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仙傲情录》 001:理想生活 夏末初秋的午后,阳光虽然还是白花花的,但已经不再那么盛气凛人,代之是狂魔觉正后的明媚和煦。在这明媚和煦的时光里,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去,也似乎都少了层烟火气。 距离58路公交车站牌不远处的路边石阶上,坐着两个青年人。一个正嘴里嚼着刚才随意从路边的灌木上折的一截干树枝,两只眼睛吊儿郎当的在大街上乱瞟,像一只小狗对垃圾堆永远充满新奇,并且也总能收获到类似一根鸡骨、一个线团带来的趣味一样,青年的眼神,总因为偶过的一辆好车、一个好脸盘或好身段的女人而闪亮起来。 另外一个低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但他斜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旁边放着一个装着两瓶硬盒白酒的手提袋,从挎包和手提袋来看,似乎是一个白酒的销售业务员,大抵是业绩不理想,所以他低着头,显得一副颓丧的样子。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眼神有些他这个年龄特有的茫然,悠悠道:“老牛,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呢?” 吊儿郎当的那个青年,大抵就是老牛了,可是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埋怨道:“说过几次了,不要叫我老牛……老牛老牛,似乎我一辈子都又憨又蠢一样。叫我网名——逍遥君。” 颓丧的青年脸上有了笑意,“你叫牛青,我不叫你老牛,难道叫小青?好,好,逍遥君。那么你理想的生活就是一辈子逍遥自在……嘶!”突然被逍遥君掐住了胳膊,疼的呲牙咧嘴,气急败坏的吼道:“干嘛?!” 见牛青挤眉弄眼的让自己扭脸看。青年疑惑的扭过脸来,瞬间像被打了麻药一样,不独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连整个人都有点迷糊起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默默走了过来。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浮凸丰腴,素面红唇,浓密的青丝绾成一个髻子盘在脑后,娇美的身段踩着高跟鞋款款有致的移动,似乎把整条街都带的浮动起来。然而她玉脂一样的面庞上,秋水一样清澈的星眸里,却似乎正隐藏着一段愁绪,神情看起来有些烦恼和哀怨,令多情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想向她敞开英雄的情怀。 再近一些,一阵馨香扑鼻,颓丧的青年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牛青却还是厚皮涎脸的直直的盯着看,嘴角一线亮亮的哈喇子悬然欲滴。女人微低着头,心事重重的从面前走过,径直走到不远处的58路公交车站牌处站住了。 “你刚才问我什么,萧逍?”牛青一边瞟着站牌处的姑娘,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萧逍,也即那个羞涩又略显颓丧的青年此时又抬起头来,用眼角余光扫描着姑娘的掠影,“我问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个啊,”牛青舔舔嘴唇,“当然是有很多钱啊。我觉得有钱才有资格谈理想和生活。”他所说的理想和生活,从他一直盯着不远处那个女人的垂涎眼神和翻动的喉结以及嘴角的哈喇子里,昭然若揭。 萧逍对牛青的表情和言语有些不屑,“照你这么说,没钱就狗屁不是了?以我看,不论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活得遂心,就是好的。” 牛青一副老司机的样子,又带点坏笑,“比如你爱上一个姑娘,但却没车没房,姑娘不爱你,你怎么遂心?” 萧逍看着站牌处姑娘性感的俏影,也不由咽了口唾沫,说:“俗。又不是所有好姑娘都爱钱的。”刚说完,一辆黑色的奔驰S400流水无声的从面前驶过,优雅的停在了姑娘面前。副驾驶的玻璃降下,里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姑娘犹豫了一下,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奔驰像个王者载着自己的公主,霸气而去。 楞了一下,牛青哈哈大笑,拍着萧逍的肩膀,“看见没有,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即使你爱的姑娘不爱你的钱,这么好的姑娘,你是不是更应该让她做奔驰,而不是冒着被流氓******的风险,去挤公交。恩?” 萧逍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捡起一张被风吹过来的废报纸,看见一篇报道,又忍不住道:“听说这次的煤矿事故,死的至少上百人,这几天的报纸,却尽是登些领导坐镇指挥、抢救得利的消息。幕后责任人一个也不见。这也都是钱在作怪吧。” 牛青哼了一声,神情有些冷漠,蜷起双腿,两手抱着膝盖,望着天边,悠悠道:“天道好还哪。” 萧逍突然想起什么,拍拍屁股起来,弯腰拎起装酒的手提袋,“我得走了。” “去哪?再喷会呗。” “见客户啊。”萧逍笑了笑,“得挣钱啊,不挣钱怎么找对象。”瞟见牛青手指间夹着手机,不停的摇晃,“你确定这样‘摇一摇’能摇到女朋友?” 牛青神秘的道:“能摇到别人的女朋友也不错啊。” 萧逍忍不住笑道:“我听说过流氓兔,现在又见到流氓牛了,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望了一下,远远看见了公交车的身影,便向站牌匆匆走去。 “萧逍,”牛青喊道,“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呢?” 萧逍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眼光越过牛青,看到远处大楼后露头的青山,大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美人如玉,快意恩仇!” 牛青道:“你说的好像是古代仙侠里的生活吧?” 萧逍道:“是呀,我就是想穿越到古代仙侠呀。至少那里没有雾霾呀。”58路公交车在面前停下,车门打开,排队上车。 “喂,等一等!”牛青大声喊。 萧逍停下来,“怎么了?” 牛青道:“再见吧!” 萧逍疑惑了一下,“什么?你要去哪儿?” 牛青笑道:“我一直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你不是要穿越到古代仙侠的世界吗?祝你一路顺风啊。回来记得给我捎个绿色系的美女。” 萧逍大笑,想说什么,看见公交车门就要关了,急忙窜了上去。隔着玻璃挥了挥手。 牛青看着公交车满载一众浮生,像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摇摇晃晃的驶去,消失在尘世里。他眯起眼睛,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笑容,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却像有些莫测高深了。他站起来,背着手向不远处的一座山走去,手指间晃动的手机发出卡卡的声响,像隐世的卦者卜着天下的命运。 002:远方来客 这座城市叫“凤屏市”,取自“凤凰”、“青屏”二山。两座山一南一北,余脉连绵,几千年来守卫着这座美丽的山城。但近年因为在地下发现了煤,很多地方的山脉已被炸平,建起了煤场,又因为在采煤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种稀有的玉石,闻风而动的人们,像辛勤的啄木鸟一样,把美丽的山脉凿的千疮百孔。如今雄壮绵延的山脉早已支离破碎,仅剩下凤凰、青屏两座主峰,被勉强保护起来,修了石阶栈道,成了城市公园。 牛青现在走向的这座山,就是青屏山。清风习习,游人如织。牛青混在人群里,顺着白玉石阶弯腰往上走,与别人并无二样。这时候已接近下午3点,突然一个娇脆的声音喊道:“龙,快看,天上有龙!” 万里碧空,蔚蓝的天际深处,有一道白云样的痕迹在来回盘旋。果真像游龙一般。 一个故作老成但也明显稚嫩的男声道:“什么龙不龙的,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迷信……明明是个飞机!” 女孩道:“就是龙嘛,就是龙嘛!” 男孩急忙投降:“好好,是龙,是龙行了吧。你看,我叫你出来,你还不愿意,现在看见龙了,是不是好兆头?”又低声道:“要不晚上别回去了,你跟你妈说住同学家……” 女孩娇笑着往上跑了。男孩情急的追了上去。 多好啊,天真烂漫的年龄,享受着醇酒奶酪一样美妙的爱情。牛青目送着这对初中生模样的情侣远去,方装作无意的抬起头,朝方才女孩指着的地方瞟了一样。只见一道白光闪了一下,消失不见,碧空如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神情,变的有些深沉。他转身看了看山脚下的这座山城,似乎能看见下方拥挤的尘世中,萧逍满面风尘的提着样品酒,去低声下气的给客户讲解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牛青把一直摇晃的手机随手装进口袋,轻轻翻越石阶边上的栏杆,踩着杂草,走进了半山坡的一片树林里。 树林的中间,有一颗歪脖树,树前一块大青石,静静的卧在那里,若有所待。牛青飘然坐于石上,双脚盘起来,两手在胸前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垂下眼帘,行神合一。就在他行神合一的刹那,遥远的天际那道白光刚刚消失的地方,忽然光芒乍现。游龙一样不停的来回盘旋,像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此时的牛青,神情肃穆又自然,看上去是一个人坐在石上,又似乎不是一个人坐在石上,似乎人和石头一样,本来就在那里。他已经与这块大石,与这片树林,与这座山,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萧逍提着自己公司新出的酒的样品,满面风尘、汗湿脊背的去找昨天电话联系过的本地的一个酒水经销商,一边脑中混乱的想着站牌处那个被奔驰带着的姑娘。到了地头,发现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高档烟酒专卖店,进去一问,老板不在。 他赔笑央柜台后嗑着瓜子看电视的姑娘能不能给老板打个电话,就说有个白酒业务员,昨天联系过今天来送样品的,问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姑娘用座机拨了个号码,放下电话,“说半个小时。你等着吧。” 萧逍看见姑娘一个手捧了一窝瓜子,用另一只手上涂了鲜红指甲的手指,不停的捏着瓜子,放到嘴边,洁白的牙齿轻轻一磕,瓜子爆裂,乖乖把自己的仁贡献到嘴里,鲜红的嘴唇蠕动,看着电视上韩剧的画面,咯咯笑了起来。 坐了一会,见进来买烟酒的,都是衣着光鲜,掏出的票子无不红的刺眼,自己背着鼓鼓囊、磨了皮的破包,一身汗,脚上都是土,怎么都觉得像是个乡下来的亲戚,便有些坐不住。看时间半个小时过去了,老板还没来,有些焦躁,见红唇姑娘正韩剧看的开心,瓜子磕的忘我,便踱到门外去。 外面是缎子一般的柏油马路。两旁树木隐蔽,奢华的寂静。路是从山下修上来的,两旁别墅错落,是富人聚集区。旁边不远是本市唯一的一家山景五星级酒店。