好葬她,但是苏炳文根本不在意我娘,下人们更是敷衍了事,随便找了个地方埋着。” 那时候苏淮月还年幼,浑浑噩噩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跌跌撞撞跟着下人们看着娘被随便挖了个坑埋了,甚至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 那会儿苏淮月还问过,为什么他们不给娘立墓碑,下人们直接坦言说了,因为大夫人的命令,苏淮月的娘只是一个爬了主人床的贱婢,死了也不配立墓碑,更不配进苏家的祠堂。 苏家做事实在是过分至极。 “我的记忆大概知道这里了。”顺着这条路没有走太远,苏淮月便停下了脚步,本来此时天色就已经黯淡下来,而且这里是荒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作为标记的地方。 周围是一些隐约可见的土包,大抵下面都是随手被人埋了的尸骨。 苏淮月朝着印象之中娘约莫被埋的方位,将坛子搁在了地上。 秦丞一言不发的站在他的身后。 此刻林间刮起一阵冷风,秦丞微微挪动了几步,正好将苏淮月与冷风隔开。 “娘,您的不孝孩儿来看您了。”苏淮月轻声道。 她的记忆与情绪在这些时间里与原主融合在一起,所以能够深刻的体会到那股对于娘的死的无力与悲伤。 空气之中一片死寂。 苏淮月垂下头,又说道:“我现下过得不错,您可以放心。从今往后我都不会让苏家人再欺负着了。” 她的语气笃定。 其实今天再见到苏淮柔的时候,虽然她表面上看上去很是淡定,但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情绪翻涌了。 因为一见到苏淮柔,就能想到不光是苏淮柔,还有她的娘,苏家大夫人,对自己的和母亲是如何的迫害。苏淮柔正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才会对苏淮月变本加厉的欺负。 本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苏淮月站在那儿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现在依旧很弱小,苏淮柔今天来找自己,之所以没有找麻烦,其实是因为忌惮秦丞。 一想到这一点,苏淮月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无力。 “你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苏家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秦丞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传来,看似像是在安慰她,但是又何尝不是在告诉苏淮月的生母,不必为女儿担忧,因为他可以保护她的。 “是啊,我现在可是有了个靠山。”苏淮月微微一笑,听不出她说这话是什么语气。 夜色之中,少女侧过头来,看着秦丞。 她的眼睛极其明亮。 今天的夜色极好,天虽然还没有完全黑透,但是月亮已经悄悄的探出头来,仿佛那微弱的月光全都投射在了少女的眼睑之中,目光炯炯。 “我听说苏家人今天去医馆找你了。”秦丞开口道。 “所以你并不是碰巧路过医馆,而是听说了这件事,所以特地来接我的吗?” 苏淮月知道以着秦丞的身份地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才在路上遇见秦丞她就觉得有些好奇,觉得他是特地过来的,但是却不知道是为何。现在听他憋不住说了,大概也就猜了出来。 “苏家也是开医馆的,他们来也不光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打探医馆的情况,我自然地提防一些。”秦丞扯了一句谁也不相信的鬼话。 “我没有被欺负,你放心。”苏淮月完全忽略了他的解释,明明是她应该是被安慰的,但她却用一种哄人的语气对着秦丞说道。 这个语气实在是太熟悉了,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面对傻兮兮又爱胡闹的秦丞,苏淮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语了。”秦丞不禁有些感慨道。 “是吗,我记得我常说啊。”苏淮月回答道。 “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秦丞说得意味深长,苏淮月假意并没有听懂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你那两次是特地尾随我进龙尾山的吗?”苏淮月还是忍不住问道。 秦丞知道这个女人的肚子里肯定憋了很多的问题,但是她碍于情面什么都不问,随着两个人的相处,她或许也在逐渐的放下自己的心防,所以时不时就会爆出一个问题来。 “我真的只是碰巧撞见的,你鬼鬼祟祟在山脚跟踪房术,而后又进龙尾山,我大概也猜出了你是想去查房术的死因。但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坟地里,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秦丞前面还在解释,说到后面反而开始教育起苏淮月来。 “首先,我可不是什么女孩子家家,我是一个寡妇。”苏淮月说到这儿,其实是在告诉秦丞,也是在提醒自己。她跟秦丞,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秦丞是身居高位,在京城里做大官的优质男子,而她呢,是带着两个拖油瓶,无依无靠有家不能回的寡妇,他们两个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不是世俗的偏见,那是已经形成的两人彼此之间无法跨过的障碍。 第188章 哄他开心罢了 第188章 哄他开心罢了 秦丞听出了苏淮月话语里将彼此两个人的位置分得很清,眼眸之中透着些许莫测的怅然。 “你应当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将你看成是什么寡妇。”秦丞的实现之中,竟然透着些许怜悯。 或许因为他们此时没有在秦府,周遭也并没有簇拥着众多的下人,所以秦丞看起来要比平日i更加随性一些,恍惚又有了曾经在村子里时的影子。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我与那些思想腐朽的人不同。你是一个通透且善良的姑娘,我从来没见到过像你这样的人。”秦丞的话,听上去应当是极高的评价了。 苏淮月浅浅一笑,“我也并没有轻贱自己,只不过我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难免不被世俗的一些流言蜚语所累。” “你不是会被周围人的话语影响到的人,真正能影响的是你自己的内心?” 秦丞的话,当真是说得一针见血。 其实苏淮月已经能明确感觉到,秦丞的数次示好,但是她的态度也很是坚决笃定,那便是拒绝。 两个人仿佛是在拉锯似的,始终僵持不下。 “或许。”苏淮月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到底在琢磨着什么,她是猜不透的,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本心,明白自己不过是汪洋大海之中的沧海一粟。 “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我并不急于一时。”秦丞面对着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的苏淮月,知道他们之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逐渐的拉进距离,“好在我们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 秦丞表露出来的一股自信,的确是苏淮月很是欣赏的,只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些儿女情长上,而且她深信秦丞也是对这种事情并不那么着急的。 “我们回去。”苏淮月看着秦丞穿的还是有些单薄,他明显是从内务府刚办公回来,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并不算厚的冬衣,整个人偏偏还站在寒风之中。 苏淮月这才留意到,秦丞站着的位置正好将东面吹来的冷风全都给遮挡住了,难怪自己站在这里半天,也并不觉得有多么寒冷。 “走。”苏淮月心底一阵温热,但是她知道轻易容易被感动不是件好事,便将自己心底升起的着一股一样又重新好好的放回在了心底。 两个人并肩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秦丞似乎很是喜欢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我真的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两次你去龙尾山,都是我陪着你走出来的。”或许是因为没有那些下人在,秦丞的话就多了起来。若是他们之间有外人,秦丞常常是冷着一张脸,且少言寡语的。 “是啊,只不过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寒冷,那会儿还是秋季呢。”苏淮月也同他随意攀谈着,两个人这样闲庭信步的边走路边聊天,的确是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若是我没有陪着你走,你独自一个人走夜路会不会害怕?”秦丞忽然问了一句。 苏淮月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怕的。 作为一名医者,怎么可能会怕这些牛鬼神蛇呢,尤其是苏淮月本身胆子还挺大的,甚至比一般的男子都要大胆一些。 但是她听着秦丞的问题,忽然感觉到他话语里有些执着于期待,他似乎很是固执的想要证明他在苏淮月这里是有些作用的。 这个男人,虽然乍一看上去像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又是有着许多精锐的手下,但是偶尔也会有如小孩子一般的性情呢。 “当然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肯定是眼睛一闭,一口气跑回京去。冬天的郊外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苏淮月的语气,没来由的也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就像是在安抚撒娇的小孩子似的。 秦丞对她的这番回答很是满意,虽然此时天寒地冻,但是他那张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的面庞却像是冰雪消融了似的,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不光是这一次。”苏淮月看着他那没有任何负担的笑容,那是曾经的秦丞时常会露出来的笑意。 现在再一想,或许当初在村子里时,秦丞所有的开心和笑闹并不是装出来的。起初他或者是由于一些原因,在扮演一个傻子的角色,但是怎么可能有人终日活在演戏之中,那些快乐与忧愁,全都是因为他们相处之中发生的些许事情导致的,那些感情都应当是真的。 这样一想,苏淮月没来由的心软了一些。 “之前在龙尾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我那时候应当就对你说过,幸好有你在,我才不会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回去。”苏淮月的话语顿了顿,又添了一句,“真的是万幸了。” 秦丞面上本来就消融的冷意,顿时像是春日里的阳光照射一般,竟然瞬间暖了起来。 但是他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却依然从他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发现一些端倪,他已经在努力的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开心了。 “你还真是个傻瓜。”苏淮月忍不住喃喃道,这也是她对曾经的秦丞总说的一句话。 “我一直都是我。”或许是因为听了这句话,秦丞忽然说了句。 苏淮月愣住,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不论过去还是现今,都是我,不是别人。” 若是旁人,怕是听不懂秦丞在说些什么,但是苏淮月却顿时明了了。 秦丞其实什么都知道,也深刻的感受到了她内心情感上的刻意疏远,也知道她虽然表面上做出无所谓的模样,但是对过去秦丞因为一些无法告人的隐情而装疯卖傻的事情,其实心中始终有一个结。 但是秦丞这番话,就像是在向苏淮月解释似的。 这应当是一个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跟人解释的人呐,但是却唯独对着她解释着。 没有办法说明为什么在村子里要装傻的其中的原由,但还是希望她能够确信一件事,那就是他从始至终的那颗心都没有变过。 第189章 桃杏 第189章 桃杏 两个人回到马车跟前的时候,车夫看着秦丞都瞬间愣了一下。 他并不是一名普通的车夫,其实也是秦丞麾下训练有素的护卫,而且也是跟随秦丞多年的,所以对于主子的一言一行都熟悉的很。 但是此刻看着与苏淮月边说着话,便从路的那一头缓缓踱步走来的秦丞,他却感觉到极其的陌生。 这样的主子,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但是车夫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他垂下头来不再多看一眼,待到两个人上了马车,便默默的架着马车回京城了。 “对了,过些时日苏家有个家宴,估摸是想要我去的。”每一年苏家在年跟前都会摆这样的一个家宴,宴请家中的各个旁支亲戚,其实说白了就是苏炳文炫耀证明一下自己家主的身份。 “需要我陪你一道吗?”秦丞的问话,着实是吓了苏淮月一大跳。 她还真是瞬间有了一种自己头上有人罩着的感觉。 “别别,不必了。”苏淮月连连摆手,“你又没什么合适的身份,为什么要出现在苏家的家宴上。” 感觉到秦丞对这句话有些不满,苏淮月连忙补充一句:“苏家那个地方,配不上你的身份。” 这么一解释,秦丞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倒是想看看,苏炳文他们会在苏家用什么样的手段等着我。”苏淮月知道到时候的家宴,难免不会出现一些明面上的矛盾冲突,但是她既然回了京城,早晚还要面对苏家的。 既然周毅终于将她回来的消息带到了苏家,苏淮柔也来医馆闹过了,那下一步她就应当堂堂正正的直面娘家人了。 “到时让桂嬷嬷陪你一起去。”秦丞说道,见苏淮月还想说什么,又说道,“毕竟你要面对的是苏家的整个大家族,带着桂嬷嬷去,不会太过于张扬,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桂嬷嬷很聪明,会帮着你的。” 苏淮月知道这是秦丞的好意,而且桂嬷嬷的确是非常适合陪着自己去苏家的人了。 “估计小丁也会想要陪你一起去。”秦丞又补充一句。 苏淮月微微一笑,小丁固然会想要陪着她,但是秦丞怕是也想让小丁跟着。多找几个“自己人”,而且一定是要令人放心的。 “成,就这两个,再多的人就别带了,不然我跟苏家刚一开场,就要被他们扣上挑事情的帽子了。”苏淮月可是最知道苏家那群欺软怕硬的人。 而且若是她仗着秦丞的名号回苏家,任谁都不敢欺负她倒是不假,但是凭着苏家的作风,肯定会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给说出去,到时候对秦丞也很是不利。 到了王府,秦丞先下了马车,接着又扶着苏淮月下来。 府上的嬷嬷和丫鬟远远见着了,都是相视一笑,但是秦府的规矩很严,这些下人们可不敢碎嘴乱议论,有些事情看在眼里,心中明了便够了,话就不必多说了。 …… 苏淮柔来医馆找茬之后没两日,苏家就送了请柬到医馆来。 来送请柬的,是苏家的一个年纪很大的丫鬟,叫桃杏,一直跟在苏淮柔身边的。 上次苏淮柔来找茬的时候,桃杏并没有跟着,所以并不知道苏淮柔在医馆碰了一鼻子的灰。 之所以苏淮月能够清清楚楚记得这个丫鬟的名字,是因为那些年月里,这个叫桃杏的丫鬟也没少做欺负自己的事情。 尤其她还是苏淮柔没出嫁时闺房里的大丫鬟,平日里本身就作威作福惯了,更是变本加厉的对着苏淮月百般凌辱,压根就没有将她当做是苏家的小姐。 桃杏捏着请柬,来到医馆时,还满心的不屑。 虽说听夫人讲了,苏淮月现在在医馆里做大夫,让她把请柬丢下就赶紧回去。但是一贯爱欺负人,觉得自己有些身份地位的桃杏,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去。 她进到医馆时,恰好赶着苏淮月正在里屋给病人针灸,她大大咧咧的就要往里进,医馆的伙计连忙拦住她。 “哎哎,这位姑娘,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们苏大夫现在在给人针灸,你就不能稍等片刻吗。” “你是什么人啊,还拦着我?针灸就不能见人了吗?”桃杏边说着,边朝着里屋看去。 虽说是特地隔开的屋子,但是门是开着的,屋子里放了一个火盆,为了保证屋子里的温度,门上有一个薄纱一般的布帘子,若隐若现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正好一个中年男子正赤裸着上身趴在那儿,苏淮月则是捏着银针在给他针灸。 画面便是这样,桃杏心中不禁遐想连篇了。 这个苏淮月还真是恬不知耻啊,大庭广众的就跟一个裸体的男子共处一室,说是什么针灸,见她还不停的在说着话,再加上屋子内的温度有些高,隐约能看见苏淮月的面颊上还泛着红晕。 桃杏越想越觉得他们是在做什么不正当的事情,故此便没有听伙计的阻拦,横冲直撞的就往里走。 那几个伙计上前想要拦,但是桃杏显然是有准备的,冲得很快,直接闯进了里屋内。 本来以为苏淮月跟那男子是独处的,没成想刚掀开帘子进了屋,发现在床位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帮着苏淮月拿着工具的六儿,还有一个是满脸担忧的妇人,看样子应当是那个赤裸身体的男子的妻子。 “谁让你进来的?”察觉到有人闯进来,苏淮月冷冷的抬起头来。 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子,她的记忆里顿时闪过这个人的面庞和与其有关的一些零碎的画面。 桃杏见到屋里的人,顿时怔了一下,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你们……你……” 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成形的句子出来。 苏淮月有些恼怒,平日里也就罢了,但是这会儿她正在给这个病人做针灸,特地端了火盆来将屋内的温度烤得极高,但是又怕火盆里的烟熏到人,所以不得不开着门。 桃杏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意,她这一番动作,屋内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冷风。 第190章 庸医 第190章 庸医 站在床位的妇人,正是那个赤裸上身的病人的妻子。 她知道自己男人这个病需要针灸,也听了苏淮月的嘱咐,说针灸的时候不能受一点寒气。 桃杏这突然闯进来,带着的一股寒意,令那妇人一阵恼怒,她赶忙挡住了自家男人,怒气冲冲的等着门口闯进来的人:“你是什么人啊,怎么随便往人里屋里闯。” 桃杏也是懵了,看着好像是苏淮月跟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独处,谁知道进来了竟然是四个人。 苏淮月自然是认得桃杏了,记忆之中这个身为苏淮柔房里的大丫鬟,可是没少欺负自己。 “滚。”苏淮月恶狠狠的低声说了句。 她的语气很凶,旁边站着的六儿了愣了一下。 不过他知道苏大夫对于自己职务分内的事情,一向是很严谨的。 “是谁让你闯进来的,赶紧出去。”六儿赶紧上前去驱赶桃杏。 桃杏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找麻烦的,结果还被这几个人给轰走了,顿时来了脾气。 “她是一个庸医,你也信她?”她这话,是对着那个站在床边的妇人说的。 “这个苏淮月,是我们苏家的庶女。她哪里有什么医术可言,都是出来招摇撞骗的!”桃杏指着苏淮月,“她就是个骗子。” 那个妇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苏淮月。 桃杏见状,继续说道:“不信你去苏家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苏家二小姐苏淮月就是个窝囊废,根本就没有继承苏家的医术,就顶着苏家的旗号在这里给人治病了,若是不小心治死了人,我们苏家可不担待着。” 本以为说了这番话,那妇人也应该寻思寻思了,谁知道她不假思索的就反驳道:“苏家也是行医治病的,怎么家里的丫鬟说话这么难听。我家男人得的并不是什么会死人的病,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还诅咒别人了?” 那个妇人也只是个寻常百姓,不过家中也是世世代代京城人士,家里的经济条件说起来也还不错,夫妻两个经营一家铺子也许多年了。 “苏大夫的医术究竟如何,也用不着你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丫鬟可以污蔑得了的,我家男人这旧疾反反复复折腾他十几年了,都一直不见好。在苏大夫这里针灸了两次,身子就舒服了不少,你在这里造谣生事,安的什么心?” 妇人是苏淮月这医馆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就领着丈夫来的。 她男人的病,不说是寻遍名医,但是基本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她都领着丈夫去看过了,大夫们也都开了五花八门的药,吃了好些年,最多只是稍微有些缓解,但是过一阵子就又复发,已到秋冬季节就全身疼,疼的难受时甚至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丈夫来了苏淮月的医馆。 第一眼见到这家医馆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坐镇,她心里是不太托底的,但是她男人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这病困扰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根治,治不好总不会把人给治坏。 结果就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让苏淮月针灸治疗,没过两天身子骨就舒服了许多。 而街坊四邻的也有去苏淮月的医馆看病的,都说这位苏大夫看起来年纪轻轻不太靠谱,但是开的药方是真的直对病症,而且医馆的药也并不算贵,甚至可以说是京城里这些医馆当中价格最低的,可也不会低到离谱,恶性降低药材价格。 是以夫人听见桃杏这样诋毁苏淮月,第一个不乐意,忍不住站出来替苏淮月说话。 桃杏被这个夫人也彻底噎住了。 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些话,一点便宜没讨到,苏淮月还没开口,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人给怼了。 “你懂什么,她说不定是给你男人下了什么迷魂药……” 不等桃杏说完,那妇人也按捺不住,这个臭丫头说话怎么如此难听,还什么迷魂药,每次苏淮月给她男人针灸的时候,都会让她在旁边陪同着,怎么这些不知道究竟的人说话如此颠倒黑白的。 妇人直接动手推推搡搡的,要将桃杏给推出去。 桃杏当即跟她动起手来:“你知道我是伺候谁的吗?” 苏淮月本来有些恼怒,但是听见桃杏这样说,甚至禁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她伺候的人,不就是苏淮柔吗,这苏淮柔又不是京城里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人她呢? 果不其然,那妇人压根不在意。虽然她也知道苏家医馆在京城里很有名气,但是什么都敌不过她男人的健康重要。 这边两个人推推搡搡,六儿跟后面跟进来的伙计也在旁边拉扯着。 只不过他们并不是拉架,而是帮着一起把桃杏给推了出去。 妇人解决了桃杏,这才扭过头来有些担心的问道:“苏大夫,我丈夫没什么事?” 苏淮月摇了摇头:“虽然刚才着凉了,不过不碍事的。其实按理来说真的吹到一点寒气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会有可能影响到治疗效果,你不必太担心。” “好好,麻烦您了。”妇人对苏淮月简直是言听计从,这位年轻貌美的大夫脾气也好,说话温声细语的,关键是医术了得。 妇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而是看着苏淮月继续替自己的男人治病。 桃杏被众人拉出去之后,也不好再闯进去了。 她气的满脸发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倒要看看苏淮月能在屋子里躲到什么时候。” 桃杏故意把这句话说的很大声,确保屋子里的人能听得见,屋外看热闹的人也能看出她的架势,不显得她那么的狼狈。 只不过屋里并没有传来苏淮月的答复,旁边的伙计抱着肩膀不悦的看着她:“这位姑娘,你若是影响了我们医馆治疗病人,我们是可以直接把你告到官府去的。你耽误的可是旁人的性命。” 其实伙计的话,也把桃杏给吓到了。只不过她虽然心虚,但是表面上绝对是不能表露出来的。 第191章 想要上位的丫鬟 第191章 想要上位的丫鬟 “哼,我看别是苏淮月医术差,把别人给治死了想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桃杏说话明显没有了什么底气,只不过气势不能太弱。 她抱着膀子坐在那里,别说那副神情跟她主子苏淮柔之前来找麻烦的时候,还挺像的。 伙计也觉得很是头痛,碰上这么一个麻烦精,他本来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结果只能在这里看着桃杏,怕她再去影响到苏淮月治病救人。 过了不大一会儿,便见苏淮月从里屋走了出来。 桃杏赶紧站了起来,刚想冲上前去找她算账,只见苏淮月直接绕过了她,仿佛她就是个透明人似的,对着旁边的伙计说道:“我刚才已经写好了药方放在桌子上了,你去帮他抓药。” “好的。”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桃杏,他害怕自己前脚一走开,那个桃杏就会对苏大夫做什么。 “去。”苏淮月看出了这个小伙计的担忧,便又对他说道,示意他不必太过于担心自己。 小伙计这才扭过头去抓药了。 桃杏见苏淮月这副神情,虽说之前也听夫人说了,现在的苏淮月很是有脾气,但是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的田地。 相比于苏淮柔对苏淮月的欺辱,桃杏的欺负一丁点都不比主子的要轻。 虽说她从不敢真正动手对苏淮月做什么,但是言语之间的侮辱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苏淮月甚至一度怀疑,桃杏之所以能从一个小丫鬟,做到现在苏淮柔房里的大丫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桃杏非常会欺负自己…… “想不到啊,你现在还挺牛的。”桃杏见周围那些伙计被苏淮月呼来喝去的,忍不住挖苦讽刺道,不得不说她心底是有些羡慕的。 在苏家这么久了,虽然好不容易做到了大丫鬟的位置,但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也就那么几个小丫鬟,哪像是苏淮月啊,现在可是这么大一家医馆的大夫,而且手下还有这么多伙计。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苏淮月直接无视了桃杏的话,而是冷声的问道。 桃杏微微一怔:“哈?” 她莫不是听错了,苏淮月竟然用这样的语气问自己。 而且这话,正是当年自己欺负她的时候,用同样的话问过她。 那会儿苏淮月在苏家一点地位都没有,甚至还比不上普通的丫鬟,有一次苏淮月莫名其妙就得罪了苏淮柔,桃杏便这样问过她,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 那会儿苏淮月一言不发,桃杏便补充道:“你不过是个在苏家一点身份地位都没有的庶女,爹不疼,娘又没了。” 这话当时说得尤为刺耳,现在苏淮月反问她,莫名的让她有些心虚。 这是怎么回事……桃杏有些不悦,自己竟然被苏淮月的这副凶狠的模样给吓住了。 “苏淮月,你是当真不认识我了吗,还是不知道自己苏家庶女的身份了?”桃杏赶紧把话题给扯了回来。 “庶女也是主子,奴才却永远都只是个奴才,即使做上了奴才的头头,本质上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苏淮月的这句话,还真是正好戳中了桃杏的心里去了。 “你……”桃杏气极。 桃杏之所以这么针对自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桃杏前两年其实也打过周毅的主意。 虽说她话里话外瞧不起苏淮月,连带着觉着苏淮月的娘也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爬了主人的床,才成了妾室,但是她自己何尝不想也有如此的机会。 谁想一辈子服侍伺候别人呢? 尤其是苏淮柔的性格也不怎么好,做她的丫鬟,其实平日里也没少受委屈。 直到周毅入赘来了苏家,不止是桃杏,许多丫鬟也都起了心思。 苏淮柔很周毅一直都没有孩子,这对于许多丫鬟来说都觉得是个好机会,若是能够成功的怀孕,不就可以成为苏家的二夫人了吗? 可惜这个想法并没有机会实现,苏淮柔防范这件事防范得紧,她可不想自己娘亲当年的遭遇,再重复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你今天来,是苏淮柔吩咐的吗?”苏淮月呆会儿还有病人要去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她废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桃杏肯定也是因为主人的命令才会来找自己的,总不至于是来叙旧的。 她这么一提醒,桃杏也想到了自己来的初衷,虽然不情愿如此的听话,但是主子交代她做的事情,她还是不能忘记的。 桃杏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请柬,很是不客气的扔在了桌子上:“马上就是苏家的家宴了,老爷格外开恩,让你去赴宴。” “我离开苏家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还是一个普通的厨房烧火丫鬟。” 忽然听苏淮月开始“怀旧”,桃杏也愣了一下。 “后来成功的跻身进了苏淮柔的房里做了她的贴身丫鬟,后来成了大丫鬟。” 说到这里,桃杏不禁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怎么忙活了这些年,最后还落得给我这个庶女跑腿儿送信啊,看来苏淮柔对你也不怎么好。” “你这个贱人,你说什么呢?”桃杏骂骂咧咧的。 “放肆!”苏淮月怒斥一声,惊得桃杏哑口无言。 她何时见过苏淮柔这样有气势的模样,而且她这两个字说起来的凶悍劲儿,可一点都不逊色于苏淮柔啊。 “你既然知道我是苏家二小姐,就应当清楚,我是主人,你是奴才。苏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奴才的?” 其实苏淮月是主张人人平等的,在秦家从来都没有以主人自居,跟揽月阁的那些个下人们都相处的很好。 但是桃杏这种人,实在是没必要跟她讲人权。 苏淮月左一个奴才,有一口奴才的,听得桃杏又气又恼,但是偏偏又没法反驳什么。 她说的没有错,按照常理来说,苏淮月也是主子。 看着桃杏吃瘪的模样,苏淮月并没有什么得意的模样,而是很嫌恶的说道:“苏淮柔教出来的人,果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第192章 大展拳脚 第192章 大展拳脚 桃杏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还被苏淮月直接给呛住了,她以前欺负惯了苏淮月,没想到这次反而被她给恶狠狠的教训了。 “你……”桃杏张了张嘴,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苏淮月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她是苏家二小姐,是主子,而桃杏只是个丫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行了,请柬我收下了,你给苏家带个话,到时候家宴我会出席的。”苏淮月拿着请柬,对着桃杏淡淡道。 她不想再跟这个欺软怕硬的丫鬟再多费口舌。 桃杏的衣袖里是攥紧的拳头,但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终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便离开了。 苏淮月望着桃杏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慨叹,这苏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来找麻烦,总归不是什么办法。 这样想着,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请柬。 每年苏家都会在年底举办的家宴,曾经苏淮月甚至都没有机会坐在桌子上,时间长了,大家也都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这一次苏炳文邀请她,肯定不会是真的想让她登堂面对苏家的那些亲戚。 但不论如何,即便是鸿门宴,她也得去赴约了。 令人欣慰的是,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苏淮月之前一直没有真正的展示过她在医术上的本事,但是有了这个医馆,她正式成为了医馆的大夫,全权负责医馆的所有事宜。 因此她有了这样大展拳脚的机会,不能说是名动京城,但是的的确确很快的将口碑给打了出去。 而更加出名的,除了苏淮月的医术以外,还有她推出的药膳。 虽说药膳并不像是药物那样能够直接的治疗疾病,但是药膳的推出有着极好的调理身体的功效,关键是价格又很亲民,是以很多老百姓都纷纷来购买,甚至每天都要排着长队。店里的伙计还颇有些遗憾,因为最近几乎药膳当天都能卖光,他们也没机会拎着剩下的回家里。 然而苏淮月却很是贴心,特地多备了一些给店里的伙计,若是他们有需要的可以直接拿回家去。 两个小娃娃也听说了苏淮月要去家宴,但是都出奇的听话,都没有吵嚷着要一起跟着去。 倾城白天和芝麻一起去私塾,晚上就跟着教头学习武功,因为是年纪小,所以学东西很快,只不过要吃不少的苦。 芝麻终于成功的说服了大家不要让他跟着一起学,最多是在倾城扎马步的时候,他在旁边加油助威,但是害怕被喊去跟着一起扎马步,所以花了更多的时间在读书上。 每日苏淮月回来,桂嬷嬷都会告诉她两个孩子的情况,其实他们很懂事,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大人们的操心。 “这两个孩子真是被您教的很好。”桂嬷嬷喜笑颜开道。 “我其实没怎么教过他们,光是带着他们陪我一起干活了。”被桂嬷嬷这样一夸,苏淮月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两个孩子很是懂事,府上的下人们一夸他们,他们就说是因为您教导的,真是两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因为苏淮月现在每日都在医馆忙碌着,几乎就是早出晚归,跟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变得少了许多,只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吵吵嚷嚷的一定要跟苏淮月一起,而是很懂事的不打扰她。 “对了,大人说过些时日苏家要举办家宴,让老奴陪您一道去。”桂嬷嬷对苏淮月说道。 “是呢,到时候还要麻烦您跟我去一趟。”苏淮月点了点头。 桂嬷嬷笑了笑,回身进了屋,不大一会儿拿着一件新衣裳出来。 “这是大人白天特地让人送过来的,说到时候您去家宴穿着这一身。” 苏淮月愣了一下,秦丞还给自己准备了新衣裳? “这是上好的料子……”苏淮月伸手摸了摸那衣裳的布料,很是柔软轻薄,一看就是用非常好的料子制作的衣裳,这绝对是价格不菲的。 “这衣裳太贵重了……”苏淮月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她在阿凤的纺织店里也学了不少布料相关的知识,这衣裳用的料子,那都是最上乘的,甚至一身下来的料子的价钱,都可以再开一间医馆也毫不夸张。 桂嬷嬷看着苏淮月的反应,仿佛已经料到了她会是这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苏淮月在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件衣裳时,眼底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喜欢的,那是女子正常有的反应。但是很快她便理智了下来。 一段时间的相处,再加上桂嬷嬷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见过许多人和世面的,她深知苏淮月是什么的人。 “大人已经猜到了您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桂嬷嬷说道,“但是他让我跟您说,在家宴上,苏家的那些人一定会百般的刁难你。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抗拒秦府这个护身符,而是应该好好利用。毕竟这是你回来之后第一次跟苏家的人直面相处,你不能输。” 听着桂嬷嬷说的这番话,还真像是秦丞的行事作风。 不得不说,苏淮月的心中是有些暖意的。 秦丞倒还是顾忌她的。 “那……”苏淮月迟疑了片刻,“我改日有空了去谢谢他。” 虽说揽月阁距离秦丞的书房并不算非常遥远,但是苏淮月早出晚归,其实能见到秦丞的时间也并不多。而且秦丞经常内务府的事情也很忙,听说现在跟敌国的战事有了些缓和,两国已经派了使节谈判,究竟能不能谈成,还老百姓一方安宁暂时还是个未知数。 作为在京城之中担任要职内务府府尹,秦丞自然是忙上加忙的。 说是一件新衣裳,这也是秦丞的心意。他并不能陪着苏淮月一道去赴宴,不能在她身边保护她,但是苏淮月穿着这样一件价值连城的衣裳去,在这个权势与金钱代表一切的京城,她才能够和苏家站在平起平坐的位置,甚至可以完全以不低于苏家地位的身份和他们见面。 第193章 家宴 第193章 家宴 初五,这一日,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 即便是大雪漫天,来看病的人也是不少的。苏淮月一直忙到天快黑了,店里的伙计这才催促她:“苏姑娘,您该出门去了。” 苏淮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请柬让她到场的时间也临近了。 “嗯。”苏淮月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这医馆里就她一个大夫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苏淮月是有心教六儿医术的,六儿也很愿意学习。但是培养一个成型的医生需要花费长久的时间和耐心,现在六儿跟在自己身边,想要让他真正挑大梁还是得等一段时间。 所以苏淮月也有心再给医馆招揽一名大夫,不然她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 给最后一位病人开好了药方,苏淮月这才匆匆的坐上了马车赶往苏家。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迟到了。 桂嬷嬷跟小丁陪着她一起到了苏家,此时已经能从关闭着的大门里,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 苏淮月站在门外,小丁撑着一把伞,将漫天的鹅毛大雪挡在了方寸伞的空间之外。 因为下了一整天的雪,地面都是厚厚的积雪,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很慢,但是苏家的大门口显然是有下人刚刚清扫过的,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还能看见许多马车的车辙印记,足以见得是来了不少人的。 看见有人来了,站在门外的下人连忙迎了上去,在看清对面来人时,守在门口的下人顿时愣住了。 苏淮月则是有些感慨的看着苏家的大门。 这里,曾经是对于她来说噩梦一般的存在。她在这里度过了极为不幸的童年,在这座围墙里,有一些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你是……苏……苏淮月。”那下人看着苏淮月,有些惊讶,以至于说法都结巴了。 小丁站在苏淮月的身后,有些不悦的看着那苏家的下人。 “怎么如此的没有规矩,还直呼主子的名讳?!”要知道小丁在秦府里虽不说是最有身份地位的下人,但因为是秦丞身边的人,大家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小丁也非常迅速的适应了这样的氛围。 在看见有人对苏淮月如此不敬,他那不爽的语气还真是很有架势了。 那门口的下人也被小丁这做派吓了一跳。 其实这段时间,整个苏家都在流传着这样的风言风语,就是说那个声称暴毙身亡的苏家二小姐没有死,不仅没死,而且还有了些机缘成为了一位大人家的医女。 许多下人都表示不大相信,但是从苏淮柔房里的大丫鬟那传来笃定的说法,又让人不得不相信如此荒诞的事情竟是真实的。 “这……这……”那下人也被小丁的一嗓子给唬住了,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您快请进。”下人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打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甚至连苏淮月的请柬都没有看。 苏淮月微微一点头,还是有了几分主人的做派,便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小丁撑着伞始终跟在她身侧,桂嬷嬷也是亦步亦趋的陪伴着她,主仆三人就这样走进了苏家。 苏家的府邸,比秦府小了不知多少倍。 跟秦府相比,苏家真是显得简陋寒碜至极了,但是曾经苏淮月觉得这里富贵得是她这样卑贱的人没有办法攀附的。 虽说下着雪,但是设宴依旧摆在了院子里。 还没有走进,苏淮月也感觉到了院子里一股暖意而来。 苏家一年一度的家宴,排场其实很大的。 即便是冬天,也非得在露天的院子里,四四方方的一个极大的院子,角落里都搬出了一个大炉子,有下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里面加炭,散发着炭火的热度。 四四方方的桌子围城了一个正方形,正中间也是一个大炉子,里面蒸腾着热气,一般都会架着一只烤全羊,供大家品尝。 在吃上面,苏炳文还是很讲究的。 苏淮月听着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缓步走了过去。 本来并没有人在意到她,毕竟三个人姗姗来迟的人,对于已经热闹的聚会来说显得实在是不起眼。 但还是有人看见了苏淮月,在见到她时露出了很是诧异的表情。 那个人身边的人见状,也顺着视线望了过去,本来还在同旁人谈笑,也一瞬间便噤声不语了。 这样的气氛是会带动起来的,直到苏炳文也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苏淮月。 苏淮月的视线,亦是缓缓飘落在了坐在主位的苏炳文的身上。 那个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的俊朗男子,坐在那里很是慈眉善目,和人说话谈笑时也是极有风度的中年男人,正是对他不闻不问,冷漠得还不如个陌生人的生父苏炳文。 坐在苏炳文右侧的,便是他的正房妇人,大娘子乔氏,接着是苏淮柔坐在一旁,然后则是周毅。 这几个人,在看见苏淮月的时候,都是表情各异的。 乔氏坐在苏炳文的身侧,正在帮着他烫酒,她毕竟是今天这个大场面的女主人,自然要做出一番风度来。在看见了苏淮月的到来时,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但是随即仿佛什么也没有见到似的,镇定自若的继续烫酒,露出了一副温婉贤惠的样子。 苏淮柔在旁边看见苏淮月的时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憎恶,眼底更是恶狠狠的鄙夷,就差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周毅坐在苏淮柔的旁边,本来是在跟人谈笑,在察觉到了苏淮柔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立刻就猜到了苏淮月来了。 他看向苏淮月的目光,是诧异,是惊艳。 之前在医馆那两次邂逅,苏淮月都是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狼狈窘迫,但是此刻的她却完全不同。 毕竟是来参加家宴的,苏淮月特地化了妆,那妆容并不浓烟,但是也比她寻常淡雅的素面朝天要显得更加妩媚一些,竟然让人看得出神。 第194章 苏清云强出头 第194章 苏清云强出头 表面上看去是其乐融融的家宴,因为苏淮月的到来,顿时陷入到了一种奇怪而又紧张的氛围当中。 苏炳文看着苏淮月站在那里的神态,果然还真如大女儿所说的,今日她整个人的气势与曾经可完全不同了。 其实今天家宴上的这些人,都揣着好奇的心思。 苏淮月暴毙身亡的消息从苏府一传出去,大家也都是纷纷猜测起来,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就病故了呢?还说是什么突发顽疾,接连救治了几天几夜,最终还是身亡了。 其实这种家中的某个人忽然身亡的事情,大家都是见怪不怪,只是这次换做是苏家的庶女二小姐,众人不得不暗暗道一声,苏炳文还真是狠心。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算了,反正已经死无对证,大家伙心知肚明苏淮月八成是凶多吉少。本来活着的时候就不受待见,死了连给她坟头上香的人都没有。 谁知道,过了不到一年,她竟然活过来了。 那苏淮月的牌位怕是还在祠堂的角落里放着呢,结果这么个大活人就好端端的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到现在苏炳文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给一个明确的回应,大伙都等着看笑话呢。 苏家的人心并不齐。 “你怎么在这里!”苏炳文那儿还没来得及开口,甚至苏淮柔寻思了一下也没有率先说话,毕竟今天这个场合她还是要做出苏家长女的风度来的。 然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苏淮月开口的,竟然是苏清云。 苏清云和父亲坐在苏炳文的左手旁,而且是紧挨着自己的父亲苏炳瑞的身边,足以见得其父对她的重视程度了。 苏清云看见苏淮月走进来,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女人来做什么,她压根都没有想到她可能是苏淮月。 苏炳瑞的脸色直接就变了,这么个场合大家都等着看热闹,甚至他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兄长苏炳文会是个什么态度,结果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忽地冒出来了。 “清云,坐下!”苏炳瑞气的声音都哆嗦了。 苏清云有些委屈,她以为是父亲嫌自己不讲礼数,所以出口呵斥。 “那是你堂妹,苏淮月。” 苏炳瑞紧接着小声说了句,这话只有苏清云能听得到,她脸上那满布着的愤怒对视凝固了。 苏清云的脑瓜子“嗡”地一声,先是不可思议,紧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来苏家之前,就听爹娘聊起过今天家宴的事情,都在等着看苏炳文出丑,谁知道最先出丑的那个人反而是自己。 苏清云一屁股又做了下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一下子明白了那日在京城为什么苏淮月对自己的态度出奇的恶劣,看来是将对苏家的愤怒也一并撒在了自己身上。 苏淮月看着苏清云的一系列变化,知道肯定是她父亲跟她说了什么,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苏淮月怎么能轻易的就这么放过她呢? “你这问题问得好,我是收了请柬来的,堂姐。”苏淮月边说着,伸出手来摸出一张请柬。 苏清云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没想到自己竟然沾上了这么个麻烦精,本来还想着那日在城外两个人闹了极大的矛盾,今日再见她要趁着父亲在,全都给讨回来,谁知道这个人竟是苏淮月…… “上次我们遇见你还装作不认识我,实在是卑鄙。”苏清云知道自己必须得开口回应,只怪自己刚才实在是冲动,竟然没等到别人说话她就先跳出来了。 “你不是也没认出来我,而且那个时候我若是亮出了身份,不成了我们苏家两位小姐一起欺负人家挑担子的老人了。一个人坏了苏家的名声,总比两个人坏了要强一些。” 苏淮月惹得周遭一片哗然。 苏清云气得整个人按捺不住,苏淮月这是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己找难堪吗? “苏淮月,你别血口喷人!” “哦?血口喷人吗?”苏淮月的余光还能瞥见苏炳文正眉头紧锁的盯着自己,他似乎也是在观察这个曾经懦弱无比的女儿,怎么现在如此的气焰嚣张了。 “说来也巧,那位挑担子的大伯前几天才去我们医馆,我与他还一番叙旧。若是你也想同他聊聊,欢迎来医馆做客。” “谁要跟他叙旧。”苏清云急忙说道。 但是她的话一脱口,便听见周围的人“咦”了一声,顿时知道自己又嘴快了。 她这样说,不就是证明了自己欺负人了吗? 苏清云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父亲,此时苏炳瑞的脸色也是不好,但是他却不能出头替女儿说什么。 苏淮月这个人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们虽说是看热闹,但是各个都不想沾着她。 “哦,若是不想叙旧那便算了,大伯估摸也不是很想见着你。”苏淮月冷冷的说了句,接着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前头的苏炳文。 她迎上了苏炳文探究的目光。 一旁的苏清云本来还想开口同苏淮月争辩几句,被自己的父亲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衣角,察觉到父亲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便只好灰溜溜的坐了下去。 苏炳文刚才将苏淮月同苏清云简单的一番口角看在眼中,心中对这个女儿的认知更加明晰了一些。 苏淮月亦是不卑不亢,其实她知道刚才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搭理苏清云,但是她却偏要挑起她的怒火,两个人一来一回其实没有对话几句,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了苏淮月在气势上完全的压倒性。 她这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苏家,她苏淮月不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蹂躏的庶女。 父女两个的目光周旋了几番,苏炳文率先开口道:“女儿来了就好,落座。” 就这? 众人很是失望,本来还以为他们父女两个会上演一出什么戏,毕竟按着苏炳文的性子,肯定不会对苏淮月温和客气的,谁知道他却一点如此的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也没做什么解释。 第195章 好大的排面 第195章 好大的排面 苏淮月浅浅一笑,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那上扬的嘴角仅仅是在面孔上做出了一个仿佛在笑的模样,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好。”苏淮月微微一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坐在了苏淮柔的桌子旁边。 曾经的十几年,苏淮月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落座过。 即便她是名义上的苏家二小姐,但是她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每次家宴,她都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最开始苏炳文还会用她的身体抱养来敷衍,但是时间久了,也没有人真的想要知道她为何不来,无人问津,苏炳文也就不用继续再编排理由。 因此苏清云虽然年年都会来苏家参加家宴,但是几乎就没怎么跟苏淮月打过照面,因此见到她时并没有认出来她,足以见得苏淮月以前在苏家的地位简直是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苏淮柔显然对于父亲这样的善罢甘休很是不满,但是她又谨记着父亲的教诲,这次让苏淮月可是有别的目的的。 苏淮柔耐着性子,看都不看苏淮月一眼。 苏淮月也留意到了那竭力装作镇定的苏淮柔,曾几何时她可不是这样的,只要对上苏淮月,那绝对是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要说上几句,甚至恨不得将苏淮月的脑袋按在泥巴里蹂躏一番才行。 但是这次竟然如此的隐忍,不光是她,苏炳文也全程假装相安无事。 苏家每年就这么一次家宴,所以排场做得极大,即便此刻是腊月寒冬,但是周围一圈的暖炉烘烤的人暖和和的,再加上下人们时不时的续上温热的汤,喝到胃里全身都感觉到暖意。 因为苏淮月落座,本来她桌子上是空的,见她来了,下人们便端了汤和餐食上来,和其他人都是同样的配备。 苏淮月没有着急动手,她只是端端坐在那里,感觉到了周遭的人都在用审视的目光望着自己,她倒也是镇定自若。 桂嬷嬷在旁边,气定神闲的从怀中掏出帕子来,从中拿出一根银针,在端上来的菜品上挨个试了试。 “苏淮月,你这吃饭的排面可是真够大的呀。”本来在旁边压抑着不吭声的苏淮柔,实在是忍不住了。 苏淮月她装什么啊?自己家的家宴上,还带着个老奴才帮她试毒? “我们苏家可没这么精细的传统,吃个饭还要老奴才帮忙用银针试菜的,知道的是你现在也是医馆的大夫了,所以做事更仔细些。不知道的,还是因为你得了什么好姻缘,才过得如此精致仔细。”苏淮柔是话里有话的。 本来京城里就传了些风言风语,说苏淮月坐镇医馆,是因为背后有秦大人的撑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是秦大人宠爱的医女。这个宠爱一词,很是耐人寻味。 苏家人自是不信的,尤其是苏淮柔,她可是知道苏淮月之前是被卖到山村里去,虽不知为何她又跑回来了,但是还带着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即便是那位秦大人看上了苏淮月那小狐狸精的模样,但是总得估计一下她可是个寡妇。 “这是我们秦府的规矩,苏姑娘是我府上的医女,也得讲究这样的规矩。”桂嬷嬷在旁边低声说了了句。 苏淮柔向来是很看不惯这些下人的,尤其是这种年纪很大的嬷嬷。 “一个老婆子,主子说话的时候你也插嘴吗?”苏淮柔的话很是刻薄,她料想的是这个老婆子八成是苏淮月自己买来的下人,毕竟年轻的丫鬟那卖身契可贵了,也就能买个快入土的老婆子伺候着,还能显摆一下自己是有下人服侍的。 苏淮月听不下去了,她知道桂嬷嬷是在替自己说话,所做的这一切背后也都是秦丞吩咐的。 “桂嬷嬷是秦府德高望重的嬷嬷了,自打秦大人还没出生就已经在府上伺候老妇人的,所以做事情细致入微,姐姐你有什么指教的吗?”苏淮月淡淡的说道。 周遭的人,倒下了一口凉气。 苏淮月没在吹牛吗? 她身边跟着的那个老奴,竟然是伺候秦大人母亲的,这……这不可能? 她不是个医女吗,怎么能够有如此的待遇?! 苏淮柔显然也是一愣,但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将信将疑,心中数次告诉自己这个苏淮月肯定是在吹牛,但还是忍不住有了些顾忌。 “但是你回家吃饭,也不必摆这个架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从秦府出来的吗?”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倒是姐姐你左一句秦府,右一句秦府的。”苏淮月反唇相讥。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口齿是真凌厉呀,就连苏淮柔似乎都有些敌不过她了。 “呵……”苏淮柔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周毅帮她盛了一碗汤,递了过去。 “柔儿,喝一碗热汤。”周毅温声细语,看起来很是有修养。 苏淮柔正因为没有台阶下而尴尬的左右为难,见周毅给自己递过来一碗汤,接了过来,这才稍微化解了一些尴尬。 苏淮月对此没做出什么反应,她知道周毅是个很会做人的,谁也不得罪,总是摆出一副善良无害的样子。 桂嬷嬷仿若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挨个把菜品都用银针试过之后,这才对苏淮月微微的摇头,示意她菜都没有问题。 苏淮月这才放心一些,她也担心苏家父女会不会在自己的菜品里动什么手脚,甚至她笃定今天这场鸿门宴,必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这父女两个不会如此好心就让自己来吃个饭,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安安全全的离开苏家回去的。 一轮菜席过后,下人们又端上来了烫好的酒。 是苏家特质的药酒,里面加了许多味药材,即便是家中不善酒力的女眷,多少也要尝一口。这也是苏家很是引以为傲的东西,就如同苏淮月在开医馆时连带着出手药膳,苏家医馆更为出名的,也是这用几味中药泡着的药酒,可是跟寻常的百姓家随便丢进去几味药不同,里面的配比和种类,都是说道。 第197章 姐姐生气怎么办 第197章 姐姐生气怎么办 “唉,孩子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就是个好事情。”向来喜欢做和事老的苏炳瑞说道,“这丫头在外面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你看她回来之后性情大变,估摸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苏炳瑞看似像是在替苏淮月说话,但其实话里话外的不过是在添油加醋罢了。 小丁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想开口帮着苏淮月说话,却被旁边的桂嬷嬷拉了一把。 “这会儿你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会,姑娘本来就不在意家里人的看法,不论她今天说什么,那群人都会编排出各种花样来刁难她。”桂嬷嬷这把年纪,对于这种事情也见得多了,不过还是不禁感慨,苏家不愧是小门小户的,这一个个的人说话办事真是不地道。 “行了,劲儿是家宴,大家辛辛苦苦又忙碌了一年,别盯着一个失踪了许久的孩子为难她了。”苏炳瑞的嘴角都快咧开了花,今天之后,苏炳文一家子背后可是得遭到不少闲言碎语了。 苏炳文这时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以前苏淮月几乎都不会参加这种家宴,大家也就默认了没有这个人,每次家宴他都不曾出过什么丑,但是这次苏淮月列席,反倒是让人丢了许多面子。 苏淮月坐在那里,始终保持着微微笑。 有人又提酒,邀请大家共喝一杯,苏淮月跟着也敷衍的抿了一口。 “姑娘。”桂嬷嬷还是有些担心苏淮月,轻声的问了她一句。 苏淮月微微摇头,示意桂嬷嬷自己没事。 下人们将主子们桌上吃剩的盘子收走,又摆上了后面的菜肴。 毕竟是一年一度,还是花钱清了外面的厨子来,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每道菜摆上桌子,桂嬷嬷都会用银针一一试毒,旁边的小丁也跟着服侍伺候。 “不过就是个被遗弃的小寡妇,这排面还真是下人。”不知道谁在那小声说着。 苏淮月没有太过于在意,而是自顾的吃了两口菜。 “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记得了吗?”坐在苏淮月不远处的苏淮柔,则是轻声问了自己的丈夫。 周毅微微点头,“我会劝她回苏家医馆,若是她继续呆在秦大人的医馆里,真是将人治出个好歹来,可把我们苏家给牵连进去了。” “成,医术上面你最在行,去跟苏淮月讲清楚。”苏淮柔的表情上,满是不太乐意。 周毅点点头,仿佛自己很是听媳妇的话,便起身一咕噜坐到了苏淮月的身边去。 桃杏正站在苏淮柔的旁边,看着周毅那殷勤的样子,忍不住说道:“瞧姑爷那个猴急的样子,知道的是老爷和夫人您让他去劝苏淮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他去跟苏淮月交好呢。” 苏淮柔的表情很不好,没有说什么。 “小月,能借一步说话吗?”周毅凑到了苏淮月的身边时,见小丁很是提防他,甚至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周毅跟苏淮月的中间。 周毅不太高兴的看了一眼这个没眼力价的下人,见他有些面熟,是他跟苏淮月重逢那日一直伺候她的奴才。 “姑娘……”桂嬷嬷在旁边也有些担心。 周毅听了桂嬷嬷对苏淮月的称呼,还觉得有些困惑。 苏淮月已经是嫁过人的了,而且还是个养着别的男人孩子的寡妇,怎么那老婆子还喊她姑娘,倒像是她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周毅本身对苏淮月是有些念想的,只不过今天的时局,所有人都知道了苏淮月的那点事情,让他不由得也跟着嫌弃了起来。 “没事,我去去就回。”苏淮月也想知道周毅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抚道。 周毅跟苏淮月离席,想着院外的一处假山走去。 苏淮月紧随着周毅的身上:“你想说什么,这里足够僻静了。” 苏淮月下意识的还是没有离那些遮蔽性极好的假山太近,不然外人看起来好像他们两个偷偷躲在这里做什么怕人看见的事情似的,本来就应该是坦坦荡荡的二人相处,可别沾染了那么多的麻烦事情。 周毅听出苏淮月话中之意,便停下了脚步。 “淮月,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劝你几句。” 果然,这会儿四下无人,周毅就有些手脚不老实了,他直接伸手想要拉住苏淮月的双手,却被苏淮月直接给躲开了。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姐夫,这里是苏家。”苏淮月淡淡道,语气里有些冷漠。 周毅感觉到略微有些尴尬,没有想到苏淮月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但或许她也是因为刚才苏家人对她的苛责而耿耿于怀,因此迁怒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跟他们不一样,小月,我是真心替你着想的。”周毅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甚至称呼也换成了有些暧昧亲昵的。 “所以你是怎么替我着想的?”苏淮月反问。 “你现在在秦大人的医馆,看起来很是风光,但是小月,我听爹他们说了,你的医术根本都不成什么气候,或许此番被卖到山村里你有了什么机会学到医术,但是那也不足以应付许多的疑难杂症。趁着现在你还没有造成什么事故之前,尽早离开。” 周毅的话,听得人实在是有些刺耳了。 “那你还真是好心呢。”苏淮月冷冷的说道。 周毅没有听出来苏淮月话中的真实之意,“可不吗,我是真心替你着想的。” “所以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苏淮月反问。 “我的想法是,不如你来苏家医馆,这毕竟是你自己家的医馆,打个下手我也好照顾你。” 苏淮月一听,便知道这主意并不是周毅想出来的,虽然苏家现在在外面的名声,几乎全靠着周毅的医术,但是他本身在苏家医馆还是做不了什么主的。 