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悍妻，凶爆了！》 第1章 便宜娘亲 数九寒天，凛冽的北风刮得燕国女牢里的木栅栏呼呼作响。 充斥着腐败气味的牢房里，三三两两的女囚们蜷缩在一处，抱团取暖。 “你们猜最里面那个能不能熬过今晚？”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女囚们不约而同的望向不远处那个昏暗的角落。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微闭双眼蜷缩在墙边的枯草堆里，苍白的小脸泛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被血浸透的粉色襦裙早已和皮开肉绽的肌肤黏在了一起，显现出妖异的暗红…… “我看悬，丢进来三天，窝都没挪过，滴水未进，遇上这鬼天气，就是疼不死，冻都冻死了。” “造孽哟！” “她造孽？”一个女囚冷哼了声。 “你没听女狱卒说么，仗着她有个大理寺卿的爹，居然敢在长公主的寿宴上给云大将军下药，企图逼云大将军就范……” “小小年纪不学好，死了活该！” “不知廉耻！云大将军都敢染指，没被车裂都算轻的！” “我要是云大将军，早一刀把她的狗头割了，岂能容她到现在！？” …… 顾千兮睡得正香，耳边传来一阵阵朦胧不清的嘈杂人声，她下意识的想拉扯盖在身上的羽绒被…… 此刻，她只想睡它个昏天黑地。 一个礼拜不眠不休，终于提高了固色剂的染色牢度。 同时也让固色剂中的活性物质可以相互缩合，在纤维表面形成立体网状薄膜，把染料封闭，增加了布面的平滑度，减少摩擦系数，提高湿擦牢度和日晒牢度。 这一完美力作，等她睡饱了，再去邀功讨赏。 所长可是许诺了，只要她完成这个项目，就给她两个月的假期。 “啊……” 没有拉扯到本应该盖在身上的羽绒被，却无端扯痛了后背。 完了！ 一定是扭扯到哪根筋了。 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清晰，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仿佛就近在耳旁…… 顾千兮不由得皱眉，a国的研究所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了？ 准备翻身下床的顾千兮猛一睁眼，顿时傻了。 她不是在研究所的临时休息室里睡觉吗？ 这是哪儿？ “哎呦……” 准备翻身坐起的顾千兮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下的剧痛让她不敢再乱动，只得万分嫌弃的趴回了那又臭又潮的稻草堆。 木栅栏？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古装剧里面的…… 牢房！！！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 “卧艹！”她虽然很不愿意相信这一残酷的事实。 但……她貌似真的赶上了穿越这趟末班车！ 可……她那正全世界旅游的爸妈，才换防到边防保家卫国的哥哥，刚买的大三居怎么办？ 还有那软萌软萌小表弟…… 牢门口的开锁声让女牢内喧闹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兮姐儿，我可怜的兮姐儿……” 急促的脚步伴随着女子伤心欲绝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女牢其实就是一间空旷的大屋子，用木栅栏隔了若干的小房间，一眼便能望到头。 听着这婊里婊气的哭泣声，趴在稻草堆里痛得冷汗直冒的顾千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狗血剧看多了，听声，都能辨莲花、抹茶…… 出声的女人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位大爷家的小妾或通房，当家主母是万万哭不出这矫揉造作的腔调来…… 用袖口抹了一把冷汗的顾千兮还没腹诽完，急促的脚步声就停了下来。 “兮姐儿……” 女狱卒刚拉开锁门的铁链，一个眼圈哭得通红的妇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若烟，小心身子！” 紧跟在妇人身后的男人快走了几步，搀扶着她明显有些站立不稳的娇弱身躯。 熙姐儿？兮姐儿？夕姐儿？ 顾千兮目瞪口呆的望着在她身旁，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妇人。 这朵大白莲不会是这副身体的亲娘？ “兮姐儿，我是姨娘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姨娘呀！” 妇人看着顾千兮傻呆呆望着她的模样，心一下子就慌了。 顾千兮：“……” 姨娘？ 我滴娘啊！ 老天爷要不要玩这么大？ 她一个二十五岁的化学博士叫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妇人叫娘？ 这怎么，叫得…… 没来得及纠结完这些有的没的，惨白着一张脸的顾千兮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经是回顾府五日后。 原主残留在大脑里的那些记忆如同被唤醒了一般，喷涌而出。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顾千兮，今年十三岁。 原主的父亲顾弘文算得上是燕国寒门学子里的励志典范，现任大理寺卿。 正三品的文职京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直兢兢业业的顾弘文也算是官途顺遂。 顾弘文后院的女人比起其他同级官员的三妻四妾，还算是比较简单。 除了沈含玉这个正妻以外，就只有原主的娘柳若烟和秦小翠这两个妾室。 柳若烟年轻时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儿，爱慕她的少年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富商、才子…… 顾弘文自然也身在其中。 才子佳人：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最后皆败于门第之上。 直到顾弘文娶巡抚独女沈含玉满一年，顾弘文的母亲海氏才松口，纳柳若烟为妾。 迄今为止，顾弘文的母亲海氏都不待见柳若烟，人前人后都不曾给过她好脸。 至于那个秦小翠，原本是海氏身边的一个粗使丫鬟。 顾弘文一次酒后乱性…… 原主就多了一个比她仅小三个月的妹妹—————顾千柔。 顾千兮正梳理着原主残留的记忆，尽量规避今后的雷区。 一串细细的脚步声从房门口传来。 “兮姐儿，姨娘让春花给你炖了燕窝，你多少吃一些，伤口才好得快！” 柳若烟在春花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膝盖的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痂，迈步拉扯不免还是会痛。 “姨娘膝盖还伤着，就好好歇着，别来回折腾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顾千兮只能伸手拉着柳若烟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 她这个便宜娘能挺着四个月的大肚子，跪在将军府门口三天三夜为原主赎罪、求情。 顾千兮说不感动…… 都是假的！ 第2章 那白眼狼 “姨娘的兮姐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姨娘了。” 柳若烟一脸欣慰的为她理了理鬓边垂落下来的发丝。 顾千兮看着因为她一句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便宜娘，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姨娘，兮儿不孝，之前做下了许多的错事，连累姨娘丢了脸面，兮儿知错了！” 一想到原主的花痴人设，顾千兮就头疼！ “都过去了！”柳若烟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宽慰道。 事已至此，她也不求什么乘龙佳婿、母凭女贵，但求女儿能遇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她这个做娘的，也就安心了。 过去？ 呵！ 便宜娘不说，顾千兮也能猜到。 原主闹出了这种丑事，害顾家声誉受损不说，还累及家里那两个未指人家的姑娘。 顾千雅这个嫡女还好说，有做二品巡抚的外祖父庇护，婚事如何也差不了。 顾千柔这个既无外祖撑腰，又不得顾弘文疼爱的庶女，可就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也不知道原主脑子里都装了啥？ 下药这种烂招都想得出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没成功，不然…… 真就糟心了！ 小说、影视剧里面的穿越：不是王孙就是贵胄，最次也是王妃、嫡女。 到她这，怎么就成了庶女？ 还是一个下药企图染指战神将军…… 特么还失败了的庶女？？？ 入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柳若烟所住的烟雨阁而来。 为首的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藏青色长锦衣，用浅绿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朵朵盛放的绿梅，略染风霜的银发一丝不乱，即使年过半百，也掩盖不住她高傲的气势。 柳若烟刚洗漱上床准备歇息，她的贴身侍女春花就急匆匆来报……… 海氏回来了，正往夏竹院而来。 柳若烟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弥漫开来。 顾不得细想，她匆匆裹了件披风就下了床。 夫君刚被公派去了千里之外的徐州，婆婆海氏就从静心庵回来，怕是…… 来者不善！ 远远看着海氏朝女儿顾千兮的屋子走去，柳若烟慌忙笑着迎了上去。 “婆婆这么晚回来，可用了晚膳？” 海氏站在顾千兮房门口冷冷的睨了眼匆忙赶来的柳若烟，转头给了身旁的婆子一个眼神。 瞬间会意过来的婆子一脚踹开了顾千兮的房门。 “嘭”一声巨响。 趴在雕花大床上看书的顾千兮吓得一个激灵，抬头间，冷着一张脸的海氏已经抬脚迈了进来。 “把这个孽障给我拖到祠堂去。” 话音刚落，跟在海氏身旁的婆子就撸起袖子朝趴在床上的顾千兮走去。 “求婆婆开恩！兮姐儿还伤着，动不得啊！” 刚走到门口的柳若烟听到这话，也顾不得略显笨重的身子，快步拦在了床前，屈身跪了下去。 顾千兮合上手中的古籍，好似根本没有看到海氏眼底的寒霜，忍痛往床边挪了挪，伸手去拉跪在床边的柳若烟。 后者微微侧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原主的记忆里，海氏一直视她这个便宜娘为眼中钉肉中刺。 从柳如烟肚皮里爬出来的原主，自然也是海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自幼养在巡抚独女沈含玉身边的顾泽轩自然是除外的，毕竟，那道貌凛然的白眼狼已经记在了沈含玉这个正妻名下，已然成了顾府嫡子。 海氏哼笑，“开恩？如何开恩？这孽障做那丢人现眼的丑事时，可有想过顾家上下？” 顾弘文素来仁孝，对她这位亲母更是言听计从。 偏偏在柳若烟的事情上，顾弘文对她一再忤逆，间接导致海氏厌恶柳若烟越来越甚。 “婆婆，兮姐儿还小，不懂事儿，您就饶过她这回！等她伤好些了，我再让她去给您磕头请罪。” 柳若烟脸色煞白，膝盖处才结痂的伤口又再度裂开，温热的鲜红顺着小腿一路往下…… 若不是硬撑着，她此刻早瘫坐在了地上。 海氏呵笑一声，“都知道光着身子去染指云将军了，她哪里还小？” 顾千兮：“……” 虽然是事实，但被海氏宣之于口，难免还是有些扎心。 “婆婆！”柳若烟皱着眉头，面色一凛。 “现在受不了了？早干嘛去了？”海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 “祖母连夜赶回来，想必已经想好了孙女的去处，姨娘怀着身子，不易久跪，还请祖母顾念姨娘腹中的弟弟……” 顾千兮手中捏着古籍，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泛黄的扉页。 “兮姐儿！”柳若烟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儿，红着眼眶怒吼道。 “姨娘，兮儿做错事连累了顾家上下声誉受损，理应受罚。”顾千兮抿着唇，抬头冲柳若烟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海氏趁着顾弘文不在，赶回来，必是想将她这个丢人现眼的祸害撵出顾府去。 人家既打定了主意，她这个便宜娘即便跪断了腿磕破了头，结果…… 都是一样。 海氏沉声道：“来人，将二小姐抬上偏门的马车，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去闭门思过。” “庄子上北风刺骨，兮姐儿还伤着，怎么受得了！求婆婆网开一面，让她在夏竹院闭门思过。” 柳若烟强忍着膝盖处传来的剧痛，冲着阴沉着一张脸的海氏磕了个头。 此刻被罚去了庄子，兮儿这一生就算完了。 “你是死的吗？还不把你们柳姨娘送去休息！”海氏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春花，怒斥道。 “……是！”春花缩了缩脖子，慌忙站起身去扶跪在床前的柳若烟。 “求婆婆，饶兮姐儿这回，以后，我定对她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做有辱家门的事。” 柳若烟挥开春花来扶她的手，朝着海氏连连磕头。 “姨娘这般不管不顾腹中的弟弟，可是嫌兮儿作的恶事还不够多？” 顾千兮彻底被她这个便宜娘的反应激怒了，沉声逼问。 “兮姐儿……” 微微侧过脸的柳若烟身子一软，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顾千兮忍着痛，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平举贴着额头，郑重对着柳若烟伏地三拜。 “兮儿不孝！日后不能侍奉左右，望姨娘善自珍重！” 第3章 缘来缘去 顾千兮强忍着身后传来的剧痛，被两个婆子搀着往外走。 刚刚有些结痂的伤口，被这一番折腾，又开始血肉模糊，温热的鲜红无声无息的浸透了贴身的小袄。 临出偏门，惨白一张脸的她回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姨娘，保重！” “兮姐儿……”柳如烟咬着唇，泪水顺着红红的眼眶滚落下来。 “姨娘！别哭！好好保重身子，等兮儿伤好了，就回来看你。” 顾千兮额头疼出的冷汗染湿了鬓角的发丝，她竭力克制着脑部传来的眩晕感。 她不能倒…… 至少现在不能！ “你们俩个老泼皮这是在等板子吗？还不把二小姐拖……扶上车。” 贴身伺候海氏的张婆子瞪了眼架着顾千兮的俩个婆子，冷斥了声，扭头看向柳如烟时，眼底的寒意收了些。 “天寒地冻，柳姨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语气看似恭敬，被婆子架着往外走的顾千兮还是扑捉到了张婆子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怨毒。 “姨娘！多多保重，兮儿还等着抱弟弟呢！”顾千兮全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门内，被春花搀扶着的柳若烟掩面而泣，哭得梨花带雨，连瘦弱的肩膀都跟着抖作一团。 偏门合上那一刻，被婆子搀到马车旁的顾千兮彻底失去了意识。 …… 她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回到了盛世华庭二十一楼。 刚飘飘忽忽的游荡到家门口，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将她拽进了2101。 “兮兮在天上看到你伤心，她也会难过的。” 兮爸暗暗叹了口气，轻声安慰抱着女儿相框无声流泪的兮妈。 “兮兮，妈妈错了！你回来！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学这学那了，再也不逼你每周末相亲了。” 兮妈轻轻抚摸着相框里女儿的笑颜，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一颗一颗滴落在顾千兮笑颜上…… “妈妈，你别哭！我回来了，我回来陪……” 拥抱妈妈的手扑了个空，顾千兮错愕的看着她近乎透明的身躯。 “咱们兮兮是天上的小仙女，菩萨舍不得她在人世间遭罪，所以才把她接回天上了。” 兮爸拧眉看着日渐消瘦的兮妈，微微泛红的眼眶掠过一抹水雾。 顾千兮被眼前这一幕刺红了眼。 兮爸骤然生出的白发，兮妈顺着脸庞轻轻滚落的泪珠，一根根、一颗颗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里。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让你们伤心难过了……” 倏地一道亮光，顾千兮被晃得一阵眼花缭乱…… “小姐，你终于醒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秋月高兴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的端起放在床头矮几上的小米粥。 “粥还热着，小姐用些。” 顾千兮眼前一片模糊，愣怔了半晌，眼睛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看到穿着橙色襦裙的秋月，她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儿？ “小姐，你没事？”秋月端碗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着仿佛受了很大打击的顾千兮。 “没事！你先出去，我想再睡一会儿。” 顾千兮闭着眼摇了摇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有气无力。 关门声响起那一刻，泪水顺着她紧闭的双眼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尽数没入了绣花软枕…… 直到东方泛起一层淡淡的霞光，她才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间，一个身穿粉色襦裙的少女晃晃悠悠的来到她床前。 烛火的映照下，少女本就莹白如玉的精致小脸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少女福身道：“小女子谢过姐姐！” “谢？” 趴在床上的顾千兮一脸懵逼的盯着床前的少女，嘴里、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在发酵。 姐姐？ 兮妈不是就给了她一个哥哥吗？什么时候又给她添了这么大一个妹妹？ 关键，面前的少女为什么和她十二、三岁时候的模样一般无二？ “姐姐代兮儿为姨娘尽孝，兮儿自然应该谢谢姐姐。”少女浅浅一笑，再次福了福身。 “你是兮姐儿？” 顾千兮皱着眉，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笑得一脸温婉的少女。 “我占了你的身子，那你现在怎么办？”顾千兮倏地想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兮儿的寿数已尽，晚些自要去该去的地方。” 少女说到这，又福了福身。 “兮儿薄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身弱的姨娘，还望姐姐以后，略加看顾。” 顾千兮皱着眉，轻叹了口气，“占你的身子，虽非我所愿，但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必会替你尽孝一日。” “多谢！”少女俯下身子，诚心朝着趴在床上的顾千兮拜了三拜。 “若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没有你的身子，我还不知道在何处游荡呢！” 动弹不得的顾千兮只能趴在床上干着急，摆手示意少女赶紧起来。 “我这副身子……”少女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顾千兮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声，“……那是他眼瞎，放着这么漂亮的眼前人不知道珍惜，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姐姐莫要说笑了，原本就是兮儿痴心妄想……” 少女幽幽的叹了口气，清泉似的灵动双眸如同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娇美绝丽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动人。 “咯咯喔～～～” 远处一声鸡啼声，打破了屋内略显尴尬的氛围。 少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隐隐约约透出晨光的窗户，福身道，“姐姐保重！兮儿该走了。” 眨眼间，少女仿若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了。 顾千兮猛的睁开眼，扭头看向少女消失的地方。 “姐姐会照顾好姨娘的，妹妹放心！” …… 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皇城内，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知晓了大理寺卿顾弘文家的二小姐企图染指战神将军————云逸辰。 被长公主家的府兵打得就剩下了一口气不说，还被扔到了女牢里关了几天。 最后被顾老夫人海氏罚去了庄子闭门思过。 “听说，顾二小姐先是给战神将军下了那种药，而后才光着身子前去勾引的。” “果然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惯会做那些腌臜事。” “妾室生的下贱坯子还敢肖想当今圣上最疼爱的亲外甥————战神将军，真真是白日做梦！” “若我的女儿敢做出此等丑事，我定将她碎尸万段。” “做出了那等寡廉鲜耻的丑事，居然还觍着脸活着……” …… 一时间，物议沸腾。 顾二小姐这四个字，在皇城俨然成了下贱、恶劣、粗俗、卑鄙、淫荡的代名词。 而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趴在雕花大床上，惬意的喝着秋月为她熬的小米粥。 半点没有闭门思过的自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一个月不到，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不说，小脸也红润了不少。 原本还战战兢兢，唯恐顾千兮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的秋月，也渐渐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小心脏。 “那些，都是我姨娘让人送来的吗？” 喝着小米粥的顾千兮朝着那放着金银首饰盒和一小摞银票的矮几努了努嘴。 秋月笑着点了点头，“嗯！柳姨娘还让春花姐姐偷偷送了好些腊肉和点心来，都放在耳房的柜子里了。” “哦！对了！柳姨娘还让春花姐姐带了话，让小姐安心养伤，不要忧心，等过些日子，老夫人气消了，就来接你回府。” 第6章 倾家荡产 皇城人多眼杂，顾千兮二人下了牛车就在城墙根脚下买了两顶帷帽戴上。 宽阔的正街上，此时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顾千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房屋。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毫不费力的绕到了皇城最大的永盛当铺那条街。 “小姐，你来当铺干嘛？” 临进门了，紧跟在顾千兮身后的秋月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大步往里走的顾千兮，小声问道。 顾千兮噗嗤一笑，“来当铺当然是当东西，不然难道是来喝早茶！” “我们不是还有银票吗？” 秋月苦着脸瞄了一眼当铺柜台前的遮羞板，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说道。 “隔墙有耳，回去再说，先办正事。”顾千兮暗示的捏了一下秋月的手，转身进了当铺。 秋月叹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顾千兮二人刚走到遮羞板的位置，穿着灰布短衫的小伙计就躬身迎了上来。 “二位里面请！” “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想当点东西。”顾千兮也不拐弯抹角，落座以后，直奔主题。 “在的！”小伙计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打量了眼两手空空、帷帽遮面的顾千兮，语气恭敬。 “不知道小姐想当点什么？” 做他们这行的都知道，扛着大包小包进来典当的，不是破衣便是破袄，即便死当了，也赚不了几两碎银子。 真真赚钱的，还得是那些小巧精致的珍宝、奇玩。 顾千兮装模作样的把手伸进宽大的广袖里，把放在实验室办公桌上的盒子拿了出来。 看到盒子的那一瞬间，小伙计的眼睛一亮，语气也越发恭敬。 “小姐稍等！小的马上去禀报掌柜。”说完，一溜烟没了影。 顾千兮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暗戳戳的在宽大的袖摆上蹭了蹭直冒冷汗的手心。 第一次干这种忽悠人的事，说不紧张，那都是…… 骗人的！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匆匆的小伙计身后跟着一个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人，身高不足七尺，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不知小姐想当多少？” 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拿着玻璃弹珠反复甄别，心里暗暗称奇。 珠子整体晶莹通透，比玉无瑕，比玛瑙更透明，中间的彩凤更是栩栩如生。 不管是天然形成或是奇人造就，这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顾千兮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家道中落，因家贫无以为继，不得已只好典当度日，至于当多少？自然得看掌柜的诚意。” 当多少？ 他问她当多少？那她去问谁！ 中年男人嘴角微微抽了抽，视线从手中的“奇宝”移到对面的顾千兮身上，“敢问小姐，是死当还是活当？” 听声音年纪不大，但说话滴水不漏，是个硬骨头！ “死当！” 话音刚落，在顾千兮身后的秋月就站不住了，暗暗的扯了扯她的袖摆。 “那小姐觉得五千两可合适？” 秋月的小动作，中年男人自然是看见了，不管是无意还有有意为之，他都不想错过这桩生意。 太后娘娘的万寿节快到了，他家主子正为贺寿之礼发愁…… “小姐……”不等顾千兮开口，站在一旁干着急的秋月再也忍不住了。 顾千兮安抚的拍了拍秋月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扭头笑道：“掌柜给的诚意，连我家小古板都看不下去了。” 中年男人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纹丝未减。 “惭愧！惭愧！老夫寡见少闻，确实未曾见过相似之物，不如小姐说个价，老夫听听。” “五万两！”顾千兮云淡风轻的说道。 虽然她对银两的概念都来源于原主的记忆，但这并不影响她把价往高了喊。 闻言，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小姐的珠子固然珍稀，但是这价格未免也太高了些。” 见过漫天要价的，没见过这样漫天要价的。 “看样子，今天是当不了了，打扰了。”顾千兮扯了扯嘴角，作势就要起身。 “小姐且慢！不是老夫没有诚意，实在是人微言轻，小姐不妨稍坐片刻！容老夫去请示一下东家。” 中年男人说着就起身朝外走，一边走一边不忘吩咐小伙计让人上茶水、点心。 小伙计也是个伶俐的，一个劲的招呼着顾千兮二人吃吃喝喝，笑话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逗得二人捧腹大笑。 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的云逸辰一听说有奇宝，顿时来了兴趣。 一路策马扬鞭到了当铺门口，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了门口的小厮。 一条腿刚迈进永盛当铺的门槛，就听见爽朗的笑声里裹挟着似曾相识的说话声…… 还真是贼心不死！ 眼底掠过一丝厌恶的云逸辰迅速把迈出的腿收了回来，沉着脸转身。 以为她受次教训就老实了，没想到，消停没几天又开始作妖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居然敢把手伸到他的将军府，真真是嫌命长！ “将军……” 中年男人只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的看了眼被遮羞板挡得严严实实的当铺大堂。 “钱给她，东西留下，让她立刻滚！” 云逸辰黑着脸，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 中年男人看着重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默默的叹了口气。 对此一无所知的顾千兮，借着广袖的遮掩，眉欢眼笑的将五万两银票放进了实验室。 “谢谢你们的招待……嗝！” 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冲送她出门的小伙计挥了挥手。 “……” 招待？ 小伙计眼皮突突一跳，嘴角的笑意在顾千兮二人转身出门那一刻，彻底凝固。 一碟子芙蓉糕、一碟子水晶糕、一碟子玫瑰酥饼、一碟子奶皮酥…… 一个、二个都这般能吃…… 纵使家里有金山银山，都不够这二人祸祸的！ 将来哪个倒霉蛋要是娶了她俩，就擎等着家徒四壁、倾家荡产！ 第7章 挫骨扬灰 “小姐！咱们又不缺银子，你干嘛要把那么好的宝贝拿去当了？”还死当！ 刚出当铺没几步，秋月就噘着嘴抱怨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不缺银子的？”这世上还有不缺银子的人？ “即便缺银子，柳姨娘给了那么多首饰头面……为什么非要当“传家宝”？！”秋月瘪着嘴，眼眶都红了。 顾千兮扭头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珠子是我在路边捡的。” 海氏一个寡妇靠着替人浆洗缝补养大两个儿子，怎么可能有“传家宝”那种玩意儿！ 别说顾家没有，就是有，能给她一个庶女？ “……” 秋月薄纱下的双眼瞬间瞪成了铜铃，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那是云大将军的铺子！！！ 小姐这是…… 不想活了吗？ 呆愣了片刻，她慌慌张张的拽着顾千兮钻进了不远处的小巷子。 “小姐，要不我们……”秋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把银票给云大将军还回去？” “银货两讫，凭什么要给他还回去！” 顾千兮低头理了理被秋月拽得有些皱巴巴的袖口。 本来就是抱着要坑他一笔来的，银子都到手了，岂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原主伤重不治虽说是咎由自取，但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如果不做点什么…… 又怎对得起她的那声…… 姐姐！ 秋月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一通，声音也跟着有些打颤，“小姐……” “安啦！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顾千兮笑着把手伸进秋月的帷帽里，轻轻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蛋。 “可是……” “没有可是！” “万一……” “没有万一！” …… 秋月神色纠结，有些迟疑的望着顾千兮，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小姐……” “你不信我？”顾千兮撩开帷帽下的薄纱，一张气呼呼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我的小祖宗！”秋月慌忙将她撩开的薄纱重新放了下去。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条小巷子，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小祖宗，我信你了，还不行吗？” 跟着这种不省心的主子，她就是不被打死，总有一天也会被吓死。 罢了！罢了！一条贱命，左右不过多活几十年，少活几十年。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顾千兮低头踢着石板路上的小石子，娇软的嗓音委屈到不行。 哀怨的语气，听得秋月胸口一窒，不由得红了眼眶。 “小姐，我知道小姐……”她垂着头，不自觉的扣着手指。 “可是云……他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秋月不怕死，却怕辜负了柳姨娘的嘱托和信任。” “少爷打小就养在夫人身边，与柳姨娘也……”不亲近！ “偌大的顾府，真正心疼柳姨娘的也只有小姐你。”说到这，秋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 顾千兮震惊的抬起头，莫名心虚。 这孩子咋这么不经逗？！ 顾千兮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那珠子不是我捡的，是我去万佛寺上香，一个大师送我的。” “大师说，我命中会有一大劫，那珠子可在劫难时，保我性命无虞，待我劫难过后，让我再将珠子卖出去，让它去渡下一位有缘人。” 秋月抬手抹了抹眼泪，语带哽咽，“所以小姐才把那珠子卖给……” “佛渡有缘人！今后，他于我，只是一个陌路人。” 说完，顾千兮暗暗叹了口气。 她这是把上辈子没来得及撒的谎，今天一次性补齐了。 …… 将军府 阴沉着一张脸的云逸辰一回到将军府，就怒气冲冲的吩咐影三去把内鬼找出来……… 挫骨扬灰！ 胆敢把他的消息卖给那不要脸的女人，摆明是活腻味了。 一时间，将军府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刀下冤魂。 私下里，都暗暗咒骂那个无耻的内鬼，惹将军不快不说，还搞得将军府鸡飞狗跳、人欢马叫。 …… 另一边，吃饱喝足的二人悠哉悠哉的往皇城最大的那家牙行走去。 刚到门口，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衫的牙侩就迎了上来。 “二位是要买奴仆还是房屋田地？” 言语间，牙侩隐晦的打量了衣着素净的顾千兮一番。 襦裙式样虽简单，不过眼毒的牙侩还是认出了，那是徐州的烟云纱，一匹要价就得好几十两银子。 “我想买个铺面和庄子，铺面要宽敞、位置好、人流量大的，最好是两层，庄子也要大一点，最好离皇城近一些，能依山傍水，那就更好了。” 迎着牙侩的打量，顾千兮一口气将她的要求都说了出来。 如果资金充裕的话，她准备自己种桑养蚕、缫丝、染色、织布。 “有的，我们牙行现在就挂了好几处铺面和庄子，二位若是有空，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好不容易遇上了个豪横的主，又是铺面又是庄子的，说什么都得拢住了。 顾千兮点了点头，“有空。” 见她点头同意，站在一旁的小伙计飞快的跑去后院牵出了马车。 牙侩见顾千兮二人上了马车仍戴着帷帽，虽有些诧异，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销售热情。 马车行了好一会儿，车外的嘈杂声越来越甚，顾千兮掀开车帘瞧了瞧，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你让我们来看的铺面不会就在这条街上？！” 这条街道路太窄，一辆马车通行看着都费劲，街道两旁的房屋看着也有些陈旧，摆摊的人多，显得街道越发狭窄和脏乱。 赶车的小伙计忙拉住了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坐在前室边上的牙侩笑着扭头掀开了车帘，“这条街可不差，热闹、往来人也多。” 顾千兮嘴角抽了抽，“我想要街道再宽敞一些，铺面房屋可以再新一些的，最重要的是，位置要好，铺面一定要宽敞，最好是上下两层的那种。” 牙侩呆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的点头，“有的，就在南大街上，才建好的，皇城有钱人的买卖都在哪儿，但是这价钱……” 第8章 不能太贪 “价钱不是问题！” 话一出口，顾千兮就笑了。 上辈子没敢和开发商说的话……今天也说了。 “行！我现在就带二位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牙侩自然是连连点头。 街道狭窄，马车想掉头是不可能了，小伙计只得催着马儿继续向前走。 七弯八绕，走走停停，等出了这条街道，到了南大街时，午时都过了。 下了马车，便瞧见了宽阔整洁的街道，四周都是首饰铺、玉器铺、绸缎铺…… 牙侩一边掏钥匙一边介绍道：“这铺面的主人是一个官夫人，因为她夫君调动了官职，要去别处上任，所以才着急出手。” 顾千兮跟着牙侩上上下下转了一圈，这铺面上下两层，面积还是挺大的，后面还有一个两进的小院可以住人，瞧着还行。 顾千兮看着牙侩问道：“这铺面要多少银子？” 这地段也还行，只要价钱不是太离谱的话，她就要了。 牙侩笑道：“这铺面是才建好的，地段也好，所以这价钱自然要高些的，要两万两银子。” 顾千兮想了想，“可以，不过你得负责帮我办好地契、房契。” “没问题！”牙侩笑着点头。 顾千兮说的“负责”，牙侩自然是懂的。 这么大的一单生意，卖主给他的佣金就够他吃喝几年了，做人不能太贪，过犹不及。 “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再去看看那几个庄子，看好了，房契、地契，我一同就给办了。” 顾千兮抬头看了眼天色，刚准备点头。 “咕噜咕噜～～”一个突兀的抗议声响了起来。 小伙计尴尬的红了脸，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我不饿……” 小伙计一脸稚嫩，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这要是在现代，还是赖在父母怀里恣意撒欢的宝…… 顾千兮笑了笑，“要不还是先找个酒楼吃饭？时辰还早，吃饱了，咱们再慢慢看。” 因为记挂着下午还有事，几人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酒楼。 此时已过了饭点，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 等菜都上了桌，牙侩才发现隔壁桌的顾千兮只叫了一壶清茶。 “我们去牙行前才用了点心，你们随意！”顾千兮端着茶杯低头抿了口润了润嗓子。 秋月掏银子把两桌的账结了后，又无声无息的站到了她的身后。 “别站岗了！坐下喝点水。”顾千兮抬眸扫了秋月一眼。 她自认在现代已经算性子沉稳的，但好像一穿到这，就显得有些…… 幼稚了！ “奴婢不渴！”秋月摇了摇头。 小姐、姨娘待她好，是小姐、姨娘仁厚，她若在外也不知分寸，那便是僭越。 “小古板！”顾千兮软糯糯的骂了声，随手拎起茶壶倒了一杯，递到她手边。 “谢谢小姐！” 秋月左右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飞快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殊不知，这一切落在隔壁桌的牙侩眼里，却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求求你……求求你……” 一个妇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闹哄哄的。”酒楼掌柜低头拨着手边的算盘，皱眉问道。 “我去看看。” 跑堂的小伙计放下手中的托盘，麻溜的跑到酒楼斜对面的人堆里瞅了眼，又快速折了回来。 “有一个妇人跪在济仁堂门口求齐大夫救她昏迷不醒的相公，头都磕破了。” 坐在靠窗边的白脸书生放下手中的酒杯，冷哼了声。 “磕破？磕死又如何？药铺又不是善堂，若是病人家眷都来磕几个头，药铺生意还做不做了！？” “可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做大夫的见死不救，总归是愧为医者。” “是啊！医者父母心……” 酒楼掌柜停下了拨算盘的手，叹息了声，“齐大夫也不易，赤贫如洗的病人每日都有，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做大夫的家里即便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流水似的穷困患疾之人。 “把你身上的银子和这些，都拿去给那妇人。” 顾千兮摘下耳环，又将腕上的那对翡翠镯子褪下，包在手帕里递给秋月。 “是！”秋月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出了酒楼。 虽然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隔壁桌的牙侩还是将顾千兮主仆二人的一言一行收入了眼帘。 他神色微动，却未言语，默默的端起了小伙计放到他手边的茶杯…… 片刻不到。 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妇人跟在去而复返的秋月身后走了进来。 “小姐，她非要……”秋月低着头，哭唧唧的把手中的两张薄纸递到顾千兮面前。 “……” 顾千兮目瞪口呆的看着秋月手中的卖身契，微微错愕了一下。 “那些东西本就是些身外之物，嫂嫂何须如此，还是把这收回去！” 顾千兮皱起眉，将秋月手中的卖身契递回到妇人手边。 妇人双膝跪地，避开了顾千兮递到她手边的卖身契，抬手抹了抹眼泪，神色坚定。 “小姐对相公的救命之恩，蓉娘与相公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余生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动静一大，酒楼里那几个零星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些身外之物就算我借给嫂嫂应急的，以后嫂嫂有了再还我！嫂嫂还是赶紧去照顾你家相公，小女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顾千兮将卖身契塞到妇人手中，头也不回的拉着苦着一张脸的秋月出了酒楼。 牙侩二人见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跟了上去。 牙行挂的那几个庄子其实离皇城都不远。 牙侩一咬牙，直接摒弃掉了那几个存在一定问题，但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的庄子。 “去城东那个庄子。” 小伙计拉缰绳的手倏得一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跳上马车的牙侩。 城东那个庄子依山傍水，紧邻护城河，水源便利，又都是肥水田。 前些日子，牙侩不是还说，等存够了钱就要将它买下来。 “傻愣着干嘛！等天黑呀！”牙侩板着脸白了眼满脑子疑问的小伙计，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这就走。”小伙计按下心中的好奇，扯了扯缰绳，让马儿跑了起来。 第9章 大肉包子 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庄子的大门口。 顾千兮二人放下帷帽上的薄纱，起身下了马车。 牙侩带着顾千兮主仆二人在庄子里看了一圈。 庄子依山傍水，风景确实不错，房屋看着也气派，比她现在住的那个庄子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离皇城也近，作坊设在此处，送货取货都方便。 “小姐，对这庄子可还满意？”牙侩笑着询问道。 “这庄子要多少银子？”顾千兮挑眉，不答反问。 “两万两银子！” 牙侩笑了笑，用手指着面前的田地，“前面的肥水田是六百亩，后山的山地是一百亩。” 顾千兮清了清嗓子，“我要了！不过……” “行！”听着和女儿年岁相仿的娇软声音，牙侩笑着点了点头。 这小铁公鸡！ 对那素昧平生的妇人倒是大方，几百两一对的翡翠镯子，说送就送。 买个房置个地反倒是抠抠索索的，昧他百八十两的佣金，眼都不带眨的。 “小姐明日若是方便，就带上买铺面和庄子的银子，咱们一起去衙门办理过户。” “明日？今日不行吗？”顾千兮抬头看了眼天色，拧眉道。 古代衙门下班都是这么早的吗？ “小姐若是带够了银子，想今日办妥也是可以的，不过就要抓点紧了。”牙侩也抬头看了眼天色，笑着道。 一路快马加鞭，再加上牙侩的关系，一切都办得很顺利。 总算是赶在衙门散衙前，办妥了铺面和庄子的过户手续。 …… 顺着梧桐树下了院墙，累瘫了的顾千兮径直回了厢房，鞋一甩就上了雕花大床。 身子乏得厉害，顾千兮阖着眼养神，浑身骨头像要散了架一般。 回庄子这一路还是小伙计送的，这副身子也太弱了。 等成衣铺和庄子的事步入了正轨，她还是得好好锻炼锻炼这副身体。 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浮云。 怎么说她在皇城也算是有房、有地…… 有根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死了，钱没花了，这种人间惨剧在她身上再次上演。 这条失而复得的小命，她势必得珍之惜之。 …… 几日后，天渐渐破晓，庄子上那只领头的大公鸡就迫不及待的飞上墙头…… 雕花大床上的某人眉头一皱，翻身的同时将棉被往头顶一扯。 每日天不亮就叫叫叫叫叫…… “周扒皮”最好求神拜佛，海氏别放她出去，不然等她出去了，就只能…… 嘿嘿！ 起锅、烧油…… “吱！”一声轻响，屋门被轻轻推开。 “小姐该起了！”秋月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被窝里的人儿懒懒的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小姐醒醒！你今日不是约了牙侩要去买些奴仆吗？” 见床上的人儿半丝想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秋月又往水盆里多添了些热水。 “对哦！”雕花大床上的某人猛的翻身坐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还要去吃徐记牛肉面和大肉包子。” 秋月：“……” 小姐以前不是说，牛肉面和大肉包子都是给那些下苦力的脚夫填肚子的吗？ 那日…… 小姐扒着车窗…… 是想吃…… 洗漱完，惦记着吃徐记牛肉面和大肉包子的顾千兮主仆二人驾轻就熟的顺着梧桐树翻出了院墙。 徐记包子铺其实就在皇城根脚下，距离城门也就百八十米的距离。 店面不大，却很干净，包子皮薄馅大，价格也实惠。 来往的客商每每路过，都会进去歇下脚，吃几个香喷喷大肉包子，再喝一碗老板熬的苦茶水，解乏又提神，胃口好的，再吃一碗加了老汤的牛肉面，回味无穷。 “两碗面、两个大肉包子。”顾千兮使劲耸了耸鼻子，挑了个角落的空桌坐下。 太香了！ 她都有些同情那些守城门的士兵了，天天这么闻着…… 不用吃饭，咽口水都饱了。 “就我们两个，别站着了，坐下！”顾千兮笑着把乖乖站在一旁的秋月拖到身边坐下。 因为是背对着大街，又是在角落里，完全不用担心被路过的顾府上下看见，顾千兮把帷帽一摘，随手放在了一旁。 “小姐……”秋月眉心一皱，下意识的看了眼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 “安啦！顾……他们不会来这的。”顾府那么多大厨，那群大尾巴狼怎么可能来这种小店吃早点。 两人正嘀咕着，碗大的大肉包子和香喷喷的牛肉面就上了桌。 “好吃！”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顾千兮鼓动腮颊，嘴里嘟嘟囔囔的。 穿过来这么久，总算吃上了顿适口的。 秋月的厨艺……说可口都要昧良心，撑死也就能入口。 也就是她好养活，若要换一个嘴刁的，还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样。 “……嗯！”秋月嘴角抽搐了一下，点头。 小姐以前很端庄的，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一言一行，皆是大家小姐的从容高雅。 也不知从何时起…… 或许是皮开肉绽的从女牢出来，亦或许是鲜血淋漓的被老夫人罚去了庄子…… 秋月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顾千兮心里有些发毛。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顾千兮匆忙将最后一点肉包子塞进嘴里，用手背胡乱蹭了蹭脸颊。 “……没有！”秋月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管如何，小姐能把云将军抛至脑后，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顾千兮点点头，也不再问，视线也从秋月满是心事的脸上收了回来。 谁心里还没点不愿意吐露的小秘密，她不愿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停在了徐记包子铺门口。 身穿玄色锦衣的云逸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影三，大步流星的朝角落的空桌走去。 “两碗牛肉面、四个包子。” 麻利栓好了缰绳，对着小二吆喝了声的影三紧跟着走了进来。 中气十足的嗓音莫名耳熟。 “小姐……”不经意的一眼，看得秋月心惊胆颤，她慌忙低下头，悄悄扯了扯顾千兮的袖摆。 “有话就说。”顾千兮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嘴里嘟嘟囔囔的。 第10章 狗皮膏药 软糯糯的嗓音虽不大，却听得某人眉心一蹙。 云逸辰循声望去，眸色骤然一沉，压了几日的怒火蹭得就上来了。 这该死的狗皮膏药！ 挖地三尺的查了几日，半丝内鬼的影子也没找到，让他怎么能不气。 窝在军营里忙了几日公务，才进城这又遇上了…… 思及此，云逸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咔嚓”一声。 手中的茶杯硬生生被他捏碎了。 突然的声响，震得众人一惊，纷纷朝角落里望过去。 低头扒拉着面条的顾千兮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抖飞了出去。 她微微偏过脸，顺着众人的视线，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沉着一张脸的罪魁祸首。 眉眼如画，出尘脱俗的容貌矜贵得耀眼，奈何一双黑眸凛冽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北风。 捏碎杯子那只手此刻已然搭在了剑把上。 一看这架势，胆小的众人匆忙扔下几个铜板，夺门而出。 顾千兮眼皮突突一跳，下意识的抓起放在一旁的帷帽，想随着众人一起消失。 “顾千兮！”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顾千兮僵笑着转身，故作镇定的挥了挥手，“云大将军，好巧！你也来这吃早餐呀！” 云大将军？早餐？ 云逸辰一愣，余光扫过顾千兮装模作样的笑脸，脸色又沉了几分。 “巧？”云逸辰咬着后槽牙道。 把他当傻子哄吗？ 皇城这么大，谁都不遇巧，偏偏与她遇巧。 “云大将军慢用，我们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顾千兮扯了扯傻愣在一旁的秋月，转身欲走。 “顾千兮，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云逸辰咬着后槽牙，冷哼了声。 “若以后再出现此等巧事，你爹那个大理寺卿也就算做到头了。” 云逸辰心中忍不住冷笑了声。 若不是顾念与顾泽轩的同窗之谊，他早将这个女人剥皮抽筋，岂容她时不时在他面前晃荡。 “云大将军的教诲，民女必当谨记于心，笃之于行。” 帷帽往头上一戴，顾千兮拽着秋月一溜烟跑没了影。 “去查！”云逸辰微眯着眼，冷冷的盯着顾千兮二人消失的拐角处。 将军府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手伸到他的军营里…… 这女人，果真是不想活了。 …… 拐角处，秋月手忙脚乱的戴好帷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小姐……”秋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早上小姐说吃肉包子，她还觉得奇怪，搞了半天，还是为了云大将军。 顾千兮扶额，“真的是巧合，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哔了狗了！ “真的？”秋月还是有些不信，毕竟小姐之前可没少制造和云大将军的这种巧遇。 “比珍珠还真！”顾千兮敲了下秋月的额头。 “那以后，我们不会再遇到……云大将军了！”秋月揉着额头，试探道。 “不会！”顾千兮笑着揉上她的小肉脸。 除了那张脸，顾千兮完全t不到那个家伙的点。 至于原主和他的那些过往，人都不在了，孰是孰非还重要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原主照顾好她的亲娘，让她走得安心一点。 也不枉她占了原主的身子一场。 二人一路笑闹，走走停停，原本拘谨得紧的秋月也放松了不少。 待二人逛到牙行时，巳时都已过半。 才迈过牙行的门坎，小伙计就笑着迎了上去，“二位里面请，师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人都找齐了？”顾千兮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道。 对于人口买卖，她打心眼里是排斥的。 但涉及到商业秘密，请人始终不及买来的人放心。 有卖身契在手，不怕他不老实安分。 若是做的好的，她自然也不会亏待的。 “齐了，齐了，这几日我师父东南西北的牙行跑了个遍，就差没跑断腿了。”小伙计忙不迭的点点头。 短短几日，能凑齐那么多绣娘和美女，也只有他师父办得到。 在屋里听到动静的牙侩笑着起身，撩开门帘快步走了出来。 “要你小子多嘴！”牙侩横了小伙计一眼，扭头朝顾千兮笑了笑，“人都在后院，小姐随我去后院挑！” “好！”顾千兮点了点头，跟着牙侩去了后院。 院子很大，东一堆西一群站了不少人，几个胆子大的婆子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时而低语时而掩唇笑作一团。 顾千兮大致扫了眼，绝大多数少女身上的旧襦裙都是补丁摞着补丁，还有些洗得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面黄肌瘦的样子一瞧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安静，都过来站好。”牙侩站在廊下大喊了声。 院子里小声聊着的也瞬间闭了嘴，快速来到廊下的台阶前站好。 眼睛不由自主的暗暗打量着站在牙侩身旁，戴着帷帽的顾千兮二人。 一时间，偌大的小院除了细微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牙侩笑着指了指廊下，“小姐，这边的粗使婆子十五两银子一个，中间心灵手巧、擅长刺绣的绣娘是三十五两银子一个，角落里的那些女子虽也会刺绣，但是技艺不精，是二十五两银子一个。” 顾千兮透过薄纱仔细的扫了眼廊下的众人，当视线落到最角落时，她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或许是察觉到顾千兮投来的视线，最角落的妇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小姐赏蓉娘与相公一碗剩饭，蓉娘与相公愿为小姐鞍前马后，端茶送水。”说完，便恭恭敬敬朝顾千兮磕了一个头。 顾千兮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身旁的牙侩，薄纱似乎也遮挡不住她眼中的冷意。 “这事可不赖我，是她自己找来的。”牙侩摆手笑道。 “小姐莫怪牙侩，的确是蓉娘自己找过来的，蓉娘与相公虽不能吐珠衔环，但愿效蛇雀之报。”蓉娘说着，又给顾千兮磕了一个头。 顾千兮暗暗叹了口气，“嫂嫂可想好了？签了卖身契，可就不能反悔了？” 听到顾千兮松了口，蓉娘慌忙又俯身磕了一下，“小姐活命之恩，蓉娘与相公余生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第11章 后果自负 有了蓉娘这个毛遂自荐的成功案例，其他人也就待不住了。 “小姐挑我！我能挑能扛还会洗衣做饭。” “小姐挑我，面食、点心、煎烹熬煮我都会。” “小姐挑我，挑我，买菜、算账、四大菜系我都拿手。” …… “都闭嘴！”见一下子乱了套，牙侩板着脸呵斥道。 牙侩这一吼，台阶下的众人纷纷住了口，巴巴的望着廊下的顾千兮，再不敢言语。 顾千兮粗略挑了挑，选了十来个合眼缘的婆子，少女自然都选的肤白貌美大长腿，绣娘倒是不挑，三十来个绣娘高矮胖瘦通通都要了。 给了银子，办好卖身契，顾千兮将那十几个少女都送到了铺面后面的小院。 又给了蓉娘五十两银子，让她去购买一些柴米油盐。 绣娘和婆子自然都送去了庄子，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才算安置好了。 装修铺面的工匠也都是牙侩帮忙找的。 顾千兮不厌其烦的和工匠反复确认了装修所要的效果。 直到工匠完全清楚明白了，她才拖着快散架的小身板爬上了秋月雇来的马车。 “小姐，我给你捶捶。”秋月眉心微拧，细声道。 看着自家小姐这一日忙得连口热茶都顾不上喝，半点忙都帮不上的她也只能为小姐捶捶背捏捏肩了。 “铺面和庄子的事，别往外说。”顾千兮斜靠在车窗边，阖着眼懒懒的开口。 “奴婢明白。”秋月轻点了一下头，手不紧不慢的在顾千兮肩上轻轻捶着。 顾千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明日我得出趟远门，你在庄子上小心些，别让守门的婆子觉出了异样。” 为了误导看门的那些婆子，顾千兮二人已经许久不在小院里大声言语，走路也尽量放轻步子。 久而久之，婆子们对小院里的静寂也就习以为常。 “出远门？不行！”秋月皱着眉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小姐打小连皇城地界都没出过…… 看秋月皱着一张小脸，顾千兮强忍着笑意，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买了那么多绣娘、婆子，不能将她们都供着！若是不尽快找到布料，让她们忙活起来，你家小姐我要不了几日就被她们吃破产了。” 秋月：“可……” “放心！我会找两个可靠的婆子一起出门，若不是庄子上离不得人，我真想带着你一起去玩几日。”说到这，顾千兮笑着揉了揉她圆乎乎的小脸。 “可……”秋月小脸皱作一团。 “别可啦！乖！”顾千兮乖哄道，白嫩的指尖不忘在秋月的圆脸上轻捏了一把。 她真是爱死了这嫩嫩滑滑、水润q弹的手感。 小表弟也是这般软qq萌乎乎的…… “小姐，到了。”秋月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顾千兮，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顾千兮掩去眼底的怅然，轻轻“嗯”了声，戴好帷帽，起身下了马车。 穿过林子，二人熟门熟路的顺着梧桐树的粗大枝丫溜进了小院。 凑合吃了碗秋月的拿手绝活—————有盐无味清汤面，顾千兮冷得有些发僵的身子才暖和了起来。 等秋月回了屋，躺在床上的顾千兮才闪身进了实验室临时休息室的洗漱间。 四十度的水温微微有些偏高，但对于她现在这副单薄、畏寒的身子却是刚刚好。 痛痛快快冲了一个热水澡，重新躺回床上的她左右不过一刻钟便沉沉的睡去。 …… 此刻城郊军营主帅营帐内，却是灯火通明。 书案前，沉着一张脸的云逸辰再次将案上的宣纸揉作一团，狠狠地砸在了满是纸团的地板上。 影三战战兢兢的站在营帐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营帐内揉纸声频率的增加，他的脑袋垂得越发低了。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碍了营帐内那头怒虎的眼。 也不怪他家主子大发雷霆，实在是…… 唉！ 军纪严明的云家军居然会出贪财忘义之辈，胆大妄为的出卖主子的行踪给那谁谁谁！ 等主子把那厮揪出来…… 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影三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影三哥，这晚膳……”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侍卫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有些为难的看了眼灯火通明的营帐。 晚膳热了一次又一次，再热下去就没法…… 入口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遭瘟的惹着了他家将军，千万别被他逮着了，逮着了定要他好看。 影三忽然发觉额头凸出来那个大包越发疼得厉害了。 “要送你送！”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十分戒备地道。 半个时辰前，他才冒了一个头，就陷些命丧。 他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那么想不开，再去…… 找死！ 再说了，主子身子骨那么好，饿个一顿两顿又能怎么着。 “影三哥……”小侍卫抿了抿唇，小模样可怜得紧。 影三瞄了一眼门缝，压低声音，“叫影三爷都没用，主子正在气头上，进去不是……” 说到最后，影三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都还没有娶过妻纳过妾，没有体验过温香暖玉抱满怀…… “影三哥，到底是哪个遭瘟的惹着咱们将军了？”小侍卫看了眼营帐，随即两眼放光的往影三身边凑了凑。 “呃……” 面对这么一个黑白无常都站面前了还要往前再凑几步的货，影三嘴角不可控的抽搐了一下。 “影三哥，你就说说嘛！我就想知道，除了那个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还有谁可以让咱们将军如此气急败坏的。”接连两顿都吃不下饭。 在长公主府那次，形势那么险峻，都险些失了那啥…… 他家将军也没气得两顿吃不下饭啊！ 小侍卫心中一声长叹。 谁叫他家将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样貌俊朗就不说了，关键还有个对他比对亲儿子还亲的皇帝舅舅。 也不怪皇城那些名门贵女哭着喊着求着要嫁给他。 唉！ 说到底还是怪他家将军太招人了。 “说够没有？说够了就给我滚进来！” 一声怒吼震得营帐外的二人心惊胆战。 影三还好，抖了抖，片刻后就恢复了常态。 小侍卫可就惨了，端着托盘的手那么一抖，汤汤水水流了他一身。 晚膳是彻底泡了汤。 第12章 不是好事 翌日一早，草草吃了些秋月精心准备的黑暗料理，顾千兮碗一搁、嘴一抹，拍拍屁股就溜了。 秋月站在梧桐树下，眼瞅着她家小姐顺着院墙角的枝丫一溜烟没了影。 她幽幽的轻叹了口气，折回了屋子。 一路颠簸，已然习惯了牛车这款交通工具的顾千兮宛如坐了一圈加强版的摇摇车。 跳下牛车，她直奔牙行而去。 刚跨过门坎，小伙计怔了一下，随即就笑着迎了上来。 “小姐，今日又准备添置点什么？” 顾千兮笑道：“想买一个小院子，位置不能太偏的，你师父呢？”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她扭头看向比她稍微高一丢丢的小伙计。 “师父一早陪人……” 小伙计刚想把顾千兮往里让，一身深蓝色长衫的牙侩就快步走了进来。 “晨起，喜鹊在枝头喳喳叫，原来今日是有贵客到。” “今日我还真不是什么贵客，就想买个小院子，一进二的便好，房屋要新一点，不能太偏。”顾千兮笑了笑，简要说明了需求。 “也不能太贵！”顾千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从冤大头那里坑来的银子已经花了七七八八了，再不省着点，她真怕那群婆子绣娘刚跟着她就要饿肚子。 那几百亩田地还在那荒着，买种子、请人耕种、日常管理…… 还得买辆马车代步，有了车，还得有个驾车的…… 哪哪都要银子。 实验室里的那些东西…… 安全起见，还是少拿出来为妙。 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当成了妖孽、怪物，那才真要完犊子了。 暂时不能开源，那就只能节流。 种地……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想当年，研究所团建，她栽种的辣椒苗，那可是受到过农民伯伯的夸奖。 “小铁公鸡！” 牙侩心里笑骂了声。 “一进二的小院，我们这里还真有几个，你若有空，我现在就带你去瞧瞧。” “好！”顾千兮轻点头。 若不是怕实验室里的那些布料拿出来引人生疑，她才不会在这节骨眼上买院子。 随着牙侩看了几个小院，顾千兮最后选了一个离铺面近一点的小院。 面积虽不大，但胜在交通方便，四通八达，房屋看着也极新。 院中还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虽是初春，却也有几丝新绿掺杂其中。 钥匙一到手，顾千兮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眼见着三百两银子又化了水。 送走了牙侩师徒，顾千兮迫不及待的把昨天晚上挑拣出来的那些素锦、云锦、丝绸和锦缎移出了实验室。 又细细的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混进太过出奇的布料，顾千兮才上锁走人。 刚锁好院门，顾千兮就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瞥了眼。 “小姐！” 见顾千兮回头，腕间挎了个小包袱的蓉娘拽着身旁的中年男人快走了几步，冲着她福了福身子。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中年男人也拱手行礼。 “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无非就是几两碎银子的事，哪里当得起救命恩人这一说。”顾千兮笑了笑道。 “小姐，可要去铺面看看，工匠们今日一早就过来了。” 知道顾千兮不愿多提伸以援手之事，蓉娘忙转移了话题。 “不了！我还得去马市看看。”总是雇车也不方便。 顾千兮想想又是一阵肉疼。 中年男人笑着道：“小姐是想买马车？” “你会挑马吗？”顾千兮薄纱下的眼睛一亮。 让她挑猪行，挑马…… 呵呵！ 中年男人点头道，“小人家里早些年贩过马，所以略懂一二。” “那行！你们俩同我一起去！”顾千兮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马市在皇城西北面，距离这儿可不近，中年男人也是个利落人，片刻不到马车就雇来了。 等顾千兮和蓉娘都上了车，中年男人才跳上前室和架马人并坐在一处。 已近正午，街道来往人多，架车人也只能牵着缰绳，缓缓而行。 顾千兮摘下帷帽，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依着她家主子的曼妙身段，蓉娘料想她这位主子的容貌定是不俗。 虽然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但还是被顾千兮出尘的容颜惊艳了一下。 瓜子小脸，水雾雾的眼睛，鼻尖小巧，朱唇一点，活脱脱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粉黛未施亦是如此，若是…… 难怪自家主子成日要戴着帷帽。 有时候女子生得太美，又没有足够强大的保护，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顾千兮挑眉看着蓉娘，声音娇软，“你听说过顾二小姐吗？” 蓉娘一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小姐说的是大理寺卿家的顾二小姐吗？” 皇城上上下下估计就没有不知道顾二小姐的，她虽未见过，但顾二小姐的传闻，她听得可不少。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何会乍然提及那个身名狼籍的皇城第一草包美人。 “是！”顾千兮点头，声音仍是那般娇甜软糯，让人听不出喜怒。 “顾二小姐……婢子倒是听说过一些，只是……很多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耳听又怎能尽信。” 蓉娘不知道如何回答才算正确，只能选择一个中庸的回答。 或许在她潜意识里，觉得主子和那位顾二小姐存在一定的关联。 她不认为主子会莫名提及一个与她毫无相干的人。 “你倒是会说话！”顾千兮笑了笑，不置可否。 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似是而非的答案。 是个聪明的！ 蓉娘心一惊，忙俯下身子，“婢子自幼没了双亲，公公婆婆怜婢子孤苦，将婢子养育成人，婆婆最常教导婢子的一句话就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婢子不才，不会说话，若是惹了小姐不高兴，愿受小姐责罚。”说完，便磕了一个头。 “你婆婆教导得没错，你做的也没错，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顾千兮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伸手扶起弯腰屈膝的蓉娘。 据史料记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跪拜之礼。 那么，在这个史料里没有记载的地方，又是何人何时制定的跪拜礼仪呢？ 第13章 左膀右臂 “我若告诉你，谣言大多属实，你当如何？” 顾千兮收敛了一下心神，把脑中那丝荒诞不羁甩了出去，笑着对蓉娘说了一句。 “小姐说谣言大多属实那就是大多属实。”蓉娘望着笑面如花的主子，眸色笃定。 “如果我说，我就是那皇城第一草包美人—————顾二小姐，你又当如何？”顾千兮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置可否的戏谑。 “无论小姐为何人，婢子的忠心可昭日月，绝不会做那背主忘恩之事。” 蓉娘言语间已经跪在一旁不停的磕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坚定。 “起来！别跪着了！名声已经够坏得了，要是再落下个苛待下人的名声，我这个顾二小姐算是彻底完了。” 顾千兮眉眼弯弯，唇角逸出一抹浅笑，伸手扶起了蓉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现在还是窝在庄子里闭门思过的待罪之身，抛头露面的事还是得蓉娘来。 顾千兮的坦然，着实让蓉娘愕然了一瞬。 可那一瞬过后，蓉娘对皇城的谣言和主子口中大多属实的“大多”…… 存疑！！！ 她实在很难将面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子与声名狼藉的顾二小姐扯到一处。 但不管如何，她和相公只需知道：眼前这位，是他俩的救命恩人，此生的贵人，足矣！ 若是中年男人知道蓉娘此刻心中所想，定要叹一句。 心有灵犀一点通！ 敛起心神，中年男人将视线与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前方。 敞开心扉的顾千兮与蓉娘二人聊了一路。 也大概了解了蓉娘与王福贵这对夫妻的坎坷半生。 唏嘘世事无常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有错过这一对得利的左膀右臂。 不等顾千兮感慨完，王福贵已经将骏马选好并配上了促榆树的车厢。 长长的颈项，柔顺的鬃毛和飘逸的尾巴，走起路来鬃毛一抖一抖的，透着油油的亮光。 身形匀称，肌肉结实，步态优美，无不展示出马的健壮和驯良。 不愧是干过贩马营生的，就连顾千兮这个外行都瞅出点了门道。 出了马市，王福贵架着马车按着原路返回。 顾千兮打量了一圈，心里甚是满意，崭新的车厢散发着木材特有的清香，如今她也算是有车有房还有地的土大款了。 人生苦短！ 等她赚够了钱，领着她的便宜娘……还有她的便宜弟弟一起周游列国去。 去游一游这里的河山，吃一吃这里的美食，撩一撩这里的帅哥，看一看这里的美女…… 王福贵将小院桌案上的锦缎搬上了马车，便跳上前室，吆喝车马儿往城外的庄子走。 马车刚驶过门口，看门的婆子就笑着迎了上来，冲着刚下马车的顾千兮福身道。 “小姐！” 顾千兮微微点头，“去找几个人来把这些锦缎搬到绣坊去。” “是！”看门的婆子福身退下。 片刻不到，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快步走了过来向顾千兮行礼。 顾千兮将重新用毛笔描过的成衣设计图交给了管事的婆子，又与绣娘们细细说了注意事项。 午饭是在庄子吃的，就是煎烹熬煮都会那个婆子做的。 虽算不上美味佳肴，但比秋月做的黑暗料理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 通往徐州的山道上 “哟呵！还是一个美人儿！” 为首的山贼用长枪挑飞了顾千兮头上的帷帽，满是戾气的眸子划过一抹流光。 “小脸和身段都不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说话的山贼一脸猥琐，眯着绿豆眼上下打量着被蓉娘和王福贵挡在身后的顾千兮。 “这还用说吗？你们看这小脸嫩得……” 接着就是一阵下流、无耻的哄笑声。 等顾千兮从天雷滚滚中缓过神来，为首的山贼已经再次向他们逼进。 顾千兮抿着唇，强迫自己要镇定，可那隐在广袖里微微抖动的手，还是表明了她此刻的紧张。 要是单纯的求财，她不介意财去人安乐。 可这些山贼…… 她不用抬眸，都能感觉到这些山贼身上散发的浓烈杀气。 对于这些手里有过人命的贪婪狂徒，杀人越货自然做得是得心应手。 即便她现在把身上剩下的那几千两银票全部都砸出去，只怕今日他们三人也是…… 有来无回。 “求各位好汉行个方便，我们在皇城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变卖了所有，买了这俩马车，准备去投靠远在徐州的亲友，各位好汉如果看得上这马车，权当我们夫妻二人和妹子孝敬各位好汉了。” 王福贵挡在蓉娘和顾千兮二人身前，躬身朝着向他们三人逼进的山贼拱手道。 燕国初春的风虽比不上数九寒天的北风冷冽，但在外呆久了，那冷飕飕的春风还是会冻得人发颤。 就这，王福贵额头的汗水从山贼出现那一刻就一直没停过。 顾千兮垂眸看着砸在黄土里瞬间没了踪影的汗水，唇角仿若无意识的微勾了一下。 “在这倾国倾城的小美人面前，那破马车算个屁啊！” “对呀！这破马车能值几两碎银子，我们把小美人往皇城一搁，多得是给我们送真金白银的……” “大哥，我想……” “想个屁！这个是要卖大价钱的，不能脏了身子。”为首的山贼横了身旁的小个子山贼一眼，眼底的狠戾毫不掩饰。 小个子山贼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知道啦！不过，等卖了银子，你一定要给兄弟们多找几个醉欢楼的姑娘帮兄弟们降降火。” 为首的山贼豪气的一挥手，“事成之后，给你们找十个八个皇城名妓，又有何妨？” “我要那个青荷……一想到她那个细腰……啧啧……”说话的山贼砸着嘴，嘿嘿一笑。 小个子山贼咽了咽口水，“那我要青软。” “你小子也就那点出息，小时候你娘没让你吃过饱饭还是咋滴？” 接着又是一阵猥琐的哄笑…… 顾千兮额角几丝黑线闪过，隐在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来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地方，好容易有了车有了房又有了田地。 距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更近了一步的节骨眼…… 来了这么一群渣渣！ 老虎不发威，他们真当她是hellokitty！ 第14章 路见不平 谁敢破坏她憧憬的未来，她就敢掘他家祖坟。 在这个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时代，面对这群想把她卖进青楼的山贼，她能做的就是拼死一博。 顾千兮磨着后槽牙，下意识的往前挪了一步。 挡在顾千兮身前的蓉娘发现她这一举动，慌忙将她护在身旁。 顾千兮微微侧过脸，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放心，随后扭头看向慢慢逼进的山贼，眸色骤然一沉。 “放了我哥哥嫂嫂，我随你们去。”眉目如画，声音娇软。 轻描淡写的仿佛说的不是余生欢喜，而是无关紧要的天气变化。 “小……妹！不可！”王福贵震惊的回头。 若不是看见与他同款震惊模样的蓉娘，他都要严重怀疑刚才那一句话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她是主子，即便死…… 也应该他们夫妻二人死在她身前。 王福贵额头的汗珠仿若关了水龙头，慢慢停止了外渗的迹象，原本慌乱的眸子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 “不可！”蓉娘红着眼眶慌忙摇了摇头，护着顾千兮的手顿时又紧了几分。 夫妻二人万万没想到，生死关头，主子会做这样的选择。 山贼们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嘿嘿一笑。 “你、你、你一个都跑不掉。”小个子山贼眯着眼，狞笑着挨个指了指顾千兮三人，猥琐的目光最后落在蓉娘身上，“老是老了点，不过模样还行，卖到窑子里，熄了灯，也能凑合……” “看到那片黑压压的山崖没有？那下面的野狼每日都会守在崖壁边，就等着吃那新鲜热乎的人肉。”为首的山贼舔着后槽牙，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恶狠狠的开口。 如毒蛇一样冰冷、黏腻的目光扫过几人，末了，一寸不避的黏在了顾千兮粉嫩的瓜子小脸上。 她即便不扭头，都能感受到那两道恼人的灼热视线。 顾千兮平了平心绪缓缓抬眸，“如果你们确定能将一具女尸卖出天价，那你们随意！”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山贼们脸上洋溢的得意轻轻滞了一下。 “小妹，不……” 紧皱着眉头的王福贵话才刚出口，就被蓉娘抢了先。 “我们夫妻二人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如果我们走了，怕也没脸活在这天地间，天若要亡我们，那就让我们死在一处，也算全了我们夫妻之前发下的誓言！” “对！”王福贵郑重的点头。 “哥哥嫂嫂放心，小妹自会照顾好自己。”顾千兮拉着蓉娘的手暗示的捏了捏她的手。 见蓉娘夫妻二人还不放心，背对着山贼的顾千兮又向二人投去了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意。 为首的山贼眼眸轻轻一动，看向顾千兮的目光更是多了些许深意。 静默良久，为首的山贼扭头看着身旁的手下，清晰而阴沉地道：“放那夫妻二人走！” 众山贼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出声。 “大哥，不行……” “大哥，不能留后患！” 为首山贼身旁的左右二将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什么时候我的命令要说两遍了？”为首的山贼眼一眯，浑身充满了阴冷的气息，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眼见着众山贼没了气焰，顾千兮微微勾唇，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朝着为首的山贼福了福身。 “哥哥嫂嫂此去徐州山遥路远，嫂嫂体弱，还望好汉发个善心，将这马车舍给他们二人。” 众山贼气得一个倒仰，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小个子山贼瞪着眯眯眼，率先跳了出来，“小娘们你别给脸不要脸！” “大哥，这马看着不错……” …… “架着马车滚！”为首的山贼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狠戾的双眸旁若无人的落在她身上，仿佛想将她看透一般。 后者像是没看到，浑然不觉，扭头看向蓉娘，莹白精致的瓜子小脸露出一抹浅浅轻笑。 “珍重！” 夫妻二人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笃定，咬着牙转身，然后向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看着马车消失在弯道处，小个子山贼一蹦老高，“看够了没有？” 顾千兮也不言语，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的冷意，掩在广袖下的手蓦然收紧。 这一幕落在众山贼眼中，无疑是胆怯了。 “愣着干嘛！走啊！还等着爷抱你不成！”小个子山贼眯着眯眯眼，两眼放光的往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的顾千兮身边靠去。 电光火石间，一个黑影闪过，没等靠上去的小个子山贼瞬间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几尺开外的乱石堆上，没了气息。 众山贼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男人。 顾千兮多少怔了一下，掩在广袖下的手微微松动了一些。 她望着一身墨色锦袍，面具遮面的男人，脑子里飞快闪过两个加黑加粗的词：英雄、大侠。 “狗杂碎，找死！”站在山贼头头左手边的山贼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冲了上去。 “往后退。”面具男低语一句，随即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闻言，顾千兮识趣的转身走开，将场地给他们让了出来。 为首的山贼看了眼退到上风处静静围观、不发一语的顾千兮，眸子流转了一下，并未言语。 一来二去，左右不过几招，那个山贼便被面具男夺了大刀，出气多进气少的倒在了一旁。 “一起上！” 不知道哪个山贼喊了一句。 众山贼齐齐的挥动着手里的兵器朝着面具男冲了过去…… 一柱香的时间，众山贼一个接着一个的躺下了，只剩下为首的山贼还在挥舞着手中的长枪…… 顾千兮强撑着发软的腿，心惊肉跳的看着地上那横七竖八的死尸，眸底难掩慌乱。 穿来这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时代，她虽说早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当这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时，她不免还是有些心惊。 她既不是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送上去给人打，用爱来感化世界的耶稣。 也不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地藏王菩萨。 第15章 烂泥一堆 她早过了天真的年纪，也在新闻报道、头条、热点…… 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性丑恶。 她不愿去做一个丑恶的人，但不代表她就要去做一个站在道德高峰上，用圣母光环普照人间的玛利亚。 顾千兮咬着唇，时刻观察着打得难分难解的山贼头头和面具男二人。 一盏茶的功夫，有些体力不支的面具男渐渐落了下乘，眼见着山贼头头越战越勇。 顾千兮默默将握得生热的瓶子拧开，捂住口鼻，泼向了下风处…… 一股带着丝丝甘甜的特殊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战在一处的二人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四肢发软、头昏脑胀。 不消片刻，二人便瘫倒在地，成了烂泥一堆。 等到气味散尽，顾千兮才走到山贼头头的身边，狠踹了一脚。 正在这时，将马车藏匿在远处，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夫妻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姐，你没事？” 蓉娘小心避开那东歪西倒的死尸，煞白着脸，壮着胆子跑到了顾千兮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紧随其后的王福贵步伐从容，举止沉稳了许多，若是没有那额头狂飙的冷汗就更显镇定了。 “我没事！多亏了这位英雄舍命相救。”眉头微皱的顾千兮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的面具男身上。 不过，蓉娘夫妻二人还是从她颤抖的双手和摇摇欲坠的小身板，觉出了她的忐忑与恐惧。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主什么仆…… 三人硬着头皮合力将那些死相难看的死尸扔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崖底。 “这个山贼大当家怎么办？”王福贵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恣意挥洒的汗水，有些为难。 死的还好，扔下去算完，可这活的，扔下去…… “扔！”顾千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趁他病，要他命！ 说话间，已经上手去扯山贼头头的腿，蓉娘没有半分迟疑，上前扯起了山贼头头的另一条腿…… 山贼头头才是这山贼的万恶之源，只要他活着，早晚会东山再起。 此祸患不除，这附近的小老百姓就都得战战兢兢的活着。 过路的人还得折他手里…… 听着山崖底传来的那声闷响，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王福贵回去架马车的时候，顾千兮和蓉娘又找来了细土，将有血迹的地方都仔细掩盖了一遍。 …… 等马车驶进了青州地界，昏迷不醒的面具男才幽幽醒来。 “头还晕吗？”早在他睫毛轻颤的时候，顾千兮就注意到了。 面具男有些紧张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面具还在，才皱着眉头沉声道：“是你下的毒？” “那不是毒，是……药。”顾千兮摇头解释，“我是看你体力不支，所以才……” “这是要去哪里？”面具男挣扎着坐了起来，撩开了车厢的纱帘。 她说的是不是事实，他心里自然清楚，也就不再纠结。 毕竟她没有害他的理由。 “青州。”顾千兮借着他撩开的车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 “那些山贼的尸体？”面具男忽的想起。 那么多尸体，若是引起…… “都扔下悬崖了。”顾千兮从窗外收回视线，云淡风轻的道。 “最后那个家伙呢？”面具男瞥了眼坐在顾千兮身侧的蓉娘，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一起扔下去了！” 经过一日的缓冲，她忐忑不安的小心脏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杀了他？”面具男直勾勾看着顾千兮，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杀人可不是杀鸡，一刀下去，扑腾两下…… 他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是如何提刀砍人的。 “差不多！”顾千兮没有否认。 毕竟那么高的悬崖扔下去，就算摔不死，也是要被狼啃食的。 顾千兮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大恩不言谢！以后，英雄若是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如果我说现在就有事呢？”面具男挑眉一笑。 他自然看出了她的情绪不高，一个娇滴滴的小人儿，经过那等血腥之事，不被吓病，已经算难得了。 顾千兮一愣，眼皮莫名的跳了一下。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强撑起一丝笑意，“请说！” 不是她虚情假意，确实是她没有想到……这家伙的事来得…… 这么快！ “我最近无处容身。”面具男强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给顾千兮投去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不是他喜笑，实在是对上这么一个表情丰富，举手投足自成一派的小人儿，一会儿一个不同的小眼神，小心思还真是百转千回。 “不知英雄想在何处安家？”顾千兮笑了笑，两个甜甜的梨涡顿时爬上了她莹白的精致小脸。 容身之处还不简单，有银子哪哪都是容身之处。 实验室里的银票买个大宅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何处安家？没想过！”面具男认真的摇了摇头。 “……”顾千兮脸上的笑意登时有些发僵。 这家伙是逗她玩吗？ 若不是顾念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顾千兮真想一脚把他踹下车去。 顾千兮抿了抿唇，脸上维持着浅笑，“那英雄……” “我叫张龙。”面具男往角落里的软垫靠了靠，自顾自的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张龙？ 我还赵虎呢！ 看着他大爷似的模样，顾千兮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那张大哥的意思是……”顾千兮仍努力撑持着嘴角那丝快挂不住的浅笑。 “我打算跟着你混段时间，等以后找着好的下家再作打算。”面具男说着就阖上了眼，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小人儿下的确定不是毒吗？ “……” 找着好的下家…… 再作打算！！！ 理是这个理，可…… 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 顾千兮狠狠的瞪了眼阖着眼养神的面具男，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坐在一旁的蓉娘望着气呼呼的主子，眼底略过一丝笑意。 几天相处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主子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第16章 祸国殃民 马车进了青州城，倚靠在车厢内打盹的张龙才坐直了身子，慵懒的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宽敞的正街上，一家挨着一家的布庄，小伙计的揽客声更是此起彼伏。 “停车！停车！”张龙急吼吼撩开与前室隔开的车帘对着驾车的王福贵说道。 “英雄有事？”王福贵慌忙拉紧了手中缰绳，待车停稳，扭头问道。 顾千兮也从车窗外收回了视线，有些诧异的望着一惊一乍的张龙，直觉他是见着什么熟人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歇歇脚了！好几日没沐浴，这身子都臭了！”一边说着一边还拉起身上的墨色锦袍闻了闻。 王福贵下意识的看向顾千兮，后者下巴微不可察的轻点了一下，王福贵这才重新架马向着不远处的客栈而去。 “袍子也应换了。”张龙嫌弃的扯了扯身上锦袍，给顾千兮甩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顾千兮笑道，“缺什么少什么，张大哥尽可同王管事说，无需客气。” “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张龙笑嘻嘻的说道。 绕是被银色面具遮去了半张容颜，车厢内的二人仍能从他喜笑颜开的嘴角，瞧出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行人要了三间上房，王福贵和蓉娘是夫妻，自然是要住一间的。 蓉娘进客栈就为顾千兮要了热水，小二手脚也麻利，片刻间，内室里的浴桶热气蒸腾，散发出缭绕的云雾。 小二得了赏银，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蓉娘随即栓好门栓，“小姐连日赶路也累得紧，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婢子伺候你沐浴，挑选丝绸也不急在这半日。” “不用伺候了，你也去歇着！”顾千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轻一摇头。 “是！”蓉娘福身退下。 栓好门栓，顾千兮一个闪身进了实验室的浴室…… 她虽没有洁癖，但是一想到客栈人来客往，一个浴桶被nnnnn人泡来泡去…… 这个时代既没有滴露、来苏水，又没有84、94消毒液、漂白粉、高锰酸钾…… 庆幸她还有一个实验室。 …… 翌日，东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咚咚咚……” 精神尚可的顾千兮刚做完了一套瑜伽动作，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略显诧异的顾千兮将瑜伽垫往实验室一扔，环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才迈步向门口走去。 蓉娘拎着从小二那要来的热水壶恭敬的站在房门口。 “小姐！”见门打开，蓉娘笑着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 经过两个多月的潜移默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四有五好青年的化学博士已然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完美诠释：由俭入奢易。 “相公昨日约了一家以前相熟的丝绸商，小姐可要去见见？”蓉娘轻轻的为顾千兮梳理着垂落在腰际的青丝。 “见见！”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天高皇帝远，顾府的手脚即便再长，恐怕也伸不到这几百里之外的青州！ “那张公子……”蓉娘抿了抿唇，面露些许为难之色。 顾千兮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不管他，我们办我们的事，他爱干嘛干嘛！” 对于这个救命恩人，她只有两个字—————麻烦。 张龙？ 呵呵！ 她总感觉那个神秘的家伙不是一个简单的主。 但愿他不会给她们带来什么未知的麻烦。 毕竟她这条捡来的小命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 不得不说，蓉娘有着一双巧手，简简单单一个垂鬟分肖髻，愣是让她梳出了几分娇媚之感。 双眸似水，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顾千兮清纯脱俗的绝色容颜。 绕是知道前两日顶着一个单髻的娇小人儿是一个娇俏小美人，张龙此刻仍被眼前莲步轻移的人儿晃了一下神。 明明只是一个发髻区别，怎么就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小人儿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丽。 豆蔻年华容貌就这般出众，来日长开了，还不知道如何的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听说此时青州雾山的杜鹃花开得好，张大哥可要去瞧瞧？”趁着小二去端吃食，顾千兮粉唇淡淡的勾起一丝笑意。 张龙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本公子向来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不过，你既如此盛情相邀，本公子现在吃你的喝你的，又怎好驳了你的面子，那就同去！” “……” 顾千兮竭力克制着扶额的冲动，很生动的向他扔了个白眼。 “不是同去，是你一个人去，我们来青州是办事的，不是游山玩水，所以……”说到最后，顾千兮将昨日他抛出的你懂的眼神又还给了他。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张龙倏得睁大了眼睛。 “……要不……我让王管事买个人陪你玩？”瞬间有些气弱的顾千兮试探着开口。 “要不……买两个？”眼见对面某人如刀锋般的眼眸从她的身上慢慢滑过，顾千兮没出息的又补了一句。 “哎呀！算啦！算啦！等我们办完了事，陪你去总行了！”顾千兮默默叹了口气。 无比后悔把这个麻烦捡了回来。 早知道…… 最后，某个麻烦也死皮赖脸的随着一起去了。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丝织物，顾千兮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绸缎庄老板也是一个实诚人，不厌其烦的给顾千兮讲解着各种锦、缎、绸、绉、罗…… 锦又分为：云锦、素锦、菱锦、蜀锦、织锦…… 缎又分为：罗文缎、金丝缎…… 绉又分为…… …… 绮的唯美、绫的素馨、罗的旖旎、绸的高贵、缎的优雅、纱的朦胧、锦的华丽…… 越了解越惊叹，顾千兮不得不感叹古人的大智慧。 两个时辰下来，她也能将这些丝织物的好坏优劣辨认得个七七八八了。 除去色彩不够丰富这一点，各色丝织品的品质丝毫不输现代技术生产出来的丝织品。 就顾千兮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知名大品牌旗下的服装，一直都是沿用古代的织造工艺。 “午时都已经过了。”手中的茶盏往茶几上一搁，某麻烦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19章 驷马难追 顾千兮一行人的马车刚离开雾山不久，姻缘桥头又有一对年轻男女从小径绕了回来。 年轻男子刚拿起放在姻缘石脚下的刻刀，准备在姻缘石上刻下二人的名字，抬手间…… 险些被一个名字晃瞎了眼。 稀奇古怪的名字多了去了，但是这…… 唉！ 也不知道这名字的主人是不是她爹娘捡来的！？ 即便是捡来的，也不该取这种名字…… 莫非是…… 有仇！！！ “表哥！天快黑了！你在看什么呀！快些刻！”年轻女子抬头望了眼天色，轻声催促。 “马上就好！”顾不上感慨的年轻男子随即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寻了个相对宽敞的位置，一刀一刀刻了起来。 …… 刚踏进客栈房间，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的顾千兮趁着蓉娘下楼，慌忙溜进实验室吃了颗感康，预防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感冒。 不知道是感康效果太好，还是原主这个小身板被她锤炼得日益康健。 那一粒感康下去，回皇城的一路别说喷嚏，半丝感冒的迹象都不曾有过。 货物走水路自然要比陆路快些，等顾千兮一行人紧赶慢赶回到皇城。 小山堆似的蚕茧已经整齐的堆放在了漕运的大仓库里。 也顾不上回庄子，顾千兮马不停蹄的安排人手忙活起来。 王福贵要负责庄子里的丝绸织造和即将要开始下种的田地以及山地的桑苗栽植。 架马这差事自然也就无暇顾及。 最后，立志吃一辈子软饭的某麻烦就被顾千兮盯上了。 “你说过要养本公子一辈子的！”躺在软榻上的某麻烦猛的抬起头。 “这两日不是忙嘛！你就帮帮忙呗，过两日我忙完了，就去牙行买个会驾车的，顺带再买两个小厮伺候你。” 顾千兮满脸堆笑的倒了杯热茶送到某麻烦的手边，就差上去捶肩揉背了。 “那你上次不是还说，让本公子尽快找下家吗？”接过茶，某麻烦脸上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绕是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顾千兮也能透过另半张脸觉出他笑容的古怪。 “那我上次还说了，以后，养你一家呢！”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 “那你以后还让本公子找下家吗？”抿了口茶水润喉，某麻烦幽幽的问道。 “那肯定不会，毕竟咱们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过的！”顾千兮咬着后槽牙陪着笑。 若不是等着马车去取货，她绝逼会扑上去咬死这厮。 “那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某麻烦看了眼已经开始磨牙霍霍的小人儿，见好就收。 毕竟真要把这小人儿逗炸毛了，遭殃的还是他。 春风徐徐，吹暖了燕国皇城的角角落落。 可远在万里之外，本该是四季如春的楚国，此刻却是急风骤雨、血雨腥风。 楚国京都———忘川 高大的宫墙内杀声震天，随处可见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将士短兵相接。 昔日金碧辉煌的宫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狰狞恐怖的死尸，鲜红的血液更是顺着一节一节的阶梯一路往下，曲折蜿蜒的流进了宫墙外的河道里…… 一时间，水流并不是十分湍急的护城河里，猩红一片。 而执导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章元宵，此刻正端坐在养心殿的软榻之上，冷眼盯着床榻的方向。 “逆子！” 耀眼的明黄色锦帐内传出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孤才是太子，父皇的嫡长子！”章元宵微眯了眯眼，眸底寒意彻骨。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成了床榻上那人口中的逆子。 是他母后崩逝那刻，还是他亲亲小姨迈进他母后的坤宁宫那刻，亦或是那厮呱呱坠地…… “逆子！你不会如愿的！”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咳嗽充斥着偌大的养心殿。 章元宵冷笑了声，“父皇不会还惦记着，让你的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宝贝儿子回来继承你的皇位？” 明明他才是尊贵的嫡长子，天命所归的皇太子，为什么…… 为什么那人偏偏更属意那个成日只知道游山玩水、恣意玩乐的家伙。 明明他母后才是与那人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 可结果呢？ 他母后崩逝不过百日，那人却转身将他的亲小姨欢天喜地的抬进了坤宁宫。 也不知他母后在天上看着，会不会心寒。 即便到了此刻。 榻上那人还苟延残喘的盼着那厮回来继承皇位…… 那厮是他血浓于水的儿子，难道他就不是吗？ “他早晚会回来的，他回来之日，便是你命丧之时。”锦帐内又传出来一声嘶声力竭的怒吼。 “父皇还真是疼孤啊！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记挂着孤的项上人头。” 章元宵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阴冷的语气，夹杂着让人胆寒的凌厉。 “不过，父皇尽管放心！孤已经派了暗卫去寻你的那个宝贝儿子，知道孤是怎么和暗卫说的吗？” 说到这，章元宵一双冷冽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明黄锦帐内的那人，咄咄逼人的神色里有着不可名状的执着。 好似看不到那人肝胆欲碎，他便誓不罢休一般。 “畜……牲！你想对初儿……做……什……么？”锦帐内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句。 畜牲？ 章元宵心中一声冷哼。 他的好父皇还真是被逼得没招了！ 如此粗言秽语都出口了。 “做什么？” 章元宵笑了笑，脸上的冷意顿时散去了不少。 “父皇放心，孤就算不顾天下人幽幽之口，也要顾及父皇的血脉昌盛，所以，必不会做那取兄弟性命的糊涂事。” 顿了半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不过，为了孤以后的天下太平，楚国江山万代不朽，父皇的宝贝儿子、孤的亲弟弟势必得受一点皮肉之苦。” “畜……牲！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口鲜红猛的喷向了明黄色的锦帐。 星星点点的鲜红在耀眼的明黄锦帐上晕染开来，宛如奈何桥边的彼岸花一般猩红夺目。 第20章 千娇百媚 秋月放下手中的水盆，见雕花大床上的主子丝毫没有要起的准备。 她快步走到雕花大床边，俯身低语，“小姐，该起了！” 被窝里的人钻出头瞄了一眼黑乎乎的窗户，身子一翻，又钻进了被窝。 “小姐，今日千娇百媚开业，你昨日说了，要早些去看看的。”秋月轻声提醒。 “……” 顾千兮在心里默叹了口气，腾的翻身下床，睡眼惺忪的走向了外间的洗漱架。 “给姨娘的燕窝和干果待会别忘了拿。” 顾弘文不在，海氏又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便宜娘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好在便宜娘肚子里还有一个顾弘文的种，不然真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奴婢晓得！”秋月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记得嘱咐陈妈妈出门取东西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钻了空子，姨娘以后若是缺什么少什么，让陈妈妈直接去千娇百媚找蓉娘。” 洗漱完，顾千兮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秋月将她的一头青丝梳成了男儿的单髻。 二人收拾妥当拎着包袱出门时，夜色还未完全退去。 顾千兮凭着感觉越过院墙，正欲转身，猛的撞上了一个黑影。 “唔……” 顾千兮头皮一麻，本能的张开嘴…… 声嘶力竭的惊呼声没能出口，刚刚张开的嘴就被黑影捂得个严严实实。 “是我！别叫！”黑影压低了声音。 “要死啦！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墙角根底下招鬼吗？”顾千兮一把拍开捂着她嘴的大掌。 恨不得扑上去咬这大麻烦几口。 险些蹦出来的小心脏此刻仍七上八下的胡乱蹦哒着。 某麻烦瘪着嘴，满脸无辜，“你自己说，今日要早些去千娇百媚的，你们两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所以……” “所以你就闷声呆在这？”顾千兮心头微软。 此时虽然已近春分，但春夜里的风依旧刺骨。 这大麻烦说到底，也就和她小弟一般年纪。 倘若她的家人知道了他如此这般，指不定如何心疼。 “待会让蓉娘给你熬碗红糖姜茶祛祛寒。”顾千兮的声音不经放柔了几分。 “哟！不错嘛！都知道关心本公子了！”某麻烦咧嘴一笑。 “赶紧走！再磨磨唧唧，天都要亮了！” 话语间，顾千兮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造孽哟！ 一天天吃的比猪差，起的比鸡早…… 有钱人家的猪偶尔还能沾点荤腥，海氏让婆子们塞进来的，不是萝卜就是白菜，要么就是菠菜、土豆。 这是把她当兔子养吗？ 一路哈欠连天的顾千兮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了林子。 临上马车，堪比闹钟的大公鸡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跳上墙头，伸长脖子，叫唤起来。 此时天边已微微有些发白，某麻烦轻扯缰绳，车厢内早被他加上了软榻，急行也不会太颠簸，但他仍细心的避开路上的坑坑洼洼…… …… 寂静的皇城内，除了卖早点的人家已经早早起身准备，绝大多数的人儿都还处于睡意刚浓、好梦正酣。 此刻本应空旷无比的南大街上，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二、三十辆马车。 裹着红绸的招牌上写着千娇百媚四个大字。 穿着天水碧同款襦裙的少女们有条不紊的将熨烫好的襦裙挂在了特制的衣架上…… “你去把待会要展示的襦裙再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破损、漏针……” “你去让那些姑娘们少吃些，告诉她们，绝对不能喝水。” “你去让那些婆子们多准备一点糕点……” …… 顾千兮抵达千娇百媚时，天空已经放亮。 排列整齐的马车后板架上和店铺门口，都已经铺上了簇新的红毯。 一楼、二楼的衣架也挂满了色彩亮丽、绣工精美、款式新颖的襦裙。 靠门口的角落，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做工精美异常的团扇。 “小姐！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蓉娘笑着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 “你做事，我放心！”顾千兮唇角弯弯，打量着她这一个多月的心血。 半个时辰后，皇城街道上盛世空前的热闹。 二十八辆铺着红毯的马车，缓慢有序的行驶在皇城最宽阔热闹的街道上。 最让人震惊的是，每一辆铺着红毯的后板架上都站着一个身着华丽襦裙的年轻女子。 修身的长裙，宽大的袖摆无一不精致、唯美。 或妖艳，或清纯，或雍容，或高贵，或优雅，或妩媚…… 春风一过，轻柔的裙摆就被轻轻吹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樱花漫天飞舞。 清新幽微的香气四下飘散，衬得车架上的女子们宛如九重天降下的玄女一般。 街道两旁的看客们被眼前一幕震得一愣一愣的。 “哪里来的花瓣？还有香气！”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半眯着眼，着迷般的嗅了嗅飘散在空气中的幽微花香。 “是樱花。”和书生站在一处的男子伸手接住了一瓣粉紫。 围观众人又是面色一震。 “月宫里的嫦娥也不过如此了！” 伴随着不知何人的一句感慨。 拥挤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这些襦裙好漂亮，色彩搭配也巧妙，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那个粉色的襦裙好娇俏，完全不似我们平时所穿的粉色。” “绿色的襦裙也好清雅……” “你们快看，那似粉似紫的轻纱罗裙也好美！” …… “构思新奇、用色大胆、色彩绚丽，绣艺精美……你们燕国这皇城还真真是卧虎藏龙啊！” 翡翠轩二楼，一个手握折扇的年轻男子眉眼轻挑，薄唇含笑，漂亮的桃花眼内勾外翘，显得多情又勾人。 “弃武从文的摄政王大人这是想弃文从艺了吗？”云逸辰低头睨了眼从楼下缓缓而过的车队，调侃道。 桃花眼男子轻摇折扇，笑得云淡风轻，“听闻燕国大理寺卿顾弘文家的二小姐绣技了得……” “赵！炎！” 不等桃花眼男子说完，云逸辰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桃花眼男子笑得越发欢了，“几月不见，愚兄竟不知贤弟对那顾二……” 话未说完，桃花眼男子惊觉一物迎面而来，下意识的一个闪身。 “啪”一声 前一刻还好好呆在云逸辰手边的茶盏，已经在桃花眼男子身后的墙角处碎成了渣。 第21章 轰动皇城 “愚兄又不与你抢，至于如此吗？”赵炎扭头看向墙角处的茶盏残骸，啧啧两声。 “真活腻了？”云逸辰微挑眉头，右手同时搭上了剑把。 “愚兄错了！”赵炎一个闪身，上前按住了云逸辰搭在剑把上的手，妖孽般的俊脸上赔着小心。 也不知道那些女子都看上这厮什么了？ 腹黑？ 傲娇？ 性情冷漠？ 脾气暴躁？ …… 数不清、道不明、言不尽的臭毛病。 也就那张脸…… 稍稍能见人！ 长相偏阴柔的赵炎打从心底里不愿承认，眼前这厮的剑眉星目远比他的绝美来得英姿飒爽、雄姿英发。 “章元宵逼宫的事，你知道了！”见那厮还臭着一张脸，赵炎忙转移了话题。 “边关来报了。”云逸辰点头道。 以章元宵的能耐，做个守城之主已属勉强，偏偏非要去抢楚国那独一无二的宝座。 也不知为了发妻遗愿，早早立下这么个糟心太子的楚皇会不会懊悔不已。 “此事你怎么看？”赵炎拎起茶壶重新倒了杯热茶放到云逸辰面前。 燕国、楚国、赵国实力旗鼓相当。 唯有齐国不管是国力还是兵力都比燕、楚、赵三国逊色许多。 但架不住人家齐国有一个盛产美人的京都—————咸阳。 一年一年的往燕、楚、赵三国的后宫里输送着美人。 就这样，与实力天差地别的几国相处起来也算是融洽。 毕竟，皇帝舒坦了，满意了，做臣子的，谁又会去找那不自在？ 至于其他那些偏远的小国，土地贫瘠，风沙又重，也没有哪个大国愿意浪费财力物力，翻山越岭的去捡一块没有半分油水的鸡骨头。 可章元宵这么一闹，动荡不安的楚国势必成为别国案板上的肥肉。 吃肯定是要吃的。 关键这肉怎么分才好？ 燕国、赵国两国交好，有些事，自然是要先说断，后不乱。 肥肉可口，但为此引起了不必要的纷争，让某些有心人乘虚而入，反而不美。 “章元宵这次逼宫，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云逸辰摩挲着茶盏，意有所指的看了赵炎一眼。 据坐镇咸阳的绣衣使者传来的消息，章元宵一直与楚皇的宠妃兰秀暧昧不清。 料想这次章元宵的逼宫，定有那宠妃兰秀的一份功劳。 兰秀又是齐国敬献给楚皇的。 那么齐国在此次逼宫事件里，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是觉得，齐雍那个老匹夫在里面推波助澜了？”赵炎桃花眼猛的一掀，双眸陡然划过了一丝厉芒。 齐雍的浪子野心，燕、楚、赵三国的国君也不是不知道。 出于对诸多原因的考量…… 更多的是，都不愿比对方多浪费一点点财力、物力、兵力…… 唯恐失了先机。 这也是齐国送来的美人从未在燕、楚、赵三国的后宫里孕育过子嗣的原因。 就是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都被掐死在萌芽状态了。 这一点，三国国君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扶持章元宵，他又能从中谋取到什么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国的动荡不安只是一时的。 齐雍若是想趁此时吃下楚国这么大一块肥肉，就不怕撑死？ 云逸辰凉薄的唇瓣冷冷的勾起，“兰秀怀孕了……” “不会是章元宵的！”桃花眼轻挑了一下。 楚皇卧病在床已有三月，此时兰秀肚子蹦哒出一个孩子。 估计是个人都明了这个孩子来路不正。 “是谁的还重要吗？”云逸辰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不屑。 “……” 不重要你还说？ 赵炎深吸了一口窝囊气，谁叫他打不过这厮呢！ “那你们燕国打算怎么办？” “机会千载难逢，自然是不能错过的！”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云逸辰起身走到窗边，将那车队走后留下的嘈杂声通通关在了窗外。 赚足了大家眼球的车队仍大张旗鼓的行进在皇城宽阔的街道上，喜欢热闹的小儿拽着父母一路跟随。 而千娇百媚成衣店内，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客似云来。 头戴帷帽，薄纱遮面的顾千兮站在店铺与小院之间的那扇屏风后，观察着每个客人眼中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 “小姐！红豆枣泥糕做好了，你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秋月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走了过来，糕点散发出来的甜糯香气，勾得她口水直冒。 “你也吃！待会记得给蓉娘和那个大麻烦也送些去。”顾千兮捏起一块往嘴里塞。 “哪个是大麻烦？” 不等秋月开口，某麻烦就已经从后面的院门口走了进来。 拿起红豆枣泥糕吃的同时不忘在顾千兮的帷帽边缘敲了一下。 “不是让你去休息吗？你又跑哪里晃去啦？”顾千兮白了眼某麻烦，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二十一世纪，小屁孩的作天作地美其名曰：叛逆期，没想到古代的孩子也有这毛病。 “本公子兜里一文钱都没有，能去哪里晃！”三两口解决掉一个红豆枣泥糕的某麻烦随手又拿起一个往嘴里塞。 “前几日不是才给过你一张银票吗？”顾千兮眉头一皱。 “你还好意思提那张银票，雇一辆马车二两银子，二十八辆要多少银子？要不是本公子口齿伶俐，能言善道，就被那牙侩扣在牙行了，本公子真要被牙侩卖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某麻烦往嘴里塞着红豆枣泥糕的同时不忘冷哼了声。 这小财迷就给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雇马车不是一两银子一辆吗？”顾千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疑惑。 “哪谁知道！？反正牙侩说了二两银子一辆。”某麻烦顿时有些气弱。 “你银票都给他了？”顾千兮血压开始上涌。 “嗯！”某麻烦沉沉的“嗯”了声，莫名心虚。 顾千兮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这败家孩子！ 二十二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开销一年了，居然白白给了…… “要不……以后我每顿少吃一点，把这二十二两银子给你省回来？”某麻烦瘪着嘴，可怜兮兮的眨眼道。 第22章 天打雷劈 “精分！” 顾千兮扯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黏腻，耷拉着眉眼，暗骂了句。 自己的卖力表演没有赢得应有的“掌声”，某麻烦撇着嘴不满的哼哼了声。 “也不知道谁说要养本公子一辈子的！” “……” 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她默念了两遍，努力把心中那点愤怒的小火苗给掐灭了。 “你去让庄子上的婆子们今晚多做几个菜，犒劳犒劳大伙儿，记得让婆子备上点米酒，让大家高兴高兴。” 米酒，说是酒，其实也就是酒酿榨出的汁，顶多过滤一下，甜滋滋的，顾千兮喝一次就爱上了。 隔山差五就让秋月去给她买一小坛，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敢多喝，每次一小杯，既补气血又活血。 个把月下来，莹白的小脸越发娇嫩细滑。 “你让本公子去？”某麻烦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 之前要他卖苦力的时候，还知道温言软语的卖乖讨好。 现今…… 这小财迷是…… 装都懒得装了！ “对！赶紧去！晚了，婆子们就买不到好的肉菜了。” 为了备足存货，绣娘和婆子们这个把月没白天没黑夜的赶工。 千娇百媚今日的开门红，离不开她们的辛勤付出。 “哦！对了！你记得叫王管事给他们每人发一两银子，作为她们连日辛劳的奖励。”顾千兮又补充了一句。 “那我呢？”某麻烦幽幽的望着她，清润的嗓音带着些许期待。 顾千兮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轻哼道，“你的就从那二十二两银子里面扣！什么时候那二十二两扣完了，你什么时候就有银子拿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某麻烦哼了声，抓起盘子里仅剩的红豆枣泥糕，气冲冲的走了。 顾千兮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扭头看向站在一旁抿着嘴偷笑的秋月，笑着道：“你也去让这的婆子们多做几个好菜，晚上咱们乐呵乐呵！酒足饭饱了再回庄子。” “是！”秋月福身退下。 …… 酉时一到，千娇百媚就闭门谢客。 “小姐！这是今日的账目和收益。”蓉娘笑着朝顾千兮福了福身，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放到她身边的八仙桌上。 “辛苦了！”顾千兮看了眼身旁的圈椅，示意蓉娘坐下。 “千娇百媚以后的生意若是日日都如今日这般，婢子就是累死都值得。”蓉娘笑着摇头，声音里难掩兴奋。 尽管看到丝绸成品那刻，她已经能预见到千娇百媚的生意差不了。 但她仍旧被千娇百媚今日的盛况震撼到了。 “坐！别拘着，这又没外人。” 顾千兮低头翻看着账本，一页一页大略看了看。 蓉娘笑了笑，也就不再推辞，静静的坐到了一旁。 “总的来说，还不错！”顾千兮合上账本递还给蓉娘。 “团扇……明日还要接着送吗？”蓉娘笑着接过账本，略有些迟疑的问道。 “接着送！不够的话让王管事再送来，一定要确保每一位客人购满二百两银子的成衣后，有团扇可以领取。”顾千兮点头道。 “绣娘们那边，婢子怕来不及！”蓉娘面露难色。 虽然前前后后又添了几十个绣娘，但成衣总归是得一针一线绣出来，急也急不来…… “无事！牙侩那边一直都在找人，实在不行，从外面再招一些绣娘。”顾千兮抿嘴一笑。 心里盘算着再加盖些作坊，庄子大，即使再多两、三百号人也是够住的。 关键，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作坊还是得与住的地方分开。 还有库房……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蓉娘起身重新为顾千兮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放到她身边的矮几上。 “也就你觉得她周到。” 抬手准备推门而入的某麻烦忍不住轻嗤了声。 言语间已经一屁股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主位上。 “张公子！”蓉娘笑着福身道。 “小姐！” 同时，紧跟在某麻烦身后进来的王富贵也朝着顾千兮拱手道。 “王管事辛苦了！”顾千兮笑着撇了眼蓉娘身旁的圈椅，示意他坐下。 “能为主子分忧，是小人的福分。”王富贵连忙拱手道。 “坐！都是自己人，就别说那些虚的。”顾千兮笑着抬了抬手。 “别看人现在越来越多，能让我真正信任的也只有你们。”说到最后，顾千兮轻叹了声。 “小姐放心，婢子与相公就是死，也不会干那吃里扒外的事。” 说话间，蓉娘已经拽着身旁的王富贵一同跪了下去。 “赶紧起来，别动不动就跪！”顾千兮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快步走到蓉娘身旁就要伸手去扶…… 蓉娘避开顾千兮扶她的手，与王富贵恭敬朝着顾千兮一拜，起誓道：“（我）王富贵、（我）蓉娘夫妻二人在此对天发誓，此生若是做一件对不起小姐的事，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若不信你们，又怎么可能把最重要的事交于你们二人。”顾千兮轻叹一声，弯腰扶二人起身。 “敢情这屋子里就本公子一个人不被信任。” 主位上，不甘被晾在一旁的某麻烦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也不傻嘛！”顾千兮歪着头望着某麻烦低笑一声。 四目相对，某麻烦微微晃神了一下，心也跟着跳漏了半拍。 直到读懂了她眼底的揶揄，他才回过神来，故作清冷的咳了声，“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本公子。” “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委屈上了！”顾千兮挑着眉冲他一笑，“要不……明日你去帮王管事做些力所能及……” 没等顾千兮说完，某麻烦云淡风轻的怼了回去，“也不知道谁说要养本公子一辈子的！” “不是你自己觉得不被信任不被重视吗？”顾千兮轻嗤。 同时在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那……你可以交些最最重要的事情给本公子做啊！”某麻烦嘴一咧，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张扬的弧度。 第23章 天还亮着 “什么才算重要的事情？”顾千兮轻挑眉梢，心中陡然间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比如……”某麻烦撇了眼桌上的那摞银票。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顾千兮双眸猛的紧缩一下，不等脑子反应，手已经先一步将桌上的那一厚摞银票尽数揽进了怀里。 “天还亮着呢！”做梦怕是早了点。 蓉娘：“……” 王富贵：“……” “……” 某麻烦怔楞了片刻，随即扭头看了眼透着亮光的窗棂纸。 蓉娘与王富贵面露诧异，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酉时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自然还亮着！ “天还亮着？”某麻烦眉眼间浮现几丝懵懂，继而扭头看着顾千兮问道。 “做梦尚早呀！”顾千兮低头整理着怀中的银票，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 他现在严重怀疑，之前那些关于顾二小姐为了云大将军一掷千金的消息是否属实？ 毕竟面前这个小财迷怎么看，都与一掷千金这四个英姿飒爽的大字扯不上丁点关系！ 蓉娘与王富贵相视一笑，默契的端起了矮几上的茶盏，不去看主位上二人…… 整理好怀中的银票，顾千兮起身进了内室，刚将那摞银票扔进实验室，秋月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匆匆而来。 这间屋子本就是顾千兮的临时休息室，若无她的许可，一干下人自然是不敢靠近。 等米酒也上了桌，秋月利落的取下帷帽，熟门熟路的坐到了靠门口的下位。 “来举杯！”顾千兮率先端起了酒杯。 “愿我们以后所遇之人都是好人，愿我们以后所遇之事都是好事，愿我们……” 在意之人一生都有幸福、健康长相伴。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与心中的苦涩一同被她又咽了回去。 飞快敛去眸中的暗色，顾千兮抿嘴轻笑道。 “愿我们余生有酒有月，夜里有星，水里有鱼，兜里有钱，来干杯！” “干杯！” “干杯！” …… 某麻烦仰头干下了面前的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就像是一团猛火一路往下，最终汇聚到了心窝…… 菜冷酒空时，落日已在西边的尽头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 “秋月，再拿酒来！” 顾千兮噘着嘴，将手中的空酒壶拿到秋月面前晃了晃，一脸娇憨的望着对面的秋月，莹白的精致小脸不知何时已爬满了红霞。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秋月接过顾千兮手中的空酒壶放到了一旁。 “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顾千兮端起面前的空杯就要往嘴边送，坐在她右手位的某麻烦一把夺过她的酒杯，扭头吩咐秋月道：“去让婆子给你家小姐煮些醒酒汤来！” “是！”秋月福身退下。 “不要！姐不要喝醒酒汤，姐还没醉！” 顾千兮眉头微蹙，不满的白了眼某麻烦，言语间，没闲着的手已经端起了他面前的酒杯…… 某麻烦、蓉娘还来不及阻止，他面前剩下的那半杯烈酒便被她尽数倒进了口中。 烈酒入喉，呛得她喉咙火辣辣的，水雾雾的眼眸顿时浮起了一层水光，惹得身旁的某人心尖一颤。 蓉娘慌忙起身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小姐今日怕是回不了庄子了，相公等下送秋月回庄子，那里晚上离不得人。” “嗯！好！”王富贵点头道。 顾千兮所住的庄子，屋里几人都是清楚的，院子外是有婆子看守的，若是被外面的婆子察觉了什么，自家主子就真真是要倒大霉了。 燕国虽然民风开化，但女孩的终生大事终究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即便沈氏顾忌着名声不会肆意拿捏庶女，可顾弘文还有一个寡母海氏，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海氏年轻守寡，性子冷硬，自然看不得娇娇弱弱、撒娇卖俏的妖艳贱货。 偏偏主子的这位姨娘柳氏愣是把海氏最厌恶的三样都占齐了。 平时，顾弘文在的时候，海氏多多少少还要顾忌着与顾弘文之间的母子情分。 如今…… 别说被公派的顾弘文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即便回来了，身旁早已新人在侧的顾弘文对柳氏这位旧人又还能剩多少怜惜？ 对自家主子这位庶女又还能余多少父女之情？ 送走了秋月几人，蓉娘这才去厨房打来热水，细细的为睡得香甜的顾千兮擦了擦身子，让她能稍微睡得舒服些。 蓉娘熄灯出来时，半月已然升上了柳梢头。 熄了灶火的婆子们也早已回屋休息去了。 幽暗寂静的小院唯余下淡淡的樱花香味。 小院角落的暗影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借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月光，早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儿，像是要将她刻进骨子里一般。 半晌后，一双修长的手从床上人儿的精致小脸轻轻滑过。 “若干年后，你可会记得曾经有过一个我……”清润的嗓音似低喃更似自语。 那双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满是红晕的脸庞，朦胧中那双幽暗的双眸在这一刻染上了浓烈的愁色。 “妈妈，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家了……” 睡梦中的人儿小声呢喃。 软糯的声音虽小，背光的黑影还是将这句若有若无的呓语听进了心里。 幽暗中，薄唇轻轻地印在了熟睡人儿的额头，“他日，我若能全身而退……” “布谷～～～” 院墙外，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鸟叫声。 落下的薄唇微微停滞了片刻，随即缓缓起身，抬眸间，一抹落寞在眼底蔓延开来。 “若有来生，愿你我能早些相遇。”再没有他！ “布谷～～～” 院墙外，鸟叫声再次响起。 一丝不耐从幽暗的眸中闪过，随之而来的是唇角边瞬间勾勒起来的苦涩弧度。 轻轻带上房门，黑影纵身一跃出了院墙。 “主子！” 院墙外，几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压低声音拱手道。 “走！” 淡淡的月光下，翻身上马的那人回头望了眼寂静的院落，转身扬起了手中的短鞭…… 第24章 何处寻她 定国侯府 “有趣！” 书房内，身着暗绯色袍服的男子懒懒的倚靠在书桌旁的软榻上，眉目轻挑，抬眸间唇角微勾，只让人心里都随之一颤。 辣条撇着嘴啧了声，“世子，你是没看到啊！千娇百媚的客人一茬接着一茬，就是皇商陈家的霓裳阁也从未见过这阵仗。” “就连老太君和夫人也说明日要去千娇百媚看看呢！”说到这，辣条又撇着嘴连啧了好几声。 “祖母也去？”穿绯色袍服的男子微露诧异。 谁不知道定国侯的老太君素来不喜走动，除了初一、十五去万佛寺上香，几乎是闭门不出，就连皇宫里的宴请也都是能推就推。 那些个贵人、嫔小主被拒了，非但不敢掉脸子，还得笑得一脸真诚的说好话，唯恐让人挑了不是。 下次宴请还得满脸堆笑的递帖子。 谁让人家老太君有一个做太后的亲姐姐呢！ “听姨太太说，千娇百媚二楼有一扇精妙绝伦的越鸟屏风，千金不卖。”辣条躬身倒了一杯热茶送到绯衣男子的手边。 千金不卖？！ 无非就是准备吊起来卖！ 坐等着某个冤大头送上去给她宰呗！ 绯衣男子伸手推开茶盏，瞥了眼不远处的书桌。 辣条顺着绯衣男子视线的望过去，立马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茶盏，颠颠的跑到书桌旁，将那一大盘还滋滋冒着油的羊肉串送到了绯色男子的面前。 “世子，你明日要不要和老太君一起去千娇百媚看看那越鸟屏风？” 辣条悄悄耸了耸鼻子，巴巴的望着悠哉悠哉吃着羊肉串的主子，未来的定国侯—————苏离 “不去！”才怪！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极有可能是“家乡人”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去…… 两眼泪汪汪。 “姨太太还说，千娇百媚的小伙计都是顶漂亮女子！”辣条偷偷咽了咽口水，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也没忘了在那盘羊肉串上打转。 “我们定国侯的漂亮姨娘还少吗？”苏离轻嗤了声。 单看后院他那一大群长相出众的庶弟妹们，谁不夸定国侯爷是皇城脂粉堆里的真英雄。 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随后摆手道，“赏你了！” “谢谢世子，小的有幸跟着世子，那绝对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辣条匆匆咽了下口水，往嘴里塞羊肉串的同时不忘循例来一波彩虹屁。 “世子，明日你真不去千娇百媚吗？”往嘴里塞着羊肉串的辣条还不忘嘟嘟囔囔的道。 姨娘身边的小丫鬟从千娇百媚一回来就满定国侯府显摆，那屏风上的越鸟比神鸟凤凰还漂亮，花花绿绿的，还会发光呢！ “没兴趣！”苏离懒懒的翻了个身，眸光放向了窗外的明月。 “嗝～～” 连打了几个饱嗝的辣条扯起袖口往嘴上一抹，“世子刚才不是还说有趣吗？” “你都说了，那是刚才。”苏离呵笑了声。 老太君要出门，他自然就不用早起问安，不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睡个懒觉，他得多想不开呀！ 再说了，只要知道庙在哪，还怕和尚跑了吗？ …… 翌日 巳时刚过，定国侯府的马车便在千娇百媚门前停了下来。 一身紫罗兰色彩绣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长裙的定国侯夫人周氏被小丫鬟搀下马车时，来往路人皆是一惊。 皇城上下谁人不知定国侯夫人周氏所穿的衣物皆出自皇商陈家的霓裳阁…… 不等众人消化完，周氏莲步轻移的来到下一辆马车前，小心翼翼将一位身穿交颈襦裙的老夫人扶下了马车。 “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也来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有些激动的指着被周氏扶下车的老夫人，惊呼道。 “你不会认错了！”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摇头道。 皇城上下何人不晓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平日穿的衣物，都是宫城里的绣娘们裁制的。 她又怎么可能来这么个昨日才开张的小小成衣店。 “就是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错不了！我去万佛寺上香见过她很多次了。”老妇忙说道。 “这千娇百媚到底是有多大的来头，连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都惊动了！” “惊动不难，难得是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亲自登门。” “千娇百媚这是要取代霓裳阁了吗？” “霓裳阁的陈老爷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鼻子给气歪了。” …… 早在有人认出苏老太君时，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个女子就去后院禀报了蓉娘。 另一个女子则朝着周氏和苏老太君福了福身，“夫人和老夫人想挑点什么？” “我家老太君和夫人想看看你家的越鸟屏风。”周氏身边的小丫鬟轻声道。 女子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那请老夫人和夫人随我上二楼。” 千娇百媚二楼是顾千兮着重打造的精品区，无论衣物或是团扇皆非凡品。 清新典雅的烟纱裙、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搭配浅色的曳地望仙裙、素腰的滚雪细纱衬底的席地长裙…… 原本抱着陪老太君出来随意转转的周氏，刚踏上二楼，就被款式新颖的各式长裙晃花了眼。 “老夫人、夫人，越鸟屏风就在窗边，你们随意。”女子说完，便福身退下。 偌大的屏风被绣得活灵活现的越鸟占了十之五六。 这扇屏风不论是色彩、绣的图案、或是胎骨和边框，不一不精美无比。 无论从正面看，还是反面看，在阳光下看，还是暗处看，金丝银线，闪闪发光，颜色千变万化，光彩夺目，美轮美奂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我这个老婆子竟不知燕国还有此等心灵手巧的绣娘。”苏老太君目不转睛的盯着越鸟屏风感叹道。 “这越鸟如同活了一般。”周氏也由衷的惊叹了声。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实难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可否让老身见一见绣越鸟的这位绣娘？”苏老太君看着负责二楼精品区的其中一个女子问道。 “抱歉！绣越鸟的绣娘不在千娇百媚的绣娘之列，我们也不知能去何处寻她。”女子福身道。 第27章 后果自负 “还请世子爷见谅！那位绣娘确实不曾向婢子们透露过姓名。”蓉娘微微欠了欠身。 “那我能见见你们东家吗？” 苏离轻摇着手里的折扇，眼睛似笑非笑的睨着一脸镇定的蓉娘，没有丝毫焦躁的表现。 “你不会说，你的东家也确实不曾向你们透露过姓名！！”苏离哼笑。 蓉娘被看得有些心虚，笑着再次福身道：“世子爷想见我家主子，是我家主子的福分，可……” “可惜你家主子不是皇城人，素日又爱游山玩水，行踪不定，你们也找不到他。”苏离嘴角轻轻滑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依旧不紧不慢的轻摇着。 “……” 蓉娘脸上的笑意出现了一丝皲裂。 最后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确实如此。” “这些借口是我找的，你家主子就没给你多备点别的借口？” 看着蓉娘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苏离唇角的笑意更甚。 “比如说，他得了麻风或是传染病见不得人，亦或是毁了容没脸见人，实在不行说游山玩水时掉下了悬崖，现在音讯全无。” “世子爷……”蓉娘扯了一下嘴角，有些艰难的开口。 “告诉你家主子，明日午时，我在翡翠轩备了火锅和串串，他若不来……” 苏离起身合上手中的折扇，意味深长的睨了蓉娘一眼，转身阔步离开。 蓉娘咬着嘴唇，眉头紧蹙，一颗心七上八下。 火……锅？ 串……串？ “你确定他是说的是火锅和串串吗？”顾千兮霍然起身，一脸兴奋的拽住了蓉娘，双眼晶亮。 “就是这么说的！”蓉娘微微愣了一下，点头道。 “没事的，你不用紧张。”顾千兮安抚的拍了拍蓉娘有些紧绷的肩膀，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小欢喜。 老天爷是怕她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了吗？ 居然…… “小姐，明日婢子陪你去！”蓉娘紧皱的眉心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她总感觉苏离临走时的眼神很不对劲。 “不用！翡翠楼离这也不远，不会出什么事的。”顾千兮甜甜冲蓉娘一笑，精致小脸掩不住的神采飞扬。 “可婢子听人说，那苏世子以前成日的与狐朋狗友招猫逗狗，烟花青楼……”蓉娘眉头蹙着，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明日他想要对主子做些什么…… 蓉娘都不敢去想后果。 “以前？以前我不也是成日里追在那个云大将军的屁股后面转吗？”顾千兮眯着眼睛笑开。 “小姐，婢子……”自知失言的蓉娘陡然变了脸色，“扑通”跪了下去。 “起来！”顾千兮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扶蓉娘起来。 “以后不准再下跪了！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蓉娘低着头，“小姐……”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没什么好忌讳的，即便我们自己不说，难道别人就不说了吗？总不能因为别人一句闲言闲语，我就去抹了脖子上了吊。” “我不在意了！所以你也不用介怀。”顾千兮轻轻捏了下蓉娘的手，粲然一笑。 “那明日让秋月陪你去。”蓉娘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些。 “好！听你的！”顾千兮轻叹了声。 …… “小姐私见外男，若是被老夫人知道……” 秋月苦着脸，透过薄纱看着越来越近的翡翠轩，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安啦！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顾千兮翻了个白眼，拽着磨磨唧唧不肯走的秋月，混不在意的说道。 “可……男女授受不亲！”秋月抿着唇打量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 “……” 太久没听见，她都快忘了小古板的这句口头禅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看着秋月四下探查的小脑袋，顾千兮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像什么？”秋月紧张的理了理帷帽边上的薄纱。 “像偷偷摸摸私会情郎的怀春少女。”顾千兮戏谑道。 “小姐！”秋月俏脸一红，娇嗔着跺了跺脚。 “不逗你了，时辰差不多了。”顾千兮眯着眼看了眼天色，迈步朝不远处的翡翠轩走去。 “小姐！”秋月满脸无奈的跟了上去。 看样子，她家主子是真的把云大将军甩到脑后去了。 以前，成日开口闭口都是云大将军，几日不见云大将军就像丢了魂一样。 这都两个多月了，自家主子没在她面前提过一次云大将军不说，居然还要去…… 见外男。 翡翠轩的小二远远就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我们找定国侯府的苏世子。”秋月轻声道。 小二眼睛一亮，越发的恭敬，“世子已等候多时了，二位里面请。”话落，便在前面引路。 顾千兮二人随着小二上了二楼，顺着雕花栏杆一直走，就在顾千兮以为要走到底的时候，小二才在一个门号写着188的雕花门前停了下来。 咚咚咚 小二轻轻敲了敲门，“世子！您的客人到了！” “请他进来！”里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雕花门刚被推开，一股火辣辣的香气扑面而来。 辣香裹挟着花椒的辛辣火麻巧妙的糅合在一起…… 顾千兮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目光透过薄纱一寸不避的落在了靠在软榻上的苏离身上。 苏离起身撇了身旁的辣条一眼，后者识趣的拱手退出了厢房。 “你也先出去。”顾千兮唇角微勾，无声的笑了笑。 秋月皱着眉，“小姐，男女……”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家小姐，隔壁备了些饭菜，你们也自去用些。”苏离挑眉看着秋月扯着顾千兮广袖的手。 “去！”顾千兮安抚的拍了拍秋月的手。 “可是……”秋月苦着脸，哭唧唧的。 “没有可是，你再墨迹，我让小二把你扔出去。”顾千兮一把将秋月推出了门，栓上了门栓。 “你家小丫头还挺忠心啊！”苏离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轻笑一声。 “不知苏世子找民女有什么事？”顾千兮纹丝未动，只是淡淡的扫了那把椅子一眼。 第28章 灵魂神曲 “我在仰望……” 这一嗓子嚎得隔壁的窗框都跟着抖了一下。 门外的秋月心一紧，时刻准备着破门而入。 站在一旁的辣条淡定扫了眼雕花木门，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现在知道我找你干嘛了吗？”苏离勾了勾唇，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顾千兮。 顾千兮掀开帷帽随手往矮几一扔，露出一张精致小脸，也挑着眉嚎了起来。 “苍茫……” 活在新时代，谁还不会两首广场舞的灵魂神曲。 上辈子，她家楼下的小广场，一到下午六点，那真是人山人海，穿得花花绿绿的老头老太太跳得那叫一个激情四射、活力满满！ “清楚了吗？”顾千兮眉眼轻挑，微扬着小脸，咧嘴一笑。 “明白、了解。”苏离笑着看了眼身旁的位置，示意顾千兮坐下。 伸手拎起茶壶为她倒了热茶。 “你来这多久了？”顾千兮端过茶水润了润喉，双眸放光的看着苏离问道。 “一年多了！”苏离轻叹了口气，随即问道：“你呢？” “差不多四个月了。”顾千兮噘着嘴，也叹气道。 “你以前是干设计的吗？”苏离往翻滚着的汤锅里放着羊肉、毛肚…… 他娘在千娇百媚买的那些长裙明显不是燕国的传统款式，大多都融入了现代的时尚元素。 “不是！以前是混实验室的，一不小心就来了这……”顾千兮耸了耸鼻子，砸着嘴，“你也不说早点放下去。” 顾千兮有些心焦的看着肉一下锅就没了热气的汤锅。 “下次我早点放行了！再耐心等几分钟。”看着顾千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火锅转，苏离忍不住笑道。 “你以前是干嘛的？”顾千兮咽了咽口水，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 “干饭的！” “干饭的？厨师吗？” “我家里有矿。” “……”这没法聊了！ 顾千兮心里的白眼已然翻上了天。 “她是怎么没的？”瞄了眼厢房门，苏离用筷子指了指顾千兮，小声问道。 “知道大理寺卿家的顾二小姐吗？”顾千兮用筷子扒拉着锅里的羊肉片，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事就是这么个事，但当着人说出来，不免还是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哈…”苏离一怔，想起了几个月前长公主府中闹出的笑料，遏制不住的笑声就从他嘴里迸发了出来。 “不准笑！”顾千兮眸光微微闪了闪，咬着后槽牙道。 “好好我不笑，哈哈……”苏离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怎么没的？”顾千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走心的笑。 定国侯府之前传出来的消息是得了急病…… “……”刺耳的笑声嘎然而止。 “羞于启齿？”顾千兮看着苏离一副便秘的表情，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在青楼被人下了那种药……”苏离故作淡定的说道。 陡然发烫的耳根让他的双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顾千兮眸子猛的一亮，隐晦打量了眼略显尴尬的苏离，视线在他的某个部位明显滞了一下下，略带惋惜的说：“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察觉到顾千兮在偷瞄他，苏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她什么意思？一直往他那里瞟。 苏离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外袍，眼露不忿，双拳紧握。 “看什么看！它好好的，少用你恶毒的心思来猜度它。” “……” 看他那欲盖弥彰的动作，顾千兮假作镇定的收回视线，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假意在打量他身上锦袍绣的图案。 “霓裳阁做的衣服自然是好的，我有什么好猜度的？”顾千兮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 “呵！”苏离白了眼顾千兮，给了她一个“你骗鬼！”的眼神。 “毛肚好了！赶紧趁热吃！”顾千兮咧着嘴，笑嘻嘻的夹起一块放到苏离的碗里。 给顾千兮一个“还算识相”的眼神，苏离这才重新拿起了筷子。 “外面不是传你被顾老夫人送去了庄子吗？你不会是偷跑回来的？”苏离瞥了眼门口矮几上的帷帽。 聊胜于无的轻哼了声。 “都是自己人，你以后一定得罩着我。”顾千兮头也不抬的往嘴里塞着羊肉片，嘟嘟囔囔的道。 “那还用说，在这，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不罩你，罩谁？”苏离拍着胸脯道。 “要不……我去找那个顾弘文说说，让他让你回来。” 顾千兮摇了摇头，手中筷子不停，“不用！呆在庄子上，我想出来就出来，又不用应酬顾家人，我才懒得回来。” “你就不怕被顾家人逮着你偷跑出来？”苏离歪着身子，漫不经心的往顾千兮的碗里送着羊肉片、毛肚…… “逮着就逮着呗！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顾千兮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苏离的投喂。 她现在总算能体会，异国他乡遇到家乡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感觉就像遇到亲人。 错！！！ 不是感觉，就是遇到了亲人。 “他们可以把你赶出顾家，还可以把你送去尼姑庵，还可以……把你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苏离将眸光放在顾千兮身上，言语里面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笑意。 顾千兮垂眸扒拉着碗里的肉片，“赶就赶了呗！我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 顿了一下，她眯起眼，冷笑道，“他们要真敢把我送给糟老头子，我就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看哪个糟老头子敢冒着得罪未来的定国侯爷的风险，去纳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妾。” 至于尼姑庵…… 她现在和在尼姑庵又有什么区别？ “顾弘文那个老匹夫摊上你这么一个便宜女儿，真真是倒了血霉了。” 苏离笑着为顾千兮续了杯茶水，放下茶壶，又接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她碗里送着肉片。 “呵呵！”埋头苦吃的顾千兮头也不抬的呵了两声。 “说得好像定国侯摊上你这么一个便宜儿子有多好似的！”顾千兮嗤笑道。 “……我至少没有再去招猫逗狗、花天酒地、眠花宿柳了！”苏离轻弹了弹锦袍上的褶皱。 第29章 不知羞耻 “哦！” 顾千兮抑扬顿挫的哦了声，精致小脸带着玩味的恶劣笑容。 “你再哦一声试试！”苏离假模假样的撸了撸袖子。 “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顾千兮瘪着嘴，软糯的声音娇弱得可怜。 “啪”一声巨响！ 门栓猛的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 厢房里的二人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 四目四目相对，屋内四目错愕不已，门口，二目冷冽异常，二目兴趣盎然。 秋月和辣条二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缩着脖子站在门框边，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顾千兮淡淡的收回视线，装作没事人一样接着吃她的。 “表弟！你这是……”苏离不动声色的放下撸起来的广袖，微微偏过脸，眼风淡淡扫过掉落在门边的那两截门栓。 云逸辰锋利的眸光沉沉的落在顾千兮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穿透一般，而后者像是感觉不到，气定神闲的往嘴里塞着肉片。 偶尔沾起一点青菜，还被她嫌弃的扔到了一旁的盘子里。 “你这是多久没闻过肉味了？”苏离低笑了声，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打趣。 说话间，已经利落的将锅里的青菜尽数捞到了自己的碗里，又顺手把锅里煮好的肉片一一夹到了顾千兮碗里。 后者也不避讳，夹起来就往嘴里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云逸辰双眸微眯，视线冰冷的扫了一眼坐在桌旁二人之间的距离，“听闻苏世子已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没想到……” “云逸辰……”苏离倏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离！” 同一时间，顾千兮飞快拉住了苏离的广袖，力道不大，却让在场的其余几人心头一震。 男女授受不亲！！！ 秋月薄纱下的小脸都快拧成了一团。 人在矮檐下不低头，那就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糖糕吗？”顾千兮仰着头，粲然一笑，颊边顿时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云逸辰尖锐的眸光一闪，一股莫名的郁气在心头倒窜。 “这么贪吃！看以后谁养得起你。”苏离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人家都要骑到他俩头上了，这小怂包还想着躲。 有个当皇帝的舅舅，当太后的外婆了不起？ “那我以后就去定国侯府门口要饭。”顾千兮轻笑一声。 二人说笑着朝门口走去，仿若没看见多出来的人一般。 看着顾千兮四人走远，看了半天好戏的赵炎才轻轻的用手肘碰了碰嘴角冷硬，眸色不辩的云逸辰。 “你喜欢那小丫头？” “不知羞耻！”话落，某人黑着脸转身离去。 “我就问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丫头，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赵炎望着大阔步而去的背影，无奈的哼了声。 小丫头不喜欢他，他拿他出什么窝囊气！ 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还战神将军，丢人将军才对。 不过，那个小丫头眼光却是极好的，知道那厮一身的臭毛病，靠不住。 …… 大街上 “你也看上他了？”苏离狐疑的看了顾千兮一眼。 “你是不是傻？”顾千兮薄纱下的眸子不由得向上翻了一下。 “我一不入仕，二不袭爵，犯不着去讨好他，可你与我不同，你以后袭爵还得要他舅舅点头，你若得罪了他，万一他以后给你使个什么绊子怎么办？” “那我们就这么一直躲着他？”苏离的血压开始上涌。 “皇城这么大，想遇见一个人，比撞鬼都难，这还用得着躲吗？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你。”说到最后，顾千兮重重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王八蛋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她？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与那厮关系本来也不好，今天也不知那厮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来找茬！ 苏离脑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顾千兮，不过他很快否决那一荒诞的想法。 “绝逼是嗑了摇头丸！”顾千兮冷哼。 原主也不知道被什么鬼迷了心窍，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傻逼儿子。 “不提他了！”糟心玩意儿！ 苏离抬头看了眼天色，“你现在住的庄子离皇城远吗？” 顾千兮侧脸看着河道两旁古色古香的房屋，显得散漫又随意。 “还行！也就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苏离扫了眼身后，“来来回回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还是想个办法回来！” “你看什么？”顾千兮也扭头，顺着苏离的视线扫了一圈。 “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苏离看着身后一切如常的河道两旁，压低声音说道。 “会不会是定国侯派来保护你的暗卫？”顾千兮眸子一亮。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暗卫？”苏离轻笑道。 如果真有暗卫，那还有他什么事了？ “那你说，飞檐走壁的轻功是真的还是假的？”顾千兮收回视线，凑到苏离身旁轻声问道。 “真的！”如果原主苏离的记忆没有出错，那厮有轻功这事就是真的。 “你说，我们能练轻功吗？”以后若是遇到危险，打不赢，至少还可以跑。 “你没事爬到树上去，往上跳，什么时候落不下来，你的轻功就成了。”苏离笑道。 “姐现在就让你上天！”顾千兮抬脚就往苏离的屁股上招呼过去。 苏离一个闪身，堪堪避开顾千兮踹过去的脚。 “小姐……” 秋月心口处猛的一紧，手跟着一抖，拎在手中的糕点“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姐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定国侯的世子是谁？ 太后妹妹的亲孙子，定国侯府未来的当家人。 小姐怎么能…… “世子！你没事！”辣条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家主子。 苏离看了眼辣条，后者识趣的缩了缩脖子，转过身去。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赶紧回！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定国侯府找我。”苏离扭头朝顾千兮轻声道。 “嗯！那我就先撤了。”顾千兮嘴角逸出一声浅笑，拽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秋月一溜烟跑没了影。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辣条这才转过身来。 不等苏离开口，辣条慌忙举起了右手，“我保证谁都不说！” 第30章 遥不可及 顾府 青竹院内，笙磬同音、其乐融融。 “你们就只管打趣我这个老婆子！”坐在主位上的海氏笑得一脸褶子，暗红色的交颈襦裙称得她越发得精神。 “祖母本来就年轻，穿上这千娇百媚的交颈襦裙就更显年轻了，我和祖母站在一起，若不和旁人说，旁人只怕要把祖母认作我姐姐了。” 顾千雅撒娇似的倚在海氏肩头，微微仰着的白净小脸难掩清丽。 “今日晨起，你母亲是不是给你喝了蜜糖，这小嘴甜的！”海氏宠溺的点了点顾千雅的额头。 那亲昵的模样，让站在不远处的顾千柔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娇美的小脸也同时染上了一层郁色。 都是爹的女儿，祖母的亲孙女，凭什么顾千雅能赖在她怀里撒娇卖俏，她就要在这里和姨娘们一起站规矩！ 许是发现了顾千柔眼底的恼怒，站在她身旁的秦氏轻轻扯了扯她的广袖。 顾千柔不悦的瞪了眼秦氏，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扯开了与秦氏的距离。 对于她这个相貌平平，性格木讷、畏畏缩缩的亲娘，别说爹不喜，即便是她，除了厌恶也只剩下鄙夷了。 她与顾千雅这个嫡长女自是不能比的。 但那个身名狼籍的顾二小姐呢？ 同为庶女，人家穿的是几十两一匹的上好珍珠纱。 她呢？ 一两银子一匹的冰纱，看上去廉价不说，夏天还要捂出一身痱子。 同是姨娘与庶女住的小院，柳氏与顾千兮的烟雨阁有好几个婆子丫鬟伺候不说，人家还有小厨房。 她与秦氏的翠华居呢？ 除了一个粗使婆子，就是两个二等丫鬟，每日的饭食还得让丫鬟去大厨房取，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取回来的饭食冰碴子都有了。 也是她与秦氏命贱，若遇到身娇肉贵的，早死八百回了。 顾千柔冷冷的瞟了眼站在斜对面的柳氏，眉头微微一敛，嘴角也勾起了些弧度。 柳氏再得宠又有何用？ 顾泽轩早已认贼作母。 如今，顾千兮那个草包也废了。 想到这，顾千柔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海氏笑着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儿媳沈氏，“过几日要去踏春，你们也别光顾着给我老婆子买新衣，你们也要多添些新衣，我看千娇百媚的成衣做的还不错，你们抽空也去选选！” “儿媳晓得。”沈氏轻点了一下头，语气温婉。 “踏春，祖母也去！我们先陪祖母去万佛寺，等上完了香，咱们再去踏春。”顾千雅轻轻摇了摇海氏的胳膊，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小女儿的娇憨。 “好好好！听我家雅姐儿的。”海氏宠溺的拍了拍顾千雅的手。 顾家这几个姐儿若要论起容貌来。 顾千柔长相太过娇艳，乍一看，很美，若仔细看，会发觉她的娇、她的艳更倾向于媚俗。 顾千雅清丽有余，娇俏不足，在美女如云的世家后院想有一席之地，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论相貌还是顾千兮最最出色，容颜绝美、气质出尘，温如玉、娇似花，可惜…… 海氏抬眸瞥了眼大腹便便的柳氏，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祖母，父亲昨日来信，可说了什么时候回家？”顾千柔笑望着主位上的海氏，眼中满满的孺慕之情。 “那边事忙，还得要些日子。”海氏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沈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沈氏温婉大度，虽然未给顾家生下嫡子，但却把顾泽轩教养的极好。 儿子后院的女人不多，偶尔添一、两个本也无可厚非。 但面对贤惠温婉的儿媳时，她不免还是有些心虚。 “我给父亲做了一双鞋子，祖母给父亲去信的时候，可否一起带过去？”顾千柔抿着唇，娇艳的小脸略显忐忑。 “当然可以！你这么孝顺，你父亲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海氏微微露出了些笑容，语气也不似之前冷硬。 儿子无论多大年纪都是母亲的心头肉，自己的儿子被人念着记挂着，海氏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我也为父亲做了锦袍，祖母你怎么不夸夸我？”顾千雅噘着嘴，窝进海氏怀里不依。 “我的雅姐儿已经是最乖巧、最孝顺的姐儿了，祖母还能怎么夸呢！你这不是为难祖母吗？” 海氏笑着叹了口气，语气中的宠溺毫不掩饰。 顾千柔红唇微翘，娇艳的小脸上始终带着那抹得体的浅笑。 唯有她自己知道，广袖下的指尖是如何陷进软肉里的。 “那祖母明日陪我一起去千娇百媚选长裙好不好？”顾千雅赖在海氏怀里，娇娇的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折腾，让你母亲陪你去！”海氏轻轻点了点顾千雅的鼻尖。 “祖母！”顾千雅噘着嘴。 “你明日选的长裙都算祖母的，这总可以了？”海氏柔声轻哄道。 “那我可要多买一些了。”顾千雅仰着小脸，瞬间阴转晴。 “买买买！尽管买，都包在祖母身上了。”海氏一脸纵容。 “母亲，你别太惯着她。”沈氏笑着道。 “我家雅姐儿这么乖巧懂事，我不惯着她惯谁呀！” 海氏慈爱的声音如同暖风吹拂而过，守在一旁的小丫鬟们不由得暗暗羡慕。 在偏远的山区，许多人家生下儿子才放到床上，若是生下女儿，就放在地上，有些甚至直接扔进水里溺死，因为养不起。 家里条件稍稍好些的，男孩子生下来就要穿精致的衣裳，女孩子即使不被溺死，也只能穿粗布烂麻衣。 条件再好些的，男孩子生下来就会给他一块玉石，俗称“弄璋之喜”，女孩子则给个纺车上的零件玩弄，俗称“弄瓦之喜”，以图长大之后，专心家务。 女孩三、五岁就要开始学着干活、刺绣，伺候长辈、爹娘。 再大一些，手脚麻利了，就送到外面给人做丫鬟，年纪大了再回家嫁人，为家里赚一笔彩礼。 再惨一点的，直接卖给了有钱人家，做一辈子下人…… 宠爱？ 是她们最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第31章 万事大吉 翠华居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顾千柔死死的咬着嘴唇，将刚刚绣好的锦帕都剪成了碎布，娇艳的小脸扭曲得可怕。 秦氏支走了那两个二等丫鬟，才轻轻的推开了顾千柔的闺房门，看着屋里的满地狼藉，秦氏抿着唇，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滚出去！”顾千柔侧着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冷声呵斥道。 “柔姐儿，大小姐是嫡女……”秦氏收拾着满地的针头线脑，声如叹息。 “顾千雅是嫡女！那么顾千兮那个草包呢？”顾千柔背对着秦氏，冷声质问。 “……” 秦氏低着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滴嗒嗒的掉落在地板上。 是她连累了柔姐儿，若是她能得宠一些，柔姐儿也不会跟着她受这么多的委屈，遭这么多的罪。 “是姨娘对不住你！” 一股铁腥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秦氏狠咬着口中的软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略微好受一些。 “自然是你对不住我！”顾千柔将手边的绣绷狠狠的砸向了一脸凄苦的秦氏。 秦氏瑟缩了一下身子，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顾千柔咬着牙，阴冷的语气，夹杂着让人胆寒的凌厉。 “你自己都没有活明白，为什么要生下我？” “你是姨娘，那个柳氏也是姨娘，你为什么不能学学她，做一个讨喜一点的姨娘？” 顾千柔皱着眉，死死的盯着蹲下身子替她收拾着满地狼藉的秦氏，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不屑。 “对不起！对不起……”秦氏低着头，无声的流着眼泪，单薄的身子宛若风一吹就会倒了一般。 “你的对不起是能给我一个嫡女的身份，还是能给我一个庶女的荣华？”顾千柔冷哼一声。 对不起！ 面前这个懦弱、蠢笨、容貌平庸的女人，除了给她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容貌，还给过她什么？ 又能给她什么？ 顾千柔踢掉鞋子，面朝里躺着，薄被扯过头顶，不愿再去看那张永远都是一副隐忍、憋屈的脸。 秦氏默默收拾完满地的凌乱，望了眼床铺的方向，轻声带上了房门。 “翠华居又闹起来了。” 捧着一束月季花路过的碧草瞄了眼翠华居的方向，凑到那两个二等小丫鬟的身旁小声问道。 “可不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小兰撇了撇嘴。 “小兰……”小梅轻轻扯了扯小兰的衣袖，不放心的望了眼身后的翠华居。 三小姐再不济也是老爷的女儿，岂是她们这些小丫鬟可以随意评说的。 若是被主子听了去，被发卖都是轻的，被打杀了也不过是一卷草席的事。 “怕她干什么？成天怪天怪地的，谁把她当根葱了？”小兰眉一挑，鼻孔对着翠华居哼了声。 碧草抿着唇笑了笑，“你们也是遭罪，老爷长年不去翠华居，连带着你们也跟着受了冷落。” “跟错了主子能怎么办？慢慢挨着呗！”小兰撇着嘴叹了声气。 看着碧草那一身新做的粉色襦裙，小兰羡慕得紧。 “还是碧草姐姐好，跟着大夫人，处处得脸不说，干的活也轻松，不像我和小梅，在翠华居里，除了不倒马桶，洗衣、洒扫什么破事都要干。” “等以后三小姐嫁出去了，你们跟着去做个姨娘，不就轻省了。”碧草笑着打趣。 “碧草姐姐胡说什么！”小兰脸猛的一红，娇嗔道。 低头站在一旁的小梅抿着唇，眉心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大夫人还等着月季花插瓶，改日再找你们聊。”碧草笑了笑，扭身朝着玉香院走去。 “小兰，主子对我们已经很不错了，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说主子的不是了。”小梅望着碧草远去的背影，小声道。 “我知道了！”小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绯色又红烫了几分。 “那小蹄子是个心大的，你没事的时候，多留意一下那边，别让她惹出什么事来。”沈氏低眸看着手中茶盏里上下飞舞的茶叶，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是！”站在门边的碧草笑着点头，“秦小翠那个老货，趁着老爷醉酒爬上了老爷的床，以为生个孩子就万事大吉了！遇上这么一个讨账的，定是上辈子做多了恶事。” “话多！”沈氏用茶盖拨了拨浮在茶盏上面的茶叶，轻斥了声。 “主子既然嫌奴婢话多，那奴婢便出去！”碧草故作委屈的瘪瘪嘴。 “刁奴！”沈氏抬眸白了眼碧草，笑骂道。 “谁是刁奴？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门帘掀开的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氏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到矮几上，起身为大踏步进来的顾泽轩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累了！碧草去给轩哥儿端新做的糕点来。” “儿子不累！”顾泽轩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鬟随即打来了热水，伺候着顾泽轩洗手洗脸。 “妹妹呢？”顾泽轩将帕子递给小丫鬟，扫了眼厢房。 “在你祖母屋里玩呢，估计也快回来了。”沈氏将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往顾泽轩身旁推了推。 “先垫垫肚子，今日我让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鸡和竹笋焖牛肉。” “母亲最偏心，就记得哥哥爱吃糯米鸡和竹笋焖牛肉。” 随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一个粉橙色的小身影猛的扑进了沈氏的怀里。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碧草，去让小厨房将甜皮鸭和炸藕片撤了。”沈氏白了眼赖在她怀里的顾千雅，故意板着脸道。 “甜皮鸭和炸藕片估计还没下锅，奴婢这就去。”碧草作势就要转身。 “不准去！”顾千雅微仰着小脸，急忙道。 见碧草看向了沈氏，顾千雅笑着搂上了沈氏的脖子，“母亲最好了！” “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以后到了婆家，婆母要是不喜，看你怎么办？”沈氏轻轻戳了一下顾千雅的额头。 “我妹妹这么乖巧，无论许给谁家，都是他家的福气。”顾泽轩笑着将糕点往顾千雅的身旁推去。 第32章 主仆之情 “小姐，你是不是喜欢苏世子？”秋月皱着眉，有些担心的问。 苏世子现在看着是不错，既会做好吃的又温柔，可……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腻味了现在的生活，又变回和往日一样了。 “你又想说什么？”顾千兮低头啃着辣条才送来的卤猪脚，软香q弹得让她停不了嘴。 “奴婢就是觉得苏世子……” “苏离是我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他一句坏话。”顾千兮放下手中的猪蹄，郑重其事的说道。 “可是……” 顾千兮难得的一本正经，“没有可是，你如果觉得看不惯的话，回顾府或者是回你老家都可以。” “我会让姨娘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再给你一笔银子，不能保证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至少能让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也算全了我们二人的主仆之情。” 怎样也改不了自称奴婢的毛病，她妥协。 各种有盐无味的黑暗料理，她无所谓。 成日的碎碎念，她也忍。 …… 反正她也不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 只要不碰触到她的底线，她都可以不当成一回事。 自从那日与苏离在翡翠轩见完面以后，她已经明里暗里多次…… 是她太好说话，给了她什么错觉？ 见主子彻底冷了脸，秋月慌忙跪了下去，朝着顾千兮连连磕头。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撩开门帘的蓉娘看见屋里的情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福身道：“小姐，霓裳阁出……新衣了。” “新衣？”顾千兮拧眉看向蓉娘，轻轻冷嗤了声。 这里没有版权，自然也就没有维权这一说。 情理之中，却比意料更快。 霓裳阁…… 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就正面刚！ “我让清风去看过了，我们千娇百媚有的款式，霓裳阁几乎都有，找不到相同颜色的丝线，他们就用差不多颜色的代替，除了色彩没有我们鲜亮、绚丽多彩以外，款式几乎是一模一样，关键价格……比我们便宜很多。” 蓉娘眉头轻蹙，望着顾千兮轻叹了声。 霓裳阁怎么说也是百年老店，陈家又是皇商，竟会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 “我们要不要也降价？”蓉娘小声问道。 这几日看得人多，下手的人少，今日看得人还不及往日的五分之一。 长此以往…… 顾千兮清然一笑，“贴张布告出去，后日开始，千娇百媚一楼的成衣价格上调一成，二楼上调二成，十日内，购满一万两银子的客人可办理一张八折的贵宾卡，购满五千两银子的客人可办理一张九折的贵宾卡。” “婢子即刻去办！”蓉娘没有一丝迟疑，点头福身道。 临出门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向顾千兮，轻声问道，“我们成衣式样是否需要改动一下？” “暂时不用！改了式样，好戏还怎么开锣。”顾千兮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水眸潋滟过一抹腹黑的微光。 “好戏？” “你找个脸生的去霓裳阁买25、26这两款襦裙，剩下的，你就等着看好戏。” 顾千兮莹白的小脸闪过一丝狡黠。 想玩？ 咱们就慢慢玩。 “让人去告诉王管事一声，染料的事他务必要亲力亲为，不可假手于人，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还有，让王管事转一句话给庄子上的所有人，替我办事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谁要存了二心，干出那吃里扒外的事，即便他跑到天边去，我都不会放过他，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霓裳阁的手怕是…… 商海的较量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不愿用恶意去猜度人心，但也不会天真得没有了底线。 “婢子现在就让清风去一趟庄子。”蓉娘福身退下。 “小姐……”秋月怯生生的抬起头，红红的眼眶溢满了泪水。 这小古板说到底也就是个半大孩子。 “起来！”顾千兮眉心微蹙，耐着性子道。 “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不再乱说话。”秋月俯在地上不肯起身，眼泪汪汪的望着主位上的顾千兮，圆圆的小脸满布泪水。 “起来！”顾千兮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秋月抬头瞄了一眼顾千兮略微有些不愉的脸，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小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秋月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主位上的顾千兮。 “我再说最后一次，苏离是我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在我心里，他同姨娘一样重要，你可懂了？”她知道秋月是担心她上当受骗，可有些事情，她与她也解释不清呀！ 总不能告诉她，现在的苏离与以往的苏离不是一个人？ 她也不是她，她与苏离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是老乡。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说了也得有人相信呀！ 可这事若被旁人知道了，他和苏离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了烤了。 古装剧里面可都是这么演的。 好不容易捡回这么一条命，她才舍不得再去死。 “奴婢懂了！”秋月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去把脸洗了，过来吃卤猪脚。”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眼哭得像个小花猫的秋月，语气和缓了许多。 “嗯！”秋月圆圆的小脸立马有了几分喜意，小脑袋连连点头。 千娇百媚的布告刚贴出去，霓裳阁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陈家的当家人陈显听得眉头一皱，一时间也摸不清千娇百媚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按常理，霓裳阁刻意压低了价格，千娇百媚不是应该降低价格以求客人上门吗？ 可千娇百媚非但没有降价，居然还要涨价？ 千娇百媚东家的脑子是被猪油糊住了吗！ “让人盯紧点，千娇百媚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来报。”陈显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吩咐道。 “是！” 来报的人拱手退下，陈显扭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 “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第33章 无根浮萍 “今日同世子去长公主府，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要听世子的吩咐。” “去长公主府切不可娇纵任性，要听世子的话。” “襦裙切不可弄脏了……” …… 临上马车，几个姨娘忍不住又对着自家女儿叮嘱了一遍。 长公主的别院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特别是那些姨娘生的庶子、庶女。 今日有幸跟着世子一起去，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晓得了！”几位身穿精美襦裙的少女点头应道。 自家姨娘的心思，元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世家女，无论是嫡女也好，庶女也罢，身后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庇护，那就与无根的浮萍无异。 在外人眼里，做定国侯府的庶子、庶女也比三品、四品大官的嫡女来得气派。 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想要维持这气派得付出多少。 婆子小心扶着少女们上了马车，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姨娘们眼中的喜意越发浓郁。 “世子，你今日为何要带她们出门踏春？”辣条望着靠在软垫上看着话本子的主子，小声问道。 主子向来不喜这些庶妹们，前几日每人送了两身新衣不说，今日居然…… 他家主子最近也没受什么刺激呀！ “你喝海水长大的吗？”苏离微微掀了一下眼皮。 “小的以前虽四处流浪，但却不曾去过海边。”辣条一怔，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问，但仍老实的摇了摇头。 “那你管那么宽干嘛？！”苏离撩开车帘，撇了眼车后，收回眼眸继续看他的话本子。 皇城土地金贵，许多勋爵贵族便在城郊建园。 长公主的别院离皇城并不远。 苏离不想太早去，所以基本属于掐着点出门，由于不赶时间，车夫也尽量挑选了宽阔、平坦的大道。 一盏茶的功夫，车队已停在了长公主城外的别院门口。 果不负某人所望，一行人出现在别院的时候，瞬间吸引了周遭的贵女、贵妇们的所有目光。 元娘一身浅色纱裙镶银丝边际，水芙色云纹绣腰带，称得她如柳枝般的细腰越发纤细。 二娘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对襟收腰振袖长裙，让气质出尘的她仿若谪仙一般。 三娘所穿长裙外笼了一层淡薄如清雾的绢纱，腰系一条金丝绣制的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 四娘白色长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纹蝴蝶，胸前衣襟上与裙摆皆用银线钩出几丝蕾丝花边，光线一照射过去，整个人仿佛笼上了层光晕…… 众人视线隐晦的将定国侯府的来人挨个打量了遍。 “苏离拜见长公主！”苏离拱手道。 “拜见长公主！” 站在他身后的元娘等人也跟着行礼。 “离哥儿连姑姑都不叫，竟和姑姑这样生分了！”长公主噘着嘴一脸不满。 对于这个打小就爱赖在她身边撒娇卖痴的侄子，仅生育一女再无所出的长公主是打心底里疼的。 “苏离在长公主府长大，怎么可能与姑姑生分，只是……”苏离轻咳了声。 “只是什么？” “苏离如今已长成七尺男儿，姑姑却如往日一般年轻貌美，姑姑让苏离怎样把这声姑姑叫出口。”苏离故作为难模样。 “你这猴崽子竟也学着打趣姑姑了，看我不回了你母亲，让她好好打你一顿板子。”长公主含笑嗔怪了一句。 苏离能在儿女成群的定国侯府稳坐世子位，除了嫡子的身份，苏老太君的宠爱，与长公主的偏爱也是分不开的。 谁让人家有一个与长公主是闺中密友的亲娘。 这也是那些个姨娘庶子不敢随意造次的原因之一。 “姑姑饶命！”苏离连忙笑着上前讨饶。 “小猴崽子！”长公主笑着拍开了扯着她广袖的手。 “姑姑，你看我这几个妹妹可还见得人？”苏离炫耀般的道。 “长公主万福金安！”元娘几人再次福了福身。 “定国侯府还真是出美人啊！”长公主挨个扫了眼，视线在每人身上的关注度明显比颈部以上位置多。 一大屋子人精，又岂会看不出长公主的关注点在何处。 “定国侯府的水养人，姑姑要是搬去了，哪还有她们什么事。”苏离笑了笑，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油嘴滑舌！后院都是女眷，滚到前院去。”长公主白了苏离一眼，笑骂道。 “小的遵命！”苏离逗趣的拍了两下广袖，单膝跪了一下。 简简单单一个凑趣儿的动作逗得一大屋子女眷捂着嘴乐。 “滚滚滚！小猴崽子！”正中上坐的长公主捂着肚子笑骂道。 “姑姑可得替我照顾好妹妹，可别让人欺负了去。”临出厅门，苏离又扭头甩下一句。 “这小猴崽子都知道护短了。”长公主笑着端起手边的茶盏，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嬷嬷。 后者会意的上前，引着元娘几人入座。 这一举动，惹得屋内的女眷们羡慕不已。 容嬷嬷可是先帝赐给长公主的老人，长公主住在宫城的时候，她就一直近身伺候着，即便是宫里的等闲贵人也是不敢随意支使的。 元娘几人战战兢兢的坐下，心中窃喜万分，同时，也明白这份殊荣是因何而来。 “姐姐，你们这襦裙是家里的绣娘裁制的吗？”坐在元娘身旁的女眷笑着问道。 “不是，家里的绣娘哪里有这样的巧手，这是我们在南大街的千娇百媚买的。”元娘抬手摸着广袖上粉嫩嫩的蔷薇花。 “千娇百媚？新开的成衣铺吗？”坐在一旁的女眷也凑了过来。 “是新开的，你们不知道，千娇百媚的丝线乃至丝、罗、锦、纱……都是她们自家染制的，别家是找不到相同颜色的。”二娘抬起手腕给女眷们看她的广袖花色。 “难怪你们的襦裙颜色看着特别耀眼。” 女眷们仔细比对着各种颜色，或深或浅，或明或暗，无论是哪一种颜色，确实与她们身上所穿襦裙的色彩有所不同。 “严大夫人、严二夫人到！” 一声通传，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第34章 李逵李鬼 “民妇参见长公主！”严大夫人、严二夫人上前福身道。 “……免礼，赐座！”长公主愣了片刻，随即笑道，目光却不由得瞟了一眼左后方。 “谢长公主。”二人再次福身。 侍女上前，引着二人朝预留的席位走去。 严大夫人与严二夫人的夫君为左、右佥都御史。 正四品言官，品级不高，但地位却极为高，职权广泛而重大。 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 这里坐的绝大多数都是官员的家眷，对这种言官的家眷大多不喜。 不喜归不喜，不管心里如何厌恶，但明面上还是得欢欢喜喜的主动问好。 毕竟谁也不愿意平白给家里招祸。 一时间，厅中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觉察到女眷们眼神中的异样，严家二位夫人下意识的朝众人瞟的方向望过去…… 就那一眼，严家二位夫人当即变了脸色。 “哟！严家二位夫人的罗裙好漂亮啊！霓裳阁买的？” 没等严家二位夫人落座，一位从外面赏花回来的女眷快走了几步，笑着追了上去。 厅里的气氛越发微妙。 皇城这么大，勋爵贵妇这么多，大型宴会上撞衫也都是平常事。 可这…… 官夫人与伺候人的婆子撞衫，这就有些尴尬了。 “……” “……” 若不是知道这六品小官的夫人是个没脑的，又素爱讨好她们二人，严家二位夫人定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严大夫人与严二夫人这罗裙是今年最新的花色？看着果然不俗。” 六品小官的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严大夫人与严二夫人身上的罗裙，笑得一脸谄媚。 此刻，严家二位夫人心里气得发狂，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恨不得把她的嘴缝上。 原本找个由头把身上的罗裙换了也就没事了，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傻货…… 严家二位夫人强忍着脸上火烧火燎的难堪，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 “皇商就是皇商，裁制的罗裙就是漂亮，比那些小成衣店出来的式样好得可不是零星半点，配上严大夫人、严二夫人的好相貌，真真是光彩夺目、相得益彰……” “哈哈哈……” 没等六品小官夫人的彩虹屁吹完，一个娇滴滴的笑声陡然在偌大的厅内响起。 一时间，厅内的少女们就有些忍不住了，噗嗤笑作一团，夫人们不敢笑得太过明显，只得低头用丝帕捂着嘴…… 严大夫人与严二夫人脸红得发烫，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算完。 “明阳！” 长公主硬压下上翘的嘴角，警告似的瞪了眼率先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 “母亲！”明阳县主快步走到长公主的身边，撒娇似的扯了扯长公主的广袖，轻言细语的嗓音，娇媚温和。 “你不要淘气！”长公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 这时才察觉有些不对劲的六品小官夫人讪讪的退到了她所坐的末席，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去看严家二位夫人那两张青了白，白了红，红了黑的脸。 “定国侯夫人、袁夫人到。” 通报声传来，众人敛去笑意，不由得望向了厅门方向。 严家二位夫人暗自庆幸定国侯夫人来得及时，终于可以让她们松口气。 不过当余光扫及到来人身上那身罗裙时，那口快要吁出的郁气顿时哽在了喉间…… 呼不出咽不下。 “表婶！你们这……” 明阳县主歪着脑袋，漆黑水润的眸子眨了眨，有些吃惊的指了指周氏与袁氏身上的罗裙。 “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周氏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罗裙，没觉出不妥的她又扭头看向身旁。 袁氏也低头看了眼后，扭头看向她身侧的小丫鬟。 左右两个小丫鬟替自家主子上下看了几遍，同时摇了摇头。 “晴儿！”长公主笑着给周氏递了个眼神。 晴儿是定国侯夫人的乳名，知道的人多，能如此唤她的却不多了。 周氏顺着长公主的示意望过去，淡淡一眼，却让坐在前排位置的严家二位夫人如坐针毡。 站在左后方的那两个婆子更是缩了缩脖子，头也不敢抬。 周氏来来回回绕了几遍后，哑然失笑，“永平，你说这是不是叫英雄所见略同啊？” 永平是长公主的封号，能大赤赤这么叫长公主的，除了宫里那几位，也只有苏老太君与周氏了。 “就你还英雄？”长公主端起桌上的茶盏轻笑了声。 “表婶，你们这罗裙的花色款式看似差不多，若仔细看，却是天差地别，倒是……那几位的罗裙明显出自同一家成衣铺。” 明阳捂着嘴，笑着指了指严家那二位快爆血管的夫人和那两位缩得像鹌鹑的婆子。 此言一出，原本还觉得有些尴尬，不敢随意打量的女眷们也纷纷认真端详了起来。 严家二位夫人与定国侯夫人、定国侯夫人的妯娌袁氏所穿罗裙款式看似相同，实则色差极大。 “民妇与弟媳的罗裙是在霓裳阁买的。” 严大夫人迎着众人的目光，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走上前朝着周氏福了福身。 周氏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站在左后方的婆子慌忙跪了下去。 “这两位婆子看着有点面善。”周氏扭头看了一眼那两位婆子，然后皱起了眉头。 “母亲恕罪！这两位婆子是在女儿院里伺候的。”元娘行礼道。 周氏睨了元娘一眼，眉间的神色轻轻聚拢了一下，不消片刻，便笑开了。 “这两位婆子眼光倒是不错！” 她如果现在还看不明白，那她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辣条成日拿着吃食往那千娇百媚送，她就应该想到…… 小兔崽子！为了个女人，居然连她这个亲娘都敢算计了。 “前些日子，姨娘去南大街的千娇百媚买新衣，这两个婆子也随着去了，没想到……今日会冒犯了母亲，回去女儿便打发了她们。” 元娘抿了抿唇，再次福身道。 “夫人恕罪！前些日子在千娇百媚看到这罗裙，觉得极美，只是价格太贵，婢子们买不起。” “昨日听府里的其他婆子说，霓裳阁也有了千娇百媚的那些款式，虽然比不上千娇百媚的色彩鲜艳、漂亮，但胜在便宜，没承想会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其中一个婆子连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的道。 第35章 丢大人了 “说什么冒犯不冒犯，能穿一样的衣服，这可是缘分呢。” 周氏笑着示意两个婆子起来，扭身嗔怪的看向上座的长公主。 “说好了赏花踏春，你这主人怎么回事，也不说带我们出去转转，老在屋里呆着有什么意思！” “这定国侯夫人着实霸道，居然连本公主都敢斥责，来人，把定国侯夫人的儿子拖出去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长公主放下茶盏，装模作样的吩咐身旁的容嬷嬷。 “世子皮厚，老奴觉得一百大板不太够！”容嬷嬷笑着道。 “那就打两百大板，屁股不开花不准停，毕竟是他亲娘吵着要赏花的。”长公主掩着唇角笑了起来。 “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你们主仆二人。”周氏指着长公主和容嬷嬷笑骂道。 一番打浑，衣服风波便也就过去了。 女眷们难得来一次长公主的别院，自然是走走看看，逐一领略这难得一见的旖旎风光。 直到申时，宾客们才尽兴而归。 当日下午，皇城里便有人传出了，霓裳阁的成衣便宜，是各府丫鬟婆子们的首选。 晚上，陈显应酬完回家，得知这一消息，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 “竖子！” 巨响伴随着怒喝，温润光滑的玉茶盏应声而碎。 …… “阿嚏” 苏离揉着发痒的鼻子心道：“是哪个王八蛋在骂我？” 片刻，辣条就取来了披风，“世子，加件披风！晚上凉。” “今日的消息都传出去了吗？”苏离挥了一下手，示意辣条将披风收起来，嘴角在头低下那一刻飞扬了起来。 “传了！保证能把陈显那个老匹夫气个半死。”辣条点头。 “多找些人出去传，要把皇城上上下下、角角落落给我传透了。！”苏离轻轻摩挲着常服上用银线绣的竹叶…… 这绣功真是绝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大师级水准。 这一套衣服，得卖出天价去。 “世子，您就等着看！”辣条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送到苏离手边。 “看什么？”周氏拧眉看着望着常服发呆的苏离，眼底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微挑的声音带着点意味深长，引得屋里的主仆二人一怔。 “夫人！”辣条慌忙放下茶盏，拱手行礼道。 “母亲找儿子有事？”苏离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丝毫不显，笑得一脸纯良。 “我找你有没有事，你心里没点数？”周氏哼笑。 小兔崽子！还装！ “点数没有！点心倒是有，辣条，给母亲上点心。”苏离笑得一脸殷勤的把周氏连拖带拽按到软榻上。 “少插科打诨！还不老实交代！”周氏拍开苏离的手，板着脸嗔道。 “母亲！你让儿子交代什么呀！”苏离漆黑的眸子轻眨了一下，一脸无辜的摊手。 “你这常服……”周氏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眼苏离身上的白色锦袍。 “买的！” “哪买的？”周氏挑眉轻笑，“别说你忘了。” “好朋友送的！”苏离看了周氏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笑道。 “千娇百媚的绣娘何时成了你的好朋友了？”周氏一脸戏谑的看着苏离。 经历了那场祸事以后，她也看淡了，什么光耀门楣、光宗耀祖，都不及她儿子活得好好的重要。 以定国侯府现在的实力，她也不需要她的儿子去与别的家族联姻。 只要儿子欢喜，即便是一个商贾之女，她也认了。 苏离扭头瞪了眼缩在一旁的辣条，后者无辜的摇了摇头。 “你若喜欢，母亲便让人上门提亲？绝不会委屈了她。”周氏拉着苏离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母亲！你误会了！她真的只是我的朋友。”苏离连忙缩回手，无奈的解释。 若要被那个小丫头知道，绝逼要骂他变态了。 周氏不置可否，视线自然下移，看着那略显熟悉的绣技，周氏陡然变了脸色。 “她多大了？” 锦袍上的竹叶那般细密，精致，丝线用的如此绝妙。 这…… “差点……十四岁。”十三岁多点，可不就是差点十四岁。 “十四？是十四对吗？”周氏有些紧张的问道。 “对，是十四，有什么问题吗？”苏离望着突然有些神叨叨的周氏，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周氏大松了口气。 不是四十就好！ 这小兔崽子真要给她弄回个老大姐，她上哪去抱大孙子！ “你祖母的越鸟屏风也是你那位朋友绣的！”无论是刺绣针法与刺绣技巧，都能看出一二来。 “对！就是她。”苏离知道抵赖不了，只得坦然承认。 “她不是绣娘，只是偶尔兴趣来了绣一两幅绣品，您可别指望她能来定国侯府做绣娘。”苏离紧接着说道。 苏老太君与定国侯的对话苏离自然听说了，感叹二人想得挺美的同时，只能说他们想太多了。 就……这件锦袍还是他厚着脸皮携恩索惠来的。 “母亲，你以后出门赴宴的时候，记得多多提一下千娇百媚。”苏离凑到周氏身边，狗腿的捶着背。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周氏侧头斜看了一眼笑成了朵花的儿子，撇了撇嘴。 自己宠成了祖宗的儿子，今日却为了别人向她献殷勤，怎么能让她不吃味。 “改日，我让她亲自给母亲做套襦裙当谢礼。”苏离满脸堆笑。 “你娘我像是缺襦裙的人吗？”周氏哼了声。 造孽哟！ 白白帮人家养了十八年的儿子。 苏离想了想，“要不……我让她再帮你也绣一个别的什么屏风？” 闻言，周氏漂亮的丹凤眼骤然一亮，“我要绣牡丹花的屏风。” “还要外带两套独一无二的交领襦裙。”周氏又补充了一句。 “……” 就这样？ 还叫不缺襦裙？ “行不行？痛快点！” 周氏下巴轻仰，眸子微眯的盯着苏离，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她立马就拍屁股走人。 “行！”苏离轻叹了声。 “屏风不着急，襦裙可要抓点紧，还有三个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周氏笑得两眼放光。 “……” 就这？ 还不缺…… 第36章 庄子失窃 月色悄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不见丝毫光亮，唯余几颗星星寂寥的挂在云端。 朦胧中，一群黑影悄无声息的翻过了高高的院墙…… 顾千兮剪掉线头，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这绣活一般人还真干不了，一日下来腰酸、脖子酸、屁股痛。 大学那会儿，成日坐着低头看小说、刷视频、玩游戏，也没见有这些后遗症！ 同一个姿势，区别咋就那么大呢？ “小姐！定国侯夫人的交领襦裙你不是已经做好了吗？” 秋月将水盆放到门边的洗漱架上，轻步上前为顾千兮揉捏脖颈。 “我又绣了两双鞋面，与襦裙搭起来会更好看一些。”顾千兮端起矮几上的蜂蜜水，润了润嗓子。 “小姐的绣品是万里挑一，等到了皇后娘娘千秋节，定国侯夫人必定能惊艳全场。”秋月低头看着绣着玫瑰花与牡丹花的鞋面，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最光彩照人的自然是皇后娘娘。” 放下水杯，顾千兮懒洋洋的靠回圈椅，几缕发丝散落在精致的脸颊边，显得慵懒而随意。 “小姐，你见过皇后娘娘吗？她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 看着秋月扑闪的眼睛，顾千兮忍不住轻笑出声。 寂静的院墙里传来“啪”一声轻响。 顾千兮与秋月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拿起了藏在墙角处的木棍。 匆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千兮握紧了手中的木棍，示意秋月挪到暗影处。 随着急促的推门声，一脸焦急的蓉娘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 眼眶红肿的蓉娘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卡在了喉间。 “蓉娘，你深更半夜来这干嘛？”秋月略显惊讶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小姐，庄子失窃了！”蓉娘望着从另一边暗处走出的顾千兮，急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 “丢了什么？”顾千兮将手中的木棍又放回了墙角，淡定的问道。 “装染料的库房被盗，所有的染料都被搬空了。”蓉娘抹了抹脸颊两边的泪水，抽噎道。 “王管事呢？他没事？”顾千兮拧眉道。 “相公中了迷香，现在还昏迷着，婢子着急，就让清风送婢子过来了。”蓉娘小声啜泣着。 “只要王管事没事就好！染料丢了就丢了！”顾千兮眉头一松。 霓裳阁，这是急了……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霓裳阁干的？”蓉娘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 “十有八九。”顾千兮转身拧了张湿毛巾递给蓉娘擦脸。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恶事做多了，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抓紧时间换新的成衣式样。”蓉娘擦脸的手微微一滞，有些紧张的道。 霓裳阁偷了染料，势必会做出和千娇百媚相同款式的成衣来。 “我前几日已经把新款式的图纸拿给绣娘们了，首批成衣明日午时应该就能送到千娇百媚了。”顾千兮唇角勾勒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她不光要换新款式，还要换最华丽最耀眼的式样。 霓裳阁不是急着想要证明他比千娇百媚强吗？ 那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我们出新款式，他们也会跟风出新。”蓉娘拧着眉，牙咬得咯咯响。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小人行径，身为皇商的陈显也真是做得出来。 “没事！不用管他，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就行了，你别管这些糟心事了，先回去照顾好王管事，其他的，以后再说。”顾千兮示意秋月拿灯笼来。 蓉娘也是个厉害的，就来过一次，就敢摸黑翻墙进来，也不怕摔着。 庄子晚上离不得人，顾千兮让秋月留下看院子，她则同蓉娘一起坐马车回皇城。 看城门的守卫是清风的表哥，听到是清风的声音，二话没说就开了门。 顾千兮伸进广袖里的手微微弯曲了一下，克制着扶额的冲动，她利落的褪下腕上的玉镯递给驾车的清风。 “把这个给你表哥。” 这破实验室也是牛逼，都随她来了这，还坚持一个星期休二天假。 每逢星期六、兴趣日，实验室就自动关闭，任她抠烂广袖，想破脑子…… “这……”清风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为难的望着那只温润光滑的玉镯。 “拿去！今日走得匆忙，没带银子，这算是我请你表哥喝酒的。”顾千兮扯过清风挠后脑勺的手，将玉镯拍到他掌心。 “不用……” 清风还想说什么，顾千兮轻推了他一下，“赶紧去！别墨迹了，我们还得去给王管事找大夫。” 虽说只是迷药，但谁知道，那迷药对人有没有别的危害。 “是！”清风也不再推辞，随即跳下前室，跑去将玉镯塞给了开门的守卫。 “都是自家兄弟，这就见外了。”守卫又将玉镯塞还给清风。 “不是见外，我家主子出门急，忘了带银子，这是我家主子请哥几个喝酒的，还忘哥几个不要嫌弃，管事的生病了，我主子还要赶着去给管事的请大夫，不敢再耽搁了，小弟就先走了。” 清风将玉镯硬塞到守卫手中，快步跑向了马车。 “没什么大事！吃几天药清清残余的药性也就好了。”齐大夫将王管事的手放进被子里，一边收拾脉枕一边说道。 迷魂香是楚国的一种秘药，属下三滥的迷药。 药性极强，但凡往屋头放一星半点，莫说是人，就是老虎，也得撂翻了。 此种秘药，大多在楚国境内买卖，燕国还甚少有人知晓。 此次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庄子？ 齐大夫压下心底的疑问，不该他管的事，他自然也不会多嘴。 “那就有劳齐大夫了。”蓉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头致谢。 “这几日给他吃些清淡的，多喝水，切记不要饮茶，不能吃萝卜。”齐大夫低头写着药方，顺带嘱咐道。 “一早一晚可以煮一点绿豆汤给他喝，绿豆汤切记不能与药同服，间隔一个时辰以上最好。” “婢子记住了！”蓉娘点头道。 第38章 能屈能伸 “你再说一次！”云逸辰的右手登时搭上了剑把。 “……” 顾千兮一缩脖子，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几步。 “说呀！”云逸辰挑眉看着此刻宛如鹌鹑的顾千兮，薄薄的嘴唇似有若无的向上挑了下。 顾千兮撇了眼那搭在剑把的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是我没有自知之明，瘌蛤蟆还想吃你这只天鹅肉，是我不自量力，牛粪还惦记上了你这朵鲜花。” “还有呢？”云逸辰的嘴角不自觉的又勾了一下。 “还有……”顾千兮小脸一皱。 “没有？”云逸辰的眼一眯，万道寒光闪过。 “还有，还有……我这头懒驴还想配好鞍，我这头丑猪还想拱白菜……云大将军，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苏离听得嘴角一阵抽搐。 这怂货的求生意识…… 要不要这么强！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了，不然……” 云逸辰搭在剑把的手微微一用力，银光乍起，如镜般的剑身冷气森森，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顾千兮戒备的往后退了几步，大半边身子都躲进了桃花树后，麻溜的点头。 “哼！” 云逸辰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转身离去。 顾千兮对着那个冷若冰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后，扭头看向苏离。 “你没事？”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没事吗？”苏离回她一个幽怨的小眼神，有些虚弱的道。 “的确不像！”顾千兮压下嘴角的弧度，拧着眉头，故作一脸沉痛。 “那你还不来扶我！” 苏离狠狠瞪了眼顾千兮那张明显写着幸灾乐祸的脸。 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把这么个狼心狗肺、贪生怕死的家伙当亲人。 “大爷！您小心着点。”顾千兮狗腿的跑到苏离身旁，搀着他往回走。 “那厮心太黑了！都是蒙了面，他凭什么踢我不踢你？”苏离手刚放到被踢的地方，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还用说，当然是谁丑先踢谁呗！”顾千兮嘿嘿一笑。 恶劣到无以复加的笑声换来的是苏离翻上天的白眼。 “你漂亮，那厮怎么看不上你？” “那是他眼瞎！要么就是审美有问题。” “也可能是……他的取向有问题。”顾千兮猛一拍大腿。 她早该想到这了，断袖之癖、好男风在古代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其中不乏勋爵人家乃至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豢养男宠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明清时，在福建、广东、北平等地，同性恋蔚然成风，女有“闺中腻友”，男有“契哥契弟”。 “承认自己丑有那么难吗？”苏离呵笑。 “有！士可杀不可辱，不懂？” 顾千兮梗着脖子，微风拂过，帷帽边的薄纱轻轻荡起，露出一张莹白的精致小脸。 “你算士？不可辱？那你刚才在那厮面前说的？是在放屁吗？”苏离撇了撇嘴，捂着胸口，轻咳了声。 “那厮那么没人性，万一真一剑把我劈了，找谁说理去？再说了，能屈能伸，忍常人之不能忍者乃大丈夫也。”顾千兮淡定道。 那厮的亲舅舅就是王法，亲外婆就是王法他妈，她要说理求公道，那不等于找死！ “我去！你这是怂得明明白白的。” 最近也不知犯了什么煞？ 越想躲着那厮，越躲不开了。 他来这一年多，统共也就见过那厮三次，一次是太后娘娘的万寿节，一次是在当今圣上的万寿节，还有一次就是皇后娘娘千秋节。 可，最近这一个月，他就撞见了他两次，这是什么孽缘啊？ 若不是那厮实在是看不上他身旁这位，他真的要以为那厮是跟踪他们而来。 等等…… 那厮看不上他身边的这位，莫非是看上了…… 他？？？？？ 苏离某处一紧，一脸的笑容登时随风而散，甚至可能还凝结出了一点寒霜。 “做梦！”他咬着牙道。 “天还亮着呢！谁做梦？做什么梦？”顾千兮撇了眼陡然变了脸色的苏离，心中升起一万个小问号。 “……” 察觉到自己失言，苏离别扭的捂着嘴轻咳了声。 上次在翡翠轩与那厮巧遇，他就觉得有些古怪…… “你要不要紧啊？是不是那臭骨头给你踢成内伤了？” 顾千兮沉下脸，拧眉望着脸色铁青的苏离，神情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来抬你。”顾千兮扶着苏离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若是脾脏破裂，可真就要出大事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感觉到她的不安，苏离飞速敛去脸上的不愉，轻勾了一下唇。 心中暗自决定：以后出门一定得多带几名护卫，绝不能给那厮可乘之机。 “你别逞强了！我去找辣条，我们找个担架抬你回去。”顾千兮说着就转身欲走。 若不是担心他肋骨有事，她真想把他背回去。 “哥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能没点数！”苏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真的！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哥比你还紧张，再说了，好不容易来到这么一个可以三妻四妾的地方，我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怎么可能逞强！” 见顾千兮还是不放心，他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补充道。 “你确定？”顾千兮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新闻里可没少播，出了车祸当时没事，后来因为内脏出血、脾脏破裂死亡的。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苏离给了她一个冷眼。 啰里嗦的。 面前这货确定是猝死而不是寿终正寝？ 顾千兮沉默片刻，“那行！咱们慢慢走，你待会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啰嗦！”苏离嗤了声，有些不耐烦的由着她扶着往山下走去。 顾千兮扭头看路的瞬间，某人那张不耐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被人在意的感觉还真不赖！ 这种在意，他在那个有矿的家里，从未感受到过。 在外人眼里，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阔少，从小就是花团锦簇，锦衣玉食。 第39章 菩萨保佑 住的是亿万豪宅，出门是上千万的名车代步。 一条内裤、一双袜子都能抵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 同学、朋友们，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所谓的豪宅有多冰冷。 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 生他的那个人，整天花枝招展的忙着出席各种名媛酒会、party。 造他的那个人，整日流连在他那些数不清的小蜜、红粉中。 他甚至都记不清，有多少个春节、中秋是他一个人在那栋冰冷的“坟墓”里度过的。 他一年见那两人的时间，还没有见远房亲戚的时间多。 他的出生，或许就像网友笑侃的…… 是一个意外。 只不过，与别人家不同的是，人家的父母至少还是真爱。 而将他造出来的那两个人…… 呵呵！ 没有人知道，在他闭上眼那刻，除了解脱，没有半丝不甘与忐忑。 睁眼来到这。 周氏、苏老太君弥补了这个遗憾。 这也是他不愿意搭理后院那些姨娘、庶弟妹们的原因之一。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桃花庵山脚下的姻缘湖传来一声惊呼。 “来人呀！”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呀！” …… 听见呼救声，桃花林的游客们纷纷探出头来，朝姻缘湖望去。 “救……救命……”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姻缘湖水中沉沉浮浮。 岸边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女孩望着水中扑腾的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庵里的尼僧找来了竹竿，往湖里伸，希望水里的少女能抓住竹竿。 水里的少女貌似慌乱得不行，除了扑腾，也只剩下哭了。 “小姐……”小丫鬟跪坐在岸边哭喊着。 “有人落……” 苏离眉宇微动，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在水中浮沉的小黑点。 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手腕一松，接着就听到身侧“扑通”一声。 “你会不会……”苏离心中一惊，张开嘴下意识的想阻止。 尼玛！ 岸边那么多的人都是摆设吗？ 居然还要一个小女孩下水去救人！ 看着顾千兮快速向湖那边的小黑点游去，苏离弯腰拎起被顾千兮扔到一旁的鞋子和帷帽，大踏步朝湖对岸走去。 顾千兮刚游到湖中央，体力不支的少女已经缓缓的沉入了水底。 岸上的人见少女没了影，不由得惊呼，“人不见了！” 顾千兮抬头一看，心底暗呼不妙，急忙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完了！完了！人都不见了！” “不会凫水，还下去救人，这不是找死吗？” “去年也有一个小姑娘掉进姻缘湖里淹死了，今年又……”说话的老大娘摇着头轻叹了声。 “小姐……”跪坐在岸边的小丫鬟，满是泪水的小脸陡然白了个彻底。 如果小姐真没了，她这条小命也算是完了。 “又浮上来了！”人群中有人激动的指着湖里吼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尼僧双手合十，闭着眼念了一句。 顾千兮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将少女带到了湖边。 尼僧们七脚八手的将二人拉上了岸。 “你还好？”苏离有些担心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顾千兮。 “死不了！”顾千兮气喘吁吁的摇了摇头。 围观的众人呼啦一下子都围了上来。 “小姐……小姐……” 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到少女身边，轻轻摇晃着已然陷入了昏迷的少女。 “都散开，不要围在这里，保持空气流通。”顾千兮眉头一皱。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没一人挪步。 “都特么给我散开，我数三声，不后退的，都特么一起扔下去。” 苏离撇了眼昏迷不醒的少女，怒吼了声。 “一……” 不等二出口，众人你推我攘、四处奔逃。 顾千兮的手刚放到少女盘扣的位置…… “你想干嘛？”小丫鬟下意识的拽住了顾千兮的手。 “不想你的主子死就赶紧放手。”顾千兮冷着脸盯着小丫鬟，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硬。 “你要是救不了呢？”小丫鬟仰着脸，有些不服气。 “你家主子此时若死了，你是不是还打算讹我一下？”顾千兮甩手挣脱开小丫鬟，勾着唇，冷哼了声。 “我……”小丫鬟的脸猛的红了个透。 顾千兮收回别有深意的目光，也不再搭理小丫鬟，快速解开少女颈口处的盘扣，扯松了领口。 顾千兮侧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苏离，“把你的帕子给我。” 苏离没有丝毫迟疑，飞快的从广袖里掏出锦帕递给了她。 顾千兮快速用锦帕裹着手指将少女的舌头拉出了口外。 随即将少女的腹部放在她腿上，使其头部朝下，然后手平压背倒水。 “人都死了，还不能安生！”一个站在外围的中年男人撇了撇嘴。 “是啊！不行别逞能！死者为大，还是放尊重些好。” “拉上来的时候，胸口连起伏都没有了，还非要折腾死者。” “求求你，放开我家小姐！”听到众人如此说，觉得有些难堪的小丫鬟顿时哭出了声。 顾千兮也不反驳，仿若未闻一般，只是不断的拍打少女的背部。 “放开我家小姐。”小丫鬟说着就要伸手。 “她若敢碰我，你就把她给我扔下去。”顾千兮冷冷的看了眼小丫鬟伸来的手。 “放心！谁要敢碰你一下，我就让她下去洗个澡，就是不知道她下去以后，还有没有人肯下去捞她了。”苏离云淡风轻的笑道。 “还有没有王法了？”小丫鬟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是缩了回去。 不一小会儿。 “咳咳……”趴在顾千兮腿上的少女便咳了起来。 “活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救活了！” “真是菩萨保佑啊！” 惊喜万分的小丫鬟慌忙擦了擦眼泪，上去扶住了自家主子。 见少女已无大碍，顾千兮又瘫坐在地上。 “菩萨，上来，小的背你！”苏离接过辣条递过来的披风，披在了顾千兮的身上，转身蹲在了她身前。 第40章 犒劳犒劳 “这怎么好意思！”顾千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别……”墨迹！赶紧的！ 别字才刚出口，苏离就感觉到背后一沉。 “重死了！你平时就不能少吃点？真把自己当猪养了吗？”苏离站起身来抱怨了一句。 “让你背是看得起你！屁话多！”伏在苏离背上的顾千兮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秋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有些无奈的将嘴巴给闭上了。 “以后少做烂好人，人家来拜菩萨，自然有菩萨保佑，用得着你舍命去救？” 苏离扫了眼那个倚在小丫鬟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不大不小的温润嗓音顿时盖过了四周的窃窃私语。 众人干咽了一下口水，讪讪的合上了嘴。 依靠在小丫鬟怀里的少女满是泪痕的小脸也微微一僵。 片刻后，少女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一样，哭得越发的撕心裂肺。 低头看了眼泪眼婆娑的主子，小丫鬟有些不满的瞪了眼顾千兮等人。 “走啦！废话那么多！” 察觉到小丫鬟那凉飕飕的眼神，顾千兮微勾了一下唇，“舍命不至于，不过这水……” “真的有些臭！” “能不臭嘛！我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几个小孩在那边尿尿呢！”辣条故意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还好那位小姐喝的不多。”苏离挑眉笑了笑，背着顾千兮转身大步而去。 辣条回头瞄了眼那个陡然变了脸色，捂着胸口干呕的少女，嘴角无意识的向下撇了一下，随即扭头快步追了上去。 围观众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与那少女和小丫鬟二人扯开了些距离。 顿觉难堪的少女踉踉跄跄的起身，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小丫鬟嗔怪的扫了眼众人，也跟着跑了。 没热闹可看的众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看你以后还做烂好人不？” 苏离只要一想到那少女慌忙扣上盘扣，一脸戒备的望着顾千兮，他就膈应得不行。 什么人啊！ 救命之恩不说感恩戴德也就算了，那一脸戒备是个什么意思？ 还好刚才他没有插手帮忙，不然现在铁定怄死。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就先让她说谢，然后再下水救人。” 一阵微风吹过，顾千兮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阿嚏……” “辣条！你快些去把马车赶过来，再墨迹下去，这菩萨估计真要着凉了。”苏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虽已过了清明，但湖水冰冷，一身湿衣黏在身上，风一吹，可不就是透心凉。 再次打了个冷颤的顾千兮也顾不得身后还跟着一个秋月，借着广袖的遮掩，从实验室里扣了颗感康塞进嘴里。 平日里吃药都得合水一起吞，此时干咽的结果就是…… 奇苦无比的药味在唇齿间来回穿梭蔓延，就在她以为要被苦得失去味觉的时候，那颗药片才算融化完。 一路快马加鞭。 当蓉娘看到一身湿衣，面色苍白的顾千兮被秋月搀进来时，更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即刻让婆子们烧来了热水。 进了浴桶半晌后，冻得全身发僵的顾千兮才感觉自己的血肉慢慢又暖和了起来。 “小姐，赶紧把这姜糖水喝了，祛祛寒。” 蓉娘与秋月往浴桶倒满了热水，这才又折回厨房熬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 “还是蓉娘的姜糖水好喝！”顾千兮头懒懒的靠着浴桶，轻轻抿了口，去了去嘴里的苦味。 感康公司的科研人员若是知道他们研制的感康被她当成含片服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她颁一个最勇敢消费者奖。 “小姐若喜欢，以后婢子经常熬给你喝。”蓉娘笑着往浴桶里添了一瓢热水。 “算了！万一要是把你累坏了，你家王管事还不得打上门来呀！”顾千兮一口饮尽了姜糖水，笑着把碗递还给了蓉娘。 “哦！对了！王管事可好利索了？” “多谢小姐关心！已经大好了。”蓉娘脸上洋溢的笑意轻轻一滞，接过碗，轻点了一下头。 她夫妻二人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一位好主子。 再说了，若不是那日主子慷慨相助，她与相公只怕已经是…… 阴阳两隔。 “小姐，霓裳阁这几日……” “不用管他，由着他去。”不等蓉娘说完，顾千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月盈亏，水满溢，凡事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此时他有多张狂，来日他就得有多狼狈。 她倒要看看，陈显那个做贵人的妹妹，是不是什么事都能为他兜得住。 “那老贼偷了我们那么多的染料，恐怕一时半会是用不完的，我们出什么新衣，那老贼也跟风出什么新衣，我们如果一直这样被动的话……” 蓉娘皱着眉，内疚得要命，如果不是相公大意着了那老贼的道，主子也不会蒙受这么大的损失。 这几日相公整个人都奄奄的，她也不好过多的指责。 小姐绝口不提相公的过错，反而让她悉心照顾。 “你就放宽心！他得意不了多久的！” 顾千兮低头搅动着浴桶里的玫瑰花瓣，幽香醉人的甜腻香气瞬间随着热气四下飘散。 而随着她搅动的加快，漂荡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如同掉进了汹涌澎湃的漩涡中一般盘旋、萦绕。 “这几日不忙，你就多去庄子上走走，给王管事做点好吃的补补，来日若是忙起来了，我可不会放人的。” 见蓉娘还是一脸愁色，顾千兮玩水的手一顿，轻声笑道。 蓉娘抿了抿唇，“小姐，这次倘若……” “蓉娘，这次的事怎样都怪不到王管事的头上，他才是此次事件的受害人，你不要想岔了，更无需内疚自责，今日你便去庄子上陪王管事！” “不准欺负王管事，也不准给王管事脸色看，更不能指责王管事，这是命令。”顾千兮想了想，又正色道。 “小姐……”蓉娘咬着嘴唇，眼睛都红了。 “好了，下去收拾一下，让清风现在就送你过去，安心陪陪王管事，他累了这么久，你也去好好犒劳犒劳他。”顾千兮两眼晶亮的朝蓉娘眨了一下眼。 “小姐……”蓉娘的脸蓦然一红。 “这是命令！” “……” 第41章 胆大包天 “啊……” 万佛寺的半山腰，哄笑声裹挟着女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吓傻了的婆子们愣了半晌后，才慌忙脱下身上的长衫披在了自家主子的身上。 那几名贵妇模样的中年妇人在丫鬟婆子们的遮掩下，匆忙上了各自的马车，马儿一口气跑出了一里多地，却仍能听到半山腰传来的嘲笑声。 “去给我查！”一个穿着暗红色交领襦裙的中年妇人，脸色僵青的将换下的深紫色罗裙狠狠的扔在了脚边。 她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她的衣服上动手脚。 只要一想到刚才周氏那上扬的嘴角，她活撕了那始作俑者的心都有。 “是！”跪在车厢角落里的几个婆子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再着人去查查千娇百媚。”她依稀记得，春季的罗裙是她特意着人去千娇百媚买的。 不管问题出在哪儿！ 她都要将那个罪魁祸首五马分尸、食肉寝皮。 既然敢算计她，那就肯定做好了承受她怒火的准备。 周氏那刻意下压的嘴角和似笑非笑的眸子，如同一把钢钉，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血肉里。 她与那周氏斗了快一辈子，临了了，竟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还不知道那周氏回去会如何编排她。 想她堂堂一国之君的亲岳母，丞相府的当家主母，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露出中衣…… 真真是奇耻大辱！ 望着自家主子那凝结成冰的眸子，跪在车厢最角落里的婆子忍不住一个哆嗦。 千娇百媚？ 可…… “哈哈哈……” 望着飞驰而去的马车，苏老太君捂着嘴笑得前俯后合。 “婆婆！你说，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敢龙头锯角？”周氏一手捂着嘴笑，一手扶着苏老太君的胳膊。 冷氏仗着有个做皇后的女儿，做丞相的夫君，恨不得在皇城横着走的主，今日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也不知是哪位好汉替天行道…… 此前看着还好好的罗裙，怎样一眨眼的功夫就…… 四分五裂。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是万万不会相信有如此离奇的事。 “不管如何，那冷氏的脸今日算是被踩进泥里了。”苏老太君眉欢眼笑的望着山脚下，那几个渐行渐远的小黑点。 那白得发亮的中衣在四分五裂的深紫色罗裙里分外扎眼，着实让人难以忽视。 皇后之母的身份摆在那里！ 估计要不了一天，皇后之母，丞相之妻，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褴褛，袒露中衣这一消息就能传遍皇城的大街小巷。 至于是谁要将她的脸踩进泥里，那就不是她们应该操心的事了！ 毕竟，人家那个做丞相的夫君可不是吃闲饭的。 “堂堂燕国丞相的夫人居然穿一件露中衣的破罗裙去万佛寺上香。” “你们说，那丞相府是要揭不开锅了吗？堂堂丞相夫人居然穿一件中衣出门？” “你们听说了吗？上官丞相的夫人在万佛寺下的半山腰被人脱光了衣服。” “皇后之母与人在万佛寺下苟且，被许多人当场撞见，才在慌乱之中穿上了一件中衣……” “中衣算什么，听人说，那谁亲眼目睹丞相夫人里面穿的是绯色鸳鸯肚兜……” …… 一身官服的上官丞相刚跨进府门，等在府门口的管家就战战兢兢的将今日之事从头至尾详说了一遍。 至于那些个不堪入耳的传言，他只能避重就轻捡了些不那么难听的简略说了说。 “夫人呢？”上官丞相双手握拳，英气十足的脸上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虽然他早已不往她屋里去了，但总归是他的女人，他儿女的母亲，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她被人陷害抹黑，他脸上也无光。 “夫人在后院。”管家微躬着身子，头也不敢抬。 上官丞相习惯往前厅迈的腿步微微顿了一下，转身向后院走去。 此时，丞相府最大的院里，一身中衣的上官夫人—————冷氏，斜靠在床头，不再年轻的脸上挂满了寒霜。 “可查出什么了？”上官丞相大步进门，声音中透着冷意。 冷氏睁眼瞥了眼上官丞相，又继续闭目养神。 见上官丞相变了脸色，站在床榻边的李嬷嬷不由得有些着急，连忙道：“夫人已经差人去了千娇百媚，罗裙是在千娇百媚买的，她们必得给咱们丞相府一个交代。” 李嬷嬷是冷氏的奶娘，冷氏自幼就是她在身边照顾，情同母女。 后来又随着冷氏来了丞相府，看着冷氏的儿女一个个长大。 看着一顶顶粉轿将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抬进丞相府的后院。 看着冷氏一天天…… “衣服拿回来，是谁负责看管的？” 上官丞相眯眼睨了眼床榻之上，目光冰冷了一瞬，随即转身走向窗边的软榻。 刚在窗边的软榻坐下，小丫鬟立刻捧来了上官丞相惯喝的雨前龙井。 李嬷嬷急忙朝着上官丞相跪了下去，“此次一共在千娇百媚买了八身新衣，管事婆子拿回来以后，老奴就把新衣都收进了箱子，钥匙老奴一直贴身收着，从不离身，还请老爷明察！” “箱子里的新衣可都检查过了？是否有破损？” 上官丞相端起茶盏，看了眼盏中的茶叶，又闻了闻味道，方才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李嬷嬷俯在地上，“都检查过了，不曾有破损？今日老奴拿出夫人所穿罗裙时，也是细细检查过的，不知为何会……” “那在上香途中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是人？” 上官丞相放下茶盏，凉薄的目光紧盯着跪俯在地上的李嬷嬷。 “不曾！”李嬷嬷仔细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哦！对了！今日在万佛寺的半山腰时，有好几位夫人的罗裙都裂开了。”李嬷嬷猛的想起。 “好几位？” 上官丞相眼一眯，凉薄的双眸划过了一丝厉芒。 “是！好像有左佥都御史、右佥都御史的严家二位夫人，还有宗人府丞府的唐夫人，其余几人，老奴眼拙，实在是不记得了。”李嬷嬷连忙道。 第42章 下贱商贾 “既然丞相府说是在千娇百媚买的罗裙，那可否让民女再亲眼看看，死也得让民女死个明白不是。” 顾千兮冷冷的看着领头的丞相府管事，勾唇轻笑。 看样子，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把这屎盆子扣在千娇百媚的头上了。 是霓裳阁还是…… “新买的罗裙还都放在夫人的院里，千娇百媚这就准备不认账了吗？”丞相府管事盯着帷帽遮面的顾千兮冷哼了声。 想不认账？ 那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民女只是想亲眼再确认一下，何来不认账这一说？”顾千兮笑了笑。 想赖给千娇百媚…… 呵！ “确认？罗裙明明就是在千娇百媚买的，还需要你确认？你这不是在抵赖又是什么？” 管事冷着脸，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视线自然的看向了身后…… 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家丁会意的迈步上前。 这时。 蓉娘领着两名腰间配着大刀的衙差快步走了进来。 “是谁报官？”其中一名衙差打量了眼众人，开口道 “是民女报的官。” 顾千兮睨了眼微微变了脸色的丞相府管事和那几个缩腿退回的家丁，扭身朝那两名衙差福了福身子。 “你报官所为何事？”衙差虽有些好奇顾千兮为何戴着帷帽，却也没有开口让她取下。 “丞相府的管事说：丞相府在千娇百媚买的罗裙是破的，污了丞相夫人的清誉，民女想确认一下，是否是千娇百媚的成衣，若是，民女愿承担所有责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不是，还请丞相府还民女一个公道。”顾千兮声音软糯，语气淡定。 丞相府…… 丞相夫人的清誉…… 衙差抽搐着嘴角对视了一眼。 半晌后，稍矮一些的衙差才有些艰难的开口，“你……能确定那成衣不是出自你千娇百媚吗？” “能！”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语气却极笃定。 衙差二人再次对视了眼，随后看向了坐在顾千兮对面的丞相府管事，“有劳管事带下路！” “丞相府岂是你们这种人想进就能进的？”丞相府管事翘起二郎腿冷哼了声。 衙差脸色微微一变。 “我们是哪种人？”顾千兮挑眉。 “……”丞相府管事抖着的二郎腿微微一滞。 他完全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如此不识趣之人。 “敢问管事又是哪种人？” 顾千兮冷眼看着丞相府管事那张得意渐渐被怒意取代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本管事是何种人，岂是你这种下贱的商贾可以置喙的？”丞相府管事冷着脸，声音阴沉。 若不是这两个碍眼的衙差在，他早就把这臭丫头…… “下贱的商贾！”顾千兮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么，请问高贵的管事大人，你可能一手遮天？” “若是被清廉正直的上官丞相知道，高贵的管事大人在外面狐假虎威，欺凌“下贱”的商贾，你猜……他会如何？” “……你敢！”丞相府管事脸一沉。 “民女有何不敢？管事大人想把此事栽给千娇百媚的心思还是收收！这个皇城里，除了丞相府，还有衙门、再不济还有宫门口的鸣冤鼓。” “民女可不是被吓大的！“下贱”在心不在身，高贵的管事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自身处境！毕竟……” 说到这，顾千兮冷冷的笑了笑。 “不是谁都有肚量容纳欺上瞒下的“高贵”之人。” “你……” 丞相府管事面如死灰，翘起的二郎腿瞬间如泄了气般耷拉了下来。 “二位衙差大哥可愿意陪我走一趟丞相府说清事实真相？” 顾千兮眼风淡淡扫过丞相府管事额头狂跳的青筋，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衙差。 “……职责所在！”两名衙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面前的小女孩听声音约莫也就十二、三岁，这胆气、这魄力…… 真是让他们这两个七尺男儿汗颜啊！ 丞相府距离千娇百媚也不远，几人也不再去搭理瘫坐在圈椅上的丞相府管事，出了千娇百媚直奔丞相府。 衙差简单说明来意，不消片刻，连同不放心自家主子一人前往的蓉娘也一起被让进了丞相府前厅。 “民女婢子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顾千兮和蓉娘对着主位上的二人福了福身。 “小的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夫人。”二名衙差也拱手道。 “几位不必多礼！”一身常服的上官丞相微微勾了勾嘴角，生性严肃的脸顿时显得柔和了许多。 冷氏看着帷帽遮面的顾千兮，眼底滑过一道暗光。 “你是千娇百媚的东家？”不等上官丞相开口询问，冷氏浑身带刺的看着顾千兮问道。 “是！”顾千兮点头应了声，察觉到冷氏目光中的不善，又忽而福身道：“民女小时候家里遭了火灾，还请丞相大人、丞相夫人莫要见怪！” 冷氏淡淡的收回目光，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李嬷嬷，后者立刻将手中的罗裙扔到顾千兮脚下。 “好好看看你们的罗裙！”李嬷嬷怨气颇大的道。 不等顾千兮屈身，站在她身后的蓉娘先一步捡起了罗裙，翻开广袖看了一眼，冲顾千兮摇了摇。 “这罗裙不是在千娇百媚购置的！”顾千兮拿过罗裙又仔细翻看了一遍，轻声道。 “你当我们丞相府是好欺负的吗？”冷氏怒哼了声。 每每想到苏老太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的头都要炸了。 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抵赖？ 上官丞相拧眉睨了眼坐在身侧的冷氏，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浅抿了一口。 “敢问丞相夫人，这罗裙可是你亲自去千娇百媚买的？”顾千兮也不恼，轻声笑问。 冷氏并未言语，只是冷冷的横了眼顾千兮。 “自然不是！我家主子的衣物都是由管事婆子购置的。”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可否让购置罗裙的管事婆子来对峙？”顾千兮声音软糯，语气不卑不亢。 李嬷嬷冷笑一声，眉眼间浮起几丝冷厉，“你……” “让那管事婆子来。”上官丞相低头看着茶盏里上下翻滚的茶叶，严肃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 躬身站在一旁的管家强压下拭汗的冲动，应声退下。 第43章 美丽传说 半盏茶的时间，一个身穿灰色交领襦裙的婆子惶惶不安的走了进来。 “老奴参见老爷、夫人。”婆子福了福身道。 “这罗裙可是在千娇百媚买的？”上官丞相放下茶盏，微微抬眸。 “是……”婆子低着头，眸光微微闪了闪。 “你这是多少银子买的？”顾千兮将手中的罗裙递到婆子面前，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婆子瞄了眼罗裙，“一百六十两。” “功课做得不错！”顾千兮轻笑出声。 “那你可知，千娇百媚的每一件成衣广袖里都有一朵樱花草？那樱花草用了特殊的染料，永不褪色，那是我千娇百媚的标志，你们可以好好检查一下，看看你们罗裙的广袖里有没有樱花草。” “还不打算说实话吗？”顾千兮敛去嘴角的笑意，轻声道。 婆子腿一软，慌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老奴知错了！求老爷、夫人饶老奴这一次，这罗裙是老奴在霓裳阁买的，老奴听人说，霓裳阁也有同千娇百媚一样的罗裙，价格却要便宜许多，所以……” “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撵出府去。”上官丞相皱着眉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求老爷、夫人饶老奴这一次！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婆子挣脱开家丁们的钳制，朝着主位上的主子连连磕头，不过片刻，原本红肿的额头就已经开始渗出鲜红。 “还不赶紧拖下去！”见家丁们傻愣着，躬身站在一旁的管家呵斥了一声。 五十大板。 看那婆子的年纪，别说五十大板，三十大板能不能扛过去都难说。 管家自是知道上官丞相的心思，掏出怀中的帕子塞到婆子嘴里，阻断了那恼人的声音。 家丁一人拽一只婆子的胳膊，转眼间，满脸惊惧的婆子便被拖出了角门。 “如果上官丞相与夫人没什么疑问的话，民女能否先告退了。”顾千兮广袖下的手轻轻紧了一下。 “今日是错怪你了！且先回去，来日必还你一个公道。”上官丞相微勾了一下唇，露出些许笑意。 “民女告退！”顾千兮福了福身。 “樱花草是花还是草？”冷氏微蹙着眉，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樱花草是花！一种论漂亮、论高贵都排不上名次的花。”顾千兮无声的笑了笑。 她没想到，丞相夫人现在还有闲心问她这些花儿草儿。 她不知道的是，冷氏自幼就喜欢花草，尤其是与上官丞相离心以后…… 一门心思就在那些花花草草上了。 “樱花草它有什么特殊的深意和来历吗？” 她不信，千娇百媚会选一种平平无奇的花作为标志。 “它有一个很美的传说：从前有一名少年，他有一位很美的未婚妻，他们互相爱慕，但是后来美丽的女孩因病去世，少年悲伤过度殉了情，天神可怜他，把他变成了花朵长在女孩的墓旁，这花就是樱花草。”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这就是樱花草的深意。”薄纱下，顾千兮眼睛里面轻轻溢出了一丝流光。 “你且去！”冷氏低头擦去脸上的两行泪痕，有些哽咽的说道。 “民女婢子告退！”顾千兮与蓉娘福身道。 “小的告退！”两名衙差也紧跟着拱手道。 一阵春风拂过，薄纱被调皮的风儿撩了个正着，顾千兮飞快按下被风刮起的薄纱，下意识的看了眼左右。 见没人注意这边，她按着面前的薄纱与蓉娘快步出了前厅。 跟在二人身后的衙差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惊艳。 大厅里，上官丞相低头看着茶盏里沉浮不定的茶叶…… 樱花草！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好一个，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去查！” 上官丞相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带着冷硬，目不斜视的吩咐。 “是！”不知何处发出一丝轻微的应诺。 一个时辰不到，十来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便呈到了上官丞相的书桌上。 顾千兮！顾二小姐！ 千娇百媚…… 霓裳阁…… 陈显…… 幽深的眸子在其中一张宣纸上盯了良久后，书桌旁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声，“将陈显的所有罪证交给大理寺卿顾弘文。” “是！”暗处一声轻微应诺。 “告诉皇后娘娘，陈贵人也不必留了。” “是！” “还有……” 一柱香的时间，匿名举报的书涵便到了回家探亲的顾弘文手里。 顾弘文捏着手中的宣纸，心中一阵狂喜。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任期将满，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回皇城述职…… 唯恐被他人抢了先，扔下饭碗的顾弘文赶紧换上官服，心急火燎的出了门。 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几百个腰配大刀的官差便将偌大的陈府围得针扎不入，水泼不进。 门房看着这阵仗，哆哆嗦嗦的开口：“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 “陈显在吗？”顾弘文冷声问道。 “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门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双腿抖得厉害。 “进去搜！看好各处，不准漏掉一个。”顾弘文挥手示意身后的官差。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门房看着官差们拔刀往里冲，瑟瑟发抖的缩到门后。 顾弘文冷笑，“没有王法的是你家老爷，贩卖私盐、豢养私兵、意图谋反，哪条不是灭九族的死罪？” 陈府所在的街上，不是住的朝廷大员，就是达官显贵。 一看这么大的阵仗，三三两两都围了过来。 “贩卖私盐？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陈府的老爷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干！” “不是说，陈老爷的妹妹是宫中的贵人吗？他为什么要谋反？” “贵人算什么？又不是皇后。” “看样子！这陈家的富贵是到头了。” “富贵？能留条贱命就不错了！还富贵。” “不是还有陈贵人吗？” “陈贵人？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陈贵人还在宫里呆得住吗？” 在众人的议论中，身穿深绿色长衫的陈显被两名官差绑了出来，灰败的脸色哪还有昨日的意气风发。 他身后跟着陈家的老老小小，虽未五花大绑，却也是被官差们紧紧看住。 第44章 嗑个大瓜 “陈显那个老匹夫不会是你弄进大理寺大牢的？” 刚睁眼的苏离听到陈显一家被关进大理石大牢的消息，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呢！ 他早饭都没顾上吃，草草洗漱了一下便直奔千娇百媚。 肚子唱着空城计，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炸得金黄的小油条，苏离随手捏起一根往嘴里塞。 “你看我像那么有本事的人吗？”顾千兮手里拿着小油条，仰着小脸给苏离看。 “你没有！你便宜爹有啊！听说，这次将陈显那老匹夫罪证找出来的，就是你那个便宜爹。”苏离扫了眼门口，压低了些声音。 “你不会是怀疑我和我那个便宜爹联合起来冤枉那个陈显？”顾千兮也往苏离身旁凑了凑。 “当然不是！别说不是，就算是，凭我俩的关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苏离咔哧咔哧往嘴里塞着小油条，嘟嘟囔囔的说道。 片刻后，端着一碗小米粥的秋月便推门走了进来。 “苏世子，可还要吃点别的？”秋月把小米粥放到苏离身前，轻声问道。 “不用了！有这些就够了！” 苏离用筷子扒拉了一口小米粥，笑着摇了摇头。 “冷氏……就是那个丞相夫人罗裙的事，你听说了吗？” “丞相府都已经去过了，你说我听说没有？”顾千兮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离。 “你去丞相府？你没事？” 苏离来来回回打量了几眼顾千兮，看着没什么异常，才稍稍放心一些。 “丞相夫人的罗裙又不是在千娇百媚买的，我能有什么事？”顾千兮笑了笑。 原本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你一早就在那染料里放了东西？”苏离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是！”顾千兮笑着点头，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要怨就怨他自己做恶多端，遭了报应。 苏离眉宇微蹙，“我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嫌命长，连上官衡那只狐狸都敢算计，你知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知道啊！”就是知道，才把主意打到他家的。 苏离的脸色倏地变化了起来，“知道你还去！我看你还真真是活腻了！这次你能躲过纯属是菩萨保佑，你知不知道，他………” 苏离拧紧了眉，有些一言难尽。 “反正以后，你少招惹他们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鸟。” “怎么？难道他们也有问鼎九五之尊的野心？”顾千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疑惑。 在原主的记忆里，貌似除了顾家的乱七八糟，就只剩下些与那位云大将军有关的了。 关于上官衡那零星半点，也只是因为上官衡是那位云大将军恩师的缘故。 现在想起来，原主还真是痴情女子中的典范。 只可惜…… 遇错了人！ “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反正，你离他们一家远一点就对了。”苏离气性颇大的道。 “你在他们手上吃过亏？还是个不能言说的大亏？我猜得对不对？”顾千兮笑眯眯的盯着苏离，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看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羞恼时，顾千兮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让我来猜猜。”顾千兮一边看着他的窘态，嘴角一边忍不住的扬起笑意。 “是他们家的那谁给你下的那什么药，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自然是不可能对你一个小辈做那些小手脚，皇后娘娘在宫里更不可能，上官婉儿还小，那些姨娘庶子又不敢，那只能是上官大人的嫡子上官睿，我猜得对不对？” “数你最聪明！”苏离沉默良久，终只冷笑一声。 “那这么说来，上官睿也是风流场上的急先锋咯！”顾千兮打趣似的看着苏离。 也是…… 苏离只觉右眼一阵狂跳。 这祖宗惯会的就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正想问你呢！那次你在长公主府下给那谁的药，在哪儿买的呀？”苏离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眸中的挑衅意味甚浓。 来呀！ 互相伤害呀！ 站在一旁的秋月整个人都呆住了，面容一白一红，憋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个招猫逗狗、眠花宿柳之辈，居然还敢找上门来奚落你祖宗，秋月给我打！”顾千兮眯着眼睛，眼角露出点雅痞的味道。 说话间，已经起身扑向了坐在她旁边的苏离，刚闪身想躲的苏离扑通一声被扑倒在地。 秋月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把苏离压在身下的主子，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哆哆嗦嗦的一句。 “哈哈哈……” 正摁着苏离准备好好修理的顾千兮手一软，笑得没了劲。 “哈哈哈……” 苏离大笑着将顾千兮提起来放到了小板凳上，扭头看向呆呆的秋月，“祖宗！你这小丫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秋月脸一红，羞恼的低下了头。 “收着点！”顾千兮敛去了些笑意，瞪了苏离一眼，双眸中含着几分警告。 如果他喜欢，秋月也乐意，她自然乐得成全，如果没有…… 那就别招惹。 你愿不愿意当皇商？我可以……”苏离故作清冷的咳了声，赶紧转移了话题。 “做皇商还是算了！同朝廷做生意，那无疑是与虎谋皮，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小生意，赚点小钱花花得了。” 她才不要拿命去赚钱。 “行！你高兴就好！”苏离对钱、权也没太大的欲望，只想随心所欲、无忧无虑的活着。 至于那些什么光宗耀祖、震古烁今、垂范百世…… 抱歉！ 他从来没想过！ 如果可以，世子之位他都想甩出去。 他就想踏踏实实当他的纨绔子弟，游戏他的天地人间。 “陈显那个妹妹……就是宫里那个，听说昨天晚上就被……”苏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伴君如伴虎，这一句还真没错。”顾千兮砸了一下嘴，有些心凉。 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 身在高位，哪有那么多的儿女私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代帝王又哪来那么多的真情去相守。 她也不是可怜那助纣为虐的陈贵人，只不过是唏嘘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第45章 梨山结义 苏离既然来了千娇百媚，自然不会闲着。 春天，万物复苏，新绿初成，正是踏春游玩的好时节。 吩咐辣条去翡翠轩备了些吃食和糕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梨花沟进发。 “你说，上官衡为什么要把这个功劳给顾弘文？”苏离想了一路，百思不得其解。 顾弘文虽说是一个正三品，可一个文职京官，怎么就入了那狐狸的眼了。 “你是怀疑……”顾千兮心里咯噔一下，“上官衡知道这事是我搞出来的，故意让顾……我爹来收拾陈显，然后顺便把…顾家也拖下水？” 如果真是这样…… 那顾家…… 顾千兮身子有些紧绷，眸色一片懊恼。 她虽然不喜顾家那些人，但也没想过害他们一家啊！ 那些人毕竟是原主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占了原主的身子，若是…… 她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你想多了！那狐狸有仇当场就报了，他才不会玩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离扯着嘴角笑了笑。 顾弘文一个三品文职京官，还不值得那狐狸大费周章的搞什么阴谋诡计。 要看不顺眼，那狐狸随意找个由头就能把人给打发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弄不明白那狐狸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 莫非，那狐狸是打算把顾弘文收到他的麾下？ 可一个三品的文职京官，说兵，没有！说权，不大！他实在看不出顾弘文有什么可值得利用的？ “那你说，上官衡能不能猜到是我给陈显下的套？”顾千兮垂着头，不自觉的扣着手指。 “现在知道怕啦！”苏离嘴角的弧度逐渐加大。 “放心！他又不是神，哪能事事都知道，再说了！还是那句话，他若知道，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大理寺的大牢里了。” 那狐狸的气度不大，脑容量可不小，论起权谋来，在燕国还真找不出几个敌手来。 “那就好！”顾千兮轻松了一口大气。 看来，她以后做事还是得谨慎一点，在这个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时代，单凭一个勇字，是混不开的。 “回去我让人给你弄一个关系薄，免得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苏离压着嘴角，装模作样的撩开车帘望了眼外面。 不吓吓这祖宗，他真怕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心险恶。 “堂堂定国侯世子这么不顶事，你说，我要你何用啊！”顾千兮哀怨的看了苏离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 “……” 这祖宗倒把他埋怨上了。 “世子，到了！”辣条停稳马车，随即撩开车帘。 一股淡淡梨花香扑面而来。 躬身下了马车，入目的是一片晃眼的白。 借着初生的暖阳，那一簇簇花朵就在这叶芽儿中间绽开，雪白的花瓣在露珠的清洗下变得晶莹透亮。 “小姐，你不戴帷帽吗？” 秋月手中拿着帷帽，紧追了几步，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欢脱的背影。 “没事的！反正又没有人。”收拾好马凳的辣条扫了眼四周。 这里离皇城不近，又不在主道旁边，所以来此地赏花的人并不多。 辣条栓好马匹，拎起在翡翠轩买的吃食，也快步朝上山的小道跑去。 “这儿的梨花这么漂亮，怎么没人来这儿赏梨花踏春呀！”顾千兮折了支梨花一路把玩。 “这前不挨村，后不挨寨，知道的人不多，离皇城又远，自然很少有人会往这来。” 苏离深吸了一口混着淡淡花香的新鲜空气，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轻快。 “那你怎么知道这的？”顾千兮扭头看着苏离，莹白精致的小脸在梨花的映衬下，更显娇嫩、绝美。 “你以为，我那些狐朋狗党、猪朋狗友是白交的吗？这么告诉你！皇城方圆千里，但凡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地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苏离得意的笑了声。 顾千兮眼睛一亮，“那以后你可得多带我出去玩玩。” “noproble！” 说话间，苏离警觉的朝四周扫了眼。 “怎么了？你不会又觉得有人在监视你！”顾千兮笑着把梨花枝举到苏离的眼前晃了晃。 “可能是我的错觉！”苏离抢过顾千兮手中的梨花枝，在她的头上轻敲了一下。 “讨厌！”顾千兮噘着嘴骂了句，上前一步就想把那枝梨花抢回来。 “来抢呀！”苏离也不退让，只是笑着把手举高。 他身高比顾千兮高出许多，这一举，顾千兮别说抢，沾都沾不到了。 “无聊！”顾千兮气呼呼的跺了苏离一脚，扭头重新折了枝梨花捏在手里，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小气鬼！”苏离笑着紧跟了上去。 “你才小气鬼，你全家都是小气鬼！”顾千兮一边往上走一边扭头回怼。 “幼稚！”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天真！” “你才天真！你全家都天真！” “帅气！” “你才帅……”顾千兮扭头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说了！”苏离笑着用梨花枝敲了下顾千兮的脑袋。 “苏离，咱们结拜！” 顾千兮仰着小脸，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苏离，脸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行啊！古有桃园三结义，咱们俩在这梨花山结拜也不差。”苏离扫了眼一望无际的梨花，笑着点头。 “去那儿！那树梨花最漂亮！”顾千兮左右看了看，把苏离拽向了最大的那棵梨花树。 辣条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跟了上去。 他一直以为，她会成为他的主子。 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秋月抿着唇，略显迷茫的望着树下的主子……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苏离与顾千兮在此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顾千兮越听越不对劲，“等等！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不行。” “为什么不行？人家都这么说的。”苏离扭头看着个子小小的顾千兮。 “我比你小好几岁！和你一起死，我觉得有点亏。”顾千兮心虚的轻眨了两下眼睛。 第46章 死于非命 “像你这么能作死的，同年同月同日死，算起来还是我比较吃亏。” 苏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凉凉的瞪了顾千兮一眼。 顾千兮噘起嘴，幽怨的看着苏离，“那还拜不拜了？” 她不就做了那一件蠢事吗？他至于咬着不放吗？ “拜！干嘛不拜！”苏离梗着脖子。 “那我先说！”顾千兮咧嘴一笑。 “说说说！你先说！”苏离翻了个白眼。 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天地为证，梨花为盟，我顾千兮自愿与苏离结为八拜之交，从此生死不渝，情同手足，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说完，顾千兮双手平举贴着额头，郑重对着梨花树伏地三拜。 “天地为证，梨花为盟，我苏离自愿与顾千兮结为八拜之交，从此生死不渝，情同手足，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苏离说完，也诚心对着梨花树伏地三拜。 “苏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在这里最亲最亲的人，只要我还有一口吃，绝不会让你饿肚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会让你平白被人欺负了去。”顾千兮抬手抹了抹眼泪，语带哽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不过还好这里还有…… 苏离。 她不是孤单一人。 “傻丫头！从我见到你开始，就准备好护你一辈子了。” 苏离扭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光，宠溺的指了指顾千兮的额头。 来这时，他孑然一身，此刻多了一个妹妹，多了一份温暖，他的人生也算完美了。 梨花深处，几个黑影闪过，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花海之中。 顾千兮几人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微微向西倾斜。 “小姐，那里……”秋月惊慌的指着山脚下的小树林方向。 顾千兮顺着秋月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倏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身穿绯色襦裙的女子站在石头上，正垫着脚把头往挂在树上的白绫里面伸。 “赶紧……”救人！ 余下的话还没有出口，那女子已经踢掉了脚下的石头…… 瞬间开始挣扎的身影，看得顾千兮一阵心惊肉跳。 七脚八手的将女子救了下来，一行人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姑娘，好死不如赖活，你何苦这么想不开！”顾千兮抬手为穿绯色襦裙的女子理了理额前垂下的发丝。 许多人想活，活不了。 活得好好的，却不想活了。 白皙的脖颈被勒出了一条二指宽的红痕，穿着绯色襦裙女子只是低头垂泪，恍若未觉一般。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若要都学姑娘这般想不开，那这世上估计也活不下几个人了。” 顾千兮从广袖里掏出锦帕，塞到绯裙女子的手里。 绯裙女子也不言语，就自顾自的抹着眼泪，一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寻死的模样。 顾千兮暗戳戳给站在一旁的苏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劝解几句。 苏离摊摊手往后退了两步，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顾千兮瞪了眼苏离，扭头看着绯裙女子，双眸潋滟过一抹腹黑的微光，“姑娘，你可看过吊死之人的模样？” 绯裙女子低垂眼眸，泪珠儿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俨然一副万念俱灰的神态。 “据说，吊死之人的舌头会垂到胸口，眼珠子也会爆出来，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若一直没有人发现，人就会一直吊在那里风吹日晒、东飘西荡，你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吗？” 背心阵阵发凉的秋月往后退了退，圆乎乎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辣条愣愣看着顾千兮一张一合的嘴，也惊惧的往后缩了缩。 绝世娇美的人儿怎么能说出如此恐怖如斯的话语。 他一直以为顾二小姐是拯救他家主子的仙女。 此时，他觉得这位已经成了他半个主子的顾二小姐完全就是一个…… 魔鬼。 眼风淡淡扫过脸露惊恐的秋月和辣条，苏离轻浅的勾了一下唇，眉梢处也隐隐浸了一丝笑意。 见绯裙女子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顾千兮眉宇微微蹙了一下，继而眉眼间浮现出几丝无奈。 “你听说过大理寺卿家的顾二小姐吗？” 苏离诧异的看了眼顾千兮，这话题转变的也太快了！ 秋月、辣条也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绯裙女子睫毛上的泪珠轻颤了一下，并未言语。 “她生下来就不被祖母所喜，不对，在那个偌大的顾家，貌似除了她的亲娘柳氏，再找不出第二个喜欢她的了，当家主母嫉恨柳氏抢了她的夫君，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她，更不许嫡姐和她玩。” “庶妹嫉恨她抢了她的父爱，也不愿和她玩，父爱，她的庶妹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父爱是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因为没人和她玩，她就只能呆在柳氏身边看着柳氏穿针引线，再大一点，她也学着拿起了针线，她学会刺绣做的第一样东西是两双鞋。” “那天，她高高兴兴的捧着她的得意之作送去给了祖母和同胞哥哥，结果第二日，那两双鞋穿在了下人的脚上。” “后来，她再也不给任何人做衣物了，直到在顾府的后花园，遇到了那个来找她胞兄的云大将军，结果呢！她熬夜做出来的常服，被云大将军当着她的面就扔给了路旁的乞丐。” “她是庶女，本配不上高高在上的云大将军，可她就是傻呀！一颗真心全都给了那个云大将军。” “再后来，她给云大将军下药，想让云大将军纳了她，即便做不了妻，她也想给云大将军做妾，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结果……她挨了几十大板后又被扔进了牢里，数九寒天，在那个四处漏风的女牢……” 一帧一帧的画面回放，顾千兮的心如同被人扼住了一般。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顾千兮哽咽着，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苏离一把将顾千兮搂进怀里。 “她要死，就让她死去！世上死于非命的人多了去了，不多她一个，你今日能救她一次，下次呢？明日呢？” 第48章 人生转折 “他要去娶大官的女儿还是公主？”顾千兮抿着唇，眉头不由得蹙到了一起。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他动嘴，她动心，他演戏，她却入了戏。 “他能有那本事！”夏盈月冷嗤了声。 “那他肯定是骗你的钱了！”顾千兮眼神笃定。 通常，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蜜语甜言，不是想骗财就是想骗色。 看夏盈月那寻死的决心，绝逼是财色都被骗了。 那大猪蹄子还真是缺了大德了，骗财也就罢了，居然还脏了人家的身子。 “今日能捡回这条命，还要多谢顾小姐与苏世子，日后，二人若有需要盈月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夏盈月红唇微勾，淡淡的神色里面隐藏着不知名的光芒。 罢了！她本就生在污糟之地，又岂能心向明月。 今日侥幸留下这条贱命，她必不再让那丝妄想掀起不该有的涟漪。 “我叫你盈月，你叫我顾小姐，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顾千兮说话的时候，小嘴不自觉的噘起，让夏盈月刚刚冷硬起来的心尖又塌陷了一个尖。 苏离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祖宗御姐、萌妹间的转换，越来越熟练了。 “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叫你千兮。”夏盈月竭力克制着伸手揉捏顾千兮脸蛋的冲动。 八岁前的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父母刚刚亡故，她就被那些所谓的亲戚像扔包袱一样，丢来扔去…… 再大一点，就被那群丧尽天良的亲戚卖进了醉欢楼。 顾千兮是第一个给予她最大善意的人。 她不想，也舍不得推开。 “好！”顾千兮心满意足的点头。 苏离瞥了眼相见恨晚的二人，飞快的将目光放在了车窗外。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辣条一路快马加鞭，进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马车便停在了醉欢楼后面的那条街道旁。 “改日，我来找你玩！”夏盈月前脚下了马车，身后就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 夏盈月刚转过身，就看见苏离迅速放下了顾千兮撩开的车帘，一边放还一边嘀嘀咕咕的。 “祖宗！你就不怕顾家知道你在外面瞎跑，给你送尼姑庵去吗？”苏离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夏盈月的耳朵里。 “有事就让人给我带信。”夏盈月笑了笑，有些羡慕顾千兮与苏离二人之间的情切互动。 顾千兮！ 顾二小姐！ 她认识的顾千兮和众人口中的顾二小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罢了！ 与她有关的，唯有顾千兮一人。 顾二小姐不顾二小姐，又与她何干？ 夏盈月刚跨进醉欢楼的大门，正用丝巾擦着额头的夏二娘心急火燎的迎了上去。 “我的小祖宗啊！你到哪里去了？严大人已经在上面等半天了！” “我出去走了走。”夏盈月目不斜视的往楼上走。 “你这一身……”夏二娘不经意间扫到夏盈月裙摆上的泥污，不由得皱眉。 “你还是回房换身衣服再过去，我先去帮你拦着点。” 严左佥都御史，官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钱花得不多，谱倒是摆得不少。 每次来，还只让夏盈月做陪，还真把自个儿当颗葱了。 偏偏他左右着言路，若是一个不高兴，伙同言官们说些不利于青楼楚馆的话…… 夏二娘狠狠的磨了下后槽牙，扭着身子就要往楼上走。 “今日我不见客！”走到楼梯转角处的夏盈月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夏二娘一口气在心头到窜，风韵犹存的脸上瞬间凝起一层寒霜，“不是！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还请夏妈妈尽快为月娘筹办“梳弄”事宜！”不等夏二娘发飙，夏盈月甩下一句，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夏二娘好像怔忡了一般，直直看着夏盈月消失的楼梯转角…… 半晌后。 夏二娘才扭头看向身旁的小丫鬟，不可置信中带着几分欢喜的神情。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梳弄”？是不是？” 她折腾了她几年，这死丫头始终不松口，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非还真吃错药了？ “好像是！”小丫鬟傻傻的点了一下头，有些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 盈月姐姐不是一直不愿“梳弄”吗？今日这是…… “去！让花妈妈去准备“梳弄”要用的东西，捡好的买，不许心疼银子。”夏二娘挥动着手中的丝巾，笑得那叫一个欢喜。 “今日怕是来不及了！”小丫鬟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小声提醒。 夏二娘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怎么就来不及了！让花妈妈现在就去，一个人不够，就去十个人，无论如何，今日都得把“梳弄”的东西给我备齐了。” 她培养了那么多的茶室女，最让她满意的，也只有夏盈月。 那死丫头好不容易松了口，她岂能给她再反悔的机会。 今日把东西一备齐、定下人选，只要明日一过…… 夏二娘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如雪花一般的银票朝她飞过来。 “那严大人那儿……”小丫鬟小声提醒。 夏二娘用眼角瞥了眼二楼的某个房间，“去告诉他，月娘明日“梳弄”，今日要好好休息，他如果有兴趣的话，改日再来！” 夜长梦多，她现在可没闲功夫去陪那些闲人，还得抓紧时间把“梳弄”的人选定下来。 夏盈月身为花魁，“梳弄”人选的身份自然不能太低。 如果身份太低了，会严重影响以后的身价。 夏二娘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好的人选。 上官睿，上官丞相嫡子，长相俊美，风度翩翩，不过，听说他最近在议亲…… 苏离，定国侯世子，面若冠玉，温文尔雅，不过，听说他许久都不踏入秦楼楚馆之地了…… …… “阿嚏！阿嚏！” 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的苏离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端起了矮几上了茶盏。 “夜里风凉，世子披个披风！”辣条赶紧合上了紧挨着软榻边的那两扇大窗户，转身又取来了披风。 “不用了！都春日了，哪有那么冷！”苏离端着茶盏摇了摇头。 丝毫不知自己已被人给惦记上了。 第49章 服务到家 醉欢楼上下为夏盈月“梳弄”之事忙得不可开交。 顾千兮则忙着她的发财大计。 前些日子她同牙侩说了，想再买一个铺面。 而且她发现这破实验室除了一星期坚持休两日，原本存在的东西具有再生功能之外，她随后放进去的东西，无论放多久取出来，半点想再生的意思都没有。 银票放在实验室里又不能下崽，除了发霉，貌似没什么卵用，还不如置些不动产。 关键，她的新款内衣、肚兜、睡衣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千娇百媚又已经被各式襦裙挤得满满当当，实在是挪不出合适的位置来放置内衣、肚兜、睡衣。 在梨花山疯玩一天的下场就是…… 小腿的肌肉酸疼得紧，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就能疼得她骂娘。 前两日同牙侩约好了今日看铺面，看时辰差不多了，顾千兮正准备出去让清风套好马车去牙行。 蓉娘却先一步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小姐！牙侩来了！”蓉娘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子。 “哟呵！这都服务到家了吗？”顾千兮笑了笑，慢慢起身戴好帷帽，僵着小腿，一小步一小步往外挪。 “牙侩说，咱们铺面隔壁的东家想卖了铺面回乡养老，今早告诉他的，他怕被别人抢了先，赶紧就过来了。”蓉娘笑着上前扶住了顾千兮。 皇城的牙行可不止他们一家，若是卖铺面的东家着急卖，到多家牙行挂出铺面卖，这也是正常的。 “是卖胭脂水粉的还是卖玉器的？”顾千兮眼睛一亮。 买下来以后，在隔断墙上开道门，倒是方便了那些不好意思上门买小衣、肚兜的客人。 “卖胭脂水粉的。”蓉娘小心扶着顾千兮往前院走。 “牙侩说那老两口要多少银子了吗？” 因为南大街的铺面都是统一修建的，所以方位、布局，面积大小，大都相差无几。 “婢子没细问。”蓉娘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主子那僵硬着的腿，唇边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这哪是去玩，分明就是遭罪。 牙侩在前院的厅里等得心急，半晌后，才看到蓉娘扶着顾千兮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你这是……” 看着顾千兮僵硬着迈门槛的腿，牙侩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昨日去爬山赏花，可能是累着了！”顾千兮笑了笑，小腿传来的酸疼，让她不由得蹙了一下眉。 “牙侩大叔，卖胭脂水粉那铺面的东家想卖多少银子？”顾千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两间铺面相邻，如果能买下，确实再好不过了。 “连带着铺面里的胭脂水粉一起，两万两千两。”牙侩笑道。 “这是最低价了吗？”顾千兮轻挑眉梢，刻意加重了最低的二字。 许多牙行都会提高铺面和田地的售价，来谋取巨额暴利。 这也是牙行秘不可宣的行业潜规则之一。 “你这个小丫头，年纪小小，心思倒重，这当然是最低价，别的牙行最少也要两万三千两，不信的话，你可以差人去问问。”牙侩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眉眼间带上了几分无奈。 小铁公鸡！ 上次店铺开张租车的银票都结算了，还要往回要，也只有这小铁公鸡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就那么一说，牙侩大叔还当真了，再说了，牙侩大叔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照顾你的生意了。”顾千兮嘿嘿一笑。 庄子上的管事就没少在顾千兮面前夸庄子里的田好、地肥…… “……”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房契、地契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你不再考虑考虑？”牙侩端起矮几上的茶盏，揭开盖子，轻轻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 “牙侩大叔介绍的铺面我放心，没什么好考虑的！”这老头还真是小气，她就按流程问问价，他还傲娇上了。 “这可是你说得，可别到时候买高了，又来找我要银子。”牙侩垂眸轻咂了一口茶水，缓缓吐出一句，“这茶叶不错！” “不会！不会！咱们赶紧走！去晚了……人多。”顾千兮磨牙陪着笑。 “这茶叶不错！再给我续点水！”牙侩咂了口茶水，看向站在顾千兮身后的蓉娘。 后者下意识的看向自家主子。 “茶水泡多了没味，蓉娘，去给牙侩大叔包一包茶叶，记得多包一些，让牙侩大叔拿回家慢慢泡着喝，以后若是没了，牙侩大叔再差人来取。”顾千兮额前掠过无数条黑线，面上却丝毫不显，说得那叫一个温软，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这老头就是故意的！！ “是！” 蓉娘不敢耽搁，片刻后，就把一大包茶叶双手捧到了牙侩面前。 等到一脸喜意的牙侩和浑身透着郁气的顾千兮上了马车，蓉娘才暗暗的吁了口气。 一个老小孩，一个小小孩。 上了车，顾千兮把面前的薄纱撩到了帽沿上。 “牙侩大叔，以后若是有好的庄子，你记得同我说一声。” “看来，你的成衣铺没少挣钱啊！”牙侩回头瞥了眼车帘笑了笑。 “你是光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顾千兮摸着她越发圆润的小脸，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在老夫面前，你的那点小心思还是省省！”牙侩轻笑了声。 皇城里谁不知道千娇百媚是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罩着的。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定国侯世子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千娇百媚跑。 