远远望去,诺大的庭院里,停着一排排的小轿车,而除了大门岗亭里站得笔直的哨兵,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知道钱好,钱有魔力,但现在尚无法体会到钱的实际好处,因为他没有过过富人的生活。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下,从包里拿出剩半瓶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心想,开奔驰的人不是一样也要喝水吗;在这五星级酒店里睡觉,就能格外睡的香吗?大家不一样都还是一坨俗肉。而仙侠则不同,当你达到一定的级别后,是可以不吃饭不喝水甚至不睡觉的。现今世界用钱来界别人的身份和等级,但不论什么身份什么等级,本质上还是一样的。所以说钱是身外之物。而仙侠用自身的修炼来界别身份和等级,修炼是自己的,那种不同,才是真正的不同。 胡乱想着,萧逍被尘世封印的热血,再一次激荡起来。然而激荡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无奈。眼看一个小时过去了,老板还没影踪。按理说应该进去再问问,可萧逍一时有些气馁,便拎着袋子,顺着小路信步而去。这条小路的尽头,与上山的石阶相连,最终萧逍也来到了不久前牛青站过的地方。 听见山上传来阵阵笑语,此时不愿见这些个红男绿女,便翻越栏杆,看见杂草上似乎有新留下的脚印,便顺着脚印,似乎有宿命召唤一般,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半山坡树林中。进入树林,身心安逸,及至看见树下的大石,一阵疲倦袭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上去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觉自己整个人像陷入泥沼一样,不住的下沉;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像石头往下落;眼睛睁不开,周边一片黑暗;耳边是呼呼的风,想要呐喊,发不出一点声音。感觉整个人都失控了。萧逍害怕极了。 就在极剧的恐惧,将要胆裂的时候,忽然脑中射进来一道白光,然后一切都停止了。萧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见自己眼前的空气里,飘着一团白光,白光里有一个人影。 “你是谁?”萧逍好奇的问。 静静的,白光没有回应。但萧逍分明感觉那后面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难道真的碰见神仙了吗? 003:帝主秘闻 虽然平时满脑子想着各种飞仙奇侠,八荒秘境,但此刻突然奇遇,萧逍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外星人。毕竟比起仙侠,外星人是有文献记载的。虽然这文献都是小道消息,不被官方所承认,不过萧逍执念,人类所居住的这个地球上,一定有外星来客造访过。或许人类也一直与匪夷所思的外星文明保持着接触,不过这是所有国家的高层都墨守的成规,那就是绝不能公之于众。 文化的差异,加上受一些影视作品的影响,萧逍对外星人绝没有半点亲切感。首先想起的是外星人俘虏地球人做研究的传闻,置于外星文明之下,地球人就像被用于实验的小白鼠一样。想到这里,小白鼠萧逍从心里打了个激灵,神经几乎要崩溃,一下子从石头上跌落下来,把腿就跑。 昏头涨脑的跑了一会,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那团白光还是静静的浮在自己面前,里面的人影还是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环顾一下,发现自己仍旧坐在那块大石上,意识里是跑了一大圈,其实一动也没动。不由汗出如浆,虚脱的瘫在那里。惊恐的盯着白光,嘶哑的道:“你……是什么?” 白光渐渐散去,显露出一个须发飘银,仙风道骨的老者。他似乎并无恶意,还似乎面有慈祥,盯着萧逍看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别怕。” 声音如在耳畔,又缥缈如天际梵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人感到心安。萧逍迷迷糊糊的不再感到害怕,盯着老者看了看,反倒从心里升起一股亲切感来。于是道:“你会说中文?你……不是外星人?” 老者面有笑意,“我不喜欢‘外星人’这个称呼,不过我确实是从外域来的。至于语言,我相信所有生命的语言都是相通的,都是心上的发声。” “你……是神仙?”萧逍忘了恐惧,内心开始欣喜起来。 “我也不是神仙,不过我倒是喜欢这个称谓呢。”老者的表情有些深意的玩味。 到现在萧逍有暇审视这场相遇,觉得有趣起来。道:“看你的样子,很像我们传说中的神仙呢。仙风道骨的。那么你到底从哪里来?现在是在我的梦里吗?” “我从哪里来?”老者仰望天际,似乎有着一段难以言说的心事,喃喃道:“我来自化天大陆。” “化天大陆?”萧逍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老者盯着萧逍看了看,突然问:“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就你一个人?” 萧逍楞了楞,“是啊。怎么了?” 老者默默无言,心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难解的疑问。 萧逍见状,小心翼翼的问:“你……在找人吗?” 老者凛然变色,“你怎么知道?” 在老者变色的瞬间,萧逍感到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有一股莫大的压力,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顿了顿,“我虽然不知道化天大陆在什么地方,不过听起来好像蛮遥远的,你从哪么遥远的地方来到地球,刚才又问我有没有别人在这里,所以我想你可能是来找人的。” 