若是没有苏炳文开口,周毅根本不敢擅自做主让苏淮月来医馆里工作。 “回苏家啊……”苏淮月淡淡的说道,忽然换做一副担忧的语气问道:“那姐姐不同意怎么吗?” 苏淮月故作担忧的问道。 第198章 怀念过去 第198章 怀念过去 周毅见苏淮月面有忧色,顿时心中一喜,他以为自己成功的劝了苏淮月,说动了她的心思了。 “这不是问题,柔儿也很支持你回苏家的。”周毅不禁说漏了嘴。 “所以是姐姐让我回去的?”苏淮月反问。 周毅顿时语塞,本来他是想做这个好人,人情也是他卖的,但是谁知道自己嘴快,一下子露馅了。 “我的意思是,柔儿一定会同意你回苏家来工作的。其实上次在医馆同你说过话之后,我特地回去跟柔儿提了这件事,所以她对这个也是知情的。” 周毅试图去解释,但是看苏淮月似乎对这个缘由并不是很好奇,于是便适时的停止了解释,而是再一次略有些试探的问道:“所以你怎么看?” 苏淮月勾唇一笑。 在寒冬腊月里,她站在那里有些瑟瑟发抖,圆圆的小鼻头也冻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周毅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苏家,两个人相互作伴的时候。 “小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就是在这里。”情之动容,周毅忍不住开始怀旧了起来。 苏淮月在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人似乎很喜欢提及想当年,当时他所谓的那些回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我不记得了。”苏淮月说得倒是干脆,让周毅有些尴尬。 “那个时候你被桃杏欺负,躲在这里哭。我记得那会儿也正是冬季,没有现在这么冷。我刚来苏家也是人生地不熟,偶然撞见在这里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你,还以为你是府上的丫鬟。” 周毅开始娓娓道来,似乎是想要拉着苏淮月共同回忆过去邂逅的美好时光。 一个不受待见的赘婿,和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姨子,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有些苟且了。 “姐夫,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再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在苏家也是很有身份的人,还说那些做什么。”苏淮月打断了周毅的畅想。 “哦对,你看我,有些触景生情了。”周毅满心的以为苏淮月是因为悲从中来,毕竟过去岁月已然不在,“小月,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可以回来。方才在家宴上我听见了你的遭遇,感觉到很是悲伤。” 周毅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握住了苏淮月的手,苏淮月顿时想用力拉扯往回缩,这个人怎么说说话就动手动脚的,实在是色胆包天了。 “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已经嫁为人妇。到时候你在医馆里陪着我,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好一个天天在一起了……周毅还是真实脸皮比城墙还厚,苏淮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却不等她说话,忽然感觉到脖颈后重重的被人打了一下,便眼前一黑过去。 在她眼睛即将合上之时,见周毅身后也有个苏家下人打扮的男子,伸手将他一并给打晕。 等不及说什么,苏淮月便失去了知觉。 两个人倒在了地上,各自身后站着的是两个给苏家看家护院的下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快,将他们两个抬到客房去。”其中一个低声说着,边四下张望了一番。 虽然这件事情是老爷交代的,但是今天可是家宴,若是让来苏家的那些亲眷看到了,就麻烦了。 两个人一人一个,扛着这一对在花园里“幽会”的人儿,朝着客房的方向去了。 将苏淮月和周毅两个人直接扔在了床上,其中一个便去了宴席上,直接到了苏淮柔的身边,附耳对她说道:“夫人,已经办妥了。” 苏淮柔的脸上满带着不悦,这可是她亲手将苏淮月扔到了周毅的床上,心里怎么可能会开心。 一旁的苏炳文见到有下人跟苏淮柔说话,递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苏淮柔微微的点了点头,苏炳文顿时明白了女儿是什么意思,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父女两个的这一互动,桂嬷嬷看在眼中。 刚才苏淮月跟着周毅走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安,但是周毅那边明确说了不让下人们跟着,苏淮月也就没有让桂嬷嬷跟着。 “小丁,似乎事情有些不对劲。”桂嬷嬷对着旁边的小丁说道。 小丁也留意到了,苏淮月跟着周毅离开之后到了现在都不见回来,又有下人鬼鬼祟祟的去跟苏淮柔说什么,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联合了周毅对苏淮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去找找姑娘。”小丁赶紧要起身离开。 苏淮柔忽然开口叫住了小丁:“你是伺候我妹妹的下人吗?” 小丁毕竟是个家丁,被苏淮柔这样一问,刚要迈开的步子顿了顿,没有迈出去。 “回夫人,我是秦府的下人,也是秦大人嘱咐着照顾姑娘的。”小丁毫不客气的一开口就把秦丞给搬了出来。 他跟苏淮月可不一样。 苏淮月其实在苏家人面前,是很避讳提及秦丞的。她不希望自己家中的事情把秦丞给牵扯出去,但是小丁却并不是了,他觉得大人的身份想要收拾苏家人简直易如反掌。 果然,苏淮柔在听小丁说他是得了秦丞的授意,跟在苏淮月的身边,好像挺牛的,顿时就有些不高兴。 小丁不想跟苏淮柔多纠缠,他着急着赶紧去找苏淮月。 “夫人,小的肚子不太舒服,想要去茅房。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小丁的问话,真是不客气。 若是苏家的下人敢这么顶撞,苏淮柔早都家法处置了。但是面对小丁却没辙,谁叫人家是秦府出来的人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妹妹得了秦大人的照顾,我还有些害怕她给秦大人添麻烦。不过这真是我们苏家的幸事。” 小丁点了点头,略有些不耐烦:“是呢,秦大人对苏姑娘很是照顾,如果有什么人胆敢欺负苏姑娘,大人是会亲自替她出头的。” 苏淮柔很不爽。 这个奴才一开口说话怎么跟苏淮月一个德性,听着叫人真是不爽。 然而小丁可不管那么多。 第200章 孩子姓什么 第200章 孩子姓什么? 周毅此时心底也是有些异样的情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加上吸入了一些药在腹中,此刻他只觉得身体异样,目光也变得有些灼热怪异的盯着苏淮月那婀娜的身姿。 “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去。”周毅随口的敷衍着,走得靠近了苏淮月一些。 这会儿苏淮月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扇紧锁的门上,没有留意到周毅的异样。 “小月。” 周毅的声音很是急促,他的手从后面搭在了苏淮月的肩膀上。 苏淮月扭过头时,见他面颊有些红,眼睛里能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周毅,你清醒一点。”苏淮月狠狠的对他说着。 周毅的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看起来极度的危险。 苏淮月赶忙后退两步,后背抵着大门,冷声对他说道:“你不觉得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吗,千万别中计。” “我倒觉得这怕是父亲的美意。”周毅说道,“若是没有父亲授意,那下人也不会将我们打晕关在这里。” “这叫什么美意?”苏淮月知道周毅现在已经有些上头了,只能竭力多跟他说话,让他保持头脑的清醒,一边想着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小月,你想想看,今天在家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子,大家都知道你是被人贩子拐卖走的,在他们心里,你便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其实这件事,周毅也是心怀芥蒂的,甚至产生了一种苏淮月已然配不上自己的心思。 但又或许是因为男人争强好胜的心思,苏淮月明明都已经这样了,却依旧对周毅态度冷淡。她越是这样,周毅就越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淮月笑看着这个看上去自信满满,但是骨子里懦弱自卑的周毅,“这事情不用你担心,并不在意。” “你记不记得之前我就说过想要娶你?”周毅已经全然忽略了苏淮月嘲讽的表情,“结果那件事还没个音讯,你便失踪了。但现在你回来了,这件事我们可以重新提起。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已经嫁过人,我也愿意将你纳妾到房内。之后你就可以回苏家医馆,苏家未来的产业你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周毅的如意算盘,不经意间就暴露无遗了。 他现在这个身份,在苏家可以说是不上不下的。虽说苏家的医馆全都仰赖着他的医术,但是这偌大的苏家他的确是没什么身份地位。若是能成功跟苏淮柔有了孩子,那孩子必然就是未来苏家的主人。 可是苏淮柔生不了孩子。 “你本来就是苏家的二小姐,但因为是庶女,所以苏家人对你并不好。能嫁人还好,但是小月,你现在是个被拐卖过的寡妇,还指望自己能嫁进什么好人家吗?”周毅自觉说起话来苦口婆心,身上也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恨不得此刻就将眼前的人儿拥入怀中。 那些话语偏偏听得刺耳,若是内心不够强大的人,估计真会连连受挫了。可惜苏淮月并不是这样的。 “我从未想过要苏家的一分钱,也没有指望靠着男人翻身,你当真是小瞧我了。”苏淮月说道,心知周毅的格局属实狭窄,愈发的看不起他。 “全凭自己,你又能走到哪一步呢?瞧你现在的日子过的,一个女人家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那两次我去医馆看你,哪一次你不是蓬头垢面的?”周毅说道,“若是你能嫁给我,我会好好的将你当成苏家二小姐捧着,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这不好吗?” “你?” 周毅以为苏淮月心中有所动容了,连连点头,身子更凑过来了一些,他的喘气声也加重了些,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极为清晰:“没错,我纳你做妾室,你若是喜欢行医就去苏家医馆,如果你不想抛头露面,就在府上养着。” 苏淮月知道周毅借着昏迷时吸入的药,再加上他本身心思里的龌龊,有些控制不住了。 “周毅,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苏淮月知道不将话说得难听一点,他只会越来越深陷进欲望的旋涡里,“你可是苏家的赘婿啊,有什么身份地位?父亲将我们锁在这里是为何,是因为苏家最后的产业是交到姓苏的手上的,而不是你周毅的手上。” 苏淮月顿了顿,又说道:“假若说我真的跟你生个孩子,你觉得那孩子会姓什么?” 苏淮月的言语,犹如晴天霹雳打在周毅的身上。 他从未想过这些,或者说他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但被苏淮月当面戳穿,他的面子上是彻底的挂不住了。 “小月,你这话说得……”周毅半天没有想好要怎么反驳,只不过心底本来的那团欲火,顿时就熄灭了不少。 “这些你都清楚啊。”苏淮月知道周毅受了打击,他的表情已经反映出了一切。 知道周毅此刻大受打击,苏淮月赶忙回过身来,继续寻找出去的方法。大门不行,那便去看看窗子,这间屋子安置在苏家的角落里,所以有三面墙上都开了窗子,为了保持房内的通风。 不行……全都是锁上的。 苏淮月挨个检查过,见这几个窗子都是锁着的。 也不知道距离她离席已经过去了多久的时间,若真是跟周毅这样锁在这里一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知道苏家人的秉性,既然已经撕破脸这么做了,必然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 就在这时,苏淮月忽然听见了外面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喊着苏淮月的名字。 “姑娘,苏姑娘!” 是小丁! 苏淮月心头一动,连忙跑到大门的方向,狠狠的拍着门。 “小丁,小丁!”她大声的向外呼喊着。 “我在这里,你听见吗!” 小丁的声音距离她很是遥远,但她还是竭力的喊着外头。 “我听到苏姑娘的声音了!”小丁惊喜的说道,苏淮月继续用力的锤着门,便听见外面临近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砸开门锁的声音。 门开了! 第201章 受欺负了 第201章 受欺负了 大门被打开,所有人都齐齐的瞧向了门内。 小丁正站在门外,后头是走得慢一些赶来的桂嬷嬷,还有几个苏家的下人跟一脸不情不愿的苏淮柔。 “苏姑娘,你没事!”小丁惊喜的说道,接着扭过头来对着身后说道:“桂嬷嬷您不用着急,苏姑娘是在这里。” 桂嬷嬷年纪大了,紧着小跑着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在看见苏淮月完好无损的站在房里的时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苏姑娘。”桂嬷嬷问道。 苏淮月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淮柔,后者仿佛事不关己似的,接着视线落在了房内另一个人身上。 相比于苏淮月的从容,此刻周毅还真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出奇的,苏淮柔并没有对着苏淮月发难,而是语气很不善的问着周毅。 本来周毅就因为这几个碍事的下人打断了他跟苏淮月共处一室,心中很不舒服,结果听见苏淮柔这样质问自己,顿时更是委屈。 “我也不知道,你得查一查苏家的下人。” 周毅也是不过脑子,想把刚才被苏家下人打晕的事情当众说出去。 “你不是说让我妹妹回苏家医馆吗,有这么难聊的吗,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苏淮柔怕这个蠢货相公说错话,赶忙打断了他的话。 “对对,我是有着这样的一番好意,但是小月她实在是有些固执。” “这与你们被关在房间里有什么关系?”小丁听着来气,这苏家人也太会避重就轻了。 不远处是苏炳文和苏家的几个旁系的亲戚赶了过来,看见他们隔着个门槛在说话。 苏炳文的脸色很不好,这件事闹成这个样子,真是办得一团糟糕。 苏清云也跟着过来凑热闹,站在自己的父亲旁边,幸灾乐祸的说道:“爹,那是苏淮月跟自己的姐夫躲在小屋子里幽会呢吗?” 苏淮月也看见了远处走过来的一行人,那群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模样,打算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传播出去,好好让苏炳文丢个脸。 “姐姐跟姐夫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今天家宴上客人们多,所以你们夫妻二人不方便当面跟我说。”苏淮月忽然开口道,她的音量不大不低,语气也是慢悠悠的,仿佛他们已经聊着一个话题有段时间了。 “但是我现在是签了卖身契出去的,不能随便离开现在的医馆。所以恐怕不能承姐姐的情。”苏淮月话里话外,都指向了苏淮柔。 苏淮柔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今天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丢的可不光是苏淮月的脸,还是她苏淮柔的脸,乃至苏家的面子。 “唉,小月你实在是太固执了。”苏淮柔脑子转得也快,她说了句,接着仿佛才看见身后面赶过来的苏炳文,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目光来:“爹,各位叔伯,你们怎么来了?” 苏炳文知道自己的大女儿已经想好了应付的法子,于是便说道:“今天可是家宴,你们几个孩子怎么离席这么久,而且还在后院传来那么大的喊叫声,我跟你几个叔伯都不太放心。” 苏炳文这样一说,苏淮月顿时瞥见了小丁好像站在那里还有些跛。 “小丁,你怎么了?”苏淮月刚才光顾着去与苏淮柔周旋,都没留意到这个情况。 “姑娘我没事。”小丁连忙摆手道。 桂嬷嬷有些气恼:“还不是苏家的下人,非说小丁是偷东西的,把他打了几下。” 苏淮月的怒气顿时就起来了。 本来苏炳文跟苏淮柔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场闹剧给逐渐平息了些,那些看热闹的叔伯已经流露出了失望,看来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消息。 “是谁打了他?”苏淮月忽然开口道。 她的声音里,从来没有这么恶狠狠过。 本来苏淮柔还在跟父亲说话,听见苏淮月这样问,愣了一下扭过头来。只见苏淮月满脸阴森得有些骇人,竟将她看得心里哆嗦了一下。 “谁让他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我们府上的下人以为他是小偷,所以打了他几板子。”苏淮柔说道。 苏淮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在小丁的腿上按了几下。 苏清云在旁边看了,不禁有些嗤之以鼻。 “嫁过人的就是不一样,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摸一个男人的腿,有伤风化。”苏清云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身边的人都听得清楚。 “姑娘……”小丁也觉得这样不太好,虽然以前不论是他还是芝麻他们伤着了,都惨兮兮的喊苏淮月的名字,她准能给大家治好,但是现在苏淮月的身份可是秦丞心尖的人啊。 “没事,都是皮肉伤。”苏淮月捏了捏小丁的腿骨,的确是没受什么重伤,微微放心了些,低声说道。 “不过这件事,苏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苏淮月直起身子,心中是满腔的愤怒,她的视线落在了苏淮柔的脸上,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苏炳文。 “小丁可是秦大人身边得力的下人,你们将他的腿脚伤到了,这几天他是没办法帮着秦大人跑腿了。秦大人到时候铁定不会满意的。” 苏淮月的话,令苏炳文的脸色很难看。 “所以她还真是找到了靠山?”苏炳瑞嘀咕了一句。 “这也不能怪咱们家人啊,小月你不能胳膊肘朝外拐。”苏淮柔皮笑肉不笑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还真将自己当成了秦府出来的人了,还想拿秦大人的名号来压着他们? “是不是胳膊肘朝外拐,这事你们走着瞧。”苏淮月说罢,看了眼小丁。 小丁顿时心领神会,“不碍事,反正秦家的下人多,即便是我的腿脚不利索了,府上也还有别的下人能伺候大人。” 苏家人分明就是故意的,若说小丁是生面孔他们没见过也就罢了,但是明显方才欺负的人的下人里,有一个是跑到家宴上对着苏淮柔嘀咕的,小丁就站在他们不远处,那下人是见过小丁的。 第203章 周毅站起来了 第203章 周毅站起来了 虽说周毅的内心对这件事其实并不排斥,只不过他此刻面对苏淮柔,想要将自己的立场端的更加高一些。 苏淮柔被他说的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尤其是直接被周毅拆穿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 “你是听谁说的?”苏淮柔反问道,她明明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当时还给那几个帮自己瞧身体的婆子塞了不少钱,就是希望他们能够保守秘密,不要把这件丑事给说出去,谁知道周毅还是听说了这件事。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的。”周毅的医术在整个京城来说相当的不错,所以他认识许多医馆的大夫,再加上他在外面一直给人的印象都是忠厚老实,所以朋友也很多。苏淮柔的事情,也是与他交好的一名大夫说的。 “你之前不就想要娶我妹,现在遂你意,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么。”苏淮柔彻底的心虚了,即便这个男人的确是入赘来的,但是自己的身体不能为苏家生儿育女,当时父亲对自己也很失望,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愤恨。甚至有些病态的扭曲,若是那会儿将苏淮月直接给弄死,不给她留活口,是不是现在自己的心情会更痛快一些。 “这种事情硬塞给我的,同我自己想要的,是完全不同的。”周毅的话,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分明就是很乐意这件事情。 看着周毅满脸堆着不悦,他说话的神情也带着几分傲气。 苏淮柔不孕这件事,一旦摊开来说其实很伤感情的。 “我没有嫌弃你不能够生育,你也莫要再给我强行使这样的手段,我周毅是个有骨气的人!” 真是笑了,天大的笑话! 苏淮柔听周毅这样说,顿时觉得他现在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若是真有骨气,当初也不会接纳苏家的利益诱惑,而入赘来苏家。现在是因为看自己不能生育,他一下子就有骨气了? 苏淮柔憋了一肚子的愤怒但是却无法说出口,这种吃瘪的感觉让她极为难受,甚至暗暗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周毅看着苏淮柔那有苦难言的感觉,忽然心中一阵畅快。 虽说这两年他在苏家的地位逐渐提高了一些,但是依然是处处受苏淮柔欺压的。现在有个机会能够直接反驳她,并且将她说得哑口无言,这种感觉是真不错。 相比于苏家这一堆麻烦事情,苏淮月他们坐上了马车回秦府的路上,还在紧着看小丁的伤。 “姑娘,放心,我真的没事。那几个人也不敢真的多用力的打,您刚才也看了都是皮肉伤。”小丁一个劲儿的安慰着苏淮月。 “而且这次多亏了桂嬷嬷,我看你许久没在宴席上,本来想去找你,结果你那个姐姐一直拦着我,要不是桂嬷嬷开口,我根本没法脱身。后来在院子里,也是桂嬷嬷先赶到,我这才能够脱身去找你。” 桂嬷嬷一听,可不邀功。 “我只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帮着说几句话而已。”桂嬷嬷淡淡的一笑,上下打量着苏淮月,对她方才的表现很是满意。 “是咱们姑娘在关键时刻急中生智,没有丢了秦府的颜面。”其实桂嬷嬷知道,之所以逼着苏淮柔让下人们跟小丁道歉,一方面是因为的确伤到了人,另一方面这也是秦府的门面。秦府的下人即便地位再卑贱,但是也容不得苏家人欺负。 “若不是有你们在,我这次真的着了道。”苏淮月不由得有些沮丧,“我实在是太弱了。” 她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这种挫败感,面对苏家那么多人,她虽然看似从容,但她的确是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解决这种困境的。 “话不能这么说。”桂嬷嬷宽慰道:“是因为苏家人设计陷害你,毕竟于情于理你是苏家的孩子,这件事总是绕不掉,他们也就仗着这件事想尽办法要欺负姑娘。我们本就是受了秦大人的嘱咐要时刻陪伴着,结果却因为我们的疏忽,让姑娘身处险境,是我们的不是。后来姑娘的急中生智,才是让我们从尴尬的处境之中给挽救了回来。” 桂嬷嬷说的话很是有道理,小丁在旁边边听边点头,这话他可是说不出来,但是每一字每一句可都是说到了他的心里面的。 “那就好。”苏淮月淡淡一笑,这才稍微放宽心了一些。 回了秦府,走在路上的时候见秦丞的书房方向灯光还是暗着的。 “大人现在还未归,估计又是忙了一整夜。”桂嬷嬷察觉到苏淮月的目光所及,于是在她身边低声说道。 “嗯。”苏淮月微微一点头。 其实来了京城,能见到秦丞的机会并不是那么的多,每天他几乎都是早出晚归。但虽然并不能时常见到,但不论是降温适时的给揽月阁添炭火,置备衣裳,还是医馆里但凡有什么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他都会差人解决。 这个人不能日日面对着,但是他对人的一切照拂,都让人无法忽略掉。 桂嬷嬷都说,秦大人对苏淮月是真真的上心。 苏淮月只是莞尔,却不答话。 冬日是许多病症高发的时节,苏淮月不光是在医馆里坐镇,也会经常性的写一些方子送到秦府的厨房去,让人煮了药给下人们喝,预防一些常见的病症。 本来秦府的人就都是精挑细选,基本没什么坏心思嚼舌根的,苏淮月此番做法更是让人心里暖极了,许多人都极其羡慕揽月阁的那些下人们,能跟着这么好的主子。 毕竟今年冬天,整个秦府的这些人似乎身体都要好上许多。 “姑娘,他们都说你是女菩萨呢。”揽月阁的一个小丫鬟这日趁着苏淮月回来,帮她添炭火的时候忍不住夸赞道。 “为何这么说?”苏淮月正伏在案边看着医术,秦丞给她搜罗的医术里许多知识都是她未曾了解的,看着很是有趣,又能学到些新的东西。 第204章 秦府高质量下人 第204章 秦府高质量下人 “咱们府上的下人们虽然各个都身强体壮,但毕竟下人的活儿经常是得顶着冷风在外面跑的,每一年都得有个患了严重的风寒的。而且但凡有那么一两个患了风寒,很快就会传染一大片。”小丫鬟歪着脑袋说道,她年纪尚小,是个很简单善良的人。 苏淮月还挺喜欢跟她聊天的,跟这样单纯的丫头闲谈,心情也能得到些许放松。 “但是今年就不同了,本来是要比往日都寒冷的冬季,却没有人得了重症的风寒的。有那么几个咳嗽的,也是自个儿不舒服个几天,很快便好了。”小丫鬟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放着光芒的。 “所以我就觉得您真是神了,大家今年都是喝了您的那个药方子,身体好了许多。” 苏淮月听小丫鬟跟自己说话时,那语气里满满的崇拜,放下了手里的医术,朝她淡淡一笑:“没有那么神,只是因为今年寒潮来得早,所以你们提前有了应对的准备,没让自己那么容易感染罢了。” 不得不说秦丞的眼睛还是挺毒辣的,据说府上的每个下人都是秦丞亲自问过话,决定留下的。都是一些激灵聪明,但又不是偷奸耍滑的人。而且各个身体素质也都不错,那些病怏怏的瘦弱的,他直接会给赶出去的。 “可不是呢,今年大家齐刷刷的都没有感染风寒了。而且听说您医馆的口碑也极好,过一阵子的行医堂考核,您打算去吗?” 这小丫鬟,知道得还挺多。 行医堂这事,是太医院今年打算在民间设立的这样一个组织,考核要求各个医馆的大夫们可以考核,通过了便能够加入行医堂。 行医堂一方面是会定期组织宫里那些的有资历的老太医来,帮着民间的这些大夫们提高技艺,另一方面有优秀的民间大夫,甚至可以通过这个行医堂直接进入到太医院。 这个消息,已经早早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遍了。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那便是最初提议设立行医堂的发起者之一,便是内务府的府尹上任后第一个上书推举实行的,便是秦丞。 不过秦丞没跟她提过,只是那日将行医堂考核的请柬端端正正的让人送来了医馆。 “当然要去看看,能有这样好的机会跟京城里的大夫们切磋交流,肯定是不能拒绝的。”苏淮月说道,她其实对这件事一直都有些期待,这些日子回了府上便会翻看秦丞给她准备的医术,也是怕到时自己所学的现代医学知识没有办法适应这个时代的医术。 前些日子在苏家的处境,给苏淮月一个极大的反思。 她仰仗着秦丞的确能够化险为夷,甚至只要搬出他的名号,苏家人明面上各个都不敢给自己难堪。但毕竟那是别人的名头,与她苏淮月无关的。她不光是需要将自己的医术施以救人,更要想办法在京城站稳脚。 所以她对加入行医堂势在必行,甚至说要不要想办法争取进太医院的名额,也是她在考虑的范围内。 明显感觉随着隆冬的寒潮来袭,医馆要比平日里更加忙碌。 很多人都感染了风寒,反反复复的不好,再加上本身老百姓身体的许多其他病症,交织在一起也会衍生出很多新的问题。 苏淮月给秦府上的下人们开的药方,都是一些好药材,价格并不便宜,许多老百姓是负担不起的。所以她在给这些老百姓开药的时候,只得用一些稍微便宜些的,但是尽可能不影响药效的。 “苏大夫,您歇歇。”六儿看着苏淮月一大早就来医馆,有病人的时候就给病人问诊,没有人的时候就坐在那捧着医术看,便对她说道。 六儿最近也在跟着苏淮月学些医术,现在能将药材的功效都认得个大概,只不过并不能极好的运用。但是在苏淮月看来,六儿也属于天资聪颖的了。 “不碍事的,马上就到了行医堂的考核了,我得多准备准备。”苏淮月说道,她实在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会面对考学的压力。 但作为医学生来说,她最不害怕的便是这样的考试了。以前的她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学霸,但是在学知识上她从来不希望自己是落后于其他人的,有那样一种争强好胜的心。再加上现在她希望加入到行医堂,便能让自己的身份逐级向上,早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让苏家人不会再欺负到她。 “您推出的那新一道药膳,今天已经卖光了。”六儿又说道。 “其实这两日推出的所谓的新的药膳,是针对这两天我问诊的许多人在这个季节容易感染的常见病做的调配,若说是能够治病那肯定不如正经的喝药来得快,但是作为无病调理身体,身子有病的话从旁辅助,其实效用是很好的。” “您真是个好心肠的人,那药膳里都是很好的药材,咱们几乎是不怎么赚钱的。”六儿发自内心的夸赞道。 “冬天本来就不是个好收成的时候,那药膳里的药材虽好,若是真报着赚钱的目的,老百姓是吃不起的。”苏淮月本意并不是为了通过药膳来牟取更多的钱财,医馆现在的病人流量已经可以保证收支的正常运转,而且苏淮月的医术口碑逐渐传开,来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 本来医馆是开立在这种诸如京城的平民区的,但是许多身家不错的富商听闻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好,也有来看病的。 “若是能让大家伙都知道您这份心就好了。”六儿不禁唏嘘感叹着。 “治病救人本来就不是个功利的事情。”苏淮月知道六儿也是好意,但还是放下了医术,对他说道,“做大夫是个苦差事,可能你在钻研医术上最终获得的功成名就,换在读书考取功名上,收益会更佳。但是坚持做大夫,哪个不是因为自己对这一行有热爱呢。” 苏淮月觉得既然六儿跟自己学医术,她也应当将自己的许多理念一并告诉给他。 第205章 穷病 第205章 穷病 “您说得对。”六儿笑着挠了挠头,他非常赞同苏淮月的这个观点,也更加的钦佩她。 “苏姑娘,又来病人了。”旁边有个伙计招呼了医生。 苏淮月抬头一看,只见外面走来一个神色匆忙的人。 “大夫,快救救我家娃娃。”那个人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刚刚跨过门槛走进来,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那个男人看上去年纪很大,整个人满脸都是憔悴疲惫,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快起来。”苏淮月赶忙迎上去,将那个人给扶了起来。 “大夫,我家娃快不行了,求您救救他。”男人泪如雨下。 苏淮月搀着他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好言安慰道:“怎么回事,您说。” 原来这男人并不是京城人士,带着妻儿来到京城来讨生计。他之前一直都在酒楼里做伙计,结果前些日子因为酒楼里的大厨做了错事,将锅甩到他的身上。