如此一来，更是坐实了定国侯府与千娇百媚的东家关系匪浅。 那些个想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想要去千娇百媚找事，还不得先掂量掂量。 “牙侩大叔，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这次想买一个大点的庄子，山地多一点也没有关系。” 她听一个从楚国来的婆子抱怨，燕国的水果个小而且汁水少，楚国的水果个大、味甜、汁水还多。 原主没有去过楚国，记忆里自然也找不到关于楚国的信息，但她对燕国还是比较了解的。 燕国光照时间长，完全可以满足植物进行正常的光合作用。 再说了，昼夜温差大，晚上温度低，植物呼吸作用减弱，能量消耗少，物质的积累也就相对增加，甜度不就上来了吗？ 第51章 扩大生产 回到千娇百媚的顾千兮直接差人去庄子上找王管事过来。 山地已经买了，自然不能耽误这春日耕种的大好时节。 左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接王管事的马车便停在了千娇百媚的前院门口。 “小姐急着找我是为了何事？”王管事快步朝后院走时，迎面撞上了从厨房端着茶水去后院的蓉娘，随即小声问道。 “相公，还是进去再说！”蓉娘看了眼身后，率先迈进了后院的门槛。 “小姐，相公来了。”蓉娘放下茶盏，看着低头吃饭的顾千兮，轻声说道。 “让王管事进来！”顾千兮抬眸瞥了眼门口，又低头接着扒拉她碗里的饭。 折腾了一上午，早上那点小米粥，早不知道被她消化到哪里去了。 现在就是给她一头牛，她估计都能吞下去。 “小姐！”王管事大步进来拱手道。 “王管事吃了吗？”顾千兮夹了块水煮肉片塞进嘴里，抬眸看了眼王管事。 “小的已经吃过了，不知道小姐找小的来，是为了何事？”王管事恭敬的站到了一旁。 “坐！”顾千兮看了眼旁边的圈椅，示意蓉娘和王管事夫妻二人坐下。 “你以前贩马的时候可去过楚国？”肚子里已经有些货的顾千兮渐渐放慢了扒拉饭的频率。 “去过！”王管事点头道。 楚国最出名的就是汗血宝马和水果，汗血宝马一般都是作为战马，他们这些小马贩自然是接触不到的。 他们倒卖的，都是些弱马，或是有缺陷，筛选下来的，要么就是战马老了，然后淘汰下来的。 正儿八经的好马都是要供给朝廷的，那是备战物资，动了是要杀头的。 “你了解楚国那边的气候吗？”顾千兮颇为嫌弃的扒拉开黏在水煮肉片上的菜叶，将肉片塞进了嘴里。 蓉娘抿着唇笑了笑，重新找来一双筷子，帮着顾千兮将水煮肉片里的菜叶夹到了一旁的空盘里。 若不是知晓自家主子的身份，就自家主子吃肉的模样，不定认为是哪个灾区逃来的难民。 顾家虽不算是顶顶富贵的人家，至少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了！依自家主子的衣服首饰来看，也不像受亏待的样子。 可…… 自家主子这吃肉的架势，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燕国与楚国比邻，气候大同小异，并无太大区别。” “我准备让你跑一趟楚国，购买些那边的果苗。”顾千兮将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放下了筷子，视线极其自然的移到了王管事身上。 “小姐，预备种多少亩的水果，都要哪些品种的果苗？” “先预备三千亩的果苗，时间上你抓点紧，价钱不是问题，一定得选品种好的果苗。” 顾千兮认真想了想，又接着道：“至于品种嘛！橘子、荔枝、梨、苹果、龙眼、葡萄、枇杷、桃、石榴、杨梅……” “记住，一定要选优良品种，你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启程，走之前先去趟小院，我有东西要给你。” “行！”王管事起身拱手退下。 顾千兮转头看向蓉娘，“蓉娘你先别收拾这些了，去写张布告，招聘些人去把那片山地给收拾出来，人越多越好，争取在王管事回来之前，把那片山给收拾利索了。” “行！那我先去把布告贴了，再回来收拾。”蓉娘放下碗筷，转身就出去了。 皇城里，每条街口都设有布告栏，方便城民们招工、出租、通知…… 蓉娘的布告贴出去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布告栏就挤满了想找工作的人。 守在一旁的婆子一看这架势，飞快的跑回千娇百媚给蓉娘报信。 “你们给多少银子一日？”一个穿得吊二郎当的中年男子，眯眼看着站在布告下的婆子。 “吃食自带，一百文一日，若是做得好的，以后还可以留下来，长期帮东家做事。”随后赶来的蓉娘瞥了眼那穿得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子，皱眉道。 “开荒那么累！你们才给一百文一日，还不包吃食，这也太欺负人了！”中年男子嘴一咧，露出了一口大黄牙，起哄道。 “愿意去的到这边来排队，登记姓名。”蓉娘懒得搭理那种无赖，指挥着小丫鬟们将登记用的桌子摆到了布告栏边的空地上。 “开荒那么累！一百文打发叫花子呢！最少也要给二百文一日，还要包吃食，不然我们就都不去！”见好些人都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中年男子立马大声道。 人群中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人一听这话，脚步又悄悄挪了回来，静静的等着蓉娘点头。 毕竟一百文可不少呢！ 就是上好的肥肉也得买好几斤呢，足够一家人美美的打顿牙祭了。 这还是一天，若是一个月呢？ 那不是一年的开销都出来了。 蓉娘面带微笑很委婉的道：“到码头扛包也就八十文一日，开荒再累，能有扛包累？你觉得不划算，大可以不来，我们又没有强迫你来，何来欺负人一说？” 众人一听蓉娘这话，又有些动摇了。 “那荒山又脏又臭，什么蛇虫鼠蚁都有，要是一不小心被那些要命的虫子咬了呢！为了那点碎银子，要我们豁出命去，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中年男子张着一口大黄牙，高声道。 众人刚要迈动的腿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舍得挪窝。 布告栏下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全都伸长脖子等着看蓉娘的反应。 “我要报名！”一个身材娇小，头戴帷帽的少年，从人群中挤到了报名的桌子旁，粗着嗓子大声道。 蓉娘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她定了定神，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扭头看向负责登记姓名的管事。 “帮他登记！” “小傻子！你是不是没见过银子？”中年男子猛的冲向了戴帷帽的少年，眼见着就要动手。 没等中年男子靠近，一个身材魁梧的布衣汉子侧身拦在了少年身前。 “哟呵！又来了一个找死的！”中年男子咧着大黄牙，怒气冲冲的瞪着挡在少年身前的布衣汉子。 第52章 老弱残兵 “哟！好威风啊！黄二。” 一个中气十足的冷哼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 两名腰间配着大刀的衙差站在人群后面，冷眼看着中年男子。 电光火石间，围观的众人飞快让出一条道来。 “张大哥、赵大哥，你们这是出来办差吗？”中年男子微躬着身子，快步朝那二位衙差走过去。 “黄二，你说谁找死呢？”其中一个衙差冷冷的刮了眼中年男子，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和他们闹着玩的！”黄二咧着大黄牙，嘿嘿笑了笑。 “那你玩够了吗？”衙差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犀利的看着中年男子。 “玩够了！玩够了！”黄二讪讪的点了点头。 “玩够了还不滚？”衙差厉声呵斥。 “马上滚！马上滚！”黄二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躬着身子往后退。 “站住！” “张大哥，赵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吗？”中年男子脚下一顿，躬着身子，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以后，我若是看到你再来这条街上玩，那我就请你去衙门里“玩”个痛快。”衙差握着刀把的手微微提了一下，泛着寒光带着杀气的刀身就露出了冰山一角。 站在衙差二人身旁的众人慌忙又往后缩了缩。 “小的，再不往这条街来了！”黄二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跪在了地上，哭唧唧的保证。 见二位衙差抬脚朝布告栏下走去，黄二慌忙混进人群七弯八绕没了影。 “多谢两位官爷！”蓉娘上前朝着衙差福了福身。 “不用谢！这黄二就是一个泼皮，欺软怕硬，以后他若是再来捣乱，狠狠打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张姓衙差的视线飞快掠过戴着帷帽的少年，摆手笑道。 “他若是不老实，你们来衙门找我们也行。”赵姓衙差也笑着补了一句。 “多谢二位官爷！二位官爷若是得空，还请到千娇百媚喝杯粗茶。”蓉娘笑着再次福了福身。 “我们二人还有事，改日再去找你们讨茶喝，告辞！”赵姓衙差瞥了眼站在一旁仿若没事人一样的少年，朝蓉娘拱手笑道。 “告辞！”张姓衙差也跟着拱手道。 “官爷慢走！”蓉娘福身相送。 衙差一走，原本鸦雀无声的街口又热闹了起来。 “东家！我们村好几百号人，上山下地都是一把好手，这段时间农闲，都想出来找些零活贴补家用，我今日回去就同他们说，他们肯定愿意来，这里反正也没人愿意干这苦活累活，你能不能把名额都留给我们村的人？”戴帷帽的少年从布衣汉子身后站出来，高声道。 “我也有一群兄弟，什么活都能干！”之前拦在少年身前的布衣汉子也连忙道。 “你们村农闲，别人村就不农闲吗？还把名额都留给你们村，你们村咋那么脸大呢？” “谁说我们不愿意干了？” “我要去，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没等蓉娘点头答应，人群中就炸了锅。 “要报名的来这里排队！” 蓉娘的话音刚落，两条队伍便在你推我搡中初具规模。 戴帷帽的少年望着同样被挤出了队伍的布衣汉子，粗着嗓子道：“人多力量大，大哥我们一起挤回去！” “算了！”布衣汉子瞥了眼那几个将他挤出队伍的婆子，转身高一脚低一脚的朝队伍的最后面走去。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东家！”少年的视线在布衣汉子的脚下停留了一瞬，快步跑到布衣汉子的身旁小声说道。 “不用了！”布衣汉子瞥了眼才到他胸口位置的少年，沉声甩下一句，果断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大哥，你有多少兄弟在找活干？”少年紧追了几步，粗着公鸭嗓问道。 “好几十号人！”布衣汉子望着前面望不到头的队伍，皱了皱眉道。 “大哥，你们都是解甲归田的士兵吗？”少年粗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解甲归田的士兵？”布衣汉子低头看了眼他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袍，有些不解的看着小个子少年。 “猜的！”少年仰着头，帷帽下的薄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你们是想找点零活干干，还是想长期干下去？” “先找点零活干着，混个温饱，若是能遇到个长期干的活计，自然是更好了。” 布衣汉子跟随着队伍前行了一步，略显担忧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报名处。 当今圣上仁厚，虽然每年都会给他们这些身子有残疾的退役士兵抚恤金。 可长贫难顾，他们这些自幼就去了军营，没一技之长，退役后也只能卖卖苦力。 有家人的还好，可以回家投靠家人，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少不了有口饭吃。 像他们这群自幼失孤，没有家人可依靠，又身有残疾，唯有相互照应，以度余生。 “大哥，你回去！明日带上你的兄弟直接去东山那边干活，不用排队了。”少年轻轻扯了扯布衣汉子的袖袍。 “小兄弟！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你不要在这里捣乱了。”布衣汉子长叹了口气。 “你不信我，那就算了！”少年说完，僵着腿走了。 片刻不到，蓉娘便缓步来到了布衣汉子的身旁，福声道：“英雄，借一步说话。” “……”布衣汉子有些为难的看了前面的队伍一眼。 “放心！报名薄上，少不了你的名字。”蓉娘轻声笑道。 “……好！” 布衣汉子点头，随着蓉娘站到了一旁。 “你明日带上你的兄弟直接去东山那边干活，到时候那边自然有人会给你们安排活。”蓉娘笑着直接开口道。 那时，他能拦在自家主子的身前，蓉娘对他自然是心怀感激的。 布衣汉子紧皱着眉头，“我的那群兄弟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残疾……” “没事！只要能干活，都可以来。” 布衣汉子以一种极其费解的眼神看向蓉娘。 他的那群战友兄弟要么年老，要么身有残疾…… 许多东家只要一听说，身有残疾，直接就摇头赶人。 第53章 忐忑不安 “主子还说了！收拾完山坡，你们若是愿意留下来，还可以留下来干别的活。”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布衣汉子激动的连连点头。 只是不知道，明日见过了他们之后…… 想到这，布衣汉子激荡的血液又逐渐平静了下来。 七弯八拐，最后绕过一条坑坑洼洼，脏水横流的狭小街道，布衣汉子才在一所破旧不堪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不大却收拾得很利落的小院里，几个身穿粗布棉衣的老汉正蹲在廊下编着竹席。 墙角处，二十来个腿脚或多或少有点残疾的中年汉子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 “一定要仔细打磨，这些小玩意都是给小孩子玩的，千万不能马虎。”正在打磨一个竹球的汉子抬头看了眼众人，粗犷的嗓音带着男子特有的豪气。 “曾屯长，我们晓得！”好不容易从玩具厂东家那里接了个打磨的活来做，他们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外面的人看他们瘸的瘸、残的残、聋的聋、老的老，都不愿意雇他们干活。 玩具厂东家倒是不错，看他们可怜，偶尔也会分一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给他们做。 可人家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也不能时时都指望着人家来救济。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靠别人施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何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坐在门边编着竹筐的老汉，看着从进门开始就一脸心事重重的布衣汉子，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他能遇上什么事！肯定是出去没有找到活计，心里不得劲呗！”不等赵虎开口，左手缺了三根手指头的汉子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抬头打趣道。 “活计的事急也急不来，好在咱们的房租还有半年，不急。”编竹筐的老汉安慰道。 “我帮大家找到活了。”何义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到廊下的水缸旁，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一瓢凉水下肚，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稳定下来。 “你帮我们也找到活了？” 廊下、墙角的目光齐刷刷朝何义望了过去，就连正在厨房里烧水的老汉也将脑袋伸了出来。 “嗯！”何义点了一下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他自己也还有些懵，不明白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砸到他们头上了。 “什么活？那东家知道我们有残疾吗？”一个独臂汉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衣袖，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们都可以一起去吗？” 一个拄着拐杖的汉子，略显紧张的望着廊下的何义，拄拐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那东家是干什么的？” “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也可以去吗？” “你确定没有听错吗？” …… 听着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何义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你们别吵吵了，听何义说。”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 话音刚落，不大的小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何义身上。 “那东家要找人去山上开荒，我同女管事的说过，我们都有残疾，但管事的说，只要能干活，都可以去。” 顿了一下，何义接着说道：“女管事的还说了，开完荒，我们若是愿意留下来，还可以接着做别的活。” “女管事？她能做得了东家的主吗？”声音粗犷的汉子眸光暗了一下。 “女管事说，是东家让她来说的。”何义看着声音粗犷的汉子，神色也不太笃定的道。 “那你可认识那个东家？” “不认识！今日招人的时候，那东家并不在场。”何义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不过片刻，他便否定了他那天马行空的想法。 “那女管事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女管事的让我们都去东山，说有人会给我们安排活。”何义如实回答道。 “你们说，她会不会骗咱们去给她做白工？” “你们听说过千娇百媚成衣铺吗？”何义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听过！就是那个开张才几个月就干掉了百年老店霓裳阁的那个。” “听说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还邀请过千娇百媚的东家去定国侯府玩呢。” “前几日隔壁的房东婆子还说，千娇百媚的成衣都是金子做的，最便宜的一套衣服都要好几十两银子。” “对对对！街头那个卖米醋的婆子说，千娇百媚比山匪还凶，山匪要银子，还得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抢，千娇百媚上嘴唇往下嘴唇一碰，就说银子了。” “一下子就取代了霓裳阁的千娇百媚，同我们去开荒有关系吗？”声音粗犷的汉子再次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那东山的东家，就是千娇百媚的东家。”何义看了眼声音粗犷的汉子，给了他一个你细品的眼神。 声音粗犷的汉子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 见大伙都巴巴的望着，等着他发话，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咳嗽了两声。 “既然女管事的说了，让我们都去，那明日我们便都去东山跑一趟，若是东家对我们不满意，我们就权当出门踏青了。” “行！听曾屯长的。”缺了条手臂的汉子带头表态。 “行！反正我们也许久不曾出过城了。”坐在门口编竹筐的老汉也笑着道。 “听曾屯长的！” “踏青去咯！”靠在最角落的少年，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有些痴傻的拍手道。 “傻子！”曾屯长扭头看了眼目光有些痴傻的少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伍儿才不是傻子。”痴傻少年下意识的噘起嘴反驳。 “好好好！曾大叔错了！伍儿不是傻子，咱们明日就是去踏青的。”曾屯长粗犷的嗓音刻意的放柔了几分。 伍儿是他们退役回来路上捡来的孤儿，原本打算到了皇城给他寻一个好人家扶养。 可相处下来才发现，他的脑子有些不太灵光…… 这个样子送人，不是坑人嘛！ 捡都捡了，总不可能又扔出去！ 没想到，这一晃…… 就八年了。 第54章 曾是英雄 暮色在众人惴惴不安却又故作镇定的奇怪氛围里悄然而至。 一点燃就突突冒着黑烟的油灯也被在厨房里忙活的老汉点燃了。 昏暗、简陋的厨房总算多了一丝丝光亮。 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白菜在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另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里蒸着明日的午饭————窝窝头。 西区是燕国皇城出了名的贫民区，住的大多都是身无分文、仓无余粮的穷人。 天一黑，西区除了打更人的打更声，便是偶尔一、两声的狗吠。 相比于西区的萧条，不远处的北区却是灯火通明，锦衣华服的来往路人、推杯换盏的达官显贵、粉裙绿裳的美貌女子、空气中飘荡的酒肉香气…… 无一不彰显燕国皇城的繁荣昌盛，国民的富足安康。 小院里，借着那昏暗却还冒着熏人黑烟的油灯。 大伙儿简单洗漱了一下，便爬上了屋里的大长炕。 翌日 天刚蒙蒙亮，小院里的几十号人就带着昨夜准备好的窝窝头到城门口等着。 守城的守卫刚打开城门，几十号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一路向东进发。 有好几些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斜着眼睛偷偷打量一番。 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几十号人磕磕绊绊的来到了东山脚下。 “他们不会也是来开荒的？” “就他们那样还开荒？莫不是来混银子的！” “这山地的主人不会是个缺心眼！连这种人都要？” “老的老，残的残，这哪是来开荒，分明就是来讹人的。” …… 不堪入耳的话语透过渐渐消失的夜色，断断续续的传进了那几十号人的耳朵里。 “要不……我们还是走！”断臂汉子低垂着眉眼，情绪有些低落的道。 “曾屯长，你说那东家是不是故意戏耍我们的？”缺了三根手指的汉子凑到曾屯长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要不，咱们还是走！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拄拐的汉子有些受不了了，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冰刀，一寸寸刮过他残缺的身子。 “那……”好！ 曾屯长的话还没有出口，一辆马车从皇城方向疾驰而来。 车刚在路边停稳，赶车的小厮飞快的从前室跳下来，扫视了一圈后，他转身从车厢里端出一个大背篓朝着何义他们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各位英雄们久等了，主子昨日就命小的早些买了包子来，可徐记包子铺的东家今日开门晚了，所以来迟了，害英雄们久等了。”小厮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打开包裹着肉包子的白棉布。 一股香喷喷的肉香味随着白棉布的打开四下飘散。 望着那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东山脚下的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确定这些是给我们吃的吗？”曾屯长有些不敢置信的再次咽了一下口水。 “当然！主子还说了，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先住到庄子上去，免得来回奔波，一日三餐，庄子上的婆子会准备妥当。”小厮笑得一脸灿烂的将热腾腾的肉包子塞到每个人的手中。 “喂！小哥，你这就不地道了，都是来干活的，凭什么他们可以吃肉包子，我们就要自带吃食？” 一个正啃着过夜馒头的中年男子扫了眼那大背篓里的肉包子，顿时有些不满了。 “对呀！凭什么他们住在庄子里，一日三餐有婆子们伺候，难道我们就不需要来回奔波？这也太不公平了！”随即就有人大声附和道。 “就凭他们为燕国出生入死，凭他们为护一方安宁枕戈寝甲，凭他们为了守护你们的平安奉献了青春。”小厮梗着脖子大声道。 主子还真是英明，连众人会说什么都猜到了。 见大家都闭口不言了，小厮淡淡的扫了眼众人，“主子还说了，不愿意干的，大可以去旁边的管事那里领十文钱，算是主子给大伙白跑一趟的辛苦费。” “我干！” “我也干！” “我们不但要干，还要好好的干。”啃馒头的中年男子将馒头往包袱里一扔，抬脚就往山上走。 “对！咱们都好好干！”山脚下，一个已经开始清理杂草的婆子，也语带哽咽的附和道。 原本还坐在路旁等着点名开工的人，一眨眼功夫都上了山。 英雄！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是有万般重。 小院里的几十号人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在遭受了太多的白眼和嫌弃过后，他们都快忘了，他们曾经也是…… 英雄。 曾屯长眨了眨眼，竭力将眼睛里的水光又逼了回去，“吃！吃完了，好干活！” “好！”众人齐声道。 “干活！伍儿也要干活！”伍儿往嘴里塞着大肉包子，也嘟嘟囔囔的道。 “好！伍儿也干活！”何义红着眼眶捏了捏伍儿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的小脸。 东山这边的开荒风风火火的开始了。 天机院 王管事将十几个包裹严实的大坛子搬上了马车。 天机？ 寓意不可泄露。 买下这个小院，顾千兮就找人将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 顺便找人做了块写着天机二字的牌匾挂在了大厅门口。 “买到果苗以后，将果苗叶面上都喷上了这坛子里面的水，再装车。”顾千兮从广袖里掏出几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递到王管事手边。 “小的明白！”王管事将碎银子放进了包袱里，银票则塞进了蓉娘特意为他缝制的衣袍夹缝里。 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露财，王管事以往常在外面走商，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这也是顾千兮放心让他去的原因。 “出门在外，别心疼银子，该打点的打点，该花的花，保重身体。”顾千兮带上院门，亲自将王管事送上了马车。 “多谢小姐关心，迟则两个月，快则五十天，小的一定将果苗给小姐运回来，清风还在城门口等着，那小的就不耽搁了。”坐在前室的王管事朝顾千兮拱了拱手。 “去！路上小心！”顾千兮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迟则两个月？ 快则五十天？ 但愿她配制的药剂可以让那些精贵的果苗撑过这漫长的两个月。 不然…… 就只能拿回来当柴火烧了。 好怀念有顺丰的日子。 第55章 早产迹象 内衣店的装修还是交给了之前装修千娇百媚的那些工匠，设计图自然还是顾千兮亲自画的。 经过了一次的合作，看了图纸的工匠们很快便明了顾千兮所要的装修效果。 一切交代妥当的顾千兮刚准备回千娇百媚，一脸焦急的蓉娘就来隔壁寻她了。 “陈妈妈来了！”蓉娘快步凑到顾千兮的耳边，小声说道。 顾千兮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转身…… 若没有急事，陈妈妈断不会执意要见她。 顾千兮心头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慌乱。 “小姐！” 见顾千兮大步进来，眉头紧锁的陈妈妈福了福身。 “是姨娘有什么事吗？”顾千兮取下帷帽，随手往矮几上一扔，眼睛紧紧的盯着陈妈妈，仿佛想从她的神色中窥探出一二来。 陈妈妈眸光微闪，“老爷回皇城就职了，今早还带回来一个妖里妖气的吴姨娘，姨娘心里难过，下午就说肚子疼……” “可请了大夫？”顾千兮面色一沉。 “请了！当时就请了大夫来。”陈妈妈慌忙点了点头。 “大夫怎么说？”顾千兮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大夫说，姨娘是郁结于心、忧思过度，有早产的迹象。”陈妈妈皱眉道。 “顾弘文可去看过姨娘？可陪在姨娘身边？”顾千兮的眉峰陡然冷冽起来，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明知道姨娘挺着孕肚，不日就要生产，顾弘文这时候把新欢领进门…… 真真是好样的！ 顾弘文？ 陈妈妈一个哆嗦，脸边的肥肉都变得有些僵硬，明显抽搐了一下。 天地间，哪有女儿直呼父亲名讳的。 她以前只知道主子胆大包天，却没想到如此的离经叛道。 “来过！”陈妈妈缩着脖子点了一下头，对面前的主子不自觉的多了一丝敬畏。 “我是问：有没有一直陪在姨娘身边？”顾千兮黑眸里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来过？ 什么叫来过？ 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儿育女，动了胎气要早产，区区一个来过，就把人打发了？ “老爷过来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吴姨娘的丫鬟就来说，吴姨娘身子不舒服，老爷安慰了姨娘几句，便去了吴姨娘的院里。”陈妈妈低着头，不敢去看主位上的主子。 “去找几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在烟雨阁寸步不离的守着，断不能让姨娘与腹中的孩子有丝毫的闪失。”顾千兮从广袖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陈妈妈手中，嗓音软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再去买些红米、红枣、南瓜、龙眼备着，每日熬粥给姨娘喝。” “老奴现在就去！”陈妈妈福身退下。 跨出后院的门槛，她才心有余悸的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小姐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姨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蓉娘倒了茶水递到顾千兮手边，柔声安慰道。 “找人去探一探那个吴依依的底？”顾千兮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 刚进顾家就想搞事，那吴依依的脑子里是进多了水还是全是豆腐渣。 恃宠生娇也得有个度！ 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敢朝人伸手了。 她以为凭着顾弘文对她的那点新鲜感，就想在顾府为所欲为？ 幼稚！ 顾千兮放下茶盏，又想了想，“你让齐大夫去顾府给姨娘再把一次脉，顺带让齐大夫再带一些补气补血的药材去。” “要不婢子扮作医女亲自随着齐大夫去一趟顾府。”蓉娘提议。 “不用！顾府人多眼杂，难保没有人在千娇百媚见过你。”顾千兮蹙着眉，轻摇了一下头。 不能慌！ 如果此时自乱阵脚，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抓住什么把柄。 即便她舍得下顾家，可柳若烟呢？ 柳若烟舍得下顾弘文吗？ 以前她真是把许多事想得太过简单，太过容易！ 感情这东西不是风筝，想放就放，想收就收。 她没把顾家当家，没把顾弘文当亲人，可顾家却是柳若烟的家，顾弘文却是柳若烟心尖上的那块肉。 她离开顾家倒是不难，可…… 她若走了，柳若烟怎么办？ 那白眼狼也是个靠不住的，现在又来了个吴依依，她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还有海氏那个老虔婆…… “那让明月跟着齐大夫去一趟，那小丫头机灵，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蓉娘看着一脸愁容的主子，眼睛猛的一亮。 “让她去一趟也好！”顾千兮看着蓉娘点了一下头。 那小丫头伶俐，平日只是在庄子上给女管事跑跑腿，学着处理一些小事，鲜少出庄子…… 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齐大夫侧头看了眼明月身上那明显过于肥大的药童服，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这都什么事呀！ 出趟诊，还要裹带一个人进去。 若不是知晓千娇百媚东家的为人，这种事，他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明月咧嘴朝着齐大夫笑了笑，那豁了两颗门牙的小模样，逗得齐大夫忍不住轻笑出声。 领路的小丫鬟诧异的回头打量了一眼齐大夫与明月，见二人并没什么异常，才微仰着下巴偏过头去。 齐大夫、明月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撇了一下嘴。 跟着小丫鬟逛了小半个花园，才拐进了柳若烟所住的烟雨阁。 大腹便便的柳如烟此刻正躺靠在雕花大床上，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着急忙慌赶回来的陈妈妈正端着一碗红米粥在床边劝着。 “姨娘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兮姐儿和肚里的孩子想想，你若是有个什么，兮姐儿和姨娘肚子的孩子还能去依靠谁？”陈妈妈昧着良心说道。 依靠？ 肚子里的孩子确实需要一个依靠。 至于，那个连亲爹名讳都敢宣之于口的小祖宗还是算了！ 拥有那么大一个千娇百媚和庄子，短短几个月，又买下了几千亩山地和隔壁的铺面，照这势头下去，要不了几年，顾家就是她的下饭菜了。 一想到女儿还在庄子上受苦，柳若烟抬手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接过红米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对！她不能有事！ 她的兮姐儿还在庄子上等着她想办法呢！ 第56章 饭菜管够 “姨娘，齐大夫来了！” 柳若烟刚吃完红米粥，看门的婆子就进来禀报了。 “……”齐大夫？ 柳若烟看了眼站在床榻边的春花和陈妈妈。 春花下意识的冲柳若烟摇了摇头。 陈妈妈心底咯噔一下，脑中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祖宗。 “姨娘身子重，还是多找一个大夫把脉，稳妥些。”陈妈妈笑着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让他进来！”柳若烟欣慰的看了眼陈妈妈，示意守门的婆子带人进来。 陈妈妈虽说就来了几个月，却是个经事的。 把烟雨阁打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更是大方得体，她能如此轻松的养胎，还真是全仰仗她了。 一想到偏屋那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她就越发放心了。 齐大夫进门自顾自的给柳若烟把脉、开方…… 明月站在一旁，两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 看得陈妈妈一阵心惊肉跳，小祖宗不放心找个大夫来也就罢了，还派了这么个黄毛丫头过来。 若要惹出个什么事来，可怎么得了！ 察觉到陈妈妈在看她，明月仰着小脸，冲陈妈妈笑了一下。 这不咧嘴还好，这嘴一咧…… 逗得一旁的春花“噗嗤”笑出了声。 引得柳若烟也抬头望了过去。 陈妈妈暗戳戳瞪了眼慌忙闭上嘴的明月，警告她老实些。 “姨娘身子底子好，不妨事的，平时少思、多休息。”齐大夫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将站在他旁边的明月挡得个严严实实。 “齐大夫辛苦了！”陈妈妈笑着将几两碎银子塞到齐大夫手中。 齐大夫接过银子往广袖里一放，朝着姨娘拱了拱手。 送走了齐大夫、明月二人，陈妈妈轻吁了口气，转身回了正房。 见春花正服侍着柳若烟躺下，陈妈妈快走了几步，利落的帮着春花撤去了柳如烟枕在腰间的绣花软枕。 二人一左一右放下纱帐后，才脚步轻盈的出了里间。 “你好好在这里守着姨娘，哪都不要去，熬药我会亲自盯着。”陈妈妈瞥了眼里间，小声说道。 “嗯嗯！”春花忙不迭的点头。 姨娘病着，陈妈妈已然就成了烟雨阁的主心骨。 若不是陈妈妈把所有事都想得妥妥贴贴，烟雨阁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小姐此时又不在，姨娘能指望的也只有她和陈妈妈了。 和齐大夫一起回了济仁堂，换回衣服的明月从济仁堂后门一溜烟跑回了千娇百媚后院。 “姨娘没啥事，齐大夫说，吃几副药就好了，陈妈妈将姨娘也照顾的很好，小姐，不用太担心了。” 不等顾千兮开口，明月一股脑将听到的看到的都交代了。 “那就好！”顾千兮笑着朝明月招了招手，将一碟子点心端到她面前。 “谢谢小姐！”明月抿着嘴笑了笑，接过点心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小姐，我能把剩下的点心带回去给伍儿吃吗？”吃了几口，明月就放下了，巴巴的望着顾千兮。 “伍儿？伍儿是谁？”顾千兮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蓉娘。 庄子上的下人不少，虽然不是一一都认得，名字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可她对这个叫伍儿的确实没什么印象。 “伍儿是曾大叔他们的养子，是来东山开荒的，午间我给他们送饭的时候，看到伍儿的手都破了。”明月皱着小脸。 “曾大叔他们又是谁？那伍儿多大了？”她这才几日没有去庄子…… “曾大叔他们就是小姐交代要特别照顾的英雄啊！伍儿是曾大叔他们收养的，今年十一岁。”明月抿了抿唇。 “你给管事的说，明日让伍儿同你一起就在庄子上帮忙！不用去开荒了。”顾千兮轻轻捏了捏明月肉乎乎的小脸。 十一岁？ 都还是个孩子。 开什么荒？ “蓉娘，让婆子们再做些糕点，一会儿让明月带回去给那些退役士兵都尝尝，顺便让人和管事的说，退役士兵的伙食一定不能马虎，两荤两素必须做到，米饭、包子、馒头一定要管够。” “婢子先去让婆子们准备糕点！”蓉娘笑着点头。 “坐下吃！”顾千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圈椅，示意明月坐下。 清风、明月两兄妹也是可怜人，父母被山贼所害，弟弟、弟媳没了，做大哥的不说善待侄子侄女，居然还将清风、明月卖给了牙行。 牙侩也是一个心软的，见兄妹二人可怜，直接将二人塞到了顾千兮这里。 “小姐，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明月捏着糕点小口吃着，圆溜溜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主位上的顾千兮。 “早着呢！怎么啦？你哥哥才刚走，你就想他了？”顾千兮慵懒的靠在圈椅上，手支着下巴，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一点点想，哥哥走的时候说了，让我以后听小姐的话，不要给小姐惹麻烦，多做事，少说话。” “哦！对了！哥哥还说，如果别人问，我们的主子是谁，就说是王管事。”明月晃着脑子又补充了一句。 “你哥哥和王管事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你如果缺什么少什么就和管事说，一个人的时候不能乱跑，若是被拍花子的抱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哥哥了。”顾千兮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明月晓得！哥哥说过，办完事他就回来，让我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哥哥还说，除了小姐和蓉娘，谁都不要相信，更不能跟人走。”明月仰着小脸，一脸认真的说道。 “哟！你哥哥对婢子的评价还蛮高嘛！” 蓉娘端着茶水刚折回后院，就听见明月小嘴巴巴个不停，便笑着打趣道。 “哥哥说，小姐、蓉娘、王管事都是值得相信的好人。”明月刚想咧嘴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慌忙又将咧了一半的嘴闭上了。 顾千兮、蓉娘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丫头大了，一天一个心思。 前些日子还咧着嘴逢人就笑，今日倒知晓豁着牙，不好看了。 第57章 新欢旧爱 春意阁 吴依依小鸟依人的靠在顾弘文的怀里，眉峰轻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夫君，妾身不饿！” “小丫鬟说你中午就喝了几口汤，好几个时辰了，怎么可能不饿，再用些！”顾弘文微低着头，有些心疼的看着身形单薄的吴依依，轻声哄着。 “是饭食不合口味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着人去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顾弘文瞄了眼桌上的菜色，有些不满的看了眼春意阁的管事婆子。 略含警告的眼神让一旁的管事婆子浑身一个哆嗦，下垂的眉目不经又低了几分。 吴依依轻轻扯了一下顾弘文的广袖，摇头道：“饭菜很好！妾身只是没什么胃口，你不要怪他们。” “那可是有人给你脸色看了？”顾弘文拧眉挨个打量了一圈站在屋里的丫鬟婆子。 后院的腌臜事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不是太过份，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对女色本也不太上心。 可依依不同…… 依依为了他，甘愿舍弃为人正室，背井离乡跟他来了皇城。 他又怎么能再让她受委屈！ “夫君多想了！婆婆、夫人、姐姐们待妾身都极好。”吴依依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姨娘你还是再吃一些！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你因为挂念他们而伤了身子，岂不是要更难过了。”站在一旁的小丫鬟慌忙出声劝道。 “你想岳父岳母……” 吴依依嗔怪的瞪了眼她的贴身丫鬟杜鹃，“夫君，你不要听那丫鬟胡说，妾身没有……” “明日我给岳父去封书信，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来皇城，若是能来，让管家去把隔壁那条街的院子收拾出来，距离顾府不远，见面也方便。”顾弘文搂在吴依依腰间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这么一个性子软绵的人儿，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如此不顾一切的跟了他。 这份深情与勇气，他怎能辜负！ “能遇到夫君，妾身此生何其有幸。”吴依依咬着唇，泪水顺着红红的眼眶滑了下来。 “小傻瓜！”顾弘文心口一紧，轻轻为吴依依拭去了小脸上的泪痕。 “好了！别多想了，再吃一些……”顾弘文说着凑到吴依依耳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引得吴依依小脸瞬间红了个透。 “夫君！”吴依依害羞的瞄了眼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红着脸娇嗔道。 丫鬟、婆子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老爷，烟雨阁的陈妈妈来了？”守门的婆子快步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顾弘文眸光微闪了一下。 “参见老爷、吴姨娘！”陈妈妈低垂的眉眼，恭敬的朝着饭桌上的二人福了福身。 “若烟身子可好些了？”顾弘文一边低头往吴依依面前的碟子里夹菜一边问道。 陈妈妈眉眼间浮上一丝愁色，“姨娘早年亏了身子，一直都没有调理好，现在天气越发热了，姨娘又在孕中……” 顾弘文握筷子的手微微紧了一下，舒展的眉头渐渐隆了起来，视线也从饭桌上移到了陈妈妈身上，“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姨娘身子弱，又有早产的迹象，若不好好调理，怕是……”说到这，陈妈妈慌忙住了声。 看着陈妈妈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吴依依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你再吃些！我去看看若烟。”顾弘文倏地变了脸色。 “啪”一声 顾弘文慌忙起身间打翻了手边的茶盏，热茶溅到手背，他也浑然不觉一般。 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和地上支离破碎的茶盏，吴依依目光沉了沉，广袖下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见自家主子那眼中腾腾升起的怒火，杜鹃忙朝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待屋中就她们主仆二人，杜鹃瞥了眼门外，小声提醒，“一个老女人罢了，姨娘不用太在意的。” “今日是我和夫君的洞房花烛夜。”吴依依咬着唇，眼眶泛红。 “……”杜鹃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了一下。 也不知道那老虔婆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货出来。 洞房花烛夜？ 亏这货想得出来。 若不是为了…… 杜鹃心中冷哼了声，清秀的脸上仍带着熨帖的笑。 “姨娘年轻美貌，老爷又如此看重姨娘，若姨娘愿意，日后，老爷与姨娘日日都是洞房花烛夜。” 杜鹃与吴依依一同长大，自然知道她喜欢听什么话。 “讨厌！连你也打趣我。”吴依依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姨娘，再吃些！别为了一个不值当的老女人弄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杜鹃笑着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夹了些开胃小菜，放到吴依依面前的碟子里。 匆匆赶到烟雨阁的顾弘文看着斜靠在床榻上的柳若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愧疚。 “老爷！”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柳若烟一抬眸，顿时红了眼眶。 “若烟！苦了你了！”顾弘文喉头一紧，快走了几步，将床榻上的柳若烟轻轻搂进怀里。 陈妈妈朝站在床榻边傻乐的春花招了一下手，心神领会的春花悄声退了出去。 看着柳若烟苍白的小脸溢满了泪水，顾弘文的心如同被人揪住了一般。 年少时的山盟海誓如同开闸的洪水，充盈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能为夫君生儿育女是若烟的福分，不苦！若烟一点都不苦！”柳若烟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 “若烟！”顾弘文紧紧的抱着柳若烟，心中的愧疚之意更甚。 “若烟，还记得村头的那棵红豆树吗？”顾弘文轻轻在柳若烟额头落下一吻。 “记得！”柳若烟靠在顾弘文的怀里，哽咽着点了点头。 她哪怕忘了自己，也忘不了与他的点点滴滴。 他们第一次相遇便是在那棵红豆树下…… 那时，他还不是朝廷大员，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穷困书生。 那时，她也不是海氏眼中卑贱的妾室，而是十里八乡的一支花。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第58章 不容易得 “老爷休沐这几日除了去青竹院给老夫人请安，时刻都陪在姨娘身边，也没再去春意阁了。”陈妈妈笑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看着主位上那小祖宗脸上浅浅的笑意，陈妈妈吊了十来天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姨娘的身子还是得小心注意着，给那二位晨昏定省的时候，必须得有人陪着，饮食上，更要多注意。”顾千兮慢条斯理的翻看着账本，软糯的声音，不容置疑的语气。 “接生的婆子还是得留一、两个在家里，不能都走了。” 顾千兮合上账本，站起身，仰着头活动了一下颈肩。 “老奴明白！”陈妈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听说老爷打算把春意阁那位的爹娘接到皇城来，院子都收拾好了，就在顾府隔壁那条街上，听去收拾的人说，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管家往里面添了不少好东西。” “现在最重要的是姨娘的身子，那些身外之物，由着他去。”她还真不稀罕顾家那点家当。 若不是顾念柳若烟这个便宜娘，她巴不得离顾家远远的。 “春意阁的人进出烟雨阁都得给我盯紧了，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乱子。”顾千兮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 沈氏虽然争强好胜，心眼多，但却不是个手黑的，看柳若烟生完一胎又一胎就知道了。 谨小慎微的秦氏就更没那个胆了…… 海氏不管如何不待见柳若烟，那肚皮里的总是她儿子的种…… 吴依依？ 不管这女人手黑不黑，胆大不大，她都不愿柳若烟去冒这个险。 在这医疗落后的时代，生孩子无疑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她既答应了替原主尽孝，那么柳若烟便也是她的娘了。 “老奴知道轻重！”陈妈妈面色一凛，点头道。 深宅大院里的污糟事，陈妈妈还是经历过一些的。 所以，她丝毫不觉得顾千兮是危言耸听，心中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陈妈妈前脚出了后院，顾千兮将账本往抽屉里一扔，戴上帷帽同秋月也出了正房。 千娇百媚同胭脂水粉铺本就一墙之隔，前两日顾千兮差人敲掉了前院的院墙，前面两个院子彻底合成了一个院子。 顾千兮现在去隔壁，也不用绕到前面的铺面，直接从前院就过去了。 顾千兮还没迈过院门，就看到蓉娘领着好几个婆子从前院的小厨房出来。 见到顾千兮出来，蓉娘领着婆子们朝顾千兮福了福身。 “小姐，糕点已经包好了，现在就送过去吗？” “送过去！顺带把工钱给他们结了！省得让他们再多跑一趟。”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哦！对了！每人再多给三两银子，算是我请他们喝茶的。” 工期提前了好几天，她也不能让工匠们白受累一场。 “行！婢子即刻就去！”蓉娘心中有数，点头道。 蓉娘带着婆子们去忙了，顾千兮轻吁了口气，转身朝院门口走去。 “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庄子吗？”秋月抬头瞧了眼天色，快走了几步追了上去。 “去翡翠轩吃黄豆焖猪蹄！”顾千兮砸了一下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 秋月无奈的捏了捏腰上的软肉，心中忍不住长叹一声。 跟了位喜爱美食的主子，也会影响美观。 天色尚早，步上了正街，来往路人络绎不绝。 一路走走看看，南区不愧是皇城的富人区，每条街上都有好几家金饰店，玉饰店就更不必说了。 “小姐你看，那个小白兔好可爱！”秋月指着街对面一个小摊兴奋的说道。 “……” 顾千兮望着竹筐里的小白团子，脑中不自觉的想到了某人说的那一句话。 “小姐，咱们买一个回去养着好不好？”半天没有等到回应的秋月轻扯了一下顾千兮的广袖。 “行啊！”顾千兮爽快的点头。 “小姐，你太好了！”秋月高兴的险些跳起来，拽着顾千兮就往街对面跑。 “老板，你这小白兔怎么卖？”刚站定，秋月就迫不及待的指着竹筐里的小白团子问道。 “小白兔一两银子一只，竹筐二十文钱一个。”小贩笑着道。 “这么贵！”秋月倏地瞪大双眼。 “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小白兔都是猎人进深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两银子真的不贵！” 小贩说着，笑着逮出一只小白团子放到秋月和顾千兮面前，“你们看看这毛色，多漂亮！一根杂毛都没有，软乎乎的！还有这眼睛，跟红宝石似的！多逗人喜欢！” 秋月伸出手，小白团子一动不动的窝在小贩的手里，耸动着唇瓣，由着秋月摸。 “装起来！”顾千兮砸着嘴，低头瞥了眼那巴掌大的小白团子。 也不知道这小白团子要养多久才会…… 肥！ “好咧！”小贩利落的取下一个小竹筐将手中的小白团子放了进去，双手递到了秋月面前。 “小姐，你看它多乖！”秋月给了银子，一脸兴奋的把小竹筐捧到顾千兮眼前。 顾千兮把手伸进小竹筐，准备扯一下小白团子那长长的耳朵。 “小姐，你……轻点！”顾千兮的手刚碰到小白兔的耳朵，秋月就一脸心疼的模样。 “……” 这就护上了！ “它又不是泥捏的，放心！坏不了！”顾千兮瞬间放弃了扯小白团子耳朵的打算，只是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小姐！你给小白兔取个名字！我们不能一直小白兔、小白兔叫它！”秋月小心翼翼的捧着竹筐，生怕颠着了筐中的小白团子。 “叫它媚娘怎么样？”顾千兮挑眉看着筐中的小白团子，广袖下的手又开始痒痒了。 她以前只知道撸猫要上瘾，没想到撸小白团子也…… 一样上瘾！ “没娘？”秋月皱着眉看了眼自家主子。 隔壁府夫人的小猫叫来旺。 她以前邻居大姐家的小姑子的小狗叫旺财。 街头那个卖油东家的小儿子养的狗叫来福。 …… 人家小猫、小狗的名字都那么喜气…… “不是没娘，是媚娘！”顾千兮纠正道。 “媚娘？”秋月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一些。 “媚娘，就是美好、可爱的姑娘。”顾千兮笑着解释。 “小白兔，你以后就叫媚娘了，你高不高兴？”眉心顿时舒展开来的秋月，低头看着被她捧在怀中的小白团子，柔声问道。 第59章 冤家路窄 一路走走看看，等顾千兮二人迈进翡翠轩时，偌大的一楼大堂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 “二位姑娘想吃点什么？”店小二将手中的帕子往肩上一甩，躬身迎了上来。 “楼上可还有雅间？”秋月小心捧着竹筐轻声问道。 “有有有！二位姑娘里面请！”店小二笑着点点头，躬身便在前面引路。 位置稍好些的雅间都被人占了，就剩了一个挨着楼梯口的雅间。 顾千兮二人刚取下帷帽坐下，小二的茶水便上来了。 顾千兮抿了口茶水，想了想，“黄豆焖猪蹄、卤牛肉、叫花鸡，再炒一个青菜，两碗米饭。” “好咧！马上来！”小二放下茶壶，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小姐，你瞧媚娘的嘴一动一动的，它是不是饿了？”秋月皱眉看着被她放在门边的小白团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要不……你去找小二要两片菜叶给媚娘？”顾千兮放下茶杯，嘴角轻轻向上掀了一个弧度。 “那小姐帮我看着点媚娘，别让它跑出去了。”秋月戴帷帽的同时不忘叮嘱顾千兮一句。 “放心！”顾千兮点了点头，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 见秋月临出门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门边的小白团子。 顾千兮的眉梢忍不住微挑了一下。 小丫头还真把这巴掌大的小白团子当兔子精啦！ 还跑出去？ 竹筐那么高，那小白团子是能飞还是能…… 卧艹！ 顾千兮倏地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种操作！ 这小白团子不会真成精了？ 那么高的竹筐，若不是亲眼看见，她实难相信那么一点点大的小白团子能越得了狱。 顾千兮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准备给小白团子搞一个突然袭击。 或许是感知到了危险，小白团子一个猛窜…… 来不及阻止的顾千兮眼睁睁看着小白团子消失在门缝…… 那小贩卖的确定是兔子而不是…… 耗子？ 顾千兮一边腹诽一边拉开了房门，感觉到身后的房门被打开，小白团子更是拼命的往前窜。 “站住！”顾千兮慌忙追了上去。 看到有人追，小白团子窜得更快了，不过眨眼功夫，就窜出去好几米远了。 顿时来了气的顾千兮咬着后槽牙也开始玩命追。 眼看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二楼也到了尽头，顾千兮咧嘴看着无路可逃的小白团子。 “小样！跑呀！怎么不跑了？” 老虎不发威，它还真当她是hellokitty！ “小妖精，受死！” 顾千兮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冷嘲，一脸邪恶的向无路可逃的小白团子缓缓逼进。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想活就乖乖来老子怀里，若是想死……老子现在就……” “嘭”一声！ 顾千兮得瑟的狠话还没有放完，就感觉一道白光破门而出，没等她看清，那道白光就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肩头上。 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顾千兮便飞了出去。 那速度快得让人有些惊厥。 “小姐！”刚踏上二楼的秋月被眼前一幕惊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小姐！你没事？”秋月慌忙扔掉手中的菜叶跑了上去，一脸担忧的扶起了顾千兮，蹲下身子为她拍了拍襦裙上的尘土。 “没……嘶……”肩头传来的剧疼，让顾千兮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同一时间，二楼尽头，那扇窗棂纸破了一个洞的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 听到开门声的顾千兮眼一瞪就准备上前理论，当看清门前站的几人时，顾千兮飞快的背转过身去。 云逸辰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意外，看着那瞬间背转过去的身影和墙角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眸色不由得一沉。 上官衡眼角的余光扫过云逸辰略微沉了些的脸色，润泽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向上微挑了一下。 难怪他觉得那声音莫名的熟悉，没想到…… 黑面神、上官狐狸，她要不要这么倒霉？ “你去把媚娘抓回来，我回雅间等你。”顾千兮甩下一句就准备走。 “小丫头！”赵炎笑着弯腰抓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白团子，微挑的嗓音莫名的勾人。 顾千兮佯装没听见，抬脚就想溜。 黑面神也就罢了，顶多也就是拔剑放几句狠话。 上官狐狸可不一样，一出手就是抄家灭族，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上次的事…… “小丫头！你的小妖精不要了吗？”赵炎斜靠在门边，低头逗弄着小白团子。 顾千兮抬起的脚步微微滞了一下下，随即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云逸辰低头看了眼被赵炎钳制在手中的小白团子，转身同上官衡回了屋。 “公子！媚娘是奴婢的。”秋月瞥了眼已经转身回了雅间的云逸辰，缩着脖子看着靠在门边逗弄小白团子的赵炎，小声说道。 “媚娘？你家主子给它取的名字？”赵炎轻挑眉梢，妖孽的脸上噙着一抹勾人的笑意。 小丫头还真真是有趣！ 一只公兔子…… 媚娘！ “是……不是！”秋月缩着脖子点头的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慌忙又摇了摇头。 “公子，你能不能把媚娘还给奴婢？”秋月咬着唇，看着被赵炎揉作一团的小白团子，眼尾都开始红了。 “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家主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赵炎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秋月红着眼眶，下意识摇了摇头。 “把兔子还给人家。” 雅间内传来云逸辰略显冷冽的声音。 赵炎“呵”了声，“我还不是……” “还给人家！” 没等赵炎说完，屋内某人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怒气。 赵炎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中的小白团子扔给了秋月。 “嘭”一声关上了门。 见小白团子安然无恙，秋月揪着的心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不敢多停留的秋月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慌忙朝楼梯口的雅间跑去。 “你没事？”看秋月跑得气喘吁吁，顾千兮刚刚放缓的心跳不由得又快了起来。 “没事！”秋月转身关上门，将小白团子轻轻放进竹筐。 第61章 囤积多时 “奴婢不要嫁人，只愿一辈子都跟着小姐。”秋月哽咽着，泪水在圆乎乎的小脸上肆意横流。 四岁的秋月亲眼看着十三岁的亲姐姐，被继母以二十两银子卖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 她现在都忘不了，那老鳏夫豁着门牙朝她亲姐姐狞笑的样子。 那一口的大黄牙，满脸的褶子，她想想就觉得无比恶心。 若不是她的年纪实在太小，没人愿意，估计她的命运也会同她那个苦命的亲姐姐一般。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等你想回去的时候再同我说。”顾千兮叹息一声。 如果有人也这样问她…… 该多好！ “奴婢只愿一辈子伺候小姐、姨娘。”秋月抽抽搭搭的哭着。 “赶紧去洗洗脸！都哭成小花猫了！”顾千兮轻拍了一下秋月的脸，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那小姐先歇会，奴婢去烧水给小姐洗澡。”秋月抹着眼泪点头。 “好！”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针线。 小古板既然不愿回家，只能让姨娘帮她多注意点，若是有好的，就让他们先定下来。 一旁的绣绷上，一个卡通滚滚已经绣得七七八八…… 顾府烟雨阁 “母亲还在气头上，兮姐儿的事还是等等再说！”顾弘文接过陈妈妈端过来的汤药，略吹了吹才送到柳若烟的嘴边。 “兮姐儿命苦，投胎到我这个没用的姨娘肚子里，既给不了她体面，又给不了她疼爱！” 柳若烟红着眼眶推开了药碗，低垂着眼眸，泪水瞬间如开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了。 等？ 每次都是等！ “你这么说，不是在剜我的心吗？”顾弘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虽然给不了兮姐儿嫡女的体面，可对兮姐儿的疼爱，他自认相比于雅姐儿这个嫡女，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夫君……”柳若烟怯生生的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愧意。 “雅姐儿有的，兮姐儿哪样没有？她还想要什么样的体面和疼爱？”顾弘文将手中的药碗“啪”一声放到了床榻边的矮几上。 若不是平时太过于纵容，兮姐儿的胆子能有那么大？ 巨大的声响让守在门外的陈妈妈额头青筋一阵猛跳。 “夫君……”柳若烟轻扯了一下顾弘文的广袖，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软哝。 “夫君……” 见顾弘文还是一脸不愉，柳若烟软软的靠向顾弘文的肩头，一双玉臂顺势揽住他的腰身。 感觉到那柔弱无骨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腰间，顾弘文长叹一声，“我知道你心疼兮姐儿，可兮姐儿也是我从小疼到大的，我也舍不得她遭罪受苦。” “但母亲有一句话是对的，下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若她现在出来，岂不是又要闹得满城风雨，这于兮姐儿也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那就让兮姐儿一直呆在那庄子上吗？”柳若烟咬着唇，泪水滚得无声。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且放宽心，等这事过去了，我一定为咱们兮姐儿选一个好夫婿。”顾弘文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柳若烟轻轻搂进怀里。 “庄子上虽比不上家里，但也不缺衣食，不是还有一个丫鬟在她身边照顾着吗？你也不要太过于忧心，兮姐儿孝顺，若是知道你为她日日这么忧心伤神，她会更难过的。” “难过？老爷还会在乎兮姐儿难不难过吗？”柳若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冷冷的笑了声。 过去？ 这件事还过得去吗？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怕她的兮姐儿出来败坏了他那俩个宝贝女儿们的名声。 也对！ 她的兮姐儿名声尽毁，以后别说寻一门好亲事，即便是白丁人家…… “老爷？”顾弘文脸色一白，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有些不敢置信的低眸看着怀里的柳若烟。 在一起十几年，他就差把心掏给她了。 他那些同僚府中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他呢？ 那个秦小翠只是一个意外，除了那次醉酒…… 依依来皇城数日，他为了陪她，也鲜少去春意阁看一看。 她还想怎样？ 现在，老爷都喊出来了！ 他与她何时这么生分了？ “以前是贱妾不懂事，日后，贱妾一定恪守本分，还请老爷勿怪！”柳若烟微微坐正了身子，与顾弘文拉开了些距离。 “贱妾福薄，比不得老爷福泽深厚，兮姐儿再不济，她也是贱妾身上掉下来的肉，等来日诞下腹中孩儿，贱妾就带着他一同去庄子上陪兮姐儿。” “贱妾人老珠黄，也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至于，老爷口中的好人家还是留着给雅姐儿和柔姐儿！贱妾的兮姐儿不需要。” “无理取闹！” 顾弘文脸色一沉，猛拍了一下床榻边的矮几，强力的震动让早已凉透了的汤药也跟着晃荡了起来。 “兮姐儿犯了错，连累雅姐儿和柔姐儿的名声，这是不争的事实，兮姐儿犯了错，你这个做姨娘的不知道规劝，却只是一味的纵容、姑息。” 顾弘文紧皱着眉头，烦躁的站起身。 “若不是你，兮姐儿估计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去给云大将军下药。”话一出口，顾弘文就后悔了。 刚想张口解释，却见柳若烟的嘴角轻轻的上扬了一下。 那抹嘲讽的弧度让顾弘文喉头一紧，即将出口的解释顿时又咽了回去。 “都是贱妾的错！贱妾的错！”柳若烟淡淡的轻笑，声音里面有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他讽的意味。 柳若烟缓缓垂下眉目，落下的青丝遮住了脸上的表情，让人瞧不出情绪。 “贱妾此生也不求兮姐儿富贵荣华，只愿她能为人正室，哪怕是草莽、匹夫、白丁，贱妾也认了。” “你终究还是后悔了！”顾弘文的手指狠狠的蜷缩了起来，幽幽的望着她，目光平静又……失落。 “贱妾累了！”柳若烟微微侧了侧身，面朝里躺了下去。 囤积多时的泪水在挨到绣花枕头那一瞬间汹涌而至…… 第62章 得道高人 “闹起来了？” 顾千兮微蹙着眉，有些不敢置信的眯眼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陈妈妈。 她那个便宜娘和顾弘文闹起来了？ 是她没睡醒？ 还是陈妈妈在做梦？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那个便宜娘对顾弘文那是一个温柔小意。 完全就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存在。 即便当初海氏将她唯一的儿子顾泽轩给了沈氏扶养，她那个便宜娘也只是躲着人，私下里掉几滴眼泪珠子，从未在顾弘文面前抱怨过半句。 这次…… 陈妈妈连忙解释，“姨娘怕小姐在庄子上受苦……” 顾千兮怔的无话可说，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就为这……” 顾千兮略显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前额，瞬间感觉青紫一片的肩头更疼了。 陈妈妈皱着眉，“老爷好像生了大气……” “姨娘呢？可找大夫瞧过了？”不等陈妈妈说完，顾千兮抬眸问道。 “找过了！是济仁堂的齐大夫瞧的，一切都好。”陈妈妈连忙点头。 “那就好！”顾千兮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 “……” “还有事？”顾千兮挑眉看着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半丝声响的陈妈妈，眉宇间的无奈之色似乎又多了几分。 陈妈妈忧心忡忡的道：“老爷那日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明显是生了大气……” “那又怎么样？”顾千兮“呵”笑了声。 这婆子还真把她当万能的了？ 他爱气不气！ 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再说了，顾弘文若真能一气之下将她的便宜娘休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姨娘和姨娘肚子里的那块肉，其他的都不用管！”顾千兮软糯的嗓音中含着几分无奈。 顾弘文对柳若烟有多少真心还不好说，毕竟正妻沈氏，新欢吴依依都在那里摆着…… 可，柳若烟对顾弘文那是一个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当年，柳若烟的亲娘亲老子用断绝关系、逐出家族，逼迫她嫁给那个一心爱慕她的表哥为妻，她硬是毅然决然的签下了断绝书，扭头扎进顾弘文怀里做了一个妾。 这份胆气…… 顾千兮一拍脑门…… 寻到根了！ “小姐，你就这么让陈妈妈回去了？”秋月目送陈妈妈出了后院，折回正房小声说道。 “怎么？你想留陈妈妈在这里吃午饭？”顾千兮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个红豆糕吃了起来。 “小姐就不担心姨娘和老爷别扭久了有了嫌隙，离了心？”秋月皱着眉撇了眼门口。 春意阁又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难道不应该先帮姨娘把老爷的心拢住？ 若是被春意阁那位钻了空子，得了势…… “你都懂的，姨娘岂会不懂？小古板，你就放心！”顾千兮笑着拿起一块红豆糕塞到秋月手里。 “可是……” 秋月皱着眉低头撇了眼手中的红豆糕，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可是！”顾千兮懒懒的靠回圈椅上，肩头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声娘。 她那个便宜娘不会让那种可是发生的。 至少现在…… 不会！ “小姐，要不奴婢去帮你买点别的药！这药酒揉了好几日，这伤也没见好！” 见顾千兮疼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秋月将手中的红豆糕往小碟子里一放，转身倒了杯热茶递到顾千兮手边。 “算了！我还是去找齐大夫看看！”顾千兮摇了摇头，拧着眉站起身。 不挨着碰着还好，稍稍一挨着碰着，那就是钻心的疼。 她严重怀疑被那厮打成了内伤。 禽兽！ 畜牲！ 挨千刀的！ “小姐，你小心着点！”秋月慌忙放下茶盏，上前一步扶住了顾千兮。 “小姐，你们这是……”手中拿着一个瓷瓶的蓉娘撩开门帘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的肩头疼得厉害，抹了药酒也没见好，准备去找齐大夫瞧瞧。”秋月轻声道。 “小姐，要不试试这个药？”蓉娘将手中的瓷瓶送到顾千兮面前，嗓音带着让人信服的柔意。 “这是什么药？”顾千兮接过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 一股混着药味的淡淡香味，似花香又似果香，甜腻腻的…… “这是前几日一个化缘的道长留下的，说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蓉娘笑着道。 “不会是骗子？”顾千兮微亮的眸光又不动声色的暗了下去。 神棍！一听就不靠谱。 蓉娘急忙解释，“肯定不是骗子，婢子拿了些碎银子出来，道长手都没伸，只是要了一碟子糕点充饥。” “……” 还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高人？ “那就试试！”顾千兮示意秋月替她解了盘扣。 蓉娘也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帮着顾千兮脱去了丝质的中衣。 当目光触及到顾千兮肩头那一大片青紫时，蓉娘瞪大的眼眸倏地收缩了一下，不由得一阵心疼。 “小姐，你这……” 蓉娘只知自家主子在翡翠轩磕着了，却没想到伤得如此严重。 那大片的青紫伴着些微肿胀，显得触目惊心。 “没事！就是看着……嘶……”顾千兮拧着眉，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只不过这个笑意在脸上维持了片刻便破了功。 “嘶……轻点！” 随着秋月手的轻移，顾千兮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禽兽！ 畜牲！ 遭瘟的！ 一番药擦下来，顾千兮裹在身上的中衣早已经被冷汗浸得湿漉漉的。 顾千兮此时也顾不得尴尬，由着秋月和蓉娘将汗津津的她扶进了那飘满了玫瑰花瓣的浴桶中…… 秋月拿过帕子，小心避开顾千兮抹过药的青紫肩头，为她清洗着那一头早被冷汗浸透的青丝。 “小姐，那道长的药好香啊！奴婢刚才洗了几遍手，还是香香的。”秋月轻轻揉洗着顾千兮如锦缎般的青丝，耸着鼻子道。 “是挺香的，就是闻不出是哪种花香？”顾千兮侧着脸，闻了一下肩头的香气，点头道。 “奴婢也闻不出来，就是觉得甜甜香香的，好闻得很！”秋月说着，又笑着耸了耸鼻子。 第63章 一成不变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还是道长的药真有效果，泡完澡的顾千兮明显感觉肩头的疼痛减轻了几分。 接下来几日，顾千兮一直都安心呆在后院养伤。 内衣店的开张事宜尽数交给了蓉娘，她也乐得清闲。 道长的药膏镇痛祛淤的效果还真是不错，几日下来，顾千兮肩头肿也消了，青紫也散了大半，若不作死按压，那点零星痛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多亏了那道长的药，小姐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 秋月小心翼翼的为顾千兮拢了拢敞开的中衣，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了顾千兮撸着兔头的那只手上。 “放心！我很轻的。”察觉到秋月视线中的灼热，顾千兮乌黑透亮的眸子微微滑动了一下。 “小姐，媚娘还小……”秋月咬着唇，小脸皱作一团。 “……”还小？ 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缩回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帷帽朝外走。 “小姐，你要去哪儿？”低头逗着小白团子的秋月诧异的抬头。 “我去内衣店看看，不用跟着，你待会去小厨房找点菜叶喂喂媚娘，记得少喂一些。”说话间，顾千兮已经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几日未出来，前院的蔷薇花墙已经粉得耀眼，淡淡的粉色，一簇一簇的依偎在一起，整个前院都洋溢着粉色的花香。 顾千兮折了一支捏在手里，信步朝内衣店的后门走去。 相比于成衣铺的客似云来，一墙之隔的内衣店显得有些冷清。 零星的几个客人还是匆匆看过以后，便脸红耳赤的快步离开，那速度…… 堪比身后有猛虎！ 出门时那缩头缩脑的模样，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看着今日第n个客人一路小跑离开，蓉娘在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 “怎么啦？” 顾千兮刚跨过门槛，就看见蓉娘望着店铺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蓉娘笑着迎上去福了福身。 “小姐！” 站在一旁的少女们见了，也忙上前福身行礼。 对于这位神秘、善良、为人爽朗大气的主子，少女们除了佩服更多的还是庆幸。 主子年纪小小，孤身一人却闯出来了属于她的一片天。 她们能跟着这么一个富足且良善的主子，也是天赐的福分。 “忙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顾千兮朝少女们挥了挥手，软糯的嗓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待少女们散去，蓉娘皱着眉从柜台抽屉里拿出账本，双手捧到顾千兮面前。 “小姐，婢子没用！” 顾千兮接过账本随意翻了翻，目光快速扫了一遍售出的款式。 “这已经很不错了！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顾千兮合上账本笑了笑。 燕国虽然民风开化，却也没开化到可以摒弃三从四德的地步。 女子的贴身衣物大多都是自己亲手绣制的。 开张几日能卖出去这么多肚兜，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蓉娘暗叹了口气，“二楼的精品区……” 一件都没有卖出去！ “不急！”顾千兮笑着朝二楼的精品区走去。 新事物的广泛普及，势必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些内衣又没有保质期，怕什么！ 顾千兮挨个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眸光透亮。 “这种、这种还有这种款式的睡衣可以适当的增加库存。”顾千兮指了指木头模特身上那几款细肩带睡衣。 露而不显，隐而不现。 那一抹欲遮还羞的撩人风情将女人婀娜体态突显到了极致。 “好！”蓉娘心中虽有些疑问，但还是点头道。 “这几种款式的内衣也可以增加一些库存。” 蓉娘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凑到顾千兮身边，小声提醒，“小姐，这些内衣仓库里还有很多……” “知道穿内衣的好处吗？”顾千兮伸手理了理木头模特身上的内衣肩带。 “婢子不知！”蓉娘略显尴尬的摇头。 “内衣的作用不光是保暖，它更能保护好我们的胸部，防止突如其来的外部伤害，并且，好的内衣还能让我们的胸部不下垂、变形。” “真的假的？”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一个娇滴甜美的女声便在楼梯口响起。 说话的女子一身华美的玫红色襦裙，身材娇好，头上做工精美的枝钗金光闪闪，面上妆容精致，柳叶眉微挑，一双杏眼楚楚含情。 这气势不似…… 寻常人。 “自然是真的！内衣的好处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夫人想知道吗？”顾千兮客气的朝说话的女子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女子轻挑了一下眉头，娇滴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味。 “闺房之乐！”顾千兮一字一顿。 “你不觉得这些所谓的内衣、睡衣伤风败俗吗？”女子面色微沉。 “伤风败俗？”顾千兮笑了笑。 “如果只穿这些内衣、睡衣走在大街上，自然是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可如果是关上门，那就是闺房之乐，那就是情趣。” “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温柔小意、妩媚动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味十足又有情趣的漂亮女人？娇媚撩人的内衣和睡衣更有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撼力。” “哪个男人又能抗拒得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 “你成亲了吗？”女子眉头一拧。 “没有！”顾千兮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 一个刷遍年度大剧、口碑好剧、热剧的资深宅女，男女那点事，还能难倒她！？ “女人可以不聪明，但是一定要有趣，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板一眼，整日摆出一副高贵、端庄的女人，特别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顾千兮刻意加重了两个人三个字。 “这和你的内衣、睡衣有什么关系？”站在女子身后的婆子冷哼了声。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成不变的白色中衣不显得乏味吗？若是能多一点点颜色，多一点点新鲜感，剩下的不用我一一讲述了！” “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女子微微抬眸，上下隐晦的打量了顾千兮一番。 第64章 讨厌之人 “一个红尘中人！”顾千兮淡然一笑。 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女子微微晃了一下神，不过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 女子朝身旁的婆子耳语了一句，便转身下了楼。 就在蓉娘心口微沉的时候，婆子微仰着下巴扫了眼二楼的货架与木头模特，“将二楼所有的内衣、睡衣都包起来。” “全部吗？”蓉娘倏地瞪大了眼。 二楼的精品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这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内衣、睡衣加起来也有两、三百件…… “怎么？怕我家夫人付不起银子？”婆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大摞银票拍到了楼梯口的柜台上，脸颊边的肥肉也随着她的动作跟着颤了颤。 “不是！不是！婢子即刻帮夫人包起来。” 蓉娘朝站在一旁的少女使了个眼色，少女随即下楼，片刻不到，十来个容貌清丽的少女抬着五、六个雕工精美的木箱上了楼。 蓉娘将内衣、睡衣一一点了数，列好清单，少女们训练有素的将内衣、睡衣分门别类的装进了那几个箱子。 结完账，少女们抬着木箱下了楼。 顾千兮随手从广袖里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婆子手中，“妈妈辛苦了！” “这怎么好意思？”婆子斜眼看了眼银票，满是褶子的脸顿时笑开了花。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妈妈以后常来。”顾千兮笑着送婆子出门。 “一定！一定！”婆子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她一个月的工钱才二两银子…… 上了马车，婆子还不忘朝帷帽遮面的顾千兮挥了挥手。 “小姐，那位夫人看着不像是一般的勋爵人家。”蓉娘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豪华马车，久久没有回神。 “一出手就是几万两，确实不一般。”顾千兮笑着收回视线，扭头看了眼还望着那马车发呆的蓉娘，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姐，那夫人买那么多内衣、睡衣能穿得完吗？”蓉娘咋舌道。 几万两银子！换成真金白银都能装好几个箱子。 “能不能穿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会不会再来。”顾千兮笑着转身。 “……”蓉娘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没穿完……又来？ 可能吗？ 蓉娘回头瞥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这才转身迈进了内衣店。 “踢踏……踢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千娇百媚的成衣铺门口。 一身玄色劲装的云逸辰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随手扔给了紧跟着翻身下马的影三。 眼风扫过千娇百媚内衣店的金漆招牌时，云逸辰的眉心不自觉的蹙了一下。 “辰哥哥，你在看什么？” 随后跟来的马车后走下一位身着粉色襦裙的年轻女子，漂亮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垂于手可盈握的腰间。 “你不是要去选襦裙吗？赶紧去！”云逸辰轻扯了一下唇角，冷冽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辰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嘛！”年轻女子仰着小脸，清眸含笑。 “军营里还有事。”云逸辰目光清冽。 “辰哥哥，你答应爹爹要送我回舅父家的。”年轻女子噘着嘴，轻扯了一下云逸辰的袖口。 云逸辰不悦的皱了皱眉宇，斜斜的睨了眼被年轻女子拉扯着的袖口。 捏着蔷薇花枝的顾千兮刚跨过千娇百媚成衣铺的门槛，就险些被眼前这恋爱的酸臭味熏瞎了狗眼。 上官婉儿…… 上官狐狸的嫡次女，当今皇后的同胞妹妹，当今圣上的亲小姨子。 啧啧！ 一个是文官清流之女，一个是名门武将之子，还真真是门当户对…… 顾千兮的脚步微微加快了几分，帷帽下的薄纱被拂过的微风撩起一丝张扬的弧度。 若是知道黑面神在这，别说是去隔壁街吃小馄饨，就是上凌霄宝殿吃蟠桃，她也…… 没胃口！ 下了台阶，顾千兮快速混进了人群。 秋月缩着脖子，紧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眼角瞥及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云逸辰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与上官婉儿扯开了些距离。 “辰哥哥！”上官婉儿娇滴滴的唤了一声。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走了。”云逸辰翻身上马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往某个方向扫了一眼，随即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辰哥哥！”望着那马儿消失的街角，上官婉儿气得跺了跺脚。 “小姐……”秋月快走了几步，有些担心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以前，旁的女子只要多看一眼云大将军，自家主子都要紧张、不安许久。 唯恐云大将军被旁的女子勾了去。 今日…… “你不会以为我还会为他难过！”顾千兮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哼笑了声。 那厮的皮相是好。 可那厮的脾气也太太太…… 一言难尽！ 她又不是抖！ 再说了，帅气、英俊的男人千千万，她得多想不开，才去那厮面前找虐。 “小姐，你真的……”秋月咬着唇，心有讶色。 前几日，主子将将军送来的药膏扔了，她只以为主子当时是在气头上。 却没想到……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他了，一点也不，他即便现在就和上官婉儿原地成亲、洞房，我也不会为他浪费一丝多余的感情，对那厮……除了讨厌，我再找不出第二种情绪。” 她与他本没有什么相干，他大可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可他却一次次的挑战她忍耐的底线。 如果说，以前是陌路人，那么现在，他就是她最讨厌的人之一。 “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若不是碍于他的身份，动不得，她岂会低头折节咽下这口窝囊气。 人在矮檐下，不低头就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奴婢晓得了！”秋月慌忙点头。 经过前几日那件事，她也觉得云大将军不是一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主子能忘了他，自然是最好的。 第65章 不负所望 皇宫流云殿 “嫔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身着吊带纱衣的苏嫔面色微红的站在净室内，凹凸有致的身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诱人。 手足无措的模样没了平时的端庄优雅，却多了几分娇俏…… 撩人。 一身明黄的凌战眸色深邃，手指不禁抚上了苏嫔光洁的脸蛋，看着她粉红色的耳根以及脸颊上那淡淡的红晕。 “朕竟不知，朕的苏嫔还有如此可人的一面。” 说话间，凌战略带薄茧的手已经下移了几分。 “嫔妾不知皇上会移驾过来……” 不等苏嫔解释，凌战手上猛一使力，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朕很喜欢！” 凌战横抱着苏嫔出了净室朝床榻而去，急切的脚步、擂鼓般的心跳…… 窗外，害羞的明月悄悄躲进了云层。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响起时，守在殿外的两个小宫女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后，快速退到了廊下。 翌日 苏嫔封妃的消息晓喻六宫。 消息一出，六宫哗然。 接下来的一个月，当今圣上除了初一、十五歇在了皇后的坤宁宫，大多数时间都歇在了苏妃娘娘的流云殿。 赏赐更是没有间断。 这样的恩宠，让整个皇宫的妃嫔们嫉妒得咬牙切齿。 尽管流云殿的管事嬷嬷三令五申，但苏妃娘娘在宫外购置内衣、睡衣的事，还是被外面的人零零碎碎打听出了一些。 千娇百媚…… 再次被推上了舆论的最高点，这次不光皇城上下，就连宫墙内的角角落落也知晓了南大街有个千娇百媚。 还好备足了存货！ 前些日子险些愁白了头的蓉娘望着扎堆往里涌的客人，心中无比庆幸。 若不是自家主子有先见之明…… “小姐，蓉娘又差人来庄子上拿货了。”秋月指着停在仓库门口的马车笑着道。 “让婆子们去买些好菜，今晚给大伙加菜。” 顾千兮低头摘着黑亮黑亮的桑椹，时不时就往嘴里塞一个。 “好咧！我现在就去和管事婶婶说。” 明月将手中的篮子往地上一放，连蹦带跳的往庄子上跑去。 “伍儿，你累不累？累的话就歇会儿。” 顾千兮扭头看着站在另一棵桑树旁的少年，软糯的声音里含着几分轻哄。 “伍儿不累！”伍儿拉起袖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伍儿不喜欢吃桑椹吗？”顾千兮放下篮子，挑了个黑得发亮的桑椹塞进嘴里。 素来喜爱甜食的她，受不了一点点酸。 “喜欢！”伍儿咽了一下口水，老实的点头。 燕国不出产水果，从楚国运来的水果价高。 别说像曾屯长他们这种仅能温饱的人家，即便是家有良田的小户人家，家里也不是经常都备有水果。 这时候，山上的野果就成了孩童们眼中的珍馐。 “是谁不让你吃吗？”顾千兮神色微动。 “这些桑椹都是小姐的，伍儿不能吃。”伍儿怯生生的摇了摇头。 “谁告诉你，这些桑椹是我的，你就不能吃？”顾千兮微微变了脸色。 “没有人说。”伍儿低着头。 “曾大叔有没有告诉伍儿，要听我的话。”顾千兮眸子一动。 “曾大叔说了，要听小姐的话，要帮小姐做事，不能偷懒！”伍儿点头。 “那你告诉我，是谁不让你吃桑椹的？还有，庄子上有没有人欺负你和曾大叔他们？不能说假话哦！说假话就不是好孩子了。”顾千兮轻声诱哄。 “是李管事告诉我不能吃桑椹的，李管事还说，我们都是吃闲饭的废人，若不是小姐看我们可怜，赏我们一口饭吃，就我们这样的人只配去讨口要饭。”伍儿咬着唇，低声道。 “伍儿不要听李管事的，以后在庄子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顾千兮抬手揉了揉伍儿的脑袋。 转身下了山坡，顾千兮的目光沉了又沉。 呵！ 若不是临时起意来摘点桑椹回去做桑椹酱，她竟不知道，她请来的退役将士被人如此怠慢。 看主子那气呼呼的模样，明显是生了大气。 秋月也顾不得半山坡的那几篮子桑椹，匆忙跟了上去。 “小姐！” 守门的婆子远远就看到顾千兮疾步而来，连忙迎上去福了福身。 “去把所有的管事都给我叫过来。”顾千兮软糯的嗓音里透着凉意。 守门的婆子微微一愣，看着主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慌忙转身朝不远处的管事屋子走去。 主子虽然戴着帷帽，看不真切容貌，可言语间的冷意，她还是能听出几分的。 想到这，守门婆子的脚步不经又快了一些。 主子召见，除了刚从楚国回来还在休息的王管事，庄子上的其余管事无一缺席。 “将李管事给我捆了，送到牙行去！”顾千兮沉着脸，将李管事的卖身契拍到了身旁的桌子上。 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小厮就快步走了进来。 “小的究竟做了什么错事？”李管事一愣。 “曾大叔他们是我请来的，他们凭本事吃饭，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废人了？伍儿吃点桑椹，我都不心疼，你心疼得着吗？” “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才成了残疾，你不尊敬他们，反倒是恶言相向，这样的你，我用不起。”顾千兮微微一笑，眼底却弥漫着寒冰。 小厮将焉头耷脑的李管事捆走了。 余下的管事微低着头，也不敢言语。 “我不奢望你们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我不希望曾大叔他们一行人在庄子上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 “你们可以不优待他们，但你们不能区别对待，这是最基本的尊重，你们可明白？” 顾千兮温柔的询问语气，却让在场的众管事都抖了下。 “明白！” “明白了！” 众管事缩着脖子点头道。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都下去忙！”说到这，顾千兮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哎呀！都忘了交代小厮，别把李管事卖太远，毕竟主仆一场，就他那老胳膊老腿的，怎么禁得住长途跋涉的颠簸。” 听到她那凉飕飕的话语，众管事不由得脊背一凉。 更有那胆小的，迈门槛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跌了个狗吃屎。 第66章 值得尊重 “曾屯长，你们这是……” 管事们刚硬着头皮出了屋，就看到曾屯长一行人站在廊下，看样子，应该站了好一会儿了。 “我们想见见小姐。”曾屯长话音未落，帷帽遮面的顾千兮已经迈出了门槛。 “曾大叔找我有事？”顾千兮笑望着廊下的众人，软糯的嗓音温软和善。 “伍儿这孩子脑子不太灵光，他说的话……”曾屯长微低着头，眼眸深处藏着隐隐的担忧。 站在曾屯长身旁的伍儿不自觉的扣着被桑椹染得紫黑的手指，小脑袋都快垂到了地上。 “伍儿是个好孩子，他比许多脑子过于灵光的人要好很多。” 顾千兮步下台阶，笑着伸手揉了揉伍儿的脑袋。 “你们若是不嫌庄子上干活辛苦，就安心在这里干，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只要小姐不嫌我们粗笨，以后，我们就踏实跟着小姐干了。”曾屯长扭头看了一下身旁的战友兄弟，粗犷的嗓音异常笃定。 士为知己者死！ 东家小姐能如此真心相待，他们唯有死心塌地为小姐做事，才能回报一二。 “对！我们以后就踏实跟着小姐干了。” “对！” “对！” 廊下众人激动的点头。 “李管事走了，曾大叔就接替李管事的工作，以后山坡上的果树，我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不懂的，人手不够或者是有别的什么疑问，都可以去找王管事，找我也可以。”顾千兮轻声道。 “伍儿还小，以后就跟在曾大叔身旁跑跑腿，干点力所能及的事，上山下地的事，就别让他去了。” 站在一旁的管事们听着自家主子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温软声音，眉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 说好的不区别对待呢？ “小姐，伍儿已经长大了，可以做很多事。”伍儿轻皱眉头，一脸认真。 “伍儿既然已经长大了，那么，是不是应该帮曾大叔做事了呢？”顾千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柔声笑问。 “嗯！伍儿要帮曾大叔做事，也要帮小姐做事。”伍儿仰着小脸，纯真的眸子干净得耀眼。 “好！”顾千兮笑着点头，软糯的声音里面含着几分宠溺。 “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那我们先去忙了。”曾屯长笑着拱了拱手。 “曾大叔，伍儿以后想吃什么就让他吃，别掬着他。”顾千兮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明明就是个半大孩子，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谢谢小姐！”曾屯长郑重的朝着顾千兮鞠了一躬。 “谢谢小姐！”拎着桑椹回来的明月抿着唇，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目送着曾屯长一行人离开，顾千兮抬手轻刮了一下明月的小鼻子。 “你谢我什么？” “谢谢小姐给我哥哥放假呀！”明月笑嘻嘻的将小脑袋瓜子凑进了顾千兮帷帽下的薄纱里。 “那你没事，就去宿舍多陪陪你哥哥呗！”顾千兮轻捏了一下明月胖嘟嘟的小脸。 “哥哥不要我陪，让我好好跟着管事学做事。”明月歪着脑袋，小眼睛一眨不眨的。 “那你好好跟着管事学东西，等你长大了，我就升你做管事。”顾千兮笑着点了一下明月的额头，将她戳出了薄纱。 “嗯！好！我一定跟着管事好好学。”明月忙不迭的点头。 “小姐，前两日守门的婆子问我，小姐长什么样？”明月回头看了眼四周，垫起脚附在顾千兮耳旁轻语。 “那你怎么说的？”顾千兮的嘴角轻轻向上掀了一个弧度，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说：小姐满脸都是疤，吓人得很。”明月得意的仰着下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明月真聪明！以后若是有人再问，你都这么说。”顾千兮捏着明月的胖脸，微微轻笑了一声。 她成日戴着帷帽，有人好奇她的长相也属正常的。 “小姐，我们该回了！”秋月气喘吁吁的放下手中的篮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我去叫哥哥来驾车送你们。”不等顾千兮开口，明月一溜烟跑没了影。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清风拎着一个不小的花布包袱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我给你带的楚国特产，不值什么钱，希望你不要嫌弃。” “是什么东西？我能拆开看看吗？” 顾千兮惊喜的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包袱，宛如中了剧毒的乌黑嘴唇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弧度。 来了这半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伴手礼。 “是蜜饯和一些干果……还有一条红豆手链。”清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原本想过两日去千娇百媚的时候带过去的，没想到主子今日就来了。 “真好吃！” 顾千兮打开包袱，两眼放光的捏起一个红亮晶莹的蜜枣塞进嘴里。 软糯q弹，甜而不腻。 蜜饯在嗜甜成瘾的人面前，丝毫不亚于烟鬼看到了香烟，酒鬼看到了醇酒。 “松子！居然还有松子！竟然还有松子！” 顾千兮兴奋的看着包袱里的那一大包油亮亮的松子。 楚国的物产还真是丰富。 她迫不及待的咬开一颗吃了起来，浓郁的香脆，越吃越香。 唇齿间甚至还充溢着松子本身的那一丝丝甘甜。 “这红豆手链也很漂亮！” 顾千兮理开包袱最边上的那个小布包，眼前瞬间一亮。 十来颗红彤彤的红豆和十来颗亮闪闪的银珠子被一条银链子串在了一起，简单大方却又不失精巧。 美观而又不落俗套！ “谢谢！我很喜欢！”顾千兮说着就将手链套到了手腕上。 似血的红豆与雪色的肌肤凑到一起，莫名的和谐，透着一股淡淡的雅致。 秋月看着主子手腕上的红豆手链，又看了眼清风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皱着眉头闭上了。 “这些东西你给明月留了吗？”顾千兮往嘴里塞着蜜枣，软糯q弹的口感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留了！你们一人一半。”清风笑着点头。 第67章 草包美人 伴着日落的余晖，小心避开小坑小洼的马车平缓的进了城。 顾千兮刚躬身下了马车，在院门口急得团团转的蓉娘皱着眉头快步迎了上去。 “小姐，姨娘怕是要生了。”蓉娘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道。 “多久的事？稳婆都在？齐大夫可去了？”顾千兮面色一凛。 “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两个稳婆都在，齐大夫出诊了，此时不在济仁堂，陈妈妈已经差人去请了别的大夫。” 蓉娘素来镇定的眸子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清风，你送秋月回顾家庄子，今日我得在千娇百媚等消息。”顾千兮拧着眉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的清风，神色有些凝重。 生孩子若在医疗技术发达的现代，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在肚皮上来一刀。 可在这…… 顾千兮想着就心惊肉跳！ “嗯！” 清风利落的将放在马车上桑椹篮子拎下来，调转了马车。 “让婆子们把这些桑椹洗了，分给大伙吃！” 顾千兮瞥了眼那几篮子桑椹，转身朝后院走去。 蓉娘吩咐婆子将桑椹拿去厨房清洗，她则快步去了后院。 看着坐在窗边软榻上，一副心烦意乱模样的主子，蓉娘轻步到桌边倒了杯热茶递到顾千兮手边。 “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有稳婆和大夫在，你就安心等着当姐姐！” “蓉娘，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里有点慌！”顾千兮接过茶盏的手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稍稍溢出了一些。 站在一旁的蓉娘连忙拿出揣在广袖里的锦帕，替顾千兮擦拭着滴落在襦裙上的茶水。 “瓜熟蒂落的事！小姐不用过于忧心，再说了，陈妈妈请的都是接生经验丰富的稳婆，小姐且放宽了心！说不定，待会儿陈妈妈就来报喜了。” …… 顾府烟雨阁 听着内室里惨烈的声响，守在正房门外的春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内室里，柳若烟一头浓密的青丝早被汗水浸透，额角的汗水还在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 身下传来的剧痛让她脸上的血色一丝丝消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撕心裂肺的呻吟还在继续…… 柳若烟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比之前更加煞白。 看着那隐隐可见的小脚，站在床榻边的那两位稳婆此时也有些慌了。 “是逆生！”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声音都有些变了。 柳若烟听到“逆生”二字，仅存的那丝血色也从脸上消失了。 站在一旁的陈妈妈心跳猛的漏跳了一拍，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中衣此刻彻底湿了个透。 “你们还是重新找稳婆！这活，我干不了了。” 其中一个稳婆用热毛巾擦了一把手，甩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也干不了……”剩下的那个稳婆手也顾不上擦，急忙也往门口去。 “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姨娘怎么办？”瞬间回过神来的陈妈妈一把拽住了走在后面的这个稳婆。 “你家姨娘这是逆生！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是赶紧准备后事！”稳婆奋力挣脱开陈妈妈的手，慌慌张张的朝着门口奔去。 看着稳婆消失在内室门口，神志有些恍惚的柳若烟彻底昏了过去。 “姨娘！姨娘！”陈妈妈看着床榻上没了意识的主子，顿时吓得三魂少了二魂。 想到那小祖宗…… 陈妈妈恨不得把剩下那一魂也丢了算了。 “春花，赶紧让大夫进来！”陈妈妈死命掐着柳若烟的人中，大声吼道。 “大夫跟着稳婆一起跑了。”春花快步跑了进来，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哭音。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主子，早就红了眼眶的春花瞬间哭了出来。 “老爷、老夫人、夫人都不在，现在怎么办呀？” “你去找些参片给姨娘含着，我去找大夫。”看着还是昏迷不醒的柳若烟，脑子都快乱成一锅粥的陈妈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想到那小祖宗…… 陈妈妈发软无力的腿顿时来了劲。 “去叫上齐大夫！”顾千兮霍然站起身，脸色沉得可怕。 陈妈妈缩着脖子跟了上去。 “好！”等在门外的清风快步跑出了后院。 “要不婢子也一起去！”蓉娘快走了几步。 “不用了！”顾千兮沉着脸上了马车。 战战兢兢跟上了马车的陈妈妈缩在角落里，低垂着头，心肝颤得厉害。 “顾弘文死哪里去了？”顾千兮语气阴冷，浑身带刺的看着陈妈妈问。 “老夫人去静心庵还愿，老爷、夫人、大少爷、二位小姐和春意阁那位都陪着去了。”陈妈妈低着头，顶着头顶传来的巨大威压，小声道。 顾千兮冷哼了声，“还愿！” 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夹杂着让人胆寒的凌厉。 佛祖若真的在天有灵，怕也不会保佑那一家子！ 毕竟能扔下一个即将待产的大肚婆去游山玩水的人家，也不值得佛祖他老人家费心耗神。 陈妈妈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听青竹院里的人说，是春意阁那位挑唆着老夫人去还愿的。”陈妈妈硬着头皮道。 “吴依依！有种！”顾千兮咬着后槽牙，声音里面夹杂着盛怒，恨不得把吴依依的皮给剥了。 感受到顾千兮身上升腾起来的冷意。 陈妈妈战战兢兢的往后缩了缩，有些不敢去看暴怒中的顾千兮。 干了没多久的额头，再次冒出了冷汗。 她相信，春意阁那位此时若在这里，这位小祖宗铁定会将她给活撕了。 就在陈妈妈汗如雨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着马车的轻微晃动，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齐大夫躬身上马车的脚步微微滞了一下。 月光虽然昏暗，但他还是借着淡淡的月光瞧清了坐在车窗旁的顾千兮。 “齐大夫！”顾千兮自然也觉出了齐大夫的异样。 “没想到……”听着耳熟的软糯嗓音，齐大夫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早在顾千兮让他去给柳姨娘诊治的时候，他就猜出了一二。 令他不敢相信的是，果敢、善良的千娇百媚东家居然是皇城第一的草包美人……… 顾二小姐！ 然而…… 美人名副其实！ 草包…… 不敢苟同！！！ 第68章 九死一生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偌大的顾府此刻寂静得可怕。 若不是四处还亮着灯，顾千兮都要以为进了一座空宅鬼屋。 一路走来，竟没碰到半个人影。 原本该有家丁时刻巡逻的地方竟然也空无一人。 眼底掠过一丝寒意的顾千兮脚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守门的婆子看到脚步匆匆，一晃而过的顾千兮时，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等她回过神来时，顾千兮已经跨进了正屋。 进了内室，看着床榻上脸色煞白，依旧昏迷不醒的柳若烟，顾千兮的心如同被揪住了一般难受。 憋了许久的眼泪也顺着泛红的眼眶掉落下来。 那泪眼婆娑的模样，让紧随其后的齐大夫都微微晃了一下神。 把了脉，齐大夫从药箱最底层拿出一颗药丸塞到柳若烟的口中。 没有了意识的柳若烟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连最基本的吞咽都成了困难。 “这吊命的药若是吞不下去……”齐大夫皱着眉。 顾千兮顿时白了脸。 “姨娘！你吞下去啊！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我，吞下去。” “你真的舍得让我一辈子呆在那鸟不生蛋的庄子上活受罪吗？ “姨娘！咽下去啊！”顾千兮拉着柳若烟的手，声嘶力竭的吼道。 伴随着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柳若烟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看着柳若烟把药咽了下去，已经红了眼眶的众人微微松了口气。 齐大夫接着又从药箱里拿出了几包助产的中药，一一拆开辨认了以后，才拿出其中一包。 “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话落，齐大夫看了眼守在床边的那几人，有些无奈的道，“罢了，罢了，还是我去熬！” “奴婢带您去小厨房！”春花慌忙到前面带路。 “稳婆呢？”顾千兮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冷眼看着跪在一旁的那几个粗使的婆子。 “一听是逆生！稳婆们就……”婆子们解释道。 “你们之中有没有帮人接过生或者是会接生的？”顾千兮眼神犀利的扫了眼屋里的婆子，软糯嗓音的含着让人胆颤的冷冽。 “没有！” “没有！” “没有！” …… 婆子们瞥了一眼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柳若烟，缩着脖子摇头道。 听着众人不加思索的回答，顾千兮轻闭了一下眼眸，平了平心绪。 “老奴年轻时曾帮着稳婆接过生。”陈妈妈小声道。 “你同我留下来帮姨娘接生，其余的出去准备热水。” 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眸中的冷意渐渐被镇定所取代。 春花端着药汤进来的时候，顾千兮和陈妈妈合力将柳若烟扶了起来。 一碗药汤喂下去，顾千兮和陈妈妈贴身的中衣湿了个透。 柳若烟也在三人忐忑不安的目光慢慢的醒来。 “兮姐儿……”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柳若烟激动得眼尾都红了，眼泪更是顺着眼角一路往下。 “姨娘不要说话，省着点力气。”顾千兮接过陈妈妈递过来的热帕子，轻轻的为柳若烟拭去了脸边的泪水。 “嗯！”柳若烟眼含热泪的点了点头。 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怎的，此刻的柳若烟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姨娘你忍着点痛。”顾千兮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泪水将一块热帕子塞到柳若烟的嘴边。 小东西的脚已经出来了…… 一只。 她即便没有生过孩子也知道，顺产的孩子都是头先出来。 柳若烟咬住帕子，身下传来的剧痛让她无法多说一个字，只得虚弱无比的点了一下头。 “看好姨娘！” 顾千兮借着净手的空挡，飞快的将一双手都涂满了消毒酒精。 随着一声惨烈的嘶吼，小人儿先出来的脚丫子被顾千兮又塞了回去。 顾千兮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小人儿的体位，随着她的动作，柳若烟满是汗珠的脸早已皱作了一团。 尽管口中咬着帕子，痛苦的呻吟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等小人儿的小脑袋出现在下方的时候，柳若烟疼得五官都错了位，豆大的汗珠更是细细密密的往外冒。 站在一旁的陈妈妈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柳若烟撕心裂肺之声传来，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将热水盆端到顾千兮的面前。 看着顾千兮血淋淋的右手，陈妈妈端盆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姨娘！你再坚持一会儿！孩子的头已经能看见了。” 随意洗了洗手上的血污，顾千兮接过春花递过来的热帕子，为脸色苍白的柳若烟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 “姨娘，你再加把劲，孩子的头已经快要出来了。”将帕子递还给春花，顾千兮紧紧的握着柳若烟的手，轻声鼓励。 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的柳若烟艰难的点头，眸子又开始恍惚了起来。 看着柳若烟越来越飘忽的眼睛，顾千兮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了柳若烟的手背上。 “姨娘，庄子上的人都欺负我，还让我下地干活，还让我给他们洗衣做饭，刷马桶，他们一不顺心，就打骂我，还不给我饭吃……” 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让柳若烟即将溃散的精气神又一点点的聚拢。 看着柳若烟眼神开始慢慢聚拢，手又有了劲，顾千兮眸子一亮。 “庄子上的管事妈妈说，海氏那个老虔婆已经将我许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就等着姨娘生下孩儿以后一起办，管事妈妈还说，那个老头子都死了十几个妻室了，都是被那老头子活活打死的……” 柳若烟咬着牙，“她做梦……啊……”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的柳若烟意识又开始模糊了起来。 “是小少爷！”陈妈妈轻轻把满身血污的小人儿放到一旁的澡盆里。 守在门外的众人听到这声久违的啼哭，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红通通的小人儿张着嘴在澡盆里嚎得起劲，顾千兮揪紧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请齐大夫进来为姨娘瞧瞧。”顾千兮看着床榻上气息平稳的柳若烟，嘴角轻轻滑动了一下。 “嗯！”春花激动的擦了擦脸边的泪水，点头道。 第70章 爱憎分明 “扔到柴房去！” 顾千兮低着头，轻轻摸了一下怀中小人儿蒜头一样的小鼻子。 零星目光都没有施舍给长凳上那个早已疼晕过去的小芬。 “劳烦陈姐姐带个路。”打板子的婆子朝陈妈妈笑着道。 “柴房就在后面，跟我来！”陈妈妈笑着上前引路。 打板子的婆子给她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拽起一只小芬的胳膊，干净利落的像拖死猪一般。 “将那些婆子捆了，明日牙侩来了一起弄走。” 顾千兮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软糯的声音、凉飕飕的话语，刺激得在场的人浑身一个激灵。 “求小姐饶老奴这一次！老奴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小姐、姨娘的。”稍矮一些的婆子脸色一变，慌忙跪了下去。 “小姐，饶老奴们这一次！”其余几个婆子也急忙跟着跪了下去。 “求小姐饶了老奴！老奴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被卖出了皇城，想再见他们一面就难了。”稍矮的婆子连连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求小姐看在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老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顾千兮哼笑了声，眼神轻蔑地扫了眼廊下的婆子。 “我若今夜不来，谁给姨娘一个活命的机会？谁给这小人儿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机会？” 婆子们磕头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滞了一下。 “小姐……” “带下去！”顾千兮轻拍着襁褓中的小人儿，眸中的宠溺直进眼底。 “求小姐……” 不等婆子们开口，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三两下就将廊下那几个婆子捆了起来。 见婆子们还想闹腾，随即又从怀里掏出帕子，堵住了她们聒噪的嘴。 “你们几个以后就留在烟雨阁伺候，在这个家里，你们只需听姨娘的话，其余那些……不用理会。” 顾千兮缓缓抬眸，精致的眉眼淡淡的扫过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细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怀中的小人儿。 “是！”婆子们点头应道。 她们自幼就在外伺候人，跟过的主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真正把她们当人的没几个。 小姐，无疑是最好的那一个。 能跟在小姐身边做事，是她们的造化，她们自然晓得轻重。 做下人可以蠢可以笨，却不能吃里扒外，拎不清。 “姨娘醒了！”内室传来春花略显激动的嗓音。 “把这几个婆子扔到柴房，你们也下去休息！”说完，顾千兮抱着小人儿转身进了正房。 床榻上，柳若烟神情疲倦、脸色苍白。 当看到顾千兮抱着小人儿迈进内室时，眸光不由得一亮，随即虚弱的朝她笑了笑。 “兮姐儿！” “姨娘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千兮快走了几步，来到床榻边，柔声低问。 “你弟弟……” “小弟很好！奶娘已经喂过了。”顾千兮小心翼翼的将小人儿放到柳若烟的身边。 柳若烟侧脸看着小人儿，倏地红了眼眶，“今日，若不是……” “姨娘，你可曾想过离开顾家？”顾千兮目不转睛的望着柳若烟，想从她的神色里面窥探一二。 “离开顾家？”柳若烟一脸错愕。 忽的想到了什么。 柳若烟笑着拉住顾千兮的手，柔声安抚道：“你就放心！你爹爹绝不会同意你嫁给那个老头子的，姨娘向你保证。” “你生小弟，顾……爹都不在你身边，这样的人真值得依靠吗？”顾千兮抿了一下唇，声如叹息。 “你小弟着急出来，这怎么能怪你爹爹呢！”柳若烟叹笑一声。 “……”顾千兮竭力克制着扶额的冲动。 “好啦！你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要再回庄子了，姨娘会同你爹爹说的，还有，庄子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姨娘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柳若烟轻拍了一下顾千兮的手，一脸心疼的道。 “姨娘，不说这些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顾千兮只觉得额头青筋一阵乱跳，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 那个顾弘文到底有哪里好？ 口口声声说爱着柳若烟，结果呢！ 醉酒有了秦氏。 出公差又带回来一个吴依依。 这爱未免也太…… 廉价！ “兮姐儿，不要怪你爹爹，他也有他的难处和无奈。”柳若烟微皱了一下眉头。 海氏是他的亲娘，又是寡居多年将他们兄弟二人拉扯成人，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姨娘……我困了！”顾千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有些无奈的将嘴巴给闭上了。 他有难处？ 他无奈？ 顾千兮在心中冷哼了声。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能不难吗？ “兮姐儿……”柳若烟娇娇弱弱的唤了一声。 “庄子上的事，我都是骗你的，没人欺负我，也没人让我干活，除了不让我出门，貌似也没什么了。”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 “还有那个老头子的事，也是骗你的。” 柳若烟轻叹，“你祖母这一生也是不易，你祖父年纪轻轻就去了，你祖母靠着帮人浆洗缝补养大你爹爹和二叔，她是长辈，若真有什么不当之处，你这个做晚辈的也应当多体谅，以后，不准再胡乱编排你祖母了。” “我晓得了！你赶紧休息！”顾千兮不自觉的撇了一下嘴角。 顾弘文有难处…… 海氏不容易…… 人活在这个世上，谁没点难处？ 谁又容易了？ “说到底还是姨娘对不住你，凭着你的样貌，若是有一个体面的生母……”柳若烟眸光暗了下，泛红的眼眶瞬间升腾起一层水雾。 “……” 这是跳帧了还是咋地？ 顾千兮一脸懵逼，她上一句说什么了？ 看着柳若烟滚滚而落的泪水，顾千兮额头的青筋猛跳了两下。 “有你这样一个姨娘，我很高兴，真的！”顾千兮接过春花递过来的热毛巾，轻轻为柳若烟拭去了脸边的泪水。 柳若烟也不说话，就那么娇娇弱弱、委屈巴巴的盯着她，说不尽的幽怨。 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的顾千兮又慌忙补了一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爹和祖母。”才怪！ 第71章 好戏开锣 好不容易哄睡了便宜娘，哈欠连天的顾千兮才轻步出了内室。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线鱼肚白。 “今日的出诊费翻倍。”齐大夫哈欠连天的起身。 “行！翻倍！过几日得空了，我再亲手做一身锦袍给你当谢礼。”顾千兮笑着点头。 “你姨娘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到底是伤了根本，日后还得好好调养，切莫再让她劳心伤神了。”齐大夫弯腰拎起脚边的药箱。 “今日，多谢！”顾千兮敛去嘴角的笑意，一脸郑重的道。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真要谢，就早些把衣袍给我送来。”齐大夫扔给她一个白眼，背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洗澡水烧好了。”陈妈妈拎着一小桶热水走了过来。 “你也去歇着！这一夜，辛苦你了！”顾千兮疲惫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能为主子分忧，是老奴的福气，何来的辛苦！”陈妈妈微微有些讶然，随即笑道。 “待会儿牙侩就该来了，等把那些刁婆子送走了，老奴再休息也不迟。” 见惯了这小祖宗沉着脸训人，猛一见着笑模样，还真真有些惊悚。 “也好！” 想到晚些的那场硬仗，顾千兮脸上的浅笑就越来越淡。 不急！ 等她睡饱了，该清算的，一个都跑不了。 躺上床的顾千兮没一分钟便沉沉的睡去。 再睁眼，未时已过。 “老夫人已经回来了，在烟雨阁等着要见小姐。”陈妈妈凑到顾千兮的床榻边，轻声道。 “回来的还真快。”顾千兮冷哼着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站在床榻边的陈妈妈，就再没有了动静。 “姨娘也在等着呢！”陈妈妈神色里露出了几分无奈，接着轻哄道。 来烟雨阁几个月，前前后后跟着姨娘去青竹院请安也得有上百次了。 海氏那个人，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 和这小祖宗还真是有的一拼。 “姨娘让春花做了小姐最爱吃的甜皮鸭和黄豆焖猪蹄。”陈妈妈心急地望着床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小脑袋。 “海氏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顾千兮翻身坐了起来，一头浓密的青丝直垂到腰际。 “……是！”陈妈妈的眼皮突突一跳。 海氏！？ 果真是长了反骨的祖宗！ 祖母不叫，直呼海氏！！！ “春意阁那位跟着来没有？”顾千兮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中带了丝慵懒，语气却又透着张扬的戾气。 “来了！夫人和秦氏也都在。”陈妈妈小声道。 “看戏的人真不少啊！”顾千兮起身下了床，径直进了洗漱间。 “老夫人和老爷见了小少爷，都很是喜欢！”陈妈妈也快步跟了进去，利落的为顾千兮兑好了洗脸水。 “呵呵！”添丁进口，能不欢喜？ 反正遭罪的又不是他们。 “……” 看着主子脸上那抹怪异的笑容，陈妈妈讪讪的闭上了嘴。 “那两个稳婆和大夫的家，能找到？”顾千兮轻挑眉梢，瞬间有一股子邪气溢出。 “能！”陈妈妈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梳头！别让人久等了。”顾千兮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坐到了梳妆台前。 一想到，大厅那一屋子看好戏的人，顾千兮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久等…… 陈妈妈的嘴角不可控的抽搐了一下。 她仿佛已经能预见到顾府日后的鸡飞狗跳。 身着白锦云纹湘裙的顾千兮出现在大厅门口的时候，申时都已过半。 “祖母、母亲。” 顾千兮朝着海氏等人福了福身，垂下的眼睫，将眸底的冷意遮得个严严实实。 吴依依眼底掠过一丝震惊。 初来顾府时，就听顾府的老人说，顾二小姐有倾城之色，绝世之姿。 她还不以为然。 毕竟，云大将军中了那种药都不愿意…… 没想到…… “你还真是能耐啊！庄子都关不住你了，一回来就打卖下人。”海氏冷着脸哼了声。 顾千兮低垂着头，落下的发丝遮住了脸上的神情。 站在海氏身后的张妈妈倏地朝着顾千兮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求二小姐饶小芬一命！她年纪小，不懂事，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看在老奴兢兢业业伺候老夫人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她一次！” 顾千兮凉凉的扫了张妈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半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 “我还没死呢！顾家何时轮得上她一个庶女当家做主了，你先起来。”海氏怒瞪了眼低垂着眼眸的顾千兮。 张妈妈扯出袖口里的帕子，按了按眼角，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 顾千兮粉嫩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然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海氏怒拍了一下身旁的矮几，语气严厉。 “翻墙！”顾千兮云淡风轻的道。 “你还真是不得了啊！翻墙也会了。”海氏脸色铁青，看着顾千兮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祖母可知姨娘昨夜难产？” 顾千兮含笑凝视着主位上的海氏，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这就是你翻墙的借口？”海氏冷冷的哼了声。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顾千兮声音很轻。 “我若不翻墙，等你们回来，姨娘的尸身恐怕都凉透了。” 轻飘飘的话语，透过珠帘，一字一句都重重的砸进了顾弘文的心里。 身边这个熟睡的女人，是他指天誓日要倾心相待的，可她痛得死去活来，险些丧命之时，他又在哪里？ 若不是兮姐儿赶回来，他都不敢去想后果。 “你说难产就难产？烟雨阁的稳婆呢？都是死的吗？”海氏冷笑。 一个黄毛丫头，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一个多月前，就有好几个稳婆在烟雨阁候着了。 “姨娘有没有难产，祖母可以去问问济仁堂的齐大夫，至于稳婆有没有死，那就得劳烦祖母亲自差人去瞧了。”顾千兮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第72章 污了耳朵 海氏眉头一拧，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张妈妈，稳婆不在，居然无人去静心庵报信。 她虽然不喜柳若烟霸占了儿子的全部心神。 可她肚子里怀着的始终是儿子的亲骨肉，她顾家的血脉。 张妈妈低垂的脑袋，额头陡然冒出了些许冷汗。 “昨夜，你为何不差人去静心庵报信。”海氏沉脸看着顾千兮，质问道。 “报信，也得有人啊！”顾千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也不知怎么了？昨夜回府时，巡逻的，守夜的，仿佛都死了一般，逛了大半个花园，愣是没看到一个人，祖母若是得空了，还是差人去瞧瞧，天气热……莫要臭了。” “……” 海氏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那小芬是招你了惹你了，别说她不是烟雨阁的人，即便是，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出的擅自动用私刑。” 顾千兮挑眉轻笑了声，“她不是烟雨阁的人，那她呆在烟雨阁干嘛？” 张妈妈神色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额头的汗珠也越发的细密。 “是我让她去烟雨阁伺候的，怎么？我这个老婆子还做不得顾家的主了吗？”海氏怒道。 “无故虐打下人，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吗？” “无故？” 顾千兮咬牙道：“姨娘难产，她不在跟前伺候，居然早早就歇下了，这样拎不清的下人，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小芬只是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姨娘，又不想给姨娘添乱，才去歇着的。”见海氏变了脸色，张妈妈慌忙解释。 “张婆子，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如此的炉火纯青。”顾千兮扯着嘴角笑得一脸灿烂。 听着顾千兮阴阳怪气的话语，海氏一口气在心头倒窜，正准备开口怒斥的时候。 守门的小厮快步跑进来禀报，“老夫人，外面来了两位衙差，说是烟雨阁有人报官。” 海氏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她下手的儿媳沈氏，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谁报的官？报什么官？” 听到有衙差，在内室陪着柳若烟的顾弘文也坐不住了，起身出了内室。 “我报的官！”顾千兮侧眸眯眼笑了笑。 “你报……”顾弘文听得满脸震惊。 不等顾弘文说完，两名腰间配着大刀的衙差就大步走了进来，朝着顾弘文拱了拱手道。 “小的见过顾大人，不知贵府何人报官？” 听着耳熟的询问声，顾千兮淡淡的看了眼那两名衙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官府里衙差那么多，办差的就没有轮个班什么的。 “是民女报的官！”不等顾弘文开口，顾千兮硬着头皮朝那两名衙差福了福身。 “……” “……” 两名衙差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不知小姐报官所为何事？” “烟雨阁失窃！”顾千兮轻然一笑。 “丢了什么？”衙差的眼眸微微紧了一下。 “燕窝。” 顾千兮扫了眼已经面如土色的张妈妈，云淡风轻的道。 “可有怀疑之人？”衙差顺着顾千兮的视线望过去，尖锐的眸光顿时落在了面容如死灰一般的张妈妈身上。 “顾府的丫鬟小芬。” “胡闹！”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海氏就气得怒拍了一下身旁的矮几。 “丫鬟小芬何在？”衙差仿若未闻一般，只是看着顾千兮，清晰而从容的问道。 顾千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笑着扭头看向陈妈妈。 后者会意的开口道，“张婆子让人将小芬抬去了青竹院。” “张婆子为何要让人将一个嫌疑人抬去青竹院？”衙差故作不解的问。 “张婆子是小芬的亲娘，她们二人之前都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两个月前，不知道为什么？小芬就来了烟雨阁。”陈妈妈低声解释。 “是来烟雨阁伺候还是来做主子？”两名衙差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一眼。 总感觉“来了”二字有些刁钻。 还真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仆。 若是到现在，还看不透，他们这么多年的差饭就算白吃了。 “这……”陈妈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 “这什么这……照实说，若是有一句不尽不实的话，就别怪烟雨阁容不下你。”顾千兮挑眉道。 “是！”陈妈妈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点头。 “老奴其实也不太清楚小芬是来干什么的，说她来当主子，她又没有身份，说她来当奴婢，她又没有做过任何事，一日日，除了老爷在的时候露个面，其余时间，除了吃就是睡。” 顾千兮抬眸看了顾弘文一眼，视线短暂的接触后，便扭头瞪着陈妈妈，不愠不火的道。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除了吃就是睡？养猪喃？还我爹在的时候就出来露面，说得她想勾引我爹一样。” 顾弘文脸色一沉，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宛若吞了个绿头苍蝇一般难受。 “老奴若有一句话不尽不实，愿被天打五雷轰！死后堕入畜牲道。”陈妈妈举起手发誓。 “果然是个没长脑子的，活该你做一辈子下人，谁让你说这种污糟事了，官爷问的是，小芬偷了我们多少燕窝。” 看着海氏陡然变了的脸色，顾千兮装模作样的轻叹了声。 “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说这些污糟事来脏主子们的耳朵。”陈妈妈缩着脖子慌忙道。 “姨娘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身子强健，一直都在进食燕窝，两个月前，济仁堂的齐大夫说，姨娘身子弱，不能日日进补，那日过后，姨娘便停了燕窝。” “余下的燕窝就被老奴收进了烟雨阁库房的柜子里，昨夜姨娘难产伤了身子，齐大夫说，得为姨娘好好补补，老奴就想着去库房拿些燕窝给姨娘炖上，谁知道打开柜子一瞧，十来盒极品燕窝都不翼而飞了。” “二小姐若是看小芬不顺眼，打骂便是了，为何非要如此糟践人？”张婆子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糟践？库房的钥匙，统共就两把，一把老奴贴身收着，一把被小芬硬要了去。”陈妈妈下意识就反驳。 第73章 尽心尽力 “老奴不给，她还拽着老奴的衣领，说她是老夫人的人，莫说是烟雨阁的库房钥匙，即便是顾府的库房钥匙，她若想要，管家也得给。” “老奴实在没法，只能给了她，老夫人、老爷、夫人、官爷若是不信，大可去牙行问问那些被发卖的婆子。” 说到最后，陈妈妈憋屈得眼尾都红了。 “哦！对了！昨夜，小芬说她身子不适，小姐不放心，让齐大夫给她瞧了瞧，齐大夫还说，小芬是因为燕窝吃多了，引发的消化不良。” “敢问，张婆子在青竹园一个月的月钱几何啊？能让你的宝贝女儿吃燕窝吃到撑！” 顾千兮斜睨着张婆子，唇边扬起一抹嘲弄的笑。 张婆子耷拉着脑袋，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众人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普通下人的月钱是五钱银子一个月。 张婆子即便再得脸，也只是个下人，顶破天二两银子一个月。 一年不吃不喝也就二十四两银子。 二十四两银子，买最次的草燕撑死能买三两。 上百两银子一两的极品官燕，那就更不必说了。 衙差朝顾弘文拱手道：“顾大人，小的得将丫鬟小芬带回去核实，如果偷盗燕窝属实……” 闻言，张婆子也顾不得脸面了，慌忙跪倒在海氏的面前，连连磕头。 “小芬年纪小，不懂事，吃了柳姨娘的燕窝，还请老夫人高抬贵手，饶过她这一次！” 片刻功夫，张婆子保养得宜的额头就红肿一片，星星点点的地方还开始渗出了猩红。 海氏皱眉看着张婆子，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无论如何，小芬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丫头。 小芬对儿子的心思，她也是看在眼里，也知晓几分，不然也不会答应让她去烟雨阁…… 邀宠！ “求老夫人给小芬一条活路！求老夫人给小芬一条活路……” 张婆子死命磕着头，猩红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往下，滴滴嗒嗒的掉落在她那深灰色的罗裙上。 “弘文……”海氏皱着眉，颇为无奈的看向坐在她手边的顾弘文，小声道。 看着海氏那一脸不忍的模样，顾千兮勾唇一笑，“民女有一事不明，还请官爷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小姐若有疑问，小的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衙差点头笑道。 “偷盗主子财物，数额巨大的，该当何罪？”顾千兮紧紧的盯着连连磕头的张婆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就受不了了！ 接下来…… 可怎么办？ 衙差：“偷盗主子财物数额超过一千两银子的，监禁五年，处以墨刑，偷盗数额超过一万两银子的，剁手，监禁二十年，墨刑并罚，偷盗数额超过十万两银子的，斩立决。” 顾千兮扯着嘴角啧啧两声，“墨刑，有意思！” 张婆子当即就白了脸，额头的猩红滴落在惨白的脸上，莫名瘆人。 “老夫人……”张婆子猛的抱住了海氏的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海氏冷着脸横了顾千兮一眼，低声劝道：“弘文，得饶人处且饶人！张妈妈在青竹院做事，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为了她的宝贝女儿能顺利爬上爹的床，她自然要尽心尽力了。”顾千兮冷笑了声。 “姨娘难产，是谁支走了所有下人？又是谁鼓动烟雨阁的婆子见死不救？” 看着张婆子脸上仅存的那点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去，顾千兮软糯的嗓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你以为，没了姨娘，你的宝贝女儿就能在顾家坐享荣华富贵了？” 顾千兮一把抓住了张婆子的衣领，俯身凑到她耳边。 “姨娘昨晚若是有个什么不测，我能剥了你们一家八口人的皮点天灯，你信不信？” 那狠戾的语气、幽冷的眸光，让张婆子的灵魂都感受到了震颤。 “她……” 站在沈氏身后的小丫鬟指着张婆子惊呼道。 众人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聚集到了张婆子身下。 一股不明的淡黄色液体，淅淅沥沥的顺着张婆子的裤脚滴落在她身下的地板上。 顾千兮手一松，腿脚发软的张婆子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坐在不远处的海氏、沈氏一脸嫌恶的起身。 陈妈妈则迅速的为顾千兮拿来了热帕子。 接过帕子的顾千兮认真的将每一根手指擦拭过后，随手将帕子扔进了旁边的字纸篓里。 “还不把她拖下去。”站在顾弘文身后的管家拧眉吩咐道。 话音刚落，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一人拽起一只张婆子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 另外两个婆子则端来了木盆，一番利落的打扫，污秽之物片刻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名衙差对视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兴味。 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听见顾千兮凑到张婆子耳边说了什么，不过，看张婆子脸上那惊惧异常的表情，也能猜到，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顾弘文扭头睨了眼身边的管家，沉声吩咐道：“带两位衙差去青竹院。” “是！”管家迅速的上前引路。 等到衙差的身影消失在烟雨阁，顾弘文侧身看向了主位上的海氏，眼中露出一抹失望。 他原以为，只要他在外面表现得不那么在意若烟，母亲对若烟的成见，也会少一些。 没想到…… 顾弘文立时感觉身心俱疲，不禁有些泄气。 察觉到顾弘文眼中的失望，海氏只觉得脸疼，有些不敢去看顾弘文。 算命的说，小芬好生养，她就昏了头了。 想着儿媳沈氏生雅姐儿的时候伤了身子，这辈子怕是子嗣无望了。 柳若烟年纪也大了，生了这胎，想再怀，估计也不太容易了。 秦氏这个透明人，她压根就没指望过。 吴氏年轻倒是年轻，可为人太过轻浮，身子看着又有些单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生养的。 沉默良久，顾弘文沉沉的叹了口气。 “张婆子一家也不适合留在家里了。” “好！我待会就差人去叫牙侩来将他们一家领走。”察觉到在场之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海氏只感觉她这张老脸火烧火燎的。 第74章 纠结人生 出了烟雨阁，海氏才稍稍感觉到耳根处的灼热平息了一些。 原本想好要敲打顾千兮的话，也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紧跟在后的沈氏瞥了眼步履匆匆的婆婆海氏，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恼恨。 若不是烟雨阁的机灵，保不齐这后院哪日就又多了个姨娘。 张婆子那老不死也真是好算计！ 晓得老爷日日都往烟雨阁去，而烟雨阁那位又怀着身子不能伺候。 幸好…… “母亲，二妹真的回来了吗？” 靠在软榻上看着话本子的顾千雅瞧见沈氏回来，忙将话本子一搁，笑着迎了上去。 “回来了！”沈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道。 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日，又在烟雨阁当了小半日的看客，沈氏只觉得身子乏得很。 “爹呢？”顾千雅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沈氏脸上那丝本就勉强的笑意明显滞了一下。 “大小姐！婆子们正在小厨房做玫瑰酥饼，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怎么做的？”见夫人微微变了脸色，碧草慌忙转移了话题。 “是采的院里的玫瑰花吗？”顾千雅眸子一亮。 “是！”碧草浅笑着点头。 “母亲，我去小厨房瞧瞧。”顾千雅眼眸发亮的扔下一句，笑嘻嘻的出了正屋。 “你也出去！”沈氏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倏地苦笑了一声。 “是！”碧草心中暗暗叹息了声，福身退下。 老夫人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夫人为了这个家劳心费神，委曲求全，老夫人却还惦记着为老爷屋里塞女人。 哪有这样做婆婆的？ 沈氏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床榻外侧的绣花软枕，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须臾间，便滴落在绣花软枕里没了踪影。 …… 翠华居 “顾千兮的处罚这就完了？”顾千柔咬着后槽牙，冷哼道。 那老婆子前些日子说的话是在唱戏吗？ 说好的，让顾千兮这个草包在庄子上呆到出嫁呢？ “兮姐儿怎么说也是你二姐，她一去庄子几个月，你得空了也该去看看她。”秦氏轻声道。 “人家有爹天天陪着宠着，还需要我这个没脸没皮的庶妹去看吗？”顾千柔狠狠的白了秦氏一眼，眼神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是姨娘，那个柳氏也是姨娘，人家生了一个儿子又一个儿子，你呢？” “别说生儿子了，想见爹一面都难，做姨娘做成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越说越火大的顾千柔操起剪刀，将秦氏刚为她缝制好的新襦裙一阵乱剪。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托生在这个没用的女人肚子里。 都是姨娘庶女，人家烟雨阁上百两银子一两的官燕多得吃不完。 她们的翠华居呢？ 见过燕窝长什么样吗？ 人家烟雨阁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她们呢？ 粗茶淡饭还要绕半个花园去大厨房取。 “是姨娘拖累了你！”秦小翠微微低垂着眉目，唇角勾勒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拖累？你除了说对不住、拖累这种话，就不会动动脑子吗？就不会想想如何去讨爹的欢心吗？” 顾千柔万分嫌弃的睨了不远处的秦氏一眼，眼神冷得像裹挟了冰碴子一样。 长相平庸也就罢了，至少得机灵、讨喜一些！ 偏偏这人…… 既拢不住爹，又哄不好青竹院那老婆子。 后院就三个女人的时候，她都近不了爹的身。 现如今，春意阁又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妖精…… “那老女人还真是命大！逆生都能母子平安。”吴依依连灌了好几口凉茶，都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那沈氏也是个废物，身为顾家主母，居然由着那柳氏生了一个又一个。 半点用都没有！ “姨娘慎言！”杜鹃警惕的瞧了眼门口，小声提醒道。 “慎言慎言慎言，你就知道慎言，慎言有什么用？是能让夫君日日宿在春意阁，还是能让我的肚子里也蹦出个儿子来？” 哗啦一声，桌上的杯盘碗碟应声碎了一地。 吴依依看着地上被摔的七零八落的残盏碎碟，还是不解气，直接将雕花圆桌掀了个四脚朝天。 在小厨房吃着晚饭的丫鬟婆子听到这震天的声响，慌忙放下了碗筷，快步朝正房跑去。 听到丫鬟婆子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杜鹃急忙拦在了门口，朝着匆匆而来的丫鬟婆子笑了笑。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撞翻了桌子，你们去吃你们的，这儿我自己收拾。” “要不，我帮着杜鹃姐姐一起收拾？”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小丫鬟笑着上前。 “不用，不用！就几个茶盏，我一会儿就收拾了。”杜鹃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将小丫鬟拦在了外面。 “那……我去吃饭了，杜鹃姐姐若是有事再叫我。”小丫鬟笑着朝杜鹃福了福身，扭头朝小厨房走去。 等丫鬟婆子们都进了小厨房，杜鹃这才咬着牙转身折回了正屋。 若不是为了…… 杜鹃深吸了口气，收起眸中的冷意，浅笑着走到依旧气愤难平的吴依依身边。 “姨娘年轻貌美，岂是那个老女人可以比的，老爷去烟雨阁也是看那老女人可怜，生个孩子差点去了半条命的份上。” “更何况姨娘如此年轻，怀孕生子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见吴依依的脸色和暖了许多，杜鹃扶她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 “那老女人难产伤了身子，以后能不能伺候老爷还难说，姨娘又何必为了那么一个老女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来了皇城这么久，夫君歇在春意阁的日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吴依依咬着唇，低头拉扯着手中的丝帕。 若不是那老女人日日缠着夫君不让走，夫君又怎么可能不来春意阁陪她。 在徐州的时候，她与夫君…… 想到这，吴依依怄得肠子都打起了结。 杜鹃垂下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老爷刚回皇城速职，想来有许多事要办，听青竹院的人说，老爷大多时候都是宿在书房，也没去烟雨阁。”杜鹃耐着性子安抚道。 第76章 破茧成蝶 “张婆子说我们的坏话，和你有什么关系？”顾千兮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这货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怎么没关系？我再讨厌你们，你们也是顾家的主子小姐，岂是她一个下人婆子可以随意评说的。”顾千雅梗着脖子，有些激动的道。 “你小点声。”顾千兮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人儿，轻声提醒。 顾千雅也低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小人儿，悄声道：“哦！对了！再过半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 说到这，顾千雅微仰起了下巴，神色里添了些许得瑟之意。 “你如果以后都叫我大姐的话，我就让母亲带着你一起去，你就又能见着你的云大将军了。” 见那厮…… “呵！”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呵了声。 “你还是赶紧回去洗洗睡！”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千雅狐疑的望着顾千兮，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思量。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想再见云大将军了！” “恭喜你！猜对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见那厮了。”顾千兮咧了一下嘴，皮笑肉不笑的很明显。 “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顾千雅皱着眉，有些迟疑的望着顾千兮，眼神中都带上了淡淡的思量。 顾千兮心里咯噔一下。 莫名心虚！ “要再不变，下次就得去尼姑庵了。”顾千兮故作平静的冷笑了声。 “变了就变了！比起你以前那中邪的模样，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你。”顾千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中邪！？ 顾千兮额头的青筋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原主追着那厮跑的模样，确实跟中了邪差不多。 ，“也不是喜欢！就是没以前那么讨厌了！”察觉说漏了嘴，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的顾千雅又急忙补了一句。 “你最近是不是闲得很？”顾千兮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千雅，那眼神跟见鬼了一样。 顾千兮把大脑、小脑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原主与眼前这货的丁点信息。 二人素日里除了在青竹院见个面，私下里也没有什么往来啊！ 这货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你怎么知道？”顾千雅震惊的抬起头，双眸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惊喜。 “……” 若不是双手不得空，顾千兮真想扶额长叹一声。 “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顾千兮示意顾千雅瞧瞧窗外的夜色。 “还早着呢！你都不知道，你一去庄子就好几个月，都没人陪我好好说说话。”顾千雅瞥了眼窗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 这货哪是吃错了药，分明就是出门没吃药。 “我没去庄子的时候，我们好像也没有怎么说话？”顾千兮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虽然我们没怎么说话，可是我可以经常看到你呀！”顾千雅甜甜的冲她一笑。 “你是不是发烧了呀？”顾千兮伸手摸了摸顾千雅的额头。 “没有！”顾千雅一把拽住了顾千兮放在她额头的手。 “松手！有事说事！” 顾千兮的视线落在顾千雅紧拽着她的那只手上。 顾千雅讪笑着缩回手，略显神秘的将脑袋往顾千兮面前凑了凑。 “这次祖母去庵里求了一支签，你知道是什么签吗？” “上上签？”顾千兮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与顾千雅扯开了些距离。 “不是！”顾千雅摇头道。 “下下签？”顾千兮不走心的随口一说。 “不是！”顾千雅再次摇头道。 “上吉签？” “不是！” “中吉签？” “不是！” “中平签？” “不是！” “你逗我喃？”顾千兮侧眸横了顾千雅一眼。 “是一支无字签。”顾千雅瞥了眼门口，神秘兮兮的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说道。 “无字签？什么意思？”顾千兮声音微挑。 “不知道！”顾千雅撇着嘴摇头道。 “没有找大师解吗？”顾千兮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师太只是说什么紫气东来，破茧成蝶，祸福相依，祖母求师太再说详细一些，师太直接就闭门谢客了，还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 卧艹！ 紫气东来？破茧成蝶？祸福相依？ 好的、不好的全让那所谓的大师给说完了。 看样子！也就是个骗信徒香火钱的神棍。 “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顾千兮扭头朝着窗外的夜色努了努嘴。 “还早着呢！亥时都还没到！”顾千雅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 “你就不怕母亲发现你来了烟雨阁？”顾千兮挑着眉，看着顾千雅警告道。 顾家看似和谐，其实各自为政。 大家心照不宣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私下串门这种事，各院长辈不会开口阻止，却也不会倡导。 “母亲今日坐车累着了，早就歇下了。”顾千雅放下茶杯，笑嘻嘻的道。 “……” 累…… 心累也是累。 比起身累，心累更恼火！ 心思细腻灵巧的沈氏咋会把这货养得如此不谙世事。 撇开原主的身份，她其实还蛮同情沈含玉这个女人的。 嫁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除了一个嫡妻的身份，她又还剩下什么？ 就连她余生要依靠的儿子，都是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 看着自己的男人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她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满，不然就是善妒。 这世道，做女人还真是没有一条康庄大道可走。 男人既能依靠科举改变命运，还能从戎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再不济还能去江湖上闯一闯。 而女人改变命运的方式，好像只有嫁人。 可嫁人……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顾千兮想到这个就脑壳痛，现在没及笄还好。 及笄以后呢？ 也去和别的女人争、抢？ 然后每日顶着一个温柔、贤良、大度的面具游走在后院…… 光是想想，顾千兮都觉得一阵恶寒。 “你想什么呢？” 瞧顾千兮一直在发呆，顾千雅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没想什么！你还是赶紧回去睡！我小弟都困了，改天咱们再聊。” 不等顾千雅拒绝，顾千兮已经出声唤来了陈妈妈送客。 来不及反应的顾千雅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烟雨阁的院门在她面前“咣当”一声合上。 顾千雅懊恼的瞪着紧闭的院门。 她都还没有告诉她，她也求了一支签…… 第77章 善恶到头 翌日 天刚蒙蒙亮，顾千兮便让奶娘换上了她连夜改好的旧衣。 在奶娘怀里的小人儿闻着熟悉的味道，果然没再哼哼唧唧了。 草草的吃了几口早饭，顾千兮就带着陈妈妈出了门。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庄子上找几个帮手，再去找稳婆算账。”陈妈妈紧跟在顾千兮身后，皱着眉劝道。 “我又不杀人越货，要那么多人干嘛？” 顾千兮扭头瞟了眼紧张兮兮的陈妈妈，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陈妈妈叹息道：“老奴是怕那稳婆万一有帮手，我们两个弄不过他们，老奴一把贱骨头伤了无所谓，若是伤着了小姐，那可怎么得了。” 这小祖宗倘若磕着碰着，她这把老骨头那真是百死莫赎。 顾千兮勾唇一笑，“放心！我就进去给她个小教训，不会出事的，待会你不用进去，在外面帮我望风就好！” “不行！要去也是老奴去。”陈妈妈的头瞬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顾千兮停下脚步，挑眉看着陈妈妈，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这是命令！” “小姐……” “叫大姐都没用！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顾千兮扭头钻进了天机院。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位身着灰白色衣袍的小个子少年大踏步走了出来。 精致的五官、出尘的气质，硬是将最普通的粗布衣袍穿出了几分贵气。 “小……”陈妈妈倏地瞪大了眼睛。 “嘘！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认识我咯！”顾千兮痞笑着朝陈妈妈挤了挤眼。 “……” 这小祖宗确定不是去杀人越货？ “好了！别墨迹了！前面带路！”顾千兮朝一副惊吓过度模样的陈妈妈努了努嘴。 “哦！”陈妈妈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朝着离这最近的稳婆家走去。 绕过一片吵杂的街道，七弯八拐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在一个宽敞的四合院附近停了下来。 陈妈妈拧着眉看了眼不远处的四合院，一颗心七上八下，“小……老奴陪你一起……” 顾千兮眼一瞪，“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不可违抗吗？” 说话间，两个穿着粗布襦裙的小丫鬟从四合院里走了出来。 顾千兮拉着陈妈妈快速往旁边拐角处躲去。 其中一个小丫鬟一边转身带上院门，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稍矮些的小丫鬟朝四处警惕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冷冷的瞪着关门的小丫鬟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又没人，我同你说说怎么了？”关门的小丫鬟嘟囔道。 “你如果还想要舌头的话，就少说话多做事，别一日日的胡说八道。”稍矮些的小丫鬟冷着脸警告。 “姐姐，我知道了！”关门的小丫鬟撇着嘴点了点头。 “我这是为你好！”稍矮些的小丫鬟瞥了眼四合院的院门，语重心长的道。 “知道啦！赶紧走！待会回来晚了，那老虔婆又该骂人了。”关门的小丫鬟不耐烦的拽着稍矮的小丫鬟朝小巷走去。 看着那两个小丫鬟消失在拐角处，顾千兮这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与她同时收回目光的陈妈妈瞥了眼四周，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 “闭嘴！到小巷对面去等着，若是有人进这个小院，你就学两声狗叫。”不等陈妈妈再开口，顾千兮已经猫着腰窜到了四合院墙外的那棵榕树下。 就在陈妈妈发愣的瞬间，将衣袍下摆塞到腰间的顾千兮已经手脚并用的上了树，转眼便消失在了墙头。 顿时觉得气血翻涌的陈妈妈也顾不上害怕，迅速挪到了小巷对面，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院门口周围。 小院里，顾千兮蜷缩在一株花丛后面。 “你到底在怕什么？一个姨娘死了就死了，她自己短命，怀个逆生，这能怪到我们头上吗？”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从正屋左侧传来。 “不得宠的姨娘自然是死了就死了，可那柳氏……”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要说多少遍，逆生是她自己的命数，与我们何干？”又尖又细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 “听说那府上的老爷是个大官，万一……” “没那么多万一，再大的大官也不能不讲理，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更何况那姨娘还是逆生，说到底，那也是她的命。” “你可别忘了！第一个跑的可是你，你这时候又来充什么好人！”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时还伴随着一声冷哼。 顾千兮观察了一下小院的情况，直到确定除了正屋，再无其他闲杂人等，她才放轻脚步，慢慢的朝正屋走去。 身材瘦小的妇人倒了杯茶水递给坐她对面的圆脸妇人，扯着又尖又细的嗓音说道：“外面的稳婆那么多，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为什么非要花大价钱找我们俩，还不是因着我们的名声好、手艺好，手里没有出过人命。” “人家不在意那几个碎银子，人家图的、要的就是一个吉利，我们那时若是留下来，脏了手，以后谁还愿意发大价钱请我们二人？” 圆脸夫人皱着眉，抿了口茶，“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以往那些都是些小门小户，这次……” “有什么不踏实的，这都过去一日了，若真有什么，昨日只怕就来拿人了。”身材瘦小的妇人也端起茶杯抿了口。 “即便是到了衙门，又能如何？万事离不开一个理……” 身材瘦小的妇人理字刚出口就觉得一阵眩晕，片刻便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上。 圆脸妇人直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下意识想要呼救，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眼前一黑。 顾千兮捂着口鼻踹开门，眸子里面有着让人窒息的冷意。 待到屋里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顾千兮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屋内走去。 看着屋内瘫倒在地的两人，顾千兮精致的眉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鸷。 原本抱着小惩大诫的心思来的，没想到…… 顾千兮摇头叹息了声。 既然接生的稳婆那么多，少一个、两个估计也没什么…… 第78章 佛魔两性 身躯紧绷的陈妈妈直勾勾的望着四合院周遭，眼睛都不敢随意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快压不住心中忐忑的前一秒，那抹熟悉的灰白身影顺着大榕树滑了下来。 顾不得其他的陈妈妈慌忙迎了上去，眸光在顾千兮的身上来回的打量了几遍。 “分开走！天机院门口等。”顾千兮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冲着朝她而来的陈妈妈小声道。 闻言，立马心领神会的陈妈妈径直从顾千兮身旁走过，头也不回的进了顾千兮身后的小巷。 顾千兮则快步朝另一边走去。 回天机院换回了女装，顾千兮和陈妈妈又去翡翠轩买了水晶糕才晃悠着回了顾家。 二人回到烟雨阁时，已近午时，顾府的马车已经将秋月接了回来。 见顾千兮回来，秋月忙迎了上去。 “小姐！” “来接你的人，没问你什么？”顾千兮轻点一下头，径直朝正房走去。 “没有！”秋月一边摇头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那就好！”临进小人儿的房间，顾千兮的脚步随即放轻了几分。 张婆子一倒，青竹院乃至整个顾家估计能消停一段时间。 毕竟，有张婆子这个典型在，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找苦吃的招惹烟雨阁。 “小姐！” 见顾千兮进来，守在摇篮边的奶娘连忙起身朝顾千兮福了福身。 “这小家伙上午吃了几次奶？有没有哭闹？”顾千兮轻轻摸了一下小人儿红通通的小脸。 “小少爷吃了两次奶，不曾哭闹。”奶娘轻声道。 “小家伙还小，身旁离不得人，日后，你若有事要忙，知会院里的婆子一声，让她们帮忙看着，绝不能让小家伙一个人待着。” 顾千兮眯眼看着摇篮里的小人儿，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美丽的弧度。 “婢子明白！”奶娘郑重点头道。 翌日，两名稳婆被进屋盗窃的贼人挑断手筋的事，在皇城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贼人将稳婆藏在床榻下的银票都翻了出来。 等到买菜的小丫鬟回来，稳婆二人的血都流了一地。 赶来的衙差看了二位稳婆腕上的伤口，下刀干净利索，一看就是惯犯作案。 由于稳婆家的位置靠近闹市，来往的人龙蛇混杂，一时半会，衙差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围着四合院转了几圈，也没有找着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确定了贼人是翻墙入院的。 没过两日，南区最有名的妇科圣手梁大夫出诊的时候摔下马车，跌得头破血流不说，小腿也断了。 不过这种小事在皇城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距离顾府不远处的那场大火，引得小半个皇城的人都去看了热闹。 “小姐，你是没看到，春意阁那位的亲娘在街上嚎得那叫一个惨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亲娘、亲老子烧在里面了呢！”陈妈妈捂着嘴笑道。 春意阁那位的亲娘估计做梦也想不到，房契在怀里都还没有揣热乎，就成了一张废纸。 “可有人受伤？”顾千兮低头逗着怀中的小人儿。 “没有！都跑出来了，春意阁那位的亲娘也是个狠的，一直嚷着让人进去搬东西，也不想想火那么大，进去了还出得来吗？”陈妈妈收起了眼底的笑意，撇了撇嘴。 那么舍不得，她自己怎么不进去搬东西。 “火势没有蔓延到别家？” 那处宅子四周都是围墙，顾千兮之前就观察了地形，以防万一，她还是选了今日这个无风天。 “没有！救火兵来得很及时，除了将那宅子烧成了一片废墟，其他的宅子没有伤到分毫。” “老奴回来的时候，见春意阁那位往废墟去了，今晚，吴家那些人怕是会住进家里。” 陈妈妈忽的想起吴依依与她贴身丫鬟杜鹃匆匆而去的背影。 “春意阁那么宽敞，多住几个人怕什么。”顾千兮低头看着张着小嘴猛打哈欠的小人儿，眼底眉梢都是化不开的柔意。 陈妈妈皱着眉，“可春意阁那位的亲爹和哥哥始终是外男，住进后院，怕是有些不妥！” “妥不妥，海氏和沈氏自会思量，我一个声名狼藉的顾二小姐怕什么。”顾千兮抬眸笑了笑。 “……” 那没心没肺的笑颜，让陈妈妈的额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 旁的女子即便爱慕一个男子，也只会默默的关注。 这小祖宗…… 心大也好！ 若是心小的，怕也活不到现在，只怕尸身在地下都烂了一轮了。 “这两日，你爹估计要头大咯！”顾千兮拉着小人儿细软软的小手，幸灾乐祸的笑道。 小人儿眨巴着眼，拽着顾千兮的手就要往嘴里塞。 “小家伙！你这是有多馋呀？姐姐的手都想啃。”顾千兮轻轻的和小人儿玩着拉锯战。 “小姐的意思是，春意阁那位还想让老爷为她娘家置办宅子？”陈妈妈撇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那吴家在徐州就是个破落户，祖上虽留下些田地，但被那一家子早败得差不多了。” 顾千兮拉着小人儿的细软小手亲了亲。 那稀罕的模样让陈妈妈的嘴角也跟着一路上扬。 “要不是吴依依傍上了顾弘文，那一家子迟早也得将她给卖了。” 清风去了徐州几日，将吴家那一窝查了个一清二楚。 吴依依那所谓的未婚夫，只怕也是权宜之计下的退路而已。 “就那一家都快穷疯了的人，你觉得他们还有银子买房置产吗？” “春意阁那位来皇城的时候，老爷可没少为她置办首饰，随便拿些出去卖了，也能买个宅子呀！”陈妈妈的嘴角轻轻向下扯了一下。 顾千兮轻哼，“首饰？就吴依依亲娘那财迷的样，吴依依手里的首饰估计也剩不下几样了。” 有杜鹃那个卧底在，吴依依屋里有几只蚂蚁，蚂蚁有几只公的几只母的，吴依依那亲娘心里只怕都是有数的。 若不是得留些首饰给吴依依撑面子，她那个亲娘指不定全给划拉走了。 第80章 口出狂言 听婆子说完春意阁那边的闹剧，顾千兮和柳若烟相视一笑。 “真没想到，那吴氏的狐狸尾巴这么快就藏不住了。”柳若烟摇头笑道。 “吴家那就是个无底洞，等着看！爹头疼的时候还在后面呢！”顾千兮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不许胡说！”柳若烟警告似的瞪了顾千兮一眼。 这丫头从庄子上回来，就越发野了。 成日就想着往外跑。 “我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那宅子留着给你做嫁妆。”柳若烟拉着顾千兮的手，笑着道。 “嫁妆……” 顾千兮砸这两个字，眉眼间渐渐笼上了层淡淡的郁色。 柳若烟眼神示意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等到内室门合上，她才轻轻捏了捏顾千兮的手。 “兮姐儿……他不是你的良人。” 温柔的嗓音里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无奈。 “姨娘……” “你在他心里哪怕有丁点的位置，姨娘也不会拦着你，可，他心里没你，我的傻兮姐儿。” 顾千兮捏了一下前额，轻叹，“姨娘，我以前就说过了！不会再去见他了，也不会再惦记着进他家的门了，莫说纳，就是娶，我也不会再稀罕了。” 她这个便宜娘咋就不信呢！ “兮姐儿，姨娘不求你给顾家带来什么荣耀，只愿你能遇到一个心里有你、眼里有你的良人。” “姨娘这里还有些首饰，等你成亲的时候，姨娘都给你。” 那些虽不是什么顶贵重的首饰，但放在身边应个急还是没问题的。 “姨娘，你的那点首饰，你还是自己留着！至于嫁人这事，还是以后再说！” 便宜娘的那点首饰早被原主祸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还是她让春花拿回来还她的。 柳若烟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明年秋天你就及笄了，怎么还能以后说，我与你爹已经商量过了，你未来夫君只要人品好，脾气好，家世差点也无所谓。” “姨娘手边还有些银子，等出了月子，姨娘就去牙行替你买个小庄子，有了庄子，你以后的吃穿用度也就不愁了。” “姨娘，你这是打算倒贴也要把我嫁出去吗？”顾千兮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回了顾家准没好事。 “哪个女子嫁人没有陪嫁，姨娘银钱不多，但也不能委屈了你。”柳若烟抬手为顾千兮理了理鬓边垂下的发丝。 “姨娘，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其余的事，等你出了月子，咱们再慢慢谈好不好？”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摇篮里的小人儿就咧着嘴嚎了起来。 “小家伙醒了！” 顾千兮眸子一亮，小心翼翼的将干嚎着的小人儿抱了起来。 “小家伙，你是不是饿了？” 顾千兮摩挲着小人儿下巴下的软肉，软声逗着闭着眼睛嗷嗷叫的小人儿。 听到哭声的奶娘忙推开门走了进来，朝着顾千兮和柳若烟福了福身。 “带下去喂！”顾千兮将嚎得小脸通红的小人儿递给了奶娘。 或许是闻到了味道，到了奶娘怀里的小人儿张着嘴嚎得更来劲了。 奶娘也不敢耽搁，接过小人儿便快步出了内室。 顾千兮正准备开溜，守门的婆子就进来禀报，大少爷和大小姐来了。 顾泽轩…… 来这半年，这白眼狼还是首次现身呢！ 顾千兮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扭头出了内室就准备回屋补个觉。 谁知还未跨出外间的门槛，便与迎面而来的二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身姿欣长，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称的他越发的丰神俊朗，广袖用银丝绣着华丽的图案，腰封也是用银线密绣过的，那云锦的质地极好，瞧着就不是便宜货。 嫡子的款儿，确实非同一般！ 顾千兮淡淡的收回视线，往旁边挪了两步。 “二妹，我和哥哥是来看弟弟的，弟弟呢？”顾千雅笑着上前挽住了顾千兮的胳膊。 顾泽轩则目不斜视的进了外间，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刚被奶娘抱去喂奶了，你要看，估计得等会。”顾千兮瞥了眼挽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眉角禁不住抽动了一下。 “没事！反正时辰还早，咱们喝茶吃点心慢慢等。”顾千雅说着，就把顾千兮往里拽。 “我去让婆子给你上点……”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捧着点心和茶水的婆子半条腿已经迈了进来。 “二妹，你看这是什么？”顾千雅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肚兜，献宝似的递到顾千兮面前。 大红色的细棉布肚兜中央绣了一只小老虎，针脚细密、工整，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我亲手给弟弟做的，漂亮？”顾千雅笑嘻嘻的望着顾千兮，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表情。 “漂亮！这绣工都可以出师了，面料也好！柔柔软软的，小家伙穿着一定很舒服。” 顾千兮笑着接过小肚兜，摊在手心看了又看。 她真是有些看不透这货了。 若说她有什么图谋，可一个小小的烟雨阁又有什么可以被她图的…… 突然间，一个念头从她脑中飞快闪过。 沈含玉若是敢…… 那她绝逼要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别说她一个巡抚嫡女，就是金枝玉叶，想从她手里抢人，她也要让她脱层皮。 顾千兮脸上的笑容顿时随风而散，甚至还凝结出了一点寒霜。 小肚兜也被她一把拍在了矮几上。 “顾千雅回去告诉你母亲，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得了，她若再敢把手伸到烟雨阁来，我就敢给她剁了。” “顾千兮！” 顾泽轩猛的一拍身旁的矮几，巨大的声响让烟雨阁的人都惊得抖了抖。 一脸蒙圈的顾千雅，傻愣愣的望着顾千兮，不明白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此刻怎么就电闪雷鸣了。 内室里的柳若烟听到这动静，忍着痛从床榻上起了身。 “你太过份了！母亲好心好意让我和千雅来看看弟弟，你怎么能如此诋毁她呢！无论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嫡母！是顾府的女主人，你怎么能口出狂言呢？” “口出狂言！”顾千兮冷哼了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们的母亲若是敢打我弟弟的主意，我会让你们知晓，那是口出狂言还是言出必行，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第81章 梁子大了 “顾千兮！柳姨娘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顾泽轩咬着牙，额头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姨娘如何教导我，与你何干？”顾千兮仰着脸，挑衅的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顾泽轩，周身都散发着张扬的戾气。 “兮姐儿……” 柳若烟扶着内室的门框，脸色苍白的望着外间的几人，不知道是疼还是怎得，细密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一个劲的往外冒。 “姨娘，你怎么起来了？”顾千兮慌忙上前将柳若烟扶住。 “你怎么和大少爷、大小姐说话的，还不赶紧和大少爷、大小姐道歉。”柳若烟神色严厉的瞪了眼顾千兮。 “姨娘……” 顾千兮瘪着嘴，满脸无辜的唤了一声。 “还不道歉！”柳若烟冷着脸，语气中多了一丝冷硬。 “哦！”顾千兮撇了撇嘴，然后麻溜的道：“大少爷、大小姐对不起，小的孟浪了，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她脸上是妥协，可眼里却满是挑衅。 “恶语诋毁嫡母，你们以为随随便便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吗？” 顾泽轩被那抹挑衅彻底刺红了眼，气得将矮几上的茶盏猛的砸在了地上，厉声质问。 匆匆而来的顾弘文冷着脸站在外间门口，看着碎了一地的茶盏，漆黑的双眸带着少有的怒火。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外间拔剑弩张的局面，顾弘文的声音里都夹杂着盛怒。 好不容易将吴家那一家子安顿好，刚回府，管事就火烧眉毛似的来报：二小姐和大少爷、大小姐在烟雨阁吵起来了。 顾不上喘口气的顾弘文又马不停蹄的往烟雨阁赶。 看到柳若烟立在内室门口，顾弘文皱着眉快步走到她身边。 拦腰将她抱回床榻的顾弘文忍不住轻斥道：“若烟，你这身子还想不想要了！” 柳若烟轻勾了一下顾弘文的手指，等到一脸无奈的顾弘文俯身上前，她才凑到他耳边柔柔的说道：“怎么不想要！我还得留着这破身子陪你看外孙成亲呢！” “你呀！就会糊弄我。”顾弘文小心扶着柳若烟躺下，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惩罚似的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 站在内室门口的顾千兮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抖了抖那满身的鸡皮疙瘩，转身出了内室。 “他们都还小，你就别同他们生气，小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柳若烟轻声劝道。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顾弘文说着帮柳若烟放下了床头的纱帐。 “跟我来！” 踏出内室，顾弘文凉凉的扫了眼外间站着的几人，沉着脸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烟雨阁的院门口走去。 顾泽轩狠狠的瞪了眼顾千兮，快步跟了上去。 顾千雅暗戳戳瞄了眼脸色不愉的顾千兮，小跑步似的跟在顾泽轩身后。 “小姐……” 眼看着顾泽轩、顾千雅没了影，陈妈妈小声提醒。 “怕什么！他们还能吃了我。”顾千兮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襦裙上的褶皱，这才不紧不慢的出了门。 书房里 顾弘文黑着一张脸，冷眼看着站在书房中央的顾千兮等人。 “顾泽轩，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若烟无论怎么说，都是你的姨娘，她难产伤了身子，你不说关心、探望，还跑去烟雨阁耍威风，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当初，把顾泽轩给沈氏，他心里就觉得愧对柳若烟。 后来，顾泽轩去了玉香院，与柳若烟也日渐疏远，柳若烟眼中的失落和人后的眼泪，他不是不知道。 好在后来有了兮姐儿…… 见哥哥低着头也不辩解，顾千雅急忙道：“父亲，是母亲让我和哥哥去烟雨阁看望弟弟的，哥哥没有去烟雨阁耍威风。” 更何况，谁不知道烟雨阁有爹护着，谁会去烟雨阁找不自在。 “看弟弟，看得一地狼藉？”顾弘文黑着脸哼了声。 若不是他去得快，只怕烟雨阁的屋顶都要被这孽障给掀了。 “……” 顾千雅瞥了眼身旁的顾千兮，也低下头不再言语。 “今日这事是我挑起来的，但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敢打我弟弟的主意，我就敢剁谁的手。” 顾千兮抿着唇，咄咄逼人的神色里有着不可名状的执着。 顾弘文眉头一拧，“谁告诉你的？” 前几日母亲是与他提过此事，他当场就已经否决了。 他已经后悔过一次，再也不想去经历第二次了。 什么嫡？什么庶？ 他与如烟的孩子，便是他心尖尖上的肉。 “无利不起早！”顾千兮眼风淡淡的扫过身旁的二人，眸子里的冷意渐有结冰的趋势。 “母亲从未同我们说过要将弟弟抱去玉香院。”顾千雅皱着眉道。 “祖母是同母亲说过，想让母亲扶养弟弟，可母亲并没有点头同意，只是让祖母与父亲再商量商量。” “我告诉你们，我不同意，你们谁同意都没用，我弟弟也不稀罕什么嫡子的身份，以后，只要他想要的，我都能给。”顾千兮的眸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某个月白色的身影，浑身带刺的道。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人要抱走你弟弟，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你这脾气随了谁？”顾弘文瞪着眼睛，轻嗤道。 “谁的种自然随谁咯！”顾千兮觍着脸笑道。 眼中的冷意也随之散去了不少。 “你呀！”顾弘文看着瞬间云开雾散的顾千兮，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纵容。 “时辰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哄弟弟呢！”顾千兮咧嘴笑了笑，白净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回去好好照顾你姨娘，她身子弱，你别给她添堵，知不知道？”顾弘文没好气的叮嘱。 “知道！”顾千兮乖乖的点了一下头。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介意做个听话、乖巧的顾二小姐。 “你们也回去！”顾弘文看着顾泽轩和顾千雅轻声道。 “儿子告退！”顾泽轩恭敬的朝顾弘文揖手道。 “女儿告退！”顾千雅紧跟着朝顾弘文福了福身。 她许多时候都挺羡慕顾千兮的。 父亲与她说话虽也是轻声细语，但她还是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第82章 口谕圣旨 顾泽轩、顾千雅兄妹二人刚迈出书房门，就看见顾千兮笑盈盈的站在廊边的大树下。 顾泽轩眉头一皱，扭头朝另一边走去。 顾千雅见状，也急忙转身准备跟上去。 没走两步就被快步追过来的顾千兮给拽住了。 “怎么？你还没骂够？”顾千雅噘着嘴，气呼呼的睨着顾千兮拽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顾千兮陪着笑。 “你顾二小姐能有什么错？”顾千雅沉着脸，冷哼了声。 这个家里谁不知道，爹最疼的就是她顾千兮。 除了没给她嫡女的身份，其余的可一样没少。 “你就别生我的气了，你不是说要看弟弟吗？咱们现在去看！那小家伙现在估计也该吃饱了。”顾千兮脸上堆着笑，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算了！我怕被人剁手。”顾千雅给了她一个冷眼。 以前，除了追着云大将军跑的时候，其余时间，也没见她如此死皮赖脸过呀！ 顾千兮装模作样的把眼一瞪，“谁敢剁你的手，我就先把她的手给剁了。” “好啦！别生气了！我送你一套漂亮的襦裙去皇宫参加千秋节，可以了？” “那我要你亲手绣制的。”顾千雅仰着下巴，挑眉看着顾千兮，好似顾千兮不点头答应，她立马就转身走人。 “行！亲手绣就亲手绣，保证给你绣一件独一无二的襦裙。”顾千兮点头笑道。 “还要给我母亲绣一件。”顾千雅噘着嘴又补充了一句。 “……行！”顾千兮认命似的点头。 唉～ 谁让她理亏呢！ 接下来的几日顾千兮都在忙着赶制新衣，连她最爱的弟弟都没空哄了。 反倒是顾千雅时不时就晃悠到烟雨阁来哄那小人儿—————顾泽安。 “安哥儿，我是大姐。”顾千雅抱着小泽安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初夏的晨光氤氲着暖暖柔柔的光雾，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雅爽润的气息。 墙角处的栀子花树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花苞，最大的花苞上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丝莹白。 顾千兮苦着一张脸坐在廊下绣着四叶草，浅绿色的丝线飞快的在她手中来回穿梭…… “哦！对了！二妹，这次的千秋节你不去也得去咯。”顾千雅忽的想起了，昨日外祖母同母亲聊起千秋节的事。 “嘶……” 顾千兮眉头一皱，忙将冒着血珠的食指含进嘴里。 “千秋节不是只有嫡女才能去吗？” “皇后怀了龙子，当今圣上高兴，所以要大宴群臣，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要参加，听说齐国、赵国也都派了使者前来祝贺。”顾千雅轻晃着怀中的小泽安，眼底荡着柔柔的笑意。 “那可以不去吗？”顾千兮拧着眉。 “自然不行！当今圣上有口谕，口谕就是圣旨，违抗圣旨那可是要砍头的，是不是呀？安哥儿。”顾千雅低头逗着张着小嘴，哈欠连天的小泽安。 “……” 见顾千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顾千雅笑着道：“皇宫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进去后嬷嬷会提点你如何行礼的。” “把安哥儿给奶娘，你来试试这个襦裙合不合身。”顾千兮剪掉线头，将浅碧色的襦裙抖了抖。 “这么快就缝好了！”顾千雅眸子一亮，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小泽安递给一旁的奶娘。 接过襦裙的顾千雅急吼吼的钻进了顾千兮的闺房。 片刻后，身着浅碧色襦裙的顾千雅就笑嘻嘻的跑了出来，两眼晶亮的望着顾千兮。 “二妹……” “想都不要想！”顾千兮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无声的朝她笑了笑。 “我都还没有张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顾千雅瘪着嘴凑到顾千兮身边，扯着她的袖摆小声道。 “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顾千兮往旁边挪了一步，皮笑肉不笑的与顾千雅扯开了些距离。 顾千雅噘起嘴，有些不满的白了眼顾千兮，当视线不经意扫过广袖上的图案时，她瞬间被那陌生的精致图案所吸引。 “这是什么花呀？好像都没有见过。”顾千雅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广袖上的精致图案。 “这不是花，是草，四叶草。”顾千兮微勾起嘴角，从上至下的打量着她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四叶草？没听过，有什么寓意吗？”顾千雅细细的摸着那浅绿色的叶瓣。 “四叶草也叫幸运草，因为稀有，所以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它，更不要说见了，不过，据说见过四叶草的人，都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人。”顾千兮笑着道。 “那你见过吗？”顾千雅两眼发光的望着顾千兮。 “见过一次！”上辈子。 “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顾千雅轻轻扯了扯顾千兮的袖摆，娇滴滴的声音里裹挟着淡淡的希冀。 “恐怕不行！”顾千兮轻轻的摇了摇头，声如叹息。 “没有了吗？” “没有了！”顾千兮唇边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笑意。 “好可惜！不过，还好你见过，同你在一起久了，也一样可以沾上幸运的。”顾千雅笑着往顾千兮身边蹭去。 “那就是个传说，你还当真呀？”顾千兮没好气的看着搂着她胳膊不放的顾千雅。 “听说过，无风不起浪吗？肯定是有人经历过，才会有人说啊！怎么没有人说，乌鸦是幸运鸟。”顾千雅靠在顾千兮肩头翻着白眼，反驳道。 “有点道理！”顾千兮忍不住轻笑了声，嘴角仅剩的那丝苦涩也随之飘散。 “赶紧去把襦裙脱下来，别弄皱了。” “好咧！”顾千雅低头看了眼崭新的襦裙，麻溜的折回房间换回了之前的那身襦裙。 等她抱着新襦裙出来的时候，秋月已经从旁边的屋子里捧出来一套湖水蓝的罗裙，递给了顾千雅的贴身丫鬟碧桃。 “那身罗裙是给母亲的，你拿回去的时候，记得让母亲先试试，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让碧草帮忙改或是拿过来我改都可以。” “这绣的是牡丹花吗？”顾千雅摸着罗裙上五颜六色的图案，轻声问道。 “不是！是绣球花。” 第83章 一枕黄粱 玉香院 “她亲手缝制的？” 沈氏微眯着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细细打量着广袖上的雅致花样。 这样的刺绣图样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不光新颖而且夺目。 柳若烟的绣技她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那小丫头居然也绣得这么漂亮。 “是啊！比母亲在千娇百媚买的罗裙漂亮多了！”顾千雅一脸兴奋的点头道。 “很漂亮！”沈氏扯了一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母亲，你去试一试嘛！看二妹帮你缝制的罗裙合不合身。”顾千雅扯着沈氏的胳膊撒娇道。 “母亲有些累了，待会去试！”沈氏轻轻叹息了一下，将眸光放到了顾千雅的身上，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轻声道。 “好！那我先出去了，母亲待会记得试哦！”说完，顾千雅捧着她的新襦裙欢天喜地的回屋了。 望着顾千雅兴高采烈的背影，沈氏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 “奴婢把这拿去扔了？”碧草瞥了眼沈氏微沉的脸色，小声道。 “收起来！”沈氏蹙着眉头，沉默良久，轻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烟雨阁的耍了什么手段，大小姐最近老往烟雨阁去，夫人要不要提醒一下大小姐，毕竟嫡庶有别。”碧草瞄了一眼门外，微躬着身子凑到沈氏身边，轻声道。 “嫡庶有别？”沈氏叹笑一声，语气里面有着淡淡的讽意。 嫡又如何？ 庶又如何？ 她倒是嫡妻！ 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她这个嫡妻在顾府就如同一个摆设。 若不是轩哥儿在玉香院里，说不定每个月的初一都省了。 柳氏是妾又如何？ 人家不照样日日有夫君陪着，恩恩爱爱、儿女双全。 “由着她！她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多了。”沈氏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进宫，真要带上烟雨阁的和翠华居的吗？”碧草皱着眉有些担心。 烟雨阁的也就算了，名声已然臭了，再漂亮也没人愿意要了。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当一个活王八。 可翠华居那小蹄子…… 明显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整日就想着一飞冲天，进了宫，指不定…… “皇上圣喻，谁敢违背？”沈氏无奈的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前额。 …… 翠华居 “你没有听错？”顾千柔倏地瞪大了眼睛，眸色中难掩兴奋之色。 “大小姐就是那么和二小姐说的，奴婢肯定没有听错。”小梅笃定的点头。 若不是大厨房的婆子故意刁难，非要给管事们做好了包子，才给她们翠华居熬粥。 她也不会因为多等了大半个时辰，听到这么一个惊天好消息。 “你去把姨娘叫过来，我有事同她说。”顾千柔心头一阵猛跳，那抹从天而降的狂喜是如何也压不住了。 “是！”小梅笑着点头，飞快转身朝旁边的正房而去。 顾千柔也没有闲着，在内室床尾的柜子里一阵翻找…… 秦氏推门进来的时候，内室的地面已经被乱七八糟的布料、襦裙扯的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柔姐儿，你在找什么？”秦氏诧异的望了眼还在往外扔着布料的顾千柔，蹲下身子，埋头收拾了起来。 翻找了半晌，一无所获的顾千柔气得将翻得乱七八糟的柜门猛的砸了下来。 “嘭”的一声巨响。 正收拾着布料的秦氏被惊得一抖，刚收拾好的布料又掉下去乱作一团。 “别收拾了！就这些破布料，再怎么收拾也见不得人，你去给我取些银子，我去买些好的布料。” 顾千柔一脚踢开挡在她脚边的布料，走到秦氏面前。 “这些布料不是你前几日才买的吗？”秦氏捡起布料，仔细拍去了上面的灰尘。 “我让你去拿银子啊！”顾千柔一把夺过秦氏手中的布料，扔到了一旁。 “柔姐儿，那些银子以后是要给你置办嫁妆的，不能动！”秦氏咬着唇，轻声劝道。 老爷虽然不待见她，却也没有克扣过她们的月例。 银子虽然不多，再攒两年，等到柔姐儿出嫁，也能为她置上十几亩良田。 “再过三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可以进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顾千柔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同秦氏说道。 “你前两日不是刚刚缝制了一套襦裙吗？”秦氏忍不住小声道。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顾千柔咬着牙，怒瞪着秦氏，之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柔姐儿，那些银子真的不能动。”秦氏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去看顾千柔那张盛怒的脸。 “……” 顾千柔猛的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秦氏，气冲冲的朝外面走去。 一个踉跄摔倒在布料里的秦氏仿佛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追了出去。 “柔姐儿……”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正房门口的秦氏，正好与拎着钱袋子出来的顾千柔撞到了一起。 “柔姐儿，这些银子真的不能动。”秦氏慌忙拉出顾千柔，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些银子还是她几年前攒下的，那时候她的柔姐儿有一块糖都能高兴半日。 这些年，随着柔姐儿的长大，月例也越发的捉襟见肘。 终究……还是她太没用！ “让开！”顾千柔咬紧了牙根，滔天怒意在胸腔里乱窜。 “柔姐儿，姨娘求你了！这些银子日后是有大用的，真的不能动，姨娘答应你，等下个月的月例一拿到，姨娘都给你好不好？”秦氏拽着顾千柔的袖摆，苦苦的哀求。 “你有完没完啊！等到下个月，等到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下个月的十五两银子够干嘛？够那个草包祸祸一盆兰花吗？”顾千柔昂着头，不甘的吼道。 “柔姐儿……” 秦氏瞬间红了眼眶，阻拦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见秦氏让开了，一门心思想着一鸣惊人的顾千柔此时哪还顾得上其他。 把钱袋子往袖口里一塞，头也不回的朝着南大街最大的盛丰布庄而去。 第84章 似乎懂了 皇后娘娘怀着龙子过千秋节，那是何等的尊荣。 往年的千秋节，不管是太后也好，皇后也罢，能进后宫贺寿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妻、嫡女，或是有诰命之身的官员之妻。 这次破例，足以证明当今圣上是如何的看重皇后腹中的龙子。 现任皇后虽不是当今圣上的发妻，却也没人敢轻慢了去，毕竟丞相府可不是一善茬。 顾府上下吃过了早饭，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焚香、沐浴、香熏衣物…… 一步步按部就班，不敢有丝毫怠慢。 顾千兮对进宫本就没多大的兴趣，便由着秋月和陈妈妈折腾。 她虽没有进过宫，但刷过的宫廷剧，那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部。 进宫赴宴，就是凑个人多，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戴着伪善的面具，说着口不应心的话。 “别抹那些东西了！抹点口脂就好了！”见秋月拿着香粉就要往她脸上扑，顾千兮忙往后挪了点，堪堪避开了秋月的魔爪。 “小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香粉吗？”每次去看云大将军都要扑好几层。 “……我还不能改改爱好啦？”顾千兮揉着发酸的脖颈，白了秋月一眼。 “小姐，老爷派人来催了。”守门的婆子进来禀报。 “知道了！” 顾千兮匆匆往唇上抹了点口脂就出了烟雨阁。 身着月牙白襦裙的顾千兮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 顾弘文、海氏、沈氏和身穿浅碧色襦裙的顾千雅，也从青竹院的方向，说说笑笑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看到顾千兮的那一刹那，海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祖母、父亲、母亲、大姐。”顾千兮上前朝着几人福了福身。 “嗯！”海氏板着脸，微微点了点头，淡漠又疏离。 “姨娘没有差人给你备新衣吗？怎样穿得如此素净。”顾弘文双眼在顾千兮、顾千雅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眉心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 “备了！可女儿就喜欢这件襦裙，怎么？爹是嫌女儿穿这件襦裙不好看吗？”顾千兮噘起嘴，轻眨了两下眼睛。 “好看！好看！我的兮姐儿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顾弘文笑着道，温柔的语气中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他与若烟的孩子，又岂会差了！ 看着二人一副父慈女娇的模样，沈氏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 “父亲，女儿难道就不漂亮吗？”顾千雅撇着嘴，一脸委屈的道。 “漂亮！我的柔姐儿一样漂亮。”顾弘文笑着轻声哄道。 说话间，一袭粉色襦裙的顾千柔快步过来朝着几人福身行礼，妆容精致的脸上噙着一抹得体的笑意。 “祖母、父亲、母亲，大姐、二姐。” “嗯！” 海氏板着脸，一声聊胜于无的轻哼声。 顾弘文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 沈氏抬头看了眼天色，“时辰也不早了，人到齐了，咱们就赶紧上车！” 顾千雅看着门外的台阶下，“我们坐两辆马车吗？” “六个人坐一辆马车有些挤，分开坐！”顾弘文笑着说完，朝顾千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后面那辆马车。 顾千兮本也没打算和海氏坐一辆马车，见顾弘文暗示的这么明显，丝毫客套都没有，便直接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顾弘文扶着海氏上了马车，转身也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爹，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站在台阶上的顾千雅笑嘻嘻的也跟了上去。 顾千柔站在两车之间，广袖下的指甲早已经陷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三小姐，赶紧上车！时辰不早了。”站在后面马车旁的管家小声提醒道。 “哦！”顾千柔尴尬的咬了一下唇瓣，低着头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海氏皱眉看了她一眼，便将头偏向了窗外。 顾千柔略显拘谨的坐到了沈氏的身边。 相比于前车的沉闷，后车不要太热闹。 就连扯着缰绳的车夫听着车厢后的欢声笑语，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二妹，你有空的时候再帮我做两套襦裙好不好？”顾千雅扯着顾千兮的袖摆，娇滴滴的央求道。 “嗯！好！”顾千兮吃着放在车厢暗格里的糕点，爽快的点头。 有空的时候？那就有空的时候再说呗！ 搞不好，她这一辈子都没空。 “爹，你作证！二妹答应帮我缝制两套襦裙。”顾千雅高兴的道。 “兮姐儿，我和你姨娘还真是白疼你了，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也没说帮爹和你姨娘缝制一件衣袍。”顾弘文放下手里的杂记，语气中含着几分抱怨。 “给爹和姨娘缝制衣袍的布料早就买好了，过了千秋节，就可以正式开始裁制了。”顾千兮睁着眼睛胡扯。 为柳若烟做襦裙的布料真真是前几日就备好了。 至于顾弘文的…… 呵呵！ “那爹和你姨娘就等着了。”顾弘文顿时心满意足的拿起了他放在一边的杂记。 “爹！你还没答应帮我作证呢！”顾千雅不依的按住了顾弘文手中的杂记，小嘴噘得老高。 “好好好！我作证，兮姐儿哪日有空了就帮你做两套襦裙。”顾弘文勾起唇角，低笑了一声。 “二妹，听到没有！你不许赖！”顾千雅仰着小脸，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顾千兮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笑着点头，“有空了，绝不赖。” “兮姐儿，待会儿进了宫不要乱走，一定要乖乖的跟在祖母和母亲身后。” “宫里的规矩多，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母亲和雅姐儿，宫里不比家里，切莫惹事，知不知道？”顾弘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明白！”顾千兮盯着顾弘文看了半晌，最后沉沉的点了一下头。 在原主的记忆里，便宜爹虽然暗地里给了原主许多，但在人前却鲜少对她表示过关心。 大多时候表现的都挺冷漠。 所以，原主许多时候都在怀疑这份父爱是否真实可靠。 就连接受原主记忆的她，也一度猜疑便宜爹这份父爱中的含金量有多高。 可通过最近的观察…… 她似乎懂了！ 第85章 顾二小姐 “要乖乖听话，不许乱跑，不许惹事。” 弯腰下车时，顾弘文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啦！”顾千兮咧着嘴，莹白的精致小脸顿时爬上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宫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官员与官员的家眷。 见顾弘文几人下了车，许多相熟的官员便上前打招呼。 “顾大人好福气啊！女儿一个比一个漂亮。” 顾弘文笑着朝那官员拱手道：“哪有王大人福气好，儿孙个顶个出息，哪像我，就这么几个不成器的。” “哈哈哈……”王大人拂着胡须大笑了起来，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上官丞相家的马车。” 人群中不知谁轻呼了一声。 侧头看了一眼的众人慌忙往旁边让了让。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 顾千兮暗暗撇了一下嘴，由着便宜爹将她拽到他身后。 站在一旁的顾千柔咬着后槽牙，尖锐的指甲再次陷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见上官衡扶着冷氏下车，众官员领着家眷一下子涌了上去。 奉承话、恭维、讨好的词不带重样的往外冒。 顾千兮暗暗啧了声。 若把这些词一一收集起来，出一本官场口语集，何愁不能发家致富，名垂青史。 没等顾千兮吐槽完，顾弘文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朝里走。 “该进去了，不准乱跑……” “不准惹事！”顾千兮咧着嘴替顾弘文补充道。 “知不知道？”顾弘文轻敲了一下顾千兮的额头，眼底的宠溺毫不掩饰。 “知道！明白！懂啦！”顾千兮扬起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 俏皮的模样引得顾弘文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殊不知，这一幕落进了许多人的眼里…… “雅姐儿，记得看好妹妹。”顾弘文扭头看着顾千雅嘱咐道。 “我会的，爹。”顾千雅笑着点头。 一行人说笑着往宫门口走去。 顾千柔冷眼看着顾千兮的背影，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顾大人真是好福气啊！女儿生得那般的花容月貌。” “那个是嫡女还是庶女啊？” “应该是庶女！跟在顾夫人身后的那个才是嫡女。” “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英雄不问出处，若进了宫，就凭那姿色，来日何愁……” “何愁什么？” 上官衡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那位官员，唇角勾起的弧度弥漫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下官僭越了，还望丞相大人恕罪。”说话的官员被那迫人的气场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滚回去！我今日不想看到你。”上官衡冷冷的说完，便拂袖而去。 冷氏瞥了眼围在周围的莺莺燕燕，迈着轻盈的步子朝宫门口走去。 “多谢丞相大人！多谢丞相大人！多谢丞相大人！”那官员暗松了口气，慌忙对着上官衡的背影伏地三拜。 众官员与家眷们也不敢多留，擦掉额头的冷汗，捂紧狂跳不已的心脏，匆忙追着上官衡而去。 也有那几个不怕死的小声嘀咕。 “顾大人这才是倒了血霉，这辈子怕是都升不了官了。” “不贬官就不错了，还想升官？” “所以说，女子长相平庸还是有些好处的。”一个生得五短三粗的官员欣慰的看了眼他身旁同样五短三粗的女儿。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未言语，只是望着他女儿的水桶腰，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 此时的顾千兮已经跟着沈氏叩拜过了太后、皇后和那几位等级高的妃嫔。 最后被嬷嬷们送到了尽是奇花异草的御花园。 太阳兄弟估计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巳时才过半，它便挂在半空耀武扬威。 晒得有些头昏眼花的顾千兮，也没心情再随着顾千雅去瞧那些花花草草，随意找了个靠近荷塘的角落坐下。 偌大的荷塘被绿油油的荷叶挤得满满当当，浓密的荷叶中探出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白的、粉的、红的、淡紫的都不稀奇，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荷塘中央那朵金黄色的荷花。 若不是能清晰的看到它的经络，顾千兮都要怀疑那是朵假花。 “哟！啧啧啧……这不是皇城赫赫有名的顾二小姐吗？你这好不容易出了庄子，不去找云大将军，坐在这儿干嘛呀？莫非……云大将军待会要路过这儿？” 一位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微仰着下巴，不紧不慢的走到顾千兮身前。 “谁家的狗没有栓好，跑出来乱吠？”顾千兮缓缓抬眸，视线也从荷塘里移到了来人身上。 “哦！原来不是狗，是朱……小姐。”顾千兮刻意加重了朱字。 引得一旁看好戏的官员家眷一阵轻笑。 朱轻颜—————太常寺少卿朱卯嫡女。 “你敢骂我……”朱轻颜咬着唇，一口怒气在喉间翻腾，一张顶多称得上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骂你怎么了？骂你难道还要选日子挑方位？” 顾千兮歪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朱轻颜，像是在看一个对她没用丝毫影响力的跳梁小丑。 “你一个庶女……” 顾千兮扯着嘴角，冷笑了声，“我一个庶女怎么啦？你姓……朱，我姓顾，我一不喝你家水，二不吃你家饭，三不花你家银子，你管得着我吗？” 朱轻颜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喉间翻滚的怒火。 “我自然是管不着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像你这种仗着几分姿色就敢给云大将军下药、爬床的，谁又能管得住呢？” 说到这，朱轻颜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顾千兮的身下。 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家眷，也顺着朱轻颜的视线望过去…… 大半年前，顾二小姐给云大将军下药的事，在皇城闹得是沸沸扬扬。 由于各府出门应酬大多都是嫡妻嫡女，顾千兮的长相又随了柳若烟…… 活脱脱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天仙美人儿。 这样气质出尘、脱俗的妖孽祸水，沈氏哪肯带出去。 再加上，原主一直认定了云逸辰，平日里，除了出去拦追堵截云逸辰之外，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以至于，整个皇城只知道顾府有个草包美人，真正见过她真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第86章 早结连理 “既知道管不着，那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吃饱了撑的？” 顾千兮挑眉看着朱轻颜，眸中没有半丝火气。 一个跟在上官婉儿身后摇尾乞怜的狗腿而已。 她真犯不着与她较劲。 “告诉你家主子，我以后再也不会肖想你们的云大将军了，让她尽管放心。” 说到这，顾千兮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你也放心，我再不会与你去争那姨娘之位了，祝你们早结连理，百子千孙！” 瞧热闹的官员家眷讳莫如深的看着耳根瞬间红透的朱轻颜，眼底皆闪过一抹了然。 四品文职京官的朱卯是上官衡鹰犬的事，在皇城又不是什么秘密。 而身为朱卯嫡女的朱轻颜又是跟在上官婉儿身后…… 身为过来人的官员家眷又岂会不知其中的弯弯绕。 “你胡说什么……”朱轻颜红着脸，略显尴尬，两个红透了的耳朵火烧火燎的。 此时，她也顾不得再找顾千兮的茬，匆匆的转身离开此处，那略显快速的步伐似乎带着几分逃离的意味。 顾千兮瞥了眼那抹仓皇离去的身影，淡淡的收回视线，也起身离开了。 没有好戏可看的官员家眷，也三三两两的去了别处观赏美景，毕竟机会难得。 就在众人离开后不久，一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从旁边的假山洞口走了出来，神色晦暗不明的朝着某个方向看了眼，转身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 顾千兮刚走出去没多远，一脸急色的顾千雅就脚步匆匆的找了过来。 “二妹，你让我好找啊！”小脸晒得红扑扑的顾千雅也顾不得擦去额头的薄汗，拽起顾千兮就走。 “要开席了吗？”顾千兮眼眸骤亮，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由着顾千雅拽着，脚步也跟着加快了一些。 “不是！”顾千雅仿佛火烧眉毛似的往前走。 “又没有开席，走那么快干嘛？”顾千兮随即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普济大师要见你！”见顾千兮脚步慢了下来，顾千雅忙使劲拽了她一把。 “普济大师？哪个普济大师？” 顾千兮心肝一颤，慌忙拽住了往前走的顾千雅，声音都透着紧绷感。 “能进皇宫大内的，还能是哪个普济大师？”顾千雅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慈安寺那个普济大师！？”顾千兮瞪大的眼眸倏地收缩了一下。 在燕国，慈安寺的普济大师仿佛就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级人物。 稍微有点信仰的人都知道，普济大师虽然是慈安寺的主持，却极少待在慈安寺里，大多时间都在四方云游、行踪不定。 即便是当今圣上想见他一面都难。 顾千兮的膝盖没来由的一阵发软。 “赶紧的，别让普济大师久等了。”顾千雅眸中带着几分欢喜的神情。 只要一想到可以听普济大师讲经，顾千雅的小心脏就一直狂跳。 “久等？普济大师等我干嘛？”顾千兮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小心脏更是像擂鼓一般。 那普济大师若是个欺世盗名的神棍还好，可若真是个佛法高深的。 顾千兮都不敢去想…… 万一说出些有的没的，她这条小命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普济大师就说想见见你，我猜他是想问你关于四叶草的事。”顾千雅再次拽着有些心神不定的顾千兮往前走。 “四叶草？他问我四叶草干嘛？”顾千兮磨磨蹭蹭的在后面跟着，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顾千柔的浅碧色襦裙上。 难不成这四叶草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历？ “普济大师就问这四叶草是谁绣的，说想见见绣这四叶草的人。”顾千雅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的红墙黄瓦。 “到了！” 顾千兮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红墙黄瓦的宫殿，然后皱起了眉头，脚下的步伐放得越发缓了。 然而不管她的脚步放得如何缓慢，充斥着淡淡檀香气息的宫殿还是近在咫尺了。 那原本可以让人宁心入静、放松心情的檀香，却让顾千兮越发的心惊肉跳，焦虑不安。 站在门外的两个小和尚看到顾千兮二人过来，忙双手合十迎了上去。 “女施主里面请，师父已等候多时了。” 顾千兮深吸了口气，强挤出一抹笑意朝小和尚点了点头。 “女施主，师父让人在偏殿为你备了茶点。”站在后面的小和尚拦在顾千雅身前，双手合十朝她行了一礼。 “……” 顾千雅瘪了瘪嘴，眼中露出一抹失望。 刚迈过门槛的顾千兮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顾千雅一眼，眸色中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女施主，请！”领路的小和尚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转身朝顾千兮笑着道。 “好！”顾千兮淡淡的收回视线，迈步跟着小和尚朝正殿走去。 混合着草木香气的檀香味，弥漫在整个宫殿的角角落落。 进了正殿，顾千兮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慢慢沉稳了下来，脚步也比之前从容了许多。 可看到八仙桌旁，那个身材圆滚的胖和尚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桂花糕，嘴角、脸上还到处沾着糕点渣…… 顾千兮的嘴角还是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察觉到有人过来，身材圆滚的胖和尚扯起袖口抹了一把沾满了糕点渣的嘴角，朝着顾千兮招了招手。 “小丫头！过来坐。” 顾千兮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和尚，无声的询问。 小和尚略显尴尬的点点头。 “小丫头，过来坐呀！”普济大师端起茶杯灌了口茶，又朝顾千兮招手道。 “不知普济大师找民女有何事？”顾千兮迈过门槛，规规矩矩的朝普济大师福了福身，脸上也略微勾起了些许笑意。 心中的最后那丝忐忑，也被八仙桌上的那十来个空碟子冲得烟消云散。 “小丫头，你是如何得知那草名唤四叶草的？”普济大师放下茶杯，看了看桌旁的椅子，示意顾千兮坐下说。 小和尚手脚麻利的将空碟子摞在一起捧了出去。 “……是一个白发老头告诉民女的。”顾千兮一脸坦然的望着普济大师，脸不红、心不跳的鬼扯。 “是怎样的一个白发老头？你是在何处见到他的？”普济大师都快眯成一条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第88章 相逢是缘 “一千两一颗怎么样？” 顾千兮歪着头，手支着下巴，观察着普济的反应。 “不怎么样！”普济差点没气出一个好歹来。 他像是那么缺银子的人吗？居然用银子来羞辱他。 “五千两一颗。” “……不卖！”普济拧着眉，给了顾千兮一个冷眼。 为找这几颗珠子，他的老命都险些搭进去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还大师一颗，算是礼尚往来了。”顾千兮笑着从广袖里掏出了两颗用金色锡纸裹着的巧克力，一颗放到了普济面前，一颗剥开放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这是什么东西？”普济拧着眉，拿起巧克力放到鼻下闻了闻。 “巧克力。”嘴被巧克力塞得满满当当的顾千兮嘟嘟囔囔的道。 “有什么用？”普济剥开外面的金色锡纸，满脸嫌弃的看着手里那坨黑不溜秋的东西。 “满足口腹之欲算用处吗？”顾千兮咽下嘴里的巧克力，砸着嘴，回味着那浓郁而毫不粘腻的丝滑。 “口腹之欲？”普济呆愣了一瞬。 “老衲乃是六根清净的方外之人……”普济撇着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巧克力往嘴里塞。 “这是什么做的？”普济那都快眯成一条缝的绿豆眼猛的一亮。 “可可豆、牛奶、糖……”顾千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掰着手指数着。 牛奶、糖什么的倒是好找。 “可可豆？！”普济怀疑的看了顾千兮一眼。 他也算是游历过各国的大好河山，什么黄豆、绿豆、红豆、巴豆…… 唯独没有听过这什么可可豆！ “一种长在树上的果实。”顾千兮揉捏着锡纸，漫不经心的站起身来。 “时辰也不早了，既然大师不想卖，那民女就先告退了。” 顾千兮随手将手中的锡纸团往旁边的纸篓里一扔，云淡风轻的转身。 “等等！” 眼见着顾千兮的手朝着紧闭的雕花木门伸去，普济顿时有些急了。 “大师还有事？”顾千兮微微转身，挑眉问道。 普济故作清冷的咳了声，脸上有着几分不自在，“我用一颗龙胆果换你的巧卡力的配方和那什么可可豆。” “换不了。”顾千兮轻摇了一下头。 “我这可是百年难遇的龙胆果。”普济大师瞪着绿豆眼。 “配方可以送给大师，但可可豆，恕我爱莫能助。”顾千兮无可奈何的摊摊手。 “爱莫能助什么意思？是不想给还是不愿给？” “是给不了。”顾千兮答道。 “你不是说，巧卡力是可可豆做的吗？没有可可豆，那你的巧卡力怎么来的。” 普济眯着绿豆眼，神色中带着几分猜忌。 “不是巧卡力，是巧克力，民女的巧克力是朋友送的，至于可可豆，民女也只是见过果实，可可豆树还真是从未见过。”顾千兮一脸坦率。 可可豆的主要产地集中于赤道两侧。 一般在南北纬度20度以内，10度以内最为合适。 主要集中在西非、以加纳、尼日利亚、科迈隆，在拉丁美洲的巴西、厄瓜多尔、墨西哥等地。 在燕国想要找出可可豆…… 呵呵！ “你那朋友……” 不等普济说完，顾千兮勾唇笑了笑。 “机缘巧合相识的，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戴着一个面具，他只说，他叫张龙，至于家住何方，哪里人士，民女还真是一无所知。” “不过民女很确定的是，他是一个男人，听声音，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带着点外地口音，至于外到哪里，这民女就不知道了。” 虚虚实实的言辞，让普济这个老油条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假。 “如果大师愿意割爱的话，以后民女那朋友再差人送巧克力来，民女必给大师留一份。”顾千兮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再给你一颗。”普济低声商量道。 “三颗，一颗都不能少。”顾千兮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两颗。”普济咬牙道。 “三颗，一颗都不能少。”顾千兮眨眼看着普济，眸色中带着不容置辩的笃定。 “你可知道，龙胆莲生长于常年不见阳光的悬崖峭壁之间，它从生根发芽到开花结果就要整整二十年，等到龙胆果成熟又得好几年，若这二十几年出一点点意外，这二十几年的功夫也就都白费了。” “就这几颗龙胆果，我还是翻遍了不知道多少座大山得来的，光守着果实成熟，就守了十来年。” 普济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挤几滴眼泪出来博取同情，努力了半晌，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要么三颗，要么就算了。” “你这小丫头……为什么非要三颗不可？”普济眯着绿豆眼，以一种极其费解的眼神看向顾千兮。 “民女想送给四个人，所以……”顾千兮满脸无辜。 “送给四个人……”普济翻了个白眼。 当龙胆果是烂大街的白菜啊！ 还一人一颗。 “你就说换不换？”顾千兮面色淡淡，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说来听听，你都想送给谁？”普济凝视着顾千兮，仿若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我小弟、姨娘、爹和朋友。”顾千兮耐着性子道。 “你朋友？”普济神色古怪的望着顾千兮。 “不是那个送我巧克力的朋友。” 随着顾千兮的解释，普济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 “你就不给自己留一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顾千兮扯着嘴角笑道。 “好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普济晦暗的眼眸里面倏地露出一丝亮光。 “我若不换，你打算把身上这颗珠子给谁？” “给我小弟。”顾千兮丝毫不曾犹豫。 如果对柳若烟这个便宜娘是责任，那么对那小肉团子，就是打心底里…… 爱了！ “相逢即是缘分，这些都送你了。”顾千兮从广袖里掏出一大把巧克力，放到普济身前的桌子上。 “这巧克力不耐放，特别是夏天，千万不要舍不得吃，我先走了。” “等等！”普济闷声清着嗓子，咬牙道。 第89章 铜墙铁壁 “普济大师同你说什么了？”顾千雅瞄了眼在前面领路的嬷嬷，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问道。 “就问我是否见过四叶草。”顾千兮抿着唇，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聊那么久，就说了这么一句。”顾千雅撇着嘴，有些不信。 “哦！对了！还问我愿不愿意出家当和尚。”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道。 “女的怎么当和尚？”顾千雅听得满脸震惊，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度。 引得走在前面的领路嬷嬷都频频回头。 “小点声！”顾千兮嘴角有了隐约的笑意，扯着顾千雅的袖摆提醒道。 一想到普济大师咬牙切齿的将四颗龙胆果拍进她手里，顾千兮粉嫩的唇角就忍不住的上扬。 “好啊！你敢骗我！”看着顾千兮高高扬起的嘴角，顾千雅气呼呼的伸手去挠顾千兮的痒痒。 “嘘！别闹！”顾千兮慌忙朝一旁躲去。 两世为人，怕痒这毛病，倒是一点没变。 哪知道刚一闪身，就重重的撞在了左方出现的一个人身上。 “哎～” 顾千兮用手捂着被撞得一阵酸麻的鼻子，低着头半天缓不过来。 后面那个肇事者看清被撞之人当即就白了脸。 领路的嬷嬷听到声响后回头一瞧，也瞬间便了脸色，额头更是隐隐的冒出了些许冷汗。 “你没事？”就在大家以为那人要发火的时候，那人不咸不淡的迸出一句。 “……”似曾相识的清冷嗓音。 只觉得脖子一凉的顾千兮下意识的抬头，泛着水光的视线不经意的与一双深邃清冷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顾千兮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与那人扯开了些距离。 撞谁不好，撞上这活阎王。 也不知道她上辈……上上辈子作了什么孽。 上官衡察觉到顾千兮眸色的畏怯，不由得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 “对不起！”顾千兮垂着头，眸色一片懊恼。 许是这活阎王的气场太过于强大，顾千兮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抹那眼角边的湿意。 “快开席了，赶紧过去！”沉默片刻，上官衡眸色淡淡的甩下一句便率先朝着同乐殿走去。 引路的嬷嬷见上官衡没有追究的意思，齐齐的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眼看着上官衡走远，顾千雅俏皮的吐了吐舌。 “赶紧走！”顾千兮伸手抹了一把因为酸痛刺激出来的眼泪。 “还疼吗？”顾千雅有些心虚的望着顾千兮红通通的鼻尖，小声问道。 “你说呢！”顾千兮白了她一眼。 刚撞上那一刻，眼冒金星的她还真以为撞铜墙铁壁上了。 硬的哟！ 也亏得是货真价实的正品，若是那偷梁换柱的假货，还不得撞飞出来啊！ 顾千兮二人来到同乐殿的时候，大多数的官员及家眷都已经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候着了。 顾千兮扫了眼大殿主位上的龙椅，脑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也太豪了！ 难怪前仆后继的古人为了这把椅子，弑父弑兄弑弟弑子…… “很漂亮！”顾千雅轻扯了一下望着龙椅发呆的顾千兮，视线再次落在了她泛红的鼻头上。 “漂亮！”顾千兮收回视线，挑眉看着顾千雅，意外不明的笑了下。 引路的嬷嬷将二人领到安排好的位置上，便福身退下了。 因为位置的排列顺序都是根据官职的高低，顾弘文这个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三品文职，所坐的位置自然也属于居中的位置。 顾千兮瞥了眼端坐在前面的便宜爹和沈氏，识趣的坐到了最后一排。 顾千雅则规规矩矩的坐到了第二排的海氏身边。 “顾千柔呢？”顾千雅扭头看了眼顾千兮身旁的空座，小声道。 “你问我，我问谁？”顾千兮呵笑了声。 依那货的野心，这会儿只怕…… “不知道，不会去找找？”海氏扭头瞪着顾千兮，眼底是赤果果的厌恶。 “不会！”顾千兮懒懒的与海氏对视着，扯起嘴角，吊儿郎当的笑了声。 “你……”海氏顿时火冒三丈。 自从顾弘文高中，他们在皇城安了家，顾府上下哪个对她不是言听计从。 即便是沈含玉这个巡抚嫡女，进了顾府后，对她都是低眉顺眼的。 这孽障从庄子上回来这么久，不向她晨昏定省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顶嘴…… 挑衅！ 顾千兮漫不经心的从广袖里掏出一缕红色的丝线，手脚利索的编了起来，再未看海氏一眼。 “祖母，有人看着呢！”顾千雅收起一脸的惊悚，拉着海氏的手，小声提醒道。 海氏冷冷的横了顾千兮一眼，顶着尴尬，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朝着往这儿打量的官员家眷笑了笑。 顾千兮低头认真编着她的丝线，仿佛殿里的觥筹喧嚣与她毫无关系。 “苏世子，久违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顾千兮抬起头的瞬间，便与一个似笑非笑的眸子对视上了。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顾千兮随即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继续她手上的动作。 半晌后，身着粉色襦裙的顾千柔才跟着引路的宫人步履匆匆而来。 刚落座，顾千柔就朝着某个方向偷偷瞄了眼，那含羞带怯的眸色让顾千兮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 一身明黄的凌战率先大踏步走了进来。 身着明黄色凤袍的皇后扶着太后也翩然而至。 大臣们及家眷迅速起身，乌泱泱跪满整个大殿。 三呼万岁、千岁过后，坐在纯金龙椅上那位才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回了座。 片刻间，身着粉色长裙的宫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一道道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美味珍馐上了桌。 顾千兮扫了眼殿里的其他人，见有人拿起筷子，她也就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对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就开…… 造！ 顾千柔咬着唇，看着宫女身上的粉色长裙，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第90章 目助兴 伴随着乐声的响起，身着薄纱舞衣的舞姬轻移莲步来到殿中。 一曲美妙灵动的琴声轻扬而起，舞姬们长袖漫舞，舞姿轻盈…… 肚里有了货，顾千兮的视线也从桌上的山珍海味上移到了大殿中的舞姬身上。 酒过三巡，一名穿着异国服饰的大胡子走到殿中央，朝着龙椅上那位躬身行了一礼。 “尊贵的皇帝陛下，为了庆贺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我国天师特意准备了一个小节目以娱其意。” 说罢，拍手示意殿外的人将一口装满了油的大铁锅抬了上来。 龙椅上的那位饶有兴趣的看着大殿中央那些忙活着起锅烧油的，“这是……” 推杯换盏的官员们早在抬油锅进来的时候就放下酒盏，一个劲的盯着那偌大的油锅瞧。 官员的家眷也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好奇的望着…… 紧挨着台阶而坐的某人，抬眸扫了眼殿中央，清冽的视线仿佛瞥见到了什么不愿意见到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赵国使者环顾了眼盯着油锅瞧的众人，笑着朝着龙椅上的那位躬身行了一礼。 “待油烧滚了，我国天师将为陛下、皇后、太后表演徒手伸进油锅里，捞出事先扔进去的铁珠子。” 话音刚落，大殿内响起一阵抽气声。 顾千兮与坐她斜对面的苏离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鄙夷。 “滚油锅里捞铁珠子，这手还能要吗？”一个身材圆滚的夫人小声道。 “是啊！热水溅到手上都要红肿起泡，更何况是滚油。” “都说了是天师，自然与我们这些肉眼凡胎的人不一样。” …… 龙椅上的那位听着殿内众人的窃窃私语，眼中的兴味更浓。 “燕国勇士可有愿意一试的。” 油锅旁，一名身穿道袍的精瘦老头高傲的抬着下巴，眼底轻蔑的高声道。 众人瞄了眼油锅下那猛烈舔着锅底的火焰，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没一个敢吱声的。 “有爱卿愿意去试一试吗？”龙椅上的那位拧眉环视了殿内一圈后，视线不自觉的在那几个武将的身上打转。 那几名武将自然察觉到了龙椅上那位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可那油锅…… 偷偷瞄了眼那已经开始冒烟的油锅，那几名武将齐齐的垂着头，不肯再抬头。 众官员似乎也觉出了龙椅上那位的不悦，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碍了龙椅上那位的眼。 既然有人上赶着送机会…… 顾千兮朝着苏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 苏离轻点了一下头，就站起身来，许是大殿内太过安静，轻微的声音都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坐在前排的周氏眼尾瞥见苏离的动作，慌忙一把拉住了他，咬牙道：“回去坐好，不许胡闹！” “母亲，你相信我。”苏离轻声道。 “你若敢迈出去，我立刻撞死在这儿，你信不信？”周氏死死拽着苏离。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即便是皇上怪罪，没了世子之位，她也不能让她的儿子去冒那险。 “母亲……” “回去坐好！”周氏冷着脸警告道。 “燕国，就没勇士愿意试一试吗？”精瘦老头扯着嘴角，得意的与身旁的赵国使者相视一笑。 顾千兮看着重新坐了回去的苏离，眼中露出一抹失望。 这么好的机会…… 可惜了！ “应该是这小把戏入不得燕国勇士的眼，引不起燕国勇士的兴趣，那小人再添点彩头，为陛下、皇后、太后助兴。” 赵国使者说着，示意仆人捧出了一颗拳头大的粉色透明石头。 “哪位勇士愿意将油锅里的那颗铁珠子捞出来，小人便将这红髓晶双手奉上。” 顾千兮瞅着那圆滚滚的粉色石头，双眸骤然一亮。 看着大殿内的众人仍没人敢上前一步，精瘦老头呵呵一笑，“燕国勇士真的不愿意试一试吗？” 龙椅上那位眉峰陡然冷冽了起来，瞧着殿内官员的目光已然凝结起了一层寒冰。 “别人玩剩下的，你一个天师也好意思拿出来炫？”顾千兮缓缓起身，勾唇一笑，侮慢的视线落在精瘦老头的身上。 乍然响起的软糯女声，引得殿里众官员及家眷的视线都射了过去。 “玩剩下的？那你可敢试试？”精瘦老头脸上洋溢的得意轻轻滞了一下。 “兮姐儿，不许胡闹！”顾弘文眉心紧皱，猛的拽住了往外走的顾千兮，沉着脸低声道。 “爹，放心！女儿有分寸。”顾千兮朝顾弘文眨了眨眼。 “不行！”顾弘文使劲拽着顾千兮，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一阵狂跳。 “怎么？大话说了，现在这又是闹哪出？”精瘦老头撇着嘴，望着顾千兮二人，嘲讽的笑了声。 “爹……”挣脱不开的顾千兮柔柔的唤了一声。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顾弘文微微瞪了她一眼。 “顾爱卿。”龙椅上那位冷冷的道。 凉凉的视线绕过顾弘文，径直落在了顾千兮的身上。 顾弘文慌忙起身，松手的同时不忘轻声叮嘱站在身旁的顾千兮，“赶紧坐回去！” “民女想试试，恳请皇上恩准。” 顾弘文刚走到殿中央跪下，紧随其后的顾千兮就同时跪在了他身后。 顾弘文急忙朝着龙椅上的那位伏身一拜，“微臣的小女胡闹，还望皇上……” 顾弘文请罪的话还未说完，殿内众人惊惧的目光就落在了顾千兮右手捏着的那颗铁珠子上。 许多人甚至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将手伸进那冒着黑烟的滚油锅里的。 察觉到不对劲的顾弘文也顾不得龙椅上那位怪罪，急忙起身去查看顾千兮油乎乎的右手。 “兮姐儿，你疼不疼？” “爹，女儿没事！”顾千兮仰着小脸，朝顾弘文笑了笑。 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确定除了些微的泛红，再无其他，顾弘文才重重的吁了口气。 顾千兮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帕子，细细的将沾满油污的手擦拭了一遍。 “顾爱卿，明知令爱胡闹却不加以制止，你该当何罪？”龙椅上那位晦暗不明的脸庞多了几分睥睨之势。 第91章 口舌之争 “微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恕罪。”顾弘文急忙拉着顾千兮跪下请罪道。 “罢了！念她年幼不懂事，又是初犯，就饶了她这一次，起来！”凌战轻敲着龙椅的扶手，故作宽宏大度的道。 “多谢皇上恕罪！”顾弘文恭敬的朝着龙椅上的凌战俯身一拜。 站在油锅旁的精瘦老头目瞪口呆的望着那浓烟滚滚的油锅，满是褶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赵国使者愤愤的瞪了眼精瘦的老头，抽搐着嘴角示意仆人将粉色石头捧到顾千兮面前。 “顾小姐真是好胆量啊！”看着顾千兮笑嘻嘻的拿过红髓晶，赵国使者的大胡子都快被气歪了。 “谢了！”顾千兮丝毫不介意赵国使者酸不溜丢的语气，只是咧嘴朝他笑了一下。 毕竟想要的已经到手了，她也懒得再浪费旁的精神。 “回去！”顾弘文横眉冷声道。 不省心的玩意儿。 合计他进宫前的嘱咐都白说了。 “哦！”顾千兮噘着嘴，故作乖巧的点了一下头。 “顾小姐……”精瘦老头微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欲转身回座位的顾千兮道。 “天师，有何指教？”顾千兮扭头低笑了声。 “顾小姐刚才不是说，老夫的小节目是别人玩剩下的吗，那就请顾小姐拿出一个别人没玩过的出来，让老夫开开眼。” 精瘦老头嘴角微勾，挑衅似的盯着顾千兮，又尖又细的嗓音颇有几分阉人的气场。 “小女任性胡闹，逞口舌之能，还望天师莫要见怪。”顾弘文警告似的瞪了眼顾千兮后，转身冲着精瘦老头拱手道。 “老夫只是想开开眼界，增长一下见识，顾大人这是何意？”精瘦老头磨着后槽牙，哼笑了声。 站在一旁的赵国使者见状，笑着朝凌战躬身行了一礼，“燕国乃泱泱大国，能人异士不胜枚举，恳请陛下让小人们见识一下，也好回去向我赵皇复命。” 凌战轻敲着龙椅上的扶手，眸色深邃暗沉，让人辨不出喜怒。 顾弘文急忙折回殿中跪下，“皇上……” “顾小姐怎么看？” 不等顾弘文开口，龙椅上那位已经目光咄咄的盯着站在殿中的顾千兮，眼底似有厉光闪过。 “民女一切全凭皇上做主。”顾千兮跪下垂首道，眼中的懊悔之意明显至极。 事已至此，她说再多也是枉然。 龙椅上那位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白。 今日若不露点真本事，怕是…… 善了不了。 “那你就随意表演点什么给赵国的使者和天师看看呗。”凌战一双戏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顾千兮，那眼底的笑意让人看不出真假。 “容民女准备片刻。”顾千兮起身冲着龙椅上的凌战福了福身。 “领顾小姐下去准备，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跟内务府说。”凌战用眼尾瞥了眼身旁的太监梁坤。 “是！”梁坤立马点头，躬身领着顾千兮出了同乐殿。 “顾小姐，有什么需要老奴去为你准备的吗？”梁坤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 “有透明的大杯子吗？”顾千兮规规矩矩的跟在梁坤身后。 “没有！”梁坤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摇头道。 透明的大杯子？ 玉石再纯净也达不到透明的程度。 “那随便拿一个大瓷碗也行。”顾千兮的嘴角轻轻向下撇了一下。 落后！ 要不是怕露出什么马脚，被人当成怪物，她就自己拿一个出来了。 “还有呢？”等了半晌，见身后的人依旧没动静，梁坤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顾千兮道。 “那就再来一壶清水，一壶茶。”顾千兮抿着有些发干的嘴唇，冲着梁坤笑了笑。 “好！”将顾千兮送进侧殿，梁坤便立刻吩咐小太监们去办。 之前跟在二人身后的小太监也是个伶俐的，不消片刻，便捧来了一个篮球大小的汤碗。 “顾小姐，这个碗可以吗？” “可以！”顾千兮拿起碗查看了一下，有无裂缝和破损。 等到别的小太监端来了茶水和清水，顾千兮端起茶水就猛灌了一口。 看得梁坤满脑门子黑线。 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皇上要她干嘛？ 大殿那么多人等着，她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你们先出去，我要准备东西了。”顾千兮灌够了茶，嘴一抹。 “需要老奴帮忙吗？”梁坤笑着道。 “暂时不需要。”等到太监们都出去了，顾千兮“嘭”一声，关上了门。 就在隔壁屋子的人以为顾千兮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她一手拿起汤碗，一手拎起水壶进了内室，踏进内室还不忘用脚将门给带上了。 片刻后，内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顾千兮双手捧着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水壶已经不知道被她扔去了哪里。 “端好，千万别洒了。”顾千兮将海碗搁在外间的矮几上，拉开门，朝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道。 “顾小姐还需要准备点什么吗？”梁坤一脸错愕的望着小太监捧出来的那碗清水。 “不需要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别让皇上久等了。” 顾千兮笑了笑，扭头朝不远处的同乐殿走去。 “干爹！顾小姐这……”小太监冲着碗里的清水努了努嘴。 “既然顾小姐说准备好了，那就是准备好了。”梁坤眯着眼睛，喃喃道。 同乐殿 一名身穿深蓝色劲装的男子躬着身子，俯在凌战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里面的人都是死的吗？”凌战抿着唇，声音冷漠。 殿中的官员偷偷瞟了眼龙椅上那位，皆被那位阴沉的神色，刺激得浑身一个激灵。 初夏的天气，愣是被那位整出了数九寒天的感觉。 劲装男子随即又小声说了句什么。 凌战顿时被气笑。 “滚！” 有趣！真是有趣！ “是！”劲装男子迅速退下。 劲装男子的深蓝色衣角刚消失在同乐殿后殿门口，顾千兮就轻步迈进了同乐殿。 见顾千兮进来，赵国使者和天师即刻起身站了起来。 当看到跟在顾千兮身后的小太监捧了碗清水进来。 天师撸着他手中的拂尘大笑道：“顾二小姐这是要给我们表演喝水还是净面呀？” 第92章 多条后路 凌战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龙椅上的扶手，视线扫过不远处时，黑眸里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紧挨着台阶位置的某人，若无其事的端着手中的酒盏，恍若未觉一般。 “能不能喝？能不能净面？等民女表演完，天师来辨别。”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勾起唇角，轻然一笑。 这么快就搞清楚了她的一切…… 不简单！ “莫非顾二小姐能将这清水变出花来？”赵国使者往放海碗的矮几边凑了凑，放声笑道。 “自然不能！”顾千兮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哪来那凭空造物的本事。” “那顾二小姐想用这碗清水，为我们表演什么呢？”赵国使者捋着他的大胡子，嘴角带着玩味的恶虐笑容。 前后左右的视线夹枪带棒的朝顾千兮射过去，嘲讽、鄙夷、不耻…… 顾弘文狠咬着后槽牙，条桌下，一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使者大人能否把你腰间的匕首借给民女用用？”顾千兮眼眸微微流转了一下，视线落在了赵国使者腰间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上。 “可以。”赵国使者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匕首，笑着取出来递到顾千兮面前。 顾千兮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算了！算了！使者大人这把匕首如此华丽，想来也不便宜，若弄坏了，民女只怕赔不起。” “弄坏？”赵国使者大笑，“就怕顾二小姐没那本事。” 果真是个草包！ 真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削铁如泥的寒铁匕首能弄坏，如此没脑子的话，也不知道这草包是如何说出口的。 “还是换一把匕首！若真弄坏了，怪可惜的。”顾千兮咬着唇，怯生生的道。 “就用这把，放心玩，坏了，我不让你赔。”赵国使者大笑着将手中的匕首扔给顾千兮。 看着顾千兮手忙脚乱的接稳匕首，赵国使者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既然使者大人如此执着，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千兮缓缓抬眸，眉眼轻挑。 言语间，已经轻轻抽出匕首，缓缓的放入那碗清水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没入水中的匕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 最后仅剩下顾千兮握在手中的那一小截匕首柄。 “真坏了！”顾千兮满脸无辜的举着匕首柄，一脸惊讶的道：“不过，好在宝石还在。” 赵国使者整个人都呆住了，面容一白一红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站在赵国使者身旁的天师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了看那微微混浊了些许的“水”，再看看顾千兮手中握着的匕首柄，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见二人如此的反应，殿中之人皆震惊得合不拢嘴，看向海碗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审视。 龙椅上那人坐得高，自然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顾千兮眯眼笑了笑，“得亏使者大人大量，不让民女赔，否则，我爹就只能卖儿卖女赔你了。” “哦！对了！天师不是想净面吗？来试试呗！” “不……不……不…我不要试！”天师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顾千兮轻笑一声，“既然天师不愿试，那民女帮你试可好？不过这水太脏，净面就算了，洗个手还能凑合。” “兮姐儿……”听到这话，顾弘文哪还坐得住，忙起身想阻止。 不等顾弘文靠近，顾千兮已经飞快的撩起衣袖，将右手放进了海碗中…… 距离矮几最近的一位夫人，当即晕了过去。 顾弘文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到他最宝贝的女儿身边的，看着顾千兮拿起的手完好无缺，顾弘文气得扬起了手…… 就在众人都以为那巴掌要落下的时候，顾弘文那高高扬起的手最终还是在咬牙剁脚中放下了。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顾弘文沉着脸低声骂道。 “爹！亲爹！”顾千兮噘着嘴，用左手轻扯了一下顾弘文的袖摆，软软的唤了声。 “叫什么都没用！”顾弘文拂袖冷哼了声。 “爹，皇上看着呢！”顾千兮仰着小脸，小声提醒道。 “没想到顾爱卿的女儿如此了得。”凌战拧眉看着顾千兮一直悬在海碗上的右手。 “小女鲁莽不懂事，还请皇上恕罪。”顾弘文连忙拽着顾千兮跪了下去。 这一拉扯，顾千兮手上的水毫无悬念的滴在了地板上，地板随即多出来几个小窟窿。 瞧见这一幕，坐在不远处那几个官员额头的冷汗蹭蹭的往外冒。 若不是龙椅上那位在那里坐着，那几位官员说不定早撒丫子跑了。 跌坐在地上的天师被刺激得眼一翻，晕了过去。 哆哆嗦嗦的赵国使者看着地板那几个窟窿，恨不得也同天师一般晕过去了算完。 同乐殿里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 “皇上，苏离恳请皇上做主，苏离愿与顾二小姐结为异性兄妹，从此与她福祸相依，患难与共。”苏离起身走到殿中，跪下朝着龙椅上的凌战磕了个头。 “……” 凌战蹙着眉瞥了眼定国侯和周氏身后那一长串的条桌，眼底滑过一抹嘲讽的笑。 苏离随着凌战的视线望过去，略显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 他那个便宜爹还真是花丛中的领袖，脂粉堆里的真英雄。 就大殿的世家里，谁家的后院有如此大规模的庶子女。 “苏离仰慕顾二小姐的才华！”憋了半晌，苏离昧着良心迸出一句。 低垂着脑袋的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仰慕才华？ 在皇城，谁不知道她就是个草包，何来的才华给他仰慕？ 就连跪在顾千兮身旁的顾弘文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一个花名在外的浪子，知道仰慕二字如何写吗？ “顾二小姐可愿意？”凌战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个花名在外的浪子，一个臭名远扬的女子，以顾千兮之前表现出来的智慧，会同意才…… “民女愿意！”顾千兮一秒点头，连丝毫的犹豫都不曾。 “愿意？”凌战眯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民女臭名昭着，日后肯定是没人要了，但凡有点自尊心的男人谁愿意当活王八呀！多个义兄，也算是多条退路，以后若是穷困潦倒了，还能多个地方投奔。” 第93章 百转千回 凌战扫了眼台阶下的某人，轻声笑道：“退路？那朕再多给你一条退路，同乐殿内这么多的青年才俊，栋梁之材，你随便选，选好了，朕来为你赐婚。” 话音刚落，同乐殿中稍稍年轻一辈的，无一不是一脸纠结。 有几个才貌出众的才子手心甚至冒出了冷汗。 顾二小姐出身是差了些，但胜在容颜绝美，气质出尘，有这样一个妾身在自家后院，想想就…… 心潮难平！ 可…… 前一刻她才说过，谁要了她，就是活王八。 毕竟她脱光衣服勾引云大将军的事，在皇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最终没成事，但多少还是有些膈应人。 上官婉儿蹙着眉，求救似的看着坐在凌战身边的皇后—————上官怡儿。 皇城上下谁不知道那不要脸的小蹄子惦记着给她的辰哥哥做妾，姐夫这么说，那不要脸的小蹄子还不趁机逼辰哥哥纳了她。 上官怡儿连连眼神示意上官婉儿稍安勿躁，不得胡言乱语。 皇上金口玉牙，所出之言就是圣旨，又岂是她一个后宫妇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同乐殿都是青年才俊、国之栋梁，民女一鼠雀之辈又怎敢高攀。”顾千兮低垂着眉眼，落下的发丝将脸上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的。 “都看不上？”凌战眯眼笑道。 “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顾千兮广袖下的手指轻轻弯曲了一下。 “有心上人了？不在这殿中？说出来朕听听，若是个好的，朕便替你做主了。”凌战戏谑的视线落在面无表情的某人身上，嘴角始终扬着一抹寡淡的弧度。 “暂时还没有，若来日有了，民女定求皇上为民女做主。”顾千兮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升起的那丝烦躁。 堂堂一国之君，难道就没点军国大事需要处理？ 非要盯着她这点笑话不放。 “看来，今日朕这个红娘是做不成了。”凌战勾着嘴角，笑了笑，随即将视线落在一旁的苏离身上。 “既然你们二人愿意结为异性兄妹，那朕就送你们每人一颗南珠，以示庆贺。” 凌战的话音刚落，小太监就捧着两个雕刻精致的木盒送到了顾千兮和苏离手中。 “民女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千兮与苏离齐齐磕头谢恩。 海碗被梁坤战战兢兢的捧走，众人各自回了座。 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的赵国使者抖着双腿，朝龙椅上那位告辞。 昏迷不醒的天师也被赵国的仆人抬了出去。 舞姬们随着琴音再次开始翩翩起舞，裙角翻飞。 上官婉儿揪起的心这才慢慢的放下。 趁着人都在看舞姬们表演，顾千兮悄悄的从后面溜了出去。 那玩意儿粘在手上，虽没有什么黏腻感，但总归有些不舒服。 “小姐要净手吗？”站在殿外的粉衣宫女见顾千兮出来，忙福身道。 “嗯！”顾千兮轻点头。 “小姐请随奴婢来。”粉衣宫女前面领路。 顾千兮本就不急，一路上走走看看，不愧是皇宫大内，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致，奢华，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到了宫厕。 顾千兮上完厕所洗了手出来，领路的宫女没了影，却多了一个身着深蓝色劲装的男子。 “顾二小姐，请！” “谁要见我？”顾千兮一脸戒备的看着劲装男子，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将某样“好东西”捏在了手中。 “皇上！”劲装男子轻声道。 “……” 一国之君就没有点旁的大事办了吗？ 顾千兮竭力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跟在劲装男子的身后，七弯八绕后才进了一间朱漆大门的宫殿。 瞧见主位上那抹明黄，顾千兮识时务的跪下去朝着那抹明黄磕了一下。 “民女拜见皇上！” “起来！”凌战轻轻抬了抬手，一双眸子深邃异常。 顾千兮站起身，低垂着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知道朕为什么让你来吗？”凌战轻敲着身旁的矮几，深邃的眼眸陡然划过了一丝厉芒。 “民女不知！”才怪！ 那位的那点小心思就只差刻在脸上了。 “朕不喜人绕弯子。”凌战目光沉了沉。 “天师的油锅里面放了许多醋，即便是冒烟，油温也高不到哪里去，根本不可能烫伤手，除非把醋都烧干。” “还有……赵国仆人抬锅进来的时候，民女发现了那大铁锅的底部过于深了些，猜想应该是找匠人特别打造的双层锅，有了隔热层，锅中的油温就更低了。” “海碗里装的不是水，是一种可以腐蚀许多东西的液体，至于是什么，民女也说不太清楚，那是一个走街串巷、表演杂技的老头教民女的小戏法。” “还有那油锅的秘密也是那老头告诉民女的，皇上若不信，可以让人去试试那海碗里的液体。” “那液体虽然对人没有太大的伤害，但总归是有毒的东西，皇上让人试过之后，还是尽快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了，记得多倒些水在处理的地方。” “你觉得朕会相信你的这些话吗？”凌战凉薄的唇瓣冷冷的勾起。 “民女知道的全说了，皇上信不信，那就不是民女能猜度的了。”顾千兮低着头，故作委屈的道。 “朕很好奇，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儿，怎么成为皇城第一草包美人的？”凌战笑道。 “不光皇上好奇，民女也十分好奇。”顾千兮叹笑一声。 “但朕更好奇的是，那个走街串巷、表演杂技的老头会不会把这些小把戏流传出去？”凌战眸光一暗，“依你看，朕把他留在宫里如何？” 顾千兮忙举起手，“不会！绝对不会！民女可以用性命发誓，若有违背，今生不得善终，来世堕入畜牲道。” “朕怎么觉得你这誓发得有点儿戏？”凌战凛冽看她一眼。 顾千兮咬咬牙，“民女用性命起誓，若有违背，民女一生不得所爱，未来夫君终生不举，长命百岁孤独终老，死后被恶狗啃食。” “民女生是燕国人，死是燕国鬼，自然不敢忘，燕国强，顾家才稳。”顾千兮只觉左眼乱跳，但她依然扯着嘴角，保持着微笑。 第94章 旁门左道 “大将军府呢？”凌战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民女能说实话吗？”顾千兮一怔，随即有些无奈的笑道。 “说来听听！”凌战眯着眼，故作不经意的扫了眼侧殿的方向。 “皇上可听过，好马不吃回头草？民女再不济，也是个有心有肺的人！岂能连畜牲都不如。”顾千兮声音很轻，那淡淡的神色里面敛着不知名的光芒。 “你恨他？” “皇上会去恨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吗？”顾千兮眸色淡淡，神色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以往是民女自不量力，咎由自取，云大将军说到底，也是一个受害者，平白受民女连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想想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顾千兮扯着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 恨？ 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对云逸辰自然是谈不上什么恨。 顶多也就是讨厌。 毕竟那样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真心让她喜欢不起来。 原主如果还在…… 恨不恨？还真不好说，古往今来，由爱生恨的事还少吗？ “朕打算给顾府一个四品诰命夫人，你觉得给谁合适？” “自然是沈……母亲。”顾千兮险些说秃噜了嘴。 无论如何说，沈氏都是顾府的女主人，便宜爹的正妻，这份荣耀该她的。 “朕还以为，你会说给你姨娘。”凌战轻笑。 “姨娘想要的，我爹都能给。”顾千兮扬着唇角，水雾雾的眼睛里面轻轻溢出了些许流光。 当她看到便宜爹颤抖的手以及红了的眼尾，她甚至听到了他乱了节奏的心跳。 以前，她因为贪玩摔断了腿，兮爸也是抖着手，激动得眼尾都红了。 那一刻，便宜爹与兮爸重合在了一起。 她在这，似乎又多了一个亲人！ “顾弘文很疼你！” 在他心里，顾弘文一直是一个谨小慎微、爱惜羽毛，没什么魄力的人。 今日顾弘文的一举一动，确实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的骨血，他不疼，难道还指望别人疼吗？”顾千兮甜甜一笑。 主位上的凌战微微晃神了一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话一出口，顾千兮就后悔了，主位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帝王，比那活阎王都要狠三分的主。 她怎么能胡话张口就来。 “皇上若是没有别的疑问，民女就先告退了！”顾千兮扯着嘴角，讪讪的道。 “去！”凌战极其自然的收回视线，淡淡的应了声。 直到那抹月牙白消失在了朱漆大门口。 侧殿门“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玄色锦袍的衣角缓缓露了出来…… “毒医怎么说？”凌战笑看着来人。 “一时看不出头绪，药水被他要了去，说是想留着慢慢研究。”云逸辰剑眉微蹙。 “那小丫头说的，你怎么看？”凌战看了眼身旁的椅子，示意云逸辰坐下。 “三分真，七分假！”云逸辰的嘴角轻轻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以前还真是小瞧那女人了！ 现在知道连累他的名声了，早干嘛去了？ 不恨他？ 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像不恨吗？ “一个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是如何调配出连毒医都看不出端倪的毒液？”凌战微眯着眼，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桌面。 而且还无色无味。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云逸辰冷哼了声。 “被顾老夫人关在庄子上半年，她可一日都没闲着。” 这还是在院门被上锁的情况下。 在院门大开的顾府，她还能在家里老实呆着？ 云逸辰沉着脸将遇上顾千兮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就顾弘文那样子的人能养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凌战微微错愕了一下。 忽的想起顾弘文偏宠妾室柳若烟的传闻，凌战轻笑一声。 “你说，顾弘文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会这些旁门左道吗？” “看今天的表现，应该是不知情的。”顾弘文的惊慌失措可不像是装的。 “苏离呢？”凌战面色一凛。 为了各自的名声，故作不识可以理解。 毕竟二人的名声在那里摆着。 一个不小心，分分钟被人扣上男盗女娼的帽子。 可…… 为什么两个声名狼藉的人还非要往一块凑，这不是特意往流言蜚语里撞又是什么？ 若说二人有什么…… 他们二人完全可以求他赐婚，没有必要弄一出义结金兰。 要知道，君无戏言，他开了口，他们这辈子就只能做兄妹了。 “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云逸辰薄薄的嘴唇抿起了极淡的弧度。 就二人在翡翠轩那熟稔样，就是不知道全部，也知道个大概。 难怪那女人连海氏都敢顶撞，原来早就想好了退路。 也对！ 内有顾弘文给她顶着，外有定国侯世子给她撑着，确实不需要再去巴着一个一直瞧不上她的祖母。 毕竟，女子的婚事除了父母、长辈…… 干亲也是可以做主的！ “找个身手好的人跟着。”凌战想了一下。 “舅父是想把她身后的人挖出来。”云逸辰剑眉微挑。 “有些事情，心中一定得有数。”凌战轻敲着桌面。 原本他也不打算刨根究底的，小丫头会的那些旁门左道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穷凶极恶的伎俩。 本也无伤大雅。 可有些事情，他可以不计较，但不能不掌控。 他绝不允许，不受控制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云逸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你和婉儿的事，丞相大人、皇后明里暗里试探过朕很多次了，今日，就连你外祖母都开口了，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朕不能一直同他们打哈哈！” 别的世家子弟十六、七岁就三妻四妾，他这外甥十九了，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成天冷着一张脸，后院没一个妾室不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就连他送的那些女人，这不省心的也都原封不动的给他退了回来。 若不是将军府里也没什么模样清秀的小厮，他真要怀疑…… 第95章 诰命夫人 翌日一早，宣旨的公公便进了顾府。 除了尚在坐月子的柳若烟和襁褓中的顾泽安，顾府诸人齐齐的跪在了院中。 宣旨的公公见人都到齐了，便打开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卿顾弘文之妻沈氏……………………特封为四品淑人，赏玉如意一对，如意珠花一对，白玉观音一尊，黄金千两，钦此！” “臣妇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氏略显激动的双手接过圣旨。 燕国虽然民风开化，但能封诰命夫人的女人屈指可数，就连她的母亲————二品巡抚之妻，至今也是没有诰命之身的。 先皇有召，无功者不得封赏。 管家起了身，急忙走到宣旨公公的身旁，将一张银票塞到宣旨公公的手中。 公公略微推搡了一下，便笑着将银票放进了袖口里。 “恭喜顾老爷、顾夫人！” “有劳公公跑一趟！”顾弘文笑着拱手道。 一旁，管家叮嘱着下人捧好了赏赐之物。 顾千兮弯腰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打着哈欠准备回烟雨阁补个觉。 宣旨的公公见顾千兮要走，忙出声阻止，“顾二小姐，且慢！” “公公是唤民女吗？”顾千兮扭头看着宣旨的公公，一脸疑惑。 “老奴参见顾二小姐。”宣旨公公快走了几步，朝着顾千兮躬身行了一礼。 “民女身份卑贱，怎能受公公的礼。”顾千兮往旁边挪了一步，冲宣旨的公公福身道。 海氏略显尴尬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怎么说也是顾府的老夫人，宣旨的公公从头至尾别说给她行礼，正眼都不曾瞧过她一眼。 现在倒觍着脸去给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女行礼。 宣旨的公公朝身后一挥手，站在最后几排的小太监忙捧着箱子走上前来。 “这些小玩意都是皇后娘娘送给顾二小姐和小公子赏玩的。”宣旨的太监指了指那排成一排的箱子。 话音刚落，小太监就将那一长排的箱子尽数打开。 除了一箱小孩子玩耍的小玩意儿，剩下的七、八个箱子皆是做工精致的珠宝首饰和一些华贵异常的锦缎。 吴依依两眼放光的看着那一箱箱的珠宝首饰，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顾千柔撇着嘴嫌弃的白了吴依依一眼，随即扭头看向了一边。 顾千雅则扯着沈氏的袖口，一脸兴奋的望着那一箱箱的珠宝首饰。 这些还是小玩意儿？海氏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皇后娘娘，一出手就是几大箱的珠宝首饰。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送给我和弟弟的？”顾千兮拧着眉，有些不敢置信。 “皇后娘娘还说了，顾二小姐以后若是遇上什么为难之事，可去丞相府找丞相大人。”宣旨的公公笑着点头。 “……” 顾千兮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天上掉馅饼都有毒。 掉珠宝首饰…… 那不得有炸弹啊！ 关键这明知是个不定时炸弹还不能扔，还得双手捧回去供着。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等以后有机会进宫，民女定当面拜谢皇后娘娘！”顾千兮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顾二小姐的话，杂家一定会带到的。”宣旨公公笑着道。 “顾大人，圣旨已经宣读完了，杂家就回宫复命去了。” 顾弘文满脸堆笑的将宣旨的公公送到大门口，等马车远去，才转身折回院中。 “跟我来！”顾弘文板着脸看了眼顾千兮，气冲冲的朝书房走去。 “奴婢去找姨娘！”秋月凑到有些欲哭无泪的顾千兮身旁，小声道。 “不用！”顾千兮轻摇头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都是眼皮子浅惹得祸！ 见到一块粉钻原石，连姓什么都给忘了。 顾千兮一面走一面思索着借口，她在pass掉n个借口后，看着近在眼前的书房，顾千兮幽幽的叹了口气。 什么借口也掩饰不了，她跳出去当出头鸟的事实。 都是那该死的天师，非要没事找事。 “还不滚进来！”看到门外晃动的身影，坐在书桌后的顾弘文狠拍了一下身前的书桌。 “爹！”顾千兮迈过门槛，甜甜的唤了一声。 “昨日，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结果呢？”顾弘文狠狠的瞪了顾千兮一眼，怒气冲冲的道。 “你倒好，出言不逊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以身犯险，你是不是嫌我和你姨娘命长，想活活气死我们俩啊？” “女儿没有，昨日之事，都是那赵国使者和天师挑衅在先，女儿气不过才开口说了一句的。”顾千兮急忙解释。 “女儿再蠢笨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女儿之所以敢那么做，也是因为以前看过别人表演，知道那是骗人的小把戏，所以女儿才敢去的。” “那你为何要说那些自轻自贱的话？难道在你的心里，爹就是那般靠不住的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养？” 还说什么多条退路？ 顾家就是她的家，他就是她的依靠，她还需要什么退路？ “女儿不是那么想的，爹身在朝堂，许多事终是身不由己的，女儿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想为爹分忧，以后若是有什么爹不好开口的事，苏离便是那最好的借口。” “定国侯世子虽没有实权，可定国侯府不是吃干饭的，定国侯夫人与长公主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与当朝太后又是同胞姐妹，这样的世家谁会去惹？谁又敢去招惹？” 顾千兮笑嘻嘻的跑到桌旁倒了盏茶水，放到顾弘文面前的书桌上。 顾弘文端起茶盏抿了口，忽而又皱着眉头道：“可是那定国侯世子的名声……” “人不风流枉少年！爹又何必拘泥于小节呢！听外面的人说，他现在也改了许多，许久都不曾去过青楼楚馆了。” 顾千兮狗腿的跑到顾弘文的身后为他捶起了背。 “再说了，女儿与他只是义结金兰，借他的虎皮扯张大旗，又不是要嫁给他。” 第96章 狐狸背锅 “诰命之事？”顾弘文侧着脸看了眼顾千兮。 “昨日，皇上是提过要封顾家一个诰命夫人，问女儿给谁合适？女儿顺嘴就说了沈……母亲。” 险些又说秃噜嘴的顾千兮在接收到顾弘文警告的眼神时，舌头随即一转弯。 “就没有想过给你姨娘吗？”顾弘文用眼尾睨着顾千兮，嗓音温润。 “皇上也这么问过女儿。”顾千兮忍不住失笑出声。 “那你怎么说的？”顾弘文猛的扭身盯着顾千兮问道。 “女儿说，姨娘想要的，我爹都能给。” “不愧是从我柳若烟肚皮里爬出来的。”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一个温软女声便从书房门口传了过来。 “若烟，你这是在折腾什么？你的身子还想不想要了？！”顾弘文慌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书房门口，拧着眉拦腰将柳若烟抱起。 “……” 大清早，顾千兮就被迫干了碗狗粮。 “秋月说你生了大气……”柳若烟娇娇弱弱的依靠在顾弘文怀里。 “兮姐儿也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还能吃了她不成？”顾弘文低眸睨着怀中的柳若烟，没好气的道。 “夫君……”柳若烟娇娇的唤了声。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两母女的。”顾弘文轻叹了声，认命的抱着柳若烟朝烟雨阁走去。 顾千兮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出了书房。 “小姐，你没事？”守在书房门外的秋月忙迎了上去，视线在顾千兮身上来回打转。 “你还真是多事！”顾千兮耷拉着眉眼睨了眼紧张兮兮的秋月，说话的时候，粉嫩嫩的嘴唇不自觉的噘起。 “老爷看样子是生了大气，奴婢实在放心不下……”秋月小声嗫喏道。 “他是我爹，我是她亲闺女，他就是再气，还能要了他亲闺女的命啊？”顾千兮气不顺的哼了声。 “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我不喜欢。”嗓音软糯，却颇具威胁的意味。 “奴婢以后不会了。”秋月急忙表态。 “那些东西……”顾千兮想想就脑壳痛。 皇后究竟是几个意思？ 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后是因为她昨日维护了燕国的威严，所以奖赏给她的。 “都挪进烟雨阁的库房了。”秋月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喜意。 夫人封诰命夫人，皇上也就意思意思赏了点东西。 皇后娘娘送给自家主子的那些珠宝首饰可比那多得多。 有为难之事找丞相府…… 这是多大的荣宠啊！ 顾千兮刚晃悠到烟雨阁的院门口，陈妈妈就急三火四的迎了上来。 “小姐，老爷和姨娘让你去。” “……说什么事了吗？”顾千兮横眉瞟了眼正房，小声问道。 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一天天的…… 竟是事儿！ “没有！不过姨娘脸色不怎么好看？”陈妈妈摇了摇头。 “……” 顾千兮思索片刻，轻点了一下头，径直朝正房走去。 见顾千兮进去，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躬身退了出去。 “爹、姨娘，你们这是要密谋什么国家大事？”顾千兮望着那“嘎吱”一声被带上的房门笑道。 “坐下，不准嬉皮笑脸的。”顾弘文沉着脸轻声道。 “……” 前一刻都多云转晴了，现在怎么又…… 晴转阵雨。 “来姨娘这！”坐在床榻上的柳若烟朝顾千兮招了招手。 “哦！”顾千兮故作乖巧的走到床榻边坐下。 顾弘文与柳若烟对视一眼，皆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有话就说，不说，女儿可就回去补觉了。”顾千兮真不愿看这二人在这里表演哑剧。 “兮姐儿，皇上是不是看上你……”柳若烟看了眼坐在窗边软榻上的顾弘文，拉着顾千兮的手小声问道。 “自然不是！”顾千兮一秒否认。 皇上…… 一国之君，万万人之上，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人会看上她？ 一个声明狼藉，企图染指他亲外甥的庶女…… 这二人还真敢想！ “皇上只是好奇女儿调配的那个药水，所以才召女儿去问话，皇上当时还问过女儿是否愿意进云大将军府，不过，女儿已经拒绝了。”顾千兮解释道。 “那就好！”柳若烟蹙着的眉心微微松散了些。 云大将军与轩哥儿是同窗，她在家里也是见过几次的。 模样确实没话说，可性子实在是过于冷了些。 “你昨日可私下见过皇后？”顾弘文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了另一件麻爪的事。 