老者颓然叹了口气。不由道:“是啊,我要找的这个人,关乎着我们化天大陆的命脉,我一定要找到他。可是一百多年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萧逍吃了一惊,“你是说你在地球找了一百多年了?你一个人吗?” 老者默默的点了点头。神色间显出一些不可掩饰的疲态及焦虑。 萧逍心想这么一个外域的老头,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孤身来到地球一百多年,也算是忍辱负重、孤苦伶仃了。不由恻隐心动,道:“你也别着急,我们地球大的很,又人口众多,你一个人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呢。”想说现在都是互联网时代,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在网上帮你人肉一下;忽然又想到老者刚才的话,这个人关乎着他们化天大陆的命脉,那么这个人必定不是凡人了。“你是说有一个地球人关乎着你们化天大陆的命脉?” 老者看出萧逍的疑惑,叹了口气,道:“相见既是缘分,我也一百多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干脆跟你唠唠吧。这个人,是我们的帝主。” “帝主?”萧逍又吃了一惊。 老者点点头,道:“帝主是化天大陆至高无上的存在,统治着四镜臣民,维持天下繁荣安定。谁知道祸起萧墙,因为一场离奇的变故,我们帝主在混战中下落不明,找遍大陆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踪迹。我们怀疑帝主在混乱中启动了‘光阴镜’,去了外域。所以他们才合力把我送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光阴镜’的这一端,是你们这样的一个文明。” 萧逍道:“我们明朝的时候,有一个建文皇帝叫朱允炆,在位的时候,被他叔叔夺了皇位,混战中建文帝下落不明,有的说是避隐寺庙做了和尚,但也没有考证。你说的故事,是不是跟这个故事很像。” 老者惊道:“你说是帝主的叔叔叛变?”想了一下,又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萧阁老德高望重,当年是他主动让出帝主之位的。而且我们帝主年少风流,怎么会做和尚呢。” 萧逍笑道:“我不是那样说……我是打个比方。这样我基本就明白你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老者点头道:“嗯,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 萧逍叹道:“自古帝王将相的宝座,就是天下人觊觎的所在。我们中国人的历史上,因为这个,揭竿起义、陈桥兵变、兄弟甚至父子相残的,比比皆是。没想到你们那里也是这样。你们的皇帝是世袭还是选举的?” 老者道:“帝主是拥有帝仙血脉的人,尊贵无上,岂是选举能选出来的。” “帝仙血脉?”萧逍吃了一惊。初见老者,飘在半空,散发着光芒,以为是外星人,所以惊恐。及至后来老者显出本来面目,仙风道骨,和蔼可亲,而且说话间早已锋芒散去,站在面前,除了身材高大些,相貌清奇些,并无别的不同,所以唠着嗑,萧逍也没往别处想。到现在才觉出新大陆来!“你是说,你们修仙吗?” “你刚才不是把我当神仙吗?”老者微微笑道,“我虽然不是神仙,不过神和仙是我们大陆修行者里面的两个级别,只是级别尊贵,我够不到罢了。” 萧逍语无伦次,手足无措。憋了半天,才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你们,你们哪儿是什么样的?” 许是回忆起自己大陆的风采,老者面上显出一些思乡之情,又有许多骄傲。“当初我们的先祖,为了逃避战乱,带领族人误闯到一个陌生的空间里。那里山高万仞、孽海无边、莽林蔽日、冰雪不熔,到处是飞禽猛兽的天下。而且那里的飞禽猛兽非寻常可比,年深日久,很多都深谙修行之道,有的甚至化灵为妖,飞天入地。 在那样的环境里,为了生存,我们先祖带领族人披天斗地,经过无数的浴血奋战,最终开辟出了一座王城,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帝都。在漫长的争斗过程中,我们大智慧的先祖,悟得自然之道,从而顺天炼气,借地修行,最终修成帝仙,得以登上巅峰,掌定大陆乾坤。从而才有了子孙的世代繁衍,如今的繁荣景象,万千城邦。 哪里想得到,安逸的日子过的久了,帝仙血脉在历代帝主的身体里逐渐弱化,古老相传,除了先祖修炼成帝仙外,并没有第二个帝主能修成帝仙的,到现在帝仙更像一个传说存在于化天大陆了。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惊天****。唉,看来我化天大陆是难逃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了。” 萧逍早已听得目驰神摇,心潮澎湃。道:“什么人大逆不道,敢密谋帝主?” 老者叹道:“现在还不得而知。因为帝主临走时,带走了帝仙令,对方知道,没有帝仙令,即使强行等位,也无法臣服四镜臣民,所以一直在暗中没有露面。这也是我急于想找到帝主,又不想找到帝主的原因。” 萧逍道:“你是担心一旦找到帝主,反被对方把帝仙令抢走,正好登上帝主之位?” 老者眉头深锁的点了点头。 萧逍也觉得问题棘手,想不出好的办法。道:“那么您老人家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找不到帝主,您就不回化天大陆吗?” 老者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苦笑道:“我倒是想回去,可是发现好像回不去了。” 萧逍疑惑道:“既然能来,怎么会回不去呢?” 老者道:“我能过来,是八大阁老合力开启光阴镜,把我送过来的。