他有口难辩,便承担了这责任被酒楼辞退,还没了一个月的工钱。 恰逢这个时候,他的儿子生了重病,之前他是跑苏家医馆的。因为他家住的地方就在医馆的旁边,但是苏家医馆的医药费实在是太高了,这男人将自己的积蓄全部都拿了出来,却仿若在填一个无底洞。 现在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但是孩子在病中躺在床上,前两天还疼的满地打滚,今天直接抽搐着昏死了过去。他将孩子带到了苏家医馆,但是因为他兜里没有钱了,医馆的大夫并不帮他救治。只有那位周毅大夫,给孩子喂了两颗药,让孩子总算是恢复了神智,但是多的也做不了了。 听着这男人的简述,没想到是跟苏家扯上关系的。 苏家医馆的药价并不便宜,甚至是有些黑心的价格的,苏淮月并没有直言,而是询问了一番男人的孩子的病症,原来是心疾。 “这病的确不好治。”苏淮月一听,顿时能够体会到这个男人的无力。 不论是哪家医馆,想要治疗孩子的心疾都需要花费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很可能花了许多钱也不见得能根治。最多就是家境好的,用各种昂贵的药材给孩子强行续命罢了。 “我随你去看看。”苏淮月见这男人的情况,估计孩子也没有什么力气再折腾的背过来了。 “好好。”男人一听连连点头,但是又有些迟疑,“可是大夫……我现在的确是没有那么多银子,我可以赊账吗。” 苏淮月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些,孩子的性命要紧。” 苏淮月扭过头给六儿嘱咐了一番,若是普通的风寒和常见病,苏淮月已经写了药方放在医馆里,六儿他们只管直接照着药方抓药就行,如果是没见过的病,那就让病人先等等。 接着苏淮月便起身,随着男人去了。 男人住的地方离苏家医馆很近,就隔着一条街,苏淮月随他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便感受到了与京城的繁华极为不同的一面。 这里已经不能用又脏又乱来形容了,若不是有人领着来,她还以为这是一个堆放垃圾废物的地方。周围都是附近酒楼商铺里倒在这里的垃圾,在那恶臭的令人作呕的巷子尽头,是一排矮小破旧的房屋。 京城里的许多人,住的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都会很精心的装饰一番。比如说在墙体上养一些爬墙的植物,在门口种植两盆鲜花,大门上挂着个鸟笼子,很是有生活的趣味。 但是这里却全然不同,那些紧闭的仿佛看上去就不像是有人住过的,逼仄压抑的巷子,正好对着一方终日不见太阳的天空。即便是刚下过大雪,满地的泥泞将白雪染成了黑色的泥泞,期间还有各种令人辨别不清的垃圾和死去的昆虫动物的尸体。 苏淮月甚至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想着,在地方长大的孩子,真的会健康吗…… 那男人走到一间房门口,推开了大门。 里面的妇人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那妇人的一双眼肿得像是核桃似的,显然是哭过。 眼睛里也是布满了红血丝,明显是没有睡好觉。 “是大夫吗?”妇人看了一眼苏淮月,虽然微微有些诧异,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女子,但是她眼底那股子绝望和隐约的不甘心,又叫她开口问了句。 “嗯。”男人点点头,赶忙问道:“小虎怎么样了?” 一听男人问起,妇人的眼里顿时就落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周毅大夫给他吃了药,倒是不抽搐了,但是现在就是这个人昏迷着,是不是还说着胡话。” 苏淮月赶紧走进了卧室,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差,虽说是卧室,但是周围的墙壁是黑乎乎的,就像是特地被人用黑炭给涂擦过一样,卧室的正中间是一个点着的炉子,里面是烧得炭火。 但那炭火却不是什么好炭,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还伴随着浓浓的黑烟,熏得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炭火……”苏淮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孩子本身就是有心疾,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你用这样的炭灰飘散出的粉尘在空气当中,吸进孩子的肺部对他的身体半点好处都没有。” 妇人虽然不知道什么粉尘讲的是什么,但是也大概明白苏淮月的意思。 “大夫,我们家买不起好的炭,就这还是从人家大老爷的后门垃圾里翻出来的用剩下的炭。”妇人边说着,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脸上的泪水给擦了下去。 苏淮月这才看见她的右手是没有手指的,明显是发生过什么意外,手指全都断掉了。 苏淮月的心中一阵的难过,她很是容易与人共情,尤其是面对这样凄苦的百姓。 “我先帮他针灸,将他心脏的血液重新顺通,这样起码能不这么痛苦。”苏淮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孩子,掏出了自己的一包银针。 并不是什么好治的病,但也不算绝症。真正可怕的,是贫穷。 第206章 激动的母亲 第206章 激动的母亲 苏淮月对于治疗这种心疾很是擅长,针灸再配上药物的治疗,可以很快缓解病症。 但是这一户人家,显然是将病拖的太久了。 苏淮月看着这名叫虎子的小孩,跟芝麻的年纪差不多大,然而本应该是天真烂漫,喜爱跑跑跳跳,却只能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看的实在让人有些心疼。 苏淮月拿过帕子,将孩子额头上的汗水擦拭掉,接着将自己的银针捏了一根出来。 “帮我将他的上衣脱下来。”苏淮月一旦开始施针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严肃,完全没有刚才的温柔。 两口子也是忧心忡忡的在旁边打着下手。 苏淮月的银针直接找准了穴位,便扎了进去,第一根针倒是还好,但是在第二针扎进去的时候,孩子忽然开始疼的叫嚷起来。 妇人一听,心里顿时乱了。 她本来还在好好的帮忙按住儿子的胳膊,此刻听见孩子悲惨的叫声,顿时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不仅是妇人,旁边的男子也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淮月。 毕竟这位大夫看起来太年轻了。 他也是之前听人说京城新开了一家医馆,那家医馆的大夫技艺高超。 在孩子没这么严重的时候,他考虑过要不要将孩子直接送到那家医馆,不过思来想去,还是送到了苏家医馆去了。 苏淮月见惯了父母紧张孩子的样子,但是此刻她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时间去解释。 第三针扎在了胸膛的穴位上,忽然孩子涂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妇人此刻已经失声叫了出来,旁边的男人也是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会这样!”妇人上前抓住苏淮月的胳膊,想要询问原因。 接下来的几针尤为重要,不能出现半点差错,而且也需要掌握好时间。 “信我。”苏淮月没有余力去多解释,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孩子已经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庞。 妇人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是很迟疑。相比之下男人冷静不少,抓着自己的老婆,低声说道:“听大夫的话。” 苏淮月的第四针扎了进去,这一回不光是从嘴里吐血,孩子的鼻子里也开始流出很多鲜血来。 妇人有些担心,她本来就是个农妇没有什么大的见识,这个儿子可是她的宝贝疙瘩,结果还患上了心疾,情绪早都已经失控了。 “他流了这么多血,不是心疾吗,为什么脸上会流血!”妇人用那只完好的手抓着苏淮月的胳膊用力摇了两下。 苏淮月本来已经打算继续将第五针扎进去,因为这个妇人的激动行为,险些那一阵就要扎偏了。 苏淮月因为着急孩子的情况,根本就没办法耐心解释:“不想让你的儿子吐血身亡,就不要再捣乱。” 此刻小孩子已经不在抽搐了,而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不断的流着血,已经染红了床榻,甚至也弄脏了苏淮月的衣裳。 妇人还想说什么,男人赶紧再后面抱住自己的媳妇,显然在这个时候,男人要更冷静一些。 “你别添乱了,孩子的病再不治,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男人说道。 妇人一听,边哀嚎着大哭,边激动地说道:“孩子为什么会得病,如果不是你非得要来京城,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我的手指会断吗,孩子会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 那妇人的力气很大,虽然两口子站在苏淮月的身后,但是可以感受到他们二人已经厮打了起来。 幸亏苏淮月的专注力极强,并没有被那个妇人哭天抢地的动静给干扰到,越是这样就越是要冷静。 妇人几次想要凑到床边,都被男人给拉了回去。 忽然苏淮月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狠狠的锤了一下,耳边还伴随着妇人激烈的言语。 因为没有任何的准备,苏淮月被吓了一跳,头部的击打令她下意识的痛的眼泪掉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她赶忙用鲜血淋漓的手抹了一把脸上,将眼泪给擦了下去。 整个针灸的过程其实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但是对于苏淮月来说真是极为漫长。 “好了。” 苏淮月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有些疲惫的说道。 在后面还闹着的妇人一听,也不哭喊了,赶紧扒着床去看自己的儿子。 孩子全身扎得像是个刺猬,床单和墙壁都被鲜血溅的红红的一片。 但是相比于刚才脸色惨白,孩子此刻看上去面色红润了不少,眼睛紧紧闭着但是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着。 怎么看都是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今天他之所以犯病,也是因为你们拖着一直不给他治病,气血攻心,就是所有的血液都涌进心脏里。我刚才帮他通畅了拥堵的血管,他现在需要好好调理。” 苏淮月站在一旁,看着那无力的妇人,虽然刚才这个人一直在捣乱,甚至还几次伤到了苏淮月,但是她很能理解这时候孩子父母的感受。 “谢谢您……”男人很是愧疚,但也充满了感激。 “我只是暂时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但是下一次他再犯病,不见得我来得及赶过来,而且这种病不能一直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苏淮月瞄了一眼那个妇人,正拿着帕子给孩子擦干了身体上的鲜血,眼中满是眼泪。 男人一听,顿时沮丧的垂下了头。 “没有那么多钱啊……”男人的语气,极为低沉。 苏淮月知道这才是最环境的问题,哪里有父母不想给孩子治病的,大多都是生活所迫。 苏淮月想了想,低声说道:“我给你开个药方,尽可能的用不那么昂贵的药材,能够缓解他的病情。但是这样治标不治本,哎……” 看孩子没什么事了,苏淮月便打算回去了,刚走到门口,忽然那家的妇人跌跌撞撞从里屋追了出来,喊了句“大夫”! 苏淮月已经神经紧绷着,连忙转过身来,焦急地问那妇人道:“是不是孩子怎么了?” 第208章 行医堂 第208章 行医堂 对于苏淮月这般果断的回答,秦丞显然是不太满意的,略微皱起眉头。他摊开手中的帕子,上头还有一丝殷红的血迹,是从苏淮月的脸颊上擦拭下来的。 “这?”简单的一个字,带着些许不悦和无奈。 苏淮月瞧了一眼,无奈说道:“这不是我的鲜血,我今日去上门给一个患有心疾的孩子看病,这是他的血迹。” 秦丞点了点头,相信了苏淮月所说。 “你今日怎么会来医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呆着?”苏淮月问道,不过这话刚说出口,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本来这医馆就是秦丞开立的,他来也没什么不妥。 “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回府上也只有我一个人呆的怪冷清无趣的,就来这里陪陪你。”秦丞说的风轻云淡。 陪陪她?苏淮月略微一怔,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只是不敢多加思索他话中之意,生怕自己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那孩子的病怎么样了?”秦丞似乎心情不错,很是想跟苏淮月闲聊。索性这会儿也没了病人,苏淮月喝着秦丞带来的好喝的茶叶,似乎喝了两杯进肚子里,能尝出其中的好滋味来了。 “嗯?”苏淮月正琢磨着这茶的味道不错,想着趁着秦丞在这里的时候多蹭一点喝。 “那个患有心疾的孩子。”秦丞指了指放在桌上那个沾了血的帕子。 “情况不是很乐观。”其实苏淮月始终惦记着那个孩子,秦丞此刻问了起来,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那孩子也就五六岁,却患了心疾,身体差得很。本来这种毛病就得花钱好生养着,你不知道他生活的环境有多么的糟糕,这样对他的心疾更加不利。” 苏淮月说话间仿佛还能闻到那条破败的巷子里臭气熏天的味道。 “而且他父母的条件也很不好,我今天虽然帮他施针,暂时止住了他病情的恶化,但是他家里根本没有办法负担后续的费用。”苏淮月说到此,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住在京城的人条件应当比村子里好的太多,谁知道他们的许多人过的甚至不如那些村子里的农户们舒服。” 其实不光是今日的事情,苏淮月今日在医馆里治病救人的时候,也遇到了很多这种情况很不乐观的病人,不光是身体上的疾病,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因为没有更多的钱去医馆,这才耽误了治疗。 “这个新登记的皇帝,也没干什么造福百姓的事情。”苏淮月说到这里,难免有些不悦的说道。 “哦?为何这样说?”秦丞听苏淮月这样嘀咕,于是问道。 苏淮月瞄了秦丞一眼,“当着内务府府尹大人面前议论皇帝的不是,我会不会锒铛入狱?” 秦丞微微挑眉:“你但说无妨,我倒是很好奇你会有什么样的评论。” 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太过于熟悉,苏淮月便大着胆子对秦丞还是说了起来。 “新皇登基正好赶着边境不太平,我听说他登基那日在京城内举行了极为隆重的典礼,似乎就是为了昭告天下他身为先皇的胞弟,坐在那个位子上也是名正言顺的。”这些也都是苏淮月零零碎碎听其他的老百姓说的,虽然难免有百姓们添油加醋,但是大体也便是这么一回事了。 “自他登基之后,敌国来犯,他丝毫不顾及今年的干旱农民们许多颗粒无收,甚至很难度过冬日,还推行了苛捐杂税。” 对于苏淮月来说,何尝不是也受到了如此不公的待遇,不过她幸运一些,有赖以谋生的技能。 “老百姓实在是太难了。”苏淮月不免叹了口气,作为医者的她是有一种悲悯之心的。“可惜朝堂上的人,大抵都看不到老百姓的难。” 秦丞听着苏淮月所说的这番话,墨色的眼眸里仿若一潭幽深的泉水。 “所以设立了行医堂。”秦丞忽然说道。 “行医堂?”苏淮月一听,有些奇怪的撇过头来。她想起小丁说的,行医堂这件事最初就是秦丞牵头提议的,圣上已经批了下来,现在已在征集民间有名望的医生准备考核筛选了。 “那不光是一个让医者能够在一起探讨医理的地方,也不仅仅能够让一些优秀的医者有望直通太医院,更是会设立义医馆,义务的给一些百姓救治,甚至后续的药材也是的。” 看着苏淮月眼底逐渐明亮起来的光,秦丞还是补充了一句道,“只不过能救助的人仍是有限的,到时候会有专人严格去把关,义医馆只给生活贫苦的百姓看病。” 苏淮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即便是如此那也已经是太好的事情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吗?”苏淮月忍不住问道。 秦丞微微点了点头,眼底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期许,他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表扬了。 “不错不错。”然而苏淮月只是嘀咕了两声,“不知道百姓怎样申请去义医馆看病,到时我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那孩子的家里人,如果能对那孩子提供的救治,那真是挽救了三个人的性命呀。” 看着苏淮月还在为着别人家的孩子而高兴,却全然忘记表扬自己这一项造福于百姓的点子,心里倒是有些空落落的。 “你应该好好准备着下个月的行医堂考核,只有通过考核才有可能被臻选。”秦丞忍不住打断了苏淮月的兴高采烈,有些不爽的说道。 苏淮月并没有意识到他语气的不对劲,而是连连点头:“我最近在看你留下来的那些医术,不说是倒背如流,但是已经足够精通了。” 说到这里,苏淮月不禁有些骄傲的仰起头:“考核这件事情,我历来都是不怕的。” 这可是一个医学生的自信,也是一个学霸的自信。 秦丞看着她那活灵活现的表情,忍不住唇角微微扬起。 “那我便等着你金榜题名了。”秦丞淡淡说道,“可别让我丢人,当时我可以考官之一。” 第208章 行医堂 第208章 行医堂 对于苏淮月这般果断的回答,秦丞显然是不太满意的,略微皱起眉头。他摊开手中的帕子,上头还有一丝殷红的血迹,是从苏淮月的脸颊上擦拭下来的。 “这?”简单的一个字,带着些许不悦和无奈。 苏淮月瞧了一眼,无奈说道:“这不是我的鲜血,我今日去上门给一个患有心疾的孩子看病,这是他的血迹。” 秦丞点了点头,相信了苏淮月所说。 “你今日怎么会来医馆,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呆着?”苏淮月问道,不过这话刚说出口,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本来这医馆就是秦丞开立的,他来也没什么不妥。 “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回府上也只有我一个人呆的怪冷清无趣的,就来这里陪陪你。”秦丞说的风轻云淡。 陪陪她?苏淮月略微一怔,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只是不敢多加思索他话中之意,生怕自己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那孩子的病怎么样了?”秦丞似乎心情不错,很是想跟苏淮月闲聊。索性这会儿也没了病人,苏淮月喝着秦丞带来的好喝的茶叶,似乎喝了两杯进肚子里,能尝出其中的好滋味来了。 “嗯?”苏淮月正琢磨着这茶的味道不错,想着趁着秦丞在这里的时候多蹭一点喝。 “那个患有心疾的孩子。”秦丞指了指放在桌上那个沾了血的帕子。 “情况不是很乐观。”其实苏淮月始终惦记着那个孩子,秦丞此刻问了起来,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那孩子也就五六岁,却患了心疾,身体差得很。本来这种毛病就得花钱好生养着,你不知道他生活的环境有多么的糟糕,这样对他的心疾更加不利。” 苏淮月说话间仿佛还能闻到那条破败的巷子里臭气熏天的味道。 “而且他父母的条件也很不好,我今天虽然帮他施针,暂时止住了他病情的恶化,但是他家里根本没有办法负担后续的费用。”苏淮月说到此,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住在京城的人条件应当比村子里好的太多,谁知道他们的许多人过的甚至不如那些村子里的农户们舒服。” 其实不光是今日的事情,苏淮月今日在医馆里治病救人的时候,也遇到了很多这种情况很不乐观的病人,不光是身体上的疾病,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因为没有更多的钱去医馆,这才耽误了治疗。 “这个新登记的皇帝,也没干什么造福百姓的事情。”苏淮月说到这里,难免有些不悦的说道。 “哦?为何这样说?”秦丞听苏淮月这样嘀咕,于是问道。 苏淮月瞄了秦丞一眼,“当着内务府府尹大人面前议论皇帝的不是,我会不会锒铛入狱?” 秦丞微微挑眉:“你但说无妨,我倒是很好奇你会有什么样的评论。” 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太过于熟悉,苏淮月便大着胆子对秦丞还是说了起来。 “新皇登基正好赶着边境不太平,我听说他登基那日在京城内举行了极为隆重的典礼,似乎就是为了昭告天下他身为先皇的胞弟,坐在那个位子上也是名正言顺的。”这些也都是苏淮月零零碎碎听其他的老百姓说的,虽然难免有百姓们添油加醋,但是大体也便是这么一回事了。 “自他登基之后,敌国来犯,他丝毫不顾及今年的干旱农民们许多颗粒无收,甚至很难度过冬日,还推行了苛捐杂税。” 对于苏淮月来说,何尝不是也受到了如此不公的待遇,不过她幸运一些,有赖以谋生的技能。 “老百姓实在是太难了。”苏淮月不免叹了口气,作为医者的她是有一种悲悯之心的。“可惜朝堂上的人,大抵都看不到老百姓的难。” 秦丞听着苏淮月所说的这番话,墨色的眼眸里仿若一潭幽深的泉水。 “所以设立了行医堂。”秦丞忽然说道。 “行医堂?”苏淮月一听,有些奇怪的撇过头来。她想起小丁说的,行医堂这件事最初就是秦丞牵头提议的,圣上已经批了下来,现在已在征集民间有名望的医生准备考核筛选了。 “那不光是一个让医者能够在一起探讨医理的地方,也不仅仅能够让一些优秀的医者有望直通太医院,更是会设立义医馆,义务的给一些百姓救治,甚至后续的药材也是的。” 看着苏淮月眼底逐渐明亮起来的光,秦丞还是补充了一句道,“只不过能救助的人仍是有限的,到时候会有专人严格去把关,义医馆只给生活贫苦的百姓看病。” 苏淮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即便是如此那也已经是太好的事情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吗?”苏淮月忍不住问道。 秦丞微微点了点头,眼底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期许,他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表扬了。 “不错不错。”然而苏淮月只是嘀咕了两声,“不知道百姓怎样申请去义医馆看病,到时我定要第一时间通知那孩子的家里人,如果能对那孩子提供的救治,那真是挽救了三个人的性命呀。” 看着苏淮月还在为着别人家的孩子而高兴,却全然忘记表扬自己这一项造福于百姓的点子,心里倒是有些空落落的。 “你应该好好准备着下个月的行医堂考核,只有通过考核才有可能被臻选。”秦丞忍不住打断了苏淮月的兴高采烈,有些不爽的说道。 苏淮月并没有意识到他语气的不对劲,而是连连点头:“我最近在看你留下来的那些医术,不说是倒背如流,但是已经足够精通了。” 说到这里,苏淮月不禁有些骄傲的仰起头:“考核这件事情,我历来都是不怕的。” 这可是一个医学生的自信,也是一个学霸的自信。 秦丞看着她那活灵活现的表情,忍不住唇角微微扬起。 “那我便等着你金榜题名了。”秦丞淡淡说道,“可别让我丢人,当时我可以考官之一。” 第209章 天人之姿 第209章 天人之姿 苏淮月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行医堂的考官里竟然有秦丞一个。 “你?”她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可以是我吗?”秦丞听出了苏淮月话语里有些质疑的语气,有些不悦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撇着头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还以为考官都是懂医术的。”苏淮月边说着,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笨蛋了,秦丞可是提议设立行医堂的官员,到时候的考核必然有他坐镇。 “苏家医馆的周毅和苏淮柔也报了名。”秦丞又说道,“到时你们要一同考核了。” 苏淮月一听这一对夫妻的名字,两条细长的眉毛稍微的紧蹙在一起,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 “苏淮柔的医术我是不怕的。”苏淮月说道,她的那个姐姐肚子里装了没有二两香油,之所以报名怕是苏炳文揣着什么心思,想要给行医堂的考官塞钱打通关系,苏家人的行事作风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周毅倒是差不离的,毕竟他那个人的品性虽然不怎么地,但是医术倒的确是不错。 “苏家是找准了所有的机会想要崛起呢。”苏淮月有些讥诮的说道,可以想到苏炳文此刻是多么的焦急,就等着自己的大女儿和大女婿能够为苏家争口气。 前几日在家宴上,苏淮月能明显的感受到苏家的其他亲戚对苏炳文一家子极度的不满,明明医术也没有最顶尖的,这些年只靠了个赘婿将苏家的医术给发扬出去,再就没扑腾出什么水花,实在是不那么好看。 “苏炳文是不是已经开始想给各位考官大人塞银子了?”苏淮月实在是有些好奇。 秦丞自然知道以苏淮月的冰雪聪明,是不难猜到这种事情的。 “是的。”他很是果断的说道。 “那……”苏淮月是真的八卦。 “收钱的那两个官员已经被我处理了。”秦丞淡淡的说道,虽说是云淡风轻,但肯定是降职扣俸禄这种所有人都能看在眼里的惩罚了。 苏淮月喜不自胜,仿佛比自己入选了还要高兴似的。 “秦大人真是公正廉洁,民女敬佩不已。”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秦丞的余光瞥了一眼她,只见女子的脸上绽放出调皮的笑意,眼睛里明晃晃的宛若漾着一池的春水搅合的人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你快歇好了,再去看病人。”秦丞打发着,好像是嫌弃她话多了似的。 苏淮月略有些惊异,这个人嘿,刚才还说叫她好生歇息着,现在就催她抓紧歇息完去给人看病了。 “成,您是背后的大老板,您当然说了算。”苏淮月托着长音说了句,又喝了口杯中茶,外面正巧此时也来了病人。 一杯茶水下肚,苏淮月起身出去看病人了。 苏淮月这一忙,直到天黑才结束,她照例将卖剩下的药膳分给那些伙计们一些,秦丞也拿捏好了时间,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等待着苏淮月跟秦丞二人。 “苏大夫,今日的药膳也谢谢您了。”伙计们都喜滋滋的跟着苏淮月道谢。 这群伙计现在跟苏淮月已经混熟了,知道这位年轻但是医术超群的大夫是真的为大家伙好,那些药膳都是宝贝的东西,每天都会将剩下的分给伙计们拿回家去喝。 还没听说哪个医馆给伙计们有如此好的待遇呢。 “无妨。”苏淮月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可是医馆的伙计,免不了要做什么重活累活的,得把身体个个都给养好了才行。” 大家谈笑着边往外走。 苏淮月看着门口停着的马车,知道是秦丞坐在上头等自己,刚要过去,一个伙计耐不住了压低声音喊了句:“苏大夫。” 苏淮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那小伙计。 “苏大夫,那位大人是你的情郎吗?”这群小伙计基本都是京城里那些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多是没读过什么书,但都是聪明伶俐的人。 问话的这个小伙计年纪不大,平日里活泼爱打闹,也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家都很喜欢他。 尤其是这会儿,小伙计口无遮拦直接问出了大家都很好奇的事情。 那位大人一看可就是非富即贵,这样身份的人在医馆的里屋坐了一晚上,就为了陪着苏淮月,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 一直呆到了医馆打烊,这才将马车停在医馆的门口亲自护送着回去,这简直是什么样的宠爱啊? “你这臭小子,没见你好好学医,倒是天天琢磨这些有的没有的。”苏淮月捏紧拳头,作势就要去锤那个小伙计。 小伙计也是灵巧,赶忙闪到一旁去,“嘿嘿”一笑。 “苏大夫,您这是害羞了吗?” 苏淮月其实跟他们的年纪是差不多的,甚至有几个伙计的年纪只比苏淮月大了几岁而已,虽然在品性和医术上大家都是非常佩服她的,但是除了医馆意外的事情,他们这群人也相处的很是热闹,苏淮月也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 “我才没有害羞,你这臭小子可别乱说话。”苏淮月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大,也不知道坐在马车上的秦丞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这番话。 “那看来您这是默认了,那位大人模样英俊,可是天人之姿,跟您这样漂亮的跟个仙女似的神医还是挺般配的!”小伙计看出苏淮月的脸都红了,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旁边的伙计们看的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一群人站在医馆的门口打闹了一番。 “行了,天色晚了,可别琢磨这些没有用的八卦了,赶紧回家去。”闹了一会儿,苏淮月看了看已经升起的月亮,知道有几个伙计住的地方离医馆并不是很近,便打发着大家赶紧回去了。 众人跟苏淮月道了别,便陆续离开了。 苏淮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走到了马车边。 车夫恭敬的朝着苏淮月微微低了头:“苏姑娘。” “嗯。”苏淮月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那个英俊的天人之姿男子,正端坐着盯着她。 第209章 天人之姿 第209章 天人之姿 苏淮月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行医堂的考官里竟然有秦丞一个。 “你?”她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可以是我吗?”秦丞听出了苏淮月话语里有些质疑的语气,有些不悦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撇着头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还以为考官都是懂医术的。”苏淮月边说着,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笨蛋了,秦丞可是提议设立行医堂的官员,到时候的考核必然有他坐镇。 “苏家医馆的周毅和苏淮柔也报了名。”秦丞又说道,“到时你们要一同考核了。” 苏淮月一听这一对夫妻的名字,两条细长的眉毛稍微的紧蹙在一起,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 “苏淮柔的医术我是不怕的。”苏淮月说道,她的那个姐姐肚子里装了没有二两香油,之所以报名怕是苏炳文揣着什么心思,想要给行医堂的考官塞钱打通关系,苏家人的行事作风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周毅倒是差不离的,毕竟他那个人的品性虽然不怎么地,但是医术倒的确是不错。 “苏家是找准了所有的机会想要崛起呢。”苏淮月有些讥诮的说道,可以想到苏炳文此刻是多么的焦急,就等着自己的大女儿和大女婿能够为苏家争口气。 前几日在家宴上,苏淮月能明显的感受到苏家的其他亲戚对苏炳文一家子极度的不满,明明医术也没有最顶尖的,这些年只靠了个赘婿将苏家的医术给发扬出去,再就没扑腾出什么水花,实在是不那么好看。 “苏炳文是不是已经开始想给各位考官大人塞银子了?”苏淮月实在是有些好奇。 