皇后送东西，还与皇上的封赏一起，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如果真如兮姐儿所说，皇上对她并无旁的意思。 那些东西自然就不是皇上借皇后之名送的。 那皇后又为何要送那些东西给兮姐儿？ “没有！”顾千兮头痛的摇头。 脑中思索出一个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皇后以为皇上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送东西来探探路，顺带给人造成一种她与她是一个阵营的假象。 既讨了皇上的好，博了个贤良的名声，又为她自己添了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马前卒。 真是好算计！ 不愧是上官狐狸那活阎王教出来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估计也是同你们一样，误会了那什么……”顾千兮无奈的叹笑了声。 “应该是！”顾弘文轻叹着点了点头。 经过昨日、今日，有此误会的人只怕会更多。 “那可怎么办呀？”柳若烟微微松散些的眉心又蹙在了一起。 兮姐儿名声本就不好，要是再闹出这事，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啊！ 她的兮姐儿身份虽低微，却也没奢望过陪王伴驾。 “夫君，要不……我们早些为兮姐儿选门亲事！”柳若烟皱着眉，不知所措的望着坐在软榻上的顾弘文，一言不合就要哭给他看的模样。 “姨娘，你觉得现在还有媒婆愿意接我的生意吗？”顾千兮眯着眼笑开。 且不说昨日她被皇上私下召见的事有多少人知晓。 就宣旨的公公来顾家宣旨的事，估计就够皇城上下议论好一阵子了。 毕竟…… 先皇有召，无功者不得封赏。 沈氏一个三品文职京官的家眷，凭什么得封诰命夫人…… 第98章 理直气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柏之夫妇二人也呆不下去了，只得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去。 将人送出了玉香院，顾弘文头也不回的朝着烟雨阁的方向走去。 沈氏目光缥缈的望着顾弘文离去的背影，即将出口的叹息又无声的咽了回去。 “夫人，时辰不早了，还是先用晚膳！”碧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小声道。 “撤了！”沈氏缓缓的收回视线，转身径直回了内室。 碧草抿着唇，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头嘱咐院里的丫鬟将刚上桌的晚膳收拾了。 守门的婆子正准备关门，见顾弘文回来，忙福身行礼。 听到守门婆子的声音，顾千兮笑着从角落里的栀子花树下探出头来。 “爹！” “你姨娘睡了吗？”顾弘文望着顾千兮轻声问道。 “没有！”顾千兮拿着一把才掰下来的栀子花，上前挽着顾弘文的手臂，笑嘻嘻的把他往内室里拉。 顾弘文被顾千兮挽住的左臂明显僵了一下……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兮姐儿就不再笑盈盈的往他身边凑了，也不再拉着他的衣摆问他要着要那。 每每见到他，只是远远的福身行礼，淡漠又疏离的唤一声“爹”。 “越发没规矩了！都是大姑娘了，一日日还没个正形。”见顾千兮拖着顾弘文进来，靠在软枕上哄着小泽安的柳若烟笑着嗔怪了声。 “爹，你看，姨娘有了弟弟就嫌弃女儿了。”顾千兮松开挽着顾弘文的手，笑着接过陈妈妈递过来的瓶子，将栀子花一枝一枝往里插好。 “也不知道是谁有了弟弟便不要姨娘了，整日只往安哥儿的房里钻。”柳若烟低头逗着兴高采烈吐着泡泡玩的小泽安，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 “弟弟若不是姨娘生的，女儿会如此稀罕吗？”顾千兮理直气壮的道。 “就你有理！”柳若烟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姨娘的这句话就甚是有理。”顾千兮笑嘻嘻的接着柳若烟甩过去的白眼。 “夫君，你还管不管你的兮姐儿了！”柳若烟故作不满的瞪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弘文。 “爹！你有空还是多管管你的女人！真的不能再宠了，再宠下去，你的亲闺女非被她挤兑得没地儿站了。” 不等顾弘文开口，顾千兮先发动了攻击，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将花瓶放到窗边的矮几上，一溜烟跑没了影。 柳若烟半晌才回过神来，不依道：“你看看她……” “要不……让陈妈妈把兮姐儿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顾弘文装模作样的想了想。 “你敢！”柳若烟娇嗔道。 “都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对为夫的吹胡子瞪眼，若真要管了，为夫以后还能落个好吗？”顾弘文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讨厌！你们父女俩就没一个好的。”柳若烟娇嗔似的瞪了眼装模作样的顾弘文，眼波流转间，平添了几分风情。 “安哥儿还没睡？”顾弘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小泽安粉嘟嘟的脸颊，温柔的视线一寸不避的落在了柳若烟身上。 “许是白天睡多了，这小东西现在还精神着呢！”柳若烟笑着道。 床榻上的小泽安仿佛为了证明他真的很精神，细软小手不停的乱挥，嘴里的泡泡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这是什么？” 顾弘文忽的发现了小泽安手腕上系的红手链，他轻轻握住了小泽安乱挥的小手，细细的看着编在手链中间的那颗小珠子。 “龙胆果。”柳若烟撩起衣袖，炫耀似的给顾弘文看她腕上的红手链。 “龙胆果？哪来的？”顾弘文震惊的抬头。 今日上朝，消息灵通的同僚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四海云游的普济大师进了宫，还献给了当今圣上一颗百年难遇的龙胆果。 据说，这龙胆果长于蓬莱仙山，上百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得有仙缘的人才能遇到。 “兮姐儿向普济大师求来的。” 柳若烟的话音刚落，去而复返的顾千兮已经拿着一条同款式的红手链走了进来。 “爹，这条是送你的。”顾千兮笑吟吟的将红手链绑在了顾弘文的左手腕上。 “你何时遇到的普济大师？”顾弘文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系在手腕上那颗朱褐色的珠子。 “昨日，就在皇宫里。”顾千兮低头逗着小泽安，轻描淡写的道。 “你确定这是龙胆果？”顾弘文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普济大师是这么说的。”顾千兮拉着小泽安的手，小心翼翼的和他玩着拉锯战。 “普济大师给了你四颗龙胆果？”顾弘文看着几人手腕上的红手链和朱褐色的珠子，脑子一阵晕眩。 普济大师献了一颗给皇宫那位的龙胆果…… 他家有四颗！！ “不是四颗，是五颗，是不是啊，安哥儿。”顾千兮低头逗着小泽安，丝毫没有察觉到顾弘文的异样。 “五颗！”顾弘文的音调不自觉的提高了n个度。 那位才一颗…… 他家有五颗！！！ 顾弘文一双眼睛倏地瞪的老大。 突然的高音吓得小泽安一个激灵，小嘴瘪着瘪着就嚎了起来。 “爹，你吓到安哥儿了。”顾千兮迅速将小泽安软软的小身体搂进了怀里。 “奶娘，将安哥儿先抱出去。”已察觉到顾弘文异样的柳若烟忙出声道。 奶娘本就守在外间，听到柳若烟唤她，慌忙进来接过顾千兮怀中的小泽安，转身退了出去。 “爹，怎么了？”顾千兮这时也觉出了顾弘文的异常。 “兮姐儿，你说普济大师给了你五颗龙胆果？”顾弘文心口处一阵狂跳。 “准确说，是我问普济大师要的。”顾千兮简略同顾弘文说了说与普济大师的谈话经过。 巧克力这种东西，自然是从头到尾都不会出现的。 “皇上知道吗？”顾弘文隐隐有些担忧。 顾千兮笑了笑，“这是普济大师给我的，关皇上什么事？爹你就放心！皇上管得再宽，还能管人家方外之人的桃李之馈？” 第100章 知慕少艾 不过一个时辰，大少爷顾泽轩与沈氏侄女沈青悦即将成亲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顾家。 乍一听到，顾千兮嘴里的茶水险些喷秋月一脸。 顾千兮抹了把嘴角喷出的茶水，一脸的一言难尽。 表哥、表妹…… 还真是重口味！ 得亏不是亲的。 秋月看着自家神色有些古怪的主子，小声道：“青竹院的管事妈妈还说，大少爷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下个月？”顾千兮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要不要这么赶？” 难道是肚子里有货了？ 那白眼狼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 也是个急色的。 “小姐，你要不要提前给未来的大少奶奶准备点……”秋月小声道。 “把你打包送给她好不好？”顾千兮挑眉冷哼了声。 那白眼狼又不是她儿砸！ 他娶媳妇，她凭什么要准备东西？ 搞笑！ “小姐，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秋月脸色一白，慌忙跪了下去。 “赶紧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也不嫌累得慌。”顾千兮眉头微蹙，淡然的神色中添了几分不耐烦。 “小姐……”见顾千兮真的动气，秋月也不敢再跪着，一骨碌站起来，可怜兮兮的扯了扯顾千兮的袖摆。 “我再说最后一次，在这个家里，除了姨娘、安哥儿、爹，其他的人，同我都没多大关系，我没兴趣去管他们的破事。”顾千兮睨着秋月，认真道。 她不是玛利亚，自然也就不具备什么圣母光环。 把石头捂热这种事，她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 她的人生信条就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毁她一粒，她夺人三斗！ “奴婢晓得了。”秋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去把桌上包好的那套衣服带上，我们去一趟济仁堂。”顾千兮起身往外走。 秋月抿了抿嘴，仿佛想说什么，犹豫了半晌，最后只是乖乖的转身回屋拿起了昨日就打包好的包袱。 “小姐……”眼见着顾千兮大步朝前迈，距离越扯越远，秋月忙加快了脚步。 “有话就说！”顾千兮扭头看着秋月，一副等着她自己开口的模样。 这小丫头最近两日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神情。 若不是知晓她没有交往过密的异性，她真要以为这丫头思春了呢！ “小姐，你和苏世子真的……”秋月低着头，嘴里小声嘟囔道。 “你喜欢苏离。”顾千兮心一惊。 “奴婢没有。”秋月低头扯着手里的包袱，耳根瞬间红了个透。 顾千兮看着秋月那已经飞满红霞的圆脸，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少女怀春…… 且先不论身份地位，以她对苏离的了解，秋月这种邻家女孩就不是他的菜。 “哦！”秋月既然不说，顾千兮也只好装傻充愣。 明知是一个没有结局的单相思，说太明白，除了让当事人更难堪，貌似没其他卵用。 “我们赶紧过去！再墨迹下去，苏离那家伙就该跳脚了。”顾千兮强挤了一抹笑意，拽着秋月朝着济仁堂走去。 此时已近午时，看病抓药的并不多。 见顾千兮二人进去，小药童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二位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我们找你家齐大夫。”顾千兮伸着脖子瞄了眼被布帘子挡着的小隔间。 “师傅出诊刚回来，正在里院休息，二位姑娘稍等一下，小的马上去叫。”小药童一边说一边撩开了通往后院的帘子。 “不用……”不等顾千兮开口阻止。 小药童已经扯着嗓子吼开了，“师父，有病人要看病。” 那调…… 不去唱高音，真真是屈才了！ 顾千兮瞥了眼一脸淡定扒拉着算珠的掌柜，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扯了扯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吃饱了撑的。”秋月弯腰捡起被吓得甩飞出去的包袱，拍着上面的土，小声抱怨道。 济仁堂看着不大，收拾得却很整洁，顾千兮打量着药铺正中央紫檀牌匾上描金的四个大字—————医者仁心。 “稀客啊！” 身着深灰色长衫的齐大夫快步而来，待看清来人，不由得笑叹一声。 “民女可不想当济仁堂的常客。”顾千兮笑着起身朝齐大夫福了福身。 “此话有理！”齐大夫笑着道。 “那日多谢齐大夫妙手回春，救我姨娘和弟弟两条性命。”顾千兮再次福身行礼。 “莫说那些客套话，许诺我的东西呢？”齐大夫一屁股坐到了顾千兮对面的椅子上。 顾千兮朝着秋月努了努嘴，秋月随即双手捧着包袱走到齐大夫面前。 “看看！不喜欢还可以改。”顾千兮转身坐了回去。 “不愧是千娇百媚的东家！”解开包袱，齐大夫细细摩挲着浅蓝色锦袍上的精致花纹，连啧了好几声。 “这是什么花纹？” 男子锦袍大多绣的是竹叶、云纹、松柏、仙鹤……… 绣花的还真是少见。 湖水蓝的花纹绣在浅蓝色的锦袍上，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透着一种莫名的和谐。 “灯笼花。”顾千兮笑着道。 “灯笼花？”齐大夫抖了抖浅蓝色的锦袍，在身上比划着，“你确定不是在忽悠我？” “忽悠你有糖吃吗？还忽悠你。”顾千兮呵笑一声。 有忽悠他那精神，她不如给安哥儿多做几身衣服。 “还有鞋子！”比划了半天的齐大夫惊喜的看着包袱里静静躺着的鞋子。 “……” 顾千兮微微翻了一下白眼。 这眼睛得有多大！ 那么长的一双鞋子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灯笼花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齐大夫捧着鞋子，仔细的看着黑色鞋面上，用深紫色丝线精心绣制的灯笼花。 “感恩！多谢！”顾千兮笑着道。 “你如果真要谢的话，就将那日接生的经过与我说一遍。”齐大夫放下手中的鞋子，正色道。 那日他也是瞌睡糊涂了。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到了脑后。 他家祖传的助产药的确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帮助产妇更好的补充体力，减轻疼痛。 但柳姨娘是逆生。 他家祖传的助产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逆生的孩子掉个头。 唯一的可能…… 第101章 知难而退 “你是想知道，我弟弟的脑袋是怎么跑到下面来的？”顾千兮了然的笑了笑。 “是！”齐大夫郑重的点头。 孩子瓜熟蒂落之时，是不可能再胎动转身。 这也是逆生摆脱不了九死一生的原因。 “是我将我弟弟的头转过来的。”顾千兮简单说了一遍操作过程。 听着顾千兮云淡风轻的描述，齐大夫的神色变了又变。 震惊之余皆是钦佩！ “这个法子需要注意些什么？”齐大夫有些激动的望着顾千兮，双眸亮得耀眼。 “将孩子掉头需得万分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用，且不说手伸进去会不会造成感染，就孩子那软乎乎的身子，若是一个不小心掰坏了，那就……”顾千兮看着齐大夫，认真的道。 “感染？是何意思？”齐大夫不解的望着顾千兮。 “就是伤口碰到脏东西，然后红肿、发烧，甚至是化脓、溃烂。”顾千兮略想了想，解释道。 “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感染吗？”齐大夫皱着眉。 “手一定得洗净，最好用烈酒把手浸泡一下，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法子，这样只是尽量减少感染的风险。” 即便是现代的无菌手术室，也不能完全杜绝感染的风险，更何况是在这个要啥没啥的时代。 齐大夫感叹道：“是啊！顺产都危险，更何况是逆生呢！” “齐大夫没什么事的话，民女就先告辞了。”顾千兮起身道。 再墨迹下去，苏离那家伙估计真要跳脚了。 果不其然，顾千兮前脚刚迈进酒楼雅间的门槛。 拧着眉的苏离就一脸不悦的道：“你怎么不等到晚上再来？” 一边说着一边给顾千兮倒了杯茶水，顺带示意站在他身旁的辣条去叫店小二上菜。 “定国侯府是克扣你伙食了还是虐待你了？整这么一副要饿断气的模样，是想吓唬谁？”顾千兮端起茶杯喝了口润喉。 在济仁堂墨迹那么久，连盏茶水都没蹭到。 “大姐，你自己看看天色。”苏离一脸不满的朝窗外努了努嘴。 午时都要过了！ 若不是来之前吃了两块糕点垫了垫肚子，硬饿到此刻，他岂止是要饿断气了。 “送你的！”顾千兮放下茶杯，从袖口里拿出条红手链扔到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完的苏离面前。 “这什么东西？”苏离随手拿起来，好奇的看着编进手链里的那颗褐色珠子。 “龙胆果，据说可以避邪解毒。”顾千兮笑着道。 “真的假的？”苏离撇着嘴，眉眼间带着几分怀疑。 “这谁知道？”顾千兮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又没谁试过，谁知道管不管用。 总不能去找点毒药来试试！ “多少银子买的？”苏离把玩着手链，不敢将眼底的情绪泄露太多。 交智商税对他这种九年义务教育全靠抄，高中、大学全靠捐赠教学楼的学混来说，那都不算事。 可对一个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拿各种奖学金，小学、初中、高中连连跳级的某人来说，交智商税那就是…… 耻辱！！！ 再说了，眼前这货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若是让她发现了…… 就他现在这副小身板，哪扛得住来自那什么的毒打。 毕竟，恼羞成怒的人…… 武力值可都不是盖的！ “知道普济大师吗？”顾千兮瞟了苏离一眼，嘴角轻轻的向上掀了一个弧度。 苏离此刻的心思实在单纯到顾千兮不用去思考。 “哪个普济大师？”苏离皱着眉，疑惑的看着顾千兮。 “怎么？燕国很多普济大师吗？”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道。 “你是说慈安寺那个普济大师？那老和尚不是一直在外面云游吗？你不会告诉我，这珠子是他给你的。”苏离怀疑的看了顾千兮一眼。 “就是他！”顾千兮笑着点头。 “你会不会是……遇到假和尚了？”苏离有些迟疑的道。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普济大师，成日的在外游荡，即便是当今圣上想见一面，也不一定能见得着。 “你才遇到假和尚了，不要，还来。”顾千兮没好气的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抢苏离手中的手链。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你小不小气啊？”苏离左躲右闪，趁着顾千兮一个不注意，快速将手链套进了左手腕。 笑闹间，菜陆陆续续上了桌。 “苏离……”顾千兮想了想，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些事，说白了伤人。 不说，又坑人。 “借钱免谈！”苏离拿起摆在手边的筷子就开始造。 “苏离！”顾千兮正色道。 “有话就说！咱们俩可是要做一辈子兄妹的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苏离放下筷子，看着顾千兮道。 顾千兮咬了咬牙，“我庄子上有个女孩子喜欢你，想给你做妾，你看怎么样？” “顾千兮，你出门忘吃药了？”苏离冷下了脸。 “我苏离再不济也是定国侯世子，你庄子上的奴婢给我做妾，你觉得合适吗？” “我怎么就没吃药啦？做妾又不是做妻，你若愿意要，我可以立马放她身契。”顾千兮皱眉看着苏离，小声道。 “顾千兮，我告诉你，只要我苏离点头，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能从城门口排到定国侯府，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苏离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也去吃！”顾千兮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敢抬头去看身旁人的反应。 秋月死死的咬着嘴里的软肉，轻点了一下头，快步出了那个让她绝望窒息的雅间。 她低着头，默默的跟着辣条来到隔壁的雅间，唯恐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主子对她太好，好到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卑贱身份。 “本世子的台词功底怎么样？”瞥了眼合上的房门，苏离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道。 “以后离我身边的女孩子远一点，日后若是再出现这种情况，老子就把你绑了，送到那女孩子的榻上。”顾千兮磨着后槽牙，小声警告道。 “太招人喜欢，也是我的错咯。”苏离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02章 挥刀自宫 往嘴里塞着盐焗鸡的顾千兮嘟嘟囔囔的“呵”了声。 “这儿的味道就是没翡翠轩的好。”顾千兮砸着嘴，满脸嫌弃的看着满桌的菜。 色、香不如翡翠轩也就罢了，味还差一大截。 “要不……咱们下次还去翡翠轩。”苏离筷子一放。 好些日子没去翡翠轩了，他还真有些想念翡翠轩的黄豆焖猪蹄了。 “算了！为了口吃的，冒那么大的风险，不划算！”顾千兮瞬间否决。 只要一想到那黑面神，顾千兮就感觉肩头的青筋都绷紧了。 “他不就仗着有个当皇帝的舅舅，当皇太后的外祖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天拉着一张臭脸，就像别人欠他多少银子似的。”苏离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小点声！被那嚼冰块长大的黑面神知道了，揍你一顿都是轻的。”顾千兮瞪了苏离一眼，提醒道。 “你就那么怕他？”苏离挑着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顾千兮冷哼了声，“我怕他咬我呀！” “若不是你们在这儿，我早离开皇城，到外面快活去了，还会留在这儿受这些鸟气。” “孩子！你这个想法很优秀啊！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出去浪一圈？”苏离双眼一亮。 来这一年多，他还真没有出过太远的门。 “行啊！你来规划路线，到时候找个好点的借口，咱们出去玩他个一年半载。”顾千兮将手中的筷子一扔。 苏离咬牙道：“走之前，咱们找机会收拾一下那厮。” “他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抢你的媳妇了？你对黑面神那么大的敌意。”顾千兮失笑出声。 “哥就是看他不顺眼！”苏离横眉道。 整日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总有一天，他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要收拾那黑面神还不简单，找个他落单的时候，给他来点蒙汗药，到时候想怎么收拾他，还不是动动小手的事。”顾千兮一边说着，嘴角一边忍不住的扬起笑意。 “咱们把他脱光了，挂城门口去！”苏离提议。 “城门口日夜都有人把守，你告诉我，怎么把那么一个死沉死沉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挂上去？”顾千兮横了他一眼。 “要不……咱们把他脱光了，扔到妓院门口怎么样？”苏离眯起眼。 “那还不如，把他脱光了扔到老鸨子的床上，来得有趣。”顾千兮双眸潋滟过一抹腹黑的微光。 苏离撇着嘴，连啧了好几声，“你还真是重口味！” “就是不知道，那厮从老鸨子怀里醒来，会不会一气之下挥刀自宫？” 想想那个画面，苏离就激动。 让那厮猖狂！ “这事得好好计划一下，不然，我怕他还没有自宫，先宫了你。”顾千兮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呵！说得好像你跑得掉一样。”苏离呵笑一声。 “我又没有那物件让他宫。”顾千兮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塑料兄妹情，没跑了！ 满脑门黑线的苏离愤愤的瞪了眼顾千兮，噘着嘴，一副与她无话可说的模样。 “哎呀！你放心啦！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教训那黑面神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顾千兮拍着胸脯保证。 “你说的？”苏离耷拉着眼皮，拿眼角睨着顾千兮。 “我说的！”顾千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苏离一扫之前的阴霾，两眼发光的道。 “当然是等咱们走了以后……”顾千兮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就让那厮再得瑟几日。”瞬间会意过来的苏离嘿嘿一笑。 “哦！对了！上次诰命的事，你怎么想的？”苏离忽的想起。 他可不认为眼前这货是因为良心发现。 “我看沈氏可怜不行啊？”顾千兮随口一说。 “你一个庶女看人家嫡妻可怜？你脑子被门挤啦？”苏离笑骂道。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做庶女挺好的，也不打算为个不影响吃喝的名份去劳心费神。” “不影响吃喝？可是你想过没有，将来你嫁人生子……” “大哥，你想太远了！都还没影的事，你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了，一个男人如果因为我庶女的身份而轻贱我，你觉得他还值得我要吗？” “你妹我赚那么多银子，可不是为了来日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以后，若能遇到一个好的，那自然是最好了，若是遇不到，那我就……” “你就怎么样？削发为尼？” “呵！遇不到，老娘就修个大宅子，然后养百十来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也学着皇宫那位日日翻牌子。” “有志气！” 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嘴角的笑容也跟着尽数敛去，认真道：“要不咱们俩合伙开一个酒楼！我出钱，你出技术，咱们五五开，你看怎么样？” “要开咱们就开个大的。”苏离笑着道。 “多大都行！”顾千兮低笑一声。 最重要是，自个儿吃着舒服。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劲装男子感觉到云逸辰身上升起来的冷意，小声嗫喏道：“苏世子说要将云大将军脱光了挂城门口，顾二小姐说……” 凌战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云逸辰，低声笑问：“说什么？” “顾二小姐说……城门口日夜都有守卫，不如把云大将军脱光了扔到老鸨子的床上。” 劲装男子艰难的开口，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来自左前方的浓烈杀气。 “苏世子还说，云大将军若是从老鸨子怀里醒来，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 劲装男子偷瞄了眼左前方某人已经快黑出水的脸，不敢再往下说。 “一气之下怎么样？”凌战抿紧唇，把即将溢出口的笑意又憋了回去。 劲装男子下意识的瞄了眼左前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挥刀自宫！” “滚出去！”云逸辰咬牙道。 劲装男子抬头看了眼坐在正对面的凌战，见凌战点头，劲装男子顾不得擦去额头的冷汗，瞬间消失在了御书房的门口，那动作流畅得堪比加了特效。 第103章 生不如死 凌战故作清冷的咳了声，“……你最近出门的时候，记得多带个人在身边。” “皇上！”云逸辰霍然站起。 凌战温声道：“舅父那不也是为你着想……” “他们若真敢，我定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云逸辰眸底冰冷。 那女人果然是不想活了！ 闻言，凌战的薄唇不自觉的勾了一下。 那小丫头和苏离凑在一块，能让一向自持冷静的外甥在他面前说出“我”，有趣！有趣！ “你和苏离……” 不等凌战说完，云逸辰咬着牙拱手道：“微臣先告退了！” 看着云逸辰快速离去的背影，凌战的黑眸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嚼冰块长大的！ 黑面神！ 还真是名符其实。 …… 与苏离商量完开酒楼的细节，顾千兮径直去了千娇百媚。 “小姐，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账。”蓉娘笑着将一小摞账本放在顾千兮身旁的桌子上。 “辛苦了！”顾千兮看了身旁的椅子，示意蓉娘坐。 顾千兮随手拿起本账本翻了起来，一笔一笔清楚明白。 大致翻了一下，顾千兮放下账本，笑看着蓉娘道：“你觉得清风怎么样？” “踏实肯干、做事细心，脑子灵活，是个好的！”蓉娘想了想，笑着道。 “我今日同苏离商量着开一个酒楼，想让清风去做掌柜。” “清风太年轻，经历的事也少，婢子怕他没有经验。”蓉娘眉心微皱。 “经验都是要慢慢累积的，不让他去历练，他一辈子都没有经验，清风是个能干的，不能让他一直窝在庄子上当个打杂、跑腿的，那太屈才了！”顾千兮笑着道。 “是婢子狭隘了！”蓉娘叹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把自己绷那么紧，有些事能让下面的人做就让下面的人来做，没必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有时间也多去庄子陪陪王管事，省得王管事怨我霸着他的媳妇不放。”顾千兮戏谑道。 “小姐……”蓉娘的耳根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 “好了！不笑话你了！清风手边的事，让王管事重新找个稳妥的人接手，酒楼的事得加紧时间安排起来了。”顾千兮笑着起身。 “行！等下婢子亲自去庄子跑一趟。”蓉娘忙起身为顾千兮开了门。 “庄子上的事还是得多辛苦王管事，卸甲归田的士兵一定不能亏待，以后庄子上缺人，可以优先考虑卸甲归田的士兵，特别是身体有些小缺陷的。”顾千兮郑重叮嘱道。 “婢子晓得，一定会嘱咐相公的。”蓉娘跟在顾千兮身后，轻点了一下头。 “别送了，趁着时辰还早，去买点好菜慰劳慰劳咱们王管事。”顾千兮痞笑着朝蓉娘眨了眨眼。 “记得给明月和伍儿带些糕点过去，多带点。”大步朝外走的顾千兮又回头补了一句。 “小姐，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秋月拎着顾千兮让人打包好的茶叶和糕点，快步跟了上去。 “还得去一个地方。”顾千兮扭头瞥了眼秋月拎在手中的茶叶和糕点，加快了脚步。 “去哪儿？”秋月也跟着加快脚步。 “去见一个老朋友。”顾千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二人便穿过了南区的街道。 见顾千兮二人朝这走，站在门口揽客的小伙计忙笑着迎了上去。 “小姐想置办点什么？我们牙行铺子、院子、庄子、田地、丫鬟、婆子、壮劳力……” 暗戳戳打量了一眼顾千兮身上的襦裙，小伙计脸上的笑意明显又热切了几分。 能穿得起千娇百媚的，不是官家小姐便是世家贵女……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豪！ 用两个字形容就是：有钱！ 用三个字形容就是：不差钱！ 对于不差钱的大鱼……不，客人，师父说了，往死了笑。 “小伙计，你师父没告诉你，笑得太奸诈，很容易把大鱼吓跑吗？”顾千兮笑着打趣。 “是……你！”听着似曾相识的声音，小伙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我！”顾千兮咧嘴笑着点头，转身拿过秋月拎在手里的茶叶和糕点放到小伙计手中。 “茶叶给你师父，糕点是给你的。” “师父……”抱着茶叶和糕点，小伙计手足无措的朝屋内吼了声。 “鬼叫什么？”屋内脚步声响起的同时伴随着一声轻斥。 “大叔！来大鱼咯！”顾千兮笑嘻嘻的看着牙侩撩帘子的手僵在那里。 “……老夫该叫你小丫头还是顾二小姐？！”牙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皇城第一的草包美人…… 名不副实啊！ 美人是看到了，草包呢？ 若这鬼机灵的铁公鸡都是草包的话，那这皇城也没聪明人了。 “大叔，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顾千兮咧着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意。 “说！又有什么事？”牙侩瞥了眼小伙计抱着的茶叶和糕点，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我想买个大点的铺子，做酒楼用的，位置不能太偏，一定要比翡翠轩宽敞，最好是两层以上，价格贵点没关系，只要宽敞明亮，价格都好说。”顾千兮一口气说完了她的要求。 牙侩皱着眉，想了想，“还真有一个，是一个外地商人的，也属于南区，价格不高，位置也好，就在南大街隔壁的南顺街口子上，以前是个茶楼，不过，那铺面有点小麻烦。” “什么样的小麻烦？”顾千兮眉眼轻挑。 “那外地商人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皇城的一个大人物，茶楼刚开张，就日日有人去捣乱，不是在茶叶里放虫子就是有人喝茶喝坏了肚子，要么就是有地痞流氓闹事。” “反正就是变着花样各种折腾，后来，那外地商人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准备把店面卖了，离开皇城，可那人又发了话，谁敢在那里做生意，他就要让谁倒大霉。” “那商人被逼得实在没法，价格一降再降，只求能尽快脱手，能拿回一点算一点，就这样，还是无人敢接手。” 第104章 宽宏大量 “还有别的合适的铺面吗？价格高点无所谓。”顾千兮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见顾千兮根本不接茬，牙侩接着道：“那铺面至少有五个千娇百媚那么大，上下三层，四万两银子，拿下以后，不用重新装修，换了桌椅板凳就可以开张。” “大叔！你不能因为别人都骂我草包，你也把我当草包糊弄了。”顾千兮幽幽的望着牙侩道。 “那外地商人为了来皇城发展，将老家的所有田地、铺面都卖了，钱全投进了茶楼，现在茶楼生意做不下去了。” “又没钱交租，一家老老小小被房东赶了出来，没有地方去，就窝在那茶楼里，前几日听说那外地商人的母亲病了，因为没钱医治，只能躺在那茶楼里等死。” “那铺面我要了。”顾千兮低低一叹。 “你不问问，那大人物是谁？”牙侩笑道。 “趁我没后悔，赶紧去把户过了。”顾千兮噘着嘴，有些闷闷不乐的道。 听到这话，小伙计飞快的跑去后院套好马车…… 半个时辰不到，写着顾千兮名字的南顺街铺面的房契、地契便新鲜出炉了。 拿到银票的牙侩更是马不停蹄的给那外地商人送了去。 坐在马车里的顾千兮看着那一家子拿着银票，抱头痛哭的模样，悠悠的叹息了声。 一想到袖口里那有些“烫手”的房契、地契，顾千兮口中的叹息声顿时化作了一声长叹。 贤亲王…… 一个脾气古怪、性格孤僻、喜怒无常、爱财如命的人，居然被先皇封为贤亲王，还真是…… 讽刺！ 拿到银票的商人一家片刻都不敢耽误，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准备趁天黑之前出城，就连卧床几日的老太太都挣扎着爬了起来。 出了城门，商人一家回头望了眼巍峨的城楼，眼中除了些微的唏嘘，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去贤亲王府请罪是势在必行。 形势比人弱，早些去示弱赔罪，总比人家找上门时，赔笑脸、认错来得有用。 在路口雇了辆马车，顾千兮、秋月二人直奔天机院。 让车夫在门口候着，顾千兮与秋月则进了天机院分头行事。 趁着秋月去收拾小盒子的空挡，顾千兮打开了被木匠整修的如铁桶般的库房。 片刻后，顾千兮从里面拿出来一颗中央有着七彩麒麟的玻璃珠子。 麒麟又叫黄龙。 体形像鹿，头上有角，身有鳞甲，尾像牛尾。 顾千兮接过秋月递过去的藤条盒子，将玻璃珠子放了进去。 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放进铺着红丝绸的精美盒子，顿时高大上了不少。 在赵国使者那得来的粉钻原石，顾千兮则让秋月找了个精致的木盒装好。 写好拜帖，顾千兮领着秋月直奔贤亲王府。 见顾千兮二人坐的马车都是雇来的，看门的小厮鼻孔朝天，“我家王爷不……” “大哥，帮帮忙！”秋月忙塞了一荷包碎银子过去。 小厮掂了掂份量不轻的荷包，扫了眼四周，忙将荷包塞进了袖口里，笑着接过顾千兮手中的拜帖。 “小姐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麻烦小哥将这两盒小礼品一并带去给贤亲王。”顾千兮示意秋月将手中的俩个盒子拿给看门的小厮。 “行！带进去可以，至于王爷收不收，小的可就不敢保证了。” 小厮瞥了眼秋月手中那两个巴掌大的盒子，接过后，更是不动声色的掂了一下盒子的份量。 作为先皇唯一的同胞弟弟，当今圣上最倚重的王爷，来贤亲王府送礼的，哪一个不是大盒小盒的礼品塞一马车。 许多甚至拉好几马车礼品来。 眼前这位，看着穿得挺光鲜，出手也阔绰，却拿出这…… 看门小厮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了一下。 “多谢小哥！”顾千兮微勾着嘴角，笑了笑。 眼见着看门小厮消失在前院的角门，秋月看了眼已经西斜的太阳，皱起了眉头。 “小姐，那贤亲王会见咱们吗？” “不知道！”顾千兮抬头望着门匾上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清澈的眸光亮得耀眼。 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身着灰色短褂的守门小厮便出现在了顾千兮主仆二人的视线中，身后还紧跟着一个约莫六十来岁，一身青色长衫，个子不高，看着却十分精神的老头。 “王爷有请！”精神老头朝顾千兮微微颔首道。 顾千兮二人跟着精神老头往里走，看着沿途的风景，顾千兮不由得暗暗咋舌，不愧是先皇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光这前院没有十几、二十万两银子怕是修不出来。 顾千兮暗叹院子奢华的同时，一名身着紫色蟒袍的精瘦男子，两眼发光的将玻璃珠子拿到烛火下细细观赏。 或许是觉得烛火不够亮，精瘦男子又吩咐小丫鬟捧来了几支烛火。 正看得兴起，忽的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精瘦男子忙放下玻璃珠子，理了理身上的紫色蟒袍，一本正经的坐到了主位上。 “民女拜见贤亲王！”顾千兮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给主位上的那位磕了一个。 “顾二小姐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贤亲王半眯着眼，狠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 巨大的声响吓得屋里屋外的人一个哆嗦。 顾千兮咬着下唇，小声道：“民女听那牙侩说，铺子的主人得罪了皇城的一个大人物，民女当时就放弃了……” “放弃？”贤亲王冷哼了声，“你人放弃了，跟着牙侩去办理过户的，莫非是你的魂？” 顾千兮紧皱着眉，一脸的委屈。 “可后来民女听牙侩说，那大人物是贤亲王，民女这才下定决心出手的。” “怎么？就本王好欺负？”贤亲王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不是！”顾千兮低垂着眉眼，连忙摇头。 “若是别人，民女还真有些顾忌，可贤亲王您不一样，您为人正直、胸襟开阔、宽容大度，即便是那商人冒犯了您，罪该万死，您也没有让人将他给了结了。” 第105章 越发有趣 “罢了！起来！”贤亲王轻哼着抬了一下手。 “贤亲王情恕理遣，民女感激不尽。”顾千兮郑重的给贤亲王磕了一个，才缓缓起身。 “话都被你说到这份上了，本王再与你计较，岂不成了欺负小辈了，罢了！你买了就买了！”贤亲王睨了眼低垂着眉眼，一副乖顺模样的顾千兮，轻叹道。 “民女谢过贤亲王，若贤亲王没什么吩咐的话，民女就先告退了？”顾千兮福了福身。 “你这珠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贤亲王打开藤条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那颗中央有只七彩麒麟的玻璃珠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不久他的侄外孙才在千秋节上送了一颗相似的珠子给他的皇嫂，当朝的皇太后。 他依稀记得，那珠子的中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七彩凤凰，而他手中的珠子中间，是一只神态威武的七彩麒麟。 “一个已故的友人送的。”顾千兮亮得耀眼的眸光微微暗淡了一下。 “那小子送给皇嫂那颗珠子，也是你送给那小子的？”贤亲王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调侃的笑。 “贤亲王说的是，中间有一只七彩凤凰的珠子吗？”顾千兮多少怔了一下。 “你可别说，那珠子不是出自你手。”贤亲王挑眉一笑。 “民女是有过那么一颗珠子，不过，早在几个月之前，民女就将那颗珠子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死当给了永盛当铺，贤亲王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永盛当铺的掌柜。”顾千兮笑着解释。 “五万两？”贤亲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珠子的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买个这…… 那永盛的掌柜莫不是个傻子！ 贤亲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那颗同他大拇指差不多大的透明珠子。 “贤亲王若是无事的话，民女就告退了。”顾千兮小声道。 “这珠子如此贵重，你还是拿回去！”贤亲王装模作样的把珠子放回藤盒，作势就要让精神老头递还给顾千兮。 “在永盛当铺，这珠子值五万两，在贤亲王府，这珠子分文不值，它只是民女略表心意的一个小玩意，还请贤亲王不要嫌弃。”顾千兮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步。 “这……”贤亲王皱着眉，故作一脸为难。 “民女告退！”顾千兮福了福身，便转身朝外走。 远处廊下，秋月等得是心急火燎，见顾千兮面色淡淡的出来，秋月飞快的迎了上去。 “贤亲王怎么说？”扫了眼四周，秋月凑到顾千兮身旁小声问道。 “没事了！”顾千兮微微勾了一下唇。 “那就好！那就好！”秋月轻吁了一口气。 就在二人一步一步朝院门走的时候，精神老头快步追了出来。 “顾二小姐，等一下。” “贤亲王可是还有什么吩咐？”顾千兮转身朝着精神老头笑了笑。 “王爷说，珠子他就收下了，这红髓晶是你赢来的，他说什么都不能要。”精神老头笑着将装粉钻原石的木盒递到顾千兮面前。 “既如此，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那铺面会改成酒楼，贤亲王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换换口味。”顾千兮笑着接过木盒递给了身旁的秋月。 “老夫会转告王爷的。”精神老头微微颔首道。 顾千兮二人看到烟雨阁的院墙时，天边已经升起了一轮明月。 顾千兮刚迈过烟雨阁的门槛便将手放到唇边，示意守门的婆子不要出声。 守门的婆子却暗示性的朝正屋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还知道回来啊？”没等顾千兮反应，正屋廊下，就传来一声怒喝。 “爹！”顾千兮干咽了一下口水，讪讪的朝着正屋而去。 “如果你今后还想出门的话，最好老老实实把今日的所作所为给我交代清楚。”顾弘文沉着脸，咬牙道。 “齐大夫救了姨娘的命，我为了表示感谢，做了套衣服送去，然后去和苏离吃了个午饭。”顾千兮瘪着嘴，可怜兮兮的道。 “看来，你是真不打算出门了。”顾弘文说着愤愤的起身。 “爹…爹…爹，你不要生气嘛！人家还没有说完呢！”顾千兮忙拽住了顾弘文的衣袖，满脸赔着笑。 见便宜爹仍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顾千兮狗腿的挪到顾弘文的身后，为他捶起了背。 “吃饭的时候，苏离同我一致认为那酒楼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所以我们二人决定合伙开个酒楼，后来我就去买了一个铺面，再后来才知道，那铺面的原主人得罪了贤亲王，再后来我就去贤亲王府赔罪认错了。” “再后来呢？”顾弘文听得满脸震惊。 “再后来贤亲王就原谅我了，女儿就回来了呀！”顾千兮理所当然的道。 …… 御书房 “有意思！” 凌战将手中的朱红御笔往笔搁上一放，眯眼看着站在书桌前的劲装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味。 有勇、有谋、有善…… 可惜…… “皇上，微臣去查过，顾二小姐所说之言，属实。” “庄子上不管是管事或是下人待那些卸甲归田的士兵都很客气，据看门的婆子说，曾经有一个管事私下里骂那些身有残疾的士兵，后来顾二小姐知道了，直接让人将那管事绑了发卖。” 见自家主子放下朱红御笔，梁坤忙将温度适宜的参茶递到凌战手边。 “她口中的那位故友可有线索？”凌战轻摆了一下手，深邃的眼眸始终落在劲装男子的身上。 “没有！”劲装男子摇头道。 “不过，看门的婆子说过，曾经有一个整日戴着面具的男子经常与顾二小姐同进同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在了。” “戴面具的男子？”凌战眸里闪过一道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寒光。 “是！那看门的婆子说，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劲装男子硬着头皮点点头。 凌战拧着眉，不悦的道：“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在了？” “查！” 严肃而危险的声音让劲装男子冷汗直冒。 “挖地三尺也要将那戴面具的给朕找出来。” 好不容易有点线索，还凭空消失了。 戴面具……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106章 大失所望 看着一个劲往嘴里塞着水煮肉片，狼吞虎咽的女儿，顾弘文那眼睛里面的震惊像是要夺眶而出。 皇城中日进斗金的成衣铺和内衣铺，居然是他的兮姐儿的…… 东山那片种满果树的庄子也是他的兮姐儿的…… “兮姐儿，你没骗爹？”冷静下来的顾弘文深深的瞥了她两眼。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顾千兮嘴里塞满了鸡腿，也懒得解释，直接给站在一旁的陈妈妈使了个眼色。 “老爷，小姐说的都是真的，老奴也是小姐指来照顾姨娘的，那时候姨娘怀着孕，小姐又在庄子上回不来，只能差老奴来照顾姨娘的饮食起居。”陈妈妈福身道。 “姨娘的吃食、药膳，小姐一直操心着，稳婆、大夫，也都是小姐早早就吩咐下来的，若不是小姐，老奴是万万想不了那么周全的。” 这小祖宗明明就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娃，为人处世却老练的像一个年过半百的智者。 别的小女娃遇到亲娘逆生这种事，顶多也就是掉几滴眼泪，嚎几声，这小祖宗…… 不是一般人！ “这院子里的婆子都是兮姐儿的人？”顾弘文忽的想到安哥儿出生后，烟雨阁里的下人都被换了。 “是！这些婆子都是小姐精心挑选的，绝对身家清白，衷心不二，老爷尽管放心用。”陈妈妈笑着道。 “爹，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就别往外说了。”吃饱喝足的顾千兮将筷子一搁，接过婆子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 这些事，她本来也没想瞒一辈子，知道就知道了！ 省得以后出门还要想各种借口。 “你祖母的庄子也有你的人？”顾弘文拧紧了眉。 “没有！”顾千兮忙摆手道。 那老虔婆的人她才没兴趣去贿赂，有那钱，她干点什么不好。 “那你日日出门，她们就没人发现？”顾弘文目光微沉。 “我翻墙出去的，没有走过正门。”顾千兮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眉眼。 “顾千兮！你还真是能耐啊！让你去闭门思过，你反而学会了翻墙。”顾弘文咬着后槽牙道。 那庄子，他是去过几次的，院墙怎么着也得有三米多高，他实在难以想象她这小胳膊小腿是怎样翻上去的。 那么高的院墙，若是有个什么万一…… 还让不让他和若烟活了？ “闭门思过！”顾千兮冷笑一声。 “爹见过有谁拖着半条命去闭门思过的吗？有那么急吗？女儿是做了错事，丢了顾家的脸面，一只小猫、小狗喂十几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 “我即便是个庶出，也是父亲的血脉，但凡爹的亲娘对我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亲情，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将我赶去庄子。” 老虔婆哪是要她去闭门思过？分明是要她…… 去死！ “那是你祖母！”顾弘文猛的一拍桌子。 桌上的空碟碗盏也随之一跳。 “祖母？”顾千兮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爹见过谁家的祖母把孙女当仇人？” 对小芬一个下人之女，那老虔婆尚有一丝怜悯之心。 对血脉相连的孙女，反而却是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芬与她才是亲的。 “你祖母让你去庄子上闭门思过，也是为了让你不被流言蜚语所扰，静心养伤，到你这，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心怀叵测了！”顾弘文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静心养伤？”顾千兮呵笑一声，“被锁在一个只能抬头望天的院子是在养伤？从门洞里塞些萝卜、白菜进去，当畜牲一样投喂也是在养伤？没有医没有药，也算是在养伤？” 既无医，又无药，营养还跟不上。 这种养伤法…… 还真真是罕见！ 这种关爱、体贴，她还真是无福消受。 “没有医没有药？每日就是些萝卜、白菜？”顾弘文微眯着眼，有些不敢置信。 兮姐儿伤得那么重，没有医没有药…… 萝卜、白菜…… 顾家的下人也不可能顿顿都吃萝卜、白菜，不沾荤腥，更何况是需要营养的伤者。 “你祖母不会的！一定是下面的人在使坏，明日爹就让管家去庄子上好好查上一查，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下人通通都发卖了。”顾弘文下意识的摇头。 顾千兮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苦笑，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忽然迸射出极重的冷意。 “爹可曾见过，谁家的祖母会把孙女亲手为她绣制的绣鞋扔给下人去穿？” 孝子！ 大孝子！！！ 针扎不到他的肉，果然不知道疼。 非要自己的骨血死在他亲娘手里，他才会醒？才会痛吗？ 顾弘文温声道：“可能是你做的不合脚，你祖母又舍不得浪费，所以才……” “哪日女儿被你的亲娘卖了，父亲是否还要帮着你的亲娘数钱！”顾千兮垂下眼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混账！那是你的祖母！”顾弘文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是混账，大混账！不是混账的那个兮姐儿已经死了，死透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顾千兮气性颇大的将面前的桌子一掀，杯盘碗盏瞬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顾弘文看着在自己面前碎了一地的杯盘碗盏，气得扬起了手。 顾千兮梗着脖子也不说话，咄咄逼人的神色中裹挟着几分赌气的成分。 “夫君！”柳若烟快步从内室出来，见父女俩这架势，慌忙上前抱住了顾弘文扬起的那只手。 “兮姐儿，还不给你爹认错。”柳若烟赶紧给顾千兮使眼色。 “如果你们想听的话，我可以说。”顾千兮忽的笑了，也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 “我错了！”声音平静得让人忍不住心酸。 “兮姐儿……”柳若烟弱弱的唤了一声。 顾千兮缓缓的转身，神情平静的仿若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柳若烟望着一步一步朝外走的顾千兮，眼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慌乱。 “夫君……”柳若烟有些担忧的扯了一下顾弘文的衣摆。 “没事的！”顾弘文硬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 第107章 左右为难 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精心养着的柳若烟也已大好。 顾家上下风风火火的操办起顾泽轩的大婚之事。 那日过后，顾弘文一直想找个时间同顾千兮聊聊。 一边是养他护他的亲娘，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都是在剜他的心。 奈何大理寺最近乱七八糟的事特别多，一件接着一件，每日早出晚归，也实在腾不出时间来。 自从那晚不欢而散，夜夜宿在烟雨阁的顾弘文愣是一次也没瞧见顾千兮。 其实，也不是顾千兮有意避开顾弘文，只是酒楼要开张，需要张罗的事太多。 且不说装修、招聘、培训服务员，就试菜、定价、设计菜单，就不是一个小工程。 一个月下来，日日山珍海味吃着的顾千兮愣是瘦了一大圈。 柳若烟看着起早贪黑、忙得脚打后脑勺的顾千兮，劝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六月二十二 大红的八抬大轿出了顾府，身着大红色喜服的顾泽轩骑坐在雪白的骏马上，不疾不徐的朝着沈府进发。 顾家大门口，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大小官员络绎不绝。 身着朱红色锦袍的顾弘文嘴角含笑，在前厅陪沈氏招呼着前来贺喜的客人。 柳若烟、秦氏、吴氏这些个妾室，自然是没有资格去招呼客人的，却也被海氏早早的指派去了后院各处帮忙。 早早收拾打扮好的顾千雅、顾千柔，则陪着官员的千金喝茶、赏花。 顾千兮简单梳洗了一下，直接绕去了后门……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苏离抬头笑道：“今日不是你家那白眼狼成亲的日子吗？你不在家老实呆着，跑这来干嘛？” “你都说了，是他成亲，又不是我成亲，我在家呆着干嘛？”顾千兮一边说一边用丝带将宽大的广袖绑好。 “你就不怕你家那个老虔婆找你姨娘的事？”苏离笑着道。 “找就找呗！又不是没找过，最多，她找我姨娘的麻烦，我就找她儿子的麻烦。”顾千兮抽出一张已经描好的菜谱，低头开始填色。 “顾弘文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苏离一边填色一边笑着道。 “你是不是傻？我说的是老虔婆的那个小儿子—————顾弘武，她不是老说她那个小儿子有钱吗！我就要她的那个小儿子好好破次财。”顾千兮透亮的眸子闪过一抹腹黑的厉芒。 苏离忍不住啧了声，“真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所以……你最好少惹我，不然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顾千兮故作凶狠的朝苏离甩出去一个眼神。 “听过无毒不丈夫吗？”苏离冷哼。 “你那么毒，那我把教训顾弘武的事就交给你了，记得下手轻点，别搞出了人命。”顾千兮笑嘻嘻的道。 “什么就交给我了，人家与我无冤无仇的。”苏离忍不住白了顾千兮一眼。 “又不是让你去杀人，就是破点他的财。”顾千兮没好气的道。 “那老虔婆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她？”苏离停下手中的动作，幽幽的盯着顾千兮。 “恨？算不上，顶多就是讨厌，如果是恨的话，你觉得她能活得像现在这么好？早一把哑药喂她嘴里了。”顾千兮砸着嘴巴，说得一脸认真。 “你有那脾气，也不会和顾弘文怄这么久的气了。”苏离撇了撇嘴。 “看你精神这么好，这些菜谱你都填了！”顾千兮狠狠的白了眼苏离，将面前的菜谱全推到了苏离面前。 “好姐姐……” “叫祖宗都没用，这些都归你了，我去看看那边忙得怎么样了。”顾千兮笔一扔，抬脚就往前院走。 外地商人的茶楼从开张到关门歇业统共就三个月，整体看起来就跟新装修的没什么两样。 除了有些不搭的拆了重新装修，许多地方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看着工匠们忙得热火朝天，顾千兮扭头吩咐了身旁的秋月一句，便独自上了楼。 二楼、三楼都是雅间，不同的是，三楼的装潢明显比二楼高了不是一、两个档次。 二楼多半是保留了以前茶楼的那些装潢，三楼却是被掀翻了，重新装修的，设计图自然是出自半吊子设计师顾千兮之手。 站在三楼雅间门口的清风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忙转身迎了上去。 “小姐！”清风瞥了眼过道上扬起的尘土，忍不住皱起了眉。 “有事？”顾千兮看着清风瞬间皱起的眉头，笑着问道。 “无事！”清风忙摆手。 “这边几时能完工？”清风不愿意说，顾千兮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扯开了话题。 “七日左右，加上打扫，规整，怎么着也得十日。”清风轻声道。 “让工匠们仔细些，慢慢来，只要能赶在七夕节开张就行。” 顾千兮打量着已经装修得七七八八的三楼，莹白的小脸带着一抹浅笑。 “小的明白。”清风轻点头。 “天越来越热，你也不要庄子、酒楼两头跑了，安心住在这，若是想明月了，晚些凉快的时候回去看看。”顾千兮看着清风，笑着叮嘱道。 白日在酒楼里忙上忙下，工匠们休息了，他还要赶回庄子去料理琐事。 就他那小身板，又不是铁打的，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小姐，小的不累！”清风低垂着眉眼，小声道。 “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来管理这个酒楼吗？”顾千兮望着窗外的天空，软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缕不可名状的落寞之感。 “小的，不知！”清风抬头看了眼顾千兮，摇头道。 “让你来酒楼，一是觉得你能胜任这个掌柜，二是庄子上的人虽多，但我能信任的没几个，除了王管事、蓉娘还有你，我不知道还能去相信谁，若是你为了点琐事累坏了身子，你让我再去找谁来看着酒楼？” 顾千兮也不知道为何会将清风归为可信任之人。 有些人，遇到了，便会一见如故…… 或许这就是眼缘。 “小的，一定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小姐的信任。”清风背在身后的手因为激动，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庄子上的事有人接手，你别来回折腾了，多注意休息！”顾千兮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这孩子的理解能力还真是感人。 “这是命令！”顾千兮又补了一句。 省得他又解析出旁的意思来。 第108章 耗子尾汁 “小姐，老……姨娘让你赶紧回去。”陈妈妈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告诉姨娘，我没空。”顾千兮挑着眉，眼底露出一丝不耐烦。 “小姐……” “再废话，我就把你当贺礼送给那白眼狼。”顾千兮凉凉的瞪了陈妈妈一眼。 见陈妈妈识趣的闭了嘴，顾千兮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陈妈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清风，“你能不能去劝劝……” 不等陈妈妈说完，清风冷着脸，沉声道：“陈妈妈，你好像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 “……” “小姐脾气好，不代表小姐没有脾气，好自为之！别等到小姐真生气的时候再去后悔，那时候……可就晚了。” “老奴知道了！”陈妈妈忽的感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的缩着脖子点头。 等到身旁之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吁了口气的陈妈妈才撑着有些发软的腿一步一步的下了楼。 顾千兮才溜达回后院坐下，手都还没有碰到笔，坐在桌边填着色的苏离便抬起头来。 “你今日如此不给那白眼狼面子，日后，你就不怕他给你小鞋穿？” “你的义妹被人欺负，你很有脸？”顾千兮冷哼了声，拿起让人特意烧制的炭笔，认真的画了起来。 “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被欺负？没敢想那种好事。”苏离端起搁在一旁的茶盏，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喉。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想被人欺，那就只能努力让自己的骨头硬一点，即便不能势均力敌，也能磕掉他一块肉下来，不能让他轻松了去。”顾千兮头也不抬的笑道。 匍匐在地上的软骨头，那不是擎等着让人踩吗？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苏离嘴角轻轻滑动了一下，眼眸紧紧的斜望着她。 “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顾千兮抬头朝苏离眨眼道。 “……” 硬骨头本骨没跑了！ …… 顾府 前院厅里的主位上，海氏笑眯眯看着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族中女眷。 “还是老嫂子福气好，儿子、孙子都那么有出息，今日娶了孙媳妇，来年就能抱上大重孙子了。”族长媳妇放下茶盏，看着主位上的海氏，笑着道。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老婆子又能吃多少用多少。”海氏嘴唇微微上翘，眼中划过一缕得意之色。 同根同源的本家人里，也就她的两个儿子最有出息。 往日里，冷眼看他们娘仨的，还不是得觍着脸来巴结着他们。 “海大婶就是咱们顾家最有福气的，大兄弟、二兄弟都是大官，大嫂子又是诰命夫人，前不久又添了一个大胖孙子，这福气，不要说我们顾家，就是整个皇城，也是少见的。”紧挨着族长媳妇的年轻妇人笑吟吟的道。 “老嫂子快将你家的宝贝小孙孙抱出来让我们瞧瞧呗，大侄子那般的好样貌，小孙孙必不会差了的。”族长媳妇笑着起哄道。 海氏脸上洋溢的笑意轻轻滞了一下。 昨日傍晚，儿子就再三申明，安哥儿身子弱，席间喧闹，切莫将安哥儿抱来受了惊。 “对呀！抱来给我们瞧一瞧嘛！”坐在一旁的族中女眷也笑着附和道。 “她婶子不会抱小孙孙来给大家看看，还要问过大侄子？”一个肥头大耳的妇人撇着嘴道。 话一出口，客位上的那几位相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发僵。 “去把安哥儿抱来见见各位长辈！”海氏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夏荷。 “老夫人，小少爷约莫还在睡着，要不晚些再去。”夏荷轻声道。 老爷昨日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站着。 老夫人真是越老越糊涂，为着一口气，折腾自己的亲孙孙。 再说了，平日里，二小姐防各院的人像防贼一样，哪能轻易点头让她抱了来。 “小娃娃没睡好，定要哭闹的，要不……咱们还是待会再看！”族长媳妇暗瞪了一眼肥头大耳的妇人，忙笑着打圆场。 这挨千刀的婆娘，都十几年了，怎么就过不去了。 也不瞧瞧她家翠花胖成啥样了，莫说顾弘文考上了功名，即便没考上，以顾弘文的心气、相貌，能看上她家的翠花！ 做梦也得捡靠谱点的做！ “两、三个月的奶娃娃，哪个不是成日的睡着。”肥头大耳的妇人撇着嘴，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 “去抱！”海氏深瞥了夏荷一眼，语气中的笃定让夏荷微微怔了一下。 不敢再多言的夏荷忙福身退下，向着后院走去。 “他婶子，你家的兮姐儿呢？怎么不见出来招呼客人呀？”肥头大耳的妇人装模作样的前后左右打量了一圈后，笑得一脸的阴阳怪气。 屋内瞬间一阵寂静…… 顾家诸人谁不知道顾千兮因为那事，被海氏关进了乡下庄子。 翠花娘此刻说出来，不是打海氏的脸吗？ “老嫂子，沈府离这远吗？新郎咋还没把新娘子领回来呀！”族长媳妇强挤出一丝笑意，岔开话题。 “就是啊！咱们还等着看新媳妇呢！”紧挨着族长媳妇的年轻妇人也笑着道。 “肯定是新娘子舍不得娘家，磨蹭着不肯出门。”族中的女眷也笑着打趣。 “轩哥儿与兮姐儿怎么说也是从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哥哥成亲，娶新嫂子，做妹妹的怎么能不在呢！”翠花娘扬着她的双下巴，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翠花娘，听说你家姑爷又买了一个瘦马回家伺候你家翠花，算起来，还是你家翠花好福气。”海氏笑看着肥头大耳的妇人道。 特意加重的“又”字，让翠花娘额头的青筋猛跳了一下，连带着双颊的肥肉都开始抖动了起来。 “我家翠花福薄，也只配嫁一个下等商人，哪有他婶子你福气好啊！差点就成了云大将军的祖母了。”翠花娘抖着那满身的肥肉，轻笑了声。 “差点”二字让屋内众人皆变了脸色。 屋内的空气好似刹那间凝结…… 第110章 手眼通天 话音未落，陈妈妈扬起的大掌已经落在了夏荷的脸上…… “啪啪”声顿时不绝于耳。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将那个婆子给我捆了。”海氏朝守在厅外的丫鬟婆子们吼道。 “谁敢动陈妈妈，我就让她在顾家过不了今晚，不信，尽管试试。”顾千兮冷眼看着往厅里冲的丫鬟婆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丫鬟、婆子们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没人再敢往前。 那么得脸的张婆子说发卖就发卖了，她们这些二等、三等的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外面的人或许不知道，顾家的下人可是门清，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让二小姐有事就去上官府找上官丞相。 莫说老夫人惹不起，即便是老爷见了上官丞相，那也是要点头哈腰的。 “顾家的姐儿好威风啊！连亲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翠花娘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顾千兮恍若未闻一般，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屋中众人，泛红的眼尾透着张扬的戾气。 “啪啪”声仍在继续。 夏荷嘴角的鲜红淅淅沥沥的掉落在她胸前的襦裙上…… 耳朵被扇得嗡嗡作响，夏荷看了眼主位上气得浑身发抖的海氏，心中仅存的那丝侥幸也瞬间烟消云散。 “二小姐，我说……我说……”夏荷哭喊道。 顾千兮睨了眼大巴掌连连落下的陈妈妈，后者会意的住了手。 “是她！”夏荷捂着已经有些变了形的脸，痛哭流涕的指着肥头大耳的翠花娘道。 “小蹄子，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再说。”翠花娘皮笑肉不笑的瞪着夏荷。 这小蹄子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回去就让她家翠花将这小蹄子的姐姐给打发了。 后院又添了好几个瘦马，消失一、两个不受宠的妾室，有谁会在意。 “二小姐，真的是她，小少爷就是到她怀里才哭起来的。”荷花委委屈屈的抽噎着。 “小蹄子，看来你真是不想要你的姐姐好过了。”翠花娘瞪着夏荷冷哼了声。 被翠花娘吼得胆战心惊的夏荷忍不住一个激灵。 “很好！”顾千兮勾起一丝冷笑。 看着朝她一步步靠近的顾千兮，翠花娘眼中的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给顾弘文几分面子，现在…… 翠花娘仰着下巴，挑衅的笑了一下。 她姑爷可是侯爷的大舅子，皇亲国戚。 一个三品小官同皇亲国戚，傻子都知道谁更厉害一点。 “她姐姐好不好过，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肯定好过不了了。”顾千兮透亮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浅薄的笑意。 “我女婿可是侯爷的大舅子，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就等着人头落地！”翠花娘仰着二层肥肉的下巴，一脸嘚瑟。 “来人，将这肥猪给我捆起来。”顾千兮嘴角似微勾了一点笑意，淡漠的声音，不容置喙的语气。 烟雨阁随后赶来的婆子早就守在了门外，闻言，快步走进了厅里。 “你敢”翠花娘本能的往后一缩，身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婆子们一人拽住一只翠花娘的胳膊，就往外拖。 “小蹄子，下贱玩意，爬床货，你今日胆敢碰老娘一根汗毛，你们顾家就等着倒大霉！”翠花娘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 “海氏，你个窝囊废，你还当家主母、老夫人，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下贱蹄子挤兑成这样，你咋还有脸活着，窝囊废，软骨头，我呸！” “小蹄子，你个脱光了送上门都没人要的烂货，小娘养的” 陈妈妈躬身脱下鞋子，一把扯下脚下的足衣塞进翠花娘的嘴里，所有人的耳根瞬间清净了。 “兮姐儿，翠花娘怎么说也是长辈，你还是先放了她，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眼看着翠花娘被两个婆子拖出了门槛，族长媳妇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丝笑意。 朝外走的顾千兮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半点想搭理这些人的意思都没有。 “站住！” 一声怒喝从外院的角门方向传来。 熟悉的嗓音让翠花娘瞬间有了底气，又开始死命的挣扎起来，吚吚呜呜的嘟囔声都提高了几个度。 一名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沉着脸，疾步而来，视线落在顾千兮脸上的那一瞬，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惊艳。 “放开我岳母!”微微敛了一下心神，中年男子沉声道。 “我若不放呢？”顾千兮轻挑眉梢，顿时有一股子邪气溢出。 放，可不是现在。 “你敢！”中年男子咬牙道。 “我为何不敢？”顾千兮冷哼了声，说话间已经将手放到了翠花娘满是肥肉的脸上，狠扇了几下后，顾千兮一脸嫌弃的掏出怀中的丝帕，细细的将手指一一擦拭了一遍。 “你” 中年男子双拳紧握，几乎要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若不是怕惊动了外院的那些官员，他岂会与她在这里废话。 在外院招呼客人的顾弘文听到下人来报，慌忙起身，尴尬的朝坐在上位的上官衡拱手道：“上官丞相，下官后院有点事” “走！”上官衡也随即站了起来。 “” 顾弘文微微怔了一下，见上官衡已经抬脚朝前院而去，顾弘文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急忙跟了上去。 “兮姐儿，听话，先把人放了，有什么事，过了今日，咱们再说。”下人来报的时候多多少少也说了一些，顾弘文自然知道顾千兮为何捆人，可今日是轩哥儿大喜的日子，事闹大了，都不好看。 顾千兮阖上眼深吸了口气，呢喃道：“看样子，今日是不能好好收拾你了。” 软糯的嗓音似自语更似叹息。 翠花娘微仰着下巴，抖着脸上的肥肉示威似的笑了笑。 “哪只手伤了我的安哥儿？”顾千兮神色淡然，低声轻问。 翠花娘感觉到顾千兮身上升起来的冷意，满是肥膘的身子下意识的挣扎着往后缩。 “兮姐儿，把人放了，等过了今日，爹一定会为安哥儿讨回公道的。”顾弘文温声哄着。 第111章 匪夷所思 “啊” 凄声尖叫响彻了整个顾家。 架着翠花娘的两个婆子甚至都没有看清，顾千兮是如何出手的，就看到翠花娘右手腕鲜血可劲的往外冒。 二人心一慌，手一抖，一身肥膘的翠花娘就瘫倒在了地上。 “既然你也记不得是哪只手作了孽，那么我也只能随意了。”顾千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软糯的声音带着小女儿的俏皮。 撇了眼顾千兮手中那滴着血的匕首，陈妈妈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双手递到顾千兮面前。 接过帕子，顾千兮赞赏的看了眼陈妈妈。 “顾弘文，你身为朝廷命官，纵女行凶，你该当何罪?”中年男子看着脸都疼变了色的翠花娘，脸色铁青的道。 “纵女行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爹纵我行凶了？你今日要不给我说清楚，我就告你污蔑朝廷命官，看你家的侯爷愿不愿意拉下脸来保你。”顾千兮仔细的将匕首擦拭得一干二净后，将帕子一扔，匕首随手递给了身旁的陈妈妈。 “侯爷的大舅子？定国侯承认你是他的大舅子吗？我怎么不记得苏离有个你这样的大舅舅？”顾千兮忽然笑了，笑得痞气十足。 “兮姐儿，不许胡说”顾弘文警告似的瞪了顾千兮一眼。 “哦！”顾千兮咧着嘴，意味深长的冲中年男子一笑。 “顾弘文，你们欺人太甚”中年男子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这就叫欺人太甚了？欺人的我还没” 顾千兮刚张嘴反驳，站在角门看了半天好戏的上官衡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把他同那个婆子一起绑了扔到府衙去，就说他诋毁朝廷命官，冒充皇亲国戚，告诉府衙的曹正重罚。” 话音刚落，站在上官衡身旁的二人利落的将中年男子与翠花娘打晕扛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看着那位扛着翠花娘的劲装男子，顾千兮莫名同情。 听到动静，刚随着人群凑过来看热闹的曹正闻言，忙上前一步，朝上官衡拱手道。 “下官这就回去办。” “既然都来了，怎么也得把喜酒喝了再走，人犯又不会飞了，明日去处理也一样，可不能搅了顾大人家的喜宴。”上官衡嘴角微微勾起，难得的好说话。 “” 顾千兮广袖下的指尖轻轻跳动了一下，随着跳动的还有额头的青筋。 上官狐狸这唱得是哪出？ 看着角门边上那群看好戏的同僚，眼皮突突一跳的顾弘文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曹正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一脸受宠若惊的点头。 上官衡是谁？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性子清冷的他能来顾府的喜宴就够让人匪夷所思了，居然还如此的…… 平易近人！！！ “呜哇呜哇……” 顾千兮刚准备福身退下，奶娘就抱着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安哥儿脚步匆匆而来。 “老爷、小姐，小少爷奶也不吃，水也不喝，一直都哄不好……”奶娘抱着安哥儿朝着顾弘文微微屈了屈膝，神色焦急的看着顾千兮道。 “齐大夫还没有来吗？”顾千兮熟练的接过安哥儿，低头看着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哥儿，她的心像被什么揪着一样难受。 “还没有。”奶娘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再找个人去瞧瞧。”顾千兮轻拍着怀中的安哥儿，轻声道。 不过眨眼间，原本哭得声嘶力竭的安哥儿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乌溜溜的眼睛在顾千兮身上不断转悠，唇齿间咿咿呀呀的，说着没人听得懂的婴言婴语。 “安哥儿的伤严重吗？”顾弘文有些不放心的凑过去看着顾千兮怀中的安哥儿问道。 “我就应该剥下那肥猪的皮给安哥儿出气。”顾千兮咬牙切齿的同时轻轻的拨开了安哥儿对襟短衫的领子。 看着安哥儿细嫩肌肤上的那抹鲜红，顾弘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死的！ 他的安哥儿才两个月大，她怎么下得去手！ “爹，我先带安哥儿回去了，今日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顾千兮小心翼翼的为安哥儿理好对襟短衫。 “兮姐儿，今日只是一个意外”顾弘文小声道。 安哥儿怎么来的前院，顾弘文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得到。 “如果不是意外，爹以为这事这么轻松就了了？”顾千兮轻拍着安哥儿冷笑了声。 轻松？ 手筋都被挑了，还轻松？ 站在角门处看热闹的众官员不由得的打了个寒颤。 眼见着，父女二人又要闹崩，烟雨阁的丫鬟婆子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大人，我能抱抱小公子吗？”上官衡轻咳了声。 “这当然可以。”顾弘文尴尬的笑了一下。 “” 顾千兮抱着安哥儿的手蓦地一紧。 脑子瞬间当机，无法运转。 以活阎王那性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也与抱小孩…… 不搭！ 说他要吃小孩，她还比较容易接受。 顾千兮一边吐槽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安哥儿放到缓步走过来的上官衡怀中。 看着上官衡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和生疏至极的双手，顾千兮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指节更是僵硬得明显。 就连站在一旁的顾弘文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唯恐出现了个什么意外。 站在角门边看着热闹的众官员也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神色中的惊悚堪比见了鬼。 此刻 众官员已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乱如麻的思绪。 “是个有福气的。”在众人见鬼般的神色中，上官衡缓缓吐出一句。 顾弘文微微一愣，随即谦虚的笑了一下，拱手道：“承丞相大人的吉言。” 有福气？ “她顾千兮的弟弟，自然是个有福气的。”顾千兮抿了一下嘴唇，心道。 就在顾千兮唇边的浅笑即将要挂不住的时候，秋月从烟雨阁的方向疾步而来，打破了静默。 “老爷、小姐，齐大夫来了。” “带小公子去！”不等顾千兮开口，上官衡一丝不苟的将安哥儿递还到顾千兮的怀中。 看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安哥儿，顾千兮悬着的心才算归了位。 第112章 名正言顺 “犬子自出生就体弱，小女只是太紧张她弟弟，所以才有些失态，她平日里不这样的。”等抱着安哥儿的顾千兮走远，顾弘文讪讪的看着角门边上的众亲朋好友解释道。 众人不管心中是如何的千般思绪，面上皆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看着众亲朋好友那敷衍似的笑脸，顾弘文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 他兮姐儿的名声这下是真的跌到谷底了。 马上就要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这 唉 “顾二小姐的胆子，不错！”上官衡勾着唇，轻笑了声。 “” 顾弘文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那挂在脸上的笑意更是尴尬至极。 “老爷、老爷，新娘子的花轿已经到门口了。”管家小跑步的来报信。 “知道了！”顾弘文暗暗吁了口气，笑着朝众人拱了拱手，抬腿朝外院而去。 出了角门，避开了众人的视线，顾弘文这才彻底的松了口大气。 烟雨阁 “谁这么丧心病狂对一个孩子出手？”齐大夫皱着眉，眼中露出了几分不忍，给安哥儿抹药膏的手不禁越发的小心。 “一条疯狗。”顾千兮咬着后槽牙，字字用力。 看着怀里的安哥儿可怜兮兮的瘪了瘪嘴，乌溜溜的眼睛再次蒙上了一层水雾，顾千兮透亮的双眸凝结起一层挥之不去的寒霜。 那该死的肥猪！ “这个药膏一日抹三次，天气热就不要带他出去了，浸了汗这伤口更不容易好。”齐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叮嘱道。 “谢谢齐大夫!”顾千兮小心翼翼的替安哥儿理好对襟短衫，抬眸看着齐大夫。眉眼间仍旧能瞧见未散尽的寒霜。 “听说你要开酒楼？”齐大夫将药箱放到脚边，端起身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嗯！南顺街口，七月七开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尝尝。”顾千兮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安哥儿，瞧见小人儿乌溜溜的双眼时不时眯一下，一副瞌睡来了的模样，顾千兮的声音刻意的放轻了几分。 “顾老板还真是生财有道啊！”齐大夫放下茶盏笑了笑。 不知道皇城人若知道，他们口中的草包，就是那一块破布都要卖上百两银子的千娇百媚东家，会不会惊掉下巴？ “什么生财有道不生财有道的，就是看皇城找不出几家饭菜可口的酒楼，所以只能自力更生咯！”顾千兮轻声笑道。 齐大夫拎起脚边的药箱，“那行，我就等着七月七去开开眼界、尝尝新鲜了。” “恭候大驾！”顾千兮笑着点头，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陈妈妈送送齐大夫。 陈妈妈送齐大夫前脚刚出了烟雨阁，才得知了消息的柳若烟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烟雨阁。 “兮姐儿，安哥儿伤得严不严重？瞧过大夫了没有？”看到安哥儿窝在顾千兮的怀里已经眯着眼睡着了，顾不得擦去满头汗水的柳若烟压低声音问道。 “齐大夫已经瞧过了，抹的药也留下了。”顾千兮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安哥儿放进了四周都是木栅栏的婴儿床上。 小人儿蹙着眉头哼哼唧唧了两声，顾千兮忙轻摇了一下婴儿床，小人儿这才缓缓的散开了蹙着的眉头，沉沉睡去。 “兮姐儿”柳若烟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 “让婆子烧些热水给姨娘送到隔间去。”顾千兮看了眼秋月。 等秋月出去，转身带上了门，柳若烟抿着唇，小声道：“兮姐儿，大少爷无论怎么说都是你的哥哥，你去说句软话” “从他把我做给他的鞋子扔给下人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我的哥哥了。”顾千兮眸光暗了一瞬，然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别说她不是无根的浮萍，即便是，她也不稀罕那白眼狼的庇护。 “姨娘先去沐浴，瞧你一身汗，也不怕熏着我爹。”顾千兮勾着唇笑了声。 “死孩子！连你姨娘都打趣。”柳若烟没好气的瞪顾千兮一眼。 “姨娘，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和弟弟的身边，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顾千兮敛去嘴角的笑意，郑重其事的道。 “傻孩子！”柳若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姨娘这辈子能有你和安哥儿，知足了！” “姨娘，别说知足，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顾千兮拉着柳若烟袖摆，笑着道。 “行！姨娘就等着享你和安哥儿的福了。”柳若烟宠溺的刮了一下顾千兮的鼻子。 “不用等，今日女儿就让姨娘享享女儿的福。”顾千兮说着就将柳若烟拉出了安哥儿的房间，径直把柳若烟拽到了她沐浴的隔间。 浴桶此时已经装好了水，上面薄薄的飘着一层玫瑰花瓣，淡淡的玫瑰香气充斥着整个隔间。 “你今日也够累的，姨娘自己洗。”柳若烟看着正在试水温的顾千兮，唇边扬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姨娘为女儿洗了千百次，女儿为姨娘洗洗怎么了？”顾千兮试好水温，笑吟吟的凑到柳若烟的身旁，替她解开了束在腰间的衿。 “好，今日姨娘就享享兮姐儿的福。”柳若烟伸手轻戳了一下顾千兮的额头，轻柔的笑了声。 等柳若烟进了浴桶，顾千兮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轻轻的为她擦拭起后背。 “姨娘，能做你的女儿，我真的很高兴。”顾千兮低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唯有那紧抿的嘴唇，泄露了她此刻说不出的情感变化。 “傻孩子！能有你这个女儿，才是姨娘的福气。”柳若烟扭头抓着顾千兮为她擦肩的手，轻轻的叹息了声。 “姨娘身份卑贱，给不了你体面的嫡女身份……” “姨娘，我不许你说这些话，嫡女如何？庶女又如何？不管是嫡是庶，我都是你和爹的女儿。” “嫡庶于我，真的无所谓，姨娘以后切莫再胡思乱想了。” 就像便宜爹说的，嫡女有的她有，嫡女没有的她也有。 如果在现代，她的这个身份的确有些尴尬。 可…… 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庶子庶女满地跑的年代，她的这个庶女身份也来得…… 名正言顺！ 第113章 唇齿留香 七月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云霄，震得南顺街的地面都跟着抖了抖。 四周远远的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等那长长的鞭炮爆完了，彻底没了声响，众人这才缓缓的凑到那个叫做唇齿留香的酒楼面前。 “诸位父老乡亲、街坊朋友，今日唇齿留香开业大吉，为了回馈父老乡亲和街坊朋友，凡进店用膳的父老乡亲、街坊朋友皆能获得千娇百媚的七夕香囊一个。” 围观的众人一听到千娇百媚的香囊，顿时心动不已。 “真的假的？千娇百媚的香囊可都是好几十两银子一个！你们东家当真舍得？”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轻摇着手中的扇子，明显有些不信。 “就是！谁不知道千娇百媚的香囊是限量的，我们来这么多人，人人都能有，你骗谁呀！”站在长衫男子身旁的男子也跟着起哄道。 “对呀！若真是人人都有香囊，你们东家还不赔得裤子都没得穿了！” “你们不会是用便宜货，冒充千娇百媚的香囊！” “就是！” 一时间，置疑声此起彼伏。 “去把香囊抬出来给父老乡亲、街坊朋友们看看。”清风扭头看着身旁的小二，笑着道。 不消片刻，两个小二抬着一个雕工精美的金漆箱子走了出来。 箱子被打开那一瞬，围观的众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炫彩夺目、香气扑鼻的香囊堆满了整整一箱子 这哪是香囊，分明就是满满一箱子 银子。 进过千娇百媚的，谁不知道千娇百媚最便宜的香囊也得要十来两银子一个，更不要说那些精美异常、限量绣制的天价香囊，唇齿留香抬出来的，虽不是最华贵的，却也不是最次的那种，少说也得要三、四十两银子一个。 “父老乡亲，街坊朋友，千娇百媚的香囊准备充分，人人有份。” 说完，清风便笑着转身，前去招呼早就候在门口的牙侩、齐大夫等人进去。 见有人往里进，那些个不差钱的主，也紧跟着往里去。 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头戴帷帽，也随着人群进了唇齿留香，不消片刻，便熟门熟路的进了二楼最后一间没有挂牌子的雅间。 “恭喜！恭喜！祝你开张大吉！财源广进！”女子将帷帽一摘，笑吟吟的道。 “你还真是难请啊！”顾千兮故作不满的轻拍了一下女子拱手道贺的手。 “我还不是怕污了你的名声！”夏盈月卷翘的睫毛轻眨了一下。 “我顾二小姐还有名声可污吗？” 顾千兮拽着夏盈月坐下，将她与苏离画的菜单往夏盈月面前一推。 “随便选，今日苏离请客。”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雅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千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客了？”苏离斜靠在门边，挑起了半边眉。 “你偷听？”顾千兮倏地瞪大了眼睛。 “我不偷听，怎么知道你又要坑我的银子。”苏离冷哼道。 “我们两个弱质女流，就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坑你坑谁？”顾千兮咧着嘴笑，理直气壮的不行。 “弱质女流？我看是弱智……女流氓才对！”苏离呵笑着带上了房门，找了个离顾千兮稍远的位置坐下。 “皮痒了？”顾千兮挑眉看了眼苏离，又低下头翻着菜单让夏盈月选菜品。 “盈月，这个红烧猪蹄，你一定要尝尝，软糯q弹，好吃的不要不要的，还有这个干锅兔，鲜香麻辣，好吃得不得了，还有这个，还有这个东坡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 “千兮，够了，再多，我们也吃不了。”夏盈月按着顾千兮翻菜单的手。 “多吗？那行！先这么着，待会不够了咱们再添。”顾千兮低头看了眼选好的菜单，嘿嘿一笑。 “顾千兮，银子花了，我还能挣，你的肚皮撑破了，可没有地方补。”苏离看着顾千兮笑着道。 “呵！”顾千兮白了眼苏离，将菜单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小二，“都记这位爷的账上。” “好咧！”小二接过菜单，爽快的点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陆陆续续上了桌。 “世子，老太君、侯爷和夫人来了，已经上了三楼了。”辣条在门外敲了敲，小声道。 “这是来捧场？”顾千兮抬眸和苏离对视一眼。 “你们吃，我去瞧瞧。”苏离放下筷子，起身道。 “去！别着急回来，这些菜，我和盈月包了。”顾千兮夹起一块红烧猪蹄就往嘴里塞。 苏离这个半吊子厨子，调教出来的厨子还真不是盖的，这红烧猪蹄做的比翡翠轩的还好吃。 “盈月，你别尽看我吃呀！你也吃！”顾千兮夹了块红烧猪蹄放到夏盈月的碗里，嘴里因为塞着猪蹄，说话都是嘟嘟囔囔的。 “你多吃点，我不能再吃了。”夏盈月忙把猪蹄又夹回到顾千兮碗里，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你不喜欢吃猪蹄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顾千兮咽下嘴里的猪蹄，伸手就要去拿菜单。 “别点了，我饱了。”夏盈月忙拽住顾千兮伸向菜单的手。 “饱了？”顾千兮尾音挑起。 刚开吃就饱了？ 美人儿都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今日已经多吃了。”再吃下去，这个月的晚膳就别想了。 “多吃？”顾千兮一双眼睛倏地瞪的老大，在桌子上扫视了一圈，“菜都没怎么动，你喝风喝饱的吗？” “真的不能再吃了。”夏盈月忙摆手。 若是被夏二娘知道她沾了大油，还不得气厥过去。 “平日里，我们每餐顶多吃半碗肉糜粥，一片白水煮瘦肉，这种大油的菜品，是半点都不能沾的。” “盈月……”顾千兮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见顾千兮一副万分纠结的模样，夏盈月笑了笑，“这条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我都想走下去。” 第114章 一秒笑开 “得，这菜只能我包了。”顾千兮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夏盈月笑着往顾千兮碗里又夹了块红烧猪蹄，“都是你的！” “吱呀”一声，雅间门从外面被推开一条缝，秋月利落的钻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小姐，老爷他们来了。” “他们？还有谁？”顾千兮瞥了眼对面的位置，示意秋月坐下一起吃。 秋月看了眼坐在顾千兮身旁的夏盈月，摇了摇头。 “坐下吃！盈月吃饱了，剩下的都是我们俩的了。”顾千兮笑着指了指桌边的干净碗筷。 “哎！”秋月笑着拿过放在一旁的碗筷，高兴的夹了块东坡肉放进嘴里。 “老夫人、夫人都来了，还有大少爷、大小姐、大少奶奶也一起来了，就在二楼的夏至厅。” 二楼的雅间是用二十四节气命的名，三楼则是十二星座。 三楼两个相邻的隔间都被顾千兮让人敲开了，两间装修成了一个套间，一半饮茶一半用餐。 饮茶的那一间摆着红木做的茶艺桌，靠墙的红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棋具，方便客人等人时打发时间。 “待会让小二多打包几个姨娘喜欢的菜给姨娘带回去。”顾千兮握筷子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嗯！”往嘴里塞着东坡肉的秋月忙不迭点头，“姨娘最喜欢吃这里厨子做的香酥鸡排和宫保鸡丁，还有水晶虾饺。” “后厨熬的银耳莲子汤也不错，让人也装一份带回去。”说到这，顾千兮抬眸看着夏盈月，“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夏盈月忙摆手。 甜食吃了最宜发胖。 平日里除了陪客人用一点，私下里，她们是半点都不会沾的。 美…… 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饿出手可盈握的纤纤细腰，用什么去拢住客人那颗永远在马蚤动的心。 “得，又替苏离那家伙省下了一笔银子。”知道夏盈月在顾忌什么，顾千兮也就不打算再多言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怎么活不是活，何必去在意旁人的目光。 非要活在世人都认可的条条框框里。 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若是一条不依着条条框框里的来，便是大逆不道、不守妇道。 “咚咚咚……” “进！”顾千兮微微抬眸。 “小姐，贤亲王同云大将军来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推门而入的清风反手带上了门，朝着顾千兮小声道。 “……” 顾千兮筷子上的猪蹄“啪”一声掉到了汤碗里，溅得满桌子都是汤汁。 那黑面神…… “不去！”顾千兮放下筷子，从袖口里拿出帕子擦了擦被溅了几滴汤汁的手。 “贤亲王那桌算我的。” 顾千兮顿了一下，又忽而开口，“牙侩大叔和齐大夫的，也都算我的账上。” “好！”清风笑着点头，刚转身退出去准备带上房门，一个小二飞快的跑了过来，凑到清风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顾千兮额头的青筋突突一跳。 直觉没什么好事。 待小二走了，清风重新推开半合上的房门，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贤亲王让你去一趟。” “……” 糟老头子还真是…… 没事找事！ “我知道了！”顾千兮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夏盈月，眸色中带着些许歉意，“盈月……” “去忙你的！我也该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夏盈月轻拍了一下顾千兮的手，笑着道。 顾千兮噘着嘴轻叹了声，“本来想好好和你聊聊的……” “快去！别让人久等，日子还长，你还怕我们没有机会聊吗？”夏盈月笑着起身拿起了帷帽。 送夏盈月出了门，顾千兮这才转身上了三楼。 “民女参见贤亲王、云大将军。”顾千兮低垂眼眸，恭敬的朝坐在饭桌上的二人福了福身。 “云大将军？”贤亲王眼睛在顾千兮和云逸辰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笑得高深莫测，“你以前不都是叫他，辰哥哥的吗？” 顾千兮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一下，“以前民女小，不懂事，不懂得什么叫自不量力，也不晓得什么是自知之明，还请贤亲王莫要取笑民女了。” 云逸辰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制的弯曲了一下。 “取笑？”贤亲王轻笑了声，“皇城还有人敢取笑你顾二小姐吗？” “你今日没带匕首？”贤亲王随即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补了一句。 看着柔柔弱弱一个小丫头，没想到出手能那么狠。 出刀就见了血！ 手法虽不熟练，却也是勇气可嘉。 比那些成日里只知道绣花、弹琴的大家闺秀强多了。 顾千兮额头的青筋猛的一跳，只能装作尴尬地低头，不吭声。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算起来，她来了这，也确实没做过什么好事。 尽做坏事去了！ “过来一起吃！”见顾千兮低着头，一脸的不自在，贤亲王朝顾千兮招了招手。 “多谢贤亲王美意，民女已经吃过了。”顾千兮福了福身，“贤亲王若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民女就……” “给顾二小姐摆副碗筷。”不等顾千兮说完，贤亲王忙给站在一旁的精神老头递了个眼色。 精神老头利落的将干净的碗筷，摆放到云逸辰座位旁边的空座上。 “民女已经吃过了。”顾千兮瞄了眼那副碗筷的位置和某人那快黑出水的脸，额头的青筋跳得越发来劲了。 贤亲王轻咳了声，“这个铺面的前主人……” 顾千兮一秒笑开，“贤亲王来了唇齿留香，一定得尝尝这红烧猪蹄，还有这个东坡肉、麻辣兔丁……” 言语间，已经坐到了云逸辰身边，拿起筷子为贤亲王碗里添了好些菜。 贤亲王眯眼看着顾千兮夹进他碗里的菜，声音温吞，“顾二小姐既已经吃过了，那……” “贤亲王能来唇齿留香，是民女的脸面，民女自当舍命陪君子。”顾千兮笑着夹了块孜然排骨啃了起来。 “这个也好吃！”顾千兮举着手里的孜然排骨，嘟嘟囔囔的道。 第115章 言和失败 云逸辰拧眉看了眼顾千兮捏在手里的排骨，眼底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审视感。 一顿饭下来，半数进了顾千兮的肚子。 “小丫头，胃口不错呀！”贤亲王扫了眼桌上的残汤剩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还行！”顾千兮嘿嘿一笑，“主要是这些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 “这是你和苏家那小子合伙开的？”贤亲王起身去了隔间，打量着屋子中央的茶艺桌。 “嗯！”顾千兮拿过小二捧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也起身跟去了隔间。 全程被无视的某人黑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窗外。 “你怎么想起和他合伙做生意了？”贤亲王细长的手指拂过茶艺桌光滑细腻的桌面，最后停留在茶艺桌中央摆放的茶盏上。 “唇齿留香里的厨子都是苏世子的人。” 顾千兮熟练的用开水将茶壶、茶杯烫了一遍，将茶叶放进烫过的茶壶里。 轻舞长袖、行云流水，清雅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会烹茶？”贤亲王看着顾千兮熟练、流畅的动作，面露诧异。 “花架子而已！”顾千兮笑了笑，拧着水壶由上而下，翻滚，散开的茶叶瞬间散发出茶叶特有的清香。 冲洗了茶叶，顾千兮这才将泡好的茶倒入茶盅，混合了一、二泡的茶汤茶香四溢。 贤亲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双眼猛然一亮，“小丫头，不简单啊！” “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顾千兮一口闷了自己面前的茶。 “比起你的茶艺，难登大雅之堂的是你。”贤亲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牛嚼牡丹！ 白糟蹋了这好茶水！ 顾弘文一个文官清流，怎么能教养出这么一个粗鄙的玩意。 “逸辰，你不来尝尝你兮妹妹泡的茶吗？”贤亲王笑看着立在窗边发呆的云逸辰，声音里含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何来的妹妹？”云逸辰清冽的声音徐徐响起，视线冰冷的扫了顾千兮一眼。 顾千兮笑着摇摇头，重新为贤亲王倒了杯茶，仿佛云逸辰口中所出之言，与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逸辰！”贤亲王加重语气，略含警告。 他是存了看热闹的心，可这小子说话也太伤人了。 怎么说，人家也只是一个小丫头。 即便以前做过什么错事，也受过了惩罚。 顾千兮双手将茶捧到云逸辰面前，“民女以前蠢不懂事，做下了许多错事，给云大将军造成了莫多困扰，今日借这杯清茶同云大将军赔个罪，道个歉，希望云大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再同民女计较了。” 云逸辰淡淡的看着那杯清茶，轻轻的冷嗤了声，眼眸里面的淡漠也被冰冷所取代。 顾千兮忽的想到了什么，叹笑一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重新倒了杯捧到云逸辰面前。 “民女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若是再敢觊觎云大将军，以后生儿子没丁丁，出门就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永生永世堕入畜生道，再不为人。” 云逸辰目光似有若无的朝顾千兮望了一眼后，将顾千兮捧到他面前的茶水缓缓的倒了，将空杯塞还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贤亲王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某人快速离去的背影。 “”合着，她刚才的誓都 白发了。 黑面神！ 果然不是个…… 人！ 她连生儿子没丁丁这么毒的誓都发了，他还想怎么样？ 顾千兮气得咬牙跺脚，“贤亲王你作证。” “作什么证？”贤亲王眼一眯，一脸戒备的看着顾千兮。 “就是我与云大将军化干戈为玉帛这事啊。”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满脸无辜。 “他刚才那样子像化干戈为玉帛？”贤亲王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爱化不化！ 还想着，如果他同意与她握手言和，她就同苏离商量，放他一马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她了。 “爹、姨娘，我想去青州。” 顾千兮的话如同一声惊雷。 “不行！”顾弘文沉下脸。 一个女儿家单枪匹马去千里之外，他连想都不敢去多想…… “姨娘！”顾千兮拉着柳若烟的衣摆，娇娇的唤了一声。 “天气热，你想避暑，你祖母的庄子你不愿去，你可以去你自己的那个庄子，实在呆烦了，咱们还可以再买个庄子，你去看，选好了，让你爹送给你，干嘛非要去青州那么远的地方，一路上山高路远的，若是蹦群山贼出来，你还要不要我和你爹活了。” 柳若烟拉着顾千兮的手，一双杏眼盛满了担忧。 “燕国，国泰民安，哪里来的土匪嘛！女儿前两日听人说，青州的清心庵菩萨灵验，女儿想去清心庵拜拜，顺带静静心，女儿保证，中秋节前一定回来。”顾千兮软软的撒娇道。 “静心！？兮姐儿你不要吓姨娘啊！燕国的大好男儿多得是，你可不能做傻事啊！”柳若烟眼眶瞬间红了，一双满是水雾的杏眼看着顾千兮，哽咽道。 “姨娘，你想什么呢！若是要出家，女儿至于千里迢迢去青州吗？”顾千兮忍不住失笑出声。 以她这肉食动物的特性，燕国人民都去出家了，她都不会去出家。 “真想静心哪里不可以静？皇城避暑、求签、拜佛的地方还少了吗？”顾弘文沉着脸道。 “好啦！我说实话，我就是想去青州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丝绸、蚕桑，顺带出去转一转，玩一玩，增长一下见识。”顾千兮嘟起嘴，小模样颇有几分娇嗔。 “等爹空了陪你去，到时候安哥儿也大了，一家人一起去，多好！”顾弘文脸色微微和缓了一些，温声道。 “对对对！兮姐儿乖，等安哥儿大了，姨娘陪你一起去。”柳若烟连忙附和道。 “爹！姨娘！你们就让我去！最多我请几个武艺高强的同行，好不好？”顾千兮蹙着眉，可怜兮兮的望着二人，湿漉漉的眼神，让人不忍去拒绝。 第117章 小菜一碟 皇城东北区交界的一条小巷子里，由于是午夜时分，远处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再无其他的声响。 “云逸辰，你也有今天！让你踹你爷爷，你踹啊！你怎么不踹了？你起来踹呀！起来呀！小样！” 苏离狠踹了两脚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的云逸辰，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成天冷着一张臭脸，仿佛每个人都欠他似的。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收拾这厮了。 “小点声！你生怕没人知道我们在这。”蹲在墙根喘着粗气的顾千兮左右看了眼，小声道。 “深更半夜的，你说有鬼我信，有人？可能吗？”苏离说着又对着一动不动的云逸辰踹了几脚。 “闭嘴！要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被苏离这么一提醒，顾千兮总感觉到脖子边凉飕飕的。 “别打脑袋。”顾千兮缩着脖子看了眼左右，提醒道。 教训教训也就得了，真要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放心！我晓得轻重。”苏离一边说一边又朝着躺在地上的云逸辰踹了几脚。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今天的行动太过于顺利了？”顾千兮心里总有些打鼓。 跟踪了这黑面神几天，一直就没见影三露过面，那影三不是这黑面神的贴身侍卫吗？以前不是日日跟在他身边 顾千兮总感觉漏掉了什么重要的 可又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顺利还不好吗？”苏离气喘吁吁的蹲在顾千兮身边，翻了个白眼。 “难道你还想我们被这厮发现，然后被他扔到深山去喂狼吗？” 以这厮的冷血程度，他感觉喂狼都是轻的，把他们活剥了，都是有可能的。 “你打够了没有？”顾千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来这半年多，她早已经习惯了早睡晚起，到这个时辰还没休息，还真是少之又少。 何况事已至此，顾千兮也懒得去想了。 “差不多了！”苏离喘着粗气。 真是没想到，打人也是个力气活。 早知道，平时就多锻炼锻炼了。 “你留着点力气，这货死沉死沉的，我一个人可弄不走。”顾千兮捂着嘴又是一个哈欠。 “要是有辆车该多好，哪怕是手推车。”苏离叹了口气。 万恶的落后年代！ “别废话了！歇够了没有？歇够了，咱们还是早些把他扔过去，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揉着眼睛的顾千兮接连着又是几个哈欠。 “你不打？”苏离诧异的抬头。 “打这种身子练得比铁还硬的家伙，那是自找罪受。”顾千兮站起身甩了甩蹲得有些发麻的腿。 “那你还让我打。”苏离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是我让你打的吗？是你自己要打他出气的好不好。”顾千兮哼了声。 “” “歇够了没有！”顾千兮用脚轻踢了一下苏离，软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够了！够了！小祖宗！”苏离起身拍了拍被顾千兮踢中的袖摆，躬身去扶软得如同一滩烂泥的云逸辰，拉扯了几下，愣是没扶起来。 “小祖宗，搭把手啊！这死猪还挺沉。” 顾千兮哼笑了声，弯下腰同苏离一人架一只胳膊把云逸辰拉了起来，因为身高的原因，顾千兮只能同之前一样，钻到云逸辰的胳膊下，用肩膀扛着他的一半身子走。 夭寿哦！ 她这小身板本来就单薄，又还处于发育中，被他这么一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长高了。 一路上，顾千兮都是咬牙硬撑着一口气，等将云逸辰扔到老鸨床上的时候，松了那口气的顾千兮顿时没了劲，脚下一个踉跄，也跟着摔上了那张被老鸨换成了大红喜帐的雕花床。 险些去了半条命的苏离，脸色煞白的一屁股坐在了雕花床前的床踏板上喘着粗气，贴在嘴边的胡须随着呼出的热气东飘西荡。 “这不会有什么麻烦？”老鸨站在床榻前，细细的打量着云逸辰那张英气十足的俊脸，涂满了劣质香粉的脸上因为激动飘起了一抹红晕。 言语间，还毫不掩饰的咽了一下口水。 “以你李四娘的手段睡服一个男人，还不是小菜一碟。”顾千兮偷偷按了按粘在唇边的胡子，扫了眼大红色的喜帐，粗着嗓子朝老鸨挤了挤眼。 “讨厌！死鬼！”老鸨娇嗔着朝嘴唇四周都粘上胡须的顾千兮甩了一下手中的丝巾，满是褶子的脸上荡着一抹诡异的娇羞。 “” 苏离强压下喉间的异样，干咽了一下口水，差点就把昨日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走啦！”顾千兮踢了一下被恶心得不行的苏离。 “春宵苦短，咱们哥俩就不打扰二位的洞房花烛夜了。”痞笑着接过老鸨递到她面前的银票，顾千兮给苏离递了个眼色。 “死鬼！空了来玩。”见顾千兮二人要走，老鸨忙朝顾千兮抛了个媚眼。 “放心！小美人儿！等哥哥空了，一定来找” 话还没有说完，顾千兮就感觉脖颈处一痛，紧跟着眼前一黑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老鸨惊恐的看着那两个从天而降的黑衣男子，又看了眼被劈昏了的顾千兮和苏离，不自觉的缩着脖子往后退。 “扛去深山喂狼。” 冷冽的嗓音从身后的头顶传来，老鸨脸一白，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 “是他们两个扛你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他们，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鸨缩着脖子，惊恐的往一旁的墙角缩。 一身黑衣的影三拎起苏离往肩上一甩，瞬间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另一名黑衣男子看了眼躺在脚边的顾千兮，又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老鸨，心里暗骂了声狡诈的影三，一脸纠结的看了眼站在雕花床前的主子。 比起一脸褶子的老鸨，他自然更愿意扛脚边的顾小美人儿。 可 让主子扛那一脸褶子的老鸨 黑衣男子想都不敢去想那画面。 想到这，黑衣男子一咬牙，一个闪身掠到角落，一掌劈晕了来不及反应的老鸨，甩上肩，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118章 猝不及防 月色虽然朦胧，头昏脑胀的顾千兮还是看清了矗立在不远处的人影。 苏离让乞丐买来的蒙汗药难道是…… 假冒伪劣产品？ 还弄晕十头牛！ 这货能比牛还牛逼？ 环视了一圈，除了不远处的那人，就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哪还有半个人影，顾千兮强装镇定的问道：“苏离呢？” “扔进狼窝了。”云逸辰微微蹙了一下眉，语气云淡风轻，仿佛说的不是一条人命的去留，而是明日的天气变化。 “你骗我的对不对？”顾千兮微眯着眼，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云逸辰，似乎想从他的眼眸里面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一般。 “谋害一品大将军，没有抄家灭族，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云逸辰的薄唇冷冷的勾起，眼睛里面隐藏的寒意越发的幽深。 “都是我的主意，蒙汗药是我买的，也是我挑唆他来对付你的，他是无辜的，你放了他，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顾千兮的手指狠狠的蜷缩了起来，声音紧绷，身躯微紧。 谋害？ 毛都没有少一根，也叫谋害？ 这帽子扣得…… “我也没打算放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云逸辰看着眼尾都红了的顾千兮，清晰而阴沉的道。 “既如此，成王败寇，我认栽。”顾千兮忽的放开了紧握的手，闭上眼，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死就死！ 只要不累及顾家就好。 反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活这大半年都是赚的。 安哥儿和姨娘有爹照顾，她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看着顾千兮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畏惧的模样，云逸辰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顾弘文这个正三品，能不能扛得起谋害皇亲国戚这条罪。” 顾千兮猛的一抬头，眼中喷着火，“你才说了，不会抄家灭族的。” 若是眼睛能杀人，云逸辰估计已经死八百回了。 “定国侯府也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被抄家灭族，顾府……”云逸辰哼笑了声。 凉薄的目光盯着倏地变了脸色的顾千兮，云逸辰深邃的眼眸潋滟过一抹腹黑的微光。 “你确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顾千兮咬着后槽牙，声音里夹杂着盛怒，恨不得把云逸辰的皮给剥了。 如果他真敢动顾家，她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顾千兮细长的手指下意识的往袖口缩了缩，不过片刻，便颓然的闭上了眼。 该死的…… 双休日！ “敢对我出手，就要随时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云逸辰微微一笑，眼底却弥漫着彻骨的冷意。 “这事是我一个人谋划的，我用这条命赔你还不行吗？”顾千兮长叹一声，扯下束发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自己的脖颈间扎去。 她只愿，让这黑面神出了这口怒气，不要拖累了顾家。 云逸辰已经反应极快的冲过去，抓住了顾千兮的手腕，簪子却还是刺破了她脖颈处的肌肤，星星点点的鲜红沾染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放过苏离，放过顾家，好不好？”顾千兮楚楚可怜的望着云逸辰，软糯的声音都在颤抖，如锦缎般的青丝衬得那莹白的精致小脸越发的绝美、出尘。 云逸辰怔怔的看着顾千兮，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好不好？”顾千兮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摆，微微拖长的尾音让云逸辰的心，猝不及防的悸动了一下。 “三日内，你能从这片山里走出去，我就不追究了，若是出不去……”云逸辰修长的手指轻握成拳抵在唇边，故作清冷的轻咳了声。 鼻尖萦绕的甜腻香气，兜兜绕绕，让他忍不住想汲取更多。 “我一定能走出去。”顾千兮两眼晶亮的保证道。 她和苏离扛这黑面神到老鸨那儿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现在最多卯时，三个时辰能走多远，更别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肩上还扛个人，走的又是山路。 一般人一个时辰最多也就走个十公里，这黑面神会点武功，体力自然比一般人强些，就算他一个时辰走十五公里，三个时辰满打满算也就才四十五公里。 她即便是爬，三日也能爬进皇城了。 “记住，是三日，过时不候。”云逸辰屏息望着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掩饰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我记住了！”顾千兮笃定的点头。 心中暗暗发誓，只要逃过了这劫，以后就是被打死，也不去招惹这黑面神了。 “你说话也得算话，我三日内回了皇城，你就不能再怪罪顾家和苏离了，也不能再找任何借口找顾府和苏离的麻烦。”顾千兮郑重其事的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云逸辰微微勾了一下唇，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我们以前的事能……不能也一笔勾销了？”顾千兮试探着开口。 “不能！”云逸辰眸光一暗，一个闪身，瞬间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中。 “忘了告诉你，这片林子里老虎、野狼很多，善自珍重！”片刻后，远处传来一个极其欠揍的冷冽声音。 “……”王八蛋！畜牲！禽兽！挨千刀的！ 顾千兮咬着后槽牙左右看了眼，快速找了根不那么粗壮，容易攀爬的大树，将衣袍的下摆塞进腰带里，她麻溜的上了树。 挑了个大树枝坐好了，顾千兮这才将散开了的青丝重新挽了起来。 望了眼远方刚刚泛起的那丝鱼肚白，顾千兮揉了揉干涩得难受的眼睛。 林子里黑漆漆的，现在赶路根本不现实，且不说那些吃人伤人的毒蛇猛兽，就未知的那些坑坑洼洼就够她喝一壶了，更不要说那些猎户、山民们挖的陷阱。 单是陷阱还好点，万一里面在放点削尖的竹子或者是什么捕兽夹之类的，就她这小身板，还不得立马下去找黑白无常下棋啊。 顾千兮战战兢兢的起身，手脚并用的挪到一个树枝浓密的位置。 换了个相对安全的坐姿，顾千兮靠着大树阖上眼睛，准备养会儿精神。 黑暗中，一个细微的“滋滋”声快速扭动着朝顾千兮所在的那颗大树而去。 第119章 荒野求生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滋滋”吐着长信子的毒蛇已经停了下来，冒着绿光的眼睛透着一股微微的寒光，死死的盯着距离它只有几步之遥的顾千兮。 突然，它慢慢的张开了嘴，露出两颗滴着透明毒液的尖牙…… 在它准备窜向顾千兮的前一秒，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瞬间将它那已经咧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嘴，以及那两颗滴着毒液的尖牙打成了一团肉糊。 细长的身子也被那股力道击飞了出去，落在了几米外的山道上。 直到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靠着大树睡得正香的顾千兮才被林子里叽叽喳喳的鸟儿吵醒。 麻溜的下了树，揉着眼睛的顾千兮一个不经意…… “啊……” 破了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片山林的上空。 林里的鸟儿被惊得一阵扑哧乱飞。 顾千兮捂着宛如擂鼓的胸口，晨起的那点迷糊顿时跑没了影。 随之而来的就是汗毛直立的鸡皮疙瘩。 脊椎动物、环节动物，她除了怕，就是恶心。 上一世，呆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里，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些让她头皮发麻，身心颤抖的玩意。 这一世，托那黑面神的福…… 顾千兮死咬着下唇，竭力克制着心里的恐惧，飞快的跳过那条头部已经烂成了肉泥的死蛇。 若不是仅有这一条山路，顾千兮是打死都不愿去跨那条恶心的玩意。 王八蛋！禽兽！畜牲！挨千刀的！ 以后千万别落她的手里…… 不然…… 呵呵！ 顾千兮咬牙捡了根干树枝当防身的武器，一路跌跌撞撞的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山林里有多少陷阱和那恶心的玩意，顾千兮也不敢钻林子抄小道，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歪歪扭扭的山路一路往下。 望了眼那已经挂在正当空的烈日，顾千兮越走越心凉，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没有看到半户人家不说，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 那挨千刀的到底把她扔到了哪个深山老林了？ “咕咕……” 顾千兮低头瞥了眼一直叫个不停的肚子，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林子，一口怒气在心头倒窜。 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 那挨千刀的根本不配她去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有那乱嚎的劲，她还不如留着多走一段路。 苏离和顾府一家老小还在那挨千刀的手里攥着。 她不能出事。 顾千兮勒了勒裤腰带，捡起防身用的树枝继续赶路。 唯一让她庆幸的就是，一路上再没有遇到那恶心的玩意。 路边的野果虽多，可惜她都不认识，自然也就不敢随便往嘴里塞。 她宁愿饿着，也不愿出一点意外。 实在饿得很了，就勒勒裤腰带。 每每路过小溪，不管渴不渴，顾千兮都会灌一肚子的水再上路。 她的第一日就在走走、停停、喝水中悄然度过。 翌日 天边刚浮起一丝鱼肚白，顾千兮便下了树，磕磕绊绊的继续赶路。 直到第三日傍晚，蓬头垢面的顾千兮才头晕眼花的倒在了千娇百媚的门口。 “立刻去唇齿留香要一桌最好的席面送到大将军府，就说，谢云大将军宽宏……” 顾千兮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蓉娘虽不知道主子为何要送一桌酒席去大将军府，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就着人去办了。 吩咐人去了济仁堂请齐大夫，又差婆子们去烧来了热水。 等蓉娘为顾千兮擦洗干净，拎着药箱的齐大夫也到了院外。 看门的婆子来报。 “快请！”蓉娘忙道。 “你家主子这是？”齐大夫放下药箱，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小脸苍白的顾千兮，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婢子也不知道啊！齐大夫赶紧给小姐看看！”蓉娘皱着眉，一脸担忧。 “” 齐大夫有些不敢置信的反复把了几次。 “我家小姐到底怎么了？”看齐大夫拧着眉把了许久，蓉娘急得眼眶都红了。 “你家主子这是在玩苦肉计？”齐大夫狐疑的看着蓉娘，眼底的疑惑越发浓郁。 “齐大夫你别开玩笑了，我家主子到底怎么了？”蓉娘微微怔了一下。 “无事！”齐大夫轻笑一声，“只是饿晕了，给她熬点小米粥灌下去，一会儿就醒了。” 大将军府 一身黑衣的影三看着那一大桌子山珍海味，脑中有十万个为什么在发酵。 见自家主子一脸淡定的坐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影三的脑中瞬间被十万个为什么挤爆。 难道是刚才禀报的时候，他没有说清楚？ “将军，顾二小姐差人送来这桌席面的时候还说了，谢将军的宽宏大量。”眼见着自家主子手中的筷子伸向那桌山珍海味，害怕被秋后算账的影三忙再次提醒道。 要知道，以前有人将顾二小姐送给主子的糕点拿进将军府，直接就被打断了手。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云逸辰凉凉的抬眸。 “……” 影三缩着脖子低下头，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 “苏离回定国侯府了吗？”云逸辰突然道。 “还没有！还在那满山转悠，不过，小的派了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影三轻摇了一下头。 顾二小姐一个闺阁女子都回来了，那家伙居然一直在原地打转，也不知道那家伙整日除了招猫逗狗还会点什么？ 若不是他暗中时不时扔点野果，那家伙说不定早饿趴下了。 “满山转悠？”云逸辰摇着头，轻哼了声，“多派两个人跟着，那林子里毒蛇多，别出了什么事。” “算了！还是让人把他送回来！”云逸辰想了想。 “将军，这事就这么算了？”影三紧紧的盯着云逸辰，小心翼翼的道。 “那依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云逸辰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块红烧猪蹄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 也不是那么难吃！ “小的，不敢！”影三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事若泄露了一星半点出去，我只找你！”云逸辰轻挑眉梢，完美的薄唇勾起一抹轻笑。 第120章 遭了大罪 顾千兮再次睁眼已经是一日后，守在床榻边的蓉娘看着自家主子醒来，高兴得直抹眼泪。 蓉娘一边着人去端一直温着的小米粥，一边小心翼翼的扶脸色有些苍白的顾千兮起来。 “找个人去定国侯府问问苏离回去了没有。”顾千兮看着蓉娘，有气无力的道。 “回了，昨日夜里就回了，苏世子昨夜里也差人来问，小姐回来了没有。”蓉娘扶顾千兮坐好，接过婆子端来的小米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到她嘴边。 “那就好！” 顾千兮一直不习惯人服侍吃喝，奈何手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享受一下，饭来张口的伤残人士待遇。 “小姐！齐大夫说了，你饿太狠了，这两日得吃点小米粥养养胃，才能吃别的东西。”见顾千兮愣了一下，蓉娘以为自家主子是嫌弃小米粥没味，忙小声解释。 “挺好。” 饿了三日，顾千兮感觉她连土都能吞的下去了，何况这还是散发着清香气息的小米粥。 林中的三日，每每路过有野果的地方，她的眼睛都是绿的，只差扑上去了 活了两辈子，托了黑面神的福，她才有机会体验这种饿到极致的感觉。 瞧着自家主子不顾形象的吃相，蓉娘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狼吞虎咽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顾千兮才感觉肚里有了点货。 “差人去顾府报个平安，免得我爹娘着急上火。” 吃一堑，长一智。 经历过这次的荒野求生，她是彻底断了想扳回一局的想法。 在这个事事都要株连九族的时代，她…… 输不起！ “你还知道我们要着急上火啊？”顾千兮的话语刚落，门口就响起顾弘文咬牙切齿的声音。 逆女！ 也不知道他顾弘文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养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孽障。 “爹……”顾千兮看着怒气冲冲往里走的顾弘文，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兮姐儿……” 当顾弘文的视线落在顾千兮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时，眼中的怒意瞬间被担忧替代。 “爹！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顾千兮瘪着嘴，可怜兮兮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顾弘文手蓦地一紧。 “我出城没多久就迷了路，然后就一直在山里打转，差点就饿死在山里了。”顾千兮瘪了瘪嘴，哭唧唧的道。 “怎么就不饿死你。”顾弘文打横抱起顾千兮，没好气的道。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居然都敢偷跑了。 见顾弘文要带自家主子走，蓉娘慌忙上前开了门。 “我若饿死了，爹就再没有这么孝顺的女儿了。”顾千兮噘着嘴道。 “像你这么孝顺的，没了就没了！”顾弘文轻哼了声。 “……” …… “兮姐儿……” 柳若烟看着被顾弘文抱回来的顾千兮，泛红的眼眶瞬间浮起一层水雾。 “没事！只是睡着了。”顾弘文朝柳若烟摇了摇头，小声道。 将怀中的安哥儿递给奶娘，柳若烟示意她将安哥儿抱远些，免得安哥儿待会儿哭闹打扰了顾千兮休息。 “兮姐儿，这几日到底去哪儿了？”轻轻带上了门，柳若烟才小声道。 顾弘文瞪了眼像尾巴一样跟进跟出的柳若烟，冷下了脸，“能去哪儿！出了城就迷了路，在山里晃荡了几日，看那逆女以后还敢不敢瞎跑。” “我可怜的兮姐儿，真真是遭大罪了！”柳若烟抹着泪，心疼得不行。 “她活该！”顾弘文越想越气。 哪家的姐儿像她这么无法无天，都严令禁止她出门了，她还敢偷跑。 “兮姐儿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她遭了那么大的罪，你不说心疼心疼，还那么说她。”柳若烟皱眉看着顾弘文，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就是你这么惯着，她才如此的胆大包天。”顾弘文冷着脸道。 “我惯着？”柳若烟脸色一白，冷笑道：“贱妾不比老爷儿女成群，贱妾就兮姐儿这么一个女儿，贱妾不惯着她，难道去惯着旁人的女儿？” 她连一个体面的身份都给不了兮姐儿，她拿什么去惯？ 胆大包天？ 若不是她的兮姐儿胆大，她的身子在地下都烂了。 “儿女成群？”顾弘文目光微沉，随后便是一阵苦笑，“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皇城有几个像我这样儿女成群的。” 他儿女成群？ 贱妾？ 他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贱在哪里？ 他就差把心掏给她们娘俩了 “老爷嫌少，大可多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妾室，来年定能让顾家枝繁叶茂，子孙昌盛。”柳若烟红着眼眶，无声的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敢吗？”顾弘文深吸气，怄得肠子都打起了结。 只要一碰上兮姐儿的事，这女人就没有一点原则。 无底线的纵容。 “贱妾在此恭祝老爷，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柳若烟面无表情的朝着顾弘文福了福身，便转身回了正房。 “你” 看着门在眼前“嘭”一声阖上，顾弘文气得转身拂袖而去。 玉香院 “回来了？”沈氏挑眉看着碧草，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老爷亲自去接回来的，听看门的说，病恹恹的，是老爷抱着回烟雨阁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碧草躬着身子，凑到沈氏耳边小声道。 “那边知道了吗？”沈氏看了眼青竹院的方向。 “应该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夏荷急匆匆回去，想必也是急着回去禀报老夫人。”碧草笑了笑。 烟雨阁那位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祸一个接一个的闯。 上次若不是上官丞相出面，她能那么容易脱身？ 没消停几日，又闯祸了。 “不过后来听说，老爷去了青竹院。”碧草看着沈氏小声道。 “你去库房拿点燕窝送去烟雨阁。”沈氏略想了想，“记得多拿一些，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根百年人参，你一并带了去。” “那是大少奶奶给您补身子的。”碧草眉一拧，忙摇头道。 那小蹄子怎配用那么好的人参补身子。 “让你送去你就送去。”沈氏皱着眉，眉眼间已经染上了几分不悦。 第121章 小白眼狼 顾千兮扒拉了两下盒子里的人参，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有意思！ 沈氏一个嫡妻正室居然送品相这么好的百年人参给她一个庶女？ 她是脑子被门挤了？ 还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兮姐儿，先把燕窝吃了，等好些了去谢谢你母亲。”柳若烟推门进来，笑着将一碗温温的燕窝放在顾千兮面前。 “姨娘，你是不是又和爹闹别扭了？”顾千兮刚拿起勺子，忽的想起了之前陈妈妈说的。 “别和我提他。”柳若烟脸上的笑意一僵。 “行！不提就不提。”顾千兮淡淡的应了声，又忽而开口，“姨娘，如果有一日，你不愿再呆在顾家了，咱们就带着安哥儿离开皇城，去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安家。” “好你个顾千兮，你爹我到处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倒好，不晓得知恩图报不说，还要拐我的心肝和儿子远走他乡。”顾弘文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去青竹院安抚好亲娘海氏，又再三嘱咐了管家，让府里的下人不要出去乱说，听到陈妈妈来报，这小白眼狼醒了，他着急忙慌就过来了。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小白眼狼在打听他们拌嘴的事，以为这小白眼狼要劝解她姨娘几句。 没想到居然是 落井下石。 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居然摊上这娘俩！ 柳若烟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嗔怪的瞪了一眼顾弘文，换来后者一脸的宠溺。 “” 顾千兮无语至极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为了不被狗粮撑死，她选择低头吃她面前的燕窝。 如果注定要被撑死，她情愿是被燕窝，而不是 狗粮。 “兮姐儿，你以后若是再敢瞎跑，看我怎么收拾你！”安抚好了他的心肝宝贝，顾弘文这才扭头看着顾千兮，沉声道。 柳若烟轻扯了一下顾弘文的袖摆，示意他不要吓着兮姐儿，不料一双玉手已经被人紧紧的握住。 “” 顾千兮眼尾瞟见二人的小动作，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总算知道原主为什么成了一根筋的“恋爱脑”了。 天天这么被迫干狗粮，想不成“恋爱脑”都难。 “老爷、姨娘，大小姐来了。”陈妈妈推门进来，福身道。 柳若烟忙挣脱开顾弘文的手，面红耳赤的拉开了与顾弘文的距离。 “爹！”随后进来的顾千雅笑着朝顾弘文福了福身。 “你不是同你嫂嫂去了你舅父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弘文轻点了一下头。 “母亲差人来说二妹回来了，我惦记着二妹，就回来了。”顾千雅笑着凑到顾千兮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千兮几遍。 “劳大小姐挂念了，兮姐儿没事，就是饿狠了，过两日就好了。”柳若烟笑着道。 “饿狠了？外面那么多酒楼，怎么能饿着呢？”顾千雅一脸震惊。 小脸都小了一圈了，这得饿多狠啊。 “我在山里转了几日，连个人家都没有看见，还酒楼。”顾千兮拿勺子的手微微滞了一下，哼哼了声。 那丧心病狂的估计就是想把她困在山里饿死。 苏离比她回来的还晚，估计也没少遭罪。 “你在山里呆了几日，那你晚上住哪儿啊？”顾千雅拧着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树上啊！”顾千兮将最后一点燕窝喂进嘴里，空碗往桌中间一推。 一旁的陈妈妈，利落的递上了帕子。 坐在一旁的顾弘文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一脸殷勤的陈妈妈，嘴角不禁勾了勾。 “树上怎么睡觉？你也不怕摔着，山里就没有山洞吗？随便找个山洞也比歇在树上强啊！”顾千雅倏地瞪大了眼睛。 那要是翻一个身…… 顾千雅都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山洞？”顾千兮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扔还给陈妈妈。 这孩子还真是天真！ “山洞常年不见阳光，里面潮湿得不行，谁知道里面躲了多少的蛇虫鼠蚁，若是睡到半夜钻条毒蛇、跑头野狼进去，那不就成了，眼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顾千兮“呵”笑一声。 “兮姐儿，答应姨娘，以后不要再单独出去了。”柳若烟眼眶一红，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顾千兮。 顾弘文的心没来由的一抽，“顾千兮，我告诉你，日后你若是敢再出去瞎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养你一辈子，即便我不在了，还有安哥儿，饿不死你。” “我说着玩的”顾千兮赶紧否认。 不由得在心里暗咒自己一声，猪脑子！ 明知道姨娘胆子小，还在她面前扯这些有的没的。 “出来的时候，母亲让我早些回去绣花，我得先走了。”顾千雅干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的起身，小声嘀咕了一句，接着就像风一样，快速消失在那扇半阖上的门口。 “” 顾千兮幽幽的看了眼那扇半阖扇的雕花木门，眉眼处明显闪过不悦。 没义气！ 挑了火就跑。 “姨娘，我是吓大姐的，山里若真有那么多的毒蛇猛兽，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吗？”顾千兮低声一笑，轻轻的拥着柳若烟安慰道。 “答应姨娘，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别让姨娘为你担心。”柳若烟攥住了顾千兮的手，眼泪滚滚。 “姨娘，你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一个人出远门。”顾千兮忙点头答应。 真心受不了姨娘那泪眼婆娑的模样。 “这次的确是女儿思虑不周，以后，女儿保证不会再做那种蠢事，凡事一定三思而后行。”顾千兮从袖口里扯出帕子，轻轻为柳若烟擦了擦眼泪。 她一定是脑子发热了，才会答应苏离去收拾那黑面神。 先不说黑面神那一品大将军的身份，就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当今太后最宠的永安公主独子，就不是她这种平头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你和安哥儿就是姨娘的命根子，姨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光宗耀祖，但求你们一生平安顺遂、高枕无虞。”柳若烟红着一双杏眼，声音微颤。 眼见一旁被冷落的顾弘文脸色越来越难看，陈妈妈忙捂着嘴轻咳了声。 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看着陈妈妈的眸光不断的向着顾弘文的方向转悠，瞬间会意过来的顾千兮笑着将柳若烟往顾弘文怀里一推。 “女儿困了！”一边说一边相当乖觉的躺回了床上。 第122章 不知检点 翠华居 “我爹亲自去接那草包回来的？”顾千柔眼底闪过一抹嫉恨。 她那个爹还真是偏心！ 无论那草包闯什么祸，惹多大的事，她那个爹都照样的 宠着。 无论她如何的听话、懂事、孝顺，她那个爹照样 视而不见。 “听看见的婆子说，回府的时候那位人事不省，是被老爷抱进烟雨阁的。”小兰小声道。 “人事不省？”顾千柔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向上勾了一下。 一个闺阁女子，只身在外几日，人事不省的被接回来，这名声 那草包是嫌她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她就要看看，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此事，还会不会再为她撑腰。 定国侯世子知晓了，还会不会认她这个不知检点的义妹。 “当时在后院洒扫的丫鬟婆子们都看见了，不过老爷下了封口令，不让往外传，若是谁泄露出去，一经查出，直接打死。”小兰瞥了眼门外，凑到了顾千柔耳边，小声道。 顾千柔抿紧了唇，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她那个爹为了那草包的名声，还真真是操碎了心。 “祖母那儿？”顾千柔以一种极其费解的眼神看向小兰。 “老爷已经去过了，这事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小兰看着顾千柔，轻摇了一下头。 若是别家的闺阁女子胆敢单独外出，别说几日，就是一日，家里的长辈只怕都不会轻饶。 “我爹还真是”顾千柔勾起唇，冷笑了声。 “听说，夫人还让碧草送了好些燕窝去烟雨阁，连大少奶奶孝敬给夫人的百年人参也都送了去。”小兰瞥了眼顾千柔因嫉妒变得扭曲的脸，小声嗫喏道。 “一个嫡妻混成她这样，还真是可悲。”顾千柔嘲讽的勾了勾唇。 正室觍着脸去巴结一个贱妾生的庶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拉下那张脸的。 沈氏不会天真的以为，定国侯世子真会拿那草包当妹妹？ 皇城上下谁不知道，定国侯府后院的庶子女多得数不清，上次同欢殿内，还只是去了些许得脸的庶女，就坐了一长串。 “夫君不喜欢，任你嫡妻正室又如何！”小兰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那淡淡的神色里面敛着不知名的光芒。 顾千柔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妩媚的小脸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小姐，上”小兰刚张嘴想说什么，眼尾瞥见小梅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忙闭上嘴，站到了一旁。 “小姐，你看看，缺的是不是这几色丝线。”小梅笑着将布包解开，捧到顾千柔面前。 “就是这几色，拿去放着。”顾千柔大致看了眼，点头道。 “小姐，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南北胡同的杨媒婆进了咱们顾府。”小梅放下丝线，笑着道。 “是那个专门给高门大户保媒那个杨媒婆吗？”小兰眼睛一亮。 “嗯！就是那个杨媒婆，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很体面的管事婆子。”小梅笑着点头。 “她说没说是给谁保媒？”小兰看了眼脸色通红、一脸娇羞的顾千柔，低声问道。 “这倒是没听到。”小梅笑着摇头。 “你也真是的，都看着媒婆了，随口问一句怎么了？”小兰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瞪了小梅一眼。 “我瞧清楚的时候，杨媒婆已经跟着管事婆子往青竹院的方向去了。”小梅忙解释。 再说了，大少爷已经娶亲，府里就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还未议亲。 左右不过这三位。 “给老夫人、夫人道喜。”一身喜气的杨媒婆笑着朝海氏、沈氏福身道。 “你这是给谁提亲，寻的又是谁？”海氏笑了笑，示意婆子们给杨媒婆上茶。 皇城的高门大户人家谁不知道南北胡同的杨媒婆是出了名的，非高门大户的媒不保，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就是给再多银子，她也不会搭理的。 据说，经她手保的媒，无一不是门当户对，夫妻恩爱。 “为内阁学士许士誉许大人的嫡子许正峰许大少爷提亲。”杨媒婆笑着道：“说的是贵府的大小姐。” 海氏与沈氏对视一眼。 内阁学士，从二品文职京官。 许士誉，海氏不知道，沈氏却是清楚的，书香世家，为人低调，性格温文尔雅。 许正峰，许士誉与发妻所生的嫡长子，打小就被人戏称是“小神童”，写得一手的好字，就连上官丞相都亲口夸赞过的。 这样的人家，在高门大户里也算是极抢手的。 更别说，人家还有一个在镇南侯府当夫人的女儿。 “许大少爷与贵府的大少爷是同窗，老夫人、夫人想必也是知道一二的，相貌自是不必说了，不说貌比潘安，那也是顶顶英俊的哥儿，人品、才华，那就更不必说了，待来年会试一过，贵府的大小姐就擎等着做状元夫人。”见主位上的二人不言语，杨媒婆又笑着道。 海氏虽对朝堂的事不太懂，却也知道内阁学士比她儿子顾弘文的官职要高。 许少爷与她家的轩哥儿又是同窗，想必不会差的。 “那许少爷多大了？”海氏笑着问道。 “十八岁了，若不是一门心思考状元，也不能耽误到现在。” 杨媒婆端起茶盏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我听许夫人说，上次在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上，许少爷远远的瞧了眼贵府的大小姐，便看进了眼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这不，大少爷一成亲，许夫人就托我来说媒了，就怕被别家的哥儿抢了先。” 听媒婆如此说，沈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门当户对是好，可她也希望雅姐儿能遇上一个真心喜欢她，敬她、爱她的。 “这事还是得问过她父亲的意见。”海氏想了想，笑着道。 就因为轩哥儿的亲事，儿子怨了她许久，雅姐儿的亲事，说什么，她也不能胡乱点头了。 “行行行！”杨媒婆笑着点头道，“等老夫人、夫人与老爷商量商量再说，我过几日再来。” 沈氏扭头看了身旁的碧草一眼，瞬间会意的碧草笑着从袖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到杨媒婆的手里。 “辛苦婶子跑这一趟了。” 第123章 门当户对 “不辛苦！” 杨媒婆笑着将荷包塞进袖口里，满脸堆笑的道：“那过几日我再来听贵府大小姐的好消息。” 沈氏轻点了一下头，笑着示意碧草送杨媒婆出去。 杨媒婆前脚出了青竹院，海氏后脚就差夏荷去烟雨阁叫顾弘文。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内阁学士许士誉嫡子许正峰看上了大小姐，托杨媒婆来保媒这一消息便传遍了顾府的角角落落。 顾弘文身在朝堂，自然对许士誉这位同僚有几分了解，至于许正峰，虽没有见过几面，但他能得上官丞相的夸赞，想必也是个可塑之才。 许家是书香世家，许士誉与他又同属文官清流。 雅姐儿为人单纯，没什么心机，比起那些个人事复杂的世族大家，能嫁进许家这种书香门第也是她的造化。 几日后，杨媒婆再次上门，顾弘文痛快的写下了婚书，换了庚帖。 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就今年冬天。 虽然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好几个月，但许多东西还是要开始筹备起来了。 比如 新娘嫁衣。 顾千雅下意识就想到了顾千兮。 “喏！”不等顾千雅开口，顾千兮就将两张精美的图片甩到了她面前，“看看喜不喜欢，若是有哪里不满意的，还可以修改。” “喜欢！”顾千雅看着宣纸上手绘的新郎新娘礼服图片，一脸红晕的低下了头。 “确定？”顾千兮手支着下巴，打趣的笑看着顾千雅红透了的耳根。 这小妞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定了亲反倒害羞起来了。 顾千雅也不言语，只是红着脸点了一下头。 “你要不要拿回去给母亲看看，让她帮你再把把关？”成亲可是大事，顾千兮觉得还是稳妥一点好。 既然要送礼，她就要送一份十全十美的礼。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亲自操笔画新郎新娘礼服，她也是头一朝，万一有什么不妥，那可是要遗憾终身的，毕竟 在这一婚定终身的年代，可没有重新来过这一词。 “要不你同我一起！”顾千雅低着头，面红耳赤的扯了一下顾千兮的袖摆。 那含羞带怯的小模样，让顾千兮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一下。 “去！上次你母亲送来那么多好东西给你补身子，你还没有好好去谢过你母亲呢。”坐在一旁的柳若烟轻晃着安哥儿的摇篮，笑着道。 “行！”顾千兮轻轻扯了一下安哥儿嫩笋似的小手指。 摇篮里的小人儿以为顾千兮在同他玩闹，一边咿咿呀呀的说着众人听不懂的婴言婴语，一边抓着顾千兮的手往嘴里塞。 “小馋猫！什么都想往嘴里塞。”顾千兮笑着拍了一下小人儿的小肉手。 “姐姐待会回来陪你好不好？”顾千兮轻轻摸了摸安哥儿下巴下的软肉，引得小人儿咯咯直笑。 不管沈氏出于什么目的送她那么些东西，她似乎都应该过去道个谢，顺带过去探探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千雅拽着顾千兮到玉香院的时候，沈氏刚刚打发走了百宝楼的掌柜，捏着微微有些发胀的额头。 大厅里还站了好几个顾府的管事婆子，看样子是有事禀报。 见顾千雅拽着顾千兮进来，沈氏朝那几个婆子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母亲。”顾千兮笑着朝主位上的沈氏福了福身。 “过来坐！身子可好些了？”沈氏笑着朝顾千兮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旁的软塌上。 不等顾千兮挪步，顾千雅连拖带拽的把顾千兮扯到她身边坐下。 “多谢母亲关心，已经大好了。”顾千兮微微勾了勾唇，朝沈氏笑了笑。 说话间，小丫鬟已经将几碟子糕点放上了软塌上的矮几。 “这玫瑰酥饼味道还不错，兮姐儿你尝尝。”沈氏笑着将矮几上那碟子冒着玫瑰香气的糕点往顾千兮和顾千雅身旁推了推。 “小厨房那王婆子最拿手的就是这玫瑰酥饼，这个就是要趁热才好吃。”顾千雅笑嘻嘻的拿起一个塞到顾千兮手里，自己也紧跟着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趁热吃 顾千兮干咽了一下口水。 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竖了三秒的中指。 人污听什么都污。 顾千兮不久前才吃了碗凉面，又吃了一大碗燕窝，压根就不饿，可闻着玫瑰酥饼那甜腻腻的香气，馋虫还是爬了出来。 半盏茶的功夫，肚里有货的她硬是将那碟子甜香酥脆的玫瑰酥饼造完了。 反倒是腹中空空的顾千雅就吃了一个玫瑰酥饼便擦了嘴，静静的看着她吃。 “母亲，你看看这衣服的式样可还行？”顾千兮扯出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将顾千雅放在身旁的那两张宣纸递到沈氏面前。 “兮姐儿，这是你画的吗？”沈氏眼眸骤亮，眼底难掩惊艳之色。 “嗯！”顾千兮笑着点了一下头，“这是我画给大姐和未来大姐夫成亲穿的礼服，母亲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大姐成亲的日子就在冬月，这百合花图案如此繁复，绣娘能赶制得出来吗？”沈氏轻轻摩挲着宣纸上的图案，声音里面带着几分隐隐的担忧。 “母亲若是觉得这样式还行，绣娘那边我来督促，保证让大姐在成亲那日做最美的新娘子。”顾千兮笑着道。 “行！这么漂亮的礼服若是都不行的话，在燕国估计就找不到行的了。”沈氏点头笑道。 “既然母亲也觉得行，那我现在就将图纸拿去给绣娘，让她们尽快赶制出来。”顾千兮说着就要起身。 “不急。” “母亲还有事？”顾千兮又重新坐了回去。 “雅姐儿，你去小厨房让王婆子再多做一些玫瑰酥饼给兮姐儿带回去。”沈氏看着顾千雅道。 “……哦！”顾千雅看着沈氏有些欲言又止的，脚动了几下都没能挪窝。 “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话你就说！”顾千雅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得得得！你不走就不走！”沈氏叹笑着摇头。 第124章 消息滞后 沈氏看了眼碧草，示意她带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下去。 等丫鬟婆子们都退出正屋，带上了雕花木门，沈氏才缓缓开口。 “过两日丞相府办赏花宴，雅姐儿已经定了亲，自然不合适去，你和柔姐儿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按理说我应该带着你们一起去的” 赏花宴，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的大型相亲宴会，家里有到议亲年纪的哥儿姐儿，一般都会随着家里的主母去，在宴会上若是有看对眼的，就可以让媒婆上门提亲。 按理？ 这个词 呵！ 顾千兮没打算接她这茬，只装作尴尬的低下头，不吭声。 “母亲，你不想带二妹去吗？”见沈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千雅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是母亲不想带”沈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是她不想带吗？ 是不敢 那位私下召见了顾千兮，翌日，封诰命的圣旨就到了顾家。 皇后娘娘恩赏那么多的珠宝首饰，却只说是送给顾千兮赏玩。 顾千兮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挑了翠花娘的手筋，上官丞相公然维护。 这一桩桩、一件件 想不让她多想都难。 “母亲，我不去。”顾千兮眼皮突突一跳，但她依然努力保持唇边那抹微笑。 她想了千般可能，万种也许，独独漏了 沈氏还真敢想。 难怪之前，又是人参又是燕窝的。 搞了半天，在这等着。 “我不去，不是谁不让我去，也不是我为了谁不去，只是因为我不想去。” “母亲，女儿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以后，这样的赏花宴，母亲都不用问女儿了。” “诰命……”沈氏眉眼间带着几分踌躇。 万一那位真动了心思，她又将兮姐儿带去了赏花宴…… 她一人被降罪是小，若是牵连了顾家和沈家，那她真是万死莫恕！ “皇上给母亲诰命只是因为女儿为燕国争回了面子，并没有动旁的心思，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岂会看上我一个声名狼藉的黄毛丫头，母亲就莫要多想了。” 龙椅上那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要她这么一个臭名远扬的女人。 关键还是一个与他亲外甥牵扯不清的女人。 这要传出去，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真的？”沈氏死死的盯着顾千兮，声音里含着几分不确定。 “真的！”顾千兮微勾着唇，无奈的笑了笑。 还真是个天大的乌龙！ 这事封诰命的那日，她就用父亲、姨娘说过了。 海氏的消息还真是滞后。 沈氏看着顾千兮，小心试探道：“你是不是还喜欢云……” 这些日子，她也想了许多，也想开了。 “不是！”顾千兮几乎要被气笑了。 “女儿这辈子就是进尼姑庵，也断断不会进云家的大门。” 若是有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那自以为是的黑面神了。 即便是这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同那黑面神在一起。 “母亲，女儿以前糊涂，做下了许多的错事，连累了大姐与三妹的名声，以后，女儿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给顾家抹黑。”顾千兮轻叹了声。 即便原主那日并未近那黑面神的身，在世人眼里，她也是失了名节。 “咱们可是骨肉相连的姐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云大将军不喜欢你，那是他眼瞎，以后，你定能找一个比他强百倍的夫君。”顾千雅轻拍了一下顾千兮的肩膀，安慰道。 “那就承大姐的吉言咯！”顾千兮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未来的夫君自然会强那丧心病狂的黑面神百倍、千倍。 御书房 “把人都撤回来！”凌战微眯着眼，眉间的神色轻轻聚拢了一下。 那小丫头还真是会猜度人心啊！ 的确！ 他不会 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 会！ “是！”劲装男子点头退下。 “你外祖母昨日可又同我说起，给你娶妻的事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只要你说得出，舅父就给你找得来。”凌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视线重新挪回到一旁的云逸辰身上。 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云家九代单传，不看着他娶妻生子，他将来死了都没脸去见他那二姐夫兼忘年交——————云廷杰。 “你要实在没想好，先纳几个妾也成。”凌战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纳妾 云逸辰脑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如果那日，他没有将她赶出去 云逸辰眼中掠过一抹纠结，忽而又恢复了平静，“微臣日后若是有了想要的女人，定来请皇上的圣旨。” “你想把正妻之位留给你喜欢的女人我理解，可你纳几个妾又能怎么着呢？即便妾室们生了儿子也只是庶子，嫡子之位又不会被占了去。”凌战的神色露出了几分无奈。 他真没见过这么犟的。 若是一辈子找不到想要娶的那个女人，难道还要孤独终老不成？ “庶长子乃乱家根本。”云逸辰的眉尾微微挑了一下，语气不咸不淡。 “” 凌战无语的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这里有个油盐不进的，后宫里还有一个连哭带闹的。 既不能打又不能罚，他这个九五之尊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要觉得庶长子不好，赏一副汤药不就行了，你要实在觉得不放心，就让御医配一副药，一了百了。” “过两日丞相府不是有赏花宴嘛，你去看一看，若是有看顺眼的就带回去。”凌战一双晦暗的眼眸里面倏地露出一丝亮光。 “军营里还有许多军务等着微臣去处理，微臣先告退了。”云逸辰仿若未闻一般，起身拱手道。 “这是口谕！”凌战目光微沉，正色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云逸辰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云逸辰，过两日你必须去，听到没有？”凌战气得一蹦老高。 “你要是敢不去，我就送十个八个良家女子去你的将军府给你做妾，就是绑，我也要绑着你把那房给洞了。” 小王八蛋！ 第125章 量身打造 “有看上的吗？” 靠近后书房的水榭里，凉风裹挟着茶香，混合着轻微的花香，一身浅色锦袍的上官衡盘腿而坐，轻放下一颗黑子，他抬眸望着对面同样盘腿而坐的云逸辰，黑眸中带着淡淡的戏谑。 “师娘花如此大的功夫为恩师寻摸貌美可心的小妾，恩师躲在这里不露面，怕是不太好!”云逸辰气定神闲的捻起一颗白子放上棋盘。 几个月前，不知为何，甚至没有半点预兆，上官丞相将后院没有生养过的小妾和开了脸的通房丫头都打发了出去，就连刚进门不过半年，正得宠的小妾也没有逃过被打发的命运。 生养过一儿半女的妾室也齐齐被送去了城外的庄子。 偌大的丞相府后院就剩下了当今皇后的生母，上官衡的发妻————————冷氏。 起初，冷氏只以为是上官衡养在外面的吹了什么枕边风，才让上官衡将后院里那些让他腻味的小妾通通打发了出去。 旧人走了，自然会有新人进来。 能让上官衡如此大费周章腾挪出后院的，必是个有手段的。 就连丞相府的下人们都摩拳擦掌的准备迎接新主子了。 在府中下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两个多月过去了，从前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上官丞相过起了清心寡欲的苦行僧生活。 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下棋，一副要修心养性的架势。 冷氏身旁的管事妈妈起初还高兴了一阵子，以为她家主子要苦尽甘来了，谁知道…… 后院没了莺莺燕燕，上官衡许多时候直接宿在了前院的书房里，即便是来了后院，也是径直去了后院的书房，并未踏进过她家主子的房门半步。 久而久之，皇城里就传出了许多乱七八槽、不堪入耳的传言。 有的说：上官衡伤了下面，不能再人道了。 也有的说：冷氏是个妒妇，仗着有个做皇后的女儿，逼走了丞相大人后院里的女人。 更有甚者说：上官衡兴趣变了，现在喜欢面容俊秀的小官。 反正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所以…… 丞相府的这次赏花宴，说是冷氏为上官衡量身打造的也毫不为过。 “师娘还真是用心良苦，将皇城里适龄的闺阁女子都给恩师搜罗了来。”云逸辰眼尾眉梢忽的扫了某个方向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幽深。 察觉到云逸辰眼中的幸灾乐祸，上官衡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老爷！”领着个妙龄少女的冷氏莲步轻移来到水榭，微微屈膝朝上官衡福了福身。 “表姐夫！云大将军！” 妙龄少女微微垂着眉目，露出一截子白嫩细滑的脖颈，也朝着上官衡和云逸辰福了福身，娇媚婉转的嗓音听得人心一颤。 “禾姐儿？”上官衡微眯着眼，深邃的眸子扫了眼妙龄少女，看着冷氏道。 “是！”冷氏笑着点头。 “表姐夫还记得我。”许青禾白净的小脸一红，有些害羞的道。 几日前，母亲同她提起此事，她当即就含羞带怯的点头了。 云逸辰的目光饶有兴趣的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上官衡微微勾了勾唇。 “今日既来了，就好好选看个中意的，等你来日大婚，表姐夫定给你送份大礼。” 许青禾咬着下唇，只觉得脸上红辣辣的难堪。 表姐亲自带她过来，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原本以为这位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的表姐夫也是愿意的。 她甚至还想过，表姐夫之所以打发走后院里的妾室，是为着要纳……她。 许青禾红着眼眶走了，冷氏也面色讪讪的跟了去。 “戏好看吗？”上官衡微挑着眉，斜睨着云逸辰，眸光里多了一丝莫名的冷意。 “凑合！”云逸辰轻笑了声，修长的手指捻起几颗黑子放进了上官衡手边的围棋罐里。 影三静悄悄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封红漆蜡封口的书信递到云逸辰手中。 “齐雍那个老匹夫，真是越发的贪了。”云逸辰拆开信晃了眼，勾起唇，冷哼了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雍想吞下楚国也不怕撑死。 “楚国夺嫡之争，你更看好谁？”上官衡拿过信一看，也不禁勾了勾唇。 “以章元宵的才智做个守城之主都属勉强，又如何做得了一国之君。”云逸辰凉薄的唇瓣冷冷的勾起。 “章元宵已经占了先机，章元初若是想扳回一城，势必得拉外援，楚国那几个拥兵自重的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好拉拢的。”上官衡笑道。 那几个老狐狸都有自己的领土和将士，谁做一国之君都撼动不了他们的地位，人家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再说了，万一压错了宝，可就 得不偿失！ 唯有中立，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这就要看章元初舍不舍得投饵了，只要他舍得下，即便千年的狐狸精，也会乖乖听话的。”云逸辰漫不经心的垂下清冽的眸，在与上官衡对视时，眼底掠过一抹腹黑。 “袁绍光！”上官衡眼一眯，忍不住低笑出声。 “若袁凤云对章元初真如传闻中那么情根深种，袁绍光出兵出力那是早晚的事。”云逸辰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传闻里，袁绍光的独生女儿袁凤云打小就跟在章元初屁股后面。 曾当着老皇帝和袁绍光的面，直言此生非章元初不嫁。 但凡只要有个女的接近章元初，她势必要同那女子拼个你死我活。 久而久之，许多女子都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去接近章元初。 “你真觉得年少慕艾能坚持一辈子吗？”上官衡目光微沉。 “这个问题，你就得去楚国问袁凤云了。”云逸辰薄唇微抿，起身拍了拍锦袍上的褶皱，清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赏花宴才刚刚开始，你这就要走？”上官衡抬眸看着作势要走的云逸辰，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任务已经完成！” 扔下一句，某人纵身跃过了院墙…… 第127章 真真假假 秦氏红肿着脸，狼狈不堪回到翠华居的时候，顾千柔刚刚沐浴完，穿着碧绿色的襦裙，坐在正屋擦着头发。 见秦氏嘴角破了，脸也肿了，发髻更是乱成了鸡窝，顾千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该死的女人是嫌她在顾家还不够丢脸吗？非要去招惹沈氏那个贱人。 “一个连男人衣角都摸不到的妾室，谁给你的勇气去招惹母亲的？”顾千柔恶狠狠的瞪着秦氏，鄙夷、不耻从眼底倾泻而出。 争不了宠也就算了，还不知道夹着尾巴窝在她的翠华居，真真是蠢得要死。 她自己蠢死也就罢了，却要连累她也跟着没了脸面。 “我没有……”秦氏脸一白，红着眼眶摇头道。 “你没有？你没有惹母亲，母亲会打你，母亲怎么不去打烟雨阁的？不打春意阁的，偏偏打你！”顾千柔斜睨着秦氏，冷冷的哼了声。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做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要从这窝囊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 “我真的没有，柔姐儿，你要相信姨娘。”秦氏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秦姨娘，算我求你了，别出去给我丢人了，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翠华居，安安静静的当你的弃妇好不好？”顾千柔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窝囊气。 弃妇…… 不！ 弃妇都是抬举她了。 她就是一堆烂泥，糊不上墙的烂泥。 “秦姨娘！你叫我秦姨娘！”秦氏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低语喃喃道。 她是她十月怀胎，拼死生下来的姐儿，她怎么能叫她秦姨娘呢！ “我是你的姨娘，你的生母啊！”秦氏忽的面色一凛，连滚带爬的扑到顾千柔的脚边，痛哭流涕的抱着顾千柔的脚哭诉道。 在这个家里谁都可以不待见她，唯独她不可以啊！ “你生我的时候，问过我愿意了吗？”顾千柔厌恶的看着匍匐在她脚边的秦氏。 “柔姐儿，你不要生气了，以后，我再也不出去了，我就乖乖的呆在翠华居，再也不出去招人烦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秦氏死死的抱着顾千柔的腿，喷涌而出的眼泪将洗得有些发白的粗纱罗裙前襟浸湿了一大片。 “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母亲赔罪，等她打够了罚够了，也就消气了。” “你还嫌我不够丢脸吗？”顾千柔咬着牙。 就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她不怕丢人，她还怕呢！ “你别气了，是姨娘错了！姨娘以后再也不会去惹你母亲不痛快了。” “滚去洗洗！还嫌不够丢人吗？”顾千柔嫌恶的看了眼秦氏那肿得已经有些变形的脸。 “姨娘现在就去，现在就去，你别生气了！”秦氏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跌跌撞撞的起身。 “小姐，别气了！等你嫁进了丞相府，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翠华居的人。”小兰轻轻为顾千柔捏着肩，看着秦氏出了正屋，才凑到顾千柔耳边，小声道。 “上官丞相真的会同意我一个庶女做她的儿媳妇吗？”顾千柔蹙着眉，略显底气不足的道。 “只要小姐牢牢的抓住了上官大少爷的心，还愁进不了丞相府的门吗？”小兰瞟了眼顾千柔脖颈间的暧昧痕迹，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了一下。 贱蹄子！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爬床货，还敢肖想正妻之位。 想到上官睿在她耳边的温柔低语，顾千柔的脸蓦然爬上一抹红晕，心也被甜蜜占满。 “小姐，上官大少爷说什么时候让杨媒婆来顾府提亲了吗？”小兰看着顾千柔那染上了春色的眉眼，一丝不屑从眼底闪过。 “阿睿说，等大姐成了亲，他就让上官丞相来同父亲说。”顾千柔低头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等小姐进了丞相府，我们这些做下人也能跟着沾沾光，看那些个丫鬟婆子们还敢不敢欺负咱们翠华居了。”小兰低头睨着上官柔，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不愿意跟我去丞相府吗？”顾千柔抬起头，诧异的看小兰。 “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是愿意跟着小姐的，可是奴婢的身契在夫人那里。”小兰咬着唇，一副委屈难过又忐忑不安的模样。 “你就放心好了，等上官丞相来顾府提亲的时候，我定会同母亲要了你的身契，让你作为陪嫁丫鬟，陪我一同去丞相府的。”顾千柔笑着道。 那个欺软怕硬的贱人。 不就仗着她巡抚嫡女的身份才进的顾府吗！ 若不是有个二品巡抚的爹，就凭她那样貌，给她爹提鞋都不配。 “奴婢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兰强压下上翘的嘴角，恭恭敬敬的跪在顾千柔的脚边，举起手发誓。 “起来！只要你真心实意的为我办事，我绝不会亏待你的。”顾千柔双手扶起小兰，笑着道。 小兰眼中的野心，她自然看得清楚。 不过…… 这不重要！ 她本也没有想过能一人霸着阿睿，只要她能死心塌地的为她办事，她不介意分一杯羹给她。 “奴婢长这么大，就小姐待奴婢真心的好，奴婢为小姐做事，不敢不尽心，更不敢不衷心。”小兰咬着唇，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哦！对了！小姐还是赶紧把药吃了，再放就要凉了。”小兰转身低头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端起一旁的药碗递到顾千柔的面前。 见顾千柔拧着眉，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小兰轻声安慰道：“小姐，放心好了，奴婢问过好几家医馆的大夫，这药性很轻，绝不会伤了身子。” “我知道，可还是觉得有些”顾千柔摸着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心痛。 “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兰抿了抿唇，小声道。 顾千柔咬了咬唇，接过药碗，拧着眉一饮而尽。 孩子！再等等！再等等母亲 等母亲嫁进了丞相府，坐稳了丞相府大少奶奶的位置，你再来母亲的肚子里。 到时候，你就是丞相大人的嫡长孙，阿睿的嫡长子。 丞相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第128章 一动不动 “观音庙会？”顾千兮眼眸骤亮。 来这许久，她还没有正正经经的逛过一次庙会。 “那谁也要一起去吗？”顾千兮朝着青竹院的方向努了努嘴。 “祖母不去，祖母要去静心庵避暑，已经让下人在收拾东西了，怎么着也得到了秋日才会回来。”顾千雅抿着嘴笑了笑。 “那我去。”顾千兮笑着点头。 “上次的事，其实祖母” “别和我提她，不然姐妹都没得做。”顾千兮沉下脸，直接打断她的话。 若不是她不辨是非，安哥儿会遭那么大的罪吗？ 两个月的奶娃娃 那个画面，顾千兮想着就来气。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不说了。”顾千雅扯着顾千兮的袖摆，娇滴滴的道。 “哦！对了！举办观音庙会的地方在临城，离皇城有点远，母亲说，我们后日得早些出门。” “那我们会在那里过夜吗？” 日日窝在这四方天里，顾千兮觉得她自己都快发霉了。 “会啊！母亲已经派人去打点好了客栈，晚上我们还可以去放河灯。”顾千雅笑着点头。 得知顾千兮要同沈氏一起去临城逛观音庙会，柳若烟早早就醒了，想着起床为顾千兮再点看一下包袱。 “再陪我睡会儿！” 柳若烟刚准备起身，就被顾弘文一把拖进了怀里，睡意朦胧的顾弘文阖着眼，牢牢的将柳若烟搂在怀里，不让她起身。 “我想去看看兮姐儿的包袱收拾妥当了没有。”柳若烟伸手轻轻描绘着顾弘文英俊的脸庞，眼中的柔情早已破表。 “你昨晚不是已经看过一遍了吗？”顾弘文微眯着眼，抓住柳若烟作乱的手，放在口中轻咬了一下。 “我怕会有什么疏漏，还想再看看。”柳若烟有些不放心的道。 “有疏漏也是婆子们的事，你顾好自己的事便好”顾弘文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习惯了早睡晚起的顾千兮上了马车又接着补觉，沈氏和顾千雅看她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也尽量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后面马车上的丫鬟婆子们则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热烈的讨论着这一年一度的观音庙会。 皇城去临城逛观音庙会的还真不少，一路上都能看见拿着干粮包袱往临城赶的路人。 她们都走了？ 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还换上了她新缝制的橙色襦裙，换来的却是【她们都走了】五个字，顾千柔此刻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昨日听驾车的小厮说，今日夫人要了两辆马车，要带她们去临城逛观音庙会 “那草包呢？”顾千柔黑着脸，咬牙道。 “去了。”小兰小声嗫喏道。 “你确定？”顾千柔有些不敢相信。 就草包那跌落尘埃的名声，沈氏那贱人会带着她出去？ “我问过看门的婆子，说是二小姐上马车的时候还瞌睡得不行，还是烟雨阁的那个老刁婆将她扶上去的。”小兰缩着脖子点点头。 前几日理应带去丞相府露脸的，硬是没有带，这次去临城逛观音庙会散心，居然带上了。 也不嫌丢人！ “贱人！贱人！贱人！” 哗啦一声。 梳妆台上的散粉、胭脂、口脂被摔得七零八落。 “柔姐儿，你怎么了？”听到声响的秦氏急忙跑了过去，看着一地的狼藉，她怯生生的问道。 “我怎么了？”顾千柔冷笑了声。 “若不是你做事不长脑子，惹恼了母亲，她会宁愿带那个草包一起去临城，都不愿带我？” 顾千柔咬着牙，眼中的恨意与厌恶仿佛要夺眶而出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她非要从这个又丑又蠢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 为什么她不能做沈氏的女儿？ 哪怕是做烟雨阁那个贱人的女儿也比做这个蠢女人的女儿强啊！ 顾千兮一行人到达临城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将包袱和马车放进了预定好的客栈，被颠了半日的一行人也没心思去别处找吃食，就凑合在客栈里吃了一口。 饱饱的睡了个午觉，缓过气来的一行人才缓缓的向办观音庙会的那几条街走去。 “母亲、兮姐儿，你们看”顾千雅皱眉指着不远处街边的大树下。 顾千兮二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孝服的男子神情哀戚的跪在街边，他身旁的烂竹席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因为被麻布从头盖到脚，也瞧不出男女，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的。 四周陆陆续续围上去了不少人。 不少心软的妇人与年轻的女子纷纷拿出荷包往那男子面前的破坛盖里扔碎银子和铜板。 顾千雅抿着唇也从袖口拿出了荷包，没等手伸进荷包，就被站在她身旁的顾千兮一把抓住了，暗暗朝她摇了摇头。 顾千雅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将荷包重新塞回了袖口里。 站在顾千兮身后的陈妈妈和秋月见状，也将刚掏出来的荷包重新放了回去。 跟在沈氏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暗暗撇了撇嘴，从各自的荷包里掏了几个碎银子扔进了那破坛盖里。 顾千兮微微勾了勾唇，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见自家主子挤到了最前面，秋月和陈妈妈紧跟着也挤了进去。 想跟着往前挤的顾千雅一把被沈氏拽住，在沈氏警告的眼神中，乖乖的把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顾千兮打量了眼破席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又瞄了眼那个披麻戴孝的，视线落在某处时，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或许是察觉到顾千兮目光中的侵虐性，身穿孝服的男子将头垂得更低了。 眼见着自家主子距离那尸体只有几步之遥，陈妈妈下意识的伸手想拽住自家主子。 正愁找不到机会的顾千兮见陈妈妈的手伸过来，她故作一副被人推了一把的样子，惊恐的朝前面扑去，然后一脚 “嗷”的一嗓子。 在杀猪般的嚎声中，破席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猛的跳了起来。 “诈尸啦！” 不知道谁惊天地泣鬼神的吼了一句。 围观的众人瞬间一脸惊慌的往后退。 不远处的大树上，身穿玄色锦袍的云逸辰在看清某人嘴角那抹奸计得逞的弧度时，微微弯曲的手指才缓缓的摊开。 第129章 观音庙会 身穿孝服的男子趁乱抱起面前的破坛盖迅速窜进了街边的小巷子，诈尸那个见状，也顾不得痛得钻心的手，快速钻进了一条七弯八倒拐的小巷子。 受到惊吓的众人眼看着二人跑没了影，随即才反应过来。 “呸！什么诈尸？那两个人分明就是骗子！”一个身穿罗裙的胖妇人对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小巷子啐了一口。 “遭瘟的骗子！骗了我十个铜板。” “我还给了二十个铜板呢！” “我买布料的银子都给那两个骗子了！”一个年轻女子抿着唇，长叹了声。 “我们走！”顾千兮轻拍了一下顾千雅的肩膀，率先朝热闹的街道走去。 站在她身后的陈妈妈和秋月也紧随其后。 “兮姐儿，你是怎么知道那两个人是骗子的？”顾千雅快走了几步也追了上去。 “猜的。”顾千兮云淡风轻的道。 “猜的？”顾千雅一脸懵逼，“怎么猜的？” “随便猜的。”顾千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路边摊子上摆放的各自小玩意，不走心的回了句。 “不许看，赶紧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那两个人是骗子的？”顾千雅噘起嘴，双手出动，将顾千兮的脸扳过来，四目相对。 顾千兮一把拍开了顾千雅的手，没好气的道：“披麻戴孝那个手指干净，面容白净，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气色那么红润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穷得连买口薄棺的银子都没有。” “还有呢？” “还有，躺尸那个身形那么魁梧，肚子还微微凸起，明显属于肚满肠肥那一类，想必平日里大鱼大肉没少吃，最重要的一点，他露在外面的手指可不像是一具尸体的手。” “兮姐儿，你好聪明！” “小姐，你好厉害！” 顾千雅与秋月的话同时出口。 “这有什么厉害、聪明的，只是比你们多注意了一点细节而已。”顾千兮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小兔兔细细的看着，手轻轻转动了一下木头轮子。 “小姐眼光真好，这小兔兔是红木的，就连轮子都是，就这雕工，没有几十年的功底是雕不出来的。”小贩看顾千兮有兴趣，忙笑着道。 “这多少银子一个？”陈妈妈看着小贩道。 “姑娘若诚心要，就给五两银子。”小贩满脸堆笑的道。 “一两银子一个，你这些我都要了。”顾千兮将小兔兔木雕放回摊位，抬眸看着小贩道。 “一两银子一个，连成本都不够。”小贩皱起眉。 “陈妈妈，我记得你的邻居就是一个懂雕工的木匠？”顾千兮挑起眉尾睨了眼站在她身侧的陈妈妈，软糯的声音含着几分不确定。 “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不等陈妈妈开口，小贩忙笑着道。 三十个小玩意装了一大包，陈妈妈利落的拿出三个十两的大银锭子塞到小贩手中。 那么一大包东西自然不能拿着，陈妈妈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约莫有一两的碎银子，塞到主动帮忙扛包的赶马小厮手中。 “劳小哥儿跑一趟，将这些先拿回客栈。” 跟在沈氏身后那几个丫鬟婆子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暗戳戳的看了眼顾千兮的脸，仿佛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点什么来。 一两银子…… 她们这些一等下人的月钱才…… 一两银子！ 那刁婆子还真敢给。 站在一旁的那几个小厮看着赶马小厮手里捏着的银子，眼睛都红了，只恨不得将那个包袱抢到自己肩上扛着。 “兮姐儿，那么多小玩意，安哥儿就是玩到成亲，也玩不了那么些呀！”顾千雅笑道。 “那些个小玩意，安哥儿也不能个个都喜欢。”顾千兮不以为意。 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 她真真是恨不得将全燕国的好东西，都给她的安哥儿抱回家。 宽阔的大街上，此时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行人，街道两旁的小摊摆满了许多的小玩意、小吃，还有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河灯。 虽然时辰尚早，但也有不少人捧着河灯往不远处的河边去。 “小姐，这里好热闹啊！”秋月笑着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逛庙会呢！ “是挺热闹的。”顾千兮笑着点头。 “兮姐儿，你看那个河灯好漂亮！”顾千雅指着店铺里摆着的牡丹河灯道。 “喜欢就买了呗！”顾千兮率先朝摆牡丹灯的店铺走去。 “河灯还是要晚上放好看一点。”顾千雅笑着跟了上去。 “先买着！晚上我们再去放。”顾千兮径自走到摆放着杜鹃花的货架。 “掌柜，牡丹河灯和杜鹃花河灯怎么卖？” “小店的河灯都是一两银子一盏。”掌柜笑着道。 “行，这两盏我要了，不过我们得晚上来拿。”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陈妈妈利落的掏出两个小碎银子放到掌柜手中。 “好！这两日我们通宵营业，小姐想什么时候来取都行。”掌柜笑着点头。 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一路走走看看，没一会跟在最后的那几个小厮手腕上都挎满了东西，就连秋月和陈妈妈的手中也拿了不少。 跟在沈氏和顾千雅身后的那几个丫鬟婆子们看着那几个小厮手中捏着的银子，再想想她们扔进破坛盖里的碎银子，心都在滴血。 “兮姐儿，安哥儿还那么小，你要不要买这么多的小玩意回去？”顾千雅看了眼小厮、秋月和陈妈妈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袱，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这些小玩意不要说一个安哥儿玩，只怕十个安哥儿玩都够了。 “也不知道安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只能多买一些了。” 话语间，顾千兮的脚步再次停在了一个卖小玩意的小摊前。 “老板，这个拨浪鼓怎么卖？” 顾千雅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把拽住了顾千兮的手，“你刚才不是已经买了好几个拨浪鼓了吗？” “刚才那个上面没有画图案，也没有这个做得精细。”顾千兮拿着拨浪鼓，理所当然的道。 “……” 顾千雅彻底无语。 第130章 嫉恶如仇 “主子，那两个骗子已经扔进了大牢，奸细也已经招了，是影二审的，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见自家主子若有所思似的望着窗外发呆，影三悄声上前，小声道。 那两个骗子也是倒霉，居然会遇上他家主子，银子没骗多少，罪可没少遭。 要知道，大内监牢一般都是囚禁通敌叛国、谋逆、大逆等罪大恶极的犯人。 进去的犯人，不管招与不招，都会先来五十杀威棒…… 一想到那两骗子惨绝人寰的哭嚎声，影三那钢铁般的小心脏都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让人安排下去，务必一个不漏。”云逸辰缓缓的收回视线，冷冽的嗓音带着让人胆寒的凌厉。 “是！” 影三应声退出了书房，刚带上书房门，肩膀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三哥。” 影三一回头就看见影四一脸贱笑的模样。 “你很闲？”影三揉着肩白了眼影四。 “三哥，临城最近几日不是有观音庙会吗？你陪主子去临城，怎么都不多玩一日？去都去了，怎么着也得放了河灯再走不是。”影四嬉皮笑脸的揽住了影三的肩。 “我们是去办事，又不是游玩。”影三一把推开影四，没好气的道。 “再说了，你觉得咱们主子会做放河灯那么娘们唧唧的事吗？” 冷着一张脸的主子捧着一盏花花绿绿的河灯站在河边 想到那画面，影三、影四不约而同的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出来。 “主子不是让你去府衙拿文书吗？”影三扫了眼两手空空的影四。 “去啦！府衙里除了一个看门的，全都去了临城，说是，最近一段时间临城一带屡有采花贼出没，专挑年轻貌美的姑娘下手，已经有好几家的姑娘遭了毒手。”影四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那该死的采花贼还真是可恶！脏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让那几个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影三忍不住摇头。 “既然你们二人如此嫉恶如仇，那采花贼就交给你们二人了。”冷冽的嗓音从雕花木门内传了出来。 “……是！”影三影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 临城，福来酒楼。 “母亲，时辰不早了。”顾千雅瞧了眼窗外的天色，撒娇的扯了扯沈氏的袖摆。 “行！真是拿你没办法！”沈氏笑着戳了一下顾千雅的额头，“再过几个月都要成亲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 “母亲！”顾千雅小脸一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顾千兮扭头看了眼身旁的陈妈妈，瞬间意会的陈妈妈转身出了雅间，不消片刻便结了帐，折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盏酒楼掌柜送的莲花河灯。 “这掌柜蛮会做生意。”顾千兮笑了笑。 “谁说不是。”陈妈妈笑着点头。 白拿了人家酒楼几文钱的河灯，下次吃饭，好意思不来光顾？ “兮姐儿，咱们走！待会晚了，河边我们都挤不进去了。”顾千雅笑拽着顾千兮往外走。 “秋月他们吃好了吗？”顾千兮看着陈妈妈问道。 “好了！老奴下去结账的时候，见他们都放筷子了。”陈妈妈点头。 买河灯的店铺就在酒楼的斜对面，不过十几米远的距离。 因为今夜是放河灯的正日子，来往的路人摩肩接踵，十几米远的距离愣是造出了人山人海的气势。 “小姐，奴婢去拿！街上太挤了。”秋月皱眉看了眼水泄不通的街道，扭头看着顾千兮道。 “嗯！你小心点！”顾千兮点头嘱咐道。 “奴婢晓得。”秋月笑着朝街对面挤去。 “啪！” 左右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听到街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 “贱婢！眼睛瞎了吗？” “秋月被一个婆子打了！”赶马的小厮皱着眉道。 “你确定被打的是秋月吗？”顾千兮身高不够，又没有高跟来凑，除了能瞧见斜对面那个河灯招牌，其余就是人头攒动的路人。 “就是秋月，错不了。”赶马小厮点头道。 顾千兮二话不说，挤进了人群。 陈妈妈见状，慌忙跟在顾千兮身后，小心护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沈氏的眉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再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眼底不由得闪过一道暗光。 秋月捂着脸，小声啜泣着，一个矮小精干的婆子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掌柜陪在一旁说着好话。 一旁，一个容貌清丽的白衣女子拿丝帕捂着鼻子，仿佛被什么臭味熏得难受一般。 “贱蹄子，瞎了你的狗眼，若是撞伤了我家小姐，你一百条贱命都赔不起。”矮小精干的婆子不依不饶的指着秋月的鼻子骂道。 “她是贱命，你是什么命？”顾千兮冲进店铺，一巴掌扇得矮小精干的婆子眼冒金星，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小姐……”秋月嘴一瘪，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顾千兮拉开秋月捂着脸的手，看着那红肿的小脸，眉头不禁拧作一团。 “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白衣女子眉头一皱。 “别碰！待会我们去找块冰敷一下，明日就好了。”顾千兮轻轻为秋月吹了吹，安慰道。 “你耳朵聋了吗？”白衣女子脸一沉，狠狠的瞪了顾千兮一眼。 “她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顾千兮冷眼看着白衣女子，眸里闪过一道寒光。 “是这个贱婢走路不长眼，撞了我家小姐，我才教训她的。”矮小精干的婆子捂着脸爬起来，咬牙道。 “教训？”顾千兮冷哼了声，“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了？” “小姐，不是的，奴婢没有撞那位小姐，是那位小姐撞的奴婢。”秋月红着眼眶摇头道。 “贱婢！还敢狡辩，分明是你不长眼撞了我家小姐。”矮小精干的婆子恶狠狠的瞪了秋月一眼。 “你家小姐可伤着了？”顾千兮安抚的拍了一下秋月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自然是没有！若真伤着了，任她有一百条小命也是不够赔的。”矮小精干的婆子仰着下巴，鼻孔朝天的道。 第131章 无理可讲 “你家小姐没有伤着，可是我的人伤着了。”顾千兮挑眉道。 “我也伤着了呀！”矮小精干的婆子梗着脖子，指着她红肿的半边脸道。 “凭你也配和我的人相提并论？”顾千兮勾起唇，冷哼一声。 “说！要多少银子？”白衣女子撇着嘴道。 “你看着给！”顾千兮笑了笑，好似没有看见白衣女子眼底的鄙夷一般。 白衣女子朝矮小精干的婆子使了个眼色，矮小精干的婆子立刻从袖口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扔到顾千兮脚边。 “我家小姐赏给……” “哎呦！”顾千兮装模作样的叫了声。 秋月此时也顾不得左脸的火烧火燎，慌忙扶住了顾千兮。 “老刁婆！你居然敢谋害我家主子。”陈妈妈一脚将矮小精干的婆子踹翻在地，随即骑在那婆子身上，就是一顿爆揍。 陈妈妈本就生得五大三粗，没跟着顾千兮之前，就是一个砍柴、挑水、卖气力的粗使婆子。 别说一个矮小又干瘪的婆子，就是普通的男子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陈妈妈这一压上去，别说反抗了，她连动弹都不能，只剩下…… 哀嚎的份了！ 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引得路人都停下脚步，河灯店铺外顿时围得是里三层的外三层，风雨不透。 皆支愣个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 “当街行凶！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白衣女子瞄了眼围观的众人，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当街行凶？”陈妈妈冷笑了声，巴掌仍不停歇的在那婆子脸上扇着，“这位小姐还真是个颠倒黑白的好手，明明是你指使这个刁婆子拿银锭子砸了我家小姐，现在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围观的众人低头看了眼落在顾千兮脚边的银锭子，又看了眼被秋月小心扶着，低垂着眉眼，一副小可怜模样的顾千兮，看向白衣女子的神色都变了。 “用那么大的银锭子打人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还好意思说别人没有王法……” “太侮辱人了，若是谁用银锭子砸我，我打的比那婆子还狠。”一个文绉绉书生，气愤的道。 “是啊！这是看不起谁呢？” “不是，不是的……”白衣女子咬着唇，摇头道。 “陈妈妈算了！”顾千兮漫不经心的抬眸，在与白衣女子对视时，眼眸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挑衅。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你。”陈妈妈立刻收手，起身时还无奈的叹了口气。 “让开！让开！是谁在这里聚众闹事？” 几名衙差拨开人群，拧眉走了过去，为首的两名衙差视线扫过顾千兮时，微微滞了一下，眸子里的兴味一闪而过。 顾千兮眼风扫过为首的张好和赵良，眼皮不由得突突一跳。 燕国办差的衙差不会就这两人了？ 一身官服的曹正紧随其后走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店铺中间的顾千兮，眸眼倏地收缩了一下。 “顾二小姐！” “大人认识民女？”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 她的名声如此…… 远扬了吗？ “令兄成亲那日，本官有幸见过顾二小姐一面。”曹正微微勾了勾唇。 “大人还真是好眼力啊！”顾千兮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你们这里是……”曹正扫了眼在场的几人。 “小误会！”顾千兮面色淡淡。 小误会？ 打了她的人，想要脱身，那也得问她答不答应！ 白衣女子心中冷哼了声，别有深意的看了婆子一眼。 立马心领神会的婆子颤巍巍的爬起来，跪到曹正身前，“官老爷，你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啊！这个女人纵奴行凶。” “砸我家主子的银锭子都还在这里摆着，怎么？就想不认账了？”陈妈妈连着啧了两声。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这个掌柜，这银锭子是不是这刁婆子掏出来砸我家小姐的。” 曹正扭头看向河灯店铺的掌柜，淡淡的威压让掌柜额头的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那银锭子的确是这个婆子掏出来的。”掌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点头。 “银锭子是老奴掏的，可是老奴并没有砸她，只是……只是……手滑了。”婆子反驳道。 “你确定是手滑吗？”顾千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 婆子一脸戒备的看着顾千兮，身体更是猛的一颤。 她有一种错觉，只要此刻点了头，她就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婆子一时间不敢言语，只能缩着脖子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顾千兮。 “敢问大人，手滑致人重伤会怎么判？”顾千兮低眸看着装鹌鹑的婆子，玩味的挑了挑眉。 “过失致人重伤，最少也得监禁五年，顾二小姐是官员家眷，伤害官员家眷罪加一等，少则十年，多则十五年。”曹正轻轻压了压嘴角，正色道。 “同谋的罪也一样吗？”顾千兮缓缓的抬眸，声音很轻，却极重的砸在白衣女子脆弱的心理防线上。 “自然！”曹正点头。 “若是主使呢？”顾千兮嘴角轻轻滑动了一下，玩味的弧度也跟着浅浅上扬了一度。 “主使，那罪可就大了，轻则墨刑流放，重则秋后问斩。”曹正压下喉间的笑意，轻咳了声。 曹正的话音刚落，白衣女子颤抖的身子再也稳不住了，“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顾千兮玩味的视线扫过瘫坐在地上的主仆二人，“掌柜的，麻烦把我们的河灯给我们一下。” “好的！好的！”掌柜慌忙转身折回里间，捧着两个河灯走了出来。 秋月和陈妈妈笑着上前一步接过河灯。 “民女就不打扰大人办差，先告退了。”顾千兮朝着曹正福了福身。 “那她们”曹正装凉凉的看了眼瘫倒在地的主仆二人。 “就是个小误会！”顾千兮笑着捡起脚边的银锭子，扔给了挤在门边看热闹的小乞丐。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看着自己破碗里的大银锭子，小乞丐连连朝顾千兮鞠了几个躬。 站在一旁的沈氏心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眼眸里最后一丝阴霾也随之一扫而净。 唯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算计了这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 是该为雅姐儿打算了…… 第132章 找你私奔 “疼吗？” 顾千兮拿帕子包好了从酒楼买来的冰块，轻轻的敷在秋月依旧红肿得厉害的小脸上。 “不疼了！”秋月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晶莹的泪水就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 长这么大，待她如此好的除了姐姐，便也只剩下主子了。 想到自己以前的那些小心思，秋月的心就悔得难受。 “忍一忍，用冰敷一下，明日会好很多。”以为秋月怕疼，顾千兮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小心。 “小姐……”秋月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别哭了，以后，谁要敢再打你，你就直接给我打回去，出了事，我替你扛着。” “嗯。”秋月擦着眼泪，轻点了一下头。 以后，她的这条命就是…… 小姐的。 沈氏的视线在顾千兮、秋月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眼眸里含着淡淡的浅笑。 此刻的她无比庆幸，之前，没有做太多让自己后悔的事。 顾千兮一行人往河边去的时候，早早放了河灯的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兮姐儿，咱们再朝前面走走。”顾千雅皱眉看了眼挤满了人的河边，撒娇的扯了扯二人的广袖。 顾千兮扫了眼后面陆陆续续朝这边涌来的行人，扭头看着沈氏，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不能走太远。”沈氏看着挨挨挤挤站满了人的河边，无奈的点头。 往回走的毕竟是极少数，来的人却如滚滚而来的潮水一般。 顾千雅拽着顾千兮顺着河道一直往前走，沈氏看着相处融洽的两姐妹，眼眸此时也泛着点点柔情。 “前面太黑了，我们就在这里放。”顾千兮拉住顾千雅，朝着站了寥寥几人的河边努了努嘴。 “那里宽一些，我们去那里嘛！顺带还可以掰几支芦苇回去插瓶。”顾千雅高兴的指着不远处的芦苇丛。 沈氏眉一拧，“前面黑漆漆的……” “我就要去掰芦苇嘛！”顾千雅噘起嘴不依，不等沈氏说完，自顾自的朝不远处的芦苇丛走去。 “你这孩子……”沈氏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也跟了上去。 顾千兮望了两眼那茂密异常的芦苇丛，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一股甜腻的香气飘过鼻尖时，顾千兮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饶是这样，顾千兮还是觉得手脚发软，浑身无力，片刻间也同其他人一样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今日运气不错啊！这么多的小美人上赶着送上门。” 见猎物都趴下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手脚利落的劈昏了跟在最后面的那几个小厮，扔进了茂密的芦苇丛。 “求……好汉饶……我们性命，身外之物……拿去……便是。”瘫倒在地的沈氏颤抖着身子，战战兢兢的道。 “身外之物老子要，小美人老子也要。” 尖嘴猴腮的男人点起火折子，微弱的灯光晃过顾千雅清丽的小脸时，男人咧起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一笑。 “走开……”顾千雅咬着唇，羞愤欲死。 “好汉，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只要你放过我女儿，来日，我们定大礼相酬。”沈氏红着眼，无助的哀求道。 “这天鹅肉，今日老子是吃定了。”男人看着如同一堆烂泥的沈氏，开怀大笑。 “你走开，你不要过来……”顾千雅有气无力的摇着头，带着哭腔道。 “待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尖嘴猴腮的男人喉结微动，说着就要去剥顾千雅的襦裙。 “是你？”顾千兮狠咬了一下口腔里的软肉，硬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你认识我？”男人明显怔了一下，撕扯顾千雅襦裙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混蛋！不为找你，我来临城干嘛？”顾千兮万分委屈的道。 “找我？”男人将顾千雅一扔，扭头朝顾千兮走去。 火折子的微光下，顾千兮莹白的小脸越发显得美丽动人，好似有霞雾缭绕一般，看得男人心神一荡。 “你找我干嘛？”男人的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了几分。 “我带着姨娘给我准备的嫁妆来找你，你说我找你干嘛？”顾千兮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看着男子，软糯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哀怨。 “你……想嫁……给我？”男人猛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敢相信。 “知道你可能在临城，我骗了母亲和大姐出来，为的就是来寻你，可是，你却……”顾千兮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虽然心悦你，却也不愿与旁的女子分享你，即便那个女子是我大姐也一样。” 顾千兮擦了擦脸边的泪水，语带哽咽。 “我心悦你，自然会事事以你为重，既然你心悦大姐，我也不能强求你什么，只愿你看在我心悦你一场的份上，将我扔进河里，待我死了以后，你再与大姐双宿双栖。” 说到这，顾千兮已经有些涕不成声。 “你别哭了！我没有心悦你大姐。”男人皱着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那你刚刚还叫她小美人。”顾千兮噘着嘴，楚楚可怜的看着男人，清澈的黑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委屈。 “那是我随口胡诌的，你别再哭了，哭得我的心都疼了。”男人不知所措的搓着手心冒出来的汗，就差抓心挠肝了。 “那你以后还去找旁的女子吗？”顾千兮强压下喉间的恶心感，娇滴滴的道。 “不找了！再也不找了！”男人慌忙摇了摇头。 “你若是再找呢？”顾千兮暗戳戳咬了下嘴里的软肉，伤上加伤的她瞬间疼得飙泪。 看着顾千兮又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男人那乱糟糟的眉毛瞬间扭作一团。 “我若再找，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看着顾千兮那泪眼婆娑的小模样，男人心疼得不行，连忙举起手发誓。 “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男人唯恐会吓到顾千兮，不敢靠她太近，只敢站在几步之遥轻声劝慰。 顾千兮抬起头，看了眼男人，故作羞涩的点头。 五雷轰顶准不准？ 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他肯定会不得好死。 第134章 有点良心 贵人？ 傻子还差不多！ 云逸辰在心里冷哼了声。 那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去对着一个色胆包天的采花贼撒娇发嗲，就不怕采花贼兽性大发…… 那些不知羞耻的话，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 “三哥，那顾二小姐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大！那种情况都敢出声。”影四用手肘碰了碰影三，小声道。 要搁旁的女子，巴不得采花贼看不见自己才好。 “她的胆子不大，敢给咱们……”感觉脖子一凉的影三急忙住了口，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闲着也是闲着，你去挖个坑将那采花贼给埋了！”云逸辰凉凉的睨了眼影三，眼底弥漫着彻骨的寒冰。 “是！”知道触了自家主子霉头的影三慌忙应声，火速开溜。 【顾二小姐】这四个字在将军府那就如同火药一样，一个不小心，轻则重伤，重则尸骨无存。 就在顾千兮以为要趴着看日出的时候，吸入软筋散最少的她手脚渐渐有了劲。 顾千兮挣扎着爬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和发麻的胳膊，将沈氏等人挨个扶起来坐好。 “兮姐儿，你去看看河灯坏了没有？”顾千雅的身子刚坐正，就朝着那两个滚到一旁的河灯努了努嘴。 “……” 真是个心大的！ “没想到这纸糊的，还挺经摔！”顾千兮弯腰捡起河灯瞧了瞧，忍不住啧了声。 “给你放这，待会等你好些了再去放。” 顾千兮将牡丹河灯放到顾千雅的脚边，捡起她的杜鹃花河灯看了眼近处可以放河灯的河岸，转身朝远处的河岸走去。 众人瞄了眼站在近处河岸边的云逸辰，眼底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了然。 顾千兮走得很慢，虽然药性散得差不多了，但要彻底恢复体力，只怕还要一会，百十来米的距离硬是让她走出了天荒地老的感觉。 无数的河灯顺流而下，微风吹过，河灯随着水波摇曳不已，让整条河道发出淡淡的微光。 顾千兮点燃杜鹃花河灯，虔诚的放进河里 看着河灯慢慢的向下游飘去，顾千兮淡淡的神色里面敛着不知名的光芒。 一双黑眸透着脆弱与彷徨，显得无助又可怜。 无助…… 可怜…… 云逸辰神色微动，沉默良久，终只在心里冷笑一声，再未看她一眼。 一个刁蛮任性的女人…… 有什么好可怜的！ 除了没有嫡女的名份，顾弘文缺了她什么？少了她什么？ 只怕给她的父爱比嫡子嫡女的还多！ …… 临城之行，沈氏封了口。 谁要敢将那晚之事吐露出去半个字，毁了顾千雅和顾千兮的名声，直接打死，家人同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丫鬟婆子们连带小厮皆赌了咒发了誓。 顾千兮自然也嘱咐了秋月和陈妈妈，绝不能让柳若烟和顾弘文知道。 她倒不是为了什么名声，只是怕他们二人知晓了，再不让她出门玩了。 柳若烟前脚出了顾府，顾千雅后脚就进了烟雨阁。 见顾千兮惬意的躺在黄桷树下纳凉，她也熟门熟路的躺上了顾千兮身旁的躺椅，瞄了眼四周，她压低了声音凑到顾千兮耳边。 “母亲备了礼物，待会要去将军府感谢云大将军，你去吗？” “不去！”顾千兮一秒否决。 对那自以为是的黑面神，她真是生不出半分好感。 那晚即便他不出手，她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实在不行，往实验室一钻，弄不死他，吓也能吓死他。 更别说，他还故意溅她一身的血。 想到这，顾千兮心里的脏话又冒了出来。 “你真不去？”顾千雅紧紧的盯着顾千兮，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瞧出点蛛丝马迹。 “不去！”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眼顾千雅，接过秋月递过来的半边西瓜，用竹勺挖着吃了起来。 “行！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爱去不去。”顾千雅拿过另一半西瓜，也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 “这西瓜还有没有？我带点回去给母亲吃。”顾千雅往嘴里塞着西瓜，嘟嘟囔囔的道。 “陈妈妈挑几个好的西瓜给母亲送过去。” 顾千兮想了想，又忽而开口，“把剩下的西瓜都给母亲拿去，顺便把那篮子葡萄也一并送了去。” 反正明日她要去庄子看账本，再拿些回来也就是了。 “是！” 陈妈妈应声退下，麻溜的拎出了葡萄，又将西瓜装了筐，让婆子们将西瓜和葡萄送去玉香院。 正准备出门的沈氏瞧见婆子们抬着西瓜和葡萄进来，随即让小厮将西瓜和葡萄都放上了马车。 那晚…… 唉！ 顾千兮不去也在意料之中。 之前，顾千兮说不愿再进将军府，她还心存疑虑。 经过了那晚…… 她倒是深信不疑了。 毕竟，没有哪个怀春少女看着心上人会是那种反应。 顾府的马车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云逸辰也刚从军营回府。 眼风扫过西瓜和葡萄时，云逸辰微微怔了一下。 “民妇再次谢过云大将军。”沈氏朝着主位上的云逸辰福了福身。 “顾夫人客气了。”云逸辰微微勾了勾唇，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在那筐子西瓜和篮子里的葡萄上面打转。 还算那女人有点良心！ “那晚，若不是云大将军拔刀相助，我们母女几人怕是没脸再活着了。”沈氏轻叹了声。 “顾夫人尽管放心，那晚之事，绝不会多一人知晓。”云逸辰淡漠着一张脸，冷冽的嗓音让人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多谢云大将军！那民妇就不多打扰了。”沈氏起身福身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氏也就放心了。 “影三送送顾夫人。”云逸辰瞥了眼身旁的影三。 沈氏直到出了将军府，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明明就是一个还未及冠的毛头小子，给她的感觉却是充满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他。 哪怕只是淡淡的瞥你一眼，都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审视感，仿佛能轻易窥探到你心底的所有秘密。 第135章 岂有此理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赔着笑，眼神示意管库房的婆子将云锦给了甄氏，权当打发乞丐了。 管库房的婆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不情不愿的将桌上的云锦递到了甄氏手中。 甄氏微仰着下巴，一脸得意的看着手中的云锦，眼角的余光挑衅似的睨了眼管库房的婆子，随后与站在一旁的杜鹃对视了眼。 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给他们点厉害，他都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身份。 那老女人不就生了个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几匹破锦缎还要给她留着？ 她家依依年轻又漂亮，生儿子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她定要这些个狗奴才好看。 “老夫人，我们回去！姨娘午睡也该起了！”杜鹃抱歉的朝管家笑了笑，随后接过甄氏手中的云锦，小声道。 “那天水碧和月牙白的云锦也不错啊！”甄氏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放在一旁案几上的锦缎，双眼一亮。 “那是夫人特意交代留给二小姐的。”管事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小声解释道。 “二小姐？”甄氏嘴一撇，“给云大将军下药那个二丫头吗？” “吴夫人慎言！”管家眉头一皱。 三天两头来顾家打秋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编排顾家的二小姐，也不知道谁给她那么大的脸。 这话若是传到老爷耳里，只怕是谁也落不了好。 “老夫人……”杜鹃也忙出声提醒。 顾千兮虽是个庶女，但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得宠的姨娘。 顾家里谁不知道，老爷最宠得就是那小蹄子，就连夫人所出的大小姐都要靠边站。 “她都能做，别人还不能说了？她难道能堵住皇城上下所有人的嘴？”甄氏撇着嘴，阴阳怪气的道。 她那个女婿也不知道咋想的，那样不知羞耻的姐儿不赶紧打发去尼姑庵或者是庄子上呆着，还要弄回家里，好吃好喝的待着。 就那样的贱人别说绫罗绸缎，就是给粗布麻衣都是多余。 “老夫人，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老太爷和舅老爷该到了。”杜鹃小声劝道。 “一个姨娘生的庶女，看把你给吓得。”甄氏微微掀了一下眼皮，轻嗤了声。 “老夫人，我们走!”眼见着管家变了脸色，杜鹃拧着眉，央求道。 “走什么走！别说她不在这，就是她在这，不也得叫我一声外祖母！”甄氏冷哼。 陈妈妈闲着无事，便打算去门口迎迎为顾千兮买首饰未归的柳若烟，谁知刚走到这里，就听到甄氏说什么外祖母，随即转了身。 “管家还忙着呢？”陈妈妈清了清嗓子，笑着朝管家福了福身，眼角眉梢扫了眼杜鹃手里捧着的云锦。 “不忙，不忙。”管家瞬间敛去脸上的冷意，满脸堆笑的道。 “这也值当老姐姐跑一趟。”管库房的婆子拉着陈妈妈的手，打趣道。 “大小姐和小姐在院子里聊私房话，我一个糟老婆子在她们跟前晃，也是平白惹人嫌，还不如出来找妹子聊会天。”陈妈妈笑着道。 “顾家谁不知道咱们二小姐最看重的就是老姐姐你了，往后，有啥好事你也得多想着你妹子我。”管库房的婆子紧拉着陈妈妈的手，笑得一脸的褶子。 “啥看重不看重的，小姐那是看我老婆子可怜，多给了一分脸面罢了。”陈妈妈抿着唇，笑了笑。 一旁的甄氏见管家和管库房的婆子对着陈妈妈笑得殷勤，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 一个姨娘的奴才也好意思出来招摇！ 还二小姐？ 一个爬床失败的浪货也配称小姐，窑姐还差不多。 “去把最里面架子上的那几匹云锦拿出来。”管家笑着吩咐一旁的婆子。 “是最好的那几匹云锦吗？”其中一个婆子怕拿错了，问了一句。 “就是那几匹。”管家点头。 最好？ 甄氏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岂有此理！ 她怎么说也是顾弘文的岳母，来拿几匹破锦缎，个个都像死了亲爹似的。 那老女人的奴才一来，个个跟见了亲娘似的。 杜鹃见甄氏脸色难看，怕她又闹什么幺蛾子，暗暗扯了扯甄氏的衣袖，示意她回春意阁，甄氏恶狠狠的瞪了眼杜鹃，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云锦颜色极正，做成襦裙穿在二小姐身上，一定好看。”管库房的婆子忙夸赞道。 正说着，去库房取云锦的那两个婆子就抱着几匹颜色鲜亮的云锦折了回来。 “是不错！”陈妈妈伸手摸了摸，笑着点头。 “我们也要这云锦。”甄氏一把抱过杜鹃手中的那几匹云锦塞还给管库房的婆子，伸手就要去夺那两个婆子手中的云锦。 那两个婆子慌忙往后一退，堪堪避开了。 陈妈妈笑着摇摇头。 活了几十年，不要脸的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见。 “这些云锦都是夫人特意嘱咐留给柳姨娘和二小姐的，还请吴夫人自重。”管家当即冷了脸。 “你个狗奴才到底拿了那老女人多少好处？我家依依性子软、好说话，不代表就可以随意让你们这些个狗奴才欺负，今日你不把这些云锦都给我家依依，咱们没完。”甄氏眼露不忿，咬牙切齿的道。 “没完？”陈妈妈笑了笑，“你在顾家算哪根葱，还没完？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眼见着要闹起来，杜鹃慌忙去拉甄氏。 甄氏撇着嘴一把推开了杜鹃，冷冷的哼了声，“没有我说话的份，难道有你说话的份？给一个爬床都没人要的烂货当奴才，看把你能……” “啪！”一声巨响。 “嘴要再敢不干不净的，仔细你的皮。”陈妈妈叉着腰骂道。 甄氏捂着脸，整个人都愣住了，面色一白一红的。 半晌后，才扬起手不甘的朝陈妈妈打去，“老贱人，你竟然敢打我，我今日打不死你……” 陈妈妈本就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甄氏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两人搁一块，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陈妈妈只轻轻一挡，就将气势汹汹的甄氏掀翻在地…… 第136章 说话算话 “二小姐不好了，陈姐姐被吴姨娘的哥哥和父亲打了。”管库房的婆子急匆匆的冲进烟雨阁，连行礼都顾不得了，一脸焦急的道。 顾千兮脸色一变，急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打了？怎么会打了？严重吗？” “陈姐姐来库房领云锦，结果……” 管库房的婆子简略说了一下经过，不过该上的眼药一个没落。 “秋月，叫上烟雨阁所有的人，我们去教教那几个不要脸的怎样做人。”顾千兮沉着脸，说话间已经率先朝烟雨阁的院门口走去。 秋月不敢耽搁，随即招呼烟雨阁里的婆子跟了上去。 顾千兮一行人到时，瘫倒在地的陈妈妈正被吴运道和吴长山父子拳打脚踢，甄氏紧拽着陈妈妈的头发，一边呼着巴掌，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四周站满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下人，看着顾千兮脚步匆匆而来，齐刷刷的往后退了退。 “给我打，狠狠的打。”顾千兮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声令下，烟雨阁那些个身材粗壮的婆子直接冲了过去，就连秋月也都上了手，对着甄氏又抓又挠的。 一时间，库房门口乱作一团。 烟雨阁的婆子许多以前都是做砍柴、挑水等各种粗活的，有的是力气。 吴运道和吴长山父子虽也长得魁梧，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二人瞬间就陷入了被团灭的绝境。 甄氏那个废材，除了嘴上功夫厉害，上手还真不行，烟雨阁里一个身材瘦小的婆子都能把她压在地上摩擦。 围观的下人虽多，却也没人敢上前，管家急得是团团转。 夫人出门了，老爷散值还未归，柳姨娘又上了街。 这要真是打出一个好歹来，可怎么收场。 杜鹃站在一旁，见势不好，趁着没人注意她，一溜烟跑回春意阁给吴依依报信。 午睡刚刚起身的吴依依乍一听见，脑子嗡一声就炸了，也顾不得梳洗，着急忙慌的就往库房跑。 “住手！住手！”看到父母、哥哥被一群婆子压着打，吴依依当即就白了脸，急赤白脸的道。 婆子们仿若未闻一般，对着甄氏三人一阵拳脚相加，手上、脚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听到没有？”吴依依怒吼道。 见婆子们压根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吴依依怒不可遏的冲到顾千兮面前，“叫她们住手，听到没有？” “你有在这里吠的功夫，还不如早些去给他们定三口上好的棺材。”顾千兮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上次的事还没有找她算账，又来挑事，真把她当泥捏的了吗？ “顾千兮！”吴依依咬着牙，字字用力，那模样像要把顾千兮给活撕了一样。 “啪！” 掌风掠过，吴依依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陈妈妈。 “你……你敢打我？”吴依依声音里夹杂着盛怒。 “小姐的名讳岂是你一个低贱下人可以直呼的。”陈妈妈怒哼了声。 “一个送上床都没人要的贱人，也配称小姐？”吴依依仰着下巴，挑衅似的看着顾千兮道。 库房门外的空气好似刹那间凝结。 围观的众人都缩着脖子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当成了出气筒。 多少怔了一下的陈妈妈伸手就抓住了吴依依来不及梳理的长发，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狂扇。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吴依依那张娇嫩的小脸就已经肿成了猪头，嘴角也破了，大牙都掉了几颗。 库房门口的“啪啪”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 “住手!”一身官服的顾弘文脸色铁青的道。 刚迈进家门就撞上了急的快火上房的管家，顾弘文官服都来不及换，就脚步如风的往这来。 才迈进后院就听到库房门口一阵的鬼哭狼嚎。 “顾千兮……”见那几个婆子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顾弘文咬牙道。 “你们耳朵聋了吗？我爹叫你们住手。”顾千兮装模作样的骂了声。 婆子们立时住了手，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鼻青脸肿的吴依依见顾弘文回来了，跌跌撞撞的扑进顾弘文的怀里，红着眼，委委屈屈的道：“夫君，你可要为我们一家做主啊！” “贤婿！你一定不能放过这些个狗奴才……咝…”扯到伤口的甄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为着女儿背井离乡来到皇城，没想到会遭受这番折辱。”吴运道也挣扎着爬起来，唏嘘不已。 “报官！我就要看看皇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被杜鹃扶起来的吴长山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怒气冲天的道。 “怎么回事？”顾弘文低头看了眼怀里头发蓬乱，肿得像猪头的吴依依，眉头不由得一皱。 “老婆子我也这么大的年纪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看在我家依依的面子上，也不能让这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此作贱呀！”甄氏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你说！”顾弘文看着管家沉声道。 管家皱着眉，粗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胡说，分明就是他们拿了那个老……柳姨娘的好处，故意颠倒黑白，冤枉我老婆子。”甄氏也不嚎了，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管家大骂道。 “小的若有一句不尽不实的话，小的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管家举起手发誓。 “可怜我的依依，千里迢迢跟你来了皇城，福是一天没享，还要被这些个狗奴才如此作贱！”甄氏从袖口里扯出丝帕又嚎了起来。 顾千兮冷眼看着，静静的看他们表演，她倒要看看，吴家这几个不要脸的，能不能反了天去。 吴依依靠在顾弘文怀里，眼泪汪汪的抽泣着，“被一个下人如此欺辱，妾身真是没脸活了。” “没脸活？” 顾千兮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陈妈妈……” 看了眼陈妈妈那一脸的青紫，顾千兮忍不住啧了声，“算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几日！” 第137章 头都大了 “秋月，你待会去棺材铺买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送到春意阁去，别耽误了给吴姨娘下葬。” “吴姨娘，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抓点紧，棺材可马上就要上门了。” “夫君”吴依依咬紧了后槽牙，面上却是一脸委屈。 “顾千兮……”顾弘文火冒三丈。 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这么恶毒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哪个人家还敢要？ “顾老爷既然连名带姓叫了民女几次，民女不说几句，表个态，也说不过去。”顾千兮瞬间也来了气。 小心肝搂在怀里，女儿算什么？ “顾千兮，你……”顾弘文气得要爆炸。 这孽障连爹都不叫了！ 顾老爷？民女？ 这孽障是想把他气死，然后带着她姨娘、弟弟跑路吗？ 围观的下人被吼得胆战心惊，不由得替顾千兮捏了把冷汗。 这些下人大多都是顾府里的老人，顾弘文性情温润，鲜少发脾气，像今日这样发怒，还真是前所未有。 “吴依依，你给我听好了，想要在顾家呆下去，你就把尾巴给我夹好了，少给我耍花样，不然，那口棺材你迟早得用上。” 顾千兮仿若没有听到顾弘文怒吼一般，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轻笑，云淡风轻的看着吴依依，声音软糯而危险。 “吴运道、吴长山、甄氏，你们出了这个门，最好烧香祈祷别遇上我，不然，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不信咱们走着瞧。” 顾千兮带着压迫感的冰冷视线一一扫过几人。 “夫君……”吴依依靠在顾弘文怀里，低着头，轻声抽泣。 “顾千兮，你给他们道歉！”顾弘文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即便甄氏口无遮拦，但先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道歉？”顾千兮低笑一声，“留着给他们一家四口上坟的时候再说。” “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把烟雨阁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撵出去。”顾弘文气结。 “顾老爷想撵就撵！最好能将我姨娘和安哥儿一起撵了才好。”顾千兮扭头就走。 烟雨阁的丫鬟婆子们见状，随即也跟了上去。 甄氏一脸震惊的指着顾千兮的背影，“贤婿，你这姐儿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公然……” “送吴姨娘回春意阁，最近三个月就不用出来了。”顾弘文一把推开了靠在他怀里的吴依依，沉着脸打断了甄氏的话。 他的兮姐儿再混账，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吃他的，用他的，还骂他的兮姐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贤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家子受了折辱，你还要怪罪依依？”吴运道看了眼泣不成声的吴依依，冷声质问。 他们一家子被打得浑身是伤，脸面也丢了，最后反倒是他们的不是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 “管家送客。”顾弘文气性颇大的道。 那小祖宗回去指不定怎么闹呢！ 若烟要是回来，知道…… 顾弘文想想，头都大了。 “三个月期满，吴姨娘若是想家人了，大可出府回娘家，回去住亦可，不用再来禀报了。”顾弘文越想越来气，说完便拂袖而去。 “小的明白！”管家微躬着身子点头道。 “顾弘文……”吴长山气得跳了起来。 一个老男人，纳了他妹妹那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知道珍惜，居然还敢给他们全家甩脸子。 “吴姨娘，请！”一个身穿灰色罗裙的婆子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吴依依，皮笑肉不笑的道。 “爹，娘……”吴依依抬手抹了抹眼泪，语带哽咽。 “先去！改日娘再来看你。”甄氏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婆子，强咽下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轻声安慰道。 “吴夫人你可能没有听懂老爷的意思，老爷说了，吴姨娘以后若是想家了，大可回去，至于你们三位，顾府不欢迎。”管家冷着脸，眼底挂着赤果果的厌恶。 “吴老爷、吴夫人、吴公子，请!” “狗奴才，你给我们等着。”吴长山一咬牙一跺脚，气冲冲的朝顾府的大门走去。 吴运道煞有介事的摇头，一脸悲伤的跟着走了。 “狗奴才，有你后悔的时候。”甄氏恶狠狠的瞪了眼管家，也快步跟了上去。 “吴姨娘，可以请了！”婆子看着哭哭啼啼的吴依依，不耐烦的道。 “姨娘，我们先回！”杜鹃扶着吴依依，暗示的捏了一下吴依依的手腕。 吴依依与杜鹃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窝囊气，由着杜鹃搀着回了春意阁。 “杜鹃，你明日出府一趟，让哥哥想个法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顾千兮那个小贱人。”吴依依猛的一扫，桌上的茶壶茶杯瞬间碎了一地。 “要不……还是过阵子再说，老爷正在气头上，如果那小贱人此时出了事，老爷一定会怀疑我们的。”杜鹃瞥了眼地上支离破碎的茶杯碎片，耐着性子道。 “我不管，我一定要弄死那个小贱人，最好连那个老贱人一起弄死，还有那个小贱种。”吴依依气得浑身颤抖。 在徐州的时候，夫君的心里眼里只有她，对她温柔又体贴。 回了皇城全变了，全都变了。 都是柳若烟那个老贱人，日日缠着夫君，让夫君都没有功夫来陪她。 “姨娘，你冷静点。”杜鹃看着头发蓬乱，行同疯妇的吴依依，眼底掠过一抹嫌恶。 “夫君都快被那个老贱人抢走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吴依依疯一般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甘回吼。 “你去！你现在就去！让哥哥先找人毁了那个小贱人，那个老贱人不是一直把那小贱人当宝吗？我们就毁了那个小贱人，让那个老贱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吴依依情绪激动的把杜鹃往门外推。 “姨娘……” “快去！”吴依依微眯着眼，阴狠的道。 只要那小贱人被毁了，她看那个老贱人拿什么和她斗？ 第138章 贼眉鼠眼 翌日一早 看着柳若烟一脸柔情的为顾弘文端茶递水，站在正屋门口的顾千兮顿时愣在当场，如遭雷劈一般。 昨晚的剑拔弩张去哪儿了？ 昨晚连哭带闹的姨娘哪儿去了？ 柳若烟那温柔小意的模样险些闪瞎顾千兮的狗眼，特别是顾弘文在看见她时，嘴角勾起的那抹得意弧度，让顾千兮额头的青筋狠跳了几下。 这一夜…… 便宜爹究竟给她姨娘灌了多少迷魂汤啊？ 顾千兮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一言难尽的扫了眼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二人，耷拉着眼皮转身。 “兮姐儿，你去哪儿？我让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听到脚步声的柳若烟扭头笑道。 “不吃了，我今日想吃牛肉面。”顾千兮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夫君，兮姐儿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柳若烟眉心一皱，有些不放心的道。 “她生我的气？”顾弘文冷哼一声，“我还生她的气呢！” 打了人，让她道个歉，说一句软话，怎么了？ 怎么说那些也是长辈，即便有什么不对，大可私下里同他说，难道他能纵着那些人口无遮拦，欺辱自己的女儿吗？ 也不知道这犟脾气到底随了谁？ “怎么？兮姐儿打了你心肝的爹娘，你心疼了？要不你打兮姐儿的姨娘替你的心肝出出气？”柳若烟眼眶一红。 昨日也是她不在，她若在，也定不会轻饶了那帮嘴贱的。 吴依依私下里言语对她不敬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敢当众欺辱兮姐儿，她还真当她柳若烟是泥塑的，没有半分脾气？ “打了你，心疼的还不是为夫。”顾弘文大掌一拉，将柳若烟捞到自己的怀里面。 “讨厌!就知道哄我。”柳若烟轻捶了一下顾弘文的胸口，娇嗔道。 “为夫现在可没功夫哄你，要哄，也得等为夫散职回来。”顾弘文微微低着头，凑到柳若烟的耳边，目光炙热的道。 耳边传来的灼热呼吸让柳若烟的脸瞬间红烫了起来。 …… 出了顾家，顾千兮领着秋月直奔唇齿留香。 “小姐！”正在柜台前翻看着账本的清风见顾千兮进来，忙合上账本，笑着迎上去拱手道。 “掌柜，来两碗牛肉面，记得多放点牛肉。”顾千兮笑着打趣。 “康师傅的银耳莲子汤估计也熬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来两碗？”清风笑着问道。 “来两碗！好几天没喝，都有些想了。”顾千兮笑着点头，随即上了楼。 “小姐，外面好像有人跟踪你。”顾千兮的牛肉面还没吃进嘴里，清风就一脸心急的推开了雅间门。 “你确定？”顾千兮拿筷子的手一顿。 “打扫门口的小二说，那家伙见你们进来，也想跟进来的，小二看还没到上客的时辰，就把他拦在了门外，那人没办法就转身去了街对面的茶楼，小二暗暗留了心，发现那人一直朝唇齿留香的门口打量，刚才我也去窗口瞧了眼，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千兮拧着眉想了想，“二楼能看到那家伙所在的位置吗？” “能！”清风点头，领着顾千兮来到能看到对面茶楼的双鱼厅。 清风微微将窗开了一条缝，指着临门的茶楼窗口，“就是穿蓝色锦袍那人。” 顾千兮眯眼一瞧，忍不住冷哼了声。 “小姐，可认识那人？”清风随即关上了窗户。 “认识。”顾千兮勾唇一笑，“老熟人！” 真真是生命不止，作死不休！ 她都还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先找上门来了。 “要不……小的去报官！”清风脸一沉。 “报官怎么说，说他在唇齿留香对面喝茶还是说他打量了唇齿留香的门口？”顾千兮低笑。 “可他这明显来者不善。”清风一脸担忧。 “别紧张，那就是个废物点心。” 顾千兮笑着轻拍了一下清风的肩头，转身回去接着吃她的牛肉面。 既然他们想玩，那她就陪他们好好玩一次。 给他这个打头阵的急先锋一个毕生难忘的…… 大礼。 顾千兮吃完早饭，又把账本大致看了一遍，歇够了才慢悠悠的出了唇齿留香，怕吴长山没有看见，她还故意在门口墨迹了半晌。 “小姐，那家伙跟上来了。”秋月借着给顾千兮拍襦裙上的褶皱，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身后。 “让他跟，我们走慢点，千万不能让他跟丢了。”顾千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腹黑的笑。 顾千兮同秋月一路上说说笑笑，全当后面的尾巴不存在。 就在吴长山累得直骂娘的时候，顾千兮、秋月二人拎着一大包点心拐进了牙行。 “顾二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牙行？”小伙计笑着迎了上去。 “来牙行当然是来照顾你们的生意咯！”顾千兮笑着将那一大包点心塞给小伙计，“你师父呢？” “顾二小姐今日想照顾老夫什么生意？”顾千兮的话音刚落，门帘就被人从里面掀开。 “牙侩大叔的耳朵真灵啊！”顾千兮抿嘴笑。 “有银子赚，能不灵吗？”牙侩摇着大蒲扇，睨了眼小伙计怀里的点心盒子，“哟！捡着银子啦，美食斋的糕点都舍得往这拎了！” “美食斋的糕点算什么？等以后我有了钱，买座茶山，让你日日都能喝到最好的茶叶。”顾千兮俏皮的朝牙侩挤了挤眼。 “今早没少喝糖水！”牙侩嗤笑了声。 “糖水倒是没喝，就是喝了一大碗银耳莲子汤。”顾千兮咧着嘴笑开。 “废话少说，今日想要买点什么？”牙侩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南大街附近有铺子卖吗？”顾千兮笑道。 “有倒是有，就是价格太高了。”牙侩拧着眉摇头道。 “那铺子就挨着唇齿留香，上下两层，宽敞、亮堂、位置也极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高。” “高了很多吗？”顾千兮挑眉。 “至少高了三千两。”牙侩撇着嘴摇头。 大小、格局都差不多的铺子，顶破天也就卖个两万两千两，那铺子的主人开口就要两万五千两…… 第139章 响彻云霄 “秋月，你说爹会给我两万五千两买铺子吗？”顾千兮瞥了眼闪身躲进首饰铺的某人，故作苦恼的道。 “老爷那么疼小姐，一定会给的。”秋月忙不迭的点头。 “那牙侩说，店铺的东家要酉时才得空，酉时天都快黑了，姨娘会让我出门吗？”顾千兮强压下嘴角的弧度，装模作样的轻叹了声。 “没事！到时候，小姐就说困了，想早些休息，然后奴婢装作小姐的样子躺在床上，小姐不就可以从后门溜出去了。”秋月笑着道。 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某人的耳里。 “可……”秋月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有些犹豫了。 “可什么？”顾千兮煞有介事的停下脚步。 “酉时那么晚了，小姐一个人拿着两万五千两的银票出门，会不会不安全？”秋月拧起眉，一脸担忧。 “有什么不安全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会那么晚拿着两万五千两的银票从后门溜出去。”顾千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也对！”秋月当即笑了。 “回去了，外面热死了。”顾千兮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正当空的烈日。 “奴婢给你扇扇！”秋月忙把团扇凑到顾千兮身边扇了扇。 “你离我远点，热死了！”顾千兮没好气的推开秋月，大踏步走了。 “小姐！你慢点！”秋月忙快步追了上去。 待到顾千兮二人走远，鼻青脸肿的某人才缓缓的从首饰店走了出来，望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某人轻紫一片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顾千兮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这小贱人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 看她还敢不敢横？ 顾弘文那个老男人对他们一家抠抠搜搜的，对这小贱人倒是大方得很。 不过这样也好，等他收拾了这小贱人，那些宅子、铺子还不都是他的囊中物了。 因为惦记着晚上的重头戏，顾千兮草草吃了午饭就上床补觉。 只有养好了精神，才有精力陪那家伙好好玩。 眼看酉时快到了，秋月才进屋唤醒了顾千兮。 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顾千兮径自去了后门。 迈门槛的时候，顾千兮故作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当眼角的余光掠过大树后那个蓝色的衣角，顾千兮的唇角忍不住的上扬。 顾千兮照计划好的路线把吴长山遛到了上次收拾黑面神的小巷子，躲到上风口的顾千兮屏息将瓶子拧开…… “扑通”一声！ 顾千兮低头看着宛若一摊烂泥的吴长山，两个浅浅的酒窝不自觉的爬上了她莹白的小脸。 等到带有丝丝甘甜的特殊气味散尽，顾千兮对着不远处的巷子口吹了声口哨。 哨音未落，巷子口的马车上就跳下来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曾大哥，何大哥，这儿……”顾千兮朝二人挥了挥手，小声道。 “小姐！”二人笑着朝顾千兮拱手道。 “本来不想麻烦你们的，可又实在找不出可靠之人。”顾千兮有些抱歉的道。 “这里不安全，还是先把这家伙弄上马车再说。”曾屯长扫了眼四周。 “对！”何义点头附和。 这里虽然僻静，但总归是过路的地方，难保不会有人经过。 曾屯长、何义二人一个抬手一个抬脚，毫不费力的将如同一摊烂泥的吴长山扔上了马车。 眨眼间，马车便驶离了巷口。 “你们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收拾这个家伙吗？”顾千兮撩开车帘，看着曾屯长和何义二人。 “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道理。”曾屯长面容淡淡的扭头看了眼瘫在车厢里的吴长山，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有道理！”顾千兮咧着嘴笑开。 “去醉欢楼。” 醉欢楼？ 曾屯长与何义一脸懵逼的对视了一眼。 严重怀疑他们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们没有听错，就是醉欢楼。”最后三个字，顾千兮刻意加重了。 忽的想到了什么，同时打了个寒颤的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眼已经遮得严严实实的门帘，神色中皆多了几分怜悯。 马车刚在醉欢楼后门口停下，一个小丫鬟随即打开门走了出来。 “月娘说了，姑娘把人扔在这即可，剩下的事，她会办妥的。”见顾千兮想进去，小丫鬟忙伸手拦住了她。 “我就进去一下下，马上就出来。”顾千兮笑着拉下小丫鬟拦在她身前的手，试图从边上挤进去。 “月娘还说了，姑娘若硬是要进这污秽之地的话，她便再没有你这个朋友。”小丫鬟笑了笑。 “……” “月娘还还还说了，姑娘送的西瓜和葡萄都很好吃，多谢了！” “……” 曾屯长与何义见状，利落的将烂泥一样的吴长山扔下了马车，又将放在车尾的一筐西瓜和一篮子葡萄搬下了车。 “月娘让姑娘等着看好戏！”小丫鬟说完，就一副送客的模样。 顾千兮深深的朝门内望了一眼，一脸无奈的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了，小丫鬟这才招呼等候已久的小厮将西瓜、葡萄以及人事不醒的吴长山抬进了醉欢楼。 据说，这一夜，醉欢楼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方圆几里的人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翌日 也不知道谁报了官，几名衙差扛着大刀就进了醉欢楼。 惨叫声嚎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清净了，准备蒙头大睡的姑娘们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得知有衙差来办案，眼袋都险些耷拉到胸口的姑娘们哈欠连天的起了身…… 没等姑娘们都站利索，一个衙差从后院拎出了一个面容惨白，头发蓬乱的男人。 “官爷，这人是奴家昨日才买回来的小倌。”夏二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小倌？” 几名衙差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夏二娘的眼光何时这么差了？”领头的衙差看着面容惨白的男人撇了一下嘴。 “这……不是便宜嘛！”夏二娘的嘴角不可控的抽搐了一下。 第141章 主意不错 一步三回头的柳若烟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上了雕花木门。 静寂的正屋里，顾弘文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仿佛要黑出水一般，坐在不远处的顾千兮好似没有看到一样，用竹勺不紧不慢的吃着西瓜。 沉默了半晌，顾弘文才沉声道：“你做的？” “是！”顾千兮放下竹勺，云淡风轻的点头。 顾弘文一下就炸了，“你一个闺中女子” 说到这，顾弘文倏地住了口，瞥了眼门口，顾弘文压低了些声音，“混账！你一个闺中女子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 还敢把一个男子弄去妓院卖了，谁给她的胆子？ “我没有进去。”顾千兮揉了揉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 “为什么？”顾弘文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他跟踪我！”顾千兮看着顾弘文轻描淡写的道。 “他跟踪你？！”顾弘文目光沉了沉，有些咬牙切齿的道。 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兮姐儿身上，吴长山真真是在找死！ 吴家那群人还真把他当成可以随便拿捏的傻子了吗？ “帮你那人信得过吗？”顾弘文看着顾千兮道。 “信得过，在庄子上做管事的。”顾千兮点头。 “以后有什么事同爹爹说，爹爹会为你做主的，闺中女子还是要有闺中女子的样子，要是不小心落下个刁蛮的名声，看以后谁还敢要你！”顾弘文轻叹道。 “女儿知道啦！”顾千兮甜甜一笑，殷勤的把手边洗好的葡萄捧到他身旁的矮几上。 “这葡萄可甜了！爹多吃几个！”顾千兮满脸堆笑的将剥好的葡萄塞到顾弘文嘴里。 “不叫顾老爷了？”顾弘文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爹不是也连名带姓的唤女儿吗？”顾千兮噘起嘴，可怜兮兮的道。 “你倒有理了！”顾弘文轻戳了一下顾千兮的额头。 “他们即便惹着你了，你大可私下给他们一点教训，你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打了他们，这事若是传出去，人家还不得说你刁蛮任性，你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爹！女儿知道了。”顾千兮点头的同时不忘将剥好的葡萄塞进顾弘文的嘴里。 在门外站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听到的柳若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唯恐那父女二人又吵吵了起来。 余光扫到廊下的摇篮时，柳若烟眼睛一亮。 “夫君，安哥儿想你了。”推门而入的柳若烟不等顾弘文开口，忙将安哥儿塞到他怀里。 顾弘文瞧着怀里睡眼惺忪的安哥儿，神色中露出了几分无奈。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女人至于吗？ 说谎也不找个靠谱点的，还安哥儿想他了？ 这么点大的小兔崽子除了吃就是睡，他懂什么是想吗？ 顾千兮看着安哥儿哼哼唧唧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 被谁给故意弄醒的。 见父女二人一团和气，柳若烟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顾弘文拉着安哥儿的手，轻声逗弄他的时候，小人儿挣脱开顾弘文的手，将肉乎乎的小胳膊朝着顾千兮伸了过去。 当顾千兮拉着他小肉手时，小人儿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完全就是一副求宠溺求抱抱的模样。 顾千兮顺势接过软乎乎的小人儿，抱在了怀里。 不知为何，小人儿一到顾千兮怀里，就咧开嘴露出一个帅萌帅萌的笑容，嘴里还时不时的冒几句没人能听得懂的咿咿呀呀。 顾弘文幽幽的望了眼柳若烟，给了她一个“你完了！”的眼神。 “兮姐儿，你以后若是再敢惹是生非，惹你爹爹不痛快，看我怎么收拾你。”接收到恐吓眼神的柳若烟咽了一下口水，装模作样的骂道。 “安哥儿，你告诉姨娘，姐姐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不会再和爹爹顶嘴了。”顾千兮低头逗着安哥儿，不走心的回了一句。 “夫君，兮姐儿都知错了，你莫要再生气了。”柳若烟扯着顾弘文的袖摆，脸上赔着笑。 “你们母女二人就糊弄我！”顾弘文气不顺的哼了声。 “夫君，妾身疼兮姐儿，还不是因着兮姐儿是你的血脉，说到底，兮姐儿还是沾了夫君的光。”柳若烟软声哄着。 顾弘文挑着眉又哼了声，并未言语。 “夫君，再过一个月咱们的兮姐儿就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了，到时候咱们就是想疼她，恐怕都没有机会了。”柳若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 顾千兮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一阵猛跳。 什么叫就是想疼她，都没有机会了？ 已经停跳过一次的小心脏，可禁不起这样的摧残！ “好了！好了！别难过，你若舍不得，咱们多留兮姐儿几年不就行了。”顾弘文忙轻声劝慰道。 “多留几年，留成了老姑娘，你赔我一个乘龙快婿呀！”柳若烟红着眼睛横了顾弘文一眼。 顾弘文想了想，“你要实在舍不得，咱们给兮姐儿招赘一个，不就行了。” “可以吗？”柳若烟眼眸骤亮。 在燕国，招赘的人家都是没有儿子，为了不断香火，不得已才招赘一个上门女婿。 “有什么不可以的！放心！这事等母亲回来，我就同母亲说。”顾弘文看着柳若烟瞬间欢喜的小脸，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可……有人愿意入赘吗？”柳若烟的眸光慢慢暗淡了下去。 燕国愿意入赘的男子可真不多，男子入赘就意味着以后两人的孩子都得随了女方的姓。 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了，就更别想娶小纳妾收通房丫头什么的了。 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还真没有几个男子愿意走入赘这条路。 特别是有骨气的好男儿。 “没事！为夫明日就让管家把风放出去，迟早会遇到一个愿意入赘的。”顾弘文拉起柳若烟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 迟早？ 她的行情有那么差吗？ 招赘！！！ 这个主意貌似不错！ 一辈子赖在顾家，守着便宜爹、便宜娘、便宜弟弟…… 翌日，皇城上下都知道，大理寺卿顾弘文要给他的二庶女招赘一个上门夫婿！ 第142章 招赘风波 “含玉，这招赘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柏之、袁氏咋一听见此事，立时就坐不住了，即刻吩咐管家备马车，赶往了顾府，不等沈氏行礼问安，袁氏就满脸心急的问道。 “不知道！”沈氏笑着摇头。 “什么叫不知道，招赘这么大的事，弘文没有同你商量吗？更何况……”沈柏之抬眸看了眼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 瞬间会意的沈氏看了眼身旁的碧草，示意她把丫鬟婆子们带下去。 待到雕花木门合上，沈柏之用手指了指天，压低声音说道：“上面那位不是属意……弘文怎么敢？” “那事，女儿倒是问过兮姐儿，可兮姐儿说没有那回事，后来，女儿也试探过夫君，他也否认了，估计那事，是我们想岔了。”沈氏笑着摇摇头。 “即便那事是我们想岔了，可招赘这事怎么说？历来只有家中无子的人家才会招赘，且不说弘文以后还有多少子嗣，就说现在，他嫡子庶子一个不缺，为什么还要招赘，他到底怎么想的？” 即便要招赘上门女婿，也轮不到她一个从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 袁氏气得狂扇手中的团扇。 “夫君若说帮雅姐儿招赘一个夫婿，父亲母亲可愿意？”沈氏笑着道。 “自然是不愿的。”袁氏下意识的摇头。 有出息的好男儿谁会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 那些个愿意上门入赘的，不是好吃懒做的懒汉，便是没什么出息的软饭男。 那样的男子怎么配得上他们的雅姐儿。 “可她一个小妾生的……”袁氏还是有些不甘心。 “兮姐儿是个好孩子。”沈氏一脸认真的道。 沈氏想了想，还是将临城之行都说了出来，连同顾千雅求签的签文，也一字不落的说了。 袁氏、沈柏之二人听得一脸震惊。 窗外风浪渐渐静，天降兮女可安宁，贵人缘来相扶助，凶事脱困天下平。 沈柏之一字一字的细细琢磨。 半晌后，沈柏之幽幽的叹息一声，“好好待她！且莫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她生了嫌隙。” “女儿晓得轻重！”沈氏点头。 “这签文就不要往外说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临走，沈柏之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 翠华居里，顾千柔放下手中理好的丝线，冷哼了声。 “爹还真是心疼那草包啊!” 招赘？ 亏他们想得出来！ 她倒要看看，爹能为那草包招赘一个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回来。 “柔姐儿，兮姐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二姐……”秦氏皱眉小声道。 “二姐？” 顾千柔脸色顿冷，怒道：“凭那草包也配！” 若不是有个得宠的姨娘为她遮风挡雨，就凭那草包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傻样，早在庄子上死八百回了。 想到这，顾千柔恶狠狠的瞪了秦氏一眼。 看着秦氏那平庸又木讷的模样，顾千柔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姐莫生气了，俗话说：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待来日……”小兰看着顾千柔笑了笑，才又缓缓开口，“别说二小姐，即便是大小姐见了您，那也是要行礼的。” 顾千柔笑着白了小兰一眼，眼中的得意一晃而过。 秦氏听到这话，简直惊呆了，愣愣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女儿，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柔姐儿，你可不敢乱来啊！”秦氏慌乱的起身关上了门，小声嘀咕道。 “我的事你少管！”顾千柔凛冽的看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氏惊疑不定的拉着顾千柔的手道。 “今日我就告诉你，我早就是上官大少的人了，等顾千雅的亲事一过，上官丞相就会来家里同爹商议我与阿睿的亲事。”顾千柔忽而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什么叫是上官大少的人了，柔姐儿，你不要吓姨娘啊！”秦氏死死的拉着顾千柔的手，怔怔的道。 “你弄疼我了。”顾千柔皱着眉挣脱开秦氏的手。 “柔姐儿，你是骗姨娘的对不对？”秦氏屏息望着她，唯恐顾千柔说出什么她不愿听到的话。 顾千柔并未言语，只是缓缓的撩起衣袖，露出了纤细光洁的手臂。 “守宫砂、守宫砂、守宫砂呢……”秦氏疯一般的撩起顾千柔另一只手臂的衣袖，不死心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以后，若祖母与沈氏问起我的亲事，知道该怎么说了？”顾千柔再次挣脱开秦氏的手，云淡风轻的放下衣袖。 “你怎么敢？怎么敢？”秦氏气得浑身颤抖。 “那草包都敢，我为什么不敢。”顾千柔昂着头，气焰十足。 她与阿睿是两情相悦，她为什么不敢！ 阿睿说了，只要等顾千雅的亲事一过，他便让上官丞相上门与爹商议亲事。 上官丞相上门提亲，她就不信爹和那沈氏敢不同意。 …… 招赘！！ 书房门口，云逸辰冷冷的睨着廊下勾着影三肩膀，正说得兴起的影四，眼底的冷意已经快凝结成冰。 “三哥你说，我要是去，顾二小姐能点头不？”影四一脸兴奋的道。 “不好说。”影三撇着嘴摇头。 “怎么不好说？”影四低头由上至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难道我长得不够高，不够玉树临风？” “你能同咱们主子比吗？”影三哼笑一声。 “主子又不喜欢顾二小姐。”影四咧着嘴笑了笑。 好似想到了什么，影四狐疑的看着影三，“让你拿点主意，你就一直叽叽歪歪的，你不会也看上顾二小姐了？” 影三耳根一红，一把推开了影四，“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顾二小姐。” “苗条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哥你若也喜欢顾二小姐，咱们哥俩正好同去，你放心，即便顾二小姐选了你，我也绝不同你闹。”影四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脚步，嬉皮笑脸的道。 “倘若顾二小姐选了我，三哥，你也不能同我闹哦！” “你们二人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什么人都能看得上。” 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小的同三哥说笑呢。”影四心头猛一跳，赶紧否认。 “去刑房领一百板子。” 冷冽的话音伴随着关门声，让冷汗直冒的影四险些猝死当场。 第143章 五谷不分 站在前院角门的顾千兮看着络绎不绝往里涌的歪瓜裂枣，再次抬手揉了揉肿胀的眉心。 视线缓缓从那些高矮胖瘦的人群中收了回来，顾千兮有些头大的转身。 “爹，你再不想想办法，家里可就要变成菜市场了。” 顾千兮拿着一个黄橙橙的李子逗着安哥儿，小人儿咧着嘴，咯咯的朝着顾千兮傻笑。 “那你说，这事怎么办？”顾弘文微眯着眼，轻叹了声。 草率了！ 若知道皇城有那么多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打死也不会将招赘的消息放出去。 “能怎么办，就说女儿已经找到合适的招赘人选了呗。”顾千兮将手中的李子往嘴里一塞，笑得眉眼弯弯。 “不行！”顾弘文本能的摇头。 这样的消息一出，以后谁还会上门求亲。 “爹，你也看见了，这么多日来的，有一个像点人样的吗？”顾千兮抿唇轻笑一下。 “可……” “爹，你就放心！你的兮姐儿一定不会没人要的。”顾千兮打断他的话，“即便没人要，女儿有庄子、铺子，爹还怕女儿会饿死了不成。” “现在紧要的是先把那些个瘟神打发了。” 顾千兮总感觉这人山人海的背后有人在使坏…… 可她的名声已经与地表持平了，还有攻击的必要吗？ 思来想去也理不出半丝头绪，顾千兮只得将那团乱麻往脑后一抛。 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如同一摊烂泥，如何也糊不上墙了。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只能如此了！”顾弘文重重的叹了口气。 翌日，顾府大门紧闭。 顾二小姐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招赘人选这一消息，让许多还在观望的男子扼腕叹息。 众多好事者多番打听，也没能打听出顾二小姐的那位合适人选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连顾府的下人也是一头雾水。 烟雨阁小厨房 “兮姐儿，你到底相中的是哪家的好儿郎呀？”顾千雅将身旁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凑到顾千兮身旁小声道。 “没有谁。”顾千兮低头清洗着小麦头也不抬。 “没有谁？”顾千雅倏地瞪大了眼睛，“没有谁，为什么要说已经有合适人选了？” “家里天天人山人海的，你不嫌烦啊？”顾千兮将洗好的小麦倒进木桶里，抬眸睨了顾千雅一眼。 “可是，这样说了，以后就没人来家求亲了。”顾千雅不由得眉头一皱。 “没人就没人呗。”顾千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她还只是个孩子！ 就她的这副小身板怎么扛得起生儿育女的重担和那什么什么。 在她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成亲啥的根本不在最近六年内的日程表上。 六年时间，二千一百九十个日日夜夜。 她就不信了，这么长的时间能找不到一个心甘情愿为她坚决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男人。 顾千雅皱着眉想了想，“兮姐儿，要不让爹去给许家说说，我们一起嫁去许家！” “我们不分大小，算作平妻，那样我们生的孩子就都是嫡子女了。” “呵呵……” 顾千兮被她给逗笑了。 “你若不怕爹把你骂死，你尽管去跟爹说。” 沈氏咋能生出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出来？ 男人是能分享的东西吗？ “我们一起去说！”顾千雅扯着顾千兮的袖摆，朝着她挤了挤眼。 “大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的这个提议，恕我无法苟同。”顾千兮一扯，将自己的袖摆从顾千雅手中挣脱出来。 “上次我骗那谁说的，我不会同人分享我的夫君，即便那人是我的姐妹也一样，是认真的。” 顾千雅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顾千兮，半晌后，才皱着眉将手伸向她的额头，“兮姐儿，你最近没有去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就当我被鬼附身了，反正那就是我的底线。”顾千兮拍开顾千雅放在她额头的手，没好气的道。 顾千雅满脑门子黑线，“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我的男人就不能。”顾千兮一脸认真。 “好啦！准新娘子！别说那些遥远的事了，来帮我把这木桶抬出去。” “这木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顾千雅揭开木桶盖，好奇的看着木桶里用水泡着的小麦。 “顾大小姐，小麦你都没有见过吗？”顾千兮一脸无语。 燕国好歹也是农业生产的大国。 居然还有五谷不分的…… “没有，这小麦是用来干嘛的？”顾千雅老实的摇头。 “你吃的玫瑰酥饼、包子、馒头、面条……都是用它的粉做出来的。” “你别骗我，包子、馒头那么白，这小麦黑乎乎的。”顾千雅怀疑的看了眼水桶里的小麦。 顾千兮气得发笑，从水桶里捞出一粒小麦咬开递给顾千雅看，“外面这层只是小麦的皮而已，里面可都是白白的。” “兮姐儿，你好厉害，懂得真多。” 顾千雅也学着顾千兮的样，撩起广袖捞起一颗小麦放进嘴里咬开，惊喜的看着手中那一点雪白。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府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的常识而已。”顾千兮叹笑了声。 “你把它泡在木桶里是要做馒头吗？”顾千雅蹲下身子，饶有兴趣的玩着水桶里的小麦。 “……” 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小麦得放在石磨上磨成了面粉才能做包子、馒头，你就没有进过玉香院的小厨房吗？” “进过啊！我进去看过婆子做玫瑰酥饼。”顾千雅点头。 “玫瑰酥饼外面那层就是面粉做的啊！”顾千兮低低一叹。 对于顾千雅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顾千兮是彻底无语了。 “那你把它泡在水里想做什么？”顾千雅抬眸看着顾千兮问道。 “我想试着做麦芽糖。”顾千兮瞬间两眼晶亮。 “麦芽糖？”顾千雅以一种极其费解的眼神看向顾千兮。 燕国有麦芽糖这种糖吗？ “对，麦芽糖，甜甜的、软软的，不过我也只是学着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顾千兮眯着眼睛笑开。 “你一定能行的！” “承你吉言！如果做出来了，我送你一坛。” “那我就等着吃咯！” “行，等着！” 第144章 口腹之欲 折腾了七八日，琥珀色的麦芽糖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出锅了。 满满一大锅散发着甜腻香气的麦芽糖，被顾千兮装进了一个个同香瓜差不多大小的瓷罐里。 看着桌上的战利品，顾千兮端起矮几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陈妈妈，把这罐麦芽糖和篮子里的月饼给苏离送去。” “春花，你把这篮子月饼和麦芽糖送去给母亲。” “秋月，你把这些都送到千娇百媚去，这单子给蓉娘。” …… “兮姐儿，给秦姨娘和柔姐儿也送些！”柳若烟抱着安哥儿在一旁提醒道。 “姨娘做主！我先去洗澡了。”顾千兮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明明喝的是凉茶，一到肚子里，这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这秋老虎还真真是厉害。 大中午出去晃一圈，绝逼能晒掉一层皮来。 都没怎么动弹，里面的中衣已经湿了个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万恶的旧社会…… 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居然还要裹得严严实实的。 露点胳膊、小腿就是伤风败俗，分分钟被人扣上不知羞耻的帽子。 此刻别说空调，哪怕是有个电风扇吹吹，也不至于热成这狗样。 顾千兮泡在浴桶里，动都不想动，一动就是一身汗。 茶也没喝几杯。 也不知道那些汗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若不是这鬼天气太热，不想出门，她真想去看看苏离见到月饼和麦芽糖时的沙雕模样。 “你确定这是你家主子自己做的？”苏离惊得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确定！”陈妈妈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苏离撇着嘴，忍不住啧了声，“一看就知道顾千兮没少给你发月钱，这种不用戳都会破的谎话，你都能睁着眼睛为她说。” 一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能动手做麦芽糖，这不是纸人纸马对天烧…… 哄鬼！ “哪种是咸蛋黄月饼？”苏离看着那几包用油纸包着的月饼。 “这种黄线系的是咸蛋黄月饼，红线系的是牛肉月饼，白线系的是五仁月饼，绿线系的是火腿月饼，紫线系的是莲蓉月饼。”见苏离不再追究她说谎的事，陈妈妈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 苏离扯开系在油纸上的黄线，捻起一个咸蛋黄的小月饼咬了口。 “味道不错！让你家主子再多送些咸蛋黄月饼和牛肉月饼过来，五仁的也要。” “是！”陈妈妈硬着头皮点头。 她走的时候，婆子们做好的月饼已经所剩不多，天知道，她走了后，那小祖宗把那些月饼送人了没有。 陈妈妈捏着苏离打赏的大银锭子，皱着眉，一脸心思的匆匆迈出了定国侯府的大门。 翻身下马的云逸辰睨了眼匆匆而去的身影，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了一下。 “云大将军请，我家侯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守门的小厮看到云逸辰来了，忙迎上去接过云逸辰手中的缰绳。 云逸辰轻点了一下头，拾阶而上，出来迎客的管家见状，忙躬身行礼，领着他朝前院的书房而去。 门口当值的两个小丫鬟远远的瞧见管家领着云逸辰往书房这来，一个转身去沏茶，一个忙撩开门帘进屋通报，“云大将军来了。” 小丫鬟的话音未落，定国侯已经起身朝书房门口走去。 “侯爷！”云逸辰朝着迎上来的定国侯苏哲拱手道。 “外面热，贤侄里面请！”苏哲满脸堆笑的道。 二人刚落座，小丫鬟的茶水也上了桌。 管家又让小厮端了两大盆冰块放进了书房，这才躬身退下。 “贤侄，快尝尝我这新得的天山碧水绿。”苏哲端起茶杯，笑着道。 “……芬芳馥郁，入口回甘，好茶。”云逸辰浅尝了一口，脑中不自觉的闪过某人泡茶的画面。 云逸辰微微敛了一下心神，放下茶杯。 “关于青州知府私吞赈灾钱粮一事，侯爷怎么看？” “袁益亨这厮虽与我苏家沾亲，却也只是远亲，加上青州与皇城相隔甚远，多年都不曾走动了，至于他私吞赈灾钱粮一事，苏某确实不知情。”苏哲忙放下茶杯，解释道。 “那侯爷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为好呢？”云逸辰视线冰冷的扫了苏哲一眼，黑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朝廷大事……苏某一个闲职侯爷，怕是不好置喙！”苏哲磨着后槽牙，面上却是一脸为难。 袁益亨私吞赈灾钱粮与他何干？ 干嘛非要把他拖出去当那出头鸟！ 袁益亨那挨刀货是被银子迷了心窍还是被那后院的狐狸精弄晕了头，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钱粮是能动的吗？ 龙椅上那位身后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卫是吃素的吗？ 真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 自己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为着一个女人的枕头风向皇上举荐袁益亨那个挨刀货去做那青州的知府。 苏哲在心里默默将袁益亨的祖宗八代挨个问候了个遍。 “袁益亨毕竟是侯爷举荐去青州做知府的，旁人怕是不好发落……”云逸辰微微勾了勾唇，嗓音轻慢，透着凉薄。 “惭愧！苏某惭愧啊！有负皇上的信任，辜负了皇上的期望，举荐了那么一个畜牲都不如的东西去做青州知府……”苏哲低着头，羞愧难当。 一想到当时力荐的豪言壮语，苏哲的耳根就烫得慌。 “知人知面不知心，侯爷也莫要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云逸辰面色淡淡的道。 “真真是惭愧啊！临老了，还为着那么一个畜牲晚节不保。”苏哲重重的长叹一声。 “侯爷！世子差人送来了月饼，说是给您尝尝鲜。”管家笑着捧了两碟子小月饼进来。 “贤侄也尝尝！那逆子做什么都不行，唯有弄吃的能勉强入口。”苏哲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云逸辰素日对点心、糕饼就没什么兴趣，就是御厨做的那些用料考究，造型精美的点心，也丝毫勾不起他的口腹之欲。 看着矮几上那碟子小巧秀气的月饼，他鬼使神差的捻起一个…… 第146章 真够损的 “在什么地方监斩？”苏离深吸了一口气，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往下压了压。 大不了到时侯眼睛一闭，来个眼不见为净。 “青州。”管家缩着脖子小声道。 “这么热的天让我赶路去千里之外的青州！”苏离声音微挑，语气中夹杂着滔天怒火。 云逸辰那孙子一定是故意的。 “侯爷说了，让世子明日就启程。”管家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明日就要启程？”苏离脸色顿冷，怒道。 再过几日就是顾千兮的生辰了，他还准备为她好好庆祝一下来这的第一个生辰。 “斩首的时辰已经定了，耽误不得。”管家缩着脖子，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去为我打点行装！”默了半晌，苏离咬牙道。 等战战兢兢的管家出了院门，苏离随即起身。 “辣条，去我屋里把那个放在矮几上的盒子取来，我要去趟顾家。” …… 顾千兮与苏离结为异姓兄妹这事，顾府的下人多多少少还是听到过一点风声。 但却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顾千兮在府里再得宠，那也只是一个庶女。 定国侯府是什么人家？ 那可是皇亲国戚、世族大家！ 更别说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和当今太后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那样的人家，岂是她一个庶女可以高攀的！ 苏离身为定国侯爷的唯一嫡子，定国侯府的世子，未来的定国侯爷，又岂会将顾千兮区区一个庶女看在眼里。 烈日下，定国侯府的马车停在顾府门口的时候，看门的小厮明显愣了一下。 直到马夫垫好车凳，苏离下了马车，其中一个看门的小厮才如梦初醒般的转身朝府内跑去。 “你家二小姐在府中吗？”苏离看着望着他发呆的小厮，笑着道。 “在在在！”小厮紧张得咽了下口水，忙不迭的点头。 “劳烦你去给她禀报一声，就说定国侯府的苏离来访。” 苏离的话音刚落，顾府的管家就脚步匆匆而来，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水，忙恭敬的朝苏离行礼。 “苏世子！” “苏某是来拜会你家二小姐，劳烦管家领个路。”苏离微微点头，笑道。 “苏世子请！”管家忙前面领路。 一旁的小厮见状，忙抄近路去烟雨阁报信。 苏离在烟雨阁正屋坐了半晌，小丫鬟茶都换了一杯了，顾千兮才在柳若烟的三催四请中睡眼惺忪的下了床。 “火上房啦？”顾千兮一屁股坐在苏离对面的圈椅上，端起早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的柳若烟见顾千兮那大大咧咧的模样，眉都拧作了一团。 就连站在门边的管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二小姐怎么能对苏世子如此不敬。 “差不多！”苏离郁闷的撇了撇嘴。 “真有事啊！”顾千兮诧异的抬眸。 “没事，我能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来找你？”苏离没好气的对着顾千兮翻了个白眼。 “你放着家里那几尊大佛不找，你找我干嘛？”顾千兮一边说一边扭头吩咐秋月去端冰镇好的西瓜和葡萄过来。 “找你同归于尽！”苏离瞪了顾千兮一眼，双眸里含着几分恼怒。 一旁的柳若烟吓一跳，慌忙跪了下去，“兮姐儿不懂事，求苏世子饶兮姐儿这一次！” “姨娘，快起来！苏离说笑的。”顾千兮白了眼苏离，小心扶柳若烟起来。 “我的错！我的错！柳姨，我是同千兮闹着玩的，你可别当真。”苏离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 “姨娘，苏离是我义兄，自然也算是你的半个儿子，以后，别同他客气。”顾千兮将柳若烟扶到身旁的圈椅坐下。 “柳姨，千兮说得对，以后，我就是你的干儿子，一家人相处，随便些，别拘着。”苏离勾着唇笑了笑。 站在门旁的管家听到这话，险些惊掉了下巴。 二小姐与苏世子义结金兰这事，他自然是知晓的。 在这之前，他的想法也与其他人一样。 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下的泥，身份如此悬殊的二人义结金兰，听着就如天方夜谭。 但今日见二小姐与苏世子相处，明显感情非同一般。 “兮姐儿脾气不好，口无遮拦的，苏世子多担待。”柳若烟瞪了眼顾千兮，扭头朝苏离笑了笑。 “柳姨这话倒也不错，她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苏离勾了勾嘴角，唇边带着玩味的恶劣笑容。 “你丫脾气才不好！”顾千兮随手抓起果盘里的苹果朝苏离砸了过去。 饶是知道二人感情不一般，但看到这一幕，管家垂在身侧的手仍蓦地一紧，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乱了节拍。 苏离利落的接住了苹果，在身上随意蹭了蹭，便“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味道不错，家里还有吗？