同样的,想要回去,也需要他们在那边接应。可是无论我怎么发送信号,那边都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光阴镜已经被破坏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变故。”从他的神色来看,似乎忧心别的变故比光阴镜被破坏更多些。 萧逍倒忽然有些高兴起来。道:“您既然回不去了,闲着没事,能不能教我一些修炼的法门,说不定我能帮助您老人家寻找帝主呢?” 老者没有回答,笑了一下。从他的笑容里,萧逍看出来自己的提议是个笑话,不由有些泄气。老者补充道:“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其实你我的祖先最初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后来彼此选择的修行法门不一样。我们是通过领悟天地的奥秘,开发自身的潜能,从而使自身无限强大起来,甚至达到不灭不寂的境界;而你们却选择了依靠外力来武装自己,你们发明了各种枪支火药,飞机导弹,看似强大无敌了,其实却是越来越孱弱,空手能斗得过一条野狗吗?所以你们的体质,是根本无法修行的。加上你们对环境的各种破坏,使得地球上灵气稀薄的可怜,我来了之后,自己的修行不进反退,都拜雾霾所赐。” 说的萧逍脸红耳赤起来。但仍不死心的道:“虽然不能教我修行,但请您留在我身边,没事我也能陪您说说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上点忙,您说呢?” 老者哂笑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想要我做你的随身大神是吧?你想多了。不说我不可能留在你身边,就是愿意留下来,也帮不了你什么。我在化天大陆,可以飞天入地,移山填海,但来到这里,受空间介质的限制,使不出什么法力。冥冥中自有一种规则约束着万物苍生,不然空间岂不是早就乱套了。像这次进入你的梦境中,跟你唠叨了这么多,已经属于破格了。幸好,你醒来后,什么也不会记得。” 说着,声音渐渐缥缈,老者的身形也渐渐虚幻起来。意识到老者就要离开自己了,萧逍不由大急。 004:珠宰乾坤 一时想不出什么语言来挽留,萧逍情急之下,往前一扑,双手抓住了老者的衣袍,道:“求求你,求求你!” 老者忽然被萧逍就这么扑过来抓住了衣角,不由瞿然变色。心里想道,白袍啊白袍,这一百年来,你都成一个废人了!竟然被一个羸弱的凡人冲到身边而不知躲避,如果对方是敌人呢?唉,这糟心的地球往事,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到化天大陆去。这样想着,微微一震袍袖,轻轻喝道:“醒醒吧!” 满以为这一震,就会把萧逍震醒。谁知道萧逍宛若不觉,反倒更紧的抓着自己衣服,兀自哀求。老者惊奇之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一声低吼,运起神力,猛然一挥。 如果照在化天大陆的正常情况下,老者这一挥衣袖,怕不得催倒一座山头。虽然现在来到地球,无边法力被禁锢,但对于萧逍这么一个梦中的幻想来说,还是威力巨大的。谁知道还是没有把萧逍甩开。 老者心底不由泛起一种恐惧,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裳。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本能的认为,自己是遇到了强大的对手了。危急关头,不能着急乱了分寸。老者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看萧逍时,仍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皮囊,再一次默运神识扫描他的身体,发现筋衰骨软,皮肉松弛,灵台愚昧,心智未开,与寻常凡人并无两样。 难道是自己的修为丧失了?老者自查一下,感觉气脉并无异样。何以呢?这时候无意间看见萧逍拉着自己,左手的袖子退去,露出手腕上的一串黑黝黝的珠子。觉得有些不寻常,便把一缕神识放上去扫描了一下。 谁知道神识甫一接触珠子,便消失在里面,无影无踪。恩?难道这珠子里另有乾坤?老者小心翼翼的放出神识,想探个究竟。进入珠子,发觉里边竟是个广袤无际的空间。老者把神识放开,用出了足够扫描半个地球的尺度,却发觉神识的尽头,仍是个广袤无边的世界。可怕的是,这广袤的虚拟空间,就像是弱水一样,老者的神识像是片片羽毛,竟渐渐弱化,想要沉到弱水中去。虽然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微弱的反抗着,但因为一时大意,扩散开的神识被这弱水一样的虚拟空间沉化,老者渐渐失去了意识。 萧逍就像夜行遇宝,岂肯轻易放过。还在苦苦哀求。跑业务习惯了,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心想多磨一磨,即使老者最终不能教自己修炼,或者留下来陪自己,那么或许一时心动,留下几句话,或者送个法器什么的,也是好的;就像是一百万的合同签不成,那么多斡旋一下,签个五十万哪怕三十万,也聊胜于无。做销售应有的心态,就是死猪厚皮,永不言弃。 谁想老者突然没了动静。萧逍抬头一看,见老者半合着眼皮,将要睡去的样子。我草,这神仙拒绝人的法子也太新鲜了吧,大白天的站着装睡?有句话叫“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可萧逍不管这个,用力摇了摇老者的手臂,唤道:“老爷爷,老神仙,老前辈,老——”话未说完,突觉从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汹涌的大力,萧逍被震得两手发麻,急忙松手的时候,身子已经被震飞起来,重重的跌到了方才的大石上。 