秦丞自然知道以苏淮月的冰雪聪明,是不难猜到这种事情的。 “是的。”他很是果断的说道。 “那……”苏淮月是真的八卦。 “收钱的那两个官员已经被我处理了。”秦丞淡淡的说道,虽说是云淡风轻,但肯定是降职扣俸禄这种所有人都能看在眼里的惩罚了。 苏淮月喜不自胜,仿佛比自己入选了还要高兴似的。 “秦大人真是公正廉洁,民女敬佩不已。”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秦丞的余光瞥了一眼她,只见女子的脸上绽放出调皮的笑意,眼睛里明晃晃的宛若漾着一池的春水搅合的人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你快歇好了,再去看病人。”秦丞打发着,好像是嫌弃她话多了似的。 苏淮月略有些惊异,这个人嘿,刚才还说叫她好生歇息着,现在就催她抓紧歇息完去给人看病了。 “成,您是背后的大老板,您当然说了算。”苏淮月托着长音说了句,又喝了口杯中茶,外面正巧此时也来了病人。 一杯茶水下肚,苏淮月起身出去看病人了。 苏淮月这一忙,直到天黑才结束,她照例将卖剩下的药膳分给那些伙计们一些,秦丞也拿捏好了时间,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等待着苏淮月跟秦丞二人。 “苏大夫,今日的药膳也谢谢您了。”伙计们都喜滋滋的跟着苏淮月道谢。 这群伙计现在跟苏淮月已经混熟了,知道这位年轻但是医术超群的大夫是真的为大家伙好,那些药膳都是宝贝的东西,每天都会将剩下的分给伙计们拿回家去喝。 还没听说哪个医馆给伙计们有如此好的待遇呢。 “无妨。”苏淮月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可是医馆的伙计,免不了要做什么重活累活的,得把身体个个都给养好了才行。” 大家谈笑着边往外走。 苏淮月看着门口停着的马车,知道是秦丞坐在上头等自己,刚要过去,一个伙计耐不住了压低声音喊了句:“苏大夫。” 苏淮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那小伙计。 “苏大夫,那位大人是你的情郎吗?”这群小伙计基本都是京城里那些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多是没读过什么书,但都是聪明伶俐的人。 问话的这个小伙计年纪不大,平日里活泼爱打闹,也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家都很喜欢他。 尤其是这会儿,小伙计口无遮拦直接问出了大家都很好奇的事情。 那位大人一看可就是非富即贵,这样身份的人在医馆的里屋坐了一晚上,就为了陪着苏淮月,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 一直呆到了医馆打烊,这才将马车停在医馆的门口亲自护送着回去,这简直是什么样的宠爱啊? “你这臭小子,没见你好好学医,倒是天天琢磨这些有的没有的。”苏淮月捏紧拳头,作势就要去锤那个小伙计。 小伙计也是灵巧,赶忙闪到一旁去,“嘿嘿”一笑。 “苏大夫,您这是害羞了吗?” 苏淮月其实跟他们的年纪是差不多的,甚至有几个伙计的年纪只比苏淮月大了几岁而已,虽然在品性和医术上大家都是非常佩服她的,但是除了医馆意外的事情,他们这群人也相处的很是热闹,苏淮月也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 “我才没有害羞,你这臭小子可别乱说话。”苏淮月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大,也不知道坐在马车上的秦丞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这番话。 “那看来您这是默认了,那位大人模样英俊,可是天人之姿,跟您这样漂亮的跟个仙女似的神医还是挺般配的!”小伙计看出苏淮月的脸都红了,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旁边的伙计们看的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一群人站在医馆的门口打闹了一番。 “行了,天色晚了,可别琢磨这些没有用的八卦了,赶紧回家去。”闹了一会儿,苏淮月看了看已经升起的月亮,知道有几个伙计住的地方离医馆并不是很近,便打发着大家赶紧回去了。 众人跟苏淮月道了别,便陆续离开了。 苏淮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走到了马车边。 车夫恭敬的朝着苏淮月微微低了头:“苏姑娘。” “嗯。”苏淮月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那个英俊的天人之姿男子,正端坐着盯着她。 第210章 死鸭子嘴硬 第210章 死鸭子嘴硬 “走。”苏淮月坐在了秦丞的旁边,对他说道。 “你跟他们的关系倒是很好。”秦丞低声说道。 苏淮月略微一怔,不知道刚刚她和那群没个正经的伙计们说的那番话,秦丞听到了多少。 “是还不错,都是一所调皮捣蛋鬼。”苏淮月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但是恍做方才说的话跟秦丞是没什么关系的。 马车停在了秦府的门口,桂嬷嬷跟小丁都站在门口候着,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我说大人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来。”桂嬷嬷笑弯了眉眼,手里拿了个斗篷给刚下马车的苏淮月披上。 这番话却是对着苏淮月说的。 旁边的小丁亦是站在秦丞的身侧,听了桂嬷嬷的话,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 苏淮月知道自己被这两个人给取笑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去医馆里陪着淮月呆了一阵。”谁知秦丞这忽然一句,不论是亲昵的称呼,还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陪伴,语气也是说的顺理成章的,让那两个看八卦的老少简直是心满意足。 幸亏现在是夜晚,天已经黑透了,没有人看得到苏淮月的脸蛋已经红透了,她走路的姿势都看得出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咱们大人竟会去喜欢陪着姑娘。”桂嬷嬷紧跟着苏淮月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嘴上却很利索的说着,“我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的。” 苏淮月发现,这全世界的人仿佛都是秦丞的说客,都在告知她,秦丞的百般好万般好。 “毕竟是秦丞自己的医馆,去瞧瞧也是应该的。他是老板,我算是受雇于他,他来当个监工合情合理。” 苏淮月可谓是充分演绎了什么叫死鸭子嘴硬。 “您觉得只是监工这么简单吗?”桂嬷嬷话里有话,捂着嘴笑看着苏淮月。 “自然是的。”苏淮月不论如何心虚,但是表现上都得不动声色。 “我今天有些乏累了,泡个澡便去睡了。桂嬷嬷你也早点休息去,等我到这么晚,让别的丫鬟们帮着我就行。”苏淮月见这时天色已晚,桂嬷嬷这个年纪却强撑着和小丁站在门口等候自己多时,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对她说道。 桂嬷嬷知道苏淮月的好意,点了点头便走了。 行医堂的消息,很快成为了时下里京城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 苏淮月因着秦丞的关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还算早,准备的也很早。还有一些在京城中有些门路的世家也得了消息。 但是真正张贴告示,已经是距离苏淮月知道这事的半个月以后了。一时间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毕竟是除了接连不断的战事,很久没出什么让人能够作为谈资的信息了。 还有一件让人有些忧心的事情,是自那日苏淮月帮着那患有心疾的孩子施了针灸以后,她本来是开好了药方的,但却迟迟不见孩子的双亲来抓药。 想着那一日,孩子的母亲几乎要崩溃的心碎模样,苏淮月时不时也会想起挂念。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没来抓药,或者是终究因为京城的生活不便他们选择了回乡,又或者找到了赚钱的门路,给孩子就近找了医馆看病,甚至是孩子已经…… 想到此,苏淮月很是无奈。她能做的还是太有限了,不过若像是秦丞所说的,进了行医堂,便有机会为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治病,她也多了几分动力。 行医堂的考核形式,倒是很正规,会由太医院的院士和几位老太医,已经和内务府一起主持,一共分为三轮,笔试医理,针灸,第三轮则是由百姓从第二轮通过的大夫之中,选出最后的几位。 所以你的医术在高超,懂得再多,但是若在百姓间的口碑不够好,也会被阻挡在外。 当时苏淮月得知这规矩的时候,医馆的几个伙计都是兴高采烈的。 “咱们苏大夫的品行绝对没话说,哪个来的病患不是直夸您的。”他们对苏淮月可以说是极为有信心。 相反苏淮月本人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的乐观,“话虽这样说没错,但是这关键是要口碑,那是靠着时间积累下来的东西。” 这行医堂考核的第三个环节,她本来是不惧怕的,看起来似乎也对她有利。 医馆设立至今,药材的价格很良心,苏淮月的医术精湛,医馆的知名度也是在节节攀高。 但是弊端,恰恰也是最为尴尬的事情,即使消息的确是在攀升阶段,但是毕竟医馆开的太晚了。 大部分老百姓都还是会去自己信得过的那些老大夫的医馆,京城之中不乏医术精湛之辈,也从不缺少那些口碑名望都不俗的好大夫。 就看周毅,抛开他那让人不待见的性子不谈,其实他的医术也是相当不错的。不然苏炳文也不会容许一个没权没势的外乡人入赘到他们家。 “那咱们就想办法抬高医馆的知名度呢。”六儿在旁边出谋划策,他们都很喜欢苏淮月能顺利的进入到行医堂,一时间一群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想办法。 “我听说最近京城里好几家医馆的药材价格都便宜了不少,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老百姓来看病,给他们医馆的大夫抬一抬知名度。”其中一个伙计提议,另外一群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大家看向苏淮月,想听听她的想法。 “咱们医馆的药价有多良心,你们是知道的。而且这样刻意的降低价格,其实也扰乱了市场本身的秩序。虽然是个吸引客流的方法,但是我并不想这么用。”苏淮月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实际上她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耻。 作为行医的大夫,那群人不在自己的医术上多下功夫,搞这一套降价拉客,跟自己曾经在集市上摆摊子,看着那些买菜的人降低价格为了抢客,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咱们该怎么办啊?”伙计们见这么个“妙计”被苏淮月否决了,又都陷入了沉思。 第210章 死鸭子嘴硬 第210章 死鸭子嘴硬 “走。”苏淮月坐在了秦丞的旁边,对他说道。 “你跟他们的关系倒是很好。”秦丞低声说道。 苏淮月略微一怔,不知道刚刚她和那群没个正经的伙计们说的那番话,秦丞听到了多少。 “是还不错,都是一所调皮捣蛋鬼。”苏淮月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但是恍做方才说的话跟秦丞是没什么关系的。 马车停在了秦府的门口,桂嬷嬷跟小丁都站在门口候着,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我说大人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来。”桂嬷嬷笑弯了眉眼,手里拿了个斗篷给刚下马车的苏淮月披上。 这番话却是对着苏淮月说的。 旁边的小丁亦是站在秦丞的身侧,听了桂嬷嬷的话,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 苏淮月知道自己被这两个人给取笑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去医馆里陪着淮月呆了一阵。”谁知秦丞这忽然一句,不论是亲昵的称呼,还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陪伴,语气也是说的顺理成章的,让那两个看八卦的老少简直是心满意足。 幸亏现在是夜晚,天已经黑透了,没有人看得到苏淮月的脸蛋已经红透了,她走路的姿势都看得出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咱们大人竟会去喜欢陪着姑娘。”桂嬷嬷紧跟着苏淮月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嘴上却很利索的说着,“我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的。” 苏淮月发现,这全世界的人仿佛都是秦丞的说客,都在告知她,秦丞的百般好万般好。 “毕竟是秦丞自己的医馆,去瞧瞧也是应该的。他是老板,我算是受雇于他,他来当个监工合情合理。” 苏淮月可谓是充分演绎了什么叫死鸭子嘴硬。 “您觉得只是监工这么简单吗?”桂嬷嬷话里有话,捂着嘴笑看着苏淮月。 “自然是的。”苏淮月不论如何心虚,但是表现上都得不动声色。 “我今天有些乏累了,泡个澡便去睡了。桂嬷嬷你也早点休息去,等我到这么晚,让别的丫鬟们帮着我就行。”苏淮月见这时天色已晚,桂嬷嬷这个年纪却强撑着和小丁站在门口等候自己多时,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对她说道。 桂嬷嬷知道苏淮月的好意,点了点头便走了。 行医堂的消息,很快成为了时下里京城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 苏淮月因着秦丞的关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还算早,准备的也很早。还有一些在京城中有些门路的世家也得了消息。 但是真正张贴告示,已经是距离苏淮月知道这事的半个月以后了。一时间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毕竟是除了接连不断的战事,很久没出什么让人能够作为谈资的信息了。 还有一件让人有些忧心的事情,是自那日苏淮月帮着那患有心疾的孩子施了针灸以后,她本来是开好了药方的,但却迟迟不见孩子的双亲来抓药。 想着那一日,孩子的母亲几乎要崩溃的心碎模样,苏淮月时不时也会想起挂念。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没来抓药,或者是终究因为京城的生活不便他们选择了回乡,又或者找到了赚钱的门路,给孩子就近找了医馆看病,甚至是孩子已经…… 想到此,苏淮月很是无奈。她能做的还是太有限了,不过若像是秦丞所说的,进了行医堂,便有机会为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治病,她也多了几分动力。 行医堂的考核形式,倒是很正规,会由太医院的院士和几位老太医,已经和内务府一起主持,一共分为三轮,笔试医理,针灸,第三轮则是由百姓从第二轮通过的大夫之中,选出最后的几位。 所以你的医术在高超,懂得再多,但是若在百姓间的口碑不够好,也会被阻挡在外。 当时苏淮月得知这规矩的时候,医馆的几个伙计都是兴高采烈的。 “咱们苏大夫的品行绝对没话说,哪个来的病患不是直夸您的。”他们对苏淮月可以说是极为有信心。 相反苏淮月本人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的乐观,“话虽这样说没错,但是这关键是要口碑,那是靠着时间积累下来的东西。” 这行医堂考核的第三个环节,她本来是不惧怕的,看起来似乎也对她有利。 医馆设立至今,药材的价格很良心,苏淮月的医术精湛,医馆的知名度也是在节节攀高。 但是弊端,恰恰也是最为尴尬的事情,即使消息的确是在攀升阶段,但是毕竟医馆开的太晚了。 大部分老百姓都还是会去自己信得过的那些老大夫的医馆,京城之中不乏医术精湛之辈,也从不缺少那些口碑名望都不俗的好大夫。 就看周毅,抛开他那让人不待见的性子不谈,其实他的医术也是相当不错的。不然苏炳文也不会容许一个没权没势的外乡人入赘到他们家。 “那咱们就想办法抬高医馆的知名度呢。”六儿在旁边出谋划策,他们都很喜欢苏淮月能顺利的进入到行医堂,一时间一群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想办法。 “我听说最近京城里好几家医馆的药材价格都便宜了不少,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老百姓来看病,给他们医馆的大夫抬一抬知名度。”其中一个伙计提议,另外一群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大家看向苏淮月,想听听她的想法。 “咱们医馆的药价有多良心,你们是知道的。而且这样刻意的降低价格,其实也扰乱了市场本身的秩序。虽然是个吸引客流的方法,但是我并不想这么用。”苏淮月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实际上她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耻。 作为行医的大夫,那群人不在自己的医术上多下功夫,搞这一套降价拉客,跟自己曾经在集市上摆摊子,看着那些买菜的人降低价格为了抢客,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咱们该怎么办啊?”伙计们见这么个“妙计”被苏淮月否决了,又都陷入了沉思。 第212章 老夫人 第212章 老夫人 苏淮月并不在意家宴那天两个人被缩在房间里的事情周毅究竟是否知情。 “今日我们都是来参加行医堂考核的,并不是来聊苏家的私事。”苏淮月淡淡的看了一眼周毅,接着扭过头去,朝着行医堂的大门的方向走。 “小月……”周毅还想再喊她,但是苏淮月分明是头也不回。 周毅站在原地呆呆的片刻,这时苏淮柔才缓步走了过来,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句:“我爹准许你跟苏淮月要个孩子,但是可没准你跟她明目张胆的勾三搭四。” 苏淮柔看似平静,但实则都要气炸了。 可生气又有什么用,谁叫她生不出孩子呢? 自那日家宴发生的闹剧之后,苏淮月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那些叔伯婶婶可都是将这些看在眼里,后来回了席间一个劲儿的问苏淮柔夫妻二人何时要孩子,甚至还直接点明了,有了孩子才能正式的接管苏家,不然苏家这么多同辈的堂兄弟,都可以“代劳”。 一时间,苏炳文和苏淮柔心中非常着急。 若是苏淮柔跟周毅两个人继续这样下去,那些叔伯日后一定会不断施压,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因此苏炳文这才下了狠心,不顾苏淮柔的反对,让她一定要竭力促成苏淮月跟周毅两个人的事情。 而且这番话,还是当着周毅的面说的。 本来周毅就对苏淮月一直存着念想,现在有了自己的岳丈点头,他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对于苏淮柔也更是不怎么忌惮了。 “柔儿,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苏家。”周毅说的冠冕堂皇,好像自己非常深明大义似的。 苏淮柔露出了意思冷笑:“呵,你现在倒说是什么都为了我们苏家了。” 但她也只能言尽于此,谁叫她的身子的情况是这样呢?不过她私底下已经动了自己的私房钱,找了许多大夫想要治疗自己的身体,若是将身体调理好了,她在苏家的地位就会立刻回去了。 苏淮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这会儿正在说着什么,她则是来到了行医堂的门口,拿出了前些日子秦丞早已交给自己的帖子,上书着苏淮月的名讳和所属的医馆。 “劳烦您了。”苏淮月将自己的帖子递给门口的官爷,他们要对每一个前来考核的大夫做好登记。 “竟然是个姑娘家。”那官爷说话粗声粗气的,上下打量苏淮月时还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来。 苏淮月淡淡一笑,听说今日来参加行医堂考核的,除了她之外总共有三个姑娘,相比于还有足足三十多个男子报名,女子的人数已经是少得可怜。 但是京城中还有女郎中,这也是让苏淮月感觉到很是好奇的事情,甚至还想找个机会见一见。 官爷从名册里找到了苏淮月的名字,将一根写有数字的签子递到了她的手上,“按着上面的数字去找自己的位置。” 苏淮月接过,进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桂嬷嬷这会儿还站在马车边瞧着自己。 刚才苏淮月要过来,桂嬷嬷就想跟着,但却被她拦住了。这天寒地冻的,她陪着自己来已经是遭罪,就在马车上好好呆着,幸好出门之前在马车里已经备了厚毯子,呆会儿桂嬷嬷进去盖着,希望能不那么寒冷。 桂嬷嬷没想到苏淮月进去前,还不忘看自己一眼。 她突然心中一阵怜惜,看着这丫头的站在行医堂那修葺得极漂亮的门楣前,转过头来看自己的模样,桂嬷嬷恍然想起了记忆之中,在数年前同样有一个如苏淮月一般善良娇俏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站在一座漂亮的院门前,回过头来对自己说道:“桂嬷嬷,这里可真好看呀。” 许是年纪大了,桂嬷嬷忽地感觉眼眶一酸,心也跟着抽起来。 苏淮月隔着远,看不清桂嬷嬷的表情,但知道她此刻是在盯着自己,便举起胳膊朝着她摆了摆,示意她不要站在雪地里,太冷了。 桂嬷嬷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盈满了泪水,但是她不能伸手去擦拭,恐被苏淮月看见,而是也伸了手朝她挥了挥。 车夫正站在旁边陪同着,正是之前带着苏淮月进城的那个,今日特地得了令来陪着苏姑娘到行医堂的。 “嬷嬷是想起了老夫人吗?”那车夫见桂嬷嬷一直忍着,直到苏淮月转身进了门内,这才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 “是啊,这丫头怎么看怎么像是夫人。”桂嬷嬷心里头一酸,说话的音儿都是颤抖着的,“倒不是长得像,就是性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夫人之前也是如她这样,热情,善良,聪明,很是讨人喜欢。 “我记得那会儿我还正是愣头青的年纪,觉得夫人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一位女子。”这车夫也是在秦家许久了,对于许多事情都是知晓的,听着桂嬷嬷如是说,不由得也一阵的唏嘘感慨。 “希望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桂嬷嬷淡淡一笑,“之前我听说大人要领一位姑娘来家中常住,还一直猜测着会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一番相处,似乎能够理解为何是她会让大人做出独有这样的关照了。” 车夫点了点头。 “而且还让你随同着,可见对她是真上了心的。”桂嬷嬷说道,她太懂得秦丞的心思了。 这车夫并不是个普通的下人,而是自小就在秦家,跟着秦丞的外公学过功夫的老人了,武艺极为高强,但是因为受命于老爷子,所以对秦丞也是忠心耿耿。 “大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对苏姑娘的心思已经到了如此的田地。”若说是了解秦丞的人,或许日日相伴的小丁都不能完全了解,但是他却是最有话语权的。 桂嬷嬷听了他的话,细细一琢磨,不禁更是愁容满面,她重重的谈了口气:“唉……” 只希望当一切之时,每个人都能不失去心中最深处渴望之人。 第212章 老夫人 第212章 老夫人 苏淮月并不在意家宴那天两个人被缩在房间里的事情周毅究竟是否知情。 “今日我们都是来参加行医堂考核的,并不是来聊苏家的私事。”苏淮月淡淡的看了一眼周毅,接着扭过头去,朝着行医堂的大门的方向走。 “小月……”周毅还想再喊她,但是苏淮月分明是头也不回。 周毅站在原地呆呆的片刻,这时苏淮柔才缓步走了过来,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句:“我爹准许你跟苏淮月要个孩子,但是可没准你跟她明目张胆的勾三搭四。” 苏淮柔看似平静,但实则都要气炸了。 可生气又有什么用,谁叫她生不出孩子呢? 自那日家宴发生的闹剧之后,苏淮月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那些叔伯婶婶可都是将这些看在眼里,后来回了席间一个劲儿的问苏淮柔夫妻二人何时要孩子,甚至还直接点明了,有了孩子才能正式的接管苏家,不然苏家这么多同辈的堂兄弟,都可以“代劳”。 一时间,苏炳文和苏淮柔心中非常着急。 若是苏淮柔跟周毅两个人继续这样下去,那些叔伯日后一定会不断施压,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因此苏炳文这才下了狠心,不顾苏淮柔的反对,让她一定要竭力促成苏淮月跟周毅两个人的事情。 而且这番话,还是当着周毅的面说的。 本来周毅就对苏淮月一直存着念想,现在有了自己的岳丈点头,他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对于苏淮柔也更是不怎么忌惮了。 “柔儿,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苏家。”周毅说的冠冕堂皇,好像自己非常深明大义似的。 苏淮柔露出了意思冷笑:“呵,你现在倒说是什么都为了我们苏家了。” 但她也只能言尽于此,谁叫她的身子的情况是这样呢?不过她私底下已经动了自己的私房钱,找了许多大夫想要治疗自己的身体,若是将身体调理好了,她在苏家的地位就会立刻回去了。 苏淮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这会儿正在说着什么,她则是来到了行医堂的门口,拿出了前些日子秦丞早已交给自己的帖子,上书着苏淮月的名讳和所属的医馆。 “劳烦您了。”苏淮月将自己的帖子递给门口的官爷,他们要对每一个前来考核的大夫做好登记。 “竟然是个姑娘家。”那官爷说话粗声粗气的,上下打量苏淮月时还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来。 苏淮月淡淡一笑,听说今日来参加行医堂考核的,除了她之外总共有三个姑娘,相比于还有足足三十多个男子报名,女子的人数已经是少得可怜。 但是京城中还有女郎中,这也是让苏淮月感觉到很是好奇的事情,甚至还想找个机会见一见。 官爷从名册里找到了苏淮月的名字,将一根写有数字的签子递到了她的手上,“按着上面的数字去找自己的位置。” 苏淮月接过,进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桂嬷嬷这会儿还站在马车边瞧着自己。 刚才苏淮月要过来,桂嬷嬷就想跟着,但却被她拦住了。这天寒地冻的,她陪着自己来已经是遭罪,就在马车上好好呆着,幸好出门之前在马车里已经备了厚毯子,呆会儿桂嬷嬷进去盖着,希望能不那么寒冷。 桂嬷嬷没想到苏淮月进去前,还不忘看自己一眼。 她突然心中一阵怜惜,看着这丫头的站在行医堂那修葺得极漂亮的门楣前,转过头来看自己的模样,桂嬷嬷恍然想起了记忆之中,在数年前同样有一个如苏淮月一般善良娇俏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站在一座漂亮的院门前,回过头来对自己说道:“桂嬷嬷,这里可真好看呀。” 许是年纪大了,桂嬷嬷忽地感觉眼眶一酸,心也跟着抽起来。 苏淮月隔着远,看不清桂嬷嬷的表情,但知道她此刻是在盯着自己,便举起胳膊朝着她摆了摆,示意她不要站在雪地里,太冷了。 桂嬷嬷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盈满了泪水,但是她不能伸手去擦拭,恐被苏淮月看见,而是也伸了手朝她挥了挥。 车夫正站在旁边陪同着,正是之前带着苏淮月进城的那个,今日特地得了令来陪着苏姑娘到行医堂的。 “嬷嬷是想起了老夫人吗?”那车夫见桂嬷嬷一直忍着,直到苏淮月转身进了门内,这才控制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 “是啊,这丫头怎么看怎么像是夫人。”桂嬷嬷心里头一酸,说话的音儿都是颤抖着的,“倒不是长得像,就是性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夫人之前也是如她这样,热情,善良,聪明,很是讨人喜欢。 “我记得那会儿我还正是愣头青的年纪,觉得夫人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一位女子。”这车夫也是在秦家许久了,对于许多事情都是知晓的,听着桂嬷嬷如是说,不由得也一阵的唏嘘感慨。 “希望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桂嬷嬷淡淡一笑,“之前我听说大人要领一位姑娘来家中常住,还一直猜测着会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一番相处,似乎能够理解为何是她会让大人做出独有这样的关照了。” 车夫点了点头。 “而且还让你随同着,可见对她是真上了心的。”桂嬷嬷说道,她太懂得秦丞的心思了。 这车夫并不是个普通的下人,而是自小就在秦家,跟着秦丞的外公学过功夫的老人了,武艺极为高强,但是因为受命于老爷子,所以对秦丞也是忠心耿耿。 “大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对苏姑娘的心思已经到了如此的田地。”若说是了解秦丞的人,或许日日相伴的小丁都不能完全了解,但是他却是最有话语权的。 桂嬷嬷听了他的话,细细一琢磨,不禁更是愁容满面,她重重的谈了口气:“唉……” 只希望当一切之时,每个人都能不失去心中最深处渴望之人。 第213章 解围 第213章 解围 苏淮月一迈进行医堂,刚才面对周毅夫妻二人时那股子不爽的心思就全然抛诸脑后了,因为此刻眼前当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起来。 那些衣着贵气,尤其是脸上端着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一看就是宫里来的,而前来考核的那些大夫,则是各个都如苏淮月一般来回张望,生怕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被看漏了。 苏淮月拿着自己手中的竹简,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便是她考试的位置。 “请问我的位子在哪里?”苏淮月四下张望一番实在是有些迷惑,便问了不远处一位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穿衣像是个下人的模样,双手一叠站立在那里一言不发,苏淮月便走向他问道。 男人听见女子的声音,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见果然是一个模样娇俏的小女娃,手里正拿着写了座位序号的竹签,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慢。 “这上面不是写着数字呢吗,瞧不见吗?”那男子一开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一阵的鸡皮疙瘩,尤其是他说话的音量极大,语气也并不友善。 原来这位并不是个“兄弟”,而是一位从宫里来的公公。 “瞧见了,但是我方向感不太好,不知道是朝着哪个方向去。”这个行医堂的座位排序,并不是按照规规矩矩的顺序,而是绕得乱七八糟的,看得苏淮月一阵迷糊。 “就这方向感还想进咱们行医堂呢?”那位公公显然是觉得被苏淮月问路是有些冒犯他了,明显说话的语气就非常的冲。 “医术的好坏跟方向感也没什么关系不是。”苏淮月始终是笑眯眯的模样,知道这位公公不是好相处的主,还是随口说两句就赶紧打发了离开得了。 “小丫头嘴巴还挺刁的。”