待会全给我捎上。” “还有，不过不多，你要喜欢，我明日让人给你送一篮子过去。”顾千兮笑道。 苹果刚成熟，还带了果酸味，曾屯长知道顾千兮不喜欢吃带一点点酸味的水果，所以送过来的并不多。 “明日，我要出趟远门。”苏离幽幽的叹了口气。 “出远门？你是热糊涂了？这么热的天，你出什么远门啊！”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面露诧异。 “还不是那黑面神……”苏离心中的怒气又开始往上窜。 “你又不吃他家大米，干嘛要听他的？”顾千兮眯了眯眼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色。 “青州知府私吞赈灾钱粮的事你知道？”苏离看着顾千兮道。 “听说了，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最最不缺的就是贪官污吏。 可贪赈灾钱粮就过份了。 青州地势低，四周又都是高山，降雨一多，引发山洪，遭灾的就是住在山坳里的小老百姓。 “黑面神让我去监斩那贪官知府袁益亨。”苏离黑着脸冷哼了声。 “你去监斩！”顾千兮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一个连活鸡都不敢砍的，让他去看砍活人…… 云逸辰那黑面神真够损的！ “你还笑！”苏离狠狠的瞪了顾千兮一眼。 “我错了！我立马让陈妈妈去帮你多摘些果子，给你带了路上吃。” 顾千兮一边说一边吩咐小厨房的周妈妈再去做点咸蛋黄和牛肉的小月饼。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顶着这么大太阳给你送生辰礼物来。” 第147章 洗白做梦 “有点哥哥的样了！”顾千兮笑嘻嘻的将盒子里的白玉步摇递给身旁的秋月，示意她给自己插上。 秋月笑着接过步摇，小心翼翼的插上了顾千兮的朝云近香髻。 顾千兮随意一动，色泽均匀、细腻柔润的白玉流苏就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什么叫有点，燕国你能找着几个像我对你这么好的。”苏离靠在圈椅上惬意的吃着西瓜，眼睛打量着插在顾千兮发间的白玉步摇，嘴里嘟嘟囔囔的。 “这话说得，在燕国，除了你家那几尊大佛，你能找着一个像我对你这样掏心掏肺的？”顾千兮凉凉的哼了声。 “这还真找不到。”苏离想了想。 定国侯府的便宜弟弟妹妹一大堆，能掏心掏肺的，还真找不出一个来。 别说掏心掏肺了，不在背后捅刀子，他就阿弥陀佛了。 若不是有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便宜娘和偏疼他的便宜祖母，原主能不能撑到他穿过来还是个问题。 而且他总感觉原主中药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那剂量…… 哪是玩闹？ 分明就是想取原主的性命。 原主与上官睿无冤无仇，即便有些小争执，也不至于…… “这不就得了。”顾千兮摸着垂下来的白玉流苏，轻笑了一声。 “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了？”苏离干笑两声。 “说谢多见外，从青州回来，给我多带点伴手礼什么都有了。”顾千兮吊儿郎当的笑着。 “趁我现在高兴，说，想要我给你带什么？”苏离给了她一个冷眼。 且不说日进斗金的千娇百媚，就说那庄子，西瓜、葡萄就让她赚得盆满钵满了。 还别说那些开始挂果的李子树、杏树、苹果树、梨树…… 那哪是什么果山，分明就是座金矿。 一个隐形富婆还好意思来拔他的毛。 “我想吃青州的肉干。”顾千兮嘿嘿一笑。 上次的青州之行，去也匆匆回也匆匆，都没能好好的玩几日。 还有那麻烦…… “行！到时候我装一大车回来给你慢慢吃。”苏离接过婆子递到手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爽快的道。 刚下职回府的顾弘文听看门的小厮说苏离去了烟雨阁，官服都顾不得换了，径直就去了烟雨阁。 定国侯府苏世子…… 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刚迈进烟雨阁的院门便听见他的兮姐儿张口问人家要吃的。 顾弘文听得是火冒三丈。 他平日里缺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她居然开口同外人要吃的。 若不是顾忌着苏离的身份，顾弘文早冲进去骂人了。 站在门口的管家瞧见顾弘文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小声道：“苏世子来给二小姐送生辰礼物。” “席面备上了吗？”顾弘文瞥了眼充斥着笑声的正屋，也压低了声音。 “二小姐已经差婆子去唇齿留香要了席面。”管家小声道。 “她倒是大方！”顾弘文横了正屋一眼，冷哼道。 管家：“……” 大方？ 没来客人，二小姐不照样三天两头的差婆子去唇齿留香要席面。 顾弘文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勾了勾嘴角，抬腿往正屋去。 “苏世子！”见柳若烟也在正屋坐着，顾弘文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 “都是一家人，顾叔，还是唤我苏离！”苏离起身拱手笑道。 “……” 一个花名在外的浪子！ 鬼同你才是一家人！ 顾弘文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 “夫君！还是先更衣。”别人不知道，柳若烟还能看不出顾弘文眼中的抗拒。 “苏世子请坐！下官先下去更衣。”顾弘文勾着唇，露出一抹不走心的笑。 “顾叔，请便！”苏离轻挑了一下眉梢笑道。 顾弘文转身进了内室，柳若烟紧跟着进去伺候。 顾千兮与苏离相视一笑。 “你爹对我有敌意！”苏离瞥了眼守在门外的管家，小声朝着顾千兮嘘了声。 “就你那名声，家中但凡有个女儿的，都对你有敌意。”顾千兮撇着嘴哼了声。 “说的好像你的名声很好一样！”苏离对着顾千兮翻了个白眼。 半斤对八两！ “……” 莫名扎心！ “你说，我们这名声能洗白不？”顾千兮忽的笑了。 “洗白？”苏离笑了笑，“做梦！” “长公主府下药失败那事，可是上百双眼睛看着的，容不得你抵赖。” “那黑面神也是可恶，不愿就不愿呗！干嘛要闹得人尽皆知。”顾千兮幽幽的叹息一声。 “就他那性子，当初没一剑抹了你的脖子，已经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还指望他能顾全大局？”苏离呵笑。 “再说了，他若真的顾全了大局，还有你丫什么事？” “……也对！”顾千兮叹笑一声，自嘲的摇头。 天意难违！ 占她的身子虽非她所愿。 但占了就是占了，她的孝，她来替她尽。 她的家人，她来替她守护。 一顿饭下来，顾弘文脸上的笑意明显真诚了许多。 苏离刚准备告辞，顾千兮就差秋月捧来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木箱子。 顾弘文、柳若烟皆是一脸诧异。 “什么东西？”苏离剑眉一挑。 “看看不就知道了！”顾千兮看着苏离朝着箱子努了努嘴。 揭开木箱的瞬间，正屋里的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不卖身的！”苏离装模作样的与顾千兮扯开了些距离。 “滚！”顾千兮嫌弃的白了苏离一眼。 “青州水灾严重，你既去，空着手怎么好意思，这二十万两银票，虽然不多，总比空着手强！你带去买些粮食分给百姓，也不枉你跑这一趟了。” “我替青州的百姓谢谢你！”苏离正色道。 “谁要你替呀！这事就我们一家人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了，顾家也不需要那些虚名。”顾千兮看着苏离，一脸认真的道。 “我知道！”苏离郑重点头。 “大灾之后，恐有大疫，你走之前最好让你爹同皇上说说，多派几个懂时疫的太医过去。” “你此去，也要多加小心，若是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趁早回来，官声什么的都是浮云，什么也没有性命来得重要。” 第148章 送行送葬 “你明日什么时辰走？”顾千兮送苏离出了烟雨阁。 “卯时！” “辰时！辰时在城门口等，我有东西给你。”顾千兮思量了一下。 若想将时疫扼杀在摇篮，让老百姓用上干净放心的水，便是重中之重。 即便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也能大大减少百姓们得时疫的几率。 顾千兮刚折回烟雨阁，便被顾弘文拎回了正屋。 “兮姐儿，那些银票都是这几个月赚的吗？”顾弘文嘴角轻轻滑动了一下，眼眸紧紧的斜睨着她。 饶是知道千娇百媚是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却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能赚这么多的银子。 “这二十万两，是目前卖西瓜和葡萄的全部银子。”顾千兮轻描淡写的道。 言语间，顾千兮朝着秋月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秋月捧了个同之前给苏离差不多大小的木箱子出来。 “爹，这二十万两银票你收着，家里人多支出也大，以后若是有要使银子的地方，同女儿说就是了。” 顾千兮把木箱子往顾弘文手里一塞，示意秋月将丫鬟婆子们都带了下去。 沉默了半晌，顾千兮瞥了眼合上的房门，凑到顾弘文身旁。 “爹，你贪过银子吗？” “贪过又怎么样？没贪过又怎么样？”顾弘文缓缓揭开木箱子的盒子，露出了那一摞万两面额的银票。 他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抚过最上面的那张银票，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丝得意，可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贪了，咱们就把贪了的银子补上。”顾千兮一边说，一边从广袖里掏出了两张房契，放到了顾弘文面前的桌子上。 “爹，唇齿留香虽然是我和苏离一人一半，但每个月也能赚好几万两。” “还有个首饰铺子，就在千娇百媚的隔壁，刚刚装修好，就等着中秋节那日开张。” 她原本也是打算把这首饰铺子交给柳若烟打理，等安哥儿大了，再交到安哥儿的手里。 “大理寺就是个清水衙门，哪来的银子给你爹贪啊！”顾弘文看着她紧张兮兮的眼眸，忍不住轻笑出声。 “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爹再没本事，养家的银子还是有的。”顾弘文笑着将木箱子和房契都推还给顾千兮。 “爹……” “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你有这份孝心，爹已经很高兴了，这些都是你赚的，谁也不能要了去。”顾弘文的脸上不免浮上了一丝欣慰。 他的兮姐儿长大了！ 懂事了! 知道为他担忧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欣慰满足的。 “这些本来就是你的，你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柳若烟笑着将房契连同木箱子一起塞到顾千兮手中。 她的兮姐儿真的长大了！都知道心疼爹爹了！ “房契我拿着，这些银票姨娘收着。”顾千兮将木箱子又塞回到柳若眼手里。 “我不要，你上次给我的银票都还没花完。”柳若烟摇头。 “留着！等凉快些了，我陪姨娘去牙行为安哥儿置办几处庄子，爹、姨娘，我困了，先去歇着了。”顾千兮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去！早些歇着。”顾弘文笑着点头。 “爹、姨娘，你们也早些歇着。”顾千兮耷拉着眼皮，装模作样的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出了正屋，顾千兮领着秋月径自去了后门，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夜色已至，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稳稳的停在了天机院门口。 “明日卯时过来，莫要误了时辰。”顾千兮再次叮嘱道。 “小姐放心！误不了。”清风笑着道。 “早些回去歇着！”顾千兮说完便直接进了天机院，秋月随即关上了院门。 这一夜，天机院的蜡烛一直燃到了天明。 直到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的顾千兮才一脸疲惫的打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的声响，靠在门边打盹的秋月一骨碌站了起来。 “让他们进来搬东西！”顾千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哎！”秋月应了声，转身跑了出去。 何义他们手脚也快，下就将那些密封严实的酒坛子搬上了马车。 顾千兮简单梳洗了一下，也上了马车。 等顾千兮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卯时都已过半。 “这些不会都是带给我的？”苏离瞪大眼睛看着满满的两马车酒坛子。 “这些都是消毒药水，你让人倒进那些水井里，一口井不用倒太多，一茶杯就好。”顾千兮瞪了苏离一眼。 “谢谢！”苏离抿了抿唇，一脸郑重的道。 “出门在外，凡事多加小心，做什么事都要留个心眼，别被人算计了。”顾千兮看着苏离，不放心的叮嘱道。 “最最重要的，一定要安全回来，我等着你为我补过生辰。”顾千兮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泪水一个劲的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过一次死别，现在，生离都能让她倍感压抑。 “别哭！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苏离笑着点头，轻声安慰道。 “嗯！快走！别耽误了赶路！”顾千兮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垂眸平了平心绪，扯着嘴角，硬挤出了一抹笑容。 “世子，天不早了，该启程了。”不知多久，一旁的辣条悄悄上前，躬身道。 “你也赶紧回去休息！”苏离深深的望她一眼，转身朝马车走去。 顾千兮望着马车慢慢远去，直至马车消失在了拐角处，才缓缓收回目光。 “小姐，咱们回！”秋月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主子，小声道。 “嗯！”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转身上了马车。 直到顾千兮的马车消失在了街角，徐记包子铺旁边的大树上飞快的掠出两个身影。 “找机会弄点那酒坛里的东西，给神医送去。”云逸辰沉着脸，清冷的眼眸里噙着冷漠和阴戾。 放不下？ 那女人有什么放不下的！？ 就刚才哭得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知道的，她是来送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 送葬！！！！ 第149章 生辰吉乐 农历八月十五 日晷的晷针影子刚移到辰时。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惊天动地的声响震得南大街的店面都跟着抖了三抖。 “又是一个卖首饰的铺子……” “金玉满堂，这名字还真是简单好记！” “南区的首饰铺子不下十家，这又开了一家……” “百年老店的李记首饰铺都关门不干了，这又来了个不怕亏死的。” 顾千兮站在千娇百媚成衣店的二楼，透过不大的窗户缝隙，打量着围在金玉满堂门口看热闹的人群。 “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蓉娘笑着道。 “不去了！今日你们也早些关门打烊，好好回去陪家人过个中秋节！”顾千兮摇头笑道。 姨娘早早就让小厨房备了席面，她可不敢在这里耽搁。 “我带来的月饼，你待会给大家分发下去，再给每人发一两银子过节。” “好！”蓉娘点头。 二人一边说一边朝后院走。 “小姐……”秋月轻轻唤了声。 顾千兮与蓉娘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秋月朝着后院角门的方向努了努嘴，二人顺着她努嘴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身着绿衣的小丫鬟怯生生的站在后院的角门，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一双长着厚茧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或许是怕弄脏了手里的包袱，她暗戳戳的在广袖内层里蹭了蹭掌心的湿意。 “顾二小姐！” “红莲？”顾千兮倏地瞪大了眼睛。 上次在唇齿留香的门口远远见过一次，顾千兮还是有些印象的。 “奴婢正是红莲。”绿衣小丫鬟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 “可是盈月找我有事？”顾千兮看着有些紧张的红莲，笑着道。 “二娘最近盯得紧，月娘出不来，所以让奴婢把这生辰礼物给你送过来，让奴婢带她给你说一声：生辰吉乐！”红莲怯生生的将手中包袱递到顾千兮面前。 “替我谢谢盈月！”顾千兮双手接过包袱，抿唇轻笑一下。 蓉娘随即从荷包里掏出了个银锭塞到红莲手中。 “使不得！”红莲连忙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拿着！”顾千兮笑了笑。 红莲推辞不过，也就接下了，忙又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 蓉娘又让婆子给红莲拎了包月饼，这才送她出了院门。 顾千兮目送红莲消失在巷子深处，转身朝另一边巷口的马车走去。 “小姐！” 匆匆折回后院的蓉娘捧着一个描金的首饰盒追了出来。 “小姐，生辰吉乐！”蓉娘将首饰盒递到顾千兮面前。 “这是我和相公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谢谢！”顾千兮双手接过首饰盒，甜甜的朝蓉娘笑了笑。 原主与她还真真是有缘，名字、相貌相同也就罢了。 居然连生辰都是同一日。 被这样的狗血淋一头…… 顾千兮的好心情稳定的维持到了踏进烟雨阁的前一刻。 “谁送的？” 顾千兮一脸懵逼的看着红木箱子里的生辰礼物。 一株绿翡与红翡雕刻而成的…… 樱花草！！！ 且不说这鬼斧神工的雕工，就说这偌大的一块翡翠，就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摸得着的。 更别说，还是绿翡与红翡相结合的翡翠原石。 “你自己看？”顾弘文拧着眉，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饱读圣贤书，为官近二十载，顾弘文又岂会不知这红翡的难得。 顾千兮看了眼顾弘文，又用眼尾瞥了眼一脸愁容的柳若烟，从写着顾二小姐亲启的信封里取出了薄薄的一张信纸。 及笄之日，娶你之时。 顾千兮下意识的翻过信封纸看了一下背面。 除了这八个字，再找不出半点墨迹。 “你心里有没有……”看着顾千兮那一脸茫然的模样，顾弘文眼底的担忧又浓重了几分。 “没有！”顾千兮蹙着眉，怔怔的摇了一下头。 能拿出这么一块翡翠原石，又能找到雕工如此精湛的大师，别说一般的小门小户，就是许多世族大家也不一定做得到。 她貌似也没与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有过什么接触啊！ 再说了，以她这与地表基本持平的名声，哪个世族大家会愿意…… 还写明了是…… 娶！ 不是收，也不是纳！ 暂且不说她那声名狼藉的名声，就说她庶女的身份。 也同世族大家的娶字扯不上什么关系啊！ 如果说是一般的小门小户…… 可这么大一块绿翡与红翡，是一般小门小户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吗？ 顾千兮思索了半晌，却也找不出一丝头绪。 “送东西来的人什么都没说吗？”顾千兮挑眉看着顾弘文。 “没有！只说是送给顾二小姐的生辰礼物。”顾弘文抿着唇，摇头道。 “爹，以后让看门的小厮不要随便收东西了。”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什么东西都敢收，若是遇到居心不良的…… 顾家不就玩完了吗？ 顾千兮能想到的，顾弘文又岂能想不到，“我待会儿会交代管家。” “那这怎么办？”顾弘文抿了抿唇，嫌恶的看了眼木箱子。 “也不能扔了，先放进烟雨阁的库房，等那人找上门来，再还给他便是了！”顾千兮将信封连同信纸揉作一团，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 “也只能如此了！”顾弘文轻轻的叹息了声。 “夫君，万一他等到兮姐儿及笄那日才来怎么办？”柳若烟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男婚女嫁之事，岂是他说娶，我们就要嫁的？”顾弘文脸色一沉。 藏头露尾的小人！ 送这么一个狗屁不值的翡翠摆件来，就想娶他的兮姐儿…… 做梦！ “姨娘，你放心好了！他若真想要娶我，迟早都是要露面的，不会真等到明年的今日才出现。”顾千兮冷冷的哼了声。 会是谁呢？ 顾千兮忽的想到了…… 不消片刻，她便在心里否决了。 他那岁数都可以做自己的爷爷了。 再说，事关皇家威严。 即便他有那老牛吃嫩草的心思，龙椅上那位也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龙椅上那位唤她婶婶，顾千兮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那样，黑面神岂不是就要唤她…… 外祖母！！！ 第150章 母慈子孝 烟雨阁的生辰宴刚撤下，管家就急匆匆来报…… 老夫人回府了！ 天气慢慢开始凉爽，暑避完了，可不就回来了。 顾千兮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海氏是为了帮她过生辰才赶着回来的。 管家的话音刚落，顾弘文便站起了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头疼的看着顾千兮，目光纠结又无奈。 “你们祖母回来，你们理应去请个安的。” 顾千兮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碟子里的西瓜，并未言语。 “爹！你放心，等下我同兮姐儿一起去青竹院给祖母请安。”见顾千兮半晌没动静，顾千雅桌下的手轻扯了一下她的广袖。 “嗯！”顾千兮瞥了眼顾千雅，将手中的竹叉往桌上一扔，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一下头。 她是打算好好呆在顾家，尽可能的替原主尽孝，但不代表她就要做小伏低，在那些人面前装孙子。 她不是原主，对那些人自然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实在是没有心情与精力同他们过多的纠缠。 “我先过去，你们也动作快些，别让你们祖母久等！”顾弘文看了眼顾千兮，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若是搁以前，不用他开口，她也会立马将自己收拾利索，赶去青竹院请安。 即便海氏对她再冷淡，她每日还是会早早的去青竹院等着伺候海氏晨起。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兮姐儿就再不愿往青竹院去了。 “爹，我们知道了！”顾千雅乖巧的点头。 顾弘文再次在心里叹息了声，大踏步出了烟雨阁，直奔青竹院而去。 见她还是一脸不愉的模样，顾千雅轻声劝道：“兮姐儿，祖母毕竟是长辈……” “不是要去青竹院吗？走！”顾千兮看了眼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柳若烟，笑着起身。 顾千雅、顾千兮两姐妹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朝青竹院走，柳若烟拿着团扇，巧笑倩兮的紧跟在后。 在柳若烟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她的兮姐儿幸福快乐更重要了。 一行人到青竹院时，海氏像往常一样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沈氏与顾弘文分别坐在紧挨着海氏左右两侧的椅子上。 母慈子孝的叙着话。 秦氏与顾千柔自然还是照往常一样，低眉顺眼的站在沈氏的身后，一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给老夫人、老爷、夫人请安！” 顾千兮三人规规矩矩朝着主位上的海氏福了福身。 “雅姐儿，快到祖母身边来，外面日头大！看这小脸红得。”海氏一脸慈爱的朝着顾千雅招手道。 “想着能见到祖母，再大的日头都不大了。”顾千雅赖在海氏怀里撒着娇。 顾千兮微低着头，同柳若烟一起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顾弘文的身后。 一旁的顾千柔抬眸扫了眼焉头耷脑的顾千兮，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草包就是草包！ 爹再偏疼，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得乖乖的站着。 巴结上了顾千雅又能怎么着？ 海氏还不是照样不拿正眼瞧她。 草包！ “这小嘴甜的！祖母还真是没白疼你！”海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 “老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在门口值守的婆子撩开帘子进来福身道。 “外面热，赶紧让他们小夫妻进来。”海氏忙道。 “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不过片刻，顾泽轩、沈青悦便迈步走了进来，朝着海氏行礼道。 “赶紧坐！别站着了。”海氏眉欢眼笑的道。 顾泽轩微微勾了勾唇，抬腿走到顾弘文身旁坐下，沈青悦则坐到了沈氏身旁。 “去让婆子们切些冰镇好的西瓜来。”海氏看了眼身旁的夏荷，眼底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得意。 “是！”夏荷应了声，忙福身退下。 “路过水果铺子的时候，看着葡萄和苹果还算新鲜，就选了一些，你们待会也拿些回去。”海氏眼尾扫了眼顾弘文身后，嘴角的弧度越发的高扬。 顾千兮自然感觉到了主位上那若有似无的挑衅目光，她垂下眼睫，卷翘睫毛下的阴影将眸底的讽意遮得个严严实实。 这场母慈子孝一直持续到丫鬟掌灯。 就在顾千兮以为要看着那些人吃完晚饭才能脱身的时候，顾弘文看着主位上仍喋喋不休的海氏轻咳了声。 “母亲，你赶路也累了，还是早些吃了晚饭休息！” “是儿媳的不是，母亲回来，光顾着高兴，都忘了母亲坐车的劳累了。”沈氏忙出声附和道。 “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海氏脸上的笑意轻轻滞了一下。 知子莫若母，儿子那么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是为着什么。 从未站过这么久的顾千兮迈门槛的腿都是僵的，秋月见状，忙上前扶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秋月小声道。 顾千兮并未言语，只是自嘲的摇了摇头。 “二姐这是太久没有站了，以后，多站站就习惯了。”顾千柔瞥了眼身后已经合上的帘子，笑着道。 “这是三妹久站出来的经验吗？”顾千兮勾着嘴角笑了笑。 顾千柔心中的怒气蹭的就上来了，皮笑肉不笑的道：“妹妹不像姐姐们身份尊贵，自然到哪都是要站的。” “觉悟很高嘛！都知道你自己要站一辈子了。”顾千兮挑着眉笑了声。 “你……” “二小姐，柔姐儿不懂事，你不要同她计较。”秦氏忙拉住了脸都气白了的顾千柔，一脸歉意的朝着顾千兮笑了笑。 “都姓顾，我自然是不会与她计较，就是不知道，她出了这个门，旁人会不会容忍她的不懂事？”顾千兮看着都要气炸了的顾千柔，云淡风轻的道。 “兮姐儿！越说越没规矩了！”柳若烟警告似的瞪了顾千兮一眼。 顾千兮抿了抿唇，不再言语，由着秋月将她慢慢扶出了青竹院。 顾千柔怒火冲天的瞪着顾千兮慢慢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在她的背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草包…… 竟然敢咒她一辈子做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第151章 狗急跳墙 在顾千兮面前吃了鳖，回到翠华居的顾千柔发疯似的一顿乱砸、乱扔。 看着满地的狼藉，小兰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下撇了一下。 “小姐，您别生气了，别为了一个草……”察觉到秦氏投来的不悦目光，小兰倏地闭上了嘴。 “滚出去！”顾千柔抓起手边的绣绷就朝着一旁的秦氏砸了过去。 来不及反应的秦氏被砸得一个趔趄，额头瞬间鼓起了一个大包。 堪堪稳住脚步的秦氏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柔姐儿……” “我让你滚啊！”顾千柔激动的抓起针线盒又朝着秦氏砸了过去。 长成这副丑样子还敢学人家爬床！ 爬上了又能怎么样？ 活得还不如别人家的一个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起码还能时不时伺候一下主子。 她呢？ 除了年关的团圆饭，想见爹一面都难，更别说夫妻间的恩爱缠绵了。 一个女人活成她这样的，还真是…… 窝囊！ “秦姨娘，你还是先出去！小姐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再说些惹她生气的话了。”小兰忍不住小声道。 “滚啊！我让你滚啊！”顾千柔声音里面夹杂着盛怒，情绪激动的抓到什么都朝着秦氏砸过去。 秦氏瑟缩着身子站在墙角，额头的大包慢慢的渗出了丝丝鲜红，素日里一丝不乱的发髻此刻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 “秦姨娘，你还是先出去！”小兰皱着眉，不悦的道。 秦氏咬着唇，眼睛通红的望了眼坐在软榻上的顾千柔，踉踉跄跄的出了门。 “小姐，别气了，为那么一个草包，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得！” 小兰关上了门，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递到顾千柔的手边，“等来日，小姐您做了丞相府的大少奶奶，看谁还敢在您的面前抬着头说话。” “阿睿已经很多日没有找我了，你说……他会不会把我忘了。”顾千柔的心没来由的一紧。 她不奢望他对她一心一意，却也接受不了被他置之脑后。 “……上官少爷可能最近太忙，等他忙空了，自然会来找小姐的。”小兰故意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道。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顾千柔倏地变了脸色。 “奴婢……”小兰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 “你倒是说啊！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呀！”顾千柔沉着脸，一颗心被小兰弄得七上八下。 “奴婢……” 小兰装出一副被她追问急了才开口的模样，“奴婢今日上街买针线，听针线铺的老板娘说，丞相夫人已经在开始挑选儿媳妇的人选了，针线铺的老板娘还说……” “还说什么？”顾千柔心里一抽。 小兰咬着下唇，“针线铺的老板娘说：丞相夫人中意的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莫少华之女莫子晚。” “莫子晚……”顾千柔一怔，喃喃道。 莫子晚…… 翰林院掌院学士嫡女，皇城出了名的才女，与上官婉儿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二人一度被皇城的文人墨客戏称为才貌双姝。 丞相夫人若真相中了莫子晚…… 那她怎么办？ 她的身子已经给了…… 不行！ 说什么她都要进丞相府！ 她不能让顾千兮那个草包看她的笑话。 她要让爹知道，她才是那个可以让顾家更上一层楼的人。 “小姐也不用太过忧心，针线铺老板娘说的未必就是真的。”见顾千柔脸色都变了，小兰忙小声安慰道。 顾千柔想了想，“你让你哥哥去一趟丞相府，告诉阿睿，我找他有急事，让他明日务必来顾家一趟！” “来顾家？”知道顾千柔这是狗急跳墙，小兰还是故作一脸震惊的道。 “对！来顾家！”顾千柔咬着嘴里的软肉，语气中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兰看着顾千柔，故作一脸担忧的道：“可是家里人多眼杂……” “赶紧去！”顾千柔暗暗磨着后槽牙，眼睛里陡然划过了一丝厉芒。 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这样等下去，丞相府的大红花轿即便不抬进莫家，也会抬进别人家。 至于名声这种东西…… 还是留给那些嫡子嫡女们去维护！ …… 翌日 “上官睿？！” 顾千兮抬眸看了眼看后门的婆子，又看了眼婆子手中的大银锭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他给你，你就收着！”顾千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扭头看着陈妈妈，“上次齐大夫拿的棒伤药还有吗？” “有有有！还有小半瓶呢！”陈妈妈笑着道。 “去拿给谢妈妈，有备无犯！” “求小姐饶老奴一命！求小姐饶老奴一命！”看门的婆子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朝着顾千兮连连磕头。 “停！”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谢妈妈瞬间跪直了身子，不敢再磕头。 “起来！”顾千兮微微瞪了她一眼，轻声道。 “小姐……”谢妈妈知道顾千兮的脾气，不敢墨迹，迅速站起身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后院进了外男，你这顿打估计是跑不了了，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去剪两块厚褥子垫在屁股上。”顾千兮勾唇一笑。 “求小姐，救救老奴……” “我会让他们下手轻点的！”顾千兮幽幽的叹息了声。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谢妈妈拿着棒伤药，千恩万谢的走了。 “秋月，让烟雨阁的丫鬟婆子今日都老实呆在烟雨阁里，不准踏出去一步。” 顾千兮思索片刻，“让看门的婆子将大门给我看好了，不准出一点纰漏。” 上官睿…… 花丛中的领袖，脂粉堆里的真英雄！ 这样一个脑袋瓜被黄色颜料塞得满满当当的人，摸进顾府后院，若真要闹出点什么动静…… 呵呵！ 有好戏看了！ “小姐，要不要找个人去同老爷说一声！”陈妈妈小声道。 “你亲自去跑一趟，就说……”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秋月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秋月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开这个口。 第152章 羞于见人 “是不是顾千柔在哪个犄角旮旯与上官睿苟且，被路过的丫鬟婆子们瞧见了。”顾千兮勾着唇，抬眸一笑。 还真是心急！ 才进府多久会，就搞到一起去了。 可怜的便宜爹，这下又该羞于见人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是三小姐？”秋月倏地瞪大了眼睛。 “猜的。”顾千兮笑了笑，“我爹在家吗？” 顾家后院总共就那么几只蚂蚱。 撇开便宜娘、沈氏、秦氏不说。 吴依依初来皇城不久，平时又甚少出门，上官睿自从上次闯祸后，就被上官狐狸送出了皇城，回皇城也是不久，他们两个勾搭在一起的可能性…… 不大。 顾千雅马上就要成亲了，且对成亲对象相当满意，自然不可能与那色痞子有什么牵扯。 上官睿再饥不择食，估计也不会对他们家的丫鬟下手，即便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他大可去找便宜爹要人。 再不济，还可以拿银子替她赎回卖身契。 这样大费周章的摸进顾府后院…… 有点意思！ “在！老爷都快气死了，此时正在前厅里发脾气呢！”秋月皱着眉，忙不迭的点头。 “老夫人、夫人都过去了，听书房的下人说，秦姨娘一直跪在那里求情，老夫人过去直接让人打了秦姨娘三十大板，抬出去的时候，秦姨娘的罗裙都被血浸透了。” “小姐，姨娘还不知道这事。”秋月瞄了眼安哥儿房间的方向，小声道。 顾千兮稍稍想了一下，“别同姨娘说了，旁人若问起，就说安哥儿今早起就闹脾气，谁都哄不好，就赖在姨娘怀里不撒手。” 海氏那个老刁婆此时正在气头上，便宜娘若去了，除了做炮灰，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三十大板…… 顾千兮光想想都觉得屁股疼！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砖家们说的…… 心理阴影。 正厅里的空气仿佛掺了火药一般，大有一点就炸的架势。 主位上，顾弘文脸沉的能滴出水，海氏咬牙看着跪在正厅中央，衣衫不整、低声抽泣的顾千柔，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 沈氏静静的坐在一旁，虽未表现出极大的愤恨，表情却也十分僵硬。 丫鬟婆子们都不在，偌大的正厅显得非常冷清。 上官睿低垂着眉眼坐在靠近主位的椅子上，面色淡淡，让人瞧不出什么情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的从角门的方向传了过来，眨眼间前面的脚步声便停在了正厅门口。 “老爷，上官丞相来了！” 上官睿瞳孔微缩，当即就白了脸，蹭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顾弘文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站起身来，朝着匆匆而来的上官衡拱手道：“上官丞相！” 脚步不停的上官衡直接越过顾弘文，抬腿就是一脚。 上官衡虽是个文官，却也是有些身手的，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气得不轻，气极了出脚的后果就是 上官睿当场被踹飞了出去。 这一操作直接把正厅里的几人整懵了。 就连在官场混迹了近二十年的顾弘文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上官衡久居高位，早已被官场的尔虞我诈磨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样失态，明显是动了大气。 见一脸怒气的上官衡又朝着挣扎着起身的上官睿走过去，顾弘文慌忙上去拉住了他。 今日，上官睿真要在顾府被上官衡打出一个好歹，上官睿那个做皇后娘娘的双胞胎姐姐岂会善罢甘休？ 就是不明着说什么，暗地里使点什么手脚…… 整个顾家怕是都要去给上官睿陪葬了！ “上官丞相，您消消气，孩子还小，不懂事……” 话一出口，顾弘文就后悔了。 “顾兄，这孽障做出此等丑事，回去我定饶不了他。” 上官衡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那口怒火，才又接着道，“错既然犯下了，传出去总归对两家都不好，顾大小姐婚期将近，不如等顾大小姐的婚事办了，咱们就办他们的事。” 顾千柔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左右不过是一顶粉轿，也耽误不了两家多少功夫。” 上官衡眼风扫过正厅中央的顾千柔，又瞪了眼一旁脸色苍白，异常乖顺的上官睿，眸子里有着让人窒息的冷意。 “顾兄，你看如何？”视线移到顾弘文身上时，上官衡不自觉的放低了语气。 “就照上官丞相的意思办！”顾弘文耷拉着脑袋，轻叹了声。 上官衡与他都不是傻子，这件事…… 顾弘文在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顾千柔嘴角的弧度顿时僵住，猛的抬头看向一旁的上官睿，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 此时的上官睿一门心思想着待会回府怎样脱身，哪还有心思管她。 粉轿？ 怎么能是粉轿？ 阿睿明明说是…… 大红花轿！ 上官衡父子一送走，顾弘文也沉着脸走了。 海氏心里的火是如何也压不住了，朝着神色恍惚的顾千柔就是几巴掌。 “不知廉耻的孽障！学着你那不要脸的姨娘爬床，顾家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遇上你们一个个不知廉耻的贱蹄子” “母亲，别为了这么一个寡廉鲜耻的，弄脏了自个儿的手。”沈氏轻声劝了一句后，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管家，“让碧草进来。” 片刻不到，碧草这个全职打手便开始左右开弓。 碧草从小跟在沈氏身边，自然知道沈氏有多厌恶翠华居里的。 往日里，沈氏顾忌着顾弘文与顾千柔之间的那点点血缘关系，不敢做得太过，顶多也就是打打秦氏出出气。 这次…… 小蹄子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时间，寂静的正厅里只听到一声重似一声的巴掌声。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顾千柔的脸已经肿得变了形，嘴角也破了，本就乱了的发髻此刻像鸟窝一样搭在头皮上，垂下来的发丝乱七八糟的披着，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脖颈处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 海氏见此情景，更是火冒三丈，“把这贱人给我拖出去打死！” “祖母，我错了，我知错了！”顾千柔苍白肿胀的脸陡然血色全无。 第153章 鸡飞狗跳 “还不将她拖出去！”沈氏朝着碧草使了个眼色，碧草随即连拖带拽的将顾千柔往外拉。 “祖母，饶命啊！祖母，孙女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千柔奋力挣脱开碧草的钳制，跌跌撞撞的匍匐到海氏脚边，抱着海氏的腿不撒手。 “我可没有你这么下贱的孙女，还不把这贱蹄子拖走。”海氏一脚将眼泪横流的顾千柔踹开，怒斥道。 “祖母，孙女知错了……” 顾千柔挣扎着又朝海氏爬过去，碧草一把抓住顾千柔的衣领，径自将她拖出了正厅。 沈氏冷冷的看着形同疯妇的顾千柔，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憎恶。 小蹄子不是一直想攀高枝吗？ 攀！ 她倒要看看她攀的这个高枝能给她带来什么？ 上官衡是谁？ 年纪轻轻能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那心机、城府，岂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 能令一个以冷静自持着称的人失态，那得是有多大的气？ 以上官衡那睚眦必报的脾气…… …… “取家法来！” 上官衡前脚刚迈进丞相府的大门，便朝候在门口的管家沉声道。 “……是！”管家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紧跟在上官衡身后的上官睿。 这小祖宗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惹得老爷要动家法。 上官睿一路上本就战战兢兢，再一听这话，苍白的脸顷刻间褪尽了血色。 见上官衡一脸怒气的模样，管家也不敢多言，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转身朝祠堂走去。 上官家的家法一直存放在祠堂旁边的偏房，二、三十年未曾动过…… 拇指粗的金刚藤上长满了尖刺，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 洒扫的小丫鬟见状，忙转身朝后院跑去…… “跪下！”上官衡沉着脸，眼底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上官睿心头一跳，忙跪了下去。 “爹……是她让我去的。”上官睿的舌尖都开始打颤。 “她让你去你就去，她让你去死你去吗？”上官衡微眯着眼，声音很轻，语气却极重。 “外面那么多青楼楚馆，名妓花魁、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不够你玩？你非要去动顾家的那个贱人？” 上官衡拿过管家手中的金刚藤，便朝着上官睿身上招呼过去。 “啊……” 一棍子下去，上官睿尽管竭力控制，仍忍不住痛呼出声，额头更是疼得冷汗直冒。 “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道歉有用吗？道歉是能让那个贱人进不了门，还是能否认你睡过那个贱人的事实？”上官衡越想越气，手上的金刚藤落得就更重了。 “爹，我真的知道错了！”上官睿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汗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嘴唇疼得发白。 “老爷，不能再打了！”管家见情况不妙，忙上前拉住了上官衡。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冷氏瞬间被上官睿后背上的鲜红刺红了眼，大颗大颗的泪珠喷涌而出。 上官衡凉凉的睨了冷氏、上官睿母子二人一眼，将手中的金刚藤往地上一扔，转身拂袖而去。 管家忙招呼一旁的小厮将上官睿扶回了后院。 冷氏身旁的小丫鬟拿着冷氏的腰牌便进宫去请来了太医院院使…… 丞相府里，一时间被闹得是鸡飞狗跳。 顾府也好不到哪里去，丫鬟婆子们责打了一大堆。 翠华居里的丫鬟婆子没一个逃脱了的，就连刷马桶的粗使婆子都被打了二十大板。 贴身伺候顾千柔的小兰直接被喂了哑药，卖去了西区的小妓院，她做梦都想不到，会因为自己的小心机，葬送了她的一生。 至于顾千柔这个罪魁祸首…… 打死自然是不可能的。 皮肉之苦肯定是跑不掉的。 行刑的是沈氏院里的婆子，半点不惜力，三十大板硬是让她打出了五十大板的效果。 顾千柔中间晕过一次，硬是用盐水泼醒了，才又接着打。 柳若烟柔声细语劝慰了半日，才将暴跳如雷的顾弘文给哄好了。 顾千兮瞧着也没她什么事，便找个借口溜出了正屋。 “谢妈妈还好？”顾千兮瞄了眼正屋，小声问陈妈妈。 “好着呢！就破了点皮，没伤着筋骨。”陈妈妈笑着摇头，“全靠小姐出的好主意，她才没遭多少罪，老奴刚才走，她还让老奴带她谢谢小姐呢！” “这几日你没事的时候，多去照看照看她，让小厨房给她弄点好吃的送过去。”顾千兮轻叹了声。 她一直觉得顾千柔不是个善茬，却没想到她能这么豁得出去。 一个本来就没多少存在感的庶女，啥倚仗没有，居然敢如此放手一搏…… 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说她无畏。 可上官狐狸是那么好摆布的人吗？ 还没有进丞相府的门就惹怒了丞相府里最大的爷…… 她仿佛都已经预见到顾千柔悲惨的婚后生活了。 …… 将军府 云逸辰端坐在书桌前，低头翻看着一本页面已经泛黄的医书古籍。 “神医怎么说？” “神医说……”影三有些为难的思考着措辞。 云逸辰皱着眉，不悦的道：“说什么？” “找不出任何头绪！”影三额头顿时有了几分冷汗。 “找不出任何头绪？”云逸辰将手中的医术古籍往书桌上一扔，凉飕飕的看了影三一眼。 “神医说，他从未闻过那种气味的草药，也没有尝见过哪种药草的药汁是那种味道。”影三冷汗直冒。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影三暗暗吁了口气，由衷感谢来人。 “进！”云逸辰凉凉的抬眸瞥了眼紧闭的书房门。 “将军，青州那边有消息了。”影四快速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说？”云逸辰重新拿起医书古籍翻看了起来。 “倒过药水的地方没有一人出现异常反应，换了药水的那个小村子……过半数的人感染了时疫，不过幸好定国侯上书皇上，让精通时疫的御医去了青州……” “时疫可控制住了？”云逸辰震惊的抬起头。 “控制住了！已经无大碍了。”影四轻点了一下头。 云逸辰抬手挥了挥，示意影三、影四二人出去。 云逸辰双眸落在手中的医书古籍上，却看不进去半个字，脑中一直重复闪过影四的【过半数】三个字。 这次若不是那女人…… 第154章 猪拱白菜 金銮殿内，凌战坐在众臣仰望的龙椅之上。 “苏爱卿，此次青州监斩，朕听闻你购买了三十万两银子的粮食分发给了灾民，此事可是真的？” 凌战凉凉的眼风扫过殿内站着的诸位大臣，薄薄的嘴唇勾勒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这凉飕飕的询问语气，让大臣们不由得脖子一凉。 “微臣是购买了三十万两银子的粮食分给了灾民，不过那三十万两银子并非是微臣一人所出，其中有二十万两银子乃是微臣的挚友捐赠的。”苏离拱手道。 “挚友？”凌战轻挑了一下眉梢。 “微臣那位挚友一向淡泊名利，不喜尘世中的喧嚣，捐赠之时便嘱咐微臣不要同任何人提及她的姓名，还请皇上恕罪！”苏离一脸坦然。 他出了钱，办了事，总不能因为他不肯说出捐赠之人，便要怪罪于他！ “若苏爱卿这般慷慨解囊、重诺守信都有罪的话？”凌战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视线再次扫过殿中诸人，“那那些一毛不拔、视财如命的人又该当何罪了呢？” “臣等惭愧！”众大臣齐齐跪了下去，齐声道。 “众爱卿这是何意啊？”凌战剑眉一挑，勾着唇，明知故问道。 工部组织募捐，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却没有人家两人捐得多！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以为财不露白，他便不知道他们的身家了？ 可笑！ 可耻！ “臣等知错了！”冷汗直冒的众大臣俯身道。 “既知错了！那就回去好好反省，什么是为政之要？什么是为官之道？”凌战抬了抬手，示意诸位大臣退下。 “臣等告退！”众大臣起身行礼退下，待出了金銮殿，才不约而同的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苏离躬身随着众大臣一同退出了金銮殿。 “离哥儿，你这次真是给咱们老苏家长脸了。”定国侯瞥了眼那些耷拉着脑袋的大臣们，得意的拍了拍苏离的肩膀。 往日里，那些个大臣，明面上对定国侯府恭恭敬敬的，暗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他的离哥儿招猫逗狗。 这一次，刚好让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看他家离哥儿的真本事！ “苏世子，请留步！”梁坤快步从金銮殿里走了出来，见苏离父子正与交好的官员说说笑笑的朝宫道而去，他连忙扯着公鸭嗓道。 苏离与定国侯停下脚步，诧异的转身。 好几名大臣也跟着停下脚步，一脸好奇的看着小跑步过来的梁坤，眼底隐隐带着一丝羡慕。 “苏离接旨！”梁坤打开手里捧着的明黄色圣旨。 苏离微微蹙了一下眉心，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侯世子苏离与其挚友慷慨解囊，救济灾民，实乃大善之举，更是大功一件，特赏赐免死金牌两枚，黄金千两，钦此。” 不远处的众大臣倏地睁大了眼睛。 黄金千两也就罢了！ 免死金牌？？？ 三十万两银子换了两枚…… 免死金牌！！！ 早知道这样，上次工部组织募捐的时候，就应该咬咬牙。 看着苏离领旨谢恩，一众大臣瞬间柠檬精附体。 免死金牌！ 从当今皇上继位以来，从未赏赐过免死金牌。 这一次性就赏赐了两枚…… 定国侯瞟了眼那些个双眼直冒绿光的大臣，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以至于从皇宫出来，咧开的嘴就一直没合拢过。 忽悠走了儿啊、心肝啊叫不停的苏老太君与便宜娘周氏，苏离这才揣着免死金牌爬上了那辆装满了各种肉干、肉排、干果、茶叶、老窖陈酿的马车。 “你要不要买这么多？”顾千兮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厮一箱一箱的往烟雨阁搬。 “我说了要给你带一车好吃的。”苏离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青州那边没事了？”顾千兮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递到苏离手边。 “没事了！已经开始灾后重建了。”苏离接过茶杯，抿了口笑着道。 “皇上赏了咱们两块免死金牌，咯，你的！”苏离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扔给顾千兮。 “皇上还赏了一千两黄金，我已经做主捐给了青州。” “这做工还不赖！”顾千兮堪堪接住免死金牌，不甚在意的翻看了一下金牌两面的花纹。 “不过这免死金牌真能免死罪吗？”顾千兮将免死金牌往桌上一扔。 “名字都叫免死金牌，当然能免死罪咯！不然还能叫作免死金牌！不过这免死金牌还有一个作用。”苏离放下茶杯。 “什么作用？”顾千兮眸子一动。 “据说是可以向皇上提一个要求，不过那都是先皇那辈的事了，谁知道咱们当今这位是怎么想的。” …… 前两日就听说苏离要回来了，却没想到这人离家这么久，不在家里好好陪陪家人，却偏偏…… 一身官服的顾弘文睨了眼正屋，眉头微蹙，暗啐了声。 正屋内，二人相谈甚欢，时不时还夹杂着安哥儿咿咿呀呀的起哄声，以及柳若烟的低声轻笑。 顾弘文听得是眉头直皱。 “苏世子！”顾弘文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不走心的笑，大踏步进了正屋，朝着苏离拱手道。 “顾叔！”苏离连忙起身拱手道。 顾弘文淡淡看了一眼苏离，前一刻才舒展开的眉头又慢慢蹙了起来。 “苏世子，青州之行辛苦了，不知是何时回来的？”顾弘文强挤出一抹笑，走到主位上坐下。 “午时进的皇城。”苏离也顺势坐了回去。 “爹，苏离给你带了好几坛青州有名的老窖陈酿，我已经让陈妈妈去唇齿留香叫了席面，晚上让苏离陪你小酌几杯。”顾千兮笑着道。 “秋月你再去取些肉排让婆子煮上。” “再去买坛米酒，晚上我和姨娘也要喝两杯。” “切点冰西瓜上来。” “去洗一盘苹果。” 顾弘文一股闷气在心中弥漫开来，有一种自家的大白菜要被猪拱走了的无力感。 “夫君，要不我先伺候更衣？”柳若烟将咿咿呀呀的安哥儿递给顾千兮，起身给顾弘文使了个眼色。 第155章 本性难移 “把长衫给我，快点！”顾弘文眼睛直盯着正屋方向，一副防贼的架势。 “夫君……”柳若烟轻拍开他胡乱拉扯衣领的手，“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顾弘文老实的放下手，哼了声，“苏家那小子刚回皇城就往咱们家跑，千里迢迢又是买这，又是买那。” “还一口一个顾叔，那殷勤的小模样，我都不稀罕说。”顾弘文越说越来气。 傻子都知道他那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苏世子一表人才，脾气又好，对兮姐儿也肯下心思，也没嫌弃过兮姐儿的名声不好，我觉得挺好的。”柳若烟柔声道。 “好个屁！他一个情场浪子，有什么资格嫌弃我的兮姐儿？”顾弘文气得差点就跳了起来。 “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那种整日里泡在秦楼楚馆里的纨绔子弟，指望他能浪子回头、改过自新？ “妾身也听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柳若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就不怕他把咱们的兮姐儿骗到手以后，又变回以前吗？”顾弘文看着柳若烟，一脸担忧的道。 柳若烟：“……” “咱们就兮姐儿这一个姐儿，你当真愿意拿她后半生的幸福去赌，浪子会不会真心回头？”见柳若烟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顾弘文又接着道。 “再说了，定国侯府是怎样的人家，皇亲国戚、世族大家，他们能允许堂堂世子爷娶咱们兮姐儿一个庶女？” 顾弘文接着煽风点火。 “你不也说了吗？想给咱们兮姐儿招赘一个夫君，别说定国侯府就苏离那么一个嫡子，即便他是个庶子，定国侯府也不可能答应他入赘到咱们顾家来。” “……” “世族大家后院里的腌臜事，你即便没有经历过，也该听说过？就咱们兮姐儿那心无城府、直来直去的性子，你觉得她能在人事复杂的定国侯府过得好？” “夫君，万一咱们兮姐儿喜欢上了苏世子，可怎么办呀？”柳若烟蹙起了眉，急得眼尾都红了。 就她那十条牛都拉不回来的犟脾气，真要喜欢了…… 怕是谁阻止都没用。 顾弘文瞥了眼正屋的方向，凑到柳若烟耳边小声道：“为了咱们兮姐儿的将来，咱们一定得……” …… “我总感觉，你爹对我意见蛮大的！”苏离瞄了眼内室的方向，小声道。 “你又不是金子银子，怎么能指望人人都喜欢，对不对呀？安哥儿！”顾千兮扯着安哥儿肉乎乎的小手，逗得安哥儿“咯咯”的笑。 苏离没好气的白了眼光顾着逗弄安哥儿的顾千兮。 “你说，皇上能猜出来，那二十万两银子是你捐的吗？” 苏离的第六感告诉他，皇上或许早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挚友是她。 “爱知道不知道，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是不是呀？安哥儿！”顾千兮在安哥儿肉嘟嘟的小脸上唧一口，引得安哥儿又“咯咯”笑出声。 …… 春意阁 见杜鹃回来，吴依依忙迎了上去，“我母亲、父亲、哥哥真的回皇城了吗？他们可安置妥当了？” “已经安置妥当了！就在北区的青里胡同，那里没人认识他们，姨娘就放心！”杜鹃硬扯出一抹笑，嘴角的弧度带着微不可察的嘲讽意味。 祖产全败光了，不回皇城又能去哪？ 只要一想到吴长山被男人压在身下，现在又来碰她…… 她就膈应得不行！ 亏她以前还那样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盼着他能考取一个功名，让她也跟着做做人上人。 她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把块废铁当成了宝。 以顾弘文对吴依依现在的态度，想要再回到从前在徐州的恩爱，怕是…… 不可能了。 “哥哥的事一定是顾千兮那个小贱人让人做的，哥哥想到办法收拾那个小贱人了没有？”吴依依瞥了眼紧闭的院门，恨得牙根都痒痒。 若不是那个小贱人，夫君怎么可能将她冷落在这个春意阁里，这么久都不来看她。 她不会放过她的。 绝不！ 她一定要让那个小贱人也尝尝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老夫人说，她最近手头有点紧，让姨娘想办法送点银子过去。”杜鹃低垂着眉目，实在懒得去看吴依依的那张怨妇脸。 一家子蠢货！ 别说柳氏现在还没到年老色衰的地步，即便再年老色衰，那也是给顾弘文生过两个哥儿一个姐儿的女人。 更别说顾千兮那个小贱人还深得顾弘文的宠爱。 顾泽轩再不待见柳氏，那也是从柳氏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有人欺辱柳氏，他真的能坐视不理？ 一家子蠢货怎么就觉得人家软弱可欺了？ 人家没有娘家可倚仗，不照样在顾家混得风生水起！ 海氏不待见，人家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谁敢给人家脸色看？ 沈氏一个正室都没言语，她一个地皮都没有踩热的妾室敢出去蹦哒…… “夫君禁了我的足，许久没来春意阁了，月例银子早就花光了，我哪还有多余的银子？”吴依依皱着眉道。 那些个拜高踩低的狗奴才，看夫君久久不来春意阁，都开始耷拉着眼皮看她。 若是再不给那些个狗奴才塞点碎银子，她的一日三餐怕是都吃不好了。 “老夫人说，让姨娘务必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拿点首饰也好。”杜鹃紧抿着的唇角不经意的向下撇了撇。 甄氏还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吸血鬼。 值钱的首饰都被她拿走了，仅剩了几件撑场面的…… 吴依依也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会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吴依依红着眼取下了头上的梅花白玉簪，又将腕上的一对翡翠镯子褪下，包在手帕里递给杜鹃。 “这梅花白玉簪是老爷给你的定情信物……”杜鹃提醒道。 “先给母亲应应急，以后有银子了，再赎回来便是。”吴依依死死的咬着下唇，红红的眼眶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告诉哥哥，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教训教训那个小贱人，绝不能放过她。”吴依依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的道。 “……我会告诉少爷的。”杜鹃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上次那事若真是顾千兮让人做的，吴长山再去招惹…… 第158章 凡夫俗子 午时一过，路上行人并不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牙行的马车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唇齿留香门口。 吃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唇齿留香大厅的客人也不多，就剩下窗边两桌喝酒聊天的。 见牙行的马车停在了门口，清风忙绕出了柜台，迎了上去。 “小姐！”清风恭敬的朝着刚下马车的顾千兮拱手道。 “饭菜备好了吗？饿死我了。”顾千兮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朝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山旮旯里被饿出了阴影。 她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 挨饿。 “早就备好了！”清风朝牙侩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跟上了顾千兮的脚步。 牙侩与小伙计也笑着跟了进去。 牙侩还是开张的时候领着家人来过一次。 那价格…… 这地，就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轻易踏足的。 小伙计就更不要说了…… 待几人酒足饭饱，清风又着人切了些西瓜过来。 “托顾二小姐的福，咱们也尝尝这十两银子一个的西瓜是什么味道。”牙侩拿起一块西瓜，笑着道。 “大叔只要舍得你的佣金，别说十两银子一个的西瓜，即便是百两银子一个的西瓜你也可以日日吃到吐。”顾千兮轻轻勾了勾嘴角，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当我是你呀！还百两银子的西瓜吃到吐，我若真那么有钱，早回去当老太爷了，至于这么大年纪出来腆着老脸混饭吃。”牙侩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有谁会嫌钱多呀？”顾千兮哼笑了声。 “这西瓜要十两银子一个？” 半晌，小伙计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拿西瓜的手不由得一哆嗦。 那他手里这块西瓜少说也得卖一两银子。 再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堆…… 西瓜皮。 小伙计当即就不好了。 十两银子…… 就这么被他啃没了？！ 他起早贪黑一年也就才挣十二两银子，这还是师父心善。 许多牙行是不会给学徒发月钱的，有些牙行甚至还会从学徒那里收取一定的学费。 “你这还有西瓜吗？”顾千兮扭头看着清风。 “还有几个。”清风笑着道。 “待会给大叔他们带上。” “好！” “又吃又拿，那多不好意思。”牙侩顿时笑眯了眼。 “少装！”顾千兮朝着牙侩翻了个白眼。 “小丫头，你相中的是哪家的公子？”牙侩恍若没看见白眼一般，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相中？”顾千兮眉头一挑，“这又是谁在造谣？” “造谣？”牙侩一愣，“不是你们顾府管家亲口说的，你已经选到了合适的招赘人选了吗？” “你说的是那件事啊！”顾千兮低笑了声。 他不说，她都快把那事给忘了。 “看上哪家的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再去打听打听，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多打听打听总归没有坏处。”牙侩正色道。 在外面走得多了，见得多了，听得多了，想得也就更多了。 女子若遇对了良人，便是一生无忧，反之则…… “行，等以后我相中了，一定带去给大叔看看，让你帮我辨辨他到底是人是鬼。”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你没相中，那你家管家……”牙侩一脸震惊。 “人多，烦了，所以……”顾千兮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 上次那事，她总感觉是有人在使坏，可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她貌似也没得罪谁？！ 吴家那一窝自然除外…… “你爹就由着你胡闹？！”牙侩怔怔的看着顾千兮，一脸的不敢置信。 女子的名声何等的重要。 有过亲事与从未有过亲事的女子，区别大了去了。 别说世族大家，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有谁会去娶一个有过亲事的女子，即便那个女子从未与之前的未婚夫见过面。 退过亲的女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有损名声。 以后就是嫁了人，坏掉的那门亲事也会横陈在夫妻二人之间。 “你小不懂事，你爹也不懂……” 送走了愤愤不平的牙侩，顾千兮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大叔这么能说呢！ 真不愧是靠嘴吃饭的。 “小姐，装媚娘的筐子又小了，奴婢想去重新买一个。”秋月轻扯了一下顾千兮的广袖，小心翼翼的道。 顾千兮嘿嘿一笑，“既然筐子都小了……” “小姐……”秋月噘着嘴不依。 “媚娘都还没有长肥，我也就过过嘴瘾，看把你小气的。”顾千兮侧眸眯眼笑开。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买好筐子也早些回来，我可听说，最近有拍花子的在皇城附近转悠，小心他们把你绑去深山卖给老光棍当媳妇。” “小姐……”秋月红着脸，一跺脚。 “好啦！不逗你了，赶紧去。”顾千兮咧着嘴笑开。 “小姐，要不我套车送你回去！”看着秋月兴高采烈的走了，清风有些不放心的道。 拍花子的事，他也听说了。 来吃饭的客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无风不起浪…… “不用！几步路的事，你去歇会！待会又要上客了，又有得你忙了。”顾千兮笑着摆手。 清风拧着眉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可……” “你还真信皇城有拍花子的呀？”顾千兮弯起嘴角，灿然一笑。 “皇城可是燕国的京都，光是守城的将士都是上万人，更别说其他林林总总的官兵加起来少说也得有几万人，拍花子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往皇城里闯！” “好啦！我刚才那是吓秋月的，你赶紧去休息，我先走了。”顾千兮笑着朝清风挥了挥手。 望着顾千兮消失在南大街的转角处，清风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清风也顾不得回后院去套马车，抬腿就想追上去。 “掌柜，大厨说猎户今日送来的野味不新鲜，坚决不收，猎户坚持说是今早才猎到的，已经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小厮一把拉住清风的胳膊，声音里面含着几分焦急。 清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角，转身跑回了后院…… 第159章 多想不开 芦苇丛 一个满脸长满络腮胡的大汉将昏迷不醒的顾千兮往船舱边一扔。 “王三豹，你轻点，若是摔破了相，看大哥怎么收拾你！”跟在络腮胡身后的汉子轻斥了声。 “撸了这么多小娘们，就属这个小娘们长得最俊！”汉子伸手钳着顾千兮的下巴，眯眼看着顾千兮吹弹可破的小脸，连连啧了好几声。 “王二虎，少打她的主意，大哥说了，就指着这小娘们发财了，你要管不住裤裆下那二两肉，不用大哥出手，我就能让你进宫去做太监。”王三豹一把拍开王二虎的手，怒声道。 “没大没小的，二哥都不会叫了吗？”王二虎怒瞪了王三豹一眼。 “二哥？你配吗？”王三豹咬牙看着王二虎，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你……”王二虎双拳紧握。 “我怎么？”王三豹微仰着下巴，眸中带着淡淡的挑衅意味。 “又吃撑了是！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吵吵也不看地方，都不想要脑袋了是？”负责断后的王大龙还没走到芦苇丛，就听到自家两个不争气的弟弟激烈争吵的声音，照着二人的屁股就踹了过去。 二人一个趔趄，不受控制的向前跑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若不是这位置偏僻，就凭这两个的大嗓门，早被人一锅端了。 两个人加起来都六、七十岁了，为着一个都烂成了泥的女人，一天天的…… “王二虎想碰这个女的，我才和他吵起来的。”王三豹揉着被踹的屁股，小声道。 “二虎，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子要了你的命。”王大龙恶狠狠的瞪了王二虎一眼，眸底的阴鸷让人打心底里一寒。 “大哥，我没想动她，我就看看……”王二虎低头瞥了眼船舱边人事不省的顾千兮，嘴里小声嘀咕道。 “那样最好！”王大龙阴恻恻的扫了王二虎、王三豹二人一眼。 以这小娘们的身段、相貌，稍微调教一下…… 王大龙仿佛已经看到如秋后落叶一般的银票朝他迎面扑来。 三人先后跳上了小船。 “赶紧走，把她弄上大船即刻返航。”王大龙沉声道。 王三豹将竹篙往岸上一撑，小船随即像箭一样射离了芦苇丛 “这么快，不再寻摸寻摸了，大船上统共也就才十来个娘们，一路上再折损几个”王二虎猛的抬头。 “先出了燕国地界再说，吴长山那小子对这小娘们的身份遮遮掩掩的，只说是一个小官员的庶女，万一是个大官怎么办？妥当起见，咱们还是先离开皇城再说。” 若不是见这小娘们实在长得俊，他真不愿去掳官员家里的…… 不能碰的人，坚决不沾。 就是因为他们比别人多了这份小心，才让他们行走江湖十几年来都顺风顺水的。 他们三兄弟求财不假，但是也不想用命去博…… 王大龙眯眼沉思片刻，“有了这小娘们，咱们还怕挣不来钱吗？” 风里雨里飘了十几年，也是时候安定下来了。 有了这个头牌，还怕他们的青楼没有客似云来吗？ 王大龙阴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顾千兮精致莹白的小脸，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 与此同时，烟雨阁内，除了跪在廊下的秋月低声抽泣着，整个烟雨阁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就连平时咿咿呀呀的安哥儿都乖乖的窝在奶娘怀里。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的柳若烟原本无神的瞳眸倏地一亮，忙起身迎了出去。 “兮姐儿找到了吗？”脚步略显凌乱的顾弘文满脸焦急的看着柳若烟，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希冀。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柳若烟红着眼眶扑进顾弘文怀里，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兮姐儿可能在哪里玩忘了时辰，你也别太担心了。”顾弘文轻轻拥着柳若烟，安慰道。 “让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出去找，务必在天黑之前将二小姐找回来。”顾弘文扭头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的管家。 “夫君，听婆子们说，最近皇城附近有拍花子的，你说我们兮姐儿会不会……”柳若烟红着一双杏眼，楚楚可怜的望着顾弘文，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顾弘文搂紧了柳若烟，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不确定和忐忑。 拍花子的事，一般都发生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皇城附近有拍花子的，前几日他也听说了的，只是没有当真而已。 皇城，燕国京都，天子脚下，山匪能有那么猖狂？ 皇城守卫众多，但凡有点脑子的山匪都不会进皇城找事。 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顾弘文心里的自我安慰也渐渐被忐忑不安所取代。 “夫君，要不咱们还是报官！再耽误下去，兮姐儿就真的危险了！”眼眶通红的柳若烟再也坐不住了。 “只能这样了。”顾弘文凝重的点头。 这时候也顾不得名声不名声的了，兮姐儿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嫁不出去，他这个当爹的养她一辈子。 “你即刻去府衙报官，请曹正务必帮忙找一下，找到兮姐儿，我顾弘文必重礼相酬。”顾弘文看着管家，脸色凝重的道。 “是！”管家慌忙领命而去。 “你去定国侯府跑一趟，求苏世子帮忙找找二小姐。”顾弘文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陈妈妈身上。 “是！”陈妈妈也不敢耽搁，即刻转身出了正屋。 “别担心，我们兮姐儿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顾弘文强打起精神，安慰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若烟。 “夫人、大小姐、大少爷、大少奶奶来了！”在门外值守的婆子进来福身道。 话音刚落，脚步匆匆的沈氏就迈进了正屋。 “夫君，兮姐儿有消息了吗？”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的知道他满心满眼里只有柳若烟。 可是当他亲自把这份宠爱展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有些东西她本不该去在意，可不知为何心里面总有几分凉意。 见沈氏微微变了脸色，紧跟在侧的顾泽轩不由得眸色一暗。 第160章 人不见了 “不见了？” 苏离霍然起身，神色带上了几分急切，“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派人去找了吗？” “小姐是申时从唇齿留香出来的，秋月要去给媚娘买竹筐，小姐怕姨娘担心，就让秋月一人去了，小姐则先回府了，谁知道秋月买竹筐都回来了，还没见着小姐的身影，烟雨阁的丫鬟婆子当即就出去找了。” 说到这，陈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苏世子看在同我们主子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忙找找我家主子！老奴求您了。” “辣条，让管家将家丁、小厮、府兵全部给我召集起来，我等下有事说。”苏离当机立断。 “陈妈妈你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帮我磨墨，他们都没有见过千兮，我得画几张画像，他们才好去帮忙找人。” 苏离的话音刚落，陈妈妈一骨碌爬起来，跟着苏离就去了书房…… 召集所有的家丁、小厮、府兵，这么大的阵仗，不消片刻便传进了定国侯苏哲、周氏和苏老太君的耳朵里。 一盏茶的功夫，定国侯府的三尊大神同时进了苏离的院子。 见苏离俯在书桌上作画，一旁磨墨伺候的是个脸生的婆子。 他们三人都踏进了书房，二人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半点要行礼问安的意思都没有。 定国侯板着脸沉声道：“你大晚上召集府兵、小厮想要干嘛？” “顾家的二小姐不见了，等我画好画像，他们都得出去帮忙找人。”苏离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仍如行云流水一般。 “就是你认的那个干妹妹？”苏老太君眉头一蹙。 “对！就是她。”苏离低头轻轻吹了吹，将画好的画像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转身又提起了笔。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周氏低声问道。 她之前还在烦恼如何阻止儿子与那声名狼藉的顾二小姐来往…… 这人就不见了！？ “申时左右。” “时辰不早了，祖母、父亲、母亲你们早些去歇着。”苏离抬头扫了眼几人，眉宇间噙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你一个人得画到什么时候，我让管家去宫里找几个画师过来。”定国侯轻叹了口气。 撇开那小丫头追着云家那小子不提，他对那小丫头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人漂亮，气质又出众，最重要是脑子聪明又有善心。 这样一个人留着离哥儿身边，何愁定国侯府不能重新崛起。 可惜…… “谢谢爹！”苏离轻扯了一下嘴角，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老太君、周氏见状，也叹着气走了。 …… 将军府书房外 “三哥，你猜我回来的时候，碰到谁了？”影四笑嘻嘻的凑到影三身旁，言语间，还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紧闭的书房门。 “深更半夜，自然是碰到鬼咯。”影三没好气的往一旁挪了几步，扯开了与影四的距离。 也不知道这话唠当初是怎么被选成影卫的？ “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影四朝着一旁啐了几声。 又凑到了影三身旁，神秘兮兮的揽住了他的肩，“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碰到谁了？” “不想！”影三再次往旁边挪了两步，一脸嫌弃的抬手拍了拍被影四揽过的肩头。 “我碰到曹正了。”影四不满的睇了眼影三拍肩膀的手，又小心的瞧了书房门，才压低声音道。 “曹正?”影三挑眉看着影四，“他傻了吗？深更半夜不睡觉，跑街上晃悠，还那么倒霉被你碰到。” “倒霉倒是有人倒霉，可惜不是我。”影四哼笑了声，“想知道是谁倒霉了吗？” “爱说不说。”影三佯装不在意的别过头去。 他就不相信影四这个话唠真能忍得住不说。 “顾二小姐。”影四瞄了书房门，小声道。 “顾二小姐怎么了？”影三声音微挑。 “还说不想知道，露馅了！”影四冷哼了声。 “说不说？不说，我去睡了。”影三扭头就要走。 “三哥，我说，我说，别走呀！”影四一把拽住了影三。 将军府的府兵除了巡逻的，大多都睡了，影四好不容易找了个听众，怎么可能放走。 “顾二小姐不见了，说是申时就不见的，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顾府都乱成一锅粥了，连丫鬟婆子都派出去找人了，听说顾夫人娘家也派人出去找了。” “我刚才回来路过定国侯府的时候，看着家丁、小厮、府兵都急匆匆往外走，手里还拿着顾二小姐的画像……” 书房门“吱”一声从里面打开。 正说得起劲的影四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云逸辰站在书房门口，眼底带着冷冽的怒意。 “既然你那么闲，也出去帮忙找找！” 找人？ 那还不简单！ 出去晃一圈，找个地方窝一宿，等天亮再回来。 影四都有些佩服他自己…… “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站在门口的某人不等影四yy完，又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 不等影四开口，书房门“嘭”一声阖上了。 “三哥……”影四扭头哭唧唧的看着影三，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找人就找人…… 找不到人还不准回来，这算什么事？ 外面乌漆麻黑的，他一个人上哪儿去找人呀？ 青远河，燕国最大的运河，承载着燕国大半货物运输压力的河道。 漆黑的河道上，一艘载满了布匹的货船平稳快速的行驶着。 丝毫没有因为夜间能见度低，影响了行驶的速度。 货船最底层的船舱里，十来个被绑了手脚的花季少女簇拥在船舱的一角，满脸惊恐的望着坐在不远处吃肉喝酒的几个汉子。 船舱的小隔间里，不断传出女子哭泣求饶和男人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床板的嘎吱乱响。 “王二虎，你t能不能快点，这么多人等着呢！”王三豹把酒碗往桌上一搁，大骂道。 “不能！”小隔间里传出王二虎喘着粗气的嗓音。 “大哥，你也不说管管他，每次都是这副鸟德行。”王三豹抱起酒坛子自顾自倒了碗，一饮而尽后，发泄似的将酒碗砸向了小隔间的那扇木门。 “啪”一声！ 酒碗应声而碎。 片刻后，小隔间里的嘎吱声更响了。 第161章 什么玩意 金銮殿上 “顾弘文告假？” 龙椅上的凌战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带病都要来早朝的，居然也会告假！ 殿下的大小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站在右边文官队列最前面的上官衡冷冷的扫了眼神色各异的官员，眼底带着微不可察的怒意。 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站在左边武官队列最前面的云逸辰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弯曲了一下。 梁坤上前两步，躬身凑到凌战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凌战眉头轻微的蹙了一下，眼睛里面隐藏的寒意也越发的幽深。 “退朝！”半晌，凌战冷冷的扔下一句，便拂袖而去。 留下一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官员。 云逸辰、上官衡对视了眼，抬腿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什么时候的事？”书桌后的凌战凉凉的看着坐在窗边喝茶的二人。 看二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凌战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知道的事，偏偏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昨日申时左右，曹正手下的将皇城角角落落都翻遍了。”上官衡面色淡淡，让人辨不出喜怒。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凌战微眯着眼，字字用力。 不管她身上的秘密是什么？ 都绝不能让她落入别国之手。 “她人……很可能已经不在皇城了。”上官衡眸光暗了下，“江城附近最近出现了多起少女失踪案，顾弘文之女的失踪，可能与之有关。” “多起？江城的知府当得挺好！”凌战剑眉一挑，冷哼道。 深吸了一口气，凌战薄唇轻启，“可有什么线索？” 上官衡摇了摇头。 “你是来喝茶看戏的吗？”凌战的视线落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某人身上。 “影四已经去帮忙找了。”某人用茶盖拨着杯中浮起的茶叶，云淡风轻的道。 “结果呢？”凌战一口闷气在胸腔里乱窜。 他皇姐和云大哥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但凡他肯用点心思在那丫头身上，哪怕是把她纳进将军府当个摆设，他何至于将主意打到…… 想到这，凌战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端着茶杯的上官衡，眉宇间闪过一丝愧疚。 但愿这些心机没有白费…… “我让他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结果就是，他也跟着失踪了。”某人的嘴角轻轻的向上掀了一个弧度。 上官衡：“……” 这还是个人吗？ 凌战：“……” 人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女人连苏离那浪子和采花贼都能哄得跟傻子似的，拍花子的遇到她，倒霉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清远河上。 顾千兮幽幽转醒，脖颈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疼得她在心里直骂娘。 她闭着眼睛试着动了动手脚…… 虽然心里早知道结果，她还是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遍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 听着几步之外不断传来的黄段子，紧闭的双眼也阻止不了她直接翻上天的白眼。 “那小娘们还没醒吗？”王大龙猛灌了口烧酒，眼睛来来回回的在顾千兮身上打转。 “还没，可能是我昨天下手重了点。”王三豹放下手里的酒碗，皱眉瞥了眼躺在船板上一动不动的顾千兮。 “重了点？”正扯着烧鸡腿的王二虎冷哼了声，“你那叫重了点吗？” 差点连那娘们的脖颈都砍掉了，重了点？亏他好意思开口。 要不是那娘们命大，搞不好当场就交代了。 “若不是你在那里催催催，我能心慌失了轻重？”王三豹咬牙道。 每次出去就叽叽歪歪的，胆子那么小，回乡种地算了。 “我催催催？我若不催你利落点，只怕……你就不是坐在这喝酒、吃肉、玩女人，而是蹲在皇城的监牢里啃窝窝头了。”王二虎勾着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蹲在皇城监牢，你能跑得掉？”王三豹冷冷的睨着王二虎，不阴不阳的哼哼了声。 每次卖力气都是他。 王二虎呢？ 说好听点是望风，说难听点，就是好吃懒做，吃白食。 当年若不是他管不住身下那二两肉，非要缠着大腹便便的小芬行那苟且之事…… 小芬又怎么会早早的便撒手人寰。 可怜她腹中那早已成型的男胎。 若不是他…… 王家又岂会到现在连条根都没有留下？ “都给我闭嘴！” 王大龙将手中的酒碗往船板上一砸，巨大的声响吓得少女们挤作一团，拼命的往角落缩，被破布塞住的嘴巴仍断断续续的传出压抑的低泣声。 “成日就知道狗咬狗，真不想要命了，那儿有两把刀，你们出去拼个你死我活。”王大龙怒道。 王二虎、王三豹立马就蔫了，互瞪了一眼后，低下头不吭声了。 见二人都消停了，王大龙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小芬的事，你们都放不下，可那都是她的命，她十一、二岁就被卖到妓院，日日被老鸨子灌那些坏身子的药，她那身子早就坏透了，即便二虎不缠着她做那事，以她那身子，也……拖不到足月生产。” 王大龙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 如果不是他想要一个儿子，小芬也不会…… 说到底，都是他害了她。 顾千兮就这么静静的躺了大半个时辰，大致了解了船上的基本情况。 王大龙、王二虎、王三豹三人才是拐卖人口的主犯，只要他们闭了嘴，那开船的四个小喽啰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杯盘碗盏的声音再次响起。 “咕噜……” 顾千兮早已瘪的不能再瘪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她暗暗咽了一下口水，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立时多了一瓶不知名的液体。 她闭紧了口鼻，麻溜的拧开了盖子…… 瞬间，不大的船舱溢满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杯盘碗盏掉落在船板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闷响。 在船头望风的二人听到动静冲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顾千兮屏息将瓶子往实验室里一扔，随手带出了一把匕首，利落的割断了绑住手脚的麻绳。 第163章 谁最该死 “曹大人，府衙门口有人报案。” 看门的衙差一路小跑进了府衙的后院。 “让师爷去。”内室的软塌上，眼下青黑痕迹甚重的曹正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没日没夜的折腾了几日，半个人影没找到不说，还挨了一顿训。 顾二小姐还真是他的克星！ “哦！”衙差扯了下嘴角，转身欲走。 顾二小姐失踪的事，已经惹得上面的人对他诸多不满，若是再出旁的纰漏…… “说报什么案了吗？”曹正想了想，闭着眼问了一句。 “报案的人说，最近失踪的少女和拍花子的人都在漕运码头，让我们快些去绑人。”衙差停住脚步转身。 失踪的少女！！！ “顾二小姐可在那里？”曹正猛的从软塌上跳了起来。 “那人没说……”衙差摇头道。 “去把人都召集起来，马上去漕运码头。”曹正一边弯腰穿鞋一边吩咐道。 “是！”衙差应声退下。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腰佩大刀的衙差们便小跑步出了府衙，径自朝着漕运码头而去。 沿路的行人见这阵仗，纷纷躲到了道路两旁。 皇城漕运码头 装满了布匹的货船四平八稳的停靠在最前面。 顾千兮坐在船舱口的桌子旁，慢条斯理的喝着凉白开啃着馒头，视线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早已苏醒过来的少女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抹着眼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姑奶奶，你要的衣服买来了。”矮个子抬手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将一个花布包袱双手捧到顾千兮面前。 顾千兮放下手里的馒头，拍了拍手上的馒头屑，起身接过花布包袱，推开了小隔间的木板门。 “拿去换上。”顾千兮将包袱递给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的少女，视线不由自主的扫过柜子上的馒头。 “吃点！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你不应该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少女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自己的脚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你家在哪里？我待会让人送你回……”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床上的少女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猛然起身，一把推开了站在她面前的顾千兮，疯一样的往外冲。 没有丝毫防备的顾千兮被这股蛮力直接拍到了门板上，等她转身想追出去的时候，就听到船尾传来“扑通”一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女们的惊声尖叫。 顾千兮快步来到船尾，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少女，她扭头看着矮个子。 “下去救人。” “这里水太急……”矮个子拧着眉看着急流，哭唧唧的道。 “你下不下？你不下我下了。”顾千兮看着慢慢要往下沉的少女，挑了挑眉。 “我下，我下。”矮个子忙不迭的点头，飞快的脱去鞋子，“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曹大人，来得好快。”顾千兮看着险些惊掉了下巴的曹正，笑了笑。 “顾二小姐，这是……”曹正看了眼水里的二人，笑着道。 “一个失足落水，一个见义勇为。”顾千兮弯腰帮着矮个子将少女拉上了船板。 顺手又将矮个子拉了上来。 顾千兮将手伸向矮个子的时候，曹正明显怔了一下。 顾千兮示意矮个子帮着将已经晕过去的少女上半身揽到了她的腿上，使其的头部朝下，狠拍了几下少女的后背。 片刻后，趴在顾千兮腿上的少女便将喝进去的水都咳了出来。 曹正眯眼看着顾千兮的一举一动，眼底带着浓浓的兴味。 眼前的这位与传闻中的顾二小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顾千兮此刻可没心思陪曹正废话，扶起衣衫褴褛的少女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小隔间。 “你为什么要救我？”少女捂着脸，眼中噙满了泪水。 身子脏了，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表哥怎么可能会要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 她的哥哥嫂嫂又怎么可能让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进家门。 “不是我救的你。”顾千兮将之前的那个花布包袱捡起来拍了拍，扔给少女。 “这不是你的错，自然也不该你死，该死的人都还活着，你为什么要去死。” “我身子……脏了。”少女捂着脸，哽咽道。 “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在意你是不是脏了身子，只会关心你是否安全，不够爱你的人，才会首先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顾千兮解开包袱，取出了里面的襦裙，塞到少女手里。 “贞洁重要，性命更重要。” “我哥哥嫂嫂肯定不会让我回去的。”少女眼泪滚滚，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手中的粉色襦裙上。 “你爹娘呢？”顾千兮扯出袖口里的锦帕递给少女。 “我爹娘早就过世了，我是哥哥带大的，没有娶嫂嫂的时候，哥哥虽然时常打骂我，但至少会给我一口饱饭，娶了嫂嫂以后……”说到这，少女早已泣不成声。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到我的庄子上去。” “可以吗？”少女抽泣着看着顾千兮，眼底带着淡淡的冀望。 “当然！”顾千兮笑着揉了揉少女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你赶紧换衣服。” “嗯！”少女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点头道。 顾千兮从小隔间出来的时候，船舱里的少女们和那几个人事不省的大汉都没了踪影。 顾千兮刚出了船舱，被衙差围起来的高个子和矮个子可怜兮兮望着她。 “姑奶奶，可以把解药给我们了？”湿答答的衣服贴在矮个子圆滚滚的身子上，莫名喜感。 “等一下！” 顾千兮转身折回了船舱，片刻后，她拿着两颗豌豆大的白色丸子走到二人面前。 “张开嘴！” 顾千兮直接无视了一旁站着的衙差，将白色丸子扔进二人嘴里。 “整个吞下去，不能咬，若是咬开破坏了解药的药效……” 说到这，顾千兮给二人扔过去一个“你们都懂的”眼神。 闻言，矮个子、高个子哪敢犹豫，张开喉咙，一鼓作气咽了下去。 第164章 从长计议 “兮姐儿，兮姐儿……”柳若烟一下马车就瞧见了站在船头的女儿，眼泪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上去又红又肿。 “小心脚……”下！ 不等顾弘文说完，柳若烟已经挣脱开他的手，快步朝顾千兮所在的船头奔去。 顾千兮刚打发了高个子和矮个子，便听到左前方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的一扭头。 “姨娘……”你怎么来了？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柳若烟抱了个满怀。 “我可怜的兮姐儿……”柳若烟紧紧的抱着顾千兮，唯恐一松手，她的兮姐儿又不见了。 “……” 一旁的曹正轻扯了一下嘴角，有些无语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她可怜？ 那些至今还昏迷不醒的拍花子岂不是…… 惨绝人寰。 杀人不过头点地…… “曹大人，多谢！”随后走来的顾弘文朝着曹正拱手道。 “顾兄，你可谢错人了！”曹正用眼尾扫了眼乖乖窝在柳若烟怀里的某人，拱手笑道。 “谢错人？”顾弘文眉头一蹙，“曹大人可否告知顾某，是哪位英雄救了小女？顾某也好登门拜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曹正笑着道。 “……” 顾弘文一脸愕然的环视了一圈周围。 “顾千兮……”码头入口传来一声急呼。 刚安抚好柳若烟，顾千兮一回头便被来人拉着上上下下打量。 顾弘文的脸当即就黑了。 光天化日之下…… 男女授受不亲，这浪子不懂吗？ 曹正瞄了眼顾弘文快沉出水的脸，尴尬的将头扭向一边。 “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把你绑走的，我弄死他。”苏离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 来这命如草芥的时代，他还是第一次产生想弄死谁的冲动。 “我没事，你别管了。”顾千兮看着苏离眼下的青紫，眸子里氤氲着一抹雾气。 弄死之前…… 她要让那厮好好重温一下昔日的…… 噩梦。 “什么叫我别管了？”苏离咬紧了后槽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上辈子下辈子的事，我管不了，你的这辈子，我管定了。” 顾弘文脸色冷沉的看着苏离拉着顾千兮的手，眼底都透着冷意。 感觉到顾弘文身上升起来的冷意，一旁的柳若烟暗暗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朝着他轻摇了一下头。 老夫老妻的，顾弘文又岂会不懂柳若烟的暗示。 默了片刻，顾弘文怨念极深的将头一扭。 见顾弘文闹起了小孩脾气，柳若烟叹笑着摇了摇头。 “苏世子，兮姐儿在外担惊受怕了几日，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柳若烟尬笑着扯开苏离拉着顾千兮的手。 再让他这么拉下去，有些人就要气炸了。 “我先回去了。”顾千兮瞟了眼几步之外的曹正，给苏离使了个眼色。 “我送你回去。”苏离暗戳戳瞪了眼一旁的曹正，轻声道。 “来日方长，你还是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顾千兮深深的看了苏离一眼，刻意咬重了【从长计议】四个字。 “好！” 苏离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顾千兮转身朝站在一旁的少女招了招手。 少女咬着下唇，怯生生的走到顾千兮面前。 柳若烟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少女脖子上的红痕，笑着道：“这位是……” “姨娘，她是我朋友，我想请她去我们庄子玩。”顾千兮拉着少女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既然是朋友，可不能慢待了，先回府休息，好好吃顿饭，晚些让陈妈妈送她去庄子。”柳若烟柔声道。 “我叫顾千兮，江湖人称顾二小姐，你叫什么名字？”顾千兮挽着少女率先朝码头入口的马车走去。 “……”顾二小姐！ 柳如烟抿着嘴低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随了谁。 经历过这事，她也想开了。 只要她的兮姐儿平平安安的呆在她身边，名声什么的，她都不在乎了。 顾弘文低头看着身旁笑颜如花的柳若烟，心中的郁气瞬间散了大半。 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母女俩，这一辈子才会来还债。 “我叫宋小夏。”少女微低着头，小声道。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夏，你叫我千兮。” 顾千兮弯起嘴角，甜甜地冲她一笑。 顾千兮一迈进烟雨阁的院门，便瞧见了跪在廊下，一脸憔悴的秋月。 “姨娘，秋月做错什么事了吗？”顾千兮扭头看向身后的柳若烟，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听到顾千兮的声音，秋月呆滞、涣散的目光慢慢的开始聚拢。 “小姐……”看清惦念的主子就站在院门口的黄葛树下，秋月跌跌撞撞的起身，还没等站起来，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把她扶下去。”柳若烟轻叹了声。 话音刚落，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晕过去的秋月往下人房的方向而去。 “姨娘，秋月到底做错了什么？”顾千兮清澈透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柳若烟，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思量。 “一个下人连主子都护不住，你说她做错了什么？”顾弘文脸色一沉。 若不是念在她平日里老实本分，伺候顾千兮也还算尽心的份上，他早让人将她乱棍打死了。 “爹，这事不能怪秋月，是我让她去给媚娘买笼子的。”顾千兮辩解道。 “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了，待会，我会让管家给你挑两个聪明伶俐的过来。”顾弘文声音低沉，透着凉意。 这样的惊吓，他再也承受不起了。 “姨娘，我就要秋月……”顾千兮轻扯着柳若烟的袖摆，软糯糯的撒娇。 “夫君，要不……” “一个不把主子放心上的下人，你敢把咱们的兮姐儿交给她？” 柳若烟刚张嘴，就被顾弘文冷声打断。 “兮姐儿，乖！听话，你爹说的有道理，你若是有个什么，你让姨娘怎么活？”柳若烟说着又红了眼眶。 “姨娘……”顾千兮瘪了瘪嘴，还想再求求情。 “快去看看安哥儿，你不在这几日，他都瘦了。”柳若烟忙朝一旁的奶娘使了个眼色。 瞬间秒懂的奶娘忙转身折回正屋。 片刻后，睡眼惺忪的安哥儿便支棱着肉乎乎的小胳膊朝她扑来。 第166章 难以想象 宋小夏一下马车，就被眼前一望无际的田地和果山所震撼。 “陈妈妈，这么大个庄子都是千兮的吗？” 她原以为顾千兮口中的庄子，就是同他们村周财主家的院子差不多，没想到…… 若不是亲眼瞧见，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一个庶女能拥有这么大一座庄子。 周财主的嫡女出嫁，陪嫁的庄子还没有这四分之一大，更别说这庄子后面还有那么大一片果园。 光果树上长的那些红彤彤的果子只怕都要卖上千两银子。 “是！”陈妈妈勾着唇角，轻点了一下头。 “顾老爷还真是疼千兮。”宋小夏一脸羡慕的望着偌大的庄子。 “是！”陈妈妈看了眼宋小夏，点头道。 “老姐姐，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门的婆子听到动静，笑着快步迎了上去。 “我老婆子能有什么空，主子差我送这位宋姑娘来庄子上住段时间，等下还要赶着回去伺候。”陈妈妈笑了笑。 “宋姑娘好！”看门的婆子朝着宋小夏福了福身。 “妈妈……好！”宋小夏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的回礼道。 陈妈妈瞄了眼宋小夏红透了的耳根，眸色微微暗了一下。 “大妹子，劳烦你去同曾屯长说一声，让他摘点梨、苹果、李子、西瓜，苹果要一筐子带点酸味的，一筐子纯甜的。” “咱们姐妹俩还用得着劳烦二字，老姐姐尽管忙您的去，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看门的婆子笑着关上了院门，欢天喜地的走了。 陈妈妈则领着宋小夏朝女子住的院子而去。 路过绣坊时，宋小夏当即便被绣娘们面前的绣品所吸引。 大红色的牡丹，粉色的蔷薇，粉紫色的杜鹃…… 绣品都如此漂亮，若是缝制成襦裙那该…… 多美！ “陈妈妈，那些绣娘绣的绣品也都是千兮的吗？” “是！姑娘若是想去绣着打发时间的话也可以，小件绣品五十文一件，大件的绣品一百文到五百文不等，若是姑娘绣技出众，一件精品一两银子也是有的。”陈妈妈笑着道。 “我不会……”宋小夏垂下眼睑，咬了咬唇。 山村的女娃三、五岁就要开始学着干活、刷锅、洗碗、打猪草、侍弄鸡鸭、伺候长辈…… 有亲娘护着的女娃还能在家干些轻省的活，农闲还能跟着亲娘学学简单的针线活，没有亲娘的，只能早早扛起生活的重担，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 像宋小夏这种既无爹又无娘的，个中的辛酸，怕是只要她本人才清楚。 “姑娘是小姐的客人，是老奴多嘴了，还请姑娘恕罪。”陈妈妈微微欠了欠身。 “陈妈妈客气了，我只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千兮见我可怜，暂借一屋给我容身，小夏以后还得麻烦陈妈妈多多照拂。”宋小夏红着眼眶，小声道。 “姑娘才真真是客气了，老奴一个下人，能帮姑娘做事，那是老奴的福分。”陈妈妈微微勾着唇，赔着笑与小心，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绣坊后面便是女子住的院子，此时院子里的桂花已经谢得七七八八，就剩下枝丫顶上的桂花孤零零的随风摇摆。 陈妈妈刚吩咐洒扫的婆子收拾屋子，明月就啃着苹果，蹦蹦跳跳的进来了。 “陈妈妈，小姐来了吗？”明月仰着小脸，笑嘻嘻的凑到陈妈妈身边，支棱着小脑袋朝屋里瞧。 “小姐这两日身子不爽，在家里休息呢。”陈妈妈看着明月圆乎乎的小脸，笑着道。 “请齐大夫给小姐瞧了吗？有没有吃药？小姐这两日的胃口好不好？”明月眉头一皱，忧心忡忡的拽住陈妈妈的衣袖。 “还算你有点良心，不枉小姐疼你一场。”陈妈妈笑着戳了一下明月的额头。 自从上次随着齐大夫进了趟顾家，这小丫头就把齐大夫当成了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了。 但凡谁有个病啊灾啊的，她立马就会让人家去南大街的济仁堂找齐大夫。 “陈妈妈，你快告诉我，小姐到底怎么样了？”明月急得都快哭了。 除了哥哥，小姐就是她最亲的人。 她与哥哥若不是遇上小姐，说不定早被人逼得骨肉分离了。 小姐于她和哥哥，不光是主子，更是恩人！ “傻孩子！小姐好着呢，这两日就是被小少爷缠得紧了，脱不开身，等过些日子得了空，她一定会来看你和伍儿的。”陈妈妈轻轻捏了一下明月肉乎乎的小脸。 “前几日小姐还说，让金玉满堂的师傅给你打两支漂亮的珠花呢！” 她伺候了一辈子人，口蜜腹剑、道貌岸然、人人鬼鬼的见得多了，不管素日里说得多好听，只要一扯上银子，瞬间变了一副嘴脸。 那小祖宗…… 你说她贪财！ 素不相识的王管事病重，几百两银子的手镯、耳环，她送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青州水灾，她想都不想就捐了二十万两银子。 你说她不贪财！ 牙侩租车多收了张公子二十八两银子，她硬是亲自去讨要了回来。 惹得牙侩直骂她，铁公鸡、守财奴。 你说她心软！ 她做的那些事，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你说她心狠！ 这庄子都快成了残疾将士的安乐窝了。 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明月、伍儿更是被她宠成了这庄子的半个主子。 “陈妈妈，你帮我告诉小姐一声，不要再为我浪费银子订做什么珠花了，小姐上次送我的绢花和银钿还有许多没有戴过呢!”明月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的道。 “人小小的，心思倒重，小姐给你，你就收着慢慢戴，趁着时辰还早，你带着伍儿去山上选一筐子甜桃，待会我给小姐带回去，小姐若知道，甜桃是你和伍儿亲手摘的，必定会多吃几个的。”陈妈妈笑着道。 “陈妈妈，你一定要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伍儿。”明月笑着将手中没有吃过的那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塞到陈妈妈手里。 “跑慢些，别摔着了。”看着明月着急忙慌的往外跑，陈妈妈忍不住叮嘱道。 第167章 别脏了手 “让开！” 甄氏头发蓬乱的站在顾府大门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有些狰狞。 站在她身后的吴运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混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吴夫人还是请回！我家老爷早就说了，顾府不欢迎你。”看门的小厮拦在甄氏身前，面色淡淡的道。 见过脸皮厚的，还没有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 老爷上次赶人的时候就说了，不让他们一家子再来，这才多久…… 又想来打秋风了？ “你给我让开，听到没有。”甄氏仰着下巴，咬着牙。 “这是顾府门前，还由不得你撒野，还请吴夫人自重。”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管家，见甄氏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板着脸沉声道。 “今日若见不到顾弘文，我绝不会走的。”甄氏一屁股坐了下去。 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只要一想到儿子昨夜凄厉的惨叫，甄氏就如百爪挠心。 儿子在那些丧心病狂的流氓手里，多一日就多一日危险。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逼着顾弘文去把她的儿子救回来。 还有那子虚乌有的卖身契也得要回来。 “吴夫人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凭什么认为，我家老爷会来见一个妾室的爹娘。” 管家冷冷的看了眼躲在人群里的吴运道，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坐在地上的甄氏身上，眼中的光芒如同裹了冰碴子一般。 “给你脸唤你一声吴夫人，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老夫劝你识相一些，赶紧滚，别给脸不要脸。” …… 将马车里的一半水果送进了定国侯府。 打道回府的陈妈妈远远就瞧见，顾府门口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是里三层的外三层，皆支棱着脖子瞧热闹，唯恐看漏掉了一星半点。 陈妈妈忙让小厮将马车赶去了后门…… “小姐，春意阁那位的亲娘亲老子，正在府门口闹呢。”脚步匆匆的陈妈妈瞄了眼正屋的方向，悄声走向了坐在黄葛树下逗弄安哥儿的主子，压低声音道。 “不用理，会有人收拾她的。”顾千兮一把将安哥儿捞进怀里，笑了笑。 吴家人既然敢做，想必也是想过后果的。 那就慢慢承受她的怒火！ 这次若不是她运气好…… 她只怕也难逃宋小夏那般的命运。 以后，还真不能一人行动了。 若真的被那样一群人碰了…… 估计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阴影了。 “找个人去照顾秋月，别让我爹和姨娘知道。” 便宜爹还在气头上，她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是！”陈妈妈应声退下。 “小家伙，你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好保护姐姐，保护姨娘，保护爹爹。”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安哥儿的蒜头鼻子，逗得小人儿“咯咯”的笑。 “兮姐儿你放心，爹不会放过那一家的。”顾弘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听到女儿自语般的喃喃声，他的心仿佛被人拿针戳了一般。 千疮百孔！ 如果不是他将吴依依带回来，他的兮姐儿也不会被那些拍花子的掳了去，险些害得他的兮姐儿丢了清白。 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畜牲！ “爹”顾千兮诧异的回头。 “爹，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别为了一家子畜生脏了你的手。” 身在朝堂，终有许多不便与忌讳，她可不想为着一点小事，给便宜爹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什么叫我不要管了？我是你爹，这事我不管谁管？”顾弘文听得皱眉。 昨日搪塞苏家那小子的话，今日又用来搪塞他。 这胆大包天的，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亲爹啊！ “爹，我不是怕你落人口实嘛，若是被哪个小人抓住了把柄，于你的官声不利。”顾千兮小声道。 “再说了，女儿若是连一个小小的吴家都收拾不了，以后还怎么出去混啊。” “你还想出去怎么混？”顾弘文尾音挑起，目光锐利，“你当你是流氓还是地痞？” “……” “我告诉你，你以后若还想出门的话，就给我离那个姓苏的远点，别跟着他学那些不三不四的。”顾弘文脸色没有一丝笑意，看着顾千兮警告道。 那浪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拉拉扯扯的，若是到了没人的地方，指不定怎样动手动脚呢！ “爹，亲爹……” 不能不三不四，那不是只能…… 二！！！ “叫什么都没用，你若是敢阳奉阴违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都出不了顾家的大门。” 即便要个白丁女婿，他也不要她的兮姐儿去给那浪子当妾。 “姨娘，你看爹……”顾千兮瘪了瘪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一旁的柳若烟。 单打独斗不行，那只能找援军了。 “兮姐儿，乖！听话！你爹那都是为你好。”柳若烟瞄了眼顾弘文的后脑勺后，暗暗朝顾千兮挤了挤眼。 “……” 玩鸟！ 这两口子是要统一战线了？ …… 府衙大牢 曹正看着衣衫褴褛，被人折磨得已经奄奄一息的吴长山，忍不住撇着嘴啧了声。 顾二小姐还真是个…… 狠人！ 这【从长计议】够…… 曹正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内心的惊愕。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如何想到这么凶残的手段？ 她就不怕名声毁尽，无人敢要吗？ 隔壁牢房里的王家三兄弟看着被人蹂躏得出气多进气少的吴长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秦楼楚馆混迹久了，见惯了这种名场面的王家三兄弟岂会看不出吴长山经历过什么。 活该！遭报应了！ 若不是挨千刀的忽悠他们几兄弟，他们又怎么会平白遭受这牢狱之灾。 “吴长山，滋味怎么样？爽不爽啊？”王二豹呲牙咧嘴的笑着道。 “你不是有个做大官的妹夫吗？怎么？大官也不管用了吗？” 若不是有木栅栏隔着，王二豹早就窜过去直接上手了。 “吴长山，你出去以后最好求神拜佛，别在路上碰到我们几兄弟，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王大龙磨着后槽牙道。 “曹大人，要不你行行好，把他扔进我们这间牢房得了，我们保证不弄死他。”王二豹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曹正，试探着开口。 第168章 再剁一次 曹正冷冷的睨了眼王二豹，转身出了府衙大牢。 “大人，这个吴长山可是个麻烦，何不……”师爷眸色暗了一下，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定国侯世子亲言要弄死的人，他们若让他活着，只怕会惹得那位不快。 “死是一定要死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曹正微眯着眼睛道。 该遭殃的人都还好好的，这位证人怎么能死了。 恐怕，这也是顾家那位二小姐差人把吴长山送来府衙的真正意图。 既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还能把事撇得干干净净的。 好算计啊！ “老爷是想让他再吐点东西出来？”师爷瞬间秒懂。 在府衙里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 “不是本官想，是有人想。”曹正扔给师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而这个恶人…… 他还非做不可。 顾弘文还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 府衙大牢里，王二豹对着轰然关上的牢门啐了一口。 一个从四品的小官，还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等他出去了，要他好看！ “大哥你说……这知府不会关我们一辈子？”王二豹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 和了糠渣的窝窝头吃起来都剌嗓子，才吃了三顿，这嗓子就火烧火燎的疼。 牢房里长久不见阳光的枯草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躺过，腐败味裹挟着不知名的臭味，让人不由得一阵阵恶心。 说到底就不应该来皇城。 若是不来这，不绑那个什么顾二小姐，他们说不定都到了青州地界…… “这谁知道？！”王大龙死死的盯着隔壁牢房里的吴长山，眼底里含着彻骨的冷意。 听王大龙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王二豹扭头一看，才发现他眼中的异样。 “大哥，不急！只要我们几兄弟不死，这个仇早晚是要报的。”他不信，为着这么点小事，那个四品知府能真要了他们的命。 “你觉得他能撑到我们报仇吗？”王大龙缓缓的收回视线。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一群人撂倒，还会下毒，就连知府大人对她的身份都讳莫如深。 这位顾二小姐还真真是不简单。 他们能那么顺利的将她拍晕带走，只怕也是侥幸。 “他的那点小伤，养几日也就好了，离死……差远了。”王三虎狠狠的瞪了眼人事不省的吴长山，咬牙切齿的道。 那些个小倌刚开始接客的时候不都这样，也没见谁真的死了。 “绝死不了！”王二豹点头附和。 大男人哪有那么脆弱。 “哐啷”一声响。 伴随着锁链落地的声音，府衙大牢的牢门被人大力推开。 深更半夜，开牢房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心口一紧的王家三兄弟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牢门方向。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抬眸扫了眼被木栅栏隔成的牢房。 冷冽的眸光让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们脖子一凉。 众犯人不约而同的垂下眼睑，争先恐后的往角落里缩去。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黑衣蒙面人腰间长剑下的亡魂。 仿佛是锁定了目标。 黑衣蒙面人快速掠过前门的那几个牢房，闪身来到吴长山所在的牢房门口。 长剑一挑，锁门的铁链立时落了地。 就在牢房里的所有人以为，这是一件单纯的劫狱事件的时候。 蒙面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 “啊……”惨不忍闻的凄厉惨叫响彻了整个牢房。 人事不省的吴长山硬生生被疼醒了，一双不大的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 大牢里的犯人们目不斜视的低垂着脑袋。 好奇心vs求生欲 只要脖子顶的不是球，都知道怎么选！ 蒙面黑衣人冷眼看着疼得全身痉挛的吴长山，冒着寒气的长剑随即归了鞘，转身朝牢房门走去。 直到蒙面黑衣人的脚步听不见了，众犯人才神色紧张的抬起头来。 捂着裆下的吴长山痛苦哀嚎着，原本苍白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 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可劲的往外冒。 所有犯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 偌大的牢房里除了吴长山的哀嚎声，就是众犯人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疼得死去活来的吴长山瞬间没有了动静，再次晕了过去。 这时，敞开的牢房门口传来了两个急促的脚步声。 众犯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一瞬，皆一脸惊恐的垂下了头。 见众犯人如此识相，两名蒙面黑衣人略显诧异的对视了眼。 当二人走到吴长山牢门大开的牢房前时，见鬼般的再次对视了眼。 “这怎么办？”其中一个蒙面黑衣人看着吴长山鲜血淋漓的裆部，有些无奈的道。 “被人抢了先，能怎么办？总不能帮他接上，再剁一次！”另一名蒙面黑衣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刚拔出些许的剑身又重新插回了剑鞘，转身朝外走。 刚走去没多远，他转身折回牢房，从胸前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吴长山口中，抬起吴长山的下颚，看着吴长山咽下了药丸，他这才长剑出鞘…… 无草可斩无根可除怕什么！ 他可以再铲点…… 土里的根！！！ 只要不伤及性命即可！ “啊……” 疼晕过去的吴长山再次疼醒过来。 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再次响彻偌大的牢房。 “……” 之前问话的黑衣蒙面人黑布下的嘴不自觉的向下撇了一下。 为了不白跑这一趟，补上一剑，连吊命的参药都给用上了。 就这人这脑子，当初是怎么被选上…… 不知道是不是蒙面黑衣人喂下的药起了效果。 再次疼醒的吴长山脸色虽不好看，但精神却好了许多，就连哀嚎声都比之前大了几分。 这一嚎，就是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了一抹亮色，声嘶力竭的吴长山这才歇了声，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绝望的看着满是蜘蛛网的屋顶发呆。 睡饱了的王二豹将堵住耳朵的破布一扔，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枯草，似笑非笑的盯着木栅栏那边的吴长山。 “吴长山……吴公公，感觉怎么样？你的大官妹夫呢？你都进来一日了，怎么也不见他来捞你？” 第169章 得罪了谁 “有孕！”顾千兮淡淡的轻笑了声，声音里面有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他讽的意味。 敢情这两日都白折腾了！ 早不有孕晚不有孕，偏偏这节骨眼有孕…… 老天这是在玩她吗？ “老夫人已经知晓了，还说……要陪着春意阁那位一起去府衙。”陈妈妈低着头，小声嗫喏道。 “这就护上了！”顾千兮呵笑了声。 那老虔婆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她对着干了？ 安哥儿这个会笑会闹的孙子不心疼，非要上赶着去护一个没成型的肉疙瘩…… 好！ 很好！ 非常好！ “小姐，要不老奴去找苏世子！”陈妈妈想了想。 “不用！”顾千兮轻摇了一下头。 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吴依依有了身孕，苏离来了又能怎样？ 无论怎么说，那肚皮里的都是便宜爹的血脉，她再丧心病狂，也不能拿条小生命去出气。 陈妈妈皱着眉，“这事，如果老夫人插手了，老爷怕是也……” 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且不说老爷是如何看待春意阁那位的肚子，老夫人若真要一力护着春意阁那位，老爷这个做儿子的又能如何？ “不急！帐在这，早晚都会算的，烂不了！”顾千兮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这可是她从上辈子坚持到这辈子的人生信条。 “走！帐算不了，收点利息也是好的。” 府衙里不是还有一个出气筒吗？ 这有身孕的动不得，那没身孕的…… 顾千兮微眯着眼，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潋滟过一抹邪恶的微光。 顾千兮的马车到府衙的时候，刚得知消息赶来府衙的顾弘文也急匆匆的下了马车。 四目相对，顾弘文莫名心虚。 “兮姐儿……”顾弘文动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爹，你不用说了，我会同知府说的。”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 虽然竭力控制，她仍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接受，她这位便宜爹与那朵白莲花有了孩子这个事实。 特别是在那一家子害了她之后。 “兮姐儿……” 顾千兮抿了抿唇，凉飕飕的看了顾弘文一眼，转身迈进了府衙的大门。 先一步到了的海氏与吴依依此刻正站在堂前，杜鹃双手搀扶着吴依依，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二小姐！”见着顾千兮进来，吴依依怯生生的上前一步朝着她福了福身，那乖顺的模样仿佛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一样，唯有眉梢那一抹挑衅的笑意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顾千兮勾着唇，轻笑了声，“能笑得的时候就多笑笑！”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当顾千兮简要说明来意时，曹正很痛快就点头了。 民不举，官不究。 顾老夫人都下场了，顾家二小姐再折腾也是徒劳。 若再被人扣个不孝的罪名，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要知道，在百善孝为先的燕国，若谁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那这辈子都甭想翻身了，男子莫说考功名，就是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苏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顾千兮说不追究了，当即就冲了进去。 “苏世子！”坐在堂上的曹正慌忙起身朝着苏离拱手道。 苏离敷衍的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到顾千兮身旁。 “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 苏离冷冷的扫了眼站在堂下的几人，视线掠过海氏时，明显顿了一下。 “逼？”顾千兮撇着嘴摇了摇头，“你也太看得起她们了！” 海氏脸色倏地一沉，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几下。 那孽障居然敢看不起她…… “我不是怕那些臭不要脸的耍那些以死相逼的把戏嘛。”苏离勾着唇，笑了笑。 “我会怕？以死相逼？”顾千兮呵笑一声，“府里那么多下人，挖一、两个坑能要多久？” “那小娘们肚子里多了一颗小豆芽，总不能让顾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顾千兮朝着吴依依的肚子努了努嘴。 真要收拾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不急！ “你这样想也对！那就等那小娘们生了孩子再算账也不迟，到时候，咱们新帐老账带利息一起算。”苏离轻笑一声。 “你们欺人太甚……”吴依依红着眼眶朝着站在一旁的顾弘文看过去。 此刻的顾弘文内心懊恼得不行，哪还有心情管她。 见顾弘文低着头发呆，半丝要维护她的意思都没有，吴依依瞬间心凉透顶，哪还有之前得知怀孕的喜悦，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欺人？你也算个人？”苏离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眼吴依依，嗤笑了声。 他严重怀疑她那肚子到底有没有货？ 哪有那么巧！ 不早不晚，刚刚在这节骨眼上怀了！ 海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定国侯府的世子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吗？ 若不是怕耽误儿子的前程，她早就跳脚了。 海氏深吸了两口气，拉起吴依依的手，轻声安慰道：“别哭了！身子要紧，你若真哭坏了身子，不是正随了别人的意了吗？” “小姐别哭了！仔细身子，老夫人说得对，现在，没什么比你肚子里的小少爷更重要的。”杜鹃柔声劝道。 言语间，还挑衅似的扫了顾千兮一眼。 顾千兮勾着唇，一笑了之。 就这…… 都敢出来蹦哒了！ “刚才说话那个是……那小娘们的嫂子！？”苏离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顾千兮瞄了眼苏离，并未言语，只是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 “回苏世子，那位只是一个下人，是贴身伺候吴姨娘的丫鬟。”陈妈妈忙笑着道。 杜鹃的挑衅陈妈妈自然看在了眼里，若不是在府衙，她早上去大巴掌扇她了。 “那不是贴身伺候那个叫吴长山的吗？怎么又变成了贴身伺候那个小娘们的了？”苏离装模作样的拧着眉，一脸不解。 顾千兮“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陈妈妈、辣条和一旁站着的衙差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70章 口无遮拦 “可能是人家兄妹关系好，好到可以共用一个丫鬟呗！”辣条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杜鹃，笑着道。 “你们……”杜鹃的脸立时红了起来。 通房丫鬟…… 大户人家最不缺的丫鬟，也可以说家家必备的丫鬟。 就连顾弘文后院里也是有两个的。 平日里，干着丫鬟端茶倒水的活。 哪日男主子突然“兴趣”来了，正妻、妾室不在身边，那么通房丫鬟就该派上用场了。 通房丫鬟可以是正妻的陪嫁丫鬟，也可以是妾室身旁的丫鬟，甚至可以是母亲身侧的丫鬟，哪怕是个粗使丫鬟，只要男主子看上眼，都可以要了去做通房丫鬟。 大户人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通房丫鬟只会伺候男主子。 陪嫁过去的丫鬟，则只能伺候自家主子以及自家主子的夫君。 杜鹃既然是吴依依的陪嫁丫鬟，那自然也就是顾弘文后院的人了，又怎么能与吴长山牵扯不清！ 说好听点，这是无媒苟合，说难听点，这就是女干夫蝇妇。 但凡要点脸的讲究人家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毕竟张口要一个通房丫鬟，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 压根不算事！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没见小姐在这吗？什么脏事都敢往外说，也不怕脏了小姐的耳朵。”苏离抬手敲了一下辣条的额头，轻斥道。 小姐？？？ 海氏微微怔了一下。 顾小姐、小姐，一字之差，亲疏立见。 堂上的几人皆注意到了称呼。 下人称呼自家主子才唤小姐…… “是奴才口无遮拦，污了小姐的耳朵，求小姐恕罪！”辣条“扑通”一声跪到了顾千兮面前。 “起来！多大点事。”顾千兮笑了笑。 “苏离不是我说你，辣条不过说了两句实话，你至于吗？再说了，人家主仆俩都做得，我怎么就听不得了？” “得得得，又是我错了，你还不起来，还想让我被骂是不是？”苏离装模作样的朝辣条踹了过去。 辣条连滚带爬的躲出去老远，逗得顾千兮开怀大笑。 绝美的容颜配上耀眼的灿烂笑容，那杀伤力可想而知，在场的曹正连同衙差都被她杀得个措手不及，都开始有些晕乎了。 苏离轻敲了一下始作俑者的额头，“看我们主仆相残，很开心？” 那亲昵的模样引得顾弘文一口怒气在心头倒窜。 顾弘文脸色一沉，轻咳了声，“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瞬间回过神来的曹正脸上有几分不自在的点头，“案子既然撤了，就都散了。” 站在堂外听审的甄氏闻言，忙朝站在堂里的吴依依使了个眼色。 “大人，那我哥哥？”吴依依慌忙出声。 曹正看了眼吴依依，扭头朝一旁的衙差使了个眼色。 衙差随即转身，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脸色惨白，下半身被血浸透的吴长山便被两名衙差拖了出来。 堂外的甄氏见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晕死过去。 “你们对我哥哥用了刑？”吴依依脸色一白，楚楚可怜的瞬间红了眼睛。 “并没有！”曹正轻摇了一下头。 顾千兮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苏离，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苏离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他是想弄死吴长山，可没想过让他流血而亡。 “这得流多少血才能将衣服都给染透了。”苏离撇着嘴，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没有用刑，我儿子会流那么多的血？”甄氏哭天抢地的扑到吴长山身旁，唯恐碰到儿子的伤口，也不敢贸然去扶他。 这些个挨千刀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千兮歪着脑袋，往前凑了凑，视线来回的在吴长山身上打量。 “别看了，一个臭虫有什么好看的，都快午时了，看膈应了，待会还吃不吃午饭了？”苏离没好气的道。 “贤婿，你一定要为长山做主啊！”甄氏抹了把眼泪，暗暗瞪了眼凑上前看热闹的顾千兮，扭头看着顾弘文，抽泣道。 “呵！贤婿？”苏离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老虔婆，你能要点脸吗？你女儿是给人做妾，妾你懂不懂？妾本贱籍，妾通买卖，你哪来的脸叫贤婿？” “你……”甄氏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苏离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你，要是我爹后院那些个姨娘的家人敢像你这样说话，早死八百回了。”苏离声音低沉，透着凉意。 敢害他的妹子，真真是找死。 “手不想要了？”辣条沉着脸走上前。 甄氏飞快的收回手，再不敢吱声。 见甄氏识相的收回手，辣条低声一笑，“要不是看你也没几日好活了，就凭你对我家世子如此无礼，你的小命就该交代在这里了。” 气得甄氏干瞪眼。 “还不来扶儿子回去！”甄氏瞪了眼缩在堂外的吴运道，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他躲在外面当缩头乌龟！ 窝囊废！ 吴运道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胳膊腿直打闪，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曹正和那些衙差。 二人小心翼翼的扶起人事不省的吴长山。 “那是什么？” 站在堂外看热闹的不知道谁吼了一句。 顾千兮刚转身准备走，听到呼喊，下意识的随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 不等她看清，先一步转身的苏离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是那个……人的……老二……”一个大汉定睛一看，吓得陡然变了脸色，指着掉在地上的那几坨碎肉结结巴巴的道。 甄氏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那几块碎肉，蓦地喷出一口鲜红，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吴依依捂着嘴，一阵翻江倒海…… 站在她身旁的杜鹃，不知道为何，也紧跟着晕了过去。 一时间，大堂里是鸡飞狗跳。 “你如果还想吃午饭的话，那别回头！”苏离将顾千兮的身子扳正。 “真是那啥？”顾千兮干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离。 她只是让人给盈月带话，让人折腾折腾他，没让……剁他的那啥呀！ “是！”苏离撇着嘴点了一下头。 难怪血都集中在下面，敢情是被人……骟…… 剁碎了！ 第171章 双喜临门 “杜鹃也有了？”顾千兮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吴家这是撞了什么大运，一天之内出了两个有孕的。 “千真万确！齐大夫把的脉，错不了！”陈妈妈撇着嘴道。 滑脉，两个多月了。 “这算不算双喜临门啊？”顾千兮忍不住啧了一声。 吴运道……无运道…… 谁说人家没运道的？ 儿子刚成了太监，孙子立马就来报道了。 这运道也是没谁了？ “应该算！毕竟又添孙子又添外孙子的。”陈妈妈咧着嘴笑开。 “听看门的小厮说，甄氏亲自来将杜鹃接回去了。” “这么快？” 她就同苏离吃了个午饭，吐血晕过去的人就能爬起来，还把人给接走了。 “儿子已然那样了，他们能寄望的也只有那小蹄子肚子里的那块肉了，他们要不赶紧接了去，万一……有点什么，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陈妈妈轻轻哼笑了声。 那没根的东西也作不了孽了，杜鹃肚子里的那块肉可不得好好宝贝着。 就是不知道那小蹄子会不会遂了吴家那一家子的愿，毕竟那小蹄子的脸上就差写不安分三个字了。 她会愿意老老实实的跟着吴长山守活寡？ “你前个给盈月带话的时候，没有添油加醋？”顾千兮眯眼看着陈妈妈，眼神里带了几分审视。 “没有！真的没有，老奴发誓，如果老奴瞎传了话，老奴就……”陈妈妈忙举起手，指天誓日的道。 “别发誓了，我就随便问问，你至于吗？”顾千兮白了陈妈妈一眼。 陈妈妈的为人她还是了解几分的。 看着五大三粗，心思细得很，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 不然她也不能让她一直跟在身边。 “或许是他自个儿得罪了人！”顾千兮微眯着眼睛，声如叹息。 府衙大牢一直都是有人看守的，能混进大牢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吴长山那傻叉到底得罪了怎样的大佬？ “兮姐儿……”顾弘文张了张嘴，想了半日的说词到嘴又咽了回去。 差人将吴长山一家送了回去，好不容易安抚好受了惊吓的海氏，顾弘文径直就来了烟雨阁。 前一日的话还言犹在耳，可他却…… 他现在就是把大天说破又有什么用？ “吴长山残了的事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顾千兮低着头，把玩着面前的茶杯，声音淡淡的。 天意弄人！ 她可以不怪不怨，但是让她坦然接受…… 好像她也办不到！ “兮姐儿……” “我不会对她搞什么小动作。”顾千兮将把玩着的茶杯往桌中央一推，垂着眼睑站起身来。 “我……”顾弘文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的兮姐儿莫非真要与他生分了？ “我想去庄子上住段时间，等大姐成亲，我再回来。”说完，顾千兮头也不回的出了正屋，拐进了安哥儿的屋子。 望着女儿落寞的背影，顾弘文的眼神又失落了几分。 顾千兮刚迈过门槛，小人儿就支棱着胳膊朝她扑了过去，一副求宠溺求抱抱的模样。 “姨娘，我想去庄子上住段时间，等大姐成亲的时候再回来。”顾千兮接过安哥儿，在小人儿的脸上“唧”了一口，逗得小人儿“咯咯”的笑个不停。 柳若烟抿着唇，轻叹了声，“吴氏有了身子，你爹纵然不愿意委屈你，可你祖母在那里摆着……” “女儿明白！”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大道理她都懂！ 可许多时候……道理主宰不了人心！ 更左右不了人的感情。 “庄子上夜里凉，多拿几件披风，天越来越凉，记得添衣，水果不能多吃，也不准再喝凉茶了。”柳若烟柔声道。 “女儿晓得！”顾千兮叹笑了声。 真当她是小孩子吗？！ “陈妈妈做事稳妥，你将她带着去照顾你的起居。” “烟雨阁的杂事那么多，陈妈妈还是留在这，我带秋月去。” 柳若烟眉头一皱，“秋月……” “姨娘，那事真不能全怪秋月，平时里，秋月照顾女儿挺好的，再说了，罚也罚过了，她也晓得错了，就别在怪她了。” 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刚落单就被那几个坏蛋给撞上了。 不过…… 即便不落单，那几个坏蛋在背后下黑手，她和秋月也没辙，反而多送了一个人头。 “你若喜欢，那就带着！”柳若烟轻叹道。 秋月那丫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本分的。 “想姨娘和安哥儿了就回来。”柳若烟眼眶蓦地一红。 “我的好姨娘，庄子就在皇城外，坐马车都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我想你和安哥儿了，随时都可以回来。”顾千兮看着柳若烟，神色露出了几分无奈。 “兮姐儿，你要去哪里？”顾千雅皱着眉，一脸震惊。 听下人嚼舌根说，吴氏有孕，祖母要护着，兮姐儿被吴家算计的事不了了之了。 受了这么大委屈，以她对她的了解，顾千兮肯定心里窝火，她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绣活，想来给她解解闷…… “去庄子上住段时间。”顾千兮轻拍了一下安哥儿拉扯她衣领的小肉手。 这小人儿是想勒死她，好继承她的果园吗？ “是不是祖母？我去求祖母……”顾千雅立马就急了。 兮姐儿才从庄子回来，又去庄子…… 外人会怎样传？ 这件事本来就是吴家不对，是他们要害兮姐儿，祖母怎么能那么糊涂呢！ 吴氏有孕又如何？那样恶毒的人，肚皮里能爬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是！”顾千兮无语至极的笑了笑，“是我自己想去庄子上住段时间的，不过，你成亲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沈氏将这小丫头养这么单纯，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好？ 大户人家的后院…… 她想想就觉得头痛！ 三个女人一台戏！ 大户人家的后院又岂止才三个女人…… “你是怕吴氏会找你的麻烦吗？你放心好了，我会同母亲说，让母亲好好敲打敲打她，不会让她得意忘形的。”顾千雅扯着顾千兮的袖摆，一脸认真的道。 “不错哦！我家雅姐儿都知道敲打了。”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什么雅姐儿，没大没小！要叫我大姐。”顾千雅噘起嘴，不满道。 第173章 心思各异 吴依依斜靠在春意阁内室的软塌上，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那小贱人走了？”吴依依眸色一沉。 把她哥哥害得那么惨，拍拍屁股就走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听洒扫的婆子说，午后就走了，大小姐还亲自去送了。”刚被提拔成一等丫鬟的小丫鬟香秀微低着头，小声道。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吴依依睨了眼低眉顺眼的香秀，视线中带着几分审视。 “奴婢之前在青竹院专门负责收拾老夫人的屋子，夏荷姐姐偶尔不得空的时候，奴婢也会为老夫人梳头。”香秀抿着唇，小声道。 “来春意阁还真是委屈你了！”吴依依不阴不阳的哼了声。 海氏那个老虔婆嘴上说的好听。 说什么好好养胎…… 就送了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玩意过来伺候，还怎么好好养胎？ 吴依依白了眼低着头也不言语的香秀，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 “去请老爷过来，就说我的身子不适，让老爷过来陪陪我。”吴依依抚摸着肚子道。 回来都大半日了，夫君也不说过来看看她和儿子。 “是！”香秀轻点了一下头，轻声退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依依勾着唇笑了笑，不紧不慢的闭上了眼睛，皱起了眉头。 她就知道，夫君不会真生她的气。 现在她又怀了夫君的儿子，柳若烟那个老女人拿什么同她争。 是拿她那个声名狼藉的女儿还是拿她那个不受宠的小畜生？ “姨娘！”香秀凑到吴依依身边小声道。 吴依依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抬眸，当视线接触到来人时，眼中的羸弱瞬间被彷徨无措所取代。 “老爷说，姨娘以后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差人去请大夫，切莫延误了病情。”管家看着装模作样的吴依依，心中冷哼了声，不咸不淡的道。 还真把老爷当傻子了？ 不适…… 果然是小城里来的。 皇城后院里的妾室们都玩烂的花招，还好意思拿出来耍！ 吴依依整个人都呆住了，面容一红一白的。 直接差人去请大夫？ 她还怀着他的儿子，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他难道就不担心她腹中的儿子有个什么好歹吗？ 一定是柳若烟那个贱人故意缠着夫君不让他过来的。 一定是！ “吴姨娘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老奴就先告退了，外面还一堆子事等着老奴去办呢。”管家说话的时候轻瞥了一眼眼眶泛红的吴依依，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怀了个身子就以为要得道升天了一般。 吴长山的事，老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烟雨阁里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玉香院里的主子都上赶着示好，这蠢材一家子居然敢上门挑衅。 别说老爷根本没把她这一胎放在眼里，即便放在眼里又如何？ 去母留子的法子多了去了，生了儿子也得有命享！ 那位要是稍稍示意一下…… 这蠢货肚子里的那块肉能不能活到见天也未可知！ 迈出了春意阁的院门，管家回头看了眼如黑洞般的正屋，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吴依依怔怔的坐在软塌上，也不言语。 香秀抿着唇暗暗的往后挪动了一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依依整个人都是呆呆的，精气神仿佛是被泄掉了一般。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情绪崩溃的将身旁矮几上的杯盘碗盏尽数扫到了地上。 香秀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堪堪躲过了那些“噼里啪啦”乱飞的碎瓷烂瓦。 眼见着吴依依手边的东西都砸光了。 香秀瞄了眼脚下，小心翼翼的避开满地的狼藉，走到吴依依的身旁小声劝道，“气大伤身，姨娘就是不顾忌着自个儿的身子，也要顾忌腹中的小少爷啊！” “夫君都不在意这个儿子，光我在意有什么用？”吴依依咬着下唇，双眼通红的道。 她哥哥被那小蹄子害成了那样，夫君不为她们一家子做主也就算了，竟然还生她的气！ “老爷可能是最近太忙，等忙过了自然就过来陪姨娘了，姨娘怀着老爷的骨肉，老爷怎么可能不惦记，再说了，老夫人和吴老夫人还等着抱孙子和外孙子呢！”香秀耐着性子劝道。 吴依依伸手轻抚着小腹，心绪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哥哥已然废了，腹中这个才是她今后的全部指望…… 等儿子落了地，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也就稳了。 有了儿子做倚仗，看烟雨阁那个老女人和小贱人拿什么和她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迟早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一一还回去的。 吴依依这边是越挫越勇，杜鹃那边则是愁云惨淡。 她本想着等到吴长山功成名就，她也能跟着做做人上人。 现在…… 全都完了！ 一个没根的东西，莫说考科举升官发财了，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男欢女爱都成了泡影。 她真要跟着这么一个没根的东西，守一辈子活寡吗？ 想到这，杜鹃瞥了眼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省的吴长山，眼底带着一丝隐晦的暗芒。 “杜鹃，快把这鸡汤喝了！”甄氏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讨好之意。 “老夫人，鸡汤还是留着您喝！”杜鹃迅速敛去眼里的暗芒，站起身来，故作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傻孩子！你都是长山的人了，肚里又怀着我们吴家的长子嫡孙，怎么还叫我老夫人，该改口叫娘了。”甄氏笑着拉起杜鹃的手轻轻拍了拍。 “这不好！奴婢身份低微，怎配得上大少爷！”杜鹃低着头，垂下的眼睫将眼底的情绪遮得严严实实的。 长子嫡孙…… 她跟了那没根的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不信这老虔婆不知道。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欢喜。 现在…… 那没根的东西都成了废人，想让她做牛做马的伺候他一辈子，做一辈子的冤大头…… 第174章 放飞自我 上辈子小的时候，她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兴趣班，要么就是在去学校或者是兴趣班的路上。 大了，学校就变成了实验室。 住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顾千兮这下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除了偶尔去铺子上看看账本，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那片果山上。 上辈子，她的理想就是退休的时候，在大山里有一个小院子，前院可以养养花，种种菜，后院种满果树，养点鸡鸭，自给自足。 “小姐，你快来看，这里有个石榴。”明月站在半山腰的石榴林里，兴奋的朝顾千兮招手。 顾千兮抿着唇笑了笑，快步走了过去。 不到一人高的小树苗枝丫上，一个碗大的石榴孤零零的挂在那儿。 顾千兮摘下石榴，塞到明月手里，“你和伍儿分了吃，吃完了石榴籽记得给曾大叔。” 楚国路途太远，去一次劳民伤财，由于买的树苗品种太多，以至于每种果树的数量并不多。 要想发展壮大水果产业，只得自己动手了。 “小姐，石榴籽要留着明年种吗？”明月捧着石榴，眨巴着眼睛望着顾千兮，声音娇娇的。 “聪明！”顾千兮轻轻捏了一下明月圆乎乎的小脸。 二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 刚走到山脚处便和从河边回来的伍儿迎面遇上。 “小姐！”伍儿放下手中的竹篓，恭恭敬敬的朝着顾千兮行礼道。 “伍儿，你去捉鱼了吗？”顾千兮笑着看了眼伍儿脚边的竹篓。 “不是，伍儿是去河里逮虫子喂鸡、鸭。”不等伍儿开口，明月笑嘻嘻的朝着顾千兮解释，怕顾千兮不明白，她将手里的石榴塞给伍儿，拎起竹篓就捧到顾千兮面前给她看。 低头瞄了一眼，顾千兮双眸猛的一亮，眼中的欢跃满的几乎藏不住。 小龙虾！！！ 这里居然有小龙虾！ 小是小了点，有小的还愁没大的吗？ “伍儿，你这些都是在哪里抓到的？”顾千兮双眼晶亮的看着伍儿，软糯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兴奋。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就在那河里。”伍儿回头指着身后那条七、八米宽的小河。 “小姐，你不会想要去逮这虫子？”明月皱着眉，“这虫子河里多得是，壳硬不说，还有钳子，根本就没有人要，小的时候还能喂喂鸡，大了……鸡、鸭都吞不进去了。” “河里有大的吗？”顾千兮不自觉的砸着嘴咽了一下口水。 “有，多得很。”伍儿点头。 “可是……小姐，太大的虫子，鸡和鸭吞不下。”伍儿皱着眉头又补了一句。 “不是给鸡鸭吃，是我想吃。”顾千兮咧开嘴，甜甜一笑。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给鸡鸭吃。 “小姐，那虫子不能吃，会死人的。”明月连忙摇头，小脸更是皱作了一团。 往日碰上灾年，颗粒无收的时候，也有人把主意打到河里那些泛滥成灾的虫子身上。 为此，还有人丧了命，据说那几个人吃下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腹痛不止，没两日便死了。 再后来，村民们啃光了方圆几里的树皮，宁愿吃土都不愿去碰那河里的虫子。 “不会死人的，你相信我。”顾千兮笑着摸了一下明月的额头。 死人？ 若是吃个小龙虾都能死人的话，a国那些大街小巷的龙虾店，还不早关门了。 “小姐，可是……”明月皱着小脸，急得都快哭了。 哥哥说了，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好了，别可是了，一定不会有事的，要不到时候我先吃给你看，等我吃了没事，你再吃好不好？别墨迹了，明月你赶紧去让厨房的婆子们拿几个大盆子过来。”顾千兮抬手揉了揉明月皱着的小脸，笑着道。 看着自家主子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明月不敢逗留，忙转身往回跑。 这条河不是主河道，所以河床的水位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到膝盖处。 深秋的河水很凉却也不刺骨，顾千兮三两下脱掉鞋子、足衣，麻溜的跟着伍儿下了河。 刚下河的伍儿听到身后有人下水的声音，心头猛的一惊，这河边就他和小姐两人…… 回头一看，伍儿不由得眉头一皱。 “小姐，河水凉，伍儿一个人捉虫子就行了！你还是先上去！” “既然河水凉，我们两个人一起捉不是可以快一点嘛！”顾千兮低头仔细的看着石头缝，头也不抬的道。 那些带钳子的小东西，最喜欢的就是躲在那些水草和石头缝隙里。 谁说看网红视频是浪费时间，这不就用上了。 顾千兮呆在山上的时候，都是用襻膊搂起广袖的，此时正好，也不担心广袖过于宽大溅湿了。 翻石头、逮小龙虾都方便得不行。 不过一小会儿，竹篓便装满了。 二人逮着便往岸上扔…… 等婆子们拿着木盆来的时候，岸上爬满了惊慌失措的小龙虾。 “小姐……” 婆子们看着顾千兮光着脚丫在河里逮着虫子，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愣在当场。 他们这些乡野村妇脱鞋干农活或者到河边洗衣，那不算什么。 可主子是千金小姐…… “别愣着了！赶紧下去帮忙呀！”厨房的管事婆子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道。 言语间，管事婆子已经脱了鞋子、足衣，下了水。 除了明月在岸上用竹夹子捡小龙虾，其余几个都麻利的下了水。 人多力量大，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六个木盆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或许是感知到了危险，盆里的小龙虾们都支棱着大钳子，拼了命的想往外爬。 “伍儿，你去告诉曾大叔，让他即刻去一趟定国侯府，让苏世子立马带个大厨子来庄子，告诉苏世子有惊喜哦。” 顾千兮洗了洗冻得通红的脚丫子，随意在裙摆上蹭了蹭，也不管干没干，迅速套上足衣，登上了鞋子。 “小姐，我跟着陈妈妈去过定国侯府，要不让我去！”不等伍儿点头，明月连忙道。 “行！你想去就去！”顾千兮笑着点头。 话音刚落，明月就像出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那速度…… 把顾千兮、伍儿和婆子们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第175章 娇娇弱弱 “小姐，这虫子真的不能吃！”清风一头的汗水，也顾不得行礼，皱眉看着蹲在水井边的顾千兮，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咋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可这虫子吃了真的是要死人的。 他堂爷爷折在这上头是他爷爷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细白手腕上的那条红豆手链时，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暗芒。 “这虫子真的可以吃，我保证！”顾千兮轻叹了声，软糯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无奈。 难怪小丫头自告奋勇的要去找苏离，敢情是为了去给她哥哥通风报信。 她要怎么说，他们才能明白，这玩意吃不死人啊！！！ “小姐，这虫子真的不能吃，小人的堂爷爷就是吃这虫子吃死的。”清风屏息望着她，眼底带着不可名状的执着。 若不是自家主子蹲在那边上看着，他早将那些虫子端出去倒了。 顾千兮略想了一下，“要不……待会我们让苏离先吃，他如果真吃死了，我们再把这些端去倒掉也不迟嘛。” “……” 站在小院门口的苏离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什么叫让他先吃，他吃死了，他们就把那什么端去倒掉…… 他是小白鼠吗？ 最毒妇人心，这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顾千兮，敢让我当小白鼠，你死定了！”苏离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双拳紧握的冲向了蹲在井边的顾千兮。 那盛怒的模样，让井边清洗小龙虾的婆子们心头一跳。 不等苏离靠近，清风眼疾手快的将蹲在井边的顾千兮拉起来护在身后。 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家主子那单薄的小身板就被苏离撞进井下去了。 辣条强压下上翘的嘴角，憋笑跟了进去。 “顾千兮，你给我滚过来受死！”苏离气急败坏的指着被清风护在身后的顾千兮，那张天怒人怨的俊颜都要扭曲了。 “我们结拜的时候说了，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你比我大，要死也是你先。”顾千兮微仰着下巴，俏皮的朝着苏离吐了吐舌头。 “清风你让开，我今日不好好收拾这毒妇，难消我心头之恨。”苏离沉着脸叫骂道。 “这庄子上都是老娘的人，你信不信老娘让你们主仆三人竖着进来，被剁成一块块的出去？”顾千兮昂着头，气焰十足。 不遗余力的挑着火！ “毒妇……你完了！”苏离龇牙咧嘴的磨着后槽牙。 “你才完了，你们一家都完了。”顾千兮朝苏离翻着白眼，吐着舌头。 “……”苏离直接被气笑了。 以为这货受了委屈才躲这里来舔舐伤口，没想到…… 精神状态倒是满好。 小脸明显比之前红润了。 顾千兮看着苏离朝着井边的水盆努了努嘴。 苏离低头那瞬，眼眸骤亮。 “小龙虾……你从哪里找来的？” “就山边上的小河里。”顾千兮忽然笑了，笑得痞气十足。 “我家清风和明月说，吃了这玩意要死人，我就有些怕，毕竟我怎么说也是家财万贯的财主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么大个家业不得全便宜我那小弟啦，所以嘛……我就想着，让你来当小白鼠，替我试试毒，这毒……你试还是不试？” “试！反正我又没有家财万贯，干嘛不试！”苏离砸着嘴道。 “你让人再去抓点，晚些我带回去给我家里那几尊大佛吃。” 苏离蹲下身子，玩起了木盆里的小龙虾。 “苏世子，这虫子真的吃不得。”清风一脸认真的道。 原想着苏世子能帮着劝劝自家主子…… “清风，你得相信你家主子，他绝不会做那没把握的事。”苏离扯着小龙虾的大钳子笑着道。 智商一百八，可不是说说而已！ “清风，你就放心！世子和小姐心里有数。”辣条笑着上前勾住了清风的肩，“走走走，带我去看看这庄子，我还没见过西瓜在地里是什么样的呢。” “可……”清风皱着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别可啦！走啦！走啦！”辣条拽着清风就往外拖。 “你们去看可以，摘也可以，带走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现在吃哦！一点都不行！”顾千兮敛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 “为什么？”辣条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他还想趁着进果山，吃个饱呢！ “这个小龙虾和许多水果都相克，为了待会能吃小龙虾，你就得忍忍，不过你可以摘点水果回去明天吃。”顾千兮兀自笑了出来。 “明月那个石榴今日也不能吃哦！得放到明日再吃。”顾千兮忽的想起了之前摘给明月的石榴，忙扭头看着一旁的明月叮嘱道。 “哦！”明月乖乖的点头。 她虽然不太懂什么是相克，但主子说今日不能吃，那今日肯定是不能吃的。 “千兮，你们逮这么多虫子干什么？”一身粉色襦裙的宋小夏怯生生的从角门处走了进来。 当视线落在那几盆被开肠破肚的小龙虾身上时，她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娇娇弱弱的模样惹得一旁的厨子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个虫子用辣椒一炒，可好吃了，待会你也一起来吃！”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这虫子很硬的，真的可以吃吗?”宋小夏蹙着眉，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声音娇娇软软的。 “当然可以！把外面的硬壳剥了就可以吃了。”顾千兮抬眸瞟了宋小夏一眼，眸子里面隐藏的暗光也越发的幽深。 用小棒戳着小龙虾玩的苏离挑着眉头睨了宋小夏一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千兮，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朋友宋小夏，这位是定国侯府世子苏离。”顾千兮深深的瞥了眼苏离，笑着介绍道。 “苏世子！”宋小夏看着苏离眸光一亮，又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娇娇弱弱的朝着苏离行了一礼。 “宋小夏……小夏……嗯……好听！”苏离眉目轻挑，唇角微勾，拖长的尾音像勾子一般，直让人心里都为之一颤。 第176章 防火防盗 顾千兮抖了抖浑身冒出的鸡皮疙瘩，恨不得一脚将玩着小龙虾的苏离踹进井里去。 既然都看出来了，还去撩火…… 也不怕粘上了甩不掉！ 她故作不经意的瞄了眼宋小夏那含羞带怯的眸色，额头的青筋不由自主的狠跳了两下。 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没有把这个祸害留在顾家…… 厨房里隐隐飘出油炸辣椒的香味，没多会，麻辣小龙虾就出锅了。 顾千兮此时也顾不上眉来眼去的苏离、宋小夏二人，砸着嘴跟着端菜的婆子往她住的小院而去。 苏离见小龙虾出了锅，也没闲心同宋小夏逗闷子了，头也不回的起身跟上了顾千兮。 “这样的绿茶婊你也敢往家里领？”苏离用眼尾睨了眼紧跟上来的粉色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段位的绿茶顶多算是个初级，也敢往他面前凑。 顾千兮眉心微蹙，“那日不是看她被那些拍花子欺负了，哭得惨兮兮，又没有容身之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难得做回好人…… 唉！ “所以你就同情心泛滥了。”苏离轻哼了声，“你就不怕她一不小心就上了你爹的床？！” “……” 顾千兮突然发现，这里的男人远比女人来得危险，不光出门要保护好自己，在自个儿的床上也要防着居心叵测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 嘿嘿！ “就你这智商也好意思说，一百八？”苏离连啧了两声。 “……”扎心了！ “什么时候回去？你不会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苏离接过辣条递到手边的热帕子擦了擦手，随手又扔还给了辣条。 “这里除了没有安哥儿，都挺好的。”顾千兮接过秋月递过来的热帕子，低头擦着手，轻叹了声。 习惯这种东西太可怕了。 她想极了小人儿赖在怀里撒娇卖萌，求宠溺、求抱抱的小模样。 哪怕小人儿咧着嘴“咯咯”的笑，都让她每日心心念念。 上辈子对小屁孩无感的她，这辈子怎么就栽在那小东西的手里了。 “吴长山那姘头肚子里的孩子掉了。”苏离勾着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 “掉了？”顾千兮猛的抬头看向苏离，“怎么掉的？” 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吴家就那么一条根，居然还掉了！ 吴运道…… 这名字真的该改改了。 苏离撇了撇嘴，“说是那姘头半夜扶吴长山起来如厕，结果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呵呵！”情理之中，却比意料更快！ 紧跟着进来的宋小夏瞧见苏离与顾千兮二人已经在里面的那桌坐下了，抿着唇也不说话，只是扑闪着眼睛看着苏离。 察觉到异样的顾千兮眼眸紧了一下，也不抬头，故作不知的抓起一个小龙虾剥了起来。 坐在另一桌的清风、明月看着自家主子手上的动作，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眼见着顾千兮将剥掉壳的虫子往嘴里塞…… “小姐，让小的先吃……”清风最终还是坐不住了，急忙出声道。 言语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顾千兮身旁，动作迅速的抓住了她拿着小龙虾的那只手。 顾千兮瞄了眼神色紧张的清风，眼底浮起一抹无奈。 “你想吃就吃！” 顾千兮无奈的叹笑了声，手往上一伸，剥好的龙虾肉就塞进了清风的嘴里。 清风吓一跳，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抓着顾千兮手腕的那只手仿佛被火灼了一般，慌忙松开。 心尖更是不受控制的狠跳了几下。 脑子也乱了。 以至于他怎么坐回去的都不知道。 唇上那抹润滑的触感如何也挥之不去。 宋小夏抿了抿唇，凉飕飕的看了顾千兮一眼，眸子里氤氲着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小夏姐姐，你过来坐啊！”紧挨着清风而坐的明月笑着朝宋小夏招了招手。 “……好！”宋小夏下意识的瞥了苏离和顾千兮一眼，见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着笑着，根本没人注意她还没有坐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一下头。 那幽怨的小眼神引得顾千兮与苏离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赶紧打发了！这样的人留不得。”苏离目光微沉，“要不要我帮你……” 喂条听话的狗无非就是浪费些许狗粮。 养条毒蛇，那可是后患无穷。 “不用！我搞得定。”顾千兮嘴里含着小龙虾，嘟嘟囔囔的道。 防火防盗防闺蜜…… 诚不欺我！ 一个很会利用自身优势的女人。 听到世子二字就两眼放光。 也不管这个男人有没有主，能不能碰…… 媚眼就满天飞。 一个女人可以有野心，可以为幸福去争取，可得有底线。 且不说她收留了她，就凭她们是朋友这一条，她也不应该问都不问就扑上去。 这样没有底线的人…… 今日敢扑苏离，来日就敢扑她爹，她男人…… 她如何敢留这么一个tnt在身边。 从来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为了以后能睡个踏实觉，这个祸害必须得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你庄子的库房这么大，差人出去多收些棉花回来屯着，保准你今年赚得盆满钵满。”苏离朝着顾千兮眨了眨眼。 “哪里来的小道消息？”顾千兮停下手里的动作，挑眉睨着苏离，眼中的光芒像是掺了水似的，荡漾着水波。 “我爹说，昨日钦天监夜观天象，推算出今年有雪灾。”苏离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道。 “那你爹不收？”顾千兮挑着眉头有些诧异的望着苏离。 这一幕落在某人的眼中，就变成了脉脉含情。 “我爹对国难财没兴趣！”苏离压着嗓子，呵笑了声。 “……”尼玛！ 定国侯爷对发国难财没有兴趣，老娘就有兴趣？ 顾千兮略想了想，“晚些我就差人出去收。” “出去的人一定要是嘴严的，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苏离小声叮嘱道。 “安啦！我办事你放心！”顾千兮讨好的将剥好的小龙虾丢进苏离面前的小碟子里。 既然她落在了这里，有些事她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第177章 打断狗腿 翌日，天刚蒙蒙亮，曾屯长、何义领头的两个商队便从庄子上出发了。 送走了二人，顾千兮则又折回了小院，鞋一甩，接着睡她的回笼觉。 深秋的东山白雾弥漫，远远看去，似薄纱，似青烟，轻柔细腻，朦朦胧胧，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直至午时，缥缈的雾气才渐渐的散去。 庄子大门处，两名灰头土脸的男女缩着脖子胆怯的打量着庄子门口的大石狮子和紧闭的大门。 “孩子她爹，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女人轻扯了一下男人打着补丁的袖口，小声道。 他们村最有钱的周财主家门口的大石狮子都没有这么大，这么气派！ “应该不会错！柱子他爹都说了，东山脚下，红漆大门，门口摆着两个大石狮子的庄子。”男人指了指近在咫尺的东山，又指了指面前的大门和大石狮子。 “那你去敲门。”女人朝着男人使了个眼色。 “还是你去敲。”男人忙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安与忐忑。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自个儿的妹子跟人跑了，你居然还有脸站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女人瞄了眼紧闭的大门，小声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 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了他。 “好了，你不要吼了，我去敲还不行吗？”男人无奈的皱起了眉。 深吸了口气，男人鼓足勇气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女人一把拽住男人。 “又怎么啦？”男人没好气的回头。 让去敲门的是她，拽住他的也是她。 “这庄子的主人这么有钱，我们之前商量的价……”女人给男人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养大那死丫头容易吗？ 二百两就想把他们打发了…… 没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是……咱们再多要点？”男人双眸一亮。 “最少也得这个数。”女人伸出一只手，五指展开。 “五百两……”男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去牙行买个技艺精湛，模样可人的绣娘也不过四、五十两银子，他妹子虽说模样生得还行，可要让他开口要人家五百两…… 他还真有些张不开那口。 “是五千两。”女人对着瞠目结舌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看着自家男人那娘们唧唧的样，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看在他还老实听话的份上，她早与他和离了。 “五……千两……”男人猛咽了一下口水。 这娘们是不是疯了？这东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花五千两买一个乡下丫头。 人家银子再多，也不可能这么造啊！ “你听到没有？待会进去，千万别说漏了嘴。”女人瞪了眼一副惊吓过度的男人，小声警告道。 “等拿到银子，咱们也可以到皇城里头买个宅子，让二蛋也进皇城里的书塾念书识字，将来二蛋考上了状元，咱们也能跟着享福不是，到时候，你就是官老爷他爹，我就是官老爷他娘了。” “人家能给咱们那么多吗？”男人皱着眉，心里明显没底。 “不给？不给咱们就上府衙告他去，告他强抢民女，告得他蹲大狱。”女人梗着脖子，气焰十足。 他们家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他给祸害了这么久，要他几个银子怎么了！ 想便宜，去找窑姐儿啊。 “……” 看着如斗鸡一样的婆娘，男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赶紧去敲门。”女人朝着紧闭的大门努了努嘴。 买了宅子一定要把她的爹娘也接进皇城住上几日，让她那偏心的爹娘好好看看，她这个赔钱货比他们那块宝贝疙瘩有钱得多。 男人再次深吸了口气，扣响了紧闭的大门。 片刻，门缝里便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 “嘎吱”一声，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你们找谁？”看门的婆子隐晦的打量了一眼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女，客客气气的问道。 “大婶，请问一下，你们庄子上是不是住了一个叫宋小夏的女孩？”男人微躬着身子，脸上赔着笑。 “有，是有一位宋姑娘，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婆子笑着点头。 男人笑了笑，“咱们是她的哥哥和嫂嫂，想她了，所以……” “你同一个看门的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女人一把推开男人，昂着脖子，走到婆子面前，“咱们是来找你们东家算账的。” “算账？算什么帐？”婆子眉目一惊，“你们不会是找错地方了！” “找错没找错咱们先不说，你先去把宋小夏给我找出来。”女人撸起袖子，一副要撒泼的架势。 “那你们稍等一下。”婆子说着就要关上大门。 女人迅速伸手抵住了门，同时一只脚迈过了门槛。 “算了，咱们还是同你一起去。”女人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 万一这婆子去通风报信，那浪蹄子跑了…… 他们回头再来个死不认账，那时候就不好办了。 “不好意思，我们东家说了，不让陌生人进。”婆子往右边挪了一步，拦在了女人身前。 这婆娘当他们庄子是皇城的大街啊…… 想逛就逛。 “如果我非要进呢？”女人瞪着眼睛。 不过一条看门狗而已，也敢在这里叫。 “李大。”婆子沉下脸叫了声。 话音刚落，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黑脸汉子应声走了出来。 “娘，有事？” 黑脸汉子扫了眼门外的二人，视线落在了女人强行迈进的那支腿上。 “你在这里给我看着，有谁敢进来，你就给我打断他的狗腿。”婆子沉着脸道。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若不是自家主子交代了，来人一定要以礼相待，不得口出恶言，出手伤人，她早上去挠花她那张脸了。 “娘，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这里看着，保准一条野狗也进不去。”黑脸汉子捡起放在大门内侧的木棍子，粗着嗓子道。 女人慌忙将腿收了回去。 一张脸气得黑了紫，紫了青。 最后，恶狠狠的回头瞪了眼缩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的男人。 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贪上这么一个窝囊废男人。 第178章 鞭炮庆祝 “哥哥……”宋小夏整个人都呆住了。 皇城这么大，哥哥是怎么找过来的？ “死丫头，还不快滚过来！”女人看了眼站在门边像门神一样的黑脸汉子，飞快的将视线移到了十米开外的宋小夏身上。 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宋小夏全身一颤，右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能回去！ 她也不要回去！ 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们为什么要找来？ “哥哥、嫂嫂……”宋小夏脚动了几下都没能挪窝，只是低着头怯怯的唤了一声。 “怎么？住惯了大房子，吃惯了山珍海味，穿惯了绫罗绸缎，舍不得回去了？”女人冷眼打量着宋小夏，轻嗤了声。 这才多久不见，这浪蹄子不光气色好了，连皮肤都白滑了许多。 这娇滴滴的模样，比周财主家的嫡小姐还像大小姐。 这庄子的东家还真是个有钱的主，一个乡下丫头硬是让他养出了官家小姐的气派来了。 “我没有……”宋小夏咬着唇，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那就赶紧走，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着回去呢。”女人瞟了眼宋小夏半晌没挪动一步的腿，脸上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小浪蹄子那点小心眼能瞒得过她。 她一直都知道这小浪蹄子是个不安分的，却没想到，她还能有这麻雀变凤凰的气运。 宋小夏脸颊红了红，垂下了头，广袖下，尖锐的指甲已经扣进了掌心。 “你要实在不想走也行！”女人拍了拍她身上的粗布罗裙，低笑了声。 宋小夏眼睛一亮，猛的抬起头，脸上闪过片刻的惊喜。 “让这庄子的东家给我们五千两银子。”女人微仰着下巴，刻薄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宋小夏。 “五千两……你不会是想银子想疯了？”不等瞬间变了脸色的宋小夏开口，婆子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婆娘是没睡醒还是脑子被屎糊住了？ 五千两…… 她家妹子这身子是镶了金还是纯银打造的？ 怎么不凑个整，要一万两得了。 “哥哥……”宋小夏楚楚可怜的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急得眼睛都红了。 “叫什么都没用，今日要么给我五千两银子要么跟我回家。”女人刻薄的开口。 “哥哥……”宋小夏红着眼，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男人轻叹了声，“妹子，听你嫂子的！这东家这么大一座庄子，还能缺那五千两吗？二蛋也大了，有了这五千两，咱们也可以同小虎家一样在皇城置办个宅子，二蛋也可以在皇城的书塾念书识字，等二蛋将来发达了，你这个做小姑的也跟着沾光不是。” 顿了一下，男人又补充了一句，“说句不好听的，你将来若是有个什么，那宅子也是你的退路不是。” “小夏，你也是聪明人，该如何做，你自个儿好好寻思！”女人也软了语气，看着宋小夏道。 她何尝不知道，哥哥嫂嫂好过了，她才好。 若是百十两银子，她还能去找顾千兮说说。 嫂嫂张嘴就是五千两，她如何去开那个口。 “嫂嫂，你就是把我拆成一块一块的卖了，也换不来五千两银子啊。”宋小夏垂下眼睑，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哭腔。 顾千兮即便再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她哥哥嫂嫂五千两银子。 女人撇着嘴，冷哼一声，“你还在为他说话，他心中若真有你，我们来了这半日，他又岂会连面都不露。” 听得不耐烦的婆子和黑脸汉子早已将头扭向了别处，听到这话，二人僵硬而缓慢的转动脖子看向不远处的女人，那眼神仿佛见鬼了一般。 同一时间，宋小夏的脸色也倏地变化了起来。 角落里，顾千兮勾着唇，无声的笑了笑。 秋月一脸怒色，气得直跺脚，“小姐……” “嘘！”顾千兮将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样的好戏百年难得一遇，岂可辜负了。 “嫂嫂，你在说什么呀？！”宋小夏瞟了眼看门的婆子和黑脸汉子，尴尬得要命，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不说是给你留了面子，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你告诉他，若是想好好的，那就拿五千两银子出来，否则，我就去府衙告他强抢民女，让他蹲大狱。”女人叉着腰，大怒道。 “我倒要看看，你让我怎么蹲大狱？”顾千兮冷眼看着女人，嘲讽地勾了勾唇。 “你……是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女人一大跳。 “千兮……”宋小夏抬起头，一脸委屈，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哭腔。 “小姐！”看门的婆子和黑脸汉子二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强抢民女？”顾千兮勾着唇笑了声，软糯的声音没有半分脾气，“还请这位大嫂说说，我到底强抢了谁？” “我说的是这庄子的东家，又不是说你，你那么着急跳出来干嘛？心虚了？”女人梗着脖子道。 “我家妹子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这庄子的东家哄骗了来，不给咱们五千两银子，这事完不了。” 光脚的还怕他们穿鞋的？ 大不了把这事闹出去，看最后到底谁没脸！ “你一口一个这庄子的东家，你知道这庄子的东家是谁吗？”顾千兮挑着眉笑开。 五千两……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嫂嫂，千兮就是这庄子的东家。”宋小夏神情有些僵硬的小声道。 “你骗鬼呢！”女人撇着嘴，啐了声。 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么一大座庄子？ “秋月，去帮宋姑娘将行礼收拾一下，她屋子里的东西都要收拾好。”顾千兮突然没了逗闷子的欲望，扭头睨了眼身旁的秋月。 “千兮，你生气了吗？”宋小夏脸色一白，眼泪瞬间从泛红的眼眶中喷涌而出。 她们不是朋友吗？ 她怎么可以…… 赶她走？ 她不是说，她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 “你哥哥嫂嫂来接你回家，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生气？”顾千兮嘴角轻轻上扬，灿然一笑。 生气…… 不存在的！ 她不连放三日的鞭炮庆祝，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第179章 适宜归家 秋月手脚麻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便折了回来，她身后还紧跟着两个婆子，手里也都拎着鼓鼓囊囊的花布包袱。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 左右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两手空空而来的宋小夏居然多了六个大包袱。 “宋姑娘，你的东西都在这了。”秋月笑着将包袱塞到宋小夏手中。 眼瞧着宋小夏拿不下，跟在秋月身后的那两个婆子将包袱直接放在她脚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点东西就想把我妹子打发了？”女人怔怔的看着摆放在宋小夏脚边的包袱，半晌后，竟然迸出一句。 秋月听得皱眉，视线落在宋小夏脚边的那几个包袱上，极不客气的笑了笑。 “宋姑娘来时是两手空空，就连身上穿的都是我家小姐给的，现在六个大包袱还不够？莫非想让我家小姐将这庄子也送给你们不成。” 不要脸的年年见，今年却格外多。 宋小夏脸蹭一下子就红了，手里的包袱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拿着也不是，扔了又不舍得。 “小夏，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顾千兮唇角轻轻一勾，一脸眉眼噙笑的模样。 她实在不想同那个蠢货再浪费唇舌了。 拉低智商！ “站住！话还没有说清楚，你往哪里走？”女人忽地冲到顾千兮面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脑子没病？”顾千兮眉头一蹙，眉宇间凝结起一丝冷意。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这庄子的东家，我只是收留你的妹子，强抢民女？我可担当不起，再说了，我也没那物件，强抢民女来干嘛？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大可以去府衙问曹正曹大人，你想知道的，他都能告诉你。” “银子……我多得是，可我凭什么要给你？”顾千兮冷傲的抬着下巴，眼底轻蔑，嘲弄道。 就这智商还想…… 讹钱？ “来人，送客！”秋月一把推开女人，将顾千兮护在身后，冷着脸道。 顾千兮眼风淡淡的扫过傻了眼的女人与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宋小夏，粉润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向上微挑了一下，转身大步而去。 明月睨了眼宋小夏以及她脚边的包袱，哼笑了声，随即抬腿追着顾千兮而去。 拎包袱过来的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起女人就往大门外拖。 “你们两个狗奴才赶紧放开我……”如梦初醒般的女人开始死命挣扎。 “我们是奴才不假，但我们也是凭本事吃饭，总好过那些不要脸的招摇撞骗！”其中一个婆子冷哼道。 “你们才招摇撞骗，你们才不要脸……哎哟……”被婆子们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女人顿时痛得叫出了声。 两名婆子撇着嘴瞪了眼女人，转身便折了回去。 等婆子们迈进了门槛，男人慌忙走过去，伸手搀女人起来。 “你滚！窝囊废，看着自己女人被欺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女人一把推开男人的手，大骂道。 人家嫁男人，她也嫁男人，人家跟着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她呢？吃点稀饭还得把米数了一遍又一遍。 人家男人走到哪儿都护着自己的女人，她的男人倒好，由着别人作贱自己。 “先起来！地上凉。”男人再次将手伸过去，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弧度。 “你滚啊！凉怕什么，我死了才好呢！”女人打开男人的手，怨气冲天的道。 “别气了，都是我不好，你若真气坏了身子，我和二蛋可怎么办呀！”男人皱着眉，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死了，你和隔壁的王寡妇刚好可以凑成对了，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多配呀！”女人咬着牙冷哼了声。 “莫说这些气话了，我同那个王寡妇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怎么就凑成对了。”男人眉心都皱到了一起。 “没说过几句，那你就去同她说啊，怎么？嫌我妨碍你们谈情说爱啦？”女人眉一挑，口气更怨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到这话，男人瞳孔猛然一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姑娘你也请！”看门的婆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小夏，眼底带着隐晦的轻蔑。 吃她家主子的，住她家主子了，这连吃带拿的，也真是好意思！ 宋小夏咬着唇，扭头看了一眼顾千兮离去的方向，局促的脸上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死丫头，还不快滚过来。”女人扭头看了眼磨磨唧唧不肯走的宋小夏，怒声骂道。 说话间，女人揉着腰自个儿爬了起来。 人家都赶人了，还赖着不想走，这小浪蹄子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妹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了，二蛋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给他做饭呢！”男人也皱着眉催促道。 “请！”看门的婆子弯腰拎起宋小夏脚边的包袱。 黑脸汉子见状，忙接过婆子手中的包袱，顺带捡起地上的另两个包袱，一手拎两个走到门边，朝着门外的那对男女扔了过去。 二人手忙脚乱的接住包袱。 女人牙一咬，“你个狗……” 黑脸汉子眼一瞪。 女人到嘴的恶言“咕咚”又咽了回去。 见女人闭上了嘴，黑脸汉子这才转身回去。 婆子嘴角动了一下，“宋姑娘，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母子俩还赶着去吃午饭……” 宋小夏缓缓的收回目光，咬着唇扫了眼站在门口的那几个婆子，拎着包袱，红着眼跑出了门。 片刻，厚重的木门缓缓的阖上。 “死丫头！你哥还没死呢！嚎什么嚎？”女人伸手就在宋小夏手臂上拧了一把。 “嗯～”宋小夏瑟缩着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走了！走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二蛋还在家里等着呢！”男人接过女人手里的包袱背在肩上，轻声劝道。 “你就护着她！”女人白了眼男人，不阴不阳的哼了声。 小浪蹄子！ 都敢跟人跑了，回去看她怎么收拾她。 第180章 底线在哪 送走了宋小夏那个祸害，顾千兮便一心一意的料理果山上的那些果树，该施肥的施肥，该剪枝的剪枝，将她在网上查到的栽培技术都一一的教给了那些解甲归田的残疾将士。 小院里的将士本就来自不同的军队，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聚集在一起，相互慰藉取暖。 将士们私下里也会与之前的战友书信往来。 这么一来，皇城东山庄子愿意聘用解甲归田的残疾将士便成了各军将士口耳相传的秘密。 随着越来越多的残疾将士，小院里的那几十个残疾将士渐渐都成了小管事。 顾千兮根据他们不同的残疾程度给他们分派了不同的工作，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 “小姐，姨娘出事了！” 就在顾千兮散开头发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陈妈妈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那一脸煞白的模样，让顾千兮手中的白玉簪子倏然落地…… “啪”一声断成了几截。 顾千兮也顾不得散着的青丝，一边走一边询问姨娘的情况，得知安哥儿险些被吴依依的丫鬟香秀摔了的时候，顾千兮双眸里涌过明显的杀意。 那忽然的冷意让陈妈妈脚下的步子不经又快了几分。 顾千兮回到顾家的时候，柳若烟还跪在青竹院的院子里，夏荷则站在廊下冷眼看着。 正屋里，海氏一脸怒意的坐在主位上，沈氏微低着头，也不敢再劝。 她这个婆母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兮姐儿早不是那个可以让她随意拿捏的受气包了，她怎么就看不透呢？ 安哥儿无论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她不护着，反而…… 沈氏在心里轻叹一声。 顾千兮刚迈进青竹院，便瞧见了跪在院中央的柳若烟，双颊红肿，嘴角也破了。 她快走了几步，听到熟悉脚步声的柳若烟一回头，瞬间红了眼眶。 “姨娘！” 顾千兮的手才刚伸出，柳若烟急忙朝她摇了摇头。 “姨娘，先起来，一切有我。”顾千兮强硬的将柳若烟扶了起来。 “兮姐儿……”柳若烟拧着眉。 “姨娘先回去歇着，我等下就回去。”顾千兮看了秋月一眼，瞬间会意的秋月小心翼翼的扶着一脸顾虑的柳若烟走了。 廊下，夏荷给一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给海氏报信，小丫鬟点头去了。 夏荷则快步来到院子中，朝着顾千兮福身道:“二小姐，柳姨娘犯了错，老夫人正在罚她。” “谁打的？”顾千兮冷着脸，双眸陡然划过了一丝厉芒。 “柳姨娘犯了……” 陈妈妈抬手就是一巴掌，夏荷捂着脸，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家主子问的是谁打的姨娘，你是傻了还是聋了？”陈妈妈死死的盯着夏荷，冷声道。 “老夫人……吩咐于妈妈动的手。”夏荷被陈妈妈盯得胆战心惊，不敢再多言，只得哆哆嗦嗦的道。 不用顾千兮开口，陈妈妈果断从围观的人群里拽出了一个身穿酱紫色罗裙的矮壮婆子。 “孽障，你这是造反吗？”从正屋出来的海氏瞧着院中的鸡飞狗跳，顿时火冒三丈。 “哪只手打的？”顾千兮恍若未闻一般，冷眼扫过矮壮婆子的两只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把那个孽障给我捆起来！”海氏怒道。 养尊处优二十年，平时里顾弘文对她都是温言软语、百依百顺，就连沈氏这个二品巡抚嫡女对她也都是言听计从，更别说府里的那些个下人，早已习惯了被人捧着哄着的海氏何时被人这样无视过。 没等院里的下人动手，烟雨阁里的一干婆子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一时间谁都不敢动了，只是眼神复杂的对视了眼。 烟雨阁里的婆子生得都是五大三粗，以前又都是干粗活的，有得是力气，海氏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们可是门清。 私下里，也没人敢去招惹烟雨阁里的下人。 不光是因为打不过，更多的是，都知道烟雨阁那位二小姐护短…… 那日，一个婆子挨了打，吴姨娘一家遭了殃不说，连带着没出手的吴姨娘也失了宠。 即便现在怀了身子，那地位也是大不如前了。 “你们聋了吗？我让你们把这孽障给我捆起来！”海氏怒喝一声。 青竹院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竟然没一个敢冲上去动手的，最后都低下头，有几个甚至还暗暗的往后缩了缩。 “不说是？”顾千兮眸光微凛，唇角的那丝冷意更甚，“那就两只手都打断。”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婆子将手中碗口粗的木棍递到了顾千兮手边。 “老夫人救命……”矮壮婆子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出来了。 海氏脸色铁青，“你……”敢！ “咔嚓”一声！ 矮壮婆子的手应声而断。 “啊~”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在青竹院内响起。 手起棍落，又是“咔嚓”一声。 矮壮婆子当即晕了过去。 顾千兮将手中的棍子随手一扔，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 “你……”海氏气得脸色煞白，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打狗还要看主人……” “还有一个呢？” 顾千兮的话音未落，头发蓬乱、脸颊红肿的香秀便被一个婆子推到了顾千兮面前。 “这双手连孩子都抱不住，你说留着还有什么用？”顾千兮低头看着香秀，煞有介事的摇头，一脸的惋惜。 陈妈妈捡起顾千兮扔在地上的棍子，不等众人反应，便落在香秀纤细的手腕上。 “咔嚓”两声！ 香秀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海氏咬牙切齿的怒瞪着顾千兮，气得浑身发抖，“畜生！你……” “您都叫我畜生了，我若不做点畜生的事，都对不起您的这声“畜生”，您说是不是？”顾千兮轻轻勾了勾嘴角，凉凉一笑。 “院里长耳朵的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若是有人敢再将手伸到烟雨阁去，我会让她哭坟都找不地，如果有人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安哥儿和姨娘就是我的命，谁敢惦记我的命，我就敢掏她的心出来喂狗，挖她的祖宗十八代出来鞭尸。” 第181章 宰人宰鱼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将气晕过去的海氏抬回了内室。 沈氏拧眉望着空荡荡的院门，眼睛里面带着淡淡的思量。 将青竹院搞得鸡飞狗跳后，顾千兮直接就回了烟雨阁。 就在下人们好奇二小姐竟然没有去找春意阁麻烦的时候。 甄氏嚎丧一般的进了春意阁。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顾府上下都知道了吴姨娘的哥哥吴长山成了醉欢楼里第一个太监的小倌。 得知消息赶回来的顾弘文径自去了青竹院。 早已醒来的海氏脸色苍白的斜靠在床头，沈氏、顾泽轩、小沈氏和顾千雅皆站立在一旁。 “父亲！”顾泽轩、小沈氏和顾千雅忙行礼道。 顾弘文朝着几人轻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到床榻前，拧眉看着看上去有些虚弱的海氏。 “母亲！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被那孽障气死，已经算好的了。”海氏捂着胸口，恼怒的道。 “母亲，仔细你自个儿的身子，那犟种就是个混不吝，你同她置什么气？”顾弘文轻叹了声。 今日那混账东西没有冲进春意阁将吴依依拖出来打一顿，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就她那混账性子，若是嫁出去，要不了一年就得让人给休回来。 “是我同她置气吗？是她在甩脸子给我这个老不死的看，青天白日的，当着我的面就敢打杀我的人，这要是在无人处，指不定怎么无法无天呢！”海氏扯出袖口里的帕子，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今日这么一闹，她的脸算是全丢光了。 府里的下人们指不定现在怎么笑话她呢！ “她就是孩子脾气，张嘴就胡说，说了就过了，当不得真的。”顾弘文接过婆子手中的药碗，轻轻吹了吹，才赔着笑脸喂到海氏嘴边。 “就她那半夜如个厕都要人陪着的胆子，你莫说让她杀人，就是让她宰条鱼，她都不敢。” “……” 沈氏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就那位…… 敢不敢宰鱼，她不敢说。 宰人敢不敢？ 还真不好说！ “她不敢？”海氏抹着眼泪一把推开了喂到嘴边的药碗，气急败坏的道：“你是没看到，她今天那心狠手辣的样，眼都不带眨的就打断了于婆子的手。” “于婆子打了她姨娘，她没一刀抹了她脖子，已经算是心软了，若是有人打了你，儿子只怕杀了他的心都有。”顾弘文面色一冷，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一旁的下人。 若烟自从跟了他，福没享几日，委屈倒是受了不少。 平日里，站规矩、言语挤兑…… 他不是不知。 一个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一个是少年慕艾、此生挚爱。 若烟不说，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 今日之事，明显是吴依依挑衅在先，柳若烟即便出手扇了她的耳光，那也是她活该。 试问一下，天底下哪个母亲能忍受别人将她十月怀胎的孩子扔着玩？ 从前只是觉得母亲的性子直了一些，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专横、独断，好在兮姐儿回来了，否则若烟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海氏呜咽声一滞，满是褶子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母亲好生休息，儿子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不等海氏缓过神，顾弘文已经走了出去。 顾弘文的态度在沈氏的意料当中。 别说今日兮姐儿还没有去闹春意阁，即便去闹出了什么，顾弘文也不会为了吴依依肚子里的那块肉，与烟雨阁那位离了心。 烟雨阁正屋里，安哥儿腻在顾千兮怀里，张着小嘴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乱啃。 那亮晶晶牵着丝的口水…… 让正屋里的一干丫鬟婆子都有些不忍直视，就连柳若烟的眼角都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小东西，你把你姐姐我的脸当卤猪头了吗？”毫不在意的顾千兮也狠狠的在小人儿的脸上“唧”了一口。 “你姐姐就是个没良心的，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看过你和姨娘，你还同她亲！”柳若烟扯着安哥儿的耳朵，拿帕子给顾千兮擦了擦那一脸的亮晶晶，笑骂道。 小人儿以为姨娘和姐姐在同她闹，咧着小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咱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顾千兮将小人儿的耳朵捂住，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逗得安哥儿一个劲的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的应和着。 “我是王八，那你们就是小王八。” 看着姐弟俩鸡同鸭讲的对话，柳若烟轻笑着左右开弓，拧起了二人的耳朵。 小人儿头一扭，小肉手飞快的就上去了，嘴也没闲着，刚一抱住柳若烟的手小嘴就张开了…… 嘴还没挨着，滴滴答答的口水就先粘上去了。 柳若烟反手就在小人儿的小肉手上轻拍了一下，“小馋猫，什么都想啃一口。” “姨娘……”顾千兮看着双颊还是略微有些红肿的柳若烟，在舌尖转了无数圈的话仍然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不是她…… 所以她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去评论她的人生幸福与否。 见顾千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若烟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额头。 “没事的！你爹爹不会怪你的，他若是敢责怪你，咱们就带着安哥儿搬到你的庄子上去住，让你爹爹搂着他的新欢和小儿子过去。” 顾千兮轻拍开安哥儿扯着她衣领的手，打趣的看着柳若烟，“姨娘，你真舍得爹啊？” 柳若烟红着脸避开顾千兮的目光，“老夫老妻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口是心非的模样引得顾千兮连啧了好几声，不等顾千兮开口起哄，顾弘文已经面色不愉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你们娘俩这是真想要造反了？”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柳若烟，黑眸里面是突突的火焰。 一个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惹下了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走。 那边顶个不孝的名声，这边还捞不着好。 敢情，恶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 柳若烟心虚的垂下头，不自觉的扣着手指。 顾千兮的眼睛在两个人来回打量了几圈，抱起和她衣领杠上了的小人儿，朝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迅速退出了风暴圈。 第182章 心长歪了 “老夫老妻？”顾弘文瞥了眼轰然关上的房门，眯眼看着柳若烟抿紧的红唇，咬牙又道：“为夫老了？” 这一刻…… 空气似乎都冷了不少。 “没有！”求生欲爆棚的柳若烟连忙扯着顾弘文的袖摆，果断摇头。 “有什么舍不得的？”七个字，顾弘文仿佛从牙槽里磨出来的一般。 “我……”柳若烟咬着下唇，暗暗叫苦，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借口。 “你什么你，你还好意思骂兮姐儿没良心，我看，这屋里，最没良心的就是你。”顾弘文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大没良心的生两个小没良心的。 一个整日惹是生非，挑拨亲爹亲娘的感情。 一个整日就想着抛夫弃……夫…… 都不是什么好人！ “夫君，人家那是哄兮姐儿，烟雨阁里，谁不知道人家最在意的就是夫君。”柳若烟尬笑着扑进顾弘文怀里，娇滴滴的道。 “呵！”顾弘文低头闻着怀中人身上淡淡的体香，面上却一脸冷清。 “夫君……”柳若烟撒娇似的晃了晃身子。 顾弘文喉结微动，脑子一下子就空了，眸色瞬间变得幽深，他在心中低咒了声，低头堵住了那张惹祸的红唇。 半晌后…… 柳若烟红着脸，一脸娇羞，“天还亮……” “一会就黑了！”顾弘文大掌一挥，轻纱幔帐缓缓垂下。 屋内，轻纱摇曳…… 屋外黄葛树下，春花的目光第n次扫向正屋紧闭的房门。 “小姐，老爷进去都一炷香的功夫了……”春花蹙着眉，一脸担忧的道。 “我爹又不是老虎，他还能将我姨娘吃了不成，安哥儿，你说是不是呀？”顾千兮低头逗弄着躺在婴儿床上手舞足蹈的小人儿，头也不抬的道。 “可是……”春花看着没有闹出一丝动静的正屋，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可是，反正你现在也无事，就同陈妈妈一起去趟唇齿留香，省得让小二来回跑了。”顾千兮睨了眼急得像没头苍蝇的春花，没好气的道。 在烟雨阁这么多年真是白呆了。 夫妻间…… 就没有什么事是在屋里解决不了的。 实在不行，挑个隐蔽点的地……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打发走了在耳边嗡嗡叫的，顾千兮将揉着眼睛的小人儿捞进了怀里。 “小姐，春意阁那位的亲娘甄氏一直在春意阁里哭呢，说是想让老爷帮忙把吴长山从醉欢楼里给弄出来。”秋月瞄了眼正屋的方向，微躬着身子凑到顾千兮的耳边小声道。 “由着她哭去。”顾千兮轻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轻笑道。 开胃小菜就受不了了，以后可咋整呀！ “于婆子已经被她的儿子送回老家了，香秀也被她的表哥接了回去，齐大夫说了，伤得不重，休养几个月就好了，不耽误以后料理家务。” “那就好！”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虽说下手的时候她都是照齐大夫教她的，可难保不会失手。 这东西不能ng，也无法重来…… 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那千两银子也买不来…… 心安。 “临出城，于婆子和香秀都还让奴婢代她们好好谢谢小姐。”秋月微勾着嘴角，神色中带着几分欢喜的神情。 谁也想不到，被海氏认做心腹的于婆子居然是自家主子的人。 香秀去春意阁也是于婆子的功劳。 香秀自幼与表哥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奈何哥哥嫂嫂狠心，为着香秀表哥拿不出二十两的聘礼银子，就将香秀卖进了顾家，断了二人的往来。 现在香秀出了事，两只手都残了，日后，银子挣不了不说，还干不了活了。 狼心狗肺的哥哥嫂嫂看了眼晕死过去的香秀，央着管家帮他们写了两封断亲书，又强拉着香秀血淋淋的手盖了手印，便揣着他们的那封断亲书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幕看得顾府上下唏嘘不已。 “以后，若她们有什么难处，能帮就帮！”顾千兮轻叹了声，将睡着了的小人儿小心翼翼的递给了一旁的奶娘。 “奴婢明白！”秋月点头。 顾千兮懒懒的靠回躺椅，拿起了放在一旁矮几上的野史杂记。 “兮姐儿……” 人未至，娇娇的声音倒先到了。 等顾千兮扭过头去，一身碧衣的顾千雅才笑嘻嘻的从角门蹦了出来。 “柳姨娘没事了？”顾千雅瞄了一眼正屋的方向。 “牙没掉，腿没折，应该算还好。”顾千兮放下手里的野史杂记，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扔给顾千雅。 “……” “你不在海氏床前尽孝，你来这干嘛？”顾千兮也拿起一个苹果“喀吱喀吱”啃了起来。 “那也是你祖母！”顾千雅嘴里塞着苹果，嘟嘟囔囔的道。 “呵！”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那样的祖母，她可消受不起。 一个人心可以偏，但是不能长歪了。 偏了还能扳正，长歪了那就没救了。 顾千雅沉默了片刻，“祖母纵然不对，可她是长辈……” “我和安哥儿没有那样脑残心狠的长辈。”顾千兮看着顾千雅，清晰而阴沉的道。 别同她说什么孝。 海氏不配！ 她留在这个家里，也不是因为海氏，她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对她抱有恶意的陌生人。 话今日已经放出去了，海氏能收手最好，若是还想弄什么幺蛾子，她不介意好好陪她玩一玩。 便宜爹不能动，顾府不能动。 凉州不是还有一个六品芝麻官顾弘武…… “兮姐儿，百善孝为先，你即便再……也要顾及自己的名声。”顾千雅轻声劝道。 “名声这种东西，我还有吗？”顾千兮扯着嘴角笑了笑。 那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东西，用来束缚君子还行，想要桎梏她…… 做梦！ “……” “新娘服已经快完工了，过两日拿回来你先试试，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可以改。”不想再纠结孝不孝的顾千兮忙转移了话题。 顾千雅清丽的小脸上立时显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红晕。 “哟呵！准新娘子害羞了。”顾千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笑着打趣。 搁现代，这年纪还赖在父母怀里撒娇…… “讨厌！”顾千雅娇嗔一声，双手捂着发烫的脸跑了。 第184章 才智一般 “我不喝，是不是柳若烟那个老贱人派你来害我的？”吴依依护着肚子，惊恐的往后缩了缩。 “既然姨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奴们只能得罪了。”婆子朝门外招了一下手，立时涌进来四、五个身材高大的婆子。 “你们敢……” 不等吴依依说完，几个婆子麻利的将她禁锢在软榻上，撬开她的嘴，由着最先进来的婆子将红花汤一滴不洒的灌进了吴依依口中…… 确保红花汤都进了吴依依的肚子，几个婆子这才松了手，各自在屋里找了个凳子坐下。 管家可说了，今晚一定要看到这贱人肚子里的那块肉掉出来。 吴依依一得了自由，趁婆子们不备就准备拉开门跑出去。 她的手还没挨到门栓，就被离门最近的婆子拽住了头发，另外几个婆子忙将她的手脚捆了起来。 “救命啊~”吴依依扯着嗓子喊开。 她就不信了，柳若烟那个贱人真的能在顾府一手遮天。 夫君若是知道…… 吴依依眉间的神色轻轻聚拢了一下，晦暗的眼眸倏地露出了一丝亮光。 她还年轻，只要扳倒了那个老贱人，还愁以后没有机会怀上夫君的孩子吗？ “救命啊~”吴依依没了顾忌，开始死命挣扎。 她越惨，夫君才会越厌恶那个老贱人，才知道那个老贱人有多心狠手辣。 “省着点力气！待会有你嚎的时候。”率先进来的婆子弯腰捡起吴依依之前掉在地上的帕子，硬塞进了她的嘴里。 “老姐姐，这药汤什么时候起效啊？”其中一个婆子打着哈欠问道。 “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可是放足了两碗药的药量，绝对万无一失。”率先进来的那个婆子笑着道。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吴依依腿间便开始渗出鲜红，小腹更是如同刀绞一般…… 几个婆子就在一旁喝着茶，聊着天，吃着矮几上的糕点，坐等吴依依腹中的那块肉掉下来。 等到鲜红浸透了吴依依身下的裙摆，眼瞧着火候差不多了，率先进来的那个婆子站起身来，轻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这才慢条斯理的走到软塌边。 面无表情的扒拉开吴依依的中裤看了眼，婆子转身朝那几个坐在一旁喝茶聊天的婆子招了招手。 “掉了？”婆子们眸子一动。 “掉了，趁着时辰还早，赶紧将她送回吴家，咱们回来还能补个觉。”婆子看了眼早已疼晕过去的吴依依，点头道。 “嘭嘭嘭”一阵急似一阵的拍门声在小胡同口响起。 “有人在敲门。”甄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躺在里侧的吴运道，小声道。 “你做梦！深更半夜的，谁吃撑了来敲门。”吴运道翻了个身，不耐烦的留给了甄氏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你听呀！真有人在敲门。”甄氏轻推了一下面朝里躺着的吴运道。 “你烦不烦啊？”吴运道烦躁的将被子扯过了头顶。 “嘭嘭嘭” 敲门声越来越大，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甄氏瞪了眼又开始打呼噜的吴运道，披上外套，打着哈欠点燃了油灯。 “谁呀？”甄氏拉开内室门，出了正屋，借着昏暗的灯火来到了院中，透过木门的缝隙，她隐隐约约能瞧见院门口站了不少人。 “我们是顾府的下人。”门外的婆子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唇。 甄氏心头一喜，下意识的认为顾府下人送吴长山回来了，忙不迭的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开的瞬间，甄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生把我的依依怎么了？她下午都还是好好的……”呆愣了片刻，甄氏看着担架上脸色惨白、人事不省的吴依依，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吴依依企图谋害咱们顾府的小少爷，人证物证俱在，老爷念着往日的情分饶她一命，只是将她撵出顾府，并未追究她所犯的罪孽，老爷说了，以后都不想再看到吴家的任何人。” 负责灌药的那个婆子朝其他婆子使了个眼色，众婆子微微一凛，立马心领神会，将担架往廊下一搁，迅速转身。 甄氏破口大骂，“顾弘文那个丧天良的……” “希望夫人慎言，我家老爷若是生气了，你们吴家怕是讨不了什么好。”负责灌药的婆子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眼简陋至极的小院，皮笑肉不笑的道。 甄氏虎躯一震，也不敢再骂骂咧咧，只是呜咽地流着泪。 婆子睨了眼还算识相的甄氏，大摇大摆的回去找管家交差了。 吴依依被灌了红花汤撵出顾府这件事，除了让顾府的下人更加清楚的知道，烟雨阁在老爷心中的地位，没有掀起一丝不该有的涟漪。 午饭上了桌，顾千兮才在秋月的三催四请中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懒懒靠在柳若烟怀里的小人儿一瞧见顾千兮，顿时就来了精神，支棱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就往她怀里扑。 顾千兮笑着将小人儿搂进怀里，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唧”了一口。 “小没良心的！”柳若烟看着在顾千兮怀里咧着嘴笑的小人儿，没好气的笑骂了声。 在她怀里就跟一条懒虫似的，一动不动。 一到顾千兮怀里就成了猴了，又是笑又是闹。 这小没良心的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娘啊？ “听管家说你二叔要回皇城了。”柳若烟瞄了眼门口小声道。 “顾弘武……”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低头拿了个鸡腿逗弄小人儿，惹得小人儿的口水哗哗的流，“他一人回来还是全家都回来？” 比起她的便宜爹，那货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官迷。 虽善钻营，可惜才智一般，不堪大用，科举吊了个车尾，最后还是她那个便宜爹用银子给他砸了个六品的小知县出来。 顾弘武也是个“人才”，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个六品小知县。 估计他的那点聪明才智全用来哄海氏了，不然…… 海氏手里的那点私房银子岂会像长了脚一般，全跑到那货兜里去了。 “任期满了，自然是全家都要回皇城。”柳若烟笑了笑。 以后，这家里又该…… 热闹了！ 第185章 那啥而亡 柳若烟和搂着小人儿的顾千兮刚坐下准备吃饭。 陈妈妈就进来福身道：“小姐！明月和伍儿送东西来了。” “赶紧让他们进来呀！”顾千兮抬头笑着道。 “姨娘，小姐。”明月、伍儿迈过门槛，恭恭敬敬的朝坐在桌旁的二人行礼。 “你们吃饭了吗？”顾千兮笑着朝二人招了招手。 明月、伍儿看了眼一旁的柳若烟，规规矩矩的走到了顾千兮面前，摇了摇头。 “正好我们也没有，坐下一起吃。”顾千兮看了眼身旁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 “我……奴婢不敢！” “伍儿不敢！” 二人下意识的看了眼柳若烟，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坐下！以后来了这，就跟自己家一样，没那么多规矩！”柳若烟抿唇轻笑了一下，柔声道。 “坐！”见二人一脸不自在的模样，顾千兮笑着伸手拽了一把明月和伍儿。 二人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椅子上。 “秋月，去添两副碗筷，让厨房再炒几个菜过来。” 顿了一下，顾千兮又唤住了秋月，提醒道：“给伍儿拿个大一点的碗。” 以那小子的害羞性子，若是给他拿个小碗，他好意思添饭才怪。 “诶！”秋月应声退下，片刻，碗筷便摆到了二人面前。 “安哥儿，这是明月姐姐，这是伍儿哥哥。”顾千兮拉着小人儿的小肉手，指着明月和伍儿道。 伍儿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大碗，不由得红了耳根。 “小姐，我能抱抱小少爷吗？”明月眨巴着眼睛望着顾千兮，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希冀。 “当然可以！”顾千兮笑着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小人儿递给明月。 小人儿倒是不认生，扯着明月的衣领就要开啃。 “小馋猫！”顾千兮轻拍了一下小人儿扯着明月衣领的小肉手，笑骂道。 她严重怀疑这小人儿上辈子是饿死的。 “小少爷是饿了吗？”明月轻轻拍着小人儿的后背，诧异的看着拉扯着她衣领想往嘴里塞的小人儿。 “他不是饿了，是馋了。”顾千兮试着扳开小人儿的手，示意奶娘将这小人儿抱走。 小馋猫在这，谁也甭想好好吃饭了。 “你们俩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顾千兮笑着拿起筷子分别往他们二人的碗里夹了一个鸡腿。 “谢谢小姐！”明月仰着小脸看着顾千兮，甜甜一笑。 “谢谢小姐！”伍儿脸一红，也跟着小声道。 “好好吃饭，废话真多。”顾千兮无奈的叹笑了声。 柳若烟此时也看出来了，她要是坐在这，这两孩子吃个饭都不踏实。 随意吃了点，柳若烟借口去哄安哥儿，先行离开。 “现在这么一大桌子菜都是我们三个人的了，使劲吃，不吃完不准下桌。”顾千兮说着又分别往二人的碗里夹了几块鸡肉。 明月抿着唇，“小姐，姨娘是不是不喜欢……”同我们一起吃饭。 “傻丫头！姨娘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们，她是觉得她在这里，你们吃饭都不自在，所以才借口走了的。”顾千兮笑着捏了捏明月圆乎乎的小脸蛋，“赶紧吃！别多想了。” 随着柳若烟的离开，饭桌上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一直安静的伍儿偶尔也会笑着点头附和几声。 门外，柳若烟听着屋里的欢笑声，笑着示意婆子们不要进去打扰。 盘空碗净之时，三人皆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喊撑。 丫鬟婆子们利落的撤了空碗盏，端上了助消化的山楂水。 随后端上来的水果，怕撑死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 顾千兮吩咐婆子们将秋月和伍儿送来的嫁衣，连同早上金玉满堂掌柜送来的那几盒子首饰，一并送去玉香院给顾千雅。 比起那个白眼狼，她还是觉得顾千雅更靠谱一点。 顾千雅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知道时不时给安哥儿缝几身小衫子，哄一哄安哥儿。 那白眼狼呢？ 除了把舌头伸出几米长舔沈氏那口油锅，又做过什么？ 败类！ 斯文败类！！ “走！我带你们出去转转，顺便消消食。”顾千兮一口干了山楂水，准备拽着明月和伍儿去逛顾府的后花园。 虽然已经过了大雪，但后花园西南角的菊花却还开得极好。 几人说说笑笑就出了烟雨阁，直奔西南角而去。 “小姐，你家的院子好漂亮啊！”明月环顾着花园里假山园林，双眼晶亮的道。 “傻丫头！这就漂亮了？你是没有见过漂亮的。”顾千兮轻戳了一下明月的额头。 若让这小丫头进了贤亲王府，那还不得以为进了天宫。 “小姐，你进过皇宫吗？”明月眨眼望着顾千兮。 “去过一次。”顾千兮点头。 “皇宫漂亮吗？”伍儿也来了兴趣。 “当然漂亮！一国之君、万万人之上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漂亮？”顾千兮咧着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万千顶级工匠打造的皇宫如果都不漂亮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漂亮的地方了。 “小姐，你去皇宫的时候，见着皇上了吗？”明月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 “见着了，怎么啦？”顾千兮挑眉看着明月蹙得越来越紧的眉心，有些诧异。 “小姐，你会进宫当娘娘吗？”明月一双眼眸可怜兮兮的，那无助可怜的模样，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似的。 “谁告诉你，我要进宫当娘娘的？”顾千兮轻然一笑。 “婆子们聊天说，像小姐这样的美人儿以后都是要进宫当娘娘的。”明月垂下头，情绪低落的道。 “那你想我进宫当娘娘吗？”顾千兮逗趣似的看着明月。 “不想！”明月咬着唇摇头。 哥哥说过，皇宫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不想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伍儿也不想小姐进宫当娘娘。”一旁的伍儿也红着眼尾道。 婆子们说了，进了宫就出不来了。 那样，他就永远都见不着小姐了。 “你们别听婆子们瞎说了，世上好看的女子千千万，怎么可能都进皇宫当娘娘。”顾千兮宠溺的戳了戳二人的额头。 若真那样，凌战那厮还不得那啥而亡。 “真的吗？”明月、伍儿异口同声道。 第186章 刷存在感 “皇宫又不是垃圾回收站，谁想进都能进！”假山后传出一个冷冽的男声。 伴随着话音，一身玄色劲装的云逸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一身月牙白的顾泽轩紧随其后。 伺候二人的小厮仿佛怕扰了他们的清净一般，远远的跟在后面。 顾千兮微蹙着眉头扫了眼碍眼的黑白无常二人组，眸中看不出一点波澜。 对于这种出门忘记吃药或是药吃多了出门的，同他吵除了拉低智商，并没有什么卵用。 关键人家有大象腿抱，她…… 惹不起！ “云大将军安好！”顾千兮没了之前的心绪飞扬，只是垂首微微福了福身。 “嗯！” 二人纵使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关系，也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顾千兮也没想过云逸辰会应声，就在她准备转身之时，忽然听到了一声聊胜于无的轻哼。 她向下撇了一下嘴角，朝着明月几人使了个眼色，转身欲走。 自从上次在唇齿留香求和被拒之后，她就歇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 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交际，他非要别扭就别扭着！反正八百年也见不了一次。 爱咋咋地！ “站住！”顾泽轩沉下脸。 “不知顾大少爷有何指教？”顾千兮停下脚步，面色淡淡的看着顾泽轩，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白眼狼这是要出来刷存在感了？ “你身为一个闺阁女子，带一个外男来后院，成何体统？”顾泽轩沉着脸睨了眼比顾千兮快高出半个头的伍儿，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 伍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局促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外男？”顾千兮一把拉住了伍儿的手，安抚似的捏了一下。 伍儿脸腾一下红了个透，被顾千兮握在手里的指尖略显僵硬地弯曲了一下。 “可在我心里，他不是什么外男，他比起那些狼心狗肺、不重天伦、不通人情的舔狗好多了。”顾千兮低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外男？ 一个小孩子都算外男的话，站在他自个儿身旁那个算什么？ 内男？ 云逸辰微微眯了一下眼，视线落在某处时，眼眸里面的平和也被冰冷所取代。 顾泽轩目光锐利，“顾千兮，你别以为爹宠着你们，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我就肆意妄为怎么了？不服你咬我呀!”顾千兮仰着下巴，眸中带着挑衅和示威。 舔狗！ 便宜娘当年就是下个蛋，也比生个这种玩意出来强！ 顾泽轩双拳紧握，“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你有个什么狗屁嫡子的身份就了不得了，老娘不怕你，更不会巴着你，所以，你别在老娘这里找什么存在感，你不配！” 末尾的三个字被她刻意拖长了尾音，成功让顾泽轩的怒气值又上升了几个点。 见顾泽轩一副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顾千兮撇着嘴摇头，满脸嫌弃。 “别说你现在还没有功名在身，即便有了又能怎么样？老娘以后就是乞讨要饭也要不到你的门前去。” “顾千兮，记住你今日的话。”顾泽轩愤恨的瞪着她，咬牙道。 “忘不了！”顾千兮忽的笑了，笑得痞气十足。 这样的靠山，她顾千兮…… 不稀罕！ “我们走！”顾千兮一手拉着伍儿一手拉起明月。 白浪费了这么多口水。 早知道要遇到这两个丧门星，打死她都不来看什么菊花。 “站住！”顾泽轩咬紧了后槽牙。 顾千兮恍若未闻一般，拽着明月和伍儿就走。 “把那小子给我赶出去。”见顾千兮压根不搭理，顾泽轩气极。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小厮快走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拉扯伍儿。 顾千兮回身就朝小厮踹了过去，小厮一时不备被她踹得四脚朝天。 “顾泽轩，我说了，伍儿不是什么外男，你别给脸不要脸。”顾千兮将伍儿和明月护在身后，狠狠的瞪着顾泽轩。 “若我今日非要将他赶出去呢？”顾泽轩眸子里面有着让人窒息的怒意。 “那就试试！”顾千兮声音微挑，目不斜视的与他对视着，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他还真以为他劳什子嫡子身份不得了了？ 她不是原主，不惯他的臭毛病。 “小姐，要不我和伍儿先回去！”明月抿着唇看了眼怒气冲冲的顾泽轩，小声道。 “你们就老实在这里给我待着，我看谁敢撵你们走。”顾千兮直视顾泽轩，字字用力。 顾泽轩想在她面前摆他嫡长子的款儿…… 呵！ 突然，一头汗水的柳若烟跌跌撞撞的闯入大家的视线，“兮姐儿……” “给大少爷道歉！”柳若烟气喘吁吁的扯了一下顾千兮的袖摆，给她使了个眼色。 “姨娘……”顾千兮噘起嘴，一脸的不情愿。 “道歉！”柳若烟沉下脸。 “对不起！我错了！”顾千兮脸色不大好的瞪了顾泽轩一眼，不走心的甩出一句。 在原主的记忆里，好像一遇上什么事，认错赔礼的好像都是原主这倒霉孩子。 不管是小时候与顾千雅争小玩意，还是同顾千柔吵嘴、打架，只要没伤着，柳若烟训的肯定是原主。 “大少爷，兮姐儿还小，说错了什么，你别同她计较，回去，我一定会教训她的。”柳若烟朝着顾泽轩微微欠了欠身，脸上赔着小心。 “还小？”顾泽轩冷哼了声，“她每次犯了错，柳姨娘都是这么为她开脱的吗？随随便便一句道歉就能磨灭她所犯的错吗？” 穷人家的女孩子这么大都当娘了。 她还小？！ 凭她一人之力将顾家搅得鸡飞狗跳，她哪里小了？ “兮姐儿口无遮拦，都是我没有把她教好，往后，我一定会教导她谨言慎行，绝不让她再惹是生非。”柳若烟垂下头，双眸发红，小声嗫喏道。 “既然知错了，那就劳烦柳姨娘将那小子给赶出去。”顾泽轩眸光暗了一下，声音里面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顾泽轩，你t今日非要找这不自在是不是？”顾千兮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突突直冒的脏话也压不住了。 顾泽轩冷冷一笑，“柳姨娘，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教导的好女儿……” “顾泽轩，你别张口闭口一个柳姨娘，你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你自个儿心里难道没有点逼数？”顾千兮勾着唇，冷哼了声。 “也就姨娘心善，明知生了个畜生都舍不得掐死，若要是我……早扔恭桶里溺死了。” “顾千兮……” 第187章 袒护偏袒 “都吃饱了撑着了是？”顾弘文黑着脸，怒气冲天的瞪了眼如两只斗鸡般的儿女。 两个孽障，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一见面就掐，一见面就掐！ 别人家的儿女都是同气连枝、手足情深，怎么到他这，就成了斗鸡场了呢？ 好似不斗个你死我活，他们的人生就丧失了意义一般。 “爹爹！顾泽轩他欺负我和姨娘。”顾千兮瘪着嘴，可怜兮兮的走到顾弘文身边，拉扯着他的袖摆，一副委屈、难过得不行的模样。 顾弘文瞪了顾千兮一眼，快步走到云逸辰面前，硬挤出一抹笑容出来拱手道：“云大将军，让您见笑了！下官这还有家事要处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顾大人请便！我就看看，不会随意置喙的。”云逸辰剑眉一挑。 “……” 顾千兮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黑面神当他们是猴吗？ 还看看？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厮脸皮那么厚呢！ 顾弘文的太阳穴猛跳了两下，却也不敢再说请人离开的话。 眼风扫过一旁的柳若烟，察觉到她眼眶些微的泛红，顾弘文沉下了脸。 “顾泽轩，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若烟是你的姨娘，兮姐儿是你的妹妹，你不说护着她们，居然还欺负她们，你的先生没有教过你尊敬长辈友爱弟妹吗？” 顾泽轩低下头，虽不满父亲的不分青红皂白，却也不敢反驳半句。 “是二小姐带了小傻子来后院，大少爷才训斥了二小姐几句。”一直贴身伺候顾泽轩的小厮不忍自己的主子受委屈，不服气的小声辩解道。 “你再敢胡说一句，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顾千兮下意识的看了眼已然变了脸色的伍儿，面色肃然。 小厮：“小的胡没胡说老爷可以去西区的土冒胡同问问就知道，这小傻子同一群残废前些年一直就租住在我婶子的破院子里，前几个月听说有个缺心眼的土财主将那群残废都收去开荒了，没想到，这小傻子居然还学会坑蒙拐骗了。” “小姐，伍儿不是傻子，不是骗子。”伍儿红眼看着顾千兮，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乖！不哭！伍儿当然不是傻子，更不是骗子，伍儿是好孩子，不哭了！”顾千兮扯出袖口里的帕子，轻轻为伍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柔声哄着。 “伍儿不是喜欢吃玫瑰酥饼吗？姨娘现在就去给伍儿做，伍儿去帮姨娘烧火好不好？”看红了眼的柳若烟拉起伍儿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伍儿看着顾千兮，见她点头了，才沉沉的朝柳若烟点了一下头，“好！” 直到柳若烟拉着明月和伍儿走远了。 顾千兮转过身看着顾泽轩，面色不愉，“顾泽轩，欺负一个是十一、二的小孩子很有成就感是不是？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你的圣贤书确实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你这样的，以后即便做了首辅、丞相，也不过尔尔。” “……”顾泽轩顿时哑然。 感觉心里陡然烧起一股闷火。 他也是被顾千兮这搅屎棍气昏了头，才会同一个孩子较真。 “兮姐儿……”顾弘文警告似的瞪了顾千兮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大哥的圣贤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圣贤书又念到哪里去了？” “爹……”顾千兮跺脚。 便宜爹除了和稀泥，就是…… 拆台！ 做人还能不能有点原则了？ “古语有云，长兄如父，你直呼长兄名讳又是何道理？”顾弘文只淡淡地望了她两眼。 顾千兮心中一声长叹，无语至极。 让她叫那白眼狼……哥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爹爹，姨娘要做玫瑰酥饼，我先回去帮忙了。”顾千兮扯着顾弘文的袖摆，脸上瞬间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声音更是软得能掐出水一般。 云逸辰视线淡淡的瞥向顾千兮拽着顾弘文袖摆的那只手，黑眸微微眯起，片刻又恢复了一惯的云淡风轻。 顾泽轩嘴角不由得向下撇了一下。 果然是柳姨娘教导出来的。 撒娇发嗲真是信手拈来。 见顾弘文仍板着脸不为所动，顾千兮仰着小脸笑得更甜了。 “爹爹……”长长的尾音，甜甜的，软软的，带着少女的软糯。 让某人古井无波的心里荡起一阵阵莫名的涟漪。 顾弘文装模作样的轻嗤一声，“以后若是再敢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爹，我会乖的。”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一脸乖巧听话的模样。 云逸辰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狠跳了一下。 若不是之前就知道她人前人后两张面孔，他真会以为她…… 中邪了。 “赶紧走！看着你就来气。”顾弘文没好气的白了顾千兮一眼。 真是上辈子欠她们娘俩的。 一天天就会给他找事。 见惯不怪的顾泽轩在心中冷哼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哪次顾千兮惹了事、闯了祸，他爹不是避重就轻、袒护偏袒。 “爹，你也早些回来，我给你煮我最拿手的奶茶。”顾千兮仿佛没有看到顾弘文的白眼一般，笑嘻嘻的朝顾弘文挥了挥手。 “千万别！”顾弘文下意识的拒绝。 上好的雾山碧芽非要放些什么蜂蜜和牛奶进去煮…… 一想到那甜唧唧的味，顾弘文就直皱眉。 真真是糟蹋了他的好茶叶。 “爹，你嫌弃……”顾千兮噘起嘴，顿时就不乐意了。 难得来了兴致，想大展一下身手…… “小祖宗，你就饶了你爹我！我真喝不惯那甜唧唧的味，你非要煮，就煮给那小丫头和那小子喝，不是你还有你姨娘吗？对对对，你姨娘今晨起还说想喝你煮的奶茶呢，你赶紧回去煮给她喝！乖！”顾弘文僵硬的笑笑。 眼见着一脸不满的顾千兮跑没了影，顾弘文叹笑着摇了摇头。 “顾大人还真是慈父中的典范啊！”云逸辰凉薄的唇瓣冷冷的勾起。 “云大将军见笑了！”顾弘文心头一紧，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一下。 第188章 非亲非故 将云逸辰送到了大门口，目送他上马远去，顾弘文径自回了烟雨阁。 顾泽轩看着顾弘文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距离正屋还有十来米远，顾泽轩便听到正屋传出来的说笑声。 “夫人，大少爷来了。”在门外值守的婆子见顾泽轩来了，忙撩开门帘朝里通报了一声。 “轩哥儿快来看看你妹妹的嫁衣。”主位上，沈氏眉欢眼笑的朝前脚已经迈过门槛的顾泽轩招手。 “母亲……”顾千雅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还说哪里来的新娘子这么漂亮，原来是我们家雅姐儿呀！”顾泽轩上下打量着站在正屋中央的顾千雅，笑着打趣道。 “哥哥……”顾千雅不依的跺了跺脚，脸上的肌肤不断的沾染上红晕，就连耳根不知何时也被惊起了一抹绯色。 “我家雅姐儿的手还真是巧啊！这嫁衣做得还真是漂亮，这花样也别致，怕是许多人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绣出来了。”顾泽轩笑了笑，走到沈氏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嫁衣是兮姐儿找绣娘为雅姐儿缝制的。”沈氏笑着示意碧草将桌上的点心端到顾泽轩身旁的矮几上。 虽说之前就见过了画稿，但真正看到成品的时候，沈氏还是被惊着了。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她见过的新嫁衣数不胜数，但却找不到一件嫁衣能与之相较的。 就算是皇后娘娘大婚穿的吉服，也没有这般让人惊艳。 若是论绣工，论华丽，这件嫁衣自然不能与皇后娘娘所穿的吉服相比，毕竟皇后娘娘的吉服可是司制房绣技最好的绣娘历时三年才绣制完成的。 但若要论巧思，论艳丽，论别出心裁，这件嫁衣还真是完胜所有。 “她……”顾泽轩脸上的笑意一僵。 知子莫若母，顾泽轩虽不是她生的，却也是她细心教养大的。 沈氏给碧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丫鬟婆子们都带下去。 “女儿去将这……先换下来。”知道母亲有话同哥哥说，顾千雅也找了个借口溜了。 “去！小心些！别弄坏了。”沈氏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这样漂亮的嫁衣若真是不小心勾破了，要想重新缝制一件出来…… 谈何容易！ “女儿晓得！”顾千雅红着脸点头。 等到正屋的门阖上。 沈氏看着顾泽轩轻叹了声，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虽然顾泽轩视她如亲娘，但始终隔着一层肚皮。 有些话，轻不得，更重不得！ “母亲，我也不是非要针对她，可许多时候，都是她挑衅在先。”见沈氏欲言又止，顾泽轩握着茶杯的手无意识的紧了又紧。 那搅屎棍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傻子都能和颜悦色、温言软语，对他…… 哼！ “女孩子爱娇，你是哥哥，多让着她一些，也就是了，兮姐儿虽有时候任性了一些，可心眼不坏，再说了，兮姐儿明年就及笄了，她若是嫁得近还好，你还能时常看顾着，她若是嫁远了，你就是想见她一面都难了。”沈氏柔声道。 “就她那脾气，嫁人？”顾泽轩冷哼一声。 那样的搅屎棍，有人肯要她，才怪了！ “轩哥儿……”沈氏不赞同的看了顾泽轩一眼，“你是顾家的长子，弟弟妹妹们的表率，顾家的顶梁柱，你若都不能团结友爱弟弟妹妹，又如何能将顾家扭成一股绳，让大家的心往一处使呢？” “母亲……” 沈氏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母亲知道，你心疼母亲，可感情这种东西是谁也控制不了的，母亲以前也怨过恨过，可那又能怎么样？除了将你父亲推得更远，就是将我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怨妇。” “母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父亲眼瞎心盲看不见。”顾泽轩有几分抱怨。 “你父亲不是眼瞎也不是心盲，而是……”沈氏苦笑了声，“而是他心里眼里只有你姨娘。” “可母亲才是父亲的妻啊！”顾泽轩的口气更怨了。 宠妾灭妻，天理难容！ 沈氏叹笑着摇头，“他们相识于微时，又是少年慕艾……” 少年时期的情动…… 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放得下？ “……” 顾泽轩轻扯了一下嘴角，心中的怨气不知不觉中散去了不少。 他虽未遇到过心仪的女子，但少年慕艾的佳话倒是听得不少。 有些感觉的确无法控制。 比如他与沈青悦…… 另一边 在黄葛树下吃着玫瑰酥饼、喝着奶茶的几人惬意得不行。 “夫君，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柳若烟有些意外。 云大将军来了，他这一家之主怎么说也得陪着。 “云大将军回去了。”说话间，顾弘文还意味深长的瞥了顾千兮一眼，眸色中带着隐隐的担忧。 顾千兮轻揉了一下狂跳的额角，无声的叹了口气。 苍天啊！大地啊！ 跪求支招…… 她到底要怎么解释，他们才会相信她对那黑面神没有半点兴趣？ 今日真的是偶遇啊！！ 难道非要她拿刀捅那厮几刀，才能证明吗？ “老爷好！”明月、伍儿慌忙起身行礼。 “坐！”顾弘文轻点了一下头。 “爹，来尝尝姨娘亲手做的玫瑰酥饼。”为了不引起过份的猜度，顾千兮忙起身将顾弘文拉到柳若烟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扭头吩咐一旁的秋月，“去重新泡杯茶来，我爹喝不惯奶茶。” “诶！”秋月应声去了，不过片刻便端着刚泡好的茶折了回来。 “小姐！我和伍儿该回去了。”明月瞄了眼正用茶盖拨着杯中茶叶的顾弘文，轻扯了一下顾千兮的袖摆，小声道。 “那好！” 顾千兮转身吩咐陈妈妈将做好的玫瑰酥饼全部包起来，又让秋月将昨日买回来的干果、果脯各装了两包给他们带回去。 看着顾千兮把明月和伍儿送出了门，顾弘文遣开下人，拽着柳若烟就回了内室。 “夫君，你怎么了？”柳若烟看着紧张兮兮的顾弘文，“噗嗤”一声笑起来。 “别笑！严肃点！”顾弘文透过窗户缝隙瞄了眼院门的方向。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柳若烟压下嘴角的弧度，正色道。 “兮姐儿……” “兮姐儿怎么了？” “兮姐儿是不是……还惦记着云大将军？” “你这都听谁说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柳若烟顿时冷下脸。 顾弘文挑眉，“那今日……” “兮姐儿是带明月和伍儿出去消食。”柳若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的兮姐儿说不喜欢了，那就是…… 不喜欢了！ 第189章 仔细着点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左右明日才是夏姑娘的生辰，奴婢明日早些去找……”身着浅色锦袍的秋月扫了眼黑漆漆的街道。 自家主子哪哪都好，就是主意太大。 醉欢楼是什么地方？ 大姑娘、小媳妇情愿多绕一个时辰路都不愿打那儿过的地方。 自家主子倒好，三番两次都想往里闯。 平日里，幸得有夏姑娘拦着…… “不是小姐，是少爷，不要再说漏嘴了。”脚步不停的顾千兮斜睨了眼秋月手中捧着的礼物盒，纠正道。 “少爷，夏姑娘以前不是说了，不让你去……”秋月还想再努力一下。 若是被人知道自家主子进了醉欢楼，不用老爷开口，姨娘就能打死她。 “安啦！我们就进去送个礼物，送完就走，不会有人知道的。”顾千兮伸手理了理礼物盒上的蝴蝶结，笑嘻嘻的道。 她几乎可以预见盈月见到她时的惊讶表情。 醉欢楼最豪华的厢房里，夏盈月斜靠在床榻上，浅粉色的月影纱衣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的清透白皙。 床榻前，夏二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二娘，您还是赶紧想想法！我家姑娘现在说话都费力，今夜肯定上不了台了。”红莲拧着眉将刚熬好的药放到了床榻边的矮几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我是能替她唱啊还是能替她跳啊？即便我愿意去唱去跳，去丢那丑，也得那些个大爷愿意看啊！”夏二娘狂扇着手里的团扇。 眼瞧着上官睿就要来了。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病…… 醉欢楼与满春楼两个都是在皇城叫得上号，一等一的大妓院，夏二娘与赵春娘这两个死对头为争青楼第一这把交椅，已是积怨已久。 夏二娘的醉欢楼有夏盈月这棵摇钱树，满春楼的赵春娘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早些年，挖空了心思想将夏盈月撬过去，最近几个月才消停了点。 这也是夏二娘严禁夏盈月私自外出的主要原因。 其次也是怕，赵春娘撬墙角不成，下什么黑手。 得不到就毁掉这种事，在竞争激烈的青楼楚馆早已是屡见不鲜了。 上个月，赵春娘不知道从哪里挖回来几个妖艳贱货，叫什么春琴、春棋、春书、春画的，勾得皇城的那些个大老爷们一个个神魂颠倒的。 短短一个月，醉欢楼的那些个老主顾硬是被满春楼抢去了三分之一。 就连成日里像苍蝇一样围着夏盈月转的上官睿也没了踪影。 上官睿一人消失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一群狐群狗党也跟着不见了。 那群公子哥花起银子来是眼都不带眨的，一夜下来，少说也是上千两银子的进账，这一下子全没了…… 这怎么能让夏二娘不上火。 好不容易找人使了银子，把以上官睿为首的公子哥们哄了来。 这次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将那群公子哥留下来，皇城第一青楼这把交椅真的就要易主了。 只要一想到赵春娘那老娘们嘚瑟的嘴脸，夏二娘就恨得牙根都痒痒。 “要不让紫歌去！”夏盈月捂着胸口，猛咳了一声。 “紫歌不行。”夏二娘想也不想就摇头。 以上官睿为首的那群公子哥们出了名的挑食。 紫歌伺候一般的阔家少爷，官家儿郎还行，上官睿…… 想都不要想。 “要不让……紫媚姑娘去。”红莲看着夏二娘，小声道。 紫媚姑娘虽然歌唱得不怎么样，但是身材好啊，腰细屁股大，上面那两团比蹴鞠踢的皮球还大。 紫媚每次一出去，那些个公子哥看得眼都直了，就差把那两颗眼珠子扣出来黏那什么上面了。 “她……”夏二娘撇着嘴都懒得说了。 上官睿若真的那么好打发的话，她又不用花大价钱哄他来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滚！别来烦我。”夏二娘沉着脸瞥了眼房门。 这儿都要火上房了，她哪来的心思去应付那些个闲人。 只盼着上官睿今夜有事来不了。 只要不祭出杀手锏，就不算…… “二娘，上官大少来了！”默了片刻，门外的小丫鬟小声道。 夏二娘生无可恋的闭上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有节奏的响起，只是比前一次明显小声了许多。 “又怎么了？”夏二娘倏地睁开眼，咬牙道。 “月娘的朋友来了，想同月娘……见一面。”小丫鬟捏了捏袖口里的大银锭子，壮起胆子道。 “不见！”夏二娘眉头一皱，怒气冲天的瞪着紧闭的房门，“告诉他，月娘今日身子不爽，不见客。” 见见见，这些个臭男人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 她醉欢楼的花魁是那么好见的吗？ 还朋友？ 他也配！ “可说他姓什么了吗？”夏盈月眼眸微微流转了一下。 “说了，那位公子说他姓顾。”小丫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声道。 “请他进来！”夏盈月轻咳了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应该是有要事，不然千兮也不会入夜了还差人来。 夏盈月朝红莲暗暗使了个眼色，红莲随即端起矮几上的药碗递到夏盈月手边，扭头朝着夏二娘笑了笑，“二娘，我家姑娘这身子肯定是不能上台了，上官大少那儿，只怕还得您去说说了。” 夏二娘瞥了眼用汤匙小口小口喝着药的夏盈月，不悦的阖上眼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 带着怒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夏盈月越听这脚步声，眉头蹙得越发的紧。 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夏盈月眼眸里闪过几分无奈。 “铛铛铛铛！”顾千兮接过秋月手里的礼物盒，笑嘻嘻的跳进了屋里。 当看清夏盈月气色不好的坐在床榻上时，顾千兮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盈月，你病了吗？”顾千兮将礼物盒往秋月手里一塞，快步来到床榻前，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担忧。 “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夏盈月瞄了眼被红莲迅速带上的房门，恼怒的瞪着顾千兮道。 “盈月……” “红莲，你赶紧带千兮从后门走，仔细着点，别惊动了人。” 第190章 好不容易 二楼东面视线最好的雅间里，一群身着锦袍的公子哥们端着酒杯与身旁的姑娘们肆意调笑。 角落里，一名身穿浅灰色锦袍的更是将身旁的姑娘压在了身下，上下其手。 主座上，一身天蓝色锦袍的上官睿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薄唇紧抿，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紧挨着他而坐的紫歌和紫媚见状，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些，唯恐一个不小心就遭了池鱼之殃。 在座的姑娘们都清楚，这群祖宗都是冲着花魁夏盈月来的…… 就在上官睿准备扔杯子走人的前一刻，角落里，那名穿着浅灰色锦袍的男子从姑娘身上爬了起来。 他将身下的姑娘往旁边一搡，冷着脸道：“夏二娘呢？” 姑娘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额头立时磕出一个大包。 雅间里的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姑娘们皆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么一群祖宗…… 心情好的时候，拿她们逗逗闷子，心情若是不好了…… 要她们的脑袋那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 “都哑巴了吗？”上官睿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扔。 “二娘那边还有点事……”紫歌哆嗦着嘴唇，小声道。 “逗爷爷们玩是？”坐在上官睿左手位置的男子将他身旁穿粉衣的姑娘一推。 “嘭”一声！ 粉衣姑娘一个踉跄，撞倒了一旁的矮几，顿时血流如注…… 屋里的姑娘们吓得身子一颤。 几个胆小的当即就红了眼，却也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紧了下唇硬憋着。 红尘天下…… 如涕如诉的甜美嗓音从二楼延伸出去的舞台上响起。 清灵的歌声不带一点杂质，婉转而悠扬。 二楼、三楼的雅间窗户在同一时间打开。 众人皆支棱着脑袋朝舞台的方向望去。 一袭白色拖地对襟收腰白水裙，脸蒙白纱的女子端坐在舞台中央，身前是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筝，玉指轻扬，宛如山涧泉鸣的优美旋律从那纤细白皙的指尖泻出。 或悲恻缠绵，或飘逸含蓄，或婉婉叹息……高古之音仿佛缥缈在那彩云之巅。 一时间，众人都沉浸在书生与白狐悲惨的爱情故事里，久久无法平静。 待众人回过神时，早已是人去台空。 “刚才那唱歌的是谁？”上官睿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紫歌，满是心急的指着空空如也的舞台问道。 “奴婢不知！”紫歌眉目一惊，忙摇头。 仿佛是怕上官睿不相信，她又慌忙补了一句，“奴婢也是第一次见那位姑娘。” “你们呢？”上官睿将紫歌一推，眼风快速扫过屋内的其他姑娘。 “奴婢们也不知！”众姑娘忙不迭的摇头。 唱歌那姑娘虽用薄纱遮着面，但那精致的眉眼与清澈透亮的眸子…… 确实是她们不曾见过的。 话音刚落，夏二娘就轻摇着团扇走了进来，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一抹鲜红时，她嘴角的笑意明显的僵了一下。 见那些个公子哥还立在窗边，还有那么一、两个仍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瞧，夏二娘嘴角的笑意又上扬了几分。 “上官大少、季大少……”夏二娘满脸堆笑的朝着那群公子哥福了福身。 “把刚才唱歌那姑娘给咱们睿哥叫来！”身穿浅灰色锦袍的季如彬瞥了眼上官睿那一脸的猴急模样，朝着夏二娘笑了笑。 “她……已经走了！”夏二娘故作一脸为难。 “走了？怎么会走了呢？走去哪里了？”上官睿顿时就上火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心的…… 他还想着纳回后院藏着。 那样一个妙人，他可舍不得让她再出来抛头露面，迎来送往。 不走还等着你去抓人吗？夏二娘心中冷哼了声。 甭管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见到漂亮女人，都是一样的臭德行！ 夏二娘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她不是醉欢楼的姑娘……” 得亏不是醉欢楼的姑娘，若真是醉欢楼的姑娘，照这祖宗的架势，不立马掳回家洞房才怪！ “那她是哪家青楼的姑娘？”上官睿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她可不是青楼里的姑娘，她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谢我那日搭救之恩，我央了她半日，她才同意来救这个场的。”夏二娘无辜的摊手道。 “若不是月娘实在病得重，无人上台，二娘也是万万不敢开这个口的。” “搭救？你夏二娘能有那么好心？”上官睿看着夏二娘，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审视。 夏二娘轻笑，“看上官大少说的，二娘心眼再坏，那点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 “那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季如彬眯眼看着夏二娘，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眸里面看出些蛛丝马迹一般。 上官睿眼中也隐隐升起了些期待。 “那日她下山崴了脚，二娘也就是让她搭了趟顺风车，她坐到城门口就下了，二娘实在不知她家住何处。”夏二娘拧着眉又叹了口气。 季如彬目光微沉，“夏二娘……” 真当他们是傻子吗？ 良家女子会往青楼里来？ “二娘真的不知！”夏二娘一脸委屈。 “……” “你真的不应该答应二娘上台的，这里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人把你认出来。”夏盈月看着换回男儿装的顾千兮，一脸认真的道。 夏二娘还真是属狗的！ 千兮前脚进屋，她后脚就跟了进来。 “安啦！我用薄纱遮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谁还能认出来呀！” 顾千兮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盒往夏盈月面前推了推。 “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夏盈月瞬间红了眼眶。 那日摆闲话，她顺嘴说了一句，她的生辰。 没想到…… 她竟记住了！ 长这么大，顾千兮是第一个记得她生辰的人。 “不用谢！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顾千兮手支着下巴，朝着礼物盒努了努嘴。 “这是我亲手画的设计图，不准说不喜欢！”夏盈月的手才刚碰到礼物盒，顾千兮就挑着眉故作凶狠的警告道。 第191章 赌是不赌 “粉色的珍珠……” 礼物盒刚一打开，一旁巴巴看着的红莲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燕国不靠海，水产并不丰富。 名门贵女、勋爵贵妇所佩戴的珍珠首饰大多来自一个叫大秦的偏远北部小国。 说是小国，其实大秦的陆地面积并不小，内海与边海的面积也不小，海域里大大小小的岛屿更是不少，水产品也极其丰富，每年出产的珍珠、鱼、虾、贝、海带、石花菜…… 就足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总的来说，大秦是一个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的国家，可惜这样的大秦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人口太少！ 即便大秦的国君如何鼓励民众多生多育，甚至拿出了部分岛屿做为多生家庭的奖励，大秦的人口仍没有大幅提升的趋势。 大秦一直都是燕、楚、赵三国眼中的肥肉，可奈何鞭长莫及…… 再加上大秦国君年年不远万里的往燕、楚、赵送珍珠，送水产…… 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大秦虽出产珍珠，但大多都是那种白色的。 偶尔产出淡粉色、黑色、紫色……稀有罕见的珍珠，都是要上缴给朝廷的。 大秦国君又将搜罗来的稀有珍珠作为国礼分别敬献给了燕、赵、楚三国。 稀有珍珠数量本就不多，再分分捡捡…… 燕、赵、楚三国也就太后、皇后和受宠的妃嫔或有幸得那么两、三颗。 商队从燕国往返大秦一次，最少也要半年的时间，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莫说这粉色的珍珠，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白色珍珠在燕国也显得尤其珍贵。 夏二娘前几年，花大价钱从一位行商手里买了一串比麦粒大不了多少的珍珠项链，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平日里也就偶尔拿出来显摆显摆，从来不舍得往脖子戴，唯恐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千兮，这么贵重的珍珠项链，我不能收！”夏盈月忙将礼物盒推回到顾千兮面前。 淡粉色的珍珠，圆润硕大、光泽柔和，配上工艺精美的黄金链条，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 “朋友之间相赠的礼物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之分，贵重的是心意，你不认为我亲自画图的心意比这珍珠贵重得多吗？”顾千兮笑着从盒子里取出珍珠项链，绕到夏盈月身后，亲自为她戴在了脖颈间。 “千兮……”夏盈月泛红的眼眶瞬间浮起一抹水雾。 有人关心，有人惦念…… 真好！ “好啦！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了，生辰一定得高高兴兴的。”顾千兮轻轻捏了捏夏盈月白皙的小脸蛋。 “千兮，谢谢！”夏盈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柔声道。 “小姐，咱们该回了！”秋月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眼挂在半空的月亮，小声提醒。 “知道啦！小管家婆！”顾千兮扭头白了眼秋月，随即朝夏盈月笑了笑，“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别！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来，日后咱们见面还是约在唇齿留香。”夏盈月一秒否决。 这种脏地，她想想就觉得恶心…… “盈月，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哦！醉欢楼有什么不好的？醉欢楼的姑娘既不偷又不抢，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她们凭本事吃饭，比那些小偷小摸、江洋大盗、山匪贼寇强多了。”顾千兮翘起食指摇了摇。 “说得好！” 房门从外面被人大力推开。 夏二娘鼓着掌走了进来。 “月娘啊！月娘，你在醉欢楼呆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你这位朋友看得通透。”夏二娘的视线掠过夏盈月，最后停在了顾千兮的脸上。 虽已换回了男儿装，这粉嫩嫩的小脸真不似人间凡物。 露了个眉眼就把以上官睿为首的公子哥们迷得五迷三道的，若要是…… 那上官睿还不得疯了！ 可惜…… 夏二娘一脸惋惜的盯着顾千兮那张出尘脱俗的小脸看。 她一个老娘们都看不够这张脸，就更不要说那些为了那二两肉痛快，可以豁出命去的老爷们了。 夏盈月上前一步，挡在了顾千兮前面，彻底阻断了夏二娘宛如端详货物一般的目光。 “二娘，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少糊弄她！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夏盈月昂着头，神情严肃。 “月娘，你至于吗？”夏二娘看着老母鸡护崽一样的夏盈月，不由得轻笑了声。 “至于！”夏盈月神色笃定的点头。 夏二娘若是敢打顾千兮的主意，她即便舍了这条贱命，也要与她拼个鱼死网破。 顾千兮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娇弱身子，嘴角不禁勾了勾。 被人保护的感觉还真…… 不赖！ 站在窗边的秋月见状，嘴角也轻轻地勾了一下。 在这之前，她一直看不上夏盈月的茶室女身份，却没想到…… 自家主子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 “盈月……”顾千兮轻拍了一下夏盈月单薄的肩头，叹笑着唤了声。 “红莲，你送千……她出去，仔细着点，别惊动了前面的人，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将她送出去。”夏盈月死死的盯着夏二娘，生怕她对顾千兮使什么下三烂的手段。 顾千兮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 若是传出去一点风声，她这辈子就算彻底毁了。 她这条贱命不要紧，顾千兮一定不能有事！ 她相信，只要出了醉欢楼，以顾千兮的聪明，一定能安全脱困的。 “盈月……”顾千兮笑了出来。 夏盈月皱了皱眉，心里像搅了一团乱麻似的，“你赶紧走……” 顾千兮轻轻勾了勾唇，一脸眉眼噙笑的从夏盈月身后走了出来，缓步踱到夏二娘面前。 “盈月，我既然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二娘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没有了命，挣再多银子都是白搭，除了便宜她相好的相好，于她，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二娘要不要打个赌？”顾千兮侧眸眯眼笑看着夏二娘，清澈的眸光里带着一丝戏谑。 “赌什么？”夏二娘挑眉一笑。 “赌我今夜不出醉欢楼，明日我哥哥和爹爹是将二娘五马分尸还是……”顾千兮眨眼一笑，“千刀万剐？” “……” 夏二娘的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第193章 天降救星 御书房 雕着二龙戏珠的炭火盆里，红萝炭烧得通红。 带着淡香的热气将御书房烘得暖呼呼的。 凌战修长的手指轻敲着面前的边关折子，深邃眼眸迸射出的寒光如同冰刀一般，刺得户部侍郎、工部侍郎、兵部侍郎一个个冷汗直冒。 “微臣无能！”感受着来自正前方的威压，跪得腿都失去了知觉的户部侍郎俯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此时的棉花一日一个价，囤货的女干商都将棉花压在仓库里不出，就等着卖高价。 他总不能去撬人家的库房门。 即便他愿意去撬，可那零零碎碎的棉花，也不够给边关那么多的将士缝棉衣啊！ 同样跪得双腿失去知觉的工部侍郎和兵部侍郎贴身的衣物早已被冷汗浸透，额头的冷汗更是顺着鬓边一路往下，悄无声息的没入了颈间。 御书房里面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空气里仿佛都染上了嗜血的气息。 就在户部侍郎、工部侍郎、兵部侍郎觉得他们的小命今日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梁坤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皇上，定国侯求见！”梁坤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了龙椅上那位的嫌。 “不见！”凌战狭长的双眼突突的冒着冷气，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 “定国侯说，他是来为皇上分忧的。”梁坤微躬着身子，小声道。 “分忧？”凌战缓缓抬眸，视线落在梁坤没有半根胡须的脸上，狭长深邃的眸倏地眯了眯，“让他进来！” 三位侍郎感觉到来自正前方的威压似乎弱了那么一丢丢，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看完定国侯双手递上来的折子和苏离的请愿书，凌战兴奋的站起身，情绪激动的走到定国侯面前，狠拍了一下定国侯的肩膀。 “爱卿真是帮朕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啊！”凌战言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 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定国侯忙拱手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本分。” “好好好！棉衣的事就交给苏离去办了，他办事，朕放心。”凌战笑着点点头，转身坐回到书桌后的椅子上，神色里早没了之前的阴鸷。 闻言，三位侍郎悬在半空的心也渐渐归了位。 凌战沉思片刻，“棉衣的量这么大，苏离那位朋友能赶得及吗？” 二十万件棉衣可不是小数…… “皇上尽管放心，犬子已经说了，他朋友那里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将士们御寒过冬的棉衣赶制出来的。”定国侯笑着道。 那小丫头做事，可比他自个儿家的小兔崽子靠谱多了。 小兔崽子连他这个老子都瞒着，说什么他不认识的朋友…… 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他哪一个不认识。 还真当他老子同他一样傻呀! “那就好！”凌战轻笑一声，“等苏离回来，朕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微臣叩谢皇上圣恩！”定国侯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拖着僵硬的双腿颤巍巍的迈出了御书房，三位侍郎恭敬的朝着定国侯行了一礼。 今日若不是有定国侯解围，他们就不是停奉一年，而是…… 人头落地！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救他们一命的，居然是他们一直认为不学无术的定国侯世子。 翌日，文武百官都知晓了苏离朋友要为边关将士捐赠新棉衣一事。 无一不羡慕苏离有这样一个慷慨、豪气的朋友。 只有某人的视线故作不经意的扫过顾弘文假作云淡风轻的脸…… 好不容易熬到下早朝，顾弘文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烟雨阁，沉着脸让柳若烟将还在赖床的顾千兮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丫鬟婆子们见顾弘文一脸怒色，都识趣的退出了正屋。 顾千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顾弘文，脑子一副处在休眠状态的模样。 “棉衣是怎么回事？”顾弘文声音微挑。 “爹，你已经知道啦！” 顾千兮笑嘻嘻的凑到顾弘文身旁，扯着顾弘文的袖摆道：“本来昨日从唇齿留香回来就想同你说的，等了你半日，结果你宿在玉香院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跑到玉香院去同他说！ 再说了，这都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都改变不了什么。 “你别说，捐棉衣的想法是你昨日才想出来的。”顾弘文鬼使神差的看了柳若烟一眼，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这才冷着脸道。 “有这想法不是昨日，但决定捐棉衣确实是昨日。”顾千兮扬起嘴角，甜甜一笑。 “爹，官越大，肩上扛的责任就越重，我不想你太累！” 许多时候，升官发财并不是什么得意事。 苏离不一样，他过来就是定国侯的世子，未来的定国侯。 自古权柄动人心，不进则退！ 身后一群庶弟在那里虎视眈眈…… 现在，他有苏老太君和定国侯夫人撑腰。 将来，苏老太君和定国侯夫人没了呢？ 谁又来成为他的依仗？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这个臣，将来要依仗的，自然是他的王。 在这个强权至上的年代…… 苏离稳了，他们一家子也能多个庇护不是！ “万一……我想累呢？”顾弘文一声冷哼。 “爹，你不是二叔。”顾千兮勾着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那个便宜二叔可了不得。 一回到皇城，不是宴请，就是送礼，要么就是各种应酬，就没一日闲着的。 便宜二婶也是一个人才。 整日缠着沈氏带她的宝贝女儿顾千彤出席那些官夫人的茶会、诗会…… 唯恐皇城里的那些个王孙贵胄，不知道顾二老爷家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待嫁女。 王孙贵胄知不知道，顾千兮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是，她那便宜堂妹可没少给她的千娇百媚送银子。 “住嘴！长辈的事，是你一个小辈可以随意置喙的吗？”顾弘文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他虽每日早出晚归，但顾弘武应酬的事和赵氏日日缠着沈氏的事，他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 昨夜宿在玉香院也就是因着这。 想到那糟心的顾弘武与赵氏夫妻二人，他的后脑勺都疼。 往日离得远还好，现在…… 唉！ 第194章 没事找事 为了让边关的将士们尽快穿上新棉衣，当晚，打包好的棉衣就上了船。 翌日一早，苏离就登上了那艘满载棉衣和冻疮膏的货船，在御林军的护送下一路向北…… 顾千雅的婚期渐近，顾府上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早已搬到隔壁宅子去住的沈弘武一家更是直接天亮来，天黑走，仿佛长在了顾府一般。 对此，沈氏真是烦不胜烦。 每日忙得晕头转向不说，还要分出精力来应付如同苍蝇一般的赵氏和顾千彤。 “柳氏，你还真是忙啊！忙得连给母亲请安都能迟到。”赵氏坐在海氏右手边的椅子上，凉凉一笑。 柳若烟忙福身解释，“安哥儿晨起就一直哭闹……” “迟了就迟了，母亲宽宏，又没有怪你，还借口安哥儿哭闹，安哥儿哭闹，奶娘是干什么吃的？”赵氏冷笑一声。 日日装得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给谁看呀！ 沈氏顾忌大哥让着她，由着她，她赵巧娘可不怕她。 顾弘武瞄了眼微微变了脸色的海氏和对面已经皱起了眉头的沈氏，用手肘轻碰了一下赵氏，暗示她适可而止。 人家当今主母都没有开口，她一个做弟妹的跳出来发难…… 那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又是什么？ “是贱妾的不是！”柳若烟低下头。 “你还知道你是贱妾呀？”赵氏瞥了眼顾弘武，微微上翘的嘴角带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柳若烟咬着唇，脸色一白。 “祖母，我饿了！”顾千雅的视线扫过赵氏，轻轻拉着海氏的手腕摇了摇，娇滴滴的话语带着几分孩子气。 “雅姐儿饿了，那就摆饭！”海氏扭头笑着拍了拍顾千雅的手，冲一旁的夏荷道。 敲打敲打也就行了，她也不想弄得太难看，烟雨阁那孽障发起疯来…… 海氏想想就脑仁疼。 “是！”夏荷应声退下。 顾千雅扶着海氏随即起了身，一旁的顾千彤乖巧的上前虚扶着海氏，一同朝饭厅走去。 沈氏放下手中的茶杯也紧随其后。 赵氏狠狠的瞪了眼始终低着头的柳氏，也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脚步声都出了正厅，柳若烟才轻吁了口气抬起头来。 尽管柳若烟交代了春花不准将赵氏为难她的事告诉顾千兮，可顾千兮还是从下人们说漏嘴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一些。 顾千兮大闹青竹院后，海氏似乎也察觉出了顾千兮的变化，最近确实收敛了许多，很少会明刀明枪的针对柳若烟了。 顶多也就是言语讽刺几句。 沈氏…… 是个聪明人！ 不管心底是如何看待柳若烟，但明面上，她鲜少在人前表现出不满或者仇视的情绪。 秦氏…… 小透明一个！ 即便有那心，也没那底气。 顾千柔那事出了以后，她的尾巴似乎夹得更紧了，除了给海氏和沈氏请安，完全可以说是闭门不出。 赵氏……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杰出代表。 可她为什么要针对她姨娘呢？ 赵氏不会…… 还是二叔…… 顾千兮的眼神当即复杂了起来。 这时，陈妈妈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小姐，二夫人来了，已经到院门口了。” “来得正好！”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开。 省得她去找了。 陈妈妈没来由的一个激灵。 没等顾千兮起身，柳若烟已经先一步迎了出去。 望着柳若烟疾风一样的步伐，顾千兮叹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赵氏对柳若烟的冷嘲热讽。 顾千兮听得眉头一皱，当即起身朝门口走去。 跑在前面的陈妈妈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帘子，门帘已经先一步被外面的人掀开。 赵氏抬着下巴，眼底轻蔑的出现在门口。 “二婶安好！”顾千兮退了一步，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朝着她微微福了福身。 赵氏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千兮一眼，酸溜溜的道：“兮姐儿越长越标志了。” “二夫人里面坐！外面风大。”柳若烟赔着笑。 赵氏缓步进了屋，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 当视线扫过紫檀架子上的白玉花尊时，赵氏倏地睁大了眼睛。 “哟！你这烟雨阁不错哦！若是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进了哪家夫人的屋子了。” 柳若烟微微变了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二夫人说笑了！” 赵氏鼻子里迸出声冷哼，用眼尾睨了眼柳若烟，神色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我的样子像说笑吗？” “……”柳若烟咬着下唇，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没想到二婶越老还越爱说笑了，看来，二婶这一脸的褶子还真是没白长。”