急忙想要站起,却发现四肢百骸宛如被浇铸了钢筋水泥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周身的压力压得五脏六腑都要爆了,血液刷的就挤上了头皮。 半空传来一个冰冷肃杀的声音:“说,是谁派你来的?!” 萧逍勉强仰脸观看,只见方才的老者现在又被白光包裹着,漂浮在半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拂尘,丝丝戟张,每一根都像一柄利剑。随时可以置自己与死地。 萧逍憋红了脸,强咬着牙,道:“你不教就不教呗,有必要这样倚强凌弱,欺负幼小吗?” 老者脸色有些狼狈。方才好险啊,几乎就要断送到那个奇怪的空间里了。幸好这小子提醒了自己,这才奋起挣脱了出来。此刻再看萧逍手腕上这串珠子,眼神绝然不同了。但是珠子虽然奇异,反观萧逍这个人,仍旧与普通地球人并无二致。难道他不知道这珠子的神奇?念及他刚才无意间唤醒了自己,免于命丧那个奇怪的空间,老者意念一收,解除了对萧逍的禁锢,飘然落到他面前,道:“你手上这串珠子是哪里来的?” 萧逍活动了一下关节,抬起手腕看了看,发现这串珠子似乎比平时亮了些,也并不在意。道:“你说这珠子吗?买的啊。” “从哪里买的?”老者的神情有些迫切。 萧逍看了看老者,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客户的需求点。故意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啊,你看,夕阳无限好。” 老者哪里有心情看什么夕阳啊。他全部的关注点已经在珠子上,急切的问:“刚才,刚才是有些冲动,没伤着你吧。——珠子从哪里买的啊?” 萧逍见老者是真的关心这串珠子,不仅疑惑道:“怎么,你也要买吗?这珠子对你有用?” 老者踌躇了一下,凝重的道:“我方才用神识查探了一下,发现这珠子里面,有一个……恩,有一个神秘的空间。” 萧逍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这珠子里别有乾坤?” 老者道:“对你来说,自然就是一串普通的珠子。对我来说,好像有些不一样。” 萧逍追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老者比较老实,如实道:“我刚才在里面,似乎找到了一点当初进入光阴镜之后的感觉。所以我想,或许能借助这串珠子,重返化天大陆。” 见老者不像是开玩笑,萧逍有些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老牛送我的生日礼物,说是什么黑曜石,十五块钱两串……你确定有这么神奇?” 老者考虑了一下,然后很真诚的对萧逍道:“相见即使缘分,你这串珠子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萧逍道:“你想回化天大陆?” 老者点了点头。 萧逍道:“那你回了化天大陆,还怎么还给我?” 老者一下子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眼睛四处扫了一下,指着一处山坡,道:“那个地方往下十八米,有一块玉石,你看用来交换可以吗?” 萧逍道:“多大的玉石?什么颜色的?” 老者老老实实的道:“碧绿色的,有脸盆那么大吧。” 萧逍心里翻了天,心想能被这家伙看得上眼的玉石,还是碧绿色的,至少是玻璃种的翡翠了,有脸盆那么大,乖乖嘞,这消息一出来,全世界的人都得不顾一切来把这座山炸了。凭我这么一介小**丝,怎么挖出来?挖出来怎么变现?到时候还不得被有关部门以国家财产的名义征收走,大不了奖励500块钱,不划算啊。即使我占为己有,全世界的恐怖分子都得惦记我呀! 想到这里,故作镇静的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老者有些为难了,挠了挠头,道:“那你想怎么办?” 萧逍想了想,忽然兴奋起来。道:“你说可以借助这珠子重返化天大陆?” 老者点头道:“是有一定的可行性。” 萧逍道:“那么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过去?我想去体验一把你们那个世界的修行之道。” 老者闻言,转身就走。 萧逍急忙叫道:“老神仙,怎么啦?” 老者道:“非分之财不可妄求,非分之求不可易许,我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萧逍道:“然后呢?继续在地球飘荡百年,或者更久?” 老者身形顿了一下,道:“命中注定,顺势而为。” 萧逍道:“你不想知道你出来这么久,化天大陆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不想知道,他们合力把你送过来,又为什么不肯接引你回去?” 老者豁然转身,目光如炬的盯着萧逍。 萧逍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此刻有如神助,直视着老者的眼睛,平静的道:“你说顺势而为,那现在巧遇了我和这串珠子,并且有希望重返化天大陆,焉知不是命中注定的‘势’,‘势’既然已经出现,你又何必不顺势而为呢?” 老者如遭雷击,凝神片刻,再次缓缓注视着萧逍,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逍。” “你姓萧?”喃喃道,“你竟然姓萧?莫非一切竟是天意……” 萧逍嘴角露出了笑意。道:“是啊,天意即现,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完成了。” 老者道:“你真想跟我回去?” 萧逍道:“心意已决,脸盆大的翡翠都挽不回来。” 老者道:“究竟为什么?” 萧逍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美人如玉,快意恩仇。” 老者点了点头,又道:“能借助这串珠子返回化天大陆,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连三成把握也没有。” 