公公的声音更加的高亢,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 “这……并没有啊。”苏淮月知道还是别跟他多周旋了,“劳您费神了,我自己再找找看。” 然而还没等苏淮月赶紧开溜,另一个声音更尖细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咋咋乎乎:“哟,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咱们刘公公啊?” 苏淮月一听,完了,这个脾气不好的公公似乎还挺有身份地位的。 果然,有了人在旁边搭腔,这位整个人顿时宛若一只被挑起了战意的斗鸡,一下子雄风大起。 只见刘公公下巴一抬,就差没拿鼻孔看人了。 “你是不是哪家大夫的丫鬟混进来了?”那个搭腔的公公,显然是为了拍马屁,全然没看苏淮月手中还捏着的代表身份的竹签,就拿话来挤兑人。 “误会了不是,我只是问路的。”苏淮月颇有些无奈,没想到就问个方向结果还沾上了麻烦。 这会儿苏淮柔和周毅夫妻两个也走了进来,远远见到苏淮月被两个公公刁难,苏淮柔还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一句:“我妹妹好像有麻烦了,你不去替她打抱不平吗?” 周毅看在眼里,这要是个什么普通老百姓,或许他这个做姐夫的还是要拿着苏家的身份帮帮她,但是那两个人明显是宫里的,这可得罪不起。 “淮月回来之后的性子不大好,让公公们给她个教训也好。” 听了周毅的话,苏淮柔只是斜眼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抱着肩膀在旁边看热闹。 “就问个路这么简单,我怎么瞧着你在跟刘公公顶嘴?也不知道哪里钻传来的泼妇,你可知道刘公公是什么人。” 苏淮月没成想到这个人如此的难缠,那个刘公公本来性子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旁边的狗腿子一帮腔,顿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抬高了不少,很是受用这种别人对他的追捧。 今天她是来参加考核的,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于是低眉顺耳道:“民女真的没这个意思,如果我说话让刘公公有被冒犯的感觉,民女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刘公公,这个女子实在是不懂礼数,您看……”那狗腿子陪着笑脸,凑到刘公公的旁边。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么算了。”刘公公说着,摆了摆手。 他已经赚足了面子,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 毕竟今天可是行医堂考核选拔民间大夫的日子,他也只是被安排来帮忙瞧着的,几位大人和太医这会儿还没来,若是呆会儿来了让他们看见自己闹出的动静,也不大好。 苏淮月这会儿心里也挺郁闷的,怪自己可能是平日里说话没大没小惯了,也没有跟这种官员亦或是宫里人打交道的经验,说话不免有些口无遮拦,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些。 “是苏姑娘吗?”就在苏淮月在心底做自我检讨时,忽然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了她。 苏淮月扭过头去,见是一个身着乌青色贴身软甲身材魁梧的男子,看上去模样有些熟悉,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见苏淮月满脸狐疑的模样,那男子恭敬的说道:“我是秦府的护卫,现在在内务府当差,您对我没印象也正常。” 苏淮月一听,努力回忆一番似乎的确在秦府有见过这个面孔,只不过不太笃定罢了。 “您这是怎么了?”那护卫又走近了一些,明显感觉到旁边本来盛气凌人的公公,顿时有些心虚。 尤其是那个狗腿子,刚才就数他咋呼的厉害,但其实他就是个普通的宫里派出来的小太监,本来想趁着在这一回好好拍拍领头公公的马屁,回宫里能不能给自己谋个舒服的差事。 “刚才发生了些误会,这会儿已经没事了。”苏淮月也看出那两个护卫有些忌惮这个护卫,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她是来行医堂考核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太高调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误会解释清了便好,苏姑娘你是找不到路了吗,我领您过去。”护卫说道。 他分明大老远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还知道苏淮月是找不到路了。 第213章 解围 第213章 解围 苏淮月一迈进行医堂,刚才面对周毅夫妻二人时那股子不爽的心思就全然抛诸脑后了,因为此刻眼前当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起来。 那些衣着贵气,尤其是脸上端着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一看就是宫里来的,而前来考核的那些大夫,则是各个都如苏淮月一般来回张望,生怕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被看漏了。 苏淮月拿着自己手中的竹简,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便是她考试的位置。 “请问我的位子在哪里?”苏淮月四下张望一番实在是有些迷惑,便问了不远处一位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穿衣像是个下人的模样,双手一叠站立在那里一言不发,苏淮月便走向他问道。 男人听见女子的声音,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见果然是一个模样娇俏的小女娃,手里正拿着写了座位序号的竹签,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慢。 “这上面不是写着数字呢吗,瞧不见吗?”那男子一开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一阵的鸡皮疙瘩,尤其是他说话的音量极大,语气也并不友善。 原来这位并不是个“兄弟”,而是一位从宫里来的公公。 “瞧见了,但是我方向感不太好,不知道是朝着哪个方向去。”这个行医堂的座位排序,并不是按照规规矩矩的顺序,而是绕得乱七八糟的,看得苏淮月一阵迷糊。 “就这方向感还想进咱们行医堂呢?”那位公公显然是觉得被苏淮月问路是有些冒犯他了,明显说话的语气就非常的冲。 “医术的好坏跟方向感也没什么关系不是。”苏淮月始终是笑眯眯的模样,知道这位公公不是好相处的主,还是随口说两句就赶紧打发了离开得了。 “小丫头嘴巴还挺刁的。”公公的声音更加的高亢,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 “这……并没有啊。”苏淮月知道还是别跟他多周旋了,“劳您费神了,我自己再找找看。” 然而还没等苏淮月赶紧开溜,另一个声音更尖细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咋咋乎乎:“哟,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咱们刘公公啊?” 苏淮月一听,完了,这个脾气不好的公公似乎还挺有身份地位的。 果然,有了人在旁边搭腔,这位整个人顿时宛若一只被挑起了战意的斗鸡,一下子雄风大起。 只见刘公公下巴一抬,就差没拿鼻孔看人了。 “你是不是哪家大夫的丫鬟混进来了?”那个搭腔的公公,显然是为了拍马屁,全然没看苏淮月手中还捏着的代表身份的竹签,就拿话来挤兑人。 “误会了不是,我只是问路的。”苏淮月颇有些无奈,没想到就问个方向结果还沾上了麻烦。 这会儿苏淮柔和周毅夫妻两个也走了进来,远远见到苏淮月被两个公公刁难,苏淮柔还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一句:“我妹妹好像有麻烦了,你不去替她打抱不平吗?” 周毅看在眼里,这要是个什么普通老百姓,或许他这个做姐夫的还是要拿着苏家的身份帮帮她,但是那两个人明显是宫里的,这可得罪不起。 “淮月回来之后的性子不大好,让公公们给她个教训也好。” 听了周毅的话,苏淮柔只是斜眼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了,而是抱着肩膀在旁边看热闹。 “就问个路这么简单,我怎么瞧着你在跟刘公公顶嘴?也不知道哪里钻传来的泼妇,你可知道刘公公是什么人。” 苏淮月没成想到这个人如此的难缠,那个刘公公本来性子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旁边的狗腿子一帮腔,顿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抬高了不少,很是受用这种别人对他的追捧。 今天她是来参加考核的,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于是低眉顺耳道:“民女真的没这个意思,如果我说话让刘公公有被冒犯的感觉,民女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刘公公,这个女子实在是不懂礼数,您看……”那狗腿子陪着笑脸,凑到刘公公的旁边。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么算了。”刘公公说着,摆了摆手。 他已经赚足了面子,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 毕竟今天可是行医堂考核选拔民间大夫的日子,他也只是被安排来帮忙瞧着的,几位大人和太医这会儿还没来,若是呆会儿来了让他们看见自己闹出的动静,也不大好。 苏淮月这会儿心里也挺郁闷的,怪自己可能是平日里说话没大没小惯了,也没有跟这种官员亦或是宫里人打交道的经验,说话不免有些口无遮拦,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些。 “是苏姑娘吗?”就在苏淮月在心底做自我检讨时,忽然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了她。 苏淮月扭过头去,见是一个身着乌青色贴身软甲身材魁梧的男子,看上去模样有些熟悉,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见苏淮月满脸狐疑的模样,那男子恭敬的说道:“我是秦府的护卫,现在在内务府当差,您对我没印象也正常。” 苏淮月一听,努力回忆一番似乎的确在秦府有见过这个面孔,只不过不太笃定罢了。 “您这是怎么了?”那护卫又走近了一些,明显感觉到旁边本来盛气凌人的公公,顿时有些心虚。 尤其是那个狗腿子,刚才就数他咋呼的厉害,但其实他就是个普通的宫里派出来的小太监,本来想趁着在这一回好好拍拍领头公公的马屁,回宫里能不能给自己谋个舒服的差事。 “刚才发生了些误会,这会儿已经没事了。”苏淮月也看出那两个护卫有些忌惮这个护卫,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她是来行医堂考核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太高调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误会解释清了便好,苏姑娘你是找不到路了吗,我领您过去。”护卫说道。 他分明大老远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还知道苏淮月是找不到路了。 第214章 同来考核的女子 第214章 同来考核的女子 “刚刚的确是有些误会,我跟这位姑娘也产生了一些小矛盾,不碍事的。”旁边的刘公公扯着一张勉强挤出来的比哭还那看的笑容,边说着还忍不住恶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狗腿子。 狗腿子太监此刻缩着脖子站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心里那个悔恨啊。 怎么想着拍马屁,结果还给自己惹了麻烦上身了,回宫里别说是能落个清闲的差事了,估计刘公公肯定要扒了自己一层皮。 那护卫对刘公公的态度不冷不热,轻声道:“嗯,刘公公,我先领着苏姑娘过去了。” 多一句废话不说,便伸了胳膊客客气气的引着苏淮月朝着一个方向去。 苏淮月终于松了口气,总算能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局面了。 那护卫跟在苏淮月身后,低声宽慰道:“姑娘不要因为那两个宫人动气,他们平日里就是欺负人惯了的。” 苏淮月点点头:“没关系,也是我自己说话有些没分寸,得罪了人。” “秦大人今日的身份不方便对姑娘多家照拂,所以吩咐了我们多留意您,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只管找脸熟的护卫说。” 那护卫一说,苏淮月心头一热。 没想到秦丞还做到了这一步,只不过她更加有些羞愧,难道是因为秦丞知道自己容易惹事,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人照应着…… “有劳了。”苏淮月不禁面露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让人挺不省心的。 护卫领着苏淮月进了一个大殿内,行医堂的殿堂极宽敞,里面已经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放着一块雕刻精致的竹简,上头依次标注着数字,苏淮月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许久没有感受到考试的氛围,苏淮月心底略微有些紧张,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 她四下张望,这才见周围坐着的大夫们大多都是有些年纪的,也有几个看起来年纪较轻但都是衣着得体的。 不论在什么年代,医者都算是一份比较体面的职业了,尤其是在这里,并不是哪个老百姓人家的孩子都有机会能够学到医术,这个时代本来资源就有限,大多数学的也都是半吊子水平,知道个大概的理论,在往后致病行医的过程中,再逐渐摸索一套医术出来。 京城倒是还好,但是其他的地方,经常出现庸医治死了病人,但是无处讨说法的情况。 不得不说,秦丞设立行医堂的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好了。 民间里也因为这件事,对于秦丞都是赞不绝口,相比于新帝颁布的各种苛捐杂税的告示,秦丞的这个行医堂的设立,也算是造福民间的一股清流了。 苏淮月来的算是早的,很快的周围陆陆续续也都坐满了位子。 据说这个考核是不准许缺席的,若是真有什么意外需要提前上报内务府,若是无故不来考核,内务府会直接追责。这倒也像是秦丞的行事作风。 苏淮月放眼望去,只见大殿的角落坐了一名女子。她只是目光一扫,便觉得有些震惊住了。 那女子肤如凝脂,坐在那里安然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那女子的衣着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袭淡黄色长裙,衬托的整个人清新淡雅。苏淮月看着她不免有些困惑,如此出身的姑娘为什么想要来行医堂呢。 这个社会虽然对于女子从医的态度较为开放,但是最为根深蒂固的女子应当操持家务的理念是亘古不变的。苏淮月之前是因为在村子里,而到了京城之后就直接有着秦丞在背后帮她打点一切,但她也能从许多地方深刻的感受到,女子在这里被不公平的对待。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微微一抬头,与苏淮月四目相对。 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是也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同她一样来考核的姑娘。 刚刚只是看了侧颜,便觉得她漂亮端庄,此刻见了正面,那精致的五官里透露着的人间富贵花的气质,是苏淮月这种又是重地又是奔波在医馆里的人比不了的。 不过她也没有说多羡慕,毕竟出身这个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她客客气气朝着那个漂亮姑娘微微点头,毕竟好看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对方也微微一点都,算作互相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安静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很有修养的样子。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便听外面的宫人扯着嗓子开始报了几位太医的名字,接着一屋子早已经坐满的大夫都站了起来。 苏淮月早跟桂嬷嬷问了礼数,所以也随同着众人一起站着。 果然,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鱼贯而入,后头还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 今天的考核是医理知识,所以监考的大部分都是太医院的人,还有两个内务府的人随同。 苏淮月谁也没见过,只管低着头,她知道今天这群人里卧虎藏龙,虽说她对自己的中医水平是有信心的,但她觉得自己是该低调些。 一名宫人站在最前面,宣读了考核的一些规矩细节云云,与苏淮月从前经历的每一场考试大同小异,接着便有人发了试题,考核时间是一个时辰。 苏淮月落座,低头看着纸上的试题,不禁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别的方面她不敢说,但是在专业领域她的态度向来是谦虚低调,但对自己的学术也是充满了信心的。 就在她低头奋笔疾书时,大堂外一个人影悠然的踱步而过,惹得坐在大堂内的几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医赶忙站起来想要去迎。 门外之人正是秦丞,他负手而立,朝着几位老者微微摇摇头,示意他们不必如此隆重。 几名老太医这才诚惶诚恐的点头落座,但是明显要比刚才局促了不少。 秦丞站在门外,目光一扫而过整个大堂,站在他身侧的护卫正是刚才帮苏淮月解围的那个。 “大人,苏姑娘在那儿呢。”那护卫轻声指了指苏淮月的位子。 第214章 同来考核的女子 第214章 同来考核的女子 “刚刚的确是有些误会,我跟这位姑娘也产生了一些小矛盾,不碍事的。”旁边的刘公公扯着一张勉强挤出来的比哭还那看的笑容,边说着还忍不住恶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狗腿子。 狗腿子太监此刻缩着脖子站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心里那个悔恨啊。 怎么想着拍马屁,结果还给自己惹了麻烦上身了,回宫里别说是能落个清闲的差事了,估计刘公公肯定要扒了自己一层皮。 那护卫对刘公公的态度不冷不热,轻声道:“嗯,刘公公,我先领着苏姑娘过去了。” 多一句废话不说,便伸了胳膊客客气气的引着苏淮月朝着一个方向去。 苏淮月终于松了口气,总算能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局面了。 那护卫跟在苏淮月身后,低声宽慰道:“姑娘不要因为那两个宫人动气,他们平日里就是欺负人惯了的。” 苏淮月点点头:“没关系,也是我自己说话有些没分寸,得罪了人。” “秦大人今日的身份不方便对姑娘多家照拂,所以吩咐了我们多留意您,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只管找脸熟的护卫说。” 那护卫一说,苏淮月心头一热。 没想到秦丞还做到了这一步,只不过她更加有些羞愧,难道是因为秦丞知道自己容易惹事,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人照应着…… “有劳了。”苏淮月不禁面露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让人挺不省心的。 护卫领着苏淮月进了一个大殿内,行医堂的殿堂极宽敞,里面已经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放着一块雕刻精致的竹简,上头依次标注着数字,苏淮月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许久没有感受到考试的氛围,苏淮月心底略微有些紧张,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 她四下张望,这才见周围坐着的大夫们大多都是有些年纪的,也有几个看起来年纪较轻但都是衣着得体的。 不论在什么年代,医者都算是一份比较体面的职业了,尤其是在这里,并不是哪个老百姓人家的孩子都有机会能够学到医术,这个时代本来资源就有限,大多数学的也都是半吊子水平,知道个大概的理论,在往后致病行医的过程中,再逐渐摸索一套医术出来。 京城倒是还好,但是其他的地方,经常出现庸医治死了病人,但是无处讨说法的情况。 不得不说,秦丞设立行医堂的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好了。 民间里也因为这件事,对于秦丞都是赞不绝口,相比于新帝颁布的各种苛捐杂税的告示,秦丞的这个行医堂的设立,也算是造福民间的一股清流了。 苏淮月来的算是早的,很快的周围陆陆续续也都坐满了位子。 据说这个考核是不准许缺席的,若是真有什么意外需要提前上报内务府,若是无故不来考核,内务府会直接追责。这倒也像是秦丞的行事作风。 苏淮月放眼望去,只见大殿的角落坐了一名女子。她只是目光一扫,便觉得有些震惊住了。 那女子肤如凝脂,坐在那里安然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那女子的衣着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袭淡黄色长裙,衬托的整个人清新淡雅。苏淮月看着她不免有些困惑,如此出身的姑娘为什么想要来行医堂呢。 这个社会虽然对于女子从医的态度较为开放,但是最为根深蒂固的女子应当操持家务的理念是亘古不变的。苏淮月之前是因为在村子里,而到了京城之后就直接有着秦丞在背后帮她打点一切,但她也能从许多地方深刻的感受到,女子在这里被不公平的对待。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微微一抬头,与苏淮月四目相对。 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是也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同她一样来考核的姑娘。 刚刚只是看了侧颜,便觉得她漂亮端庄,此刻见了正面,那精致的五官里透露着的人间富贵花的气质,是苏淮月这种又是重地又是奔波在医馆里的人比不了的。 不过她也没有说多羡慕,毕竟出身这个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她客客气气朝着那个漂亮姑娘微微点头,毕竟好看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对方也微微一点都,算作互相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安静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很有修养的样子。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便听外面的宫人扯着嗓子开始报了几位太医的名字,接着一屋子早已经坐满的大夫都站了起来。 苏淮月早跟桂嬷嬷问了礼数,所以也随同着众人一起站着。 果然,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鱼贯而入,后头还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 今天的考核是医理知识,所以监考的大部分都是太医院的人,还有两个内务府的人随同。 苏淮月谁也没见过,只管低着头,她知道今天这群人里卧虎藏龙,虽说她对自己的中医水平是有信心的,但她觉得自己是该低调些。 一名宫人站在最前面,宣读了考核的一些规矩细节云云,与苏淮月从前经历的每一场考试大同小异,接着便有人发了试题,考核时间是一个时辰。 苏淮月落座,低头看着纸上的试题,不禁嘴角微微噙着笑意,别的方面她不敢说,但是在专业领域她的态度向来是谦虚低调,但对自己的学术也是充满了信心的。 就在她低头奋笔疾书时,大堂外一个人影悠然的踱步而过,惹得坐在大堂内的几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医赶忙站起来想要去迎。 门外之人正是秦丞,他负手而立,朝着几位老者微微摇摇头,示意他们不必如此隆重。 几名老太医这才诚惶诚恐的点头落座,但是明显要比刚才局促了不少。 秦丞站在门外,目光一扫而过整个大堂,站在他身侧的护卫正是刚才帮苏淮月解围的那个。 “大人,苏姑娘在那儿呢。”那护卫轻声指了指苏淮月的位子。 第215章 我是学霸 第215章 我是学霸 秦丞没有说话,他方才在还距离大殿有段距离时就一看到了苏淮月。 “刚刚苏姑娘没找到路,就跟刘公公问了个路,被刘公公身旁的一个小太监给刁难了。”这护卫并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可但凡跟着秦丞时间久一些的下属,就没有一个笨的。秦丞的喜好他们都能猜出个大概来,所以便说了秦丞该会关心的事情。 “宫里的人大多不擅长同人打交道。”秦丞说了一声,“那位刘公公怕也是不自在,今夜几位太医要连夜阅卷,让刘公公别回宫了,一道候着。” 护卫点了点头。 这次行医堂虽说背后是太医院设立的,但是圣上已经命令内务府全权负责,所有的人员调配也全听凭内务府的差遣。 秦丞直接要几位老太医连夜阅卷,直至成绩出来后要尽快报备给圣上,防止其中出现什么猫腻。 前一阵子已经有位太医院的官员因为收了民间的钱,被秦丞直接摘了乌纱帽发配边疆的。 秦丞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若是他决意做什么的,从来都是风风火火,快刀斩乱麻。 而刘公公作为宫里派遣来的帮忙的太监,本来只是负责今天的考核,结束了一行人就要回宫的。但是秦丞这番调配,直接是让刘公公要在外面多逗留起码一天一夜。 连夜阅卷是十分辛苦的,几位老太医年纪也都大了,随同侍奉的太监肯定是要彻夜不眠,随时听候差遣的。 秦丞对刘公公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了。 他就是在替苏淮月出口恶气,毫不避讳! 苏淮月一直在认真的书写着,她本就是学的中医,又有着很丰富的临床经验。再加上之前也在医馆里帮忙,现在更是经营医馆,所以应付这份考核是绰绰有余的。 “那个……”就在秦丞还在跟护卫说话时,忽然大殿内传来一个柔软的女音,只见苏淮月举起了手,有些茫然的开口。 因为整个大殿太过于安静,这突然有人说话,还是位年轻女子清甜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以提前交卷吗?”苏淮月看着前面几位年纪都很大的老太医问道。 那几个老太医面面相觑,这个丫头是在搞什么鬼? “好好的行医堂考核,你怎能如同儿戏?”其中一位年纪稍微年轻一些的,显然是这里面地位稍低的,开口对苏淮月说道。 “我没有啊,就是我写完了,可不可以提前交。”苏淮月指了指自己面前写满字的纸张。 她对于这些规矩不大懂,不过大多数的考核都应该准许提前交卷立场的? “写完了?” 一听苏淮月这么说,不光是那几个老太医,旁边还在奋笔疾书的人们都傻了。现在距离规定的时间也就刚刚过去一多半的时间,许多人的那张纸上甚至才了不到一半,这位年少轻狂的臭丫头竟然说自己已经写完了? “你这……”那老太医迟疑了一些,视线不由得瞟向了外面站着的秦丞,顿时抹了一把冷汗。 老太医寻思了一下,还是离席走到了苏淮月的桌边,拿起她桌上的纸来。 整张纸的确写满了娟秀的字体,字迹工整不像是敷衍的。 “还真是写完了。”老太医对着另外几个坐在那里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的另几位太医说道。 苏淮月淡淡一笑:“陪我来考核的嬷嬷年纪大了,此时还在外面候着,我想快些答完就出去,别让她一直在冬日寒风之中一直等着。” 听了她的话,秦丞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果然是她的作风。 一般情况下,苏淮月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她并不是那种没耐心坐在那里等到考核时间终了,再随着大家伙离开的。 几位太医互相对视一眼,尴尬至极。 尤其是秦丞此时还站在外头。 当初内务府同太医院在一起商议考核细节的时候,内务府就说了既然是从民间考核选拔,那从笔试的考核就要将题目出的难一些,不然不足以进行筛选。 几位老太医指着自己花白的头发保证,一定会出一套难倒所有人的题目,以彰显出太医院的高水平,甚至极可能会有许多人答不完的。 然而就这么被打脸了,秦丞站在那看着,这个臭丫头竟然提前写完了。而且那老太医拿着试卷大略扫了一眼,竟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咳咳,一旦交卷了就不能再做任何修改了,你若是确定了便离开。”还是稳坐正中的老太医很快缓过了劲儿来,毕竟下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几个的一言一行都是这些民间医者的楷模,自然是不能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来。 苏淮月点了点头,便将试卷递交了上去。转过身时正看着站在外面的秦丞。 她先是有些诧异,没成想他怎么还站在外面悄摸摸的偷看,不过再一转念,人家现在是内务府的府尹,就管这行医堂考核选拔的事情的,相当于是流动监考,权利可大着呢。 苏淮月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相重叠,朝他眨了眨眼,但是并没有摆出认识他的模样来。 虽说二人并没有说话打招呼,但是彼此之间倒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秦丞见整个大殿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也没什么好瞧的了,便转身离开了。 苏淮月出了行医堂,只见外面停着一排的马车。 这腊月寒冬的,也真是苦了这群下人。 秦府的车夫坐在马车上,他穿着厚重的棉衣而且身子骨硬朗,倒是看起来不像是怎么受冻的。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苏淮月出来,连忙朝着马车内说了声:“嬷嬷,苏姑娘出来了。” 桂嬷嬷一听,连忙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她身上里里外外裹了好几件厚衣裳,鼻头冻得红彤彤的,看的苏淮月一阵心疼。 “姑娘,你怎么这就出来了?”还不等苏淮月问候,桂嬷嬷已经焦急的下了马车,朝着苏淮月小跑了过去,上来就问道。 “难道是被人赶出来了?”桂嬷嬷边说着,边看了看苏淮月身后似乎没跟着人啊。 第215章 我是学霸 第215章 我是学霸 秦丞没有说话,他方才在还距离大殿有段距离时就一看到了苏淮月。 “刚刚苏姑娘没找到路,就跟刘公公问了个路,被刘公公身旁的一个小太监给刁难了。”这护卫并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可但凡跟着秦丞时间久一些的下属,就没有一个笨的。秦丞的喜好他们都能猜出个大概来,所以便说了秦丞该会关心的事情。 “宫里的人大多不擅长同人打交道。”秦丞说了一声,“那位刘公公怕也是不自在,今夜几位太医要连夜阅卷,让刘公公别回宫了,一道候着。” 护卫点了点头。 这次行医堂虽说背后是太医院设立的,但是圣上已经命令内务府全权负责,所有的人员调配也全听凭内务府的差遣。 秦丞直接要几位老太医连夜阅卷,直至成绩出来后要尽快报备给圣上,防止其中出现什么猫腻。 前一阵子已经有位太医院的官员因为收了民间的钱,被秦丞直接摘了乌纱帽发配边疆的。 