顾千兮“噗嗤”一声笑起来。 陈妈妈和外面站着的丫鬟婆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兮姐儿……”柳若烟抬头瞪了眼顾千兮，不过神色中却没有多少怪罪之意。 “柳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目无尊长，言语无状……”赵氏险些气得跳起来，指着顾千兮，看着柳若烟质问道。 “你们在那里笑什么笑？还有没有点规矩？我二婶是老了点，丑了点，可那也不是你们能笑的呀！”顾千兮装模作样的对着门外的丫鬟婆子们轻斥了声。 “奴婢们知错了！”陈妈妈赶紧赔着笑，福了福身子。 “柳氏你这个贱人，居然挑唆兮姐儿没大没小，羞辱于我。”赵氏直接就爆炸了。 “贱人骂谁？”顾千兮脸色顿冷，怒道。 “贱人骂的就是你们两个狐狸精，一个个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赵氏咬着牙，怒瞪着柳若烟与顾千兮二人。 话一出口，赵氏就知道自己被顾千兮给绕进去了，恼羞成怒的她大掌朝着柳若烟的脸就去了。 顾千兮眼疾手快的拉开了柳若烟，赵氏的大掌扇了个空，当即更气了。 咬了咬后槽牙又朝着柳若烟扑了过去…… 顾千兮再次将柳若烟拉离了赵氏的攻击范围，眼瞧着赵氏又要扑空。 顾千兮微侧过身子，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躁狂的赵氏身上，不声不响的伸出了右脚…… 屋里的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赵氏猛的朝正屋中央的八仙桌冲了过去。 紧接着……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烟雨阁。 第195章 扔天边去 赵氏的贴身丫鬟香菱整个人都呆住了，就那么怔怔的看着。 微微晃了一下神的柳若烟随即就想上前去扶赵氏起来，她的脚才迈出去，就被顾千兮拽住了。 顾千兮看着柳若烟，朝她摇了摇头。 柳若烟抿了抿唇，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 “你这是想看看你家主子的血多久能流干吗？”见柳若烟消停了，顾千兮扭头看着发呆的香菱，低声一笑。 回过神来的香菱一囧，手忙脚乱的扶起了一脸血的赵氏。 “贱蹄子！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了好上位啊？”赵氏伸手就在香菱的手臂上狠掐了一把。 贱蹄子! 没事就在顾弘武面前晃晃晃…… 若不是她看得紧，没空子让这贱蹄子钻，搞不好孽种都爬出来了。 “奴婢没有！”香菱红着眼，委屈道。 “柳氏，今日这事没完！”赵氏恶狠狠的瞪着柳若烟，那含恨的眼眸仿佛带着冰刺一般。 “随时恭候！”顾千兮冷冷的勾了勾唇，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没完就没完…… 她还怕了她不成！ “不过二婶，你额头的伤口貌似有点大哦！你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这要再留了疤……”顾千兮一边装模作样的观察着赵氏额头的伤口，一边满脸嫌弃的撇着嘴摇了摇头。 “你……”赵氏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香菱小声劝道：“夫人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请大夫看看！万一真要留了……”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扶我回去！”赵氏边骂边掐。 “贱蹄子！故意走这么慢，是不是盼着我留疤啊？” 香菱瑟缩着身子，咬牙忍着。 烟雨阁的下人们皱眉看着，心中无一不庆幸跟了个好主子。 赵氏骂骂咧咧的消失在了烟雨阁的院门口…… 陈妈妈即刻叫来了婆子将桌边的血迹收拾了，她则去点了熏香进来。 “兮姐儿，二夫人的额头不会真留疤？”柳若烟拧着眉，一脸担忧。 赵氏是出了名的难缠，她额头若是留了疤，日后指不定怎么闹呢！ “留疤也是留她脸上，姨娘你操什么心呀！”顾千兮笑了笑，把柳若烟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伤口那么大，冬日又不宜养伤，不留疤才怪了！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把她们当软柿子捏了。 柳若烟皱着眉，“若是为了这事，让你爹爹与你二叔起了龃龉，可如何是好？” 赵氏是二叔的妻，她又只是一个妾…… 倘若闹到青竹院去，为难的还是夫君。 “赵氏来烟雨阁逞凶斗狠，自己走不稳路摔了，能赖咱们？”顾千兮接过陈妈妈递过来的手炉，塞到柳若烟手里。 “姨娘，你且放宽心！爹若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你还留着他干嘛呢！直接……” 这时，门帘从外面被人掀开，刺骨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吹了进来。 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冷了不少。 顾千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瞄了眼一旁的炭火盆…… 顾弘文站在门口，目光隐晦的挨个打量了一遍屋内的母女俩，见二人都好好的，没有磕着碰着，这才将锐利的目光移到了顾千兮身上。 “直接什么？”顾弘文尾音挑起，目光锐利的盯着顾千兮，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怒意。 他到底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一个糟心的玩意。 听管家说，赵氏来了烟雨阁，结果一脸血的回了隔壁，他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哼！ 结果…… 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装模作样的从袖口里掏出了丝帕，哭唧唧的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爹爹，那个赵氏太可恶了，进来就欺负姨娘，还骂姨娘和女儿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还动手要打姨娘，若不是女儿把姨娘拉开了，爹爹回来只怕都见不着姨娘了……” “你还是省省精神！”顾弘文翻了个白眼。 糟心的玩意！ 连装哭都不会！ 柳若烟没忍住笑了出来。 引得屋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女儿说的都是真的。”顾千兮幽幽的长叹一声，将丝帕重新塞回了袖口，噘着嘴一脸无奈的看着顾弘文道。 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老爷，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二夫人就是追着姨娘打，不小心踩到裙角才摔倒的，额头也就是那时候磕到了桌角破了的。”陈妈妈连忙附和道。 顾弘文的视线在顾千兮和陈妈妈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审视。 “夫君，你连兮姐儿都不相信吗？”柳若烟当即就红了眼，“是不是要等我被二夫人打死了，你才会相信她真对我动了手？” “兮姐儿可是咱们俩的心肝肉，为夫不信兮姐儿还能信谁！”顾弘文忙将柳若烟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心肝肉！ 呵！ 心肝和心肝肉的区别还真特么大！ “爹，赵氏走的时候可说了，今日的事没完。”顾千兮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眸看着面前你侬我侬的二人。 “她还没完？”顾弘文眸光微凛。 他是不是太纵容那夫妻二人了？ 他的女人，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赵氏居然敢打上门来…… 谁给她的胆子？ 真当他是死的吗？ “爹，要不……我带姨娘和安哥儿出去躲几日。”顾千兮接过陈妈妈递到手边的手炉，挑眉看着顾弘文，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兮姐儿，你皮痒了是不是？”顾弘文咬着牙，恨不得立时将顾千兮扔到天边去。 这糟心的玩意，除了给他添堵，还会什么？ “姨娘……”顾千兮垂下眼睑，一副十分委屈难过的模样。 “夫君……”柳若烟柔柔的唤了一声。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你二叔那里，我自然会去同他说。”顾弘文低头安抚似的轻抚了一下柳若烟的后背，抬眸瞪着顾千兮道。 顾弘文突然觉得，远嫁这糟心玩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省得日日在眼皮子底下，给他添堵！ 第196章 人若反常 当晚，顾弘文就去了隔壁…… 遣退了下人，顾弘文、顾弘武两兄弟关上门聊了一夜。 直到四更，顾弘文才回府换了官服，去上早朝。 送顾弘文出了门，没有一丝困意的顾弘武随即踹开了赵氏的房门。 天刚见亮，顾弘武同头上还裹着白纱的赵氏就敲开了烟雨阁的院门。 听到下人来报，柳若烟额头顿时有了汗意，抱着安哥儿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老爷去上早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奴婢去叫小姐起来！”春花看了眼院门的方向，小声道。 昨日二夫人吃了大亏，今日带着二老爷来，怕是来者不善。 “兮姐儿昨晚缝棉衣缝到半夜，还是别吵她了，让她多睡一会，我先去看看再说。”柳若烟咬了一下唇，摇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暗叹了口气，柳若烟将安哥儿递给一旁的奶娘，迈腿朝正屋而去。 正屋里，顾弘武瞄了眼门口，沉着脸小声提醒，“待会，你给我放机灵点。” “妾身晓得！”赵氏缩着脖子点点头。 听到门口掀帘子的声音，顾弘武、赵氏忙站了起来。 柳若烟刚跨过门槛，就感觉前面一道黑影闪过，下意识的抬眸，赵氏已经一脸笑意的站在她身前，亲热的挽住了她的手腕。 春花掀帘子的手一紧，一脸戒备的看着赵氏，唯恐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家主子的事。 “二夫人……”柳若烟身子猛的一颤，神色紧张的看了眼赵氏挽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小嫂子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什么二夫人，唤她巧娘就是了。”顾弘武在一旁笑着道。 “夫君说得对，小嫂子以后就唤我巧娘，都是一家人，以前巧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小嫂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巧娘计较了。”赵氏笑着附和道。 一旁的春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二老爷和二夫人这是没睡醒吗？ “二老爷、二夫人，昨日……”柳若烟不知所措的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夫妻二人。 完全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嫂子，昨日是巧娘鬼迷了心窍，胡言乱语，你就瞧在巧娘已经自食恶果的份上，原谅巧娘这一次！”赵氏挽着柳若烟的胳膊，满脸堆笑的将她拉到了正屋里的椅子坐下。 柳若烟忐忑不安的想起身，却被赵氏按在了椅子上。 “巧娘昨日回去，我就已经教训过她了，她也知错了，小嫂子就莫要再生气了。”顾弘武在一旁赔着笑。 “不不不，昨日都是贱妾的错，是贱妾不会说话。”柳若烟连忙摇头。 “小嫂子就莫要为巧娘说话了，她什么性子，我这做夫君的还能不知道。”顾弘武叹笑着摇头。 “还是小嫂子对巧娘好，日后，小嫂子就是巧娘的亲姐姐了。”赵氏笑着揽上柳若烟的胳膊。 那深情厚意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春花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柳若烟惶惶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强颜欢笑。 顾弘武、赵氏二人要是来兴师问罪，她还能见招拆招，可…… 柳若烟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指甲掐着掌心软肉带来的痛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 “小嫂子，怎么没有看到兮姐儿？”顾弘武装模作样的扫了一圈正屋。 “安哥儿昨夜哭闹，兮姐儿哄得晚了，此时还在补觉。”柳若烟强挤出一丝笑意。 “二老爷若是有事同兮姐儿说，贱妾去叫她起来。”柳若烟作势就要起身。 “熬夜最伤身子，让兮姐儿好好睡，咱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她。”赵氏连忙拉住了柳若烟，笑着道。 最好…… 一睡不醒！ “对！让兮姐儿好好休息。”顾弘武也笑着附和。 来日方长…… 看着顾弘武与赵氏消失在花园的转角处，柳若烟满脸疑惑的转身折回了正屋。 赵氏不会摔坏脑子了？ 昨日还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今日…… “倒掉！”顾千兮耷拉着眼皮看着碗里的燕窝，眉眼处带着一丝疑惑。 赵氏这又是唱的哪出？ 下毒…… 她应该没有那个胆子。 杀人偿命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了，都知道这燕窝是她差人送的，她若吃燕窝死了，她能跑得掉？ 赵氏再傻也不能傻成这样！ 不管她傻不傻，蠢不蠢，这燕窝…… 都只能倒掉。 “兮姐儿，你说，赵氏和你二叔这是想干嘛呀？”柳若烟皱着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谁知道他们夫妻俩抽什么邪风！”顾千兮打了个哈欠，拿起了昨夜缝了一半的棉衣，低头开始缝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陈妈妈，最近小心门户，别被人钻了空子。”顾千兮头也不抬的叮嘱了一句。 后院里的污糟事，她在电视里可看得太多了。 下毒、陷害、捧杀……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 “老奴明白！”陈妈妈应声退下，即刻就将顾千兮的吩咐通知了下去。 烟雨阁的下人除了柳若烟的贴身丫鬟春花，其余的丫鬟婆子都是顾千兮带进来的。 自家主子的所作所为，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心中也各自有杆称。 过节有赏就不说了，光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足以让顾府里的其他下人艳羡不已。 顾府里，除了管事们一个星期沾三次荤腥，其他下人一个星期皆是沾一次荤腥。 而烟雨阁的下人日日荤腥不断，过节还会加菜，这些都是其他下人想都不敢想的。 陈妈妈话一传下，丫鬟婆子们都上了心，除了轮班缝棉衣的，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出了一丝纰漏。 散职回来的顾弘文得知了顾弘武夫妻又是赔礼又是送燕窝，无奈的笑叹了声。 他同顾弘武说兮姐儿与苏离的关系，不过是想让他管束一下赵氏，让赵氏不要再找柳若烟的麻烦，却没想到…… 难道是他把话说得太过了？ 不过，让赵氏有点顾忌也好。 听顾弘文说了原由，柳若烟与顾千兮相视一笑。 第197章 身娇体弱 丞相府 上官睿懒洋洋的靠在床榻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挂在床头的那幅画轴，那两眼直冒绿光的模样堪比见着了猎物的饿狼。 “嘎吱”一声！ 紧闭的房门被人小声推开，随后就是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大少爷，顾三小姐差人送了信来。”贴身伺候上官睿的小厮元宝从胸口掏出一封书信，微躬着身子递到上官睿面前。 “她送书信过来干嘛？”上官睿睨了眼元宝手中的书信，一脸不耐烦的道。 “小的不知！” 元宝本就耷拉着的脑袋又往下压了压。 见从元宝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上官睿冷冷的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抢过书信，拿出展开…… 大致扫了一眼，上官睿随手将书信揉作一团，扔进了桌旁的纸篓里。 被禁足都不安生！ 见面？见什么面？ 有那见面的功夫，他还不如去醉欢楼等他的小白狐。 上官睿将视线重新移回画轴，眸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天这么冷，也不知道他的小白狐会不会冻着。 身娇体弱的，可别出了什么事情…… 刚用剪刀剪断线头的顾千兮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缝完了就去烤烤手！剩下的这点交给出春花她们就行了，明日就是大小姐出阁的日子，你这个做妹妹的，也该去道个喜的。”柳若烟轻拍着怀里的安哥儿，柔声道。 “锦上添花的人那么多，又不差我一个。”顾千兮反手捏着她自己发酸的肩膀，打了个哈欠。 “谁说不差你的？” 她的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顾千雅嗔怪的声音。 顾千兮下意识的寻声望过去，一身红衣的顾千雅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由着丫鬟拍去她大红披风上的雪花。 “顾大小姐不在玉香院里等着大姑娘、小媳妇去道喜，跑我们烟雨阁来干嘛？”顾千兮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打趣的看着站在外间的顾千雅。 将安哥儿递给奶娘的柳若烟回头瞪了顾千兮一眼，快步迎了上去。 “外面冷，大小姐还是赶紧进来！” “你不来锦上添花，还不准我来讨一杯奶茶喝吗？”顾千雅迈过门槛朝柳若烟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扭头看着顾千兮哼哼了声。 说话间，她已经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椅子上。 顾千兮看了眼身旁的秋月，后者利落的领着丫鬟婆子们退下。 “说！找我什么事？”顾千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棉衣缝制完了，现在就等着苏离回来了。 等把最后这一批棉衣送去给了那些边关将士，压在她心中的大事也就算了了。 她也应该重新回归她早睡晚起的作息。 “兮姐儿，明日……我想让你去给我……送……嫁。”顾千雅低下头，害羞的绞着手里的锦帕，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我去？不太好！”顾千兮僵硬的笑笑。 姐姐出阁，妹妹送嫁，燕国自古以来就有的风俗。 妹妹陪着姐姐一起到男方家里小住两日，到了第三日，跟着回门的新娘子一起回家。 可历来送嫁的…… 都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如果没有一母同胞的妹妹，大多人家就会在众多堂妹中选一个送嫁。 如果连堂妹都没有，表妹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那个选择。 无论是堂妹或者表妹，都只会是嫡女。 顾千雅没有嫡亲妹妹，便宜二叔家不是还有一个顾千彤吗？ “兮姐儿，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顾千雅拽着顾千兮的袖摆，微低着头，小脸红红的撒娇。 “顾大小姐，这不合规矩。”顾千兮用力扯回被顾千雅拽着的袖摆。 去一个不认识的人家莫说住两日，就是呆两个时辰，她都受不了。 再说了，以她这名声……去送嫁…… 莫不是去搞笑？ “兮姐儿，你找借口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啊？你兮姐儿若是讲规矩的话，那这世上估计就没有不讲规矩的人了。”顾千雅猛的抬起头。 “……”顾千兮无言以对。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顾千雅这么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不爽至极。 “兮姐儿，去嘛！好不好？”顾千雅的手再次缠了上去。 “你让我去送嫁这事，母亲可知道？”顾千兮再次扯回手，挑起了半边眉。 送嫁这么大的事，她不信沈氏能由着顾千雅胡闹。 “母亲当然知道，就是母亲让我来同你商量的。”顾千雅的唇角狠狠的勾了起来。 母亲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连这都猜到了。 “送嫁的女子需得身份高贵……”顾千兮唇动了几番，艰难的吐出一句。 送嫁的女子需得身份尊贵，命格上佳的吉利人。 才能给新娘子送去福祉与安康。 以求一个好彩头！ 沈氏到底是不是顾千雅的亲娘啊？ 居然会同意让她一个声名狼藉的庶女去送嫁…… “柳姨娘，你帮我劝劝兮姐儿……”顾千雅求救似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柳若烟，一副你不帮忙，立马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兮姐儿，既然你母亲和大小姐都想你去送嫁，你要不就送一趟！”柳若烟看得一脸不忍，忙柔声劝道。 虽说送嫁都是嫡女，可在她心里，她的兮姐儿不比任何一个嫡女差。 “……行！”顾千兮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兮姐儿，你太好了！”顾千雅高兴得就差跳起来了。 “呵！”顾千兮耷拉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顾千雅笑着拍了拍手，片刻，碧草捧着一个盖成红缎的托盘走了进来。 顾千雅眉眼噙笑的扯开红缎…… 一套浅粉色的送嫁服露了出来。 顾千兮一个没忍住，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顾府内外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 远在万里之外的忘川，袁绍光的恒国公府也是一派的喜气景象。 大红灯笼挂满了角角落落，就连树枝上都系满了红绸带…… 贴满大红囍字的正屋里，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神色落寞的站在窗边，深邃得看不到底的双眸直直的望着一个方向…… 第198章 脑残玩意 翌日，天还没亮透，柳若烟就推开了顾千兮的房门。 “姨娘，今日是顾大小姐出阁，你折腾我干嘛？”顾千兮眯着眼，死死的攥着温暖的棉被。 “你赶紧给我起来，别废话。”柳若烟使劲拽着棉被，铁了心要把她扒拉起来。 一个拖着一个拽着，就这么僵持着。 “姨娘，再让我睡一刻钟，就一刻钟。”顾千兮手脚并用，寸土不让，嘴里嘟嘟哝哝的。 “不行！玉香院都来人催了，你再不起来，待会梳妆打扮都没时间了。”柳若烟一边说，一边朝一旁的秋月、春花使眼色。 秋月、春花对视一眼，轻笑着上前…… 三vs一 结果就是…… 哈欠连天的顾千兮被她们三人押到了梳妆台前，梳洗打扮。 顾千兮就那么眯着眼，任由她们在她脸上、头上折腾。 直到玉香院的小丫鬟又来催了，睡眼惺忪的顾千兮才稍稍精神了一点，迷迷糊糊的披上披风随着去了。 顾千兮的出现，着实令众人眼前一亮。 一袭并不出彩的粉衣硬是让她穿出了霞雾缭绕的美感，略施粉黛的小脸越发显得出尘脱俗，不似人间凡物。 就连不待见她的海氏，都不得不承认，这孽障的确漂亮得扎眼。 顾千兮微微垂首，静静的跟在一身凤冠霞帔的顾千雅身后，看着她行礼拜别，踏上花轿。 一路吹吹打打…… 顾千兮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斜靠在秋月的肩膀上补觉。 直到马车停在了许府门口，秋月才轻轻摇醒了自家主子。 “小姐，到了。” 顾千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撩开车帘望了眼语笑喧阗的许府门口，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此刻的许府门口，人来客往，好不热闹，就连街对面都围满了来瞧热闹的老百姓。 顶着大红盖头的顾千雅刚迈出喜轿。 人群中随即一声惊呼。 “你们快看，新娘子的嫁衣……” “那是什么花样啊！好喜庆！” “瞧了这么多嫁衣，还没见过哪家新娘子的嫁衣如此雅致。” “大官家的嫡女出嫁，嫁衣能差得了！” “前几个月巡抚家嫡女出嫁，那嫁衣竟比不了这一半，什么大官不大官的，那也得看舍不舍得给……” “别说嫁衣了，就是嫁妆也比这顾府的嫡女少了许多。” 说话间，妇人还一脸艳羡的朝那望不到头的嫁妆努了努嘴。 许府门口瞧热闹的人群中，一名中年妇人面沉似水的转身，片刻便消失在许府门内。 顾千雅唇角含笑，由着喜娘扶着她跨过火盆，进屋拜堂…… 顾千兮全程低垂着眉目，全然不知一双冒着绿光的眸子始终在她的身上打转。 直到跟着一身大红嫁衣的顾千雅进了新房，顾千兮才揉着发酸的脖颈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秋月瞄了眼门口，见无人注意这边，解开婆子放在一旁的包袱，拿出油纸包裹着的糕点，放到了顾千兮身旁的矮几上。 “顾大小姐，你要不要吃点？”顾千兮抬眸看着坐在喜床上的顾千雅问道。 “大小姐不能吃。”不等顾千雅开口，一旁的婆子就皱着眉跳了出来。 “我不饿。”顾千雅悄悄咽了一下口水，摇头。 “……” 顾千兮往嘴里塞着糕点，心里无语至极。 洞房时嘴里有异味的确不妥，可也不能就这么…… 干饿着。 关键现在连午时都还没到，顾千雅饿到晚上，还能有精神洞房？ “小姐，来人了！”在门口望风的秋月见有小丫鬟朝这边来，快步跑了进来。 顾千兮忙将手上剩下的最后一点糕点塞进嘴里，抬手用袖口抹了抹嘴。 秋月则手忙脚乱的把包着糕点的油纸重新塞回包袱里。 一旁的婆子看着主仆二人默契十足的模样，微微翻了一下白眼。 片刻后，一位身着绿色小袄的小丫鬟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顾二小姐，外面有人想见你。”小丫鬟微低着头，朝着顾千兮福身道。 “见我？”顾千兮匆忙咽下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糕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丫鬟。 确定没搞错？ 她第一次来这…… 从下马车那刻起，她就一直低着头，谁眼那么尖？ 凭个脑袋顶，就能知道是她了？ “是！”小丫鬟轻点了一下头。 “告诉他，今日没空，想见我，改日拿着拜帖去顾府。”顾千兮眯着眼睛笑了笑。 他想见她，她就要去见他吗？ 搞笑！！！ “可是，那位少爷说，顾二小姐若不去花园见他，他就要……来这见顾二小姐了。”小丫鬟小声嗫喏道。 “……” 顾千兮看了眼坐在喜床上的顾千雅，欲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在燕国，黄口小儿都知道，外男不能随意踏足新房。 她阖上眼，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突突直冒的脏话，睁开眼朝坐在喜床上的顾千雅道：“大姐，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外面冷，你早些回来。”头上顶着大红盖头的顾千雅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好！”顾千兮应了声，披上披风跟着小丫鬟出了门。 寒风刺骨，花园小径上的积雪虽然被下人打扫了，但在外行走的宾客仍不多。 仿佛是怕跟丢了自家主子一般，秋月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千兮身后，双眼更是一刻都不曾离开距离她仅半步之遥的粉色身影。 顾千兮裹了裹身上的浅粉色披风，心里的脏话又冒了出来。 特么的傻叉，在哪里不能见面？非要约在这鼻涕泡都能冻出来的花园。 缺根筋的傻缺！ 脑残玩意！ 假山旁边的水榭里，一身浅蓝色锦袍的上官睿两眼放光的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纤细身影。 漫山遍野一片白，那抹娇红，蓦然间便撞进了人的眼里…… 心里。 之前在马车上的那惊鸿一瞥，他还有些怀疑，现在他十分肯定，眼前那娇小的人儿就是…… 他的小白狐。 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显然也瞧见了水榭里的上官睿。 她迅速在脑中搜索了一遍，连脑细胞的皱褶处都没有放过，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眼前这位的丁点信息。 第199章 我想娶你 “找我什么事？”见上官睿一副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模样，顾千兮扯着嘴角一脸鄙夷的往后退了一步。 唯恐一个不小心便被那快要溢出来的哈喇子波及。 “我想娶你！”仿佛看出了顾千兮眼中的抗拒，上官睿敛了敛心神，看着顾千兮正色道。 “我不想嫁你。”顾千兮面色淡淡，软糯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又是一个出门忘吃药的傻子！ “……”上官睿顿时哑然失笑。 不愧是他的小白狐。 面对陌生男子的求爱，居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拒绝。 若要搁旁的女子，恐怕早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人了。 “事说完了？那我先走了。”顾千兮搓了搓被寒风冻得有些发僵的指尖。 懒得同一个傻子废话！ “别走！”上官睿下意识的伸出手，想阻止顾千兮离开。 顾千兮极力克制着将面前男子踹下水的冲动，后退了几步扯开了些距离。 秋月也第一时间上前，将顾千兮护在了身后。 “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顾千兮冷着脸。 上官睿忙后退了一步，抱歉的笑了笑，“顾二小姐可知道我是谁？” 得！ 又一个炫爹的。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顾千兮不耐烦的道。 上官睿无奈的笑笑，“我叫上官睿，我……” “是你！”顾千兮忽而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开始上下打量起上官睿来。 皮肤白细，眉清目秀，少了一些阳刚气，颇有点二十一世纪流量小生的味道。 上官睿的心尖狠狠的跳动了一下，耳根瞬间红了起来，双眼中的星光更是像要夺眶而出一般。 “便宜妹夫！外面冷，早些回去！冻坏了，我那三妹可是要心疼的。”顾千兮轻轻勾了勾嘴角，不怀好意的笑道。 一想到陈妈妈说，那日顾千柔与上官睿在假山后颠鸾倒凤被发现时的种种，顾千兮嘴角的笑意越发止不住了。 假山…… 眼角的余光瞥及到水榭后的假山时，顾千兮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了。 这厮对假山还真是有别样的…… 偏爱！ 上官睿顺着顾千兮的视线望过去，目光在触及到假山那一刻，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蓦地僵了一下。 绕是他脸皮再厚，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触及到那不堪的往事，也难免觉得难堪。 “千兮，我是真的想娶你。”上官睿抿着唇，僵硬的笑笑。 “便宜妹夫，今日这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权当没听到，你呢？也别往心里去，免得咱们以后连亲戚都没法做了。”顾千兮迅速敛去了嘴角的笑意。 娥皇女英…… 想得挺美！ “你如果不喜欢两姐妹共侍一夫，我可以不纳她。”上官睿看着顾千兮，一脸认真的道。 “我不喜欢的是……你，所以，以后，请你离我远点，别在我面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顾千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着上官睿道。 “你如果是个男人，就把你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扛起来，别让一个女人去承担你始乱终弃后的恶果。” “我会纳她，但我也不会放弃你。”上官睿双拳紧握。 顾千兮额头的青筋爆起。 难道是她说的还不够清楚？ “你能不能醒醒，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要嫁给你。”顾千兮心里的脏话又突突的往外冒。 这厮真的是上官衡那狐狸的亲儿子吗？ 该说的也说完了，顾千兮也不想再同上官睿掰扯，转身就想离开。 “白狐。”眼见着顾千兮要走，上官睿一下子就急了，在喉咙与舌尖徘徊了千百次的两个字忍不住脱口而出。 正欲转身的秋月惊得差点跳起来，看着上官睿的双眼盛满了惊恐。 顾千兮看了眼秋月，给她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她慢慢镇静了下来，顾千兮故作平静的四下看了看，“白狐？哪里有白狐?” “别人可能不知道哪里有，千兮你一定知道。”早已将主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的上官睿勾唇一笑。 他的小白狐还真是…… 会装！ “便宜妹夫还真是爱说笑，我又不是猎人，怎么可能知道哪里有白狐？”顾千兮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这厮是警犬吗？ 她那天捂得那么严实…… “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这辈子都不纳妾了。”上官睿忙举起手表忠心。 顾千兮呵笑了声，一脸无语。 这厮不会想用这来威胁她嫁给他？ 幼稚！ “你既然知道我是顾二小姐，那我爬云大将军床的事，你肯定也知道咯！”顾千兮笑得痞气十足。 “你是畏寒还是怎么着，这么盼着有顶绿帽子？”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断了对云逸辰的心思，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上官睿沉默片刻，轻声道。 “你就一点不介意我差点爬上了他的床？”顾千兮挑着眉。 这事搁二十一世纪，也没几个男人能接受。 她就不信，这厮能过得去心里那道坎。 “你不也说了吗，还差点。”上官睿广袖下的手蓦地一紧，嘴上却轻飘飘的道。 “衣服都脱了。”顾千兮唇角笑意渐深，简简单单五个字被她咬得百转千回。 “你故意的是不是？”上官睿冷下了脸，“我告诉你，别说你还没有爬上他的床，就是爬上了，我也认了。” “……” 顾千兮眨眼看着上官睿，眼神中带着些许迟疑和疑惑。 “谁让你来勾搭我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许诺了你什么？” 猛然间，一个突发奇想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可…… 真的至于吗？ “没有谁让我勾搭你，也没有任何人给我好处，我是真的喜欢你。”上官睿听得皱眉。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为了好处来接近她的无耻之徒吗？ “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你！”顾千兮撇了撇嘴。 “你是不是还……喜欢那厮？”上官睿嘴角动了动。 “我顾千兮再不济，也不至于非要赖着一个眼里心里都没我的男人！”顾千兮没好气的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怀疑她对那厮旧情难忘呢？ 难道是她做了什么让人误解而又不自知的事吗？ 第200章 无法无天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身份没有那厮高吗？”上官睿低声轻问。 “……”顾千兮的脑袋嗡一声就炸了。 喜欢…… 二十一世纪用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她一个母胎lo，懂个屁呀！ 顾千兮默了片刻，“便宜……” “别叫我便宜妹夫，我不是你妹夫！”上官睿一阵窒息。 他只想做她的夫，才不要做她的什么狗屁妹夫。 “上官大少，白狐那事你愿意同谁说同谁说，我不接受威胁。”顾千兮深深的瞥了他两眼，转身便出了水榭。 秋月戒备的看了眼上官睿，见他没什么恶意的举动，忙转身小跑步追了出去。 “你到底不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上官睿皱眉看向渐行渐远的那抹纤细身影，大声道。 “我不喜欢你喘气，你能改吗？”顾千兮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 望着那一抹娇红消失的转角处，上官睿沉默良久，低声呢喃道，“我不会放弃的。” 假山后 “……” “……” “三哥，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世人口中的最毒妇人心？”影四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影三，压低声音道。 影三并未言语，只是偷偷瞄了眼不远处。 先去了顾家道喜，后又来许家致贺…… 尾随、跟踪、偷听…… 这还是他那个凛若冰霜的主子吗？ 影四朝影三挤了挤眼，“三哥，那日顾二小姐真的脱……” 影三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胡说，八卦劲上来了的影四那还注意得到那些小细节，见影三没有回应，他满是心急的又道，“你那日看到了没？” 若不是那日被派出了公差，他就亲眼瞧着了。 顾二小姐那身段，那模样，他家主子咋就能不心动呢？ 莫非他家主子真的嗜…… 龙阳之好？！ “临城盗贼横行的事，你去办了。”冷冽的嗓音凉凉的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影四一抬眸便无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是！”见自家主子凉薄的视线冷冷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后知后觉的影四忙应声道。 盗贼横行…… 这数九的天去蹲守盗贼…… 浑身一个哆嗦的影四哭唧唧的转身，闪身越过了许府的高墙。 “去查白狐！”云逸辰睨了眼上官睿离去的方向，眼中掠过一道寒光。 威胁…… 那女人居然说了威胁。 “是！”影三应声越出许家。 将军府书房 “咔嚓”狼毫墨玉笔杆应声而断。 书桌后的始作俑者将手中的断笔杆往纸篓里一扔，低头从抽屉里随手取出一支青玉羊毫沾上墨汁，若无其事的接着处理面前的军务。 影三看了眼纸篓里的断笔，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得亏那日他家主子定力非凡，若真是…… 纳这么一个糟心的女人进后院，自家主子的一世英名可真就毁了。 “继续。”云逸辰冷冷的抬眸。 “据说那日的次日是醉欢楼花魁夏盈月的生辰，顾二小姐女扮男装送了夏盈月一条挂着颗粉色珍珠的金项链，因为那日夏盈月病了，醉欢楼的老鸨夏二娘怕扫了上官睿那群大爷的兴，就央着顾二小姐上台唱了一曲……” “上官睿……”云逸辰的声音缓而沉，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 往日还真是小瞧他了，凭双眼睛就能将那无法无天的女人认出来。 好！ 很好！ “告诉那个老鸨子，若是再敢把什么人都往里放，就等着关门大吉。”云逸辰低着头，眼底的锐光一闪而逝。 “……是！”影三以一种极其费解的眼神看了眼书桌后的主子。 直到出了将军府，他还是没想明白。 什么人…… 顾二小姐是什么人？ 自家主子真是越来越不可捉摸了。 若不是自家主子在那种情况下，面对顾二小姐都不愿将就。 他真会以为他家主子对顾二小姐动了心。 去了许府为她安排的客房，顾千兮就将秋月支了出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秋月就将许正峰屋里的女人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不知道的姑且不论，光明面上的就有五个女人，两个良妾三个通房。 三个通房也就罢了。 还未娶妻，先就弄了两个良妾在屋里摆着…… 莫说书香门第、文官清流，即便是一般的人家，也做不出来这种糟践人的事。 她的便宜爹若知道，他眼中的书香门第、文官清流人家的儿子屋里如此…… 绚丽多彩！ 也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姜雪娟…… 七品外县知县姜明尚嫡女，同许正峰外祖家仅一墙之隔，自幼在外祖家长大的许正峰与清秀可人的姜雪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至于脾气秉性…… 温柔、良善、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 好！ 萧月娇…… 五品同知萧守昌嫡女，明艳动人、口齿伶俐…… 与许正峰相识在太傅夫人的赏花宴，据说还是一见钟情，后因许夫人郭氏嫌其出身太低，最后就落了个良妾的身份。 一个白月光，一个朱砂痣。 顾千兮在心里长叹一声。 沈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应下亲事之前，她就没有让人来探查一番？ 顾千兮皱着眉想了想，转身快步出了客房。 “小姐，披风……”见自家主子往外跑，秋月连忙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披风追了出去。 顾千兮到了新房，直接冷着脸遣走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了与顾千雅一同长大的碧草。 “兮姐儿，你怎么了？”大红盖头下，顾千雅咬着唇，一脸忐忑。 她虽然看不见顾千兮的神情，可从顾千兮紧绷的声音里，她听出不悦和冷肃。 “我刚才让秋月出去打听了一下……” 顾千兮不愿绕弯子，直接将秋月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要留要走，你自己选择，你若是要走，以后能不能帮你找个如意郎君，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让你一生衣食无忧，你若不愿走，那你得好好想想，你以后在许府的路该怎么走。” 相由心生！ 许正峰的那位母亲看面相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再加上婆媳之间这种天敌关系…… 第203章 那么客气 “苏离，萧姨娘已经受了罚，这事就算了！再说这小伤要不了几日就好了。”顾千兮满脸无辜的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姨娘，软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忍。 “都起泡了还是小伤，那要怎么样才算是大伤？把命丢在这里吗？”苏离沉着眸光看着顾千兮，温润的嗓音带着鲜少出现的怒气。 顾千兮垂下头，双眸发红却不敢反驳半句。 “苏大哥……”上官睿怎么瞧得了顾千兮委屈，当即上前。 “谁是你大哥？”苏离没好气的横了上官睿一眼。 凭他一个浪荡公子哥，也配？ “……”上官睿心中的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有个当大官的爹，从小到大，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供着。 更别说人家现在还有一个做皇后的亲姐姐。 一旁的许士誉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自己被牵连其中。 一个是太后的侄孙，一个是皇后的亲弟弟。 哪一个他也得罪不起。 上官睿的视线落在顾千兮身上的那一刹那，怒气一下子散得七七八八。 再一想到，顾千兮本就对他无意，若是再得罪了这未来舅子…… 剩下的那点不爽，也被他压到脚底板下去了。 “苏大哥，以前小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小弟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望苏大哥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弟以前的无心之失。”上官睿赔着笑，一脸恳切的道。 “离千兮远点，哪凉快哪待着去，想娶她？你……”说到这，苏离勾唇一笑。 “不够格！” 就他那样的，给他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做他的妹夫…… 做梦！ “你……”上官睿刚散去了的郁火蹭的一下子又凝结成了团。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那厮是他小白狐的义兄，他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屋里的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苏离，萧姨娘怎么说都是我姐夫的枕边人，你别太过了。”顾千兮轻扯了一下苏离的广袖，小声道。 苏离看了眼地上的萧姨娘，软了语气，“行！我可以不动她，但是萧守昌教女不善……”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姨娘瞬间爬了起来，匍匐到苏离的面前，头磕得“哐哐”作响。 “苏世子，是贱妾鬼迷了心窍，想要陷害大少奶奶，结果累及了顾二小姐，贱妾已经知错了，求苏世子饶过了父亲！” “舍得起来了？”苏离低头睨着头发蓬乱，死命磕着头的萧姨娘，冷哼了声。 装晕这招，定国侯府的下人都不屑用了，这蠢货还拿他面前来耍。 “贱人！”上官睿上去就是一脚。 无处发泄的怒气可劲的往萧姨娘身上招呼。 “这样有暴力倾向的人你敢嫁吗？”苏离看着顾千兮，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上官睿整个人都呆住了，踹出去的腿就那么僵在了半空，面容一阵白一阵红的。 “你看我像抖吗？”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 上官睿神情僵硬，“千兮，我……” 抖咩？ 抖咩是什么，他不知道，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话。 “千兮是你叫的吗？”苏离沉下脸。 “千兮，我只是太生气了，平时我不会动手打人的。”上官睿没空搭理一脸挑衅的苏离，他只想让顾千兮知道，他不是只会动手打人的莽夫。 “上官大少喜不喜欢打人，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无需向我解释什么。”顾千兮冷着脸。 这傻子…… 她要怎么说，他才会明白? “千兮……”上官睿嘴唇动了动，眼里尽是不知所措。 顾千兮轻叹，“还请上官大少自重，莫要再唤民女的闺名，民女可不想继爬床的恶名之后，又传出什么觊觎自己姐妹夫君的闲言碎语出来，民女再混账，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更做不出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来。” 她顿了一下，忽而又道：“民女虽不喜顾千柔这个妹妹，却也不愿她出什么意外，以后，还望上官大少多多怜惜。” 拒绝了上官睿请来的太医，顾千兮转身出了正厅，把屋中的那团乱丢给了许士誉一家。 良妾是他们要先纳的，这烂摊子自然该他们来收拾。 “你什么时候招惹上那个浪荡子的？”紧跟着顾千兮出了正厅，苏离玩味的笑了笑。 “哪是我要招惹他，明明是他黏上来的好不好！”顾千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简略说了说遇上的经过。 苏离笑道：“这算不算是猿粪？” “应该算！”顾千兮轻笑一声。 缘分？ 这哪是什么缘分，明明是孽缘才对！ 跟在二人身后的秋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虽然没有见过上官睿，不过关于他养女人、逛青楼的轶闻趣事，她倒是没少听说。 回了客房，苏离接过辣条手里的烫伤药，小心的给顾千兮抹在了伤口上。 那强烈的痛感，疼得顾千兮直吸气。 “走了一个萧姨娘，还有姜姨娘，以后还有李姨娘、赵姨娘、王姨娘……你帮她算计得过来吗？”苏离目光微沉。 三个女人一台戏，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后院里的女人…… 那心机缠起来都能给银河系织件坎肩了。 “之前我没有打算惹事的，是那萧姨娘先欺负顾千雅，我看不过，才……” “收拾人可以，可你也犯不着干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啊！”苏离冷哼着白了眼顾千兮。 恨不得在她那已经肿得有些发亮的手背上狠戳一下，让她尝尝什么是自讨苦吃。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充大尾巴狼？ “最后一批棉衣已经完工了，你什么时候走？”顾千兮连忙转移了话题。 她原本只是想稍稍烫伤一点点，哪知道那茶杯会那么…… 烫得她差点就以为会闻到肉香。 “午后就走，本来临走想过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想要吃什么，回来好给你带，没想到你这么客气，还为我准备了烤凤爪。”苏离睨了眼顾千兮肿得发亮的手，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揶揄。 “……” 顾千兮微嘟起嘴，不满的瞪着苏离，“我敢烤，你敢吃吗？” 第204章 千雅回门 垂头丧气的上官睿前脚刚迈出了许府，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便进了许府。 随后许府便莫名其妙少了好几个下人，一起失踪的还有被上官睿打得浑身是伤的萧姨娘。 当夜，一顶粉轿无声无息的进了丞相府…… 翌日 “不是说月底吗？” 顾千雅陪着许正峰去了青竹院请安，任务完成的顾千兮直接就回了烟雨阁，没想到刚一进门。就听到这么劲爆一消息。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顾千兮叹息的摇了摇头。 “听说昨日已时上官丞相派管家送了封书信过来，老爷看了后，就差人去了翠华居。”陈妈妈跟在顾千兮身后，轻声道。 正屋里，听婆子禀报顾千兮回来了，柳若烟忙将安哥儿递给了一旁的奶娘，快步迎了出去。 昨夜送顾千柔上粉轿，瞧着秦氏眼泪汪汪的模样，柳若烟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狐兔之悲。 她的兮姐儿明年就及笄了。 招赘…… 可好男儿谁会愿意入赘。 愿意入赘的，大多都是一些没有骨气，指望着女人养活的窝囊废。 那样的人，她怎么敢把女儿托付。 “姨娘，天这么冷，你出来干嘛？”顾千兮远远瞧见柳若烟往外走，忙快走了几步。 “我出来迎迎你。” 柳若烟笑着伸手，没等她挨着，顾千兮忙伸出了另一只手拉住了她，或许是觉得反应有些突兀，顾千兮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廊下，“姨娘，安哥儿呢？” “手伸出来！”柳若烟脸色微微一沉。 “怎么啦？”顾千兮松开了拉着柳若烟的手，故作不解的翻看了一番。 “那只！”柳若烟紧紧的盯着顾千兮那只被广袖遮得严严实实的手。 “姨娘，外面好冷，我们进去再说！”顾千兮尬笑着扯了扯柳若烟的袖摆。 “伸出来！快点！”见顾千兮还想插科打诨，柳若烟脸色又沉了几分。 顾千兮磨磨蹭蹭的撩开广袖，露出了那只都快肿成包子的手。 柳若烟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姨娘，这就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顾千兮拉着柳若烟的手，柔声安抚道。 “姨娘，还是让小姐先进去！伤口吹了寒风更不易好了。”陈妈妈小声提醒。 “兮姐儿，快进屋。”柳若烟忙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扶着顾千兮回了屋。 安安静静窝在奶娘怀里的安哥儿一瞧见顾千兮，支棱着肉乎乎的胳膊就要往顾千兮怀里扑，嘴里更是咿咿呀呀个没完。 顾千兮笑着凑过去在小人儿的脸上“唧”了一口，逗得安哥儿咯咯的笑个不停，两支小肉胳膊抱着顾千兮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松开！”柳若烟见状，忙上前拍安哥儿的小肉手。 安哥儿顿时抱得更紧了，粉嘟嘟的小嘴更是没闲着，凑到顾千兮脸上就是一阵乱啃，亮晶晶还牵着丝的口水片刻间便糊了顾千兮一脸。 “秋月，还不去拿帕子来给兮姐儿擦擦。”柳若烟一脸的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分开了连体婴似的姐弟俩，柳若烟接过秋月拿来的热帕子，帮顾千兮将那亮晃晃的口水擦了擦。 “秋月，你去请齐大夫过来给兮姐儿瞧瞧，可别留了疤。” 伤口那么大，若留了疤，可怎么得了！ “不用了！苏离给了女儿一瓶烫伤药，抹着挺好。”顾千兮忙出声阻止。 齐大夫来了，还不是拿瓶烫伤药了事，说不定，他的烫伤药还没苏离的好呢！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好的送趟嫁，怎么一身的伤回来。”柳若烟说着说着又红了眼。 若是知道会受伤，那日即便是开罪了夫人与大小姐，她也万万不会让兮姐儿去的。 “女儿就是烤火的时候不小心，碰着炭火盆了，哪里来的一身伤？”顾千兮微微翻了一下白眼。 便宜娘这都不是在小题大做，完全就是一尺水，百丈波…… 夸张得不能再夸张！ “兮姐儿，你没有骗姨娘？”柳若烟红着眼眶，怀疑的看了顾千兮一眼。 “我是去送嫁，又不是去上刑，再说了，你见过谁家会为难一个送嫁的？”顾千兮轻笑一声。 “姨娘，我想吃你做的葱油饼了。”没等柳若烟提出质疑，顾千兮先扯去了旁处。 那些都是顾千雅的私事…… 两个良妾三个通房？ 沈氏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余下一片空白。 她的雅姐儿怎么这样命苦！ 才刚进门就要面对两个比她还早入门的良妾。 许家真是太糟践人了。 “母亲，夫君对我很好，公公婆婆待我也极好，你别忧心了。”顾千雅强挤出一丝笑容。 良妾先进门，无疑是在打她这个正妻的脸，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 “待你好，能纳两房良妾进门？”沈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一个柳若烟就能让她空房冷落。 许正峰房里可是两个。 “现在只有一个了。”顾千雅垂下眼睑，绞着手里的帕子，小声道。 “怎么又一个了？”沈氏哭声一滞，怔怔的看着顾千雅。 顾千雅抿着唇，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一旁的碧草看了眼房门口，小声把这两日在许府的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上官睿……”沈氏瞧了眼门口，连忙住了声。 难怪昨日的粉轿来得那么突然…… 上官丞相这是要彻底断了上官睿的念想。 心底的大胆猜测再次冒了出来。 “兮姐儿的伤严重吗？”沈氏此时也顾不得良妾不良妾，只盼顾千兮伤得不是太重，万不能留了疤。 龙椅上那位若是真…… 于顾家、沈家、雅姐儿那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凭兮姐儿的样貌、才智，想在后宫有一席之地，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今日晨起的时候，女儿去瞧过了，那烫伤的水泡破了，兮姐儿的手肿得像包子一样，若不是为了女儿，兮姐儿也不会……”顾千雅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快去佑安堂请张大夫。”沈氏安抚的拍了拍顾千雅的手，扭头看向一旁的碧桃，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第205章 御医神医 一东一西两辆马车一路疾驰，同时停在了顾府的大门口。 东边那辆马车的门帘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大写的医字，马夫架好凳子，一位身着官服的白须老头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 看门的小厮微微愣了一下，在燕国，太医除了为皇宫里的贵人诊治，便是那些皇亲国戚，等闲人家莫说请太医看诊，就是想见太医一面都难。 他家老爷虽说官职不小，却也和太医扯不上什么关系。 瞧着身着官服的老头抬脚就要上台阶，看门的两个小厮对视了一眼，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敢问大人是要寻谁？”其中一名看门的小厮笑着拱手。 小厮其实想问的是，你老是不是找错地了？ 顾府可没有什么皇亲国戚！ “老夫是来为顾二小姐看诊的。”太医抬头看了眼紫檀木门匾上描金的顾府二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为二小姐……看诊？ 两名小厮又是一怔。 二小姐今日跟着大小姐回门不是还好好的吗？ 倒是老夫人昨日感染了风寒，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床都起不来了…… “能否劳烦二位小哥进府通禀一声，就说太医院院士韩少南来为顾二小姐看诊。”太医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 “大人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报老爷。”小厮说完，飞快的转身。 西边那辆马车的凳子架好半晌，也不见马车里有动静，赶马的小厮忙敲了敲车厢，“先生，顾府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车厢里传出一个磁性的男声，含含糊糊的语气仿佛才睡醒。 赶马的小厮瞄了眼顾府门口的老太医，笑了笑，“顾府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太医院院士了，先生若是不快些……” 眨眼间。 一个白影直接从门帘处掠了出来，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顾府门口，没等顾府的小厮看清，已经进了大门…… 小厮都来不及反应，那白影便消失在了前院的拱门处。 “来人啊！有人闯进府里了。”望着空荡荡的拱门处，后知后觉的小厮忙惊呼道。 “你别叫啊！我家先生也是来为你家二小姐治伤的。”赶马的小厮一个闪身便来到小厮身旁，抬手便捂住了小厮的嘴。 小厮来玉香院禀报时，顾弘文与许正峰、顾泽轩正在正厅里探讨着诗词字画，一听太医院院士上门为顾千兮看诊，连同在内室叙话的沈氏、小沈氏和顾千雅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医院院士韩少南…… 平日里除了给龙椅上那位请平安脉，便是料理太后、皇后的身子，莫说皇亲国戚，就是等闲妃子都不敢肖想他去看诊。 “给兮姐儿看诊？兮姐儿怎么了？”顾弘文面色一沉，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了许正峰身上。 许正峰隐在广袖下的手指轻轻捏了起来。 往日，听不少人议论，他这位岳父大人偏疼妾室生的庶女，他还有些不信…… “兮姐儿的手烫伤了。”顾千雅咬着唇，从内室里快步走了出来。 顾弘文的目光从顾千雅与许正峰二人身上扫过，面色沉沉的出了正厅。 “我们没有请什么大夫，你赶紧走。”五大三粗的陈妈妈像一扇门板似的挡在烟雨阁院门口。 白衣男子有些头疼的看着陆陆续续过来堵门的丫鬟婆子，无力的解释，“我说了，有人让我来给你家主子瞧手的。” 逛了半天花园，好不容易找到烟雨阁了，还不让进。 若不是那人差他来，当他东方彦稀罕来呀！ 真当他这神医世家的第二十代掌门人闲得慌！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让人来绑你走了。”陈妈妈双手叉腰。 “你让我给你家主子看看，我就走。” 若不是怕把事闹大，他真想送她们一把他特制的蒙汗药。 从来都是人家哭着求着让他看诊，现在倒好，他舔着脸上门看诊，人家还不领情，直接轰他走。 “我家主子好好的，不需要大夫瞧。”陈妈妈冷哼了声。 一个嘴上没毛的小白脸也敢冒充大夫。 真当她们这些下人好糊弄啊！ “好好的？你家主子的手昨日才烫伤，今日就好好的了？当你家主子是神仙啦？”东方彦幽幽的望着陈妈妈，哼笑了声。 “你有完没完，我家小姐歇下了，不看诊，听不明白啊？”陈妈妈不耐烦的道。 该死的王婆子叫个小厮去了半天。 顾弘文陪着太医院院士韩少南刚过了角门，便听见了陈妈妈的呵斥声，听得眉头一皱的顾弘文脚下的步伐又急切了几分。 穿过了莲花池的廊桥，顾弘文一眼便瞧见了一身白色锦衣的东风彦。 见顾弘文来了，丫鬟婆子们忙福声道：“老爷!” “兮姐儿呢？”顾弘文快步越过东方彦，抬眸瞄了眼陈妈妈，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担忧。 “小姐身子乏，吃了姨娘做的葱油饼就歇下了，歇下前，小姐说了，天塌下来都别吵她。”说话间，陈妈妈冷着脸横了东方彦一眼。 “顾大人，小的受人之托，特来为顾二小姐看诊的。”东方彦笑着跟了上去。 “你是大夫？”顾弘文微眯着眼，停下了脚步。 “小的不才，跟着家父学过二十来年，略懂些皮毛。”东方彦笑着点头。 顾弘文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跳得厉害。 这厮瞧着不过也就二十来岁…… 莫不是在他娘肚子里就开始学习岐黄之术了？ “敢问一下，是谁让你来为我二女儿看诊的？”顾弘文紧紧的睨着东方彦，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 “小的不认识那人，他扔给小的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让小的务必治好顾二小姐的手。”东方彦摊摊手，一脸坦率。 一万两？ 丫鬟婆子们惊得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旁的太医院院士韩少南也听得眸光一亮。 一万两…… 他堂堂太医院院士一个月的月例也不过百两，面前这位毛都没有长齐的，一次的出诊费比他八年的月例还要多。 “我们与那人非亲非故，怎好凭白受人恩惠，所以，你还是请回！”顾弘文抬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一个大夫，一个太医…… 第207章 高下立见 顾千兮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结痂的手背，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昨夜睡觉前还在流着黄水的大肉手，一晚上消了肿不说，居然还结痂了，火烧火燎的痛感也消失了。 白日里，一直睡不踏实的她居然一夜好眠到天亮。 “兮姐儿，你醒了吗？”听着床上有了动静，柳若烟轻轻撩起纱帐，柔声问道。 “姨娘，你快看我的手。”顾千兮兴奋的将手伸到柳若烟面前。 “仔细手……”柳若烟忙出声提醒，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当看清顾千兮伸过去的手时，柳若烟眼眸骤亮，高兴的道：“消肿了？” “嗯！也不疼了。”顾千兮激动的点了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秋月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往炭火盆里又夹了好几块银骨炭，待温度起来了，秋月才小心翼翼的扶着顾千兮起来洗漱。 “这几日你就在屋里好好养着，莫要出去吹寒风了。”柳若烟轻声道。 这么大一个伤疤，若是以后落下了疤，可如何是好！ 柳若烟在心中暗叹一声！ “知道啦！”顾千兮乖乖的点头。 天这么冷，她也没想出去晃悠。 “给你熬的瘦肉粥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柳若烟说着就出了内室。 “这是苏离给我的烫伤药吗？”顾千兮眯眼看着秋月往她伤口上抹的烫伤膏，眼底带着一丝迷惑。 她怎么记得，苏离给的烫伤药没有味道，可这烫伤药…… 明明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之前抹在手上也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有了一丝凉意。 “是啊！”秋月一脸疑惑的看了眼瓶身上那枝红梅，又递到顾千兮面前给她看。 “昨日我让你扔的那些药膏……”顾千兮眸子一动。 “绝不可能搞混的，奴婢当时就拿给了陈妈妈，而且是看着陈妈妈砸了扔出去的，而且，也只有苏世子拿的烫伤药瓶身是一枝红梅。”秋月皱着眉头，想了想。 “兮姐儿，怎么了？”瞧顾千兮一直盯着瓶子瞧，捧着一碗瘦肉粥进来的柳若烟轻声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顾千兮叹笑了声，自嘲的摇了摇头。 她身下没有龙椅，身上又没有唐僧肉，哪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惦记她。 柳若烟笑着将瘦肉粥放在顾千兮面前，“大夫说了，伤口没好之前都要忌口，上火、太油腻的都不能吃，只能吃些清淡的。” “……”受伤的人不是应该好好补补的吗？ 怎么还要克扣口粮！ 这清汤寡水的，还怎么养伤？ 接下来的日子，顾千兮每日就窝在床上看看古籍、翻翻话本子、逗逗安哥儿。 除了顾弘武、赵氏、顾千彤过来没话找话…… 其他时间的顾千兮都过得十分的惬意。 苏离的烫伤药效果出奇的好，手背上结的痂每日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恢复。 日日清晨，都能看到痂的明显变化。 七、八日下来，掉痂的地方除了比别的地方稍稍白一点，竟没留下半点疤痕。 就连顾弘文都看得连连称奇。 前几日，他还打算舔着这张老脸去求上官丞相，为她要瓶宫中贵人用的祛疤膏，没想到…… 那浪荡子也还是有点用处。 燕国的冬天格外寒冷，顾千兮畏寒也不大出门。 皇城里的趣闻大多来自丫鬟婆子们的道听途说。 前日哪家员外的小妾偷了人，昨日哪个地主丢了一头牛，今日上官大少娶亲，新娘子的嫁妆光是珠宝首饰就装了十几箱子…… 日日都有层出不穷的八卦小道消息。 直到小草从地下探出了脑袋，脱掉了袄子的顾千兮这才兴高采烈的拽着秋月出了门。 刚走到南大街的街口，顾千兮与秋月二人便瞧见千娇百媚成衣店门口，人来客往，好不热闹。 出来送客的蓉娘看到顾千兮来了，忙笑着迎了上去。 “小姐！” “千秋节！”顾千兮看着千娇百媚进进出出的勋爵贵妇、官家千金，轻然一笑。 当今太后娘娘保养得宜的脸上，还真找不出属于五十岁女人的痕迹。 “今年是太后娘娘的艾服之年，听说齐国、楚国、赵国都会派使臣前来祝贺。”蓉娘笑着道。 太后娘娘的生辰，不用想都知道，燕国位高权重的都会出席。 官家小姐平日里的勤学苦练，可不就是为了那时候露露脸。 若是有幸被龙椅上那位看中…… 那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让庄子上的绣娘多备些春衣，万不能让那些勋爵贵妇和官家小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顾千兮唇角的笑意渐深。 管他谁的生日，谁的寿辰，真金白银装进自己兜里才是实在的。 与其把希望和未来寄托在那些左拥右抱的男人身上，不如……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二人说着便到了后院，蓉娘飞快的取来了年后的账本，送到顾千兮面前。 瞧着最近几日一路飙升的营业额，顾千兮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这太后、皇后一年要多过几个生辰，她做燕国首富的梦想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实现。 蓉娘皱着眉想了想，“小姐，昨日三小姐陪着丞相府的大少奶奶也来千娇百媚选春衣了，我瞧着三小姐的气色不太好……” “哦！”顾千兮低头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 路是她自己选的，尊荣显贵还是吃苦受罪，都该她自己受着。 天下乞丐那么多，她帮得过来吗？ 她是人，不是神，更不是菩萨！ 自然也就没有那…… 菩萨心肠！ “蓝灰色襦裙……”顾千兮指着账本。 这销量还能再惨淡一点吗？ 上架一个月，就卖出去了一套。 千娇百媚开业至今，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淡雅简约的蓝灰色，怎么就成了掉车尾的存在了。 “蓝灰色的襦裙上架以后，销量一直上不去。”蓉娘尴尬的笑了一下。 少女爱娇，大多喜欢淡色系的，白色、橙色、粉红、粉黄、粉绿、粉蓝…… 蓝灰色虽介于蓝色和灰色之间，比深蓝色和深灰色看着鲜亮，可要同其他浅色系的襦裙放到一处…… 高下立见。 莫说那些眼光挑剔的官家小姐，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服一般都不会选择深灰和深蓝这两种看起来不怎么喜庆的颜色。 第208章 草包一个 “小姐，你去参加太后娘娘千秋节的新衣也还没有准备……”一旁的秋月轻声提醒。 还有十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千秋节了，再不着手准备，怕是要来不及了。 丞相府的上官婉儿小姐去年还没入冬便在千娇百媚定制了好几身新衣，为的不就是太后娘娘艾服之年的千秋节。 “这不有现成的吗？”顾千兮细白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账本上就写了个一的地方。 “这……”秋月眉头一皱。 她虽然不识字，却也知道那长长的空格代表着什么。 “别这那的了，你去让人装一套带回去。”顾千兮阖上账本。 “小姐，那灰扑扑的颜色，看上去一点都不喜庆。”秋月咬着下唇，半天没挪窝。 “又不是成亲，要那么喜庆干嘛？再说了，那玩意可是真金白银做出来的，卖不掉，不自己拿来穿，难道还要拿出去扔了不成。”顾千兮白了秋月一眼。 她对那黄金打造的鸟笼子又没什么兴趣，更没有那牝鸡司晨的野心和抱负，所以…… 机会还是留给那些有准备、有野心的官家千金！ “赶紧去，少废话！”顾千兮看着还不准备挪窝的秋月，挑着眉轻斥了声。 “赶紧去！”蓉娘笑着将秋月推出了门。 既然自家主子没有那飞上枝头的心思，低调一点也好。 且不说伴君如伴虎，就说偌大后宫里的那些个嫔妃…… 又有哪一个是善茬。 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多少人的鲜血染就。 “兮姐儿，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千秋节，你就穿这襦裙去参加太后娘娘的千秋节？”柳若烟打量着顾千兮身上的蓝灰色轻纱交颈襦裙，一脸的难以置信。 蓝灰色虽瞧着也好看，可…… 终究不是女儿家穿的颜色。 衣架旁，秋月露出一个她就知道的表情。 别人家的小姐都挖空心思的想打扮漂亮，她家主子却想…… 扮丑！ “这挺好的呀！”顾千兮上下左右打量一眼身上的灰蓝色襦裙，甚为满意的点头。 “这颜色看着太沉闷了，女儿家还是要穿粉红，浅蓝、橘色好看一些。”柳若烟微微蹙了一下眉，柔声道。 她做姑娘的时候，想穿漂亮的襦裙还没有机会呢！ 成日里不是喂鸡喂鸭，就是打猪草，一件新衣还要留到走亲戚才穿，从亲戚家回来立马就得换下来，不然弄脏了，洗几次就掉色掉得没法看了。 这丫头倒好，她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的漂亮襦裙，她偏偏要穿那灰扑扑的。 “姨娘，这不叫沉闷，叫低调，女儿是去参加太后娘娘的千秋节，又不是去争奇斗艳选花魁，穿那么好看干嘛？”顾千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若不是非去不可，她这辈子都不想踏足那个地方。 吃…… 吃不好！ 还得磕头下跪赔着笑！ 时刻还要注意自己的仪态，一不小心就落了口实。 她丢脸倒不要紧，若是连累了便宜爹，那就罪过了。 “什么花魁不花魁的？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说的话吗？真该让你爹爹好好管管你了。”柳若烟没好气的在顾千兮的额头戳了一下。 “姨娘……”顾千兮斜睨着柳若烟，痞痞的笑着，“你不会想趁这个机会把我打发出去？” 自从赵氏同便宜娘说，许多媒婆来给顾千彤说媒，她这便宜娘就有些坐不住了。 嘴里说着想要再留她几年，可看着别人家的姐儿一个个有了着落，她的那颗心就开始打鼓了。 顾千兮甚至怀疑，及笄后，还没有媒婆上门给她说媒，便宜娘倒贴也会把她嫁出去。 “……怎么可能，我说了，要多留你几年的。”柳若烟扯着嘴角，硬挤了一丝笑意出来。 “小姐，老爷已经派人来催了。”陈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这么早？”顾千兮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天色。 太后艾服之年的千秋节定在晚上，此刻也才过了午时，顾家离宫城也不远，左右不过大半个时辰的事…… “老爷说，太后娘娘邀官员家中女眷去慈宁宫赏腊梅。”陈妈妈笑着道。 “……”赏花？ 呵！ 顾千兮的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媒婆那行当，就真的那么好？ 由于海氏的风寒一直未痊愈，顾弘文早早便上报了礼部。 顾千兮与沈氏跟着小宫女领到慈宁宫的时候，一屋子女眷都在花厅里坐着，三三两两小声说着什么，时而捂嘴轻笑，时而娇声软语。 见有人进来，花厅众女眷不约而同的抬眸。 太后娘娘向来喜静，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将女眷们邀来看腊梅。 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去年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上，大多女眷都是见过顾千兮的，一个官家小姐敢把手伸进翻滚的油锅里，想让人忘记都难，更何况她还有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精致小脸。 顾二小姐，皇城第一草包美人，美不是吹的，草包也不是假的。 除了一手还能见人的绣技，怕是大字都不识几个。 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这位顾二小姐的德，只怕早在追着云大将军满街跑的时候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更别说，在长公主府给云大将军下药、爬床。 小宫女引着沈氏与顾千兮入座。 一阵轻风拂过，腊梅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浓而清，艳而不俗，使人感到幽香彻骨，心旷神怡。 花厅里的女眷神色各异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名副其实的草包美人。 嫉妒、羡慕、不耻、鄙夷…… 大理寺卿顾弘文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探花郎，不说博古通今，那也是才高八斗，不知怎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目不识丁的草包出来。 庶女就是庶女，上不了台面的腌臜货。 可怜沈氏一个二品巡抚嫡女，要陪着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庶女来慈宁宫。 百无聊赖的顾千兮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把七彩丝线，旁若无人的编了起来。 上次苏离从边关回来，给她带回来一颗里面裹着一只完整蚊子的琥珀，她用丝线编条项圈，等天气暖和就可以戴了。 能不能通灵、辟邪她不知道，不过作为有机宝石的琥珀确有安神定惊、活血化瘀、让人情绪平静的功效。 第209章 非来不可 “上官小姐来了！”女眷中不知谁低呼一声，瞬间吸引了众女眷的目光。 淡粉色襦裙，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轻拂，竟有一种轻裾随风远的感觉。 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 顾千兮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流氓哨。 不愧是一份钱一分货，五千两银子出来的高定货，就是不一般。 再瞧瞧一旁的朱轻颜，身着一袭玫瑰紫色留仙裙，也是千娇百媚这季的主打新款，明明仙气飘飘的留仙裙，愣是让她穿出了店小二的气质。 瞧着她脸上那讨好的笑容，顾千兮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扯了一下。 朱轻颜好歹也是太常寺少卿嫡女，跟在上官婉儿的身边，跟个丫鬟似的，也不嫌寒碜。 察觉到顾千兮鄙夷的目光，朱轻颜白了顾千兮一眼，凑到上官婉儿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上官婉儿也扭头朝顾千兮看了过来。 顾千兮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原主与上官婉儿二人爱慕那黑面神在皇城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上官婉儿与那黑面神…… 门当户对，勉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原主…… 纯属自作多情！ 这也是上官婉儿不待见原主，却也不曾正面为难她的原因之一。 再则，上官婉儿的目标是正妻，身为正妻，就得有容人之量，而原主希冀的不过是个妾室的身份，所以总的来说，她们俩不存在竞争关系。 云老将军家几代单传，云逸辰又贵为永安公主独子，太后最喜爱的小辈，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外甥…… 别说上官婉儿还没有嫁进云大将军府，就是嫁进去了，她心里再不满，再恨，她不会，也不敢去为难云大将军身旁的任何一个女人。 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要想开枝散叶，唯有多多娶妻纳妾。 一时间，花厅众女眷齐齐围了上去，接着就是一阵阿谀奉承…… 花厅隔间，太后娘娘强拽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云逸辰往镂空的屏风处走去。 “四品以上官员家未出阁的女子都在这了，你好好瞧一瞧，必须得给外祖母选一个外孙媳妇出来。”太后一边拽一边小声说道。 别人家的孙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他倒好，不娶妻也就罢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妾室通房都没有。 她千挑万选了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给他送去，他居然原封不动的又给她退了回来。 若不是他身边没有那些个长相俊美的小厮，她真要以为她这外孙…… “外祖母……”云逸辰一脸无奈的任由太后娘娘将他拽到了屏风边上。 楚国新皇一上位，边防便调动频繁，大秦国最近也不消停，齐雍老贼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几国都有他派出去的绣衣使者…… 一日日忙得焦头烂额，他哪有心思寻思娶妻纳妾。 “辰哥儿，外祖母已经老了，你真忍心让外祖母临了都闭不上眼吗？”太后装模作样的扯出锦帕擦了擦压根没有眼泪的眼角。 “你爹走得早，云家几代单传，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们老云家想想，战场上刀剑无眼……” “外祖母，今日是你的千秋节，你说那些作甚。”云逸辰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这些车轱辘话，他这外祖母一年总要翻来覆去的说上好几次。 娶妻纳……妾…… 云逸辰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角落里的某人身上。 “辰哥儿，你觉得上官丞相家的婉儿可还行？那小丫头要模样有模样，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待人接物也算大气。”太后娘娘看了一眼被众多女眷簇拥着，如众星捧月一般的上官婉儿，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上官丞相的嫡次女，勉强也配得上她的辰哥儿。 “外祖母，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只是把婉儿当妹妹，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云逸辰缓缓收回视线，轻叹了声。 “……” 男女之情？ 一男一女往被窝里一钻，什么情睡不出来？ 太后娘娘又指了指同上官婉儿站在一处的白衣女子，“太傅家的嫡次女……” 太傅耿明恩跟着先帝出生入死，先帝驾崩，他成了辅佐大臣。 耿明恩一生清廉，为燕国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比起上官婉儿，她其实更中意耿明恩的嫡次女——————耿霏霏。 虽说上官衡也一直忠心耿耿，可上官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若再出一个将军夫人…… 万一让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得不偿失了。 “外祖母，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同乐殿了，今日楚国的新皇亲临祝贺，可不能怠慢了。”云逸辰忙岔开了话题。 太后娘娘没好气的横了云逸辰一眼。 偌大的将军府，养几个女人真有那么难吗？ 说到楚国新皇，云逸辰忽的想起一件趣事。 楚皇上位三月有余，后位空悬，也不广纳后宫，身侧仅有那一位正妻。 有人说，楚皇对正妻情有独钟，不愿选妃。 也有人说，楚皇是顾忌正妻身后的恒国公府。 更有人说，楚皇心中另有其人，所以才迟迟不封后。 楚皇若真对正妻情有独钟，怕是早就封正妻为后了，又怎么会置正妻于流言蜚语中而不顾。 顾忌恒国公府那就更扯了，楚皇继位以来，破旧制立新规，大刀阔斧的将章元宵一党铲除了个干净，以前那些个仗着有点功勋倚老卖老、耀武扬威的大臣，现在哪一个见了他，不是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就这样铁血手腕的一个人，会有顾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瓦解了章云宵苦心孤诣了十来年的谋划。 章元初…… 是个人物！ 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要来燕国？ 一国之君作为使臣出使别国，天桥底下说书都不敢那么说，章元初却做了。 楚国看似稳定，可稳定的背后谁知道还潜藏着什么危机? 是什么样的事…… 让他一个才继位四个月不到的新皇撇下臣民，冒着生命危险非来不可？ 第210章 吉祥安康 太后娘娘与云逸辰前脚刚走，小宫女也将花厅里的女眷们引到了同乐殿。 顾千兮微低着头，乖巧的坐到了顾弘文身后的座位上。 相比于其他大臣身后的一长排座位，顾弘文身后那桌孤零零的条桌，显得有些凄怆。 去年皇后千秋节时，海氏没有生病，顾千雅没有出阁，顾千柔也还没有被粉轿抬走，区别还不是那么明显。 今日这…… 早知道将安哥儿抱来凑个数了。 “今日就是天塌下来，你都不准给我离席，你今日要是再敢像上次一样，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听到没有？”顾弘文微微侧了侧身，小声警告道。 沈氏轻扯了一下嘴角，心中一阵苦涩。 夫君何时同雅姐儿这样说过话。 爱与不爱…… 一言一调都是区别。 “爹，你都已经说了八百遍了。”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在她便宜爹心里，她到底是有多不靠谱啊？ 上次要不是那狗子天师挑衅…… 她怎么会跳出去。 “既然知道我说了八百遍，那你就给我乖乖的，别惹事！”若不是怕动作太大，让一旁的同僚看笑话，顾弘文真想扯着她的耳朵再说一遍。 糟心玩意！ 也不知道她这胆大包天的性子随了谁？ “知道啦！”顾千兮故作乖巧的点头，随即从袖口里掏出才编了一半的项圈，接着编了起来。 端坐在龙椅上的凌战鬼使神差的扫了眼最角落…… 几个月不见，小丫头似乎没什么变化。 又似乎变了许多。 当视线落在顾千兮身上的蓝灰色襦裙时，凌战的嘴角明显向上扬了一下。 等到穿粉衣的小宫女将美味珍馐捧上了桌，顾千兮才将编得七七八八的项圈重新塞回广袖里。 瞧着眼前精致的菜肴，顾千兮也没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比起其他官家小姐作秀似的吃法，认真吃东西的顾千兮显得豪迈许多。 从进同乐殿开始，顾千兮总感觉有眸光在自己的身上打转，可望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那个位置坐的是赵、楚、齐三国的使臣，还有就是黑面神那狗东西。 她自然不会自恋的认为，是黑面神那狗东西在偷窥她。 三国的使臣…… 除了那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赵国使臣，她在翡翠轩见过一面。 其他那两个…… 齐国使臣，未语先笑，面容白净，斯斯文文的，就是感觉脂粉气太重，少了男人该有的阳刚。 楚国使臣，一身月牙白的锦袍，面容俊美却又不失阳刚之气，身形有些偏瘦，眸光深邃，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察觉顾千兮在打量他，楚国使臣眸光温柔的朝她笑了笑。 偷看被抓包，顾千兮只觉得老脸一烫，扯起嘴角，略显尴尬的回以一笑。 时刻注意着章元初一举一动的云逸辰自然留意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不由得眉头一皱。 不知廉耻！ 他这还没死呢！ 他们就在这里眉来眼去。 顾千兮正准备移开眼，却不经意的与一双酝酿着薄怒的黑眸对视上了，不等那双黑眸反应，她火速将视线移开，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 “云大将军，孤敬你一杯？”章元初端起酒杯，微微侧身看着云逸辰道。 “敬我？楚皇为何要敬我？”不知为何，云逸辰潜意识里不愿喝章元初敬的这杯酒。 一丝诡异在二人之间流窜。 宴席之上敬酒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章元初与云逸辰又是第一次见面，敬酒寒暄几句，本也无可厚非，偏偏这二人…… 能坐在这同乐殿里的，无一不是人精。 不消片刻，离这近的大臣便发现使臣这边的异样。 就连龙椅上的凌战都隐隐觉出了二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这时，乐声停止，舞姬们收起长袖，福身退下。 章元初朝云逸辰举了举酒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云逸辰颇为嫌弃的看了眼他桌上那杯快溢出杯沿的醇酒。 随着乐声的停止，身着白衣的耿霏霏双手捧着一本经书，恭敬的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民女亲手抄了一本无量寿经敬献给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凤体康泰，吉祥安康！”嗓音清脆嘹亮却又不失婉转柔和。 不愧是太傅的嫡次女，一言一行都不失分寸，性子也沉稳。 “难为你有心！免礼！”太后娘娘面带微笑，抬了抬手。 一旁的粉衣小宫女上前接过了耿霏霏手中的经书。 片刻，一袭浅粉色襦裙的上官婉儿分花佛柳的来到了殿中央。 “民女蠢笨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送与太后娘娘做寿礼，便画了一副寿星公献寿桃献给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话间，上官婉儿将手中的画轴缓缓打开。 画中的寿星公杖悬壶，含笑而立，那和蔼的微笑，使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仙人开朗乐观的性格，给人以可亲可敬之感。 上官婉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画还真不是吹的。 线条流畅，写实逼真，构图也是生动自然。 就这画工，比那些专业的画师也不遑多让。 “婉儿的画工真是越发了得了，以后，谁若是娶了我这小姨子，那可是撞了大运。”凌战看着画轴里的寿星公笑着道。 言语间，凌战眼角的余光还扫了眼仍旧眸色沉沉的某人。 “婉儿这寿星公确实画得不错！”太后娘娘也笑着点头附和。 上官婉儿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又是上官丞相的嫡次女，该给的脸面，她自然不会吝惜。 接着少傅嫡女又敬献了亲自绣制的观音像…… 绣工匀正、针线细密、色彩斑斓，堪称完美。 顾千兮眯眼看着，心中早已是浪潮翻滚，一丝冷意在她眼底悄然凝结。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顾千兮扯着嘴角低下头，接着吃她桌上的美食，懒得去看众女眷的商业互吹。 皇上、太后、皇后生辰，做臣子的敬献贺礼表表衷心，古往今来，历来如此。 偶尔也会有臣子家的千金为表心意，亲自绣制一些东西献与贵人。 但也仅限于一品、二品官员家中的千金。 不知为何，今日众官家小姐仿佛约好了一样，变戏法般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捧出敬献的贺礼。 顾弘文瞧着有些心惊。 献与不献本就是自愿，可别人都献了，就自家没有准备，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211章 瓜瓞延绵 “兮姐儿，你准备贺礼了吗？”顾弘文微微向后靠了靠，小声道。 “没有！”顾千兮夹菜的手一滞，果断摇头。 皇后千秋节的时候，也没献礼这个环节啊！ 要是旁人，可以随便从腕上褪对镯子下来充个数。 可人家是太后，她身上的首饰即便全扒拉下来，都入不了人家的眼。 “爹，要不我出去躲躲！等她们献完了，我再进来。”顾千兮支棱着脑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万一要是遇到哪个不开眼的使坏…… “外面黑，你别走太远！”顾弘文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等献礼结束，有谁会去留意谁献了或是没献。 同乐殿里这么多大臣，就是皇上、太后只怕都记不清谁家的千金献了什么，谁又没有献贺礼。 “知道啦！” 顾千兮放下手中的筷子，刚起身准备离开。 “顾二小姐，这是准备上去为太后娘娘献贺礼了吗？”一个柔柔的女声从紧靠门口的位置响起。 此时正是献礼的空档，四周雅雀无声，这不大不小的女声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顾千兮循声一个冷眼过去。 朱轻颜…… 这出门没吃药的！ 她记得上次都与她说清楚了，不会再与她争抢那黑面神的姨娘之位，她为什么非要咬着她不放呢？ 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错开，懒得搭理这条疯狗。 “顾二小姐向来心灵手巧，不知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什么样的贺礼，不妨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朱轻颜往左移了一步，勾着唇，拦在了顾千兮身前。 顾千兮轻轻阖上眼平了平心绪，竭力克制着将朱轻颜一脚踹开的冲动。 “让开！”顾千兮轻声警告。 “顾二小姐，不要那么小气嘛！给我们看看又能怎么样？”朱轻颜微仰着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草包没有准备贺礼，还想着躲出去。 她偏不让她如愿。 “颜姐儿，不得无礼！”一旁的太常寺少卿朱言庆察觉到使臣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这边扫，慌忙出声。 女儿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若是旁的时候，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是在同乐殿，上面还坐着皇上、太后、皇后，斜对面还坐着别国使臣，此时若闹出什么…… 他朱言庆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爹……”朱轻颜娇嗔道。 一个庶女，仗着她有几分姿色，就敢觊觎云大将军。 皇上也不治她的罪，还容她在皇宫里晃荡。 “顾丫头，为太后准备了什么贺礼？朕也很好奇呢！”龙椅上的凌战微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瞧着站在同乐殿角落里的顾千兮，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 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缓缓转身。 座位上的顾弘文一时间如坐针毡。 兮姐儿压根没有准备什么贺礼，皇上又当众点名…… 就在他准备起身告罪的时候，顾千兮睨了眼得意得就差跳起来的朱轻颜，慢悠悠的从广袖里掏出了两个细腻通透的白玉盒子。 “民女不才，做不出什么雅致的东西，就将这刚摆弄出来的口脂献给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同时也祝愿皇上、皇后瓜瓞延绵，情投意合。” 说完，顾千兮恭恭敬敬朝着台阶上的太后、皇上、皇后磕了个头。 “看这小嘴甜的！”太后开怀大笑。 小丫头人灵透，模样也俊，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可偏偏…… 想到这，太后嗔怪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外孙。 “顾丫头连瓜瓞延绵都说出来了，朕若不赏，还真是说不过去，来人，将朕新得的珊瑚手串拿来。”凌战笑着道。 梁坤领命，迈着小碎步出了同乐殿。 众大臣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那珊瑚手串是大秦国新献上来的，统共就那么一串，前几日皇上还拿在手中日日把玩。 就连长公主最宝贝的女儿明阳县主去撒泼打滚也没有要到手。 坐在台阶最边上的苏妃盯着小宫女手中的白玉盒子，视线紧紧的锁在盒盖的图案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白玉盒盖上刻着樱花草的口脂是千娇百媚成衣店为答谢会员客人特制的，累及消费满五万两银子的会员可获赠一盒。 她也得了一盒，颜色极好，香味也特别。 刚拿到时，她还笑千娇百媚的东家本末倒置，几两银子的口脂用几十两银子的白玉盒子来装。 这顾二小姐还真是…… 胆大包天！ 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卖弄风马蚤，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这也得看她…… 答不答应！ “这口脂是你亲手做的？”苏妃勾着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凌战侧过身子，眸色深邃的睨了眼苏妃，并未言语。 “是！”当瞧清问话之人时，顾千兮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女人…… 口脂昨日才送到千娇百媚的，原本想趁着太后娘娘的千秋节搞个活动。 谁知刚到就遇到这女人身边的嬷嬷来帮这女人买内衣，蓉娘当时还请示过她…… 一个粉衣小宫女匆匆而来，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用锦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到苏妃手边。 苏妃慢条斯理的接过锦帕，缓缓打开，“那你瞧瞧这口脂，是你亲手做的吗？” 太后、皇后一脸好奇的偏过头去。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同顾千兮敬献给太后一般无二的白玉盒子露了出来。 “那不是民女亲手做的！”那是她在家闲着无聊，指导秋月做的。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何你亲手做的口脂与千娇百媚送与本宫的口脂一模一样？”苏妃冷哼了声。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狡辩。 “你可不要告诉本宫，物有相似，千娇百媚的女掌柜可说了，她东家钟情樱花草，所以特意让工匠在盖子上刻了樱花草，这也是千娇百媚独有的标志，买过千娇百媚服饰的可都知道。” 第212章 面色各异 “民女承认，这白玉盒子是出自一个工匠之手，可里面的口脂确实不一样，如果娘娘不信的话，可以打开民女送给太后的口脂看看。” 太后示意小宫女打开，又差人将苏妃手中的口脂打开，对比了一下。 颜色虽有些相似，却也能明显看出二者之间的不同。 就是香气，都大不相同。 “确实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太后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顾千兮敬献的口脂，又细细比对了一下两种口脂的手感。 苏妃的口脂明显粗糙许多。 “那也不能证明，顾二小姐送给太后娘娘的口脂就是她亲手做的呀！或许是千娇百媚别的什么师傅做的。”苏妃愣了一下，有些不高兴的道。 “苏妃醉了，还不将她扶下去。”凌战剑眉一挑，冷声道。 往日，只觉得她没有脑子，却没有想到，蠢成了这样。 苏妃脸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龙椅上的凌战，也不敢再言语半句。 一旁的小宫女忙上前，搀扶起眼眶泛红的苏妃朝同乐殿门口走去。 这时，梁坤捧着装珊瑚手串的盒子与二人擦身而过，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顾千兮面前。 “多谢皇上！”顾千兮接过盒子，故作恭敬的磕了头，谢了恩，随后才起身退下，路过苏离身旁时，还不忘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引得苏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台阶上，其余妃嫔面色各异的瞧着苏妃远去的身影。 心中庆幸少了一个对手的同时，又让她们对镜花水月般的皇恩唏嘘不已。 平日里，苏妃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没少对她们这些妃嫔甩脸子、言语挤兑。 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 还真以为，皇上给她几分好颜色，她就能为所欲为了。 做事也不动动脑子，即便顾二小姐那口脂不是亲手做的，那又怎么样？ 皇上、太后、皇后几个主子都没有说什么，用得着她一个妾室去质疑。 更别说，这殿里还坐着这么多的大臣，以及别国的使臣。 好戏也瞧得差不多了，齐国使臣给身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会意的轻点了一下头，随着齐国使者来到了殿中央。 “我国国君为了祝贺太后娘娘艾服之年，特让我国最美丽的丽娜郡主来为太后娘娘献舞一曲，恭祝太后娘娘与天同寿，与地同春。”二人恭敬的朝着台阶上的几位行了一礼。 最美的…… 章元初扯了扯嘴角，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了偷看了无数次的角落。 云逸辰察觉到章元初的视线老是往某个方向瞄，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果真是个美人儿！替哀家谢谢齐国国君。”太后斜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云逸辰，笑着道。 郡主…… 这模样、身段，给外孙做个良妾，还是凑合的。 “太后满意就好！”齐国使者笑着颔首退下。 丽娜郡主妩媚一笑，一把扯掉身上的薄纱，露出细白的腰肢。 这一幕瞧得殿中女眷一阵目瞪口呆，就连台阶上的太后都经不住老脸一红。 燕国虽然民风开化，却也没有开化到…… 露肉的地步！！！ 瞧着殿中的大臣们眼眸发亮的盯着随着乐声起舞的丽娜郡主，顾千兮与苏离下意识的对视了眼。 顾千兮暗戳戳朝定国侯的方向努了努嘴，苏离则翻着白眼示意她先瞧瞧她自个儿的便宜爹。 或许是察觉到女儿与苏离的互动，顾弘文窘得耳根一红，忙收回目光，捂着嘴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爹，你看！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你放心好了，回去我不会同姨娘说你一直盯着人家美人儿细腰看的。”顾千兮笑着打趣。 这样的美人儿千里迢迢前来献舞，没点目的，可能吗？ “闭嘴！”顾弘文红着老脸，牙一咬。 这是个什么混蛋玩意儿？！ 一日日口无遮拦的。 别人家的姐儿瞧着了，只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这混蛋玩意儿倒好，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口无遮拦的打趣他。 “爹，你得说清楚了，是让女儿现在闭嘴还是回家的时候再闭嘴？”顾千兮一边欣赏殿中央夸张而狂野的舞姿，一边笑着道。 “什么时候都闭嘴！”顾弘文回身就赏了顾千兮一个爆栗子。 糟心玩意！ 就是存心惹他生气！ “爹，君子动口不动手。”顾千兮捂着脑门，缩着脖子往后面躲了躲。 “在你面前，我不用做什么君子，只要做好你老子就行，你再敢胡说八道，回去我就让人把你的嘴缝起来。”顾弘文深吸了口气。 顾千兮捂着脑门的手轻轻揉了揉痛处。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引得斜对面的章元初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台阶上，凌战神色微动，却未言语，只是将视线再次移到了殿中央的位置。 “那厮好像瞧上你家顾二小姐了。”赵炎侧着身子往云逸辰身边靠了靠，狭长的桃花眼噙着一抹趣意。 云逸辰面色沉沉的睨了赵炎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听说那厮还没有封后……”赵炎丝毫不在意云逸辰都快黑出水的脸，笑着又往他身旁靠了靠。 “怎么？以前弃武从文，现在连男人都不想做了，想去做女人了？”云逸辰冷哼一声。 “……” 就这……嘴巴！难怪那小丫头看不上！ 随着鼓声的停止，殿中央的丽娜郡主也以一个完美的下腰动作收尾。 “舞姿曼妙，身姿婀娜，不愧是齐国最美丽的郡主！”凌战笑着拍手道。 “燕皇过奖了！”丽娜郡主双手合十朝着凌战浅浅一笑，“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燕皇能否成全？” “郡主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凌战勾了勾唇，眸光清明。 “听闻燕国的千金小姐不光琴棋书画了得还能歌善舞，不知小女子有没有荣幸见识一二？”丽娜郡主说着欠了欠身。 “郡主都开了口，朕自当成全。”凌战笑道。 “多谢燕皇！”丽娜郡主再次欠身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第213章 毫无新意 “皇上，婉儿最近一直在习凌波舞，不如就让婉儿舞一曲给郡主解解闷！”皇后娘娘看了一眼殿中的妹妹，朝着凌战柔声道。 此话一出，殿下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上官婉儿的身上。 毕竟是皇城里出名的才女，父亲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平日里，莫说看她舞上一曲，就是想见上一面都难，此次能欣赏才女的舞姿，也算是不虚此行。 凌战眼底划过一道暗光，却稍纵即逝，“行啊！让郡主帮婉儿指点指点也好。” 上官婉儿优雅起身，朝着台阶的方向福了福身，“容民女先去更衣。” 看着上官婉儿出了同乐殿，百无聊赖的顾千兮又掏出了她的七彩丝线……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一袭白色留仙裙的上官婉儿莲步轻移到了殿中央。 随着琵琶声起，上官婉儿飞快的旋转起来，雪白的裙摆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只见舞风回，不见行踪处，宛如仙女下凡，让人惊艳不已。 殿中众人仔细的瞧着，时不时点头称赞一句。 顾千兮将编好的项圈往广袖里一塞，抓起几颗粉衣小宫女捧来的松子剥了起来。 一舞结束，众人连连叫好，上官衡与冷氏周围更是恭维声一片，就连台阶上的妃嫔也对着皇后上官怡儿连连夸赞其妹舞技精湛。 上官婉儿笑着朝台阶上福了福身，“民女献丑了！” “丑倒是谈不上，只是生搬硬套没有什么新意罢了。”丽娜郡主捂着嘴轻笑了声。 上官婉儿嘴角的笑意一僵。 “丽娜郡主慎言！”齐国使臣忙出声提醒。 丽娜郡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丽娜郡主心直口快，还望上官小姐莫要见怪！”齐国使臣朝着殿中央已经羞得满面通红的上官婉儿鞠了一躬。 上官婉儿咬着唇，眼角隐隐有水雾浮动，仿佛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似的。 上官衡见状忙起身朝着齐国使臣拱手道：“使臣客气了！” 言语间，上官衡给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 上官婉儿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垂眸朝着丽娜郡主与齐国使臣的方向福了福身，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千兮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皇上，顾二小姐自幼习舞，不如让顾二小姐为丽娜郡主献舞一曲？” 顾千兮听见这话简直惊呆了。 她僵硬而缓慢的转动着脖子，看向一旁的朱轻颜，那眼神仿佛见了个傻子一般。 “你特么出门忘吃药了？谁同你说，我自幼习舞的？你把她叫出来，你今日要把她叫不出来，明日你无中生有、醋海生波的事我保证全皇城都会知晓。” “要不了两个月，我让全燕国都知道太常寺少卿嫡女朱轻颜意图给云大将军当小妾不成，醋海生波，处处针对我这个过来人，你信不信？” 麻蛋！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hellokitty！ “你胡说！”朱轻颜脸一红。 她怎么敢……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要来发个毒誓呀？”顾千兮微仰着下巴，冷哼了声。 来呀！ 互相伤害呀！ 反正她的名声基本已经与地平线持平，who怕who？！ 同乐殿的空气好似刹那间凝结。 在这种庄重的场合，居然还能出这么狗血的事，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哈哈哈……”一声大笑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 “顾二小姐，你还真是可爱！”桃花眼的赵炎笑得是前俯后仰。 若是旁的女子遇到这种事，顶多也就是硬着头皮上，吃了这哑巴亏。 这小丫头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炸了。 不光炸，还明刀明枪的开干。 “难怪本世子好几次路过将军府门口，都瞧见朱小姐在将军府大门斜对面的街角买丝线，我还觉着奇怪，什么时候买个丝线都要劳烦小姐出门了，搞了半天……”苏离扯着嘴角，呵笑两声。 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南边…… 哪条大街没有几个卖丝线的？ 买个丝线窜了半个城？ 没点目的，傻子才那么干！ 朱轻颜眼眶一红，“民女……” “你若觉得本世子胡说，帮着自家妹妹欺负你，可以将卖丝线的那个女东家叫来，咱们可以对峙。”苏离尾音挑起，目光锐利。 “苏世子息怒！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苏世子莫怪！”太常寺少卿忙起身朝着苏离拱手道。 “年纪小都知道言语陷害，若长大了还得了，朱大人空时还是多管管，就她这样的人品、样貌，莫说给云大将军当小妾，云大将军看不上，就是给我……身边的小厮当小妾，我小厮也是瞧不上的。” 太常寺少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上却连连称是。 “云大将军还真是艳福不浅啊！”章元初嘴角微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楚皇羡慕？”云逸辰眼风云淡风轻的扫过某处。 章元初嘴角轻轻一勾，“孤羡不羡慕不打紧，打紧的是云大将军若是不纳了朱小姐，赏她一碗剩饭，只怕样貌一般，人品低劣的朱小姐以后只能在朱府后院里与老鼠结伴度日了。” 顾千兮瞪大的眼眸倏地收缩了一下。 这楚国新皇的嘴还…… 真毒！ “管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干嘛？”赵炎朝着章元初与云逸辰二人轻嗤了声。 随后扭头看着顾千兮，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顾二小姐，难得大家借太后娘娘的艾服之年欢聚一堂，跳个舞给大家看看怎么样？” “还请摄政王见谅，民女不会那玩意！”顾千兮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你会什么？”赵炎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千兮，仿佛顾千兮不表演个什么，便誓不罢休一般。 “……”老子会干饭！ “千万别说你什么都不会，大家会笑话顾大人教女无方的。”赵炎又接着道。 顾千兮深吸了口气，走到殿中央，俯身朝台阶上磕了个头。 “民女鲁莽，搅了太后娘娘的雅兴，民女替太后娘娘念首诗当赔罪，愿太后娘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第215章 愿意被骗 就在众人以为顾二小姐那个草包已经找地方躲起来的时候。 苏离轻轻一拨面前的古筝琴弦，仿佛有泉水顺着小溪倾泻而出，仿佛有百鸟鸣声阵阵，仿佛有风在吹云在飘，仿佛有枝叶、花草在摇摆…… 一支细长的手臂缓缓的从同乐殿门口伸了出来，不等众人看清，体态轻盈的“孔雀”飞快的旋转起来，就如同一朵绮丽的绿色彩云，从众人面前飘过。 随着空灵的乐声，“孔雀”时而细细梳妆，时而啄啄鲜艳的羽毛，时而坐在草丛中休息，惬意柔和得仿若在世外桃源，没有喧嚣，没有争夺，没有烦扰，只剩下美好与安详。 忽而，她低着头，纤细的手臂颤动着，一直传到指尖，柔软的腰肢，婀娜的体态，白皙的脖颈，无一不让人着迷。 随着乐声的激起，视觉盛宴在一阵急速的旋转中结束。 顾千兮俏脸微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却更显得娇俏可人，她俏皮的朝看呆了的赵炎挤了挤眼，“满意吗？” 如梦初醒般的赵炎难得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雀鸟！”苏老太君一脸激动的道。 “是！”顾千兮轻笑着点头。 “上次那个……”苏老太君联系起之前的种种，眼光骤亮的看着顾千兮，激动得脖子都红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喜爱的除了她的宝贝孙子苏离，便是这雀鸟。 “是！”顾千兮笑着点头承认。 “混账东西！你居然连祖母也瞒着！”苏老太君反手就给了苏离脑门一下。 她只知道孙儿变得上进，有顾家二丫头的功劳，却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绣雀鸟的绣娘居然也是她。 难怪千娇百媚那管事如何也不肯说出绣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好孩子！改日一定来家里玩，祖母院子里的婆子做的葱油饼也好吃。”苏老太君看着顾千兮，笑得一脸慈爱。 “好！”顾千兮轻点头应了声。 “顾丫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凌战眸色深邃的看着顾千兮，眼底隐藏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情绪。 “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顾千兮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顾二小姐，你还真是好手段，欲擒故纵被你耍得如此炉火纯青，本郡主也是佩服。”丽娜冷哼了声。 之前还觉得她低调，没想到人家不是低调，人家只是在故作姿态。 “丽娜郡主的阴谋论还真是多呀！”顾千兮叹笑着摇头。 “本郡主阴谋论？舞衣准备得如此齐全，还一直推脱说不会跳舞，你这不是欲擒故纵又是什么？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你这样的……” “丽娜郡主慎言！”章元初脸一沉，空气里像是都染上了嗜血的味道。 “楚皇，我劝你不要被她骗了！”丽娜高傲的抬着下巴，眼底轻蔑的嘲弄道。 男人…… 不管他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亦或者是世外高人。 女人但凡身子软点，模样俊点，声音再嗲点。 他的腿都一样迈不动道！ “孤愿意被她骗，关你何事？一个全靠送女人给人睡的落魄小国郡主也敢猖狂，谁给你的胆子？齐雍那个老匹夫吗？”章元初的声音格外低沉，透着张扬的戾气。 丽娜脸色一变，瞬间红了眼眶，“你……” “你最好把脾气给孤收敛点，不然，你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齐国，孤就不敢保证了。”章元初目光冰冷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常态，转过身去。 “……” 乱的一p！ “丽娜郡主怎么想，民女管不着，但是民女还是得申明一下，这舞衣是民女找宫里的舞姬借的，图案也是民女才画上去的，丽娜郡主若不信，大可差舞姬们来问问。”顾千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解释道。 瞧着丽娜郡主没了争辩的意思，顾千兮扭头看着赵炎，朝一旁的琥珀努了努嘴，“摄政王，这……” “还不将这琥珀送到顾二小姐府里去。”赵炎微眯着桃花眼，睨了眼身旁的侍卫。 “多谢摄政王！”顾千兮瞬间笑开，眉欢眼笑的朝赵炎福了福身。 侍卫闻言，忙动手将琥珀往红木箱子里放，顾千兮笑着往红木箱子旁挪了两步，待侍卫盖上箱子，她连忙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两位侍卫手中。 “两位大哥辛苦了。” 侍卫瞧着手中的银票，宛如瞧着烫手山芋一般，想还回去，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还……摄政王的刑罚又不是吃素的。 两位侍卫只得求救似的看着赵炎，一副都快哭出来的模样。 “既然顾二小姐给你们，你们就收着！”赵炎勾唇笑道。 侍卫这才战战兢兢的将银票塞进了各自的袖口里。 目送着两位侍卫离开，顾千兮刚准备转身去换回自己的襦裙。 “燕皇，孤愿用三座城池，百里红妆为聘，求娶顾二小姐。” 章元初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得殿中众人是目瞪口呆。 就连顾弘文都被惊得不轻。 求娶…… 三座城池…… 楚皇是疯了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三座城池代表着什么？ 现在，燕、赵、楚三国三分天下，他若把三座城池给了皇上，燕国势必会成为三国中国力最强的国家，而他的楚国，搞不好就成了燕国案板上的肥肉。 赵炎看了眼面色如常的云逸辰，又看了看龙椅上眸色深邃的凌战，惬意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副坐等好戏开锣的模样。 云逸辰广袖下的手指轻轻地弯曲了一下，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说不出的别扭。 “三座城池……朕感受到了楚皇的诚意，顾二小姐若是朕的妹妹或者女儿的话，朕连考虑都不用就会点头同意，可惜，顾丫头不是，所以……朕做不了她的主。”凌战深深的看了眼惊呆了的顾千兮，神色清明的笑了笑。 “民女不愿！”顾千兮连忙道。 “娶她非我所愿，我心只属意你，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楚国的皇后，他日你腹中所出之子便是太子，以后，我也绝不会再纳其他妃嫔入宫，我愿用楚国的国运起誓。”章元初剑眉微蹙，无比真诚的看着顾千兮。 第216章 想赖账吗 “多谢楚皇的厚爱！民女散漫惯了，做不了皇后、妃嫔，更不想被拘着，何况……”顾千兮微微垂眸，避开了章元初略显灼热的视线。 “何况什么？” “何况民女也不愿自己将来的孩子做什么皇子、太子，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是好，可民女还是想他无忧无虑的奔跑在田野里，还望楚皇见谅！” 顾千兮说完，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某人广袖下微微弯曲的手，不自觉的舒展开。 听到这话，殿中众人惊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身为女子，谁不想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居然就…… 这么拒绝了。 不留一点余地。 “是你说要养我一辈子的。”章元初沉声道。 平地一声雷！ 养…… 一个是楚国的国君，一个是燕国未出阁的女子，两国远隔万里。 这莫说八杆子打不着，就是八十杆子，八百杆子都打不着。 下一瞬，众人看云逸辰的眼神都变了。 难怪皇后千秋节时，皇上让她在殿上选夫君，她居然都没有趁机赖上云大将军。 搞了半天，人家已经移情别恋了。 “你……”顾千兮猛的转身，不敢置信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欣喜。 “你想赖账吗？”章元初轻笑着走到顾千兮面前，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混蛋！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顾千兮捂着额头，软糯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哭音。 相依为命了几个月，这厮竟然说走就走。 此话一出，殿中诸人皆变了脸色。 楚皇虽说不是燕国的国君，可也不能肆意谩骂，这要是惹怒了楚皇，引起了两国的战争…… 那便是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阎罗殿里又没有你，我去那么早干嘛。”章元初笑得一脸宠溺。 殿中诸人顿时一口酸气哽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自个儿脚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吗？”赵炎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凑到云逸辰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一个天，一个地的，是谁给他们搭的天梯？ 云逸辰冷冷的睨了眼赵炎，眸色冷沉，隐在广袖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枉他……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留一手疤，省得出去招蜂引蝶。 “你还好意思说，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知道我和王管事、蓉娘多担心你吗？”顾千兮重重的在章元初胸口捶了一下后，才拉起袖子抹了把眼泪。 “我不是给你留了书信吗？我走的时候，你睡得像猪一样，我就是说了，你能听明白吗？”章元初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胸口。 睡…… 殿中诸人脸色又是一变，女眷们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面皆带着些意味深长。 “那喝酒之前，你干嘛去了？”顾千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光顾着看你了！”章元初凑到顾千兮耳边。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让殿中耳尖的某些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云逸辰不自觉的咬紧了后槽牙，修长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根根泛白。 不知廉耻！！！ 温热的气息喷在顾千兮的耳边，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扯开了一些距离。 这厮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一言不合就开撩……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顾丫头与楚皇认识？”凌战薄唇轻勾。 “他救过民女的命。”顾千兮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所以你就答应养楚皇一辈子了？”凌战嘴角轻轻向上掀了一下。 英雄救美…… “皇上圣明！”顾千兮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养一国之君…… 呵呵！ 赵炎蹙着眉，一脸疑惑，“那你之前……” “他以前都带着一个面具，我从未瞧见过他的真容，自然不认识他咯！”顾千兮解释。 “你们聊，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不管之前的话，他是有口无心也好，处心积虑也罢，她都得与他把话说清楚。 没有可能，就不要拖泥带水的。 顾千兮换下舞衣，便折了回来，刚到同乐殿门口，瞧见某人一脸惬意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顾千兮明显怔了一下。 这厮…… 是嫌她的名声还不够狼藉吗？ “你坐这来干嘛？”顾千兮小声道。 这大麻烦还真是名副其实。 走到哪里都是麻烦。 “你现在能重新考虑一下，我之前的请求了吗？”章元初直勾勾的盯着顾千兮，眼底的柔情满得快要溢出来一般。 “对不起！”顾千兮低下头。 皇宫…… 抱歉！ 她从未想过要与这个黄金牢笼扯上什么关系。 “你还……喜欢他？”章元初视线落在斜对面的某人身上，眸光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意。 “早没有了！从我在女牢醒来的那一刻，他于我就只是一个陌生人了。”顾千兮诧异的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随即扯着嘴角笑了笑。 听见她拒绝，原本某人心头怒意大消，又被这句话弄得怒火翻腾。 陌生人…… 身子都瞧过了，肌肤之亲也有了，还怎么做陌生人？ “那你？”章元初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顾千兮身上，眸中的冷意也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柔情所取代。 “我姨娘在这，我爹在这，我弟弟在这，苏离在这，这便是我的家……”顾千兮掰扯着手指，轻声道。 “他们都可以一起去楚国，我不会亏待……”章元初连忙道。 “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根都在燕国……” “那就一起去。” “其实最主要的是……” “别说了！至少现在别说，我知道这有些突然，答应我，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做任何决定。”章元初忙打断了她的话。 “你最近过得好吗？”顾千兮在心里轻叹了声，转移了话题。 “每日除了朝政还是朝政，一日日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套用你的那句话，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牛多。”章元初苦笑了声。 “再忙也得注意身体，没了好身体，江山、美人可就都成别人的了。”顾千兮勾着唇，笑得痞气十足。 第217章 未来在哪 顾弘文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回的家，脑中如同一团乱麻！ 楚皇…… 皇后…… 太子…… 忠臣不侍二君！ 他自然是不会离开燕国的，可他的兮姐儿…… 若烟真舍得将兮姐儿嫁去万里之外吗？ 他的兮姐儿去了楚国，人生地不熟，若是受了委屈…… 若是吃不惯那里的饮食…… 若是水土不服…… 楚国太后若是欺负她…… 楚皇若是…… 千般思绪，万般担忧！ 顾弘文的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顾千兮回到烟雨阁，发亮的双眼就没从那角落架子的琥珀上移开过。 “小姐，都三更了！”秋月忍不住小心提醒道。 “三更了？”顾千兮惊诧的抬头。 话音刚落，远处就隐隐传来了打更人敲竹筒的声音。 “你赶紧去睡！我自己洗漱就好，不用你……”顾千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秋月已经麻利的进了净室，把热水倒进了浴桶，试好了水温，这又才折回外间帮顾千兮拿出洗澡后要穿的中衣和小衣。 顾千兮依靠在门框上，笑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着的秋月，神色慵懒。 “秋月，以后谁娶了你，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小姐……”秋月噘起嘴不依。 之前的痴心妄想，早已被她埋葬，现在的她，只想好好伺候主子。 至于嫁人生子什么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好好！我不说了，赶紧去歇着！这些明日再来收拾。”顾千兮忙举双手投降。 秋月紧皱的眉头微微松散了些，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三更了！该歇了！”顾千兮忙将秋月推出了房门。 再不推出去，真怕这孩子又…… 哭给她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不知道这孩子轴个什么劲？ 翌日 顶着黑眼圈的顾弘文站在大殿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龙椅上那位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朝他这边飘。 初春的燕国，温度并不高，对许多人来说，还有些凉飕飕的，一早一晚的时候还有些僵手。 晨起时，许多人还会加件披风。 可就这样的天气，顾弘文硬是出了一身汗，背心、额头都腾腾的冒着热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早朝，没等顾弘文放下悬着的心，手拿拂尘的梁坤就迈着小碎步来到了他跟前。 一路跟着梁坤来到御书房，顾弘文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额头的汗珠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刚迈进御书房，顾弘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生是燕国人，死是燕国的鬼，绝不会做出背叛皇上，背叛燕国的事。” “爱卿这是为何？”凌战明知故问。 深邃的黑眸带着一丝浅薄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面前的折子。 “皇上，微臣虽愚钝却也知道，忠臣不侍二君，不管皇上做如何的决定，微臣对皇上的心，对燕国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顾弘文俯身道。 “顾爱卿！多虑了！朕唤爱卿来，只是想问问爱卿对大理寺重审万方一事的看法？” 第218章 原地成亲 顾弘文在御书房如履薄冰的时候，始作俑者却堂而皇之的坐进了烟雨阁的正厅里，柳若烟瞧着面前容貌俊美的男子，心中直打鼓。 瞧这通身的气派，她瞬间想到了库房里的那尊翡翠摆件。 夫君说了，送翡翠摆件的人不会等到兮姐儿及笄才上门，没想到这就来了。 这模样与兮姐儿…… 甚是般配！ 这位公子面如冠玉、品貌非凡，二人以后若有了孩儿，样貌也不会差的。 “去玉香院给小姐说一声，就说烟雨阁来客人了，让小姐赶紧回来。”柳若烟隐晦的给陈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叫顾千兮起床，后者会意的转身出了正厅。 “这孩子就是孝顺，每日去同她母亲请安，都要伺候她母亲吃完了早饭才回来。”柳若烟笑着嘀咕了一句。 “小少爷，你不能吵哦！小姐还在睡觉……” 正厅门口，奶娘轻声哄着怀中哼哼唧唧的安哥儿，不大不小的温声软语成功让柳若烟唇角的笑意凝固。 章元初端起小丫鬟刚送上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压下了想要上翘的嘴角。 这时辰…… 很符合小守财奴的习性。 看着从正厅门口一晃而过的奶娘，柳若烟气得干瞪眼。 这蠢人是故意的！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柳若烟略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姨娘可以唤我元初。”章元初放下茶杯，站起身笑了笑。 “你家里几……” “姨娘，你要不要再问问他可曾娶妻？家里有通房、小妾几个？可有子嗣？家里有多少良田、铺子？家里兄弟几个？父母可还健在？”顾千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痞笑着打断了柳若烟的话。 “……” 柳若烟扯着嘴角瞪了眼顾千兮。 不让人省心的玩意！ 平时叫她起床能墨迹半日，今日…… 这是存心跟她作对？ 章元初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眼神宠溺的看着睡眼惺忪的顾千兮，“娶了一个，无通房，无小妾，无子嗣，良田、铺子有一些，你若想知道确切数，我差人点清了再回你，至于兄弟，都已分家，父亲前些日子过世，唯余母亲与我相依为命。” “……” 谁问他了？ “娶了……”柳若烟上翘的嘴角立时耷拉了下来，嘴里小声咕哝着。 至于章元初后面说了什么，她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吃够了身为妾室的苦，万万是不愿女儿再步她的后尘，与人为妾。 “姨娘，之前娶妻，情非得已，非我所愿，是非曲折也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但我发誓，我心中只属意千兮一人。”章元初忙解释道。 柳若烟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身为一个妾室，即便有夫君的宠爱，面对正妻的刁难，婆母的为难，人前人后的白眼…… “姨娘，安哥儿哭了，你赶紧去哄哄，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午饭你不用等我们了，我们在外面吃。”顾千兮说完，也不管柳若烟同不同意，拽着章元初就跑。 再让这二人聊下去，搞不好就原地成亲了。 第219章 小人行径 二人出了顾府便直奔唇齿留香，一路上说说笑笑，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男的俊，女的俏，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更别说身后还跟了一大群的带刀侍卫。 当秋月得知昔日的大麻烦变成了如今的楚国新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了二楼，知道二人有话说，秋月识趣的退出了雅间，转身带上了房门。 “你……” “你……” 异口同声的二人相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脱口而出的二人，不由得失笑出声。 “还是你先说！”章元初起身为顾千兮的茶杯中添了些热茶，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楚国。”顾千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章元初柔情满溢的双眸。 与他相处的日子很开心，她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可那一丝丝的好感并不足以让她不顾一切的抛下这里的一切。 更何况他在楚国还有一个妻。 作为一个打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她的心胸还没有宽广到那个地步。 “为什么？是因为她吗？”章元初的心里沉甸甸的。 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从她口中说出，他还是觉得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 “有她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你的身份。”顾千兮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涩的喉咙。 “我……”章元初心头一紧。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喜被束缚，喜爱自由，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我的散漫注定我做不了端庄大气的皇后，我曾经同你说过，如果将来有机会，我想出去转转，若是遇到一个山清水秀，合眼缘的地方，就留下来过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养一群鸡鸭，种一片菜地，栽上一些果树。” “再找一个长相还过得去，心里眼里都是我的男人，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云卷云舒，那你说说，你除了能给我一个黄金做的牢笼和数不尽的明枪暗箭，你还能给我什么？” “……” “身为楚国的国君，以后，你要顾虑的事只会越来越多，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你的大臣，还有大臣献上来的美人儿……” “我……” “大麻烦，坐上了那把椅子，你的身不由已只会越来越多，娶妻只是第一步，要想平衡各方势力，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你，往后宫纳美人儿是势在必行的，不管你承不承认，那都是最省力的方法。” “所以，你还是饶了我！让我在燕国过我的逍遥日子。” 顾千兮双手合十，一副可怜兮兮的讨饶模样。 看得章元初一阵阵心梗。 别人眼中的香饽饽，在小守财奴眼中，怎么就成了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小守财奴分析的都对。 母后已经不下十次的同他商量广选秀女入宫的事了，且一次比一次迫切。 母后甚至已经私下承诺拥护她们的那几个心腹大臣，会将他们的女儿或是孙女迎进后宫。 若不是他抵死不从，只怕那些空着的宫殿，早已住满了文武大臣家的小姐。 “如果那日我没有离开，你会同我在一起吗？”章元初看着顾千兮莹白的小脸，一脸落寞的道。 “应该会！像我这种声名狼藉的，若是有美男子示好，自然是宁肯杀错，也不会放过的。”顾千兮侧眸眯眼笑了笑。 “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章元初屏息望着她。 “英雄所见略同。”顾千兮满脸雀跃。 “我在你心里也是最好的吗？”章元初面露惊喜。 “不是，我也觉得我自己是最好的。”顾千兮咧着嘴笑开。 “”章元初宠溺地指了指顾千兮的额头。 隔壁雅间，赵炎竭力克制着大笑的冲动，小声道：“你家顾二小姐还真是可爱得紧！” 他自认算得上是一个通透的人，遇上顾千兮，都只能甘拜下风。 如果世上人人都如此通透，是不是会少了许多厮杀。 “与你何干？”云逸辰冷冷的抬眸。 死女人…… 居然敢说，应该会！ 若是章元宵不逼宫，章元初便会一直呆在燕国，他们二人…… 云逸辰心中的火苗蹭的一下子就起来了。 “你不会又想吃回头草了？”赵炎微眯着桃花眼，死死的盯着云逸辰，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云逸辰凉凉的从鼻腔里发出了声冷哼，尖锐的眸子一闪。 他从头到尾都未动过嘴，又何来吃回头草一说。 “你不会是真的有龙阳之好？”赵炎说着，一脸戒备的往旁边挪了挪。 顾二小姐那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送上门去，这厮居然不动心，还将人踹出门去…… 何况，那日这厮还中了药！ “你尽管放心！本将军就算有龙阳之好，也瞧不上你。”云逸辰眸色微凛，朝赵炎飞过去一个眼刀，那淡淡的轻嘲让赵炎脸上的戒备微微一滞。 别说旁人觉得奇怪，就连他自己后来想起，也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再来一次…… 他是否会坚持之前的做法？ “不同你闹了，你说，你那个舅父是不是也瞧上顾二小姐了？”赵炎正色道。 昨日那么好的机会，凌战居然没有当即应下，真真是让他…… 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一品大员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女，凌战有所顾忌，拒绝了，他能理解。 一个三品小官的庶女换三座城池，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应下的。 除非…… 凌战也对顾二小姐动了旁的心思。 “别用你那龌龊的心思去猜度我舅父。”云逸辰给了他一个冷眼。 “我龌龊？”赵炎轻嗤了声，“哪一国的国君不是到了七老八十还在广纳美人儿，你舅父身为一国之君，又正值壮年，瞧上一、两个清丽脱俗的女子不是很正常？” 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清心寡欲的跟个和尚似的。 赵炎在心里偷偷的补了一句。 第220章 忧心忡忡 楚皇？！ 柳若烟捧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杯与茶盖碰得一声脆响。 “你说，今日来烟雨阁的是楚国新皇？”柳若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居然还叫她…… 姨娘！！！ 她的兮姐儿怎么会认识楚国的新皇？ 瞧今日二人相处的样子，也不像是才认识一、二日。 “楚皇又怎么样？我顾弘文的女婿也不是谁想做便能做的！”顾弘文一把抢过柳若烟手中的茶杯，气不顺的猛灌了一口。 今日皇上在御书房的那番话，看似与兮姐儿毫无关系，实则句句都是意有所指。 昨夜晚宴，皇上连考虑都不曾便拒了楚皇的三座城池，别说文武百官不能理解，即便是他这个当亲爹的，也是不能理解的。 在他心里，他的兮姐儿自然是重于三座城池的。 可皇上为什么要拒绝…… 撇开楚国与燕国的距离，楚国新皇满足了他对兮姐儿未来夫君的全部想象。 至少比那成日冷着一张脸的云大将军让他满意得多。 “咱们兮姐儿若是喜欢呢？”柳若烟的心一下子没着没落的。 平日里，她虽忧心兮姐儿的未来，可只要一想到她的兮姐儿要跟着未来夫君去万里之外的楚国，她的心仿佛被人拉扯般难受。 万里之外…… 兮姐儿这一走，以后想见上一面，只怕都难了。 “……”顾弘文顿时哑然。 是啊！ 他的兮姐儿若是喜欢呢？！ 愿意随楚皇一起去楚国呢！？ 他难道要去阻止吗？ 内室里的二人面面相觑一阵，随即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我爹和姨娘去哪里了？” 院子里，顾千兮前前后后环视了一圈，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般的轻快。 “去让她进来。”顾弘文纠结万分的扔下手里的札记。 “嗯！”柳若烟瞧了眼顾弘文手边那本半日都不曾翻过篇的札记，轻点了一下头。 夫君所想，她又何尝不知。 往日，她的爹娘估计也是这般挣扎为难！ 生了她这么一个自甘下贱、与人为妾的女儿。 可…… 她不后悔！ 能与夫君在一起，不能做妻又如何？ 若是不能与爱的人在一起，做了妻又如何？ 正因如此…… 他们又怎能阻止兮姐儿去寻找她的幸福呢？ “爹、姨娘，你们怎么了？”顾千兮回头睨了眼被柳若烟“嘭”一声关得严严实实的内室门，一脸懵逼。 什么大事在正厅里都不能说了，非要到内室来。 “兮姐儿……”顾弘文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柳若烟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绞着手里的帕子，不敢抬头，唯恐一抬头，眼里的泪水便会夺眶而出。 瞧着二人那一脸的凝重，顾千兮的心咯噔一下。 探究的视线在顾弘文与柳若烟身上打了几个来回。 龙椅上那位不会反悔了，想将她拿去换三座城池了？ “爹，有事你就说！”顾千兮沉默片刻。 那位若是真要将她卖了，她不介意将一家子都弄到楚国去。 那三座城池他怎么吃进去的，她便让他怎么吐出来，而且是…… 连本带利！ “你和那个……”顾弘文嘴唇动了几番，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皇上是不是想想又后悔了，想将我拿去换城池了？”顾千兮的嘴角狠狠的勾了一下。 “不是！”顾弘文微微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反悔？ 皇上今日的模样哪是反悔，分明的怕他的兮姐儿反悔才对！ “爹啊！有事你就说事，别玩深沉行不行？”说个事磨磨唧唧的，幸亏她没有心脏病，不然真能让他急出个好歹。 “你与那楚国新皇……”顾弘文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 “我不会同他去楚国的，也不想做那什么劳什子皇后，更没有生个太子，做太后的野心，所以……爹你这辈子是没有希望做国丈了，以后做白丁的岳丈倒还是有可能。”顾千兮痞痞一笑。 “真的？”顾弘文眼眸骤亮。 柳若烟也猛的抬起头，眼眶发红的看着顾千兮，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顾千兮眉头一皱。 “煮的！”顾千兮顿了一下，倏地瞪大眼睛，“你们不会以为我要跟着他去楚国，然后躲在这里伤心难过？” “我巴不得把你扔到天边去，我会伤心难过？！”顾弘文不自在的冷哼了声。 “夫君……”柳若烟不依的唤了一声。 明明忧心难过得要命，非要嘴硬，兮姐儿若是一个不高兴，跟着那楚皇跑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顾弘文忙出声安抚。 瞧着二人的你侬我侬，顾千兮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这狗粮…… 也就是她胃口大，生冷不忌，若要搁个小鸟胃，早被这强行灌喂的狗粮撑死了！ 顾千兮撇着嘴刚拉开房门，顾弘文迅速站起身，中气十足的吼道：“你又要去哪里？” “他过两日便会启程返回楚国，我答应亲手帮他缝一身长衫。”说完，顾千兮头也不回的跑了。 御书房 “楚皇不多留几日？”凌战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他还真是有些看不透那丫头。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他，世上有女人对皇后之位没有兴趣，他是万万不会信的。 “孤倒想再多留几日，可惜……”章元初轻叹了声。 国不能一日无君！ 来这一趟，他也是力排众议。 还不知那些大臣背后怎么议论他这位新皇呢！ 千兮说得对，登基只是一切血腥的开始，既然做上了那把椅子，就得去面对政权的残酷，还有人性的贪婪，至于风花雪月、随性洒脱从他踏上回楚国的路，就不配再拥有了。 “千兮性子直，行事莽撞，以后若是做了什么错事，还望燕皇看着孤的面子上，别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多多海涵。”章元初一想到顾千兮的古灵精怪，声音里面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若不是她将所有的利弊都分析了一遍，他一定会将她直接掳回楚国，然后再慢慢磨到她同意。 小孩子…… 昨日他想要迎娶的女人，今日在他面前怎么就成了小孩子？！ 第221章 给你留着 城外五角亭 苏离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台阶边呆呆望着城门口方向的章元初，以手握拳放下唇边轻咳了声。 “我那妹子的懒觉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辰，要不楚皇还是先走！”苏离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章元初没好气的回头睨了眼苏离，又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原来那处。 “楚皇……” “不见到她，孤是不会走的！”章元初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苏离一眼。 也不知道那小守财奴瞧上这厮啥了？居然认他当哥哥! “孤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看顾她，别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打她的主意。”章元初一边说一边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的某人身上。 这时，城门口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 章元初黑眸一亮，快速转身。 顾千兮的马车到城外五里亭时，已近巳时，瞧着前方人影绰绰，下了马车的顾千兮抱着花布包袱加快了脚步。 随后下车的秋月和陈妈妈一人拎了两个大包袱紧随其后。 “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瞧着那抹小身影朝自己奔来，章元初轻笑着迎了上去，想也没想就掏出袖口的锦帕为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声音里面带着不加掩饰的委屈。 “我让姨娘给你做了葱油饼路上吃，包袱里还有肉干、干果和糕点，你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说到这，顾千兮往章元初身边挪了挪。 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长衫里有我给你的礼物，你路上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章元初心下猛然一跳，一把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近乎贪婪的呼吸着近在咫尺的幽微甜香。 “跟我走！”章元初紧握着她腰肢的手无意识的紧了又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远处的五角亭里，某人薄唇紧抿，淡漠的视线落在了揽着顾千兮细腰的手臂上，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几乎冻结了那一方天地。 大庭广众之下…… 不知廉耻！ “一路顺风！”顾千兮低垂眉眼，轻声道。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若是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章元初低眸看着怀里的顾千兮，唇角勾起一抹略显无奈的苦笑。 这一别，下一次相见不知要等到何时？ 下一刻，章元初将顾千兮搂得更紧了。 他后悔了！ 早在踏回楚国地界那一刻他便后悔了！ 可有的时候后悔起不到一点作用。 剑已出鞘…… 没有回头路了！ “好好保重！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顾千兮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软糯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些许哭音。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生离、死别都经历了！ “你也要好好保重！什么时候后悔了，就给我捎封信，我来接你！”章元初眸色微暗，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若是他能再混蛋一点，直接将她掳了…… 可惜…… 他做不到！舍不得！ “好！”顾千兮轻笑了一声，“以后，我和苏离若是在燕国混不下去了，就去楚国投奔你，到时候，你可别嫌我们累赘。” “一言为定！”章元初猛的松开顾千兮，快步踏上了早已等候在旁的马车。 只怕心一软，腿便迈不上马车，离不开她了！ 马夫刚一扬鞭，章元初似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望着顾千兮，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皇后之位……我给你留着。” 顾千兮眉头一皱，“别……”呀！ “走！”不等顾千兮拒绝的话出口，他放下车帘，沉声道。 马夫闻言，鞭子一落，马车似出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顾千兮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你这算不算差点走上人生巅峰？”苏离步下五角亭，看着即将消失在大路尽头的车队，一脸戏谑的道。 “你又何尝不是！”顾千兮扯起苏离的袖摆抹了把眼泪。 “……”苏离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袖摆。 这货还能不能讲点卫生？ “也对！差点就做了楚国皇帝的大舅子！的确算得上是我人生巅峰了。”苏离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湿哒哒皱巴巴的袖摆。 “那厮对你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干脆从了他？” 作为一个帝王，能为她做到那种地步，实属不易！ “皇后是那么好做的吗？”顾千兮转身往回走。 后宫里那么多女人，男人就他一个，就是将他剁碎了都分不明白。 后宫里，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声，一个不小心，自身尸骨无存都是轻的，怕得是连累了身后的一家老小。 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去找那不自在。 五角亭里，某人面色冷沉，眉头处明显闪过不悦。 那女人当他是透明的吗？ 那日深山里的温言软语，这会儿愣是瞧不出一点来。 那三日就该由着毒蛇去好好吓吓那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站在一旁的影四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升起来的冷意，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小心又沦为了炮灰。 上次去蹲守盗贼，差点就回不来了，不是盗贼凶猛，而是寒风彻骨，影四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冷风在骨子里钻来钻去。 “我总感觉那厮最近怪怪的！”苏离朝着身后的五角亭飞了眼。 顾千兮下意识的转身望去，一不小心便撞进了某人的眸中。 微怔了一下的顾千兮蹙着眉头收回视线，云淡风轻的转身。 “那厮也是来送章元初的吗？”顾千兮小声道。 练武的人耳朵尖，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再去招惹那活阎王。 可不是回回都有从荒山野林里爬回来的运气。 每每想到那爬行纲的脊索动物，顾千兮就头皮发麻、四肢发软。 “皇上命我和那厮一起来为你的前任送行！那厮就杵在那里，跟个行走的制冷机一样，仿佛谁都欠他几个亿似的。”苏离撇了撇嘴。 也就是他后台硬，要搁在平常百姓家，那厮分分钟被人扁得爹妈都不认识！ “别搭理他不就完了！”顾千兮说着拽起苏离快走了几步。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第222章 与你无关 丞相府 上官睿坐立不安的在书房里踱着步，时不时就透过窗户望一眼院门口的方向。 “大少爷，顾姨娘亲手做了你爱吃的银耳莲子羹，正在门外候着呢！”看门的小丫鬟进来禀报。 “让她走！”上官睿紧皱着眉头，脸上浮起一丝怒意，不耐烦的挥手道。 若不是因为她，他何至于被他的小白狐拒于心门之外！ 小丫鬟连忙福身退下。 “顾姨娘，大少爷在忙，也没空吃东西，您要不……”小丫鬟下了台阶，一脸为难的走到顾千柔身前。 “那我明日再来。”顾千柔端着托盘的手猛的一紧，牵起嘴角，硬挤出了一丝笑意。 小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小丫鬟手里，小丫鬟微微推搡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顾姨娘慢走！”小丫鬟暗吁了口气，目送顾千柔主仆二人出了院子。 “那女人又来了？”角门口走出一个拿着扫帚的婆子，她耷拉着眼皮瞥了眼院门又看了看敞开的书房门，凑到小丫鬟身旁小声道。 “顾姨娘也是可怜！刚进门就不得宠，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熬了。”小丫鬟轻叹一声。 为人妾室本就上不得台面，要想活得体面，能倚仗的也只有夫君的宠爱。 一个妾室没有夫君的宠爱，就如同一个赌徒没有筹码，上赌桌的机会都没有，谈什么赢一片锦绣河山？ “有什么好可怜的？明知大少爷不待见她，还一日日的往这里跑，这不是擎着招大少爷烦吗？”婆子撇了撇嘴。 那女人进府几个月，大少爷就没有往她那院去过。 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一天天的来回折腾？ 二人正小声扯着闲篇，一个浅灰色身影从院门口大步朝书房而去。 “那厮可走了？”听到脚步声的上官睿随即迎了出去，不等元宝开口，便满脸心急的望着他道。 想着中了状元再上顾家提亲…… 没承想险些让那厮钻了空子。 幸亏他的小白狐不是那眼皮子浅的! “走了！走了！”元宝一边擦额头的汗珠一边忙不迭的点头。 “云大将军和苏世子、顾二小姐都去送了，楚皇还……”说到这，元宝挠了挠后脑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还怎么？”上官睿眉一挑，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楚皇还……抱了顾二小姐。”元宝低下头，小声嗫喏道。 “抱了？！”上官睿火冒三丈。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他的小白狐…… 他小手都还没有摸到，那厮居然就上手抱了…… 岂有此理！ “我爹呢？”上官睿面色沉沉的睨了眼元宝，眸底是蹭蹭往上窜的火苗。 “听说边关屡有小贼作乱，皇上召丞相大人进宫商议去了。”元宝瞄了眼书房门口，小声道。 “我只是问你，我爹在没在家，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上官睿横了眼元宝，抬腿就出了书房。 他才没有兴趣知道他爹的那些破事。 “大少爷，老爷不是不让你出府吗？”元宝慌忙跟了上去。 “上官大少，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二小姐现在真的不在府中。”看门的小厮苦着一张脸拦在上官睿身前。 若是平头百姓，早一棍子打出去了，可偏偏…… “让开！”上官睿沉着脸就要往里闯。 丞相府的大少爷要硬闯，还真没人敢去拦他。 若是一个不小心把他磕着碰着了，谁担当得起？ 管家斥退了围观的下人，忙差身旁的小厮去大理寺给顾弘文报信。 上官睿目标明确的直奔烟雨阁而去。 烟雨阁的大黄桷树下，顾千兮惬意的靠在躺椅上，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安哥儿，小家伙手脚并用的想去抢顾千兮手中的糕点，引得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一阵哄笑。 上官睿好像怔忡一般，直直看着黄桷树下的那张笑颜。 觉察出异样的顾千兮下意识的一扭头。 “上官大少……”顾千兮轻轻蹙了一下眉。 这孩子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千兮……”上官睿微微敛了一下心神，缓步走到顾千兮身旁的椅子坐下。 “上官大少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民女一声二姐，若是不愿，大可唤民女一声顾二小姐，至于闺名……还是不唤为好！”股千兮冷下脸。 几个月不见，她还以为都过去了…… “千兮等我，等我考上了状元便来找你爹提亲，那时候，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要让你做最风光的状元夫人。”上官睿眸色笃定。 他一定要让他的小白狐做这燕国最幸福的女人！ “……” 顾千兮满脑门子黑线。 这孩子不会是嗑药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做状元夫人了？ “我对状元夫人没有兴趣，对你也没有兴趣，你能不能醒一醒？”顾千兮拍开安哥儿拉扯她领口的手，清晰而无奈的道。 她甚至有劈开他脑门看看里面装了什么的冲动？ “千兮，我心悦你！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上官睿微蹙着眉，一脸认真的道。 若是心能掏出来，他恨不得立时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看，让她看个清楚明白。 顾千兮不得不深吸了口气，磨着后槽牙道：“上官睿，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对你真的没有旁的想法，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这辈子都不会。” 这都什么人啊？ 上官狐狸那么精明，怎么会生出这种不靠谱的儿子！ 上官睿微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顾千兮会说得如此直白，不留一点余地。 “你是不是还喜欢……”云逸辰那王八蛋？ 顾千兮将一直在她怀里捣乱的安哥儿递给了一旁的奶娘，示意奶娘把安哥儿抱回屋里去。 安哥儿不情愿的在奶娘怀里哼哼唧唧，支棱着小肉胳膊要往顾千兮怀里扑。 “上官睿，我再同你说最后一次，我不喜欢那谁，也不喜欢你，我不会做那谁的妾，也不会做你的妻或妾，我的未来与你们二人无关！”顾千兮直视着上官睿，无比郑重的说完，直接吩咐丫鬟婆子们送客。 人生苦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怎么能将就！ 第223章 红鸾星动 “你去？”凌战微眯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小小的野蛮部落…… 也值得他燕国的战神将军亲自出战？ “微臣想借此机会去巡查一下边关布防。”云逸辰云淡风轻的放下边关呈上来的奏报。 最近一闭上眼睛…… 那抹该死的身影便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就连午夜梦回都不让他得片刻的清净！ 一定是太闲了！才会冒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逸辰多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就给皇上带回来一个侄媳妇了。”上官衡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道。 凌战瞬间来了气，“那顾家二丫头哪点不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能歌善舞的……” “微臣还要去清点人马，微臣告退！”不等凌战说完，云逸辰起身拱手道。 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凌战指着空荡荡的门口，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看看……”凌战深吸了口气。 不省心的玩意儿！ 若不是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以顾丫头的才貌做一个…… 凌战暗叹了口气。 给他做妾，他还不乐意？ 之前若是将顾家丫头纳进了将军府，哪还有之后的那些事。 还有他那小舅子上官睿…… 一想到，章元初在御书房与他说的，凌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谁让顾千兮少了一根汗毛，他便举楚国之力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顾家丫头到底给那厮下了什么蛊？让那厮如斯疯狂！ “逸辰或许是早已心有所属……”上官衡轻勾了一下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说的是……”凌战眸光一亮，又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不能！” “上次皇后娘娘千秋节的时候，普济大师不是为逸辰算了一卦，说他的红鸾星已动，既动了红鸾星，娶妻生子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上官衡笑着道。 那老秃驴的卦…… 上问天，下问地。 他说红鸾星动，那就一定动了。 “可那老……普济大师还说他今年有一血光之灾……”凌战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云家几代单传，云兄与二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出点什么…… 他怎对得起云兄的在天之灵！ “一个小小的野蛮部落不足为虑！”上官衡轻敲了一下奏报上用朱笔圈出来的【戎狄】二字。 天气暖和，脱去了厚衣的安哥儿从笨拙的小熊秒变入水的泥鳅，那小胳膊小腿灵活得不行，奶娘一个人完全治不住他，若是奶娘抱得紧了，他便哼哼唧唧个没完。 一瞧见顾千兮，便瘪着小嘴哭唧唧的指着奶娘咿咿呀呀的告状，那小模样别提多逗人！ 顾千兮给安哥儿换好了软底的步鞋便将他放到地上，想让他扶着板凳慢慢学习挪动。 刚一沾地，顾千兮的手还没松开，安哥儿已经踉跄着扑进了她怀里。 “咱们安哥儿好厉害！都会迈步子了。”顾千兮一脸吃惊。 “小少爷真聪明！还不到一岁就晓得走路了。”秋月也笑着拍手附和。 “安哥儿，咱们再来一次！”顾千兮将咿咿呀呀的安哥儿塞到奶娘怀里，她自己则往后退了一步。 顾千兮刚一示意奶娘松手，安哥儿张着小肉胳膊，跌跌撞撞的冲进顾千兮怀里，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就不撒手。 “姨娘，你快来看，咱们安哥儿会走路了！”顾千兮扭头冲着正厅门口大声道。 片刻，柳若烟裙角翻飞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安哥儿会走路了？我没有听错？”柳若烟蹲下身子，上下打量着穿着薄衫的安哥儿，眼底除了迷惑便是不加掩饰的欣喜。 “姨娘，你没有听错！来安哥儿，走给姨娘看一个。” 顾千兮抱着安哥儿往后挪了两步，拍开安哥儿紧紧搂着她脖子的手，想让安哥儿走到柳若烟身边去，谁知道小家伙一点也不配合，一个转身便又搂上了她的脖子。 “……” 一脸无奈的顾千兮只得将安哥儿又塞到了奶娘怀里，自己则往后多退了两步。 一切准备就绪。 奶娘刚一松手，安哥儿三两步就冲到了顾千兮怀里，小肉胳膊片刻不耽误的环上了顾千兮的脖子。 “姨娘，看到没？咱们安哥儿厉害！？”顾千兮高兴的在安哥儿肉乎乎的小脸上唧了一口。 “厉害什么厉害，也是个没良心的！”柳若烟没好气的白了安哥儿一眼。 她拼死拼活生下来…… 他会走路了，居然不来她怀里！ 小没良心的！ “姨娘吃了老陈醋！咱们不搭理她，安哥儿来，叫个姐姐……”顾千兮咧着嘴笑开。 听到顾千兮说姨娘，安哥儿歪着小脑袋眨眼看着柳若烟笑。 “别傻乐啊！叫姐姐……”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安哥儿的鼻尖。 “叫姐姐……” “姐姐……” “姐姐……” …… 顾千兮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又一遍。 “姐……” “姐姐！”安哥儿看着顾千兮，高兴的拍着手。 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一脸兴奋的在安哥儿的脸上又唧了一口。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小少爷才刚刚十一个月，不光会走路，还会说话…… 她们村里的孩子许多都是一、两岁才会走路、说话。 有的甚至还要三、四岁才会开口。 “姨娘，你听到没？安哥儿叫姐姐了。” “没有听到！”柳若烟无语至极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这还是他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儿子吗？ 柳若烟受不了了，站起身从顾千兮怀里抱过安哥儿，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瞧她拼死拼活生下的儿子还眼巴巴的望着顾千兮，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柳若烟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柳若烟轻轻将安哥儿的脸扳过来，“安哥儿，乖！叫姨娘……” 安哥儿以为柳若烟在逗他，只一个劲的拍着小肉手笑。 “安哥儿，乖乖的，叫声姨娘，姨娘待会儿给你做葱油饼吃。”柳若烟耐着性子给安哥儿做思想工作。 儿子既然能叫姐姐，那也一样可以叫姨娘。 第225章 大宴宾朋 不过一日，顾府上下都知道顾弘武即将接任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一职。 最高兴的莫过于大病初愈的海氏，那与顾弘武商量宴请名单的精神头比顾弘武的精神头都好。 顾弘武的宅子与顾府本就一墙之隔，之前为了海氏来往方便，顾弘文便差人在那隔墙上开了一道小门。 为着不让乡下的族中长辈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关系不睦，海氏直接命人敲掉了两家之间的隔墙。 又请匠人加班加点的在那地方砌了一个小花坛，里面种满了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什么牡丹、芍药、兰花草。 似乎觉得还不够喜气，又在靠外墙的地方种上了一大片正开得鲜艳的杜鹃。 顾府大半的下人更是被她派去了顾弘武那边帮忙…… 紧锣密鼓的折腾了十来日，院子的角角落落都挂上了红灯笼，就连树上也扎起了红绸带。 晓得是为顾弘武高升庆祝，不晓得还以为顾府要迎亲嫁娶呢！ 到了正日子，那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架势比状元爷高中也不遑多让。 眉欢眼笑的顾弘武、赵氏二人一身大红站在大门口，招呼着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 “兮姐儿，你二叔二婶特意差人来请了，你不去……”柳若烟坐在床榻边上，轻扯着锦被。 反方向，一双纤细的长腿死命夹着锦被，半点不肯妥协。 “姨娘，我真的困得要命，你就饶过我！”顾千兮闭着眼，手脚并用的扒拉着盖在身上的锦被。 她可没有兴趣用自己的热脸去贴海氏的冷屁股。 “兮姐儿，要不……你去跟二叔二婶道贺一声再回来休息可好？”柳若烟柔声劝道。 平日里，顾弘武、赵氏待兮姐儿与安哥儿也不错，顾弘武上任，兮姐儿理应去道贺一声的。 “姨娘，锦上添花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顾千兮懒懒的翻了个身。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姨娘，小姐昨晚画图画得极晚，天快亮了才上床歇着。”秋月小声道。 柳若烟垂眸看了一小会双眼紧闭的顾千兮，扭头看着秋月，极其无奈的道：“去给小姐端点早饭来，让她吃些再睡，空着肚子睡，仔细伤着胃。” 兮姐儿这倔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柳若烟替顾千兮理了理锦被，叹着气出了屋。 关门声响起，顾千兮倏地睁开了眼睛，“让陈妈妈注意点安哥儿，别让安哥儿随意吃别人给的东西。” 人多手杂，小孩子肠胃又弱…… “奴婢这就去告诉陈妈妈。”秋月不敢耽搁，应声忙追了出去。 顾千兮也没了睡意，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正厅里，海氏斜眼看着站在一旁的柳若烟，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满。 那孽障是给谁甩脸子呢？ 请她还不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以为有个做定国侯世子的义兄就不得了了，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顾千彤从柳若烟怀里接过安哥儿，笑盈盈的抱到海氏面前，“安哥儿，快叫祖母。” 安哥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咧着小嘴脆生生的唤了声，“祖母！” 正厅里坐的族中女眷皆瞪大了眼睛。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安哥儿这还没有一岁？就会唤祖母了。”一个中年妇人笑着道。 “是呀！看这机灵的小模样就知道以后长大了准是个状元郎！”族长媳妇也笑着附和。 她孙子都一岁半了，才嘟嘟囔囔的会喊一声娘…… 孙女开口就更晚了。 “安哥儿的小模样俊得就跟那观音娘娘身后的仙童似的！” “那可不！我们那十里八村能找出一个小娃娃像安哥儿这么俊的，我送他一头大肥猪。” …… 其余女眷也争先恐后的夸赞道，唯恐说迟了落了下风。 海氏耷拉着眼皮瞥了眼安哥儿，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接过安哥儿逗逗的时候，海氏云淡风轻的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别说抱过去逗逗，连应声都不曾。 站在一旁的柳若烟垂下眉眼，隐在广袖下的指甲险些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赵氏见状，忙笑着从顾千彤的手里接过安哥儿，“我们家这么多孩子，数我们安哥儿最俊，也最聪明！” “谁说不是！来，母亲抱抱。”沈氏也笑着上前。 随着赵氏与沈氏的插科打诨，气氛又渐渐热络了起来。 前厅 主位上的顾弘武低声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兮姐儿口味重，味道淡，寡盐的那些汤汤水水都不要，红烧猪蹄、东坡肉、酱香排骨都要备上。” “烟雨阁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还能把她饿着，你就别惯着她了。”顾弘文忙出声阻止。 “我家兮姐儿漂亮又懂事，我这做二叔的不惯她惯谁？”顾弘武笑着挥手示意小丫鬟赶紧去准备。 小丫鬟忙应声退下。 “还是弘文老弟有福气，二小姐不光才貌双全，还能歌善舞，我若要老弟一半的福气，让我少活十年我也乐意。”常大人笑着道。 “十年？”顾弘文一脸嫌弃，“贪上那么一个不省心的，我岂止少活十年！” 话虽这么说，但顾弘文眼底的笑意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皇城里谁不知道，大理寺卿顾弘文最宠的就是二庶女顾千兮，吃穿用度一点也不比顾千雅这个嫡长女差，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出了给云大将军下药的事，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在顾弘文心中的地位，反倒是越发纵着了。 正说笑着，小丫鬟去而复返。 “老爷，夫人已经派人给二小姐送去了饭菜。” “看来我这做二叔的还是没有人家做二婶的细心啊！”顾弘武摊手笑道。 “你们就惯着她！”顾弘文哼笑了声。 “惯着就惯着！我这做二叔的，惯个侄女还惯不起了？！”顾弘武微仰着下巴。 御书房 茶杯“啪”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凌战脸色一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老秃驴那个乌鸦嘴…… “朕养着你们是用来吃干饭的吗？” 第226章 晴天霹雳 一个时辰后，上官衡与镇北将军靳名扬匆匆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便快马出了城，与早已等候在城外的五万精兵一路向北…… 顾府里，听到些微风声的大小官员忙放下端着的酒杯，纷纷告辞。 顾弘武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心跳如鼓的让下人取下大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撤去了角角落落的红绸带。 族中亲友也雇了十来辆马车，立时送回。 至于那身大红锦袍早不知道让下人扔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十来日收拾出来的喜气便烟消云散了。 书房内，顾弘文、顾弘武二人相对而坐，面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上官丞相都去了，看来这次云大将军伤得不轻啊！”顾弘武瞄了眼书房门口，小声道。 云大将军虽年轻，却也是个沉稳的，这次只是教训一个小部落，怎的就…… “不管如何，最近做事当心些，万万不能犯错！”顾弘文若有所思的轻叹了声。 心里不由得担忧起烟雨阁那位小祖宗…… 云大将军若是有个什么不测…… 那小祖宗真会如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在乎？ 黄葛树下，顾千兮低着头，一针一针缝着月白色的小薄衫。 “啊～”一个破了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烟雨阁。 歇在黄葛树枝干上的鸟儿被惊得扑棱一阵乱飞。 “咦……”顾千兮手一抖，扎偏了的针直接刺破了食指，鲜红的血液顺着针尖冒了出来，滴落在月白色的薄衫上，晕染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花。 秋月皱眉看向正屋的方向，奶娘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小姐，小少爷……小少爷不好了……”奶娘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指着安哥儿屋子的方向。 顾千兮眸色一凛，慌忙起身，脚步慌乱的朝安哥儿的屋子跑去。 “安哥儿……” 顾千兮刚走到廊下，安哥儿屋里便传来了柳若烟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顾千兮心下一紧，脚下不经又乱了几分。 屋里，柳若烟神情绝望的抱着嘴唇发黑，气息微弱的安哥儿，泪水顺着泛红的眼眶止不住的往下掉，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安哥儿苍白的小脸上。 顾千兮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去请齐大夫……” 秋月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顾千兮随即又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陈妈妈身上，“去定国侯府找苏离，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请两个懂解毒的太医来。” “老奴这就去！”陈妈妈也急匆匆的走了。 顾千兮蹲下身子，颤抖着伸手去抱安哥儿，柳若烟瑟缩着往后缩了缩，一副怕人抢走安哥儿的模样。 “姨娘，把安哥儿给我，你这样抱着他会不舒服的。”顾千兮轻声安抚。 嘴唇发黑…… 中毒！ “兮姐儿，你救救安哥儿，你救救安哥儿……”柳若烟如梦初醒般的看着顾千兮，眼泪汪汪的抽噎道。 顾千兮将安哥儿放在了床榻上，解开安哥儿的短衫仔细检查了两遍安哥儿身上有无外伤，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针眼。 “去端盆牛奶来。”没有外伤，那毒就是吃进去的。 一旁小声抽泣着的春花一怔，随即快步去了厨房，片刻便捧来了一大盆牛奶。 顾千兮让柳若烟将安哥儿扶起来，她则小心翼翼的用汤匙撬开了安哥儿紧闭的双唇。 好在安哥儿还知道吞咽，一盆牛奶下去，安哥儿本就圆滚滚的肚子越发的圆滚了…… 顾弘文、顾弘武、沈氏、赵氏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丫鬟婆子们刚刚把满是牛奶、污物的锦被、床单抱出屋。 得知安哥儿中了毒，皆惊得变了脸色。 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谁会下毒谋害？ 半个时辰后，齐大夫和苏离带来的两名太医一致诊断为…… 鹤顶红！！！ 柳若烟哭着摇头，“你们是不是诊断错了，安哥儿怎么可能中了鹤顶红……” 她的安哥儿怎么可能中了无药可解的鹤顶红？！ “老夫也是觉得奇怪，鹤顶红乃见血封喉的剧毒，莫说小少爷这般的幼儿，就是成年人中了毒也活不过一时三刻，可小少爷却只是昏迷，气息微弱……”年老的太医撸着花白的胡须，一脸不解。 众人虽不懂医术，却也知晓鹤顶红的厉害。 顾千兮忽的想起了龙胆果，忙撩起柳若烟的广袖，解下她腕上的红绳递到太医面前，“这是普济大师给的龙胆果，他说可以解毒辟邪，安哥儿腕上也有一条。” 龙胆果！！！ 太医双眼骤亮，接过红绳细细的打量中间那颗朱褐色的珠子，又放到鼻下闻了闻。 “的确是龙胆果，难怪……” 百年难遇的龙胆果说是神物都不为过。 “这能否解鹤顶红的毒？我这里还有一颗……”顾弘文也解下了腕上的红绳。 “我这也有一颗……”苏离说着也撩起了广袖。 两名太医与齐大夫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一颗龙胆果已是千金难求，百年难遇，皇亲国戚的定国侯世子有便也罢了，一个三品官家里居然…… “龙胆果是能解许多种类的毒，也能缓解剧毒带给人体的伤害，但却解不了这鹤顶红。”太医叹息着摇了摇头。 毒药之王的鹤顶红岂是…… 柳若烟红着眼“扑通”一声跪到了太医与齐大夫面前，一个劲的磕头。 “求你们救救安哥儿！求求你们……” “鹤顶红毒性太过霸道凶猛，请恕老朽无能为力！”老太医微躬着身子拱手道。 “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顾千兮眉头紧皱，眸光里面的绝望让人都不忍直视。 老太医皱着眉想了想，“先师曾说过，佛心草研磨成粉兑温水服下可解鹤顶红之毒，可……” “可什么？”顾弘文拧眉道。 老太医轻叹了声，“懂岐黄之术的医者皆知有佛心草，可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人。” 佛心草…… 据说生长于常年不见阳光的悬崖峭壁之上，叶片碧绿，形如莲花，中间部位是一个鸡蛋大小的红球，如同一个缩小版的心脏。 “宫里有吗？”顾千兮抬眸望着老太医，眸光中浮起一丝淡淡的希冀。 第227章 万金求药 “没有！”老太医无奈的摇头。 柳若烟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当即眼一黑，晕了过去。 顾弘文手忙脚乱的将柳若烟抱进了内室，又是掐人中又是帮她顺气，好半晌才缓缓的醒转过来。 老太医又提笔写了张方子，这才拎着药箱出了内室。 “你们可知谁人手中有这佛心草？”顾千兮抬腿追出了内室。 老太医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走了。 “齐大夫……”顾千兮扭头看着齐大夫，抿了抿唇。 齐大夫轻叹，“佛心草乃极寒之物，生于小寒，终于大寒，历时十五日，大寒那日的午时若不能及时采下，午时过后佛心草的叶子便会枯萎掉落，加之它本来就稀有，我辈中人大多也是道听途说，至于它是否真能解鹤顶红之毒，只怕也没人能够保证。” 鹤顶红见血封喉，中毒到咽气也就一时三刻的事。 即便佛心草真能解鹤顶红之毒，谁又能在这一时三刻内将佛心草研磨成粉服下呢？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一代一代口耳相传的偏方，根本没人能证实这偏方是否真实有效。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顾千兮双眸不由得暗淡下来，“齐大夫，你能否帮我找你的那些同行问问，若是谁有佛心草，我愿万金求药。” 万金求药…… 正厅众人皆是一怔。 顾千彤、顾泽志、顾泽浩三兄妹更是惊得变了脸色。 顾千兮不会是疯了？ 她知道万金是多少银子吗？张口就是万金。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她爹一个三品官能拿得出来万金？ “我会尽力帮你打听的，不过你最好也要有个心理准备。”齐大夫暗叹了声，拎着药箱转身走了。 皇宫里都没有，外面药铺有的可能性就更不大了。 只能…… 尽人事听天命了！ “去把安哥儿和姨娘的药先抓回来熬上。”顾千兮吸了吸气，将眼眶中升腾起来的雾气往下压了压，将手中的方子递给身旁的秋月。 “你别急，我这就回去打听，皇宫里没有，不代表皇城里没有。”苏离柔声安慰道。 “谢谢！”顾千兮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子，柳姨和安哥儿还指着你呢！”苏离安慰的拍了拍顾千兮的肩膀。 顾千兮对她这位便宜娘亲和便宜弟弟的感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安哥儿若真是有个万一，他真怕她受不了。 “我知道。”顾千兮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睛点头道。 她当然得注意身子，害安哥儿的人都还没有找出来，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倒下。 不管下毒的是谁，她都不会让他好过。 鹤顶红…… 顾千兮沉脸看着跪在廊下的奶娘、陈妈妈、春花，眼底带着淡淡的审视。 “今日都有谁抱过安哥儿？又有谁往安哥儿嘴里塞过东西？还有谁鬼鬼祟祟的接近过安哥儿？仔细想，一个都不准给我遗漏。” 顾千兮软糯的声音如同裹了冰碴子一般，让坐在正厅里的顾弘武、赵氏等人不由得一个激灵。 额头的冷汗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若不是他们执意让柳若烟带了安哥儿去凑热闹，安哥儿也不会…… 好在顾千兮没有去，顾千兮若是去了，有个什么好歹，刚当了没几日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保不保得住不说，他们一家子的小命搞不好都得丢了。 顾弘武此刻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要知道办个宴席会碰上这么多的倒霉事，就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办那劳什子宴席。 “千彤小姐、夫人、二夫人……”春花想了想，念了一大堆的人出来，其中不乏许多族中女眷。 赵氏顿时就坐不住了，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兮姐儿，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我和彤姐儿与安哥儿无仇无怨的，绝不会给安哥儿下毒的。” 得知楚国新皇爱慕顾千兮，甚至还想娶顾千兮为后，她只恨自己没早早的对柳若烟、顾千兮好，与她们搞好关系，又怎么可能去害她们二人都宠着的安哥儿！ “二婶，没人说是你。”顾千兮语气淡淡，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夏荷为安哥儿理过短衫。”陈妈妈又急忙补充。 夏荷…… “去把她给我带过来。”顾千兮沉思片刻。 秋月忙招呼了两个婆子一同去了。 不多一会儿，三人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老夫人说夏荷要伺候她没空过来，还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让小姐不要太张狂。”秋月微微低着头。 “你去。”顾千兮低眸看着跪在廊下的陈妈妈，冷冷一笑，“知道怎么做吗？” 陈妈妈急忙站起身来，恭敬的点头。 “去！”顾千兮眉目轻挑，声音透着凉意。 张狂？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何不能太张狂？ “顾千兮，你不要太过分了。”顾泽轩沉声道。 安哥儿中毒，大家都很难过，可也不能杯弓蛇影，肆意妄为。 “过分？这就叫过分了？顾泽轩我现在就告诉你，若是被我查出来谁害了安哥儿，无论他是谁，我都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不惜一切代价！”最后几个字仿若从顾千兮牙缝中磨出来的一般，听到人遍体生寒。 她要让害安哥儿的人后悔来世上走这一遭。 “你……”顾泽轩肺都要起炸了。 “要呆在这就给我闭嘴，不想呆就给我滚，我没空听你说教。”顾千兮深深的看了顾泽轩两眼，眸底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鸷。 顾泽轩以为她还是那个被他一吼，就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出声的顾千兮吗？ “泽轩……”沈氏看着顾泽轩，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顾泽轩深吸了口气，气呼呼的坐下，不再言语。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陈妈妈领着两个婆子架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夏荷走了进来。 夏荷一看到站在廊下的顾千兮，眼神立时充满了惊惧，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不是奴婢……”夏荷拼了命的往后缩。 顾弘武一直都知道他这个二侄女不简单，却没想到如此…… 狠辣！ 第228章 生不如死 “知道什么是人彘吗？”顾千兮死死盯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 夏荷死命挣扎着往后缩，那两位架着她的婆子手上一使劲，硬是让她退无可退。 “看样子你应该是不知道。”顾千兮哼笑了声，将目光移到秋月身上，“告诉夏荷姑娘，什么是人彘？” 秋月冷冷的看着夏荷，语气不紧不慢，“先剁起手足，后削耳挖舌，最后再将其放入酒坛，置于厕中，小姐，奴婢可有说错？” “不要……不是奴婢……”夏荷双手捂着耳朵，疯狂的摇头。 正厅里，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顾千彤更是吓得小脸惨白，窝在赵氏怀里，连头都不敢抬。 “对！人彘正确的处理方法的确如此，不过，我觉得这方法太过简单、粗暴。”顾千兮缓缓的走到夏荷面前。 低眸看着她，清晰而阴沉的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定会让她比这惨烈百倍，让她好好尝尝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吴姨娘逼着奴婢给小少爷下的药，奴婢若是不答应的话，吴姨娘就要让人绑奴婢的弟弟送到醉欢楼里去当小倌，奴婢不敢不从啊！二小姐你就饶奴婢这一次！”夏荷俯在地上，死命的磕头。 “吴依依此时在什么地方？”顾千兮广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清澈的眸子顷刻间染上了嗜血的气息。 吴依依…… 顾千兮在后槽牙里狠狠的磨着这三个字，恨不得把她的皮剥下来点天灯。 “……”夏荷磕头的动作一滞，眉眼间升起一丝纠结的神色。 顾千兮冷冷的勾了一下唇，带着压迫感的冰冷视线狠狠的砸在夏荷身上，“我记得你家好像住在……” 夏荷脸上的纠结瞬间被惊惧所取代，“我说……我说……求二小姐饶过奴婢的家人。” 夏荷怯怯的看了眼顾千兮，小声嗫喏道：“吴姨娘现在跟了何家庄的何大宽何老爷……” “何家庄？不会是那什么梅姐儿的……”顾千兮拧眉看着夏荷，语气中颇有几分一言难尽。 定国侯的那个大舅子…… “是！”夏荷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呵！ “她爹娘还有哥哥可有参与？”顾千兮微眯着眼。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这家人误以为她软弱可欺？ “药是吴姨娘的哥哥找来的，她爹娘有没有参与，奴婢就不知道了。”夏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千兮尖锐的眸子一闪，“秋月你去一趟定国侯府，让苏离亲自带人去将吴依依绑回来，陈妈妈你去醉欢楼走一趟，让夏二娘找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好好伺候吴长山，最近就别让他歇着了。” 顿了一下，顾千兮粉嫩的唇瓣冷冷的勾起，“告诉夏二娘，别让他死了，等安哥儿好了，我要亲自送他上路。” 那样的人渣活着已然是浪费了空气！ 送他上路必不会再让他浪费土地。 “二小姐，奴婢全都说了，求求你放过奴婢！饶奴婢这一次！”夏荷的额头早已红肿一片，额头中间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磕得太过用力，已经冒出了血珠。 “饶你？”顾千兮低眸睨着夏荷，忽的轻笑，“我饶过你，谁来饶过我弟弟？你不想你弟弟去醉欢楼做小倌，你就让我的弟弟平白遭这么大的罪？你弟弟是人？我的弟弟难道就不是人吗？” 夏荷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 “拖出去打断两只手，然后送到官府。”顾千兮幽幽的看着夏荷，声音异常寒凉。 话音刚落，站在夏荷身后的那两名婆子，随即上前架住了她就往外拖。 “二小姐，求你饶了奴婢……二小姐……” 夏荷的哀求声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正厅里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已经有点癫狂的顾千兮。 她连一家之主的海氏都敢忤逆，何况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沈氏神色复杂的看着站在廊下的顾千兮，心里除了淡淡的庆幸便是浓烈的悔意。 若是早些让雅姐儿与她交好，她的余生是不是也会拼尽全力去护着雅姐儿。 不过还好，一切都还…… 不晚！ 内室里，见柳若烟睡熟了，顾弘文这才放下纱帐，皱着眉头出了屋。 夏荷的话，他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一些。 吴依依…… 毒妇！ 她怎么敢？ 见顾弘文出来，顾泽轩忙站起身，“爹，你管管顾千兮，她居然……” “你们都回去！”顾弘文打断了他的话，眸色深深的看了两眼顾泽轩，眸底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亲弟弟被人毒害，他不说帮忙找出背后主使之人报仇雪恨，居然还想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 一个如此没有血性的人，他还能奢望他在他百年以后，多加看顾这些个弟弟妹妹吗？ “大哥……”顾弘武心下一沉。 大哥眼中明晃晃的失望，让他不免有些心惊。 是对他还是泽轩？ 或是都有？ “回去！安哥儿和若烟都需要休息，剩下的事我会处理。”顾弘文说完，直接出了正厅，来到廊下。 顾弘武见大哥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言语，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走了。 赵氏见状，忙朝顾千彤几人使了个眼色，紧跟在顾弘武身后出了烟雨阁。 沈氏淡淡的望了眼走向顾千兮的身影，随后垂下眉目，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正厅里。 顾泽轩看了看沈氏，又扫了眼廊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 “兮姐儿，剩下的交给爹，别脏了你的手。”顾弘文轻拍了一下顾千兮的肩膀，温润的嗓音透着刺骨的寒意。 若不是他把吴依依那个毒妇招惹回来，他的安哥儿也不会…… “爹，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处理好的。”顾千兮眼眶一红，水雾又不受控制的浮了上去。 私下里处理几个为非作歹的恶人，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便宜爹身为朝廷命官，若是出了一丝纰漏，被对手或是觊觎他位置的人知晓了…… 第229章 不会放过 将军府听风居 一袭深紫色罗裙的永安公主坐在床榻边，红肿的双眼怔怔的看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云逸辰，手中拽着的锦帕早已被泪水浸透。 云逸辰的奶娘徐氏站在一旁，低头抹着眼泪。 偌大的内室里弥漫着一种悲恸的气氛。 就在二人悲伤得无法自已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天机道长来了。”小丫鬟抿着唇，恭敬的福身道。 大婚第二日，永安公主便吩咐将军府的所有下人唤她为夫人，在将军府里，她只是夫君的妻，将军府的夫人，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 “快请！”永安公主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出了内室。 不多一会儿，一名身穿青衣长袍，手拿浮尘、身材瘦小的老道士跟在小丫鬟身后来到了听风居的正厅。 瞧永安公主坐在主位上，老道士拱了拱手。 “无量天尊！” “天机道长快请坐！”永安公主微微欠了欠身。 老道士撸着有些花白的胡须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小儿……”永安公主说着又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贫道此次来，正是为了云小将军的事。” 天机道长轻叹了声，“晨起，贫道为云小将军起了一卦，以卦象来看，云小将军此次的劫难非同一般，攸关生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选一个命硬的女子来为云小将军冲喜，借此改变云小将军的运道，以及驱散云小将军因为杀孽太重而凝聚在一起的邪气。” “命硬的女子，她会不会克小儿……”永安公主抹着眼泪，哽咽道。 历来命硬的女子出生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出嫁克夫克子…… “无量天尊！贫道说的命硬并非永安公主理解的命硬，贫道说的命硬，是指女子气运旺、命格好，只有这样命格的女子才能为云小将军化灾挡难。”天机道长解释道。 “这样的女子我们要上哪里去找呢？我们要怎么才能确定她才是我们要找的人？”永安公主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事关儿子的生死，万一要是寻错了，岂不是要害了……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天机道长无奈的摇头。 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求道长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为我们指点迷津！”永安公主“扑通”一声，泪眼婆娑的跪在了天机道长的面前。 云家几代单传…… 夫君早早的抛下她走了，若儿子再有个什么好歹，她死了也无颜面见早逝的夫君。 入道门时，师父就同他说，为同一人起卦可一不可再。 可云老弟就这么一根独苗…… “无量天尊！罢了！贫道就再为云小将军起一卦。”天机道长叹息了声。 少活几年就少活几年！ 永安公主闻言，朝着天机道长连磕了三个响头。 天机道长也不推辞，坦然受了她这个大礼，垂眸掏出了铜钱…… 徐氏搀扶起永安公主，主仆二人巴巴的看着天机道长手中的铜钱。 “此女家住东南方，生辰乃人月两圆之日，家中女子排行老二，看这卦象……喜事恐有波折……”天机道长眸色哀怨的收起铜钱，起身告辞。 云老弟啊！云老弟，吃你的烧鸡，这一下子算是连本带利的还你了。 “柳氏那个老贱人害我腹中之子，我为何不能毒死那个小贱种？！”吴依依咬着牙，嘴角牵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若不是柳氏那个贱人，她又怎么会被夫君厌弃，沦落到要去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做小妾。 每每躺在那老男人身下承欢，她都觉得无比恶心。 柳若烟…… 她真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让柳氏那个老贱人连同顾千兮、顾泽安两个小贱种一起去给她的儿子陪葬！ 顾千兮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缓缓的走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吴依依，双眸中的冷意好似数九寒天的冰刀，寒彻骨髓。 “小贱人，你想干什么？”吴依依浑身一个激灵，挣扎着想要逃离。 奈何拇指粗的铁链将她捆得个结结实实，别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是个会武功的男人，也未必挣脱得开。 或许是察觉到了顾千兮的意图，吴依依紧闭着双唇，恶狠狠的瞪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顾千兮，那眼底的仇恨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阴狠。 “把她的嘴撬开！”顾千兮目不转睛的盯着吴依依，语气平淡，仿佛面前的人压根不值得她浪费一点情绪。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婆子立即上前，强硬的掰开了吴依依紧闭的嘴巴，顾千兮顺势将瓷瓶里的液体尽数灌进了吴依依口中。 吴依依下意识的想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其中一个婆子眼疾手快的捂紧了吴依依的嘴，另一个婆子则使劲捏住了她的鼻子…… 僵持了片刻，吴依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苦辣的液体顺着喉头一路往下，吴依依只感觉从喉咙开始，液体所过之处皆火烧火燎一般。 见药都咽了进去，两婆子这才松了手。 顾千兮将手中的瓷瓶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身走到窗边，揉了揉发沉的眉心。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吴依依发疯般的挣扎了起来，伴随着挣扎的是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两名婆子被吴依依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吼得胆战心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陈妈妈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顾千兮缓缓收回远眺的视线，面色淡淡的眯眼看着疼得脸色惨白，五官都移了位的吴依依。 “好好看着，别让她死了。”顾千兮冷声道。 要死也得把罪遭够了再…… 去死! 顾千兮看了眼吴依依已经开始淌血的手腕，唇边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转身大踏步出了堆满了杂物的屋子。 “兮姐儿……” 站在花园里的顾弘文看到顾千兮出来，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她还没死！不过……”顾千兮微微抬眸，视线落在顾弘文神色复杂的脸上，声音里带着冷意，“我不会放过她的。” 第230章 不识抬举 顾弘文刚准备辩解，管家一路小跑朝着二人而来。 “老爷、二小姐，将军府的管家来了。”管家一边说一边神色古怪的看了眼顾千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千兮眉头轻微的蹙了一下，扭头朝烟雨阁的方向而去。 有病！ 说将军府就说将军府，看她干嘛！ “二小姐……”管家想了想，忙唤了一声。 “有事？”顾千兮不耐烦的转身。 管家动了动嘴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顾千兮脸色顿冷，怒道。 一个大男人学女人娘们唧唧的，也不嫌恶心。 “将军府是来送帖子的。”管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 “云大将军翘辫子啦？”顾千兮有些迟疑的望着管家，脸上除了惊讶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不是！”管家忙不迭的摇头。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顾弘文给了他一个冷眼。 一句话，说半句留半句。 什么臭毛病！ 管家缩着脖子小声道：“永安公主差将军府管家送来帖子，说是纳二小姐给云大将军冲……” “他们是没有睡醒？”顾千兮心里的脏话压不住的往上冒。 想让她给那黑面神做妾冲喜？ 药磕多了！ 管家垂下头，“将军府管家还在前厅等着，说是……今晚就要……” “你去告诉将军府那个管家，别说今晚，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去帮他冲喜。”顾千兮气极。 今晚就要…… 谁给他们的底气？ 她看起来有那么好说话吗？ 顾弘文睨了眼管家，后者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兮姐儿，你确定你这不是气话？”顾弘文这才看着顾千兮，小声道。 女儿若是心中还记挂着云大将军，这也不失于一个机会。 “爹，你不会想我年纪轻轻就去当寡妇？”顾千兮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别说纳，就是娶…… 她也不会进将军府的门。 还冲喜 白日做梦！ “什么？他们还不乐意？”永安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若不是她的生辰、命格恰恰适合用来冲喜，凭她一个三品官的庶女，做她的洗脚婢都不够格，更别说之前还做下了那样的腌臜事。 原本还想着纳回来养着，儿子不喜欢不见她便罢了，左右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将军府又不是养不起，没想到她竟如此…… 不识抬举！ “那小蹄子一定是想坐地涨价！”徐氏咬紧了牙。 也不看看她自个儿什么身份，能为将军冲喜是她的福分，她居然还敢拿乔！ 真正是不知死活！ 徐氏睨了眼耷拉着脑袋的管家，眼珠子一转，凑到永安公主的耳边小声嘀咕了许久。 最后二人对视一眼，眸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算计。 “你再去顾家跑一趟，就说本宫允她一个平妻的位份，不过亲事得从简，毕竟逸辰现在还伤着，经不起折腾。”永安公主冷冷的道。 她既如此贪婪，就不要怪她日后过河拆桥了。 管家心一惊，“夫人，少爷……” 将军府上下谁人不知将军最厌恶的便是顾二小姐，纳回来做个小妾也就罢了，不喜欢随便找个小院关起来或是扔到乡下哪个庄子都行，可若是娶妻，那便得三媒六聘…… 将军醒来…… 还不得血洗了将军府啊！ “让你去你就去，逸辰醒了，本宫会同他说的。”永安公主沉下脸。 “是！”管家忙应声出了屋，直奔顾府。 平妻…… 婚事从简…… 经不起折腾…… 顾千兮直接被气笑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 “爹，你直接告诉将军府那管家，妻也好，妾也罢，我顾千兮是不会去将军府冲喜的。” 莫说一个要死不活的，即便他活蹦乱跳，她也不会嫁的。 与那样一个冷心冷情的黑面神呆在一块，不被气死也会冻死。 “你不再考虑一下？我私下找人去问过将军府的下人，都说云大将军的伤不重，冲冲喜肯定会好的。”顾弘文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顾千兮冷哼，“好了更糟！那厮本来就讨厌我，醒了知道我做了他的妻，还不得照一日三餐的虐待我呀！爹，你想想，他一个会武功的，若是要打我……” 顾弘文神色微动，也就不再言语。 “爹，安哥儿这儿有我，你就好好陪着姨娘，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安哥儿一定会好的。”顾千兮轻轻摩挲着安哥儿的小肉手，心里沉甸甸的。 皇城里，不管是大药铺还是小药房，但凡是有药卖的地方，清风、明月、蓉娘、王管事都跑了一个遍，莫说卖佛心草，大多大夫连见都没有见过。 曾屯长、何义等人则被派去了皇城附近的几个城镇打听…… 逆生，安哥儿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 顾千兮粉嫰的唇瓣轻轻落在了安哥儿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一颗晶莹且带着温度的泪水无声无息的砸在了安哥儿光洁的额头上。 顾弘文心头一恸，视线落在那滴泪上，双眼尽是悲伤和悔恨。 倘若不是他将那毒妇与她的家人带回皇城，安哥儿又岂会…… 醉欢楼 后院最角落的房间里，五、六名身材高大，长着络腮胡的汉子坐在窗口位置的八仙桌旁喝着小酒，哼着小曲。 不远处，雕花床不堪重负般的嘎吱乱响。 “小六子，你小子还是悠着点！小心闪了你的老腰，以后都没得玩了。”打着赤膊的汉子朝着纱帐的方向笑骂了声。 其余汉子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关你屁事！老子高兴！”纱帐内传出一个男子的低声咒骂。 “夏二娘那老娘们还真会整人，落她手里，不死都得脱成皮。”其中一个大汉放下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雕花大床。 “这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只管拿钱办事，没事少胡咧咧！” 打赤膊的汉子冷哼一声，“再说了，在这种地方讨生活，心要不狠，还不得被人吃了连渣都不剩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第231章 晚了一步 “神医他此时在什么地方？”顾千兮双眸一亮。 无风不起浪，太医与齐大夫都说佛心草能解鹤顶红之毒，更何况医书古籍也有记载。 不管如何，都得试一试。 附近的城镇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佛心草的丝毫消息。 现在神医手中的那株佛心草便是安哥儿的全部希望。 “路上说。”苏离率先朝外走。 顾千兮快步跟上。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南，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才停在了一个空气中都飘着淡淡药香的山脚下。 “不愧是神医住的地方，角角落落都种满了草药。”顾千兮一下马车便被漫山遍野的各种草药惊得目瞪口呆。 苏离抬眸望了眼半山腰的院子。 “神医世家世代行医，却从不出仕，都说医者父母心，可神医世家治病救人全凭心情，心情好治病赠医施药，心情不好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反正你待会进去的时候好好说话，耐着性子多赔点笑脸。” “只要他把佛心草让给我，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他想要我这条小命，我都给。”顾千兮轻叹一声，朝着山脚的石阶走去。 顺着石阶而上，顾千兮也没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只盼着神医今日心情能好，爽爽快快的把佛心草卖给她。 不过当她看清石桌旁的神医时，顾千兮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你们找我有何事？”东方彦轻挑眉梢，放下了手中的药草。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那厮醒来后的反应。 是欣喜若狂、恶虎扑羊还是…… 半推半就从了眼前这位顾二小姐。 以那厮傲娇的性子，他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点。 毕竟以前是他一脚将人踹出去的，这时要是…… 那厮能拉下脸才怪！ 顾千兮扯了一下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小弟前两日被坏人所害，中了鹤顶红之毒，一直昏迷不醒，得知神医您这里有可解鹤顶红之毒的佛心草，小女子特来求药，还望神医能割爱……” “你来晚了一步。”东方彦直接打断了顾千兮的话，低下头接着理他手边的草药。 有在这里废话的时间，还不如早些回去与那厮…… 洞房！ “来晚了？是谁将佛心草买走了吗？”顾千兮一脸的笑容顿时随风而散。 “永安公主将佛心草拿去给云大将军治伤了。”东方彦头也不抬。 堂堂一个神医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他真的有些抬不起头。 谁让那厮是他的兄弟呢！ 兄弟有难…… 他若袖手旁观，还是人吗？ 东方彦硬着头皮捣鼓着他面前的草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顾千兮瞪大的眼眸倏地收缩了一下。 永安公主…… 她翻看过野史，也查了许多医书，佛心草这种草药的使用率并不高，除了传说中的能解鹤顶红之毒，还具有活血化瘀的效果。 给一个受了外伤、要死不活的，用活血化瘀的药…… 哄鬼！ 顾千兮垂眸平了平心绪，“神医，你能……” “不能！鹤顶红天下第一奇毒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东方彦微微抬眸，才又接着道：“没有佛心草，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小弟的命。” “鹤顶红毒性太过猛烈，若是入了肺腑，损了心智，即便拿到了佛心草，捡回来一条命，一生痴傻且不说，只怕还得终身与药为伍。” 后面的话成功让顾千兮变了脸色，顾不得告辞，顾千兮转身便朝山下跑。 苏离眸色深深的盯着神医看了几秒，也紧跟在顾千兮的身后下了山。 东方彦将手中的草药随手往石桌上一扔，缓步来了山边，低眸望去。 兄弟…… 为了让你同顾二小姐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你兄弟我可是把压箱底的佛心草都拿出来了。 从上了马车，顾千兮就不停的催促车夫。 “千兮，你不会是想……”苏离满是心急的望着顾千兮。 她若真去了将军府，那货醒了，还不得吵翻天。 “我已经想好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把佛心草拿回家给安哥儿服下。”顾千兮咬紧了后槽牙。 永安公主不就想让她给那黑面神冲喜，冲就是了。 冲死了那黑面神最好！ 即便冲不死，以黑面神对她的厌恶程度，醒来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将她赶出将军府。 顶多也就是让皇城上下再看一次笑话。 名声这种东西…… 反正她也没有。 “一株佛心草值得你拿后半生去换吗？”苏离听得皱眉。 将军府即便瞒得再紧，苏离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最可恶的就是那牛鼻子老道！ 命硬…… 天底下命硬的人多了，为什么非要咬着她不放。 生于人月两圆之日的女子，他不信普天之下就她一人。 “那不只是一株佛心草，那是安哥儿的命，是我亲手把他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还那么小，还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我怎么能让他就这么回去了呢！” 说到这，顾千兮故作轻松的道：“哎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被永安公主牵着鼻子走的，生意是谈成的，我相信永安公主也不会想我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庶女每日在她面前晃悠的。” 苏离诧异的道：“那你是……” “你别管了！只管等我的好消息！”顾千兮朝苏离俏皮的眨了眨眼。 “说清楚！”苏离板着脸道。 什么别管？ 难道让他看着她去跳火坑不成？ 当今太后最疼的就是这永安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永安公主打小可就不是一个善茬。 以前云老将军在，还有一个人能治得住她。 云老将军一走，她那飞扬跋扈的娇蛮性子，只怕再无人能降得住了。 “黑面神那么讨厌我，你还怕他对我图谋不轨不成，你就放心好了，我既然敢去，就有办法全身而退。”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佛心草弄到手给安哥儿服下，其他那些，咱们以后再从长计议。” 只要佛心草到手，那黑面神是死是活，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第232章 合作愉快 永安公主端坐在主位上，淡淡的睨着站在前厅中央的顾千兮，眉眼间的打量毫不掩饰。 “不知顾二小姐来将军府有何事？” 模样是有那么几分俊俏，可惜是个…… 不知廉耻的！ 一个三品小官的庶女也敢肖想她的儿子？！ “民女来与永安公主谈笔买卖。”顾千兮眸色淡淡，语气不卑不亢。 顾千兮也不打算与她兜圈子。 那黑面神能等，安哥儿可等不起。 一想到神医说的…… 顾千兮的心就慌得不行。 “说来听听。”永安公主佯装不在意的道。 她能这么快来，说明已经打定了主意。 现在…… 大红花轿还是粉轿，可由不得她了。 “民女答应给云大将军冲喜，不过永安公主得先将佛心草给民女，民女可以保证，只要云大将军醒过来，民女即刻离开将军府，绝不会找任何借口留下来碍永安公主的眼，也绝不再登将军府的大门。”顾千兮在心里轻嗤一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永安公主：“……” …… “永安公主答应了吗？”顾千兮刚撩开车帘，等候在马车上的苏离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顾千兮诧异的看着苏离。 费尽心机为的不就是逼她乖乖就范。 她都来自投罗网了，永安公主又怎么可能不收网。 除非…… 那黑面神不是她的亲儿子。 “永安公主答没答应啊？”苏离眉心紧皱。 “你觉得她能不答应吗？”顾千兮冷哼。 永安公主去了庵里避世不知道她有多招黑面神的恨，将军府上下能不知道？ 估计也是被逼得山穷水尽，实在没招了，才会找上她。 “你放心好了，她已经答应我，等那黑面神一醒，我就可以打道回府，说到底还是我赚了。”顾千兮忽的笑了。 只要能救安哥儿，让人笑话一下又何妨？ 她的名声已然那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什么时候？”苏离轻轻的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再说旁的又有何意义？ “今晚。”顾千兮脸上的笑蓦地僵了一下。 今日还是少女，明日就成了少妇，再过些日子就特么成了弃妇，真是…… 人生如戏！ 一路沉默，直到四平八稳的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口。 “永安公主不是个善茬，将军府又是她的地盘，你没事的时候躲着她点，别去招惹她。”苏离忍不住叮嘱道。 “我知道。”顾千兮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了马车。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她又岂会不知。 目送着定国侯府的马车走远，顾千兮这才转身回了烟雨阁。 在安哥儿屋里小坐了一会儿，顾千兮硬着头皮去了柳若烟的屋子。 顾千兮看着柳若烟，不过短短两日，便宜娘整个人都憔悴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好似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跑。 见顾千兮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柳若烟的心咯噔一下。 “神医不肯将佛心草让出来吗？”柳若烟咬着唇，红肿的眼睛又泛起了泪光。 “佛心草今夜就会送过来。”顾千兮缓步走到床榻边，轻声道。 对她来说，冲喜除了膈应人，压根不算什么事。 “真的？”柳若烟满是心急的望着顾千兮，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欣喜。 她就知道，她的安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夫君，你听见了吗？安哥儿有救了！”柳若烟拉着顾弘文的手，一脸兴奋的道。 顾弘文安抚似的将柳若烟搂进怀里，探究的视线却一直在顾千兮的脸上打转。 “爹、姨娘，我可能要去将军府小住几日。”被顾弘文盯得有些不自在的顾千兮硬着头皮道。 “去将军府小住几日？”柳若烟脸上的笑意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千兮。 冲喜的事不是都拒绝了吗？ 小住几日……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将军府小住，这怕不合适！ 更何况都知云大将军受了伤，兮姐儿此时去…… 别人又该议论了。 “你是要等到大红花轿进门才肯说实话吗？”顾弘文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昨日还指天誓日的不愿进将军府的门，今日便要去小住…… 将军府与顾府可没那么铁的交情。 “不是大红花轿，是粉轿。”顾千兮垂下头，轻声道。 柳若烟一脸震惊的看着顾千兮，半晌说不出话来。 “佛心草是将军府的。”顾弘文微微一凛，心中立马了然。 他之前还奇怪，佛心草为何要晚上送过来，敢情是在这里等着。 “我与永安公主已经谈好了，我为云大将军冲喜，她将佛心草给我，等云大将军醒了，我就可以回来了。”顾千兮小声道。 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一毛不掏就拿到了价值万金的佛心草。 柳若烟一把拉住了顾千兮，红着眼眶摇头，“兮姐儿，不行的……” 上了将军府的粉轿，兮姐儿的名声便彻底毁了，以后谁还敢娶一个将军府不要了的女人。 “我现在就去将军府同永安公主说，我们不换了，佛心草的事咱们可以再想办法。”顾弘文沉着脸起身。 大不了不做这个大理寺卿了，也不能让他的兮姐儿被人如此作贱。 顾千兮慌忙拽住了顾弘文，“爹，安哥儿耽搁不起，神医说了，鹤顶红毒性凶猛，若是耽搁久了，毒性入了肺腑，损了心智，安哥儿就是救过来也是个痴傻，而且得终身与药为伍。” 顾弘文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痴傻…… 终身与药为伍…… “爹，姨娘，你们就放心！我就去小住几日，等云大将军醒了，我就回来。”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再说了，你们女儿长这么漂亮，还愁以后没人要吗？即便是没人要，我还有那么大的庄子，那么多的铺子，还有一个定国侯世子的义兄护着，谁还敢欺负我不成？” “兮姐儿……”柳若烟一把抱住了顾千兮，哭得撕心裂肺。 “姨娘，别伤心了！过几日我就回来了。”顾千兮轻声劝慰。 顾弘文拧眉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柳若烟和柔声安抚着她的顾千兮，温润的眉眼掠过一抹狠厉。 第233章 粉轿进门 酉时三刻，一顶粉轿分秒不差的落在了顾府的大门外。 看门的小厮猛的一怔过后，飞快的转身去给管家报信。 粉轿…… 小厮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又迅速把她摇散了。 二小姐怎么可能坐粉轿，一定是轿夫猫尿灌多了，将粉轿抬错了地！ “管家，大门口来了一顶粉轿。”瞧见管家迎面而来，小厮忙冲了上去。 “知道了。”管家脚步一转，快步朝烟雨阁走去。 “……” 知道了…… 就完事了？ 不用赶走吗？ 管家刚走到荷花池，便瞧见顾千兮出了烟雨阁，秋月和陈妈妈一人拎着一个不大的花布包袱紧跟在后。 “二小姐……”管家忙躬身迎了上去。 “粉轿来了？”顾千兮挑眉看了眼一脸凝重的管家，轻笑了声。 “是！”管家沉重点头。 若不是吴依依那个贱人，二小姐何至于…… “挺准时！”顾千兮嘴角轻轻向上扬了一下。 顾千兮走过去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的徐婆子立时递上了捧了许久的红木盒子。 顾千兮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随即递到了陈妈妈手里，头也不回的上了台阶下的粉轿。 陈妈妈则捧着红木盒子，小跑着回了烟雨阁。 直到四名轿夫抬起了粉轿，秋月拎着包袱随着去了，看门的小厮才如梦初醒般的合上了险些惊掉了的下巴。 “你看到没有……二小姐……”小厮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指着渐渐远去的粉轿，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楚国新皇想娶二小姐回去做楚国的皇后，二小姐都不愿…… 二小姐怎么能上了粉轿？ 上了粉轿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夫人、柳姨娘和秦姨娘没有来送？ 大红灯笼也没有挂…… 老爷不是最疼二小姐的吗？ 为何老爷也不曾现身？ 三小姐那么不受宠，上粉轿的时候，夫人、柳姨娘和秦姨娘也都到场了。 “关门！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随意置喙的。”另一名看门的小厮从粉轿消失的方向缓缓收回视线，轻叹了口气。 刚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沈氏看着面前缓缓阖上的大门，眼底的神色都复杂了起来。 “夫人，烟雨阁的也太目中无人了，二小姐一个庶女……”跟在沈氏身后的一个胖婆子冷哼了声。 “将她给我撵出去！”沈氏睨了身旁的碧草一眼，转身往回走。 胖婆子一下就愣住了。 碧草随即示意跟在最后面的两个婆子将胖婆子架着往外拖。 “老奴错了，老奴不该多嘴，求夫人饶老奴这一次！老奴以后……”胖婆子一脸惊恐的道。 她被卖来顾府不久，虽干的都是洒扫的粗活，却也比在别家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好过。 沈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怔怔的往前走，仿若未闻一般。 “把她的臭嘴堵上。”碧草冷声道。 想要在主子面前卖乖，也得先弄清状况，连状况都没有弄清楚就敢跳出来…… 不知死活！ 粉轿径直进了将军府的后门，最后停在了听风居的院门口。 顾千兮下了轿，跟着徐婆子进了听风居，秋月拎着两个花布包袱寸步不离的跟在顾千兮身后。 瞧着窗户上的大红囍字，顾千兮没来由的想笑。 为了营造一个冲喜的氛围，永安公主连大红囍字都贴出来了。 或许是觉得顾千兮嘴边的笑意太过刺眼，徐婆子沉着脸道：“夫人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喜气，利于给将军冲喜，顾二小姐不要想太多了。” “明白！”顾千兮一屁股坐在了正厅门口的椅子上，懒懒的不想再动弹。 安哥儿昏迷这两日，她脑袋里的那根弦就一直紧绷着，现在…… 安哥儿应该已经服下了佛心草了? “明白就好！”徐婆子冷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千兮连忙叫住了徐婆子，“今晚我睡哪儿？” 言语间，顾千兮还抬头看了眼天色。 “睡哪儿？”徐婆子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顾二小姐，容老奴提醒你一句，你是来给将军冲喜的，不是来当大小姐的。” 顾千兮心里的脏话又开始往外冒泡。 “冲喜也不能不睡觉啊？”顾千兮呵笑一声。 她是来冲喜，又不是来守灵！ 总不能睁着两二筒在这里守着？！ “等将军醒了，顾二小姐回顾府了随便睡。”婆子嘲讽地勾了勾唇，“朝花、夕拾还扶顾二小姐进内室，将军还在里面等着呢！” 门口值守的两个小丫鬟应声走了进来。 等着…… 被一个要死不活的人……等着…… 顾千兮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这该死的婆子说话咋那么渗人！ “不用劳烦两位姐姐了，我自己会走！”顾千兮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起身。 顾千兮后脚刚迈进内室，身后的门“嘭”一声阖上，接着就是锁门的声音。 顾千兮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欲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你们想干什么？凭什么把我家小姐锁起来？”秋月咬着牙想要去抢徐婆子手中的钥匙。 “凭老奴是将军的奶娘，将军府的管事。”徐婆子微仰着下巴，鼻孔朝天的将钥匙塞进了胸口的暗包里。 “原来是徐妈妈，那就劳烦徐妈妈给秋月找个睡觉的地，我给云大将军冲喜不能睡觉，秋月不用冲喜总应该能睡觉？”顾千兮磨着后槽牙，软糯的声音仍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老虔婆…… 你最好求神拜佛别被她在外面遇到，不然…… 呵呵！ “顾二小姐放心！老奴这就让人领她去歇着。”徐婆子给一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随即上前，伸手准备接过秋月手中的包袱。 “小姐，奴婢不困！奴婢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秋月连忙后退了一步，将包袱牢牢的护在怀里。 “这两日你也累了，去好好歇歇，将军府内外府兵这么多，你还怕我会遭遇什么不测吗？再说了，云大将军还等着我给他冲喜呢，我若要磕着碰着伤着了，倒霉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顾千兮勾唇笑了笑，视线扫过桌上的龙凤烛，最后落在了大红喜帐内的某人身上。 第234章 死八百回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顾千兮的视线从双眼紧闭的某人身上缓缓收了回来，开始打量起屋里少得可怜的陈设。 雕花大床、大红喜帐、书案、椅子…… 战神将军的屋子居然连个软塌都没有！ 还真是寒酸！ 顾千兮鄙夷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窗边的那两张椅子上…… “你说什么？她居然穿的还是今日来的那身旧衣，连身粉衣都不换……”永安公主顿时火冒三丈。 那庶女怎么敢？！ 虽说只是个交易，但顾家也太不将他们将军府放在眼里了。 在燕国，小妾虽上不得台面，却也要分给谁做妾。 做王孙贵胄的宠妾，可比普通官员的正室嫡妻还要矜贵的多。 大小官员将自家的女儿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的不就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老奴去的时候，顾府连红灯笼都没有挂一对，那庶女上轿的时候，顾府也没一个人来送。”徐婆子撇着嘴道。 外面还传大理寺卿顾弘文最疼爱这个二庶女…… 呸！ 如果这都叫宠的话，那不宠得凄惨成啥样？ “她进逸辰的屋子了吗？”永安公主眼底划过一缕暗光。 等逸辰醒了，她定要让那庶女与顾家好看。 “进了，老奴……”徐婆子微躬着身子凑到永安公主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一个三品小官的庶女能为将军冲喜是她的福分，她居然还想睡觉…… 不识抬举！ “那庶女以前不是给逸辰下过药吗？这次他们呆在一个屋子里，她不会对逸辰做什么？！”永安公主微蹙着眉看着徐婆子，神色里颇有几分担忧。 虽然说好了等逸辰醒了，她就离开将军府，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万一那不知廉耻的做了什么…… 逸辰还不得被她赖上！ “老奴这就去瞧着，绝不会让那庶女的奸计得逞。”徐婆子神色一凛，匆匆转身朝外走。 她得去将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货盯紧了，绝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半梦半醒间，顾千兮只感觉身上一凉，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看着徐婆子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挑衅和掉在她脚边的锦被，顾千兮眸底闪过一道寒光。 “顾二小姐似乎忘了你是来干嘛的？需要老奴在提醒你一句吗？”徐婆子微仰着下巴，给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随即弯腰抱走了被徐婆子扯掉在地上的锦被。 顾千兮低下头，漫不经心捏着她因为弯曲太久，有些发麻的小腿，好似没有听到徐婆子的挑衅一般。 徐婆子看着面前黑乎乎的头顶，一种被无视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将军府里上到管家，下到粗使婆子，哪一个对她不是毕恭毕敬的。 将军可是她奶大的，谁敢这样无视她？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徐婆子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顾千兮抬起头，一脸无辜的望着徐婆子，“徐妈妈是在同我说话吗？” “……” 徐婆子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将椅子都搬出去。”徐婆子一咬牙。 闻言，小丫鬟随即上前，为难的看着仍悠然自适靠坐在椅子上，腿还搭在另一把椅子上的顾千兮，有些期期艾艾的道：“顾二小姐……奴婢……” “哦……不好意思……你们随意……”顾千兮一拍脑门，连忙站起身来，让到了一旁。 半丝被为难后的难堪都没有。 几个小丫鬟利落的抬走了内室里仅有的两把椅子。 徐婆子下巴又向上抬了抬，眼底轻蔑，“顾二小姐最好放安份些，莫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将军府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小蹄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给他们将军下药，当真…… 下贱！ “徐妈妈若是不放心，大可在这里守着，免得云大将军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将军府的人都要赖到我身上。”顾千兮斜靠在书案上，痞里痞气的把玩着书案上紫中带蓝的极品端砚。 一块冰疙瘩，倒贴她都不要，就将军府的人以为他是块宝呢！ 还将军府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若不是为了那株佛心草，八抬大轿请她，她还不来呢！ “……老奴就在外面看着，你别想耍什么花招。”徐婆子跺着脚走了。 顾千兮冷眼看着门再次阖上，然后又是落锁的声音。 “……” 尼玛！ 这是防贼呢！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顾千兮心里的脏话又冒了出来。 将手中的端砚随手往书案上一扔，顾千兮拍了拍手，走到床榻边，抬手就想给某人几巴掌…… 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她瞄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撩起锦被，在某人的手臂上狠拧了几下。 看着面色稍稍有些苍白的某人没有一丝反应，唇角扬起一抹冷笑的顾千兮直接又将手伸了进去…… “黑面神，你也有今天！你不是猖狂吗？”顾千兮嘴里小声嘀咕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拧死这王八蛋！ 还敢将她和苏离扔到荒山野岭去喂狼。 “你若不是有个好舅舅，老娘早让你死八百回了……” 手软了，也发泄够了。 瞌睡虫也折腾跑了。 顾千兮坐在床沿边，随手从袖口里拿了本古籍出来，翻看了起来。 烟雨阁 安哥儿无精打采的窝在柳若烟怀里，嘴里小声嘟囔着，“姐姐……” 柳若烟红着眼眶哄着安哥儿，泪水顺着她白净的脸庞无声的滑落。 这一幕直接看红了顾弘文的眼。 他转身出了屋，走到廊下，一颗心仿佛被人攥扯着般难受。 管家随即跟了过去。 “将那贱人扔到城西的乞丐窝里去，派两个人看着，明日若还活着，直接扔到府衙去，醉欢楼那个也一并扔了去。”顾弘文咬着后槽牙。 贱人…… 他当初被什么糊了眼蒙了心会看上那么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是！”管家应了声，大踏步走了。 顾弘文深吸了口气，平了平心绪，等到心情彻底平静了，这才又回了屋。 柳若烟看到顾弘文进屋，咬着唇，支支吾吾的道：“夫君……我……明日想去将军府看看兮姐儿……” 第235章 行个方便 顾弘文轻轻将柳若烟搂进怀里，轻叹了声，“好！等明日下了职，我们带着安哥儿一起去。” “姐姐……”安哥儿呶了呶小嘴，焉头耷脑的看看柳若烟，又瞧瞧顾弘文，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委屈得紧。 “安哥儿乖！明日爹爹和姨娘就带你去将军府看姐姐。”柳若烟低眸看着怀里的安哥儿，柔声道。 顾弘文携妾带子的来到将军府探望云大将军，将军府上下的眉头都能夹死几只苍蝇。 特别是永安公主身旁的人。 那庶女才进了将军府，顾弘文就巴巴的贴上来。 脸面都不要了！ “安哥儿……”瞧见窝在奶娘怀里的安哥儿，顾千兮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安哥儿走去。 柳若烟一把便拉住她，左瞧瞧右看看，不住的上下打量。 “姨娘，我没事！吃得好睡得着，你别担心了。”看着柳若烟眼眶又红了，顾千兮忙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柳若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稍稍放心了些。 她的兮姐儿虽然没有嫡女的身份和荣宠，却也是她如珠如宝疼着长大的，若不是为了安哥儿，打死她，她也不愿如此委屈她的兮姐儿。 “姐姐……”安哥儿支棱着小肉胳膊，奶声奶气的唤道。 “安哥儿，你想姐姐没有？来让姐姐好好亲一个。”顾千兮接过安哥儿，重重的在他微微还有些苍白的小肉脸上唧了一口。 安哥儿“咯咯”的笑着，小肉胳膊顺势抱住了顾千兮的脖子，小嘴也没闲着的就往顾千兮脸上招呼。 眨眼间，那亮晶晶黏糊糊的口水便糊了顾千兮一脸。 看得一旁的顾弘文嘴角直抽抽。 柳若烟忙招呼秋月拿来了热帕子，她接过帕子，红着眼眶为顾千兮擦去了那满脸的口水。 “姨娘，我好得很，你不要过于紧张了。” 将军府还指着她将那黑面神冲醒，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兮姐儿，好好照顾自己，爹和你姨娘都在家里等你。”顾弘文看着顾千兮，眉眼间带着隐隐的愁意。 若不是他行差踏错…… 他的兮姐儿何至于来替别人冲喜。 “爹，好好照顾姨娘和安哥儿，我很快就回去了。”顾千兮笑了笑。 只愿那黑面神能早些醒来。 一想到那空荡荡的内室，顾千兮在心里无奈地暗叹了声，她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一个人好起来。 送走了顾弘文、柳若烟和安哥儿，顾千兮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听风居。 瞥了眼站在廊下一动不动的影三，顾千兮灵动的眸子一转，跑进屋拿了一包东西出来，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影三哥，你吃晚饭了吗？我姨娘给我做了很多葱油饼，味道还不错，你拿些去尝尝！” 影三看着顾千兮递过来的一大包，愣住了，没敢接。 “影三哥，你就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顾千兮说着就要往影三手里塞，影三一个闪身，退出去老远，一脸戒备的看着顾千兮，仿佛她手里拿的不是葱油饼，而是包毒药一般。 “顾二小姐，你还是省省！将军所有的事，小的都不清楚。”影三面无表情的道。 无利不起早！ 若不是见多了她的古灵精怪，他说不定真会被她这单纯无辜的皮相给骗了。 “影三哥，你误会了，我只是看你一直站在这里太辛苦了，所以……”顾千兮瞪大双眼，满脸委屈。 “能为将军分忧，是小人的福分。”影三在心里冷哼了声，开口说话的同时又往后退了两步，很明显是不想与她多说。 “……” 顾千兮无语至极的转身，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又回头看着影三道：“你家将军老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听说神医的医术高明，你们要不差个人去请他来为云大将军瞧瞧？” 要死不活的这样躺着，还不如多找几个大夫瞧瞧，万一好了呢！ 再说了，他若是这样躺一辈子，她总不能陪着这么一个植物人过一辈子！ 失策了！ 早知道就应该定个期限，十天、半个月、一年、两年总能有个盼头。 现在…… 顾千兮在心中一声长叹。 影三眸光微微闪了一下，并未言语，眨眼间便神色如常的目视前方。 “像你家将军这种情况，若是不好好诊治一下，拖久了，脑子、四肢都会萎缩、退化的，即便以后醒过来，也很难恢复如初。” “你们将军府不会穷得连请个大夫看病的银子都没有？”顾千兮微蹙了一下眉。 前后左右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顾千兮往影三的身旁挪了挪，凑近了些，小声道：“要不……我出钱，你悄悄的去一趟神医住的地方，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将军府，只要能治好你家将军，再多银子我都出，影三哥，你看怎么样？” 她现在穷得只剩下银子了。 只要能早些离开这，舍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影三又往一旁退了几步，扯开了与顾千兮的距离，将身子转向一边，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影三哥，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差人去请神医，你就权当不知道，行个方便……”顾千兮一边说一边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摞银票就要往影三手里塞。 不等顾千兮靠近，影三纵身跳到了院角落的大树上。 “……” 顾千兮低眸看了眼手中的银票又抬眸看了看站在树杈上的影三，憋屈的跺着脚进了屋。 榆木疙瘩！ 御书房 凌战握御笔的手一抖，一滴朱砂便滴落在打开的折子上，顷刻间便晕染开来，那火红的印记仿若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样。 “顾丫头给逸辰冲喜？什么时候的事？”凌战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心。 “昨夜，永安公主用佛心草……”身着黑衣的男子微低着头，将打探到的消息如实汇报了一遍。 “你下去！”凌战放下御笔，摆了摆手。 看着折子上的朱砂印记，凌战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第236章 她的老腰 锁门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千兮躲在窗下，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 顾千兮鞋一甩，麻溜的上了床。 想让她每晚就这么睁眼熬着…… 做梦！ 守灵都不待这样的！ 顾千兮咬牙将云逸辰挪到了雕花床的最里面。 虽然已是夏天，可燕国的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温度也就十多度。 顾千兮一脸嫌弃的扯过云逸辰身上的锦被，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之前忧心安哥儿的安危，现在得知安哥儿无虞，心下一放松的顾千兮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云逸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顾千兮一身鲜红的躺在女牢里，一动不动、血色全无……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跌入了深渊。 久经沙场，见惯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尸体，他自然能轻易分辨是昏迷还是…… 尸体！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她的鼻下，心底存着一点微乎其微的希冀，希望…… 她还有一息尚存。 可冰冷的触感告诉他…… 死！！！ 云逸辰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头顶的大红色喜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的手不自觉的伸到胸口…… 梦中，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懵了好一会儿，缓缓回过神来的云逸辰抹了一把额头惊出的冷汗，身子一翻，准备起床洗漱一下。 一不小心就碰到床榻上的那一团凸起。 因为徐婆子临走时，灭了几盏灯，所以屋内光线昏暗，但这也不妨碍云逸辰瞧清床榻外面是一个…… 女人！ 云逸辰心下一沉，拧着眉，拽起锦被…… “嘭”一声巨响 锦被连同那一团凸起一起飞出了窗外。 站在远处廊下的影三被吓了一大跳，一个闪身从破掉的窗口跳了进去。 “将军……”影三有些忐忑的看着不远处面色有些阴沉的主子。 外面听到动静的府兵、暗卫也齐齐的冲了进来。 瞧自家主子醒了，皆面露欣喜之色。 影三战战兢兢点燃了屋里的龙凤烛又缩到了一旁。 歇在隔壁院的韩太医听到动静，披了个坎肩就拎着药箱跑了过来。 一身中衣的顾千兮四脚朝天的躺在窗外，看着成群结队的人出出进进。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将军府角角落落的灯都亮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秋月拎着花布包袱就跑了过来。 瞧见自家主子四脚朝天的躺在窗外，秋月慌忙冲了过去。 “慢点……轻点……我的老腰……”顾千兮在秋月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那黑面神心也太黑了，她不就扯了他的被子吗？ 至于下这样的死手吗？ 若不是她命硬扛摔，指不定就血溅当场了！！！ 混蛋、王八蛋…… 顾千兮右手撑着腰，心里所有的脏话都在喉间过了一遍。 秋月忙从花布包袱里翻出了给顾千兮换洗的襦裙，伺候着她穿上。 这时，永安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下匆匆而来。 瞧见顾千兮主仆二人站在廊下，永安公主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顾千兮在心中冷嗤一声，扭头给秋月使了个眼色。 秋月随即小心搀扶着顾千兮朝外走。 “去瞧着，别让那庶女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永安公主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徐婆子。 “是！”徐婆子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永安公主的视线冷冷扫过窗下的锦被，迈腿朝屋里走去。 瞧着儿子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切都已恢复正常，永安公主高兴得擦了擦因为激动而涌出的泪水。 “云大将军身体已无大碍，休息一段时日便可康复。”韩太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一旁的将军府管家，便转身告辞。 “管家，去送送韩太医。”永安公主微微颔首。 管家送太医出了门，内室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母亲何时回来的？”云逸辰起身扶永安公主坐下。 “逸辰，你不要再上战场了好不好？我与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什么，你让我百年以后怎么去见云家的列祖列宗和你爹啊？！”永安公主拉着云逸辰的手，泪水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燕国的好男儿千千万，可她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的夫君已经为燕国尽了忠，她的儿子再不能…… “母亲，我有些累了。”云逸辰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他身为燕国的将军，岂有缩在皇城里当缩头乌龟之理？！ “逸辰……”永安公主皱着眉。 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当母亲的又岂会不知。 什么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作为一个公主，她应该支持儿子为君分忧，为国效力。 可作为一个母亲…… 她只想她的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她只想…… 儿孙绕膝、尽享天伦。 “母亲，时辰尚早，你还是回去再歇会！”云逸辰无奈的叹息了声。 “逸辰……”永安公主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打小就这样…… 别的王孙贵胄三、两岁还赖在爹娘怀里撒娇，他非要跟着府兵一起练习扎马步。 再大些，别的王孙贵胄吃喝玩乐逗蛐蛐，他却跟着夫君学习骑马射箭。 “夫人，将军刚刚苏醒，身上还伤着……”永安公主身旁的婆子忙小声劝道。 永安公主最终在婆子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听风居。 云逸辰眼角眉梢不经意的扫到墙角架子上的碧绿色襦裙，眉头不由得一皱，“那女人……” “是夫人找来为将军冲喜的……”影三虎躯一震。 他就知道…… 该来的躲不掉！ “荒唐！”云逸辰沉下脸。 这时才注意到龙凤烛和大红喜帐的云逸辰脸色又黑沉了几分。 影三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天机道长说，将军此次的劫难非同一般，攸关生死，唯有选一个命硬的女子来为将军冲喜，方能驱散将军因为杀孽太重而凝聚在一起的邪气，所以夫人才……”找顾二小姐来冲喜。 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升起来的冷意，影三垂下头，不敢再去看坐在床榻上的主子。 “找个院子给她住着，不许她生事，更不许她踏进听风居一步。”云逸辰声音冷冽，眉眼间透着彻骨的寒意。 第238章 有违天和 “不知道谁将小姐进将军府的事泄露了出去，还说……”陈妈妈皱着眉，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顾千兮挑起半边眉。 “还说……小姐又被云大将军扔出了……”陈妈妈低下头，接下来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说什么她家主子舔着脸上门给云大将军冲喜，还说她家主子不顾云大将军的身体，吵着闹着要与云大将军圆房，硬是将昏迷不醒的云大将军给折腾醒了，最后光溜溜的被云大将军扔出了内室…… 若不是永安公主使诈先一步夺了佛心草，她家主子会进将军府？ 陈妈妈忍不住在心里暗啐了声。 楚国皇后…… 她家主子都不稀罕去做，会稀罕去做一个小小的将军侍妾？ 亏他们想得出来！ 顾千兮微微勾起唇哼笑了一声，没什么气色的小脸上看不出半分羞恼之意。 天底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她坐粉轿进将军府这事，她也没指望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答应永安公主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永安公主为何要与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庶女过不去？ 能透露出那么多细枝末节…… 若不是有主子授意，只怕下面的人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小姐，苏世子来了。”看门的婆子进来福身道。 “请他进来！”顾千兮无奈的叹笑了声。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回来不过三个时辰，她被撵出将军府的消息就传到定国侯府去了。 “告诉哥哥，他怎么撵你的？”苏离一脸戏谑的看着靠坐在床榻上的顾千兮，眉眼间的兴味毫不掩饰。 亏他之前还担心…… 万一那厮米青虫上脑，将错就错将她给办了。 没想到…… 啧啧！ 看来以后他真的得防着那厮一点。 “怎么？你很高兴？”顾千兮微微蹙眉，没好气的白了苏离一眼。 还有没有点兄弟情？ 若不是她命硬，扛摔，搞不好真就嗝屁了。 “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只是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能让他如斯狠心，对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动手？” 不待她回答，苏离看着顾千兮兀自道：“照我说，你就不应该去给那厮冲喜，让那厮做一辈子的植物人多好！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最好让他只有脑袋能动，其余哪哪都不能动。” “我再给他送几个青春貌美、前凸后翘的性！感女神和英俊秀气的小倌去他跟前晃。” “……” “你是不知道，今日晨起，你被那厮踹下床，撵出将军府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的大妈说得简直比天桥底下说书的说的都精彩，就连我家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老太君都知道了。” “那有怎么样？”顾千兮接过秋月递到手边的药碗，屏住呼吸，一口闷干。 苏离站在一旁闻着都觉得苦得慌。 “那有怎么样！？”苏离笑哼，“我觉得你可能要在这里打一辈子光棍了。” “呵呵！”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光棍…… 首先她得有根棍。 很可惜…… “你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顾千兮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后腰传来的剧痛让她额头又飙出了冷汗。 “你这……”苏离眉头一蹙。 “轻微骨裂！”顾千兮从袖口里掏出丝帕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云淡风轻的道。 骨裂！！！ 苏离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修长的手指捏得嘎吱作响。 “那厮真是欺人太甚！”苏离磨着后槽牙，心里陡然烧起一股怒火。 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推搡…… 没想到真动了手！ “我找他去。”苏离越想越窝火。 “祖宗！你就别去惹事了，我这就是一个很轻微的骨裂，静养个把月就能活奔乱跳了。”顾千兮连忙道。 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他哪来的勇气去和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死磕？ 除了越塔送个人头，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卵用。 况且有永安公主坐镇，他能不能进得去将军府还是个问题。 总不能叉着腰站在将军府门口打口水仗！ 说她怂也好，窝囊也罢，反正她是不准备与将军府再扯上什么关系了。 “这打就白挨了？”苏离听得火冒三丈。 “不白挨还能怎么着？”顾千兮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我倒是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可你我有那个实力吗？” 且不说人家有个当皇帝的舅舅，做公主的娘，就人家那身手…… 摁死他们两个，就跟摁死两只蚂蚁一样轻松。 “……” 苏离憋屈地闭上了嘴。 他虽然不想承认，可她说的，的确让他无法…… 反驳！ “苏离，我们惹不起他，但我们躲得起啊！”顾千兮忽的笑道。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小事。 皇城那么大，想躲着一个人走还不容易。 “难不成咱们就要这样忍他一辈子？”苏离没好气的道。 “那不然呢？”顾千兮挑眉看向苏离。 “……” 天机道观 “无量天尊！此事有违天和，恕贫道无能为力！”天机道长将拂尘往手腕处一甩，就要起身离去。 他就不应该救这小兔崽子，这倒好，还要讹上他了。 “我若偏要呢！”角落里的阴影处，响起一个冷冽的男声。 “你想坑蒙拐骗是你的事，恕贫道无法苟同，贫道也不会干那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天机道长沉声道。 “你确定？”冷冽的男声再次响起。 “不去！贫道说不去就不去！”天机道长气得胡子都快打结了。 小兔崽子…… 小时候虽然不可爱，却也不像现在这般招人厌烦！ 阴影处，传出一声哼笑，“夏二娘如果知道……” “你敢……”天机道长怒目圆睁。 “你若不照我说的做，你看我敢不敢！？”冷冽的男声隐隐带出了一丝笑意。 “……”天机道长顿时哑然。 他到底救回了一个什么混账玩意儿？ 现在将他弄死还来得及吗？ 第240章 回光返照 “小姐，徐婆子都改口叫你顾姨娘了，你说，永安公主是不是不打算放我们回去了？”秋月咬着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如果敢食言而肥，我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的。”顾千兮清澈的双眸掠过一道寒光。 她可不是橡皮泥，任她揉圆搓扁。 如果她坚持要做一个祸害的话，她不介意…… 替天行道！ “什么？又来了？”永安公主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大夫，说是来给那庶女瞧病的。”徐婆子撇着嘴道。 腌臜货！ 装得跟真的一样。 “那庶女病了，不会把病气过给逸辰？”永安诧异的抬眸，有些担心的道。 逸辰本就伤着，若是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徐婆子冷哼一声，“说是腰疼，又能跑又能跳的，哪有什么腰疼，依老奴看啊，她就是想扮柔弱，好引得将军怜惜，然后好名正言顺的留在将军府。” 都是些后院女人玩烂了的伎俩。 “夫人，你还真打算让那庶女留在将军身边？”徐婆子看着永安公主，眸色复杂的道。 “我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天机道长说了，逸辰这两年还有一个大劫，我不能拿逸辰去冒这个险，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妾，找个院子给她住着，让她别往逸辰面前跑也就是了，碍不着什么事。”永安公主轻叹。 她与夫君就这么一个儿子，云家就这么一条根…… 只要逸辰能平安无事，别说纳一个庶女，就是纳百个、千个又何妨？ 云家又不是养不起。 “还是那句话，要想下半辈子少遭罪，就好好养着，你这腰折腾不起，这要是落下病根，你的下半辈子就甭想过轻省了。”齐大夫将药方递给秋月，再次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顾千兮进将军府冲喜这事，他也是听来买药的老主顾说的。 那有鼻子有眼的谣言，听得他目瞪口呆。 直到他去顾府见到了活蹦乱跳的安哥儿，他就全明白了。 “多谢齐大夫！我会注意的。”顾千兮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秋月跟着齐大夫去取药了。 内室里，就剩下顾弘文、顾千兮两父女以及一个昏迷的某人。 “兮姐儿，爹打算辞官还乡，等他醒了，咱们一家就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离皇城远远的，你觉得可好？”顾弘文瞥了眼大红喜帐的方向，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当然好了！听说云城不错，一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过两日我让人去那里买处宽敞点的宅子，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不能过。”顾千兮双眸一亮。 片刻后，她的眸光又渐渐暗淡了下去，“海氏能答应爹你辞官吗？” “那是你祖母。”顾弘文微微瞪了她一眼。 “我心意已决，谁不同意都没用，你祖母愿意跟我们走最好，若是不愿意，她便留在你们二叔身边，我将皇城那几处宅子留给你祖母也就是了。” “云城离皇城也不远，左右不过二十来天的路程，来来往往也不是什么事。” “爹，你真想好了吗？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顾千兮紧抿着唇，小心观察着顾弘文的反应。 三品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便宜爹兢兢业业了近二十年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顾弘文一颗心沉甸甸的，“爹最后悔的是将那毒妇带进了顾家，若不是她，你也不会……” “爹，这怎么能怪你，即便没有安哥儿中鹤顶红之毒的事，你觉得永安公主就能放过女儿？”顾千兮笑着打断了顾弘文的话。 没有安哥儿中毒的事，总还有旁的事。 即便没有事，将军府和永安公主也会搞点事出来。 “……” “爹……你如果是为着我辞官，真的大可不必，更不用感到内疚，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还有铺子、庄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呀！” 顾千兮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爹你就放心！我手底下多的是英俊潇洒还听话的好男儿，爹若是不信，等那厮醒了，女儿马上给你领一个女婿回家，到时候爹可不准嫌你未来女婿是白丁哦！” “只要他对你好，白丁就白丁！”顾弘文叹笑道。 “爹，以后别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往家里纳了，姨娘虽然不说，可我知道，她心里是难过的。”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夫君宠爱旁的女子呢？ “混账玩意，还教训起你爹来了。”顾弘文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他哪里有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 就那么一次鬼迷心窍，就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秋后问斩。”顾弘文眉角稍稍冷冽了一下。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碰他的…… 儿女！ 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那是他们该受的。”顾千兮目光微沉，眸中的光芒像是淬了毒一般。 若是安哥儿有个什么好歹，她非把他们兄妹千刀万剐了不可。 “兮姐儿，好好养伤，家里有爹。”顾弘文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厉害。 “爹，亲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没事你就别往这来了，省得受那些人的鸟气。”顾千兮唇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们是不是也给你气受了？”顾弘文的脸色微微变了，眼睛微微眯起，温润的眉眼浸出一抹怒气。 “小瞧你女儿不是，能给你女儿气受的，要么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要么就是正在赶往黄泉路的路上。”顾千兮凉凉一笑。 说到这，顾千兮朝床榻方向瞧了一眼，“爹，你放心好了，你女儿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哪到哪。” 帐在心里记着，只要心在跳…… 帐就烂不了。 “爹，你赶紧走！别在这里呆着了，以后也别往这来了，万一那厮一个不小心咽了气，那老虔婆一发疯，指不定就赖到咱们身上了！”顾千兮想了想。 “昨夜不是都醒了吗？”顾弘文微微蹙了一下眉。 “爹你听说过回光返照吗？”顾千兮白眼一翻。 第241章 与狼谋皮 顾弘文忧心忡忡的走了。 顾千兮闲得无聊，趴在书案上打了个盹，一觉醒来，睡眼朦胧中…… 原本应该瘫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某人正斜靠在床榻上，一脸惬意的翻看着一本纸张已经明显泛黄的古籍。 少了几分冷硬的俊脸在大红喜帐的映衬下，竟多了丝岁月静好的意味。 脑子有些发懵的顾千兮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这厮醒了，居然没有让人把她扔出去！！ 顾千兮狐疑的盯着大红喜帐里的某人，似乎想从他脸上瞧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一般。 “醒了就去软榻上歇着！”云逸辰淡淡的说了一句。 顾千兮这才注意到右边靠墙的位置多了一张黄花梨的软榻，浅蓝色的软垫厚厚实实的铺了一层，上面整整齐齐的叠着绣有并蒂莲的浅蓝色锦被。 顾千兮将视线从软榻上收了回来，半点起身挪窝的意思都没有。 “云大将军，你这次受伤，没伤着脑子？”顾千兮有些迟疑的望着脑部没有丝毫受伤痕迹的云逸辰，语气中也裹挟了几分疑惑。 按他的性子…… 不是应该直接差人将她扔出去，然后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这厮…… 顾千兮瞪大的眼眸倏地收缩了一下。 云逸辰剑眉微蹙，斜眼看了顾千兮一眼。 “隔壁那个院子太久没有住人，已经派人去整修了，这几日你先将就住着，等院子收拾利落了，再搬过去也不迟。”冷冽的嗓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小心。 “……” 是她臭药汤喝多了，产生幻听了？ 还是她没睡醒？ “晚些，让东方彦给你瞧瞧……” “云大将军，我不管你伤没伤着脑子，有些话咱们还是得说清楚，我之所以来为你冲喜，是因为我与永安公主做了笔交易，她给我佛心草，我帮你冲喜，现在你醒了，我与她之间的交易也就算完成了。”顾千兮直接打断了云逸辰的喋喋不休。 她不认为他们还有化干戈为玉帛的那天。 毕竟…… 她还没有大度到能和威胁她的人把酒言欢。 “我希望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还请云大将军知会永安公主一声，交易已经完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伤，也医不了病。” 顾千兮说着就要起身，可刚一动，后腰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了。 正常的黑面神就够可怕的，现在还开始不正常了。 云逸辰，“天机道长说，我最近两年还有一个大劫……”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千兮挑着眉诧异的抬眸。 视线落在云逸辰身上，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秋月……”顾千兮也不打算与他再废话，朝着门外大声道。 “你别叫了，你那个小丫鬟回顾府帮你拿换洗的衣物去了。”云逸辰沉着脸道。 该死的女人…… 他们二人既有了肌肤之亲，又同床共枕…… 她居然说，与她有何干系？ “云大将军，你能不能派个人去顾府说一声，让他们来接我回去。”顾千兮阖上了嘴，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床榻之上。 “不能！”云逸辰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往下压了压。 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还想怎样？ 顾千兮无语至极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低下头，不再言语。 一个小丫鬟捧着碗药汤走了进来，那铺天盖地的苦臭味，成功让云逸辰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顾姨娘，你的药熬好了。”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捧到了顾千兮面前。 “别叫我顾姨娘，我不是什么姨娘。”顾千兮没好气的接过药碗，屏住呼吸，一口闷了，漱了口，这才长舒了口气。 这玩意真不是人喝的。 随便怎么漱口，那苦味就像黏在了口腔里一样，苦得人心发颤。 “我们也来做笔买卖如何？”云逸辰剑眉微挑。 “不如何！”顾千兮耷拉着眼皮，闲得无聊的双手无意识的扯着手里的丝帕。 这厮如此反常，顾千兮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此刻恨不得能生出两只翅膀，飞离这狼窝，哪还有心思陪他瞎扯。 “我不点头，你觉得你能走出将军府？”云逸辰眸色微沉。 “你什么意思？”顾千兮猛的抬眸，视线直接与床榻上的某人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没有半丝缱绻，却多了几分拔剑弩张。 云逸辰云淡风轻的道：“我说了，天机道长算出我最近两年还有一大劫……” “怎么？还打算逆天改命？”顾千兮扯了一下嘴角，嘲讽道。 “天机道长说，需得有一个命硬的女子进府才能为我消灾挡劫，按照卦象显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千兮低咒一声。 什么叫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天底下命硬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她最合适？ “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将军府，孝顺母亲，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说到这，云逸辰脸色露出了几分不自在。 顾千兮听得皱眉，“云大将军，你打算怎么不亏待我？” 这厮为了保命，连脸都不要了吗？ “只要你听话懂事，我会给你一个孩子，必不会让你老无所依。”云逸辰喉结微动。 顾千兮怔愣了片刻，随即老脸一红，抓起手边的砚台就朝着云逸辰的面门砸了过去。 “云逸辰你特么还能不能要点脸？你给我一个孩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子皇孙了是！还你给我一个孩子，你给，我就要接着吗？那我要不要三拜九叩，欢天喜地的感谢你愿意自降身份宠幸我一个卑贱的庶女啊？” 王八羔子！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云逸辰皱着眉一把接住了朝他面门而去的砚台，随手放在了床榻边的矮几上。 “你似乎又忘了，谋害皇亲国戚会被满门抄斩。”云逸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的道。 “……” 顾千兮死死的盯着大红喜帐内的某人，若是目光能将人刺穿，估计某人早变成了马蜂窝。 第242章 最强靠山 “有事说事，别拿满门抄斩来吓我，若是我一个不小心上吊自尽了或是一头扎进了哪口井里，你想后悔都找不着地。”顾千兮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单刀直入。 这厮估计也是被逼得没招了，才会死赖着她，但凡有第二人选，这厮也不会如此的委屈求全。 为了稳住她…… 连给她孩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两年你得住在将军府里。”云逸辰面色淡淡，又忽而开口，“以我妾室的身份。” “那你能给我什么？”顾千兮手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床榻上的云逸辰，清澈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不等云逸辰开口，顾千兮扯着嘴角又道：“别再说给我孩子这种话，皇亲国戚的种那么矜贵，我这种卑贱的庶女怎么能配得上，你还是留着给那些配得上的人！那才叫强强联合。” “你别后悔就行！”云逸辰深吸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女人，总有办法激怒他。 顾千兮的嘴角嘲讽似的向下撇了一下。 呵！ 后悔！ “只要你乖乖的呆在将军府，我可以保顾府一世荣华，你爹如果想再进一步两步，也不是不可以。”冷冽的声音，不容置喙的语气。 充分显示了他的霸道。 “是不是只要我在将军府里呆两年，你和你母亲永安公主以后就不会再找我的茬，也不会再找顾家的茬？”顾千兮双眸紧盯着他，小心求证。 “是！”云逸辰轻点了一下头，黑眸里闪过一丝浅薄的笑意。 “这两年里，我只是你名义上的姨娘，不包括陪睡，你不能对我指手画脚，更不能对我动手动脚。”顾千兮虽然知道他对她没有兴趣，但有些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万一哪天他坐在磨子上想转了，那她不就危险了。 所以还是…… 先说断，后不乱。 “就这些了吗？”云逸辰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 “还有，既然得在将军府住两年，我那院的人都得换成我的人。”顾千兮想了想。 “没了？”云逸辰凉薄的目光盯着她。 “还有，你那奶娘老是欺负我，你得管管。” “还有，我喜欢逛街，你不能找任何借口阻止我外出。” “还有，安哥儿太久没有见到我会哭闹，所以，我以后会时不时就回家小住几日，陪陪安哥儿。” 云逸辰淡淡的看了顾千兮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 小住几日…… 顾家与将军府就隔了几条街，坐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还…… 留宿！ “还有，我爹、姨娘、苏离来了，得直接放他们进来，不能让他们在外面等着。”顾千兮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想着。 “苏离不行！这是将军府的后院，一个外男怎么可以随意出入。”云逸辰脸一沉。 “那我爹和姨娘总可以！”顾千兮微微翻了一下白眼。 “可以，还有吗？”云逸辰轻点头，声音含着几分无奈。 这哪是纳了个妾！ 分明是抬了位祖宗回来。 “暂时就这么多了。”顾千兮一时间也想不了那么多，只得讪讪的道。 “说完了，就先去软榻上躺着。”云逸辰不自觉的软了语气。 “云大将军，你能找个小丫鬟扶我一下吗？”顾千兮小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坐得太过久了，顾千兮只感觉她这个老腰只要稍微动动，就跟要散架了一样。 云逸辰撩开锦被，就在顾千兮以为他要去叫人的时候，他三步并着两步走到顾千兮身旁，拦腰将她抱起。 不等顾千兮拒绝，径自将她放在了软榻上，顺带还替她脱了鞋，扯过浅蓝色的锦被替她盖上。 “……谢谢！”顾千兮微微怔了一下。 “真要谢，就不要光在嘴上说说。”云逸辰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顾千兮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 狐疑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在他身上打转。 这厮不会也…… 云逸辰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床榻上的，只觉得胸口处如同擂鼓一般。 一双手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察觉到顾千兮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朝他这边飘，云逸辰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一颗心更是跳得剧烈，仿佛欲破墙而出一般。 “云大将军，你吃过辣条吗？”顾千兮斜靠在软榻上，探究的目光落在云逸辰的脸上，声音透着小心。 云逸辰脸一黑。 若不是她还伤着…… “需要我向你证明一下，我喜欢吃什么吗？”云逸辰眸色深深的看着顾千兮，声音里面竟带上了几分少有的痞意。 “……”顾千兮满脑门黑线的将头扭向了别处。 不是…… 那这货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性情大变？ 比起现在这个神经兮兮的，她还是比较看好之前那个高冷范的。 动不动就抽风，这谁受得了？ 她隐隐有些后悔…… 草率了！ 看着气鼓鼓给了他一个后脑勺的女人，云逸辰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扬了一下。 进门撞见这一幕的影三下意识的想退出去。 “东方彦来了？”云逸辰瞥了眼影三往后缩的腿。 “是！”影三慌忙收回腿，恭敬的点头。 “让他进来！”云逸辰沉声道。 影三应声，转身退出了内室。 云逸辰瞧着那一动不动的后脑勺，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那厮的医术还行，让他好好给你瞧瞧。” 呵！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多谢云大将军的好意，齐大夫的医术我信得过，就不必劳烦旁的大夫了。”顾千兮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头也不回的道。 