萧逍道:“如果失败了呢?” 老者道:“我将灰飞烟灭。” 萧逍道:“我呢?” 老者道:“我所能带的,不过是你的一缕灵识,如果成功返回大陆,正好我收藏有一枚‘化灵丹’,可以借助‘化灵丹’,把你的灵识化入一位即将生产的孕妇肚中,让你重生;你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启在化天大陆的人生。如果失败了,你的灵识自然也灰飞烟灭。你今世的肉体还在,只不过少了灵识,更像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萧逍又问:“如果在化天大陆重生,那么我还记得今世的事情吗?我还能回来吗?” 老者淡淡的道:“何为今生,何为来世?何为征途,何为归路?” 萧逍若有所悟。嘲笑道:“人生在世而不能依照自己的心,碌碌百年,弹指一挥,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呢。”说着慢慢从手腕上取下那串黑黝黝的珠子,向老者递去。 老者表情凝重,沉重的呼吸间,缓缓伸出了手。萧逍看见老者的手渐渐变的透明,像玉脂一样,有了流动了光。“还有一个问题,”他看着老者说,“你叫什么名字?” “白袍。” 老者说了这两个字,一下子把珠子连萧逍的手握在了一起,手上的光蓦然消失了,一瞬间,宇宙间寂静无声。青屏山上的一片叶子悄然飘落。忽然一团黑色的光芒自白袍和萧逍握着的双手间暴涨起来,吞噬两个人的身影,冲天而去。 叶子飘然落地。 夕阳西下,一片安宁的尘世间,牛青踩着石阶,从山上走下。卡卡,卡卡,他不停摇晃着手机,看似想摇到一个满意的姑娘,又像要卜出一课满意的卦。 005:异界情迷 化天大陆,南灵境,乔山之侧,守愚谷。 万里河山。月明如镜。 皎洁的月光从茂密的山林照进山谷,波光粼粼的水潭上,有亭翼然。亭中临水而栖,有一对神仙眷侣。 “宇哥,下一个月圆之夜,我们的宝宝就要降临了,你还没有给他起好名字。”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何况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一定是儿子。” “我倒觉得是女儿的好。像灵妹一样漂亮聪慧。” 听到丈夫夸奖,白灵的脸上浮现女人特有的娇羞幸福。月光下,她坐在亭侧的木凳上,斜倚着丈夫,双手轻拂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是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特有的光辉。怪不得丈夫要说生个女儿,像她娘亲一样漂亮聪慧就好。这个女人,即使大腹便便,即将临盆,仍遮不住一股清秀灵慧之气,令人见之,如伏天吃了块冰镇西瓜,从心里清爽脱俗起来。 “还是儿子吧,”白灵吃吃的笑道:“这样你就可以教他吹箫,好教他‘继承祖业’” 听到“继承祖业”,男子的脸色变了变,就像哑巴吃了一口黄连,瞬间一种难言的苦楚涌到眼角眉梢,好在他急忙强忍了回去。淡淡的道:“吹箫有什么好学的,不仅不能安身立命,还会玩物丧志……”说话间,显出一种疲态。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看起来刚刚中年,然而却是满头白发。眼睛有些浑浊无光,眉梢也有许多不易察觉的皱纹。好似是因为什么变故,一夜苍老的一般。 “宇哥,你又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白灵仰着脸轻轻的道。 韩宇看了爱妻一眼,梗过脖子,艰涩的道:“没有……” 白灵把头依偎到丈夫怀里,温柔的摩挲着他的手臂,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问。但请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吗?下个月我们的儿子就要出生了,我们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在这个山谷里,一辈子也不出去。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给这个山谷起名叫‘守愚’吗?” 韩宇道:“是抱朴守拙,大智若愚的意思吧。” “傻瓜。”白灵忍不住轻拍了丈夫一下,说:“愚通宇,我是想守着你在这里过一辈子。” 韩宇道:“哦,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个愚蠢的傻瓜呀。” 白灵娇嗔的拧了丈夫一下,说:“就是的,你就是个大傻瓜”然后咯咯的笑了。她的笑声,仍旧清脆悦耳如少女。 笑歇了,她又开始唱: 昔我未嫁,忧心闺中; 忧兮患兮,乘何而来; 乘龙骑凤,载歌而迎; 破衣弊履,瓦罐残羹; 如我青春,徜徉彼园; 春心扰扰,暗度花苞; 香魂秀骨,迎春而发; 恶雨欺凌,俱归尘沙; 及我遇他,策杖高林; 青衣瘦骨,不及华发; 可奈闻箫,心乱如麻; 父兄反目,良夜远行; 良夜远行啊山脊花开; 山脊花开啊腹珠月明…… 歌声婉转轻灵中透着少女怀春的幽怨、情人私奔的悠远,以及最后终成眷属的倾慕和对美好明天的期待向往……歌声袅娜而上,盘旋月空,衬托的这片幽谷,以及月光映照下的整个大陆,都显得分外安详静好。 韩宇轻拂怀中伊人水柔般的青丝,不知想起了什么,仰对月光的脸上,显得五味杂陈。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直静静的卧在凉亭的一角,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的一头巨兽,蓦然竖起了耳朵,两只眼睛也豁然睁开,不由暗自吃了一惊。这时好像远处黑黝黝的山林里,也有个诡异的黑影一闪而过。 正好白灵一曲唱完,住了歌喉。韩宇便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白灵兴趣尚浓,道:“再呆一会嘛,多好的月色!” 