秦丞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若是他决意做什么的,从来都是风风火火,快刀斩乱麻。 而刘公公作为宫里派遣来的帮忙的太监,本来只是负责今天的考核,结束了一行人就要回宫的。但是秦丞这番调配,直接是让刘公公要在外面多逗留起码一天一夜。 连夜阅卷是十分辛苦的,几位老太医年纪也都大了,随同侍奉的太监肯定是要彻夜不眠,随时听候差遣的。 秦丞对刘公公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了。 他就是在替苏淮月出口恶气,毫不避讳! 苏淮月一直在认真的书写着,她本就是学的中医,又有着很丰富的临床经验。再加上之前也在医馆里帮忙,现在更是经营医馆,所以应付这份考核是绰绰有余的。 “那个……”就在秦丞还在跟护卫说话时,忽然大殿内传来一个柔软的女音,只见苏淮月举起了手,有些茫然的开口。 因为整个大殿太过于安静,这突然有人说话,还是位年轻女子清甜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以提前交卷吗?”苏淮月看着前面几位年纪都很大的老太医问道。 那几个老太医面面相觑,这个丫头是在搞什么鬼? “好好的行医堂考核,你怎能如同儿戏?”其中一位年纪稍微年轻一些的,显然是这里面地位稍低的,开口对苏淮月说道。 “我没有啊,就是我写完了,可不可以提前交。”苏淮月指了指自己面前写满字的纸张。 她对于这些规矩不大懂,不过大多数的考核都应该准许提前交卷立场的? “写完了?” 一听苏淮月这么说,不光是那几个老太医,旁边还在奋笔疾书的人们都傻了。现在距离规定的时间也就刚刚过去一多半的时间,许多人的那张纸上甚至才了不到一半,这位年少轻狂的臭丫头竟然说自己已经写完了? “你这……”那老太医迟疑了一些,视线不由得瞟向了外面站着的秦丞,顿时抹了一把冷汗。 老太医寻思了一下,还是离席走到了苏淮月的桌边,拿起她桌上的纸来。 整张纸的确写满了娟秀的字体,字迹工整不像是敷衍的。 “还真是写完了。”老太医对着另外几个坐在那里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的另几位太医说道。 苏淮月淡淡一笑:“陪我来考核的嬷嬷年纪大了,此时还在外面候着,我想快些答完就出去,别让她一直在冬日寒风之中一直等着。” 听了她的话,秦丞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果然是她的作风。 一般情况下,苏淮月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她并不是那种没耐心坐在那里等到考核时间终了,再随着大家伙离开的。 几位太医互相对视一眼,尴尬至极。 尤其是秦丞此时还站在外头。 当初内务府同太医院在一起商议考核细节的时候,内务府就说了既然是从民间考核选拔,那从笔试的考核就要将题目出的难一些,不然不足以进行筛选。 几位老太医指着自己花白的头发保证,一定会出一套难倒所有人的题目,以彰显出太医院的高水平,甚至极可能会有许多人答不完的。 然而就这么被打脸了,秦丞站在那看着,这个臭丫头竟然提前写完了。而且那老太医拿着试卷大略扫了一眼,竟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咳咳,一旦交卷了就不能再做任何修改了,你若是确定了便离开。”还是稳坐正中的老太医很快缓过了劲儿来,毕竟下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几个的一言一行都是这些民间医者的楷模,自然是不能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来。 苏淮月点了点头,便将试卷递交了上去。转过身时正看着站在外面的秦丞。 她先是有些诧异,没成想他怎么还站在外面悄摸摸的偷看,不过再一转念,人家现在是内务府的府尹,就管这行医堂考核选拔的事情的,相当于是流动监考,权利可大着呢。 苏淮月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相重叠,朝他眨了眨眼,但是并没有摆出认识他的模样来。 虽说二人并没有说话打招呼,但是彼此之间倒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秦丞见整个大殿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也没什么好瞧的了,便转身离开了。 苏淮月出了行医堂,只见外面停着一排的马车。 这腊月寒冬的,也真是苦了这群下人。 秦府的车夫坐在马车上,他穿着厚重的棉衣而且身子骨硬朗,倒是看起来不像是怎么受冻的。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苏淮月出来,连忙朝着马车内说了声:“嬷嬷,苏姑娘出来了。” 桂嬷嬷一听,连忙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她身上里里外外裹了好几件厚衣裳,鼻头冻得红彤彤的,看的苏淮月一阵心疼。 “姑娘,你怎么这就出来了?”还不等苏淮月问候,桂嬷嬷已经焦急的下了马车,朝着苏淮月小跑了过去,上来就问道。 “难道是被人赶出来了?”桂嬷嬷边说着,边看了看苏淮月身后似乎没跟着人啊。 第216章 太傅之女 第216章 太傅之女 苏淮月忍俊不禁,不知桂嬷嬷为何会如此认为。 “我没有被赶出来,就是提前交卷了。”苏淮月笑着说道。 桂嬷嬷愣了一下,提前交卷?还是头一次听见这说法。 尤其是这种官家组织的考试,老百姓是最重视的,即便是有什么人提前答完了,也会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直到最后的时间截止,以希望留下一个好印象。 苏淮月伸出手来,握住桂嬷嬷的手,果然她的手冷冰冰的。 “嬷嬷,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不让你再陪着我了。行医堂里到处都是烧得热腾腾的炉子,我呆得可是舒服,结果你在外面冻得手脚冰冷。”说着,苏淮月便牵着桂嬷嬷又上了马车,对着车夫说道:“您也辛苦了,咱们先回府上。” 车夫点点头,脸上也挂了淡淡的笑意:“好嘞。” 桂嬷嬷这才意识到,苏淮月之所以提前出来,是因为担心自己在外面受冻。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哎哟,我这一把老骨头做了一辈子的奴才,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的。苏姑娘你可别因为担心我,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听出了桂嬷嬷的担忧,苏淮月连忙安慰道:“嬷嬷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敢提前就交卷的。” 看桂嬷嬷的表情还是没有怎么转好,苏淮月连忙搂着她的肩膀,如同哄孩子似的撒娇道:“哎呀,你别担心啦,我可是学霸。” 桂嬷嬷见她这如同小女孩还跟自己撒娇起来,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学霸又是什么新鲜的词汇,你天天嘴里总是这些别人没听过的话。” 一时之间,桂嬷嬷的心顿时就软了。 许是平日里苏淮月给人的印象总是个风风火火,拉扯两个孩子,还要在医馆忙碌的人,但其实她年纪也并不大,也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马车很快的回了秦府,苏淮月跟桂嬷嬷二人刚迈进揽月阁,芝麻跟倾城顿时从屋里跑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考得如何?”芝麻好奇的问道,平日里都是苏淮月催促他读书,询问他被先生抽考的成绩,现在得知苏淮月也去参加了考试,芝麻有样学样的问道。 倾城在旁边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考的极好!” 苏淮月见这俩孩子对自己考核的事情还挺感兴趣,便讳莫如深道:“别问,等成绩出来了见分晓。” “嘁,那就是考得不怎么好。”芝麻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明显语气有些担忧了,“没事没事,那我便不问了。” 约莫是以为苏淮月考得真不怎么地,所以才不想提,他赶忙把话题给扯开了,“我最近又长高了不少,你瞧瞧。” 芝麻是天天念叨着自己的个子,但说实话苏淮月是真没瞧见他怎么高了。不过芝麻的年纪还小,男孩子本就发育得晚一些,现在长得不高,以后还是有机会窜一窜。 “切,你哪里长高了,我现在都已经比你高了。”倾城一听芝麻在那里炫耀,不屑的说道,“明明是我比你更高一些的。” 芝麻一听顿时来了劲儿,站在倾城的身边扯着脖子跟她想要比一比,小丫头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并肩站在那里,还真是倾城要高出不少来。 桂嬷嬷在旁边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对着苏淮月说道:“这俩孩子真是又懂事又乖巧。” 桂嬷嬷何尝不知道芝麻他们是以为苏淮月没有考好,便转移开了话题试图让她放松一些。 而此时的行医堂,刚刚到了考核完毕的时间。 虽说有苏淮月那么一个先例,但是其他人却并没有如她一样提前交卷的,也的确如老太医们商议研究的那般,的确许多人直到考核时间结束都没有考完。 而那会儿跟苏淮月对视过的女子,此时也交上了自己早已写完的试题,悠然的起身。 “这位姑娘是个生面孔,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旁边一个年轻的男子试图上前搭话。 刚才在还没开考之前,他就已经留意到了这个端庄的女子,只是还没等他鼓起勇气搭话,几位老太医就已经进来了,现在考核结束了,男子忍不住上前询问。 “在下姓文,家中在京城做得盐商,文家盐铺,想必姑娘听说过。”这个姓文的公子,家里也是有权有势的,而且他有个哥哥更是在京中做官,虽说官职不大,但是在这京城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出来还是很长脸的事情。 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开口便是透着冷清淡雅:“不曾听过。” 她还真是拒绝的一点都不客气,文公子有些受挫,试图再同她说些什么,然而只见这位姑娘翩然离席,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哈,这位文公子。”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人,见了这情形忍不住笑着说道,“您不知道那位姑娘吗?” 文公子扭过头,见同自己说话的是一个衣着朴素全身透着一股浓重的药材味道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在京城之中正儿八经做大夫的普通百姓。 “是谁?”文公子显然有些不悦,自己搭讪姑娘被冷冷拒绝这件事被旁人看见了,而且还有名有姓的。 “她可是当朝太傅之女,林家的长女林宛瑜。”中年男人说道,“我之前有幸给太傅家的佣人们看过病,对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文公子一听这名号,顿时整个人愣住。 这回还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也通晓天文地理,没想到对医术也略有精通。 “林家千金跑来行医堂考核做什么?”文公子感慨之余,还是有些疑虑,人家好好一个太傅之女,会看得上行医堂这种地方? 中年男人被问住了,只见他拿腔作势的捏了捏自己下巴上一撮胡须,仿佛什么都懂,但就是故意不说,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大人物家的事情,岂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随意揣测的。” 第217章 青梅竹马 第217章 青梅竹马 文公子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些憋闷。 那中年男子笑嘻嘻的抱拳对他说道:“倒是小的所在的医馆,距离文公子家的盐铺并不远……” 文公子一听便知道这个人安得什么心,本来被漂亮女子拒绝就满心的不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没空没空。” 说罢,文公子就头一甩离开了。 “嘁,牛什么牛,全是靠钱堆出来的草包罢了,无非就是想走个捷径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现在这个年头什么阿猫阿狗仗着看过几本医书,以为自己懂医术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行医堂考核,确实也招来了不少的“歪瓜裂枣”。 许多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一直无心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一听这行医堂都觉得是个好机会。纷纷恶补医术,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能够进到行医堂,以后有望进入太医院,也是个不错的晋升之路。 这也是行医堂考核的时候,在第三场设置了民间百姓的支持与否作为关键之一,不过到了那时候,有钱人自信他们有法子去改变结局。 文公子还没等走出去,忽见不远处有个满脸娇羞的女子正站在那儿同人说话,不正是刚才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林大小姐吗。 她这会儿的模样,可是跟刚才拒绝自己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她此时此刻面颊绯红,双眼也是水汪汪的极为妩媚,虽说脸上还挂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但是明显温婉了许多。 文公子心里头很是不痛快,但是好奇心起,他小心的绕过了躲在一旁,想看清林宛瑜在同谁攀谈,结果看见对面的人,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虽说他不认识林宛瑜,但是作为盐商家的公子,京中有身份的人他还是见过不少的,那位器宇轩昂神情淡漠的男子,不就是秦丞秦大人吗! 秦大人的表情一贯是冷漠的,林宛瑜的表情却完全看得出她这是在面对心上人才有的表情。 这么一看,刚才林宛瑜对自己的态度也就能够理解了。 自己不过是盐商家的公子哥,人家秦大人可是现在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在边关立了功调派回京的,立刻荣升内务府府尹的。 而林家更是权倾朝野,新帝登基的背后便是太傅林绍的支持,所以林家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秦大人跟林小姐,那还真是门当户对了。 这样一想,文公子更加笃定了自己一定要挤破脑袋也得进行医堂。 秦大人是内务府府尹,这行医堂是内务府筹办的,到时秦大人成为太傅的乘龙快婿,行医堂必然就是给太傅培养心腹的重要之处。 这文公子浪荡了这些年,总是被自己的老爹训斥,现在他发现了如此不得了的事情,可得赶紧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说道说道。 想着他家中的那几个兄弟,还有瞧不上他不学无术,怂恿老爹掏钱给自己打通关系去当个什么大夫,将这消息告诉了他们,看看到底谁的做法是更加明知正确的。 文公子这边做着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飘飘然的离去。 而此时正与秦丞对话的林宛瑜,那一张清秀得像是清水芙蓉的面庞,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惆怅。 “丞哥哥,你自从回来之后总说没空来见我,所以我来行医堂找你……”林宛瑜从迈进行医堂开始,直到刚才都一言不发,但是站在秦丞面前则是仿佛话匣子打开了一般。 “内务府的政事繁忙,之前我已去林家拜会过,那时你在宫里陪着苑贵妃。”秦丞淡淡说道,但是那语气听起来只是不咸不淡的推辞,并不像是真心觉得遗憾。 林宛瑜的表情更是黯淡了几分,“你不在京中的这几年,我也很是挂念你。” “我很好。”秦丞淡淡的看了一眼林宛瑜,他的眼底半分色彩都没有。 “不过你现在想开了能回来,我觉得也挺好。听父亲说,现在皇上很是器重你,还将行医堂的事情交于你全权处理。”林宛瑜话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语气顿了顿,去看秦丞的反应。 但是映入眼底的,是他那张始终如一平静冷漠的面孔。 他们是自小认识的,林宛瑜自觉是亲眼看着秦丞走了每一步,但是直到现在这个年纪了,她依然看不透他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不论她问什么说什么,秦丞从来都不说。虽说二人是青梅竹马,但是林宛瑜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亲近罢了。 “承蒙圣恩,我必然会好好的将这件事情做好。”秦丞说道。 林宛瑜点了点头,“丞哥哥,你能送我回府上吗。” 林宛瑜的话语顿了顿,又说道,“正好我父亲和几位兄长也在家,你可以同他们好好聊聊。你现在刚回京,根基还不扎实。我父亲他们应该……” 不等林宛瑜的话说完,秦丞打断了她的话:“宛瑜,我呆会儿还有别的事情,恐怕并不能送你回去。” 秦丞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一些,“圣上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官员们拉帮结伙,这种不论是为了你也好,还是为了你们林家,都不要再说了。” 林宛瑜被他这平静的话,说得顿时心底一阵酸楚,眼圈顿时就红了。 “好。”林宛瑜头低了下去,不想让秦丞看见自己那委屈的模样。 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秦丞的性子从来就是这样冷冷淡淡,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是。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能陪着他,那就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但是当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她身不由己,或许正因为如此,秦丞现在面对她时,才是更加的冷漠。 而且秦丞总是能在三言两语间,用一种很是平淡的语气说得她满心的酸楚委屈。 “时间不早了,快些回去。”秦丞催促道,接着唤了一声不远处候着自己的护卫,正是刚才帮了苏淮月的那个。 “送林姑娘去门口。” “是。”护卫点了点头。 第217章 青梅竹马 第217章 青梅竹马 文公子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些憋闷。 那中年男子笑嘻嘻的抱拳对他说道:“倒是小的所在的医馆,距离文公子家的盐铺并不远……” 文公子一听便知道这个人安得什么心,本来被漂亮女子拒绝就满心的不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没空没空。” 说罢,文公子就头一甩离开了。 “嘁,牛什么牛,全是靠钱堆出来的草包罢了,无非就是想走个捷径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现在这个年头什么阿猫阿狗仗着看过几本医书,以为自己懂医术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行医堂考核,确实也招来了不少的“歪瓜裂枣”。 许多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一直无心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一听这行医堂都觉得是个好机会。纷纷恶补医术,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能够进到行医堂,以后有望进入太医院,也是个不错的晋升之路。 这也是行医堂考核的时候,在第三场设置了民间百姓的支持与否作为关键之一,不过到了那时候,有钱人自信他们有法子去改变结局。 文公子还没等走出去,忽见不远处有个满脸娇羞的女子正站在那儿同人说话,不正是刚才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林大小姐吗。 她这会儿的模样,可是跟刚才拒绝自己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她此时此刻面颊绯红,双眼也是水汪汪的极为妩媚,虽说脸上还挂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但是明显温婉了许多。 文公子心里头很是不痛快,但是好奇心起,他小心的绕过了躲在一旁,想看清林宛瑜在同谁攀谈,结果看见对面的人,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虽说他不认识林宛瑜,但是作为盐商家的公子,京中有身份的人他还是见过不少的,那位器宇轩昂神情淡漠的男子,不就是秦丞秦大人吗! 秦大人的表情一贯是冷漠的,林宛瑜的表情却完全看得出她这是在面对心上人才有的表情。 这么一看,刚才林宛瑜对自己的态度也就能够理解了。 自己不过是盐商家的公子哥,人家秦大人可是现在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在边关立了功调派回京的,立刻荣升内务府府尹的。 而林家更是权倾朝野,新帝登基的背后便是太傅林绍的支持,所以林家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秦大人跟林小姐,那还真是门当户对了。 这样一想,文公子更加笃定了自己一定要挤破脑袋也得进行医堂。 秦大人是内务府府尹,这行医堂是内务府筹办的,到时秦大人成为太傅的乘龙快婿,行医堂必然就是给太傅培养心腹的重要之处。 这文公子浪荡了这些年,总是被自己的老爹训斥,现在他发现了如此不得了的事情,可得赶紧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说道说道。 想着他家中的那几个兄弟,还有瞧不上他不学无术,怂恿老爹掏钱给自己打通关系去当个什么大夫,将这消息告诉了他们,看看到底谁的做法是更加明知正确的。 文公子这边做着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飘飘然的离去。 而此时正与秦丞对话的林宛瑜,那一张清秀得像是清水芙蓉的面庞,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惆怅。 “丞哥哥,你自从回来之后总说没空来见我,所以我来行医堂找你……”林宛瑜从迈进行医堂开始,直到刚才都一言不发,但是站在秦丞面前则是仿佛话匣子打开了一般。 “内务府的政事繁忙,之前我已去林家拜会过,那时你在宫里陪着苑贵妃。”秦丞淡淡说道,但是那语气听起来只是不咸不淡的推辞,并不像是真心觉得遗憾。 林宛瑜的表情更是黯淡了几分,“你不在京中的这几年,我也很是挂念你。” “我很好。”秦丞淡淡的看了一眼林宛瑜,他的眼底半分色彩都没有。 “不过你现在想开了能回来,我觉得也挺好。听父亲说,现在皇上很是器重你,还将行医堂的事情交于你全权处理。”林宛瑜话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语气顿了顿,去看秦丞的反应。 但是映入眼底的,是他那张始终如一平静冷漠的面孔。 他们是自小认识的,林宛瑜自觉是亲眼看着秦丞走了每一步,但是直到现在这个年纪了,她依然看不透他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不论她问什么说什么,秦丞从来都不说。虽说二人是青梅竹马,但是林宛瑜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亲近罢了。 “承蒙圣恩,我必然会好好的将这件事情做好。”秦丞说道。 林宛瑜点了点头,“丞哥哥,你能送我回府上吗。” 林宛瑜的话语顿了顿,又说道,“正好我父亲和几位兄长也在家,你可以同他们好好聊聊。你现在刚回京,根基还不扎实。我父亲他们应该……” 不等林宛瑜的话说完,秦丞打断了她的话:“宛瑜,我呆会儿还有别的事情,恐怕并不能送你回去。” 秦丞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一些,“圣上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官员们拉帮结伙,这种不论是为了你也好,还是为了你们林家,都不要再说了。” 林宛瑜被他这平静的话,说得顿时心底一阵酸楚,眼圈顿时就红了。 “好。”林宛瑜头低了下去,不想让秦丞看见自己那委屈的模样。 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秦丞的性子从来就是这样冷冷淡淡,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是。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能陪着他,那就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但是当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她身不由己,或许正因为如此,秦丞现在面对她时,才是更加的冷漠。 而且秦丞总是能在三言两语间,用一种很是平淡的语气说得她满心的酸楚委屈。 “时间不早了,快些回去。”秦丞催促道,接着唤了一声不远处候着自己的护卫,正是刚才帮了苏淮月的那个。 “送林姑娘去门口。” “是。”护卫点了点头。 第218章 才子佳人 第218章 才子佳人 行医堂的考核结果约莫在月底就会知晓,苏淮月虽说也牵挂着结果,但她知道日日惦记着没什么用,这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不是。 她呆得稳稳当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稳如泰山。 这几日时不时听说了有人家因为找官员塞钱而被查处的,贴了公文在街上,路人围上去一阵指指点点丢人丢得紧。 只不过除却这些,坊间又有了些小道消息传出来。 京城总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传着,京城最多的便是茶楼酒坊,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些有的没的。苏淮月对这些并不大感兴趣,而且其中许多人物她也听得陌生,算得上是不闻窗外事。 但近日的小道消息里,却有个人是她熟悉的。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口风,说是内务府的府尹秦大人,其实是当朝太傅林绍的准女婿。而且秦大人同林绍的爱女林宛瑜早已经私下定情,攀着这个消息,一群老百姓便说得越来越离谱,但是大体的方向是一段才子佳人的雅事。 苏淮月喝着秦丞差人拿来的好茶,她喝得多了也能品出茶的滋味,果真昂贵的东西味道的确是好。 一旁的小伙计绘声绘色的在跟苏淮月描述着有关于秦丞的小道消息,将自己听来的那些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苏淮月喝着茶,宛若是在听书一般,听到兴致昂扬时,还不禁咂嘴发表一番自己的感想。 这会儿医馆里没什么人,外头停了辆马车,从上面走下来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 苏淮月的余光一撇,正是秦丞。她假意没有看见,而是继续饶有兴致的听着伙计们说话。 这医馆里的伙计们,只知道有个英俊得有些过分的男子经常会来医馆找苏大夫,起初大家伙都以为这名男子是苏大夫的丈夫,但是苏大夫却直言自己是丧夫的寡妇。 而后大家对这个男子的身份虽然多家猜测,但是最终都认定他是苏大夫的病人,而且是为很喜欢苏大夫的病人。 “你这消息听得也是七七八八的,坊间的小道消息,也不能全信。”苏淮月见小伙计还滔滔不绝说着,便想打断他,毕竟当事人距他们就几步之遥。 “苏大夫,您可别小瞧这小道消息,哪有什么空穴来风的话啊。那位内务府的秦大人以前都没人知道有这号人,忽然就从边关调回来,平步青云啊。你说他要是背后没个靠山,能直接坐稳在这么高的位子上吗。” 苏淮月并没有什么架子,这群伙计跟她说话时也都是想着什么就说什么,见苏淮月质疑自己的消息来源,顿时宛若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赶忙说道。 “而且才子佳人的故事在京城里又不是头一回传出来了,听说太傅千金一直待字闺中,推拒了好多王孙公子的上门提亲,刚开始大家只说她眼光高,得好好挑挑啊,但你现在一想,这不就是在等着那位秦大人吗。” 小伙计年轻气盛,又在医馆里天天吆喝那群来看病的人惯了,嗓门又高又亮,他的每一个字都精确的飘进了秦丞的耳中。 苏淮月余光见秦丞的脚步都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云淡风轻,但是眼神里分明有了几分异样。 “这事儿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苏淮月紧着想打断这傻孩子的话,他口口声声讲的小道消息的当事人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倒的确如此,但若是苏大夫您以后进了行医堂,免不了要跟内务府打交道,早晚应该能看见秦大人的庐山真面目。”小伙计挠了挠头,“总之就是这么个事儿,听说太傅的千金也参加了行医堂的考核,若是您以后遇见了她,可别跟她起什么冲突。” 小伙计倒是语重心长叮嘱起来。 “你怎么就觉得我是个容易与人起冲突的人。”苏淮月不禁哭笑不得,怎么大家都觉得她好像随时就容易招惹麻烦似的。 “素来有才有貌的女子都很容易受到那些权贵的青睐,咱们苏姑娘的才能品性只是暂时埋没在市井之中,若是他日有机会进了行医堂,那必定大放光彩,就怕那个秦大人到时候也倾心与您,您可一定得避着点。” 小伙计这一顿马屁拍得本该是让人听得舒舒服服,但是偏偏没赶在好时候。 此刻秦丞已经走近了他们二人,见苏淮月正喝着自己叫人带给她的茶,顿时心情很是不错,便也坐了下来,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品着边听那小伙计说话。 这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当事人在那全神贯注的听,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在讲着传来之言,将苏淮月夹在中间那叫一个尴尬。 “行了行了,你别趁着给我讲这些偷懒儿了,快去干活。”苏淮月知道这孩子再说下去可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赶忙打发他去干活。不然把秦丞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也太便宜他了。 “知道了。”小伙计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苏姑娘怎么回事,本来还听得好好地,怎么忽然就有些羞怯了起来。 “这小伙计倒是挺聪明激灵的。”见他走远了,秦丞悠悠的开口,话里有话。 “听了民间的小道消息,跑来跟我分享罢了。”苏淮月斜眼看了看秦丞,今日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看起来很是疲惫似的。 “你是又没休息好吗?”苏淮月问道,一下子就有了大夫的口吻。 “还成。”秦丞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 “要对大夫的问话坦诚回答,我能看出你的敷衍。”苏淮月再强调了一遍。 “两日没睡而已。”秦丞知道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果然。”苏淮月叹了口气,“你还要多亏了自己天生就是一副好身子骨,不然一般人想你这么折腾自己,早闹得一身病了。” 苏淮月扯了一张纸过来,写下了个方子,还边喃喃道:“我给你开点调理身体的药,你拿回去煮了喝。” 