若不是他…… 她的老腰也不会……骨裂！ 她也不会遭这罪！ 云逸辰沉默片刻，放缓了语气，“昨夜我不……”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逸辰神情僵硬的闭上了嘴。 “云将军安好!顾姨娘安好！”东方彦笑嘻嘻的朝着二人拱了拱手。 云逸辰轻点了一下头，凉薄的视线落在那个没有丝毫反应的后脑勺上。 东方彦挑眉看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影三低下头，目不斜视。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某人被扔出窗外时的鬼哭狼嚎。 第243章 瞧瞧脑子 “她腰伤着了，不能动，你好好给她瞧瞧。” 影三猛的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 就连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东方彦也被惊得瞠目结舌。 按照这祖宗的脾气，即便顾二小姐受了伤，他下不去手，也应该黑着脸开始训人了呀？ 如此的云淡风轻。 莫非…… 刚到手舍不得？ 见东方彦半晌没有动作，云逸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接触到云逸辰的死亡凝视，东方彦快步上前。 “劳烦顾姨娘将手伸出来。” “大夫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瞧过别的大夫了，也抓了药，就不劳烦你了，你医术好，还是去替云大将军瞧瞧脑子！”顾千兮懒懒的道。 腰疼得要命，她真的没心情陪他演那种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戏码。 她答应以姨娘的身份留在这里两年为他消灾挡劫，不代表他就可以做她的主。 她是有思想，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面团，不是橡皮泥，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不高兴了，将人摔个半死。 高兴了，找个神医来给你瞧瞧。 把命吊着，接着让他揉圆搓扁吗？ 东方彦一双眼睛倏地瞪的老大。 敢让他给云逸辰瞧脑子…… 他敬她是条汉子！ 云逸辰目光微沉，咬牙道：“顾千兮，你别……” 昨夜是他鲁莽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躺在榻上的是她…… 顾千兮闭上眼，由得他去吠。 吠累了，他自然会闭嘴的。 “要不……小的明日再来。”东方彦瞧着怒火中烧的云逸辰，试探着开口。 他是想看好戏，可他更惜命。 若是瞧多了不该瞧的，他怕被那祖宗杀人灭口。 “不用！”云逸辰一把掀开了身上的锦被，翻身下床。 东方彦刚准备行礼告退，只见云逸辰快速掠到软榻边。 就在他以为云逸辰已经丧心病狂的要对一个伤者动手的时候，只见云逸辰伸手飞快的在顾千兮背后睡穴的位置点了一下…… 在东方彦和影三惊讶的目光中，某人一脸淡定的将侧躺着的顾千兮抱起来放平。 “还不过来。”某人撩起顾千兮的广袖，冷冷抬眸，那透着彻骨寒意的视线让不远处的二人不约而同的脖子一凉。 影三忙垂下头，快速敛去了眼底的诧异。 结合之前的种种，他仿佛知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东方彦则合上险些被惊掉的下巴，上前一步。 在某人氤氲着寒气的眸光下，东方彦放在顾千兮手腕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还没摸够？”某人剑眉一挑，后槽牙磨得霍霍响。 东方彦身体猛的一颤，火速将手收了回去。 他是在把脉好不好！ 哪里是在摸！！！ 这祖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云逸辰接过小丫鬟捧来的湿毛巾在顾千兮手腕上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才将她的手放进锦被里。 细胳膊、细腿，风大一点都能刮跑了！ 顾弘文没有给她饭吃吗？ “……” 东方彦的额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他很脏吗？ “怎么样？”云逸辰眼眸轻轻抬了一下。 东方彦，“骨裂！不算严重，没有伤到肺腑，抹点虎髓续骨膏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不过……最近一个月得忌房事，以免伤上加伤，落下什么病根。” “她身子弱，你再给她开点补身子的，苦的、臭的不要，她不爱喝。”云逸辰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喉咙莫名干燥。 房事…… 这该死的女人会愿意？ 他都允诺给她一个孩子，她居然…… 拒绝！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孩子在人丁单薄的将军府里意味着什么？ 顾千兮被饿醒时，天已黑透，扫了眼空荡荡的大红喜帐，顾千兮朝站在门外的小丫鬟招了招手。 “顾姨娘安好！奴婢名叫朝花，姨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小丫鬟快步进来，朝顾千兮福了福身。 “将军和夫人进宫了，不过将军走时吩咐厨房给姨娘备了晚膳，奴婢这就去端。” 今日她也瞧出了几分，将军心里还是有顾姨娘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嘱咐小厨房按照顾姨娘的口味来。 “我的丫鬟秋月呢？她去取换洗的衣物还没有回来吗？”顾千兮望了眼窗外的夜色。 顾家距离将军府也就几条街…… “秋月姐姐正在给姨娘熬药，想来也差不多了。”小丫鬟抿着唇，笑着道。 将军还真是心疼顾姨娘，知道顾姨娘伤着了，连神医都请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秋月就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进来了。 小丫鬟瞧见秋月进来，忙福身退了下去。 “小姐，你醒了！”秋月忙将药汤放到一旁的矮几上，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顾千兮坐起来，又拿起一个软枕垫在了她的腰下。 “姨娘和安哥儿可还好？”顾千兮看着秋月道。 “老爷在府里陪着姨娘和小少爷，小姐不要太过忧心了。”秋月一边小声劝着一边转身端起了矮几上的药汤送到顾千兮手边。 “齐大夫开的药不是饭后喝吗？”顾千兮皱着眉接过药碗。 黑漆漆的跟墨汁一样，没什么气味，比之前闻着就想吐的药汤好多了。 “齐大夫的药还在熬，这是……云大将军让神医给小姐开的补药。”秋月低下头，小声道。 “你是将军府的人，还是烟雨阁的人？”顾千兮眸色微沉，将药碗塞还给秋月。 她原本还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睡着了。 没想到…… 呵！ “奴婢知错了！”秋月忙放下药碗，跪了下去。 “起来！把药端出去倒了，以后不要再熬了。”顾千兮轻叹一声。 她有一个做三品官的爹都反抗不了，秋月一个卖身为奴的小丫鬟又如何反抗得了。 强权！ “小姐……”秋月双眼通红，怯生生的看着顾千兮。 “我们暂时不回去了，你明日去给蓉娘说一声，让她选些靠得住的丫鬟婆子来将军府做事。”顾千兮轻声道。 既然要留在这狼窝里，身边还是得有自己的人。 去了咳嗽添了喘…… 糟心！！！ 第244章 耍小性子 “你再说一遍？”云逸辰额头青筋爆出。 该死的女人在矫情个什么？ 外祖母许久不见母亲，又忧心他身上的伤，借着送母亲进宫小住，顺道去给外祖母问了个安。 记挂她一个在家，晚膳他草草吃了一点便借口累了，赶回来陪她…… 可人家呢？ 压根没把将军府当回事! “顾姨娘让秋月姐姐把补药倒了，奴婢送进去的饭菜，顾姨娘也没有碰，直接就让奴婢撤出来了，顾姨娘还说，以后不用再帮她准备膳食，她的膳食秋月姐姐会准备，顾姨娘还让奴婢……整理一间屋子出来给她住。”小丫鬟缩着脖子，小声道。 将军对顾姨娘那么好，事事都为她想到了，顾姨娘居然不知足，还同将军耍小性子！ 恃宠生娇的妾室多了，可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你先下去！”云逸辰看着窗户大开的内室，深吸了口气，朝小丫鬟挥了挥手。 小丫鬟福身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吃了些秋月从顾家带来的糕点，顾千兮随手拿起了秋月特意拿来给她解闷的话本子。 云逸辰进去的时候，顾千兮正看到搞笑处，一双美眸已经弯成月牙，粉嫩嫩的红唇也飞扬起了一抹耀眼的弧度。 看到云逸辰进去，站在一旁的秋月忙捂着嘴轻咳了声。 顾千兮抬眸的那一瞬，唇角的弧度瞬间尽数敛去。 瞧着她乖巧的笑颜，云逸辰心头的怒气本已大消，现见她看到自己后的防备，心里又升起了几分不爽。 “滚出去！”云逸辰冷声道。 “秋月，还不赶紧扶我起来。”顾千兮手中的话本子一扔。 “顾千兮！”云逸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开玩笑的！”顾千兮浑不在意的耸耸肩，朝着秋月努了努嘴，“你先出去，我与云大将军有话说。” 秋月皱起眉，“小姐……” “云大将军怎么说也是个战神将军，怎么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的，出去！”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眼神示意秋月出去。 他若真要为难，秋月留在这儿，又能顶什么事？ 秋月紧抿着唇，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 直到门“吱呀”一声阖上，顾千兮眸色淡淡的将视线移到一旁的云逸辰身上。 “云大将军既将我留下来，是不是应该让人给我收拾一个房间出来？”顾千兮倦懒地靠在软榻上，腰间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隔壁院子空置了许久，已经让人在整修了，过几日修整好了，就能搬过去了。”云逸辰再度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你能让人先给我收拾出一个房间吗？不用多好，只要有张床可以睡就好！”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 她就不信这么大的将军府没有一个待客的地方。 “为什么不喝补药？”云逸辰微眯着眼，那冷凝的眸子散发着狼一般的巡视。 “我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喝补药？” 顾千兮避开他的目光，“云大将军，我在和你说房间，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受伤的人一直睡在这软榻上？再则，民女声名狼藉，也不敢留在这污了云大将军你的清名。” 若不是这货中了那什么药，都不愿遂了原主的愿，她都要怀疑这货是不是对她起了什么歹念！ “从你进将军府那一刻起，你觉得我的清名还在吗？”云逸辰冷冷一笑。 “……” 尼玛！ 是她要进来吗？ 是他的亲娘逼着她进来的！ 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流年不利！ 一想到以后日日都看到他这张冰块脸，劫后余生…… 都让她兴奋不起来了。 “你大可以把我撵出去啊！我又不是非要赖在将军府不可。”顾千兮耷拉着眼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确定顾家能承担得起？”云逸辰冷哼一声。 “……” 还能要点脸吗？ 他自己短命，凭什么要赖上顾家？ “为什么不吃小丫鬟送来的饭菜？”云逸辰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靠在软榻上的顾千兮，眸子里面氤氲着一抹怒气。 “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我与苏离合伙开酒楼你是知道的，酒楼赚的银子虽不多，却也够我日常花销了，所以我以后院子里的花销都由我自己出，不用走将军府的帐。”顾千兮垂眸平了平心绪。 她可不想听人在背后嚼舌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她自个儿的银子都够她祸祸一辈子了。 她又何必为了那几个碎银子，去看别人的脸色。 “我要是把你的千娇百媚封了，果树拔了，金玉满堂拆了，你还能有这么硬气吗？”云逸辰轻嗤一声。 “……你就不怕我去投奔章元初？”顾千兮咬紧了牙根。 只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如果你有信心将顾家九族之人都带去楚国，那你就试试。”云逸辰轻挑眉梢，瞬间有一股子冷意溢出。 “云逸辰，你个王八蛋！我艹你大爷！”顾千兮抓起手边的话本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戎狄部落的勇士下刀为什么不能再准一点，直接剁掉这黑面神的狗头不好吗？省得他回来为祸人间。 她见过的贱人那么多，能贱成他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云逸辰一抬手接住话本子，“辱骂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你不是有剑吗？来来来，朝这来，不就再死一次吗？谁怂谁是绿头龟、王八蛋！”顾千兮仰着头，指着她自己的脖子，怒声道。 “嘭”一声，房门被人大力从外面推开。 秋月红着双眼冲了进来。 看了眼气愤难平的主子，秋月“扑通”一声跪在了云逸辰面前。 “小姐是疼糊涂了，求云大将军饶小姐这一次！” “秋月，你别求他！” 既然要撕破脸，那就彻底一点。 “云逸辰，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谁都欠了你的是不是？你不就仗着有个做皇帝的舅舅，做公主的娘，你除了比旁的人会投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245章 那么不堪 看着面前“嘭”一声阖上的房门，顾千兮粉嫩的唇角不经意的向上勾了一下。 她给跪在地上的秋月使了个眼色。秋月轻点了一下头，弯着腰蹑手蹑足的凑到窗边瞄了一眼，扭头高兴的冲顾千兮点点头。 “站在廊下那个木头也走了吗？”顾千兮小声道。 “走了。”秋月忙不迭的点头。 “那就好！”顾千兮重重的吁了口气。 可算是把那瘟神送走了。 “小姐，你说他们会相信吗？”秋月从窗户的缝隙处再次瞄了眼外面，声音里面带了一丝忐忑。 “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成不了她的威胁。”顾千兮指了指矮几上的团扇。 女人的心眼…… 唉！ “小姐，这事要不要告诉楚皇？”秋月忙将团扇递到她手边。 “他刚登基，他那大哥给他留下那么一大滩子破事，这点小事就别去给他添堵了。”顾千兮叹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团扇轻摇了起来。 权利也好，感情也罢，这终究是他们夫妻俩的事。 她这个外人就不去掺和了。 如果他连身旁的女人都搞不定，那么他身下那把龙椅换个人来坐也好。 “小姐，咱们以后真的要一直呆在将军府了吗？”秋月瞄了眼门口的方向，小声道。 将军府里，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横眉竖眼的。 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或许!”顾千兮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幸而是两年，若要是一辈子…… 她只能想法子送他一程了。 “唉！别说这些糟心事了，秋月，你去帮我烧点热水！我想洗个澡。” 好不容易气走了那黑面神，她怎么能浪费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小姐，你的腰还伤着，要不……奴婢打点热水先帮你擦一擦，过几日你的身子好些了，再沐浴好不好？”秋月眉头一皱。 齐大夫说了，要少动，多养着。 “出了一日的汗，这一身黏糊糊的，擦一下顶什么用，好秋月，你就去帮我烧点热水嘛！”顾千兮嘟着嘴，撒娇似的扯了扯秋月的袖摆。 “好秋月……”顾千兮软软的唤了声。 “洗澡可以，但是得让奴婢帮你。”秋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嗯嗯！”顾千兮连忙点头。 将军府前院书房 云逸辰黑着脸，凉薄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书案上的话本子。 该死的女人…… 若不是看她还伤着，他真恨不得按着她打一顿。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胆敢看这种禁书！ 影三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做了炮灰。 顾二小姐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那些人撤了吗？”云逸辰嗓音冷冽，明显带着怒气。 他在那该死的女人心里就那么不堪吗？ 他那么不堪…… 她以前为何要缠着他不放，为了能赖上他，甚至不惜在长公主的宴会上给他下药。 他就应该将她扔出将军府，任由那群人活劈了她。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去招惹旁的男人？ “已经撤出了皇城，影四仍一路跟着，不过在出城的时候，碰到了顾二……姨娘的人，好在暗卫出现引开了顾姨娘的人。”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微躬着身子道。 云逸辰薄唇紧抿，声音冷漠，“那些暗卫……” “暗卫已经引着顾姨娘的人回到了将军府斜对面的宅子，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会一直呆在那个宅子里。”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忙道。 “……” 影三在心里给魅二竖起了大拇指。 不亏是魅族的二当家，大事小事都算无遗策。 顾二小姐的人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一直跟踪监视的楚国人…… 都是自家主子的暗卫。 而袁绍光派人过来的消息，也是自家主子刻意让人泄露给那些老兵的。 “别伤了人。”云逸辰冰冷的视线落在魅二的身上。 “暗卫们知道轻重。”魅二恭敬的道。 “……” 爱屋及乌！ 影三觉得，以后一定得同顾二小……顾姨娘搞好关系。 “十五日后，让他们撤。”云逸辰想了想。 半个月，那该死的女人应该能下地了。 “是！” 洗了澡，顾千兮穿着白色的中衣斜靠在软榻上，由着秋月给她擦着头发。 “秋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顾千兮轻摇着团扇，眉眼间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秋月去年就及笄了，按照燕国的风俗，秋月去年就应该许人家了。 寻常人家的女子，大多十三、四岁就嫁人了。 只有大户人家或者是官员家的小姐才会等到及笄后再成亲。 乡下甚至还有许多十一、二岁便嫁人的女子。 顾千兮虽觉得女子太小嫁人不好，可秋月已经及笄了，若再拖下去，岂不成了燕国的…… 大龄剩女！ “小姐……”秋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 “有没有啊？”顾千兮用手肘轻轻碰了秋月一下。 “没有！”秋月低下头，红着脸摇头。 她一个奴婢…… “秋月，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你若是有喜欢的，我便让姨娘替你做主。”顾千兮手支着下巴，笑看着连耳根都红透了的秋月。 苏离心里没她，拖下去也是没有结果。 除了浪费青春和感情…… “小姐，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跟着小姐。”秋月抬起头，一脸认真的道。 “你说什么傻话呢？女孩子不嫁人，你想做老姑娘啊？”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眼秋月。 “时辰不早了，小姐还是擦了药，早些歇着。”秋月红着脸转移了话题。 “擦药？擦什么药啊？”秋月不愿提，她也不好再说下去。 齐大夫不是只开了些内服的中药吗？ “虎髓续骨膏，是齐大夫派人送来的，说这个虎髓续骨膏有镇痛的效果，抹上十天半个月，小姐腰上的骨裂就能痊愈。”秋月撩开顾千兮的中衣，轻轻的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虎髓续骨膏抹在顾千兮后腰的位置。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顾千兮就觉得后腰位置一阵阵的发热。 “明日事还多，你也早些去歇着！”顾千兮往锦被里缩了缩，朝着秋月道。 “是！” 秋月吹灭了多余的蜡烛，剩下两根离软榻远点的蜡烛照明，再次检查了门户，这才轻步出了内室。 第247章 冤家对头 “顾千兮，你得庆幸你现在还伤着！”云逸辰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的确是脑子有病！ 脑子没病会把这气死人不偿命的祸害弄进将军府里来。 他就该将她扔给那群楚人…… 由得人家将她剁碎了喂狗。 “那我待会还得去买挂鞭炮回来放放咯！”顾千兮咧着嘴笑开。 “顾千兮……”云逸辰气得太阳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这该死的女人一刻不气他，就活不了了吗？ “云大将军，气大伤肝！”顾千兮手支着下巴，笑得如灿烂的花儿一般。 “……” 影三屏息望着顾千兮，不可置信中带着几分钦佩的神情。 能将他家将军气成这样的，顾二小……顾姨娘是第一人。 云逸辰气结，转身大踏步出了凝霜阁，回到听风居，怒意胀满胸腔的云逸辰一掌便劈在院门口的银杏树上。 只听到“咔嚓”一声，汤碗大小的银杏树应声而断。 凝霜阁这边，曾屯长一行人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家具摆设归了位，丫鬟婆子们手脚也麻利，申时刚过，整个凝霜阁便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顾千兮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自由的芬芳。 在听风居的那几日，她冲个澡都提心吊胆的，就怕那黑面神一个不小心误闯了进去。 那时候…… 只怕全皇城又要传她脱光了衣服去引诱那黑面神了。 她就是全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又接着在榻上躺了七、八日，顾千兮起床散步都不用人扶着了，自己就能在凝霜阁里溜达。 齐大夫却坚持让她多养几日。 一晃眼又过去了几日。 得知楚国那伙人已经连夜出了城，早已按捺不住的顾千兮难得起了个大早。 吃过了早饭，为了避开云逸辰那个黑面神，她直接拉着秋月从后门溜出了将军府。 二人一路上吃吃逛逛，等回到烟雨阁时，午时都已过半。 柳若烟瞧见顾千兮的那一刹那，双眼迅速升起一抹水雾。 “我苦命的兮姐儿，将军府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柳若烟哽咽着，一下子抱住了顾千兮，哭得泣不成声。 “姨娘，你别那么小题大做好不好！我在将军府里的这段日子，除了吃就是睡，都快变成猪了，哪里有受什么苦？”顾千兮一声长叹，心中无语至极。 在狼窝里的半个多月，她下地走的路，掰手指头都算得过来。 除了名声又臭了点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姐姐……”安哥儿噘着嘴，扭着小身子，挣扎着要从奶娘怀里下来。 奶娘扭不过，只得将他放下。 脚刚一沾地，安哥儿踏着小步子立刻向顾千兮冲过去，抱着顾千兮的腿就不撒手。 顾千兮笑着将安哥儿捞进怀里，吓得一旁的秋月慌忙上前扶住了她。 “没事！看你紧张的。”顾千兮看着秋月笑了笑。 她哪有那么脆弱？ “安哥儿，来姨娘抱，姐姐痛痛，等姐姐不痛痛了再抱安哥儿好不好？”柳若烟拍手看着安哥儿，柔声哄着。 安哥儿皱着眉看了看柳若烟，又看了看顾千兮，支棱着小肉胳膊扑进了柳若烟怀里。 “我家安哥儿好贴心，都会心疼姐姐了。”顾千兮笑着凑到安哥儿胖乎乎的肉脸上“唧”了一口。 “娘娘……呼呼……姐姐……不痛痛……”安哥儿呶着小嘴，断断续续却又说得一脸认真。 那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模样引得一旁的丫鬟婆子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才多久不见，我家安哥儿连呼呼都知道啦？”顾千兮轻笑着揉了揉安哥儿的额头。 “姨娘，小姐，夫人来了。”看门的婆子快步走了进来，朝着二人福身道。 柳若烟忙把安哥儿递给了一旁的奶娘，拉着顾千兮快步迎了出去。 走出没多远，便瞧见沈氏脚步匆匆而来，额头隐隐可见细密的汗珠涌出。 “夫人！” “母亲！” 二人朝着沈氏福了福身。 “兮姐儿，你的腰可好些了？”沈氏连忙上前拉住了顾千兮，声音里面带了几分关切。 “多谢母亲关心，女儿的腰已经好多了。”顾千兮笑了笑，扶着沈氏进了正厅。 沈氏的心思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顾千雅有这样一个母亲，是她的福气！ “亲亲……”安哥儿窝在奶娘怀里，冲沈氏挥着小手胳膊。 “安哥儿，来母亲抱抱！”沈氏笑着冲安哥儿拍了拍手。 安哥儿咧着嘴笑呵呵的扑进沈氏的怀里。 “亲亲……”搂着沈氏的脖子，安哥儿亲昵的在沈氏脸上蹭了蹭。 软萌萌的小模样逗得沈氏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在沈氏怀里没赖多久，小人儿就半阖着眼打起了瞌睡。 奶娘随即上前接过安哥儿，抱回屋去哄了。 沈氏皱着眉，有些为难的思考着措辞，“兮姐儿，你和云大将军……” “啥事都没有，说来都是怪天机道长那老神棍，要不是他算出云逸辰这两年有一个生死劫，必须得找一个命硬的去帮他消灾挡劫，我能那么倒霉被挑中去冲喜？”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 老神棍…… 人渣！败类！ “不过，他是他，我是我，我与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顶多也就算一个挂名的小妾，早晚，我是得离开那狼窝的。” 柳若烟眼眶瞬间红了，“我可怜的兮姐儿，将军府也太欺负人了，你去为云大将军冲喜，他居然连名份都不愿给你一个……” “姨娘，你觉得云逸辰那王八蛋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吗？”顾千兮看着柳若烟，有些无语的道。 “……” 柳若烟咬着唇，摇了摇头。 “这不就结了！”顾千兮翻着白眼，哼了声。 柳若烟红着眼，“可是……”谁会娶一个将军府不要了的女人？ “姨娘，安啦！你女儿就是不嫁人也饿不死的。”顾千兮轻拍着柳若烟的后背，兀自笑了出来。 第248章 口是心非 送走了沈氏，顾千兮进屋刚准备睡个午觉，陈妈妈抖着一身的肥肉就冲了进来。 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珠，陈妈妈微躬着身子凑到顾千兮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顾千兮眉眼间的神色轻轻聚拢，双眸发亮的看着陈妈妈，眼中的欣喜满的几乎藏不住。 陈妈妈一脸激动的点点头。 没日没夜的蹲守了二十日，总算是功夫不负…… 有心人！ 一路快马加鞭…… 看着盘腿坐在蒲团上的瘦小老头，顾千兮甜甜一笑，冲着他福了福身。 “天机道长安好！” “无量天尊！不知施主找贫道所为何事？”天机道长微眯着眼，一甩手中的浮尘，只觉来者不善。 出外游历半月有余，一回观里便听小道士说，一直有人鬼祟的守在观外，夜里都不曾离去。 顾千兮笑着看了眼一旁的陈妈妈，后者随即从袖口里掏出一大摞万两面值的银票，双手捧到天机道长面前。 天机道长瞟了眼银票，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顾千兮眯眼一笑，“民女想求天机道长帮忙寻几个命硬的女子，外貌、年龄都不限，只要能帮云大将军消灾挡劫就行，道长放心，您只需将人寻出来，剩下的，民女来办。” 只要她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她相信黑面神一定会同意换人的。 “无量天尊！”天机道长的眼皮突突一跳。 难怪他觉得有些面熟，敢情…… 那混账玩意尽给他找事。 “无量天尊！天意难违！请恕贫道无能为力！”天机道长暗吸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道。 小兔崽子…… 长得人模狗样的，找个女人还要靠骗。 真是丢尽了天下好男儿的脸！ “一个，一个行不行？就找一个。”顾千兮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天机道长，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祈求。 “无量天尊！施主还是请！贫道真的爱莫能助。”天机道长一甩浮尘，果断起身。 那小兔崽子…… 他可惹不起！ 顾千兮快走了几步，拦在了天机道长身前。 “只要天机道长帮了民女这个忙，民女愿意每年捐二十万两白银给天机观，以助天机道长年年修缮天机观。” “……” 天机道长怔怔的看着顾千兮，眼底隐隐掠过一抹幸灾乐祸。 恶人自有恶人磨…… 报应！ 报应啊！ “天机道长若是不信，民女可以立下字据。”顾千兮抿着唇，一脸认真，就差指天誓日了。 只要能摆脱那黑面神，破点财算什么！ “贫道很好奇，云小将军年轻有为、文武双全，长得又一表人才，姑娘为何会如此嫌弃？”天机道长强忍着笑意。 “天机道长误会了！民女绝无此意！民女只是单纯的觉得配不上云大将军，天机道长也说了，云大将军年轻有为、文武双全，长得又一表人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而民女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像民女这样的无知草包，与云大将军站在一起，完全是对云大将军的亵渎。” “只要能为云大将军找到可心之人，民女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求天机道长怜我一片痴情！民女来生愿意做牛做马回报天机道长的大恩。” 天机道长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这丫头比他还能…… 瞎掰！ “无量天尊！贫道道行浅薄，施主还是另请高明！”天机道长佛尘一甩，闪身避开顾千兮，出了屋。 他怕没有等到她报大恩，自个儿便被某个心狠手黑的送上轮回路了。 云大哥那么好一人，怎么会造出那么一个讨人嫌的兔崽子？ “天机道……” 等顾千兮追出屋，哪还有天机道长的影子。 另请高明…… 若不是方圆千里的道士都不敢接这活，她能让人死守着天机观？ 焉头耷脑的顾千兮刚回到烟雨阁，她去天机观的事便传进了城外的大营。 “天机道长那老神棍呢？”云逸辰握笔的手一紧，眼眸里的云淡风轻也被怒意所取代。 该死的女人…… 一日不惹他生气，她心里就不痛快。 “跑了！”影三微低着头。 顾二小……顾姨娘难道真放下他家主子了？ 为了离开将军府不惜…… 一年捐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 影三不由得暗暗吞了吞口水。 “那女人呢？”云逸辰将狼毫一放，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已经回顾府了。”影三的头又低了几分。 云逸辰揭茶杯盖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抬眸望了眼天色。 “啪”一声 茶杯重重的落在了书桌上。 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升起来的冷意，影三低着头小声道：“顾姨娘可能是想陪顾家小少爷和顾老爷用了晚膳再回将军府。” “将军府缺她这个人吗？”云逸辰霍然起身，冷着脸出了营帐。 该死的女人…… 身子好一点，就开始不安分了。 他就应该让她痛一辈子，省得她瞎跑。 顾家二房 “夫君，你为什么还要差人给那兮姐儿送补品去？”赵氏拧着眉，有些不甘心的道。 云大将军的身份是矜贵，可惜人家不待见兮姐儿。 一个妾室不招主子待见…… 活得连下人都不如。 那些补品拿来喂狗，狗吃了还能对她摇摇尾巴。 给她吃了，能有什么用？ 顾弘武眉头一皱，忙示意一旁伺候的下人出去。 待门阖上，赵氏轻声道：“兮姐儿已经废了，夫君莫非觉得楚皇会要一个脏了的女人？” “你知道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云大将军不待见兮姐儿又如何？楚皇不要兮姐儿了又如何？你可不要忘了，兮姐儿还有一个做世子的义兄，她再不济，也比你我强多了。” “我劝你以后说话前过过脑子，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由得你拿捏，你若要得罪了她，她捏死你，可比捏死一只臭虫还容易。” “……妾身就随便说说。”赵氏身子一颤。 “随便说说，就昨日，定国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一大盒极品血燕交给大哥，让大哥代为转交给兮姐儿，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代表，兮姐儿就是被将军府撵出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欺负的。” 第249章 你敢打我 才回家陪了安哥儿几日，黑面神就特么又不舒服了。 她看他就是故意的！ 八成是见不得她好，变着法的折腾她。 顾千兮磨着后槽牙回了凝霜阁，屁股都还没有挨椅子，徐婆子便鼻孔朝天的走了进来。 “顾姨娘，夫人叫你去一趟。” “徐妈妈，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顾千兮挑着眉，冷眼看着徐婆子。 她正有气没地方撒，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夫人还等着呢，顾姨娘还是快些！若是让夫人等急了，你和我都吃罪不起。”徐婆子下巴又往上抬了抬，一脸不耐烦的道。 顾千兮唇角含笑，缓缓的走到徐婆子面前，手起掌落…… “啪”一声巨响。 徐婆子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怔了半晌，有些不敢置信看着顾千兮，“你敢打我？” “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我打都打了，你还问我敢不敢，那你说我敢不敢。”顾千兮甩着手，掌心火辣辣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不是伤着，她早收拾这老虔婆了。 还由得她猖狂至今？ “顾姨娘，我娘就算有错也是夫人身边的人，你怎么可以随便打她。”站在许婆子身后的粉衣小丫鬟跳出来尖声道。 她娘是永安公主的贴身丫鬟，又自幼与永安公主一起长大。 她娘又是逸辰哥哥的奶娘，将军府的人谁敢轻慢她娘。 说她娘是将军府里的半个主子也毫不为过。 顾千兮这个贱人居然敢打她娘。 她真以为做了逸辰哥哥的姨娘，就可以在将军府为所欲为了？ “随便？谁告诉你我是随便打的？我顾千兮一般不打人，只要动手，那必须是用尽全力，怎么可能随便。”顾千兮扯着嘴角笑了笑。 毫不掩饰的开始打量起身着粉衣的小丫鬟。 她若不跳出来，她都快记不起还有这号人物了。 刘美娇…… 徐婆子的小女儿。 黑面神的小迷妹之一。 在原主的记忆里，潜意识将她当作了劲敌。 毕竟人家自幼生活在将军府，与黑面神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相比于她一个追在他后面跑的，是个女人对她就是威胁。 “你……逸辰哥哥不会原谅你的……”刘美娇指着顾千兮，气得脸都红了。 “你们还不回去告状吗？时间久了，红肿可就退了。”顾千兮微勾着唇，云淡风轻的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嘴角那抹挑衅的弧度看在徐婆子、刘美娇的眼里，莫名刺眼。 “你太张狂了……”徐婆子捂着脸，气了个半死。 状肯定是要告的，可被顾千兮这样大刺刺的说出来，让她的老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 “娘，咱们走。”刘美娇扶着徐婆子，朝她使了个眼色。 顾千兮以为她这样说了，她们就要吃下这哑巴亏吗？ 做梦！ 她就要告诉逸辰哥哥，让逸辰哥哥早点看清这贱人恶毒的真面目。 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逸辰哥哥？ 看着徐婆子母女俩风风火火出了凝霜阁，顾千兮抬起手吹了吹，这才慢条斯理的抬腿朝外走。 “小姐，咱们走快点！免得那徐婆子添油加醋，胡乱编排小姐。”秋月瞄了眼四周，凑到顾千兮身旁小声提醒道。 “你觉得，咱们去了，那对母女就不敢添油加醋了吗？”顾千兮轻笑一声。 “……” 捧月居 “混账！她以为她是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敢在我将军府撒野！她真以为她将军府姨娘的位置坐稳了吗？”永安公主看着徐婆子高高肿起的脸颊，不由得火冒三丈。 若不是得留着她为逸辰消灾挡劫，她早让人将她扔出将军府了，还由得她呆在凝霜阁里张狂。 不识抬举的东西！ 云逸辰皱眉看了眼主位上的永安公主，冰冷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正厅中央的徐婆子母女身上。 察觉到云逸辰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刘美娇红着眼，哽咽道：“逸辰哥哥，你一定得为我娘做主啊，我娘就说了一句，夫人和将军在等着，让顾姨娘稍稍快一些，顾姨娘不分青红皂白便扇我娘一耳光。” “顾姨娘不看僧面看佛面，且不说我娘年老体弱，就看在我娘是逸辰哥哥奶娘的份上，也不该下如此重的手。” 云逸辰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 “美娇，不许再说了，老奴身份卑微，能伺候夫人和将军，已经是老奴的福分，顾姨娘是主子，莫说打老奴，就是杀了老奴，老奴也是不敢有怨言的。”徐婆子抹着眼泪，委委屈屈的道。 永安公主冷哼一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她算什么主子？她以为有定国侯府为她撑腰，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定国侯府，她想留在这，就得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要不然，两年时间一到，我即刻就让人将她扔出去。” 云逸辰目光沉了沉，深邃的眼眸倏地一紧。 “母亲……” “夫人，顾姨娘来了。”门外值守的小丫鬟进来福身道。 “让她进来！”永安公主冷声道。 “是！”小丫鬟福身退下。 顾千兮就站在廊下，自然也听见了永安公主那饱含怒意的四个字。 顾千兮迈过门槛，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站在正厅中央的二人，随即微微一笑，朝着主位上的二人福了福身。 “永安公主安好！云大将军安好！” “顾姨娘，是谁给你的权利动本宫身边的人？”永安公主冷着脸道。 顾千兮唇角轻扬，微微欠了欠身，“公主息怒！民女正是为此事来请罪的？” “请罪？本宫可看不出你有请罪的意思！”永安冷冷的睨了顾千兮一眼。 “自幼姨娘便教导民女，主是主，仆是仆，不可僭越，徐婆子目中无人，民女一不小心就……”顾千兮轻挑眉梢，似笑非笑的视线挑衅似落在徐婆子红肿得厉害的脸上。 “说来也是民女蠢笨，拐不过弯，徐婆子是自幼跟在公主身旁伺候的，身份自然非同一般，就算嚣张跋扈一些，那也是应当的，民女一个小小的姨娘怎么可以出手教训呢！” “还请公主看在民女出生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份上，原谅民女这一次！”顾千兮说着又向主位上的永安公主福了福身子。 “嚣张跋扈？我娘只是提醒顾姨娘，夫人和将军还在等着，怎么就成了嚣张跋扈？”刘美娇红着眼，哭得梨花带雨。 “你们进凝霜阁可曾有向我这个姨娘行过礼？”顾千兮唇角微扬，眼底却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第250章 协商解决 刘美娇擦着眼泪，脸色倏地变化了起来。 “老奴……只是……一时心急给忘了。”徐婆子委屈得红了眼睛。 腌臜货居然敢拿她不行礼说事！！！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凭她也配！ “忘了给我一个姨娘行礼倒是没什么，只要别忘了给公主和云大将军行礼就行了。”顾千兮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既然没什么，那你还出手伤人，徐妈妈怎么说也是逸辰的奶娘，你一个妾室……怎么敢？”永安公主声音里夹杂着盛怒。 若不是指着她为逸辰消灾挡劫，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也配给她的儿子做妾！ “敢不敢也打了，要不……”顾千兮轻然一笑，“民女让她打回去？” “……” 永安公主额头的青筋狠跳了几下。 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打回去…… 怎么可能！ 这庶女再不济也是逸辰的姨娘，若是被一个下人打了，逸辰的面子往哪搁？ “徐婆子，别说我不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来……”顾千兮缓步走到徐婆子面前，指着自己的脸，“朝这打！” 徐婆子咬紧了后槽牙，面上却是一脸委屈的往后退了退。 “老奴不敢！” 报仇雪恨也不急在这一时。 只要这贱人一日呆在将军府，收拾她的机会就多着呢！ “你都敢用我小弟的安危来威胁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徐婆子。”顾千兮冷笑了声。 “威胁？”云逸辰尖锐的眸子一闪。 “云大将军不知道吗？你的好奶娘说，若是我不来将军府给你冲喜，她就要让我的安哥儿长不大。”顾千兮嘲讽的笑了笑。 云逸辰沉下脸，扭头看着永安公主，“母亲……” “你当时那么危险，母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永安公主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将军，你不要怪夫人，都是老奴出的主意，不关夫人的事。”徐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抹着眼泪道。 “看来，这也没民女什么事了，那民女就先告退了！”顾千兮嘲讽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几人，朝着主位上的二人福了福身。 该说的也说了，好戏也看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顾千兮刚转身，手忽然被人扣住。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抬头，诧异的视线瞬间与某人深邃的眸光撞到了一处。 “放手！”顾千兮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云逸辰拖着她就往外走。 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云逸辰的心尖儿微微一颤，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又紧了紧。 “云逸辰，你放开我！”顾千兮怒道。 云逸辰手上的力道不重，只是让她挣脱不了。 顾千兮就这样被他拖着绕了大半个花园，直到进了听风居，云逸辰才松开了她的手。 “怎么？云大将军想替你奶娘打回去？”顾千兮一脸嫌弃的看了眼被云逸辰拽皱了的广袖。 “母亲用你弟弟威胁你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云逸辰低眸淡淡的睨着顾千兮，广袖下的手忍不住搓了搓掌心。 细腻的触感一直萦绕指尖…… 挥之不去！ 顾千兮扯着嘴角嗤笑了声，并未言语。 他不也是用顾家上下的安危来威胁她吗？ 五十步笑百步！ “你不信我？”云逸辰眉头一拧。 “那你能让我回去吗？”顾千兮勾起一丝冷笑，凉凉的看了云逸辰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说一堆废话，有毛用啊！ 有一句实际的吗？ “……咱们不是说好了两年吗？”云逸辰轻咳一声。 这该死的女人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那是说好的吗？”顾千兮直接被气笑了。 尼玛！ 还能要点脸吗？ 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一窝无理还要搅三分的货。 “顾千兮，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化干戈为玉帛吗？只要你乖乖的呆在将军府，我就原谅你给我下药的事了，以后，咱们也可以好好相处。”云逸辰嘴角轻轻滑动了一下，双眸紧紧地斜望着她。 “那你能让天机道长重新再找一个命硬的女子吗？”顾千兮抬眸望着云逸辰，就这么四目相对。 “……那天机道长再找到另一个命硬的女子前，你能乖乖留在将军府并保证不惹事吗？”云逸辰那隐藏的深眸里面闪过几分无奈。 如果下药的那日，他…… 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糟心事了？ “能！我保证！”顾千兮连忙举起右手，清澈的眸光瞬间亮得耀眼。 只要能顺利离开将军府，她不介意装几日乖。 听风居院门外，影三如同门神一样站在院门中央，秋月红着眼，急得都快哭了。 “侍卫大哥，奴婢求求你，你就让奴婢进去！我家主子还伤着……” 影三瞥了眼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秋月，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了一下。 神医说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这都快一个月了…… 还伤着？ 城隍庙里摆卦摊—————骗鬼 “侍卫大哥，奴婢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就让奴婢进去！”秋月抬手抹了把眼泪，眼泪汪汪的看着影三，抽噎道。 影三横了秋月一眼，快速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他放她进去搅他主子的好事？ 想什么呢？ 他家主子好不容易将顾二……顾姨娘盼回来，还不得好好…… 顾千兮出来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院门口哭得可怜兮兮的秋月，不由得眉头一皱。 “小姐，云大将军没有欺负你？”看到自家主子出来，秋月忙迎了上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顾千兮，抹狠了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 影三微微蹙了一下眉，回头看了眼内室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么快？ “好好的，哭什么？”顾千兮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院门中央位置的影三，软糯的声音里面隐隐带了一丝不悦。 “顾姨娘，小的可没有欺负秋月姑娘。”察觉到顾千兮眸中的不愉，影三唯恐被误会，一秒否认，语气坚定。 顾姨娘能从将军最厌恶的人一跃成为将军最在意的人…… 以后保不齐还能向上跃一跃。 对于这么重要的存在，他怎么能得罪？ 第251章 代价几何 主位上，云逸辰脸色黑沉，影三在廊下都能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影三！” 影三霎时间后脊发凉，硬着头皮走到云逸辰跟前。 “将军，小的真的没有欺负顾姨娘的小丫鬟，是她吵着闹着要进来，小的只是将她拦在了院门外，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的。”影三连忙道。 云逸辰皱着眉睨了影三一眼，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你亲自去办件事。” 影三闻言，面色一凛，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身为主子身旁的影卫，他亲自动手的机会真正是少得可怜。 且不说主子的身份，就说主子的身手…… 燕国有谁会那么想不开，对他家主子出手。 他腰上的剑若不是平时擦得勤，说不定早就生锈卖了废铁。 “刘大强你认识？”云逸辰薄唇轻启，漆黑的双眸闪过一抹凉意。 “……是卖包子那个刘大强吗？”影三微微一怔，试探的问道。 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 徐婆子的大儿子刘大强与云逸辰同年出生，因为徐婆子要奶云逸辰，刘大强的婴儿时期就没有吃过几顿饱饭。 永安公主可怜他，一直将他养在将军府里，大些了还出钱给他开了家包子铺，就连做包子的师傅都是永安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 去年成的亲，娶的据说还是一个官员家中的嫡女。 成亲那日，不少的官员都去了，那叫一个热闹。 永安公主虽在庵里避世，却也派人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别死了！”云逸辰低垂着眉眼，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 影三发光的双眸顿时暗淡了下来，有些遗憾的看了眼腰上的佩剑。 “记得让他瞧清你的脸。”云逸辰又云淡风轻的补了一句。 “……” 这就…… 护上了？ 刘大强的好日子估计是到头了。 以前…… 刘大强恨不得让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他亲娘是他家主子的奶娘。 待会…… 刘大强只怕会后悔从徐婆子肚子里爬出来。 半个时辰后 “影三哥，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 刘大强的话还没有说完，影三的脚又上去了。 “嘭”一声闷响 再次撞墙上的刘大强疼得嗷嗷直叫。 对于这样的弱鸡，影三全程都是用脚，明显不想脏了手。 守城的官兵听到惨叫声，慌忙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连将军府的人都敢惹。 是嫌命长还是嫌明日的日头太耀眼？ 此时的包子铺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是里三层的外三层。 “这包子铺的东家不都说是将军府的人吗？” “这骗人的鬼话你也信，我还说我是云大将军的大舅哥呢！” “那我就是云大将军的小舅子……” 守城的官兵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当瞧清站在一屋狼藉中的人时，他们如遭雷劈般的愣在了当场。 影三…… 云大将军身旁的贴身侍卫。 全皇城，能使唤得动他的，除了云逸辰本人，便只有龙椅上那位了。 可不管是哪一位…… 这么一闹。 刘大强风光的日子一去不回头是铁一般的事实了。 直到鼻青脸肿的刘大强张着嘴再也嚎不出来了，影三这才纵身上了一旁的屋顶，三两下没了踪影。 守城的官兵们望着影三消失的方向，愣了半晌。 “东家，东家……” 直到包子铺里的小伙计哀嚎声响起，守城的官兵才如梦初醒般的扭头看了眼气息奄奄的刘大强，随即眸色复杂的对视一眼，最后默契的转身离去。 总兵让他们关照的是…… 将军府的人。 而这个被影三狠踹的人，很明显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 徐婆子得到消息，赶去刘宅，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内室里，鼻青脸肿的刘大强躺在雕花大床上，一个身着浅粉色罗裙的女子坐在床榻边抹着眼泪。 脚步匆匆的徐婆子视线落在床榻上的那一瞬，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背过气去。 “婆婆！”身着浅粉色罗裙的女子忙上前扶住了她。 “我苦命的儿，是哪个挨千刀的下手这么狠，将你伤成了这样？”徐婆子一把推开了身着浅粉色罗裙的女子，踉踉跄跄的冲到床榻边。 刘大强紧闭着双眼，青紫交错的脸如同调色板一样。 “婆婆，你也别太难过了，仔细你自个儿的身子，大夫说了，夫君这些都是皮外伤，养个把月就好了。”身着浅粉色罗裙的女子小声劝慰道。 “王氏，你这个毒妇，你自己的夫君伤得如此严重，你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苦命的儿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会娶了你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徐婆子一挑眉，怒瞪着身着浅粉色罗裙的女子。 王氏红着眼睛，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娘，你同嫂子置什么气啊！又不是嫂子将哥打成这样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将打哥的人找出来。”刘美娇连忙劝道。 皇城里，谁不知道她大哥是将军府的人。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敢将她的哥哥打成这样。 “哎哟！”床榻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 王氏猛的抬眸，见刘大强醒了，她下意识的往床榻的方向迈了一步，可当她瞧清徐婆子脸上那骇人的神色时，她迈出去的腿又赶紧收了回来。 “我苦命的儿，你哪儿疼？”看着脸上青紫一片的儿子，徐婆子的心肝脾肺肾都扯着疼。 若是让她逮着那狂徒，定要将他加注在儿子身上的伤，百倍、千倍的还给他。 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狼，窝全身都通！”刘大强努力的睁着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吚吚呜呜的道。 “我苦命的儿，告诉娘，到底是谁打的你，娘一定让他跪在你面前，给你磕头认错。”徐婆子一脸心疼的看着刘大强，咬着牙道。 连她的儿子都敢打，她真想看看那狂徒身上的骨头有多硬！ 刘大强当即白了脸，身子更是猛的一颤。 “儿啊！不要怕，娘一定会求夫人为你做主的。”徐婆子眼眶不由得一红。 儿子打小就养在将军府里，油皮都不曾破过…… 第252章 晨昏定省 徐婆子坐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上，双眼失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脑子沉得如同灌了一锅浆糊一般。 脑中不断的闪过儿子战战兢兢吐出的两个字。 影三…… 身为将军贴身侍卫的他没有理由去打她的儿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将军！！ 徐婆子倏地脸色一白。 莫非……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除了那个原因，将军没有任何理由同她的儿子这样一个都算不上人物的蝼蚁过不去。 永安公主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小丫鬟为她卸去钗环头饰。 她透过铜镜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徐婆子，轻声问道：“大强那孩子没事？” 她总感觉徐婆子出去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心绪不宁似的。 眼神躲躲闪闪的不说，还时常走神。 “没事！那孩子就是走路不小心磕了一下，下人们大惊小怪，劳夫人也跟着担心了。”徐婆子眸光微微闪了闪，笑着道。 “那就好！”永安公主褪下腕上的手镯，递给一旁的小丫鬟，徐婆子忙上前扶着永安公主往床榻而去。 “那你也早些回去歇着，明日记得早些去叫那个庶女来捧月阁请安。”永安公主上了床榻，朝徐婆子摆了摆手。 “……是！”徐婆子广袖下的手一紧，片刻后才神色不自然的点头。 “小姐！醒醒……”秋月走到床榻边，撩起纱帐，轻轻唤了一声。 顾千兮眉头一皱，然后身子一翻，继续睡了过去。 秋月抿唇看着，颇有些无奈的低叹了声。 这才刚过了寅时，请早安也用不着这么早！ 老夫人往日也没这么能折腾！ 她家主子若无十分要紧的事，哪日辰时之前起过床？ “小姐，醒醒，徐婆子来了，说是让你去给永安公主请个早安。”秋月轻扯了一下顾千兮身上的锦被。 “请安？请什么安？”顾千兮缓缓睁开眼睛，眼眸里尽是迷茫。 “徐婆子来了，说是让你去给永安公主请早安。”秋月看着顾千兮，小声道。 “给永安公主请早安？为什么要给她请早安？”顾千兮完全蒙圈。 脑子瓦特了！ 她与她非亲非故的，她给她请什么早安？ “小姐，徐婆子还在外面等着呢！”秋月皱着眉指了指正厅的方向，哭唧唧的道。 “……” 一群特么智障！ 顾千兮磨着后槽牙起了身。 等她穿戴整齐，天边已经显出了一抹亮色。 顾千兮微挑着眉眼看着杵在正厅中央的徐婆子，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 徐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前老奴是猪油蒙了心，对顾姨娘您不敬，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顾姨娘怜老奴年迈，身边只有这一儿一女傍身，再给老奴一次活命的机会，老奴来世定做牛做马来报答顾姨娘的大恩。” “……徐婆子你这是没睡醒还是睡迷糊了？”顾千兮勾着唇，嗤笑一声。 苦肉计？ 花样挺多啊！ 可惜…… 一个老婆子玩这苦肉计有啥用？ 玩这苦肉计，还得刘美娇来。 娇滴滴的往那一跪，再哭几滴梨花带雨的泪珠儿出来，等到永安公主和黑面神来时，弱不禁风的往那儿一倒，这才叫…… perfect！ “顾姨娘，老奴真的知错了！求顾姨娘可怜可怜老奴！”徐婆子下意识的一俯身，没等额头挨到地，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头顿时僵在了那里。 “你不把额头磕点血出来，永安公主和云大将军怎么帮你主持公道？”顾千兮蹲下身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顾姨娘，老奴……”徐婆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别说顾姨娘不信，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 后院里，相信仇人的话，无疑是自取灭亡。 “顾姨娘，该过去了，再耽搁下去，夫人要不高兴了。”徐婆子起身拍了拍膝盖的土，声音里带着小心。 顾千兮深深的看了徐婆子一眼，抬腿出了正厅。 时辰尚早，秋月小心的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顾千兮扫了眼朦胧中的花园，哈欠连天的跟在后面。 又没有广场舞可以跳，也不知道永安公主起那么早干嘛！ 等到了捧月阁，她才知道她有多傻多天真。 昏暗的内室和正厅，无一不显示没有广场舞可跳的永安公主正躺在床榻上做着春秋大梦。 而她才是那个不知道起那么早干嘛的！ 顾千兮睨了眼站在廊下一动不动的徐婆子，眸底渐有冷意溢出。 “秋月，去把永安公主内室里的烛火点起来，民女去伺候永安公主梳洗。” 顾千兮说着就要去推正厅的门，一旁守夜的小丫鬟忙拦住了顾千兮，厉声道：“放肆！夫人还在休息。” “顾姨娘，不可啊！”徐婆子也忙上前拉住了顾千兮，轻声劝道。 “小姐，时辰还早，咱们要不先回去！你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听说唇齿留香来了个新厨子，做的南瓜饼可好吃了，奴婢待会去拿些回来给你当早餐好不好？”秋月也赶紧上前拉住了顾千兮。 里面睡得可是永安公主，云大将军的亲娘。 好不容易云大将军松了口，自家主子若是惹永安公主不痛快，难保云大将军不会反悔，那不是…… 得不偿失！ 见顾千兮仍气呼呼的，秋月忙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要乖乖的，不能惹事！” “……” 顾千兮猛的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着秋月，眉眼间的冷意顷刻间便散得七七八八。 “那我先回去了，等永安公主醒了，你们同永安公主说一声，我已经来过了。”顾千兮扯着嘴角，露出一抹不走心的笑。 “顾姨娘尽管放心，老奴会同夫人说的。”徐婆子连忙点头。 顾千兮眼风淡淡的扫过徐婆子和小丫鬟，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目送顾千兮主仆二人出了捧月阁，徐婆子扭头看着站在廊下的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顾姨娘在廊下等了许久，后来露水湿了衣衫，这才回的凝霜阁。” “徐妈妈说得极是！”小丫鬟怯生生的点头。 第253章 先过去了 回到凝霜阁，顾千兮鞋一甩，立时上了床。 且不说命硬之人消灾挡劫这一说是否属实，她只希望天机道长在寻人方面能给力一点，让她可以早些离开这如同狼窝般的将军府。 顾千兮怀抱着这坚定的信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捧月阁 听到内室里有了动静，守在外面的小丫鬟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那庶女呢？”永安公主坐起身来，看着小丫鬟道。 “顾姨娘寅时来过一趟，在廊下站得久了，露水浸湿了衣衫，奶娘怕顾姨娘受凉伤了身子，影响给将军消灾挡劫，所以让顾姨娘回去了。”小丫鬟扶着永安公主起了身。 徐婆子端着一盆泡着新鲜玫瑰花瓣的温水走了进来。 “这些粗活让小丫鬟们去做就行了。”永安公主接过徐婆子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保养得宜的瓜子小脸依旧明艳动人。 永安公主及笄便嫁给了云老将军，夫妻恩爱，第二年便有了身孕。 一晃十九年过去，永安公主身上除了多了几分少妇的成熟风韵，丝毫没有被岁月摧残过的痕迹。 “老奴伺候夫人惯了，歇下来倒不习惯了。”徐婆子接过永安公主手中的帕子，随手递给了一旁的小丫鬟，又从旁边小丫鬟的托盘里端过漱口水，双手捧到永安公主手边。 “你呀！”永安公主没好气的白了徐婆子一眼。 “能伺候夫人是老奴的福分！”徐婆子笑了笑，小心的扶着永安公主出了里间的净室。 在燕国，宫女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嫁人。 二十五岁…… 一个让无数宫女尴尬的年纪。 老，谈不上。 却也与青春、娇嫩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传宗接代，男子大多成亲极早。 许多人家为了能开枝散叶，家中男儿十三、四岁，母亲便会派几个身家清白，知人事的女子过去伺候。 破了身便留作通房，以后若是能得主子青睐，熬成了妾室，那便是苦尽甘来了。 若再能哄着主子给她留个一儿半女…… 这辈子就都有了依仗。 二十五岁的女子早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比起一茬接着一茬如花骨朵般娇嫩的少女，二十五岁的宫女实在是没有什么…… 竞争力！ 所以许多宫女出了宫，要么给大富人家做妾，要么给家境困窘的鳏夫做续弦。 想要觅一个好姻缘，比登天还难。 若不是夫人做主，刘家怎么可能轻易松口让她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进门做正妻，又何来这一双儿女。 相公走后，若不是有将军府撑着，他们孤儿寡母只怕得被刘家活活挤兑死不可。 “逸辰上早朝回来了吗？”永安公主站在床榻边，由着小丫鬟们为她整理着深紫色的罗裙。 “将军回来吃过早饭，已经去了军营。”徐婆子笑着道。 寅时起床，卯时早朝，辰时又要去军营…… 谁说将军好当的？ “那庶女呢？不会还睡着？身为逸辰的妾室，不知道伺候婆母，服侍夫君，也不知道顾弘文是如何教导女儿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去，让那庶女即刻过来。”永安公主冷了脸。 “是！”徐婆子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的点头。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徐婆子到凝霜阁的时候，顾千兮还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睡着。 秋月看着徐婆子进院门，眉头不由得蹙了一下。 “秋月姑娘，顾姨娘可起了？”秋月眼中的不耐烦，徐婆子自然瞧出来了，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小姐还睡着呢，徐妈妈可是有什么事？”秋月板着脸朝着徐婆子福了福身。 徐婆子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夫人让顾姨娘过去一趟。” “……那徐妈妈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叫小姐起床。”秋月眼皮耷拉了一下，转身进了屋。 “有完没完啊？”顾千兮猛的翻身坐起。 永安公主是喝海水长大的？ 闲【咸】得慌！ 身为燕国的公主，她一天就没有旁的事可以做吗？ 即便她没有夫君可以耳鬓厮磨、缱绻旖旎，也可以出去找那些勋爵贵妇喝喝茶、赏赏花、下下棋、画画画、练练书法，再不济还可以去找人打打马吊、八卦八卦东家长西家短。 别人家的儿子十五、六岁便已经娶妻生子，她儿子都快十九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也坐得住？ 不说出去帮忙寻摸寻摸几个青春貌美的塞到她儿子房里，好早日抱上大胖孙子，延续云家的香火。 干嘛非要将那使不完的劲用在她身上。 “小姐，还是赶紧起了，徐婆子还在外面等着，等过几日天机道长找到了另外的命硬之人，咱们就可以回府了，再忍忍。”秋月赔着笑，小声哄着。 忍忍忍，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千兮垂眸平了平心绪，“待会你去一趟唇齿留香，务必让清风探听清楚那天机道长有没有去寻人。” 秋月倏地睁大了眼睛，“小姐，你的意思是……” 将军府找上顾家，并许诺她一个平妻之位，这事本来就不合乎常理。 后来又抢先一步买走了救安哥儿性命的佛心草，以此要挟。 若是有旁的备选，将军府绝不会如此的…… 费尽心机！ 到底还有没有备选？ 亦或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她恰好离得近…… 顾千兮更希望是后者。 那样至少还有一点…… 盼头！ “小心使得万年船！谁知道寻人是不是那黑面神的缓兵之计。”顾千兮深深的看了秋月一眼，淡淡的轻笑。 为了能活命，骗她心甘情愿的留在将军府为他消灾挡劫，说个谎又算什么！ 可她…… 不想被人当作猴耍。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在将军府呆两年的准备，可若是有希望离开，哪怕一点点，再微乎其微…… 她都不愿放弃。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是否有用，都会想试试。 同永安公主和黑面神这对极品母子生活在一处宅子里，她怕两年没有过去，她倒先…… 过去了！！！ 第255章 破坏气氛 “我晚些过来。”云逸辰也察觉到了明月几人的不自在，扔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 顾千兮皱眉看了眼云逸辰阔步离去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暗光。 “小姐，云大将军是不是不高兴了？”明月仰着小脑袋，抿着油乎乎的小嘴，有些怯怯的道。 “他就那德行，成天板着一张臭脸，好像人人都欠他几十万两白银一样，咱不同他一般见识，坐下吃！”顾千兮笑着揉了揉明月的额头，夹起一个葱油饼放到她的碗里。 “曾大哥、伍儿坐下吃，不用搭理他，他就那臭德行，以后你们见了他，将头直接扭到一边，权当看不见就对了。”顾千兮笑着示意还愣站着的二人做下。 破坏气氛，黑面神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年纪也不大，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小姐，庄子上的大叔都说云大将军领兵打仗可厉害了，齐国被打得年年给咱们燕国皇上敬献美人呢。”明月往嘴里塞着葱油饼，嘟嘟囔囔的道。 言语间，还侧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曾屯长。 “明月喜欢美人吗？”顾千兮笑了笑，用公筷夹了些小炒肉放进明月和伍儿的碗里。 “我和伍儿最喜欢小姐。”明月仰着小脸，圆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边说还一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伍儿，“伍儿，你说是不是？” 伍儿脸一红，腼腆的点头。 “算我没白疼你们，赶紧吃！这肉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顾千兮笑着又往三人碗里塞了两个大肉包子。 三人吃完早饭，陪着顾千兮说了一会话。 曾屯长又把顺藤摸瓜找出家贼的事说了说，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里外勾结，狼狈为奸的家贼竟然有四人之多，一人负责偷，一人负责藏，一人负责运出，一人负责接应…… “那四人已经捆了手脚关进了柴房，四周都让人看着，负责销赃的福财丝线铺东家小的也让人去守着了，小姐你看现在……”曾屯长看着顾千兮，等着她的最后指示。 四人的身契都还在小姐手上攥着，就敢吃里扒外，这样的人怕是留不得了。 不过是死是活还得小姐来拿主意。 顾千兮垂眸想了想，折回屋里拿了一个瓷瓶走了出来。 “福财丝线铺的东家直接捆了送到衙门去，那几个吃里扒外的，等案子结了在他们几人的右脸上刺个盗字，刺好之后再在上面抹上这个药水，然后交给牙侩大叔，他知道该怎么做！”顾千兮将手里的瓷瓶放到曾屯长的面前。 人可以笨，却不可以贪，更不能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四人既然敢把手伸到她的口袋里来，那么苦果自然也该他们四人受着。 “可小的听说，那福财丝线铺的东家是少傅家的什么远房亲戚，平时没少仗少傅的势欺负周围的商户，前段时间听说还抢了一个丝线商户的女儿回去做妾，那丝线商户上门讨要女儿，还被那东家狠狠的打了一顿。”曾屯长有些不放心的道。 少傅是从一品的文职京官，若是冒然动了他的远房亲戚，惹得他不快，怕是会留下什么后患。 顾千兮眉头一拧。 少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太后娘娘的千秋节上，少傅嫡女敬献的观音像所用丝线…… 不正是那些贼脏吗？ 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少傅嫡女敬献给她的贺礼乃是贼脏，会是…… 何种感受？ 顾千兮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把动静闹大点，多去几个人，直接把店给我砸了，然后再捆人，务必将福财丝线铺东家教唆千娇百媚下人偷盗丝线的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为此，造成千娇百媚的丝线供应不足，无法按期出货，粗略估计损失达五十万两白银，这些消息也要散播出去。” 少傅…… 一个连实职都没有的少傅！ 他的远房亲戚也敢如此嚣张？ 真把皇城当真他家的了？ “小的，这就去办。”曾屯长忙点头道。 他早看那厮不顺眼了，仗着有个做大官的亲戚，欺男霸女、搀行夺市。 “记得多带些人，使劲给我砸就完事了。”顾千兮眉一挑。 她倒要看看，这皇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看区区一个少傅能不能只手遮天。 “小的，明白！”曾屯长笑着站起身来，点头道。 将三人送走，顾千兮刚折回凝霜阁，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徐婆子又一脸讪讪的来了。 “徐婆子，你家主子这是要准备吃午饭了吗？”顾千兮勾起唇，露出一抹坏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要永安公主不嫌膈应，她倒是乐意奉陪。 “婉儿小姐来了，夫人想让顾姨娘你去招呼一下客人。”徐婆子略显尴尬笑了笑。 顾千兮眼一眯，眸底闪过一丝兴味。 永安公主还真会…… 杀人诛心！ 招呼“情敌”！ 呵呵！ 给谁添堵呢？ 顾千兮刚进捧月阁，便听到正厅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顾姨娘来了！”门外值守的小丫鬟瞧见顾千兮进了院子，忙进屋通报。 “让她进来！”主位上，永安公主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眉眼间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上官婉儿见状，心中自然欢喜。 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也配给她的辰哥哥做妾？ 若不是还需要这庶女给辰哥哥消灾挡劫，她早求了姐姐，将她赏给那边关的将士，看她还怎么来觊觎她的辰哥哥。 顾千兮笑着朝主位上的永安公主和紧挨着永安公主而坐的上官婉儿福了福身。 “永安公主安好！上官二小姐安好！” 上官婉儿笑着起身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顾二小姐安好！” “茶凉了，去重新换两杯来。”永安公主看着顾千兮，语气淡淡的道。 “怎么敢劳烦顾二小姐，要不还是民女去！”上官婉儿装模作样的起身。 “让她去，你一个丞相府嫡小姐怎么可以去做那等粗活。”永安公主忙拉住了上官婉儿的手，笑着道。 顾千兮嘴角上扬，忙上前端起了二人身旁的茶杯。 “民女这两日闲着无事，正好在学着泡茶，永安公主和上官二小姐稍稍等一下……” “啪啪”两声脆响！ 两个描金的粉彩瓷茶杯瞬间掉在正厅中央碎成了渣。 第256章 来了十五 顾千兮轻眨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那满地的粉彩瓷碎片。 徐婆子脸一白，整个人都傻了。 这套粉彩瓷描金茶具，可是慈安寺的普济大师亲手所制，燕国上下仅有两套，一套给了当今圣上，一套给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疼爱幺女，又将这粉彩瓷描金茶具给了永安公主。 皇后和长公主也都只有艳羡的份。 永安公主对这套粉彩瓷描金茶具也是格外喜爱，捧月阁的下人们每次用这套粉彩瓷描金茶具泡茶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磕了碰了。 这一下就摔了两个…… 永安公主心头的怒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你……” “永安公主受惊了，民女这就让人将这些碎瓷片收拾干净。”顾千兮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朝着门外道：“秋月，去拿个扫帚来，将这些碎瓷片扫了。” “是！”秋月在正厅外应了声，麻溜的转身。 “顾千兮，你知道这粉彩瓷描金茶具是谁制的吗？”永安公主怒瞪着顾千兮，声音里夹杂着盛怒，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杖毙。 顾千兮眼中的光芒一闪，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稍稍大一点的碎片，“这就是粉彩瓷吗？难怪这么漂亮，都碎成这样了，还能瞧出绚烂的色彩，一看就不是凡品。” 细细的将手中的碎片打量了一遍，顾千兮忍不住连啧了几声，“居然还描了金，不错！不错！” 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顾千兮这才将手中的碎片一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永安公主，你这茶杯还真不错！一定是老师傅烧制的？”顾千兮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声音中满是欣喜。 永安公主瞧着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太阳穴的青筋狠跳了一下，一股无法压制的怒气更是在胸腔处乱窜。 贱婢！ 两年期限一到…… 她定要剥她的皮，抽她的筋。 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永安公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民女差人帮你叫个太医来瞧瞧？”顾千兮眨眼看着脸色铁青的永安公主，双眸中的亮光像似要夺眶而出。 捧月阁门口传来请安的声音，顾千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向正快步朝着正厅而来的身影。 眯眼扫了眼正厅的方向，云逸辰脚步又微微快了几分，等瞧清那一地的狼藉和身处狼藉中的顾千兮时，他微阖了一下眼眸。 “那两颗眼珠子若是留着无用的话，那便不用留着了！”云逸辰的视线凉凉扫过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声音里透着凉薄。 丫鬟婆子们膝盖一软，立时跪了一地。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将军饶命！” 徐婆子被吓得冷汗直流，忙取来了扫帚，仔细的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顾千兮往后退了退，冷眼看着，在心里轻嗤了声。 指桑骂槐，吓唬谁呢？ “都出去！吵得脑仁疼。”永安公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丫鬟婆子们心下一松，慌忙起身，战战兢兢的退出了屋子。 见没什么好戏可看了，顾千兮也顺势跟着出了正厅。 刚下了台阶，便瞧见秋月一手扫帚一手簸箕，跑得满头大汗。 顾千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二人脚步轻快的出了捧月阁。 顾千兮耷拉着眼皮，没好气的看着用她勺子吃着西瓜的人。 小青梅来了，他这个竹马不去陪着，叙叙相思之情，跑到她这凝霜阁来干嘛？ 他既然不开口，顾千兮也装作没事人一样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话本子。 秋月站在一旁瞧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午膳还没好吗？”云逸辰淡淡地说了一句。 顾千兮满脸震惊的抬起头，斜着眼不着痕迹的望了他一眼。 黑面神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他就不怕她再给他下点什么药？ 顾千兮心里刹那间闪过十万个为什么？ “我下午还有事，得去一趟军营。”云逸辰放下勺子，拿过小丫鬟托盘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顾千兮额头瞬间闪过几条黑线。 他要去军营关她屁事啊！ 听风居的锅是被牛踩了吗？ “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顾千兮瞥了眼一旁的秋月，又低下头接着看她的话本子。 也不知道苏离从哪里倒腾来的这些话本子，无论什么种族都能与人类来一段生死恋。 若不是她追过的虐心小说实在太多，炼就了一副钢筋铁骨，只怕真要被这些话本子骗去了眼泪。 顾千兮只觉面前黑影闪过，手里一空，话本子稳稳的捏在了云逸辰的手中，顾千兮刚想伸手去抢，云逸辰眼疾手快的将手举了起来。 “吃了饭再看。” 顾千兮抬眸看了眼距离，瞬间歇了去抢回来的心思。 听着他淡淡的声音，顾千兮心里面荡起微微的嘲讽。 不愧是燕国的战神将军…… 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都给她安排上了！ “民女还不饿，云大将军用！”顾千兮冷着脸直接转身回了内室。 听到落门栓的声音，云逸辰眸色一沉，凉薄的视线落在那紧紧阖上的雕花木门上，默了片刻，他将手中的话本子往桌上一扔，大踏步出了凝霜阁。 站在廊下的影三，扭头看了眼正厅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秋月看着云逸辰主仆消失在凝霜阁的院门口，轻轻敲了瞧内室的雕花木门，“小姐，云大将军已经走了。”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顾千兮微眯着双眼走了出来，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思量。 该来的还是来了！ 躲过了初一，又来了十五。 龙椅上那位一定要这么小心吗？ 她说的做的，还不足以打消他对她的顾虑吗？ “小姐，菜不合胃口吗？要不……奴婢让婆子们重新做几个菜来？”秋月看着望着饭桌发呆的主子，小声道。 “不是！我只是不太饿，你端下去！”顾千兮轻摇了一下头，放下手里的筷子。 “小姐，你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去唇齿留香的时候，给你带些回来。”秋月轻声道。 “不用去了！”顾千兮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257章 没有圆房 丞相府 “你是说，逸辰与顾家那庶女根本就没有圆房？”冷氏看着面前一脸欣喜的女儿，神色中有着几分不敢置信。 虽说只是冲喜，可云逸辰血气方刚的，身旁又没个通房丫头，顾二小姐的颜色在燕国也是顶顶的好，不然楚国新皇也不会傻得愿意拿三座城池、百里红妆为聘了。 后院养着这么一个绝色…… 居然没有圆房！？ 简直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辰哥哥是谁？那可是咱们燕国的战神将军，岂会被顾家那妖里妖气的庶女所迷惑。”上官婉儿眉欢眼笑的扯着冷氏的袖摆，微仰的小脸露出一丝得意。 她的辰哥哥才不会同那些肤浅的男子一般。 见了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就迈不动道。 冷氏看着女儿说起云逸辰时骤亮的双眸，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 “婉儿……” “母亲，你都不知道，那顾家庶女仗着她能为辰哥哥挡灾，永安公主不敢动她，她居然故意摔碎了太后娘娘赐给永安公主的粉彩瓷描金茶杯，母亲你是没看见，永安公主气得脸色都变了，若不是还得留着她给辰哥哥挡灾，说不定直接就将顾家那庶女赐死了。”上官婉儿笑着道。 冷氏拧着眉，又唤了一声，“婉儿……” “母亲，怎么了？”上官婉儿嘴角的笑意轻敛了一下。 冷氏拧着眉，有些为难的思考着措辞。 女儿已经及笄，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已许配了人家。 皇后娘娘与皇上多次提及婉儿与云逸辰的婚事，皇上都顾左右而言他的岔开了话题…… 太后娘娘千秋节前，她也与太后娘娘提起过，太后娘娘也是模棱两可，闪烁其词。 这就由不得她多想…… 纠结了许久，冷氏有些艰难的开口，“婉儿，太傅的嫡次子……” “母亲！”上官婉儿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尽，沉沉的唤了一声。 她已经说了，这辈子非辰哥哥不嫁…… 别说太傅的嫡次子，就是皇上的嫡次子，她上官婉儿也不稀罕。 “母亲，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女儿这辈子生是辰哥哥的人，死是辰哥哥的鬼，绝不可能入旁人的家门。”上官婉儿低垂着眉眼，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因为贪玩走错了路，吓得哇哇大哭，辰哥哥仿若天神一般走到她面前，还让他的小厮送她回家…… 那时候她就在心里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做辰哥哥的新娘，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冷氏望着她自幼宠大的小女儿，那清丽的脸上透着几分无奈，“婉儿，逸辰身份矜贵，他的身边注定会有前仆后继的妻妾……” 若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他们丞相府还可以出面稍稍干涉一下。 可若是云逸辰…… 丞相府别说干涉，不主动帮他物色几个貌美贴心的妾室都是大错。 云逸辰若是瞧上了谁，她们只能欢天喜地的操办着将人迎进门，人前人后还不敢露出半分脸色。 “母亲，你说的，女儿都懂，只要能陪在辰哥哥身旁，旁的……女儿都不在乎。”上官婉儿抬眸看着冷氏，眸色笃定。 辰哥哥早已在她的心里面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现在想要拔出来…… 可能吗？ 冷氏一脸担忧，“婉儿……” “母亲，女儿心意已决，求母亲成全。”上官婉儿说着已经跪了下去，娇滴滴的声音里面带着轻微的哀求。 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冷氏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只愿女儿不要步她的后尘。 “你没有听错？”上官睿倏地瞪大了眼睛。 后院放着那样一个大美人，那厮居然不碰？ 他是不行…… 还是如传言说的那样有龙阳之好？ 又或是这次重伤，伤了根本？ “小的就躲在窗下，听的真真的，绝不会错。”元宝扭头扫了一眼门外，小声道。 “干得好，有赏！”上官睿霍然起身，高兴的将手中的论语一扔。 小白狐是他的！ 等两年期一到，他就三媒六聘迎她…… 进门！ 以后，谁也甭想将小白狐从他身边夺走。 “多谢少爷！”元宝连忙朝着上官睿拱了拱手。 唇齿留香 苏离以一种极其费解的眼神看向对面的顾千兮，“你是说……”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顾千兮无语至极的点了点头。 能坐上独一无二的那把交椅，能是个心慈手软的善茬？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将计就计？”苏离玩味的挑了挑眉。 云逸辰那王八蛋以前不是特有血性吗？ 美男计…… 也不嫌寒碜！！！ “走一步算一步！反正以后，燕国别想从我兜里掏出来一个子，我就是全扔护城河里，也不会便宜那两个狗贼。”顾千兮冷哼一声。 花了银子还落不着好。 五官没有一处长在她审美上的冰块脸…… 还美人计！ 也不知道那两个狗贼怎么想的？ “我打算把产业的重心移到云城去。”顾千兮想了想。 “云城也归那两个狗贼管。”苏离笑着提醒。 “……” “要不……咱们把那两块免死金牌和银子留给他们，咱们逃去别国逍遥快活。”苏离正色道。 “你是想收你娘和苏老太君的命了吗？”顾千兮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定国侯的儿女多，可定国侯夫人周氏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那咱们这辈子都只能被那两个狗贼踩在脚下了吗？”苏离眸色一片懊恼。 “要不，咱们把那两个狗贼弄死，你去坐那把椅子？”顾千兮朝着苏离挤了挤眼。 “别！”苏离一脸拒绝。 那把宝座，压根就不是人坐的。 “我连一个定国侯世子都当不明白的草包，你让我去……你还不如送我一瓶鹤顶红还来得快些！” “你别和我说那三个字！我来气！”顾千兮扔给苏离一个冷眼。 她现在就听不得那三个字！ 若不是…… 她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抬头低头间都可能会遇到那黑面神，顾千兮心里的脏话就忍不住往上冒。 第258章 不会亏待 三楼天秤座雅间里，一身白衣的顾泽轩与身着黑色锦袍的云逸辰相对而坐。 顾泽轩端着酒杯，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云逸辰放下手中的酒杯，挑眉看着对面的顾泽轩。 整日闭门苦读的书呆子居然下帖子请他喝酒…… 顾泽轩皱着眉，轻叹了声，“她打小被我爹惯坏了，做事全凭个人的好恶，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想一出是一出，她若是在将军府做了什么不长脑子的事，还请将军看在她为你冲喜的份上，不要与她过多的计较。” “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何不去看看她？”云逸辰轻扯了一下嘴角。 计较…… 那女人成日跟吃了火药似的，他敢同她计较吗？ 就这…… 肺都险些被她气炸了。 若要真同她计较起来，他的将军府只怕日日都要鸡飞狗跳了。 “关心她……”顾泽轩冷哼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只是怕她又惹出什么事，害得我爹和顾家人都没脸出门。” “她现在是将军府的人，谁想要说她什么，也得掂量掂量。”云逸辰双眸陡然划过一丝厉芒。 他的女人…… 惹了事又如何？ 雅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影三躬身上前，“将军，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赶紧回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说什么事了吗？”云逸辰看着影三，冷冽的眸光平添了一丝诧异。 要事相商？ 他那个母亲，除了侍弄兰花和为他寻摸…… 想到这，云逸辰的眸色不由得暗了一瞬。 影三微低下头，“夫人为将军您挑选了几个……” 雅间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你别说，那顾二小姐确实有几分好颜色。”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何止是几分好颜色，说是倾城之色，绝世之姿也毫不为过。”接着又是一个稍稍年长的声音。 “顾二小姐身旁那个是定国侯府的苏世子吗？一个俊逸不凡，一个倾城脱俗，倒也是极配。”年轻男子轻叹。 “表弟！你刚回皇城有所不知，顾二小姐已经进了将军府……”年纪稍长的男子小声道。 “哪个将军府？” “还能是哪个将军府，战神将军的将军府呗。” “云大将军不是不待见顾二小姐吗？” “谁知道呢！别管了，反正顾二小姐那块天鹅肉怎么也落不到咱们这些癞蛤蟆的嘴里，走走走，喝酒去，今日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云逸辰冷着脸霍然起身，阔步出了雅间。 影三慌忙跟了上去。 顾千兮的马车刚停到将军府门口，云逸辰的雷电也紧跟着停在了将军府门口的台阶下，看门的小厮见云逸辰回来，忙小跑着上去牵马。 顾千兮由着秋月扶着她下了马车，只当眼瞎看不见。 之前想着他若是能让天机道长那个老神棍再找个命硬的出来，让她可以早些脱离苦海，她倒不介意做小伏低几日。 现在…… 事已至此！ 她还真犯不着，上剑不练，练下剑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千兮脚下的步伐不经又快了几分。 云逸辰冷眼看着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身影，薄唇抿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以往，恨不得日日追在他身后，唯恐落下一日被旁的女人钻了空子…… 现在倒好，避之唯恐不及了。 云逸辰一个闪身，长臂一伸…… “撒开！”顾千兮低头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那只手，脸一沉。 “顾千兮，想早点离开将军府的话，你最好乖一点。”云逸辰拽着顾千兮就朝捧月阁的方向走去。 “云逸辰，你真的会放我早点离开吗？”顾千兮冷哼一声。 云逸辰攥着顾千兮的手一僵，清冽的双眸涌起一抹暗流，片刻间便又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云逸辰，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命硬之人了，那就安心留下来，我必不会亏待你。”云逸辰停下脚步，低眸看着顾千兮，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几分。 进了他的门，还想走？ 那无疑是，太阳底下望星星—————白日做梦！ “亏待不亏待的，咱们先不说，你能不能先放开我？”顾千兮低头看了眼被云逸辰紧紧攥着的手腕。 青天白日，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先跟我去一个地方！”云逸辰攥着顾千兮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大步朝捧月阁走。 顾千兮挣脱不开，只能被他拖拽着跑。 影三低着头，目不斜视的紧跟在后。 “云逸辰，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是来为你消灾挡劫，不是来给你家做下人的，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顾千兮咬着牙，怒瞪着云逸辰的后脑勺吼道。 “下人？”云逸辰头也不回的哼笑一声，“你家里的下人有自己的院子，还有七八个丫鬟婆子伺候？” “那些都是我的人，又不是你们将军府的，你管我几个人伺候！”顾千兮怒道。 乌龟！王八蛋！ 她花的是她自己的银子，他有什么资格叽叽歪歪的？！ “顾千兮……你是在怪我没有给你派丫鬟婆子吗？”云逸辰停下脚步，低眸看着俏脸微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的顾千兮，心底涌起莫名的心悸。 “云逸辰……”顾千兮眉头一皱，“你做将军还真是屈才了！” 脑洞这么大，不去写几本流芳百世的巨作还真是…… 可惜了！ “顾千兮，趁我今日高兴，想要什么都说出来，说不定我就全应了你！”云逸辰故作清冷的轻咳一声，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顾千兮粉嫩嫩的唇瓣上。 顾千兮皱眉看着云逸辰，竭力克制着将手伸向他额头的冲动。 这货是脑子烧坏了？ 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想要回家，云大将军能应下吗？”顾千兮微仰着下巴，清澈的眸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想要什么…… 她想要回顾家，想要太太平平过她的逍遥日子…… 他能应吗？ 第259章 得意忘形 “顾千兮，不要得寸进尺！”看着她眼中的挑衅，云逸辰双眼微眯。 “我得寸进尺？”顾千兮冷笑一声，“敢问云大将军，我得了什么？是得了死皮赖脸要给你云大将军做妾的名声还是顾家得了你什么好处？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免得我以后离开将军府时，又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那我可有嘴没地说理去。” 云逸辰低声一笑，“顾千兮，你……是不是……要不，我让管家去备上一些礼物，我们明日去一趟顾家……” 顾千兮阖上眼，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云逸辰，你能不能真诚一点？少来那些虚的？”顾千兮没好气的道。 他们舅甥足智多谋，可她也不是傻的。 “我的爹、姨娘、弟弟还有苏离都在这里，我不会离开这的，你们用不着这样防备我。”顾千兮看着云逸辰，轻叹了声。 她又没有反社会人格，只要凌战不触碰她的底线，她绝不会做对燕国不利的事。 云逸辰剑眉微蹙，清冽的眸光浮起了几分冷意。 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 “将军，夫人还候着您呢！”被永安公主派出来寻人的徐婆子刚出院门，便瞧见了站在湖心亭的云逸辰，随即快步迎了上去，低垂着眉眼朝着云逸辰福身道。 “既然永安公主还在等着云大将军，那民女就先……” “一起！”不等顾千兮说完，云逸辰拽着她就走。 “我不去！你放开我。”右手挣脱不开钳制的顾千兮忙用左手扣住了湖心亭外围的石头柱子。 她也不是怕了永安公主，只是单纯的不想如了黑面神的意。 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当她好欺负！ “松手！”云逸辰眸色一沉，视线直直的落在顾千兮扣着石柱子的左手上。 “我不是将军府的下人，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顾千兮冷冷的道。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能不能干涉你的自由。” 话音刚落，顾千兮便觉得身子一轻，然后便落在了云逸辰的怀里。 “云逸辰，你放我下来。”顾千兮挣扎着，咬牙道，空出来的双手直接朝他的身上招呼。 发泄般的狂砸猛打对于一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来说，就如同小孩挠痒痒一般。 云逸辰低眸看着怀中闹腾得厉害的人儿，润泽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向上微挑了一下，然而很快又恢复如常。 “再打，我把你扔下去，你信不信？”云逸辰作势就要把顾千兮往荷塘里扔。 顾千兮瞥了眼开满了荷花的荷塘，照那荷叶的颜色和茂盛程度，那荷塘底的淤泥指不定多…… 深！！ 一想到那黑漆漆的淤泥…… 顾千兮识趣的住了手，一把攥住了云逸辰的锦袍。 “放我下来，我去还不成吗？”顾千兮气性颇大的道。 “态度！”云逸辰往荷塘边移了一步，手臂作势又朝荷塘的方向伸了伸。 “云逸辰，你不要欺人太甚！”顾千兮咬牙松开攥着的锦袍，直接揽上了云逸辰的脖子，十指相扣。 他若敢扔，她铁定拉他垫背。 耳边的呼吸丝丝入耳，温热的气息挠得他心尖儿一痒。 云逸辰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微微发颤的指尖也下意识的紧了紧。 热意酝酿，心跳声动荡不安。 “云大将军，我家小姐的腰还伤着，齐大夫说了，不能再伤着了，再伤要落下病根的，求求您，放过我家小姐。”一旁的秋月慌忙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道。 “看在你还伤着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要再敢不听话，我直接将你扔下去喂王八。”云逸辰冷哼着将顾千兮放下。 顾千兮倏地跳出去老远，撇着嘴将秋月拉了起来。 呵！ 狗男人…… 仗着会点拳脚功夫，欺负一个弱女子还欺负出成就感来了！ 喂王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指不定谁把谁扔下去喂王八呢！ 顾千兮粉嫩嫩的嘴唇动了动，一连串的脏话在喉间打转，完全不重样地将某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低眸看着面前气鼓鼓的人儿，云逸辰眸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跟上！”云逸辰转身朝捧月阁走去。 顾千兮撇着嘴，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跟上…… 真把他自己当个人了！ 走出了几步，感觉身后的顾千兮仍矗在原地不动，云逸辰拧着眉转过身子，“怎么？打算下荷塘去洗个澡？” 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抬脚跟了上去。 捧月阁今日还真是格外的热闹。 五名身材婀娜，模样娇俏的妙龄少女站在正厅的中央，瞧见云逸辰进来，皆含情脉脉的红了脸，朝着他含羞带怯的福了福身子。 永安公主睨了跟在儿子身后进来的顾千兮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看着永安公主得意忘形的嘴脸，顾千兮浅笑着朝主位的方向福了福身，然后识趣的站到了一旁的角落里，静静的等着看好戏。 云逸辰沉着脸越过那几名妙龄少女，直接走到了永安公主跟前，朝着她行了一礼，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撒到那几名妙龄少女的身上。 永安公主笑了笑，“逸辰，这些都是你外祖母为你选的大家闺秀……” “母亲！未娶妻先纳妾，你让将军府未来少奶奶的脸面往哪放？”云逸辰剑眉一蹙。 “逸辰，无论将来谁做你的新娘，将军府少奶奶的名分便是她最大的脸面，她若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便不配做我们将军府的少奶奶，将军府也容不下她。”永安公主看着云逸辰，苦口婆心的道。 在燕国，能给她的儿子做妻室，那已经算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顾千兮微眯着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正厅中央的那几名妙龄少女。 最左边那个身着浅粉色留仙裙的女子明显比其他几人都要美上几分，目光温柔似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冲着她轻然一笑。 顾千兮礼貌的回以一笑。 第260章 想试试吗 云逸辰眸光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顾千兮，周身凝结起一层寒意。 该死的女人…… 若是以往，有女子企图接近他，她早就眼泪汪汪、不知所措了，现在居然…… 一口郁气在云逸辰胸口乱窜。 瞧着顾千兮兴致勃勃的挨个打量正厅中央的女子，云逸辰脸色越发的难看。 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见儿子的目光频频扫向角落里，永安公主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 “顾姨娘，你也帮着挑挑。”永安公主面带微笑，难得的和蔼。 “民女瞧着都挺好的。”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正值青春妙龄，可不个个都是好的。 何况还是太后娘娘挑过的，品貌能差了？ 云逸辰目光一沉。 这该死的女人真的不在意了吗？ 永安公主笑容更灿烂了，“逸辰，顾姨娘也这般说了，你要不……” 别人家的儿子这般大的时候，早就妻妾成群了，偏偏她这儿子既无妻又无妾，别说红颜知己，就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让她怎么能不忧心？ “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你也信她。”云逸辰眸色沉沉的冷哼了声。 站在正厅中央的那几名妙龄少女广袖下的手不约而同的一紧。 她们虽不是皇亲国戚家的千金，却也是朝廷大员家的嫡小姐，能被太后娘娘选中给云大将军做妾，她们心中除了激动欢喜，还有些许忐忑。 云逸辰是谁？ 燕国的战神将军。 除了龙椅上那位，他便是燕国最有权势的男人。 外祖母是太后娘娘，亲娘是太后最宠的永安公主，舅舅更是当今圣上，撇开这显赫家世，就他那卓绝的容貌，俊朗精致的五官，便足以让无数妙龄少女脸红心热、心动不已。 见云逸辰如此排斥，皆不由得心下一沉。 家中亲眷得知她们有缘进将军府，无一不是一脸羡慕，较亲近的那几家更是送了头面和首饰以示恭贺。 “既然云大将军信不过民女的眼光，那民女死赖在这也是讨嫌，民女先行告退。”顾千兮嘴角微勾了一下，朝主位上的永安公主福了福，转身便往外走。 “顾千兮……”云逸辰沉下脸，冷冽的声音里裹挟着怒气。 站在正厅中央的那几名妙龄少女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云大将军还有何吩咐？”顾千兮停下脚步，微微侧了侧身子，挑眉道。 见顾千兮如此敷衍，皆是一怔。 眼前这位真的是整日追在云大将军身后的顾二小姐吗？ 还是那个为了能进将军府，不惜在长公主的宴会上给云大将军下药，逼云大将军就范的顾二小姐吗？ 妙龄少女脑中不谋而合的闪过四个字…… 欲擒故纵！！！ 众人看着云逸辰起身，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永安公主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这庶女还真以为她能消灾挡劫，逸辰就不敢动她了？ 屋内一阵寂静。 顾千兮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直觉黑面神想作妖。 眼见着云逸辰距离顾千兮越来越近，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众人却看到…… 云逸辰一把将顾千兮捞进怀里，安慰似的轻抚着她的后背。 这一瞬间，众人只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云大将军不是最讨厌顾二小姐吗？ 这难道不是全皇城都知晓的事实吗？ 就在众人无比疑惑时，脑子当机了一秒的顾千兮下意识的想挣脱开云逸辰的钳制。 大庭广众之下…… 狗男人还能不能要点脸？ “乖！我错了！我不该吼你，更不应该来见这些女子，你放心，我绝不会纳她们为妾的。”云逸辰轻声哄道。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传进正厅里所有人的耳朵。 “云逸辰，我管你纳不纳妾，你放开我。”挣脱不开的顾千兮使劲捶打着云逸辰的胸膛，咬牙切齿的道。 这狗男人…… 为了不纳妾，居然把她拖出来当挡箭牌。 贱人！！！ 永安公主气得全身发颤，“顾千兮，你怎么敢……” 这庶女要反天了吗？居然敢打…… 她的儿子。 这屋子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二、三品朝廷大员的嫡女，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竟敢如此张狂。 “好了，不要闹了！外人会笑话你善妒的。”云逸辰低眸看着在怀里挣扎得厉害的顾千兮，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善妒？ 这不要脸的狗男人！ 想让她背锅？ 顾千兮瞬间安静了下来，兀自笑了出来，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恶趣味。 “将军，你讨厌！让人家先去给这些姐妹们收拾院子，又在这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和这些姐妹们相处？”顾千兮轻挑着眉眼，唇角笑意渐深。 “秋月，让丫鬟婆子们都动起来，将离听风居最近的五个院子立刻收拾出来，给五位小姐……五位姨娘住，别替将军省，缺什么少什么直接去找管家要……” “顾千兮，我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遍。”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白细的脖颈，似笑非笑的唇角透着一丝诡异。 顾千兮只觉脖子一凉。 “你知道影三最擅长的是什么吗？”云逸辰微眯着眼，神色慵懒。 顾千兮抿着唇，略显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心跳更是一秒提速！ 她可不认为黑面神此刻有心情与她闲话家常。 “他最擅长的是……凌迟！” 云逸辰垂下头，往顾千兮耳边靠了靠，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冽而低沉的道：“想试试吗？嗯？” 顾千兮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乖！大胆说。”云逸辰轻轻捏了捏顾千兮的脸，语气宠溺。 “我不要你纳妾，一个都不要。”顾千兮虎躯又是一震，忙闭上眼睛吼道。 在生死面前，脸面算个屁啊！ “乖！都听你的！”云逸辰轻笑一声。 听得顾千兮头皮直发麻！ 这哪是什么黑面神？分明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还不将人都送出去！”云逸辰看着影三，声音冷冽。 在将军府，云逸辰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谁都不能忤逆！ 第261章 人在矮檐 看着空荡荡的院门，永安公主胸腔起伏，浑身发抖，“反了天了她……” 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居然敢给她儿子的脸色看，还敢直呼她儿子的名讳…… 她以为她是谁？ 徐婆子抿着唇上前，声音带着小心，“夫人，小心您自个儿的身子，将军既然不愿纳妾，就再缓缓，左右将军还年轻，不急在这一时。” 明眼人都瞧得清，顾姨娘那么说，都是云大将军指使的，不然，就凭顾姨娘…… 能拦住将军纳妾？！ 即便将军对顾姨娘有那么点心思，也不可能由得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庶女居然敢打逸辰……”永安公主声音顿时大了起来，几乎要气炸肺。 她放心窝里疼大的儿子，她都舍不得碰他一下，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敢…… 在燕国，还没有哪个妾室敢对自己的主子动手。 且不说他们都还没有圆房，她都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妾室。 “逸辰不会真看上那庶女了？”永安公主眉头微蹙。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担忧。 儿子素来不喜与女子亲近，往日她也没少往他的房里塞年轻貌美的丫鬟，可没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今日他却将那庶女拥进怀里…… 永安公主想想就觉得好气。 那庶女有什么好的，既不温柔，又不体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要才无才，要德无德，要体面没体面，除了几分好颜色，一无是处。 这样的庶女别说给她的儿子做妾，就是给三、四品的官员做妾，人家官员还要挑挑呢！ “不会的，以前顾家那庶女给将军下那种药，将军都未曾碰她，还将她踹出了门，可想将军有多厌恶顾家那庶女，怎么可能会瞧上她。”一旁的大丫鬟娇雯忙道。 徐婆子看了娇雯一眼，嘴唇动了动，默了半晌，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上没看上，收不收，要不要，除了将军…… 谁说了都不算。 凝霜阁 顾千兮盘腿坐在软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前果盘里的葡萄，云逸辰端坐在软塌的另一头，薄唇紧抿，眸色沉沉的盯着对面吃得欢快的顾千兮，眸底的不愉满得快要溢出来。 秋月微低着头站在一旁，一颗心如擂鼓一般。 跟了主子这么久，她如果连主子生气与否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她也太傻了。 她虽然站在廊下，却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主子今日明显是动了大怒，若不是身在将军府，只怕早已经摔东西赶人了。 “去切一半西瓜来。”顾千兮低头剥着葡萄，头也不抬的道。 “小姐，晚饭就快好了。”秋月小声道。 “我不想吃晚饭，我想吃西瓜。”顾千兮将空果盘往矮几中间一推，冷着脸道。 一旁的小丫鬟忙将湿帕子送到了顾千兮手边。 “小姐，姨娘说了，西瓜是凉性，不让你多吃。”秋月皱起眉提醒。 女子身子弱，凉性食物吃多了，影响月事，成亲后不利于承续子嗣。 “你不说，我不说，姨娘怎么会知道，去！”顾千兮白了秋月一眼，将擦过手的帕子递还给小丫鬟。 秋月眉头一拧，“小姐……” “顾千兮，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云逸辰耐着性子道。 “我如果拒绝的话，云大将军是不是就要唤影三进来了？”顾千兮嘲讽似的轻扯了一下嘴角。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人性都要选择靠边。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卑微角色，又怎么能不低头! “顾千兮，你最好端正一下你的态度，好好说话。”云逸辰凉薄的唇瓣冷冷的勾起。 他到底该拿这软硬不吃的女人怎么办？ “云大将军请说，民女洗耳恭听。”顾千兮冷冷的看着云逸辰，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云逸辰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那股子怒火。 “以后，你不准和苏离单独在外见面。” “我和苏离见面的时候，秋月和辣条都在场，怎么能算单独见面？难道秋月和辣条不是人吗？”顾千兮冷着脸。 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她要和谁见面，是她的自由，与他何干？ “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顾弘文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云逸辰声音低沉，透着淡淡的冷硬。 “苏离是民女的义兄。”顾千兮满眼寒星。 男女授受不亲…… 他堂堂燕国的战神将军进女儿家的内室又算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将军府的教养…… 也不过如此。 “义兄又如何？女大避兄，亲兄尚且如此，何况还是一个义兄。”云逸辰微眯着眼，黑眸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 “别人避不避民女管不着，但是民女避不了。”顾千兮微仰下巴，一字一句，没有半丝妥协的意思。 人在矮檐，她愿意低头。 却不代表她要无条件退让。 “顾千兮……”云逸辰咬牙。 “云大将军，民女来将军府是为您消灾挡劫，是将军府的客人而不是下人，还请云大将军搞清楚了，再来同民女讨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顾千兮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云大将军若是要因为民女的过错，为难顾家，为难苏离，民女即便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凭你？”云逸辰看着顾千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嗤一声。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民女还不是兔子。”顾千兮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冷嘲。 顾家、苏离便是她的底线，他若敢，她不介意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即便不灭燕国，她也会拉上整个将军府陪葬。 瞧着屋子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秋月忙上前一步，朝着顾千兮和云逸辰福身道：“小姐、云大将军，晚饭已备好了。” 云逸辰默了片刻，站起身来，“摆饭！” 顾千兮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云逸辰朝外走的背影。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一般。 “还不饿，想再聊会？”许是察觉顾千兮没有起身，云逸辰侧头斜睨着她。 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懒懒的起身下了软塌。 第262章 无可挑剔 顾千兮看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某人，轻扯了一下唇角，一脸无语的坐到了主位旁边的座位上。 她还是得感谢一下摆碗小丫鬟的贴心，这样至少不会一抬头就看见那狗男人。 顾千兮平时也就三菜一汤，或许是看云逸辰在这，小厨房的婆子临时又多做了几个菜。 云逸辰看着几乎满满一桌子的硬菜，分量不多，却极精致，东坡肘子、红烧肉、孜然小羊排、小炒黄牛肉、清蒸鱼，山药大骨汤，唯一两道炒青菜还被摆到了最远的位置。 顾弘文没给她饭吃还是克扣了她的饭食？ 顾千兮接过秋月为她盛的山药大骨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也不去管主位上那位是喝酒还是吃饭，左右人家才是这凝霜阁真正的主人，用不着她一个客人去多事。 云逸辰看着自顾自已经喝起汤来的顾千兮，目光微微沉了沉。 秋月见状，忙伸手想去为他盛汤，云逸辰冷眼一挑，秋月刚伸出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顾千兮看了眼秋月，轻声道：“你们也都下去吃饭！这里不用人伺候。” 秋月讪讪的缩回手，领着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退出了屋子。 “盛汤！”云逸辰沉声道。 顾千兮内心抽搐，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看向主位上的云逸辰。 这狗男人…… 生活不能自理了？ “不愿意？”云逸辰剑眉微挑。 “云大将军莫非连盛个汤都不会？”顾千兮放下手中的汤匙，将面前的汤碗往旁边一推，随手拿起了筷子，半分起身帮忙盛汤的自觉都没有。 云逸辰默了半晌，按捺下蹭蹭上窜的怒火，神色冷沉的盛了碗汤喝了起来。 顾千兮眉头不自觉的微蹙了一下。 以这狗男人自以为是的性子，不是应该拂袖而去吗？ 食不言…… 相较于顾千兮略显豪迈的吃相，云逸辰的举手投足显得优雅许多，甚至可以说无可挑剔。 小半个时辰下来，一大半的硬菜都进了顾千兮的肚子，那两盘顾千兮连筷子都没有伸过的青菜，倒是被云逸辰吃得差不多了。 看着坐在另一边软塌上愣是不肯离开的人，顾千兮一脑门子黑线，故作云淡风轻的脸也有些绷不住了。 “云大将军……” 云逸辰微微抬眸，将视线从古籍上移到了顾千兮身上，纠正道：“将军！” “你坐粉轿进的将军府，全皇城都知道你是我的妾室，不管将来如何，你现在都是我的妾室，一口一个云大将军、民女，你让府中的下人怎么看？皇城的百姓怎么看？” “是说将军府没有规矩还是说顾大人没有家教？你不在意名声，顾家其他人也不在意吗？顾大小姐、顾三小姐的婆家又会怎么看？”或许是察觉到顾千兮满脸的抗拒，他淡淡的解释。 “……” “别说你是来做客这种孩子气的话，未出阁的女子没名没分住进将军府，你脸皮厚受得住，顾家其他人呢？你有苏离这个定国侯世子义兄可以倚仗，你爹呢？你长兄呢？你那已经嫁为人妇的大姐和三妹呢？还有你的小弟呢？” “大理寺虽说是个清水衙门，但想要挤进去的人没有一千少说也有八百，你爹能混到现在的位置，除了运气也没少费心血！你确定想让他为了你的一时任性，而沦为大小官员茶余饭后的笑话？” 顾千兮拧眉看着云逸辰，眸色越来越暗。 狗男人…… 脸呢？ 害她陷入如斯境地的是谁？ 此时在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 “将军说完了吗？说完了便早些回去歇着！”顾千兮冷冷的道。 她真怕忍不住…… 为了一条狗命，赔上整个顾家，怎么算都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那些话本子要少看，没事可以多看看女则和女训。”云逸辰扫了眼顾千兮手中的话本子，声音严肃。 “民……我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可读不懂什么女则和女训，那些书还是留给那些读得懂的世家小姐读！”顾千兮微微翻了一下白眼。 这狗男人不会以为她的妥协是无底线的？ 还女则、女训…… 下一步，他是不是还打算让她学习学习三从四德了。 脑残玩意！ 云逸辰眉头一皱，“顾千兮……” 顾千兮猛的跳下软塌，快速走到云逸辰跟前，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将军还是快些走！我已经困了。” 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粉嘟嘟的红唇，心经不住狂跳了一下。 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再次萦绕于他的鼻尖。 由着顾千兮将他拖出了屋子，看着房门在他面前“嘭”一声阖上，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笑意。 站在廊下的影三看着站在门外的主子，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他没有看错？ 顾姨娘居然将他家主子撵……拖出来扔在了门外…… 看着站在门外没什么动静的主子，影三暗戳戳往后退了退，唯恐房倒屋塌的太快，来不及逃跑。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屏息看着，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神，云逸辰修长的手指轻握成拳，抵在唇边故作清冷的咳了声，“明日的晚饭做清淡些，多做几样精致素菜。” 这女人现在就是个混不吝，逼狠了指不定做出什么浑事！ 过犹不及！ 时间还长…… 不急！ 负责小厨房的婆子忙不迭的点头应声。 等着云逸辰出了院门，丫鬟婆子们才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她家主子的胆子也是真大。 云大将军是谁？ 太后娘娘的外孙，皇上的外甥，永安公主的独子，傲睨一切、只手擎天的…… 战神将军！！ 小姐怎么敢动手…… “小姐，云……将军吩咐，明日的晚饭做清淡些。”秋月看着神色淡然，不辨喜怒的主子，小声道。 “告诉煮饭的婆子，明晚吃火锅，多放辣椒多放油。”顾千兮低头看着手中的话本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她这又不是饭店…… 能由得着他想来就来！ 第263章 后院人心 夜静更深，被酷暑折腾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许府后院西北角的小院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端着大大小小的盆进进出出，进去的是冒着热气的热水，出来的是混着鲜红的血水。 坐在正厅里的许正峰远远便能闻见那刺鼻的血腥气。 顾千雅跪在廊下，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看着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 听着屋里传出的惨叫声，许正峰扭头冷冷的横了眼跪在廊下的顾千雅，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雪娟素来身子弱，这两年喝了多少苦得要命的汤汤水水，好不容易怀上了他的骨肉，这心如毒蝎的贱人居然…… 若不是父亲母亲顾忌顾千兮身后…… 许正峰真想立刻掐死面前这个毒妇，让她去给他未出世的儿子陪葬。 惨叫声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一个身材瘦小的稳婆才擦着额头的汗从内室里出来。 “姨娘身子本就弱，经过这遭，以后怕是更不易有孕了。”稳婆轻轻叹息一声，摇着头走了。 更不易有孕…… 许正峰广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 雪娟打小就喜欢小孩子，得知有孕，她每日都小心仔细着饮食，唯恐会不小心伤到腹中的孩子，这毒妇居然敢在雪娟的补汤里放红花…… “夫君，真的不是妾身让人放的红花，妾身没有……”顾千雅跌跌撞撞的跑进正厅，拉着许正峰的袖摆解释道。 她虽嫉恨姜雪娟比她先有孕，却也做不出害她腹中骨肉的事。 “滚出去，别脏了雪娟的地。”许正峰咬紧了牙根，手一挥。 夏衣单薄，顾千雅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膝盖早就红肿的厉害，中间的位置甚至已经开始渗出了鲜红，起身全凭一口气撑着，怎经得起许正峰这饱含怒气的一挥。 顾千雅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磕到桌角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守在屋外的碧桃听到声响冲进去的时候，顾千雅已经晕倒在了桌旁，额头的鲜红将顾千雅的半边脸都染红了。 “被姑爷打了？！”沈氏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碧草忙扶住了沈氏，“一定是那贱蹄子陷害咱们小姐的，夫人，咱们还是赶紧告诉老爷和老夫人！老爷和老夫人一定会为咱们小姐讨回公道的。” 沈氏神色中带着些微的慌乱，“找个人去将军府告诉兮姐儿……不……你亲自跑一趟，一定要将雅姐儿的事细细说与她听。” 真是可悲，女儿出了事，她最先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庶出的女儿。 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便是倚仗。 没有娘家人庇护的女子，便如同那无根的浮萍一般。 顾千兮到许府的时候，顾千雅才刚刚醒转过来不久，正与坐在床榻边的沈氏哭作一团。 看到顾千兮进来，沈氏忙擦了擦眼泪，示意碧桃给顾千兮搬凳子。 头上裹了厚厚一层药纱的顾千雅瞧见顾千兮来了，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许正峰真动手了？”顾千兮皱眉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千雅，面色肃然。 在她的印象中，许正峰虽算不上谦谦君子，却也不像能对自己女人动手的男人。 “没……有！是……我自……己没有……站稳，摔……倒磕伤……的。”顾千雅抹着眼泪哽咽道。 “那就好！”顾千兮心下一松。 动手只有零次和n次之分。 若是搁到现代，大不了离婚不过了，搁在这万恶的古代，无论为着什么和离，女子的名声都算毁了。 莫说女子自身的名声，就是家中兄弟姐妹的名声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名声这玩意她反正是没有。 可…… 和离的女子是很难再找到婆家，即便能找到，也都是些歪瓜裂枣、懒汉鳏夫。 “出来！让那女人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敢做就要敢当，躲在屋子里装什么缩头乌龟。” 院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顾千雅身子猛的一颤，略显惊恐的拉着顾千兮的手，一时间连委屈都顾不上了，泪珠儿就在那红红的眼眶里打转，像极了面对豺狼虎豹的小兽。 顾千兮安抚似的拍了拍顾千雅的手，这才站起身朝外走。 顾千兮出正厅的时候，两个少妇模样的女人领着一群婆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瞧着那群婆子摩拳擦掌的样子，顾千兮给了秋月一个眼神。 “让那丧良心的毒妇出来。”穿粉色罗裙的少妇朝着顾千兮吼道。 “真当咱们姜家没人了，今日她不给咱们的妹子磕头赔罪，咱们姜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穿橙色罗裙的少妇也随即附和道。 “说说，你们姜家打算怎么没完？”顾千兮微挑着眉眼，似笑非笑的道。 “……” “……” “你们是姜雪娟的大嫂、二嫂!回去告诉姜雪娟，半个时辰内她若是不三跪九叩来给我大姐赔罪，洗清我大姐的冤屈，谁都护不住她。”顾千兮声音极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给云大将军下药，想爬床，结果被云大将军踹下床的顾二小姐，现在借着给云大将军冲喜进了将军府，就以为得了势，可以张狂了？也不看看你那张寡妇脸，云大将军能瞧得上你才有鬼呢！”穿粉色罗裙的少妇哼笑道。 话语间，还得意的与身旁的穿橙色罗裙的少妇对视了一眼。 话音刚落，跟在少妇身后的婆子们便撇着嘴哄笑了起来。 顾千兮看了眼一旁的碧桃，云淡风轻的道：“开始计时！” “顾二小姐，赶紧叫你大姐出来，今日就是云大将军来了，她也得给咱们妹子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磕头赔罪。”穿粉色罗裙的少妇仰着下巴道。 谁不知道她进将军府是为云大将军冲喜，若不是别无选择，她以为永安公主能让她进将军府？ 进去一个多月了，连云大将军的面都见不到，更不要说圆房了。 以云大将军对她的厌恶，只怕这房这辈子都圆不了。 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出门见人。 第264章 娇娇弱弱 西北角的小院里，姜雪娟依靠在许正峰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夫君，雪娟身份卑微，本不配为夫君孕育子嗣，可雪娟私心里，还是想与夫君有个一儿半女，雪娟知道不该有此奢想，可雪娟……夫君，雪娟心里好疼……” “在为夫的心里，你才是为夫真正的妻，雪娟，快别哭了！仔细着身子，等你做完了小月子，为夫便同父亲母亲商量将你升为平妻，咱们将来的孩子便是许家的长子嫡孙。”许正峰轻抚着姜雪娟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姜雪娟咬着唇，满脸泪痕的望着许正峰，瓜子小脸因为流产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宽大中衣的映衬下更显羸弱。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许正峰心都要碎了！ 若不是为了与他长相厮守，雪娟何至于会沦落到做妾，以她的才貌做一家主母都绰绰有余。 “你且安心修养，等你身子好些，我定会让那毒妇给你一个交代，绝不会让咱们的儿子白白丢掉一条性命。”许正峰目光微冷。 毒妇…… 即便雪娟先有孕不合规矩，可雪娟腹中好歹也是他的血脉…… 身为嫡妻正室却无容人的雅量，没有为许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的自觉，这样的毒妇怎配得上嫡妻正室之位？！ “你说什么？”许正峰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跑得满头大汗、面露惊慌的小丫鬟，眸底迅速升腾起一丝怒意。 “顾二小姐说……姜姨娘若是半个时辰内，不……三跪九叩去给少奶奶赔罪，便谁都护不住姜姨娘了。”小丫鬟低着头，吞吞吐吐的道。 姜雪娟脸色倏地变化了起来，泛红的眼眶瞬间滚出了两行清泪。 许正峰一咬牙，“三跪九叩……赔罪，顾二小姐，她以为她是谁？莫说她一个不得宠的将军府妾室，即便是她义兄定国侯世子来了，也管不了我许正峰后院的事。” 他许家好歹也是书香大家，真当他怕了她身后的定国侯府…… 大不了闹到御前去，让世人都看看大理寺卿家的顾二小姐有多霸道。 “夫君，不要说气话，只要能消少奶奶的气，雪娟愿意三跪九叩去给少奶奶……赔罪。”姜雪娟咬了咬唇，大颗的眼泪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下来，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许正峰瞬间将她搂进怀里，眸子里面的心疼满得几乎要溢出眼眶。 让雪娟为他做妾已经委屈她了，他怎么还能让那毒妇的家人欺辱于她。 今日那毒妇若是不给雪娟一个交代，可就不要怪他不念二人的结发之情。 “雪娟，你好好歇息，为夫去去就来，事已至此，为夫今日定要让她给一个交代。”许正峰扶着姜雪娟躺下，小心翼翼的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夫君……”姜雪娟连忙拉住了许正峰的手，欲言又止，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 “好好歇息，莫要多想！一切有为夫。”许正峰安抚似的轻捏了一下姜雪娟的手。 顾千兮坐在正厅门口的雕花椅子上，手里拿着本碧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话本子低头看着。 姜家两位儿媳站在廊下怒瞪着她，若是目光能杀人，顾千兮估计已经死了千八百次了。 看到许正峰脚步匆匆而来，姜家两位儿媳忙迎了上去，朝着许正峰福了福身。 “妹夫，你可来了!你再不来……” 顾千兮听到声响将手中的话本子递给一旁的碧草，也笑着站起身来朝着许正峰福了福身。 “姐夫！”软糯的声音里面没有半分的不满。 许正峰微微怔愣了一下，朝着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瞧着顾千兮莹白精致的小脸，许正峰开始怀疑，那番霸道的言论真是出自面前这个娇娇软软的人儿？ 想到这样一个倾城脱俗的人儿将在将军府里孤独终老，他不免有些唏嘘…… 红颜多舛！ “大姐才同母亲说，姐夫这些日子忙着准备会试，姐夫就来了。”顾千兮笑了笑，忙示意碧草将椅子从正厅门口挪开。 “你大姐……可好些了？”许正峰轻咳了声，有些不自在的道。 “没事了！母亲才训斥过大姐，说姐夫忙会试已经心力交瘁，她还在给姐夫添乱，身子不爽也不知道找个大夫来瞧瞧，这次晕倒只是磕伤了头还好，若是磕出了什么好歹，姐夫还不得心疼死。”顾千兮笑着将许正峰外里让。 “母亲还说了，姐姐以后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顾家都是明理之人，绝不会徇私偏袒。” “岳母也来了？”许正峰略显惊讶的道。 “来了好一会了，姐夫再不来，姐姐的头都要被母亲骂大了。”顾千兮笑着说完，朝着许正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沈氏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 准备了半日的兴师问罪，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她真是糊涂啊！ 论心机居然比不过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 罪问了，气出了…… 还要在许府呆一辈子的雅姐儿呢？ 女子出嫁，娘家固然可以庇护，可真正能倚仗的…… 还是夫君的疼爱。 一个女人若是失了夫君的欢心，那她这辈子还能指望什么？ “妹夫……”穿着橙色罗裙的姜家大嫂看着许正峰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正厅，慌忙出声。 今日来，婆婆可是给她们下了死令，借着这事，一定要闹得顾千雅在许家没脸做人。 能将她赶出许家那就更好了。 等到雪娟扶了正，他们便是许家正儿八经的亲家…… “大嫂、二嫂还是先去看看雪娟！”许正峰回头看了眼站在廊下的妯娌二人。 “顾氏害了雪娟与妹夫你的骨肉，妹夫就打算这么算了？”姜家大嫂拧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雪娟当初执意要给你做妾，婆婆万般不愿，最后还是雪娟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公公婆婆不忍雪娟被活活冻死，才勉强应了，在雪娟心里，你是她的夫，更是她的天，若是你都不能为她主持公道，她还能指望谁？” 第266章 诅咒皇亲 “兮姐儿……云大将军待你好吗？”顾千雅瞄了眼正厅的方向，小声道。 “我干嘛要他待我好？”顾千兮白眼一翻。 狗男人…… 也不知道抽什么邪风！ “姜雪娟不是个善茬，她与许正峰又是打小的情分，为长远计，还是将她弄出许家为好，免得等她缓过来又开始兴风作浪。”顾千兮皱眉看着顾千雅。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即便现在许正峰对姜雪娟恼恨不满，以后呢？ 白月光的眼泪…… 可比什么灵丹妙药还管用。 几滴眼泪……几句温声软语示弱……几次床单滚下来…… 呵！ “送去庄子，夫君会同意吗？”顾千雅咬着唇，一脸为难。 顾千兮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送去庄子顶什么用？ 她若想回来，还不是几滴眼泪，一次滚床单的事。 顾千兮没好气的看了眼可怜兮兮的顾千雅，朝着站在一旁的碧桃招了招手。 碧桃快步上前，顾千兮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只见碧桃两眼发亮，连连点头。 看着碧桃离去的背影，顾千雅小声道：“你同她说什么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顾千兮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话音刚落，正厅里便传来许士誉饱含怒意的训斥声。 碧桃、碧草二人单薄的身子吓得一抖，慌忙跪了下去。 沈氏沉着脸，眸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寡妇…… 这两个蠢货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云逸辰冷眼看着，眼眶里的冷意溢出，正厅里的温度瞬间都降了好几个度。 “是姜姨娘的大嫂和二嫂说的，说二小姐是……寡妇脸……”碧桃低着头，哆哆嗦嗦的道。 “诅咒皇亲……”云逸辰眸中一冷，冰冷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许士誉身上。 许士誉、郭氏、许正峰连同沈氏齐齐的跪了下去。 辱骂皇亲国戚都是株连三族的死罪，诅咒…… 这个罪名落下来，九族之内都是要论罪的。 顾千兮一把扯开顾千雅身上的锦被，给她使了个眼色。 顾千雅咬着唇看了眼顾千兮，快步出了内室，走到许正峰身旁跪下。 许正峰侧头看了眼额头裹着厚厚药纱的顾千雅，眼底划过一抹动容。 昨夜虽说是错手，却也是实打实的伤了她，一想到她昨夜突突冒血的额头，许正峰心里就内疚得慌。 瞧着差不多了，顾千兮缓步来到了正厅，走到沈氏身旁，伸手欲扶沈氏起来，沈氏连忙摇头。 “看样子今日在大姐这里是蹭不到午饭了。”顾千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笑着转身，眼角的余光都未洒向主位的方向。 云逸辰冷冷的扫了眼正厅跪着的众人，快速起身追了出去。 等到脚步声出了院门，正厅众人才不由得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 许士誉斜睨了眼身旁的发妻郭氏，神色中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顾千兮前脚来许家，从不登门的云大将军后脚就来了…… 这得多宝贝，才如此放心不下？！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云大将军第一次来许家，正是顾二小姐给顾千雅送嫁的那次…… 瞬间会意的郭氏拉着顾千雅的手，一脸心疼的道：“我儿受委屈了。” “母亲，儿媳不委屈，只要许家兴旺，夫君平安，儿媳哪怕是少活十年都愿意。”顾千雅含羞带怯的看了眼身旁的许正峰，低下头柔声道。 “傻孩子！”郭氏笑着轻拍了一下顾千雅的手，抬眸看向一旁的许正峰，声音明显冷了许多，“正峰，许家容不下心术不正之人。” 儿子后院里的破事她本不愿意管，谁冤了谁，谁算计了谁，技不如人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许家也不稀罕无用之人！ 可顾千兮这个女人…… 许家惹不起。 定国侯世子…… 丞相府的上官大少…… 楚国新皇…… 现在又来一个战神将军…… 哪一个他们许家都惹不起！！！ “母亲……”许正峰语气温吞。 “就姜家那些人的品行，你爹你娘有多少脑袋陪着他们一起砍？”郭氏气得不轻。 “母亲……”顾千雅咬着唇，一脸担忧。 “千雅，你不要劝了，姜氏害我未出世的孙子便也罢了，居然还设计陷害你这位正妻，这样的人留在家里便是祸患。”郭氏轻叹一声。 关键…… 今日院子里那么多的丫鬟婆子，万一谁说漏了嘴，将那几个字说出去了。 莫说永安公主，就是当今太后娘娘也容不下口无遮拦之人。 再说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云大将军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只怕许家上下几十口就是全剁碎了，也泄不了上面那几位的心头之恨。 “今日怎么谢我？”云逸辰唇角微勾，低眸看着坐在另一侧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顾千兮，眸底带了一丝浅薄的笑意。 顾千兮紧闭着眼，全当睡着了听不见。 谢他…… 慢慢等！ 她自己就能圆满解决，何须他多此一举！ 云逸辰瞧着装睡的顾千兮，双眸微微流转了一下，悄悄的向她一侧靠近…… 突然的安静，让顾千兮生出丝不好的预感。 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她猛的睁开眼…… 原本坐在对面的某人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她身旁的位置，顾千兮果断坐去了对面。 “云大将军，民女答应您在将军府呆两年就不会反悔，所以您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您宝贵的时间来应酬民女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 若不是原主的记忆完美保留了下来，她真会认为是这狗男人对她见色起意，意图将她…… 拐上榻！！！ 顾千兮有时候真想扳开他的狗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别说你是将军府的妾室，就是将军府里的猫儿狗儿，也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欺负的。”云逸辰微微垂下眉眼，拍了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顾千兮冷冷的看了云逸辰两眼，再度闭上眼睛，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 原主的眼睛里真是糊了猪油，才会看上这么一个狗东西。 第267章 说不通了 云逸辰低眉看着石桌上那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辣椒汤，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该死的女人成心想让他不痛快…… 晚风一吹，那辣椒特有的呛人气味便四下飘散开来。 一旁的影三瞧着云逸辰黑沉下来的脸，只觉后脊背凉飕飕的。 顾姨娘也是个憨憨！ 将军一再给她台阶，她居然还不下。 说几句软话，灯一吹…… 趁着将军还没有娶妻，为将军添个一儿半女，哪怕是庶出，谁又敢不敬着？ 有了这一儿半女的倚仗，将军以后即便添再多的新人，也少不了她的那份恩宠。 在内室里闻着香味的顾千兮刚走到正厅门口，便瞧见云逸辰拧眉站在石桌旁，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顾千兮本就欢乐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等到丫鬟婆子们将冰镇好的梅子汤端来，顾千兮自顾自的坐到石桌旁拿起了筷子。 排骨、鱼丸、鹌鹑蛋早早便下了锅，早已熟透。 顾千兮麻溜的捞了一碗凉着。 云逸辰挑眉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顾千兮，心中的那点不爽立时散去了不少，面色淡淡的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位置。 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连忙为他也盛了碗冰镇好的梅子汤，这才躬身退到了一旁。 “你们也去吃！这里不用人伺候了。”顾千兮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眼拿着筷子，半天下不去手的某人，笑着朝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们摆了摆手。 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影三也识趣的不知道退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云逸辰看着那“咕噜咕噜”冒着呛人气味的辣椒汤，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顾千兮，你故意的是不是？”云逸辰将视线移到一个劲往她自己碗里扒拉排骨、鱼丸、鹌鹑蛋的顾千兮身上，冷冽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气。 这该死的女人明知道他喜欢清淡的饮食，居然还让婆子弄这些东西出来。 “来者是客，将军，您多吃点！”顾千兮满脸无辜的眨了两下眼睛，筷尖一转，三下五除二便将云逸辰面前的碗堆成了小山。 “将军府是我的。”将军府里的人也都是他的。 云逸辰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面前的碗…… 就在藏身黄桷树上的影三以为他家主子要摔碗而去的时候，云逸辰有条不紊的夹起了顶在最上面的那块排骨吃了起来。 影三合上险些被惊掉了的下巴又默默的蹲了回去。 被惊着的又何止影三一人，作为当事人的顾千兮也是被惊得是目瞪口呆。 为了恶心这个狗男人，她刻意没有拿公筷，就等着看他暴跳如雷的拂袖而去…… 看着他悠然自得的吃着她塞到他碗里的那堆排骨、鱼丸和鹌鹑蛋，顾千兮碗里的那堆存货瞬间就不香了。 “怎么不吃了？”察觉到顾千兮没有动筷子，云逸辰剑眉一挑。 “有点烫，凉凉。”顾千兮扯着嘴角，硬挤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狗男人…… 够能忍！ “这挺好吃的，你待会将这做法写下来，我拿去给宫里的御厨，让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也尝尝。”云逸辰轻声道。 顾千兮一口血梗在喉咙里。 “听说宫里的百合花此时开得正好，明日我要进宫去给外祖母请安，你要不要去宫里转转，顺便剪几枝百合花回来插瓶。”云逸辰放下筷子，端起梅子汤喝了一口，看着顾千兮道。 “……” 顾千兮顿时惊悚了，刚塞进嘴里的羊肉片差点就从鼻子里冒出来。 这狗男人…… 又再抽什么邪风？ 她同他很熟吗？ “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宫里的规矩也确实多了些，烦人得紧。”见顾千兮不说话，云逸辰又接着道。 顾千兮耷拉着眼皮，狠狠的翻了一下白眼。 “将军，我既答应为你消灾挡劫，自然就不会反悔，我会的那点雕虫小技实在是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还请皇上与将军不要太过草木皆兵。” “何况我的亲人都在燕国，他们的根也都在燕国，与楚皇那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我绝对不会为着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做出什么坑害燕国的事，您们大可放心，您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给您们发个毒誓？所以……您真的没必要如此难为您自个儿。” 顾千兮苦着脸，就差给云逸辰跪下了。 她是喜欢帅哥，可不是他这一挂的。 美人计这玩意儿，对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用用还行，对她…… 真是没啥用！ 若不是怕这狗东西恼羞成怒，她真想直接告诉这狗东西，她对他半点想法都没有，别白费力气了。 “顾千兮……”云逸辰声音极冷。 该死的女人就不能乖一些，听话一些？ 只要她知情识趣，该给她的，他一样都不会少。 “将军，您听我说完，我知道您讨厌我，可这皮相是爹娘给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长得人见人爱，车见车载，棺材见了都能打开盖，可这可能吗？所以，为了不惹您生气，我会尽量少出凝霜阁，您是不是也……”别来凝霜阁找不自在！ 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惹人厌的人在跟前晃的烦躁，她似乎能理解一点了。 “知道自己长得惹人厌，为什么不做点逗人喜欢的事弥补？”云逸辰轻抿了一口梅子汤，眼角露出点邪肆的味道。 “……” 狗东西！ 涮你祖宗呢！ “银票都可能遇到视金钱如粪土的主，我……”顾千兮呵笑一声，“我又不缺那点喜欢，没必要去讨好任何人，更何况，等我有了钱，多的是来讨我喜欢的……” 还逗人喜欢？ 猫儿狗儿吗？ “顾千兮，身在将军府，你最好给我乖一点，若是让我发现你……败坏我将军府的名声，我就将你和你在意的人全剁碎了喂狗。”云逸辰视线冰冷的扫了顾千兮一眼，张狂邪佞的不行。 “将军尽管放心，我就是再饥渴也不急在这两年。”顾千兮说完，也不等云逸辰反应，快速起身回了内室，反手将门栓上。 狗东西…… 说不通了！ 第268章 回家聚聚 等凝霜阁那红色的院门紧紧的合上，秋月吩咐丫鬟婆子们备上洗澡水，这才敲开了内室的门。 “小姐，云大将军已经走了。”秋月下意识的瞄了眼院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东西都备好了吗？”顾千兮低头看着话本子，头也不抬。 狗东西…… 走了就走了，难不成还要买挂鞭炮送送？ “都备好了！小姐你就放心！”秋月笑着连连点头。 秋月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小姐……” 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将视线从话本子上移到面前的秋月身上。 “小姐……”秋月的嘴唇动了几番，还是没将到嘴的话说出口。 “有话就说！”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秋月一眼。 “小姐……老爷的诞辰，云大将军若是不登门的话，外人会不会……说闲话？”秋月微低着头，嘟嘟囔囔道。 “他去了便能堵住那些蜚短流长了？”顾千兮将手中的话本子往矮几上一扔，转身去了隔间的净室。 何况堵住了又如何？ 她与他的那些流言，除了襁褓中的婴儿不知道，皇城还有不晓得的人吗？ 左右名声也就那样了。 “瘦了！”柳若烟红着眼眶，白皙的手指轻抚过顾千兮莹白精致的小脸，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哭音。 若不是她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害了安哥儿，女儿也不会为了给安哥儿换药，去将军府给人冲喜…… “姨娘，哪里有瘦？明明都胖了好不好！”去年缝制的襦裙今年上身明显紧了一些。 天下的父母估计都自戴有同一款…… 美颜、瘦身滤镜！ 在廊下婴儿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安哥儿听到顾千兮的声音，屁股一撅，一骨碌爬了起来，哈欠连天的就要往顾千兮怀里扑。 “姐姐……” “安哥儿醒了。”顾千兮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安哥儿睡得红扑扑的小肉脸。 “姐姐、姐姐抱抱！” 被高高的木栅栏困着，安哥儿噘着小嘴，两支小肉胳膊高高扬起，急得直跺脚。 “小东西！”顾千兮宠溺的在安哥儿的小蒜头鼻尖上轻点了一下，笑着将他捞进了怀里。 安哥儿的小肉胳膊顺势环上了顾千兮的脖子，“咯咯”的笑着，圆溜溜的眼睛直接眯成了月芽。 柳若烟笑着上前理了理安哥儿睡得一团乱的头发。 “先去给你母亲请个安！别失了礼数！” “嗯！”顾千兮轻点头。 就冲着她这姨娘能平平安安生下他们三个，她就应该给沈氏一份作为嫡母的体面。 “安哥儿，到姨娘这里来，姐姐回来再抱你。”柳若烟朝着安哥儿拍了拍手。 柳若烟不伸手还好，手刚一伸出，安哥儿的小肉胳膊下意识的紧了紧，肉乎乎的小身子更是拼命的往顾千兮怀里挤。 “这小没良心的！一见着你姐姐，姨娘都不要了。”柳若烟笑着白了安哥儿一眼，白皙的手指也戳上了安哥儿的额头。 顾千兮闻着安哥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朝着柳若烟笑了笑，“左右今日也不太热，他愿跟着就让他跟着！” 柳若烟忙招呼着奶娘跟着一起去。 小家伙年纪不大，身上的份量可一点都不轻。 顾千兮抱着安哥儿才到玉香院大门口，便听到正厅里传出来的说笑声。 碧草瞧见顾千兮来了，忙吩咐身旁的小丫鬟进去通报，她则快步迎了上去。 “二小姐，大小姐、三小姐、姑爷、上官大少都到了，就等你了。” 说话间，碧草逗弄似的朝窝在顾千兮怀里的安哥儿伸手，安哥儿见状，小肉胳膊快速揽上顾千兮的脖子，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小模样逗得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忍俊不禁。 “小东西！你想勒死你姐呀！”顾千兮没好气的轻拍了一下勒得她快喘不上气的小肉胳膊。 小家伙以为顾千兮在同他玩闹，当下揽得更紧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顾千兮只感觉手一轻，安哥儿便落到来人的手里。 “你……”有病？ “你没事？”上官睿略显紧张的看着顾千兮，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安哥儿瘪着嘴看了眼抱着他的人，张开嘴直接嚎了起来。 顾千兮瞪了眼上官睿，一把将嚎哭不已的安哥儿夺了回来，安哥儿一到顾千兮怀里，顿时乖巧的住了声，小嘴瘪着，泪水珠儿悬在那浓密长翘的睫毛上，说不出的可怜。 “我只是……”上官睿广袖下的手不自在的弯曲了一下。 得知今日是顾弘文的诞辰，他早早便让人备好了贺礼，为了显得郑重，他又将他娘最喜欢的那幅云中子绝笔画作《水上人家》放了进去，就为着能给顾弘文和她留一个好印象…… 晨起得知云城边境闹了匪患，云逸辰那厮连夜出了城，把他给高兴的。 今日没了云逸辰那碍眼的家伙，他还想好好与她说说话…… “兮姐儿来了！”顾千雅睨了眼站在正厅门口，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的顾千柔，笑着迎了出去。 站在顾千雅身旁的许正峰也笑着跟了上去。 “大姐、大姐夫！”顾千兮抱着安哥儿，朝着他们夫妻二人微微屈了屈膝。 顾千雅笑着朝安哥儿伸手，安哥儿小脑袋一扭，肉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拒绝。 “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才多久没见大姐呀！就不认识了？亏我还熬夜给你做了几套短衫。”顾千雅笑着轻戳了一下安哥儿的额头。 “安哥儿，姐姐抱久了会累，累坏了可就没有姐姐了，来，母亲抱抱。”走在最后面的沈氏走到顾千兮跟前，笑着朝安哥儿拍了拍手。 “母亲！”顾千兮微微屈了屈膝，轻唤了声。 沈氏笑着轻点了一下头，朝着安哥儿又拍了拍手。 安哥儿看了看顾千兮，又瞧了瞧沈氏，淡淡的小眉毛直接皱成了毛毛虫。 “母亲屋里有糕糕哦！”顾千兮低头看着安哥儿，轻声哄道。 话音刚落，安哥儿就支棱着小肉胳膊往沈氏怀里扑去。 第269章 惹是生非 桂花糕一到手，安哥儿立时撒开小脚丫投入了顾千兮的怀抱。 “姐姐吃……”安哥儿的小肉手捏着桂花糕便往她的嘴里塞。 看着喂到嘴边的桂花糕，顾千兮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心从没有这么软过。 这小东西总能挑起她心底那根最感性的神经。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上官睿瞧着眼前这一幕，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这么宝贝这个小弟，他就应该让人备上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坐在上官睿身旁的顾千柔见上官睿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顾千兮身上，差点没把手中的帕子给绞烂了。 沈氏视若无睹的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起伏。 沈氏身为顾家的当家主母，有些事即便顾弘文下了封口令，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看女儿、女婿的表情，明显也是知情的。 上官睿即便有个丞相爹，皇后姐姐，但和云大将军比…… 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何况二人即便现在没有圆房，以云大将军对兮姐儿的态度，圆房还不是早晚的事。 坐在沈氏身旁的顾千雅、许正峰两夫妻低头看着安哥儿，也权当看不见。 上官睿望穿秋水又如何？ 人家兮姐儿可是云大将军府的人。 顾千兮笑着看了眼身旁的秋月，后者忙将手里的花布包袱双手递给了沈氏身旁的碧草。 “女儿为母亲选了两身新衣，还望母亲不要嫌弃。”顾千兮看着沈氏笑了笑。 千娇百媚最新款，顶尖绣娘缝制，不说独一无二，也算得上是精品了。 “新衣？”沈氏眼睛一亮，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碧草见状，忙将手中的花布包袱解开，捧到沈氏面前。 “我正说想添置两身新衣，你就送来了，这花色真是漂亮，绣工也精细，不愧是千娇百媚的罗裙。”沈氏细细的抚摸着罗裙上的图案。 “你们先坐，我去试试。”说完，便笑着起身进了内室。 秋月又笑着将一旁婆子拎在手里的花布包袱递给了顾千雅的大丫鬟碧桃。 顾千雅双眼倏地瞪大，“我也有？” “你的回去再看！”顾千兮笑着朝顾千雅眨了眨了眼，凑到她耳旁小声道：“千万别叫旁人看见了。”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顾千雅一脸诧异。 “你回去看过不就知道了。”顾千兮呵笑一声。 两姐妹正笑闹着，顾弘文扶着海氏便进来了，二人身后还跟着顾泽轩夫妻二人，柳若烟和秦小翠则走在最后。 一旁坐着的顾千柔、上官睿、许正峰也连忙起身朝着他们母子二人行礼。 顾千兮懒懒的跟着众人福了福身。 坐在椅子上啃着桂花糕的安哥儿也蹬着小腿闹着要下来。 奶娘笑着将他放下，脚一沾地，安哥儿迈着小短腿直接冲到顾弘文跟前，一把抱住了顾弘文的大长腿，仰着小脸，“咯咯”的笑着。 “想爹爹没有？”顾弘文笑着将安哥儿捞进怀里，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想！”安哥儿揽着顾弘文的脖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那认真的小模样逗得厅里的众人忍不住失笑出声。 海氏沉着脸冷眼看着，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顾千兮瞥了眼海氏，心里的无名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 安哥儿难道就不是爹的儿子？顾家的血脉？ 这老虔婆的心就不能正一点？ 众人刚落座，顾弘武一家脚步匆匆而来…… 小丫鬟刚奉上茶，玉香院小厨房的管事婆子便来禀报午饭已经备好了。 不等众人起身，管家面色有异的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粉衣女子走了进来。 就在众人面露诧异之时，海氏笑着起身，朝着粉衣女子招了招手。 粉衣女子怯生生的走到海氏跟前，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 顾千兮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海氏笑着将粉衣女子拉到顾弘文跟前，“香莲还不见过老爷。” 粉衣女子偷偷瞄了眼端坐在主位上的顾弘文，俏脸一红，含羞带怯的朝着顾弘文福了福身子。 “妾身见过老爷！”声音娇滴滴的仿佛渗着蜜。 “啪”一声脆响 顾千兮身旁矮几上的茶杯落在正厅中央…… 四分五裂。 众人齐齐的变了脸色。 当着众孙女、孙女婿的面，给儿子送女人…… 粉衣女子吓得往顾弘文身旁靠了靠，顾千兮冷冷看着，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孽障！你又想闹什么？别以为你进了将军府，攀上了云大将军，我就不敢动你。”海氏脸上的笑意早在脆响声起便消失无踪了，她怒瞪着顾千兮，声音明显带着冲天怒气。 “动我？”顾千兮嘴唇勾了勾，双眸带出一丝嗜血的气息，“海氏，谁给你底气动我？是我大理寺卿的爹还是我翰林院侍读学士的二叔？” “海氏，你最好求神拜佛我这个孽障能活得久一点，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最宝贝的二儿子一家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给你送葬。” “顾千兮……”顾弘文怒吼一声。 顾弘武一家心里暗暗叫苦。 他们一家到底招谁惹谁了？ 又不是他们给她爹送的小妾！ 顾千兮咬着牙，“海氏，我只是看在你一个寡妇养大爹爹和二叔不容易，所以许多事不愿与你计较，并不代表我怕了……” “啪” 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顾千兮的话。 “夫君……”站在一旁的柳若烟瞬间红了眼，怒吼道。 顾千兮微侧着头，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默了片刻，她仰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 “顾大人打够没有？若是没有打够，接着打！过了今日，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顾千兮眼眶泛红，却没有一丝泪意。 “给你祖母道歉……”顾弘文看着顾千兮红肿起来的左脸，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不由得放缓的语气。 “顾大人打是不打？不打民女可就告退了！”顾千兮勾唇一笑。 “兮姐儿……”柳若烟一双杏眼噙满了泪水。 “娘，以后若想我了告诉陈妈妈，她知道去哪里找我。”顾千兮轻轻为柳若烟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兮姐儿，不要……”柳若烟摇着头，神情哀凄。 第270章 算是不算 “顾千兮，你若走了，以后便不要再回来了，安哥儿权当没有你这个姐姐。”顾弘文拧眉看着顾千兮，沉声道。 “安哥儿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你说了不算！”顾千兮眸色淡淡的朝外走。 路过捧着盒子拿着包袱的丫鬟婆子时，顾千兮双手夺过婆子手中的红木盒子，“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胭脂红的描金茶具应声碎了一地。 仿佛不解气，顾千兮又一把扯开了另一名小丫鬟手中的花布包袱，抓起那件她亲手缝制的浅蓝色锦袍，奋力一撕…… 半个月的心血瞬间成了一团破布。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了玉香院的大门，柳若烟抱起一旁哭得眼泪鼻涕泡都跑出来的安哥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官睿面色阴沉的看了眼顾弘文和海氏，抬腿便朝外走。 顾千柔皱眉看着，广袖下尖锐的指尖不知何时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夫君，那件锦袍是兮姐儿花了半个月亲手缝制的。”沈氏拧着眉轻叹了声。 当着众孙女、孙女婿的面，给儿子塞小妾…… 亏老虔婆想得出来！ “别说了！她愿走便走。”顾弘文红眼看着正厅门口的那团破布，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平时她在烟雨阁浑说也就罢了。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直呼祖母为海氏…… 真是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慈鸦尚还哺，羔羊犹跪乳，人不孝其亲，不如禽与兽。 “这孽障走了才好，省得再祸害我们顾家。”海氏怒极。 顾弘文眸色沉沉的看了眼海氏，大踏步走了。 海氏看着大儿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厅众人苦大仇深的脸，也气呼呼的走了。 顾弘武一家随即也面色讪讪的起身告辞离开。 母亲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她再见不得柳若烟好，柳若烟也跟了大哥二十年了，孙子孙女都给她添了三个了。 且不说顾泽轩，就说顾千兮…… 模样娇俏出挑，人也灵透。 撇开给云大将军下药的事不说，朝堂里的哪一位大人不艳羡顾家出了这么个姐儿。 就是他，也恨不得将顾千兮抢到家里去。 现在还进了将军府，即便现在不得宠，以顾千兮的机灵劲和好颜色，拢住云大将军的心还不是迟早的事。 顾千兮若是在云大将军跟前得了脸，顾家别说想进一步，再进两步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他这个二叔还不得跟着水涨船高。 泽志、泽浩、千彤的亲事还用愁吗？ 只怕顾家的门槛都要被来提亲的媒婆踏烂了。 红肿着半边脸的顾千兮才出了顾家大门，便被大步流星而来的上官睿追到了近前。 顾千兮微眯着眼，神色不愉的准备绕过拦在身前的上官睿，没等抬腿，气喘吁吁的上官睿又往旁边挪了挪。 “出门忘吃药了是？”顾千兮微仰着脸，眸中浮起一抹冷意。 “两年……不，一年零十个月后，我娶你！”上官睿喘着粗气看着顾千兮，一脸认真的道。 等他会试完，挣得了功名，他便搬出丞相府，谁也别想阻止他和她在一起。 没有顾家的庇护，他的小白狐照样能过得无忧无虑。 他一定会让她过上人人称羡的幸福生活。 “我说要嫁你了吗？”顾千兮眉头一皱。 这糟心玩意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娥皇女英…… 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心胸。 “千兮，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那厮？”上官睿身子微微有些紧绷。 “我心里的没他也没有你，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要娶我的鬼话，我不会嫁给你，拜托你以后离我远一点。”顾千兮冷冷的收回视线，绕过上官睿，快速上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我不会放弃的。”上官睿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喃喃的道。 她是他的。 马车上，顾千兮轻靠着车厢，清澈的眸光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红肿得厉害的左脸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让牙侩大叔跑一趟府衙，今日就将我的户口分出来。” “小姐……”秋月嘴唇动了动，一脸担忧。 老爷动手是不对，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户口一分，可就真正断了父女情份了！ “停车！“顾千兮轻敲了一下车厢门。 马夫一拉缰绳，奔跑的马儿立时停了下来。 “你同牙侩大叔一起去办！府衙若是不肯办，你就去找苏离，让他务必想办法办下来。”顾千兮掏出袖口里的私印递给秋月，软糯的声音异常平静。 秋月的视线在顾千兮红肿的左脸上停了片刻，无奈的接过顾千兮的私印，弯腰下了马车。 等马儿再次跑起来，顾千兮阖上眼，轻轻摩挲着红肿的左脸，少了视觉的侵扰，左耳的“嗡嗡”声似乎响得更起劲了。 守门的婆子看到顾千兮来了，忙小跑步上前，一脸殷勤的笑着，当看到顾千兮红肿不堪的左脸时，她脸上的笑意明显滞了一下。 明月极快的去地窖找来了冰块，仔细用帕子包着，轻轻的放在了她依旧火辣辣的左脸上。 “小姐，疼不疼？”明月巴巴的看着顾千兮，小声道。 “不疼！”顾千兮抿着唇笑了笑，手欠的揉上了明月软乎乎的小脸。 伍儿站在一旁，红眼看着，广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伍儿怎么不说话？是有人欺负你了吗？”顾千兮看着眼眶有些泛红的伍儿，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伍儿抿着唇走到顾千兮面前，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红肿得厉害的左脸上。 “小姐，是不是云大将军给你打的？”伍儿抿紧了唇，纯净的双眸闪过一丝怒意。 “不是！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顾千兮笑着端起矮几上的糕点，递到伍儿面前。 那狗东西的剑出鞘，可是要见血的。 她这条小命虽然来得容易，却也不想轻易丢了。 好不容易当上了ceo，走上人生巅峰，她都还没有迎娶高富帅呢！怎么舍得去死！ 要死…… 也得等她享受够了，再去死，才不枉她来这世上走一遭。 第271章 开始头疼 柳若烟坐在床榻边上，垂眸看着睡梦中还喊着姐姐的安哥儿，还未干透的眼眶再次被泪水浸湿。 “姨娘，小姐只是一时气极，过几日便回来了，小姐不稀罕顾家的庇护，还能不在意你和小少爷。”春花轻声劝慰道。 小少爷那柜子里面的小衣服、小鞋子，十有八九都是出自小姐之手。 姨娘银匣子里面的银票、首饰盒里的首饰、柜子里面的罗裙、烟雨阁里的丫鬟婆子，大多数不也是小姐添置的。 小姐若不是心疼姨娘，又怎么会为着老夫人要给老爷纳妾，闹得不可开交？ “姨娘，听说……李姨娘已经被老夫人做主留下来了。”春花瞄了眼门口的方向，小声道。 那贱蹄子就不是个安分的！ 在玉香院正厅里，当着老夫人、夫人的面就敢勾弓1老爷，私下里指不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来。 “去把院门关了！”柳若烟拿起床头矮几上的团扇，轻轻为安哥儿扇了起来。 李姨娘…… 没有吴姨娘还有李姨娘，没有李姨娘还有王姨娘、陈姨娘。 夫君…… 柳若烟苦涩的勾起唇瓣，轻笑一声。 她有兮姐儿和安哥儿就够了！ “姨娘……”春花拧起眉头。 府里又添了新人，姨娘难道不应该先拢住老爷的人和心吗？ 否则以后怎么对付刚住进春意阁的李姨娘。 “你若是当不好这差便换旁人来。”柳若烟眸色微微一冷。 “奴婢这就去！”春花脸色一变，忙福身退出了屋子。 烟雨阁这边刚关上了院门，顾弘文的专属马车便停在了顾家大门口。 今日是他的诞辰，得知出阁的女儿们要回来，他前两日便告了假，只盼着一家人能好好聚聚，没曾想…… 怒极的顾弘文直接让马夫驾车出了城，跑了半日，人困马乏，气也消了大半。 不等马车停稳，在大门口急得团团转的管家便小跑了上去。 看着管家那一头的汗，顾弘文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老爷……”管家皱着眉，一脸的急色，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心里琢磨了半日，他也没想好怎么开口才能将他自个儿的伤害降到最低。 李姨娘的事…… 他是知道一些，老夫人不让他说，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能拧得过大腿？ “若烟是不是闹了？”顾弘文无奈的轻叹一声，伸手捏了捏肿胀的眉心。 今日他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鬼迷心窍的对兮姐儿动了手…… 过两日等她气消了一些，他再去将军府好好同她说说。 母亲性子是左了一些，可怎么说也是她的祖母，她怎么能直呼其名。 尊老敬老都不懂，他让她看的那些女则、女训难道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柳姨娘没有闹，烟雨阁里也一直静悄悄的。”除了院门紧闭之外，一切如常。 剩下那句话，管家不敢说。 比起缠人的哭闹，被拒之门外估计更让老爷头疼！ 若是让老爷知道…… 管家心里暗暗叫苦。 “老爷……二小姐……”管家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有些艰难的开口。 “兮姐儿怎么了？”顾弘文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从小到大，他连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几次…… 这次，真是被气昏头了。 “二小姐让牙侩来办分户。”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管家咬了咬牙，鼓起勇气。 “你说什么？分户？”顾弘文脑子“嗡”的一声。 兮姐儿真的不要他这个爹爹了吗？ 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兮姐儿真的要与他…… 离心了？ “分户须得家中长辈同意，那个牙侩再来，你告诉他，兮姐儿想分户让她自己来。”顾弘文脸色微微一变，抬腿便朝烟雨阁的方向去。 动手是他不对，可也不至于闹到分户？ 与父母起了龃龉，受了委屈，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管家低下头，声音带着小心，“老夫人让人拿了您的私印……” 顾弘文如同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管家忙上前扶住了他。 “二小姐向来孝顺，今日只是一时赌气，等气消了想开了便会回来的。”看着自家主子变了脸色，管家连忙劝慰道。 那小祖宗一直霸道惯了，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着那么多的人丢了脸，这气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了了。 老夫人也是越老越糊涂。 二小姐进了将军府，即便再不受宠，那也是云大将军的人，旁的人若是想挤兑咱们老爷，那也得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往后…… 分户的事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即便云大将军不言语，只怕也有不少人会落井下石。 “兮姐儿还会回来吗？”顾弘文看着管家，怔怔的问。 那个犟种…… 这次估计真是伤着她的心了。 “会的！”管家连忙点头，“二小姐最听柳姨娘的话，等她气消了，柳姨娘再去劝劝，二小姐自然就回来了。” 顾弘文长长的叹了口气，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只想一家人整整齐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 一想到柳若烟那泛红的眼眶，顾弘文只觉得眉心肿胀得更难受了。 当顾弘文站在烟雨阁的院门外，看着那紧闭的院门，他的太阳穴都开始疼了起来。 “去敲门！”顾弘文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厮。 今日不哄好了，只怕过不了几日，这烟雨阁就该…… 人去屋空了。 顾弘文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默默的在心里长叹一声。 小厮飞快的上前用手拍打着落了锁的院门。 听到敲门声，春花有些紧张的看着柳若烟，声音透着小心，“姨娘，外面有人敲门。” 天都快黑了，旁人是不可能冒然来敲烟雨阁的院门。 只除了一人。 春花都能猜到，柳若烟又岂会不知。 “让婆子告诉外面的人，我已经睡下了！”柳若烟低头绣着花样，头都难得抬。 春意阁不是刚又住进去一位年轻的，就等着他去疼爱，他还来她的烟雨阁干什么！！！ 第272章 齐大夫忙 听到门外没有了动静，心神恍惚的柳若烟手上一个不稳，锐利的针尖硬生生刺进了左手的食指。 “嗯～”柳若烟疼得皱起了眉。 看着鲜红滴落在花样上，瞬间晕染开来，柳若烟不争气的红了眼，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在绣绷里的花样上。 内室门“吱呀”一声轻响。 不等柳若烟反应，整个人已经跌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闻着熟悉的气息，越发觉得委屈的柳若烟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见状，忙悄声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春意阁不是新来了个年轻貌美的，你还来我的烟雨阁干嘛？”柳若烟哭得梨花带雨，小拳头不轻不重的捶在顾弘文宽厚的胸膛上。 “为夫才回府，哪知道什么春意阁。”顾弘文将柳若烟困在怀里，柔声哄着。 还得庆幸烟雨阁的院墙不高，要不然以他的身手…… 唉！ 顾弘文心中又是一声长叹。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赶紧去！人家没准正沐浴更衣等着你呢！”柳若烟一双杏眼哭得通红，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醋味。 “若烟，今日的事为夫之前真的不知情。”顾弘文轻吻了一下柳若烟的额头，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 他有时候也搞不懂母亲，兮姐儿、安哥儿也是她的孙女、孙子，她为什么不能像对待雅姐儿和泽轩一样呢？ 嫡庶若真的那么重要，她为何又要往他的屋里塞妾室？ 她难道不知道，有妾室必然会有庶子女？ 若烟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若不是心属于他，又怎会甘心进顾家为妾。 母亲嫌弃若烟出身农户，可他在考取功名前，不也是个身份低微、家无寸地的布衣。 他坚持纳若烟进门，惹恼了母亲，可这事过去都二十年了，母亲为什么非要揪住不放呢？ “若烟，别气了好不好？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为夫心里住着谁，你还能不知道？” “自然是住着你的新欢咯！还能有谁？”柳若烟横了顾弘文一眼，头一扭，娇嗔道。 “你要冤死为夫是不是？”顾弘文手上一使劲，将柳若烟牢牢的锁在怀里。 见柳若烟不言语，顾弘文装模作样的松开了柳若烟，捂着后腰痛呼一声。 “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柳若烟心头一紧，一脸担忧的看着顾弘文道。 “我爬墙的时候扭着腰了。”顾弘文捂着腰，眉头紧皱。 “谁让你爬墙了，还以为你是十几岁的小子吗？我让陈妈妈去找齐大夫来给你瞧瞧。”柳若烟连忙转身朝外走。 不等柳若烟的手碰到门，顾弘文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你不让婆子给为夫开门，为夫不爬墙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直气着！你若气坏了身子，伤心难过还不是为夫。” “又骗我。”柳若烟轻捶了一下顾弘文，语气明显软了许多。 “真扭着了！”顾弘文苦着脸，可怜兮兮的道。 “还是找齐大夫来给你瞧瞧。”柳若烟仰脸看着顾弘文，杏眼里盛满了关切。 “太晚了，明日再说！你若不放心就帮为夫揉揉……”顾弘文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抚过柳若烟白皙的脖颈，柳若烟俏脸一红，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 看着柳若烟羞红的脸蛋，他也顾不得装什么腰疼不腰疼，拦腰一抱，然后顺着床榻而去…… 庄子上的小院里，顾千兮、明月、秋月、伍儿、清风排排坐在廊下纳凉、赏月。 “小姐，要不我还是去找齐大夫来给你瞧瞧！”清风皱眉看着顾千兮依旧红肿得厉害的左脸，有些不放心的道。 摔的…… 这谎话也只能骗骗伍儿。 肿成那样，明显是被人打的。 偌大的皇城，能让小姐吃下这哑巴亏的…… 清风目光沉了沉。 “不用，早就不疼了。”顾千兮扭头看着清风笑了笑。 她哪有那么娇气。 红肿而已，过几日就消了。 “大掌柜，唇齿留香隔壁的烧烤店生意怎么样？苏离派来的新师傅可还靠谱？” 烧烤…… 也亏他想得出来。 重餐饮能适合凡事中规中矩的古代人？ 身着长袍、长裙的男男女女撸起宽大的广袖大口撸串…… 这画面太美！ 她这样的凡人真是有点接受无能。 清风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太好！” 那几个小伙计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门口打盹，惹得街坊四邻没事就来围观打趣。 “不太好？”顾千兮轻声一笑，“味道不好吗？” 最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她也没顾得上烧烤店开业。 照苏离嘴刁那劲，不该有味道不好的这种可能性存在啊！ 他调教出来的师傅，即便做不到十全十美，怎么着也能八九不离十！ “不是味道不好，师傅做出来的烧烤小的还专门去尝过，除了味道稍微重了一点点，菜色、摆盘都没得挑，可客人就是不上门。”清风皱着眉，有些无奈的道。 活动也做了。 买一送一。 消费满百两减二十。 铺子虽然是小姐的，可刨去成本、工钱、损耗，再便宜就要亏本了。 可还是没人来。 “苏离知道这事吗？”顾千兮笑着道。 她真想看看苏离吃瘪的脸。 她说烧烤行不通，他非要去撞这堵南墙。 “苏世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许久都不曾来过了。”清风轻叹着摇了摇头。 “明日你什么时候走？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烧烤店既然开业了，就没有让它无疾而终的道理。 “卯时三刻。”清风下意识的回答道，随即很快摇头，“小姐，你还伤着，还是过几日再去！” “这算什么伤啊！明日你记得等着我，咱们一起过去。”顾千兮笑了笑。 她可是从……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新时代穿过来的。 这点红肿…… 呵！ “小姐，你快看，那里有颗星星掉下来了。”明月扯着顾千兮的袖摆，惊喜的指着天边划过的流星。 “那是流星！据说看到流星许愿会梦想成真哦！”顾千兮笑着道。 “那我要许愿！”明月连忙道。 “奴婢也要许愿！”秋月也笑着附和道。 “伍儿也要许愿！” 清风默默的望着流星消失的方向，黑眸快速掠过一抹不知名的厉芒…… 第273章 炭烤人生 翌日 睡眼惺忪的顾千兮梦游般的上了马车，早被叮嘱过的马夫小心的架着马儿，谨慎的避开了道上的坑坑洼洼。 秋月看着歪在她肩上打盹的主子，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哪里来那么多的瞌睡，每日戍时安歇，次日不到巳时三刻后，绝不会起身的。 车厢对面，清风微眯着眼，鼻息间不由自主的捕捉那抹幽微的淡香。 直到马车在唇齿留香门口停下，清风缓缓睁开眼眸，最先入目的是顾千兮清丽脱俗的俏颜，左脸的红肿经过一晚的恢复，明显好了许多。 他漆黑的眼眸不经意掠过一抹暗光，那包罗万象的光芒着实复杂得厉害。 “小姐，醒醒，到了。”秋月轻唤了声。 “让小姐再睡会，店里有我。”清风看了眼顾千兮，很快将目光移到秋月身上，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 秋月扭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主子，无奈的笑着点了一下头。 清风躬身下了马车，又轻声叮嘱了一番马夫，这才转身进了唇齿留香。 直到街边摆摊的小贩多了起来，顾千兮才被一声高似一声的吆喝声吵醒。 揉着睡眼的顾千兮透过车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瞬间惊得睡意全无。 连忙蒙上了秋月为她找来的面纱，急匆匆的下了马车。 顾千兮也顾不得去唇齿留香混个早餐，直接就朝着隔壁的炭烤人生走去，没等迈过门槛，便瞧见那几个小伙计哈欠连天的打扫着大厅里的桌椅板凳。 站在柜台旁的掌柜瞧见顾千兮、秋月进去，连忙迎了上来，朝着二人拱手道：“二位不好意思，小店暂时不售卖早餐，二位若喜欢吃烧烤，晚些再来。” “烧烤？什么是烧烤？好吃吗？”顾千兮眉头一挑。 掌柜笑了笑，“当然好吃，烧烤就是将咱们大师傅秘制过的食物放在炭火上烤熟，然后再撒上咱们独家的秘料，咱们店里的烧烤秘料可是传承了近千年，秘方只传家中嫡长子，燕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 顾千兮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传承了近千年…… 只传家中嫡长子…… “苏离教你这么说的？”顾千兮笑着道。 还真敢说，他怎么不说，传承了近万年！ 反正无证可考，无据可依，旁人难不成还能捉出个存活万年的妖怪出来作证。 “小姐认识我家主子。”掌柜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还不见过小姐。” 不等顾千兮点头，店门口便传来清风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的眼拙，不知是小姐来了，失礼失礼。”掌柜慌忙拱手道。 主子之前就交代了，以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便告诉清风，他会去回禀小姐的…… 他料想小姐定是已经出阁，所以不方便出门，实没想到小姐这般…… 豆蔻年华。 “掌柜言重了，我就随便来看看，若有什么不懂的，还请掌柜不吝赐教。”顾千兮笑了笑。 一旁忙活的小伙计听到清风如是说，也急忙放下手中的家伙什，走到顾千兮跟前，朝着她拱手行礼。 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示意小伙计各自忙去。 等大家都同顾千兮行过了礼，清风这才走到她跟前行礼道：“小姐，早饭想吃点什么？小的去让师傅预备着。” 顾千兮想了想，“牛肉面！好久没吃牛肉面了。” 自从进了狼窝，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老是腾不开手脚干点她自己喜欢的事。 本事不大，屁事倒多的公主…… 自以为是，刻薄寡恩的将军…… 草木皆兵，心思诡谲的皇帝…… 顾千兮默默在心里长叹一声。 人间非乐土，各有各的苦！ 她若是一直藏身海氏的庄子，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同掌柜聊了聊，顾千兮大致了解炭烤人生所面临的问题，又转了转后厨，看了下存货，她才领着秋月去唇齿留香吃她的牛肉面。 站在柜台算着帐的清风见顾千兮进来，忙吩咐小伙计去后厨招呼师傅下面，他则绕出柜台陪着顾千兮去了二楼的雅间。 “大掌柜，你觉得试吃可还行？”顾千兮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正拎着茶壶倒水的清风。 比起她这个门外汉，清风这个日日与食客打交道的掌柜更有发言权。 “小姐要小的说实话吗?”清风笑着将温度正好的茶水送到顾千兮手边。 “自然是要说实话的。”顾千兮端起茶杯抿了口，润了润嗓子。 想要听好听的话，她问他干嘛？ 问家里的丫鬟婆子不是更好。 “试吃是能为炭烤人生带来人气，可若是随便让任何人都进去试吃的话，除了赔本赚吆喝，应该对炭考人生的生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清风正色道。 顾千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清风坐下说。 清风也不推辞，规规矩矩的坐下，又接着道：“炭烤人生的客人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更不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小贩，而是人闲兜里又有钱的主。” “既然是人闲兜里又有钱的主，他们怎么可能会去同一些无所事事，不占小便宜就像吃了大亏的人一般去哄挤试吃。” “那咱们把炭烤人生的烧烤拿到唇齿留香来试吃，你看怎么样？”顾千兮思索片刻。 清风看着顾千兮，眉清目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小姐的意思是……” “最近三日，不，十日，凡进唇齿留香吃饭的，每桌都赠送一盘炭烤人生的烧烤拼盘。”顾千兮笑着道。 “这个主意好！”清风拍手道。 既为炭烤人生打响了名头，又为唇齿留香招揽了生意，吸引了人气。 “那就这么办！让炭烤人生的掌柜别心疼银子，务必要保证菜品的新鲜，绝不能因为赠送就敷衍了事。”顾千兮一脸郑重的道。 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因小失大。 “小姐放心！唇齿留香和炭烤人生的采买，小的都会盯着的，绝不会出半点纰漏。”清风点头。 第274章 逼良为娼 吃完早饭，顾千兮拉着秋月直奔了皇城最热闹的花鸟市场。 前几日便听将军府的下人说，花鸟市场的一个东家不知道从哪里倒腾来一盆火红色的素冠荷鼎兰花，今日要搞个大拍卖。 底价便是十万两银子的天价。 顾千兮对花花草草的没多大兴趣，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兰花底价能要十万两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堆在屋子里它不香吗？ 买盆既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兰花，万一不小心死掉了，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是打了水漂？ 拍卖…… 她今日倒要看看，哪个土豪会花十万两银子将那盆兰花抱回家？ “小姐，你看好多人啊？”秋月兴奋的指着不远处为拍卖素冠荷鼎而搭建的高台。 拍卖会午时开始，此刻巳时才过半，高台的四周已经挨挨挤挤的站满了人。 顾千兮抬眸看了眼高台的方向，视线在高台中央红绸盖着的架子上停留了一瞬，扭头朝着街对面的一个茶楼走去。 小二领着二人径直到楼上的雅间坐下，笑着问道：“二位客官想喝什么茶？” 说话间，小二偷摸打量了眼坐在窗边位置的顾千兮。 薄纱虽然蒙着脸，但就眉眼看，也能瞧出几分好颜色。 上百两银子一匹的上好珍珠纱，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 “一壶碧螺春，再来几盘干果和糕点。”秋月一边拿出帕子擦了擦顾千兮面前的桌子一边冲小二说道。 “好咧！二位客官请稍等，小的马上送上来。”小二连忙应声。 “小姐，你说，真有人买那十万两银子一盆的兰花吗？”秋月将帕子往袖口里一塞，望了眼高台的方向。 “应该有！”顾千兮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团扇。 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更不缺为了投其所好，一掷千金的人。 “小姐，奴婢听将军府的下人说，永安公主最喜欢的就是兰花。”秋月扫了眼四周，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道。 “很符合她高贵的身份。”顾千兮轻笑一声。 最便宜的兰花也得几十两银子一盆，稍稍能看过眼的，少则几百两，多则几千两，遇上什么珍品、稀有品种小几万两也是有的，这样的花花草草，一般人家能喜欢得起？ 再则了，这样娇气的花儿没有懂养花的园丁，还不如将银子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 这或许就同蛋糕效应是一个道理。 有了上万两的兰花就得有一座能配得上这盆兰花的大宅子，有了大宅子就得有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茶水送了上来，秋月瞧了眼茶壶里的茶叶，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小姐，这碧螺春也太次了。” 小二闻言，面色一紧，额头顿时有了几分汗意。 顾千兮低头看了眼茶杯，茶汤浑浊，发暗，仔细闻还有股子霉味，顾千兮放下茶杯，扫了眼还算敞亮的雅间，最后将视线落在小二身上。 “去叫你家掌柜过来。”顾千兮面色微冷。 “小的这就去。”小二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小二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楼下，凑到掌柜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掌柜沉着脸直接绕出柜台，面色冷沉的上了楼，“嘭”一声推开了雅间门。 “我就是掌柜，找我有何事？” “这是碧螺春吗？”顾千兮将茶壶往掌柜面前一推。 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翻出来的陈毛峰冒充碧螺春，她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我说它是碧螺春，它就是碧螺春。”掌柜彻底冷了下脸，将茶壶往桌中间一推，声音带着冷硬。 这小娘们找事前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他王老大的茶馆是能找事的地方吗？ 顾千兮轻哼一声，站起身来。 看样子，今日是进了黑店。 “秋月，我们走。”顾千兮给秋月使了个眼色。 没等顾千兮、秋月二人挪步，四、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从门口窜了出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 “走可以，将茶钱结了。”王老大一挑眉。 “多少银子？”秋月将顾千兮护在身后，有些紧张的道。 “不多，就二百两。”王老大得意的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左膀右臂，笑着道。 “我若是不给呢？”顾千兮将秋月往她身后一扯，声音散漫又随意。 燕国首都，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明抢的黑店…… 凌战那厮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龙椅上跳起来。 “不给，那咱们就只能拿你们俩个去醉欢楼换银子了。”王老大皮笑肉不笑的道。 “看来……是非给不可了。”顾千兮扭头看了眼秋月，清澈的眸光闪过一抹冷意。 言语间，顾千兮一脸无奈的将手伸进广袖里，片刻间，一股甜香弥漫开来…… 紧接着，“扑通”声一声接着一声。 眨眼的功夫，那几名大汉连同王老大、小二都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待甜香散得差不多了，顾千兮、秋月二人相视一笑。 “小姐，这些人怎么办？”秋月低头看了眼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人。 “报官！”顾千兮想了想。 这些人留着也是祸害，交给官府去管教！ 最好将这些祸害捆到矿山去挖矿，省得他们出来祸害平头老百姓。 当秋月领着一群衙差赶来的时候，领头的张好和赵良看到顾千兮仿若没事人一样坐在桌边剥着松子，脚边横七竖八躺着一堆膀大腰圆的大汉，二人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一直觉得报官的小丫鬟有些眼熟，没想到…… 听到动静的顾千兮一抬眸，便与张好、赵良的视线撞到了一处，顾千兮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轻跳了一下。 皇城府衙就没有别的衙差了吗？ “顾二小姐！”张好、赵良朝着顾千兮拱手道。 “张大哥、赵大哥还真是巧啊！又得麻烦你们二位了。”顾千兮硬挤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迅速抓起了扔在桌上的面纱站起身来。 张好指着横七竖八躺着的，“这些人……” “开黑店，抢劫钱财，说不定还有逼良为娼，审问这种活，没人比你们更拿手。” 顾千兮一边往脸上蒙着面纱一边狠踹了一下躺在她脚边的王老大。 第275章 开个玩笑 顾千兮刚出了茶楼，便瞧见盖在高台架子上的那块红绸被一个面容白净，小腹微凸的中年男人一把揭开，火红色的素冠荷鼎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时间，高台下的感叹声是此起彼伏。 “素冠荷鼎……一荷、二素、三奇……” “不愧是素冠荷鼎，你们看看那叶片，那花朵……啧啧……真是绝了。” “这姿态……妙……甚妙……” “叶面光滑油润，有光泽，叶色深绿……极品兰花，果然非同一般。” …… 中年男人听着台下的赞叹声，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素冠荷鼎又名莲瓣兰，集合了莲瓣荷瓣、素心以及叶形草三大极品兰优点于一身，爱兰的君子都知道，白色的素冠荷鼎已经极为难得，更不要说这株火红色的素冠荷鼎。” “这株火红色的素冠荷鼎能落到小人手里也算得上是机缘造化，小人本想放到家中亲自照料，奈何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容不得小人恣意妄为，今日小人便忍痛割爱，在这里帮素冠荷鼎找下一位有缘人。” 话音刚落，高台下看客们的眼神瞬间就热切了起来。 有缘人…… 有钱人还差不多！ 顾千兮在心中啧了声。 “我出十万两。”台下，一个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大叫道。 高台四周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身上，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 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去，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仰着下巴挺了挺胸。 “我家小姐出十万一千两。”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一身丫鬟打扮，俏生生的站在人群里，她身旁站了一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子，手握团扇半遮面，莲青色曳地望仙裙，发间斜插着根白玉簪子，左手腕上带着与发簪同质的白玉手镯，瞧那通体的气派，想必便是小丫鬟口中的小姐。 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听到有人加价，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我出十万二千两。”报完价，还挑衅似的看了眼人群中的主仆二人。 “我家小姐出十万五千两。”小丫鬟仰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家小姐想要的东西，断没有落入旁人之手的可能。 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也来了气，大声道：“我出十一万两。” “我家小姐出十一万五千两。”小丫鬟哼笑一声。 比银子多是？ 光她家夫人为小姐准备的嫁妆便是良田千顷，更不要说还有几十家的铺面，光是首饰铺子就是两家，还有玉石铺子、绸缎庄、糕点铺子、茶楼…… “我出十二万两。” “我家小姐出十三万两。” “我出十五万两。” “我家小姐出十六万两。” …… “我家小姐出二十五万两。” 肚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面色讪讪的拂袖而去。 好戏落幕，顾千兮用团扇轻敲了一下还支棱着脖子望着高台的秋月，“走了！” “小姐，不看了吗？说不定还有人出价呢。”秋月一脸激动的道。 “世上哪有那么多二百五！”顾千兮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正是场好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盛极必衰？ “不是二十五万两嘛？怎么变成了二百五十万两，莫非奴婢听错了？”秋月皱起了眉。 二人正准备转身往回走，一抹莲青已经脚步轻盈的来到了近前。 “顾二小姐，安好！”声音娇滴婉转，似出谷的百灵鸟一般。 “上官二小姐，安好！”顾千兮朝着来人微微福了福身。 为了讨好未来婆婆，这位丞相府的二小姐还真舍得下血本。 “顾二小姐也对素冠荷鼎有兴趣？”上官婉儿轻摇着团扇，轻声浅笑。 “自然是有的，不过比起这盆素冠荷鼎，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这盆素冠荷鼎会花落谁家？”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上官婉儿温婉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一瞬，随即又笑开了。 永安公主喜爱兰花在皇城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 顾千兮苦恋辰哥哥那么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这又有什么用？ 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见过十万两的银票吗？ “上官二小姐你先忙，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顾千兮微微颔首。 都是圆管的青葱，跟她装什么大蒜。 “顾二小姐，你面纱上有个虫子！”小丫鬟略显惊惧的一把扯下了顾千兮蒙脸的面纱，扔在地上猛踩了几脚。 那惊恐的模样颇有几分拿奥斯卡小金人的天赋。 顾千兮微眯着眼，静静的看着小丫鬟表演。 “顾二小姐，你的脸……”上官婉儿一脸关切的看着顾千兮还有些许红肿的左脸。 若不是她的声音太过欢快，顾千兮“差点”就信了她脸上的担忧。 “不小心摔了一跤。”顾千兮轻轻勾了一下唇，轻描淡写的道。 “你这可摔得不轻啊！”上官婉儿强压下上翘的嘴角，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顾二小姐，日后走路还是当心些！若要是摔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多谢上官二小姐提醒，不过……”顾千兮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凑到上官婉儿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什么，成功让上官婉儿变了脸色。 顾千兮睨了眼一副深受打击的上官婉儿，云淡风轻的摇着团扇走了。 角落里，两个行踪鬼祟的身影快速的混进了哄闹的人群中，瞬间没有了踪影。 “小姐，你同上官二小姐说了什么，她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秋月回头看了眼一直呆立在原地的上官婉儿，小声道。 “同她开了个小玩笑！”顾千兮痞痞一笑。 千年乌龟，万年王八…… 惹她，就得准备好挨钉耙。 回到唇齿留香时，糕点什么的已经备齐装上了马车，见顾千兮蒙在脸上的面纱没了，清风嘴唇动了动，没等开口，顾千兮已经麻溜的上了马车，清风只得将盘桓在舌尖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第277章 流言再起 炭烤人生在唇齿留香的带动下，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虽赶不上唇齿留香，却也多少能赚上几个银子，没让小二整日闲得坐在门口晒太阳打瞌睡。 素冠荷鼎卖出二十五万两银子的消息像夏日的凉风一般刮遍了皇城的角角落落。 可另一个消息也犹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天桥说书的若不是怕惹怒了将军府，早写作评弹，说与世人听了。 顾二小姐挟恩图报进了将军府，非但不收敛她腌臜的本性，安安分分做她的妾室。 反而各种找机会想爬上云大将军的床，妄图趁云大将军尚未娶妻之时，生下云大将军的庶长子，结果脸都被掌肿了不说，还险些毁了容貌。 清风听到这个消息时便对庄子上的所有人等下了封口令，明月、伍儿更是派到了顾千兮身旁，给她解闷。 起初顾千兮还觉得奇怪，明月和伍儿虽然喜欢找她玩，却也不是这般的寸步不离。 直到顾千兮从明月、伍儿不小心说漏嘴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一时间，弄得顾千兮是哭笑不得。 庶长子…… 脸都被掌肿了…… 险些毁了容貌…… 啧啧！ 怎么不说她已经珠胎暗结，胎都被打掉了，然后还伤了身子，这辈子都生不了那厮的庶长子了？ 这样曲折的故事情节才能扣人心弦、大快人心嘛！ 顾千兮吐槽完，该吃吃、该喝喝，也懒得去同人解释。 谣言止于智者！ 说得多了，反倒像在欲盖弥彰。 庄子上是风和日丽，可顾家的烟雨阁里，却是大雨滂沱。 柳若烟俯在床榻上，哭得身子都在颤抖，一声声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出了内室，听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一阵心酸。 为了给小少爷换药，她家主子去将军府为妾已经够冤了，还要被外面的长舌妇编排成这样。 她家主子连太子都不想生，会去千方百计生一个庶长子？ 这些长舌妇不会是疯了？！ 下了早朝，顾弘文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最近大理寺事太多，也没顾得上去将军府瞧瞧，今日至交好友言语透露一二，他才得知…… 看着双眼哭得通红的柳若烟一脸怨怼，顾弘文一颗心如同乱麻一般。 “若烟，明日休沐，咱们带上安哥儿一起去将军府看看兮姐儿，过去这么久，她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顾弘文赔着笑。 若不是他对兮姐儿动了手，兮姐儿又怎么可能被人造谣中伤，说到底，都是他太冲动了。 “夫君不是说，兮姐儿若走了，安哥儿全当没有她这个姐姐，你还带安哥儿去干嘛！”柳若烟小声啜泣着。 “……”顾弘文一时语塞。 那日，他也是气极了。 母亲年纪轻轻便守寡，凭着日夜替人浆洗衣物，缝缝补补养大他与弘武，母亲宁肯她自己忍饥受冻，也要省下银子让他们兄弟二人上学堂读书识字。 若是没有母亲，又何来今日的顾弘文？ 母亲年纪大了，即便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兮姐儿一个晚辈，也不能直呼其名，开口闭口便是寡妇，这不是在戳母亲的心窝子吗？ 顾家这边的大雨滂沱还未停，将军府又开始了电闪雷鸣。 影三看着凝霜阁石桌上那几盒鲜花饼，一颗心猛的绷紧了。 处理完云城那边的匪患，自家主子便直接去了云城玫瑰街的熊记糕点铺子，出来手里便多了几盒包装严实的糕点。 燕国每隔二十里便设有一个驿站，出门压根不用备什么干粮。 他家主子打小对这些个糕啊、饼啊的就没什么兴趣。 整日除了舞刀弄枪，便是研习兵法。 常年跟着主子在外跑，他自然知道云城熊记糕点铺的鲜花饼是云城的一绝，可这鲜花饼不易放啊！ 吃得也就是一个鲜。 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千里马都累倒了几匹…… 四五日的路程，两日便赶了回来。 往日，青州发大水、徐州闹天灾，也没有这般不顾一切的赶过路。 听风居都没有进，便风尘仆仆的来了凝霜阁，却得知顾姨娘十几日前出了将军府便不曾回来。 这…… 看着自家主子冷硬的背影，影三心里咯噔一下。 顾姨娘，这下要完蛋了。 甭说妾室出门还需得请示主子或是当家主母，得到主子或是当家主母点头首肯，方能出府。 就是一府的当家主母回娘家也没有一呆就是十几日的。 云逸辰刚跨进听风居的院门，负责看院门的小厮忙朝着云逸辰拱手行礼，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将近日皇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说了出来。 “掌嘴？”云逸辰眸色一冷，“谁掌她的嘴了？” “并没有。”小厮连忙摇头。 将军前脚去了云城，夫人便进了宫，将军府里就剩下些虾兵蟹将，谁敢去掌顾姨娘的嘴。 且不说她能为将军消灾挡劫这事，就凭她连永安公主最喜爱的粉彩瓷描金茶杯都敢砸，犯起浑来连将军都敢骂、都敢撵…… 也断断没人敢去招惹她。 以前，胆大的还敢在背地里叨咕几句顾姨娘的不是。 现在…… 呵！ 毕竟浑起来连命都豁得出去的人，谁又能、又敢不忌惮呢？ 云逸辰也顾不得一身的风尘，转身便朝外走，影三不敢耽搁，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掌嘴…… 无风不起浪。 在他面前的张狂劲哪儿去了？ 快马加鞭，一路飞驰。 翻身下马将缰绳朝小厮一扔，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不等小厮去禀报，云逸辰抬腿便往烟雨阁去。 看门的小厮也不敢拦，只得抄近路往烟雨阁赶。 一路狂奔的小厮刚进烟雨阁，气喘吁吁的还来不及禀报，守门的婆子已经进来报…… 云大将军来了！ 顾弘文与双眼通红的柳若烟对视一眼，虽猜不到来意，却也不敢怠慢，忙整理衣衫，出了内室。 见云逸辰已经到了正厅，二人忙上前行礼。 “云大将军！” 云逸辰扫了眼二人身后，不由得眉头一拧，“顾千兮呢？” 第278章 你得庆幸 “兮姐儿不是在将军府吗？”顾弘文脸色一变。 一旁的柳若烟当即就白了脸，一双杏眼更是恍惚的厉害。 “我可怜的兮姐儿，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姨娘也不活了。”柳若烟捂着脸，顿时哭得肝肠寸断。 云逸辰淡淡的看了眼柳若烟，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最后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陈妈妈身上，“你家主子人呢？” “小姐在庄子上。”陈妈妈看了眼已然哭成了个泪人的柳若烟，轻声道。 小姐…… 云逸辰对这个称呼，莫名有些不爽。 “谁掌了你家主子的嘴？”云逸辰带着压迫感的视线落在陈妈妈身上，声音有些寒凉。 掌他的女人…… 云逸辰心中怒海翻腾。 陈妈妈看了眼一旁的顾弘文，低下头，没有言语。 云逸辰抿了抿薄唇，凉飕飕的看了顾弘文一眼，“顾大人，无事的时候可以问问你的夫人和女婿，想动她的人现在是何下场，顾大人，你得庆幸，你是她的父亲。” 那阴鸷的眸光让顾弘文无由的打了个寒颤。 云逸辰抵达庄子的时候午时已过，看着光着脚丫，神情欢快的顾千兮站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与一个小丫头、一个半大小子玩着水，云逸辰微微蹙着的眉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回头冷冷睨了眼紧跟在后的影三，神色中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影三面色一凛，忙低下头，识时务的往后退了退，背转过身去。 “秋月，你快下来帮我。”顾千兮宽大的广袖被臂绳绑住，露出一截如嫩藕般的莹白手臂，欢快的捧起一捧水朝着伍儿和明月泼去。 伍儿、明月也不甘示弱，欢笑着捧起水回击。 “秋月，快下来。”敌方攻击太强，眼看着没有还手之力，左躲右闪的顾千兮急得哇哇大叫。 “奴婢的新襦裙今日才换上的。”秋月坐在岸边，翻了翻架子上的烤鱼，笑着道。 “你个叛徒，为了一条新襦裙，居然连与你情同手足的小姐都不管了。”顾千兮一边躲着伍儿、明月的物理攻击，一边笑骂道。 “小姐，你还是投……”明月叉着腰，仰天大笑，不经意瞄到左前方的一个身影，身子猛的一僵，叉在腰间的手也慌忙放了下来。 见伍儿还在向小姐泼水，忙伸手扯了扯伍儿的衣袖。 不明所以的伍儿一抬头，捧水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此时顾千兮也察觉了不对劲，一扭头，探究的目光便与来人撞到了一处。 看清来人，顾千兮不由得眉头一皱，上扬的嘴角也慢慢耷拉了下去。 还以为他已经忘了冲喜这茬了，这祸害就来了。 伍儿、明月一骨碌爬上了岸，朝着云逸辰行完礼，鞋都顾不得穿，拎上一溜小跑，消失在了河边。 顾千兮略显郁闷的坐到了河堤上，胡乱洗了洗脚，在襦裙上随意蹭了蹭，套上足衣，穿上了鞋子。 “回！”云逸辰的视线在她雪臂上的那点朱砂上停留了一瞬，便快速移开了眼。 顾千兮朝着云逸辰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跟了上去。 一旁的秋月拿起那两条烤好的鱼，麻溜的灭了火，小跑着追了上去。 看见云逸辰也跟上了马车，秋月也不敢往里进，只得同马夫一起坐在了前室。 顾千兮见云逸辰也进了马车，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直接选择闭上了眼睛。 影三翻身上马，牵起一旁的雷电慢悠悠的跟在马车后面。 “他为何打你？”云逸辰的视线不自觉的扫过某处，那点艳红虽然已经被广袖遮了起来，但他心口处的剧烈跳动，却迟迟没有平复。 顾千兮紧闭双眼，恍若没有听见一般。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同他有关系吗？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家子喝海水长大的…… 管得倒宽！ “你不想说便不说！但是你得记得，你现在是将军府的人，你受辱便等同于将军府受辱，日后，谁想欺负你，你都可以给我打回去，别做一个只会在窝里横的。”云逸辰看着顾千兮微微抖动的眼睫，耐着性子道。 “我就只会窝里横怎么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还给你打回去，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我爹还是我娘啊？我用得着你管吗？”顾千兮直接就炸了。 她就那么像包子吗？ 她受她的辱，同他的将军府有毛关系啊！ 云逸辰竭力压制着蹭蹭往上窜的怒火，“顾千兮……” 顾千兮冷哼一声，“怎么？又想诛我的九族是不是？我现在的九族就我一个，你想怎么诛便怎么诛！云逸辰，我忍你很久了，以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给你下药，不过，还好，你将我踹醒了。” “在女牢的时候，想进将军府做妾的顾千兮便死了，云逸辰，不管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我都劝你歇了心思，你也好，旁人也罢，我都不感兴趣，我的人生我做主，谁也别想操纵我的人生。” “两年一到，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即便在路上遇到，也大可绕路走。” “说完了吗？”云逸辰气结。 不过…… 还好…… 一股郁气在云逸辰的心里乱窜。 “差不多了。”顾千兮勾了勾唇，得意得不行。 能让这狗东西不高兴，她便高兴了。 “听说过弃书吗？”云逸辰凉薄的视线落在顾千兮张扬恣意的脸上，眸色里面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 “弃书？”顾千兮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什么弃书？”顾千兮皱眉看向对面的云逸辰，神色里带上了几分疑惑。 “身为妾室，你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弃书。”云逸辰倦懒的靠着车厢，哼笑一声。 顾千兮在脑中搜索了好几遍，确实没有半点关于什么弃书的信息。 但直觉告诉她，那弃书绝逼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云逸辰那张讨厌的脸上带着笑，顾千兮顿时歇了一问究竟的心思。 第279章 清不了了 弃书…… 顾千兮肚子里的脏话突突的往外冒。 给嫡妻正室、平妻的是休书。 妾室、通房丫头的则是弃书…… 因为妾室、通房丫头身份低微，主家不想要了，便直接打发出府或送与旁人，鲜少有人写什么弃书。 久而久之，不被人提起的弃书便被人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 可妾室手里若是没有弃书，便生是主家的人，死是主家的鬼，想要重新嫁人或是给人做妾室，那便等同于与人私通，是要被装进猪笼里沉塘的。 除非主家不追究。 民不追官不究，自然相安无事。 大多被打发出去的妾室和通房丫头一般都会再寻一个人家，既然是被打发的，原主家自然是不会追究的。 遇上好一点的主家还会给妾室、通房丫头拿点银子和田地当作嫁妆。 嫁妆…… 她可不敢指望！ 看着某人一脸惬意的坐在软榻另一头翻看着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古籍，顾千兮气得一把夺了过来，扔到一旁的矮几上。 “说！怎样才肯给我弃书。”顾千兮可不认为这狗东西会好心的无条件给她弃书。 只要不太过分，她便应了。 就当见鬼…… 烧纸。 云逸辰将装糕点的碟子往顾千兮身旁推了推，那意思很明显。 顾千兮无语了片刻，心不甘情不愿的捻起一块喂到嘴边，清甜伴随着不知名的花香萦绕舌尖，顾千兮眼眸一亮，有种好吃得停不下来的感觉。 看着她扑闪的眼睛，他唇角轻扬，一股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两块糕点下肚，顾千兮端起茶水润了润口，抬眸直视对面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现在可以说了！”软糯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情绪。 “乖乖呆在将军府，两年后，自会让你如愿的，你呆在将军府一日，我便会护顾家一日，你呆在将军府一年，我便护顾家一年……顾家只要不通敌叛国，无人能将顾家怎么样。”云逸辰清冽的目光盯着她，声音极轻的道。 她若呆在将军府一辈子，他便护顾家一辈子，云逸辰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你能别日日都往凝霜阁来吗？男女授受不亲！这里怎么说都是我的内室，你一个战神将军，进女儿家的内室总归是说不过去的，再说我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如何就如何，你往这里一矗，着实不方便。”顾千兮耐着性子。 反正在马车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是聪明人，该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至于护着，大可不必，不落井下石比什么都强。 男女授受不亲…… 云逸辰在心中冷哼一声。 给他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同苏离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一个时辰前，光着脚丫，露出胳膊，同个半大小子在河里玩水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现在，同他说男女授受不亲？！ 自从她的粉轿进将军府那一刻，她与他便…… 清不了了！ “听你如此说，我也觉得甚是不便。”云逸辰拧着眉沉思片刻，面露为难之色，“可天机道长说了，须离得近些才能借你的气运为我消灾挡劫，离远了还怎么借运消灾挡劫？” 看着顾千兮眉头慢慢蹙起，云逸辰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笑意。 “不过天机道长也说了，若是有了肌肤之亲，便不用日日在一起，你若实在觉得不便……”说到这，云逸辰一脸的纠结，“我可以……” “我不可以！”不等云逸辰说完，顾千兮急吼吼打断了他的话。 肌肤之亲……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算了！算了！左右不过多双筷子的事，人多一起吃饭还热闹些。”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反正这狗东西除了晚上，也没有多少时间在将军府里，忍忍也就过去了。 想到肌肤之亲…… 顾千兮心里就一阵恶寒。 “谣言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彻查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见顾千兮一脸的不痛快，云逸辰连忙扯开了话题。 能将谣言闹得满城皆知，后面怎么可能没有推手。 是他沉寂得太久…… 给了旁人什么不该有的错觉了？ “那就谢了！” 顾千兮抓起一旁矮几上的古籍扔还给云逸辰，然后拿起了她放在一旁的话本子，低头看了起来。 谣言…… 她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同她过不去，非得逮着她咬！ 云逸辰手一抬接住古籍，眼眸轻轻飘落在顾千兮莹白精致的小脸上，那温柔的模样带着几分倾泻的宠溺。 他后悔了！ 慈宁宫 永安公主听着宫女的回禀，视线落在宫女捧着的那两盒糕点上，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儿子大了！都知道心疼人了。 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娘娘也是一脸的欣慰，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逸辰也真是的，这宫里要什么没有啊！”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明晃晃的得意。 “将军还真是有孝心，这鲜花饼可是云城的特产，将军在千里之外都不忘惦记着太后娘娘和公主。” 嬷嬷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几十年，又是看着永安公主长大的，自然知道太后娘娘和永安公主母女俩喜欢听什么。 “影四送鲜花饼来的时候说，将军交代了，云城距此千余里，紧赶慢赶也走了两日，给太后娘娘和公主尝尝鲜，莫要久放。”宫女一边拆盒子一边小声道。 “这孩子！为了这么点鲜花饼日夜赶路，若要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太后娘娘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一脸心疼的道。 “母后，既然逸辰回来了，女儿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永安公主连忙起身，眉眼间也隐隐透着几分不放心。 千余里…… 不用想，都知道是如何赶回来的。 “好好好！赶紧回去，让人多做些补品给逸辰送过去，这段日子就别让他往军营跑了，让他在家里好好歇歇。”太后忙叮嘱道。 身子才好利索几日，可经不起折腾了。 第280章 她逃不了 顾千兮抬头看了眼天色，最后拧眉看向正悠哉悠哉吃着小米粥的云逸辰。 “你今日不去军营吗？” 这狗东西以前不是日日都要去军营的吗？ 甚至有许多时候直接宿在了军营。 原主以前可没少在去军营的路上蹲点，就盼着时不时与他来次偶遇。 结果偶遇没遇上，灰倒吃了不少。 “不去！”云逸辰放下汤匙，拿起一旁的公筷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顾千兮面前的碟子里。 顾千兮看了眼碟子里的小笼包，果断端起了小米粥。 “蟹黄包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见顾千兮一脸抗拒的模样，云逸辰轻勾了一下唇角，颇为无奈的提醒道。 顾千兮诧异的抬眸，视线落在碟子里那个小笼包上。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蟹黄？” 虽说已经立秋了，可雌蟹开始有蟹黄怎么着也得下个月！ 想要吃到最饱满的蟹黄，一般是在每年的农历九月份，这时候雌蟹也最肥，蟹黄足而紧实，这样的雌蟹才最为鲜美。 “大秦国敬献上来的，舅父差人送了些来，你若喜欢，我让人去宫里再取上一些。” 云逸辰说着，又拿起公筷，夹起一个蟹黄包放到顾千兮面前的碟子里，“趁热吃！” 纠结了一秒钟，顾千兮放下了小米粥，夹起一个蟹黄包吃了起来。 他吃了她那么久的晚饭，她吃他几个蟹黄包怎么了！ “好吃吗？”云逸辰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顾千兮，又夹了个蟹黄包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嗯嗯！”顾千兮双眼晶亮的点了点头。 这蟹黄包比她上辈子在海鲜大酒店吃的还鲜美，一口下去，满满的蟹黄和蟹肉。 一个负责投喂，一个负责埋头苦吃，眼见着顾千兮的筷子伸向第六个蟹黄包，远远站着的秋月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上前。 “小姐，螃蟹寒凉，不易多吃……”秋月偷偷瞄了眼正拿着公筷往她家主子面前的碟子里送蟹黄包的云逸辰，略显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看着顾千兮轻声道。 女子不比男子，吃多了这些寒凉的东西，于身子无益。 她自幼便贴身照顾主子，什么东西女子能吃，什么东西女子得少吃，什么东西女子不能吃，年纪稍大一点的婆子都细细叮嘱过。 这螃蟹属大寒之物…… 切不可多吃！ “我知道，螃蟹性寒，有孕者不能多食，我又……”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筷尖便一空，顾千兮抬眸望去时，圆润小巧的蟹黄包已经被某人塞进了嘴里。 顾千兮讪讪的放下筷子，端起了面前的小米粥。 “晚些让东方彦来给你瞧瞧，顺便帮你调理一下身子。”云逸辰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我身子很好！不用调理！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顾千兮低头吃着她碗里的小米粥，头也不抬。 她能吃能睡的，有什么好瞧的。 是药三分毒！ 没病没痛的，熬来当茶喝吗？ “回顾家？”云逸辰眉梢一挑。 “炭烤人生开张后生意一直不好，苏离最近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我再不过去瞧瞧，搞不好就得关门歇业了。”顾千兮放下碗，站起身来。 “听说在老家修养的周老太爷病重，定国侯夫人和苏离定然是回老家尽孝去了。”云逸辰也紧跟着站起身来，颀长卓绝的身姿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知道了，转身朝院门口走去。 路过黄桷树时，她踮起脚尖摘了两朵淡黄色的小花，一路把玩着往外走。 瞧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秋月、影三识趣的远远跟着。 直到过了听风居，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的变化，顾千兮疑惑的回头，“你不回听风居吗？” 云逸辰淡淡的应了声，又忽而开口，“今日无事，我同你一起出去转转。” “……”顾千兮一愣。 她说她要出去转转了吗？ 她是要出去办事好不好？ 就在顾千兮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朝着二人福身行礼。 “将军，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顾千兮暗松了口气，抬腿就想走。 同这样一个行走的制冷机走一块，她还真是觉得有些亚历山大。 特别是和他呆在车厢那么一个狭小的空间，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顾千兮刚转身，便被人一把拽住，不等顾千兮挣扎，他便大踏步向前，根本不给顾千兮一丝反抗的机会。 不重的力道，却将顾千兮纤细的手腕牢牢的攥在掌心，顾千兮挣扎了半晌都是徒劳。 “云逸辰，你还能再霸道一点吗？”顾千兮怒瞪着前方那个黑乎乎的后脑勺，怒吼道。 见过讨厌的，没有见过这么讨厌的！ 若不是胎投得好，就他这性子，指不定早原路返回，找阎王报道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长着一张不讨喜的脸也就算了，脾气还这么臭，以后谁嫁给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也就占着出身好一点，出身再差一点，你这辈子也就配孤独终老了，其实你孤独终老也挺好，省得去祸害旁人了。”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婆子老远就能听到顾千兮那饱含怒意的咆哮声。 不等二人走近，便低下头去，那战战兢兢的模样着实惶恐得紧。 “你最好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我能早些娶妻生子，不然……”云逸辰停下脚步，扭头上下打量顾千兮，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威胁意味。 顾千兮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地狱爬出的恶魔盯上了一般，而且还是让她无力反抗的恶魔，这样的感觉糟透了。 就如同她非要来冲这该死的喜一般。 没有吴依依的鹤顶红，还会有旁的事发生，天机道长算出她适合冲喜的那一刻，她便成了那案板上的鱼肉，别说永安公主不会放过她，就是龙椅上那位…… 呵！ 事关天子外甥、公主独子的安危。 她逃不了，躲不过！ 除非…… 她是可以一走了之。 可…… 顾家呢？ 顾家的族亲和宗亲呢？ 第281章 避不见面 顾千兮被云逸辰拽到捧月阁时，永安公主正眉欢眼笑的拉着上官婉儿站在素冠荷鼎面前，那亲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母女俩。 瞧见顾千兮被云逸辰牵着进来，上官婉儿脸色的笑意微微顿了一下，而她身旁的永安公主则直接冷下了脸。 到了近前，云逸辰这才松开顾千兮的手，朝着永安公主行礼道：“母亲！” 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也朝着永安公主福了福身。 “辰哥哥，安好！”上官婉儿眉眼噙笑，浅浅的冲云逸辰福了福身。 云逸辰薄唇微勾，轻点了一下头。 “逸辰，快过来看看这素冠荷鼎，这叶片、这花瓣真正是极美！”永安公主凉凉的睨了眼顾千兮后，笑着朝云逸辰招了招手。 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头准备站到一旁去。 只盼着这场母慈子孝、风情月意可以早些结束，别耽误了她出门。 “婉儿妹妹难得来，你多陪陪她。”云逸辰一把拽住了她，冷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淡淡的温情。 顾千兮阖上眼平了平心中的怒气，不怀好意的笑着随他走了过去。 “顾二小姐，安好！”上官婉儿笑着朝顾千兮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婉转。 她要做得是辰哥哥的妻，嫡妻，做嫡妻正室就得有容人的雅量。 “上官二小姐，安好！你的辰哥哥才说娶妻，你便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戏文里面唱的……心有灵犀一点通？”顾千兮微微屈了屈膝，一脸灿烂的笑。 上官婉儿含羞带怯的睨了眼云逸辰，红着脸低下了头。 云逸辰眸色一沉，垂首凑到顾千兮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想出将军府，就给我消停点，不然，我多得是办法收拾你，不信，你就试试。” 冷冽的嗓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见顾千兮闭上了嘴，云逸辰扭头看着上官婉儿笑了笑，“你嫂嫂读书少，不会说话，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等来日婉儿妹妹觅得如意郎君了，让你嫂嫂给你做一身漂亮的嫁衣。” 上官婉儿娇俏的小脸陡然失了血色，眼睛泛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觅得如意郎君…… 嫂嫂…… 辰哥哥明知道她心里只有他…… 上官婉儿越想越难过，眼泪就在那红红的眼眶里打转。 永安公主瞪了眼顾千兮，气得不行。 她就知道，只要有这庶女在，准没好事。 若不是儿子还需要她消灾挡劫，她恨不得立刻将她撵出府去。 “母亲，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云逸辰朝着永安公主行了一礼，拽着顾千兮便出了正厅。 顾千兮早就不想呆了，也不用云逸辰拽，脚步轻快的跟在云逸辰身后。 出了捧月阁，顾千兮立刻停住了脚步。 察觉到她停下，云逸辰转过身，剑眉一挑，“还想再进去呆会？” “可以放开我了！”顾千兮低头看了眼被云逸辰牢牢攥着的手腕。 云逸辰眉宇轻动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的松开了手。 “顾千兮，我劝你以后说话前先过过脑子，有些后果，你承担不起。” “后果？”顾千兮笑了笑，“云逸辰，你除了威胁，没有别的招了吗？” 拍了拍广袖上的皱褶，顾千兮才又淡淡的开口道：“你说，皇城里的这些大家小姐们若见识了你的道貌岸然，以后看到你还会不会脸红心热？” 言语间，顾千兮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云逸辰，眸子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看门的小厮小跑着来到近前，恭敬的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将军，顾老爷来了，想见顾姨娘。” “不见！”不等云逸辰开口，顾千兮便冷声道，说完便扭头往回走。 小厮下意识的看向云逸辰。 “听不懂话？”云逸辰目光沉了沉。 “小的，明白。”小厮额头顿时生出几分汗意，连忙缩着脖子点点头，然后飞一般的消失在了捧月阁院门外。 云逸辰眯眼看着那抹翻飞的裙角，内心思绪万千。 霸道…… 惹人讨厌…… 道貌岸然…… 在她心里，他就那般…… 不堪吗？ 看门的小厮一溜小跑，直到站在大门口，一颗心依旧如擂鼓一般。 “顾老爷，顾姨娘今日有事，要不您改日……”小厮朝着顾弘文微微欠了欠身，脸上赔着笑。 顾姨娘…… 一朝得势，连亲娘亲老子都不认了！！ 虽说前几日便立了秋，可这正午的日头照样明晃晃的，晒得人睁不开眼。 可怜那哥儿，一张小脸热得通红，还软软的唤着姐姐……姐姐…… “那我改日再来！”顾弘文扯了扯嘴角，硬挤出一丝笑容。 柳若烟双眼一红，抱着安哥儿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安哥儿来了，兮姐儿都避不见面。 她真的…… 不要她们了吗？ “夫君……”柳若烟一双杏眼通红，望向顾弘文的那一瞬，两滴眼泪顺着眼角就滚了下来。 “咱们先回！等兮姐儿气消了，咱们再带安哥儿来。”顾弘文接过柳若烟怀里的安哥儿，柔声安慰道。 小厮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撇着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竹院 海氏端坐在主位上，一副气不顺的模样。 进府半个月，连个房都圆不了。 还以为她是个有手段的，没曾想也是个不中用的！ 李香莲咬着唇，一脸委屈的站在正厅中央。 参汤也送了…… 安也请了…… 老爷不往春意阁去，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直接去烟雨阁里拉人？！ “你就不会想想旁的办法？”海氏将手中的茶杯“嘭”一声放在身旁的矮几上。 巨大的声响吓得一旁的丫鬟婆子一个激灵。 李香莲低下头，小声嗫喏道：“老爷下职回府，直接就去了烟雨阁……”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冷氏瞪着李香莲，语气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年轻貌美、身段也好、小脸蛋白里透着红、说话娇滴滴的…… 哪样不比柳若烟那个残花败柳强百倍？ 第282章 付出代价 “嘭！”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凝霜阁的地都仿若抖了三抖。 屋外丫鬟婆子的心如同装了十五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 除了将军来…… 自家主子还鲜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比起以往伺候的那些主子，现在这位主子的性子不要太好。 说话爽快、做事也敞亮，就连月钱也比以往高太多，更不要说日日还有荤腥。 在凝霜阁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致认为，能遇到这样的主子，一定是她们上辈子烧了高香。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老爷，都是老夫人……”陈妈妈看了眼院子的方向，小声道。 给自己的儿子下药，老夫人还真是…… 虽然这种事在大户人家不算什么，可终归有些过了。 这么做的人家大多都是儿子妻妾不易有孕，偏偏儿子又不肯去碰旁的女子，为了能给家里留个后，不得已而为之。 “我记得海氏手上好像有十几家茶叶铺子？”顾千兮微沉着脸，眸中的阴鸷久久不散。 陈妈妈面色一凛，“小姐的意思是……” “让曾大哥在庄子上找几个得力的，将铺子给我开到那些铺子的对面去，半年之内，我要那些铺子都关门歇业。”顾千兮阴恻恻的看着陈妈妈道。 海氏不是想发财吗？ 她便让她破财！ 亏得她连棺材板都贴进去。 “老奴这就去办！”陈妈妈眸色笃定的点头。 自家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给老夫人点颜色看看，她还真以为她家主子好欺负。 “哦！对了！她去年好像还买了一座茶山……”顾千兮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 “啊～”惊恐的吼声划破了茶山的宁静。 林子里的鸟儿吓得扑哧着翅膀乱飞。 负责看守这座茶山的海大牛再次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昨日下午还嫩绿透亮的茶树此刻都成了枯枝。 那干焦焦的模样，和自己家中烧饭用的柴火一般无二。 若不是界碑在那里立着，他真的会认为是自己睡迷糊了，走错了地。 眼看着就要采秋茶了，这…… 海大牛狠拍大腿的同时沉沉的叹了口气。 随即想到什么的海大牛跌跌撞撞的跑回家，也顾不得儿子媳妇惊诧的目光，从牛棚里把牛牵了出来，匆匆架上车，着急忙慌的往皇城赶。 青竹院里，海氏眉开眼笑的坐在主位上，坐在她下手位置的沈氏微微垂着眉眼，看着茶杯里翻滚的茶叶。 柳若烟、秦氏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李香莲则一脸娇羞的站在海氏身旁，那欲语还休的模样恨不得告诉全皇城，她与顾弘文圆了房。 “你既与弘文圆了房，日后定要好好伺候弘文，最好能再为我这个老婆子添几个乖巧懂事的乖孙孙。”海氏睨了眼站在一旁的柳若烟，眉眼间得意得不行。 男人哪有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儿子沾了李香莲的身子，尝了她的滋味儿，日后还能不惦记着。 “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老爷的。”李香莲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想到前个夜里，老爷与她温柔缠绵，李香莲就觉得心里一阵火热。 沈氏轻轻勾了一下唇，茶水里倒影出一个饱含嘲讽的笑意。 “老夫人，舅老爷来了！”看院门的婆子急匆匆来报。 “赶紧让他进来啊！”海氏忙道。 大牛还真是心急，都与他说了，过几日便差人去采茶…… 沈氏轻扯了一下唇角，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才刚立秋，就要来打秋风了？ 没等沈氏站起身，海大牛就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见到海氏，立即就跪了下去。 海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连忙起身去扶海大牛。 她这弟弟也真是的，这么多小辈在呢！都是一家人，他若有什么事，她这个做大姐的，岂有不帮之理。 沈氏站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经意向上勾了一下。 这戏唱得…… 一旁的柳若烟、秦氏将头压得越发低了。 李香莲瞬间瞪大了眼。 舅老爷…… 皇帝都有几个穷亲戚，她懂，可这也太…… 李香莲的视线落在海大牛那糊满了泥的裤腿和鞋底上，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不屑。 “大姐，茶山不中了。”海大牛避开海氏扶他的手，眼泪鼻涕横流的道。 沈氏的眉头微微一动，嘴角不受控制的轻轻向上滑动了一下。 海氏微躬着身子一愣，“不中了？怎么就不中了？” “茶山上的茶树全都死了！”海大牛擦着眼泪鼻涕，哭天抢地的道。 若不是知晓他与海氏二人的双亲早早便归了西，还以为他死了亲娘亲老子了呢！ 海氏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的婆子扶得及时，只怕早跌坐在了地上。 婆子小心翼翼的将海氏扶到了主位上坐下，轻轻的抚着后背为她顺气。 “前几日你不是还说长势喜人，过几日便可以采茶了吗？”海氏拧着眉，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去年掏空了私己才买下了那座茶山，她还指望着多赚些银子，以后等彤姐儿出嫁的时候，给彤姐儿添些嫁妆。 还有志哥儿、浩哥儿也该娶亲了，弘武晋升官职也要银子…… “莫说前几日，就是昨日都还是好好的，嫩绿透亮鲜活得不得了，今日晨起不知为何就死得透透的了。”海大牛一边擤鼻涕一边哭唧唧的道。 沈氏睨了眼海大牛那满是鼻涕的袖口，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腾。 站在主位旁边的李香莲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别开脸去。 “还能采出一些嫩茶吗？”海氏揉着快炸了的太阳穴，气息奄奄的道。 事已至此，能挽回一点损失算一点，总好过全折进去了。 那十几家茶叶铺子还等着秋茶上市呢。 “都成柴火杆子了，哪还能采出什么茶叶。”海大牛重重的叹息了声。 他原本还想着，等采好了茶叶留上那么几筐，给他的孙子存上几个以后上学堂的银子，没想到…… 两眼一黑的海氏直接气晕了过去。 一时间，青竹院乱作了一团…… 第283章 口说无凭 顾千兮坐在石桌旁，手支着下巴，一双戏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跪在院中央的朱轻颜，那眼底的笑意让人看不出真假。 “将军说，随便姨娘如何处置。”影三站在石桌旁，恭敬的道。 顾千兮睨了眼说完便站在原地不动的影三，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自从前两日在捧月阁院外吵过以后，那狗东西就消失了，顾千兮刚乐得逍遥，一日三餐都比平时多进了半碗…… 或许是察觉到顾千兮眸中的不善，影三连忙解释道：“将军怕脏了姨娘的手，特吩咐小的在这听姨娘的吩咐，姨娘想如何处置，要杀要剐，吩咐一声便可。” 言语间，影三还瞥了眼不远处的朱轻颜。 一直跪在院中央的朱轻颜此时终于有了反应，她震惊的抬起头。 “我爹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杀我。” 蓬乱的头发，花了的妆容，被扯得皱巴巴的襦裙，惊悸的眼神，任谁也想不到如此邋遢的女子，半个时辰前还在丞相府里与上官二小姐喝茶谈心。 “谁说我要杀你了？”顾千兮笑了笑。 要杀……要剐…… 恶魔就是恶魔，只会血腥粗暴的解决问题。 也不知道两年后的自己是被他杀了还是剐了！？ “顾千兮，你得意不了多久，你进将军府这么久，云大将军都没有碰过你，等上官二小姐进了门，你以为你还有立足之地吗？”朱轻颜冷笑道。 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若不是因着命硬能为云大将军消灾挡劫，她以为她能进将军府？ 凭她也配？ “怎么?你还指着上官婉儿进了将军府后能拉你一把，让你也有机会来将军府睡睡云逸辰？”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睡睡…… 影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话说的…… 不愧是敢给他家主子下药的顾姨娘。 朱轻颜脸一红，“顾千兮，你不要脸！” “要脸？”顾千兮冷嗤一声，“我的脸都被你扔到地上给全皇城的人踩了，我就是想要，还能捡得起来吗？” “是我让你在长公主的宴席上给云大将军下药的吗？自己自甘下贱，还将身名扫地怨到别人身上，顾大人还真是生了个会颠倒黑白的好女儿啊。”朱轻颜唇角轻轻一勾。 顾千兮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说，我若是将你拔光了，扔到将军府门口去，明日皇城里会不会传出……你脱光衣服向云逸辰自荐枕席，结果被云逸辰的贴身侍卫扔出了将军府？” 朱轻颜脸色倏地煞白，下意识的就想逃，没等站起身，便被站在她身后的府兵一脚踢在小腿上，“扑通”一声便又跪了下去。 “顾千兮，你若是敢……我朱家绝不会放过你的。”朱轻颜咬牙道。 顾千兮扭头看向影三，阴冷冷的笑起来，“影三哥，这事就麻烦你了。” “姨娘，这……”影三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杀人埋尸，他在行，可这拔女人衣服…… 他真不行！ “很为难？”顾千兮挑眉看着影三，眸底潋滟过一抹腹黑的微光。 影三连忙点头。 堂堂影卫去拔人家女人的衣服，传出去，他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小姐，奴婢去拔。”秋月自告奋勇。 敢败坏她家小姐的名声，不拔她的皮已经算便宜她了。 顾千兮赞赏的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婆子见状，也纷纷自告奋勇的上前。 影三见此情景，一个跃身上了屋顶，再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凝霜阁。 守在一旁的府兵害怕出现什么意外伤了顾千兮，也不敢离开，见丫鬟婆子们上手，只得背转过身去。 来之前影三特意交代过，一定得看好这疯女人，万万不能让她伤了顾姨娘，否则，将军会亲手剥了他们的皮。 顾姨娘还得留着给将军消灾挡劫，自然是不能伤着的。 府兵们虽背转过了身，耳朵却不敢马虎大意，一直提高着警惕。 丫鬟婆子们手脚也麻利，眨眼间，便将朱轻颜拔得只剩一件肚兜和亵裤。 “顾千兮，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临出凝霜阁的门，朱轻颜仍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 “我等着！”顾千兮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谁想让她不好过，她便让谁先过不下。 “秋月，让人去买两坛米酒回来。”顾千兮拿起石桌上的绣绷，转身回屋。 “小姐是因为大仇得报高兴，想喝两杯吗？”秋月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不是！”顾千兮将绣绷放到软塌边的矮几上，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向窗外。 “是预祝海家添新……” 海大牛家 海大牛的儿媳妇王小翠狠拧了一把她家男人海二旺腰间的软肉，恨不得立刻将那摞放在破八仙桌上的银票抓过来，放到她怀里的暗袋里。 海二旺疼得身子一缩，不大的吊白眼看了眼双眼直冒绿光的媳妇王小翠，又扭头看了看破八仙桌上的那摞银票，神思纠结。 “你们若不愿意，那我便去找旁人了。”何义说着便起身拿起了银票，作势就要往怀里塞。 “再商量商量！”海二旺连忙拉住了何义，吊白眼巴巴的看着何义手里那摞子银票。 “对呀！时间还早，再商量商量。”王小翠在一旁帮着腔，生怕即将到手的银票飞了。 有了这两千两，他们不光能在皇城买个小院子，还能将儿子们都送去学堂念书，然后再租个铺子做点小生意。 等她的儿子们也中了状元，当上了大官，那时候，她也成了官老爷的娘，运气若是再好点，当上了诰命夫人，看大姑那势利眼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没什么好商量的，外面多得是人排队等着，若不是瞧着你们这里山清水秀，你以为轮得到你们。”何义冷哼一声。 “孩子他爹……”王小翠急得猛给海二旺使眼色。 “我应下了！”海二旺一咬牙。 “口说无凭！”何义抖了抖手中的银票。 “那咱们现在就去衙门。”王小翠连忙道。 第284章 不愿奉陪 朱家 朱轻颜窝在床榻上，尖厉而嘶哑的哭声一直持续到了掌灯，陈氏坐在床榻边，低头抹着眼泪。 虽说女儿被扔出来的时候即刻就被夫君搀上了等候在旁的马车，可当时将军府门口那么多人看着，女儿又是那般…… “哭哭哭哭哭，老朱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还有脸哭？”朱言庆沉着脸，怒声道。 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这张老脸还火烧火燎的。 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如此丢过人。 难堪啊！ 一想到明日的早朝，他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爹！都是顾千兮那个娼妇养的，你一定不能放过她。”朱轻颜咬紧了后槽牙，眼中的光芒像是淬了毒一般。 她要…… 她死！ 朱言庆猛的起身，冲过去就是一巴掌，眼瞧着朱言庆依旧气愤难平，陈氏连忙拉住了朱言庆。 “爹，你打我。”朱轻颜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言庆，通红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孽障！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顾家那庶女的？”朱言庆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丢人现眼的蠢货。 且不说顾家那庶女与楚国新皇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凭她能为云大将军消灾挡劫，将军府、永安公主、太后娘娘和当今圣上就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她一分一豪。 更不要说，那庶女身后还有一个定国侯府的苏世子。 哪一个是他朱言庆惹得起的？ 又有哪一个是善茬？ 陈氏皱着眉，红着眼劝道：“夫君，轻颜还小，有什么事你同她……” “闭嘴！你还有脸说，她那性子还不是你宠溺放纵的后果。”不等陈氏说完，朱言庆气急败坏的吼道。 过几日便及笄了，她哪里还小？ 幸好及笄宴的请帖还没有送出去，不然真就光屁股推磨…… 转圈丢人了！ 天子脚下，稍有不慎便会举家覆灭，由不得她这般不知死活。 朱言庆这些年的太常寺少卿也不是白当的，那一身的威严直接吼得陈氏不敢再言语，只是呜咽着流泪。 “嫁妆该筹备起来了，明日我便让人去外地给她寻一门亲事，下个月选一个好日子，便将喜事办了！”朱言庆看着陈氏这般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 此事已然惊动了云大将军，他若是再不果断一点，惹恼了云大将军，整个朱家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爹……”朱轻颜泪眼汪汪的看着朱言庆，声音都在颤抖。 爹这是打算放弃她了吗？ 嫁去外地…… 那同流放又有什么区别？ “收敛起你的脾气，给我安分守己的呆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以前觉得她只是骄纵了一些，却没想到能愚蠢至此。 她压根不知道这朝堂的水有多深，他这个做爹的处境有多艰难，没有丞相府的庇护，他这个太常寺少卿什么都不是。 他若敢惹将军府那边一丝不痛快，不等云大将军出手，丞相大人便会将他直接推上断头台。 他不能让朱家几十口人来为这孽障陪葬！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嫁得远远的，以后，她即便闹出什么幺蛾子，也传不到皇城来。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下去，气急攻心的海氏才幽幽的醒转过来。 见顾弘文、顾弘武一脸关切的站在床榻边，海氏混浊的双眼一红，眼泪顺着红了的眼角滚滚而下，瞬间便浸湿了枕在头下的绣花软枕。 “母亲，茶树死了便死了！等到了晚秋，咱们再买些茶树种上也就是了。”顾弘文轻声劝慰道。 母亲年纪大了，本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她却执意要去摆弄什么生意，他这做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啊！到时候咱们买些好苗种上，来年便能采茶了。”顾弘武也轻声附和。 赵氏见状，也满脸堆笑的往前凑了凑，“儿媳听说，现在那些世家和勋贵人家都喜欢喝那什么雾山碧芽，八十两银子买半斤雾山碧芽还是最次的那种，稍稍好一点的，都要卖到几百两银子一斤，到时候咱们满山种上雾山碧芽，还不跟守着座金山似的。” 沈氏站在一旁瞧着，也不言语。 前两日她借口给雅姐儿送玫瑰酥饼，也往将军府送了些，兮姐儿能收下，也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老虔婆想作死是她的事，她可不愿奉陪。 想到这，沈氏扭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柳若烟，“母亲既然醒了，你就先回去！安哥儿还小也离不得人，母亲这里有李姨娘、秦姨娘守着也就是了。” “是！”柳若烟微微愣了一下，连忙福身应道。 在这守了半日，她还真有些不放心。 “哦！对了！我前些日子给安哥儿缝制了几身秋衣，你让陈妈妈跟着碧草去取一下。”沈氏眼眸微微流转了一下。 柳若烟眉目一惊，“安哥儿……怎么敢劳烦夫人……” “安哥儿也唤我一声母亲，我为他缝几身秋衣怎么了？只是多年不拿针线，有些手生了，给安哥儿凑合着穿，等过几日得空了，我再给安哥儿赶制几身冬衣出来。”沈氏笑了笑。 床榻上的海氏双眸一紧，脸色不由得难看了几分。 她还想着将柳若烟那贱人困在青竹院几日，给李氏创造些机会与儿子…… 等儿子彻底坠入了李氏的温柔乡，她看柳若烟那残花败柳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妾身代安哥儿谢过夫人了。”柳若烟连忙朝着沈氏福身道。 “赶紧回去！别让安哥儿等急了！”沈氏摆手。 海氏那点小心思她都不用去想。 至于李氏…… 只要不做出什么妨碍她的事，她也懒得去管。 她若敢在顾家兴风作浪，影响了她的雅姐儿，她一定不会饶了这个贱人。 顾弘武暗戳戳瞪了眼赵氏，神色中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看着自家媳妇的举止再想想大嫂的姿态，他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一声，朝廷大员家里培养出来的女人果然不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第285章 添了祖宗 海氏怏怏的在床榻上躺了几日，没等气顺过来，海大牛又上门了，说是这几日一直梦到亡父说下面冷清，身旁无人陪他说话。 就连海二旺这两日也做了同样的梦。 道长说，这是先人在地下觉得寂寞了，得送两个人下去陪他说说话、解解闷。 送人…… 下去！ 人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下去？ 先人的要求也不敢不从，他与海二旺昨夜琢磨了一夜。 左右现在日子也好过了，给亡父身边再添两个人也不是什么事。 害人性命的事，他们自然是不敢干的，所以让人找了两个刚断气的，明日直接葬在亡父的坟边陪他。 海氏虽有些不乐意，但亡父都托梦了，她也不敢违背。 海大牛前脚刚走，海氏就将明日去拜祭的事说了，凑巧顾弘文、顾弘武两兄弟明日都休沐，再加上许久没有去外祖家拜祭过了，当即决定全家一起去。 次日，十几两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顾家一家人到的时候，那两口红漆棺材已经下了葬，碑也立起来了，就在海氏与海大牛亡父的坟边上，一左一右。 看着那两座新坟和墓碑，海氏险些气晕了过去。 海大牛说葬在亡父的坟边上，她还以为就是在附近随便找两块地…… 看着不远处亡母那座孤零零的坟堆，海氏真是恨不得上去踹海大牛几脚。 这是人干的事吗？ “海大牛，这是怎么回事？”海氏指着左边墓碑上那个妻字，咬牙道。 海大牛满是褶子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何义挑眉看了眼海氏，“这位是……” “这是我大姐。”海大牛一脸不自在的笑了笑。 “原来是大侄女呀！”何义低笑一声。 “放肆！”海氏险些气得一个倒仰，怒声道。 “放肆？”何义冷笑一声，“我干妹子是你爹的平妻，你即便不唤我舅舅也该唤我一声干舅舅？” “你……” 海氏没想到何义会说出这种话来，气得嗓子堵塞，指着他的手不住的颤抖。 一旁的顾弘文、顾弘武皱眉看着，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搭这茬。 按照道理来说，确实如此！ 沈氏站在人群中，低头逗弄着窝在奶娘怀里的安哥儿，头也不抬。 赵氏看了看沈氏又看了看顾弘武，也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里，歇了上前帮腔的心思。 “干舅舅？何大哥，你什么时候当的干舅舅，我怎么不知道？”一个软糯的声音突然闯入。 “姐姐……”安哥儿瘪着嘴，挣扎着要从奶娘怀里下去。 陈妈妈连忙接过安哥儿，快步朝着顾千兮走去。 何义三步并着两步走到顾千兮跟前，恭敬的拱手道：“小姐！” 顾千兮冲着何义轻点了一下头，随即眉欢眼笑的接过了安哥儿，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唧了一口。 二十来日没有见这小东西，又壮了不少。 “姐姐……”安哥儿搂着顾千兮的脖子，高兴的在她的脸上蹭了蹭。 “兮姐儿！”柳若烟红着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双杏眼噙满了泪水。 顾千兮投给了柳若烟一个安抚的眼神。 “孽障！你早就不是顾家人了，你还来这做什么？”海氏冷着脸，气急败坏的道。 顾弘文眉头一拧，一脸不满的看着海氏，眉眼间隐隐带上了几分怒意。 顾千兮深深的看了眼海氏，扭头看向一旁的何义，“何大哥，我听说你干妹妹从了良，所以特意带上薄礼来贺上一贺，不知你干妹妹在哪里？” 言语间，顾千兮还看了眼身旁的秋月。 瞬间会意的秋月连忙捧着盒子上前，不知道是地不平还是走得急了，脚下一个不稳，手里的礼品盒子直接摔了出去。 几十个银锭子从盒子里掉了出来，滚得满地都是。 看得海大牛一家双眼直冒绿光，若不是海氏在那里瞪着，一家人早上去捡了。 “多谢小姐的好意了，小的干妹妹命苦，前几日已经去了，至于这些银子，还请小姐收回！”何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拿出的礼哪有往回收的道理，这些……”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小翠、海二旺已经冲了上去，捡着就往怀里塞，一旁的海氏只得干瞪眼。 海二旺的那两个儿子见状，也屁颠屁颠的上前帮着捡大银锭子。 眨眼间，那几十个银锭子便尽数进了海二旺一家的腰包。 或许是怕顾千兮反悔，捡完了银锭子的王小翠又拉着两个儿子走到顾千兮跟前，“赶紧跪下，给贵人磕个头。” 两个小家伙麻溜的跪了下去，朝着顾千兮便磕了三个头。 顾千兮看了秋月一眼，秋月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金花生给两个孩子手中一人塞了一个。 看着儿子手中的金花生，王小翠真是后悔没跟着儿子一起跪下去给顾千兮磕几个头。 “何大哥，你干妹妹年纪不大，好好的怎么就没了？”秋月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花柳病！把她这么些年在窑子里挣的钱全给了大夫也没能救过来，前几日咽气的时候，身子都烂了。”何义又是一声长叹。 “花柳病！”秋月惊呼一声。 “你居然敢将一个得了脏病的窑姐儿葬到我海家的坟地来！？”海氏的肺都要气炸了，满是褶子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干妹妹当年虽不是花魁，却也是烟花柳巷的一枝花，想钻她屋子的老男人从皇城根脚下能排到你海家老宅，你爹能娶到她，是赚到了。”何义狠狠的勾了一下唇。 “何大哥，旁边那个也是你干妹妹吗？”秋月指了指右边那座新坟，一脸好奇的问。 “那就是一个乞丐婆子，被一群乞丐糟蹋死了，我看着可怜，便赏了她一副薄棺。”何义满不在乎的道。 “来人，去给我把那两座坟挖了。”海氏看着何义，气得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你若想让你两个儿子都脱下官服，你便去挖。”何义勾起唇，凉凉一笑。 燕国以孝治天下，目无尊长是大逆不道…… “孽障！是你！”海氏气得全身发颤，眼中的怒火似乎想将顾千兮烧成灰烬，“顾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畜生！” 第286章 礼尚往来 顾千兮将安哥儿递给一旁的陈妈妈，扭头看着海氏，眸中带着挑衅和示威，“别人敬我一尺，我便还人一丈，礼尚往来而已！” “畜生……” 海氏怒气冲冲的朝着顾千兮而去，顾弘文见势不妙，连忙追了上去，不等顾弘文上前，站在顾千兮身旁的何义一把抓住了海氏的手腕。 “好好保养身子，以后还有得你气的。”顾千兮阴冷冷的笑起来。 这才哪到哪！ “小畜生！早知道你如此顽劣，落地那刻，我就该将你掐死。”海氏怒骂道。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将柳若烟早早给打发了，省得她日日纠缠她的儿子。 还养出这么个畜牲出来！！！ “掐死？”顾千兮连啧了两声，“不是应该扔到恭桶里溺死吗？枉你还年年往静心庵跑，就你这样心如蛇蝎、尖酸刻薄，即便剃了头发日日住在庵里，也洗不去你内心的恶毒。” “男人死得早，得不到滋润，怎么？看别人过得好，心里不平衡，实在守不住，你也可以再去找一个，若是舍不得牌坊又想当婊子，养一个在身边不就行了！没必要日日盯着儿子屋里的那点事不转眼。”顾千兮粉嫩嫩的红唇一勾，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说好听一点这叫…… 占有欲爆棚！ 说难听一点这就是…… 心理扭曲！ 统称：变态！ “顾千兮……”顾弘文怒吼一声。 这混账东西…… 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的粗鄙之语？ “何大哥，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来看看你妹妹妹夫的墓，你妹妹的墓若出了什么意外，旁的墓也不用留着了，夫妻本是一体，自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千兮扔下一句，扭头便走。 该说的都说完了，再留下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一旁的秋月连忙跟了上去。 “小的明白！”何义朝着顾千兮的背影，恭敬的拱手道。 目送顾千兮走远，何义回头深深看了眼海氏，也高一脚低一脚的走了。 顾弘文看着顾千兮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无力感从后脚跟处升起。 海氏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的顾弘文慌忙将人事不省的海氏抱了起来，飞快的朝着马车跑去。 直到顾家人都走干净了，海大牛、海二旺、王小翠才不约而同的轻吁了口气。 仿佛想到什么的王小翠忙将俩个儿子攥在手里的金花生抢了过来，在两个儿子的头上揉了两把，“玩会就回去，中午娘给你煮肥肉吃。” “你大姑不会有事?”海大牛望着大路的方向，有些不放心的道。 “她吃得好睡得好，老夫人当着，她能有什么事。”海二旺低头看着手里的银锭子，头也不抬的道。 “可不是嘛爹，大姑日日人参燕窝的吃着，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着，她能有什么事啊！”王小翠说完，朝着海二旺使了个眼色，两人对视一眼，忙按着胸口的银锭子朝家里走去。 顾千兮的马车刚停到将军府门口，后来一辆急驰而来的马车也停了下来，秋月才撩开车帘，一身浅蓝色锦袍的苏离便凑了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千兮缓缓的下了马车，看到苏离那刻，嘴角便扬了起来。 “刚回来！给你带了点土特产，这不……”苏离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赶着就给你送过来了。” 辣条朝守在将军府门口的府兵招了招手，其中一个府兵跑着上前，瞧了眼马车内的东西，又冲着其他的府兵比了个手势，不多会儿，来了六、七个府兵，抬的抬，扛的扛，一下子就搬空了马车。 顾千兮见有两大筐梨子，当即给门口的府兵留下了一筐。 “周老太爷……”顾千兮领着苏离朝里走，忽地想起云逸辰说的，周老太爷病重。 “埋了。”苏离轻扯了一下嘴角。 既不是亲的，又没怎么接触，亲情没有，感情谈不上，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那你最近没事的时候，多陪陪你母亲！”顾千兮看了眼苏离。 “这还用你说。”苏离白了顾千兮一眼。 他对周氏这个便宜娘还是满意的，至少比上辈子生他的那个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离瞧了瞧自己身处的位置，又看了看身后的府兵，小声道：“待会那厮回来，不会将我撵出去？” “放心！最近这将军府里我最大！”顾千兮拍着胸脯笑了笑。 狗东西前脚刚失踪，永安公主后脚就回了宫，整个将军府就剩下些虾兵蟹将。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了？”苏离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后娘娘舍不得永安公主这小女儿，永安公主大婚后，便一直都是将军府与宫里两头住。 自从老将军去了以后，永安公主便去了庵里避世。 如今回来，年纪大了的太后娘娘越发离不开永安公主，日日都要见着才安心！ 惹得大女儿永平公主这个长公主吃味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厮去哪儿了？”知道云逸辰不在，苏离也就放开了，大摇大摆的往里进。 皇城里谁不知道将军府里的后院，外男一概不准进，他难得进来一次，还不得逛够本啊！ 那厮也是有毛病，后院里又没有女人，有什么好防的？ 定国侯府后院里挨挨挤挤都是女人，也没这样的规矩。 “你问我，我问谁？”顾千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他又不是她的谁，她管他去哪儿。 只要不去凝霜阁碍眼，他愿去哪儿去哪儿。 “你怎么说也是人家名义上的女人，你名义上的男人没了踪影，你也不说关心一下。”苏离打趣似的笑了笑。 “我名义上的男人，我都不关心，你关心那么多干嘛？你不会是……” 顾千兮说着，还拧着眉装模作样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苏离，视线扫过某个部位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顿了一下。 “你若真是喜欢，我不介意帮你牵个线。” 言语间，顾千兮还不忘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滚蛋！老子直得不能再直了。”苏离抬手就赏了顾千兮一个爆栗子。 第287章 胆子狠大 看着书案后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影三在心里默默的为顾千兮点了支蜡！ 把将军气得在军营一呆就是好几日，不亲自来请将军回去也就算了，连派人过来瞧瞧都不曾，现在居然还敢带外男进后院了。 想到这几日军营里的哀嚎，影三又默默的吹熄了刚燃起的那支蜡。 云逸辰眸光微沉，霍然起身。 影三赶紧快步跟上。 顾姨娘这次是…… 死定了！ 黄桷树下，躺椅上的顾千兮莫名打了个寒颤，她连忙将搭在膝盖上的薄毯往上又拉了拉。 燕国的秋天还真是说来就来，前几日还是烈日炎炎，轻薄纱衣，这两日就恨不得要换上稍稍厚些的秋衣了。 眼瞧着躺椅要不动了，苏离脚下一用力，身下的躺椅又“嘎吱嘎吱”晃悠了起来。 “风头过了，想过离开这吗？”苏离睨了眼在远处石桌旁忙活的丫鬟婆子，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离开这儿，我就什么都没了！”顾千兮仰躺在躺椅上，双眼漫无目的的扫过头顶那些大大小小的花骨朵。 她的便宜娘、安哥儿，还有那…… 管不住下半身的便宜爹！ 还有蓉娘、王管事、明月、清风、伍儿…… 想要彻底离开，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势必得斩断所有的羁绊。 “你还有我啊！”苏离手枕在头下，双眼也望着黄桷树碧绿的叶片发起呆来。 “我娘没了我还有安哥儿，你母亲可就只有你一个，苏老太君年事已高，你确定她能受得了这刺激？”顾千兮幽幽的叹息一声。 原主的身子都给他了，他再给人家的亲人气个好歹？ 这叫什么…… 恩将仇报！ “……真特么憋屈！”苏离大吼一声。 突然的声响吓得顾千兮一个激灵，她没好气的扭头白了苏离一眼。 “你一个堂堂的定国侯世子都憋屈的话，那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还怎么活？” “顾千兮，你非要和我杠是不是？”苏离抓起手边碟子里的松子就朝顾千兮扔过去。 “浪费可耻！”顾千兮笑着一颗一颗捡起掉在她薄毯上的松子。 这个憋屈的话题再次无疾而终。 魂穿来此，占用别人的身子虽非他们所愿。 但既然占用了，力所能及的付出自然是义不容辞。 总不能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哦！”苏离环顾了眼凝霜院里的花花草草，笑着道。 “要不你搬来一起住？”往嘴里扔了颗松子的顾千兮轻哼了声。 不错…… 比起坐牢…… 是不错！ “我倒想来，你家将军让吗?”苏离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那厮素来不喜与人打交道。 皇城上下，能进将军府的人屈指可数，能进将军府后院的人，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男人想进将军府的后院…… 那完全属于白日做梦那一挂的。 “我家将军肯定是不会让的，那如果变成了我……们的将军说不定就让了呢。”顾千兮故作暧昧的冲苏离挤了挤眼。 “顾千兮，我现在就让那厮回来给你收尸，你信不信？”苏离气得一把拽了顾千兮搭在身上的薄毯，扔到了她头顶上，作势就要上手。 顾千兮吓的往旁边一翻，躺椅一个不稳，“啪”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愣了一下的苏离，连忙上前想扶起顾千兮，不等他伸手，一个黑影掠过，已经先一步将顾千兮连拉带抱的扶了起来，那周身散发的寒意冻得苏离一个冷颤。 待顾千兮看起扶她之人，眉头不由得轻蹙了一下，身子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与云逸辰扯开了些距离。 同时往后退了两步的还有苏离，感觉到压迫感没有那么强了，苏离才朝着云逸辰挤出一丝笑意，“表弟回来的正好，千兮刚还说派人去请你过来一起吃火锅呢。” 顾千兮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满脸赔笑的苏离，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下撇了一下。 狗腿！！！ 迷昏那厮暴打，把人家往老鸨床上扔的时候，怎么不说人家是他表弟。 云逸辰扭头紧紧地盯着顾千兮，像是想要求证一般。 受不了紧迫盯人的顾千兮扯着嘴角，轻点了一下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云逸辰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眼风扫过石桌上那锅“咕噜咕噜”冒着刺鼻气味的辣椒汤，云逸辰抿了抿薄唇，回头睨了眼身后的影三，“去酒窖里搬几坛酒来，我今日陪苏世子好好喝几杯。” 酒窖里的酒…… “……是！”微微怔了一下的影三连忙应声退下。 待三人坐下，影三领着几个府兵，人手两坛。 看着那同篮球大小的十来个酒坛，顾千兮的额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这是抱来喝还是抱来泡澡？ 遣退了丫鬟婆子，苏离抱起酒坛为云逸辰和他自己满上了一碗。 苏离端起碗，“云大将军，千兮性子不好，这两年你多包涵，别同她小孩子一般计较，我干了你随意。” 接着便一饮而尽。 见云逸辰不接这茬，苏离又将面前大碗满上，也不言语，直接一口闷了，喝完又抱起了酒坛，顾千兮见状，忙一把拉住。 这厮府里的烈酒可同那些小店掺了水的酒不一样，喝急了会要命的。 “酒都让你喝了，我们喝什么？”顾千兮一边说一边抢过苏离手中的酒坛，为苏离倒了半碗后，将自己面前大碗的米酒一口干了，也往碗里倒上了烈酒。 “你确定你也要喝这个？”苏离一双眼睛倏地瞪的老大。 这丫头的酒量，他还不知道，一小坛米酒的量，还想碰烈酒。 “今日心情好，我陪你喝两碗。”顾千兮说着往苏离碗里夹了些早就煮好的羊肉片和排骨。 当夹着羊肉片的筷尖第四次指向苏离面前的碗时，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了顾千兮莹白纤细的脖颈处。 感觉脖子一凉的顾千兮筷尖瞬间转了方向，直到某人面前的空碗堆成了小山，顾千兮才感觉脖子上那股子冷风减弱了几分。 第288章 孤魂野鬼 一顿火锅下来，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少了好几坛。 一张俊脸通红的苏离又抱着酒坛给云逸辰面前的酒碗满上，顺带还给顾千兮面前那碗还有小半碗的酒碗添满了，最后才将坛子里剩余的酒全倒进了他自己的酒碗里。 倒完了还醉眼朦胧的往空酒坛里看了一眼，又摇了摇，确定没有了，照例将空酒坛往身后一扔。 “嘭”一声后，不远处的地上又多了一堆瓦片。 “顾千兮，为咱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咱们俩还得再喝一个。”苏离有些不稳的端起手边的酒碗举到顾千兮面前。 莹白的小脸早已爬满了红霞的顾千兮笑着端起身前的酒碗同苏离碰了一个，“苏离，谢谢有你陪我。” “我也谢谢你，谢谢这个世界有你，让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苏离也笑着端碗碰了一下顾千兮的碗。 两碗满当当的酒一来二去，晃荡出去了一大半。 “那我再谢谢老天爷与满天的神佛，谢谢他们让我们相遇，让我们两个孤魂野鬼可以相互取暖。” 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到酒碗里，荡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敬孤魂野鬼！”苏离憨憨一笑，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敬孤魂野鬼！”顾千兮抬手将脸边的泪珠儿一抹，也大笑着将碗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你酒……量……不行，少喝些，女孩子喝多了，不好！”苏离一把夺过顾千兮手里的碗，酒喝得多了，舌头都开始打结。 坐在一旁的云逸辰冷眼看着，眼睛里面隐藏的寒意也愈发的幽深。 隐身在院门口黄桷树上的影三听着顾千兮与苏离断断续续的话语，感觉着他家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心里暗暗叫苦。 凝霜阁的丫鬟婆子全被主子的暗卫弄晕扔回下人房了。 等下他家主子若是动手，他要不要过去劝劝？ 顾姨娘的狗命丢了就丢了，可谁来为他家主子消灾挡劫？ 顾姨娘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当着他家主子的面就敢与苏世子你呀我呀的。 还相互取暖…… 当他家主子是死的呀？ 也不怕他家主子真让他们二人变…… 孤魂野鬼！！！ 顿了一下，苏离又接着道：“特别是同云逸辰那厮……在一起的时候，你千千万不能喝……多，那……厮就不是一个善……茬，关键……我不想要他做……我的妹夫，你……你千万……不要被他那张小白脸给……给骗了。” “他那张脸？哪里像小白脸，分明就是包公，你放心好了，有他在的时候，我绝逼千杯不醉，绝不给他一丝有机可乘的机会，让他去给别人做妹夫、做姐夫、做丈夫。” 顾千兮手支着下巴，眼神迷离，清澈的双眸此时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勾人得紧。 云逸辰清冽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顾千兮莹白纤细的脖颈，端酒碗的手紧了又紧。 “这就……对了！不能让那厮给骗了。”苏离一脸满意的点头，“说起来还是章元初要好一点。” “还用你说。”顾千兮嘿嘿一笑。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去？” “我能守得住章元初，却驾驭不了楚国的新皇，楚国后宫那么大，就章元初那小身板……”顾千兮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我就不去凑那热闹了。” “他厮如果没有回楚国做那劳什子皇帝，你会同他在一起吗？” “应该会！” “什么叫应该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那就会！毕竟像他那么高颜值的一个帅哥，对我又好，性格也还行，我没有理由去拒绝，你干嘛一直老说他呀？怎么？还想着当国舅喃？” 顾千兮抢回自己的酒碗，一口闷干了，才又接着道：“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了，等我从这将军府出去，我就斥巨资建一个比皇宫还大的大宅子，再养它几十个……帅炸天的小哥哥，到时候我也可以日日翻牌子。” 云逸辰端酒碗的手蓦地一紧。