第218章 才子佳人 第218章 才子佳人 行医堂的考核结果约莫在月底就会知晓,苏淮月虽说也牵挂着结果,但她知道日日惦记着没什么用,这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不是。 她呆得稳稳当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一般稳如泰山。 这几日时不时听说了有人家因为找官员塞钱而被查处的,贴了公文在街上,路人围上去一阵指指点点丢人丢得紧。 只不过除却这些,坊间又有了些小道消息传出来。 京城总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传着,京城最多的便是茶楼酒坊,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些有的没的。苏淮月对这些并不大感兴趣,而且其中许多人物她也听得陌生,算得上是不闻窗外事。 但近日的小道消息里,却有个人是她熟悉的。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口风,说是内务府的府尹秦大人,其实是当朝太傅林绍的准女婿。而且秦大人同林绍的爱女林宛瑜早已经私下定情,攀着这个消息,一群老百姓便说得越来越离谱,但是大体的方向是一段才子佳人的雅事。 苏淮月喝着秦丞差人拿来的好茶,她喝得多了也能品出茶的滋味,果真昂贵的东西味道的确是好。 一旁的小伙计绘声绘色的在跟苏淮月描述着有关于秦丞的小道消息,将自己听来的那些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苏淮月喝着茶,宛若是在听书一般,听到兴致昂扬时,还不禁咂嘴发表一番自己的感想。 这会儿医馆里没什么人,外头停了辆马车,从上面走下来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 苏淮月的余光一撇,正是秦丞。她假意没有看见,而是继续饶有兴致的听着伙计们说话。 这医馆里的伙计们,只知道有个英俊得有些过分的男子经常会来医馆找苏大夫,起初大家伙都以为这名男子是苏大夫的丈夫,但是苏大夫却直言自己是丧夫的寡妇。 而后大家对这个男子的身份虽然多家猜测,但是最终都认定他是苏大夫的病人,而且是为很喜欢苏大夫的病人。 “你这消息听得也是七七八八的,坊间的小道消息,也不能全信。”苏淮月见小伙计还滔滔不绝说着,便想打断他,毕竟当事人距他们就几步之遥。 “苏大夫,您可别小瞧这小道消息,哪有什么空穴来风的话啊。那位内务府的秦大人以前都没人知道有这号人,忽然就从边关调回来,平步青云啊。你说他要是背后没个靠山,能直接坐稳在这么高的位子上吗。” 苏淮月并没有什么架子,这群伙计跟她说话时也都是想着什么就说什么,见苏淮月质疑自己的消息来源,顿时宛若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赶忙说道。 “而且才子佳人的故事在京城里又不是头一回传出来了,听说太傅千金一直待字闺中,推拒了好多王孙公子的上门提亲,刚开始大家只说她眼光高,得好好挑挑啊,但你现在一想,这不就是在等着那位秦大人吗。” 小伙计年轻气盛,又在医馆里天天吆喝那群来看病的人惯了,嗓门又高又亮,他的每一个字都精确的飘进了秦丞的耳中。 苏淮月余光见秦丞的脚步都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云淡风轻,但是眼神里分明有了几分异样。 “这事儿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苏淮月紧着想打断这傻孩子的话,他口口声声讲的小道消息的当事人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倒的确如此,但若是苏大夫您以后进了行医堂,免不了要跟内务府打交道,早晚应该能看见秦大人的庐山真面目。”小伙计挠了挠头,“总之就是这么个事儿,听说太傅的千金也参加了行医堂的考核,若是您以后遇见了她,可别跟她起什么冲突。” 小伙计倒是语重心长叮嘱起来。 “你怎么就觉得我是个容易与人起冲突的人。”苏淮月不禁哭笑不得,怎么大家都觉得她好像随时就容易招惹麻烦似的。 “素来有才有貌的女子都很容易受到那些权贵的青睐,咱们苏姑娘的才能品性只是暂时埋没在市井之中,若是他日有机会进了行医堂,那必定大放光彩,就怕那个秦大人到时候也倾心与您,您可一定得避着点。” 小伙计这一顿马屁拍得本该是让人听得舒舒服服,但是偏偏没赶在好时候。 此刻秦丞已经走近了他们二人,见苏淮月正喝着自己叫人带给她的茶,顿时心情很是不错,便也坐了下来,拿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品着边听那小伙计说话。 这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当事人在那全神贯注的听,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在讲着传来之言,将苏淮月夹在中间那叫一个尴尬。 “行了行了,你别趁着给我讲这些偷懒儿了,快去干活。”苏淮月知道这孩子再说下去可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赶忙打发他去干活。不然把秦丞在旁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也太便宜他了。 “知道了。”小伙计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苏姑娘怎么回事,本来还听得好好地,怎么忽然就有些羞怯了起来。 “这小伙计倒是挺聪明激灵的。”见他走远了,秦丞悠悠的开口,话里有话。 “听了民间的小道消息,跑来跟我分享罢了。”苏淮月斜眼看了看秦丞,今日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看起来很是疲惫似的。 “你是又没休息好吗?”苏淮月问道,一下子就有了大夫的口吻。 “还成。”秦丞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 “要对大夫的问话坦诚回答,我能看出你的敷衍。”苏淮月再强调了一遍。 “两日没睡而已。”秦丞知道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果然。”苏淮月叹了口气,“你还要多亏了自己天生就是一副好身子骨,不然一般人想你这么折腾自己,早闹得一身病了。” 苏淮月扯了一张纸过来,写下了个方子,还边喃喃道:“我给你开点调理身体的药,你拿回去煮了喝。” 第219章 你信我 第219章 你信我 苏淮月边低头写着,边嘱咐道:“你也别太忽略了自己的身体,虽说你现在身体素质看着还不错,但是总这样下去再过两年便会有一大堆的毛病等着你了。” 苏淮月利落的写下那些,招呼了旁边的伙计去拿药。 秦丞在旁边看着苏淮月的此番举动,心中顿时舒畅。 “为何这个眼神瞧我?”苏淮月见秦丞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定定落在自己的面上,不禁问道。 “这算是关心吗?”秦丞忽然这温吞的语气,有些令人陌生了。 “这是医嘱。”苏淮月淡淡道,顿时破坏了秦丞营造起那有些暧昧的氛围来。 秦丞讪讪地低头摆弄了一番手中的杯子,他身后跟着的那名侍从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谁能料想到外人面前冷面无情的秦大人,竟然在苏大夫这里吃瘪,而且还吃得乐在其中。 “刚才那伙计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你应当是没信?”秦丞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苏淮月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低声说道:“自然是没信。” 但是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不然就是信了,心里憋着一股气,要不就是真的没信,甚至是对这件事情的真伪毫不在意。 秦丞默认为她是第一种。 “我与林绍之女只是旧识,交情并不深。”秦丞竟是在同苏淮月解释的口吻。 “嗯。”苏淮月轻飘飘的应了一个字,这时伙计已将抓好的药递了过来,秦丞没有立刻将话继续说下去。 “回去叫人煮了喝,每日一碗,但你还是别硬扛着,再忙也要让自己休息,毕竟身子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苏淮月伶俐的将药递给了秦丞身边的那名侍从,侍从接了过来,点头应着。 一番动作作为,苏淮月秀眉一挑看向了秦丞,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就是吃醋了。 秦丞捕捉到了苏淮月这样的反应,不禁心中暗暗自喜。 “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极多,你要多学会辨别,万不能人云亦云。”秦丞语重心长,干脆坐在那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们这儿热水不多了,你少喝点。”苏淮月话一张口,不自觉的就暴露出了自己内心的别扭情绪。 她的面颊一红,但是非得死撑着不想泄露自己的心虚。 “怎么回事,我记得后院修了一口井,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要不我命人来看看?”秦丞一副没有看出苏淮月是故意找茬的扭捏,反而就要招呼侍从去喊人了。 “并没有。”苏淮月赶忙制止,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谁表现出更为异常,谁就输了。 “你信我。”秦丞定了定神,知道苏淮月虽然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但是她在感情上格外的小心谨慎,甚至鲜少将心思放在感情上头。 若不是今天小伙计将那些空穴来风的话说给她听,在感情上迟钝至极的苏淮月也不会露出马脚,让秦丞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在意。 但于苏淮月来说,秦丞那一句“你信我”,却也让她的心底一股滚烫炙热,虽只是三个字,但是掷地有声落于她心间,让她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点头。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三日后行医堂的考核结果便会贴出来,你好好准备第二场。”秦丞对苏淮月说道。 他们都知道苏淮月肯定是会通过的,所以提前透露这种事情无伤大雅,但是秦丞又是原则性极强的人,更多的消息他从来不透露给苏淮月。 “好。”即便如此,苏淮月心中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了。 第二项考核的是针灸之术,如果说苏淮月的医理是上乘,那针灸的手法更是上上乘,她对自己有这样的信心。 秦丞又坐着陪同苏淮月闲聊了一会儿,就被她几次三番的推着回去歇息,最后拗不过,秦丞便只好回去了。 “记得喝药。”苏淮月不忘提醒他一句。 “好。”秦丞温声回了句,便转过了身。 本来面对苏淮月还是满脸温和的秦丞,在转身过去的时候,仿佛变脸一般瞬间恢复了他一贯的面若冰霜。 侍从随同在他身侧,主仆二人走出了医馆。 “查出来是谁在散步这些谣言了吗?”秦丞问道。 “大人,这个消息的源头是从一户姓文的盐商那里传出来的。”侍从答道。 关于秦丞和林宛瑜的事情,不光是在坊间传的热火朝天,朝中也有许多人都仿佛认定了他们两个人是贴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几日还有人见了秦丞都恭贺问婚事何时举行的了。 “我记得那日行医堂考核,有户姓文的盐商。”秦丞眉头微皱,他的记性极好。 “正是。”侍从说道,“不过我们查出后头这件事持续被人散播下去,的确是有人幕后在操控,现在获知的消息,似乎是林太傅命人去做的。” 一听这话,秦丞顿时脸色就变了。 林太傅……那个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确定吗?”秦丞又问。 “确定。有几家酒楼都有老百姓在聊着这些,其中几个人都是乔装打扮的林太傅家的仆人。” 秦丞的面色微微一沉。 “当初林太傅背信弃义,难不成现在是想重新示好?”侍从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并不会想同我重归于好的。”秦丞上了马车,侍从亦是随着一道上去。 秦丞侧过头去,看着医馆的牌匾之下敞开的大门,已经有两个老百姓进去,苏淮月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同那两个来看病的老百姓说着话。 此刻午后的光芒照射在她白皙的面孔上,当真是岁月静好。 秦丞近日有些贪恋这样平静的日子了。 “咱们得加快些进度了,那边的人都联系好了,只要您一点头,他们就以更猛烈的攻势进攻我们的边境。” 秦丞微微点头,“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等行医堂正式设立,你就通知那边可以开始了。” “是,大人。” 马车的帘子放下,仿佛是将这一方寸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 第219章 你信我 第219章 你信我 苏淮月边低头写着,边嘱咐道:“你也别太忽略了自己的身体,虽说你现在身体素质看着还不错,但是总这样下去再过两年便会有一大堆的毛病等着你了。” 苏淮月利落的写下那些,招呼了旁边的伙计去拿药。 秦丞在旁边看着苏淮月的此番举动,心中顿时舒畅。 “为何这个眼神瞧我?”苏淮月见秦丞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定定落在自己的面上,不禁问道。 “这算是关心吗?”秦丞忽然这温吞的语气,有些令人陌生了。 “这是医嘱。”苏淮月淡淡道,顿时破坏了秦丞营造起那有些暧昧的氛围来。 秦丞讪讪地低头摆弄了一番手中的杯子,他身后跟着的那名侍从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谁能料想到外人面前冷面无情的秦大人,竟然在苏大夫这里吃瘪,而且还吃得乐在其中。 “刚才那伙计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你应当是没信?”秦丞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苏淮月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低声说道:“自然是没信。” 但是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不然就是信了,心里憋着一股气,要不就是真的没信,甚至是对这件事情的真伪毫不在意。 秦丞默认为她是第一种。 “我与林绍之女只是旧识,交情并不深。”秦丞竟是在同苏淮月解释的口吻。 “嗯。”苏淮月轻飘飘的应了一个字,这时伙计已将抓好的药递了过来,秦丞没有立刻将话继续说下去。 “回去叫人煮了喝,每日一碗,但你还是别硬扛着,再忙也要让自己休息,毕竟身子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苏淮月伶俐的将药递给了秦丞身边的那名侍从,侍从接了过来,点头应着。 一番动作作为,苏淮月秀眉一挑看向了秦丞,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就是吃醋了。 秦丞捕捉到了苏淮月这样的反应,不禁心中暗暗自喜。 “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极多,你要多学会辨别,万不能人云亦云。”秦丞语重心长,干脆坐在那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们这儿热水不多了,你少喝点。”苏淮月话一张口,不自觉的就暴露出了自己内心的别扭情绪。 她的面颊一红,但是非得死撑着不想泄露自己的心虚。 “怎么回事,我记得后院修了一口井,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要不我命人来看看?”秦丞一副没有看出苏淮月是故意找茬的扭捏,反而就要招呼侍从去喊人了。 “并没有。”苏淮月赶忙制止,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谁表现出更为异常,谁就输了。 “你信我。”秦丞定了定神,知道苏淮月虽然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但是她在感情上格外的小心谨慎,甚至鲜少将心思放在感情上头。 若不是今天小伙计将那些空穴来风的话说给她听,在感情上迟钝至极的苏淮月也不会露出马脚,让秦丞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在意。 但于苏淮月来说,秦丞那一句“你信我”,却也让她的心底一股滚烫炙热,虽只是三个字,但是掷地有声落于她心间,让她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点头。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三日后行医堂的考核结果便会贴出来,你好好准备第二场。”秦丞对苏淮月说道。 他们都知道苏淮月肯定是会通过的,所以提前透露这种事情无伤大雅,但是秦丞又是原则性极强的人,更多的消息他从来不透露给苏淮月。 “好。”即便如此,苏淮月心中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了。 第二项考核的是针灸之术,如果说苏淮月的医理是上乘,那针灸的手法更是上上乘,她对自己有这样的信心。 秦丞又坐着陪同苏淮月闲聊了一会儿,就被她几次三番的推着回去歇息,最后拗不过,秦丞便只好回去了。 “记得喝药。”苏淮月不忘提醒他一句。 “好。”秦丞温声回了句,便转过了身。 本来面对苏淮月还是满脸温和的秦丞,在转身过去的时候,仿佛变脸一般瞬间恢复了他一贯的面若冰霜。 侍从随同在他身侧,主仆二人走出了医馆。 “查出来是谁在散步这些谣言了吗?”秦丞问道。 “大人,这个消息的源头是从一户姓文的盐商那里传出来的。”侍从答道。 关于秦丞和林宛瑜的事情,不光是在坊间传的热火朝天,朝中也有许多人都仿佛认定了他们两个人是贴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几日还有人见了秦丞都恭贺问婚事何时举行的了。 “我记得那日行医堂考核,有户姓文的盐商。”秦丞眉头微皱,他的记性极好。 “正是。”侍从说道,“不过我们查出后头这件事持续被人散播下去,的确是有人幕后在操控,现在获知的消息,似乎是林太傅命人去做的。” 一听这话,秦丞顿时脸色就变了。 林太傅……那个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确定吗?”秦丞又问。 “确定。有几家酒楼都有老百姓在聊着这些,其中几个人都是乔装打扮的林太傅家的仆人。” 秦丞的面色微微一沉。 “当初林太傅背信弃义,难不成现在是想重新示好?”侍从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并不会想同我重归于好的。”秦丞上了马车,侍从亦是随着一道上去。 秦丞侧过头去,看着医馆的牌匾之下敞开的大门,已经有两个老百姓进去,苏淮月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同那两个来看病的老百姓说着话。 此刻午后的光芒照射在她白皙的面孔上,当真是岁月静好。 秦丞近日有些贪恋这样平静的日子了。 “咱们得加快些进度了,那边的人都联系好了,只要您一点头,他们就以更猛烈的攻势进攻我们的边境。” 秦丞微微点头,“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等行医堂正式设立,你就通知那边可以开始了。” “是,大人。” 马车的帘子放下,仿佛是将这一方寸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 第220章 第一名 第220章 第一名 没过几日,第一场考核的成绩便贴了出来,一大早六儿挤破脑袋过去瞧,看了成绩拔腿就往回跑。 因为秦丞已经给她透了话,苏淮月对自己的医术也是有信心,应该会榜上有名的。 “苏大夫苏大夫!”六儿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因为跑得太快,到门口时直接装在了门框上,发出了“砰”地一声重响。 “怎么了?”苏淮月被吓了一跳,见六儿正揉着自己的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苏大夫,我刚刚……去看了街上贴了你们的考核……你是第一呀!” 六儿这一嗓子,可是让医馆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咱们苏大夫太厉害了!” “我就说得是第一!” “你上次还猜能进前三,可没说是第一。” 听着一群伙计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苏淮月感觉自己也算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成绩应该不算太差,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不错。那天秦丞来的时候应当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看他稳如泰山,苏淮月并没想到自己的成绩竟然会如此之好。 “恭喜恭喜,苏大夫。”医馆里有几个等着看病的病人,听闻也是不禁对苏淮月有些刮目相看了。 本来坊间已经有了苏淮月医术不错的传闻,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又年轻,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但是行医堂的这次考核无疑证明了这位苏大夫是真的有本事! “还有就是那个周毅,才排到第六。苏淮柔则是根本榜上无名。”之前苏家人来过几次,店里的伙计们也约莫都清楚苏淮月家中的那些事情,因此对苏家一点好感都没有。 六儿刚才在公文上还特地看了一下苏家人的成绩,尤其是压根没找到苏淮柔的名字,顿时觉得心中很是痛快。 “第二的是谁?”没来由的苏淮月想到这个问题,便问了句。 “是京中一位很有名气的老大夫啦,大家本以为他会是第一次,没成想让咱们苏大夫拔了头筹,也算是老天开眼啦!”六儿越说越离谱,什么词儿都用上了。 “不过第三名也是挺出其不意的,是林太傅的女儿林宛瑜。”六儿补充了一句。 苏淮月一听,顿时有些错愕。 虽然她是才知道林宛瑜也参见了那日的行医堂考核,但是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当时于她遥遥相望的那名美貌又贵气的女子,必定就是那位林太傅千金了。 “太傅之女跟一群大夫争这个做什么,大概是想图个好名声。”一群伙计议论纷纷,“我听说林太傅的千金只是学识渊博,自小就饱读诗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似乎是医书也看了不少。但毕竟那行医堂的考核又不是光要求医术,她压根就不会什么针灸之术。” 苏淮月对那位林宛瑜也有了些好奇心,虽不知那姑娘是抱着什么目的去的,但当日远远一瞥,只觉得那个姑娘看似云淡风轻,但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执拗倔强。 不知道她是因何而偏执,但是那股子劲儿绝对是对自己执着之物坚定绝不想放弃的。 不过既然第一场的成绩已出,那便该准备着第二场了。 第二场的时间定在了十日之后,苏淮月没有特意去练习,医馆每日接待的病人有不少都需要针灸治疗的,她也便当是练手。 “自打咱们苏大夫的名次出来之后,明显医馆里来看病的人比从前多了不少。”六儿兴奋的对苏淮月说道。 “可不是吗,听说又不少慕名前来的,毕竟老百姓们都聪明着呢,咱们苏大夫的医术好,而且收费又又良心不贵,他们为何不来。” 苏淮月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群伙计的夸奖而多么飘飘然,她一直谨记着自己学医并不是为扬名立万,而只是为了治病救人。 若大夫的心术不正了,那医术也必定会到达平静,不会再精妙。 很快便到了第二次考核的那日,已然是设立在了行医堂。 这一次苏淮月特地没有让桂嬷嬷跟着一同去。 桂嬷嬷也不想因为自己在外面等着而令她分神,便只好答应不随同一起。 恰巧今日小丁有了空,便让小丁同她一道去行医堂。 这一次进入到第二场的一共有十五个人,最后只取前七名,而最终只会有三个人能够顺利进入行医堂。 “苏姑娘,你紧张吗?”小丁这样问,是因为他都替苏淮月捏了一把冷汗。 虽说苏淮月在第一场的考核里是第一名,但是他深知这京城里的大夫那各个都是名医。而且当他们到达行医堂时,只见一道进入第二场的有几位是头发半白的大夫,这样的人在笔试里自然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是他们毕竟有许多年的行医经验,手上的工夫绝对是一等一的。 “取前七名,我还是有机会的。”相比之下,苏淮月的心态则要好上许多。 然而到场的并没有十五个人,只来了十四个。 站在前面拿着手谕的宫人默不作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那位没来的是谁——林太傅之女林宛瑜。 果然如坊间所言,她只是为了向她的情郎秦大人证明自己,所以才来的…… 这是苏淮月听伙计转述过的。 今日的排场比第一场时还要更甚,上一次设在了大殿内考核,而这一次的考核内务府也来了人。 对于秦丞到场这件事,苏淮月是一点都不意外的。相反小丁看着高坐在那里的秦丞,反而有点紧张。 “苏姑娘,你不觉得大人坐在那里,让人觉得怪不自在的吗?”小丁附耳在苏淮月旁小声说道。 “这有什么的?”苏淮月边说着,望了过去。 在一众陌生的官员和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当中,坐在正中足以表明其身份地位的正是秦丞。 他端坐在那里,仿佛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面色微言,周围不论是何年纪的人,在他强大的气场之下都不免显得有些拘束。 这才是真正的他。 第220章 第一名 第220章 第一名 没过几日,第一场考核的成绩便贴了出来,一大早六儿挤破脑袋过去瞧,看了成绩拔腿就往回跑。 因为秦丞已经给她透了话,苏淮月对自己的医术也是有信心,应该会榜上有名的。 “苏大夫苏大夫!”六儿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因为跑得太快,到门口时直接装在了门框上,发出了“砰”地一声重响。 “怎么了?”苏淮月被吓了一跳,见六儿正揉着自己的胳膊,痛得龇牙咧嘴。 “苏大夫,我刚刚……去看了街上贴了你们的考核……你是第一呀!” 六儿这一嗓子,可是让医馆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咱们苏大夫太厉害了!” “我就说得是第一!” “你上次还猜能进前三,可没说是第一。” 听着一群伙计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苏淮月感觉自己也算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本以为成绩应该不算太差,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不错。那天秦丞来的时候应当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看他稳如泰山,苏淮月并没想到自己的成绩竟然会如此之好。 “恭喜恭喜,苏大夫。”医馆里有几个等着看病的病人,听闻也是不禁对苏淮月有些刮目相看了。 本来坊间已经有了苏淮月医术不错的传闻,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又年轻,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但是行医堂的这次考核无疑证明了这位苏大夫是真的有本事! “还有就是那个周毅,才排到第六。苏淮柔则是根本榜上无名。”之前苏家人来过几次,店里的伙计们也约莫都清楚苏淮月家中的那些事情,因此对苏家一点好感都没有。 六儿刚才在公文上还特地看了一下苏家人的成绩,尤其是压根没找到苏淮柔的名字,顿时觉得心中很是痛快。 “第二的是谁?”没来由的苏淮月想到这个问题,便问了句。 “是京中一位很有名气的老大夫啦,大家本以为他会是第一次,没成想让咱们苏大夫拔了头筹,也算是老天开眼啦!”六儿越说越离谱,什么词儿都用上了。 “不过第三名也是挺出其不意的,是林太傅的女儿林宛瑜。”六儿补充了一句。 苏淮月一听,顿时有些错愕。 虽然她是才知道林宛瑜也参见了那日的行医堂考核,但是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当时于她遥遥相望的那名美貌又贵气的女子,必定就是那位林太傅千金了。 “太傅之女跟一群大夫争这个做什么,大概是想图个好名声。”一群伙计议论纷纷,“我听说林太傅的千金只是学识渊博,自小就饱读诗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似乎是医书也看了不少。但毕竟那行医堂的考核又不是光要求医术,她压根就不会什么针灸之术。” 苏淮月对那位林宛瑜也有了些好奇心,虽不知那姑娘是抱着什么目的去的,但当日远远一瞥,只觉得那个姑娘看似云淡风轻,但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执拗倔强。 不知道她是因何而偏执,但是那股子劲儿绝对是对自己执着之物坚定绝不想放弃的。 不过既然第一场的成绩已出,那便该准备着第二场了。 第二场的时间定在了十日之后,苏淮月没有特意去练习,医馆每日接待的病人有不少都需要针灸治疗的,她也便当是练手。 “自打咱们苏大夫的名次出来之后,明显医馆里来看病的人比从前多了不少。”六儿兴奋的对苏淮月说道。 “可不是吗,听说又不少慕名前来的,毕竟老百姓们都聪明着呢,咱们苏大夫的医术好,而且收费又又良心不贵,他们为何不来。” 苏淮月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群伙计的夸奖而多么飘飘然,她一直谨记着自己学医并不是为扬名立万,而只是为了治病救人。 若大夫的心术不正了,那医术也必定会到达平静,不会再精妙。 很快便到了第二次考核的那日,已然是设立在了行医堂。 这一次苏淮月特地没有让桂嬷嬷跟着一同去。 桂嬷嬷也不想因为自己在外面等着而令她分神,便只好答应不随同一起。 恰巧今日小丁有了空,便让小丁同她一道去行医堂。 这一次进入到第二场的一共有十五个人,最后只取前七名,而最终只会有三个人能够顺利进入行医堂。 “苏姑娘,你紧张吗?”小丁这样问,是因为他都替苏淮月捏了一把冷汗。 虽说苏淮月在第一场的考核里是第一名,但是他深知这京城里的大夫那各个都是名医。而且当他们到达行医堂时,只见一道进入第二场的有几位是头发半白的大夫,这样的人在笔试里自然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是他们毕竟有许多年的行医经验,手上的工夫绝对是一等一的。 “取前七名,我还是有机会的。”相比之下,苏淮月的心态则要好上许多。 然而到场的并没有十五个人,只来了十四个。 站在前面拿着手谕的宫人默不作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那位没来的是谁——林太傅之女林宛瑜。 果然如坊间所言,她只是为了向她的情郎秦大人证明自己,所以才来的…… 这是苏淮月听伙计转述过的。 今日的排场比第一场时还要更甚,上一次设在了大殿内考核,而这一次的考核内务府也来了人。 对于秦丞到场这件事,苏淮月是一点都不意外的。相反小丁看着高坐在那里的秦丞,反而有点紧张。 “苏姑娘,你不觉得大人坐在那里,让人觉得怪不自在的吗?”小丁附耳在苏淮月旁小声说道。 “这有什么的?”苏淮月边说着,望了过去。 在一众陌生的官员和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当中,坐在正中足以表明其身份地位的正是秦丞。 他端坐在那里,仿佛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面色微言,周围不论是何年纪的人,在他强大的气场之下都不免显得有些拘束。 这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