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影三一惊，抬眸望去，自家主子手中的酒碗已经碎在了他的掌心之中，没有喝完的酒淅淅沥沥的流了一石桌。 “有志向！不愧是我苏离的……” 不等苏离说完，云逸辰黑着脸，一掌砍在了苏离的后颈处，苏离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嘭”一声撞到了石桌上，没了动静。 “送回定国侯府，告诉定国侯和定国侯夫人，他们若是不管，放纵儿子来教坏将军府的人，本将军便替他们管了。”冷冽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 “苏离，你别睡啊！咱们今日不醉不归。”顾千兮歪着脑袋，伸手就要去拉扯苏离的衣袖，不等她的手挨着苏离的衣袖，身子便一轻…… 影三看着自家主子那冰寒彻骨的背影，又看了眼没有一丝光亮的下人房，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人事不知的苏离往肩上一扔，一个纵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黑沉着脸的云逸辰大步进了内室，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床榻边，将满脸红霞、双眼紧闭的顾千兮往床榻上一扔，随即俯身上去。 暧昧的因子忽的飘散在空气中，二人的呼吸相互交织。 他清冽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自己身下的人儿，没有关严的窗不断涌进裹挟着甜腻花香的凉风，吹得他的心绪更乱。 略显郁闷的轻捏了一下满是红霞的脸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描绘着她精致莹白的脸庞，当他的薄唇触碰到她唇角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宛如雷击一般，震撼不已。 “秋月，别闹！让我再睡会。”顾千兮皱着眉挣扎着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 云逸辰翻身坐起，闭上眼平了平心绪，微微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变化。 “顾千兮，你最好给我乖一点，再让我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话，我不确定下次还会不会放过你。”他的手再次轻轻的抚过她的脸庞。 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迟迟没有平复的心跳，再次剧烈了起来…… 第289章 跌宕起伏 此刻的青竹院里，海氏的哽咽声时断时续，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顾弘文、顾弘武皱眉看着，好性子也被磨得所剩无几。 而沈氏和赵氏则坐在一旁低着头，丝毫没有上前劝慰的意思。 倒是李香莲站在床榻边，一直柔声劝慰着海氏，那轻言软语的模样，让海氏时断时续的哽咽声不禁又大了几分。 至于柳若烟…… 早在回府的时候，便红着眼抱着安哥儿回了烟雨阁。 秦氏那个小透明照例低头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认真坚持的做她的背景板。 直至过了二更，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的海氏才撒气般的将顾弘文、顾弘武等人哄出了内室，轻吁了口气的几人这才哈欠连天的朝外走。 刚走出青竹院，李香莲含羞带怯的望了眼顾弘文，忍不住出声道：“老爷，你要不要去春意阁吃点夜宵再歇息？” 老爷除了那夜与她圆房，便再未去过她的春意阁，他若不常去她的春意阁，她要如何抓牢他的心，留住他的人，怀上他的血脉？ “我晚上不喜吃宵夜。”顾弘文拧眉看了眼李香莲便头也不回的朝烟雨阁而去。 想到白日的场景，莫说宵夜，就是龙肉也不香啊！ 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那双噙满了泪水的杏眼，顾弘文脚下的步伐立时又快了几分。 其余几人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撒到李香莲身上，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翌日 恨不得将儿子护在羽翼下的定国侯居然亲自请旨，让苏离去千里之外的青州监督河道的治理工程。 青州水患已经成了龙椅上那位的心病，青州地势复杂，农田水利、航运工程、治河防潮，每样都是关乎民生的大事。 令朝臣和龙椅上那位没有想到的事，奏折上竟然还有苏老太君的手笔，大意是，苏离的人生太过顺遂，没有经过什么风浪，以后难当大任，所以想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以便他增长人生阅历。 此刻还睡在床榻上的苏离做梦都想不到，已经被家人卖去了千里之外的青州，而且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下了早朝，等级稍低的官员同往常一样站到两旁，将道给一品大员让开。 见云逸辰路过，顾弘文、顾弘武两兄弟照例拱手行礼。 往日，向来性子冷清的云逸辰即便不热络的回应，也会轻点一下头，此刻，却是连半分余光都未在兄弟二人身上停驻。 能在金銮殿上早朝的，个个都是人精，黏上毛，比警犬的鼻子都灵。 只一瞬便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静寂的人群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见惯了各种眼色的人精，岂会看不出云逸辰身上的冷意。 顾弘文、顾弘武兄弟二人在众人刻意躲闪的目光中出了金銮殿，明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一个时辰不到，云逸辰不待见大理寺卿顾弘文、翰林院侍读学士顾弘武的小道消息便在大小官员的人际圈传得沸沸扬扬。 此前围在二人周围的什么至交好友、关系同僚一下子都没了踪影，皆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人认为是与顾弘文、顾弘武一党的。 这一日，顾弘文、顾弘武二人经历的起起落落完全可以写成一部跌宕起伏的评弹，供世人消遣。 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忙活完军营的事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凝霜阁，那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影三嘴角直抽抽。 石桌周遭的狼藉早已被醒来的丫鬟婆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秋月刚从小厨房出来便瞧见云逸辰大踏步朝正厅去，急忙追了上去。 她家主子还在床榻上歇着，将军一个男子怎么可以进去。 站在廊下的影三一个闪身拦在了秋月身前，也不言语。 顾姨娘是他家主子的妾室，发生点男女之事，说到底也是顾姨娘占了便宜。 顾姨娘若是个命好的，有幸怀上了小主子，母凭子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看着被窝里的小脸依旧红扑扑的，云逸辰有些不放心的将手伸到顾千兮的额头探了探，感觉到体温正常，云逸辰稍稍松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落在了顾千兮柔软、粉嫩的唇瓣上。 “去让东方彦来给她瞧瞧。” 将军府的酒都是暗夜里的老师傅窖藏多年的老酒，蠢女人那点酒量还敢用碗喝。 急三火四赶来的东方彦瞧着床榻上呼吸平稳的顾千兮，额角的青筋不由得狠跳了一下。 在某人防备的目光下把完脉，识时务的东方彦秒松开了手。 至于吗？ 他东方彦好歹也是一代神医，岂会是那种占患者便宜的无耻之徒？ “没什么事，就是酒喝多了，醉得有些厉害，酒劲过了，醒了就没事了，顶多就是头疼两天。” 云逸辰冷冷的抬眸，冰冷的视线直接就砸在了东方彦的脑门上。 脊背一凉的东方彦连忙道：“头疼最是折磨人，顾姨娘身子娇弱，小的还是给顾姨娘开两副缓解头疼的药，顺带给顾姨娘调养调养身子。” 谁说他家主子冷心冷情，不懂得软语温存、柔情缱绻的。 “她的身子……”云逸辰轻咳了声，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自在。 “小的没有看到。”东方彦脸色一变，慌忙摆手。 天大的冤枉啊！ 那锦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上哪里去看顾姨娘的身子。 “你莫不是还想看到？”云逸辰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冤枉啊！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看将军的女人。”东方彦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他又不嫌命长，敢去觊觎自家主子的女人。 云逸辰薄唇紧抿，横了东方彦一眼。 “她平日里就爱吃些寒凉的东西……会不会对身子不好？影响……”说到这，云逸辰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一咳。 瞬间秒懂的东方彦狗腿的道：“小的这就回去给顾姨娘配制补身的药丸，保证让将军三年抱俩。” “臭的、苦的不要！小的明白！”见云逸辰的眉心动了一下，东方彦赶紧又补了一句。 第291章 欣喜难安 而后的聊天…… 顾千彤和赵氏也识趣的不再提及海氏，毕竟她们今日来是联系感情的，而不是来拱火的。 就云大将军对顾千兮的态度，添丁也是早晚的事，有了血脉的牵扯，将军府便是顾家最可靠的倚仗。 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守门的婆子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将军派人送东西来了。” 顾千兮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顾千彤，心下一动。 那狗东西不会…… 同时，顾千彤的心仿佛都漏跳了一拍，好不容易下去了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云大将军不会…… “让他进来！”顾千兮眉梢微动，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 若云逸辰真有那意思，她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不一会儿，婆子们捧着六盒子糕点走了进来，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 顾千兮挑眉看着，“这是……” “小的影四见过顾姨娘。”窗外响起一个轻快的男声。 “你站在窗外是几个意思？”顾千兮看着映在窗户上的黑影笑了笑。 听声音，年纪不大，是个话多的，至少不会像狗东西和影三一般闷。 “顾姨娘的内室，小的不敢擅进，将军说了，顾姨娘以后若是有什么差人跑腿的事，尽管吩咐小的，舞文弄墨什么的小的不会，但是杀个人放个火什么的，小的还是行的。”窗外的人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话音刚落，赵氏和顾千彤便变了脸色，顾千彤前一刻还红扑扑的小脸蛋瞬间煞白。 平日里女眷们接触最多的就是后院里的争风吃醋，寻常人家顶多也就是给对手下下绊子，明里暗里嘲讽几句，闹出人命的事，大多女眷还是不敢干的。 “杀人放火我都会，用不着你，你打哪儿来还是回哪去！”顾千兮没好气的道。 她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即便她要干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也不会傻得让他的人去！ “那小的先告退了！顾姨娘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让府兵唤小的一声即可。”影四连忙拱手道。 不愧是敢给他家主子下药的女人…… 杀人放火都会…… 真敢吹！ “哦！对了！顾姨娘，将军说了，这鲜花饼得趁早吃，放久了香味就淡了。”影四刚转身，忽地想起了自家主子几日前的交代。 “这鲜花饼是他让你去买的？”顾千兮瞄了眼矮几上那些眼熟的包装盒子，又睨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秋月，见她也是一脸懵逼，随即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神色忐忑的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将军知道顾姨娘喜欢吃，特意让小的去云城买回来的。”影四隐隐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声音都不由得小心了起来。 “云城距离这里千余里……” 因为之前想过去那边安家，所以云城的情况，她也大致了解一些。 “顾姨娘放心，小的连夜兼程只用了两日两夜，鲜花饼虽没有刚出炉的香，却也是相差无几。”影四连忙道。 “你主子那里留了吗？”顾千兮看着那一大摞的糕点盒子。 “将军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所以没留，只是给皇上、太后、夫人宫里和长公主府里各送去了一盒，剩下的都送到顾姨娘这里来了。”影四如实交代。 顾千兮给秋月使了个眼色，秋月连忙捧起一盒子鲜花饼出了内室，绕到了窗下，将鲜花饼塞到影四手里，影四皱眉看着手里的鲜花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拿着！这么多我也吃不了。”顾千兮看着缩着脖子的小丫鬟，轻笑了声。 影四捧着鲜花饼刚走，小丫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说说！上次的鲜花饼怎么回事？”顾千兮冷眼看着那耷拉着的脑袋。 她可以原谅她去云逸辰面前晃，也可以原谅她的过份“聪明伶俐”，但有些底线…… 她不能碰！ 见小丫鬟低着头不吭声，顾千兮直接就来了气，“秋月，去叫蓉娘来将人领走，哪来的送到哪里去，我身边不养吃里扒外的。” “小姐，饶命啊！奴婢说，奴婢说，小姐上次吃的鲜花饼是将军亲自从云城带回来的。”小丫鬟连忙磕头道。 “那为什么你没有同我说过？”顾千兮冷声道。 想起之前在那狗东西面前夸鲜花饼好吃的画面，顾千兮都觉得她这张老脸臊得慌。 那狗东西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暗示他什么？！ 一想到这，顾千兮有些丧气的闭上了眼。 “鲜花饼吃完了，小姐也没再提起，奴婢就把这事……给忘了。”小丫鬟红着眼睛。 “把东西收拾一下，去听风居伺候！”顾千兮轻叹。 “小姐……”小丫鬟眼泪汪汪的望着顾千兮，声音透着几分哭音。 靠在床榻上的顾千兮和坐在凳子上的顾千彤却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欣喜。 “机会……我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顾千兮唇角轻轻一勾，给身旁的秋月使了个眼色。 瞬间会意的秋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双手捧到顾千兮面前，顾千兮打开盖子，从一大摞的卖身契里翻出了小丫鬟的卖身契，随即递还给了小丫鬟。 又让秋月给了小丫鬟二两碎银子。 看着那一大盒子的卖身契，顾千彤与坐在软榻上的赵氏倏地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惊讶不压于见鬼。 顾家那么大一家子也没有那么多的卖身契…… 再说了，大理寺就是个清水衙门，顾弘文即便想贪也没门路呀！ 思来想去，也只有云大将军…… 小丫鬟怯生生的接过卖身契，紧抿的嘴角难掩激动。 顾千兮淡淡的望了小丫鬟两眼，“你我二人从此刻开始便不是主仆了，但愿你能得偿所愿、梦想成真。” 看着小丫鬟出了正厅，秋月皱眉看着顾千兮，“小姐，你明知道那小蹄子……” “有梦想总是好的，万一哪天实现了呢！”顾千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292章 看红了眼 饭菜刚上桌，云逸辰突然走了进来。 看到饭菜还摆在石桌上，云逸辰眉尾轻轻挑动了一下，“也不看看什么季节了，还将饭菜摆到外面。” 丫鬟婆子们听到这话，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下意识的看向刚走到廊下的顾千兮。 小丫鬟的例子在那里摆着，谁还敢造次。 惹恼了将军还有小姐顶着，惹恼了小姐…… 赵氏和顾千彤还在这，顾千兮也不想和云逸辰闹得太过难堪，朝着丫鬟婆子们轻点了一下头。 丫鬟婆子们连忙动了起来，饭菜很快被端进了正厅。 见云逸辰来了，婆子们又麻利的添了几个他爱吃的菜上来。 顾千彤偷瞄了眼坐她斜对面的云逸辰，眼神跟渗了水似的，娇俏的小脸透着一抹红晕，烫烫的，估摸着都能把鸡蛋给烫熟了。 顾千兮恍若不觉般的低头喝着汤。 “那小丫鬟是怎么回事？”云逸辰夹了块孜然排骨放到顾千兮面前的碟子里，清冽的眸光落在顾千兮精致的小脸上。 “她想去听风居伺候，我就让她过去了。”顾千兮瞥了眼碟子里的排骨，轻描淡写的道。 十八无丑女，小丫头眉眼清秀，虽赶不上大家闺秀的端庄，却也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 “听风居是她想去就能去的？”云逸辰轻嗤了声。 这女人将他的听风居当成收破烂的地方了？ 云逸辰低头喝了口汤，强忍下涌到喉头的那股子郁气。 顾千兮抬眸看了云逸辰一眼，嘴唇动了一下，默默的拿起孜然排骨啃了起来。 顾千彤看着被顾千兮拿在手里的孜然排骨，神色里隐隐透着艳羡。 坐在顾千彤身旁的赵氏暗戳戳瞪了眼自己的女儿，示意她老实一些。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赵氏。 打从进了凝霜阁，心思就在那脸上摆着。 顾千兮是什么人？ 连亲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海氏往她爹屋里塞一个小妾，她就敢往海氏的亡父坟边埋一个妻一个妾，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女儿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被她发现了还得了。 “我让影四把她扔出皇城了，以后，下人不会做事，直接让府兵撵出去也就是了，别动不动就往听风居塞，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将军连个下人都瞧得上。”云逸辰放下汤匙，抬眸看着顾千兮，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顾千兮啃排骨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粉唇立时扯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狗东西！ 下人怎么了？下人就不是人了？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难不成人类已经配不上他矜贵的身份了？ 腹诽完，顾千兮将啃干净的排骨往桌上一放，拿起面前的帕子擦了擦手，开始埋头苦吃。 头昏脑胀的这两日，一日三餐不是燕窝粥便是燕窝，要么就是鱼肉粥，几顿下来，她的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看着顾千兮连着啃了好几块红烧猪蹄，云逸辰拧眉夹了些青菜放进她的碗里。 顾千兮低头看了眼，颇为嫌弃的用筷子挑到了一旁。 这一幕直接看红了顾千彤的眼。 顾千兮说到底也就是大伯的一个庶女，凭什么可以得云大将军的青睐？ 见状，云逸辰拧着眉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旁的青菜，“一顿吃太多肉不好，容易发腻，吃点青菜解解腻。” 这女人的肉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日日胡吃海喝，那身子还是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刮跑似的。 “云逸辰，你不要太过分，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腻着了?你愿意吃青菜是你的事，你不能把你的喜好强加在别人身上，你如果再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凝霜阁吃饭了。” 顾千兮看着碗里的那一大夹青菜，当即就炸了，言语间直接将碗里的青菜一根不剩的夹进了云逸辰的碗里，声音温软，语气却异常强硬。 “行行行，不吃青菜便不吃青菜，吃点扁豆和芋头总可以！”云逸辰轻叹着夹了些扁豆和芋头放进顾千兮的碗里，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 顾千兮看着碗里的扁豆和芋头，嘴唇动了动，默了片刻，低头吃了起来。 斜对面的顾千彤看着云逸辰优雅的吃着顾千兮夹回他碗里的青菜，心里微微有些发闷，总感觉某个地方堵得慌。 赵氏低着吃着自己面前的菜，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 放下碗筷，赵氏怕顾千彤惹出什么乱子，也不敢多留，随意找了个由头就拉着顾千彤走了。 一路上，赵氏顾忌有丫鬟婆子在，也不敢多言，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回了府，同夫君商酌以后再作计较。 “那云大将军是什么意思？”顾弘武看着面前的鲜花饼，面露喜色，一颗心狂跳不已。 兮姐儿虽说也是顾家人，她得了云大将军的青睐，他多少也能跟着沾点光。 就他现在这四品的侍读学士，若没有兮姐儿，只怕也是不成的。 可……侄女与女儿…… 傻子都能分得出轻重来。 侄女怎么说也隔了一层，若是彤姐儿在云大将军面前得了脸，那他…… 将来，彤姐儿命再好一点，为云大将军生下个一儿半女，那他顾弘武何愁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那时候…… 别说三品、四品，二品也不一定没有可能。 “今日第一次见，我也瞧不出什么。”赵氏皱着眉仔细想了想。 女儿虽说也生得极美，但要和兮姐儿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云大将军又不同那些孟浪之辈，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便盯着女子瞧。”顾弘武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鲜花饼，笑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眉眼间难掩喜意。 云大将军可是太后的外孙，当今天子的外甥，永安公主的独生儿子，燕国的战神将军，想要近他身的大家闺秀、世家小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岂会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见个稍有姿色的女子便迈不动道。 “万一要是兮姐儿不肯呢？”赵氏有些犹豫的开口。 第293章 心比天高 “云大将军若是有意，兮姐儿一个妾室能拦得住？”顾弘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双眼睛就在那盒鲜花饼上打转。 “你说彤姐儿也去了。”沈氏捻起一个鲜花饼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裹着花香的清甜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沈氏低眸看着碟子里的鲜花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云大将军对顾弘文、顾弘武两兄弟的态度，父亲已经知会过她了。 顾弘武让赵氏去将军府找兮姐儿，也在情理之中。 碧草点头，“去了！跟在堂小姐身旁的丫头说，这鲜花饼是云大将军让身旁的侍卫快马加鞭从云城买回来的，只给皇上、太后、永安公主和长公主一人送了一盒，其余六盒全给了二小姐，二夫人和堂小姐走的时候，二小姐便让她们带了四盒回来，二夫人那里留了一盒，夫人这里一盒，另外两盒送去了烟雨阁给小少爷。” “哦！对了！听说二小姐还赏了一盒给那侍卫。” “明日，你去一趟许府，告诉雅姐儿，不要整日就围着许家转，有空也要去将军府转转，姐妹之间不走动就疏远了。”沈氏想了想。 许正峰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前不久才送走了姜姨娘，前几日又连着往院里抬两个，听说还有一个是四品官家里的嫡小姐。 姜姨娘的事若不是有兮姐儿斡旋，就雅姐儿那榆木脑袋，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来。 不管兮姐儿能不能与云大将军修成正果，与她交好，对雅姐儿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雅姐儿被她养得太过单纯，泽轩又太过迂腐，有兮姐儿护着雅姐儿，她日后走了，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碧草轻点了一下头，又道：“夫人，我听打扫府门口的婆子说，每日到老爷散职的时辰，李姨娘便候在府门口，邀着老爷去她的春意阁。” “由着她去。”沈氏轻笑了声。 反正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烟雨阁那边这两日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去给老夫人请安，看样子也是恼了老夫人。”碧草又接着道。 “烟雨阁那边让人看着点，别出了什么乱子。”沈氏揉了揉太阳穴。 烟雨阁那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顾家怕是谁也落不了好。 “奴婢知道。”碧草连忙点头。 这点轻重她还是晓得的。 “姨娘，二小姐分户的事是老夫人拿了老爷的私印办的，赖不着老爷，这两日春意阁那小蹄子日日在府门口等着老爷，一副狼见了肉的模样，姨娘若是再这样对老爷爱搭不理的，万一老爷被那小蹄子勾走了……”春花轻声劝着低头绣花的柳若烟，心急得不行。 老爷虽说这两日都歇在了书房，只怕时间一久…… 若是让春意阁那小蹄子钻了空子，要是再怀上了老爷的骨肉…… 那时候想挽回老爷的心就难了！ 二小姐分户出去已然成了定局，姨娘若是为着这一直与老爷僵持，岂不是便宜了春意阁那小蹄子。 再说了，以二小姐的能耐，还有和苏世子的交情，谁还能把二小姐欺负去了不成。 “被勾走了才好呢！”柳若烟轻哼。 春意阁青春貌美，腰肢又软，他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 “为夫被狼吃了，你就不心疼啊？”一身官服的顾弘文从门口走了进来，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 见顾弘文进来，春花连忙低头退了出去，临出门还体贴的将房门给二人带上了。 “夫君妻妾那么多，用得着我一个妾室心疼吗？”柳若烟将手上的绣绷往身旁的矮几上一放，扭头背对着顾弘文，气呼呼的道。 顾弘文将柳若烟拉进怀里，轻叹了声。 “母亲年轻守寡，替人浆洗缝补才养大我与弘武，到了十冬腊月，河里的水都结了冰，母亲为了多挣几个银子跑到几里外的山里去挑水回来洗衣，一双手长满了冻疮也舍不得歇歇。” “若烟，为夫不是傻子，能分得清青红皂白，可母亲养育我与弘武不易，所以有许多事，为夫也不愿过分的去追究对与错，母亲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为夫不愿为房里那点事让她心里不舒坦。” 说到这，顾弘文再度叹了口气，搂着柳若烟的手也紧了紧，“为夫一颗心在哪儿，你还不知道，兮姐儿即便分户了出去，难道她就不是你我的女儿了？不是安哥儿的姐姐了？” “夫君……”柳若烟红着眼转身抱住了顾弘文，一双杏眼噙满了泪水。 “别再同为夫闹了好不好？”顾弘文紧紧的抱着柳若烟，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母亲怪他…… 兮姐儿怨他……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人人都满意？ “好！”柳若烟红着眼连忙点头。 顾弘文微低下头，唇瓣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柳若烟光洁的额头…… “夫君……”柳若烟望了眼窗户的方向，红着脸轻轻推搡了一下顾弘文，声音柔媚得能掐出水似的。 “若烟，难道不想为夫？”顾弘文轻挑起柳若烟的下巴，温润的眉眼闪着些微的光亮，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风华月貌了不少。 柳若烟红着脸娇嗔，“天还……” 不等柳若烟说完，顾弘文拦腰一抱，大步朝床榻而去。 “姨娘！姨娘！” 安哥儿噘着嘴，迈着小短腿，哧溜一下子就冲到了内室门口。 不等跟在他身后的奶娘阻止，小肉手已经“啪”一声推开了房门。 刚被顾弘文放到床榻上的柳若烟慌忙推开了顾弘文，红着脸站起来拢了拢头发。 “姨娘，我要吃姐姐饼！我要吃姐姐饼！”安哥儿扶着门框迈过门槛，迈着小步子冲到柳若烟跟前，一把抱住了柳若烟的腿。 跟在安哥儿身后的奶娘瞧见顾弘文在屋里，也不好再往里进，忙低着头退了出去。 顾弘文一把将安哥儿捞进怀里，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姐姐饼？”顾弘文将目光移到身旁的柳若烟身上。 柳若烟笑了笑，“今日二夫人和堂小姐去了将军府，回来的时候兮姐儿让她们给安哥儿捎回来两盒糕点，说是云大将军派人从云城买回来的，吃着清甜软糯，带着一股子花香，这小东西之前已经吃了两块，这会还闹着要。” “爹爹，要嘛！要嘛！”安哥儿看了看矮几上的鲜花饼，噘着嘴摇晃着小身子。 顾弘文低眉看着挂在他身上撒娇的安哥儿，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曾几何时他的兮姐儿也是这般赖在他怀里撒娇…… 第294章 怎么又来 好不容易等到坐在软榻上的人走了，顾千兮飞快的从柜子里翻出了早就打包好的花布包袱，拎着就要出门。 “小姐，将军府不比顾家……”秋月皱着眉看了眼已经黑透了的天，忧心忡忡的道。 “没事的，咱们就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顾千兮将花布包袱往秋月怀里一塞，大踏步朝着凝霜阁的院门口走去。 一路上，主仆二人小心的避开巡逻的府兵，顺着花丛摸到了西南角的花墙下。 看着那比篮球稍大一点的狗洞，顾千兮麻溜的趴下朝着洞口爬去，看着自家主子消失在洞口，秋月先将怀中的花布包袱塞了出去，紧跟着也趴了下去…… 等秋月也钻了出来，二人一溜小跑，等彻底出了将军府的地界，二人才慢下脚步，寻了个僻静处，脱下襦裙，换上了花布包袱里的锦袍。 当唇红齿白的顾千兮一副潇洒少年郎模样出现在醉欢楼时，站在大厅中央招呼客人的夏二娘头皮一下子就麻了。 这祖宗…… 经过上次那件事，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不是失眠便是噩梦。 这好不容易睡上了几个好觉，这祖宗…… 又来了！ 顾千兮痞里痞气的朝着夏二娘眨了眨眼，轻车熟路的往楼上走，秋月低着头，紧跟在后。 目送着二人上了楼，夏二娘转身给招呼客人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待走到无人处，夏二娘凑到小厮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厮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悚的扭头看着夏二娘，脸色都变了。 夏二娘面含警告的瞪了小厮一眼，小厮这才将手中的茶壶往夏二娘手中一塞，脚步飞快的跑走了。 楼上 “进来！”听到敲门声，坐在窗边绣花的夏盈月下意识的以为是红莲回来了。 听到推门声，夏盈月即刻分辨出来人不是红莲。 红莲推门轻而慢，来人推门快且重。 抬头的瞬间，夏盈月的眸中闪过一丝恼意。 “顾……”夏盈月拧着眉起身，谨慎的看了眼顾千兮身后，见没人注意这边，一把将顾千兮拖进屋里，“嘭”一声关上了雕花木门。 “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不让你来这，不让你来这，你当这是什么好地方？”夏盈月瞪了顾千兮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都好几个月出不来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咯。”顾千兮笑着从花布包袱里拿出个小布包，将里面用油纸包裹着的鲜花饼献宝似的送到夏盈月面前。 “知道你不能多吃，我就给你带了两个，让你也尝尝鲜，这不能放久了，你赶紧吃。” 夏盈月倏地红了眼。 “怎么眼睛还红了，有人欺负你了？”顾千兮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没有！”夏盈月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拿起鲜花饼轻咬了一口，夏盈月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 长这么大，顾千兮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的出身，还待她好的。 “盈月，你要不想再呆在醉欢楼，我可以帮你想办法的。”顾千兮皱着眉从袖口里掏出锦帕，递到夏盈月的手边。 “千兮，这饼真好吃！”夏盈月接过锦帕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冲着顾千兮笑了笑。 “好吃，你就全吃了！”知道夏盈月是故意在扯开话题，顾千兮也不好继续往下说，只得顺着她的话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无论两人怎样要好，彼此之间那点应有的尊重总是必不可少的。 “这饼是在哪家糕点铺买的？又香又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夏盈月笑着道。 “这鲜花饼听说是云城的特产，咱们皇城可没有这种饼卖。”顾千兮拿起桌上的苹果在锦袍上随意蹭了蹭，“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上面的放个屁，下面的就得跑断气。 放到哪朝哪代都适用。 为了一口吃食，让人家骑马跑两日两夜…… 估计也就那些皇亲国戚干得出来这种事。 “云城？”夏盈月瞪大眼睛。 她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却也知道云城在千里之外。 “顾东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吃个糕点都要去千里之外买了。”夏盈月戏谑道。 “我可没有那么财大气粗，这鲜花饼是旁人买回来的，我也是沾了那些贵人的光。”顾千兮连忙摆手。 她可做不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 二人正说笑着，房门“嘭”一声被人大力踹开。 屋内坐着的二人连同站着的秋月同时被吓得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一个黑影站在门口，脸色冷沉得可怕。 坐在顾千兮身旁的夏盈月吓得小脸煞白，手忙脚乱的起身站到了一旁。 顾千兮微微蹙了一下眉，心下一虚。 没容她多想，一个黑影扑面而来，眼前便是一黑，紧跟着身子一轻……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包裹严实，打横扛在了肩上。 云逸辰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压迫感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直到眸色暗沉的云逸辰扛着顾千兮消失在了夜色中，身子僵硬的夏盈月和秋月才如梦初醒般的追到了窗边。 “千兮不会有事？”夏盈月拧着眉，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应该不会！”秋月皱着眉，摇了摇头。 云大将军还指着自家主子为他消灾挡劫，他绝不会让自家主子有事的。 “云逸辰，你快放我下来。”脑子一阵眩晕的顾千兮死命挣扎着。 头朝下悬空的感觉着实有些难受，头部胀得要爆血管不说，腰还硌得慌。 “想摔下去，你就尽管动。” 话音未落，连同脑袋都被裹进披风里的顾千兮便觉得某处一痛…… 顾千兮的脑袋一下子炸了，挣扎得越发厉害了，“云逸辰，你个王八蛋，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打…… 屁股！！！ 叔能忍，婶都不能忍。 “狗东西！你快放我下来！你别以为你有个做皇帝的舅舅，老娘就怕了……” 还没骂完，某处又是一疼。 且明显比上一次疼。 “狗……” “啪！” “畜……” “啪！” 第295章 阻止得了 最后…… 顾千兮咬牙切齿的闭上了嘴。 见肩上没了声音，某人剑眉微蹙了一下，颇有几分惋惜。 一路颠簸。 闻着属于野外的青草气息，顾千兮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这狗东西不会又想将她扔到深山老林去？ 直到听到操练声，顾千兮那颗揪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军营外值守的士兵瞧着自家将军肩上扛了个人回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越往里走，士兵越多，见自家将军肩上扛了个人，皆惊得合不拢嘴。 虽包裹得严实，但脚下的那双男靴是骗不了人…… 又见自家将军直接将人扛进了寝帐，在外操练的士兵不约而同的猛咽了一下口水。 昏黄的火把下，不知道谁吹了一声流氓哨。 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的嘹亮。 一群糙汉子，有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随后便是一群起哄声。 那一声声的起哄，让顾千兮稍稍放松的心再度揪了起来。 被扔到床榻上的那刻，得了自由的顾千兮飞快的扯掉了蒙在她头上的披风，翻身站了起来，跳到一旁，与云逸辰扯开了距离。 “云逸辰，你把我掳到这里来，想干嘛？”顾千兮满脸防备的看着云逸辰，广袖下的手也将握在手中的金簪子紧了又紧。 这狗东西若是敢对她行什么不轨之事，她不介意与他鱼死网破。 早知道狗皇帝和这狗男人戒备心如此之重，往日她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就该安安分分的做她的草包。 现在羊肉没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为了套牢她，狗皇帝连亲外甥都舍出来了，可惜…… 她早不是那个对狗男人一往情深的原主了。 也不知道原主知晓了此事，会不会高兴得从地底下爬上来找她要回身子。 “你猜？”云逸辰视线扫过她的广袖，低笑一声。 他若想干什么，这女人以为凭她手里的那根簪子能阻止得了？ “云逸辰，你若还想平平安安的活到过年，我劝你老实点。”顾千兮瞥了眼寝帐门，挪动脚步慢慢的朝寝帐门移去。 云逸辰云淡风轻的扫了眼顾千兮往外移动的小短腿，转身坐到了顾千兮刚爬起来的大床上，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眼见着距离门口仅两步之遥，顾千兮扭头便跑。 出了寝帐，到处都是火把，虽不怎么明亮，却也能瞧清四周，顾不得细想，顾千兮拼命的往前跑。 她虽然没有古代人失去贞洁便活不下去的迂腐劲，却也没有开放到随便同什么人都可以发生那种关系的地步。 且不说那狗男人招人厌烦、自以为是的性子，就凭他算计她、利用她，她也不能如他的愿。 瞧见她跑了出来，士兵也没有上前拦人的打算，皆瞪大了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毕竟没有将军的命令，莫说这么大一个人，就是一只山耗子也别想跑出去。 虽然是一晃而过，顾千兮那唇红齿白的俏模样也让习惯了黑暗的众人眼前一亮。 难怪皇城数一数二的美人—————顾二小姐都入不了他们将军的眼，敢情他们将军喜欢…… 这样的！！！ 夜里，山风呼呼的刮着。 跑得满头大汗的顾千兮在看到不远处的木栅栏，眼底倏地露出一丝亮光，有些发软的小腿立时有了劲，快步朝着木栅栏而去。 军营外，被拒之门外的上官睿带着他的小跟班元宝顺着木栅栏，悄悄的往军营的后方摸。 一个时辰前，长期蹲点醉欢楼的小厮瞧见顾千兮进了醉欢楼，快马加鞭就回去报了。 也顾不得亲老子还在前院发脾气，上官睿直接翻墙溜了。 刚到醉欢楼下，就看到黑影闪过，随后便看到顾千兮的丫鬟和醉欢楼的花魁夏盈月站在窗户边上，巴巴的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上官睿暗呼不好，立时上马车追。 黑影消失的方向是城门的方向，现在这个时辰出城，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云逸辰去了哪里。 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军营，好说歹说士兵都不让进，把上官睿气得想骂娘。 这军营若不是云逸辰的地盘，上官睿早冲进去了，才不会同那些守门的士兵浪费唾沫。 “大少爷，小的听说军营附近有狼出没，前面黑乎乎的，要不……咱们还是回！”元宝心惊肉跳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小声道。 “有狼？”上官睿照着元宝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还有虎呢！” 皇城附近会有狼？ 骗鬼呢！ 元宝猛的往前一扑，一下子撞倒了一个黑影。 “鬼……”一个破音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山林。 顾千兮好不容易找到个稍稍大一点的缝隙挤了出来，没走多远便被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撞得一个踉跄，不等她出声，对方倒吓得先叫了起来。 “闭嘴！不许叫！”顾千兮连忙扑上去捂住了那人的嘴。 千辛万苦逃出来，她才不想又被抓回去。 “千兮，是你吗？”虽然顾千兮刻意压低了声音，上官睿还是听出了一二，魂牵梦绕的人儿就在眼前，站在暗处的上官睿不由得双眸一亮，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惊喜。 “你是……”顾千兮拧眉看着暗处，由于林中大树的枝丫太过茂密，一时间也看不太真切。 “我是上官睿。”上官睿欢喜的上前，或许是害怕唐突了佳人，广袖下的手动了几番又放了下去。 “原来是上官大少，你们还真是好兴致啊！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顾千兮一脸嫌弃的将缩回来的手在自己的锦袍上蹭了蹭，抬腿就要走。 “千兮往这边走，那边是军营的后方，再走就是悬崖了。”上官睿急忙出声提醒。 顾千兮扭头看了看，决定相信这厮一次。 无论怎么说，这厮都比那狗男人容易对付。 见顾千兮相信自己，上官睿忙走前面领路，那殷勤的声音听得殿后的元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元宝识相的停住脚步，等二人走远了些，他才慢慢的跟了上去，尽最大可能的减少存在感。 “千兮，这里有个坑，你仔细着些……” “千兮，你慢些，小心崴了脚。” “千兮，云逸辰那厮就不是个好的，竟然舍得把你扔在这……” “嘘！别说话！”顾千兮脸色微微一变。 第296章 决战到底 “嗷呜……” 伴随着瘆人的狼嚎，几双绿莹莹的眼睛闯入了三人的视线。 看到这一幕，三人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呼吸，慢慢的往后挪动，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引起了那几头狼的警觉。 顾千兮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狼。 不能怨她天真，在二十一世纪的钢筋混凝土世界，想看狼还得花上几百大洋去野生动物园，在她的世界观里，狼这种吃人的生物不是应该呆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吗？ 而那些狼明显已经发现了他们三人，已经在慢慢地向他们靠拢。 看着那几头凶残的生物越逼越近，元宝连忙挡在了二人身前，而上官睿则下意识的将顾千兮护在了身后。 看着他们几人一步步后退，狼群移动的脚步比之前明显快了许多。 “千兮，你快跑，我和元宝帮你拦着这些狼。”上官睿弯腰捡起地上的两根干柴，快速递了一根给挡在他们前面的元宝。 “要走一起走！”顾千兮也弯腰捡起一根木棍，同二人并肩站在了一起。 她从未如此的痛恨过国定节假日。 “千兮，听话，你先走。”上官睿扭头看着顾千兮，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 “别废话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这种情况，我若丢下你们俩独自跑了，我还是人吗？”顾千兮捏紧了手里的木棍，眯眼看着那群朝他们慢慢逼近的狼群。 “将军，那人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侍卫着急忙慌的冲进了云逸辰的寝帐。 “我不是让你一直跟着吗？”云逸辰手中的兵书“啪”一声掉到了书案上，他霍然起身，快速朝寝帐外走去。 “刚才李副将让小的帮忙打一下洗脚水……小的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回来……那人就不见了。”小侍卫急得都快哭了。 “你最后见她是在什么地方？”云逸辰面色顿冷，怒道。 “军营后边的木栅栏旁。”小侍卫连忙道。 “即刻让所有人出去寻人，她若是有个什么，我剥了你的皮。”云逸辰一边说一边飞快的朝军营的后方掠去。 林子里，三人已经挥舞着棍子与那群狼战到了一处。 一头灰狼故意绕到顾千兮的身后，趁着几人疲于对付别的狼，它一跃就扑了上去，恰巧转身的上官睿慌忙挡在了顾千兮身前…… 听到身后动静的顾千兮一回头便瞧见狼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而上官睿却侧身挡在了她身前。 一瞬间，上官睿的手臂便被狼咬住，顾千兮顿时红了眼，拎着棍子就朝着那头灰狼打去。 愤怒下的棍子，快狠准。 灰狼一吃痛，忙松开了上官睿，而早先与顾千兮缠斗的那头狼见顾千兮背对着它，当即张开了流着哈喇子的血盆大口，准备奋力一扑。 这时，一个黑影飞快的朝着几人飞去，随着剑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 眨眼睛，那几头狼便横七竖八的躺在了不远处，没了气息。 见狼都死了，顾千兮连忙扔下手里的木棍，蹲下身子去查看上官睿手臂上的伤势。 衣服破了好几处的元宝也急忙扔下棍子，朝着自家主子跑去。 由于光线太过暗淡，也看不太真切，入手的大片黏腻让顾千兮慌了心神。 “上官睿，你忍着点，我们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顾千兮和元宝小心翼翼的扶着脸色都疼变了的上官睿起来。 说话间，几十个拿着火把的士兵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借着火把的亮光，顾千兮这才瞧清了上官睿鲜血淋漓的手臂，她连忙掏出怀里的丝帕捆住了上官睿的上臂，那专注的眉眼直接看呆了脸色煞白的上官睿。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确定顾千兮没有伤着，云逸辰将剑扔给一旁的士兵，冷声道：“还不赶紧将上官大少扶进去让大夫瞧瞧。” 两名身材魁梧的士兵快步上前，从顾千兮与元宝手中接过上官睿，扶着便走。 顾千兮与元宝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上官睿平时看着挺不着调的，事到临头还是挺爷们的。 随后找来的小侍卫看到顾千兮的那一刹那，激动得险些就哭出声来。 亮堂堂的营帐内，顾千兮皱眉看着大夫为上官睿清洗伤口，那血肉模糊的手臂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官睿若不是挡在了她身前，也不会伤得如此严重。 “千兮，你别哭，这也就看着吓人，一点都不疼。”脸色依旧煞白的上官睿硬挤出了一丝笑容，安慰道。 顾千兮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就滚落了下来，“上官睿，你不该……” 钱债易偿，人情难还！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只要你没事，别说受这点小伤，就是我这条命交代在这，也值了！”上官睿勉力笑了笑。 若是旁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吓得哭爹喊娘了，他的小白狐却……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将来，若真能与她同生共死，未尝不是件快意事。 营帐外，云逸辰的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顾千兮咬着下唇，“上官睿，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千兮……”上官睿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他知道她不愿意姐妹共侍一夫，他会把顾千柔妥善安置的。 只要她点头，他会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云逸辰咬牙走进营帐，冷着脸拽着顾千兮就往外面走。 “云逸辰，你放开她！” “云逸辰，你放开我！” 上官睿急得想要坐起来，却被站在大夫身旁的两个士兵按在了小床上，一旁的元宝想要上前帮忙，也被一旁的士兵钳制住。 出了营帐，云逸辰停下脚步，拧眉看着顾千兮，眸色冷沉，“顾千兮，你不要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云逸辰，你就是个脑子有坑的混蛋王八蛋！”顾千兮抬腿就朝云逸辰踹去。 一旁的士兵齐刷刷的消失，一副怕知道太多被灭口的模样。 “你敢踢我？”云逸辰咬牙。 第297章 抱上外甥 “踢你怎么了？我还想踢死你呢！” 言语间，顾千兮的脚又踹了出去。 “殴打皇亲国戚可是会株连全家的。”云逸辰低头看了眼顾千兮的小短腿，冷声道。 “我家就我一个。”顾千兮冷哼一声。 狗东西！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低眸看着顾千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云逸辰紧抿的薄唇稍稍松缓了一些。 “本将军说你和顾弘文那一家子是一家人，你们便是一家人。”云逸辰轻挑眉梢。 这女人以为户口分开了，他就拿顾弘文那一家子没有办法了？ “狗东西！你能不能做次人，喘口人气，做点人事啊？”顾千兮怒吼。 见过狗的，没见过这么狗的。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这辈子才会遇到这狗东西？ 发泄完，顾千兮颓废的蹲了下去。 “云逸辰，你上次去戎狄部落的时候是不是真伤着脑子了？你不是认识那什么神医吗？让他给你瞧瞧好不好？”默了半晌，顾千兮忽而仰头直勾勾的盯着云逸辰，声音温软。 “顾千兮……”云逸辰倏地咬紧了后槽牙。 这女人总有办法气他！ “时辰不早了，我让人烧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云逸辰暗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 “上官睿……” “我会派人护送他回丞相府的。” “我能……”同他一起回去吗？ “不能！你觉得你这个做姐姐的和妹夫单独走在一起合适吗？皇城上下会怎么看？”云逸辰耐着性子道。 “他是为了救我才……” “那就是皮肉伤，要不了他的命。”云逸辰眉头一拧。 “……” “我会帮你还他这个人情的。”云逸辰轻叹。 “要不是你把我掳到这里来，我会遇到那些狼？会欠上官睿这么大一个人情吗？”顾千兮站起身，怒瞪着云逸辰，温软的声音里面带着强烈的控诉。 若不是遇到了上官睿和元宝，她这条小命估计就交代在那片山林里了，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说不定都成白骨一堆了。 “好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先去洗澡休息！剩下的都交给我。”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隐在广袖下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竭力克制着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自己忙活了半天，结果给上官睿那厮做了嫁衣，云逸辰想想就觉得气闷不已。 这小女人也是厉害，木栅栏那么小的缝隙她也能钻出去。 看到顾千兮的小脸依旧还气呼呼的，醉欢楼的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寝帐里的床单被罩已经换过了，门口有人守着，你放心睡！”云逸辰连忙吩咐一旁的婆子领着顾千兮去他的寝帐，而他自己则折回了上官睿所在的营帐。 云逸辰、顾千兮前脚刚走，二人所站的地方片刻便站满了士兵，皆是一副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 顾千兮…… 不就是大理寺卿家的那位顾二小姐吗？ 不是说他们家将军最讨厌那顾二小姐吗？ 今日这…… 一脸懵逼的众士兵不约而同的看向云逸辰离去的方向。 看到只有云逸辰回来，上官睿疼得煞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云逸辰看了架着上官睿的那两名士兵一眼，二人立即松开上官睿，站到了一旁。 “云大将军，我想和你谈笔生意。”上官睿瞪了眼那两名士兵，将视线移到了云逸辰身上。 “护送上官大少回丞相府。”云逸辰睨了眼上官睿，清冽的眸光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 “云逸辰，千兮她早就不喜欢你了。”上官睿梗着脖子。 “我与你姐姐的家事就不劳你这个做妹夫操心了，你有这闲工夫，还是多和三妹妹做做该做的事，也好让我和你姐姐早点抱上小外甥。”云逸辰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上官睿咬牙，“云逸辰……” 云逸辰缓缓走到上官睿的面前，长臂一伸，等上官睿反应过来，伸手想捂着胸口阻止的时候，纯白色的丝帕已经落入了云逸辰的手里。 “云逸辰，你还给我。”上官睿挣扎着起身。 一旁的士兵见状，忙上前将他架住，上官睿虽也会些拳脚，但同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瞬间便被制服，动弹不得。 “别成日做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有些人……不是你能惦记的。” 云逸辰颇有几分嫌弃的拍了拍丝帕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慢条斯理的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上官睿怒瞪着云逸辰，本就煞白的脸色因为怒极，反倒多了一抹血色。 士兵强硬的架着上官睿主仆二人往外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寝帐内，在陌生环境没什么安全感的顾千兮草草的洗了一个战斗澡，便跳上了那张可以容纳三、四个人的雕花大床。 折腾了一日，以为要失眠的顾千兮躺床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沉沉的睡去。 离寝帐最远的角落里，李副将趴在长凳上，嘴里塞着他今晚刚换下还未来得及洗的足衣，那咸酸的臭鱼味熏得他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一名身材壮硕的士兵拿着军棍，“噼哩啪啦”的打着。 那“啪啪”的巨大声响听得人心里直发颤。 “二十六、二十七……”小侍卫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报着数。 “你说，这五十大板打完，李副将还爬得起来吗？”角落里，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士兵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旁面容白净的士兵，笑着道。 李副将也是活该，将军身旁的小侍卫是能随便使唤的吗？ 现在好了，撞铁板上了。 “今日也是那顾二小姐没事，若是那顾二小姐伤着了，李副将只怕挨得就不是五十大板了。”面容白净的士兵摇着头道。 幸得今晚顾二小姐和上官大少遇到的是几只刚长大的小狼崽子，要是成年的野狼 哼！ 李副将这身狗皮估计都得让将军拔了。 第298章 没有好报 “秋月，别闹！让我再睡会。”顾千兮一把拍开在她脸上作乱的手，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了锦被里。 云逸辰低眸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眼底倾泻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 “太阳都晒屁股了，别睡了！赶紧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云逸辰轻拍了一下锦被，嗓音带着一丝轻哄的意味。 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千兮脑子空白了一瞬。 她睁开眼睛，两眼迷茫的看着陌生的纱帐，片刻后，意识回笼的顾千兮猛的翻身坐起，拧眉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云逸辰，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云逸辰，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你的圣贤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好歹你也是燕国的战神将军，你这样闯女儿家睡觉的地方，你不觉得有失体面吗？” “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这……是我的寝帐。”云逸辰言语间还扫了眼干净整洁的寝帐。 “行行行！你的地盘你老大，那么老大你现在能不能出去一下，容我换好衣服就将你的寝帐还给你。”顾千兮真是懒得同他争辩。 待会要是一不小心戳了他的肺管子，又该要诛全家了。 看着云逸辰那自得的嘴脸，顾千兮锦被下的脚痒得那叫一个难受，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等到云逸辰出了寝帐，一直候在寝帐外的婆子这才端着热水走了进去。 等顾千兮洗漱好，隔壁帐内已经摆好了早饭，小米粥、小笼包、小油条、葱油饼，还配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顾千兮看了眼主位上的云逸辰，也没客气，坐下便开吃。 他一个星期至少有四、五日在凝霜阁吃早饭、晚饭，她偶尔吃他一顿怎么了？！ 葱香味十足还松软的葱油饼顾千兮连着吃了两个，当她的筷子第三次伸向盘中的葱油饼时，筷尖倏地被对面的筷尖夹住。 顾千兮眉头轻蹙了一下。 “别光吃葱油饼，尝尝这小笼包。”云逸辰一边说一边松开了顾千兮的筷子，夹了个小笼包放到顾千兮面前的碟子里。 看着云逸辰一直盯着她，一副她若不吃，便不会罢休的模样，顾千兮翻着白眼夹起了碟子里的小笼包，轻咬了一口。 “腊肉！！”顾千兮眼睛倏地一亮，面露惊喜，“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腊肉？” 这才立秋了几日？ 虽说温度下来了，可要做腊肉的话，怎么也得等到冬月？ “这是大山里的老腊肉，好吃吗？”云逸辰说着又往顾千兮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两个小笼包。 “好吃！”顾千兮两眼晶亮的点头。 瘦而不柴，香而不腻，腊香满口，熏香扑鼻，还有一点淡淡的辣味…… 爱死了这味道。 站在帐外的影三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半年前，若是有人告诉他，他家主子会为了给女人弄口吃的，让他快马加鞭跑一宿，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旁的人他不敢保证，他家清心寡欲的主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女人为他家主子快马加鞭跑一宿弄口吃的还差不多。 眼下一抹乌青的影三揉着发红的眼眶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顿早饭，顾千兮毫无疑问的吃撑了。 放下筷子，还没来得及揉揉圆滚滚的小肚子，顾千兮便被云逸辰拽着出了营帐。 知晓他的毛病，顾千兮也懒得挣扎，任他牵着，一路上，换回女儿装的顾千兮引得士兵们频频侧目。 看得云逸辰直磨后槽牙，只恨不得拿披风来再将她给裹严实了。 路过训练场时，看到顾千兮两眼发光的盯着士兵瞧，气得云逸辰直接将顾千兮拦腰抱起，纵身掠去…… 突然的失衡，吓得顾千兮急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一股淡淡的甜腻香气兜兜绕绕的萦绕鼻尖，云逸辰喉结微动，拦腰抱着顾千兮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 直到脚沾了地，顾千兮悬着的心也才跟着落了地。 顾千兮动了动有些发软的腿，没好气的横了云逸辰一眼。 不知道这狗东西又再抽什么邪风？ 中年妇女的更年期都没这狗东西这么阴晴不定！ 没等顾千兮吐槽完，云逸辰看着顾千兮，朝她身后努了努嘴。 顾千兮蹙着眉下意识的回头，率先入目的是一片红，确切说应该是紫红。 豌豆大小的紫红色果果挂满了整个树，碗口粗的树硬是被沉甸甸的果子压得抬不起头。 “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顾千兮凑过去闻了闻，味道很淡，有一股子她未闻过的清香味。 云逸辰折了一枝递给顾千兮，“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不过挺好吃的。” 言语间，他摘下一个果子喂到顾千兮嘴边，顾千兮抿紧唇，将头一扭，下意识的与他扯开了些距离。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狗？ 她和他很熟吗？ 察觉到云逸辰的视线仍固执的锁定在她的身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顾千兮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他手中的果子，顺手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云逸辰感觉到了顾千兮的不自在，眼眸甚是从容的收了回去。 暗处的影三瞧见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顾千兮扯了个果子塞进嘴里，牙齿轻阖了一下，清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不过心里藏着事的顾千兮此刻却没有心情去品尝这不知名的野果。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狗东西神一阵鬼一阵的，让她也摸不着头脑。 若要说，他觊觎她的这身皮囊…… 别说旁人，就是她自个儿都不相信啊！ 毕竟事实在那里摆着。 瞧着顾千兮那明显心不在焉的神情，云逸辰眉头轻拧了一下，“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顾千兮挑眉看着云逸辰，似笑非笑的道。 见云逸辰不搭腔，顾千兮自顾自的又道：“我到底是错估了人心还是高估了人性？” “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云大将军，你说，为什么我做了好事却得不到好报呢？” 第299章 扭曲变形 “来，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好报？”云逸辰薄唇轻勾，漫不经心的从顾千兮拿着的那枝树枝上摘了个果子扔进嘴里。 顾千兮连忙赔着笑，“将军，你看，我在将军府一呆就要两年，且不说耽不耽误婚姻大事，就说，你……先申明，我不是诅咒你，你是将军，是将军就得上战场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万一有个什么……” 见云逸辰沉下了脸，顾千兮忙揪下个果子，笑着塞进云逸辰嘴里。 “我自然是不希望有那种万一了，可战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是！”顾千兮脸上始终维持着她自以为诚意十足的笑容。 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过了好久才轻语，“就说你想要什么？” 言语间，修长的手指从树枝上摘了个果子喂到顾千兮唇边，顾千兮默了片刻，识相的张开了嘴，牙齿轻轻一阖，被果皮包裹着的酸汁水顿时满嘴乱窜。 虽然极力克制，顾千兮精致的小脸仍扭曲的变了形。 狗东西……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铁定将那果子吐出来塞他嘴里。 看着顾千兮五官都皱到了一处仍不忘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云逸辰的薄唇若有似无的向上轻挑了一下。 顾千兮强忍着往外吐的欲望，将那酸倒牙的果子囫囵个吞了进去。 “你能把弃书先给我吗？我保证不会逃，一定在将军府呆满两年时间，少一日，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顾千兮仰头看着云逸辰，笑得一脸灿烂。 “可以！” 顾千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云逸辰，眉头微微蹙着，眉眼间尽是震惊、怀疑。 可以…… 同意了？ 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誓言表衷心呢！ “天也不早了，要不咱们早点回去！我让婆子做上几个好菜，咱们好好喝两杯。”顾千兮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天色。 无论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只要弃书到手了，两年一到，她直接拍屁股走人。 管他死还是活。 “很急？”云逸辰剑眉轻挑。 “不急！不急!”顾千兮脸上的灿烂笑容蓦地僵了一下。 “这果子不好吃吗？”云逸辰又摘了个果子喂到顾千兮嘴边。 顾千兮猛咽了一口狂冒的口水，视死如归的张开了嘴。 狗东西…… 给祖宗等着！ 等她弃书到手了，要这狗孙子好看。 “好吃！好吃！味道清甜，没有一点涩味，我能摘点回去给安哥儿吃吗？”顾千兮赔着笑，将嘴里的果子囫囵个吞了下去。 “待会让人给你挑些好的摘回去。”云逸辰拉着顾千兮便往林中走去。 顾千兮低头看了眼被云逸辰牢牢攥着的手腕，眼底深处流露出了一丝厌烦。 还好有层布料隔着，不然非让这狗东西攥秃噜皮不可。 “你怎么会认识醉欢楼的花魁？”云逸辰侧头看了眼顾千兮，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那说来就话长了。”顾千兮眼眸轻轻流转了一下，装模作样的轻叹了声。 “那就慢慢说，反正我今日也无事。”云逸辰清冽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 “怎么？不想说与我听？”云逸辰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千兮，攥着顾千兮手腕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薄绢下的细腻触感让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将军若是有兴趣听，那我便捡重点说与将军听。”顾千兮笑得更僵了。 顾千兮低下头默了片刻，苦笑一声，“从女牢出来，后又被海氏扔去了庄子，跟畜牲一样被关在那只能看见四方天的小院子里，是我做下那丢人的事，才连累顾家声名扫地，害得我爹出个门都抬不起头。” “后来我越想越觉得后悔，便找了一条白绫……” 感觉到攥着手腕的力道变重，顾千兮在心中冷哼了声。 “寻了个清净地准备了此残生，就在我以为彻底解脱的时候，却被苏离和盈月救了下来。” “事后想想也挺傻的，名声这东西，只要我不在意了，别人又能奈我何？” 说到这，顾千兮扯着嘴角笑了笑。 “既然天不绝我，那我便要好好活着，与其将命运寄望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努把力，有了银子，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 云逸辰拧着眉，喉咙莫名有些发紧，“女人始终还是得……” “别的女人或许需要男人依靠，但我不需要！”顾千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这种生物…… 若能遇到一个好的，那自然是鸾凤和鸣、琴瑟调和了。 若是遇不上，一个人也挺好！ 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 “等安哥儿大了，能照顾爹娘了，我便找个山头建一座院子，种种花养养鸡鸭，再种上一些果树，自给自足，也过上几年逍遥日子。” “你那么喜欢孩子……”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眉眼间带着一丝晦涩难懂的神情。 “谁告诉你，我喜欢孩子了？”顾千兮面露诧异，随即又释然的笑了笑。 “我喜欢安哥儿，因为他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不喜欢他，还能去喜欢谁？况且，我还想着以后让他为我养老送终呢！” 云逸辰听她说完这话，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清冽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 三分真七分假…… 却还是听得他心下一紧。 “你若愿意……” 一股淡淡的味道飘过，顾千兮眼眸倏地一亮，仔细闻了闻，那味道又仿佛不存在了。 一个不经意的抬头…… “云逸辰，你帮我摘几个那个好不好？”顾千兮两眼晶亮的望着不远处那棵汤碗大小的树。 妈妈咪呀！！！ 这里居然有…… 榴莲！ 这臭香臭香的东西可是她上辈子的最爱。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上。 看着树上那圆滚滚的果形，顾千兮的口水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云逸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由得眉头一拧，“那刺疙瘩很臭，你要来干嘛？” 以前有士兵贪嘴，摘下几个抱回了军营，那臭…… 云逸辰现在想想都恶心得不行。 最后不等他处罚，和他同一个营帐的士兵就将那厮爆揍了一顿，刺疙瘩也被那些士兵扔下了军营后面的悬崖。 那惹人作呕的臭味却是经久不散…… 第300章 早晚要走 影三瞧了一眼翻身下马便头也不回的主子，又看了眼站在马车旁对着刺疙瘩两眼放光就差流哈喇子的顾千兮，屏住呼吸指使着府兵将那两筐子刺疙瘩搬到凝霜阁去。 一路上，府兵咬牙忍着胃里的翻滚，到了凝霜阁，东西一放下，便像遇到猫的耗子，蹭的一下子没了影。 凝霜阁的丫鬟婆子闻着气味，皆皱着眉走了出来。 “小姐，你没事？”瞧着自家主子回来，秋月慌忙迎了上去，上上下下的将顾千兮打量了个遍。 “他还指着我给他消灾挡劫，怎么可能让我出事。”顾千兮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选了个果形圆鼓鼓的榴莲，顾千兮找了条帕子包着，小心翼翼的捧到了石桌上。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呀？臭烘烘的。”秋月皱着脸，一脸嫌弃的看着石桌上的榴莲。 “榴莲，可好吃了！”顾千兮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你们要不要尝一尝，想吃的话去拿两个开了，这东西闻着臭，吃着可香了。” 言语间，顾千兮已经麻溜的将榴莲一掰为二，当即取了块黄橙橙的果肉递给了秋月，自己也火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顾千兮微眯了眯眼，静静的回味了几秒。 香甜、软糯…… 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呕……”秋月捂着嘴慌忙跑去了后院。 “……” “……” …… 正掰着榴莲的婆子手微微滞了一下，闻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丫鬟婆子第一次对她们这位主子的话产生了怀疑。 闻着臭…… 吃着香？ 可能吗？ “呕……” “呕……” “呕……” …… 顾千兮砸着嘴看着，心中无语至极。 听风居里，云逸辰坐在书桌旁，薄唇轻勾，狼毫一挥而就，然后从书案的抽屉里翻出了个拇指大小的私章，压了印泥后，轻轻盖上去。 又吹了吹，直到墨迹干了，云逸辰才将宣纸折好放进信封，递给了一旁的影三。 “给她送去。” “是！”影三微低着头，恭敬的接过。 云逸辰想了想，“你再同她说一声，就说军营最近事多，我得在军营里住上几日，她若是有事，就差府兵去军营找我。” “是！”影三恭敬的点头。 那味…… 影三想想就觉得胃里翻滚。 顾姨娘的口味也是清奇，那奇臭无比的刺疙瘩也下得去嘴。 就是不知道他家主子以后对顾姨娘还能不能下得去嘴。 “小姐，大小姐和堂小姐来了。”守门的婆子远远的站着，一副不敢上前的模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紧让她们进来。”顾千兮抿唇低笑了声。 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千雅、顾千彤便莲步轻移来到了凝霜阁。 “兮姐儿，你这什么呀？”顾千雅捂着鼻子，拧着眉头道。 一边说顾千雅还一边往后退了几步。 站在顾千雅身旁的顾千彤也随着顾千雅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怕弄花了口脂，她也想用丝帕捂住口鼻。 跟在二人身后的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低下头屏住呼吸。 凝霜阁院门外，影三深吸了口气，这才快步踏进了院门。 瞧见影三，顾千彤眼睛瞬间一亮，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身后…… 顾千兮抿唇笑了笑，接过小丫鬟捧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 “将军呢？”顾千兮笑着将帕子递给小丫鬟，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将军给你的。”影三微低着头，将信封双手捧到了顾千兮面前。 顾千兮接过信封，瞄了眼信封上那铁画银钩的两个字，随即迫不及待的抽出了里面的宣纸。 妾室顾千兮性格乖张，不侍夫君，情愿立此弃书，退其回本宗，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立书人云逸辰。 弃书？ 顾千雅、顾千彤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疑惑。 顾千兮认真的检查几遍，再三确定了私章和笔迹，确保无误后，利落的将弃书放进信封，塞进了她宽大的广袖里。 “将军怎么没有过来？我还让婆子做了几道将军最爱吃的菜呢！”顾千兮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不远处的那抹粉红，眉眼间尽是灿烂的笑意。 左右没有了后顾之忧，顾千彤若真有这心，她倒是乐得成全。 毕竟…… 搭上将军府这座巨轮，顾家四舍五入也能算上半个皇亲国戚。 诚如云逸辰说的，有他在，只要顾家不投敌叛国、谋朝篡位，他便能护顾家一世周全。 彤姐儿若是争气，能为云逸辰生下个一儿半女，将军府便是顾家最稳固的倚仗。 她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军营最近事多，将军这几日都要宿在军营，顾姨娘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告退了。”影三按捺下喉头的翻滚。 这恶臭…… 他都受不了！ 更何况他家主子。 能允许顾姨娘将那刺疙瘩带回来，已经算是泼天的恩宠了。 顾千兮轻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扫过顾千彤那张略显失望的小脸时，眉眼间的笑意更甚。 见顾千兮点头，影三逃也似的出了凝霜阁。 被臭味熏得难受的顾千雅稍坐了坐，便起身要走，得知云逸辰去军营最近几日都不会回来，心不在焉的顾千彤也没了呆下去的兴致，便一同走了。 送走了二人，秋月遣走了屋内伺候的丫鬟婆子，心思重重的阖上门。 “怎么了？神秘兮兮的。”顾千兮鞋一甩，将脚缩在软榻上，懒洋洋的抱着软枕，温软的声音带着几分隐忍的笑意。 “小姐，堂小姐……”秋月拧着眉，眸子里盛满担忧。 堂小姐前日才来过，今日又来…… “彤姐儿怎么了？”顾千兮笑睨着秋月，唇角勾起一丝轻浅的弧度。 秋月咬了咬唇，“堂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老是往将军府跑……” 前日，堂小姐瞧见大将军那一脸的眉眼含春，但凡长了眼睛，谁瞧不出来，今日又盛装而来…… 顾千兮叹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眼睛倒是好使，就是脑子转不过弯。 第303章 多费心了 一个带着惊喜的男声在顾千兮身后不远处响起。 听得顾千兮眉头一皱。 不等顾千兮回头，上官睿已经快步走上前来，看着顾千兮，面露欣喜，“你归宗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在场的族中女眷连同海氏都呆住了。 这…… 什么情况？ 跟在后面的顾千柔直接黑了脸，气得全身发颤。 接到顾家的请柬，上官睿一改往日的冷漠，说要陪着她回来，她还以为，这些日子的嘘寒问暖打动了他，没想到…… 顾千兮那个贱人有了云大将军还不够，居然还敢背着云大将军勾搭她的男人。 “你的伤……”顾千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就别担心了。”上官睿低头看了眼仍被药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笑着道。 “谁说她担心你了？妹夫。”一个戏谑的冷冽男声从拱门口传来。 沈氏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站了起来，抬腿迎了出去，族中女眷见沈氏如此郑重，也不由得站起身来。 顾千兮颇为无奈的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云逸辰朝着行礼的沈氏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大步走到顾千兮跟前，直接站到了上官睿与顾千兮二人之间。 由于距离太近，手臂带着伤的上官睿直接被挤得一个踉跄，若不是小厮在身后扶着，上官睿指定要摔个四脚朝天。 这一幕瞧得顾弘文、顾弘武是胆战心惊。 虽说已经下了弃书，一别两宽，嫁娶各不相干，可这日子尚短，若是传出什么闲言闲语，总归于兮姐儿的名声不利。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云逸辰抬手为顾千兮理了理鬓边被安哥儿弄乱的发丝，冷冽的嗓音里面多出了几分旖旎之感。 “你怎么来了？”顾千兮广袖下的手微微弯曲了一下，强忍着拍开他手的冲动，有些不耐烦的道。 顾家都知道她被这厮下了弃书，绝不可能自取其辱的再去将军府下请柬。 “家里请客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云逸辰将视线从顾千兮身上移到顾弘文、顾弘武身上，那意味不明的视线看得顾弘文、顾弘武头皮一阵发麻。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搪塞，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 总不能说，前段时间他在金銮殿朝他们兄弟二人甩了脸子，现在又把兮姐儿弃了，他们顾家能丢的脸都丢光了，没脸再去将军府下请柬了。 “云大将军，你既给千兮下了弃书，又何苦来多此一问！”上官睿冷声道。 “弃书？”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冷冽的嗓音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你不打算给顾大人和咱们的妹夫解释一下弃书是怎么来的吗？” “是你自己说这几日军务忙，我才让我爹不给将军府下请柬的，免得耽误你的正事，你现在倒还来怪我？怎么？大将军就了不起了是？可以出尔反尔不讲道理了？”顾千兮呵笑一声。 不远处的某人心里咯噔一下。 “影三！”云逸辰冷冷的唤了一声。 “那日将军吩咐小的告诉顾姨娘，若是有事就差府兵去军营告知将军一声，小的……一时忘了，还望将军恕罪。”影三低下头。 “自己回去领一百军棍。”云逸辰淡淡的看了眼影三，然后皱起了眉头。 “这么点小事，你至于吗？”顾千兮听得皱眉，不等影三应声，当即不满的道。 影三说不说结果都一样，她压根也没想过找他。 “我这可是为你出气，你还不领情，那你说怎么办？”云逸辰轻笑一声。 “凉拌！这么点小事打什么打？以后多注意就行了。”顾千兮嘴唇轻扯了一下，不咸不淡的道。 她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由头转移话题，没想到把影三这倒霉蛋扯了进来。 罪过！ 罪过！ 见自家主子没有言语，影三连忙朝着顾千兮拱手道：“多谢顾姨娘宽宏大量。” “请柬的事说完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说说弃书的事了？你是不是得告诉一下顾大人他们，那弃书是你如何软硬兼施从我这里骗走的。”云逸辰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什么叫骗走的呀！明明是……你情我愿。”顾千兮横眉。 软硬兼施他妹啊！ 顶多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在军营里扬言要踢死本将军的难道不是你？本将军的腿到现在可还伤着呢。” 顾弘文、顾弘武血压一下子开始飙升。 连带着沈氏、柳若烟都跟着血气上涌，头昏脑涨得不行。 云逸辰是什么身份？ 文武百官都要跪舔的存在，甭说一个妾室，就是娶个别国的公主回来，照样得将他哄着捧着供着，不要说给脸色看了，就是声音稍稍大一点都是忤逆的大罪。 她怎么敢…… 顾千兮怔的无话可说。 这厮还能不能要点脸？ “你是豆腐做的吗？我就轻轻踢了你几下，还伤着了，你怎么不说你快散架了！”顾千兮满脑门子黑线。 “不管弃书是怎么来的，弃书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 “你想留着玩就留着呗！又没人同你抢。”云逸辰轻笑一声，转了话峰，“这才几日没盯着你吃饭，怎么感觉瘦了。” 言语间，云逸辰还抬手轻轻捏了捏顾千兮的脸。 “母亲一日三餐送好吃的给我，怎么可能瘦了。”忍无可忍的顾千兮伸手准备挥开云逸辰作乱的手，却被云逸辰的大掌反扣住。 炙热的掌心让顾千兮极度不适，下意识的想挣脱，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顾千兮如何也挣脱不了。 这厮不要脸，她还要呢！ 这么多人瞧着，顾千兮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拔河！ 到时候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 “顾夫人费心了！”感觉到掌心的细软小手老实了下来，云逸辰薄唇轻勾，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氏，难得的好语气。 顾弘武暗戳戳瞪了一眼身旁的赵氏，眼底带着明显的责怪之意。 赵氏垂下头，扯着手中的帕子，不敢反驳半句。 谁知道这两人能将弃书…… 写来玩！ “云大将军客气了！家里这些孩子，就兮姐儿最聪明懂事，民妇不疼她还能去疼谁？”沈氏连忙福身道。 第304章 看清方向 “沈巡抚的任期似乎要满了。”云逸辰漫不经心看了眼站在拱门口的沈柏之，语气平淡。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时候说到任期…… 八九不离十是稳了。 沈柏之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朝着云逸辰拱手行礼道：“云大将军真是好记性，下官的任期还有三个月就秩满了。” 沈柏之虽竭力克制，但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狂喜还是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沈巡抚年事已高，去旁的地方上任怕也不习惯，便留在皇城继续连任！”云逸辰轻勾了一下唇，云淡风轻的道。 “下官谢过云大将军。”沈柏之再也架不住心中的狂喜，一脸激动的跪下朝着云逸辰连磕了三个头。 原本以为连任无望了，没想到……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还是女儿聪明！ 男人嘛！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都有同样的劣根性，都过不了…… 美人关！ 沈氏也眉欢眼笑的朝着云逸辰福了福身子。 她与顾千兮交好，也只是想为雅姐儿谋条后路，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顾千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难怪那么多的平头老百姓拼了命也要将女儿塞进官员家中，妻也好妾也罢，总归是条捷径。 管家婆子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酒席已经备好。 顾弘文忙上前招呼众人去落座。 虽然没有计划云逸辰的位置，但人既然来了，也没人敢让他坐末席，直接是将人往主宾位上请。 顾千兮如释重负的暗呼了口气，轻捏了一下云逸辰的手，云逸辰诧异的回头，顾千兮低眸看了眼他攥她的那只手，暗示他松手。 庶女、妾室身份低下，一般都是坐在末席，顾千兮脸皮再厚，也没厚到能跟着云逸辰去坐主宾席的程度。 云逸辰扭头扫了一眼末席的方向，转身拉着顾千兮去了末席。 正招呼着客人的顾弘文见状，只得让小厮赶紧将廊下的主宾撤了。 那祖宗不去坐主宾席，谁还敢去坐？ 宾客陆陆续续落座。 “你坐这？”顾千兮拧眉看着紧挨着她坐下的云逸辰，温软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不可以吗？”云逸辰剑眉一挑。 “可以，你是大爷，你想干嘛都可以。”顾千兮皮笑肉不笑的道。 且不说有没有人敢来劝，就以这狗东西的尿性，能听劝？ 主宾席、末席也就位置不同，菜品都是一样的，什么尊啊卑啊的，都是忽悠人的。 比起同那些穿得正儿八经的人坐到一起听他们谈论什么家国大事，她倒愿意坐到末席与相熟的人聊聊家长里短。 云逸辰坐在了末席，原本要坐在这里的秦氏、李香莲和秦氏的瘸子娘自然就不敢坐过去了，只得坐到了挨着末席的那桌。 上官睿瞧见顾千兮坐的末席还有位置，大步就走了过去。 见顾千兮左右都坐了人，上官睿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了顾千兮对面的位置。 尖锐的指甲早已陷入掌心软肉的顾千柔微低着头，乖巧的坐到了上官睿身旁的位置上。 随后赶来的顾千雅瞧见顾千兮和云逸辰坐在这，也拉着许正峰凑了过去。 “兮姐儿，安哥儿呢？”顾千雅四处打量了眼，笑着道。 “这些菜太油腻了，那小东西嘴又馋，我让奶娘将他抱回去了，免得他在这里馋得流口水。”顾千兮一边说一边给坐她右手位置的柳若烟夹了一块清蒸鱼。 那小东西嘴馋的毛病也不知道随了谁？ 为了骗口吃的，什么宝气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还说安哥儿嘴馋，你忘了你小时候为了一串冰糖葫芦跟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跑了几条街的事了吗？”顾千雅没好气的笑道。 顾千兮：“……” “不愧是亲姐弟！”云逸辰低笑一声，将挑了鱼刺的鱼肉夹到顾千兮的碗里。 “羡慕嫉妒了？”顾千兮白了云逸辰一眼。 “我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吗？赶紧吃，这鱼冷了就不好吃了。”云逸辰仿佛没有看到顾千兮的白眼一般，轻声提醒。 “……”顾千兮拧眉看着云逸辰，眼底隐隐带着一丝探究。 这厮真的是云逸辰吗？ “怎么？想要我喂你？”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四目相对，顾千兮朝着云逸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将头低下来。 在众人密切关注的目光下，云逸辰极其自然的低下头往顾千兮身旁凑了凑。 “云逸辰，你介意将军府再多住几个女人吗？我帮你寻摸几个可好？”顾千兮凑到云逸辰耳边小声道。 打在耳侧的温热呼吸让云逸辰身子微微一僵。 “能寻摸到以前的顾千兮吗？”云逸辰含笑看了顾千兮一眼，也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恐怕不能！”顾千兮平静的摇头。 “这不结了。”云逸辰勾了勾唇。 顾千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一副无赖样。 “赶紧吃！” 隔壁桌，赵氏桌下的手轻捏了一下女儿的手臂，示意她收敛一点。 同桌的沈氏已经明里暗里朝着这边看了好几眼了。 若是被沈氏瞧出什么端倪就…… 坏事了！ 小女孩也是不经事，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沈氏又是个有心计的，她万一在兮姐儿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候鸡飞蛋打，谁也落不到好处。 顾千彤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已经凉透了的清蒸鱼。 看到云逸辰将筷子伸向清蒸鱼，她鬼使神差的也将筷子伸向了清蒸鱼，结果…… 他挑了鱼刺的鱼肉却放进了顾千兮的碗里。 沈氏唇角轻勾了一下，心情愉悦的夹了块清蒸鱼吃了起来。 时刻关注着末席动向的大小官员越看越心惊。 布菜、盛汤…… 莫说云大将军的身份在那摆着，就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也断断没有夫君为妻子布菜、盛汤的可能。 而且看云大将军那熟练的投喂技巧，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众人再看向顾弘文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羡慕、嫉妒…… 还有压制不住的酸！ 第305章 烈女缠郎 习惯了午睡，顾千兮放下碗筷没一会儿眼睛就快瞌睡得睁不开了，为了顾家的将来，她硬撑着就快阖上的眼睛同顾千雅、顾千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指望着身旁这位能早点和对面那位卖力表演的便宜堂妹看对眼，她也好早些功成身退。 比起尔虞我诈的皇宫，将军府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她们从琴棋书画聊到人生哲理，而她身旁这位…… 低头剥着面前的松子，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去掉果衣，将一颗颗米黄色的果仁放进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对面那位的精彩表演。 就在顾千兮忍不住再次捂着嘴想偷偷打个哈欠的时候，云逸辰站起身来攥着顾千兮就朝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吩咐一旁的秋月。 “将碟子端上，待会你主子午睡起了好吃。” 顾千彤紧抿着唇，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那盘米黄色的果仁上。 “我不困。”顾千兮停住脚步。 机会难得，事情没一点进展，走什么走！ 照这进度，她这便宜堂妹什么时候才能将这狗东西套牢啊？！ “偷偷打了十二次哈欠还不困，哪要怎样才困？”云逸辰勾唇一笑，“是想要我抱你回去午睡吗？嗯？” “……” 这狗东西不会被什么附身了？ 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客人，为了不成为明日茶余饭后的谈资，顾千兮识时务的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丫鬟婆子远远的跟在后面，唯恐扰了他们二人的清净。 “二小姐真厉害，这才进将军府多久，就将云大将军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门口，一个胖婆子用手肘轻碰了一下身旁的矮婆子，小声道。 “你也不看看二小姐是谁调教出来的。”矮婆子撇着嘴轻哼了声。 “你们若嫌嘴里的那块肉是累赘就尽管说。”沈氏缓缓站起身，侧头睨着站在门口的那两名婆子，嘴角带着一抹生冷的弧度。 两名婆子膝盖一软，慌忙跪了下去，狠扇了自个儿几个耳光，又俯地朝着沈氏连磕了几个头。 “老奴知错了，还请夫人饶老奴们这一次，还请夫人饶老奴们这一次。” 别看沈氏平时不哼不哈的，收拾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的，正应了那句…… 会咬人的狗不叫！ 秦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母亲，今日是好日子，别为了两个烂污东西坏了兴致，瞧云大将军的意思应该是要在这吃晚饭了，还是赶紧让人备上！”顾泽轩睨了眼跪着的两名婆子，开口劝道。 “是啊！母亲，云大将军第一次在咱们家用晚饭，可不能怠慢了。”顾千雅也轻声劝道。 斥走了两名婆子，沈氏扭头白了顾千雅一眼，“我还没说你呢！没看到兮姐儿捂着嘴偷偷打哈欠，你还一直拉着她说话……” 顾千雅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母亲，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兮姐儿又不是那种得宠了就恣意…张…狂……” 说到最后顾千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那个字的时候只能看见嘴动了。 “怎么不说了？”顾泽轩哼笑一声。 顾千兮…… 哪日不恣意张狂？ 还用得着宠？ “你也少说一句。”沈氏瞪了顾泽轩一眼。 顾泽轩向着她，她也高兴，可兮姐儿终究是云大将军身旁的人。 有些话，有些事，兮姐儿不计较，不代表云大将军不计较。 顾千彤抿着唇，视线直勾勾的盯着那空荡荡的圆形拱门，眉眼间凝聚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幽怨。 “母亲，我怎么觉得，兮姐儿不怎么喜欢云……” 沈氏一个冷眼过去，直接将顾千雅没有说完的话瞪了回去。 沈氏抬眸扫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你若想给顾家和许家招祸，你就尽管往外说。” 云大将军是什么人？能容许自己在意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莫说云大将军那样的天之骄子，就是乡下的贩夫走卒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旁的男人。 云逸辰轻握着掌心的细软小手，瞬间觉得军营中那些糙汉子说得也不错，性子再烈的女子也架不住男人软磨硬泡。 往日楚国那厮不也是对着她死缠烂打！ 每次看见她与旁的男人在一处，他的心就堵得慌。 他不想她接触除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 一想到她的手以后要被旁人牵着，甚至还要同旁人做更亲密的事，他便想要拔剑……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他的！ 永远都是！！！ 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留在他身旁，无赖一次又何妨！ 云逸辰轻挠了一下掌心中的小手，轻声道：“我们在一起！” 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她那便宜堂妹与云逸辰多多接触的顾千兮感觉掌心一痒，下意识的一抬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怔怔的看着云逸辰。 四目相对。 见二人停下脚步，跟在二人身后的丫鬟婆子也连忙停下脚步，齐齐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在一起！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冷冽的嗓音带着少有的柔情。 顾千兮眉头一拧，无比郑重的道：“云逸辰，从我在女牢醒来那一刻起，你我就再无可能了，而且，我不是乞丐，我想要的，我自己都会给自己。” 奋力甩开云逸辰的手，顾千兮才又接着道：“我既答应你在将军府呆满两年便不会反悔，云大将军身份矜贵，今日这些有损颜面的事往后就莫要再做了，免得让人误会。” 云逸辰心口一紧，广袖下的手略显紧张的弯曲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将你……” 云逸辰喉咙有些发干，将她踢出房间的是他，让她被杖责的也是他，让她被天下人耻笑的还是他。 他悔了！ 可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加倍对她好。 “军务要紧，云大将军还是请回！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事，不值得的人，耽误了正事。”顾千兮轻勾了一下唇角，语气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第306章 做给谁看 秋月将手中的碟子放到了软榻的矮几上，轻步走到梳妆镜前，熟练的帮顾千兮取下了头上那几样少得可怜的钗环首饰。 “小姐，夫人派人来问，云大将军晚上还过来用饭吗？”秋月看着镜中面色如常的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离得太远，她虽没有听见二人说了什么，却看到了她家主子甩开了云大将军的手，看二人说话的表情和云大将军快步离去时的神色，料想二人定是起了龃龉。 “你亲自去告诉母亲一声，就说以后云大将军都不会来顾府大房这边了。”顾千兮透过铜镜，意味深长的与秋月对视了一眼。 “小姐……”秋月看了眼碟子里泛着油光的松子仁，眉眼间隐隐透出了几分不赞同。 若是云大将军对主子无意也就算了，可从小姐进将军府以后云大将军对小姐的种种纵容来看，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赶紧去！趁着彤姐儿还没走。”顾千兮走到床边，鞋一甩，麻溜的跳上了床，锦被一扯，便留给了秋月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秋月盯着床榻上那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看了两秒，轻叹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正厅里，气氛莫名的怪异。 “兮姐儿真是这样说的？”屁股刚挨椅子的赵氏猛的抬起头来，两眼放光的望着秋月，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欢跃。 兮姐儿既然放了话，那彤姐儿就不用再顾忌了，即便她将来后悔，也怨不着他们二房。 “是！”秋月看着眼睛已经开始冒绿光的赵氏母女，轻点了一下头。 秋月前脚刚出了正厅，早已按捺不住的赵氏连忙拉着同样欣喜不已的顾千彤起身告辞。 为了不引起顾千兮的猜疑，前些日子，赵氏为顾千彤选襦裙都不敢选太过招摇的，现在既然兮姐儿已经言明了不介意，那她自然要为女儿选几身上得了台面的襦裙。 看着匆匆而去的赵氏母女，沈氏紧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婆子，“兮姐儿与云大将军出去的时候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在正厅聊天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出去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不好了呢？ 婆子拧着眉点头，“老奴跟得远，不知道云大将军说了什么，二小姐就冷着脸甩开了云大将军的手，后来不知道二小姐说了什么，云大将军就离开了，不过看云大将军离开的样子不像在生气，倒有点像……” “像什么？”沈氏追问。 “难过。”婆子认真想了想。 “彤姐儿和二婶这吃相也太难看了。”顾千雅撇了撇嘴。 沈氏给身旁的碧草使了个眼色，碧草随即领着屋里的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瞧着门阖上，沈氏这才扭头瞪了顾千雅一眼。 顾千雅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嘛！怎么说也是堂姐夫，外面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往……” “闭嘴！越说越没规矩了。”沈氏怒道。 见母亲真生气了，顾千雅噘起嘴不敢再言语。 沈氏轻叹一声，拉起顾千雅的手，“你与兮姐儿要好，母亲知道，可有些事是咱们左右不了的，云大将军对兮姐儿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兮姐儿不愿意，咱们有什么办法？” “兮姐儿趁彤姐儿在这的时候，让秋月来传话，就说明她早就知晓了彤姐儿的心思。”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彤姐儿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兮姐儿居然还由着她在云大将军面前卖弄，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办法。 云大将军身旁现在就她一个女人，若是再多一个知情识趣、知冷知热的女人，云大将军的注意力势必会被转移走一些。 左右都是顾家的人，也算得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彤姐儿若是再争气一些，夺了云大将军的全部宠爱。 她这是想…… 全身而退。 接下来的几日，顾家二房的门槛都险些被金玉满堂和千娇百媚的掌柜踏平了。 而顾家大房的门槛却是差点被唇齿留香和炭烤人生的小伙计给踢烂了。 顾弘文坐在黄桷树下同顾千兮喝着小酒，二人面前桌子上的铜盆里摆满了烤串和唇齿留香的孜然羊排，红烧猪蹄，铜盆下面放着炭火，别有一番滋味。 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安哥儿窝在柳若烟怀里，呶着小嘴一副睁不开眼的模样。 “兮姐儿，生辰你打算怎么过？”顾弘文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看着顾千兮问道。 及笄……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呀！ 一转眼，他的兮姐儿也要及笄了。 仿佛昨日还赖在他怀里撒娇耍赖，过几日便成大姑娘了。 女子及笄按理都要办个及笄宴，可…… 兮姐儿无论怎么说也是一顶粉轿进了将军府，顾家办及笄宴，将军府能答应？皇城上下又会如何看？ “小姐，云大将军差人来了。”看大门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小厮的话音刚落，一身黑色劲装的影四就捧着几盒鲜花饼走了进来，将鲜花饼交给一旁的婆子，便朝着顾千兮拱手行礼。 “将军让小的来问姨娘，及笄宴上，姨娘想好让谁来做正宾为您插簪吗？” “将军还说了，若是姨娘没有想好，将军倒是想了好几个人选，让姨娘选选看，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丞相夫人、太傅夫人……” “替我多谢你家将军的好意，顺带告诉你家将军一声，我没想过办什么及笄宴，让他不用费心了，这几日我要留在家里陪安哥儿，等过了中秋，我便回将军府。”顾千兮直接打断影四的话。 “将军两个多月前，便差人去大秦国采买海产了。”影四皱着眉。 而且将军府里的下人前几日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宾客的名单，将军也是一再斟酌。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除了在战场上，何时为旁的事花过这么多心思。 “是我让他准备的吗？”顾千兮哼笑一声。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 他这副样子是在做给谁看？ 第307章 千万不要 看着影四面色冷沉的消失在烟雨阁院门口，柳若烟低眸看着正啃着孜然羊排的顾千兮，眸色中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兮姐儿，你与云大将军是不是起了什么口角？”柳若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瞧前几日云大将军对兮姐儿的态度，也不像是无情。 若是他心中没有兮姐儿，会为了兮姐儿的及笄宴花如此多的心思？ 顾千兮啃排骨的动作一顿，“娘，我已经同你说了千百遍了，我去将军府只是为了给云大将军消灾挡劫，再无旁的，两年期满，我是要离开的，我同他就是两个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娘，你有心思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怀里的小东西，你确定要让他一直窝在你怀里？”顾千兮说着，朝柳若烟的怀里努了努嘴。 等柳若烟抱着安哥儿回了屋，顾弘文放下手里的酒杯，扭头看着重新啃起了孜然排骨的顾千兮，眼底带着几分思量，“云大将军是不是想真的纳你为妾？” 云大将军虽与大儿子有同窗之谊，却鲜少来顾家，更不要说在顾家用饭，出了那件事以后，更是对顾家避之不及。 后来还是大儿子成亲，儿子出于客套以同窗的名义给他送了请柬，没想到他还真来了，虽只是露了个面，却也是给了极大的面子。 后来就是雅姐儿出嫁…… 作为一个男人，他自然知道男人一旦对女人上了心是何种模样。 “他想不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顾千兮扔下啃得光溜溜的骨头，端起面前的米酒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顾千兮冲着顾弘文笑了笑，“爹，你如果想靠着他升官发财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你女儿我是绝对不可能为你的乌纱帽去做他的小妾。”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没有兴趣奉陪。 她捡这条命，可不是为了给他做妾暖床和传宗接代。 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不想把大好年华都浪费在后院的争风吃醋上。 做妾…… 做特么的春秋大梦！ “在你心里，你爹就是那种为了升官，能把女儿送给别人做妾的人？”顾弘文怒瞪着顾千兮，冷哼了声。 见顾弘文真生气了，顾千兮嬉皮笑脸的从铜盆里拿起两串羊肉串，一串喂到顾弘文嘴边，一串往她自个儿的嘴里送。 “爹，你还没有吃这羊肉串，赶紧尝尝，可香了。”顾千兮嘴里叼着羊肉串，嘟嘟囔囔的道。 顾弘文白了顾千兮一眼，接过羊肉串吃了起来。 “彤姐儿的事……” “爹，你也知道啦！”顾千兮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近几日，二房闹那么大的动静，他想不知道都难。 貌似他那母亲也掺和进去了。 听管家说，连压箱底的红宝石都拿出来给彤姐儿做头面了。 彤姐儿的模样是不俗，可皇城里的大家闺秀、世家千金，姿容不俗的多了去了，云大将军若真是那酒色之徒，将军府的后院估计早就挤爆了。 “你怎么想的？”顾弘文抬眸看着顾千兮，语气淡然。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彤姐儿想进将军府，二叔、二婶也乐意。”顾千兮将空竹签一扔，又拿起一串吃了起来。 “你觉得彤姐儿能如愿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上官婉儿模样差了吗？ 要模样有模样，要才情有才情，还有个做丞相的爹，当皇后的姐姐。 关键人家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照样被pass了。 接下来的几日，顾千兮与烟雨阁的丫鬟婆子们窝在小厨房里，各种口味的小月饼做了一大堆。 第一锅刚出锅便让人快马加鞭给苏离送去了，后来给定国侯府的苏老太君和周氏也送去了一些。 夏盈月，王管事、蓉娘夫妻，清风、明月兄妹，伍儿和小院子里的那些残疾将士自然都少不了。 余下的又往玉香院、许府和二房送了一些。 顾千兮本来还打算装一盒子送到将军府去，算是还了他送鲜花饼的礼，想想又歇了这心思。 好不容易掰扯清楚了，万一又生出什么误会，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人家堂堂的战神将军，皇上亲外甥，会缺这口吃的？ “她愿来就来呗！”顾千兮懒懒的歪靠在软榻上，低头翻看着话本子。 本来想一家人清清静静的过个生辰…… “谁要来？”柳若烟端着一碗红枣水走了进来。 “雅姐儿说，她和大姐夫明日要过来。”顾千兮将话本子一扔，笑嘻嘻的接过柳若烟递到面前的红枣水。 “那要不要将大少爷也……”柳若烟皱着眉想了想。 “不要！”顾千兮一口闷干碗里的红枣水，连忙道。 那白眼狼…… 顾千兮想着就来气。 “娘，你有我还有安哥儿，别去想那白眼狼了，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做沈氏的儿子！” 在原主的记忆里，顾泽轩就从没有主动回过烟雨阁，即便偶尔在花园里遇到，也是一口一个柳姨娘。 那白眼狼早忘了他是从谁的肚皮里爬出来的，是谁怀胎十月生的他，这样的白眼狼…… 要来何用？ “什么沈氏，要叫母亲。”柳若烟接过顾千兮手里的空碗，转身递给了一旁的小丫鬟。 “知道了！”顾千兮软软的应道。 “娘，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找不到我，你就去千娇百媚找蓉娘或是去找唇齿留香的掌柜清风，如果他们也凑巧不在，你就去定国侯府找苏离，无论什么事，他们都会尽最大能力帮你的。”顾千兮拉着柳若烟的手，突然开口道。 柳若烟回握住她的手，有些紧张的挨在她的身边坐下。 “兮姐儿，你不要吓娘，答应娘，千万不能让娘找不到你，没有你，娘就活不下去了。”柳若烟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万一哪日我出去玩了，你一时找不到我，就可以去找他们。”顾千兮从袖口里掏出丝帕替柳若烟擦着眼泪，小声解释道。 第308章 及笄之日 中秋…… 人月两圆的佳节！ 自古便有祭月、赏月、吃月饼、玩花灯、赏桂花、饮桂花酒的习俗。 一大早，烟雨阁的丫鬟婆子便忙活起来了。 安哥儿照例同往日一样，脚一沾地，迈着小短腿便推开了顾千兮的房门，不等奶娘抱他，已经麻溜的扶着门框翻了进去。 等奶娘跟进屋子的时候，安哥儿的两只小肉胳膊已经扒在了床沿上，踮着小短腿就想往床榻上爬。 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千兮听到安哥儿的声音，歪着身子一捞就将吊在床沿上的安哥儿抱到了床榻上，奶娘见状，忙快步上前，替安哥儿脱掉了脚上的小鞋子。 安哥儿更是麻溜的往被窝里一钻，缩进了顾千兮怀里。 见安哥儿阖上眼睡去，奶娘放轻脚步出了屋子，转身带上了房门。 下了早朝，顾弘文便快步朝宫门口走去。 瞧见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他马车的旁边，顾弘文微微一愣，随即放缓了脚步。 虽然已经极力放缓了脚步，然而不管他的脚步多么的缓慢，距离毕竟有限。 就在顾弘文打算假装没有看见，直接爬上马车就走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影三先一步放下脚凳，“顾大人，将军早已等候多时了。” 不等顾弘文拒绝，马车上的人已经撩开了车帘，眉梢微挑，带着几分凉薄，“顾大人，似乎不愿与本将军为伍？” 强大的压迫感让顾弘文的额头顿时有了几分汗意。 “云大将军何出此言？下官只是想着将军府与顾家在两个方向，所以不敢劳烦云大将军。”顾弘文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顾弘文料想云逸辰应该明白了。 “本将军想走的路，无人左右得了。”云逸辰薄唇轻勾，冷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强横的霸气。 “姨娘还在家里等着，顾大人还是赶紧上车！”影三躬身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弘文在心里轻叹了声，颇为无奈的上了车。 宽敞的马车里大大小小摆了十几二十个盒子，顾弘文轻瞥了一眼，收回眼眸小心翼翼的坐到了靠车帘的位置。 马蹄声走远的那一刻，宫门口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顾弘武缓缓从一辆马车后走了出来。 “你去金玉满堂选几样拿得出手的首饰……”说到这，顾弘武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小厮，眉眼间露出了几分不悦。 “算了！算了！快去把马车牵出来，我亲自去，你赶紧回去通知夫人和小姐，就说云大将军已经去了烟雨阁那边，让她们赶紧收拾收拾，等我回去好一起过去。” 小厮应了声，飞快的转身。 看着小厮的马车消失在宫墙下，顾弘武跳上马车，催促着马夫赶紧走。 苦心培养了十年…… 为的不就是今日？ 彤姐儿一定要争气呀！ 一路飞驰，顾家二房的马车刚在金玉满堂门口停稳的时候，云逸辰已经熟门熟路的迈进了烟雨阁的院门，瞧着他那自得的模样，顾弘文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的猛跳了一下。 丫鬟婆子们见二人进去，忙福身行礼。 欢不欢迎，人已经来了，没胆往外撵，只能往正厅里请了。 顾弘文率先迈开步子，准备将云逸辰往里让，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的脚步朝另一个方向去，顾弘文下意识的扭头一看…… 心不由得一沉。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呆愣了片刻，顾弘文快步跟了上去。 “再压着我头发，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床去。” 不等顾弘文上前阻拦，屋内传出一个似嗔似笑的温软女声。 云逸辰的眉峰陡然冷冽了起来，黑眸升腾起一抹嗜血的杀意，广袖下的拳头更是捏得咯吱作响。 “嘭”一声震天巨响。 侧躺在床榻上的顾千兮吓得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心跳都被惊得漏跳了一拍。 “哇……” 安哥儿怔愣了片刻，往顾千兮怀里一扑，小肉手紧紧的扯着她的中衣，整张脸都埋进了顾千兮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云逸辰，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在将军府没有疯够，还跑到我家来发疯。”顾千兮轻拍着安哥儿的后背，怒气冲冲的瞪着愣在当场的云逸辰骂道。 “我……”云逸辰盯着在顾千兮怀里蹭来蹭去的小脑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顾千兮冷下脸，“滚出……” 不等顾千兮说完，眉头紧皱的云逸辰一个健步掠到床榻前，二话不说就将安哥儿从顾千兮怀里提溜了起来。 同一时间，安哥儿拽着顾千兮中衣的手一扯…… 一抹翠绿便闯入了云逸辰的视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近，云逸辰长臂一伸，僵着身子放下了床头的纱帐。 被云逸辰提溜着衣领的安哥儿以为是在陪他玩闹，竟停止了哭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二人。 顾千兮怒道：“云逸辰，把安哥儿给……” 言语间，就要是伸手去抢安哥儿，没想到云逸辰一个闪身，堪堪避开了顾千兮的手。 “我抱他出去，你先……起床梳洗。”云逸辰垂下眸，目不斜视的抱着安哥儿出了屋，迈过门槛，不忘转身带上了房门。 见云逸辰出来，秋月连忙端着热水进了屋。 等到顾千兮梳洗好出来，安哥儿已经“姐夫长、姐夫短”的围在云逸辰脚边打转了。 瞧见顾千兮来了，安哥儿迈着小短腿就朝顾千兮冲了过去。 “姐姐、姐姐，抱抱！” 顾千兮弯腰抱起安哥儿，轻拧了一下他的小蒜头鼻子，“那个是云大将军，你不许乱叫，要叫云大将军，跟着姐姐念一次，云…大…将…军。” “云…大…大大…”安哥儿搂着顾千兮的脖子，笑嘻嘻的道。 “叫姐夫！”云逸辰看着安哥儿，软声哄道。 “姐夫！”安哥儿望着云逸辰，奶声奶气的唤道。 “云逸辰，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来我家了吗？”顾千兮一个冷眼扫过去。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不饿吗？”云逸辰从顾千兮怀里接过安哥儿，抱着他朝餐桌走去。 “云逸辰，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 “听见了！但是我不同意！” 第309章 及笄之礼 皱眉看了眼餐桌旁的二人，柳若烟忧心忡忡的扯了扯顾弘文的袖摆，“夫君，兮姐儿和云大将军……他们……” 兮姐儿喜欢云大将军的时候，云大将军不喜欢兮姐儿，现在，云大将军喜欢兮姐儿了，兮姐儿又不喜欢云大将军了…… 冤孽啊！ “你觉得你夫君我是能管住咱们那个性刁钻的女儿还是能管住那坐拥百万大军的战神将军？”顾弘文无奈的叹笑一声。 他原先还以为，由着兮姐儿的性子混闹两次，以云大将军的脾气，就该生气走人了。 可…… 顾弘文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移向…… 餐桌旁，本该生气走人的某人正用筷子夹着一个小笼包送到他女儿面前的碟子里。 顾弘文轻叹着再次收回目光。 “顺其自然！” 顾千兮睨了眼碟子里的小笼包，又接着吃她的红枣小米粥。 “你要怎样才肯和我在一起？”云逸辰将安哥儿递给一旁的奶娘，等到屋内的下人都退了下去，他轻启薄唇，语气平和。 “怎样都不会！”顾千兮抬眸看着云逸辰，眸色笃定。 “为什么？”云逸辰心下一紧。 “我不喜欢你了。”顾千兮一字一顿，清晰明了。 “你喜欢章元初？”云逸辰眸色一沉。 “不是！” “苏离？” “不是！”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女人。” “你信不信我立马去醉欢楼把那花魁活劈了？”云逸辰猛的起身。 顾千兮慌忙起身拉住了云逸辰，脸上赔着笑，“我逗你玩的。” 察觉到细软的小手落在他的手臂上，云逸辰紧抿的薄唇不经意的向上扬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 瞧着云逸辰依旧眸色冷沉得紧，顾千兮轻晃了一下他的胳膊，“云逸辰，我真是说着玩的。” 云逸辰低眸看着紧拽着他衣袖，吃硬不吃软的小女人，心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见云逸辰仍沉着脸不吭声，顾千兮一只手牢牢的勾着他的胳膊，一只手快速从餐桌上的碟子里拿起一个牛肉月饼递到云逸辰面前。 “将军，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小月饼！赶紧尝尝，这牛肉月饼里的牛肉粒又香又有嚼劲，好吃得不得了。” 言语间，顾千兮又笑着将月饼往云逸辰的面前送了送。 “松手！”云逸辰声音冷冽。 带着戾气的嗓音吓得廊下的顾千雅和许正峰脚步一滞。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歇了进去的心思。 “云逸辰，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也不活了，咱们都去死好了。”顾千兮仰脸看着云逸辰，硬着头皮道。 “那就看看谁先死！”云逸辰轻挑眉梢。 “……”自然是你先死！ 狗东西！ “将军，尝尝这月饼，你若喜欢，回去了我好做给你吃。”顾千兮硬挤出一抹笑意，声音温软的举着月饼喂到云逸辰的嘴边。 “下毒了？”云逸辰薄薄的嘴唇抿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 顾千兮阖上眼平了平胸口的怒气，张嘴一口咬掉了一小半的月饼，然后直接将剩下的那一大半月饼塞进了云逸辰的嘴里。 “现在放心了？” 如果不是竭力克制，她真想将餐桌上的月饼带碟子全塞进他嘴里，直接将他撑死算了。 可惜，她不能。 同他接触这么久，她虽然没有见过暗卫，但是她知道，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一定就藏在她看不见的犄角旮旯。 她可不敢把顾家九族的脑袋提溜着玩。 就在顾千兮以为云逸辰要气急败坏吐出月饼的时候，某人一脸淡定的将月饼细嚼后咽了下去。 “……” “……” “……” 这下，不光顾千兮傻了眼，就连躲在门缝里偷看的几人也无语了。 “晚上，宫里有夜宴，你也一起去！”云逸辰低眸看着眸色一片懊恼的小女人，捂着唇故作清冷的咳了声。 “不去！”顾千兮郁闷的松开了手。 莫名烦躁！ 看着顾千兮噘起的嘴，云逸辰忽然轻笑，“御厨做了蟹黄月饼，你就不想去尝尝？” “不想！”顾千兮瞪了云逸辰一眼，不耐烦的道。 呵！ 狗东西！ 当她是安哥儿吗？ 她看起来…… 有那么馋嘴？ “小姐，二老爷、二夫人、堂小姐来了！”秋月进来福身道。 顾千兮下意识的看了云逸辰一眼。 啧啧！ 狗东西这身皮囊还真是有吸引力啊！ 顾千兮和云逸辰出去的时候，坐在黄桷树下喝茶的几人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行礼。 安哥儿更是连蹦带跳的冲向云逸辰，张着两支小肉胳膊，一副求宠溺求抱抱的模样。 “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 看着顾千兮倏然瞪大的眼眸，云逸辰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弯腰将安哥儿抱了起来。 “姐夫！姐夫！要饼饼。”安哥儿搂着云逸辰的脖子，张着嘴奶声奶气的道。 “安哥儿……”顾千兮警告似的瞪了眼安哥儿。 安哥儿瘪了瘪嘴，眨巴着眼靠在云逸辰怀里，不敢再言语。 “二姐，安哥儿还小。”顾千彤拧眉看着云逸辰怀里的安哥儿，一副心疼得不行的模样。 顾千兮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坐到了顾千雅身旁的椅子上。 “小姐，苏世子派人送东西来了。”陈妈妈领着一群搬搬扛扛的小厮走了进来。 紧跟在陈妈妈身后的辣条捧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红木箱子，看模样应该是个首饰盒。 将红木箱子递给了一旁的陈妈妈，辣条朝着众人躬身行了一礼。 “这些首饰是世子自己画的图，找青州最好的工匠为小姐打的。”辣条打开红木盒子。 一箱子晃眼的珠宝首饰便露了出来。 瞧着那满满一箱子首饰，赵氏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几分，这苏世子还真是大方！ 一出手便是一大盒子金银首饰。 顾千兮淡淡的睨了眼，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物件上。 “这几坛桂花酒，是世子从一位老酿酒师那里买来给顾老爷尝鲜的。” “这些千年灵芝和人参，是世子从采药人手里买来给柳姨娘补身子的。” “这一箱子小玩意，是世子从青州各处淘来给顾小少爷玩的。” “还有这些干果，都是世子亲自去山林子里打的。” 第310章 好礼不断 “你家世子在青州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顾千兮低笑一声。 他这哪像是流放，分明就是出去潇洒快活了。 “世子让小的问问小姐，对这些礼物满意吗？”辣条笑着道。 若不是小姐已经进了将军府，他真要以为他家主子是瞧上了小姐，想要小姐做他们定国侯府的世子妃。 顾千兮扫了眼地上的大包小包、大盒小盒，大坛小罐，最后将视线移到辣条身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辣条，“世子说，想听假话！” 他家世子真是太聪明了，这都能猜到。 “明年我生辰的时候，让他直接给我银票就行了。”顾千兮随手从首饰盒子里拿起三只大金镯子，一只戴到了秋月的手腕上，另一只大金镯子扔给了一旁的陈妈妈。 最后那只扔给了辣条，“你什么时候回青州？” “多谢小姐！下午就走。”辣条也不推辞，笑嘻嘻的将大金镯子往怀里一塞。 赵氏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看向坐在一旁的顾弘文，顾家虽说家大业大，可也不能这么祸祸啊！ 打赏下人，随便赏几个铜板也就是了。 就是买十个二十个壮劳力也要不了那么大的金镯子。 “哦！对了，世子问还有没有榴莲，如果有的话，再给他带上一些。”辣条忽的想起自家主子千叮咛万嘱咐的事。 一想到那股恶臭味，辣条就直犯恶心。 他家主子的爱好还真是…… 新奇！ 小姐也是…… 凶横！ 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吃。 顾千兮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云逸辰，那座山里面有狼就不说了，关键外围还有士兵把守。 “摘一筐送到定国侯府去，再摘一筐送回凝霜阁。”云逸辰睨了影三一眼。 “陈妈妈，你再去选些果子，多选些耐放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千兮扭头看着陈妈妈，勾起嘴角，浅笑着道。 “老奴这就去。”陈妈妈笑着点头。 “今日过节，让各处的采买管事上点心，别心疼那几个碎银子。”顾千兮随即又补了一句。 “哎！”陈妈妈应了声，欢天喜地的走了。 看着云逸辰的视线一直在顾千兮的身上打转，顾千彤差点没把手中的帕子给绞烂了。 赵氏暗暗捏了一下顾千彤的手臂，示意她注意一些。 莫说云大将军还没有把心思放到她身上，即便对她起了几分心思，也容不得…… 善妒。 手握权势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更别说云大将军这样的天之骄子。 安哥儿瞧着那一箱子小玩意，挣扎着从云逸辰怀里下来，脚一沾地，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高兴的拿起一个棕叶编的蚂蚱举到顾千兮面前给她看。 顾千兮噘着嘴，直接将头一扭。 小白眼狼，现在想起她了。 “姐姐！姐姐！”安哥儿迈着小步子往顾千兮身旁靠，伸出小肉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裙摆。 “你是谁的安哥儿？”顾千兮板着脸道。 “姐姐的！”安哥儿一把抱住顾千兮的小腿，哭唧唧的道。 “这还差不多！”顾千兮笑着将安哥儿捞进怀里，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唧一口。 “小姐，明月、伍儿和曾屯长送东西来了。”看门的婆子进来禀报。 “安哥儿去接明月姐姐和伍儿哥哥进来。”顾千兮笑着放下安哥儿。 安哥儿没跑出几步，拎着花布包袱的明月和提着一篮子葡萄的伍儿就走了进来，挑着两大筐其他水果的曾屯长紧随其后。 瞧见他们手中都拿着东西，奶娘唯恐磕着碰着安哥儿，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明月、伍儿放下手里的东西，规规矩矩的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曾屯长放下担子，也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碰到陈妈妈吗？”顾千兮拉着明月的手笑着道。 “没有！”明月笑着摇了摇头，打开花布包袱，一样一样拿出来，“这是蓉娘为小姐缝制的襦裙，这是我哥哥送小姐的镯子，这是小院的大叔送小姐的镯子，这是……” 明月红着脸拿起一块绣着花草图案的手帕。 “好漂亮的手帕！”顾千兮笑着接过手帕，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案。 “这是兰花吗？” “是君子兰，哥哥说，小姐就像君子兰，既高贵又果敢。”明月仰着小脸，高兴的道。 “你哥哥对我评价这么高，我若是不帮他涨点月钱，都对不起这君子兰了。”顾千兮笑着轻捏了一下明月圆乎乎的小脸。 “小姐，你会用这帕子吗？”明月眼巴巴的看着顾千兮，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顾千兮轻摇头。 见明月嘴角的弧度耷拉了下去，顾千兮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么漂亮的帕子，我可舍不得用。” “小姐！你就用嘛！奴婢以后空了就给你绣，保证比这个还漂亮。”明月撒娇似的晃了晃顾千兮，声音带着小女儿的娇气。 “好好好！这么漂亮的帕子不用白不用。”顾千兮笑着轻刮了一下明月的鼻尖。 明月见伍儿抿着唇不言语，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说好一起的。 伍儿耳根一红，暗暗往旁边挪了一步。 “伍儿怎么了？”顾千兮自然瞧见了伍儿的小动作。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害羞得紧。 伍儿腼腆的低下头摇了摇。 明月翻了个白眼，一把从伍儿手里抢过都快被他捏化了的银镯子，塞到顾千兮手里。 “好精致的银镯子！伍儿，这是要送我的吗？”顾千兮一脸惊喜。 伍儿瞬间红了脸，微不可察的轻点了一下头。 “这银镯子是你亲自选的吗？”顾千兮欢喜的看着镯子，温软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 伍儿红着脸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眼不远处的云逸辰，局促不安的点了一下头。 “伍儿，你知道吗？这银镯子是我今日收到的最棒的生辰礼物，既漂亮又小巧，戴着也不让人觉得累得慌。” 在燕国，女子及笄那日，较亲近的亲朋好友都会为女子送上一只手镯，以示恭贺之意。 女子会从中选出一只最喜欢的戴上，以示感谢和亲厚之意。 第311章 梦醒成空 顾千彤看着顾千兮腕上那只小丫鬟都瞧不上眼的银镯子，嘴角不经意的向下撇了一下。 她爹还说兮姐儿聪明，她看就是个眼皮子浅的。 一个破银镯子也值当戴腕上。 “彤姐儿，你不是新习了一支舞，想让你大姐、二姐帮你指点指点吗？今日趁着你大姐、二姐、大伯母都在，让她们好好给你指点指点。”赵氏笑了笑。 顾千兮脸一红，“母亲……” 沈氏母女拿着棕叶编的蚂蚱正逗着安哥儿，只当没听见。 在兮姐儿的及笄宴上，就这般耐不住了。 还真是有些…… 不知廉耻！ 这与那些爬床的小丫鬟又有何区别？ “一直听母亲说彤姐儿舞跳得好，今日咱们可有眼福了。”顾千兮勾唇笑道。 顾千彤含羞带怯的看了眼坐在顾千兮身边，正低头看着一本古籍的云逸辰，优雅的起身，一袭粉色留仙群称得她面容格外娇美。 柳若烟与顾弘文默契的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不悦。 即便兮姐儿与云大将军无夫妻之实，可在外人眼里，云大将军也是兮姐儿的夫君，二房如此做也太失体面了。 特别是看到彤姐儿头上那两支镶满了红宝石的金簪子，顾弘文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他感念母亲的养育之恩，花大价钱买了块拳头大小的鸽子血送与母亲，没想到…… 母亲偏心二弟他能理解，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他能容忍母亲偏疼二弟，却看不得母亲如此轻贱他的儿女。 “别看你这破书了，好好看彤姐儿跳舞。”顾千兮一把抢了云逸辰手里的古籍，丢给了一旁的秋月。 人家躲家里苦练了半个月舞技，他不看，岂不是白折腾了。 “你若喜欢看跳舞，我去找外祖母要几个舞姬给你打发时间。”云逸辰从矮几上的食盒里取出一个月饼递给顾千兮，黑眸里闪过一丝浅薄的笑意。 不大不小的声音听得一旁的几人神思各异。 顾千兮尴尬得要命，接过月饼，愤愤的咬了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非常怀疑这狗东西是故意的。 “蟹黄？你不是说宫里才有吗？”顾千兮一个冷眼过去。 “你不办及笄宴，我就将那些海产都送进宫了，知道你喜欢吃蟹黄，就给你留了一些螃蟹，让小厨房做了蟹黄月饼。”云逸辰轻声解释。 “……” 她是喜欢吃蟹黄吗？ 她喜欢吃的是螃蟹！！！ 听到月饼，安哥儿麻溜的从沈氏腿上下来，蹭一下子就跑到云逸辰面前，眼巴巴的抱着云逸辰的小腿，“姐夫，姐夫，要饼饼。”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听得顾千兮眉头一皱。 这小兔崽子为了口吃的，连姐姐都不要了。 没等顾千兮开口教训安哥儿，云逸辰已经笑着将安哥儿抱到腿上，从食盒里拿了个蟹黄月饼递到安哥儿手里。 “小孩子肠胃弱，你别给他吃那么多，撑着了不好。”看着安哥儿鼓着腮帮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塞，顾千兮拧着眉道。 “让东方彦给他拿点健胃消食的药丸吃吃不就好了。”云逸辰饶有兴趣的看着安哥儿砸着小嘴吃月饼。 她与他若有了孩子，一定比他腿上这个小东西更可爱。 到时候，他一定将全天下的好吃的都给他搜罗来。 “云逸辰……”顾千兮脸色不太好的瞪了云逸辰一眼。 这狗东西将她的安哥儿当宠物吗？ 顾千兮一把将安哥儿夺了过来放到自己的腿上，轻声哄着安哥儿将手中的月饼交了出来。 一舞终了，顾千彤俏脸微红，朝着云逸辰盈盈一拜，“民女献丑了！” 云逸辰不耐烦的睨了眼顾千彤，随即将视线移到了顾千兮身上。 沈氏母女相视一眼，嘲讽地勾了勾唇。 这番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 云大将军若是那么好勾搭，他与兮姐儿的孩子说不定都能满地跑了。 顾弘武夫妻难堪的垂下头，老脸烫得难受。 折腾了这么多日子，结果却成了笑话。 相比于二房的丧气，顾弘文的心里却甚是畅快，早上那点不快也直接被他忽略不计了。 看云逸辰也越发的顺眼。 每年的中秋节前后，护城河边都会聚满各种做小买卖的商贩，卖花灯的，卖小吃的，卖小玩意的，猜灯谜的…… 吆喝声此起彼伏。 在城门口下了马车，顾千兮和秋月人手一串冰糖葫芦，兴高采烈的往护城河走去。 道路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将护城河的上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小姐，你看那有套圈的。”秋月兴奋的指着不远处那个围满了人的角落。 顾千兮咬了口冰糖葫芦，拉着秋月朝套圈的摊子走了过去，等挤到了摊子前，顾千兮双眼晶亮的看着最里面的那只樱花玛瑙手镯。 套圈的摊子前围满了人，看得人多，下场的人也多。 但能套走里面东西的人却极少，一般套走的都是些最外边的小玩意，更不要说摆在最里面那只樱花玛瑙手镯。 “你会套圈吗？”顾千兮用手肘碰了一下秋月。 “奴婢不会！”秋月抿着唇摇了摇头。 “姑娘，套圈吗？十个铜板一次，一百个铜板十一次。”套圈的小贩凑到顾千兮面前，笑着道。 “来一两银子的。”顾千兮给秋月使了个眼色，秋月随即从荷包里掏出了碎银子给了小贩。 小贩掂了掂碎银子的份量后，高兴的将碎银子塞进胸口的暗袋里，招呼着同伴给顾千兮主仆二人数竹圈。 眨眼间，一百一十个竹圈就摆到了顾千兮主仆二人的脚边。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百一十圈就被主仆二人扔完了。 除了两个被误套的小酒杯，一无所获。 “秋月！”顾千兮磨了磨牙。 她还不信了！ 她这双接得了生，打得了狼的手，居然套不到一个手镯。 秋月麻溜的从荷包里掏出个一两的碎银子递给小贩。 看着脚边再度摆满竹圈，顾千兮深吸了口气，拿起一个竹圈朝最里面那个樱花玛瑙手镯扔去。 第314章 油菜开花 同乐殿前的桂花树下，凌战紧紧的望着上官衡，而不远处宴席上那些皇亲国戚也都是讶然的瞧着正对当今天子行叩拜大礼的上官衡，眼底皆是疑惑。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能顺利登上九五之位，坐上那把龙椅，上官衡可谓是功不可没。 而当今天子好似也不是一位薄情寡义之辈，先皇后病逝，上官衡嫡长女上官怡儿没有丝毫悬念的成为了后宫之主，燕国最尊贵的女人。 更别说几个月前上官怡儿又为当今天子添了一位龙子。 上官衡与当今圣上又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凌战顿了许久，双手将上官衡扶了起来。 “上官，朕知道婉儿心仪逸辰已久，朕也愿意成人之美，可你也知晓逸辰的臭脾气，他不愿的事情，没人逼得了他，若是勉强将他二人凑到一块，只怕婉儿与他也不能和和美美的白头到老。” 说到这，凌战不由得轻叹了声，“上官，你真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上官衡面色一凛，默了片刻，幽幽的长叹一声。 上官…… 听到当今天子如此称呼他，他便知晓，无论他愿意与否，婉儿只怕都进不了将军府了。 “逸辰性子清冷，做大将军还凑合，做夫君总归缺了点情致，朕倒是觉得耿太傅的嫡长孙耿岩霖不错，长相儒雅不说，性子也是个沉稳的，比朕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凌战将视线移到了不远处席末那位书卷气息浓郁的男子身上。 小王八蛋！ 尽给他找事。 他倒会躲，宴席才开，筷子都未动，就跑没了影。 上官衡顺着凌战的视线望过去，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声。 女儿若愿意，他又怎会腆着这张老脸来丢人现眼。 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了。 不远处的宴席上，五名身着轻薄纱衣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入，随着悠扬的音乐，轻舞长袖，纱裙飘飞。 “齐国送来那几个美人，朕瞧着还不错，要不全给你送家去？”凌战挑眉笑道。 那事既已作罢，自然不能让他的好岳丈再这么继续素着。 “皇上的心意，微臣心领了，微臣最近研习佛法，不宜见血，倒是逸辰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给他身旁添几个人了，那几个美人瞧着颜色极好，不如送到将军府去，给他解解闷。”上官衡看了眼宴席上的空位，轻声笑道。 “他？”凌战冷哼一声，“就他那清冷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同他一般年纪的不说儿女成群，起码也是妻妾通房样样不缺了！ 偏他清心寡欲的像个茹素的和尚一般。 顾家丫头那倾世之姿都还冷在将军府里，就那几个庸脂俗粉…… 凌战在心中冷嗤一声。 上了马车，云逸辰打开车厢暗格，取出里面的厚披风裹在了顾千兮身上，又强硬的将顾千兮冰凉的小手扯过去握在炙热的掌心中。 顾千兮挣了几下，没挣脱，也就由着他握着，反正又不会怀孕。 的人肉手炉，不用白不用，连烧炭的银子都省了。 “这天一日比一日冷了，往后出门记得多穿一件衣服。”对着小手哈了几口热气，又轻轻搓了搓，感觉到掌心的细软小手不再那么凉了，他才轻声道。 燕国昼夜温差大，过了秋分，白日还好，一到夜里，那寒风吹得人骨头都疼。 “云逸辰，你昨日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顾千兮眯眼看着云逸辰，眼眸里面带着淡淡的审视。 今日来顾家，他便开始有些不对劲。 马车里就他们二人，顾千兮也不用和他装什么夫妾情深。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刺激估计还不小，不然也不会抽一整日的风了。 “你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云逸辰不答反问。 听着他这淡淡的声音，顾千兮越发笃定之前的猜测。 帝王之术还真…… 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 不过这厮也太没骨气了！ 美男计…… 顾千兮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不过她很快将那画面摇散了。 黑面神在…下…… 那画面太美，她不太敢畅想。 见她好长时间不回应，神色中还带上了淡淡的思量，云逸辰的手不由得一紧。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指尖传来的压迫感让顾千兮眉头一蹙，“不是很难回答，只是我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想。”云逸辰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云逸辰的话让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 这狗东西今日是要将抽风进行到底了吗？ 顾千兮微微翻了一下白眼，然后半真半假的道：“自然是人品好，性子好，长相好，银子多多的了。” 云逸辰眉头一挑，“银子多多是多少？” “……” 顾千兮嘴角动了动，一脸无语。 她就随口那么一说…… “多少？”见顾千兮不言语，云逸辰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轻挠了两下。 突然的痒痒让顾千兮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引得云逸辰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他还以为这混不吝什么都不怕呢！ “多少？”云逸辰牢牢握着掌心的小手，轻笑道。 “……” 挣扎不开的顾千兮狠狠白了云逸辰一眼，将头扭向了一旁。 见过讨厌的，没见过这么讨厌的。 若要是在现代，就他这样的，牢饭都不知道吃了几百回了。 “不说？”云逸辰声音微挑。 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调调，顾千兮脑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当察觉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时，顾千兮死命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奈何实力悬殊。 “云逸辰，你不准乱来啊！”顾千兮一脸防备。 “那你说还是不说？”云逸辰心情颇好的笑睨着顾千兮，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恐吓意味。 “多多就是越多越好咯！谁还会嫌银子多呀！”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竭力克制着扑上去咬死他的冲动，没好气的道。 油菜开花还早…… 这狗东西今日到底是在抽什么邪风？！ 第315章 两两相抵 二人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时，更夫已经开始打第三遍梆子。 看门的小厮听到熟悉的叫门声，麻溜的翻身爬了起来，套了件坎肩便小跑着去拉开了门栓。 看到顾千兮的那一瞬，看门的小厮明显怔了一下。 云逸辰冷冷的看了眼小厮，大踏步朝后院而去。 将顾千兮送到凝霜阁院门口，云逸辰沉着脸便转身朝一旁的听风居走去。 顾千兮睨了眼那散发着冷凝之气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无论为何，她都希望他的这场脾气可以持续长一点的时间，最好能维持到一年半以后，这样也省得她再找旁的借口折腾了。 她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些动不动就要人命的皇亲国戚纠缠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比较倾向于单纯一点的田园生活。 等顾千兮哈欠连天的取下了头上的钗环首饰，秋月的洗澡水也兑好了。 “小姐……”看着一身中衣的主子往里间去，秋月嘴唇动了几番，欲言又止。 “时辰不早了，你也赶紧去睡！这些东西明日再收拾！”顾千兮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习惯了早睡晚起，猛一晚睡，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看着主子止不住的打哈欠，秋月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替自家主子带上了房门。 顾千兮随意洗了洗，便擦干身子跳上了床。 这一觉顾千兮直接睡到了翌日午时，待梳洗好，丫鬟婆子们将午饭都端上了桌。 顾千兮直接将在正厅里坐等了半日的那两名妙龄少女请上了饭桌。 万芳媛…… 小脸白皙精致，目若秋水，一身粉衣更称得她眉眼如画、面容娇美。 吕春雪…… 身材娇小而纤细，脸色略显苍白，有种娇美人的柔弱感，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两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 真是便宜了那狗东西。 齐国皇帝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年年给燕、楚、赵三国进献美人，也不怕把美人送断了根。 云逸辰从军营回来的时候，顾千兮正和吕春雪、万芳媛坐在石桌旁晒着太阳，喝着水果花茶。 见到云逸辰进来，吕春雪、万芳媛连忙站了起来，朝着他盈盈一拜。 云逸辰清冽的眸光淡淡的扫过站着的二人，最后落在了正拿着茶杯把玩的顾千兮身上，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等小丫鬟端茶上来，不发一语的云逸辰已经消失在了凝霜阁院门口。 不一小会儿，一个婆子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几人福了福身。 “将军今夜在木香居用晚饭，还请万姨娘早做准备。” 话音刚落，万芳媛便站了起来，神色中难掩欣喜。 她们一行五人，其余三个人都被燕国天子指给了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只有她与吕春雪运气好进了将军府。 虽然云大将军在昨日的夜宴上只露了一面，尽管是匆匆一瞥，却也让她们几个小姐妹的心一阵好跳。 得知被指来了将军府那刻，她除了狂喜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夜里躺在了木香居的床榻上，她才相信了这一事实。 看着万芳媛欢喜异常的告辞离去，吕春雪也有些坐不住了，匆匆告辞回了她的沉香院。 云大将军尚未娶妻，若能趁着云大将军娶妻之前为云大将军怀上个一儿半女，那么她也算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 “小姐……”秋月皱眉看着空荡荡的院门，眉眼间透着隐隐的担忧。 “秋月，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顾千兮端起茶杯惬意的抿了一口后，抬眸看着秋月，嘴角带着清浅的弧度。 她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可这些同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的未来…… 与这无关！ “可是……”秋月抿了抿唇。 “没有可是，你若再存这种心思，那便不要呆在我身边了。”顾千兮眸色微冷，放下茶杯，起身朝屋里走去。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秋月咬着唇快步跟了上去。 “你呀！”顾千兮没好气的轻戳了一下秋月的额头。 她知道她是在替她忧心，可有些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餐桌上难得没有某个碍眼的，顾千兮连米饭都多吃了半碗。 在凝霜阁的小院里溜达了一圈，顾千兮便回屋去看她的话本子了。 最近有个叫文弱书生的作者写的话本子，又虐又温馨，处处平淡却又处处亮点，这段日子没少骗她的眼泪。 “小姐，小姐……”秋月急三火四的冲了进来，嘴唇张了张，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转身阖上了门，这又才快步走向斜靠在软榻上的顾千兮，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 顾千兮嘴唇勾了勾，挑眉看着秋月，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怎么？想去听墙角？” 秋月脸一红，连忙摇头。 “没有最好！我告诉你，且不说影三有没有在哪个犄角旮旯瞧着，就他们那些练武的，耳朵可灵了，你要是被逮着了，我可救不了你。” 顾千兮轻笑一声，转了话峰。 “你若真对那啥好奇，改日我带你去醉欢楼瞧，让盈月给咱们找个男的俊女的俏的。”说到这，顾千兮还朝秋月挤了挤眼。 要看当然要看养眼的。 男的若脑满肠肥，满脸油光，再挺着个怀胎八月的大肚子…… 光想想就倒尽胃口了。 “小姐！！”秋月羞恼的跺了跺脚，小脸涨得通红。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早晚是要成亲的，看真人实战不比那什么避火图强啊？”顾千兮将手中的话本子往矮几上一扔，起身朝梳妆台走去。 秋月红着脸跟了过去，帮着顾千兮卸去了头上的钗环首饰，也不言语，权当听不见。 “小姐，这簪子……”正准备将首饰收进首饰盒里，秋月忽地瞧见了最角落的那支白玉簪子。 “昨日在夜市五十两银子买的，收起来！”顾千兮轻瞥了一眼。 左右不过五十两银子，还来还去，反而矫情。 他之前在她这吃了那么久的晚饭，怎么也能抵这五十两银子！ 第316章 不得宠了 翌日一早，将军府的大门口就热闹起来了。 金玉满堂的掌柜、师傅，千娇百媚的掌柜、裁缝，送货的小伙计…… 险些将木香居的门槛给踢烂了。 “看到没，这才叫得宠！”一个瘦小个婆子看着往木兰居送东西的小伙计，啧了声。 昨夜将军宿在木香居，今日晨起往木香居送东西的就没断过。 可想对万姨娘有多看重。 凝霜阁那位…… 以往仗着将军府里就她一个姨娘，成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现在好了，万姨娘进了府，以后看她还敢臭矫情不！ “若论长相，我觉得还是顾姨娘略胜一筹。”站在矮小个婆子身旁的小丫鬟，撇了撇嘴。 万姨娘的颜色是极好，但要和顾姨娘站一块…… 瞎子都能摸出一个好赖来。 “长相有个屁用！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能进咱们将军府，还能得咱们将军宠爱的能有几个？！”矮小个婆子哼笑了声。 凝霜阁那位进府都快半年了，莫说绫罗绸缎、金饰玉器，就是麻布也没见将军赏她一匹，就这还张狂得不行。 现在正好让她瞧瞧，什么才叫得宠！ 不然，她还真把她自个儿当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了。 “你还是小声些！要是被凝霜阁那位听到了，有你的好果子吃。”一旁看热闹的婆子笑着提醒。 凝霜阁那位即便不得宠了，人家还能为将军消灾挡劫，想要处罚一个下人，那还不是张张嘴的事。 “她现在指不定躲在哪个被窝里流猫尿呢！哪还有心思出来张狂！”矮小个婆子对着凝霜阁的方向啐了一声。 “你就张着嘴胡说你！被她知道了，有你的好！”看热闹的婆子摇了摇头，转身朝下人房的方向走去。 余下几人看了眼那婆子，不由得撇了撇嘴。 万姨娘刚进府就这般得将军的宠爱，将来若再怀上了小主子，凝霜阁那位估计连站的地都没了。 不远处的花墙下，一片橙色裙摆一晃而过。 片刻后，一个黑影也随之消失在了靠近花墙的大银杏树上。 接下来的几日，云逸辰从军营回来便直接进了木香居。 顾千兮也乐得清净，除了去巡店看账本数银票，便是坐在廊下缝制冬衣。 燕国的冬天极冷，小家伙又是见风长，总得多备上几身。 青州依山傍水，山高林密，到了冬日温度只怕更低，趁着现在天气还不是太冷，也得给他备上几身替换。 “小姐，再过几日便是大小姐婆婆的生辰，到时候……”秋月蹙着眉，在心里轻叹一声。 请帖是给将军府的，将军若是不去…… “礼物我已经让蓉娘备上了，到时候，我们去千娇百媚拿上就行了。”顾千兮低着头穿针引线，神色中透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女人这种生物…… 上至七老八十，下至灵智未开的奶萌小乖，都喜欢漂亮的。 衣服也好，首饰也罢。 亮闪闪的东西总归吸人眼球一些。 得知沈氏要带上安哥儿，顾千兮难得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顾千兮到许府的时候往来的客人还不算太多，虽然只有顾千兮一人，许士誉夫妻依旧不敢怠慢，忙招呼婆子陪着她去了后院。 即便没有了云大将军，人家还有定国侯府的苏世子，还有丞相府的…… 一想到这，许士誉夫妻不由得有些头疼。 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大少爷眼高于顶，除了龙椅上那位和他亲老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今日府门才开…… 顾千兮刚迈进顾千雅所住的小院，安哥儿便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 “姐姐，姐姐！” 顾千兮笑着将安哥儿捞进怀里，狠狠的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唧了一口。 “小东西，想姐姐没有？” “想！”安哥儿极其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一本正经的呆萌模样引得一旁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千兮，你来了！”上官睿快步上前，眼神近乎贪婪的盯着顾千兮看。 这一动作引得不远处的某人心头一阵窝火，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的手……”顾千兮下意思的看向他那支受伤的手臂。 这份人情，她会时刻铭记。 来日，他若有所求，她能力所及，必不会推辞。 “痂已经掉了，没事了！”上官睿笑着动了动手臂。 知道她是因为内疚，但他心里仍忍不住窃喜。 “你……最近还好？”上官睿想了想，还是将盘桓在心里多日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虽然巴不得那厮屋里再多添几个女人，却又有些担心她因此受了冷落，在将军府的日子不好过。 “还好！能吃能睡。”顾千兮笑了笑。 一旁的顾千柔正磨着牙，顾千雅扶着沈氏从院门口进来，抱着安哥儿的顾千兮微微屈了屈膝。 “母亲！” “兮姐儿什么时候来的？”沈氏笑着道。 “刚到！”顾千兮扯过安哥儿捏她耳朵的小手，警告似的轻咬了一下。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拎着耳朵就捏。 手劲不大，可架不住一直捏，但瞧奶娘那红彤彤的两个耳垂就知晓了。 “晨风凉，进屋坐！”沈氏朝几人笑了笑，视线掠过站在廊下的顾千柔时，眸色里闪过一丝隐晦的鄙夷。 几人刚落座，小丫鬟的茶和糕点便上来了。 顾千兮看了看矮几上那几样让人食欲全无的糕点，视线随即移向了主位上的顾千雅。 “大姐，让你的厨娘给我煮碗面条垫垫肚子！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吃早饭。” 话语间，顾千兮略显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俏皮欢脱的模样惹得某人的眸光又热切了几分。 “就你这懒散性子，以后嫁了人，还不得被婆婆数落死。”顾千雅一边打趣一边吩咐碧桃去给她弄吃的。 “那我以后就找一个有田有地父母双亡的。”顾千兮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 “也不是所有的婆婆都会让儿媳妇站规矩的。”上官睿弱弱的说了一句。 第317章 如此艳福 影三看着拿了本兵书，许久都不曾翻过页的主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厉害。 许夫人的生辰贺礼，请柬上门的那日便备好了。 主子今日上早朝回来便一直在书房里呆着，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等着顾姨娘来…… 眼瞧着巳时都要过了…… “去瞧瞧！”书桌后的某人依旧低头看着半个时辰前翻过的那页兵书，头也不抬的甩出一句。 语句虽然简短，可影三还是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 不一小会儿，心里暗暗叫苦的影三硬着头皮折了回来。 “顾姨娘……” “她怎么了？”云逸辰皱眉看着影三，冷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主子声音里虽然满是嫌弃，但影三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的寒意似乎散去了不少。 “顾姨娘……辰时就出门了。”影三的声音越发的小心。 “好！很好！”云逸辰手中的兵书瞬间脱手，“嘭”一声砸到了不远处的地板上。 云大将军携爱妾出现在内阁学士府，原本还存了那么点质疑之心的大小官员，一时间看顾弘文的眼神都变了。 特别是那些酸腐气十足的文官清流。 那幸灾乐祸的小眼神不要太明显。 相较于顾弘武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顾弘文颇有几分悠然自得的轻松。 万芳媛看着众人那小心陪同的模样，嘴角不经意的勾了一下。 她爹在齐国只是个被一众官员踩在脚底的九品芝麻官，每逢宴会，出门前，母亲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外莫要惹事，话要捡别人爱听的说…… 面对勋爵贵妇来套近乎，献殷勤，她故作平静的神色下是一颗狂喜的心。 就在宴席要开始的时候，顾千兮一行人才缓缓从顾千雅的院子里出来。 被一块糕点哄好了的安哥儿此时乖乖的靠在上官睿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处装饰的红绸带和红灯笼。 顾千柔一脸乖巧的紧跟在后，任谁也想不到，她不甚尖利的指甲早已深深的陷进了她掌心的软肉里。 “姐姐，姐姐，我要……”安哥儿忽的被花圃里的月季吸引，扭头看着同顾千雅并排走着的顾千兮，奶声奶气的道。 “不行！”顾千兮拧眉看了眼那堪比狼牙棒的花梗，直接歇了摘花的心思。 只怕手还没有挨到花，便被那花梗扎成了筛子。 “姐夫，姐夫，我要……”见顾千兮不答应，安哥儿立马软萌萌的搂上了上官睿的脖子。 主宾席上，某人的脸除了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感觉到某人身上升腾起来的冷意，主宾席上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沦为了炮灰。 “安哥儿！！！”顾千兮沉下脸，唤了一声。 这小东西越来越淘气了！ 她现在总算知道那些家长的心梗是如何被气出来的了。 安哥儿瞧了瞧顾千兮的脸又看了看花圃里的月季，嘴一瘪便嚎开了。 刺耳的哭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宴席的上空。 “顾泽安！！！”顾千兮一口怒气在心头倒窜。 “他还小，你同他置什么气，小心把你自个儿气出一个好歹来，我去找园丁要把剪刀，给他剪一支下来就是了。”上官睿笑着将安哥儿递给顾千兮，轻声劝道。 这亲昵而自然的语气动作看得众人一愣。 然后便是一惊！ 顾二小姐是云大将军的妾室，而上官睿是顾三小姐的夫君，这…… 沈氏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刚想上前接过安哥儿。 顾千兮已经先一步伸手接过安哥儿，并将他直接放在了花圃边上，拉着他的小肉手就伸向那满是利刺的莫奈月季，只一瞬，安哥儿的哭声便提高了好几个度。 “还要吗？”顾千兮冷着脸，作势又要将安哥儿缩回来的手往花圃里送。 “不……要……”安哥儿摇了摇小脑袋，抽噎着道。 “这不是你自己要的吗？为什么要哭？”顾千兮扯出丝帕为安哥儿擦了擦眼泪。 “疼！呼呼！”安哥儿眼泪汪汪的将冒着血珠的食指伸到顾千兮嘴边。 “姐姐去摘的话，也会疼，那你还让姐姐去摘吗？”顾千兮对着安哥儿的小肉手吹了吹，柔声问道。 “不要！”安哥儿一把揽住了顾千兮的脖子，眨巴着还沾着泪珠儿的眼睛，一脸坚决的摇头。 眼瞧着主宾席那位的脸已然黑成了墨，许士誉连忙给身旁的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 瞬间会意的管事婆子连忙上前招呼着宾客就座。 主宾席上，万芳媛坐在云逸辰的右手位置，左手位置便空了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那位置是留给谁的。 顾千兮抱着安哥儿去给顾弘文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坐到了顾千柔所在的末席。 这一举动，直接让某人几丈之内的温度狠降了几个度。 忐忑不安的许士誉虽不知道云大将军在别扭什么，却也知道顾千兮同其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一起坐在末席不合适。 不等他吩咐妻子、儿媳安排人坐到末席去，一身浅蓝色锦袍的上官睿已经悠哉悠哉的坐到了顾千兮与顾千柔中间的位置上。 眼高于顶的他甚至还倾身逗弄着顾千兮怀里的安哥儿，而风停雨歇的小家伙也瞬间忘了之前的尴尬，笑嘻嘻的回应着他的逗哄，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 沈氏见状，连忙拉着顾千雅和许正峰坐到了末席。 刚坐下的顾弘文瞧见这边的情形，不由得心下一紧，忙同几个至交好友告了罪，坐到了顾千兮左侧的位置。 本想同顾千兮换个位置，将顾千兮与上官睿隔开，但看众人都瞧着这边，唯恐显得太过刻意，当即便歇了这心思。 不管兮姐儿是因何进的将军府，她在外人眼里都是云大将军的妾室。 此时若闹出点什么动静出来，于兮姐儿的名声不利。 “夫君，姐姐在那边，要不我们也过去那边坐！”万芳媛看了眼末席的方向。 酥麻入骨的嗓音听得席间众人心头一跳。 心底不由得暗暗羡慕起云逸辰的艳福来，如此的嗓音配上这身段…… 第318章 惹到姐姐 顾千兮直接屏蔽掉桌对面那源源不断的冷意，专心伺候着她怀里的小家伙，那眉眼间的笑意在某人眼里却是碍眼得紧。 小家伙或许是真饿了，完全没有在烟雨阁里的难缠，张大嘴巴，乖乖的等着顾千兮的投喂。 南瓜小米粥是奶娘借顾千雅的小厨房熬的，软糯香甜，小家伙吃得不亦乐乎。 时不时还推搡着顾千兮的手，让她也吃上一口。 不一小会，一碗南瓜小米粥大半进了小家伙的肚子。 小家伙习惯午睡，刚擦了嘴，就一副困意来袭的模样。 顾千兮笑着将小家伙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奶娘，让她领着小家伙去散会步消消食再去午睡。 “姐姐，还真是会哄孩子，妹妹心粗手笨，以后还得多向姐姐请教才是。”万芳媛笑意盈盈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顾千兮道。 话音刚落，桌上众人的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 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顾弘文脸上都有了些微的变化。 即便兮姐儿与云逸辰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让人听着别扭。 “万姨娘谦虚了！”顾千兮礼貌性的回以一笑，既没有深聊的兴趣，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那淡然的模样看得某人心头怒火翻腾。 屁的紧张感…… 哪里有紧张？ 他小半个月未曾踏足凝霜阁，人家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哪一样耽误了？ 瞧着她那张比以往更加红润的小脸，云逸辰就觉得胸口堵的慌。 “她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你同她请教什么？” 那无比嫌弃的语气，让末席上的顾家人齐齐变了脸色，顾弘文更是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 兮姐儿小时候顽皮贪玩，不好舞文弄墨，他这个做爹爹的也很无奈。 私下里，他也经常会拿“大字都不认识一箩筐”打趣她。 可那是私下里，此刻云逸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着实让他的兮姐儿难堪。 紧邻末席而坐的几桌也皆是面色一顿。 前不久不是还在传，顾二小姐甚得云大将军的欢心，这还不到一月，怎么就…… 心中不免唏嘘一句。 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里识得旧人哭！ 男人啊！！！ 心中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倒觉得千兮这样极好，比那些装了满肚子黑墨汁的女人强多了。”上官睿微勾着唇。 言语间，还眸色狠厉的扫了眼坐在云逸辰身旁的万芳媛。 顾弘文虽不敢言语，却也向上官睿投去了一个十分赞同的目光。 他的兮姐儿虽诗书上没什么心得，但为人处事还是没得挑的。 顾千兮也懒得搭理周遭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和桌上那诡异的气氛，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排骨放进顾弘文面前的碟子里，又起身为他添了碗汤，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愣是让人瞧不出一丝情绪来。 “爹，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弘文应了声，又忽而开口，“安哥儿想你了，你若是这几日无事，就回家多陪陪他，省得他晨起去你屋里见不到你，见天哭。” “我刚给安哥儿缝制了几身冬衣，想着过几日让秋月送回去，没曾想爹爹如此热情相邀，那女儿就勉为其难同爹爹一起回去好了。”顾千兮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 顾弘文没好气的抬手赏了顾千兮一个爆栗子。 那亲昵的模样让同坐末席的顾千雅微微有些羡慕，沈氏则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 诡异的气氛经过顾千兮这么一插科打诨，瞬间轻松了不少。 顾千兮由于巳时的那一大碗面，此时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顾弘文面前的碟子里夹着菜。 “姐姐，菜不合胃口吗？怎么不见你动筷子？” 酥麻入骨的声音再度在末席响起，听得众人不由得眉头一皱。 众人心说：人家吃不吃，关你屁事啊！ “这位万姨娘，你喝海水长大的是？千兮吃不吃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就是运气好进了将军府，若要是落我手里，你指定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上官睿眉头一挑，目光阴沉的看着万芳媛，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狠戾。 不阴不阳的语气让坐在末席周遭的众人眼睛直抽抽。 皇城上下都知道丞相府的这位大少爷是个浑人，从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今日却三番两次为着一个妾室的姐姐同云大将军对着干，这就…… 由不得人多想了。 顾千兮颇为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身子不舒服？”温柔的嗓音同前一刻的疾言厉色可谓天壤之别。 顾千兮只觉得头真要疼了。 “爹，我去大姐的院子里歇会，你走的时候差人来唤我一声。”顾千兮轻声说完，朝着众人欠了欠身，径直离开。 直到顾千兮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圃尽头，万芳媛这才看着云逸辰，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忐忑，“妾身是不是惹姐姐不高兴了？” 就在众人以为云逸辰要轻声宽慰几句的时候，云逸辰已经迅速站起身来，朝着花圃相反的方向走去。 徒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顾千兮走了，上官睿呆着也没意思，也拍拍屁股走了。 顾千柔身为上官睿的妾室，自然是夫唱妇随，小跑步跟了上去。 看着顾千柔唯唯诺诺的样子，顾弘文微微摇了摇头，也没了吃喝的心情，筷子一扔，去找至交好友探讨棋艺了。 顾千雅拉着沈氏直接回了后院，许正峰则去了旁桌招呼同窗。 一时间，偌大的末席就剩万芳媛孤零零的一个人。 许士誉、郭氏哪敢让云逸辰的女人在那里凉着，忙招呼了几个府里的妾室陪着她去逛后花园。 沈氏和顾千雅回去的时候，顾千兮正靠在软榻上看着话本子。 “外面都在传，那小蹄子头日进将军府便爬上了云大将军的榻，这是不是真的？”顾千雅一脸好奇的凑到顾千兮身旁。 万姨娘的模样是不错，声音也极好听，但要同兮姐儿比，还是缺了些火候。 第319章 不要逼我 “准确说是第二日。” 顾千兮瞬间来了兴趣，将话本子一扔，坐直了身子，扯开了要大聊特聊的架势。 这一幕瞧得沈氏心中甚为无语。 瞧云大将军对兮姐儿的态度，也不像是无情，偏偏…… “哇哇……” 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哭声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让人心疼。 顾千兮也顾不得八卦，慌忙起身跑出了内室，顾千雅、沈氏脸色微微一变，也赶紧跟了出去。 奶娘、秋月、碧草三个人跟着，怎么还能让那小家伙哭着回来。 当瞧清安哥儿明显肿起来的额头还隐隐透着血色，顾千兮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你们几个是死的吗？这么大几个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顾千兮将安哥儿搂进怀里，浑身带刺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 “是万姨娘伸脚绊了小少爷，小少爷才会摔倒磕到花台上的。”碧草小声嗫喏道。 “你可瞧清了？”顾千兮轻拍着安哥儿，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奴婢不敢欺瞒二小姐，奴婢瞧得真真的，就是万姨娘，若不是她，小少爷绝不会摔倒的。”碧草连忙点头。 顾千兮冷着脸将已经歇了哭声仍抽噎不止的安哥儿递给奶娘，一把拽起秋月朝外走。 秋月带着顾千兮过去的时候，许家的那几位姨娘正陪着万芳媛在后花园的西南角赏着菊花，不等众人反应，顾千兮的脚已经上去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万芳媛已经被顾千兮按在地上摩擦了。 许家后院的女人哪见过这个阵仗，一时间都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拉偏架…… 自然是不敢的！ 两个都是云大将军的妾室，不管受宠不受宠都不是她们惹得起的。 万芳媛的小丫鬟倒是想上前帮忙，却被一旁的秋月直接按倒，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那几个小丫头机灵，快速跑到前院去通知了许士誉…… 云逸辰、上官睿等人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顾千兮正压在万芳媛身上，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地上撞。 见顾千兮除了头发乱了点，一切还好，云逸辰这才轻吁出了悬在喉头的那口浊气。 紧追着云逸辰而来的上官睿瞧清情况后，唇角狠狠的勾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小白狐，分明就是一只小狼。 不愧是他上官睿看上的女人！ 跟着众人过来瞧个热闹的顾弘文只一眼便变了脸色。 “顾千兮！”顾弘文怒喝一声！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兮姐儿会像泼妇一般同人撕扯在一起。 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顾弘文怒吼声响起的那一瞬顾千兮手上的动作轻轻顿了一下，不过只是一刻的停顿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战斗力。 而摁着小丫鬟的秋月见她家主子没有住手的意思，她也死命摁着小丫鬟不撒手。 直到万芳媛的额头见了血，顾千兮这才松开了紧抓着她头发的手，在她脸上轻拍了两下。 “万芳媛，别逼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嗓音温软却颇具威胁意味。 秋月见状，也松开手站了起来。 “顾千兮！”顾弘文只感觉一阵窒息。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闹这么一出，以后谁还敢娶她！ 做一辈子老姑娘！ 顾千兮麻溜的走到顾弘文跟前，噘着嘴委屈万分的扯了扯顾弘文的衣袖，“爹爹，那贱……” 顾弘文一瞪眼，顾千兮连忙改口，“那万芳媛居然用脚去绊安哥儿，爹爹，你是没看见，安哥儿那额头都肿了，都能看见血丝了。” 那一秒变脸的模样，看得众人嘴角直抽抽。 “爹爹，这谁能忍啊？”声音温软，模样乖巧，刚才的凶狠劲，这会儿愣是瞧不出一点来。 正说着，沈氏和顾千雅就抱着安哥儿过来了。 众人瞧了眼安哥儿红中透着紫的额头，又看了看被丫鬟搀扶着起来的万芳媛，视线最后移到了一旁的那几个许家姨娘的身上。 那几名姨娘低着头，也不敢言语，唯恐说错了什么，惹上了不能惹的事和人。 顾弘文瞪了眼顾千兮，扭头朝着眸色不明的云逸辰拱手行了一礼，“小女鲁莽……” “顾大人好似忘了，令千金早已进了将军府。”云逸辰轻嗤一声，直接打断了顾弘文的话。 顾千兮咬牙，“云逸辰……” “顾千兮！”顾弘文急忙给顾千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许乱来。 顾千兮看了顾弘文一眼，随即将冷沉的视线移到云逸辰身上，四目相对，“人是我打的，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说话。” “将人扔到乱葬岗去，永不许再进皇城一步。”云逸辰说得淡然，可那声音穿透而来的肃杀之气却让众人微微变了脸色。 乱葬岗…… 方圆十数余里尽是被野狗野狼啃食的骸骨，据说里面豺狼虎豹极多，莫说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进去了也未必出得来。 既然有去无回，又何来的再进皇城？ 云大将军还真是将顾二小姐的所有生路都斩断了。 顾弘文刚想下跪求情，一袭黑衣的影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已经一掌拍晕了被丫鬟搀扶着的万芳媛，扛在肩上三跳两跳没了影。 “……” “……” 众人一脸懵逼。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子？ 顾千兮更是满额头黑线。 “你也别逼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云逸辰直接将顾千兮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 看清她眼底隐藏的窃喜以及之后的失望那一刻，他真想亲手将她打晕扔到乱葬岗去。 跟在他身旁就那么委屈她吗？ 以至于她情愿去乱葬岗，情愿永不进皇城，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云逸辰，影三哥是不是搞错了？”满头黑线的顾千兮真是有些接受无能。 昨日二人还在被翻红浪，现在怎么能就……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影三理解错了这狗东西的意思。 云逸辰抬手赏了顾千兮一个爆栗子。 疼得皱眉的顾千兮刚捂着脑门想开口骂人，便感觉身子一轻。 打横抱着她的云逸辰纵身跃上了屋顶，三两下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上官睿怒瞪着二人消失的地方，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 “……” “哇哇……姐姐……”额头肿了一个大包的安哥儿瞧着顾千兮不见了，嘴一咧又嚎了起来。 第321章 舍命陪君 靠坐在软榻上的顾千兮无比郁闷的看着坐在软榻另一头剥着松子的人。 “皇上是那么想过，可我没有同意，后来是上官接下了这任务。”云逸辰眉眼噙笑的将剥好的松子往顾千兮面前推了推。 轻描淡写的就将燕国两位大佬卖了个彻底。 “那樱花草的翡翠摆件也是你们的手笔咯！”顾千兮忽的想到了十四岁生辰那日收到的生辰礼物。 放长线，钓大鱼？ 这线也拉得太长了点！ 完全就是杀鸡用牛刀。 上官狐狸…… 如果将军府没有闹这出，她现在会不会已经进了丞相府了呢？ 光想想就一阵恶寒。 虽然心里之前也有过猜测，但一经证实，还是有些无语。 国丈，当今天子的老丈人，为了当今天子的事业，还真是……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是我们，是他们，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其中。”云逸辰连忙撇清关系。 长臂一伸，云逸辰一把拉住了顾千兮细软的小手，带有薄茧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划过她柔软的掌心。 “兮儿，我心悦你，做我的妻好吗？” “……” 顾千兮极为无语的想缩回手，却被他轻易的禁锢住。 “云逸辰，你现在说喜欢我，不觉得有点晚了吗？”顾千兮拧眉看向云逸辰。 原主苦追他的那两年，他干嘛去了？ 现在说喜欢…… 有什么用？ 她又不是原主！ “兮儿是在怪我没有早些与你……”云逸辰起身越过矮几，紧挨着顾千兮坐了下来，凑到她耳边轻声戏谑。 顾千兮警惕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尽量扯开与他的距离。 “云逸辰，这天还亮着……” “没想到兮儿这么急，现在……虽有些不好，但兮儿如果执意的话，我定当舍命陪君子。” 看着顾千兮的脸腾一下子红了，云逸辰薄唇邪邪的勾起，肆意的看着她，邪魅异常。 “云逸辰，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天还亮着，做梦还太早！”顾千兮小脸涨得通红，没被钳制的左手毫不留情的往云逸辰的身上招呼。 还舍命陪君子…… 她现在就打死他。 她严重怀疑这狗东西是被什么狐狸精附了身。 云逸辰也不恼，伸手将顾千兮搂进怀里，由着她打闹，对于自幼习武的他来说，她这细胳膊细腿捶在身上，不痛不痒的，给他挠痒痒差不多。 屋里的声音一大，难免就会传到外面。 屋外值守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面露喜色的退到了院子里。 前几日将军不往她们凝霜阁来，将军府那些个丫鬟婆子瞧着她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还说什么，将军压根就不喜欢她们主子，就是纳回来当摆设，消灾挡劫的。 哼！！ 不喜欢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真该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来好好听听。 “气消了吗？如果没有消气，那你便接着打。”云逸辰低眸看着面前小脸绯红，呼吸都急促起来的顾千兮，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宠溺。 若不是那蠢货给了这个台阶，这没心没肺的小女人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直冷着他？ 呆满两年时间便拍拍屁股走人。 “云逸辰，你坐到那边去，我们好好聊一聊。”顾千兮盯着云逸辰看了二秒，轻叹了声。 看来是得好好聊聊了。 有些事，必须得清楚明白，含糊不清，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兮儿，我想娶你！”云逸辰虽未起身去对面，却往外挪动了一下，正色道。 顾千兮也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身子紧贴着矮几，这才作罢。 “可我不想嫁你。”顾千兮又是一声叹息。 她可没兴趣伺候这位大爷。 把大好青春用在后院的争风吃醋上，她没那么傻。 “兮儿，过去的事，我没有办法去改变，往后，我会加倍补偿你的。”云逸辰抿紧了薄唇。 那时候的他燥热难耐，只想尽快的将她赶走，完全没有想过衣衫不整的她被踹出去以后会面临什么。 如果那时候他的态度不是那么强硬，稍稍和缓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那么多的罪。 现在…… 也不会这么排斥他！？ “云逸辰，下药的事本来就是我不对，你那么做，我能理解，如果谁要那么对我，碎尸万段都是轻的，所以那件事，我不怪你，你也没有必要为那事补偿什么。” “男欢女爱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 说到这，顾千兮瞄了眼云逸辰的脸色，瞧他面色如常才又接着道：“将军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将来定能娶一位贤良貌美的将军夫人。” “我听苏离说过，齐雍那个老匹夫的九女儿长得貌美如花，气质出尘，琴棋书画诗舞花茶样样精通，而且甚得齐雍那个老匹夫的欢心，你若能娶到……唔……” 看着面前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听着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云逸辰压了半个月的郁气直接爆发了。 一低头，直接将那些惹人生气的话全给她堵了回去。 嗡……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炸开，她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当场。 瞪大的眼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云逸辰近在咫尺的俊脸，稍后反应过来的顾千兮开始拼命挣扎。 奈何体力悬殊，挣脱不开的顾千兮直接张嘴，重重的咬在了云逸辰的薄唇上，浓烈的血腥味立时弥漫在二人的唇齿之间。 云逸辰轻吸了口气，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她。 “啪！”一声震天巨响。 站在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被吓了一跳。 看着紧闭的窗户和阖得严严实实的雕花木门，一时间，忧心得不行！ “云逸辰，你混蛋！”顾千兮红着眼，怒吼着推了一把坐在软榻外侧的云逸辰，寻了个缝隙，快速跳下软榻，鞋都顾不上穿，便火冒三丈的冲向内室门。 云逸辰飞快上前将顾千兮拦腰抱起，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将她重新抱回了软榻。 见顾千兮仍挣扎着要下去，云逸辰的声音冷冽的响起，“你若再敢下去，下一次我把你抱上的可就不是软榻了。” 第322章 大包小包 顾千兮红着眼把脸别开，却也不敢再往下跳了。 她一直以为这狗东西虽然性格有缺陷，但人品是没有问题的。 她是有多眼瘸啊！ 才会将这么一个色胆包天的狗东西当成正人君子。 就连他之前说，他没有碰过万芳媛，她居然也无脑的信了！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同意就亲你，可你也不能因为怨我，而将我随意推给什么阿猫阿狗啊。”云逸辰摸着唇角的伤口轻咳了声。 见顾千兮仍红着眼不说话，一副气愤难平的模样，云逸辰伸手轻扯了一下她的袖摆，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你要实在觉得委屈，要不我让你亲回去，实在不行，记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亲了，再亲回去？” 顾千兮横了云逸辰一眼，将头一扭，不愿再去看他。 心里的脏话成篇的往外冒。 “别生气了！你咬也咬了，打也打了，我保证，往后你不点头，我再也不亲你了，气多了容易长皱纹，你也不想还没有穿嫁衣就变成老太婆……” “滚！”顾千兮怒吼一声。 “兮……” “滚！” “那……” “你滚不滚？”顾千兮咬着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这臭不要脸的混蛋！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 “滚！”顾千兮抓起手边的话本子就朝云逸辰砸了过去。 云逸辰手一抬精准的接住了笔直砸向他面门的话本子，随手放到了不远处的小几上。 见顾千兮又抓起了矮几上的茶壶，云逸辰眼疾手快的拉开房门一个闪身跳了出去，下一刻，茶壶重重的砸在了雕花木门上，随后茶水、烂瓷渣子撒落一地。 “等会我让丫鬟婆子进来收拾，你离远点！”房门外，云逸辰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轻声道。 “咣当！”一声巨响！ 雕花木门也随之抖了抖。 “我明日再……” “咣当！” “别……” “咣当！” 听到正厅开门的声音，影三麻溜的从墙角的大树上一跃而下，小心的候在一旁。 就在影三以为会看到一张面沉如墨的脸时，云逸辰面色如常的迈过了正厅的门槛，临下台阶还轻声吩咐院里的丫鬟婆子进去把屋子收拾了。 虽然面色如常，但影三还是觉出了不对劲。 按理说，被顾姨娘如此呵斥，他家主子即便不生气，也会觉得有失颜面，看主子出来的模样，哪有尴尬，反而多了丝…… 窃喜！ 唇角…… 他家主子……顾姨娘……这也太…… 就在影三的怔愣间，云逸辰已经向凝霜阁的院门口走去，感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他调转身子挑起眉梢，“不想走？” 影三连忙小心跟上。 云逸辰刚刚离开，秋月便拎着顾千兮爱吃的糕点进了凝霜阁，瞧见自家主子在一地的狼藉中收拾东西，秋月急忙把糕点放到小几上，帮着一起收拾。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主仆二人就拎着大包小包出了凝霜阁。 听风居的某人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 “小心跟着，等她进了顾家的大门，你再回来。” 以那小女人的气性，没个三、五天是不会消气的，把她拘在府里，若是再闹出点别的，糟心倒霉的还是他。 “别让她发现了。”影四刚要转身，云逸辰又连忙嘱咐了一句。 顾千兮回到顾家的时候，大门口都已经掌灯，看着主仆二人拎着几大包下车，看门的小厮连忙招呼了婆子来帮忙。 正忙着给各处掌灯的丫鬟婆子瞧见顾千兮主仆二人拎着大包小包，虽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言。 毕竟得罪了二小姐的人，没几个落了好的。 顾千兮进烟雨阁不到半个时辰，顾家上下都知道顾千兮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灰溜溜的回来了。 而烟雨阁里，顾弘文颇有些吃味的瞧着那一大堆的小袄袄、小棉裤、小衫衫，惹得柳若烟一阵好笑。 笑够了，柳若烟将额头依旧红肿得厉害的安哥儿抱到软榻上，一件一件的试。 小家伙也配合，支棱着小肉胳膊，由着柳若烟和顾千兮折腾。 “你爹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不说一把屎一把尿，却也是好吃好喝的把你供着，这眼看着就要过冬了，一条纱都没有看见。”顾弘文耷拉着眼皮，轻哼了声。 顾千兮与柳若烟相视一笑后，顾千兮变戏法般的从软榻边上拿出两个大包袱塞给顾弘文，笑嘻嘻的道：“赶紧试试，不喜欢还可以改。” 顾弘文瞧着面前的两大包，瞬间笑开了眉眼。 这两大包让顾弘文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翌日上早朝。 看到云逸辰唇角的伤，再想到顾千兮反常的归家时间，再加上二人昨日从许家离开的情景，顾弘文的脸立时难看了起来。 打从云逸辰进了金銮殿，殿中众人的脸色那可谓是相当精彩。 一直清心寡欲的战神将军居然被咬破了唇角。 作为过来人的众人不由自主的脑补了一下下……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凌战都有些不淡定了，昨日许家闹那么大的动静，他自然也听说了一二。 看来他这位大外甥是开窍了。 “云爱卿，你的嘴这是……” “上火！”云逸辰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声。 “年轻人火气大正常，平日里让顾家丫头多给你熬点清火的凉茶败败火。”凌战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浅薄的笑意，略带戏谑的语气让云逸辰脸上的不自然又加深了几分。 金銮殿里的大臣昨日大多都去了许家，虽不知道顾二小姐如何惹到了他们这位战神将军，却也瞧出来他们这位战神将军对顾二小姐甚是喜爱。 不然也不能那样纵着。 直到下了早朝，众大臣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顾弘文则面色不愉的朝着拦住了去路的云逸辰拱手行礼，看着那唇角的伤，他便有些抓狂。 平日里对他的兮姐儿拉拉扯扯便也罢了，现在居然…… 顾弘文暗吸了口气，平了平不断上涌的怒气。 “听闻顾大人喜爱下棋，我偶得了天机道长一副和田白玉和墨玉做的棋子，看着也还行，还望顾大人不要嫌弃。” 令众官员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的一品战神将军居然向三品的大理寺卿…… 行礼！！！ “下官早就不下棋了，云大将军若是没有旁的事，下官就先告辞了！”顾弘文也不管云逸辰会不会生气，众人会如何看，说完便拂袖而去。 生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一拳揍在他脸上。 第323章 苏离遇险 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就连柳若烟都被顾弘文寻了个借口支出了烟雨阁，关好了门窗，父女俩就那么坐着。 直到顾千兮有些坐不住了，眉头紧皱的顾弘文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云逸辰……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顾千兮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颇有几分尴尬的怒道：“爹，那臭不要脸的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他，我不会嫁给他的，让他死了那条心，我顾千兮这辈子没人要也不会嫁给他一个臭不要脸的伪君子。” 她虽然对初吻没什么特殊的情结，但被人强硬的夺去，总归觉得有些膈应。 更何况还是那个让她没什么好感的狗东西。 “他说要娶你？”顾弘文面露诧异。 以云逸辰的为人，他说娶，便一定会娶。 云逸辰虽说性子清冷，不懂什么软语温存，可性子清冷也有清冷的好处，起码不会随便出去招惹女人。 “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现在是他要不要娶我的事吗？现在是，他不要脸强吻了我，还想要我嫁给他，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顾千兮轻拍了一下额头。 狗东西…… 做他的春秋大梦！ 父女俩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老爷，小姐，外面来了些将军府的人，说要让小姐亲自过目。”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千兮也不搭腔，直接将头一扭，顾弘文盯着顾千兮看了两秒，有些无奈的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满身伤痕的躺在院中，虽都是些皮外伤，瞧着还是让人有些心惊。 不明所以的丫鬟婆子们远远的站着，好奇的打量着。 瞧着顾弘文走了出来，影四连忙拱手行礼，“顾大人，我家将军为了证明他对姨娘所言非虚，特意让小的去乱葬岗将这齐国女子带了回来，还让小的去请了稳婆，将军还说了，如果姨娘不相信小的请来的稳婆，可以让顾府的婆子亲自验验这齐国的女子是不是完璧之身。” 若不是那一身似曾相识的衣裙和影四的话，顾弘文险些认不出面前的女子就是昨日许家宴上那个明艳动人的万姨娘。 见顾弘文不言语，影四又拱了拱手，“能否劳烦顾大人叫姨娘出来一下，姨娘不出来，小的也没法回去向将军交差。” 影四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坐在正厅里的顾千兮又怎么可能听不见。 听他的意思，她若不出去，他便不会离开，不由得来了火气，起身便冲了出去。 “你家主子是不是有病啊？这齐国女子是不是完璧之身，同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事不会反悔，至于其他的，他想都不要想。” 听到顾千兮的声音，万芳媛挣扎着跪了起来，朝着顾千兮拼命的磕头。 “顾姨娘，云大将军真的没有碰过奴家，求你饶奴家这一次！奴家以后一定安守本分，唯顾姨娘马首是瞻。” “万姨娘你是不是求错人了，将你扔去乱葬岗的可不是我，是云逸辰，要求你也得去求他，你我二人的事，昨日就两清了。” 顾千兮冷着脸说完，将视线移到了影四身上，声音越发的冷沉，“你可以将她带走了，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带来烟雨阁，我小弟还小，禁不起吓。” 顾千兮的话音刚落，神色焦急的陈妈妈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定国侯府来人说，青州飞鸽传书，苏世子不慎掉进青州的升天河里，被漩涡卷走了，现在踪迹全无。” 升天河又名阎罗河，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汹涌澎湃的急流翻滚，嫌少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掉下去的人无论会水不会水都很难活着回来。 青州水患大多也都是因为这条河作乱。 说到这，陈妈妈瞄了眼影四，“定国侯府来的人还说，云大将军军营里有许多善水性的，定国侯和定国侯夫人已经动身去将军府了，他们想让你也去云大将军面前帮忙说说……” “回去告诉你家将军，苏世子若救回来了，我便考虑他说的事，苏世子若寻不回来，我便去青州出家为尼，消灾挡劫这事，他爱找谁找谁去，我不伺候了。”顾千兮甩下一句便朝她的屋子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秋月去收拾她自己的换洗衣物。 “你要去青州?”顾弘文皱眉看向心急火燎往屋里走的顾千兮，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愁色。 青州山高路远，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去得？ “不亲自跑一趟，我心难安！”话音落时，顾千兮已经进了屋。 苏离于她，不光是朋友还是亲人。 让她在家里坐着等消息，她做不到。 见此情景，影四也不敢耽搁，将万芳媛扔给了那几名府兵，飞身朝将军府掠去。 瞧顾千兮的样子，顾弘文也知晓拦不住，忙让管家去找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丁，收拾收拾，一路护送。 随便收拾了两身换洗衣物，顾千兮便带着秋月匆匆朝大门口去，她的脚刚踩上脚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顾家大门口而来。 “善水性的已经先行一步了，东方彦也往青州赶了，我一定将苏离给你寻回来，你安心待在家里莫要乱跑。” 顾千兮拧眉望着雷电背上的云逸辰，语气坚决，“不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不放心。” “骑马赶路都要四五日，千里马日夜兼程也要两日两夜，你确定苏离能等你十余日，听话，乖乖呆在家里，我一定将他给你带回来。”看到顾千兮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云逸辰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顾千兮微微一愣，随后从秋月手中拿过自己的包袱挎在肩上，快步奔向云逸辰，将手伸了过去，“带我一起！” 见云逸辰还在犹豫，想到时间不等人，顾千兮连忙道：“回来我给你做两身冬衣。” 云逸辰闻言，弯腰一把将顾千兮拽上了马，双腿一夹，雷电如开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看着和云大将军一起消失在街角的主子，秋月眼里溢满了担忧。 第324章 风雨同行 一路快马出了城，雷电便朝着青州的方向狂奔。 顾千兮上辈子也骑过马，不过是那种性格温驯的小马，比起高大的雷电，那简直就是浓缩以后再浓缩，说是袖珍马儿也不为过。 为了赶时间，云逸辰选择抄小路，由于小路鲜少有人走，坑坑洼洼的道路到处杂草丛生，雷电深一脚浅一脚，云逸辰尽管挑了较平坦的地方跑，颠簸还是在所难免。 饿了就吃顾千兮包袱里的干粮，渴了就喝皮囊里的山泉水。 一日一夜下来，即便云逸辰将他的剪绒披风垫在了马鞍下，顾千兮大腿两侧还是被磨掉了一层皮。 就这样跑了两日两夜，到青州的时候，雷电都累得躺在地上直喘气。 先一步到的将士已经将下游的水域细细的寻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得知云逸辰来了，亲自带队在外搜寻的青州知府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见到云逸辰便擦着额头的冷汗磕头请罪。 “苏离是从什么地方掉下去的？”云逸辰撇了眼青州知府，神色清冷的扭头看着滚滚的升天河。 “苏世子就是去那块河堤巡查的时候不慎跌入河中，被漩涡卷走的。”跪在地上的青州知府连忙爬了起来，神色凝重的指着远处的急流说道。 顾千兮顺着青州知府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么大的漩涡…… “别担心，一切有我，你先去驿站洗个澡，补个觉，东方彦差不多也应该到了，等他到了，你去找他拿点药，我先去下游看看，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来通知你的。”云逸辰收回目光，转身拉着顾千兮略显冰凉的手，安抚的轻捏了一下。 “好！”顾千兮点头。 云逸辰领着人前脚刚走，顾千兮随即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影四。 “现在正是青州的野生猕猴桃采摘的季节，你们去街上买几十筐来，越快越好，买好了直接搬到那里。”顾千兮指着远处那个漩涡边的河堤。 影四低眸看了眼银票，并未伸手，“顾姨娘，请恕小的不能……” “你信不信我立马死在你面前？”不等影四说完，顾千兮直接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比在了自己的脖颈。 时间就是苏离的生命，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 就在影四觉得顾千兮只是吓唬他的时候，一抹鲜红已经从顾千兮的脖颈处冒了出来，顺着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星星点点的滴落在碧色的襦裙领口上。 “小的去！立马去！”影四的额头顿时起了几分汗意，慌忙道。 这女人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她若出了点什么意外，他这条小命也就算交代了。 他还没有娶妻生子，光宗耀祖呢！ 留下一个士兵保护她，影四领着其余几名士兵拿着银票快马加鞭的去了集市。 等影四和将士们让人拉着猕猴桃回来时，河堤旁站满了附近几个村的村民。 “全部倒下去！”顾千兮朝着河里努了努嘴。 影四忙给那几名士兵使了个眼色。 不过眨眼间，几十筐猕猴桃全倒了进去，数以万计的猕猴桃顺着河水涌向了飞快旋转的漩涡…… 村民见状瞬间一哄而散。 一脸懵逼的影四将视线移向负责保护顾千兮的士兵，士兵刚想开口，便听到不远处的山谷里传来兴奋的叫声。 顾千兮扯着裙摆飞快的朝着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确定了方向，村民很快在一处死水浅滩的杂草丛里寻到了气息奄奄、血色全无的苏离，将士们随即将他抬回了驿站。 第一时间发现猕猴桃和寻到苏离的村民一人得了一万两赏金，凡事参与寻找的村民一人有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云逸辰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东方彦已经将熬好的药给苏离灌了下去。 看着苏离干裂的唇瓣和惨白的脸，顾千兮眉头都快拧到了一处。 “云逸辰，让人好好保护他，我总感觉……” “你受伤了？”云逸辰直直的看着顾千兮脖颈那抹已经愈合的血痕，不等顾千兮开口，已经拦腰抱着她进了隔壁的房间。 瞧那祖宗紧张的神色，东方彦哪敢怠慢，拎着药箱就赶紧跟了过去，临出门不忘嘱咐士兵和辣条寸步不离的守着。 顾姨娘那么说，或许是知道了什么。 云逸辰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替她脱去了踩满污泥的鞋子。 “没有受伤，只是路过林子的时候被树枝划了一下，破了点皮。”顾千兮连忙道。 “你非要我在影四的脖子上弄几百个同样的伤口才肯说实话吗？”云逸辰凉薄的唇瓣冷冷的勾起。 别的王孙公子还赖在奶娘怀里的时候，他便跟着父亲认识各种兵器。 在战场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伤口没有见过，糊弄他？ “这是我自己弄的，就破了点皮，你怪影四干嘛！？”顾千兮烦躁的瞪了云逸辰一眼。 苏离还在那里躺着，她真的没有心情和他在这里闲磕牙。 “为什么要弄伤自己？”云逸辰伸手轻轻撩开她耳边垂落的发丝，已经愈合的血痕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大哥，我弄伤的是我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让我静静好不好？”顾千兮心中的怒气蹭蹭的往上飙升。 一个问题翻来覆去的问。 也不怕把人烦死。 就在一旁看戏的东方彦想悄悄退出去的时候，云逸辰扭头凉凉的道：“给她瞧瞧。” “不用瞧了，给我点破皮涂的药就好。”顾千兮轻摇了一下头。 她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那么脆弱。 除了大腿内侧被磨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她好得不能再好了。 骑马这差事还真不是轻省的活。 瞧了眼顾千兮的气色，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东方彦刚准备从药箱里拿出外伤药后就走人，忽地感觉脖子一凉，一抬头，便与一双阴恻恻的眸子对视在一处。 东方彦刚碰到外伤药的手一抖，“还是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言语间，东方彦已经走到了床榻边，僵持了良久，冷着一张脸的顾千兮最后还是乖乖的伸出了手。 东方彦的手刚放到顾千兮的腕上。 “无事？” “……” 无语至极的东方彦只敢在心里翻个白眼。 他是神医，不是神！ 刚挨着肌肤，脉都还没有探到…… “还没摸够？” 第325章 偷听墙角 看着面前“嘭”一声阖上的房门，东方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一起被撵出来的云逸辰云淡风轻的转身朝一旁的房间走去，丝毫没有被扫地出门的尴尬，刚走出去几步，他斜睨了眼身侧拎着药箱的东方彦。 “她的身子无碍？” “无碍！可能是因为苏世子的事有些忧思过度，再加上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肝火有点旺，吃两副药休息几日便好了。”东方彦微微躬了躬身子。 “苏世子倒是真的凶险，若不是寻回及时，再耽误半日，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想到那弱得都快消失的脉搏，东方彦不由得替苏离捏了把冷汗。 二人刚走到房门口正好碰到发完赏银回来的影四，看到影四的那一瞬，云逸辰的脸倏地沉了下去。 察觉到主子面色有些不善，影四硬着头皮拱手行礼。 “伤是怎么回事？” 影四哪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始末抖落了个干净。 “你是说，是顾姨娘想出那法子找到苏世子的？”东方彦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笑意。 皇城第一草包的头衔貌似有些…… 名不符实！ “是！”影四拱手道。 若不是顾姨娘执意如此做，任谁也想不到苏世子会被那么湍急的河流冲到上游的一个死水塘里。 即便晚些时候找去了，恐怕也是尸体一具了。 “她若是以后再受伤，你的脑袋也不必留着了。”云逸辰冷眸看着影四，冷冽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当时还狐疑那女人怎么就那么乖…… 为了那厮，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威逼、利诱…… 若不是知道二人除了结义之情，再无旁的情愫，他真想一剑活劈了那厮。 说到底，他还是得感谢那厮，若不是他遇险，那狠心的女人指不定气到什么时候呢！ “小的，明白！”影四垂首，声音小心。 “去瞧瞧影三那边办得怎么样了，也该收网了。”云逸辰抬眸望向府衙的方向。 苏离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瞧见坐在窗边软榻上缝着冬衣的顾千兮时，他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顾千兮连忙吩咐辣条去叫东方彦，她也放下冬衣快步朝床榻走去。 “有没有哪里难受？”瞧苏离望着自己发呆，顾千兮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你怎么会在这里？”或许是昏迷得太久，苏离一张口就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 “得知你掉进了升天河，我来瞧瞧会不会看到霞光满天、百鸟争鸣的升天场面，所以便快马加鞭过来了。” 顾千兮扶着苏离坐了起来，倒了碗温水给他润了润已经干得起皮的嘴唇。 一碗水下肚，苏离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还真是抱歉，没有让你看到那样的盛景。”苏离病恹恹的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早晚会看上的。”顾千兮拿了个软枕给苏离靠着，又将他的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怎么不帮我把头也包起来？”苏离低头看了眼都快捂住嘴的被子，轻哼哼了声。 “我不是怕你冻着嘛！”顾千兮连忙又将被子给他往下面拉了一些。 青州山高林密，气温要比皇城低许多。 他身子这么弱，万一要是再感染了风寒，那岂不是…… 雪上加霜！ 二人正说着话，辣条领着东方彦就进来了。 “神医！？”瞧见东方彦那一瞬，苏离耷拉着的眉眼明显蹙了一下，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怎么听都不像是欢喜。 “苏世子好记性！”东方彦药箱往小几上一放。 “身子还有些虚，注意保暖，需得好好休养几日。”东方彦把完脉，熟练的提笔写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辣条。 东方彦又简单交代了一下服药期间需要注意忌口的食物，这才拎起小几上的药箱走了。 “那厮是不是也来了？”见门阖上，刚躺下的苏离又气得翻身坐了起来。 阴魂不散！ 若不是前些日子母亲派来送东西的心腹说漏了嘴，他还不知道将他流放到这里来是那黑面神的主意。 臭不要脸的！ 好马都知道不吃回头草，那厮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爹拜托他带人来救你。”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 也不知道定国侯府收到这货脱险的消息没有。 可怜苏老太君那么大的年纪，还要为这宝贝孙孙忧心伤神。 “我稀罕他救，他不害我，我就阿弥陀佛了！”苏离冷哼了声。 驿站前院连接后院的角门处，忙完正事的云逸辰刚迈过门槛，便瞧见拎着药箱的东方彦鬼鬼祟祟的蹲在苏离的窗户下听墙根。 他于是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距离东方彦只有两步之遥时才停下了脚步。 屋里再次传来苏离略显激动的声音。 “顾千兮，你千万不要被那厮给骗了，他就不是个善茬，就他那一身的武功，一身的蛮力，以后要是家暴，你哭都找不到地。” “关键是，人家当今天子亲外甥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即便他家暴了你，人微言轻的定国侯府能为你撑腰还是微不足道的顾家能为你撑腰？都不能！你就等着天天被他折磨！” “还有他那个手段下作的亲娘，你要是真的进了将军府，就擎等着……” “大哥，谁告诉你，我要进将军府了？”顾千兮听苏离越说越离谱，直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狗东西发神经也是最近的事！ 苏离远在青州，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是在帮你分析利弊。”苏离语重心长的道。 “那厮真算不上什么良配，除了身份地位稍稍高一点，人长得稍稍帅一点点，你说他还有什么好的？” “成天摆着一张苦瓜脸，感觉谁都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你一定要同他保持距离，等两年时间一到，我帮你物色一个好的，你不是最喜欢那什么博吗？我就照那样给你找一个，咱们有钱，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 “他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不爽的事了？”顾千兮眯眼看着苏离，眸色里带上了几分思量。 第326章 乌眼斗鸡 “若不是那厮故意整我，我会被流放到这鸟不生蛋的青州来做什么监工，会被知府的人推进升天河里？”苏离义愤填膺的道。 “顾二，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失去我了，我要是死了，你就真正是一个人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唔……” 顾千兮瞄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到床榻边，捂住了苏离的嘴。 “你小点声，你真以为现在就安全了吗？说不定那知府的人就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监视……”顾千兮压低了声音。 “嘭！”一声，门应声倒地。 身旁一个黑影快速闪过，吓得蹲在窗户下的东方彦一大跳，若不是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真怕自己会被吓得叫出声来。 当他瞧清黑影之人的容貌以及脸上的神色时，不远处那扇门已经躺平了。 东方彦热闹也不敢看了，拎着药箱就一溜小跑。 屋里的二人更是吓得一抖，随后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瞧清逆光而站的某人时，二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感觉到苏离呼出的热气打在手心时，顾千兮拧着眉松开了手，一脸嫌弃的在被子上蹭了蹭手。 云逸辰沉着脸走到桌子旁，用茶水打湿了帕子，然后拉起顾千兮的手，手的主人下意识的想缩，奈何力气没有气性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只手擦了又擦。 瞧见帕子被扔进了纸篓里，反应过来的苏离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有那么脏吗？ “云逸辰……” “青州湿气重，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便回去！”云逸辰仿佛没有听到苏离的叫嚣一般，直接把顾千兮拽到了窗边的软榻上，一副床榻上有传染病人的模样。 顾千兮皱眉看着云逸辰，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敏感，总感觉今日的云逸辰怪怪的。 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云逸辰，我告诉你，长兄如父，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把你那贼心给我收起来。”若不是手脚无力，他真想爬起来揍他一顿。 真当他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吗？想干嘛就干嘛！ 云逸辰面色一冷，“苏离，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还能杀了我不成？”苏离梗着脖子直接打断了云逸辰的话，眼底带着赤果果的挑衅。 看了眼如同乌眼鸡的二人，顾千兮面色淡淡的站起身来朝外走。 这一年多…… 太多的事情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刚来的时候，她只想赚多多的钱，然后带着原主的姨娘和弟弟远离顾家那个是非之地，结果…… 呵！ 后来回了顾家，她只想快快乐乐的呆在烟雨阁里与姨娘和弟弟过他们的小日子，结果…… 呵！ 再后来进了将军府，她只想安安生生的呆满两年换一世太平，结果…… 呵！ 狗血事一件接着一件。 顾千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升天河边，望着那翻滚的河水，一颗心也如同那河水一样翻江倒海。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顾千兮蹙着眉回头。 “知府已经下狱了，过几日处斩。”云逸辰挨着顾千兮坐了下来。 “手脚挺快啊！”顾千兮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愧是燕国的战神将军，才来青州几日，就将知府那个大蛀虫揪了出来。 苏离那个笨蛋若是有他一半的心机，也不会被人推下河了。 “你……” “你……” 异口同声的二人相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云逸辰抬手帮顾千兮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顾千兮嘴唇动了动，默了片刻，将视线移向了升天河对面的高山上。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现在又……”顾千兮说着扭头看向云逸辰，眼底带着几分疑惑。 作为一个母胎lo，她真是不能理解。 “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欢我吗？为什么现在又……”云逸辰嘴角轻轻勾起一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 狗东西！ 居然让她的话回堵她。 “云逸辰，你有没有想过，对我，你或许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不甘心，不习惯，不甘心一个追着你跑了那么久的女人突然就不在意你了。”顾千兮试探着开口。 “或许有一日，上官婉儿或者旁的什么女人……” “兮儿，你觉得我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甘心吗？还是说，从头到尾，你对我都没有信心，你觉得我可能就是一时兴起？或是存着什么别的目的？” 云逸辰眸色深邃的望着她，忽而叹息一声，“兮儿，我能纵着你做任何事，但是，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的。” “云逸辰，强扭的瓜不甜。”顾千兮耷拉着眼皮提醒。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引得他这般？ 顾千兮不断的回忆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招惹他的事。 “你忘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吃甜食。”云逸辰拉着顾千兮站起身来往回走。 “……” 这还聊个屁！ “我的冬衣什么时候给我，不会要等到来年春天？”云逸辰轻轻捏了一下掌心微凉的小手，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倾泻的宠溺。 “来年夏天！”顾千兮轻扯着嘴角轻哼了声。 “兮儿做给我的，夏天我也穿。”云逸辰低笑一声。 “……” 狗东西！ 这是吃了多少82年的耗子药？ 二人身后的大树上，影三额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顾姨娘是不是偷偷找人给他家主子下了什么蛊？ 不然…… “云逸辰，苏离就是那小孩子脾气，许多话纯属过过嘴瘾，说了就过了，有口无心，你别同他计较。”顾千兮瞄了一眼并排走着的云逸辰，声音温软。 且不说他流放来青州的事是不是这狗东西鼓捣出来的，就说眼下，这狗东西若是发疯再弄点什么幺蛾子出来，他难不成就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治水？ 这儿天高皇帝远，他若是出点什么事，定国侯府里那些庶子指不定怎么把酒狂欢呢！ “你们二人算计我的时候，可不像是说说而已！”云逸辰鼻孔朝天的冷哼了声。 “……”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同他计较的，谁让他是我家兮儿的义兄呢！” “……” 第327章 你正经人 顾千兮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也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静静的跟着他朝驿站走去，而云逸辰眼尾的余光瞧着她装傻充愣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轻嗤了声。 接下来的几日云逸辰似乎都很忙，每日早出晚归，驿站里鲜少能看到他的踪影。 顾千兮自然乐得自在。 休养了几日，恢复了活蹦乱跳的苏离当即带着顾千兮进了山。 望着那结满了松塔的大松树，顾千兮双眸都亮了，吃了那么多的松子，挂在树上的松塔她还是第一次见。 “苏离，这树这么高，你能行吗？”顾千兮看着树下整理装备的苏离，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些松树少说也有三、四十米高，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着那细得跟筷子似的铁勾，真的能承受得了他的重量吗？ 辣条也是满脸愁色，“世子，要不还是小的上去！小的自小爬树……”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再吵吵，以后不带你们来了。”苏离白了二人一眼，利落的将带着铁钩的绳子栓在了腰上。 不等二人再开口，苏离弯腰固定住防滑的脚扎子，直接抱着树就往上爬。 衙门里，云逸辰翻看着从知府家里抄没来的物品清单，一双清冽的眸子带着几分肃杀的冷意。 紫金圣天鼎、白玉碧波壶、九天悬彩杯、玉璃龙纹角杯…… 青州还真是块风水宝地！ 区区一个知府的私库居然能有这么多的传世之宝。 “云大将军，青州新任知府李兴耀求见。”一个身着衙差服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朝着书桌后的云逸辰拱手行礼。 “来得挺快！”云逸辰轻挑眉梢，“让他进来。” 李兴耀…… 前青州同知，由于不愿与前任知府狼狈为奸，被前任知府指派到青州下面做了一个基层官员，由于为人正直仗义，颇受下层衙役和老百姓的拥戴。 片刻后，一名大约三十五、六岁，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给人感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个忠义之士的男子走了进来。 “李兴耀参见云大将军！”声音浑厚有力，虽然谦卑却不溜须，也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 “李知府既然来了，本将军也该功臣身退了。”云逸辰将手中的清单往书桌上一拍。 来了青州这么多日，一直被这破事绊着，都没有时间陪着那女人好好出去转转。 既来了青州，雾山的姻缘桥自该陪她去走走…… “将军，顾姨娘不见了。”影四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 “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派人去找了吗？”云逸辰微微变了脸色，霍然起身，大踏步朝外走。 青州山高林密，人生地不熟…… 还有那浪涛滚滚的升天河，若是一个不小心…… 想到这，云逸辰脚下的步伐不经又快了几分。 “驿站里的人都派出去了。”影四连忙道。 天晓得，他就去上了次茅房，回来顾姨娘就不见了。 顾姨娘若要是有个万一，他真正是百身莫赎。 “苏离在驿站吗？”云逸辰忽的停下脚步。 “好像……也不在。”影四摇头。 发现顾姨娘不见了，他最先找的地方就是苏世子的屋子。 云逸辰一行人找到松树林的时候，顾千兮、苏离、辣条已经坐在松树下掰着松塔了。 瞧着顾千兮那一手黑漆漆的松塔油脂，云逸辰额头的青筋抑制不住的狠跳了一下。 “云逸辰你看……”顾千兮欢喜的指了指三人掰下来的那一堆松子。 那眉眼噙笑的模样让云逸辰心底的那点火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这么多，你是打算开干果铺子了？”云逸辰笑着在顾千兮秀巧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那一脸宠溺的模样看得一旁的苏离牙根只冒酸气。 以往也不知道是谁让顾二离他远一些，现在倒好，上赶着找人。 “啪啪”打脸也不知道疼不疼？！ 还战神将军 呸！ 丢人败兴！ “好不容易来趟青州，回去的时候还不得给大伙带点伴手礼，定国侯府、我娘、蓉娘、盈月、明月、伍儿，还有沈氏、雅姐儿、二房，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顾千兮掰着手指头，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看看这面前的堆头，再看看自己都快掰秃噜皮的手指头…… “你不会是想打退堂鼓了？”苏离眯眼看着顾千兮，哼哼了声。 “……谁说我想打退堂鼓了，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别没有被水冲走，反倒将那一身的肥肉贡献给了大地。”顾千兮横了苏离一眼。 “我一身的肥肉？”苏离呵笑一声。 若不是这山林里温度低，他真要让她好好见识一下，体脂只有百分之wu……十的男人，生得是何种模样。 “你得有多眼瘸才会说，我这身上的是肥肉？”苏离不服气的撸起袖子，打算展示一下他的肱二头肌。 云逸辰反手捂住了顾千兮的眼将人拉进了怀里面，不等顾千兮反抗，已经将人打横抱着往驿站的方向掠去。 猛然一惊的顾千兮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胳膊环上了云逸辰的脖颈，察觉到这一举动的某人嘴角轻轻的向上扬了一下。 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苏离撸袖子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 这厮还能不能…… 要点脸？ 好歹也是燕国的战神将军，光天化日之下…… 强抢民女！！！ 他这副身子的主人以往那么混账，也没有同他这般轻狂…… 啧啧！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 不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不是人！ “云逸辰，你又抽什么风？”脚一沾地，顾千兮就狠狠的瞪了云逸辰一眼。 她掰松子掰得好好的，这狗东西…… “以后离苏离远一点，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云逸辰虎着脸。 “他不是正经人，你是正经人？你是正经人你随意拉我的手？抱着我满山遍野的跑？还……”说到这，顾千兮倏地住了嘴。 “还怎么了？”云逸辰低笑一声。 “还你个大头鬼！”顾千兮拧着眉，抬腿就往云逸辰的脚上招呼。 第328章 恶毒女配 苏离和辣条扛着松子回到驿站的时候，顾千兮和云逸辰已经吃完了午饭，正准备出门。 “顾二，你这是……”瞧见顾千兮主动拉着云逸辰的手朝外走，苏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要…… 从了？ “我们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顾千兮笑眯眯的看了苏离一眼，在云逸辰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唇角勾勒起一抹腹黑的弧度。 “不去！我扛这么多松子回来累死了。”苏离连忙摆手。 同女人逛街…… 呵！ 苏离突然有些同情云逸辰了。 青州在燕国虽算不上顶顶富饶，却也十分的繁华热闹，铺满了青石板的街道宽阔而干净，街道两旁不乏成衣铺和首饰铺子。 上次来的时候大多逛的是丝绸庄和蚕茧市场，这次顾千兮打算好好逛逛这边的成衣铺子。 一路跟着的云逸辰瞧着她那轻车熟路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来过青州？” “没有啊！”顾千兮摇了摇头，快步走向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伸手取下一串冰糖葫芦看向云逸辰，“要吗？” “不要！”云逸辰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前额，随手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他素来就不喜欢吃甜食，糕点什么的除了赶路的时候偶尔垫垫肚子，平日里是沾也不带沾的，更不要说这些小女儿家喜欢吃的小零嘴。 他既然不要，顾千兮也不客气了，拿起冰糖葫芦就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泛开。 上辈子，每当山楂上市的季节，学校门口也经常有小贩用自行车驮着裹满了糖衣的冰糖葫芦来卖，兮妈每次都会以街边摊贩不卫生为由，拒绝给她买。 那时候的她最希望的就是兮妈能加个班，然后就没空来接她放学，她就可以缠着耳朵软的兮爸给她买冰糖葫芦了。 看到不远处就有一家成衣铺子，顾千兮咬着冰糖葫芦就往里进，铺子里的小伙计忙躬身迎了上去。 “二位是想选秋衣还是冬衣？”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顾千兮、云逸辰二人的穿着，小伙计满脸堆笑的将二人往楼上的精品区领。 “秋衣冬衣都要。”顾千兮小口小口咬着冰糖葫芦，慢条斯理的跟着小伙计往楼上去。 看着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冰糖葫芦，时不时还伸出小舌头舔舔甜腻唇瓣的小女人，云逸辰不由得喉头一紧。 顾千兮细细的看着货架上的成衣，二楼的成衣无论是色泽和款式确实要比一楼的成衣好许多。 最里面的窗边，一位三十来岁的清丽妇人站在货架前挑选着襦裙。 “夫人，这碧色的襦裙瞧着极称小姐。”清丽妇人身旁的小丫鬟指着正上方货架上的襦裙，眉眼间带着小女儿特有的稚气。 清丽妇人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得满意的点头附和。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件襦裙可是小人的东家从皇城的千娇百媚花重金买来的，青州仅此一件。”陪候在一旁的伙计连忙笑着道。 清丽夫人双眼一亮，“那便帮我包起来！” 千娇百媚…… 皇城距离青州千余里，皇城旁的成衣铺子或许她不知道，但千娇百媚成衣铺的大名，她可是知晓的。 青州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身上穿的都是千娇百媚的成衣，据说上任知府夫人、小姐更是非千娇百媚的成衣不穿，就连丝帕、团扇、香囊这些小物件也只用千娇百媚的。 她同女儿随着夫君回来，以后与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夫人小姐来往是免不了的，若没有几身像样的行头，怕是不行。 “那套襦裙我要了。”顾千兮挑眉看了眼身旁的小伙计。 略显张扬的声音听得众人眉头一皱，小丫鬟更是将碧色襦裙从身旁的伙计手中夺了过去，一脸防备的捧在手中。 “小姐……要不您再看看别的！这边都是小店刚上的新货，无论颜色、款式都能与千娇百媚成衣铺的成衣相媲美，咱们店里的襦裙也都是出自一等一的绣娘之手，您再看看这些花样，也都精细得很。”小伙计脸上赔着笑。 “我就要那套。”顾千兮微仰着下巴，语气里多了丝不耐烦。 小伙计面露难色，“小姐……” 云逸辰拉着顾千兮的手轻捏了一下，“兮儿，选别的襦裙！左右过几日便要回去了，等回去我找几个绣艺精湛的绣娘帮你好好缝制几身秋衣。” “我就要那套！”顾千兮神色不愉的甩开云逸辰的手，扭头看着身旁的小伙计，“我出两倍的银子。” 小伙计一脸为难，“小姐，那襦裙是那位夫人先看中的……” “她付银子了吗？没有付银子那襦裙就还不是她的。”顾千兮咬着冰糖葫芦，极为欠揍的哼笑了声。 肤浅、张狂、恶毒、刻薄…… 这演技，奥斯卡最佳女配角非她莫属。 “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这里是青州，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我劝你识趣一点，不要找不自在。”小丫鬟恶狠狠的瞪着顾千兮，小模样带着几分虚张声势。 清丽妇人看了眼自己的小丫鬟，下巴微不可察的向上扬了一下。 “几个臭钱？”顾千兮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你荷包里但凡能多几个臭钱，你还用得着给别人做牛做马，卖身为奴吗?青州就不能撒野了吗？我撒野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就喜欢撒野，不服，你咬我呀！” 言语间，顾千兮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往地上一扔，一把抢过小丫鬟手里的襦裙，扔在地上狠踩了几脚。 那嚣张恶毒的模样…… 啧啧！ 顾千兮自己都想给自己几巴掌。 “你怎么敢……”小丫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顾千兮也不搭理小丫鬟，随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丢给小伙计，心情美美的往楼梯口走去。 这种女配人格以后多出现几次，她就不信云逸辰受得了。 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小丫鬟当即对着楼梯口就骂开了，“也不知道哪样的老娼妇能养出这样不知道理的小娼……” 第329章 帮你想想 “啪！”一声震天响，其间还夹杂着什么被崩断的脆响。 顾千兮下楼的脚步一顿，刚一转身便瞧见几颗白生生的牙齿同冰糖葫芦一起落了地。 一脸惊恐的小丫鬟捂着嘴不敢再言语，一抹鲜红从她的指缝间冒了出来。 二楼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脸上都带着些微的无措。 一脚踹起冰糖葫芦，能将人的牙齿崩掉。 这也太…… 恐怖了！ 顾千兮虎躯一震。 出师不利！ 逛街的心情也没了，随便选了两身换洗的襦裙便恹恹的回了驿站。 坐在廊下喝茶晒太阳的苏离瞧顾千兮的模样，就晓得她惨败了。 男人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女人就是把天作个窟窿，他也会觉得…… 可爱。 苏离拎起茶壶帮没精打采躺在一旁躺椅上的顾千兮也倒了杯热茶，又瞧了眼远处阖上的书房门。 “不行？”苏离微微侧着头，压低了些声音。 以那厮的性子，肯放下身段来迁就顾二，不说非她不可，只怕也是动了心了。 见苏离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一次不成，还有两次，两次不成，还有四次，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他能那么没脑子，容许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在身旁败坏他的名声。”顾千兮瞄了眼书房的方向，小声道。 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想让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想让一个人厌恶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完全可以说是分分钟的事。 难的是让他厌恶的同时还不能牵连了顾家和苏离，这就有些…… 难办！ “你到底对那厮做了什么？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苏离痞痞一笑。 皇城上下谁不知道战神将军云逸辰是个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君子。 这些年，皇上、太后前前后后往将军府里塞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结果全给退了回去。 私下里甚至都有人传那厮好男风，就连他也怀疑过…… “我怎么那么不爱听你说话。”顾千兮抓起矮几上的猕猴桃就朝苏离砸了过去。 苏离一个闪身，熟透了的猕猴桃“啪”一声砸在了苏离身后的柱子上，青白的汁水溅了一地。 “浪费可耻！”苏离回头睨了眼，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 “打仗的时候射了那么多箭出去，有人说浪费了吗？”顾千兮白了苏离一眼，拿起一个猕猴桃吃了起来。 青州的野生猕猴桃虽说个头不大，汁水倒是很足，甜度也还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卖相差了些。 “晚上，新上任的知府家里有个夜宴，要不要一起去？”苏离忽地想起。 大小官员上任设个宴仿佛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不过请到那厮头上的知府，李兴耀还真是第一人。 不过李兴耀能如此快的上任，只怕也有那厮的功劳，如果这样想，那今晚的夜宴…… 定然冷清不了。 “不去！”顾千兮低头吃着猕猴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去那种商业互吹的夜宴，还不如在驿站里吃两碗白粥来得舒服。 她一不做官，二不在青州混，犯不着去同那些知府啊、大人的扯什么交情。 有那国时间，她还不如躺在床上多看几页野史游记。 “那厮可能会去。”苏离朝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脑子瓦特了？他去不去同我有什么关系？”顾千兮抬头瞄了眼苏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她是他娘吗？还要跟着他，防着他磕着碰着了。 “我听说，李兴耀有个女儿不光长得如花似玉、清丽脱俗，而且极有才气，十岁不到就能将女则、女训、女论语倒背如流。”苏离朝着顾千兮挤了挤眼。 李兴耀邀请那厮去，未必没存那方面的心。 若是没有女眷去，李兴耀就是有那心，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顾二若是去了，李兴耀的女儿就可以假借陪女眷之名，出来大肆亮相。 万一那厮与那李大小姐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顾二不是就可以顺利脱身了？ “怎么？看上了？想让我去帮忙说和说和？”顾千兮轻挑眉稍。 “我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苏离眉头一蹙。 “你什么时候不肤浅了？”顾千兮低下头接着吃她的猕猴桃。 才女…… 三年一次的选秀好像要开始了。 凌战那狗贼还真是艳福不浅！ 申时过半，被苏离唠叨烦了的顾千兮直接回屋赶制冬衣去了，没缝几针，便听到推门的声音，脚步声进屋的那一刻，顾千兮舒展的眉头不由得一蹙。 狗东西…… 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云……逸辰，你进旁人屋子的时候，也都这般无礼吗？”顾千兮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冷的抬眸。 “怎么了？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云逸辰薄唇轻勾，语气中带着一丝乖哄的意味。 说话间，已经来到顾千兮跟前，挨着她坐下，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顾千兮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闭上了。 有些话他没有听烦，她都说烦了。 在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付他之前，她决定还是先凉着他。 如果能凉透，那自然是最好了。 破釜沉舟…… 还不至于！ “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吗？”看着她爱搭不理的模样，云逸辰冷哼了声。 顾千兮微微愣了一下之后点头，“回皇城以后我会尽快安排，保证在入冬之前，将冬衣交到你的手上。” “安排？冬衣？”云逸辰直接气笑了。 这谎话连篇的女人果然是不想认账了！ “顾千兮，需要我将你对影四说的话再说一遍吗？”看着仍在装傻充愣的顾千兮，云逸辰轻嗤一声。 “我同影四说什么了？”顾千兮暗暗的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脸无辜的轻眨了两下眼睛。 “要我帮你想想吗？”云逸辰一把将顾千兮扯进怀里，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察觉到腰间的手不断的往上游移，顾千兮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忙不迭的点头，“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第331章 抱紧大腿 “云大将军！”李兴耀朝云逸辰行礼的时候隐晦的打量了眼那抹粉紫色的身影。 烛光映照之下，倾城的容色晶莹如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仿若要滴出水来一般。 如此一绝色美人儿，不怪云大将军如此娇宠，连贴身的侍卫都派出去了。 李兴耀在打量顾千兮的时候，顾千兮却挑眉看向了容貌清丽的妇人。 啧啧！ 下午才见过一面，晚上又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 “不许胡闹！”或许是察觉到了顾千兮的小动作，云逸辰抬手轻敲了一下顾千兮的额头。 语气中的宠溺让正下马车的苏离脚下一个趔趄。 好好的战神将军不做，偏偏要出来当舔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犯贱？ 在众人仰慕的目光中，李兴耀夫妻恭敬的将顾千兮三人请进了前厅。 顾千兮刚抬腿准备随着李夫人去隔壁的女副宾席，却被云逸辰一把拽到了主宾席坐下。 苏离见缝插针的坐到了顾千兮右手的位置。 云逸辰的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过顾千兮与苏离之间的距离。 桌对面几人战战兢兢的落了座，一群身着粉色襦裙的小丫鬟便捧着香气扑鼻的菜肴走了出来。 “顾二……”苏离桌下的手轻扯了一下顾千兮的袖摆，示意她看看周围的妙龄女子。 “你瞧上谁了？”顾千兮故作不经意的抬眸扫了眼四周后，身子微微向苏离那边靠了靠，尽量压低了声音。 一个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一个是定国侯府未来的当家人，一个英姿飒爽、俊美无俦，一个唇红齿白、面若冠玉。 这身份，这样貌…… 让人想不心动都难。 再加上二人都不曾娶亲，万一、要是、如果、一旦…… 自身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说，身后一家子老小都跟着沾光。 “你大爷！”苏离耷拉着眼皮白了顾千兮一眼。 这智商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怎么考上的大学！ “那我以后叫你大爷还是大奶奶。”顾千兮抿着唇低笑了声。 “混蛋玩意，真不知道那厮看上你什么了？”苏离耷拉着眼皮瞄了眼一旁的云逸辰，声音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你不混蛋，不也没人瞧上你！”察觉到桌对面的人频频往这边瞄，顾千兮的声音又压低了些。 同李兴耀说着什么的云逸辰自然听到二人她一言他一语的互怼。 瞧着二人亲昵的互动，他皱着眉攥住了顾千兮放在腿上的左手，修长的指尖还逗弄般的轻挠了一下她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痒痒让顾千兮的后背一麻，她回头瞪了云逸辰一眼，想要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奈何他攥的太紧，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要不是怕动静弄得太大，她真想踹他两脚。 坐在顾千兮右手边的苏离和坐在云逸辰左边的李兴耀同时察觉了二人的异样，李兴耀瞟了眼便迅速移开了眼，苏离反倒扭过头大大方方的看了起来。 “我饿了！”顾千兮心中莫名火大。 打…… 打不过！ 权…… 不提也罢！ 处处被这狗东西压制。 她上上辈子到底是夺了他的妻还是杀了他的爹，亦或是刨了他家的祖坟，这辈子要被他这样压迫？ 看着顾千兮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云逸辰低笑一声松开了手，拿起筷子夹起块红烧排骨放进了顾千兮面前的空碗里。 苏离也坏笑着拿起筷子往顾千兮碗里夹了个鸡腿。 这…… 直接让桌对面那几位的额头起了冷汗。 云大将军是谁？ 手起刀落、杀伐果决的战神将军。 他的女人，别说觊觎，就是多看一眼，那都是罪过。 这定国侯世子居然敢…… 就在众人以为顾千兮会连碗带鸡腿让人换走的时候，啃完排骨的顾千兮已经用手抓起鸡腿啃了起来，那大快朵颐的模样看得众人嘴角一阵抽搐。 而他们认为要暴走的某人则云淡风轻的将一块挑了鱼刺的鱼肉放进了顾千兮碗里。 苏离也笑着夹起一块红烧猪蹄放进顾千兮的碗里，他嘴角那抹极其欠揍的弧度，看得桌对面几位一阵心惊肉跳。 中午急着出门本就没吃多少，后来又出去晃荡了那么久，顾千兮的五脏庙早就抗议了，现在闻着饭菜香，她更是忍不住了。 至于左膀右臂那二位的弯弯绕，只要不闹出格，她也懒得搭理。 不一会儿，院子里用饭的人也渐渐发现了主宾席上的异样，朝这边频频侧目。 就这么左一筷子右一筷子…… 众人看着顾千兮不停往嘴里扒拉的模样，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若不是那身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就这吃相…… 比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还难民。 在众人略显惊悚的眸光下，顾千兮放下筷子，嘴一抹便要起身离席，却被左边的云逸辰一把攥住。 “再吃点。” “你想撑死我。”顾千兮拧眉看向云逸辰，粉嫩的唇瓣不自觉的噘着。 “撑死你，我……”说到这，云逸辰低头凑到顾千兮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引得顾千兮的白眼直接翻上了天。 这狗东西到底吃了多少82年的耗子药？ 能癫成这样。 这时，影四领着一个婆子走了过来。 婆子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小砂锅，因为小砂锅盖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也瞧不出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当婆子揭开盖子的时候，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顾千兮双眸一亮，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影四，“不是说山里的温度低，这些紫薯要下个月才能成熟吗？” “将军知道姨娘惦记这口，所以特意让人引了温泉水浇灌，所以成熟的日子提前了些，前两日刚挖出来，便快马赶着送了些过来。” “下午刚到将军便吩咐了，晚上一定得让姨娘吃上。”临了，影四还不忘帮他主子刷波好感。 他是瞧出来了，往后要想少挨板子，必须抱紧了顾姨娘的大腿。 试种的紫薯统共收了十筐，三筐进了宫，一筐进了烟雨阁，剩下六筐全进了凝霜阁。 啧啧！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第332章 长见识了 “顾二，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苏离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一双黑眸漫无目的的望着驿站外的高山。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突然发现那黑面神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身居高位，才貌出众，除了性子冷了点，也没有旁的臭毛病。 皇城里的世家子弟许多十五、六岁便有了通房丫头，早的十三、四岁也是有的，他这副身子的原主不就是十四岁睡了贴身伺候他的小丫鬟，像黑面神这样的世家子弟…… 还真是少之又少。 前几日在李兴耀府中，清一水儿的青春无敌美少女，那黑面神硬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特别是李兴耀那女儿…… 就差将两颗眼珠子扣下来粘他身上了。 还有那谁谁谁的女儿…… 啧啧！ 真让他长见识了！ 活了两辈子，还真没见过那么花痴的。 “动没动心我不知道，想动脚是真的。”顾千兮斜睨了苏离一眼，幽幽的长叹一声。 仿佛想到了什么，顾千兮低头解下了腰间的驱蛇香囊扔给了苏离。 “你日日在外面跑，把这个系上。” 虽说天气渐凉，那玩意儿不怎么出来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这里面装的什么？”苏离捡起顾千兮扔在他身上的香囊，放到鼻下闻了闻。 中药味混合着不知名的香气，味淡得很，算不上好闻。 “驱蛇的。”顾千兮笑了笑。 “你真不打算再多呆几日了？”苏离低头将驱蛇香囊系在了自个儿的腰带上。 他虽不怕那歪歪扭扭的丑东西，但总觉膈应得很。 “再呆下去，我怕回去的时候，我家那个小东西都不认识我了。”顾千兮摇头。 一晃眼就半个月了，她一个闲人倒是无事，那狗东西从一日一次飞鸽传书变成一早一晚，再不回去就该变成早中晚了。 他放着不累，她瞧着都累了。 况且军中无小事，信鸽虽说快，却也怕被有心人利用，万一要是走漏了什么…… “你一个人在这多注意安全，出门的时候带上辣条，别一个人瞎跑，若要是遇上什么亡命之徒，你哭都来不及！”顾千兮不放心的叮嘱。 青州山高皇帝远，他一个半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软脚虾，若要是遇上几个会拳脚的，不擎等着给人送人头。 若要是遇到图财的还好，万一要是图命的呢？ 翌日上马车之前，终究放不下心来的顾千兮又细细叮嘱了一遍。 “我留了两个人在这，你就放心好了，在他喝我们喜酒之前，我绝不会让他出事的。”云逸辰凉凉的睨了眼苏离腰间的香囊，便放下了车帘。 一句话气得顾千兮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将头扭向一旁闭上了眼。 喜酒…… 她滴个娘呢！ 顾千兮原本只是想闭上眼静静，不知道是马车太安静的缘故还是轻微摇晃的感觉太上头，不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听着身旁的呼吸声趋于平稳，云逸辰轻轻将人搂进了怀里。 闻着她身上的幽微甜香，云逸辰轻吸了一口气，仰头靠着车厢，克制着身上突起的热意。 动心…… 这狠心的女人会再为他动心吗？ 青竹院里，海氏端坐在主位上，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因为怒意，显得有些狰狞。 李香莲站在一旁，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那次以后，老爷就再不往她屋里去了，她一个人如何生得了孩子。 老爷除了初一、十五去夫人的玉香院，其他时间都是雷打不动的歇在烟雨阁。 她参汤也送了，病也装了，衣服、靴子一样没少的送了，书房也去了，人都扑上去了，老爷躲开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也不知道烟雨阁那老妖精给老爷吃了什么迷魂药，引得老爷下职以后钻进那屋里就不出来了。 还有那小妖精…… 长得一副狐媚子相。 若不是在许府做妾的小姐妹告诉，她还不知道那小妖精那么厉害，连云大将军的新宠都敢打。 打也就算了，最后还逼得云大将军将那小妾给打发了出去。 “你来顾家也几个月了，就不能动动你的脑子？你现在正当年都拢不住男人的人，以后人老珠黄了，还能留得住男人的心？”海氏冷冷的横了李香莲一眼。 哭，就知道哭，若哭得来男人的心，全天下的女人都不用担心被冷落了，没事多哭哭就够了。 还以为这小蹄子是个机灵的，没想到同翠华居那个蠢货一个样。 李香莲听海氏如此说，哭得越发伤心了。 翠华居那个不受宠，可人家好歹还有个女儿，老爷再不待见，也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少不了她的吃喝。 孑然一身的她，以后若是被老爷厌烦了…… 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沈氏刚到青竹院门口，便听到了海氏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和李香莲吚吚呜呜的哭泣声。 沈氏嘴角微动，一抹鄙夷快速闪过她的眼底。 这老虔婆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土都快没过脖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消停，还成日做着拿捏这个控制那个的美梦。 一个替人缝补浆洗的婢子，锦衣玉食，被人奉迎的日子过久了，就忘了她自个儿的身份了。 听着屋里的动静越闹越大，沈氏扭头就出了青竹院。 “让人盯着点，别让春意阁那个蠢货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沈氏忽地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碧草。 “一直都有人盯着。”碧草轻声道。 “烟雨阁送过来的紫薯，你分成两份，一份送去给泽轩，一份送去许家给千雅，许家那……你亲自跑一趟。”沈氏想了想。 千雅刚怀上身子，许正峰才纳的小妾也传出了消息。 若要是被那贱蹄子抢先一步生下了许家的长孙，千雅所出的嫡孙总归少了那么点意思。 现在只希望老天爷保佑，能让千雅先一步生下许家的嫡长孙。 “那奴婢现在就去！”碧草笑着道。 “别忘了告诉千雅，这些紫薯是柳姨娘送给她的。”沈氏看着碧草，又补了一句。 第333章 死于话多 碧草去许府的时候正好遇到许士誉下早朝回府。 碧草连忙放下手中的篮子，朝着刚下马车的许士誉福身行礼。 许士誉轻点了一下头，视线不经意扫过碧草脚边的篮子时，不由得微微晃了一下神。 紫薯…… 产与赵国的大佛山，因为产量极低，对土壤要求又太高，许多地方都不适宜种植，所以也只有赵国身份尊贵的皇族贵族才能吃到紫薯。 像紫薯这样精贵的东西…… 寻常百姓莫说吃，就是想看一眼都难。 他也是昨日听知己好友说，年前，赵国的摄政王给云大将军送了一些紫薯来，云大将军不爱吃，便让人试种在了军营的后山上，没曾想居然真长出了紫薯…… 听说前几日刚挖了出来就往皇上、太后、永安公主所住的宫里各送了一筐。 永平长公主因为没有收到紫薯还跑到太后的慈宁宫里好一顿抱怨，最后还是永安公主匀了半筐才让永平长公主欢喜的出了慈宁宫。 “你的意思是，云大将军让人往顾家送了紫薯？”郭氏为许士誉解纽扣的手一顿，颇有些心惊。 在燕国，妾属贱籍，可以随意赏人或者发卖。 妾室的娘家是算不上亲戚的，主君自然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同妾室的娘家有什么牵扯。 当然，如果妾室得了脸，能为主君生下个一儿半女，主君看着孩子的面上，让下面的人帮衬一点妾室的娘家也是有的。 什么送铺子，送庄子，或是走走门路买个官什么的。 像这种送吃食…… 只有极少数两情相悦的结发夫妻在新婚燕尔时…… 许士誉忽地想到了，半月前下早朝的那一幕。 莫非…… 云大将军真打算将顾千兮扶正了？ “儿媳怀了身子，你也别让她日日过来请安了，在库房里挑些好的给儿媳送过去，让她好好养着身子，她怀的……才是我们许家的嫡长孙。”许士誉低头看了眼身前的发妻郭氏，眼底带着些意味深长。 酉时不到，许正峰那个怀孕的小妾便因为贪食补品导致身体虚不受补…… 小产了。 而此时的顾千兮正围在火盆边上，巴巴的看着烤架上那两只滋滋冒油的烤野兔。 “还要多久？”顾千兮砸着嘴，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满屋子乱窜的烤肉香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饿了？”正往焦黄油亮的烤兔上撒着盐巴的云逸辰瞧着顾千兮那一脸的馋样，忍不住低笑了声。 一路上不是吃糕点便是嗑瓜子，吃了烤馍不过半个时辰，这又惦记上烤野兔了。 但凡家底薄一点，非让她给吃垮了不可。 “……”不特么废话吗？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又不是神仙，餐风饮露都能过。 见顾千兮一脸不满的噘起了嘴，云逸辰笑着扯下一个兔腿喂到她嘴边。 顾千兮咧嘴一笑，接过兔腿啃了起来。 入口微辣中带着鲜香，不腻不膻，肉嫩可口。 见兔子烤得差不多了，云逸辰抽走了几根柴火，弄熄了放到了一旁。 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才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小块烤兔肉吃了起来。 看着身旁啃得一嘴油的小女人，云逸辰嘴角不可控的上扬了一下。 “好吃吗？” “嗯嗯！”顾千兮嘴里含着烤兔肉，嘟嘟囔囔的冲着云逸辰笑着点了点头。 “你若喜欢，我们成亲以后，我日日烤给你吃。”云逸辰扭头看着顾千兮，一脸认真的道。 “不用了！这东西吃多了上火！”顾千兮匆忙咽下嘴里的兔肉。 她再馋，也不能为了口吃的，把自己给卖了。 再说了，她有银子，想吃什么样的美味没有。 云逸辰眉心微蹙，“兮儿……” “赶紧吃！吃完了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顾千兮连忙从没有咬过的地方撕下一块肉塞进云逸辰的嘴里。 不远处，啃着烤馍的影三、影四猛咽了咽口水。 “三哥，你说姨娘每日吃那么多东西，她的肉长哪里去了？”影四使劲耸了耸鼻子。 个子小小的，身子单薄得风都能刮跑，吃起东西来，那凶狠劲…… 比他一个卖苦力的也不遑多让。 也就是他家主子家底厚，若要换一个他这种卖苦力的，只怕养不了两三年，裤衩都要当了给她换吃的。 “闭嘴你！”影三瞄了眼火堆旁后，扭过头瞪了影四一眼。 这蠢货早晚死于…… 话多！ “将军正哄着姨娘呢！哪有空……” 一个细微的声响从不远处响起，快速的划破夜空。 等影四反应过来想躲闪的时候，额头已经被什么击中，一股剧烈的痛感直冲他的天灵盖。 影四借着幽暗的月光，瞧着影三额头瞬间鼓起的大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影四想扑上去给他两脚。 他家主子是顺风耳吗？距离这么远…… 影四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 云逸辰看着顾千兮被柴火熏得红扑扑的小脸，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兮儿……” “云逸辰，下个月选秀，是不是所有官员家里适龄的女子都要参加？”顾千兮察觉到他视线的灼热，害怕他又提成亲的事，连忙转移了话题。 知道顾千兮在逃避问题，云逸辰也不点破。 “选秀进宫是要长伴君侧，为皇室绵延子嗣，自然得身体健康，家世清白，品行端正，才貌双全的，所以才会着重在官员的女儿里面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皇上瞧着顺眼，皇上若瞧不上，再才貌双全也无用。” “那以你对皇上的了解，我们家二房那个会被选上吗？”顾千兮将手里的烤兔肉三两下塞进嘴里，两眼放光的看着云逸辰。 二房那个若进了宫，海氏那个老虔婆的尾巴不知道会不会翘到天上。 可…… 伴君如伴虎！ 二房若遭了秧，爹、娘、安哥儿又岂能跑得掉！？ “那你希望她被选上吗？”云逸辰看着顾千兮突然拧起的眉头，拿过一旁的帕子细细的为她擦去了手上的油渍。 第334章 生死一瞬 一道不甚明亮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斜射进荒宅里，云逸辰坐在火堆旁，神情落寞的望着枯草堆上的后脑勺发呆。 有希望就会实现吗？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 只要一想到，她的手以后要被别的男子攥在手心，她的人要依偎在别的男子怀里，他便想拔剑砍人。 更不用说，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的男子成亲洞房，为别的男子生儿育女。 他…… 办不到！ 这样的希望…… 她想都不要想！ 翌日，原本要一路直行的马车却在启程没多久后拐进了一条山间小道。 感觉道路开始颠簸，顾千兮挑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道路越变越窄，转身用脚轻轻踢了一下端坐在对面翻看着古籍的云逸辰。 “路是不是走错了？”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青州通往皇城的路是一条平坦的大道，马车现在走的这条路，怎么看，也与平坦和大道扯不上什么关系。 “没有！我……” 云逸辰的话还没说完，马车的轮子不知道碾到了什么，猛的晃了一下，翘着二郎腿的顾千兮一个不稳，直接摔进了云逸辰的怀里。 某人将手中的古籍一扔，顺势将人又往身边裹了裹，直到二人紧贴在一起方才罢休。 外面赶车的影四感觉到马车的颠簸，微微变了脸色，有些不安的扭头看了眼身后，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忐忑，“将军，小的……” “无事！” 听到自家主子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吓出一头冷汗的影四抬手擦了擦额头，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额头那个鼓起的大包，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顾千兮刚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云逸辰紧紧的圈进怀里。 “放开！”顾千兮仰头瞪了云逸辰一眼，压低声音道。 有力的手臂又紧了紧，仿佛代主人做出了回答。 “兮儿，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轻挑而又违和的话语直接让顾千兮心生戒备，她下意识的扭过头想要避开他炙热的目光。 而头顶的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放在她细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顾千兮使劲抵着云逸辰的胸膛，试图与他扯开些距离，“云逸辰，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乱来！” “乱来什么？”云逸辰忽然笑了，笑得痞气十足。 说话间，他微低下头，邪肆的俊脸与顾千兮的巴掌小脸仅咫尺之遥，二人的呼吸甚至都纠缠在了一起。 “云逸辰！”顾千兮咬牙切齿。 看着顾千兮一脸的防备，云逸辰笑着拉开马车壁上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件厚披风裹在了顾千兮身上，随即将她放到了对面。 顾千兮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厚披风，不由得拧起了眉。 真把她当七老八十了？ 这天气就要让她裹上这数九寒天专用的裘皮大氅。 “别急着皱眉，先瞧瞧窗外。”云逸辰宠溺似的摸了摸她的前额，仿佛想要将她微皱的眉头抚平一般。 顾千兮耷拉着眉眼睨了眼云逸辰后，微侧着身子撩开了车帘…… “雪！！”顾千兮倏地瞪大了眼睛，温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雪？”顾千兮兴奋的回头。 青州海拔并不算高，居然会有积雪。 “一次偶然路过的时候发现的。”云逸辰轻敲了一下车壁，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沿途还能见着盛开的山花，这儿就只能瞧见一片白了。 参天大树或是矮小的树丛都被大雪裹得严严实实的，路边的小树更是被积雪压得抬不起头来。 “云逸辰，你看那边发光的东西是什么？”顾千兮朝着山顶的方向努了努嘴。 云逸辰刚一抬头，一个雪团便朝着他的面门砸了过去。 察觉到有异的云逸辰下意识的一个闪身，雪团径直飞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影四…… 额头的大包。 伤上加伤的影四脑子一抽，抓起一大把雪就开始还击…… 躲避不及的顾千兮直接被砸了个透心凉。 看着主子瞬间黑透了的脸，影三刚想出声提醒，就看到顾千兮笑嘻嘻捧起一捧雪团了团又朝影四砸了过去，随后还快速躲到了云逸辰身后。 影四得意的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雪团，还随手从身旁的矮树丛里抓起把雪捏了捏，抬手就扔了出去。 脱手那刻，他就慌了。 眼看着雪团朝自家主子飞去，影四只觉得他自个儿的魂也跟着追了出去。 没等影四的魂追太久，云逸辰一把接住雪团，反手便扔了出去，雪团便顺着原路返回…… 伤上再加伤的影四好想哭！ 见危机解除，顾千兮忙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雪团了团，又朝着影四砸了过去。 早有防备的影四捂着额头的大包，一个闪身便躲到影三身后，雪团当即砸了个空。 顾千兮又忙蹲下身子去团雪，一边团雪还一边嚷嚷，“云逸辰，你别傻站了，快来帮我团雪。” 云逸辰颇为无奈的扫了对面的影三、影四一眼。 二人面露难色。 云逸辰面色一凛。 刚开始的时候二人还会注意，毕竟对面两个可是主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好似越玩越起劲…… 雪团满天飞。 瞧着在自己身旁左躲右闪的轻盈身影，肆意纵情的笑颜，云逸辰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时，突然从不远处的矮树丛中传出了一阵“沙沙”的声音。 最先听到声响的云逸辰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朝着矮树丛射去。 随后觉出不对劲的三人忙停下了打闹，距离云逸辰最近的顾千兮看清三角头的那一瞬，下意识的推开了云逸辰。 下一秒，三角头的白色小蛇拖着半分离的身子纵身一跃…… 被顾千兮推得一个踉跄的云逸辰一回头便被惊红了眼，他一把攥下蛇头，扔下山坳，随即快速的为顾千兮褪去鞋子和足衣…… “别……”顾千兮连忙摇头。 不过短短几秒钟，她的半条腿都没了知觉，浑身无力，可想这蛇有多毒。 “云逸辰，不要！”顾千兮坚决摇头，“你若有心，便替我照顾好爹娘、安哥儿和苏离，来世若能遇到，我一定报你的大恩。” “让小的来！”影三、影四异口同声道。 “不要！”顾千兮摇头。 来这一年多，已经是赚了。 临了，又何必再多背一条人命！ 第335章 命悬一线 顾千兮头脑昏沉，被漫天雪花迷了眼。 忽地，白茫茫的飞雪中闪过一个人影，虽看不清容貌，但顾千兮知道是云逸辰，看着他仿佛意识不到危险一般，一步一步的往悬崖边去，顾千兮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脚步蹒跚的朝着他追了过去…… “云逸辰，不要往那去……” “云逸辰，那危险……” “你快回来……那危险……” 眼看着他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再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顾千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云逸辰！！！”顾千兮猛地睁开眼。 “顾姨娘，你终于醒了！”床榻边，一个中年妇人面露喜色。 微微愣了一下神的顾千兮扭头看着床榻边的中年妇人，声音急切，“云逸辰呢？他怎么样了？” 在昏迷的那一刻，她看见他俯身下去…… 而后虽陷入了昏迷，但她的大脑仍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 影三、影四的跪求、焦急…… 她都能听到。 甚至能感受到他的…… 决绝！ 中年妇人低下头，脸上露出些微的伤感之色。 云老将军与永安公主就这么一条根，没想到…… “他怎么了？”顾千兮急得拽住了中年妇人的衣袖。 “云大将军毒入肺腑，药都灌不进去了，怕是熬不过……” 没等中年妇人的话说完，顾千兮翻身下床，扯过一旁衣架上的衣服套上便出了门。 中年妇人看着着急忙慌出门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怜云家这么仅有的一条血脉也要断了。 早年丧夫，晚年丧子，也不知道永安公主能不能受得住！ 隔壁房间里，影三、影四耷拉着脑袋站在床榻边，床榻上的云逸辰面色惨白，嘴唇发黑，呼吸更是弱得都快感觉不到。 见顾千兮进来，影三、影四连忙站到了一旁，将床榻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药呢？”顾千兮红着眼扫了眼床榻上的人，扭头看向一旁的影三影四。 “主子已经……咽不下去了，神医已经赶回皇城去拿续命草了。”影四也忍不住红了眼。 “去端药来。”顾千兮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眶里的水气逼了回去。 影四红着眼还想说什么，影三已经飞快的转身，不一小会儿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 顾千兮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示意影三将云逸辰扶起来，汤勺喂到嘴边，莫说张口，用汤勺撬都撬不开。 看着面前没有半分生气的云逸辰，药也灌不进去。 皇城距离青州千余里，他这行将就木的样子真的能拖到东方彦拿来续命草？ 顾千兮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有点闷，有点堵，还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云逸辰，你不是问我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吗？我告诉你，我喜欢儿女双全，你别以为你为我吸了毒丢了命，我就会感激你，就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守活寡。” 顾千兮抬手抹了把眼泪。 “云逸辰，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你守活寡，绝不，你若敢死，我立马去找一个小白脸成亲洞房，我同他不光三年抱俩，还会百子千孙。” 影四拧眉看了眼顾千兮，眉眼间带了些许的责怪之意。 他家主子是为她吸毒才会如此，她不感恩不说，居然还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若不是主子留下话，他真想一剑将她劈了。 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锦被下，云逸辰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 将药碗中的汤勺递给了一旁的影三，顾千兮端着碗饮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覆在他的唇上，慢慢的渡进他的口中，前一刻还死咬牙关的云逸辰奇迹般的开始了吞咽。 见自家主子能咽下药了，高兴过后的影三、影四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背转过身去。 等一碗药喂下去，顾千兮忍不住轻吁了口气，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 “他之前一直没有服下解毒药吗？” 影三转过身，“头几日虽然昏迷，但还能咽下汤药，最近两日便……” 说到这，影三红着眼低下了头。 “中了毒不是解毒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续命草？”顾千兮有些不解。 她虽然没有听说过续命草，但听名字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影四：“将军在战场上曾被细鳞太攀蛇袭击过，当时若不是……遇到好心人相救，命虽然捡回来了，却落下了病根，碰到毒蛇就会喘不上来气，为着将军的这个病根，神医找遍了三山五岳才为将军配齐了驱蛇的药粉……” 顾千兮心下一颤。 她若是不拿他的香囊，那条毒蛇是不是就不敢近他的身…… 他也就不会出事了。 瞧着床榻上半死不活的云逸辰，坐在床榻前的顾千兮半日都恹恹的，直到掌灯时分，草草吃了两口饭的顾千兮回屋准备洗个澡再过去。 结果澡才洗到一半，中年妇人便急匆匆的来敲门，想到云逸辰的情况，顾千兮随意擦了擦便急忙套上了衣服。 顾千兮刚拉开门便被中年妇人连拖带拽的拉去了隔壁。 “又撬不开嘴了？” 顾千兮一脸无语的看着床榻前的影三、影四。 中午不都会自个儿咽了吗？ 顾千兮拿起汤勺试了试，牙齿咬得死紧，汤勺里的汤药全顺着嘴角流到了被褥上。 她抬眸看向影三和影四，“要不你们谁……” “姨娘，你就饶过小的！”影三、影四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皆是不约而同的惊恐。 他们若真…… 将军睁眼之日，只怕便是他们魂断之时。 “要不咱们找个人来，等你家主子能张口喝药了，咱们就让他走，只要咱们三个不说，没人会知道的。”顾千兮想了想。 影三当即摇头，“青州人事复杂，将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小的们丢命是小，若是连累了姨娘一家……” 顾千兮闭上眼默了片刻，“去把药热热。” 她怎么忘了，这祖宗可是那刁婆唯一的儿子。 他若是有什么，那刁婆…… 第336章 想都别想 顾千兮将汤药含进嘴里再度覆上他的唇，慢慢的将那又臭又苦的汤药渡进了他的口中，感觉到躺着的人开始吞咽，顾千兮磨了磨后槽牙，竭力克制着咬人的冲动。 若不是他这半死不活，好似风一吹都会消散似的模样，她真要以为这狗东西在作妖。 接下来的几日，床榻上的人气色渐渐好了起来，黑紫的唇瓣也恢复了血色，瞧着与正常人也无太大的差异，偏偏喂药…… 早中晚三次下来，怄得顾千兮的肠子都打起了结。 看见东方彦的那一刻，顾千兮高兴得差点扑上去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熬药煎药…… 当药碗再度送到顾千兮面前时，顾千兮眉眼间一扫之前的阴郁，麻溜的接过药碗，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东方彦看着将药碗递到顾千兮手里后扭头就走的影三，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影三是将军的贴身侍卫，将军全须全尾的时候，他都是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现在这情况…… 正准备上前帮忙喂药的东方彦刚一回头，顿时涨红了脸，哪见过这种阵仗的他慌忙低下头，火速转身逃离。 站在不远处的影三瞧着东方彦脚步慌乱的出来，一张俊脸连同耳根都红了个透，他的嘴角浅浅的上扬了一下。 “顾姨娘……将军……”东方彦红着脸，一言难尽的指了指云逸辰屋子的方向。 跟着他老爹行医十数年，这样喂药还是…… 第一次见。 影三点了点头，“你走的第二日，主子就灌不进去药了，后来还是姨娘想出的这个法子。” 想到自家主子前几日的凶险，影三的心就抖的厉害。 “魅二送你过来的？”影三瞄了眼云逸辰屋子的方向，压低了些声音。 东方彦前脚进了驿站，后脚驿站外就明里暗里多了十来个暗卫…… “主子出这么大的事，魅二怎么可能不来。”东方彦抬眸望向驿站外的某处。 影三抿着唇轻叹了声。 “皇上那边？” 东方彦摇头。 “主子什么时候能醒？” “来的时候，我已经将续命草给主子喂下去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来的时候！！！那现在喂的什么？” “加快排毒的！虽说毒已经解了，但体内难免会残存一丝毒……” “啪！”一声脆响。 东方彦与影三二人对视一眼，飞快的朝着云逸辰的屋子冲去。 屋里，刚喂完药准备起身漱口的顾千兮被人一把拽住，身子一个不稳摔倒在床榻上的某人身上，不等顾千兮挣扎，粉唇便被某人堵住，手中的白玉骨瓷碗更是一下子被摔出去老远。 后脑勺被扣住的顾千兮被迫承受着某人的纠缠，准备故技重施的顾千兮刚张嘴想给某人一个痛击，却被早已看穿的某人轻易躲开…… 站在门口的二人目瞪口呆了片刻，迅速转身，刚迈出去一步的影三又低头转过身，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直到顾千兮的脸上染满了红霞，云逸辰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看着顾千兮一脸气呼呼要吃人的模样，他坐起身来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百子千孙……”云逸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顾千兮略微有些红肿的唇瓣。 “有些困难，不过三年抱俩，为夫努力一点应该……” “云逸辰！！”顾千兮羞恼的咬牙。 这狗东西…… “兮儿，我们回去就成亲好不好？”云逸辰微低着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了一句。 那灼热的呼吸打在顾千兮耳旁，惹得精致小脸上刚刚褪去些许的红霞又升腾了起来。 “云逸辰，你先松开我。”顾千兮怒瞪了云逸辰一眼。 前几日还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现在倒龙精虎猛了。 早知道这狗东西眼一睁就如此不安生，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等下婆子会来收拾屋子。”顾千兮提醒。 “没人会进来的。”云逸辰低头闻着顾千兮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幽微甜香，那眉眼间闪过清淡的笑意。 “云逸辰，你听说过，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男女间的感情其实也同做买卖是一样的，这男女之间还是要有一定的距离感，特别是男的，千万不能上赶着，你一上赶着，让女的感觉不到你的重要性不说，反而会让女的觉得你的人和你的感情都很廉价。” “距离感？”云逸辰低眸看着怀里的女人，在心里轻嗤一声。 “距离产生美啊！”顾千兮点头。 “你想啊，往日你对我爱搭不理的时候，我是不是一直都追在你屁股后面跑，哪怕你虐我千百遍，我是不是仍旧痴心不改？这就叫距离感。” “再给你举一个例子，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这你听说过，这世上甭管男人女人，都有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在马蚤动。”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云逸辰剑眉轻挑。 “……” 顾千兮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点距离，然后……” “然后你就做了小白脸的新娘，同小白脸成亲洞房，三年抱俩，百子千孙。”云逸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恼恨的在她唇上轻啃了一口。 “兮儿，你……只能是我的。” 轻微的痛感让顾千兮蹙了一下眉，她深吸了口气，竭力克制着咬回来的冲动。 “云逸辰，我即便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好歹给你喂了几日的药，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吗？让我自由自在、平平安安、清清静静的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自由自在，平平安安、清清静静？”云逸辰放在顾千兮细腰上的手一紧。 “你进将军府这么久，我何时限制过你的自由？何时让你陷入危险当中了？又何时扰了你的清净了？你看看你在许家的大姐，看看你家中的嫡母，再看看旁的人家，哪门哪户家的正妻嫡室有你自由？” 顾千兮哼笑一声，“我不是我大姐，也不是我母亲，更不是旁的什么人，我就是我，我替代不了别人，别人也取代不了我，她们如何生活，想要如何生活，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我想怎样生活……旁人也管不着。” “那你想要怎样生活？”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子，军营出事了？”影三压低的声音从门缝处传了进来。 第338章 侯府上门 柳若烟将手中的碗递给身旁的小丫鬟，拿热帕子为安哥儿擦了擦满是小米糊的小脸，这才抬眸看向正拿着葱油饼啃的顾千兮。 “大小姐有了身子，你休息两日也去许府瞧瞧，别失了礼。” “那我不是要当二姨了。”顾千兮猛咽下嘴里的葱油饼，面露惊喜。 啧啧！ 出趟门回来就要长辈份了。 “你不光要做姨，还要做姑了。”柳若烟小声道。 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又低下头接着吃她的葱油饼了。 她可不配做那白眼狼孩子的姑姑。 顾家大门口，四辆华贵异常的马车齐刷刷的停了下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率先跳下车来，自报家门后，双手将拜帖递给了门口的小厮，态度谦逊又和气。 小厮一听来者的身份，哪还敢怠慢，慌忙跑去玉香院禀报了沈氏。 沈氏正坐在厅里听婆子汇报这个月的花销和例银的发放，一听苏老太君、定国侯和定国侯夫人来了，连忙让小厮将人迎到前厅去，又差管家去大理寺通知顾弘文。 定国侯一家上门，一家之主不在怎么行？ 沈氏想了想，又让碧草去告知海氏和烟雨阁。 她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赶了过去。 海氏这边得知了消息，慌忙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将她新做的那身衣裳翻出来，随后又将平日里一直舍不得戴的金镶红宝石簪子插在了头上。 沈氏刚走到青竹院门口，便看到一袭粉衣的李香莲扶着海氏出来。 三人到前厅时，苏老太君、定国侯、周氏正小声说着什么，听到动静，三人笑着站起身来。 · “姨娘，小姐，定国侯、定国侯夫人和苏老太君来了，夫人让您和姨娘去一趟前厅。”陈妈妈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顾千兮抬眸与柳若烟对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葱油饼，示意小丫鬟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 “说来干什么了吗？”顾千兮接过小丫鬟递到手边的热帕子，擦了擦油腻腻的手。 她还想着让陈妈妈送些松子去定国侯府，人就来了。 “没说，不过老奴听前院的丫鬟说，定国侯府带了满满两大车礼物。”陈妈妈摇了摇头。 顾千兮呵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那可不能便宜了海氏。 刚迈过拱门，顾千兮一行人便能听到海氏赔着小心的话语，那声音与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可是判若两人，顾千兮撇了撇嘴，引得柳若烟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不准胡闹！”柳若烟又忍不住小声警告了一句。 顾千兮俏皮的朝柳若烟眨了眨眼，抬脚往前厅去。 没等顾千兮给他们福身行礼，苏老太君便快步上前拉住了顾千兮的手。 “好孩子！谢谢你！你对我们定国侯府有大恩，若不是你，离哥儿只怕……”说到这，苏老太君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就苏离这么一个嫡孙孙，他若是要有个什么好歹，她这条老命也随他去算了。 见苏老太君起了身，海氏、沈氏哪敢再坐着，也赶紧站起身来，瞧着苏老太君对顾千兮的亲热劲，海氏的心里是又嫉又恨。 “苏老太君，您客气了！苏离福大命大，自有菩萨保佑！”顾千兮笑了笑，小心的扶着苏老太君坐下。 柳若烟微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到了沈氏的身后。 站在海氏身后的李香莲冷冷的刮了柳若烟一眼，眼底带着满得藏不住的不甘和怨恨。 都是妾室，凭什么她一个老女人可以日日霸着老爷，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身子就要日日守活寡！？ 她比她差哪儿了？ “好孩子！你要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婆子的话，日后便同离哥儿一样唤我祖母！”苏老太君拉着顾千兮的手，慈爱的拍了拍。 那日，若不是顾千兮让人带了话，她那个冷心冷情的侄孙孙云逸辰会亲自跑一趟青州？ 令她想不到的是，顾千兮居然会不顾流言，亲自去了青州，还想出那等妙法子将她的离哥儿救了回来。 顾千兮甜甜一笑，“祖母，以后苏离若是欺负我，您可不能偏心您的亲孙子。” “一个是我的亲孙子，一个是我的亲孙女，你们两个就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我这个老婆子也不管。”苏老太君开怀大笑。 站在苏老太君身后的婆子朝门外招了招手，十来个丫鬟婆子捧着首饰盒子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一点心意，东西不多，但心是诚的。”苏老太君拉着顾千兮的手又紧了紧。 她一介妇人，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识人这方面，她还是有些心得的。 眼前这个小丫头眼波清澈，神藏，神清，这样的人聪明智慧，人正心纯，懂得知恩图报，但又嫉恶如仇。 离哥儿与之结交，是离哥儿的福气，同样也是他们定国侯府的福气。 真不知道顾弘文那个迂夫子是如何养出这样的女儿！ “那孙女就多谢祖母了。”顾千兮也不扭捏，冲着苏老太君甜甜一笑。 周氏笑着褪下了腕上的一对冰种帝王绿翡翠手镯，不等顾千兮反应便拉着顾千兮的手套了进去，顾千兮下意识的想褪下来，周氏连忙阻止。 “你不知道，你祖母为给你准备礼物，自个儿在她的私库里翻腾了几日，这这太俗气，那那又太老气，那架势……比当年去我娘家下聘还上心，我一寻思，比物件咱也不行啊！可我这干娘也不能白做……” 说到这，周氏拍了拍手，二、三十个丫鬟婆子捧着大大小小的首饰箱子走了进来。瞬间挤满了宽敞的正厅。 “输人不输阵，比精不行，咱还可以比量不是。”说完，周氏捂着嘴大笑起来。 “……” 李香莲与海氏看着那一箱箱金光闪闪的首饰，眼睛都绿了。 海氏的体己都买了茶山，结果…… “这泼痞……”苏老太君看了看正厅里的首饰盒子又瞧了瞧一脸得意的儿媳，最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儿子，“你们合起伙来……” “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和儿子没有关系。”定国侯连忙摆手。 第339章 捡着宝了 顾弘文赶回来的时候，周氏正抱着安哥儿逗，瞧见自个儿的爹爹回来了，安哥儿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示意周氏放他下去。 脚刚挨着地，迈着小短腿就冲到顾弘文跟前，张着小肉胳膊，“爹爹！爹爹！抱抱！抱抱！” 刚同定国侯寒暄两句的顾弘文抱歉的朝定国侯笑了笑，一把将小家伙捞进怀里。 “爹！”顾千兮也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苏世子无大碍了？”顾弘文轻点了一下头，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女儿，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休息了几日便能跑能跳了，这次女儿带回来的松子里，许多还是他亲自爬树打下来的。”顾千兮轻轻刮了一下安哥儿的蒜头鼻子，笑着道。 “离哥儿还爬树打松塔？”苏老太君倏地瞪大了眼睛。 旁的什么树她或许不知道，但松树…… 她外祖家后山便有一大片的松树林，能结松塔的松树，怎么着也得有三、四十米高…… 想到那个高度，苏老太君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老天爷！ 那小祖宗是想要她的老命了吗？ “苏离听一个青州的老大夫说，女子吃了松子皮肤好，不显老，男子吃了松子益智补脑，就非要亲自打些下来给祖母、干娘和干爹，谁都劝不住，我回皇城的时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同旁的松子搞混了。” 顾千兮的话刚说完，陈妈妈就抱着一小布袋松子走了进来。 “这些松子是苏离亲自打的，亲自掰的，亲自晒的，若不是他还得等两个多月才回来，才舍不得让我带回来，你们是没有看到，在驿站的时候，他日日就坐在廊下喝茶守着，就害怕被人偷吃了，小气样！” “这哪是小气，这是苏世子对苏老太君、定国侯、定国侯夫人的孝心。”沈氏笑着道。 “我看他就是为胡闹找了个借口。”苏老太君故意板着脸嗤了声，话虽这样说，但她那嘴角的弧度是骗不了人的。 定国侯虽未说什么，但眼底的笑意明晃晃的耀眼。 周氏更是摸着那袋子松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有什么能比儿孙孝顺、知晓感恩更让人值得欣慰的。 “苏世子都知道给苏老太君、定国侯、定国侯夫人亲手打些松子，你呢？千里迢迢去趟青州，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顾弘文看着顾千兮打趣道。 “爹怎么知道女儿没有带？女儿不光带了，还带了许多，明日得空了，女儿还打算给大姐送些去呢。”顾千兮挽着顾弘文的胳膊，一脸傲娇。 一旁的沈氏眼风扫过脸就快绷不住的海氏和她身后的那抹粉色，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想要培养心腹打压烟雨阁！？ 也要找个长脑子的。 以顾弘文现在的地位，他若想要，勾勾手指头，小官还不巴巴的把家中貌美的女儿送上来。 夫君在女色上本就平平，那吴依依只怕也是孤身在外的一丝慰藉罢了。 现在好了。 烟雨阁没有打压下去，最出挑的孙女反倒成了旁人家的了。 自个儿的亲孙女却叫着旁人祖母，她还得赔着小心带着笑脸。 这算不算报应？！ “你亲手打的？”顾弘文眉梢轻挑了一下，言语中带着一丝戏谑。 “松塔虽说是云逸辰打下来的，可女儿也有帮忙掰啊！爹你是不知道，那松子可难掰了，掰了两日，女儿的手都掰秃噜皮了。”说着，还将半丝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手伸到顾弘文眼前。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呆住了，怔怔的看着顾千兮，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苏老太君都微微怔了一下。 她那个侄孙孙去打松塔…… 她是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个画面的。 若要是被她那个亲姐姐知晓她的宝贝外孙爬到松树上去打松塔，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娇气！”回过神来的顾弘文在心里叹息一声，拉着安哥儿去拍了一下顾千兮举起的手。 “娇气！”安哥儿也噘着小嘴学了一句。 奶声奶气的嗓音逗得苏老太君、周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海氏牵起嘴角，僵硬的笑笑，站在海氏身后的李香莲嘴唇动了动，极勉强的硬挤出了一丝笑意。 “小东西！你知道什么是娇气吗？你还娇气！”顾千兮轻敲了一下安哥儿的额头，引得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 “娇气！娇气！姐姐！娇气！”安哥儿拍着小肉手，笑得越发欢了。 这时，看门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来。 “老爷，将军府管家给二小姐送东西来了。” 顾弘文扭头看向顾千兮，后者耸耸肩，一脸无辜。 “让他进来！”顾弘文扭头对小厮道。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小厮便领着将军府管家周怀礼走了进来，见到苏老太君等人在这，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恭敬的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最后微躬着身子走到顾千兮跟前。 “姨娘，将军去边关的时候留下话，说姨娘若是无聊……” “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五遍了，你只需说最后的就行。”顾千兮直接打断了周怀礼的话。 周怀礼连连点头称是，前任管家是如何的结局，他可是亲眼看着的。 将军对面前这位的在意，他也是门清的，为了不步前任管家的后尘，他还是识趣一些。 “将军知道姨娘喜欢吃紫薯，早早就留下吩咐，姨娘若是没有回将军府，便让小的给姨娘送来，将军还说，他此次去边关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多月，最迟也不会耽误陪姨娘过小年。” 说到这，周怀礼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双手捧到了顾千兮面前。 “将军让小的将他的私库钥匙交给姨娘，将军说，全凭姨娘高兴。” 此话一出，惊呆众人。 云逸辰的私库…… 将军府里的好东西可都在那里面。 顾家的人或许还不是很清楚，可苏老太君、定国侯夫妻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永安公主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当年大婚，嫁妆可是堆得几条街水泄不通，云老将军为了避嫌，亲自把将军府最大的库房腾挪了出来。 而云老将军府里的珍奇宝贝则是挪进了旁边稍稍小一点点的库房，后来云老将军战死，那库房里的东西便全进了云逸辰的私库。 再加上这么些年皇上的赏赐…… “我不缺吃又不缺喝的，我要他的私库钥匙干嘛，你还是让他自个儿收着！省得丢了东西赖我。”顾千兮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 第340章 梦醒成空 苏老太君看着描金骨瓷盘里的紫薯，神情却是若有所思。 “母亲，你的干孙女不简单啊！”定国侯吃完了手中的紫薯，接过小丫鬟递到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 他那侄子这是打算将全副身家压到小丫头身上了吗？ 也不知道他那刁蛮的公主表妹知晓了此事，会不会气得跳脚。 小丫头也是一个能耐的，除了他那刁蛮公主表妹的嫁妆，整个将军府都给她了，她居然…… 还不要！ “那小子可能是动了娶兮丫头的心思。”苏老太君抬眸看向儿子。 “太后和永安能乐意？”定国侯端起小丫鬟刚捧上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 当今太后，他那个大姨，还有他那个打小就刁蛮任性的小表妹，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那小子就是那俩母女的宝贝疙瘩。 让她们的宝贝疙瘩娶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她们能乐意才怪呢！ 在她们心里，只怕只有天仙才能配得上她们的宝贝疙瘩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动过那个心思…… “那小子若是拿定了主意，你觉得我那个做太后的姐姐和当公主的侄女能拧过他？”苏老太君轻哼了声。 那小子执意要上战场，她们拦住了吗？ “母亲，你身在后院，应当知晓的。”定国侯放下手里的茶杯，望向窗户外那棵树叶已经落尽，只剩下枝丫的大树。 高门大户的后院…… 红粉骷髅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去许府探望顾千雅回来，顾千兮就安心呆在烟雨阁里缝制许诺给云逸辰的冬衣。 “小姐，堂小姐被撂牌子了。”秋月快步走到顾千兮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意料之中。”顾千兮低头穿针引线，头都懒得抬。 她那便宜二叔就一个从四品的侍读学士，还是托关系上去的，文不成，武不就，最厉害的就是走后门托关系。 凌战是什么人？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岂会被女色迷了心智。 顾千彤是有几分颜色，可皇宫里缺好颜色的女人吗？ 不缺！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颜色的女人！ 所以…… 顾千彤落选也是意料中事！ 毕竟凌战那厮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拿银子养闲人的人。 “听说二夫人正搁屋里哭呢！哭得可大声了，屋外的丫鬟婆子都能听到，老夫人都过去了。”秋月一脸八卦。 “当不成皇上的丈母娘，是挺可惜的。”顾千兮呵笑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赵氏还真是想母凭女贵…… 想疯了！ 他们只看到贼吃肉，没有看到贼挨打。 皇上的女人是那么好当的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进了宫，自个儿落得个尸骨无存都是轻的，稍有不慎便是…… 全家覆灭！ “告诉烟雨阁里的下人不许私下里议论，更不许拿到外面去说。”顾千兮想了想。 落选便落选，她那便宜二婶还真是沉不住气，也不想想，顾千彤马上就要及笄了，此时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与顾千彤名声有碍不说，还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奴婢，晓得！”秋月连忙点头。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春花急吼吼的冲了进来，见到顾千兮那刻，便抹着眼泪哭开了。 “小姐，不好了！有人把姨娘给打了！” “娘此时在哪里？”顾千兮脸色一变，急忙站起身来，手中正缝制的冬衣也掉在了软榻上。 “在南大街胡同口的首饰铺子里，那家的婆子……拦着姨娘不让走，陈妈妈也被那些婆子扣住了，奴婢趁着她们没注意才跑回来报信的。”春花眼泪汪汪的抽噎道。 “秋月，你去叫上烟雨阁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顾千兮沉着脸朝外走。 春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跑到前面带路。 一行人赶到首饰铺子的时候，陈妈妈正被几个婆子压在地上打，柳若烟被两个婆子反扣着，嘴角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也肿了。 见到顾千兮带着人来，为首的青衣妇人轻抬下巴，“来得正好！赔……” 没等她说完，顾千兮抬腿就是一脚，完全没有防备的青衣妇人瞬间摔得个四仰八叉，顾千兮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青衣妇人的丫鬟反应过来想去帮忙的时候被秋月一把抱住，其他的丫鬟婆子见状，也上前加入了混战。 一时间，首饰铺子乱作一团。 掌柜看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铺子，欲哭无泪。 悄悄跟上的影四站在街边听到二楼的动静，心下一慌，忙纵身越上了二楼。 看着头发乱七八糟，形同疯妇的顾千兮，影四的嘴角不由得向下撇了一下。 真想让他家主子看看这庶女的真面目。 双眼猩红的顾千兮死命压着青衣妇人，两只手玩命的往青衣妇人脸上、身上招呼。 见顾千兮除了头发和衣服被扯乱，也无旁的什么不妥，影四顺势斜靠在了窗边，静静的等着这场混战结束。 也不知道是谁去报了官，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群挎着大刀的衙差大步冲了进来。 看到顾千兮的那一瞬，为首的两名衙差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当即想起他家大人前几日的一句戏言。 有乱子的地方不一定有顾二小姐，有顾二小姐的地方一定有乱子。 “把她们给我捆起来！”青衣妇人怒气冲冲的指着顾千兮一群人，冲着衙差道。 衙差拧眉看了看顾千兮又瞧了瞧青衣妇人，并未言语。 “你们聋了吗？我让你们将这些贱人给我捆起来，我要让她们把牢底坐穿！”青衣妇人捂着红肿的脸，怒道。 “衙门是你家开的吗？想让他们绑谁就绑谁。”顾千兮哼笑了声。 “牙尖嘴利，有你哭的时候。”青衣妇人咬牙。 “我牙尖嘴利也比你尖嘴猴腮强，你落地到现在是没有照过镜子吗？怎么好意思出门的，也不怕把人吓着。”顾千兮撇了撇嘴。 “贱人你敢……骂我？” 顾千兮翻了个白眼，“骂你怎么了？骂你难道还得挑个黄道吉日怎么着？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了，还不做人事？就你这样的，白日出来像妖怪，晚上出来如恶鬼，再精贵的首饰上了你的身，也同垃圾没有什么区别。” “好口才！” 楼梯口响起一阵掌声。 第341章 和你拼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让顾千兮的眉头拧了起来。 青衣妇人闻声却是一喜，慌忙拢了拢头发，脸上的表情飞速一变，倒竖的眉眼骤然间浮起一抹水雾，让人瞧着可怜得不行。 顾千兮撇嘴看着她的表演。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二楼众人可谓表情各异。 “兮姐儿……”脸上依旧红肿一片的柳若烟轻扯了一下顾千兮的衣袖，仿佛也觉出了几分不妙。 “没事！”顾千兮拉起柳若烟的手，安慰般的轻捏了一下。 听到女儿这么说，柳若烟稍稍放心了一些。 来人刚站稳，青衣妇人便梨花带雨的扑了上去，一身深蓝色锦袍的上官衡往旁边一让，直接避开了。 或许是习以为常，青衣妇人也不觉得尴尬，巴巴的看着上官衡，泪水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若不是之前瞧过她的跋扈嘴脸，二楼众人还真会被她此刻的可怜模样给骗了。 “老爷，她们欺辱妾身，你一定要为妾身主持公道。”青衣妇人从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罗裙袖口里掏出丝帕，故作委屈的擦了擦滚落到脸边的泪水。 “顾二小姐，别来无恙！”上官衡漆黑的眸子直视顾千兮，眸光流转间，带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上官丞相！”顾千兮略显尴尬的朝着上官衡福了福身。 微低着头的柳若烟同站在顾千兮身旁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行礼。 青衣妇人见状，不由得抬高了下巴，眼底升起一抹得意。 现在知道怕…… 晚了！ “顾二小姐，这是……”上官衡似笑非笑的扫了眼一片狼藉的二楼，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让顾千兮没来由的头皮一紧。 上官狐狸这是要为他的心肝出头了？ 不知道是非曲直的顾千兮刚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讪讪的闭上了。 一旁鼻青脸肿的陈妈妈见状，随即朝着上官衡福身道：“回上官丞相的话，那对老坑玻璃种飘花翡翠手镯本就是我们姨娘先瞧上，准备给我家小姐年三十守岁的时候戴，那位夫人却非要硬抢。” “我家姨娘不愿，她就指使婆子对我家姨娘动手，还将那对老坑玻璃种飘花翡翠手镯砸了，我家小姐来了瞧见姨娘被打，一时情急才动手的。” 顾千兮扭头看向掌柜，声音温软，眼神却是带着杀气，“我家婆子说的可是实情？” 青衣妇人紧张的看向掌柜，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上官衡可不是一个眼里能揉沙子的人，若是被他知晓了，她这辈子都甭想再回丞相府了。 掌柜看了眼顾千兮又瞟了一眼上官衡，最后被青衣妇人瞪得低下了头。 “掌柜如此避而不谈，莫非是觉得上官丞相是一个会徇私偏袒自己女人的官员？”顾千兮横了青衣妇人一眼，最后将眸光移到了低着头哆哆嗦嗦不敢言语的掌柜身上。 上官衡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千兮，也不言语。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你少血口喷人，明明是我先看中那对老坑玻璃种飘花翡翠手镯，是你那个姨娘硬要同我争，最后才失手摔碎的。”青衣妇人擦着眼泪，小声道。 “明明就是我家姨娘先看中的。”春花怒瞪着青衣妇人。 无耻之尤！ “放屁！明明是我家姨娘先看中的。”青衣妇人的丫鬟也不甘示弱。 “是我家姨娘先看中的。” “是我家姨娘先看中的。” “我家……” …… 顾千兮看了眼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上官衡，又扫了眼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方人马，最后一把掀开了宛如鹌鹑的掌柜，从柜台里端出一盘翡翠手镯，噼里啪啦就往地上倒…… 一盘高品质的翡翠手镯瞬间摔得四分五裂，那清脆的声响声声都敲击在首饰铺掌柜的心尖上。 眼看着顾千兮的手又伸向了第二盘，掌柜再也稳不住了，连连朝着顾千兮作揖。 “祖宗，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几十口就指着这个铺子吃饭，求求您，行行好，饶过小人一家！”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掌柜，顾千兮的手…… 终还是缩了回来。 在这个没有人权、公平、公正的年代，强权便是话语权。 她不也是被强权压得抬不起的那一群人吗？ 可怜人何必为难可怜人呢！？ 顾千兮神色落寞的从袖口里掏出两张万两的银票放到柜台上，“不够，去唇齿留香找掌柜清风要。” 掌柜怔怔的看着柜台上那两张万两银子的银票，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顾千兮也没了非要争个一清二白的心思，眸色淡淡的绕过吵闹不休的众人，扶着柳若烟朝楼梯口走去。 “打了我就想走！”见顾千兮想跑，青衣妇人也不装了，追上前一把抓住顾千兮，抬手就要往顾千兮脸上招呼。 顾千兮抬手一挡，青衣妇人的巴掌直接落了空，顾千兮反手就回敬了青衣妇人一巴掌。 “小贱人！我给你拼了！”怒火中烧的青衣妇人猛的朝顾千兮扑了过去。 顾千兮下意识的一闪身，收不住脚的青衣妇人直直的撞向了楼梯口的柳若烟，眼瞧着重心不稳的柳若烟要摔下楼梯，顾千兮慌忙扑了过去，堪堪将柳若烟拉了回来。 没等顾千兮稳住身子，青衣妇人一抬手猛的朝她推去…… “乒乒乓乓”的滚动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声尖叫，让二楼的众人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 “吓着了？” 听到头顶砸来的声音，脸色不太好的顾千兮下意思向往后退，却被那人扯到了一旁。 “摔下去一个不够，你还想再去试试？”上官衡看了眼楼梯。 来不及上前阻止的影四皱眉看着上官衡，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芒。 “是她……”顾千兮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她早就不是我的妾室了，所以……你无须担心我会公报私仇为难你的父亲。”上官衡微微一笑。 上官衡长相俊秀，只是生性严肃，再配上那带着压迫感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丝敬畏，此时这样一笑，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第342章 定情信物 “皇城上下谁人不知上官丞相为人清正，民女又怎会那般猜忌丞相大人。”看着青衣妇人的丫鬟婆子们着急忙慌的下楼，顾千兮硬挤出一抹笑来。 比起一言不合就拔剑的云逸辰，心思深沉的上官衡似乎更让她忌惮。 想到此刻还放在烟雨阁库房里积灰的翡翠摆件，顾千兮整个人越发的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消失在上官衡面前。 老天爷！ 她如果没有被永安公主逼去给那狗东西冲喜，是不是就要被面前这只老狐狸弄到丞相府去给凌战那厮当丈母娘？ 给皇上当丈母娘……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察觉到顾千兮眉眼间的躲闪，上官衡冷峻的脸上淡淡地浮现了一丝笑意。 顾千兮只觉右眼乱跳，但她依然保持微笑，“家中还有幼弟需要照顾，丞相大人若是无事的话，民女等人就先告退了。” 如果说云逸辰是张牙舞爪的老虎，那么上官衡便是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恶狼，不管是老虎也好，恶狼也罢，反正都不是什么…… 好鸟！ 上官衡也不言语，缓步走到柜台前，指着柜台里的一对冰种飘花翡翠手镯，掌柜见状，忙将手镯取了出来包好，双手捧到了上官衡的面前。 上官衡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伍千两的银票，放到柜台上。 看着接过首饰盒子的上官衡一步步朝着她而来，顾千兮只觉得右眼跳得越发厉害了。 “赔你的。”上官衡将首饰盒子递到顾千兮跟前。 “丞相大人客气了，摔手镯的又不是丞相大人，怎么能让丞相大人赔呢，再说了，摔的时候，我娘也没有付银子，也算不上是我们”顾千兮略显恭敬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开玩笑！ 她若要了这对手镯，以后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碎语来。 她虽不怕流言，却也不想上赶着给人送茶余饭后的谈资。 上官衡一把拽过顾千兮的手，直接将首饰盒子塞到她的手里，不等顾千兮拒绝便大步流星的下了楼。 顾千兮低眸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白净的额头闪现出几条黑线。 一旁的影四瞧着顾千兮懊丧着的脸，只觉糟心。 他要如何向他家主子交代…… 他家主子若是知道这害人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收了野男人的…… 定情信物！！！ 影四光想想便觉得脊背发凉。 回到烟雨阁，顾千兮将那手镯带盒子随手扔到了放首饰盒子的架子上，便不再去想那些破事。 顾千兮没想到的是，说要赶着过小年回来的某人居然提前一个月回来了，望着躺在她床榻上安然入睡的云逸辰，她微微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出了屋，反手带上了房门。 “兮姐儿，云大将军……”柳若烟看了眼顾千兮的房门，小声道。 顾千兮冲着柳若烟摇了摇头，又朝着正厅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有话去正厅说。 “云大将军……”刚迈过正厅的门槛，柳若烟就忍不住开口道。 顾千兮端起小丫鬟捧来的茶水一口闷干，“睡了。” 柳若烟：“……” 第343章 成亲免谈 从巳时，一直到掌灯时分，云逸辰才起身吩咐丫鬟们备热水。 听到他要沐浴，顾千兮拧着眉吩咐陈妈妈重新去买个浴桶回来。 陈妈妈前脚刚走，影三后脚就拎着一个包袱进了烟雨阁。 直到饭菜都上了桌，神清气爽的某人才快步从屋里出来。 听到动静，顾弘文连忙站起身来，柳若烟见状，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姐夫！”瞧见云逸辰进来，安哥儿麻溜的从顾千兮腿上滑了下去，迈着小短腿就朝着云逸辰冲了过去。 这一幕瞧得顾千兮自闭。 那狗东西到底给安哥儿下了什么迷魂药？！ 统共没见过几面，这又几个月不见，安哥儿居然还能认得他。 云逸辰心情极好的将安哥儿捞进怀里，朝顾弘文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姐夫！我要小寄几。”安哥儿搂着云逸辰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道。 云逸辰面露尴尬之色。 “姐夫，我要小寄几。”或许是没有得到回应，安哥儿不满的噘起了嘴。 “他说他要小侄子！”见云逸辰一脸无措的站在原地，顾千兮笑着解释。 也不知道听哪个喇叭腔说，他就快有小侄子了，现在见人就要小侄子，她严重怀疑，这小东西知道小侄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安哥儿想要小侄子？”云逸辰低眸看着安哥儿，极其自然的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座位上，小丫鬟见状，连忙将摆在一旁的碗筷挪到他面前。 顾千兮瞄了眼低声同安哥儿说着什么的云逸辰，起身拉顾弘文和柳若烟坐下，柳若烟下意识的摇头，却被顾千兮强制按到了身旁的座位上。 见柳若烟仍是一副忐忑难安的模样，云逸辰微微抬眸，“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你们是兮儿的亲人，自然也是我的亲人，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随意些好。” 顾千兮怔得无话可说。 谁与他是一家人？？？ 这屋子明明就只有他一个外人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小玩生。”坐在云逸辰腿上的安哥儿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软糯糯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 云逸辰薄唇轻抿，低笑了声，凑到安哥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安哥儿立马扭着小身子去扯顾千兮的袖摆，“姐姐，姐姐，我要小玩生。” 顾千兮顺势将她抱到自己怀里，用勺子挖了一勺子奶娘端着的辅食喂到安哥儿嘴边，“这就是你小外甥，赶紧吃！” 没开荤之前的安哥儿除了奶娘喂养便是一日三餐的辅食，也没见他折腾。 稍稍大一点，特别是开荤以后，这小家伙便不再喜欢吃那种没什么味道的辅食，每次看到奶娘端辅食，他便满院子跑，只盼着能躲过去。 一到小丫鬟上菜，小家伙就眼巴巴的瞧着，呶着小嘴猛咽口水的模样别提多可怜。 瞧得顾弘文、柳若烟和顾千兮看不下去了，就用温水洗两块蔬菜或者是小肉块给他磨磨小奶牙解解馋。 安哥儿乖乖的张开嘴…… 看着唧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的安哥儿，云逸辰眉角不经轻轻跳动了一下。 一顿饭，顾弘文、柳若烟如坐针毡。 小丫鬟收拾桌子那一刻，二人不由得暗吁了口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二人的不自在，顾千兮借口拿冬衣，便拖着云逸辰去了她的屋子。 看着顾千兮扯着云逸辰的袖摆，顾弘文拧着眉嘴唇动了几番，最后还是闭上了。 两人更过分的事都做了，现在来扯男女授受不亲，似乎有些…… 晚了！ 顾千兮进了门，松开云逸辰，径自走向了角落里的大箱子，转身便拿出一个大包袱塞给云逸辰。 “答应你的两套冬衣。” 云逸辰整日在军营里呆着，鲜少穿浅色的锦袍，目光落在那两套浅色的冬衣上，虽不是他喜欢的颜色，但他的神色中依旧透着欢喜。 浅蓝色的锦袍领口袖口都用冰蓝色丝线绣着祥云纹，浅蓝色的宽腰带也用冰蓝色的丝线绣上了精美的祥云纹，月牙色的锦袍也用上好的银丝绣上了华丽的图案，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上面的图案都是你绣的？”云逸辰轻轻抚摸着冬衣上的花纹。 “嗯！”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接过秋月递到手边的手炉。 燕国的冬天还真不是人过的。 离了手炉，手就没一刻是暖和的。 幸亏之前加班加点给他赶出来了，不然…… 还真得来年春天给他了。 “手很冷吗？”说话间，云逸辰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没看到我有手炉吗？”顾千兮机警的往后缩了一下，堪堪避开云逸辰的手。 为了安全起见，顾千兮还往边上挪了些。 软榻另一头的灼热视线，让顾千兮芒刺在背，默了良久，她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狗东西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即便再没有经历过人事，她也能觉出里面的异样。 “兮儿，不随我一起回去吗？”看着低头把玩手炉的顾千兮，云逸辰微微上扬了一下眉眼，轻声问道。 不知道是顾千兮敏感还是如何，她总感觉他这句话里面多出了点别的意思。 “晚上风大，我还是明日再回去！”面对这样的云逸辰，顾千兮心里真是有些胆怯。 顾家怎么说，也是她的地盘，去了将军府，那狗东西万一…… 她才真正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听到顾千兮如此推脱，云逸辰眉头轻蹙了一下，清冽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过了好久才幽幽的道：“我们成亲的日子是不是应该定下来了？” “云逸辰，你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合适吗？”顾千兮拧眉看着云逸辰。 “你是燕国的战神将军，皇上的亲外甥，永安公主的独子，别说给你做妻，就是给你做妾，做通房丫头，也轮不到我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 顾千兮自嘲似的笑了笑。 “云逸辰，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 “兮儿，是不相信我能说到做到？” 云逸辰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顾千兮，见她不再言语，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兮儿，我娶你，便是娶你这个人，与旁的无关，你是白丁布衣的庶女也好，王侯将相的嫡女也罢，于我，你只是我的妻，要陪我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第344章 没有选择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顾千兮把玩手炉的手蓦地一紧。 成亲…… 呵！ 她可没打算同他们这些王孙贵胄死磕到底。 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他那个没有广场舞可跳的亲娘。 上辈子为了五斗米折腰，为了七十年的所有权卖命，这辈子好不容易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她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兜里那么多的银票，每日吃吃吃玩玩玩买买买，它不香吗？ 即便将来要嫁人，她也没想过嫁入世族大家，名门望族，什么家族荣光，贵贱高下，于她而言，都是虚的。 远远没有情投意合，心有灵犀来得重要。 如果嫁人成亲只为传宗接代，那这亲不成也罢。 侍奉公婆，应酬亲戚，宅中算计，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太累！ 她的银子足够她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实不必为了那点身外的虚名，将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将来若能遇上一个真心待她，愿意远离名利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便亲手为他缝制一身大红锦袍，与他恩爱白头。 “小姐，这样真的行吗？”秋月望着那冷寂的背影消失在烟雨阁门口，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应该行……！”顾千兮放下手里的暖炉，起身去了里间的净室。 以那狗东西的尿性…… 顾千兮刚刚挺直的肩膀又耷拉了下去。 等顾千兮泡完澡出来，秋月已经将床榻上的床单锦被换了并放上了灌满了热水的汤婆子。 “汤婆子我等下自己拿出来，你也早些回去歇着！”顾千兮麻溜的上了榻。 或许是体质的原因，一到冬天，顾千兮手脚冰凉，若没有汤婆子暖热被窝和脚丫子，就甭想舒舒服服睡觉了。 秋月替顾千兮掖好锦被，熄了烛火，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害怕眯睡着了踢倒汤婆子，脚一暖和顾千兮就将汤婆子从被窝里拿出来放到了床头的矮几上。 就在她眯眼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床榻边一沉，她倏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床头有个黑影，她下意识的想张嘴喊人，没等发出声音，便被来人捂住了口鼻。 “别叫，是我！” 顾千兮眉头一拧，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狗东西…… 三更半夜不睡觉，又摸回来干嘛？ “你最好别叫，不然引来了人，被人捉女干在床就不好了。”松开手以后，他将长靴一脱，异常自然的掀开她的锦被钻了进去。 “你是不是疯了？”顾千兮翻身坐起就要往床下跳。 没等她迈下去，云逸辰长臂一伸将她扯进怀里。 “我只是来同你聊聊成亲的事，你若是不愿意聊，我不介意陪你做点别的。”云逸辰声音压得极低，威胁意味十足。 “深更半夜不睡觉，你聊成亲？你没病？”顾千兮咬着牙小声道。 疯子！ 神经病！ 云逸辰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兮儿，我可以给你时间，但这时间是让你去习惯，而不是考虑，我们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由不得你选择。” 第345章 礼物风波 “兮儿，你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云逸辰收紧长臂，直到二人之间没有半丝缝隙，才垂眸看着怀里的顾千兮，近乎疯狂的低喃。 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让顾千兮的太阳穴狠跳了一下。 这狗东西的状态似乎有些…… 不对劲！ “云逸辰，你先松开我，你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好不好？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还是得我爹娘和永安公主点头才能定下来不是。”鉴于他今日的不对劲，顾千兮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万一把他惹急眼了，硬要对她做点什么，那才真正是得不偿失。 灼热的呼吸就在她额头打转，顾千兮僵着身子，也不敢乱动，害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毕竟以二人现在这距离…… “我让管家把私库钥匙给你，你为什么不要？”感觉到怀里人儿的紧张，云逸辰抵在她的耳旁轻语。 “我们都还没有成亲，现在管你的私库名不正言不顺。”顾千兮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妄图扯开与他的距离，奈何身体被他紧紧的禁锢，再躲避也是徒劳。 “那你为何要收他的礼物？”云逸辰语气顿冷。 礼…… 没等顾千兮想明白，便听到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响亮。 顾千兮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惊醒了院里的人…… 她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你疯了？”顾千兮磨着后槽牙。 “别怕！他们都睡着了，要醒也得等到明日。”云逸辰低眸看着怀里气急败坏的人儿，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不给她来点硬的，她都不知道怕！ “你给他们下药了。”顾千兮语气异常笃定。 这狗东西…… 以后不做将军了，还可以改行做采花大盗。 “兮儿，你为何要收他的礼物？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云逸辰说话的时候，黑眸也危险了起来，好似怀里的女人敢应声，他便要扭断她的脖子一样。 “是不是影四告诉你的？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在什么情况下遇到上官丞相的？又是怎么收下那对手镯的?”顾千兮怒道。 喜欢上官狐狸…… 老天爷！ 这狗东西还真敢想。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丞相会有闲功夫去逛一个首饰铺子，还恰好遇到你？”不知道想到什么的云逸辰脸色黑了又黑，倏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顾千兮使劲抵着他的胸膛，气急败坏的道：“云逸辰，你个王八蛋，你不会以为是我约他去首饰铺子的？” 这狗东西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你的意思是他约你？”云逸辰放在细腰的手缓缓上移，声音缓却沉，透着几分冷绝。 那森冷的眼神仿佛被人送了顶绿帽一般。 “不是，没有约。”察觉到腰间的手不断上移，顾千兮连忙扣住他作乱的手。 “那日我娘上街去给我选年三十守岁戴的首饰，结果一个女人硬要抢我娘看中的手镯，还动了手，对面人多，陈妈妈势单力孤打不过，春花便回来报信，然后我就带着烟雨阁里的丫鬟婆子们去找那个女人算账，打完了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上官丞相的姨娘，后来上官丞相才赔我一对手镯的，不是送，是赔。” 说得最后，顾千兮都是用吼的。 他是她的谁啊？ “影四说，上官亲自选了一对手镯给……” 顾千兮怒极，“云逸辰，是不是他说，我和上官丞相上床……唔……” 第346章 提前适应 顾千兮扭头想要躲开的时候，他却下嘴更狠，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一般。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浑身燥热的看着身下的人儿，“兮儿，你别气了，回去我就处罚他，为你出气。” 顾千兮扭过头，不去看他，精致的小脸因为羞恼涨得通红。 原主到底是有多眼瞎，才会招惹上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 狗东西！ “兮儿，以后离上官远一点，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云逸辰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身下的人儿，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温柔。 顾千兮紧闭着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抗拒的闭上了眼睛。 简单…… 简单的人在这强权当道，命如草芥的年代活得下来吗？ 她倒想活得简单一点，他让吗？ 她想破脑子也没有想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的鬼迷心窍。 看出她的抗拒，云逸辰带有薄茧的指腹轻抚过她的唇瓣，眼里全是被她激起的热意。 “兮儿，还在生为夫的气？”他一边说一边俯身下去，薄唇落在被指腹轻抚过的地方，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呼吸加重。 顾千兮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瞪着云逸辰，怒道：“云逸辰，你有完没完？” 这狗东西是泰迪转世吗？ 害怕真惹恼了她，云逸辰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角，慢慢将身子从她身上移开。 当他同她并排躺在床榻上时，顾千兮悬在喉头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兮儿，我们年前成亲！”云逸辰心跳动荡难安，疯狂惦念着刚才的感觉。 “我困了，你也快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我们改日再说。”顾千兮垂眸平了平心绪，语气竭力平静。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 这要是一言不合，惹得那狗东西发了疯…… “兮儿既然困了便睡！成亲的日子我明日去找过钦天监后，我们再商议。” 云逸辰微微起身，就在顾千兮以为他要下床离去的时候，他替顾千兮掖了掖锦被，又三下五除二脱去了外面的锦袍，极其自然的躺了回去。 这一马蚤操作，险些给顾千兮气出一个心梗。 “兮儿，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看着明知故问的云逸辰，顾千兮极力克制着掐死他的冲动，咬牙提醒道：“我们还没有成亲。” “兮儿，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云逸辰轻轻在顾千兮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认真而笃定的话语让顾千兮嘲讽的扯了一下嘴角。 不会乱来…… 深更半夜闯进未婚女子的屋子，这还叫不会乱来？！ 燕国民风再开化，却也没有到未婚男女同睡一榻的地步。 “左右我们成亲以后也是要睡在一张榻上的，今夜我们不如就当提前适应一下。”云逸辰一边说一边往顾千兮身边挪了挪，直到二人手臂贴着手臂，才停下动作。 “云逸辰，你不走我走。”顾千兮翻身坐起就要越过他下床。 对于这样的无赖…… 叔可忍，婶可不忍。 云逸辰连忙起身抱住了她，这天寒地冻的，若要给她折腾病了，他罪过就大了。 “我走，我走！”云逸辰扯过锦被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 害怕她又闹，云逸辰飞快的套上锦袍，穿上靴子，一溜烟跑没了影。 第348章 收破烂的 皇家猎场距离皇城其实并不远，也就大半日的路程。 占地几千亩，三面都是陡峭的高山，一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漫山遍野的积雪，遥望山顶，白茫茫的一片。 “外面冷，进屋！”云逸辰轻握了一下顾千兮微凉的指尖。 顾千兮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想抽回手。 她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狗东西动手动脚竟成了习惯。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云逸辰手上的力道不经加重了几分。 “千兮……”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顾千兮微蹙的眉头顿时拧到了一处。 来人见顾千兮的手被云逸辰攥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上官大少。”顾千兮的手被云逸辰拉着，也没办法行礼，只得朝着上官睿轻点了一下头。 上官睿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千兮，眼底掠过一丝忧心。 “山里不比家里暖和，你身子单薄，该穿件大氅的。” 闻言，顾千兮一脸无语的扯了一下嘴角。 她就知道这货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莫非他是觉得她的名声还不够臭，想再给她添个红杏出墙、水性杨花什么的？ 云逸辰的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妹夫，你年纪轻轻就眼瞎了吗？站你身后一口银牙都快咬碎的那个才是你的女人。” 不远处一身粉色衣裙的女子听云逸辰如此说，白净的小脸因为尴尬瞬间红了个透。 云逸辰说完，也不管二人难堪不难堪，拉着顾千兮就往屋里去。 定国侯一家来得早，正与几家交好的世家夫人聊着闲话。 瞧见顾千兮被云逸辰牵着进来，苏老太君笑着朝顾千兮招招手。 顾千兮笑着上前，朝着苏老太君和周氏福了福身。 正说着话，一身明黄的凌战扶着太后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皇后、永平公主、永安公主以及几名位份稍高的妃嫔。 众人顿时噤了声，齐齐的朝着上位行叩拜大礼。 “平身！”随着凌战的一句平身，众人起了身，云逸辰拉着顾千兮便坐到了早就安排好的位置上。 紧挨着台阶而坐的永平公主轻碰了一下身旁的胞妹永安公主，“那个庶女怎么也来了？” 宫中家宴…… 历来都是嫡妻正室出席，等闲世家的嫡女都没资格参加，这次冬猎也只有太傅的嫡次女耿霏霏和皇后的胞妹上官婉儿来了，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 也配？ “那庶女不来，谁为逸辰消灾挡劫。”永安公主轻哼一声。 言语间，还冷冷的刮了一眼坐在云逸辰身旁的顾千兮。 若不是只有她一人能为儿子消灾挡劫，就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给他的儿子提鞋都不配！ “逸辰不会瞧上那庶女了？”永平公主皱眉看着正往顾千兮碗里夹菜的云逸辰，眉眼间浮起几分担忧。 那样一个声名狼藉、没脸没皮、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庶女若是进了将军府，还不把将军府搅得鸡飞狗跳。 “瞧上？”永安公主轻嗤，“能瞧上在你府上还能将她踢出来!” 真当她的儿子是收破烂的！ 第349章 分外眼红 见云逸辰极其自然的将剃去鱼刺的鱼肉夹进顾千兮碗里，而后者对于云逸辰的投喂也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殿内众人不由得一怔，就连龙椅上的凌战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细细剃着鱼刺的人，真是他那个冷心冷情的大外甥吗？ 坐在顾千兮、云逸辰二人正对面位置的上官婉儿死掐着掌心的软肉，眼中的怒火似乎想把顾千兮烧成灰烬。 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也配坐在辰哥哥的身旁？ 享受辰哥哥的宠爱？？ 一顿饭下来，条桌上大半的食物都进了顾千兮的肚子。 “饱了吗？”云逸辰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正用热帕子擦手的顾千兮，低声轻问。 那宠溺的语气听得众人嘴角直抽抽。 宫中家宴…… 吃饱？ “嗯！”顾千兮轻点了一下头。 她可不是那种为了面子，为难自己肚子的人。 再说了，在这些世家子弟的面前，她还有面子吗？ 坐在台阶中央的凌战故作不经意的扫了眼云逸辰、顾千兮二人面前的杯盘碗盏，深邃的眼眸不自觉的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吃东西…… 小丫头还真是实诚！ 别桌上的菜肴顶多动了十之一二，他们二人面前是只余…… 十之一二。 杯盘碗盏一撤下去，粉衣小宫女便又捧上来了几碟子造型精致的糕点。 这时，乐声停止，一身薄纱的舞姬们收起花折扇，福身退下。 一身银白色对襟盘扣袄裙的耿霏霏捧着一副画轴，恭恭敬敬的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民女亲手画了一副《万里河山》献于皇上，愿吾皇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手里捏着半块糯米糕的顾千兮拧眉往云逸辰身旁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你准备礼物了吗？” 生日送礼，生孩子送礼也就算了，这打个猎怎么还要送礼！？ 难怪官员们不惜斥巨资也要将女儿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皇上的万寿节，太后的千秋节，皇后的千秋节…… 这样一算，斥的那巨资就是…… 毛毛雨！ “没有！”云逸辰扭头看着支棱到面前的小脑袋，伸手为她擦去了黏在唇角的糕点屑。 顾千兮不耐烦的扯开云逸辰的手，悄悄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又小声道：“那你手边有适合当礼物的东西吗？” 献给皇上…… 她身上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行了。 “不用送，皇上的私库里多得是奇珍异宝，岂会稀罕我们的这些小玩意。”云逸辰顺势抓住顾千兮的手，就着她的手咬了口她手里的糯米糕。 顾千兮拧着眉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糯米糕后，将手上的糯米糕尽数塞进了云逸辰的嘴里，拿过一旁小宫女捧盘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扯开了与云逸辰的距离。 不用送就不用送。 她又不指着他升官发财。 她几十万两银子扔出去都没能听个响，这小打小闹的除了能混个脸熟，貌似也没有什么卵用。 真要遇上事了，该挨刀了还能跑得掉？ 耿霏霏刚下去，上官婉儿便双手捧出了她的得意之作《雾山雪景图》，起身之时，还得意的看了对面的顾千兮一眼。 第350章 被逼献礼 顾千兮毫不在意的吃着糕点。 左右她是跟着云逸辰来蹭饭的，他这个做亲外甥的不送礼，与她有什么关系？ 照例又是一番商业互吹，顾千兮静静的看着，坚持做一块称职的背景板。 “顾家丫头，你第一次来皇家猎场，就没说给皇上带点什么礼物？”上官婉儿刚下去，斜前方就响起一个戏谑的男声。 顾千兮心里的脏话成篇的往外冒。 她究竟有多招人恨呀？ 一个个的…… 就指着看她的笑话续命了还是咋滴？！ 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也能躺枪！ 话音刚落，殿里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顾千兮身上，就连龙椅上的凌战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对于皇城第一草包美女这称号，凌战一直存疑。 就小丫头古灵精怪那劲，与传说中的草包形象真是相差甚远。 若不是顾弘文宠这小丫头宠得跟什么似的，他真要怀疑传说中的顾二小姐被人掉了包。 顾千兮淡定的起身，朝着龙椅上的凌战福了福身，“贱妾走的匆忙，将给皇上备的礼物落在了家里，改日贱妾回去了，定将礼物给皇上补上。” 话语间，又在心里将坐在斜对面的始作俑者骂了个千百遍。 害她又要破大财！ 枉费她上次还请他吃大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将那些大鱼大肉拿去喂狗。 喂了狗，狗还能朝她摇摇尾巴。 喂了这货…… 还咬她一口。 “顾家丫头，你这就不地道了，耿家丫头和上官家的丫头都是亲手作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了呢？怎么？瞧不起谁呢？”不等皇上开口，斜对面的男声再度响起。 众人瞧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贤亲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被贤亲王这个混不吝盯上，顾家这庶女也是倒霉。 “贤亲王，你上次从将军府拿走的玉镂雕双狮还有上上次借去撑场面的白玉屏风何时归还？”云逸辰冷冷的睨了眼斜对面的某人，声音冷冽的仿佛裹了一层寒霜。 贤亲王顿时没了声。 进了他王府的东西，岂有再往外拿的道理。 殿中众人瞧这架势，眉眼间的神色也精彩了起来。 “既然霏霏和婉儿献给皇上的，都是亲手作的画，顾氏自该与二人一般。”永安公主挑起眉梢笑着道。 顾千兮侧眸眯眼笑了笑，“别人送亲自作的画，贱妾就要送亲自作的画？那别人送万两黄金，贱妾家贫没有，是不是就得豁出命去偷去抢？” “送礼讲究的是诚心诚意，而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有所求，送礼送的是一份心意，一种尊重，贱妾还真是孤陋寡闻，第一次听说，礼要送得同旁人一样。” 众人的神色顿时变了。 永安公主是谁？从小就被先皇、太后娇惯着长大。 先皇在时，宫里的妃嫔和那些庶出的公主、皇子哪一个不是将她哄着、捧着。 当今圣上登基以后，莫说妃嫔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是要让她三分的，现在被儿子的妾室当着这么多人顶撞…… 殿中男子的视线不自觉的瞟向了云逸辰，妾室顶撞母亲，做儿子的岂能纵着，即便不撵出去，一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就在众人以为云逸辰要发怒的时候，云逸辰伸手拽着顾千兮坐下，还安抚似的将桌上的热茶送到顾千兮的手边。 永安公主的脸顿时就绿了。 紧挨着凌战而坐的太后见状，也沉下了脸。 一个妾室…… 也敢恃宠生娇。 以往瞧着她有几分颜色，觉着她进了将军府也多一个伺候逸辰，没想到，这才进府几日，就敢挑拨女儿和外孙的母子关系了！ 这要再放纵下去，将军府只怕都要成为她的天下了。 “听闻大理寺卿顾弘文才高八斗，诗画也是一绝，顾氏身为顾卿最疼爱的女儿，即便没有尽得顾卿的真传，得其一二想必也能让本宫及众卿大开眼界。” 太后娘娘说完，也不容顾千兮拒绝，直接唤人拿来了画画需要的笔墨纸砚。 众人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云逸辰刚想起身，便被顾千兮一把拽住，顾千兮朝着云逸辰摇头示意他莫要再言语。 他若再为她说话，台阶上坐的人只怕要群起而攻之了。 顾千兮缓缓起身朝着台阶上的太后福了福身，“不知太后娘娘想看贱妾画点什么？” “画点你最拿手的！”太后轻抬眉眼。 “太后娘娘还是指一样！贱妾生性愚笨，脑子不会转弯，万一作的画不合太后娘娘的心意，那罪过就大了。”顾千兮面露难色。 “让你作画你就作，哪来那么多废话。”永平长公主轻哼一声。 她今日倒要看看，这庶女能画个什么花样出来。 “可……”顾千兮咬着唇，一脸为难。 “随意作！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看了半晌好戏的凌战终于开了金口。 “那贱妾就随意画个，若是不小心污了各位的眼，还请看在贱妾蠢笨的份上勿要怪罪！”顾千兮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扫视了一圈大殿，顾千兮又朝着凌战福了福身，“贱妾作画不喜有人围观，可否让人拿块帘子来遮挡一下。” 凌战轻瞥了顾千兮一眼，抬手示意身旁人去办。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一块大帘布便将大殿一分为二。 听着帘布那边的丝竹之音，顾千兮笑着拿起了画笔…… 一晃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就在众人以为顾千兮因为作不出画故意在墨迹时间的时候，顾千兮拍着袖摆上的褶皱从帘布后走了出来。 看着两手空空的顾千兮，众人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鄙夷。 “画呢？”永平公主微仰着下巴，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之色。 “里面！”顾千兮指了指身后。 永平公主扭头看了眼站她身旁的婆子，后者会意的点头，朝着帘布走去。 “救命啊……” 婆子刚撩开布帘，便惨白着一张脸转身，或许是太过害怕，脚下一绊，直接将偌大的布帘扯掉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只一眼…… 殿中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第352章 若晚一步 “你说谁掉下去了？”巡逻的御林军皱眉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秋月，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调。 西边悬崖…… 掉下去！！！ 能捡回具全尸就不错了。 救？ 上哪儿救？ “我家小姐为了救我，掉下去了，我求求你们，赶紧去救救我家小姐！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秋月一个劲的朝着御林军磕头，喷涌而出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你家小姐为了……救你？”为首的两名御林军对视一眼，明显有些不信。 哪家的小姐会为了救个奴才，将自个儿置于险地。 “你家小姐是哪位啊？”左边的御林军沉声问道。 “我家小姐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求求你们。”秋月也顾不得抹去脸边的泪水，死命的朝着御林军磕头。 众御林军瞬间变了脸色。 大理寺卿家的二小姐…… 云大将军进山前便留下交代，顾姨娘缺什么少什么，想要什么都要第一时间满足。 不敢再墨迹，吩咐了一人进山报信，其余人连忙赶往了西边的悬崖。 望着眼前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秋月哭得声嘶力竭。 若不是她光顾着去折红梅，也不会踩到悬崖边的积雪上，小姐也不会为了救她…… 她真是该死！ 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她？ 小姐若是救不回来，她便也跳下悬崖，随小姐去了。 御林军们站在壁立千仞的悬崖边看了眼，除了浓得瞧不清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光滑陡峭的崖壁莫说攀爬，连个下手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下去…… 难如登天。 为首的御林军拧眉吩咐手下的人回去拿麻绳，又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秋月看紧。 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 能不能寻具囫囵个的全尸回来暂且不说，罪魁祸首得看住了。 她跳下去，她倒一了百了了。 云大将军回来，谁来承受这怒火！？ 要死也得等云大将军回来，到时候…… 要杀要剐，就看云大将军的了。 一个奴才护不住主子不说，还连累主子丢了性命，就算云大将军不出手，顾家那边也饶不了她。 皇城上下谁不知道大理寺卿顾弘文最宠的就是这个二庶女。 云逸辰赶过来的时候，苏老太君、周氏正低头拭着泪，定国侯在一旁轻声劝着，贤亲王站在悬崖边上，眸色深深的望着脚下的崖底。 见云逸辰来了，跪在一旁的秋月跌跌撞撞的冲到他脚边，发了疯一般朝着他磕头，“云大将军，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云逸辰沉着脸一脚踹在了秋月的胸口，秋月猛的被踹飞出去几米远，一口鲜红喷在雪地里。 “云大将军，救救小……”秋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晕了过去。 “留她一命！” 云逸辰冷冽的扔下一句，快速走到悬崖边，纵身一跃…… 而影三想要扑过去阻止的时候，云逸辰的身影已经穿过浓雾，没了踪影。 不等众人反应，影三也紧跟着纵身跃下。 狩猎场最东边的院子里，永安公主抱着手炉斜靠在软榻上，眉眼含笑的同另一头的永平长公主说着什么，引得永平长公主捂着嘴一阵轻笑。 “那得让天机道长尽快给逸辰另寻一个消灾挡劫的。”永平公主放下手炉，端起手边的热茶轻抿了一口。 那丫头瞧着也不像是个傻的，居然会为了救个下人，葬身崖底，落个尸骨无存。 真不知该夸她心善还是个蠢的。 “我已经让人去天机观了。”永安公主笑着点头。 她与夫君就逸辰这么一个儿子，逸辰若是有什么闪失，她怎么对得起夫君和云家的列祖列宗。 无论如何，也得让天机道长另寻一个消灾挡劫的出来。 在门外值守的小丫鬟撩开门帘，轻步走了进来。 “永安公主，上官二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永安公主与永平长公主对视了一眼，轻声道。 上官婉儿对儿子的心思，她自然是知晓的，以她的身份、才貌配儿子也勉勉强强，可儿子不乐意，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多言。 片刻后，一身粉蓝色袄裙的上官婉儿浅笑倩兮的走了进来，朝着软榻上的二人福了福身。 “民女新得了几张红狐皮，想着猎场里寒风刺骨，便连夜赶制了一件大氅出来，还望永安公主不要嫌弃民女心粗手笨。” 上官婉儿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小丫鬟便将手中捧着的红狐大氅递给了永安公主身旁的小丫鬟。 “有心了，赶紧坐！冻坏了！”永安公主看了眼没有一根杂毛的红狐大氅，笑着道。 上官婉儿刚坐下，小丫鬟的热茶便捧了上来。 这时，一个婆子磕磕绊绊的冲了进来，或许是雪厚路滑摔过跤，一身灰色袄子湿哒哒脏兮兮的。 “公主，不好了！” “有话好好说。”见永安公主蹙了眉，徐婆子轻声呵斥婆子。 “将军跳崖了！”婆子大哭。 “你说什么？”上官婉儿猛的站起身，袄裙的袖摆“啪”一声碰倒了身旁矮几的茶杯，雪白的骨瓷茶杯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 “将军跳崖了！”婆子捂脸哭着又道。 永安公主脸色一白，瞬间晕了过去。 “公主……” “妹妹……” “永安公主……” “夫人……” 上官婉儿眼前一黑，“嘭”一声也倒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崖底 影三架好火堆，便躬身退到了山洞口守着。 将吊命的参药化了水硬给她灌了进去，云逸辰又快速为顾千兮脱去了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衫，紧紧的将她裹进怀里。 低眸看着怀里浑身冰冷，嘴唇青紫，脉搏微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的女人，云逸辰的心仿佛被什么紧捏着一般，紧到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当看着她被崖底伸出的树枝挂住的那一刻，他那颗慌乱焦灼的心才稍稍安定一点。 他都不敢去想象，她若是没有被树枝勾住…… 他若是再晚来一步…… 云逸辰眼神惶恐，不自觉的将怀里的女人又拥紧了几分。 第353章 是否避嫌 猎场最东边院子里，凌战坐在床榻边，剑眉紧蹙的望着床榻上哭天抹泪的太后娘娘，一颗心乱糟糟的。 他现在真有些后悔之前任由二人这样发展。 “母后，您且放宽心，以逸辰的身手，一定不会有事的。”凌战轻声轻语的安慰道。 那兔崽子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身边放着那么多影卫暗卫不用，他非要以身犯险。 那兔崽子若要是出点什么事，他那姐夫还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算账啊！ “放宽心？！那么高的悬崖，你让哀家怎么放宽心？逸辰要是有个什么，哀家这把老骨头也随着他去了算了，省得留下来碍你们的眼。”太后抹着眼泪，带着哭腔道。 她就说不让他习武，不让他习武。 她那个女婿非要让逸辰跟着他习什么武，说什么好男儿就应该披荆斩棘，驰骋沙场。 好好一个孩子，硬是让他培养成了一把硬骨头，脾气死倔不说，还软硬不吃。 现在倒好，为了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连命都不要了。 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 想到这，太后娘娘的泪水更是如同那决堤的河水。 “母后，儿臣已经派人下去了，稍晚一些就会有消息了，您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凌战耐着性子轻声劝道。 那边一个心悸受惊厥过去的，这边一个哭天抹泪的，凌战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最忧心的还不是他那个大外甥的安危，毕竟以他的身手，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危及不了性命，更何况影三还跟着去了。 倒是顾家那个丫头…… 半点武功不会，摔下那么高的悬崖，结果可想而知。 当初，他若是抬抬手…… 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崖底 慢慢恢复了一些知觉的顾千兮扭着身子，无意识的往温暖处靠拢。 不知道磨蹭中碰到了什么东西，某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低眸看着怀中人儿粉嫩的红唇，薄唇报复性的印了上去…… 半梦半醒间，顾千兮只觉被人捂住了口鼻，呼吸不畅。 被憋醒的顾千兮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瞬间被他那双要吃人的眸子吓得一怔，下意识的伸手去推。 陌生的手感让她又是微微一怔，她见鬼般的将视线缓缓向下移动…… 后知后觉的顾千兮慌忙别开眼，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把扯过盖在二人身上的披风裹在了自己身上，翻身坐起。 她不是跌下悬崖了吗？ 怎么会同这狗东西呆在一起，居然还是以这种惊悚的方式！！？ 刚刚醒来的顾千兮脑里如同被人灌了一锅浆糊。 “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云逸辰缓缓起身，扯过一旁石头上的中衣套在了身上。 “是你救了我。”顾千兮拧着眉，头疼得难受。 当瞧见她那件粉蓝色肚兜居然裹在了云逸辰的锦袍里，她只觉得头更疼了。 云逸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薄唇不自觉的轻抿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还没有回答我。” 因为有火堆，山洞里的温度还算暖和，云逸辰也不着急穿上锦袍，慢条斯理的从锦袍里将那抹粉蓝提拎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抚过右下角的樱花草。 “你觉得我们现在讨论这个话题合适吗？”顾千兮拧眉。 “兮儿觉得我们现在还有避嫌的必要吗？” 顾千兮拢着厚披风的手一顿，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显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红晕。 “云逸辰。”顾千兮恼怒的瞪着云逸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云逸辰连忙将手中的那抹粉蓝放到了顾千兮面前，抓起他的锦袍朝洞口走去。 在洞口放哨的影三听到里面的动静，暗戳戳往外挪了挪。 见自家主子拢着衣服出来，影三急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的人都走了？”云逸辰束好腰带，眼角眉梢瞥了一眼影三所站的位置。 “没有！只派了一人回去报信，其余的，都留在崖底待命，小的怕他们扰到将军和姨娘，让他们退到远处了。”感觉自家主子的视线落在他脚边，影三低着头，识时务的又往外挪了挪。 他在这山洞口好歹还能避避风雪，那几位大爷可就…… 影三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积雪，在心里轻啧了两声。 “去找点吃的。”云逸辰抬头扫了一眼那枝从悬崖边上斜出的树枝，眼底闪过一丝后怕。 若不是那仅有的一个枝丫…… 他都不敢去想那后果。 三两下套上衣服的顾千兮耷拉着脑袋坐到了火堆旁边。 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被树枝挡住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让她头昏脑胀，视线模糊，最后的感觉也只停留在冷这个字上。 一想到她…… 同他…… 那惊悚的画面让她脑袋都大了。 云逸辰拿着野兔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蹙着眉，一脸纠结的模样。 “兮儿，我们早晚是要做夫妻的，有些事，你不必太过介怀，至于他们，我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不会出去胡说八道的。”云逸辰宠溺的轻捏了一下顾千兮仍是红霞满布的小脸。 顾千兮拧着眉噘着嘴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火堆里跳跃的火苗。 云逸辰挨着顾千兮坐下，将影三打理好的野兔放到了火堆旁的简易架子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昨日我将你从树杈上抱下来的时候，你的身子都僵了，衣服也被雪水浸透了，若不将你的湿衣服脱下来……” “不准说了。”顾千兮伸手捂住云逸辰的嘴，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此刻更是红得几欲滴血一般。 她此刻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低眸看着她红透了的耳根以及小脸上滚烫的羞意，云逸辰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血液里也升腾起一股难以控制的灼热。 不容顾千兮多想，双眼蹭蹭冒火的云逸辰精准的捕捉到他心心念念的红唇，那急切的薄唇甚至带上了几分劲道在其中。 第354章 闯了鬼了 云逸辰刚扛着顾千兮上了悬崖，凌战那边便收到了消息，热水、御医、滚烫的吃食自然是时刻备着的，就怕云逸辰是饿着、伤着回来的。 肚子里唱着空城计的顾千兮硬是两碗小米粥下肚，才慢条斯理的进了里间的净室。 一想到那只焦黑焦黑的兔子，顾千兮就恨不得将自己溺死在这浴桶里算了。 好歹也是在二十一世纪见过各种帅哥的“文艺”女青年，怎么能被那么一个狗东西迷惑了。 等顾千兮泡完澡出来，云逸辰已经去皇上、太后、永安公主三个院里转了一圈了。 “秋月摔得严重吗？”低头啃着孜然排骨的顾千兮抬眸问了一句。 “不严重！”云逸辰将剃了鱼刺的鱼肉放进顾千兮面前的碟子里，眼也不眨的道。 “不严重，你干嘛让人送她去神医那里。”顾千兮狐疑的看着云逸辰，眼底带上了几分审视。 积雪那么厚，就是摔一跤能有多重？ “你不会是趁着我不在，欺负她了？” 瞧着顾千兮粉嫩嫩的脸，云逸辰就莫名手痒，就想伸手去捏一捏。 最后，他也那么干了。 “我要欺负也是欺负你，欺负她一个小丫鬟干嘛？”不着调的话语，痞里痞气的动作。 娇嫩软滑的手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顾千兮拧眉拍开云逸辰的手。 明明还是冬天，这狗东西怎么跟开了春一样？！ 顾千兮瞧了眼一旁面红耳赤、含羞带怯的小宫女，没好气的白了云逸辰一眼。 或许也瞧出了什么，云逸辰冷下脸刚想赶人，在门外值守的小宫女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朝着云逸辰福了福身。 “将军，苏老太君、定国侯、定国侯夫人来了。” “赶紧请他们进来呀！”顾千兮连忙放下碗筷。 值守的小宫女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微低着头站在门边。 顾千兮呵笑一声，起身朝门口走去。 “既然不会伺候主子，那便都去辛者库！”云逸辰沉着脸放下碗筷。 几名小宫女瞬间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云逸辰连连磕头。 “求将军饶奴婢这一次。” “求将军饶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顾姨娘。” …… 能跟着皇上来皇家猎场的小宫女在宫女里面都是拔尖的，平日在宫里也都是做些轻省的活，端端茶、倒倒水。 伙食好、月例高不说，还有在贵人跟前露脸的机会。 万一哪日被贵人看中了…… 自个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说，连带着家里也跟着沾光。 昨日得知要来伺候云大将军，几人高兴得一宿没合眼。 在燕国，顶顶尊贵的，除了皇上，那便是云大将军。 若真要论起来，做云大将军的宠妾可比在佳丽三千的后宫当一名妃嫔强多了。 皇上的地位是尊贵，可他的女人也多呀！她们这些没有家族庇护的女人想在美女云集的后宫里往上爬…… 难如登天！ 而云大将军就不同了。 除了两个尚未圆房的妾室，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们若是能进将军府，凭她们的样貌、手段，得宠那是迟早的事。 辛者库…… 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什么刷马桶、洗太监能熏死人的衣服、足衣…… 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 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再美的人儿也经不起那样的摧残。 宫女入了辛者库，那就再无出头之日，只能等到年满二十五岁后出宫。 那时候年老色衰，怎么去同花骨朵一般的及笄少女抢夫君？ 除了去给死了老婆的鳏夫做填房，便是去给卑贱的商贾之家做姨娘，再否则就是找一个穷得叮当响，连聘礼都拿不出来的白丁嫁了。 这三种结果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哭哭啼啼的小宫女前脚被御林军带走，一批面容和善的嬷嬷随即进了屋。 沏茶的沏茶，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手脚利落的不行。 “是个有福的，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居然油皮都没有破一块。”看着活蹦乱跳的顾千兮，苏老太君抹着眼泪，高兴的道。 若不是亲眼瞧着，旁人说起她肯定是不信的。 一个没有半分武功的弱女子跌下悬崖，居然毫发无损的回来，这造化，可不是人人都求得来的。 莫说她不信，东边院子里的那几位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凌战还特意叫去了影三。 得知顾千兮被挂在悬崖底的枝丫上冻得也就剩一口气，凌战的心没来由的一紧。 按捺下心底的那丝异样，凌战挥手示意影三先行退下。 直到影三的身影消失在东边的院门口，凌战才端起手边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片刻后，他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奏折…… “一点都没伤着？”斜靠在软榻上的太后娘娘惊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她跟前的婆子。 坐到软榻另一头的冷氏也有些不敢相信。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没事？怕不是…… 闯了鬼了。 “千真万确！老奴看得真真的，除了头发乱了，没红没肿的。”婆子笃定的点头，就差指天誓日了。 “别不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冷氏皱起了眉头。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按常理，就算她命大摔不死，也会磕着碰着伤着？ 再不济也会摔破相？！ 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太后娘娘心下一紧，那庶女若是被脏东西附了身，逸辰同她在一起那岂不是要…… 霉运不断、灾祸连连！ “太后娘娘，臣妾听说普济大师云游回来了，要不让普济大师过来瞧瞧。” 见太后娘娘皱着眉，似有犹豫，知晓她是在顾虑云逸辰的想法。 毕竟以云逸辰现在对那庶女的态度，谁要是为难、质疑那庶女，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来二去，只怕会伤了亲人之间的情分。 冷氏想了想又道：“咱们只说，怕那庶女掉下悬崖惊了魂，请普济大师来给她安安魂，逸辰那孩子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第355章 帮忙捉鬼 送走了苏老太君、周氏和定国侯，顾千兮直接将云逸辰撵出了屋，回内室补觉去了。 见云逸辰看着房门，没有半丝不愉的样子，周围的婆子们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 她们来之前，梁大总管也是叮嘱过的，知晓云大将军娇宠着这位顾姨娘，她们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怠慢的，毕竟那几个小宫女的例子在那里摆着。 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姨娘能劳烦皇上跟前的红人帮忙张罗下人，可想云大将军是如何爱重屋中这位顾姨娘。 现在一瞧…… 她们都有些可怜未来的将军夫人了。 福身目送着云逸辰离开，婆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手上脚下的动作越发放得轻了。 等顾千兮再睁眼时，天已经黑透，瞧着对面软榻上怡然自得翻着一本古籍的人，顾千兮眉头不由得一蹙。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听到床榻上有了动静，云逸辰放下了手里的古籍，起身来到了床榻边，痒了半日的手想也没想就伸向了顾千兮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你烦不烦！？”顾千兮往床里侧一滚，直接避开了他的“狼爪”。 云逸辰长臂一伸，直接将滚到床榻最里侧的顾千兮拉了出来，直接忽视了她那聊胜于无的挣扎，将人捞进怀里，垂下头凑到她耳边。 “一辈子都不烦！” 冬天就这样了，开了春怎么得了！ “……我饿了！”顾千兮别开脑袋，试图与他扯开距离。 或许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的真实性，顾千兮的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便响起一阵擂鼓般的声响附和。 “你肚子里长牙了吗？”云逸辰垂眸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和手可盈握的细腰，轻声笑道。 泡澡前吃了两碗小米粥，泡完澡又吃了两碗米饭，满满一桌子菜，份量虽不多，但加在一起也很是可观，不说十之七八进了她的肚子，少说也有十之五六。 这才睡了两个时辰又饿了。 “……” 肚子里若真长了牙，她最先吃的肯定是他。 看了眼饭桌中央那只“庞然大物”，顾千兮抬眸看着云逸辰，不受控制的咽了一下口水，“熊掌？” 这玩意她也只是上辈子在网图上见过。 “尝尝看！”云逸辰夹起一块放到顾千兮面前的空碗里。 顾千兮用筷子夹起来试探性的咬了一口…… 软软的、糯糯的，同猪蹄的口感有点像。 上辈子她看过一个新闻，一个富商为了尝口这野味，特意让人花大价钱从黑市买了回来，害怕家里的厨子不会弄，糟蹋了这野味，特意找了个号称是御厨后代的私房菜馆的大厨加工。 结果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刚动筷子，就被闻风赶来的野生动物保护行政部门的工作人员逮了个正着。 富商因为买卖野生保护动物被判刑七年，饭桌上参与者情节稍轻一些，也被判了四年。 富商判刑七年，董事长的位置丢了不说，后面还有小杂志报料说，他那貌美如花的小娇妻还裹了他的家产跟着小白脸跑了。 啧啧！ 这口熊掌吃得有够酸爽的。 云逸辰碗筷一放，拉着顾千兮就进了内室，婆子端来热茶便齐齐的退了出去。 对于婆子们的识时务，云逸辰是异常满意的。 软榻上，顾千兮抽了抽被云逸辰攥着的手，没挣脱也就皱眉歇了心思，任由他攥着。 反正也不会怀孕。 “明日我们还要上山一趟，快则三四天，慢着五六日一定回来，外面冷，你无事的话就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若是有事，差影三去就是了，莫要再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只要一想到女人气息奄奄的躺在他的怀里，他的心就惶恐难安。 “又要去？”顾千兮挑眉。 还真是一群闲得蛋疼的！ “怎么？舍不得我去？”云逸辰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白嫩得如同笋芽的小手。 顾千兮扯起嘴角，呵笑一声。 狗东西还真敢想。 她巴不得他被山贼婆子绑回去做压寨夫君才好呢！ “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洗洗睡！”顾千兮也懒得同他辩。 云逸辰扫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兮儿，要不……” “想都不要想！”顾千兮拧眉打断了云逸辰的话头，起身拽着他往外推。 想什么好事！？ 崖底的回应已经让她懊悔的不行，再这么纠缠下去，想全身而退，真就…… 难了！ 她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现代文明的二十一世纪都摆脱不了门当户对这副枷锁，更何况是这阶级分明的古代。 她怕极了疼，可没有硬着头皮去撞南墙的勇气。 某音有一句话，令她印象深刻，女人不要随便去相信一个男人，没几个是真心的，他动嘴你动心，他演戏你入了戏，待到戏散人尽，你碎了一地的心拼都拼不起来。 阖上门，落下门栓，顾千兮转身进了里间的净室…… 慈安寺 两名身着御林军服饰的男子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朝门口洒扫的僧人面前一扔，快步朝着寺内跑去。 方丈的寝室内，普济刚抹了嘴，准备开窗透气散散味，寝室的雕花木门便响了起来。 听着那急促的敲门声，普济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又撩起火红色的袈裟抹了一把嘴，这才慢条斯理的拉开了房门。 “为师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做人要稳重，不能瞻前顾后，更不能急躁，重新再敲一次门。”说着，普济就准备将门阖上。 小和尚连忙抵着门阻止，“师父，宫里来人了。” 普济神色一正，“说什么事了吗？” “说让师父您去……捉……鬼。”小和尚缩着脖子小声道。 “捉鬼？！”普济低笑一声，“太后娘娘差人来的！？” “师父，您怎么知道？”小和尚一脸崇拜的看着门内的普济，已经开始抽条的身段仍难掩稚气。 “天机不可泄露！”普济赏了小和尚一个爆栗子，抬腿就朝外走。 第356章 无法坦然 邪祟？？？ 顾千兮粉唇微勾，自嘲的笑了笑。 她说什么来着？ 这还没怎么着呢，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你先回去！替我谢谢干娘。”顾千兮笑着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大银锭子塞到小丫鬟的手里。 小丫鬟瞧着手里的大银锭子，明显怔了一下。 早听辣条说顾二小姐为人慷慨，出手大方，却没想到阔绰成这般。 定国侯府最体面的下人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一两银子，顾二小姐随便一出手就是十两的大银锭子。 出了院门，小丫鬟还有些晕乎乎的，用手在袖口里再三确认后，她才欣喜不已的加快了脚步。 回到内室的顾千兮斜靠在软榻上，白细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手炉。 邪祟…… 顾千兮的小心脏又开始擂鼓了。 她一个从二十一世纪魂穿过来的孤魂野鬼算邪祟吗？ 自然是算的！ 孤魂野鬼还不算邪祟，什么算邪祟？！ 焦虑、不安、心惊、肉跳了一整日。 等到次日午时，眼见着院里的婆子一个个离开，顾千兮反倒冷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左右是在这里惹上的邪祟，于顾家无关。 大不了离开燕国，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打定了主意，顾千兮麻溜的回了内室…… 在院外察觉出不对劲的影三从侧面打听了一下。 邪祟？ 这么大的罪名…… 影三片刻也不敢耽误，翻身上马直奔进山的方向。 等云逸辰、凌战、上官衡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时，直接被面前的一幕雷得外焦里嫩。 凌战朝二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屋子里，七窍出血的顾千兮叼着一根比筷子还长，摇摇晃晃的舌头，双臂朝前伸直，一蹦一蹦的去追赶胖乎乎圆滚滚的普济，别看普济身形笨拙，左躲右闪矫捷得不行。 灵活的胖子! 累得不行的顾千兮将嘴里叼着的舌头往桌上一甩，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不追了？”瞧见气喘吁吁的顾千兮坐下了，普济也笑嘻嘻的凑到桌旁坐下。 就小丫头这三脚猫的脚力同他玩还嫩了点。 “累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能跑？！”顾千兮喘着粗气拿起桌边的湿帕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顺带蹭去了眼下、鼻下、嘴角的胭脂水。 她原本只是想吓吓太后请来的什么“得道高僧”，没想到太后请来的居然是这胖货。 “你怎么得罪的那谁？”普济偷摸瞄了眼桌上的杯盘碗盏，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顾千兮擦手后将帕子一扔，蹭蹭的跑向门口，吓得窗外的三人慌忙蹲下，听到门栓落下的声响，三人才又慢慢的站起身来。 回到桌旁的顾千兮豪气的扯下一个鸡腿塞到普济手里，普济刚想推辞，顾千兮又拎起酒壶倒了两碗，一碗放到普济手边，一碗放到了她自己的身前。 “这是米酒，味还行，就是没什么酒劲，你凑合喝。” 普济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出家人……” 不等普济说完，顾千兮已经扯下了另一个鸡腿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外面没人！”见普济扭扭捏捏的样，顾千兮忽地笑道。 “出家人……”普济刚张嘴，一滴来不及咽下的口水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气氛陡然间尴尬起来。 顾千兮强忍着笑意，匆忙咽下嘴里的鸡腿肉，“你吃！我保证不同旁人说，连苏离也不说。” “苏离是谁？”普济略显尴尬抬手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岔开了话题。 “我义兄，过命的交情。”顾千兮端起酒碗大灌了一口。 啃完了鸡腿，顾千兮又夹起一根孜然排骨啃了起来，被顾千兮豪迈的吃相勾得馋瘾都犯了的普济也顾不得他得道高僧的形象，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屋外的三人一言难尽的对视了一眼。 “你还没说，你怎么惹着那老娘们的？”两人碰了一下酒碗后，普济再次旧事重提。 “你能给我……”顾千兮拎起酒壶又给普济满上。 “就两颗。”普济在桌上的帕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油，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到顾千兮面前的桌子上。 顾千兮打开荷包一看…… 龙胆果！ “我不是同你要这个。”顾千兮一边说一边将珠子塞进了她宽大的广袖里。 “……”普济怔得无话可说。 居然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你能去同太后和永安公主说……”顾千兮脸上赔着笑，拿筷子夹起一块孜然排骨放到普济面前的碟子里。 “就说我命硬得不行，生来就克夫克夫家，连夫家的亲戚都克，反正就是扫把星就对了。” 普济闷了一口米酒，抬眸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旁的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她居然还想往外推。 “云小将军家的大鱼大肉不好吃？”普济抬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光，双眸仍死死的盯着顾千兮，仿佛想从她脸上瞧出点什么。 “你是只看到贼吃肉，没有看到贼挨打。”顾千兮冷哼了一声。 “他打你了？” 普济说这话的时候，屋外的凌战和上官衡下意识的拧眉看向一旁的云逸辰。 后者则黑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盯着桌边的某人。 “若不是他，我会来这？我会摔下那悬崖？你会来这除邪祟？”顾千兮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温软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普济微微一怔，“你是说……” “枯树枝会那么巧掉在那处缺口？小丫鬟会凑巧在秋月去的时候说那处有红梅？” 顾千兮轻叹一声，才又接着道：“这样的大鱼大肉你能吃得安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何况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她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耐心去陪躲在暗处的敌人周旋。 “这哑巴亏你就这么吃了？”普济眉头一皱，声音里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怒意。 尽管见惯了这世道的不公，他还是无法做到坦然。 “我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不吃了还能怎么样？”顾千兮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闷干。 第358章 胆肥了啊 顾千兮看着越窗而入的云逸辰，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普济心里暗暗叫苦，连忙拉起袖口抹了一把满是油光的嘴。 “云小将军，老衲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一把抓过竹筒跳窗而出，那灵活的动作堪比进了山的猴子，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顾千兮所住的小院里。 “为什么不同我说？”云逸辰凉薄的眸光死死的盯着顾千兮明显不悦的小脸。 她能同一个仅见过一面的人说，为什么不愿意同他说？ 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现在想想…… 在一起的半年，除了与他极力的撇清关系，她似乎从未同他说过什么！ “听了多少？”顾千兮眸光微凛。 人家既然已经听见了，她再藏着掖着，就显得可笑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过同我在一起？”云逸辰声音低沉，透着凉意。 “是！”顾千兮点头。 “我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会时时刻刻威胁我和我家人的人？既然你听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嫁一个一文不名的白丁，也不愿嫁给……”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直接落进了他的怀里，她刚要挣扎，就被云逸辰点住了穴道。 “混蛋，你放开我。”身子不能动弹，顾千兮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云逸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他给活撕了。 云逸辰阴沉着一张脸，也不言语，只是冷冷的扫了眼窗口的方向，抱着顾千兮转身进了内室，听到他关门和落门栓的声音，顾千兮警惕心大作。 “云逸辰，你别乱来。”顾千兮喉头发紧，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知道怕了？”云逸辰将顾千兮往床榻上一扔，语气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 身子不能动弹，心里窝火的顾千兮气得破口大骂，“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云大将军真是好本事啊！也不怕丢了你云家祖宗十八代的脸，也不知道云老将军在地下有知，自己养了这么个畜生儿子，会不会气得顶破棺材盖爬出……” 看到蓦然凑近的脸，顾千兮慌忙闭上了嘴，带有凉意的薄唇覆上的那一瞬，顾千兮只觉唇角一疼，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顾千兮，你既然不愿做我的妻，那便做一辈子可通买卖的姨娘！”云逸辰冷冽的声音里裹挟着彻骨的寒意。 见他似乎没有乱来的意思，顾千兮阖上眼，不想再与他掰扯。 通不通买卖，他说了…… 不算。 “别想着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就是躲到天边，我也能给你揪回来，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逃跑带来的后果。”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云逸辰也来了气。 顾千兮也不言语，只是紧闭着眼，消极抵抗。 勉强维持的和平已经被打破，她也犯不着再去装了。 接下来的两日，云逸辰都未在顾千兮所住的小院露过面，顾千兮则该吃吃该喝喝，恍若没事人一样。 倒是同那些世家子一起去打猎回来的上官睿来了好几趟，都被婆子以顾千兮休息了为由，打发了回去。 直到回皇城时，云逸辰才沉着一张脸上了马车。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白搭，顾千兮也没打算与他再废话，扭头撩开车帘，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 见顾千兮依旧一副顽固不化的模样，怒意难平的云逸辰也气得将头别开。 这两日他整个人都神思飘忽，心绪不定。 然而，面前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同他一样心神受扰。 云逸辰越想越怄，肺都险些气炸了。 马车驶出了皇家猎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紧跟在将军府马车后的马儿不知道为何发了狂，任凭丞相府的马夫如何呵斥拉扯缰绳都不管用，一个劲的横冲直闯…… 越过将军府马车时因为擦碰，致使将军府的马儿受了惊，也跟着乱跑了起来，察觉到不对劲的云逸辰下意识的将望着窗外发呆的顾千兮护进怀里。 将军府的马夫紧扯缰绳，轻微受惊的马儿很快停了下来，而丞相府的马车一番横冲直闯后，车轮撞到一个大石头直接翻进了路边的深坑。 马车里的冷氏和上官婉儿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的跟着翻滚的马车碰撞，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冷氏只觉右脸火烧火燎的疼。 跟着一起跌落的车夫也顾不得滴血的额头，连忙撩开车帘，瞧清马车内的情景，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坑里半晌都爬不起来。 队伍后面的马车都跟着停了下来，上官衡父子连忙跳下马车，朝着深坑奔了过去。 其他马车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下了车。 见顾千兮面色如常，稍稍放心的云逸辰松开手，转身下了马车。 顾千兮下马车时，满脸是血的冷氏正被上官衡抱着上了后面的马车，额头鼓起一个大包的上官婉儿则被上官睿搀着，一瘸一拐的跟着上了车，神色紧张的太医拎着药箱也紧随着上了那辆马车。 接下来的路程，各府的马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军府的马夫直接换成了影三。 “等婉儿出嫁，冷氏便会去静心庵待发修行。”云逸辰看着依旧望着车窗外发呆的顾千兮，神色有些复杂。 “云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云大将军改主意了？想让我去丞相府做一辈子可通买卖的姨娘？”顾千兮放下车帘，玩味的挑眉。 “顾千兮！”云逸辰咬牙。 这女人是想气死他？ 为了与他撇清关系，连上官那样的糟老头子，她也可以将就？？？ “上官与冷氏现在虽没有多少夫妻之情，但冷氏终究是他的嫡妻。”云逸辰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压制住火气，耐着性子道。 单就冷氏是当今皇后生母这个身份，她就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云大将军这是怕我去了丞相府搞不清楚状况？云大将军尽管放心，我这个人最识趣了，绝不会去自寻那烦恼，起那不着边际的奢望，不是我的东西，我是不会去伸手的。”顾千兮浅浅一笑。 第359章 救命恩人 马车刚在将军府门口停稳，肺都快气炸了的云逸辰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顾千兮慢条斯理的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的府兵怔愣了片刻后，连忙转身去唤凝霜阁的丫鬟婆子们来帮忙搬行礼。 得知自家小姐回来了，身子刚好利索的秋月抹着眼泪迎了出去，看到顾千兮的那一刻，她也顾不得什么主仆身份，直接扑了上去，抱着顾千兮哭得稀里哗啦。 “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顾千兮安抚似的拍了拍秋月的后背。 “小姐……奴……婢……”秋月抽噎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外面冷，秋月姑娘还是扶小姐回屋后再说！”拎着花布包袱的王婆子抬头瞧了眼又开始飘雪的天，轻声提醒。 “嗯！嗯！”秋月松开抱着顾千兮的手，抹了把眼泪，高兴的连连点头。 听风居书房内，云逸辰立在窗前，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微躬着身子站在一旁。 “宫里、丞相府那边都让人看着点，别让人搞出什么事来。” 发狂的马和车夫都被带回了大内监牢。 御林军统领聂生可不是吃干饭的，若要是被他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小的明白。”黑衣男子轻点了一下头，转身出了书房。 一碗红枣小米粥下肚，又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浑身暖呼呼的顾千兮歪靠在软榻上，脚边放着汤婆子，手里捧着手炉，瞬间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摔伤的事早已下了定论，秋月自然说不出别的词。 年关将至，将军府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忙活开了，红灯笼、红绸带…… 在燕国，出嫁的女子岁末是不能回娘家的，更不能呆在娘家，不然会将娘家的气运带走。 在宫中长住的永安公主也赶在小年的前一日回了将军府，有女主人镇着，下人们打扫也越发的仔细了，角角落落的积雪都被铲得干干净净的。 年关将近，千娇百媚、金玉满堂的生意也格外的好，就连炭烤人生在唇齿留香的带动下，生意也好了不少。 从猎场回来以后，云逸辰就没有再进过凝霜阁的门，不过将军府的下人经过万芳媛的事后，也不太敢去找凝霜阁的事。 顾千兮盘完了金玉满堂、千娇百媚、唇齿留香、炭烤人生的帐，还抽空去了一趟定国侯府和贤亲王府，答应人家的事，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等处理完铺子、庄子上的琐事，又将赏银和年货发放了下去，顾千兮便窝在凝霜阁里同小丫鬟一起跟着王婆子学习剪窗花。 “流放”青州的苏离也赶在大年三十那日回来了，没顾得上回定国侯府，先给顾千兮送来了大半马车的青州特产。 什么肉干，火腿，松子，核桃，红枣…… 二人高高兴兴吃了顿午饭，苏离才在顾千兮的催促下回了定国侯府。 “定国侯还真是替将军府养了个好儿子。”书桌后，黑沉着脸的某人冷嗤一声。 影四低下头，战战兢兢的退到了一旁。 书房门外的影三听到这动静，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从皇家猎场回来，他家主子就没有气顺过，军营的将士最近几日被操练的那叫一个惨，得知主子今日不会去军营，一群大老爷们儿激动得都…… 哭了。 黑沉着脸的某人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刚过。”影四声音小心。 午饭后，主子已经问了三次时辰了。 “出去！别在这里烦我。”云逸辰冷冷的剐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影四，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是！”影四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直到书房门阖上，影四才忍不住轻吁了口气。 瞧见影三站在廊下，影四扭头瞥了眼书房门，放轻脚步凑到影三身边，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又把影三扯着往边上走了几步。 停下脚步，影三颇为嫌弃的甩开影四的手，用手拍了拍被影四攥皱的衣袖。 “有话说，有屁放。” “嘘！”影四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又回头瞧了眼书房门，影四拉着影三又朝外走了走。 确定距离安全了，影四才凑到影三耳边，小声道：“三哥，主子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办？” “大事？什么大事？”影三听得皱眉。 边关安稳，军营无事，皇城太太平平的，就连丞相夫人毁容的事也被御林军统领聂生判定为马儿失常，主子还能有什么大事？ 若真要说事…… 皇家猎场那下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在崖底都还是好好的。 难道姨娘因为邪祟的事怨主子，与主子起了什么龃龉？ “主子今日午后问了好几次时辰了，主子若是无事，怎么可能一直记挂着时辰。”影四瞄了一眼书房门，声音压得极低。 影三斜眼看了影四几秒，也没言语，直接转身回到了书房门口。 “……” 见影三一副嘚嘚瑟瑟的模样，影四真是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 ． 刚到申时，凝霜院小厨房的婆子便开始筹备年夜饭了，天空飘着雪，在屋里闲着无事的小丫鬟们也凑过去帮忙，大伙说说笑笑，别提有多热闹。 内室里，炭盆内红彤彤的银骨炭将整个内室烤得暖烘烘的，顾千兮窝在软榻上，惬意的翻着苏离刚给她倒腾来的话本子。 秋月将往日备用的荷包数量再次清点了一遍，又挨个放进了二两一块的碎银子，过大年，打赏下边办事得力的人是在所难免的，荷包的数量自然是许多不许少。 “烟雨阁那边的赏钱都发放了吗？”顾千兮抬眸瞧了眼正往荷包里放碎银子的秋月，笑着道。 “奴婢已经同陈妈妈说过了，院里院外的丫鬟婆子都是二两银子的赏钱，陈妈妈是五两银子。”秋月笑着点头。 也就她家小姐心善，旁的人家大多就是赏几个铜板，就是许多顶顶富贵的人家也舍不得给下人二两银子的赏钱。 二两银子…… 都可以买小半亩差一点的山地了。 普通百姓一大家子一个月的嚼用也花不了二两银子。 第360章 大年三十 在燕国，大年夜，府里的女眷无论是妻也好，妾也罢，都是要到婆母院子里吃团圆饭、守岁。 取的也是一个合家欢聚，团团圆圆的意头。 凝霜阁的年夜饭刚上桌，坐在桌旁的顾千兮都还没有动筷子，徐婆子就脚步匆匆进了凝霜阁。 “有何贵干？”顾千兮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夹起一节猪尾巴啃了起来。 红烧的猪尾既香又有嚼头，顾千兮啃得是津津有味。 在燕国，年夜饭，猪头、猪尾巴是必不可少的两道菜。 意思就是日子红红火火，从头到尾都有肉。 徐婆子赔着笑脸，“夫人和将军已经在捧月阁等着了，吕姨娘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捧月阁也已经备好了团圆饭，顾姨娘要不……” “要不先过去伺候他们吃了？”顾千兮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冷嘲。 团圆饭…… 团什么圆？ 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她还以为他应该知道如何将她当个隐形人。 “姨娘还是先过去！”徐婆子小声劝着。 将军府就这么大，有一点风吹草动，要不了一日角角落落都知晓了。 平日里小夫妻闹别扭、耍花枪无伤大雅，可今日是大年夜，顾姨娘不去吃团圆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若不是将军在，夫人只怕早就恼了。 将军虽没有说什么，但她瞧得出将军心里也是想姨娘过去的。 顾千兮也不搭理，闷头吃着她的饭，徐婆子急得是满头的汗。 眼瞧着她出来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夫人真要动怒了。 徐婆子如菩萨一样在那里矗着，顾千兮也没法安心吃饭，烦不胜烦的顾千兮将手里的筷子一摔，起了身。 秋月抬腿想要跟上，却被顾千兮阻止了，只是吩咐她待会将荷包分发下去，秋月拗不过，只得取来厚披风为顾千兮披上，王婆子取来的油纸伞也被顾千兮接过，示意她们赶紧回去接着吃饭。 她这一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她可做不出让人大年夜还饿肚子的事。 雪，仍在下，似乎还有增大的趋势，大块大块的雪花如鹅毛一般飘然落下。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来往的下人并不多，偶尔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 白日里被铲得干干净净的小道，此刻又已经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顾千兮到捧月阁的时候，云逸辰正陪着永安公主在正厅里说着话，或许是难得与儿子如此亲昵的聊天，永安公主竟然没有半分不愉的意思。 吕春雪身姿婀娜的站在云逸辰身后，一头乌发盘起了飞仙髻，发髻上带着红宝石镶嵌的头面，娇娇柔柔的，与云逸辰在一处，还颇有几分夫妻相。 顾千兮走到正厅中央，浅笑着朝着主位上的二人福了福身，“永安公主、将军。” “既然人到齐了，那便摆饭！”永安公主轻点了一下头，朝着一同进门的徐婆子道。 饭菜上桌，作为妾室，顾千兮和吕春雪自然是不能坐下一同用饭的，非但不能坐下，还得站在一旁服侍。 所谓的团圆饭就是他们吃，她们看，不光看，还得帮忙布菜，等到他们酒足饭饱了，她们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就可以去吃些残汤剩羹了。 顾千兮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缓缓的跟了上去。 紧跟在云逸辰身后的吕春雪眼见就要走到餐桌旁，忽地想到一个问题…… 她此刻若是直接站到了将军的身边，选择为将军布菜、伺候将军，永安公主岂不是要认为她平日里的孝顺都是装出来的…… 可要是直接站到永安公主身边，那将军身边的位置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顾千兮！！！ 本来与将军相处的时间就不多，好不容易盼到了大年夜，错失这次机会，她又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将军…… 不亲近！不圆房！ 将军没有尝过她的滋味儿，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上心？！ 进府已经好几个月，她若是再这样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等少夫人进了门，哪还有她的出头之日！ 就在吕春雪纠结不已的时候，顾千兮已经麻溜的站到了永安公主身侧。 瞧她对他避如蛇蝎的模样，云逸辰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卷土重来。 “时辰有些晚了，你若是饿了，也坐下一起吃！”云逸辰扭头看向摇曳生姿走到他身旁的吕春雪，冷冽的声音里竟带出了一丝暖意。 吕春雪微微愣神，随后便是两颊绯红，一脸的受宠若惊。 “贱妾不饿！能服侍永安公主和将军是贱妾的福气。”吕春雪红着脸，含羞带怯的摇头。 云逸辰点了点头，清冽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低头站在桌对面，没有半份不悦的小脸，心里一阵郁闷。 永安公主视线扫过桌对面的二人，最后还在身侧的顾千兮身上停留了一瞬。 “逸辰，你外祖母年纪大了，一直念叨着想抱重外孙，你也该收收心，为家里添个正经的女主人了。”永安公主夹了块小炒黄牛肉放到云逸辰面前的碟子里。 儿子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道。 一个大理寺卿家的…… 庶女！ 身份是低了些。 儿子喜欢，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儿子，事事以儿子为重，她也不是容不下她。 左右多双筷子的事，将军府又不是养不起。 “儿子明白！”云逸辰赌气般的点头。 一顿饭下来，永安公主吃的有几分饱不知道，云逸辰反正是气都气饱了。 那女人居然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更不要说为他布菜盛汤。 想他以前为她夹菜，挑鱼刺，盛汤…… 他是多自作多情？ 多贱呀！ 好不容易伺候走两位大爷，顾千兮揉着发酸的后颈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饭桌上的吃食也被丫鬟婆子门端出去热了热，端了来。 吕春雪直接坐到了云逸辰之前坐的位置上，朝顾千兮笑了笑，“姐姐，赶紧坐过来吃！待会还要过去伺候永安公主和将军用茶呢！” “我今日下午点心用多了，此时还不饿，你先吃！”顾千兮礼貌的回以一笑。 第361章 安份守岁 吕春雪放下筷子起身时，顾千兮也将红色丝线往袖口里一塞，起身跟去了正厅。 永安公主此时正和云逸辰说着话，意思无外乎就是，云家子嗣单薄，一定要早点娶妻，为云家开枝散叶，为她多添几个正经八百的嫡孙孙。 云逸辰看了一眼刚迈过门槛的顾千兮，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永安公主，“母亲，儿子知道，嫡庶有别，儿子不会乱了尊卑的。” 顾千兮无语至极的轻扯了一下嘴角。 嫡庶？尊卑？ 尊卑本在人心，又岂是嫡庶可以左右。 她是庶女，却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卑贱啊！ 听到他这么说，永安公主欣慰的勾起了嘴角，满意的点头，“逸辰，你能这么想，母亲就放心了。” 她是急着抱孙子，但长孙若是庶出，终究是乱了尊卑！ 以后她的嫡孙要如何自处！ 见二人过来，永安公主也赐了座。 吕春雪乖巧的挨着云逸辰坐了下来，顾千兮则低头坐到了永安公主下手的椅子上。 或许是难得有机会同儿子这样聊天，永安公主一个劲的拉着云逸辰说话，吕春雪在一边柔声附和，倒也没有冷场。 顾千兮实在呆得有些无聊，想出去走走混混时间，又太冷，只得掏出广袖里编了一小半的红丝线出来打发时间。 瞧着顾千兮掏红丝线出来，永安公主微微蹙了一下眉。 大家说说笑笑，她不搭茬也就罢了，还自顾自的摆弄她自个儿的东西。 还有没有把她这个婆母放着眼里了？ “姐姐，你这是弄的什么呀？”吕春雪饶有兴趣的盯着红丝线看。 “手链。”顾千兮低头理着弄乱了的红丝线。 “手……链？”吕春雪面露茫然。 监牢里的手链脚链不都是生铁打的吗？ “就是编好了戴在手腕上的。”顾千兮将编了一小半的手链放在手腕上笔划了一下。 雪白纤细的手腕配上大红色的丝带，透着一股淡淡的旖旎之感，让某人的喉咙莫名的干痒。 “姐姐，以后能教教我吗？”吕春雪笑着起身，娇小的身影恰好阻断了某人的视线。 将坐在椅子上的顾千兮挡得严严实实的。 “当然可以，这很简单的，保证你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学会，你还可以去首饰店选一些金珠子、玉珠子编在上面，那样更好看。”顾千兮笑着点头。 这本就是些眼见的功夫，她这种手残党都能学会，旁人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那姐姐为何不加些金珠子和玉珠子在上面？”吕春雪看着顾千兮光秃秃的丝带。 “我有珠子，编得差不多了才会将珠子编进去。”顾千兮笑着解释。 “什么珠子呀？我能……” “奶娘，去炸些年糕来，太久没吃，有些想了。”云逸辰抬眸看向站在永安公主身后的徐婆子。 “难得将军惦念，那老奴去多炸些来，再做几样老奴拿手的点心，老奴还记得夫人最喜欢吃老奴做的玫瑰糕，老奴也一并做了，让夫人尝尝老奴做糕点的手艺还在不在！”徐婆子笑着道。 “听你说，还真有些想了。”永安公主笑道。 经过几人这么一打岔，吕春雪也不好再接着刨根问底，只得悻悻的退回座位上。 徐婆子手脚也是个利落的，不过小半个时辰，五、六种像模像样的糕点便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糕点散发着甜腻的香气，顾千兮本就空落落的肚子更饿了，也顾不得吃人嘴软不嘴软，擦了手后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嚷着想吃的某人却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块炸年糕。 几碟子糕点下肚，又灌了一杯热茶下去，顾千兮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嘴一抹。 永安公主斜睨了一眼顾千兮面前的空碟子，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那庶女…… 一碟子糕点三个，五碟子糕点就是…… 十五个！！！ 看着被惊得目瞪口呆的永安公主，云逸辰嘴角轻轻的向上扬了一下。 这么能吃，他都不嫌弃，她居然还敢嫌弃他。 他堂堂燕国的战神将军居然还不如一个一文不名的白丁？？ 威胁？！ 在一起半年，他何时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何时做过对顾家一件不利的事？ 何事不是依着她，纵着她？ 没心没肺的女人！！ 待到子时，云逸辰领着顾千兮和吕春雪郑重其事的朝着主位上的永安公主磕了三个头。 刚行完礼，徐婆子捧出两块玉佩来，微微透明的玉色中透着青，虽称不上美玉，却也能算中等偏上的玉质。 永安公主瞟了眼捧盘里的玉佩，将视线移到了顾千兮和吕春雪二人身上。 “你们既进了将军府，那便是逸辰的人了，事事自然是应该以逸辰为重，如何伺候自个儿的夫君，想必不用我教你们了，旁人的府中是如何的，我不便置喙，但将军府里容不下乱七八糟的事，你们自个儿心里得有数，免得祸到临头，说我这个做婆母的没有教过你们。” 听着永安公主明晃晃的敲打，顾千兮嘴角不禁勾了勾。 “贱妾明白，日后一言一行必会安守本分，绝不会做出有损将军府，于将军无益的事。”吕春雪连忙福身道。 即便不能嫁于将军为妻，但只要能长长久久伺候将军，陪在将军身边，她也知足了。 永安公主满意的点头。 就在顾千兮以为守岁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永安公主直接将视线转向了她，那紧迫盯人的模样，仿佛顾千兮不表个态发个誓，这事就过不去。 顾千兮顿时有一种哔了狗了的感觉。 她是怎么进的将军府，旁人不知道，永安公主自个儿心里还没数吗？ 冲喜、消灾挡劫…… 需要她再提醒他们母子一次吗？ 一旁的云逸辰手里端着热茶，轻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永安公主说的都是对的。”顾千兮甜甜一笑。 云逸辰将手中的茶杯“嘭”一声放到了矮几上，起身朝着永安公主行了一礼后，冷着脸出了屋。 他就不应该对那没心没肺的女人 心存幻想。 第362章 大年初一 永安公主见儿子因为顾千兮动了气，脸色也微微变了。 原本看她还算机灵，儿子也喜欢，打算让她留下，却没想她如此不识抬举。 既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同她废什么话了。 见永安公主变了脸色，徐婆子也不敢随便插言相劝，只能低头不语。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永安公主微微蹙着眉，语气不善的说完，起身便走。 顾千兮瞄了眼永安公主略带怒意的背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身朝外走。 小丫鬟伶俐的取来了披风，伺候顾千兮披上。 雪似乎越来越密了，飘飘洒洒的雪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团团片片，纷纷扬扬，让整个夜空变得迷茫、唯美，风一吹，打着旋的雪花就在空中一阵乱舞。 顾千兮刚迈出捧月阁的院门，站在院墙下的秋月随即迎了上去。 “小姐，困了？”秋月从小包袱里拿出她一直用棉花捂着的手炉，笑着塞到顾千兮手里。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这么冷的天，你何苦跑这一趟。”顾千兮轻斥一声，将油纸伞往秋月那边挪了挪。 “小姐都还没有休息，奴婢岂有安枕的道理。”秋月将小包袱捆好背在肩上，又笑着替顾千兮拢了拢披风，才伸手接过顾千兮手中的油纸伞。 “小蹄子，口舌日渐伶俐了。”顾千兮笑着抬手捏了一把秋月圆乎乎的脸蛋。 主仆二人一路笑闹，待到凝霜阁的院门阖上，一身黑衣的某人才从院墙后走了出来，盯着凝霜阁的红色院门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向着不远处的听风居而去。 困得要命的顾千兮去净室随便洗了洗便跳上了床榻。 捧月阁内室里，永安公主沉着脸坐在梳妆台前。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替她卸去发髻上的钗环珠花，就怕一个不小心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顾姨娘也是，夫人都愿意接纳她了，她居然还敢拿乔。 夫人若不是瞧见将军对她有意，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能做她家将军的姨娘！？ 站在一旁的徐婆子见永安公主依旧沉着脸，也不太敢多言。 “明早，你去叫吕氏同我们一同进宫请安。”永安公主透过铜镜看向一旁的徐婆子，声音明显带着气。 那庶女还真以为她的儿子非她不可了？！ 许婆子嘴唇动了几番，最后只是轻应了一声。 “有什么话就说。”透过铜镜见许婆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永安公主拧眉道。 徐婆子端过小丫鬟捧盘里的参茶递到永安公主手边，才轻声道：“将军对吕姨娘似乎无意。” 吕春雪进府也好几个月了，若是有意，怎么可能连沉香院的院门都没有踏足过。 “逸辰对女子不上心，男女之事也是淡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永安公主轻叹一声。 旁的世家子像儿子这般年纪，早就妻妾成群，福气大的，嫡子都有了，偏他不开窍。 “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也莫要太过忧心了，就咱们将军那体格，来日娶了少夫人，夫人还怕没有大胖孙子抱？！老奴就怕到时候夫人又该嫌小少爷太多，吵着您的清净了。”徐婆子笑着道。 “你倒是会哄我。”永安公主笑着白了眼徐婆子，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翌日，天刚蒙蒙亮，沉香院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沐浴、熏香…… 吕春雪一脸笑意的任由着丫鬟婆子们折腾。 之前将军带着顾千兮去皇家猎场，她还难过了好久，没想到…… 吕春雪轻抿着唇，心里既紧张又欣喜。 将军是不是打算与她圆房了？！ 她若是能在少夫人进门前怀上…… 永安公主虽一直说尊卑有序，但如果她真怀上了她的亲孙子，她只怕也下不了那手。 毕竟云家子嗣单薄是谁都知道的事。 大年初一，皇亲国戚家的女眷进宫给后宫的妃嫔请安是历来的规矩，但能进宫请安的女眷也都是些有脸面的，要么是嫡妻正室，要么便是身有诰命的夫人。 远远瞧见永安公主身旁跟着一个面生的女子，各府女眷神色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随着永安公主越来越近，有那眼尖的女眷认出了吕春雪，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却知晓她是齐国献上来的。 云大将军尚未娶妻，府里仅有两房妾室，即便是妾室，将军府的妾室，也不是她们这些世家女眷可以轻看的。 瞧着永安公主走到近前，各府女眷恭敬的朝着她行了一礼，看向吕春雪的眸光不经多了几分思索。 年前，云大将军身旁跟着的可是大理寺卿家的庶女。 皇家猎场晚宴上，云大将军的娇宠和维护仿若还在眼前，如今…… 让众人唏嘘世事无常的某人此时正懒洋洋的歪在软榻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醪糟汤圆，时不时还捂着嘴打个哈欠。 大年初一就非得早起吗？ 顾千兮有些哀怨的睨了眼站在软榻旁的秋月，接着又是一个哈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虫儿还被鸟吃呢！ “小姐，明日回顾家的事，您同将军说了吗？”秋月微蹙着眉，试探性的开口。 大年初二，出嫁的媳妇都得有夫君陪着回娘家，寓意着未来一年两家都和顺安康。 虽说男子这一日都是陪嫡妻正室，可将军还未娶妻，吕姨娘的娘家又远在万里之外的齐国，回娘家肯定是不现实的，那么将军陪她家主子回顾家便也是顺理成章的。 “为什么要同他说？”低头喝着醪糟糖水的顾千兮皱眉看着秋月。 且不说她是因何而来的，就说大年初二回娘家这事，貌似人家也是该陪着嫡妻正室回娘家，就算没有嫡妻正室，也没有陪她一个妾室回娘家的道理。 再说了，娘家是否和顺安康，与出嫁的女子回门有何关系？ 无非就是借着这由头与富贵的女婿联络联络感情，让嫡妻与美妾成群的夫君多三日独处的时间。 运气好的，在这三日里怀上一个嫡子也说不定。 可这些…… 与她何干呢？ 第362章 大年初一 永安公主见儿子因为顾千兮动了气，脸色也微微变了。 原本看她还算机灵，儿子也喜欢，打算让她留下，却没想她如此不识抬举。 既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同她废什么话了。 见永安公主变了脸色，徐婆子也不敢随便插言相劝，只能低头不语。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永安公主微微蹙着眉，语气不善的说完，起身便走。 顾千兮瞄了眼永安公主略带怒意的背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身朝外走。 小丫鬟伶俐的取来了披风，伺候顾千兮披上。 雪似乎越来越密了，飘飘洒洒的雪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团团片片，纷纷扬扬，让整个夜空变得迷茫、唯美，风一吹，打着旋的雪花就在空中一阵乱舞。 顾千兮刚迈出捧月阁的院门，站在院墙下的秋月随即迎了上去。 “小姐，困了？”秋月从小包袱里拿出她一直用棉花捂着的手炉，笑着塞到顾千兮手里。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这么冷的天，你何苦跑这一趟。”顾千兮轻斥一声，将油纸伞往秋月那边挪了挪。 “小姐都还没有休息，奴婢岂有安枕的道理。”秋月将小包袱捆好背在肩上，又笑着替顾千兮拢了拢披风，才伸手接过顾千兮手中的油纸伞。 “小蹄子，口舌日渐伶俐了。”顾千兮笑着抬手捏了一把秋月圆乎乎的脸蛋。 主仆二人一路笑闹，待到凝霜阁的院门阖上，一身黑衣的某人才从院墙后走了出来，盯着凝霜阁的红色院门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向着不远处的听风居而去。 困得要命的顾千兮去净室随便洗了洗便跳上了床榻。 捧月阁内室里，永安公主沉着脸坐在梳妆台前。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替她卸去发髻上的钗环珠花，就怕一个不小心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顾姨娘也是，夫人都愿意接纳她了，她居然还敢拿乔。 夫人若不是瞧见将军对她有意，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能做她家将军的姨娘！？ 站在一旁的徐婆子见永安公主依旧沉着脸，也不太敢多言。 “明早，你去叫吕氏同我们一同进宫请安。”永安公主透过铜镜看向一旁的徐婆子，声音明显带着气。 那庶女还真以为她的儿子非她不可了？！ 许婆子嘴唇动了几番，最后只是轻应了一声。 “有什么话就说。”透过铜镜见许婆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永安公主拧眉道。 徐婆子端过小丫鬟捧盘里的参茶递到永安公主手边，才轻声道：“将军对吕姨娘似乎无意。” 吕春雪进府也好几个月了，若是有意，怎么可能连沉香院的院门都没有踏足过。 “逸辰对女子不上心，男女之事也是淡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永安公主轻叹一声。 旁的世家子像儿子这般年纪，早就妻妾成群，福气大的，嫡子都有了，偏他不开窍。 “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也莫要太过忧心了，就咱们将军那体格，来日娶了少夫人，夫人还怕没有大胖孙子抱？！老奴就怕到时候夫人又该嫌小少爷太多，吵着您的清净了。”徐婆子笑着道。 “你倒是会哄我。”永安公主笑着白了眼徐婆子，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翌日，天刚蒙蒙亮，沉香院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沐浴、熏香…… 吕春雪一脸笑意的任由着丫鬟婆子们折腾。 之前将军带着顾千兮去皇家猎场，她还难过了好久，没想到…… 吕春雪轻抿着唇，心里既紧张又欣喜。 将军是不是打算与她圆房了？！ 她若是能在少夫人进门前怀上…… 永安公主虽一直说尊卑有序，但如果她真怀上了她的亲孙子，她只怕也下不了那手。 毕竟云家子嗣单薄是谁都知道的事。 大年初一，皇亲国戚家的女眷进宫给后宫的妃嫔请安是历来的规矩，但能进宫请安的女眷也都是些有脸面的，要么是嫡妻正室，要么便是身有诰命的夫人。 远远瞧见永安公主身旁跟着一个面生的女子，各府女眷神色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随着永安公主越来越近，有那眼尖的女眷认出了吕春雪，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却知晓她是齐国献上来的。 云大将军尚未娶妻，府里仅有两房妾室，即便是妾室，将军府的妾室，也不是她们这些世家女眷可以轻看的。 瞧着永安公主走到近前，各府女眷恭敬的朝着她行了一礼，看向吕春雪的眸光不经多了几分思索。 年前，云大将军身旁跟着的可是大理寺卿家的庶女。 皇家猎场晚宴上，云大将军的娇宠和维护仿若还在眼前，如今…… 让众人唏嘘世事无常的某人此时正懒洋洋的歪在软榻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醪糟汤圆，时不时还捂着嘴打个哈欠。 大年初一就非得早起吗？ 顾千兮有些哀怨的睨了眼站在软榻旁的秋月，接着又是一个哈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虫儿还被鸟吃呢！ “小姐，明日回顾家的事，您同将军说了吗？”秋月微蹙着眉，试探性的开口。 大年初二，出嫁的媳妇都得有夫君陪着回娘家，寓意着未来一年两家都和顺安康。 虽说男子这一日都是陪嫡妻正室，可将军还未娶妻，吕姨娘的娘家又远在万里之外的齐国，回娘家肯定是不现实的，那么将军陪她家主子回顾家便也是顺理成章的。 “为什么要同他说？”低头喝着醪糟糖水的顾千兮皱眉看着秋月。 且不说她是因何而来的，就说大年初二回娘家这事，貌似人家也是该陪着嫡妻正室回娘家，就算没有嫡妻正室，也没有陪她一个妾室回娘家的道理。 再说了，娘家是否和顺安康，与出嫁的女子回门有何关系？ 无非就是借着这由头与富贵的女婿联络联络感情，让嫡妻与美妾成群的夫君多三日独处的时间。 运气好的，在这三日里怀上一个嫡子也说不定。 可这些…… 与她何干呢？ 第363章 再说一遍 众嫔妃和世家女眷正陪着太后娘娘闲话家常的时候，同皇上商议完公务的云逸辰也匆匆赶了过来。 瞧清永安公主身后所站之人时，他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 太后娘娘见云逸辰进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云逸辰给太后娘娘行过礼后便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众妃嫔和女眷见状，连忙起身告退。 “你舅父也真是的，他自个儿不歇着，让你也不轻省。”待一众妃嫔和女眷们退下了，太后娘娘一脸心疼的牵起了云逸辰的手。 “外祖母就偏心表哥，也不说疼疼明阳。”明阳县主噘起嘴，娇气的凑到太后娘娘身旁。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没个正形，镇南候世子以后可怎么受得了你。”太后娘娘颇为嫌弃的白了明阳县主一眼。 “……”她果然不是亲的。 表哥成天板着一张脸就是有正形啦！ “明阳的嫁衣可缝制好了？”永安公主看着瘪嘴的明阳县主，笑着扯开了话题。 明阳县主小脸一红，略显害羞的低下了头。 “在千娇百媚定制的，绣工瞧着也就还行，不过那花样瞧着倒是别致得很，比宫里那些绣娘绣的花样强多了，还有那颜色，也是鲜亮得紧。”永平长公主看了眼耳根都羞红了的女儿，笑着道。 “霓裳阁一垮，现在倒是千娇百媚一家独大了。”永安公主笑道。 “可不是，外面的人都在传，千娇百媚那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一楼随便一套袄裙就是百两银子，更不要说楼上的精品区，少则上千两银子多则上万两银子，关键人家还不愁卖。” “上次听左侍郎夫人说，她娘家嫂嫂瞧上了一套粉紫色的袄裙，要价是三千两银子，她嫂嫂一时没舍得买，回去想想，又实在心动，第二日差身旁的丫鬟去买的时候，却已经被旁人买走了。”说到最后，永平长公主忍不住撇着嘴啧了声。 云逸辰听得皱眉。 那女人若是没有千娇百媚、金玉满堂那几个铺子和庄子会不会就听话了？! 马车上，看着另一侧靠着车壁静静闭目养神的云逸辰，吕春雪的眼眸微微流转了一下，就在她想移动身子向那侧靠近的时候，云逸辰倏地睁开了眼睛。 吕春雪咬着下唇，羞答答的看了云逸辰一眼，柔声道：“贱妾临走的时候让人炖了鹿肉，将军晚上无事的话，能否去贱妾的沉香院用饭？” 永安公主回了宫，将军不去捧月阁用晚饭，那便只能在她的沉香院或是顾千兮的凝霜阁用晚饭了。 将军今日带她进宫请安，想必也是有了同她圆房的意思。 一想到今夜就要…… 吕春雪的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云逸辰深深的看了吕春雪两眼，并未言语，只是抬手轻敲了一下车壁，待马车停下，径直躬身下了马车。 透过车窗的缝隙，吕春雪看着那抹浅蓝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街角。 凝霜阁里的饭菜刚上桌，一身浅蓝的某人就进了屋。 丫鬟婆子们面色一喜，连忙在顾千兮旁边的位置上添了碗筷。 顾千兮拧眉看着来人，心里有些无语。 那日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直到丫鬟婆子们撤走了桌上的杯盘碗盏，始终未发一语的云逸辰才站起身来。 就在顾千兮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云逸辰长臂一伸，拽起她就进了内室，不等顾千兮开口，他已经将内室门带上，落下了门栓。 秋月不知所措的看着骤然阖上的房门，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刚想上前推门，却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影四点住了睡穴，身子一软，没了知觉。 影四利落的将如同一摊烂泥的秋月往肩上一甩，扛去了下人房。 “云逸辰，你又发什么疯？”顾千兮看了眼落下的门栓，拧眉道。 “我再问你一次，同不同我成亲？”云逸辰紧攥着顾千兮的手腕，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道。 “不不不，你再问一百次也是一样。”顾千兮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仰头瞪着云逸辰道。 狗东西！ 云逸辰倒吸了一口气，一把将顾千兮拽进怀里，“不嫁！你也是我的妾，你既然不愿意做妻，那我也不用等什么成亲之日的洞房花烛夜了，今日我们便把房圆了。” 咬牙说完，云逸辰拦腰抱起顾千兮往榻上一扔，不等顾千兮挣扎着起身便俯身压了上去，照着她的粉唇狠狠的吻去。 顾千兮越挣扎，他便下嘴越狠，不容她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察觉到云逸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以及他身上的反应，意识到云逸辰不是在吓她，顾千兮瞬间就慌了。 “云逸……辰，我嫁，我……嫁。” 云逸辰意犹未尽的松开，目光灼灼的看着身下的顾千兮，哑声道：“再说一次。” 顾千兮愤恨的瞪着云逸辰，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不想说？”云逸辰黑眸一眯，带有薄茧的指尖威胁似的轻抚着顾千兮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仿佛顾千兮再不开口，他下一刻便会撕咬上去一般。 “我嫁。”顾千兮磨着后槽牙。 “再说一遍。”云逸辰嘴角轻轻向上掀了一丝弧度。 “我嫁。”顾千兮咬牙。 “再说一遍。” “我嫁。” “再说一遍。” “……云逸辰，你烦不……” 云逸辰俯下身子，薄唇再度印了上去。 良久，微微克制了一下的云逸辰才移开身子，将顾千兮紧紧的搂在怀里。 “苏离去青州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以后我不会再阻止你们二人往来，兮儿，不要再说要嫁给旁人的话，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竟会给她带来那么深的误解。 “那你这辈子能不纳妾吗？”顾千兮默了片刻，抬眸看着云逸辰，清澈透亮的双眸潋滟起一丝星光。 “能。”云逸辰坚定的在顾千兮额头落下一吻。 “行！这可是你答应的，哪日你若食言了，那么，就请你松手，放我走，给我自由。”顾千兮幽幽的望着云逸辰，目光平静。 “不会有那一日的。”云逸辰激动的垂下头，薄唇贪婪的印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粉唇。 第363章 再说一遍 众嫔妃和世家女眷正陪着太后娘娘闲话家常的时候，同皇上商议完公务的云逸辰也匆匆赶了过来。 瞧清永安公主身后所站之人时，他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 太后娘娘见云逸辰进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云逸辰给太后娘娘行过礼后便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众妃嫔和女眷见状，连忙起身告退。 “你舅父也真是的，他自个儿不歇着，让你也不轻省。”待一众妃嫔和女眷们退下了，太后娘娘一脸心疼的牵起了云逸辰的手。 “外祖母就偏心表哥，也不说疼疼明阳。”明阳县主噘起嘴，娇气的凑到太后娘娘身旁。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没个正形，镇南候世子以后可怎么受得了你。”太后娘娘颇为嫌弃的白了明阳县主一眼。 “……”她果然不是亲的。 表哥成天板着一张脸就是有正形啦！ “明阳的嫁衣可缝制好了？”永安公主看着瘪嘴的明阳县主，笑着扯开了话题。 明阳县主小脸一红，略显害羞的低下了头。 “在千娇百媚定制的，绣工瞧着也就还行，不过那花样瞧着倒是别致得很，比宫里那些绣娘绣的花样强多了，还有那颜色，也是鲜亮得紧。”永平长公主看了眼耳根都羞红了的女儿，笑着道。 “霓裳阁一垮，现在倒是千娇百媚一家独大了。”永安公主笑道。 “可不是，外面的人都在传，千娇百媚那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一楼随便一套袄裙就是百两银子，更不要说楼上的精品区，少则上千两银子多则上万两银子，关键人家还不愁卖。” “上次听左侍郎夫人说，她娘家嫂嫂瞧上了一套粉紫色的袄裙，要价是三千两银子，她嫂嫂一时没舍得买，回去想想，又实在心动，第二日差身旁的丫鬟去买的时候，却已经被旁人买走了。”说到最后，永平长公主忍不住撇着嘴啧了声。 云逸辰听得皱眉。 那女人若是没有千娇百媚、金玉满堂那几个铺子和庄子会不会就听话了？! 马车上，看着另一侧靠着车壁静静闭目养神的云逸辰，吕春雪的眼眸微微流转了一下，就在她想移动身子向那侧靠近的时候，云逸辰倏地睁开了眼睛。 吕春雪咬着下唇，羞答答的看了云逸辰一眼，柔声道：“贱妾临走的时候让人炖了鹿肉，将军晚上无事的话，能否去贱妾的沉香院用饭？” 永安公主回了宫，将军不去捧月阁用晚饭，那便只能在她的沉香院或是顾千兮的凝霜阁用晚饭了。 将军今日带她进宫请安，想必也是有了同她圆房的意思。 一想到今夜就要…… 吕春雪的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云逸辰深深的看了吕春雪两眼，并未言语，只是抬手轻敲了一下车壁，待马车停下，径直躬身下了马车。 透过车窗的缝隙，吕春雪看着那抹浅蓝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街角。 凝霜阁里的饭菜刚上桌，一身浅蓝的某人就进了屋。 丫鬟婆子们面色一喜，连忙在顾千兮旁边的位置上添了碗筷。 顾千兮拧眉看着来人，心里有些无语。 那日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直到丫鬟婆子们撤走了桌上的杯盘碗盏，始终未发一语的云逸辰才站起身来。 就在顾千兮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云逸辰长臂一伸，拽起她就进了内室，不等顾千兮开口，他已经将内室门带上，落下了门栓。 秋月不知所措的看着骤然阖上的房门，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刚想上前推门，却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影四点住了睡穴，身子一软，没了知觉。 影四利落的将如同一摊烂泥的秋月往肩上一甩，扛去了下人房。 “云逸辰，你又发什么疯？”顾千兮看了眼落下的门栓，拧眉道。 “我再问你一次，同不同我成亲？”云逸辰紧攥着顾千兮的手腕，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道。 “不不不，你再问一百次也是一样。”顾千兮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仰头瞪着云逸辰道。 狗东西！ 云逸辰倒吸了一口气，一把将顾千兮拽进怀里，“不嫁！你也是我的妾，你既然不愿意做妻，那我也不用等什么成亲之日的洞房花烛夜了，今日我们便把房圆了。” 咬牙说完，云逸辰拦腰抱起顾千兮往榻上一扔，不等顾千兮挣扎着起身便俯身压了上去，照着她的粉唇狠狠的吻去。 顾千兮越挣扎，他便下嘴越狠，不容她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察觉到云逸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以及他身上的反应，意识到云逸辰不是在吓她，顾千兮瞬间就慌了。 “云逸……辰，我嫁，我……嫁。” 云逸辰意犹未尽的松开，目光灼灼的看着身下的顾千兮，哑声道：“再说一次。” 顾千兮愤恨的瞪着云逸辰，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不想说？”云逸辰黑眸一眯，带有薄茧的指尖威胁似的轻抚着顾千兮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仿佛顾千兮再不开口，他下一刻便会撕咬上去一般。 “我嫁。”顾千兮磨着后槽牙。 “再说一遍。”云逸辰嘴角轻轻向上掀了一丝弧度。 “我嫁。”顾千兮咬牙。 “再说一遍。” “我嫁。” “再说一遍。” “……云逸辰，你烦不……” 云逸辰俯下身子，薄唇再度印了上去。 良久，微微克制了一下的云逸辰才移开身子，将顾千兮紧紧的搂在怀里。 “苏离去青州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以后我不会再阻止你们二人往来，兮儿，不要再说要嫁给旁人的话，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竟会给她带来那么深的误解。 “那你这辈子能不纳妾吗？”顾千兮默了片刻，抬眸看着云逸辰，清澈透亮的双眸潋滟起一丝星光。 “能。”云逸辰坚定的在顾千兮额头落下一吻。 “行！这可是你答应的，哪日你若食言了，那么，就请你松手，放我走，给我自由。”顾千兮幽幽的望着云逸辰，目光平静。 “不会有那一日的。”云逸辰激动的垂下头，薄唇贪婪的印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粉唇。 第364章 打脸太快 沉香院里，吕春雪呆若木鸡的坐在内室门口，噙满泪水的眼睛飘忽的看着忙忙碌碌帮她收拾衣物的丫鬟婆子，略显苍白的小脸尽是苦楚。 怀着忐忑与不安来到燕国，得知能进将军府给那如谪仙般的云大将军做妾，她同万芳媛一般，激动得整夜没睡。 在将军府一呆数月，虽不能日日见着他，但只要偶尔能见他一面，她也知足了。 她不求他能专宠于她，只求他能在记起她时，来沉香院看看她。 只求能为他生一儿半女…… 可为什么这一点点念想，也不给她？ “将军呢？我要见将军，将军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吕春雪猛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外走。 她今日才跟着永安公主进宫给妃嫔们请了安，将军怎么可能会赶她出府呢！？ 吕春雪眼里含着泪，嘴里絮絮叨叨，精神都开始恍惚。 丫鬟婆子们慌忙上前拦住她，想要搀扶着她回屋。 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吵醒了主子，她们有几个脑袋砍啊！ 再说了，将军若肯见她，也不会让人连夜将她送走。 “将军都要同我圆房了，他怎么能赶我走呢？你们带我去见将军好不好？一定是有人在将军面前说了我什么，你们带我去见将军好不好？我要去同将军解释。” 吕春雪情绪开始失控，身上一使劲，将搀扶着她的丫鬟婆子推得一个趔趄，转身就要朝院门口跑。 她这疯疯癫癫的模样，丫鬟婆子们哪敢放她出去，急忙追了上去。 “你们一定是顾千兮那贱人派来的，将军，救命，顾千兮那个贱人要害我。”吕春雪凄声尖叫。 丫鬟婆子被吕春雪吼得胆战心惊，为首的婆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若不是将军府的院子相隔甚远，只怕都要被惊动了。 见她越发癫狂，丫鬟婆子们哪敢耽搁，麻利的替吕春雪收拾好属于她的东西，就连守岁时永安公主赏的玉佩也一并塞进了包袱。 连拖带拽的将她弄上马车，马夫一甩马鞭，连夜就出了城，朝着齐国的方向一路快马加鞭。 翌日 吕春雪被云逸辰下令送回齐国的事便在将军府里传开了。 瞧着一大早便过来蹭饭的某人，披散着一头青丝的顾千兮一声长叹，心中无语至极。 半夜才撵走…… “兮儿似乎不太愿意见到为夫？”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娇俏的小脸，低笑着伸手撩起了她的一缕青丝。 “……” 狗东西，就不能大胆点！把“似乎”去了。 “今日军营没事吗？”顾千兮抽回被云逸辰撩起的青丝，笑了笑。 “再大的事也不能阻挠我陪夫人回娘家。”云逸辰低笑一声，轻拥她入怀。 将军府大门口 两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满脸疲惫的在将军府大门口停下脚步。 丫鬟打扮的女子上前朝着值守的府兵福了福身，“请问这是云逸辰云大将军的府邸吗？” 府兵上下打量了一眼主仆二人，轻点了一下头，“不知道二位找我们将军有何事？” “我家小姐想要拜访一下云大将军，能否劳烦大哥帮我家小姐通禀一声。”小丫鬟脸上赔着笑。 府兵眉头一皱，“不好意思！今日我家将军有要事，可能没有办法见二位。” 若是每个来将军府攀龙附凤的女子，他家将军都要见的话，那他家将军每日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见府兵明显有些不耐烦，小丫鬟顿时就急了，“我家小姐姓赵，麻烦……” “姓什么都不行，你们还是赶紧走！别站在将军府门口挡道。”府兵不耐烦的挥挥手。 意图攀附他家王爷的女子，一个月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家将军如果个个都要见，只怕将军府的大门都要被这些自荐枕席的女子挤塌了。 小丫鬟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女子连忙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小丫鬟不要再说了。 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苍白的脸，小丫鬟虽有些心焦，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扶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府兵拧眉看了眼那位随时可能晕过去的小姐，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赶人的话咽了回去。 云逸辰同顾千兮来到大门口时，便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台阶最靠边的位置。 仿佛是听到了脚步声，那身影一回头，看到云逸辰的那一刻，未语泪先流。 “青蕊……”云逸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声音里面竟然有一丝激动。 赵国距燕国万里之遥，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跑这么远！ 成王爷竟也舍得让她单独出来！？ “云大哥……”女子勉强站起身来，天旋地转般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她只觉双眼一黑，身子便向后倒去。 云逸辰飞身掠去，堪堪揽住了她。 “去叫太医。”云逸辰拦腰抱起女子，快步迈上台阶的同时不忘吩咐影三一句。 影三飞快的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兮儿，等我……” “我家离将军府又不远，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顾千兮却微笑着道。 云逸辰担忧的看着顾千兮，“兮儿，等我安置好她，就……” “赶紧去！”顾千兮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的变化，却让云逸辰的心没来由的一紧。 “等我。”云逸辰的心一沉，他深深的看了顾千兮一眼，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进了将军府。 肩上挎着花布包袱的小丫鬟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匆匆而去的背影，顾千兮叹笑一声，转身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小姐，咱们不等将军了吗？”秋月皱眉看了眼空荡荡的将军府大门，大步朝顾千兮追去。 看将军对那女子的态度明显不一般，小姐此时走了，不是平白给了那女子与将军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你觉得他今日还有心思去顾家吗？”顾千兮笑了笑，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没想到只会出现在话本子里的狗血剧情，居然能被她遇到。 啧啧！ 果真是人生如戏！ 第364章 打脸太快 沉香院里，吕春雪呆若木鸡的坐在内室门口，噙满泪水的眼睛飘忽的看着忙忙碌碌帮她收拾衣物的丫鬟婆子，略显苍白的小脸尽是苦楚。 怀着忐忑与不安来到燕国，得知能进将军府给那如谪仙般的云大将军做妾，她同万芳媛一般，激动得整夜没睡。 在将军府一呆数月，虽不能日日见着他，但只要偶尔能见他一面，她也知足了。 她不求他能专宠于她，只求他能在记起她时，来沉香院看看她。 只求能为他生一儿半女…… 可为什么这一点点念想，也不给她？ “将军呢？我要见将军，将军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吕春雪猛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外走。 她今日才跟着永安公主进宫给妃嫔们请了安，将军怎么可能会赶她出府呢！？ 吕春雪眼里含着泪，嘴里絮絮叨叨，精神都开始恍惚。 丫鬟婆子们慌忙上前拦住她，想要搀扶着她回屋。 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吵醒了主子，她们有几个脑袋砍啊！ 再说了，将军若肯见她，也不会让人连夜将她送走。 “将军都要同我圆房了，他怎么能赶我走呢？你们带我去见将军好不好？一定是有人在将军面前说了我什么，你们带我去见将军好不好？我要去同将军解释。” 吕春雪情绪开始失控，身上一使劲，将搀扶着她的丫鬟婆子推得一个趔趄，转身就要朝院门口跑。 她这疯疯癫癫的模样，丫鬟婆子们哪敢放她出去，急忙追了上去。 “你们一定是顾千兮那贱人派来的，将军，救命，顾千兮那个贱人要害我。”吕春雪凄声尖叫。 丫鬟婆子被吕春雪吼得胆战心惊，为首的婆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若不是将军府的院子相隔甚远，只怕都要被惊动了。 见她越发癫狂，丫鬟婆子们哪敢耽搁，麻利的替吕春雪收拾好属于她的东西，就连守岁时永安公主赏的玉佩也一并塞进了包袱。 连拖带拽的将她弄上马车，马夫一甩马鞭，连夜就出了城，朝着齐国的方向一路快马加鞭。 翌日 吕春雪被云逸辰下令送回齐国的事便在将军府里传开了。 瞧着一大早便过来蹭饭的某人，披散着一头青丝的顾千兮一声长叹，心中无语至极。 半夜才撵走…… “兮儿似乎不太愿意见到为夫？”云逸辰低眸看着顾千兮娇俏的小脸，低笑着伸手撩起了她的一缕青丝。 “……” 狗东西，就不能大胆点！把“似乎”去了。 “今日军营没事吗？”顾千兮抽回被云逸辰撩起的青丝，笑了笑。 “再大的事也不能阻挠我陪夫人回娘家。”云逸辰低笑一声，轻拥她入怀。 将军府大门口 两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满脸疲惫的在将军府大门口停下脚步。 丫鬟打扮的女子上前朝着值守的府兵福了福身，“请问这是云逸辰云大将军的府邸吗？” 府兵上下打量了一眼主仆二人，轻点了一下头，“不知道二位找我们将军有何事？” “我家小姐想要拜访一下云大将军，能否劳烦大哥帮我家小姐通禀一声。”小丫鬟脸上赔着笑。 府兵眉头一皱，“不好意思！今日我家将军有要事，可能没有办法见二位。” 若是每个来将军府攀龙附凤的女子，他家将军都要见的话，那他家将军每日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见府兵明显有些不耐烦，小丫鬟顿时就急了，“我家小姐姓赵，麻烦……” “姓什么都不行，你们还是赶紧走！别站在将军府门口挡道。”府兵不耐烦的挥挥手。 意图攀附他家王爷的女子，一个月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家将军如果个个都要见，只怕将军府的大门都要被这些自荐枕席的女子挤塌了。 小丫鬟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女子连忙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小丫鬟不要再说了。 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苍白的脸，小丫鬟虽有些心焦，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扶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府兵拧眉看了眼那位随时可能晕过去的小姐，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赶人的话咽了回去。 云逸辰同顾千兮来到大门口时，便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台阶最靠边的位置。 仿佛是听到了脚步声，那身影一回头，看到云逸辰的那一刻，未语泪先流。 “青蕊……”云逸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声音里面竟然有一丝激动。 赵国距燕国万里之遥，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跑这么远！ 成王爷竟也舍得让她单独出来！？ “云大哥……”女子勉强站起身来，天旋地转般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她只觉双眼一黑，身子便向后倒去。 云逸辰飞身掠去，堪堪揽住了她。 “去叫太医。”云逸辰拦腰抱起女子，快步迈上台阶的同时不忘吩咐影三一句。 影三飞快的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兮儿，等我……” “我家离将军府又不远，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顾千兮却微笑着道。 云逸辰担忧的看着顾千兮，“兮儿，等我安置好她，就……” “赶紧去！”顾千兮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的变化，却让云逸辰的心没来由的一紧。 “等我。”云逸辰的心一沉，他深深的看了顾千兮一眼，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进了将军府。 肩上挎着花布包袱的小丫鬟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匆匆而去的背影，顾千兮叹笑一声，转身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小姐，咱们不等将军了吗？”秋月皱眉看了眼空荡荡的将军府大门，大步朝顾千兮追去。 看将军对那女子的态度明显不一般，小姐此时走了，不是平白给了那女子与将军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你觉得他今日还有心思去顾家吗？”顾千兮笑了笑，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没想到只会出现在话本子里的狗血剧情，居然能被她遇到。 啧啧！ 果真是人生如戏！ 第365章 他忙他的 听风居的西跨院里，香秀接过小丫鬟送上来的热水，拧了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家主子擦了脸和手。 外间的正厅里，太医院士韩少南麻利的写下药方递给了一旁的管家周怀礼，“文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周怀礼双手接过药方，随即躬身退出了屋子。 “她的身子无碍？”云逸辰从主位站了起来，眉眼间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当年若不是年幼的赵青蕊恰巧路过救了他一命，他说不定早就成了白骨一堆。 这份恩情，他没齿难忘。 “这位姑娘只是劳累过度再加上受了点风寒，几服药下去就没事了，倒是她身体里的寒症得好好调理，不然以后恐难孕育子嗣。”韩少南轻叹着摇头。 云家本就子嗣单薄…… 永安公主若是知晓云大将军让这么一个不能为云家诞育子嗣的女子住进听风居，只怕又是一番地摇山动。 “你有把握治好她的寒症吗？”云逸辰拧眉道。 寒症…… 他只知道，她因为救他落下了浑身冰凉，一到冬日便易伤风的寒症，却没想到…… 一个女人不能孕育子嗣，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 要如何在夫家立足！？ 韩少南垂下头，声音小心，“这位姑娘积寒已久，请恕卑职……” 寒气已入五脏六腑，只怕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难以将这位姑娘的寒气拔除。 云逸辰冷眼扫过去，“亏你还是……” “云大哥，你别怪这位太医，我这寒症是老毛病了。”门口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云逸辰、韩少南下意识的循声望去，见赵青蕊的脸色依旧苍白的紧，云逸辰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赵青蕊迈过门槛，冲着云逸辰甜甜一笑。 “云大哥，你就饶过我！这些年，父王遍寻名医，我吃下去的药没有百车，只怕也有八十车了，我真真是吃怕了。”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二人的关系不一般，更何况已经混成了人精的太医院院士，韩少南拱手朝着云逸辰行了一礼后，默默的退出了正厅。 “青蕊，你放心，我认识一个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云逸辰轻声安慰。 要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因为沾染上细鳞太攀蛇的蛇毒而导致寒症加重。 “云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赵青蕊咬着唇，凄然一笑。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将军，宫里来人了。”影三躬身上去，小声道。 云逸辰睨了眼影三，随即将视线移到赵青蕊身上，“你好好歇着，院子已经让人去收拾了，晚些应该可以收拾出来了，需要什么，缺什么少什么同丫鬟婆子们说。” “云大哥，你快去！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赵青蕊强打起精神朝云逸辰笑了笑。 云逸辰轻点了一下头，大踏步朝外走。 御书房里，凌战走来走去焦虑无比。 他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他…… 凌战咬牙。 云逸辰迈进御书房时，凌战已经不知道在偌大的御书房里转了多少圈了。 “跑了？什么时候的事？”云逸辰眉头一拧。 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样一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老实巴交的户部侍郎居然会摆了他们一道。 “应该是昨夜出的府，然后趁着早上天色不佳的时候混出城的。”凌战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在那样一个窝囊废身上栽跟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此事不能伸张，他真是恨不得立刻悬布告通缉，将他以及他的一家老小立时捉回来挫骨扬灰。 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这事你亲自去办，一定要将东西找回来，逃出去的，绝不能留一个活口。”凌战深邃的眼眸写满了杀意。 敢吃里扒外，那就得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云逸辰轻点了一下头，出了御书房，他睨了眼立在台阶下的影四，“去顾家一趟，说我有事脱不开身，忙完就过去。” 只要一想到顾千兮在家门口的笑脸，云逸辰的心就直发慌。 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抚慰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快步出了宫，云逸辰、影三一路策马出了城，影四则拍马直奔顾家。 此时，顾千兮宽大的广袖被臂绳绑了起来，那两支如嫩藕般的手臂就那么大刺刺的暴露在冰天雪地里。 玩得不亦乐乎的她仿若丝毫不觉得冷，将丫鬟婆子们收集来的积雪滚成一个圆球，在院子里堆雪人，旁边还有已经做好的小雪猫、小雪狗、小雪兔。 穿得圆滚滚的安哥儿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些小猫、小狗、小兔兔，“咯咯”的笑着。 看着院子里的那些四不像，影四的嘴角暗搓搓的向下撇了一下。 老虎不像老虎倒像猫，狼不像狼却像狗，松鼠就更过分了，居然捏得和兔子一个样！！！ 介于军棍的威迫，影四识时务的收起了脸上一切不和谐的表情，恭敬的将他家主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示意影四可以走了，便又低下头去弄她的雪人。 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顾千兮颇为无奈的再次抬起头，“我听到了，也了解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您就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将军吗？”影四面露为难之色。 主子那时的模样，明显是想要他来探一探顾姨娘的态度，顾姨娘什么话都不说，他要怎么回去回禀？！ 难道回去冲将军点点头摆摆手？！ 一想到军棍…… 影四的屁股就隐隐作痛。 “没有！”顾千兮摇着头，叹笑一声。 见影四一副苦哈哈的模样，好似她不说点什么，他便回去交不了差，顾千兮无奈的笑着道：“告诉你家将军，让他忙他的，过几日我就回去。” “小的一定会一字不漏回禀将军的！”影四的脸瞬间阴转晴。 看着影四欢天喜地离开烟雨阁，顾千兮笑叹着低下头，接着弄她的雪人。 第366章 相当匹配 将军府里的听风居住进了一个美貌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三日的时间便像雪花一般洋洋洒洒的飘遍了皇城的所有边边角角、犄角旮旯。 听到传闻的永安公主第一时间便赶回了将军府，得知面前这位清秀佳人就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又见她一说到自己的儿子便是一脸的崇拜和柔情，当下便懂了。 赵青蕊…… 成王与先王妃唯一的女儿。 因为成王与先王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所以感情甚笃。 奈何红颜薄命，先王妃自幼就身娇体弱，更是在产下二人血脉那日便撒手人寰了。 成王虽不久后便续弦，新王妃也为其诞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要论娇贵，先王妃生的青蕊郡主便是成王心尖尖上的那块肉。 据说，这位青蕊郡主五岁便能将《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倒背如流。 六岁时，成王便专门请来赵国最有文采的大学士教她《史记》、《左传》、《三国志》、《资治通鉴》、《战国策》…… 闲着无事时，更是细细研习了琴棋书画，诗舞花茶。 十二岁时，便被赵国的国君誉为赵国最有才华的郡主。 十三岁时，更以一曲鼓上舞艳惊整个赵国。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的儿子。 对此一无所知的某人正立在一处浓烟滚滚的宅子前，面色冷沉的转身，将手中的羊皮纸卷随手往后一扔，巴掌大小的羊皮纸卷瞬间被炙热的火焰吞没，化作千千万万粒细小的灰烬归于尘埃。 随着一阵逐渐远去的马蹄声，荒废百年的宅子也付之一炬。 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回到皇城的云逸辰低头看了眼浅蓝色锦袍上的暗红色血迹，皱着眉头调转了马头的方向。 “备热水！”迈进听风居，云逸辰便向着净室走去。 刚过未时，他动作快些，还能赶去烟雨阁陪她吃晚饭。 训练有素的丫鬟婆子们打点好净室里的一切，躬身退了出去。 待到红色的雕花木门阖上，云逸辰利落地褪去中衣…… 听风居西跨院里，得知云逸辰回来了，赵青蕊连忙坐到梳妆台前，让香秀重新为她梳妆。 香秀皱着眉扫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奴婢听外面洒扫的下人说，那个顾姨娘是个厉害角色，已经赶走了云大将军身边的好几位姨娘了，还霸着云大将军，不让云大将军再纳妾。” 就她家郡主这软绵的性子，怎么能是那顾姨娘的对手！ “香秀，你不要听那些下人胡说。”赵青蕊微微蹙了一下眉，明显不想香秀再往下说。 “他们怎么能是胡说呢，郡主您不知道，那顾姨娘的娘家爹就被她那个做小妾的姨娘迷得团团转，就连顾家的当家主母都要看她们母女俩的脸色过日子。”香秀撇了撇嘴。 一个妾室能凌驾于当家主母之上，想想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那日在将军府门口，郡主昏迷了不知道，她可是瞧得真真的。 云大将军对那顾姨娘的态度…… 哪像是主子对待妾室的态度，分明就是男子对待心上人的模样。 “香秀！”赵青蕊娇滴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愉。 见主子动了气，香秀抿了抿唇，低下头不再言语。 “香秀，那是人家顾家的事，顾老爷宠妾灭妻也好，宠妻灭妾也罢，都不是咱们主仆二人可以多嘴的。” 到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赵青蕊终舍不得过分苛责，最后还是软了语气。 转身拉住香秀的手，赵青蕊柔声道：“咱们主仆二人寄居云大哥这里，已经是诸多不便，顾姨娘又是云大哥的女人，咱们言语须得谨慎些，莫要再给云大哥招惹什么麻烦。” “郡主，奴婢知道了。”知晓主子的性子，她再说也无用，香秀只得咬着唇，轻点了一下头。 且走着看！她家主子心软好说话，她可不是吃素的，那女人若是敢欺负她家主子，她饶不了她。 害怕重新梳妆会耽搁太久，赵青蕊让香秀简单为她处理了一下脸上的妆容便匆匆出了门，谁知刚走到西跨院的拱门处便瞧见一身月牙白的云逸辰快步朝外走。 “云大哥！”眼见着云逸辰已经出了听风居的院门，赵青蕊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连忙出声，人也小跑步追了上去。 “青蕊，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云逸辰停下脚步，转过身。 一袭月牙白的锦袍将他清冷的轮廓衬得和煦了许多，就连平日里那股子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清减了不少，反而多了几分高雅出尘的气质，仿若九天宫阙之上的谪仙一般。 “已经好多了，多谢云大哥关心！”赵青蕊嘴角轻扬，温婉一笑。 见惯了一袭黑衣，气质清冷的他。 她从未想过，云大哥穿上白色的锦袍会如此…… 清新俊逸！ “神医出门采药，要不了几日便会回来，你安心在这里住下，让他好好与你调理一下身子。”想到之前影四的回禀，云逸辰轻声道。 说到底也是因为救他，不然她的寒症也不会如此严重。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治好她的寒症。 “云大哥……”赵青蕊低下头，犹犹豫豫的开口。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见赵青蕊仍低着头，局促不安的不愿说，云逸辰睨了一旁的影三、影四一眼，示意二人离开。 影三、影四转身的同时，香秀也躬身退进了听风居的院门，消失在二人面前。 待听风居的院门外就剩下他们二人，云逸辰看着赵青蕊，放轻了语气，“你不说何事，我怎么帮你？” “云大哥，我……有……寒症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任何人。”赵青蕊怯生生的看了眼云逸辰，小心翼翼的道。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 “真的吗？”赵青蕊仰头看着云逸辰。 “真的。”云逸辰无奈的点头。 “云大哥，你既答应我了，便不能说话不算话。”赵青蕊眉眼噙笑的攥着云逸辰的袖摆晃了晃，声音娇滴滴的。 第366章 相当匹配 将军府里的听风居住进了一个美貌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三日的时间便像雪花一般洋洋洒洒的飘遍了皇城的所有边边角角、犄角旮旯。 听到传闻的永安公主第一时间便赶回了将军府，得知面前这位清秀佳人就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又见她一说到自己的儿子便是一脸的崇拜和柔情，当下便懂了。 赵青蕊…… 成王与先王妃唯一的女儿。 因为成王与先王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所以感情甚笃。 奈何红颜薄命，先王妃自幼就身娇体弱，更是在产下二人血脉那日便撒手人寰了。 成王虽不久后便续弦，新王妃也为其诞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要论娇贵，先王妃生的青蕊郡主便是成王心尖尖上的那块肉。 据说，这位青蕊郡主五岁便能将《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倒背如流。 六岁时，成王便专门请来赵国最有文采的大学士教她《史记》、《左传》、《三国志》、《资治通鉴》、《战国策》…… 闲着无事时，更是细细研习了琴棋书画，诗舞花茶。 十二岁时，便被赵国的国君誉为赵国最有才华的郡主。 十三岁时，更以一曲鼓上舞艳惊整个赵国。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的儿子。 对此一无所知的某人正立在一处浓烟滚滚的宅子前，面色冷沉的转身，将手中的羊皮纸卷随手往后一扔，巴掌大小的羊皮纸卷瞬间被炙热的火焰吞没，化作千千万万粒细小的灰烬归于尘埃。 随着一阵逐渐远去的马蹄声，荒废百年的宅子也付之一炬。 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回到皇城的云逸辰低头看了眼浅蓝色锦袍上的暗红色血迹，皱着眉头调转了马头的方向。 “备热水！”迈进听风居，云逸辰便向着净室走去。 刚过未时，他动作快些，还能赶去烟雨阁陪她吃晚饭。 训练有素的丫鬟婆子们打点好净室里的一切，躬身退了出去。 待到红色的雕花木门阖上，云逸辰利落地褪去中衣…… 听风居西跨院里，得知云逸辰回来了，赵青蕊连忙坐到梳妆台前，让香秀重新为她梳妆。 香秀皱着眉扫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奴婢听外面洒扫的下人说，那个顾姨娘是个厉害角色，已经赶走了云大将军身边的好几位姨娘了，还霸着云大将军，不让云大将军再纳妾。” 就她家郡主这软绵的性子，怎么能是那顾姨娘的对手！ “香秀，你不要听那些下人胡说。”赵青蕊微微蹙了一下眉，明显不想香秀再往下说。 “他们怎么能是胡说呢，郡主您不知道，那顾姨娘的娘家爹就被她那个做小妾的姨娘迷得团团转，就连顾家的当家主母都要看她们母女俩的脸色过日子。”香秀撇了撇嘴。 一个妾室能凌驾于当家主母之上，想想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那日在将军府门口，郡主昏迷了不知道，她可是瞧得真真的。 云大将军对那顾姨娘的态度…… 哪像是主子对待妾室的态度，分明就是男子对待心上人的模样。 “香秀！”赵青蕊娇滴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愉。 见主子动了气，香秀抿了抿唇，低下头不再言语。 “香秀，那是人家顾家的事，顾老爷宠妾灭妻也好，宠妻灭妾也罢，都不是咱们主仆二人可以多嘴的。” 到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赵青蕊终舍不得过分苛责，最后还是软了语气。 转身拉住香秀的手，赵青蕊柔声道：“咱们主仆二人寄居云大哥这里，已经是诸多不便，顾姨娘又是云大哥的女人，咱们言语须得谨慎些，莫要再给云大哥招惹什么麻烦。” “郡主，奴婢知道了。”知晓主子的性子，她再说也无用，香秀只得咬着唇，轻点了一下头。 且走着看！她家主子心软好说话，她可不是吃素的，那女人若是敢欺负她家主子，她饶不了她。 害怕重新梳妆会耽搁太久，赵青蕊让香秀简单为她处理了一下脸上的妆容便匆匆出了门，谁知刚走到西跨院的拱门处便瞧见一身月牙白的云逸辰快步朝外走。 “云大哥！”眼见着云逸辰已经出了听风居的院门，赵青蕊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连忙出声，人也小跑步追了上去。 “青蕊，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云逸辰停下脚步，转过身。 一袭月牙白的锦袍将他清冷的轮廓衬得和煦了许多，就连平日里那股子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清减了不少，反而多了几分高雅出尘的气质，仿若九天宫阙之上的谪仙一般。 “已经好多了，多谢云大哥关心！”赵青蕊嘴角轻扬，温婉一笑。 见惯了一袭黑衣，气质清冷的他。 她从未想过，云大哥穿上白色的锦袍会如此…… 清新俊逸！ “神医出门采药，要不了几日便会回来，你安心在这里住下，让他好好与你调理一下身子。”想到之前影四的回禀，云逸辰轻声道。 说到底也是因为救他，不然她的寒症也不会如此严重。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治好她的寒症。 “云大哥……”赵青蕊低下头，犹犹豫豫的开口。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见赵青蕊仍低着头，局促不安的不愿说，云逸辰睨了一旁的影三、影四一眼，示意二人离开。 影三、影四转身的同时，香秀也躬身退进了听风居的院门，消失在二人面前。 待听风居的院门外就剩下他们二人，云逸辰看着赵青蕊，放轻了语气，“你不说何事，我怎么帮你？” “云大哥，我……有……寒症这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任何人。”赵青蕊怯生生的看了眼云逸辰，小心翼翼的道。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 “真的吗？”赵青蕊仰头看着云逸辰。 “真的。”云逸辰无奈的点头。 “云大哥，你既答应我了，便不能说话不算话。”赵青蕊眉眼噙笑的攥着云逸辰的袖摆晃了晃，声音娇滴滴的。 第367章 觊觎她的 花墙边，秋月轻扯了顾千兮的广袖，朝着听风居门口努了努嘴，“小姐，你看……” 她就知道那女人来者不善。 居然缠得将军连顾家都不去了，幸得她劝着小姐早些回来。 顾千兮顺着秋月努嘴的方向瞄了一眼，转身走向了另外一条岔路，“我们走！” “小姐，那女人摆明了对将军有企图，我们若是这样走了，奴婢担心那女人……”秋月皱着眉站在岔路口，担忧得不行。 那女人都住进了听风居，她家主子也不说想想办法。 将军万一被她勾走了…… “要不……你从今以后就睡到云逸辰内室的门口去。”顾千兮扭头看着秋月，打趣道。 “小姐！”秋月一跺脚。 “走啦！你拎这么多东西不累呀？” 真是个傻丫头！ 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看着自家主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秋月满脸无奈的快步跟了上去。 “回去了？！”看着围着那几个雪坨坨转的安哥儿，云逸辰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陈妈妈身上。 听到她已经回去，他非但没有半分心安，反倒多了几分忐忑。 “小姐怕她走的时候，小少爷哭闹，所以小姐把小少爷哄睡了便回将军府了，按时辰，应该早到了。”唯恐安哥儿听到她说小姐，又哭闹着要找姐姐，陈妈妈压低声音道。 之前听说云大将军的听风居里住进了一个女人，她还有些担心，现在见云大将军亲自来接自家主子，她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一路快马回了府，瞧见软榻上的顾千兮神色如常，云逸辰快步走过去将人捞进怀里。 站在门边的秋月见状，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去顾家，他们说你回来了。”云逸辰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感情一片空白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间的情爱是如此…… 磨人！ 闻着她身上似花香又似果香的甜腻香气，云逸辰的血液里都是难以控制的灼热。 “还记得我们那日说过的话吗？”顾千兮声音很轻，语气平静。 云逸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在软榻上坐下的他将顾千兮揽到自己腿上。 才笑着道：“青蕊是赵炎二哥，也就是赵国成王的女儿，有一次我领兵攻打一个边关部落，那时候年轻气盛，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最后还是被路过的青蕊救了。” “你得空了，还得去好好谢谢她，若不是她救了你夫君一命，你上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夫君。” 顾千兮呵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想找个好夫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可还记得，普济大师的徒……”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逸辰的薄唇便已经狠狠的落下…… 内室温度急速飚升，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将军、小姐，青蕊郡主来了。” 双颊嫣红的顾千兮娇嗔的推开云逸辰，站起身来，理了理被云逸辰弄乱了的头发，快步出了内室。 “青蕊郡主安好！”顾千兮朝着来人微微福了福身。 “顾姐姐安好！”赵青蕊随即还礼，谦逊的模样没有半丝郡主的架子。 赵青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顾千兮，饶是知晓她容颜不俗，却也没想到如此的清丽脱俗，不似人间凡物。 当视线掠过顾千兮还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时，赵青蕊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异样。 云逸辰出来时，顾千兮、赵青蕊二人已经坐定，他理所当然的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椅子上。 茶水很快端了来。 瞧见自己的茶水不一样，云逸辰颇为不满的端过顾千兮刚喝了一口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为何就我的不一样？” 茶的苦涩都被牛奶的味道融合了，不是特别甜，反而能感受到茶的厚重和香醇在喉咙里绽放。 “也不知道是谁说他不喜欢吃甜的。”顾千兮嫌弃的白了云逸辰一眼，示意小丫鬟去帮她重新端一杯奶茶来。 “兮儿也没告诉我，强扭的瓜也甜。”云逸辰放下茶杯，低笑一声，看着顾千兮的双眸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 四目相对。 顾千兮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狗男人…… 瞧着二人之间的互动，赵青蕊脸上的笑意蓦地僵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恢复了一脸眉眼噙笑的模样。 “顾姐姐，你院里的这牛乳茶真好喝，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泡的吗？等我回了赵国也泡给我父王和小叔喝。”赵青蕊姿态优雅的放下茶杯，娇滴滴的道。 “我待会将熬煮的方法写给你。”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堂堂赵国郡主，带一个丫鬟不远万里来燕国，回去……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她觊觎的不是她的男人，那么她肯定为她万里追爱的举动鼓掌叫好。 毕竟这样有魄力的女子莫说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古代，就是搁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二十一世纪，也算得上是为爱痴狂中的“佼佼者”了。 “多写一张，我拿去宫里给外祖母身旁的嬷嬷，让她们学着煮给外祖母和母亲喝。”云逸辰连忙道。 “我待会写好了，你不会拿去抄一张？”顾千兮眉头微微一蹙。 她又不是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 她可做不到人家打了她的左脸，她还把右脸贴上去给人打。 人家都要把她当邪祟除之而后快了，她还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她…… 贱不贱！？ “好，我抄，谁让我娶了一个不爱念书写字的夫人。”云逸辰安抚似的拉住顾千兮的手。 记仇的小女人！ 上次的事，外祖母也是被有心人当枪使了。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如果他再坚决一点，清楚明白的让她们知晓他的立场和态度，或许她便不会铤而走险的对兮儿动手，兮儿对外祖母和母亲也就没有那么深的成见了。 娶…… 夫人…… 赵青蕊脸上的笑意险些就维持不下去了。 报上去的消息不是说，这庶女是因为命硬才得以进将军府为云大哥消灾挡劫的吗？ 这庶女是有几分好颜色，可云大哥岂是那般肤浅之人？！ 第367章 觊觎她的 花墙边，秋月轻扯了顾千兮的广袖，朝着听风居门口努了努嘴，“小姐，你看……” 她就知道那女人来者不善。 居然缠得将军连顾家都不去了，幸得她劝着小姐早些回来。 顾千兮顺着秋月努嘴的方向瞄了一眼，转身走向了另外一条岔路，“我们走！” “小姐，那女人摆明了对将军有企图，我们若是这样走了，奴婢担心那女人……”秋月皱着眉站在岔路口，担忧得不行。 那女人都住进了听风居，她家主子也不说想想办法。 将军万一被她勾走了…… “要不……你从今以后就睡到云逸辰内室的门口去。”顾千兮扭头看着秋月，打趣道。 “小姐！”秋月一跺脚。 “走啦！你拎这么多东西不累呀？” 真是个傻丫头！ 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看着自家主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秋月满脸无奈的快步跟了上去。 “回去了？！”看着围着那几个雪坨坨转的安哥儿，云逸辰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陈妈妈身上。 听到她已经回去，他非但没有半分心安，反倒多了几分忐忑。 “小姐怕她走的时候，小少爷哭闹，所以小姐把小少爷哄睡了便回将军府了，按时辰，应该早到了。”唯恐安哥儿听到她说小姐，又哭闹着要找姐姐，陈妈妈压低声音道。 之前听说云大将军的听风居里住进了一个女人，她还有些担心，现在见云大将军亲自来接自家主子，她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一路快马回了府，瞧见软榻上的顾千兮神色如常，云逸辰快步走过去将人捞进怀里。 站在门边的秋月见状，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去顾家，他们说你回来了。”云逸辰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感情一片空白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间的情爱是如此…… 磨人！ 闻着她身上似花香又似果香的甜腻香气，云逸辰的血液里都是难以控制的灼热。 “还记得我们那日说过的话吗？”顾千兮声音很轻，语气平静。 云逸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在软榻上坐下的他将顾千兮揽到自己腿上。 才笑着道：“青蕊是赵炎二哥，也就是赵国成王的女儿，有一次我领兵攻打一个边关部落，那时候年轻气盛，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最后还是被路过的青蕊救了。” “你得空了，还得去好好谢谢她，若不是她救了你夫君一命，你上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夫君。” 顾千兮呵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想找个好夫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可还记得，普济大师的徒……” 顾千兮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逸辰的薄唇便已经狠狠的落下…… 内室温度急速飚升，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将军、小姐，青蕊郡主来了。” 双颊嫣红的顾千兮娇嗔的推开云逸辰，站起身来，理了理被云逸辰弄乱了的头发，快步出了内室。 “青蕊郡主安好！”顾千兮朝着来人微微福了福身。 “顾姐姐安好！”赵青蕊随即还礼，谦逊的模样没有半丝郡主的架子。 赵青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顾千兮，饶是知晓她容颜不俗，却也没想到如此的清丽脱俗，不似人间凡物。 当视线掠过顾千兮还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时，赵青蕊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异样。 云逸辰出来时，顾千兮、赵青蕊二人已经坐定，他理所当然的坐到了顾千兮身旁的椅子上。 茶水很快端了来。 瞧见自己的茶水不一样，云逸辰颇为不满的端过顾千兮刚喝了一口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为何就我的不一样？” 茶的苦涩都被牛奶的味道融合了，不是特别甜，反而能感受到茶的厚重和香醇在喉咙里绽放。 “也不知道是谁说他不喜欢吃甜的。”顾千兮嫌弃的白了云逸辰一眼，示意小丫鬟去帮她重新端一杯奶茶来。 “兮儿也没告诉我，强扭的瓜也甜。”云逸辰放下茶杯，低笑一声，看着顾千兮的双眸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 四目相对。 顾千兮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狗男人…… 瞧着二人之间的互动，赵青蕊脸上的笑意蓦地僵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恢复了一脸眉眼噙笑的模样。 “顾姐姐，你院里的这牛乳茶真好喝，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泡的吗？等我回了赵国也泡给我父王和小叔喝。”赵青蕊姿态优雅的放下茶杯，娇滴滴的道。 “我待会将熬煮的方法写给你。”顾千兮抿唇轻笑了一下。 堂堂赵国郡主，带一个丫鬟不远万里来燕国，回去……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她觊觎的不是她的男人，那么她肯定为她万里追爱的举动鼓掌叫好。 毕竟这样有魄力的女子莫说在这个男女大防的古代，就是搁在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二十一世纪，也算得上是为爱痴狂中的“佼佼者”了。 “多写一张，我拿去宫里给外祖母身旁的嬷嬷，让她们学着煮给外祖母和母亲喝。”云逸辰连忙道。 “我待会写好了，你不会拿去抄一张？”顾千兮眉头微微一蹙。 她又不是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 她可做不到人家打了她的左脸，她还把右脸贴上去给人打。 人家都要把她当邪祟除之而后快了，她还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她…… 贱不贱！？ “好，我抄，谁让我娶了一个不爱念书写字的夫人。”云逸辰安抚似的拉住顾千兮的手。 记仇的小女人！ 上次的事，外祖母也是被有心人当枪使了。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如果他再坚决一点，清楚明白的让她们知晓他的立场和态度，或许她便不会铤而走险的对兮儿动手，兮儿对外祖母和母亲也就没有那么深的成见了。 娶…… 夫人…… 赵青蕊脸上的笑意险些就维持不下去了。 报上去的消息不是说，这庶女是因为命硬才得以进将军府为云大哥消灾挡劫的吗？ 这庶女是有几分好颜色，可云大哥岂是那般肤浅之人？！ 第368章 太看得起 “我们不是还没拜堂成亲吗！你大可去重新找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女，又没人拦着你。”顾千兮呵笑一声。 言语间，顾千兮挣扎着想抽回手，奈何某人不轻不重的攥着，既不会让她感觉到疼，又让她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我要娶的是与我相携白首的娘子，又不是请教书先生，找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女？即便要找，那也得我们的女儿大了，启蒙的时候再找。”云逸辰攥紧了顾千兮的手。 喜欢上她之前，他没想过要娶什么样的娘子，喜欢上她之后，他就没想过娶旁人。 “……我答应给你生女儿了吗？”顾千兮好不容易下去的红晕再次袭来。 狗东西！ 虽然上辈子在电脑里也见识过某某动作片，可现实生活里除了在幼稚园里牵过小男孩的小手…… 来了这，明里暗里、能占的不能占的便宜都被这狗东西占得差不多了。 “兮儿若是想先生儿子，为夫也是没意见的。”云逸辰低笑一声，攥着顾千兮的那只手暗搓搓的在她的掌心里轻挠了一下。 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云逸辰一眼。 越来越没正行了！ 快开春的动物真是…… 惹不起！ 云逸辰忽而想起钦天监的话，“钦天监说，三月初八宜嫁娶……” “咳咳咳……”赵青蕊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 香秀连忙上前一步为她家主子顺着背，看着主子咳得通红的小脸，香秀求救似的看了一眼云逸辰，欲说还休的模样仿佛忧心得不行。 顾千兮拧眉看着赵青蕊，真害怕她一不小心把肺给咳出来了。 云逸辰立马唤影三去找太医。 香秀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青蕊起身，仍断断续续咳嗽的赵青蕊一脸歉意的朝着顾千兮欠了欠身后，才万分虚弱的由香秀扶着走了。 云逸辰是主人，自然不可能任由病人单独回去，且不说赵青蕊于他有恩，就他与赵炎的交情，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轻声嘱咐了顾千兮几句，云逸辰便大踏步跟了上去。 目送一行人离开，秋月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直到一行人彻底消失在凝霜阁的院门口，秋月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要不咱们也跟着过去看看！就说担心她的身体。” 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将军说要娶她家小姐的时候咳，她看她就是故意的。 “怎么？你担心她？”顾千兮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手炉，挑眉看着小圆脸都快皱成一团的秋月，笑着道。 “我没事担心她干嘛呀！我是担心……”看着她家主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秋月都快愁死了。 那青蕊郡主摆明就是冲着将军来的。 现在人都住进听风居了，虽然只是西跨院，可总归是一个院子，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子里，万一要是被她钻了空子。 她又是郡主，万一先小姐一步怀上了将军的嫡子…… “担心她同云逸辰有了什么？”顾千兮轻笑。 如果真有了什么，那只能说明云逸辰愿意同她有什么。 这样一个对任何人都能动情的男人，她还留着干嘛呢？ 一个脾气不好，情商不高的男人，就剩身心干净了，倘若连身心都不干净了，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大好的人生浪费在他的身上？ 不如趁这机会，甩包袱走人。 “小姐，那青蕊郡主不是个简单的。”秋月皱着眉提醒。 一个女人敢只身来燕国找将军，这一份勇气就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拥有的。 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人家一个是燕国的战神将军，一个是赵国最有才情的郡主，他们若真要在一起，你主子我能阻止得了吗？”顾千兮无语至极的轻扯了一下嘴角。 这小丫头还真瞧得起她！ 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去阻止，就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拿什么去阻止？ 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个男人心里若真有了别人，那就好比掉进了马桶的金元宝，而且还是装满了粑粑的马桶，不要了，又觉得可惜，要，又实在下不去手。 关键，还不能确定这个金元宝掉下去后，会不会同粑粑相遇后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万一手下去，除了粑粑什么都没有，那岂不是金元宝没了…… 手也脏了。 人啊…… 一生太短，别爱太满，别睡太晚，别管太多。 简单点、逍遥点、自在点不好吗？ 秋月咬紧了下唇，“可……” “别可了！你主子我以往给他下药都没能得逞，若青蕊郡主真与他怎么了，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顾千兮直接打断了秋月的话。 “小姐……”秋月更愁了。 “好秋月，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商议，我现在真的好饿！我们先吃饭好不好？”顾千兮双手合十求饶。 哄了安哥儿半日，又陪着他们折腾了那么久，早就腹中空空的她真的没有心情和精力再同她研究云逸辰的归属问题。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管一时容易，管一辈子太难。 她自认没有那样的勇气和毅力。 西跨院里，刚得知消息便马不停蹄赶过来的东方彦瞧了眼坐在正厅椅子上的赵青蕊，又斜瞟了一眼一旁的太医院院士韩少南，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将军的桃花运不来则已，一来就是成双成对。 “请你来站着看戏的？”云逸辰剑眉微蹙，声音冷冽。 东方彦虎躯一震，连忙拎着药箱凑到赵青蕊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赵青蕊垂下眼睫，嘴角滑过一抹苦涩的弧度。 若不是之前在凝霜阁里见识过了不一样的云大哥，她会以为，她的云大哥本来就是这样一副冷心冷情，不苟言笑的模样。 东方彦战战兢兢将手放到赵青蕊的手腕上，就在他缩着脖子准备承受云逸辰眼刀的时候，某人冷着脸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看到东方彦收回手，云逸辰放下茶杯，轻声道：“可有把握？” “可以一试。”东方彦拧着眉。 如此严重的寒症，此女子还能形如常人，实乃奇迹。 第368章 太看得起 “我们不是还没拜堂成亲吗！你大可去重新找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女，又没人拦着你。”顾千兮呵笑一声。 言语间，顾千兮挣扎着想抽回手，奈何某人不轻不重的攥着，既不会让她感觉到疼，又让她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我要娶的是与我相携白首的娘子，又不是请教书先生，找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女？即便要找，那也得我们的女儿大了，启蒙的时候再找。”云逸辰攥紧了顾千兮的手。 喜欢上她之前，他没想过要娶什么样的娘子，喜欢上她之后，他就没想过娶旁人。 “……我答应给你生女儿了吗？”顾千兮好不容易下去的红晕再次袭来。 狗东西！ 虽然上辈子在电脑里也见识过某某动作片，可现实生活里除了在幼稚园里牵过小男孩的小手…… 来了这，明里暗里、能占的不能占的便宜都被这狗东西占得差不多了。 “兮儿若是想先生儿子，为夫也是没意见的。”云逸辰低笑一声，攥着顾千兮的那只手暗搓搓的在她的掌心里轻挠了一下。 顾千兮没好气的白了云逸辰一眼。 越来越没正行了！ 快开春的动物真是…… 惹不起！ 云逸辰忽而想起钦天监的话，“钦天监说，三月初八宜嫁娶……” “咳咳咳……”赵青蕊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 香秀连忙上前一步为她家主子顺着背，看着主子咳得通红的小脸，香秀求救似的看了一眼云逸辰，欲说还休的模样仿佛忧心得不行。 顾千兮拧眉看着赵青蕊，真害怕她一不小心把肺给咳出来了。 云逸辰立马唤影三去找太医。 香秀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青蕊起身，仍断断续续咳嗽的赵青蕊一脸歉意的朝着顾千兮欠了欠身后，才万分虚弱的由香秀扶着走了。 云逸辰是主人，自然不可能任由病人单独回去，且不说赵青蕊于他有恩，就他与赵炎的交情，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轻声嘱咐了顾千兮几句，云逸辰便大踏步跟了上去。 目送一行人离开，秋月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直到一行人彻底消失在凝霜阁的院门口，秋月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要不咱们也跟着过去看看！就说担心她的身体。” 早不咳晚不咳，偏偏将军说要娶她家小姐的时候咳，她看她就是故意的。 “怎么？你担心她？”顾千兮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手炉，挑眉看着小圆脸都快皱成一团的秋月，笑着道。 “我没事担心她干嘛呀！我是担心……”看着她家主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秋月都快愁死了。 那青蕊郡主摆明就是冲着将军来的。 现在人都住进听风居了，虽然只是西跨院，可总归是一个院子，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子里，万一要是被她钻了空子。 她又是郡主，万一先小姐一步怀上了将军的嫡子…… “担心她同云逸辰有了什么？”顾千兮轻笑。 如果真有了什么，那只能说明云逸辰愿意同她有什么。 这样一个对任何人都能动情的男人，她还留着干嘛呢？ 一个脾气不好，情商不高的男人，就剩身心干净了，倘若连身心都不干净了，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大好的人生浪费在他的身上？ 不如趁这机会，甩包袱走人。 “小姐，那青蕊郡主不是个简单的。”秋月皱着眉提醒。 一个女人敢只身来燕国找将军，这一份勇气就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拥有的。 也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人家一个是燕国的战神将军，一个是赵国最有才情的郡主，他们若真要在一起，你主子我能阻止得了吗？”顾千兮无语至极的轻扯了一下嘴角。 这小丫头还真瞧得起她！ 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去阻止，就凭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拿什么去阻止？ 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个男人心里若真有了别人，那就好比掉进了马桶的金元宝，而且还是装满了粑粑的马桶，不要了，又觉得可惜，要，又实在下不去手。 关键，还不能确定这个金元宝掉下去后，会不会同粑粑相遇后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万一手下去，除了粑粑什么都没有，那岂不是金元宝没了…… 手也脏了。 人啊…… 一生太短，别爱太满，别睡太晚，别管太多。 简单点、逍遥点、自在点不好吗？ 秋月咬紧了下唇，“可……” “别可了！你主子我以往给他下药都没能得逞，若青蕊郡主真与他怎么了，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顾千兮直接打断了秋月的话。 “小姐……”秋月更愁了。 “好秋月，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商议，我现在真的好饿！我们先吃饭好不好？”顾千兮双手合十求饶。 哄了安哥儿半日，又陪着他们折腾了那么久，早就腹中空空的她真的没有心情和精力再同她研究云逸辰的归属问题。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管一时容易，管一辈子太难。 她自认没有那样的勇气和毅力。 西跨院里，刚得知消息便马不停蹄赶过来的东方彦瞧了眼坐在正厅椅子上的赵青蕊，又斜瞟了一眼一旁的太医院院士韩少南，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将军的桃花运不来则已，一来就是成双成对。 “请你来站着看戏的？”云逸辰剑眉微蹙，声音冷冽。 东方彦虎躯一震，连忙拎着药箱凑到赵青蕊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赵青蕊垂下眼睫，嘴角滑过一抹苦涩的弧度。 若不是之前在凝霜阁里见识过了不一样的云大哥，她会以为，她的云大哥本来就是这样一副冷心冷情，不苟言笑的模样。 东方彦战战兢兢将手放到赵青蕊的手腕上，就在他缩着脖子准备承受云逸辰眼刀的时候，某人冷着脸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看到东方彦收回手，云逸辰放下茶杯，轻声道：“可有把握？” “可以一试。”东方彦拧着眉。 如此严重的寒症，此女子还能形如常人，实乃奇迹。 第369章 生他养他 天色刚暗下来，赵青蕊搬到距离听风居最远的如意阁的消息便传进了凝霜阁。 听到消息的秋月长长的吁了口气，这一举动直接逗乐了靠在软榻上看话本子的顾千兮。 捧月阁里，听到这一消息的永安公主却皱起了眉头，再听说儿子又往凝霜阁去了，永安公主的眉头不由得皱得越发紧了。 儿子将赵青蕊安置在听风居的西跨院，她还以为儿子与赵青蕊之间互生情愫，想与之培养感情，没想到…… 永安公主长叹一声。 儿子对那庶女有意，她也瞧出来了，可那庶女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她若是在将军府里站稳了脚跟，指不定如何张狂呢！ 她的长孙怎么能从那样一个肤浅、不知进退、身份卑微的庶女肚子里爬出来呢！？ “夫人也莫要太过忧心了，将军常去凝霜阁走动，也是为了借顾姨娘的运势消灾挡劫。”见永安公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徐婆子忙安慰道。 “你也把我当傻子糊弄吗？”永安公主横了徐婆子一眼。 消灾挡劫有没有用她不知道！ 将军府里多了个祸害倒是真的！ 狐媚子！！！ 在猎场那次，冷氏刚怀疑她是邪祟，没多久丞相府的马儿便失常将冷氏带进路边的深坑里毁了容貌。 虽然御林军统领聂生说是马儿失常，但她总觉得那事与那庶女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冷氏脸上那条堪比大蜈蚣一样的伤痕，永安公主就觉得慎得慌。 要不是天机道长和普济大师二位高人一再力保她身上无任何邪祟，她就是让逸辰在将军府里闭门不出一年半，也不会再让那庶女进将军府祸害她儿子。 凝霜阁里，她眼中的祸害正被她的宝贝儿子搂在怀里，一人翻着古籍，一人看着话本子。 看到搞笑处，顾千兮兀自笑出了声。 云逸辰不自觉的将视线从泛黄的古籍移到了顾千兮手中的话本子上，一目十行的他稍一晃眼，便拧着眉捂住顾千兮的眼，将她的脸扳过来，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你又抽什么风？”顾千兮拍开他的手。 “顾千兮，我告诉你，我们云家是没有和离这一说的。”云逸辰一脸认真。 这小女人就是被这些离经叛道的话本子教坏的。 “只能丧偶？”顾千兮吊儿郎当的伸手捏了捏云逸辰的脸。 这货的脸虽没有秋月的小脸q弹，却也是光滑细腻的紧，捏着，别又一番滋味。 前一刻才一本正经的说完成亲，这会儿又说和离…… 这货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顾千兮，我在同你说正经的。”云逸辰一把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拽下，将怀里的人儿又往身边带了带。 “我也没有同你说着玩啊！只要你母亲心甘情愿同意我们在一起，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大红花轿迎我进门，只要你答应我的都能做到，那我便安安分分留在将军府做你的妻，为你生儿育女。” 想到老刁婆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顾千兮就没来由的心浮气躁。 婆媳关系本来就难搞，偏偏她还摊上了这么一个既有公主病又有公主命的未来婆婆…… 看着顾千兮的脸色又变化了起来，云逸辰将顾千兮搂得更紧了。 “我明日就去同母亲说，我们三月初八成亲，嫁衣我会让人准备，嫁妆就从我的私库里取，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安心心等到三月初八做我的新娘子就行。” 顾千兮明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像云逸辰说的那么顺利，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她甚至都能想像得到，永安公主在听到云逸辰说想娶她那一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永安公主顿时僵在了当场，脸上的笑意是如何也维持不下去了。 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也敢肖想做她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凭她也配！ 给她一个姨娘之位她就应该烧高香了，她居然还敢觊觎她儿的正妻之位！ 永安公主紧握着手里的骨瓷茶杯，竭力克制着砸出去的冲动，略显不自然的笑了笑。 “逸辰，成亲是人生大事，纳采也是万万马虎不得的，需得找普济大师和天机道长好好算算，要不这事等我与顾夫人谈过以后，我们再安排两家人见个面，总不能都要成亲家了，两家人还没正正经经见过一次面。” “母亲安排便是。”云逸辰眸光暗了一瞬，佯装不在意的说道。 难怪那女人昨夜会是那副模样。 那女人似乎比他更…… 了解他这位母亲。 永安公主满意的点头，放下茶杯，转移了话题，“逸辰，青蕊郡主于你有恩，我瞧着她对你……” “恩是恩，情是情，有恩我就报恩，至于其他，儿子从未想过。”云逸辰抬眸扫了一眼永安公主身后的徐婆子，唇上酿出一抹凉薄的笑。 徐婆子心里暗暗叫苦，下意识的低下头。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事，他可做不出来。 赵青蕊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怎么说，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虽对她无意，却也不想让她太过难堪，她没挑明，他也权当不知道，给她留份脸面。 “我瞧着婉儿也不错，你要不要再想想？”永安公主还是不死心。 再不济还有一个耿霏霏，怎么着也比大理寺卿家那个庶女强。 “母亲，我一直都是将婉儿当妹妹，从未动过娶她的心思。”云逸辰眸光彻底暗了下去，语气也隐隐透露出了一丝不悦。 “母亲，儿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至于我与兮儿的生辰八字，我会差人拿去给普济大师和天机道长，就不劳烦母亲了。” 朝永安公主行了一礼后，云逸辰便大踏步而去。 望着云逸辰渐行渐远的背影，起身追了几步的永安公主如同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徐婆子连忙上前扶住了永安公主，若不是徐婆子出手快，永安公主此时只怕已经跌在了地上。 “他为了那庶女，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要了吗？”永安公主脸色一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庶女，一个狐媚子，对她甩脸子！？ 第369章 生他养他 天色刚暗下来，赵青蕊搬到距离听风居最远的如意阁的消息便传进了凝霜阁。 听到消息的秋月长长的吁了口气，这一举动直接逗乐了靠在软榻上看话本子的顾千兮。 捧月阁里，听到这一消息的永安公主却皱起了眉头，再听说儿子又往凝霜阁去了，永安公主的眉头不由得皱得越发紧了。 儿子将赵青蕊安置在听风居的西跨院，她还以为儿子与赵青蕊之间互生情愫，想与之培养感情，没想到…… 永安公主长叹一声。 儿子对那庶女有意，她也瞧出来了，可那庶女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她若是在将军府里站稳了脚跟，指不定如何张狂呢！ 她的长孙怎么能从那样一个肤浅、不知进退、身份卑微的庶女肚子里爬出来呢！？ “夫人也莫要太过忧心了，将军常去凝霜阁走动，也是为了借顾姨娘的运势消灾挡劫。”见永安公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徐婆子忙安慰道。 “你也把我当傻子糊弄吗？”永安公主横了徐婆子一眼。 消灾挡劫有没有用她不知道！ 将军府里多了个祸害倒是真的！ 狐媚子！！！ 在猎场那次，冷氏刚怀疑她是邪祟，没多久丞相府的马儿便失常将冷氏带进路边的深坑里毁了容貌。 虽然御林军统领聂生说是马儿失常，但她总觉得那事与那庶女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冷氏脸上那条堪比大蜈蚣一样的伤痕，永安公主就觉得慎得慌。 要不是天机道长和普济大师二位高人一再力保她身上无任何邪祟，她就是让逸辰在将军府里闭门不出一年半，也不会再让那庶女进将军府祸害她儿子。 凝霜阁里，她眼中的祸害正被她的宝贝儿子搂在怀里，一人翻着古籍，一人看着话本子。 看到搞笑处，顾千兮兀自笑出了声。 云逸辰不自觉的将视线从泛黄的古籍移到了顾千兮手中的话本子上，一目十行的他稍一晃眼，便拧着眉捂住顾千兮的眼，将她的脸扳过来，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你又抽什么风？”顾千兮拍开他的手。 “顾千兮，我告诉你，我们云家是没有和离这一说的。”云逸辰一脸认真。 这小女人就是被这些离经叛道的话本子教坏的。 “只能丧偶？”顾千兮吊儿郎当的伸手捏了捏云逸辰的脸。 这货的脸虽没有秋月的小脸q弹，却也是光滑细腻的紧，捏着，别又一番滋味。 前一刻才一本正经的说完成亲，这会儿又说和离…… 这货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顾千兮，我在同你说正经的。”云逸辰一把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拽下，将怀里的人儿又往身边带了带。 “我也没有同你说着玩啊！只要你母亲心甘情愿同意我们在一起，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大红花轿迎我进门，只要你答应我的都能做到，那我便安安分分留在将军府做你的妻，为你生儿育女。” 想到老刁婆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顾千兮就没来由的心浮气躁。 婆媳关系本来就难搞，偏偏她还摊上了这么一个既有公主病又有公主命的未来婆婆…… 看着顾千兮的脸色又变化了起来，云逸辰将顾千兮搂得更紧了。 “我明日就去同母亲说，我们三月初八成亲，嫁衣我会让人准备，嫁妆就从我的私库里取，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安心心等到三月初八做我的新娘子就行。” 顾千兮明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像云逸辰说的那么顺利，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她甚至都能想像得到，永安公主在听到云逸辰说想娶她那一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永安公主顿时僵在了当场，脸上的笑意是如何也维持不下去了。 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也敢肖想做她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凭她也配！ 给她一个姨娘之位她就应该烧高香了，她居然还敢觊觎她儿的正妻之位！ 永安公主紧握着手里的骨瓷茶杯，竭力克制着砸出去的冲动，略显不自然的笑了笑。 “逸辰，成亲是人生大事，纳采也是万万马虎不得的，需得找普济大师和天机道长好好算算，要不这事等我与顾夫人谈过以后，我们再安排两家人见个面，总不能都要成亲家了，两家人还没正正经经见过一次面。” “母亲安排便是。”云逸辰眸光暗了一瞬，佯装不在意的说道。 难怪那女人昨夜会是那副模样。 那女人似乎比他更…… 了解他这位母亲。 永安公主满意的点头，放下茶杯，转移了话题，“逸辰，青蕊郡主于你有恩，我瞧着她对你……” “恩是恩，情是情，有恩我就报恩，至于其他，儿子从未想过。”云逸辰抬眸扫了一眼永安公主身后的徐婆子，唇上酿出一抹凉薄的笑。 徐婆子心里暗暗叫苦，下意识的低下头。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事，他可做不出来。 赵青蕊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怎么说，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虽对她无意，却也不想让她太过难堪，她没挑明，他也权当不知道，给她留份脸面。 “我瞧着婉儿也不错，你要不要再想想？”永安公主还是不死心。 再不济还有一个耿霏霏，怎么着也比大理寺卿家那个庶女强。 “母亲，我一直都是将婉儿当妹妹，从未动过娶她的心思。”云逸辰眸光彻底暗了下去，语气也隐隐透露出了一丝不悦。 “母亲，儿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至于我与兮儿的生辰八字，我会差人拿去给普济大师和天机道长，就不劳烦母亲了。” 朝永安公主行了一礼后，云逸辰便大踏步而去。 望着云逸辰渐行渐远的背影，起身追了几步的永安公主如同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徐婆子连忙上前扶住了永安公主，若不是徐婆子出手快，永安公主此时只怕已经跌在了地上。 “他为了那庶女，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要了吗？”永安公主脸色一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庶女，一个狐媚子，对她甩脸子！？ 第370章 要她好看 云逸辰出了捧月阁便差影三、影四将他和顾千兮的生辰八字分别送往了天机观和慈安寺，并让影三、影四给天机道长和普济大师都带了话。 听影三说完，天机道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拿红纸的手也气得直抖。 云老弟那么好一人，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丧心病狂的小兔崽子！？ 混账玩意儿！ 长得人模狗样，娶个媳妇都要靠骗，真是丢尽了燕国大老爷们的脸。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过几日我定亲自登门。”天机道长强忍怒火。 影三拱了拱手，麻溜的闪身出了天机观。 慈安寺里，普济大师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发颤，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烧成灰。 拖天机那老神棍下水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去当帮凶！？ 云老弟那么仗义一谦谦君子，怎么能养出这么一无耻之尤的祸害！？ 怎么说，他与小丫头也算是忘年交…… 影四赔着笑，“我家将军说了，只要大师将这事办妥了，他私库里的那尊白玉佛就是大师您的。” 影四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愤慨的某人一拍胸脯，“这事交给老衲就对了，让你家主子放心，老衲绝对给他办得漂漂亮亮的。” 为了小丫头，小兔崽子还真舍得下血本。 托小丫头的福，他惦记了几十年的白玉佛终于要到手了。 办妥差事回来的影三、影四刚走到将军府门口，便瞧见管家进进出出的张罗着宴请的事。 得知消息的云逸辰也没太在意，左右兮儿已经点头了，母亲再如何折腾也无用。 永安公主宴请…… 皇城里的勋爵贵妇、官员妻女，无一不欣喜若狂。 前些日子还在传，云大将军有意扶正顾家那庶女，没想到永安公主的帖子就上了门。 将军府未来女主人的位置空悬已久，素来喜净的永安公主遍邀皇城女眷，用意可想而知。 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家族的荣耀，自个儿的仕途，有女儿的官员也是拼了。 千娇百媚、金玉满堂里的伙计这两日简直可以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特别是千娇百媚，从晨起一直忙到申时，店里的伙计们愣是分不开身去扒拉一口饭，后面小厨房里的饭菜是热了一遍又一遍，可奈何客人太多，实在是抽不开身。 伙计们别说吃饭，就是出次恭都是一路小跑。 为了不怠慢客人，也让伙计们能吃上饭，蓉娘紧急从庄子上挑了二十来个机灵的绣娘帮忙，千娇百媚的伙计们这才轮换着去填饱了肚子。 到了宴请日，云逸辰早早便躲去了军营，由着永安公主折腾，直接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晴了两日，檐上的积雪虽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温度却没有丝毫的起色，寒风依旧呼呼的刮着，刮到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听说沈氏要带安哥儿来将军府，顾千兮早早便吩咐小厨房的婆子备上软糯好消化的点心。 “小姐，徐婆子又来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秋月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院外努了努嘴。 这徐婆子一来，准没好事。 “顾姨娘，夫人今日宴请，想让您去捧月阁帮忙招呼一下客人。”徐婆子微低着头，态度谦卑。 顾千兮盯着徐婆子看了两秒，缓缓站起身来。 点头应下云逸辰那一刻，她便知晓前路艰难，可他脸上偶尔流露出的不安和忐忑，又让她狠不下心去反悔。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有时候也会怀疑是她自己看错了，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忐忑和不安。 顾千兮刚出凝霜阁便瞧见花园里云鬓凤钗，一个个模样俊俏，打扮华贵的女子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 三三两两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偶尔又是一阵轻笑。 她们当中有的早已过了花信年华，有的还在妙龄之间，精致的妆容，华美的袄裙，让被寒冬肆虐后，没有什么颜色的花园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向来不喜应酬的顾千兮捡了条人少的小道，不紧不慢的朝着捧月阁走去。 一路上，也有不少的女眷认出她来，向她福身行礼，顾千兮也一一回礼，态度虽不热络却也不会显得淡漠。 捧月阁里，赵青蕊站在永安公主的身旁，二人如同母女一般亲昵的手拉着手，正说着什么。 不远的椅子上，一群打扮雍容的世家女眷们依次而坐。 顾千兮走到正厅中央，朝着主位上的永安公主福身行了一礼。 永安公主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仍拉着赵青蕊的手低声说着笑着。 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垂眸站到了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永安公主才轻轻转头看向了她，一双美眸盛满了鄙夷和不屑。 “大厨房缺人手，你去瞧瞧！”永安公主微微抬了抬下巴，嗓音轻慢。 一个庶女也敢肖想做她将军府的未来女主人！ 真不知道谁给她的狗胆！？ “好！”顾千兮轻点头，语气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就这！ 啧啧！ 还以为要让她去刷恭桶呢。 正厅里的世家女眷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神色。 外面刚传出云大将军想要将大理寺卿家的庶女扶正的谣言，永安公主就在这里打压…… 看样子，谣言有误啊！ 永安公主是谁？ 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让她唯一的儿子去娶一个三品小官家的庶女。 “厨房里又是烟又是火的，怎么能让顾姐姐去呢！我的小丫鬟香秀左右也无事，让她去帮忙！”没等顾千兮转身，赵青蕊连忙柔声劝道。 “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怕什么烟火。”永安公主轻嗤一声。 她就是要让她知道，下贱的妾室应该呆在什么地方。 永远不要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和位置。 顾千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身便出了正厅。 大厨房里的管事婆子也没敢真让顾千兮去帮忙。 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一个能将她家将军身旁妾室都赶走的女人去给她帮忙，管事婆子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屋子，恭恭敬敬的将顾千兮请进去喝茶。 怕顾千兮冻着饿着，管事婆子又吩咐小丫鬟端去了炭盆和几碟子造型精致的点心。 闲着无聊，顾千兮便打发秋月去给她拿话本子。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去而复返的秋月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第370章 要她好看 云逸辰出了捧月阁便差影三、影四将他和顾千兮的生辰八字分别送往了天机观和慈安寺，并让影三、影四给天机道长和普济大师都带了话。 听影三说完，天机道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拿红纸的手也气得直抖。 云老弟那么好一人，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丧心病狂的小兔崽子！？ 混账玩意儿！ 长得人模狗样，娶个媳妇都要靠骗，真是丢尽了燕国大老爷们的脸。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过几日我定亲自登门。”天机道长强忍怒火。 影三拱了拱手，麻溜的闪身出了天机观。 慈安寺里，普济大师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发颤，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烧成灰。 拖天机那老神棍下水也就算了，还要让他去当帮凶！？ 云老弟那么仗义一谦谦君子，怎么能养出这么一无耻之尤的祸害！？ 怎么说，他与小丫头也算是忘年交…… 影四赔着笑，“我家将军说了，只要大师将这事办妥了，他私库里的那尊白玉佛就是大师您的。” 影四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愤慨的某人一拍胸脯，“这事交给老衲就对了，让你家主子放心，老衲绝对给他办得漂漂亮亮的。” 为了小丫头，小兔崽子还真舍得下血本。 托小丫头的福，他惦记了几十年的白玉佛终于要到手了。 办妥差事回来的影三、影四刚走到将军府门口，便瞧见管家进进出出的张罗着宴请的事。 得知消息的云逸辰也没太在意，左右兮儿已经点头了，母亲再如何折腾也无用。 永安公主宴请…… 皇城里的勋爵贵妇、官员妻女，无一不欣喜若狂。 前些日子还在传，云大将军有意扶正顾家那庶女，没想到永安公主的帖子就上了门。 将军府未来女主人的位置空悬已久，素来喜净的永安公主遍邀皇城女眷，用意可想而知。 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家族的荣耀，自个儿的仕途，有女儿的官员也是拼了。 千娇百媚、金玉满堂里的伙计这两日简直可以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特别是千娇百媚，从晨起一直忙到申时，店里的伙计们愣是分不开身去扒拉一口饭，后面小厨房里的饭菜是热了一遍又一遍，可奈何客人太多，实在是抽不开身。 伙计们别说吃饭，就是出次恭都是一路小跑。 为了不怠慢客人，也让伙计们能吃上饭，蓉娘紧急从庄子上挑了二十来个机灵的绣娘帮忙，千娇百媚的伙计们这才轮换着去填饱了肚子。 到了宴请日，云逸辰早早便躲去了军营，由着永安公主折腾，直接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晴了两日，檐上的积雪虽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温度却没有丝毫的起色，寒风依旧呼呼的刮着，刮到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听说沈氏要带安哥儿来将军府，顾千兮早早便吩咐小厨房的婆子备上软糯好消化的点心。 “小姐，徐婆子又来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秋月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院外努了努嘴。 这徐婆子一来，准没好事。 “顾姨娘，夫人今日宴请，想让您去捧月阁帮忙招呼一下客人。”徐婆子微低着头，态度谦卑。 顾千兮盯着徐婆子看了两秒，缓缓站起身来。 点头应下云逸辰那一刻，她便知晓前路艰难，可他脸上偶尔流露出的不安和忐忑，又让她狠不下心去反悔。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有时候也会怀疑是她自己看错了，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忐忑和不安。 顾千兮刚出凝霜阁便瞧见花园里云鬓凤钗，一个个模样俊俏，打扮华贵的女子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 三三两两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偶尔又是一阵轻笑。 她们当中有的早已过了花信年华，有的还在妙龄之间，精致的妆容，华美的袄裙，让被寒冬肆虐后，没有什么颜色的花园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向来不喜应酬的顾千兮捡了条人少的小道，不紧不慢的朝着捧月阁走去。 一路上，也有不少的女眷认出她来，向她福身行礼，顾千兮也一一回礼，态度虽不热络却也不会显得淡漠。 捧月阁里，赵青蕊站在永安公主的身旁，二人如同母女一般亲昵的手拉着手，正说着什么。 不远的椅子上，一群打扮雍容的世家女眷们依次而坐。 顾千兮走到正厅中央，朝着主位上的永安公主福身行了一礼。 永安公主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仍拉着赵青蕊的手低声说着笑着。 顾千兮轻扯了一下嘴角，垂眸站到了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永安公主才轻轻转头看向了她，一双美眸盛满了鄙夷和不屑。 “大厨房缺人手，你去瞧瞧！”永安公主微微抬了抬下巴，嗓音轻慢。 一个庶女也敢肖想做她将军府的未来女主人！ 真不知道谁给她的狗胆！？ “好！”顾千兮轻点头，语气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就这！ 啧啧！ 还以为要让她去刷恭桶呢。 正厅里的世家女眷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神色。 外面刚传出云大将军想要将大理寺卿家的庶女扶正的谣言，永安公主就在这里打压…… 看样子，谣言有误啊！ 永安公主是谁？ 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让她唯一的儿子去娶一个三品小官家的庶女。 “厨房里又是烟又是火的，怎么能让顾姐姐去呢！我的小丫鬟香秀左右也无事，让她去帮忙！”没等顾千兮转身，赵青蕊连忙柔声劝道。 “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怕什么烟火。”永安公主轻嗤一声。 她就是要让她知道，下贱的妾室应该呆在什么地方。 永远不要去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和位置。 顾千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身便出了正厅。 大厨房里的管事婆子也没敢真让顾千兮去帮忙。 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一个能将她家将军身旁妾室都赶走的女人去给她帮忙，管事婆子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屋子，恭恭敬敬的将顾千兮请进去喝茶。 怕顾千兮冻着饿着，管事婆子又吩咐小丫鬟端去了炭盆和几碟子造型精致的点心。 闲着无聊，顾千兮便打发秋月去给她拿话本子。 左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去而复返的秋月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第371章 她不配生 “小姐，不好了！夫人被永安公主罚跪在捧月阁的院门口。”秋月喘着粗气。 宴请本就是为了联络感情，拉拢关系。 中间纵使有人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主人大多也会选择息事宁人，即便动了大怒，也不会在自己的地方做出什么让人太过难堪的事。 顶多也就是将人撵出去，事后再来慢慢清算。 夫人是小姐的嫡母，夫人罚跪那便是在打小姐的脸，打整个顾家的脸。 顾千兮放下手炉，轻叹，“看样子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亘古不变。 “小姐，要不咱们去找将军！”秋月大步跟上朝外走的顾千兮，小声道。 皇城女眷中，永安公主是出了名的难缠，仗着当今太后的宠爱，没人敢惹她。 莫说皇城里的勋爵贵妇，世家女眷，就是宫里的贵人，乃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对她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云老将军在世时，还有个人能治住她，现在…… 呵！ 顾千兮摇摇手，“不用！” 护一时行，护一世…… 以永安公主今日的所作所为，明显是不打算善了的。 忽起的冷意让秋月心生忐忑，知道劝诫也无用，脚下的步子更不敢落下分毫。 顾千兮过去的时候，捧月阁的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瞧热闹的女眷，见到顾千兮去了，大多移开了眼，仿若没有看到她一般，一些女眷更是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 “顾姐姐。”赵青蕊瞧见顾千兮来了，浅浅的朝着顾千兮福了福身。 顾千兮正眼都没有瞧她，直接走向了跪在捧月阁院门口的沈氏，躬身去扶沈氏起来。 沈氏连忙朝顾千兮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得罪旁人最多是被骂几句，再不济受点皮肉之苦，但得罪了永安公主，弄不好是要没命的，再糟糕一点，家族都要受连累的。 “母亲，您今日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是消不了永安公主心中的怒气的，您又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让人轻看呢！起来！咱们回去。”顾千兮连拖带拽的将沈氏扶了起来。 顾千兮扶着沈氏没走出去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凌厉地呵斥。 “站住！” 永安公主沉着脸走了出来。 顾千兮示意奶娘抱着仍沉沉睡着的安哥儿先走，又吩咐秋月和碧草好生扶着沈氏先去将军府门口等着，不等几人抬腿，几个捧月阁的丫鬟婆子便跳出来拦住了去路。 “永安公主这是何意？”顾千兮扫了一眼拦住去路的那几个丫鬟婆子，最后转身将视线放在了耷拉着脸的永安公主身上。 以前在影视剧里也瞧见过这种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她还觉得戏演得有些过了。 现在瞧瞧，还真是…… 戏上有世上有。 “本宫许你们走了吗？”永安公主脸色不善的道。 “这将军府啥时候变成阎罗殿了，怎么？只能进不能出啊？”顾千兮嗤笑一声。 此时捧月阁院门口鸦雀无声，女眷们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千兮…… 这怕不是个傻的？！ 永安公主是谁？！ 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哄着的存在。 当今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对她这个小姐姐，也是要让着几分的。 顾家这庶女居然敢这么同永安公主说话，真正是不想活了。 “顾千兮……”永安公主气得全身发颤。 顾千兮看了永安公主一眼，并未言语，只是转身走向那几名拦路的丫鬟婆子，瞧了一眼奶娘怀里的安哥儿，她压低了一些声音，“让开！” 丫鬟婆子们略显紧张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永安公主，见主子没有松开的意思，丫鬟婆子们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一个是将军府现在的女主人，一个可能是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别看她们在这里拦着，让她们动手，她们还真不敢，将军对这位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这位要是磕着碰着了，永安公主这位亲娘自然是没事，她们这些下人可就…… 惨了。 顾千兮见丫鬟婆子们没有让路的意思，直接就上手了。 手刚碰到其中一名婆子的肩膀，那婆子直接跌进了一旁的花圃，捂着腰疼得直叫唤，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起的那几名丫鬟婆子多少愣了一下，然后…… 顾千兮一脸无语的看着那几名躺在花圃里“哎哟哎哟”叫唤着的丫鬟婆子。 妥妥的…… 奥斯卡影后！ “反了！反了！”永安公主咬牙，脸色难看极了。 她压根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动手。 一旁的勋爵贵妇，官员女眷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引火烧身。 安哥儿在这，顾千兮也没打算与永安公主墨迹，当即就要扶着沈氏走。 永安公主有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的永安公主想也没想便冲了上去，伸手拽住了顾千兮的手臂，扬手就要朝顾千兮的脸上招呼。 顾千兮手一抬，直接抓住了永安公主的手腕，似笑非笑的道：“永安公主如此做，不觉得有失体面吗？” 永安公主怒气冲冲的挣扎着想甩开顾千兮的手，可奈何劲没有顾千兮大，挣扎了半晌也没挣脱开。 作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四有新人，对付不了武功高强的云逸辰，对付一个打小就养尊处优，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永安公主还是行的。 “顾千兮，我告诉你，我只要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进将军府，我绝不允许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货生下我的孙子。”永安公主怒不可遏的道。 “这话您最好对您的宝贝儿子去说，只要他点头，我立马就走。”顾千兮甩开永安公主的手腕，立马怼了回去。 她不允许！？ 她还不稀罕生呢！ 在这吵，除了给女眷们添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貌似也没有什么卵用，顾千兮也懒得与永安公主废话，转身就准备走。 气得额角青筋都爆出来的永安公主哪里肯善罢甘休，咬牙切齿的朝着顾千兮扑了过去…… 第372章 送命题啊 “扑通”一声！ 刚转过身的顾千兮一时不察，被永安公主扑个正着，脚下一个不稳，二人直接跌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寒冷刺骨的池水瞬间没过了二人的头顶。 站在岸边的女眷顿时就慌了，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哭出了声。 顾家庶女死了便也罢了，永安公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在场之人都落不了好。 得知永安公主为难沈氏，云逸辰一路快马，刚走到荷花池边的假山旁，便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随后便是徐婆子的哭喊声…… 云逸辰脚尖一点，颀长的身影一跃而起，越过假山的云逸辰一眼便瞧见刚从水里冒出头来的永安公主，当即便纵身跃到永安公主身旁，拦腰抱起浑身湿淋淋的永安公主跳上岸。 云逸辰扯过丫鬟手里的披风裹住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永安公主，沉着脸吩咐跟在他身后的影三、影四。 “快去请太医和东方彦。” 言语间，云逸辰大步朝捧月阁走去。 粗使的丫鬟婆子们麻利的抬去了热水，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则连忙为冻得面色苍白的永安公主褪去了身上的湿袄裙…… 另一边，紧跟着冒出头的顾千兮看着云逸辰大步离去的背影，冻得发紫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道送命题：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秋月和碧草七脚八手的将顾千兮拉上岸，沈氏飞快的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顾千兮身上。 围观的女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仿佛怕被人误会同顾千兮、沈氏他们有牵扯一般。 “今日这么一闹，大理寺卿的官职只怕是要丢了。”相熟的女眷撇着嘴低声议论。 “摊上这么个女儿，大理寺卿也是倒霉！” “谁说不是，别人家的女儿都是为家族争光添彩，大理寺卿家的女儿倒好，没完没了的给顾家抹黑。” …… 换下湿衣裳的云逸辰这才想起，打从进门就一直没有看到顾千兮的身影，随即皱眉看向一旁的小丫鬟，“顾姨娘呢？” 小丫鬟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哑巴了？”云逸辰脸色一沉。 “顾姨娘……已经……被她的小丫鬟秋月拉……起来了，想来……应该已经无事了。”小丫鬟低下头，如实说着，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很担心自己被殃及池鱼。 “拉起来？怎么回事？”云逸辰将手中的茶杯往身旁的矮几上一放，猛然起身，脸上的神色开始凝重。 感觉到正前方升起的冷意，小丫鬟头垂得越发低了，“夫人和顾姨娘一同跌进荷花……” 没等小丫鬟说完，云逸辰已经快步掠出了捧月阁的偏屋。 浑身湿淋淋的顾千兮静静的坐在花圃的沿边上，低垂着眉眼，落下的发丝不停的滴着水，她脸上的表情被这滴水的发丝遮得严严实实的。 迈出捧月阁院门的云逸辰一眼便瞧见了浑身早已湿透了的顾千兮，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顾千兮跟前，伸手就想去拉她。 顾千兮环住膝盖的手一缩，直接避开了。 “兮儿，先去泡个热水澡，把袄裙换了，你这样会受凉的。”云逸辰略显僵硬的缩回手，看着顾千兮仍在滴着水的袄裙，他皱起了眉头。 “永安公主无事？”顾千兮微微抬眸，面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云逸辰看着面容平静的顾千兮，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恐慌。 “兮儿，听话！先去把湿袄裙换了，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云逸辰缓缓蹲下身子，声音里带着点轻哄的意味。 “云逸辰，我后悔了！”顾千兮从湿哒哒的发髻上拔下了那支云逸辰在夜市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同心簪，面无表情的递还给云逸辰，语气淡漠。 云逸辰低眸看了眼顾千兮递到他面前的同心簪，心里隐隐抽痛。 “顾千兮，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云逸辰袖摆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怒气。 晨起时，他说要带她一起躲出去的，是她自己要留在家里陪安哥儿。 现在闹矛盾了，她便想要撇下他。 这女人身上到底有没有长心！？ 见他没有伸手的意思，顾千兮将同心簪轻放在了花圃的沿边上，站起身便要朝外走。 突然感觉身子失重，一阵天旋地转，顾千兮整个人便被云逸辰扛上了肩。 “混蛋！你放我下来。”顾千兮怒道，手更是可劲地往云逸辰的身上招呼。 一旁的女眷见此情景，心下当即了然了几分。 永安公主嫌弃这庶女是真的，云大将军喜欢这庶女也是真的，瞧云大将军对这庶女的态度，即便不会娶为妻，只怕也委屈不了她。 “混蛋，你说会尊重我的。”顾千兮真想锤死他，说话不算话。 云逸辰冷笑一声，“我尊重你的前提是，你得安安分分留在将军府做我的妻，你都要撇下我了，我还要尊重你，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说话间，云逸辰抬手照着顾千兮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下手不重，却是惊呆了捧月阁院门口的一众女眷。 怔愣过后，女眷们不约而同的低下头，那群未出阁的女子更是羞红了脸。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们实难相信从不近女色的云大将军居然…… 作为当事人，顾千兮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狗东西，你还能不能要点脸。”顾千兮压低声音，咬牙道。 这狗东西不要脸，她还要呢！ “我只要你。”云逸辰回答的异常顺溜。 二人的细语渐行渐远，女眷们这才面红耳赤地抬起头。 顾家那庶女也是能耐，才进府半年，就将冷心冷情，不近女色的云大将军给拿捏住了。 宴会闹成了这样，女眷们哪里还敢留着，纷纷告辞走了。 捧月阁的院门口，一袭华丽袄裙的赵青蕊呆呆的看着云逸辰与顾千兮消失的花墙处，一双眼眸可怜兮兮的，那眼眶泛红的模样，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似的。 第372章 送命题啊 “扑通”一声！ 刚转过身的顾千兮一时不察，被永安公主扑个正着，脚下一个不稳，二人直接跌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寒冷刺骨的池水瞬间没过了二人的头顶。 站在岸边的女眷顿时就慌了，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哭出了声。 顾家庶女死了便也罢了，永安公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在场之人都落不了好。 得知永安公主为难沈氏，云逸辰一路快马，刚走到荷花池边的假山旁，便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随后便是徐婆子的哭喊声…… 云逸辰脚尖一点，颀长的身影一跃而起，越过假山的云逸辰一眼便瞧见刚从水里冒出头来的永安公主，当即便纵身跃到永安公主身旁，拦腰抱起浑身湿淋淋的永安公主跳上岸。 云逸辰扯过丫鬟手里的披风裹住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永安公主，沉着脸吩咐跟在他身后的影三、影四。 “快去请太医和东方彦。” 言语间，云逸辰大步朝捧月阁走去。 粗使的丫鬟婆子们麻利的抬去了热水，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则连忙为冻得面色苍白的永安公主褪去了身上的湿袄裙…… 另一边，紧跟着冒出头的顾千兮看着云逸辰大步离去的背影，冻得发紫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道送命题：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秋月和碧草七脚八手的将顾千兮拉上岸，沈氏飞快的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顾千兮身上。 围观的女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仿佛怕被人误会同顾千兮、沈氏他们有牵扯一般。 “今日这么一闹，大理寺卿的官职只怕是要丢了。”相熟的女眷撇着嘴低声议论。 “摊上这么个女儿，大理寺卿也是倒霉！” “谁说不是，别人家的女儿都是为家族争光添彩，大理寺卿家的女儿倒好，没完没了的给顾家抹黑。” …… 换下湿衣裳的云逸辰这才想起，打从进门就一直没有看到顾千兮的身影，随即皱眉看向一旁的小丫鬟，“顾姨娘呢？” 小丫鬟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哑巴了？”云逸辰脸色一沉。 “顾姨娘……已经……被她的小丫鬟秋月拉……起来了，想来……应该已经无事了。”小丫鬟低下头，如实说着，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很担心自己被殃及池鱼。 “拉起来？怎么回事？”云逸辰将手中的茶杯往身旁的矮几上一放，猛然起身，脸上的神色开始凝重。 感觉到正前方升起的冷意，小丫鬟头垂得越发低了，“夫人和顾姨娘一同跌进荷花……” 没等小丫鬟说完，云逸辰已经快步掠出了捧月阁的偏屋。 浑身湿淋淋的顾千兮静静的坐在花圃的沿边上，低垂着眉眼，落下的发丝不停的滴着水，她脸上的表情被这滴水的发丝遮得严严实实的。 迈出捧月阁院门的云逸辰一眼便瞧见了浑身早已湿透了的顾千兮，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顾千兮跟前，伸手就想去拉她。 顾千兮环住膝盖的手一缩，直接避开了。 “兮儿，先去泡个热水澡，把袄裙换了，你这样会受凉的。”云逸辰略显僵硬的缩回手，看着顾千兮仍在滴着水的袄裙，他皱起了眉头。 “永安公主无事？”顾千兮微微抬眸，面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云逸辰看着面容平静的顾千兮，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恐慌。 “兮儿，听话！先去把湿袄裙换了，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云逸辰缓缓蹲下身子，声音里带着点轻哄的意味。 “云逸辰，我后悔了！”顾千兮从湿哒哒的发髻上拔下了那支云逸辰在夜市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同心簪，面无表情的递还给云逸辰，语气淡漠。 云逸辰低眸看了眼顾千兮递到他面前的同心簪，心里隐隐抽痛。 “顾千兮，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云逸辰袖摆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怒气。 晨起时，他说要带她一起躲出去的，是她自己要留在家里陪安哥儿。 现在闹矛盾了，她便想要撇下他。 这女人身上到底有没有长心！？ 见他没有伸手的意思，顾千兮将同心簪轻放在了花圃的沿边上，站起身便要朝外走。 突然感觉身子失重，一阵天旋地转，顾千兮整个人便被云逸辰扛上了肩。 “混蛋！你放我下来。”顾千兮怒道，手更是可劲地往云逸辰的身上招呼。 一旁的女眷见此情景，心下当即了然了几分。 永安公主嫌弃这庶女是真的，云大将军喜欢这庶女也是真的，瞧云大将军对这庶女的态度，即便不会娶为妻，只怕也委屈不了她。 “混蛋，你说会尊重我的。”顾千兮真想锤死他，说话不算话。 云逸辰冷笑一声，“我尊重你的前提是，你得安安分分留在将军府做我的妻，你都要撇下我了，我还要尊重你，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说话间，云逸辰抬手照着顾千兮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下手不重，却是惊呆了捧月阁院门口的一众女眷。 怔愣过后，女眷们不约而同的低下头，那群未出阁的女子更是羞红了脸。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们实难相信从不近女色的云大将军居然…… 作为当事人，顾千兮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狗东西，你还能不能要点脸。”顾千兮压低声音，咬牙道。 这狗东西不要脸，她还要呢！ “我只要你。”云逸辰回答的异常顺溜。 二人的细语渐行渐远，女眷们这才面红耳赤地抬起头。 顾家那庶女也是能耐，才进府半年，就将冷心冷情，不近女色的云大将军给拿捏住了。 宴会闹成了这样，女眷们哪里还敢留着，纷纷告辞走了。 捧月阁的院门口，一袭华丽袄裙的赵青蕊呆呆的看着云逸辰与顾千兮消失的花墙处，一双眼眸可怜兮兮的，那眼眶泛红的模样，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似的。 第373章 大秦国破 早就干咽了一颗感康预防的顾千兮从浴桶里出来时，重新换了一身锦袍的云逸辰正坐在软榻上翻看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兵书。 见顾千兮从净室出来，云逸辰立刻吩咐小丫鬟将放在炉子上温着的驱寒汤药端上来。 顾千兮白了云逸辰一眼，一口闷干后，接过秋月递过去的帕子，擦拭起那一头青丝。 “云逸辰，你换个人祸害行不行？你那个娘，我真受不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这么一位脾气大，身份高的婆婆，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她不奉陪了！ 真当她家有世袭的爵位，人人都要上赶着往前凑。 “今日的事，管家都与我说了，是我没有处理好，让母亲把怨气都撒到你身上了，是我不对！明日我会再去同母亲好好谈一谈。”云逸辰放下手里的兵书，起身拿过顾千兮手里的帕子，细细的为顾千兮擦拭青丝。 秋月见状，连忙躬身退下。 “云逸辰……”顾千兮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许多事，不是忍一下便会过去。 即便永安公主因为拗不过云逸辰勉强同意她进门，以后呢？ 成了一家人，那就是一辈子。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刀砍得都是心！ 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肚量，更没有那么高的涵养和境界。 后院里，磋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往新婚儿子房里塞妾室、通房的，天不亮便要起床站规矩的，借口罚跪搓衣板的…… 明面上的还好，暗地里的那些阴辣手段，顾千兮光是想想便觉得脊背发凉。 她不想晚上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那样…… 太累！！！ “兮儿，我们老云家就我这一条根，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老云家断了香火。”云逸辰将顾千兮紧紧的搂进怀里，故作可怜的道。 “……云逸辰，你少给我扣大帽子，皇城里未曾婚配的女子那么多，只要你这小身板扛得住，给你生一个云家军都行。”顾千兮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一条根…… 亏这狗东西说得出口。 “可我只想和你生。”云逸辰话音刚落，薄唇随即落下。 顾千兮下意识的想避开，却被云逸辰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后脑勺…… 捧月阁里，服了驱寒汤药的永安公主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 得知云逸辰又去了凝霜阁，永安公主一翻身，直接将锦被扯过了头顶。 徐婆子朝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丫鬟婆子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最末的徐婆子带上房门刚转身，便瞧见赵青蕊主仆二人朝这来，徐婆子瞄了一眼刚阖上的房门，抬腿迎了出去。 “徐妈妈，永安公主可好些了？”赵青蕊看着迎面而来的徐婆子，微微勾了勾唇，声音娇滴滴的，语气更是格外的客气。 在将军府里，除了正经主子，谁敢不给徐婆子几分薄面。 且不说她年轻就跟着永安公主，就她是将军奶娘这一身份，旁人便不敢小觑。 徐婆子微微朝赵青蕊福了福身，“劳青蕊郡主挂念，夫人喝了驱寒药汤已经好多了，此刻犯困已经歇下了。” 徐婆子好歹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可能瞧不出赵青蕊心里的那点小算盘。 赵青蕊贵为赵国郡主，据说也是赵国出了名的才女，瞧夫人平日里的态度，对于这个送上门的郡主媳妇，也是乐见其成。 若是平时，她还能进去通禀一声，可此刻夫人明显生了大气，她可不敢上赶着去触那霉头。 “我亲手炖了一盅血燕，本想给永安公主补补身子，永安公主既已经歇下了，就劳烦徐妈妈帮忙收着。”赵青蕊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相当的得体。 赵青蕊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香秀便恭敬的将手里的食盒递到了徐婆子手里。 目送着赵青蕊主仆二人离开，徐婆子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一旁的小丫鬟，转身便回了屋。 大秦国京都城外。 那被踩得残破不堪的战马和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的将士尸体，似乎正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护城河的河水早已被大秦国将士的鲜血染红，远远便能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浓烈血腥气。 距离城墙仅千米之遥的地方，一面写着“夷”字的大旗正迎着血风肆意招展。 军营的主帐前方，一双满是戾气的眸子遥望着远处残破的城池。 “只要攻下郑州城，大秦国便是陛下的囊中之物了。”一个身材精干的中年男子笑着道。 对于这位主子，他除了几分忌惮，便是打心底里佩服。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弄死了与他争夺帝位的其他几位皇子不说，还一举灭了与齐国实力不相上下的大秦国。 只要将大秦收入囊中，他们夷国的国力便远胜于齐国，他们想要齐雍那个老匹夫的脑袋，便如探囊取物。 “通知下去，紧急备战，明日攻城。”钟离仲山微眯着眼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我行我素的霸气。 “是！” 陛下的旨意不可违背。 如今兵临城下，只有一步之遥便可以攻下大秦国，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贸然攻城损失肯定是会有的，但只要拿下了郑州城，大秦国就彻彻底底归于陛下囊中。 至于那丁点损失完全可以…… 忽略不计！ 营帐前的几名将士各自忙去了，钟离仲山这才转身朝一旁的寝帐走去。 寝帐内，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正斜靠在床榻上，看见钟离仲山进来，女子连忙起身，媚眼如丝的上前为他褪下了身上的银丝战甲。 小丫鬟也随即端来了热水，伺候他净手净面。 待钟离仲山坐下，女子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手臂自热而然就攀了上去，那小猫似得乖顺让钟离仲山微微晃了一下神，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张脸，气息不由得粗重了起来。 “陛下，今日有没有想妾身？”女子轻启红唇，娇声细语的道。 钟离仲山一个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女子害羞地闭上了眼…… 第373章 大秦国破 早就干咽了一颗感康预防的顾千兮从浴桶里出来时，重新换了一身锦袍的云逸辰正坐在软榻上翻看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兵书。 见顾千兮从净室出来，云逸辰立刻吩咐小丫鬟将放在炉子上温着的驱寒汤药端上来。 顾千兮白了云逸辰一眼，一口闷干后，接过秋月递过去的帕子，擦拭起那一头青丝。 “云逸辰，你换个人祸害行不行？你那个娘，我真受不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这么一位脾气大，身份高的婆婆，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她不奉陪了！ 真当她家有世袭的爵位，人人都要上赶着往前凑。 “今日的事，管家都与我说了，是我没有处理好，让母亲把怨气都撒到你身上了，是我不对！明日我会再去同母亲好好谈一谈。”云逸辰放下手里的兵书，起身拿过顾千兮手里的帕子，细细的为顾千兮擦拭青丝。 秋月见状，连忙躬身退下。 “云逸辰……”顾千兮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 许多事，不是忍一下便会过去。 即便永安公主因为拗不过云逸辰勉强同意她进门，以后呢？ 成了一家人，那就是一辈子。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刀砍得都是心！ 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肚量，更没有那么高的涵养和境界。 后院里，磋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往新婚儿子房里塞妾室、通房的，天不亮便要起床站规矩的，借口罚跪搓衣板的…… 明面上的还好，暗地里的那些阴辣手段，顾千兮光是想想便觉得脊背发凉。 她不想晚上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那样…… 太累！！！ “兮儿，我们老云家就我这一条根，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老云家断了香火。”云逸辰将顾千兮紧紧的搂进怀里，故作可怜的道。 “……云逸辰，你少给我扣大帽子，皇城里未曾婚配的女子那么多，只要你这小身板扛得住，给你生一个云家军都行。”顾千兮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一条根…… 亏这狗东西说得出口。 “可我只想和你生。”云逸辰话音刚落，薄唇随即落下。 顾千兮下意识的想避开，却被云逸辰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后脑勺…… 捧月阁里，服了驱寒汤药的永安公主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 得知云逸辰又去了凝霜阁，永安公主一翻身，直接将锦被扯过了头顶。 徐婆子朝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丫鬟婆子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最末的徐婆子带上房门刚转身，便瞧见赵青蕊主仆二人朝这来，徐婆子瞄了一眼刚阖上的房门，抬腿迎了出去。 “徐妈妈，永安公主可好些了？”赵青蕊看着迎面而来的徐婆子，微微勾了勾唇，声音娇滴滴的，语气更是格外的客气。 在将军府里，除了正经主子，谁敢不给徐婆子几分薄面。 且不说她年轻就跟着永安公主，就她是将军奶娘这一身份，旁人便不敢小觑。 徐婆子微微朝赵青蕊福了福身，“劳青蕊郡主挂念，夫人喝了驱寒药汤已经好多了，此刻犯困已经歇下了。” 徐婆子好歹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可能瞧不出赵青蕊心里的那点小算盘。 赵青蕊贵为赵国郡主，据说也是赵国出了名的才女，瞧夫人平日里的态度，对于这个送上门的郡主媳妇，也是乐见其成。 若是平时，她还能进去通禀一声，可此刻夫人明显生了大气，她可不敢上赶着去触那霉头。 “我亲手炖了一盅血燕，本想给永安公主补补身子，永安公主既已经歇下了，就劳烦徐妈妈帮忙收着。”赵青蕊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相当的得体。 赵青蕊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香秀便恭敬的将手里的食盒递到了徐婆子手里。 目送着赵青蕊主仆二人离开，徐婆子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一旁的小丫鬟，转身便回了屋。 大秦国京都城外。 那被踩得残破不堪的战马和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的将士尸体，似乎正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护城河的河水早已被大秦国将士的鲜血染红，远远便能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浓烈血腥气。 距离城墙仅千米之遥的地方，一面写着“夷”字的大旗正迎着血风肆意招展。 军营的主帐前方，一双满是戾气的眸子遥望着远处残破的城池。 “只要攻下郑州城，大秦国便是陛下的囊中之物了。”一个身材精干的中年男子笑着道。 对于这位主子，他除了几分忌惮，便是打心底里佩服。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弄死了与他争夺帝位的其他几位皇子不说，还一举灭了与齐国实力不相上下的大秦国。 只要将大秦收入囊中，他们夷国的国力便远胜于齐国，他们想要齐雍那个老匹夫的脑袋，便如探囊取物。 “通知下去，紧急备战，明日攻城。”钟离仲山微眯着眼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我行我素的霸气。 “是！” 陛下的旨意不可违背。 如今兵临城下，只有一步之遥便可以攻下大秦国，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贸然攻城损失肯定是会有的，但只要拿下了郑州城，大秦国就彻彻底底归于陛下囊中。 至于那丁点损失完全可以…… 忽略不计！ 营帐前的几名将士各自忙去了，钟离仲山这才转身朝一旁的寝帐走去。 寝帐内，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正斜靠在床榻上，看见钟离仲山进来，女子连忙起身，媚眼如丝的上前为他褪下了身上的银丝战甲。 小丫鬟也随即端来了热水，伺候他净手净面。 待钟离仲山坐下，女子便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手臂自热而然就攀了上去，那小猫似得乖顺让钟离仲山微微晃了一下神，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张脸，气息不由得粗重了起来。 “陛下，今日有没有想妾身？”女子轻启红唇，娇声细语的道。 钟离仲山一个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女子害羞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