韩宇道:“月亮每个月都会圆,还怕不够看吗?” 白灵道:“那不一样。” 韩宇道:“什么不一样?” 白灵道:“现在的月亮,是咱们两个人的月亮,等到了下个月咱们儿子出生,以后就不是两个人的月亮了。” 韩宇笑道:“那我们就把月亮留着,等以后陪儿子一块看吧。走吧,你不累,肚里的孩子也该累了。” 白灵闻此,方慵懒的站起来,在丈夫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凉亭,走过水上迂回的木廊,走到了岸上。刚一上岸,一个硕大的黑影轻轻在身边落下,正是亭中的那头巨兽一跃而至。 白灵作势踢了一下,啐道:“这个大黑獒,就是蹦来跳去的,就不能好好走路。以后会把咱儿子带坏的。”她像所有即将做母亲的女人一样,凡事都能联系到自己的孩子。 黑獒被女主人说了几句,假装没听见,轻轻一纵,像个敏捷的豹子一样,消失在前方的树林里。登时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家畜的嘈杂声。原来树林里都是韩宇畜养的一些家畜,鸡兔牛羊,本来已经入眠,被这厮闯进来惊了美梦,起了纷扰。 韩宇无心他顾,扶着妻子从树林边走过去,一直来到山谷高处,这里有两间在山壁上凿出来的石屋。推门进去,有月光入户,也不用点灯,服侍着妻子在床上睡下,自己借练功之名,带上门走了出来。 来到林边,韩宇轻轻招呼一声,一道黑影自树林里窜出来,在面前停住。韩宇蹲下来,一边注视着对面的山坡,轻声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大黑獒一双兽眼,像灯笼一样明亮,它紧紧盯着对面山坡,喉中低呜了两声,显得有些焦躁。韩宇回头看了看安静的石屋,对黑獒道:“去看看。” 黑獒得到指令,矫健的身躯在月色下奔去,捷如猎豹,敏如幽灵,眨眼奔到对面山脚下,然后腾空而起,顺着山坡腾挪纵跃,一路而上。韩宇身形一闪,像个被线提着的木偶一样,轻轻地辍在黑獒的后边。 一人一兽,眨眼便来到了半山的密林里。除了惊起几只禽鸟狐兔,并没有发现异样,韩宇跟着黑獒往里边寻找,在一个枝叶堆积的大坑里,发现了两条花纹大蟒。两条蟒蛇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似乎是在交配。 韩宇看了一下,发现两条蟒蛇虽然身形巨大,但目光呆滞,行动笨拙,明显并没有修行,不过是寻常的兽类罢了。不过它们纠缠间身上散发出一种腥臊的味道,里面似乎还透着股异香,令韩宇有些奇怪的感觉。 他瞟了黑獒一眼,心想这家伙虽然踏上修行的路,是一头六级蛮兽,不过身上保留的兽性还有很多,难道是单身多年,闻到了这两条蟒蛇交配的气味,思春了?这样想着,果然见黑獒不符常态,两只獒眼泛起血丝,在坑边上前后纵跃,呲牙咧嘴,似乎想教训一下这两条不知廉耻、忘我交配的大蟒,但又不知道怎么下嘴的样子。 韩宇觉得好笑,再看一眼两条大蟒,觉得蟒身的花纹有种炫目的光彩,心里一个念头想着,下个月自己的儿子就要出生了,那么取这蟒蛇的皮给他做几件衣服,倒是不错。打定主意,准备杀莽取皮的时候,忽见两条蟒蛇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剧烈的翻滚起来。韩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翻滚中巨蟒的身体嘭的炸开,爆出一蓬粉红色的烟雾。本能的知道不好,来不及后退,鼻子里已经吸入了不少,只觉脑袋晕了一下,然后身体里的血液加速运行,全身肿胀起来。 韩宇涨红了脸,急忙后退几步,倚着一颗大树坐下,运功逼毒。好在他尚有几分修为的底子,加上后退及时,吸入的毒粉并不太多,运功片刻,已经控制住了毒粉的作用,脑袋略微清醒下来。心想这是什么异类妖蟒,大概是太过忘情,交配的时候竟然爆了,自己吸入了些蟒蛇体内的污粉,竟然有些把持不住。正胡乱想着,这时忽然鼻中吸入一股女人的异香,忍不住心中一荡,睁开眼来。 只见面前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拿着一个粉红色的汗巾,正要给自己擦汗。韩宇吃了一惊,目光一闪,落在女子的胸前。一抹绿色的抹胸下,一对乳~峰如玉山高耸,魏颤颤逼在眼前。韩宇心中一震,感觉嘴角有股腥甜,原来是鼻血流出来了。 “你很热吗哥哥?”女子红唇香舌,吐气如兰,说着,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把一对胸捂到他的脸上。 韩宇此时知道事有蹊跷,但已经无暇细想,本能的咬牙逼毒,苦苦保持着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但本来已经被控制的毒素,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宛如火上浇油,疯狂反噬,此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下身更是充血的快要爆炸。恨不得一把撕光这个女人的衣服,疯狂的屠戮她的身体。 似乎是感受到韩宇心中的想法,女人开始脱衣。随着一具惹火的胴~体出现在面前,韩宇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像被烧红了。但是他仍然苦苦支撑着,一动不敢动。他知道,只要自己伸出一个指头,紧跟着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会不受控制的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女人吐气如兰,依偎过来,纤手抚摸韩宇的脸颊,从脸颊到脖颈,从脖颈到胸膛,手指到处,像火线的引子,要引爆韩宇体内的炸弹。他颤抖的支撑着。可是他知道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 女人的手像有魔力,从胸膛到小腹,现在正慢慢游向他的下体。那里坚硬如石,火热如铁,那里是此刻他全身的机关所在。只要女人握住它,他此刻的欲火焚身就已经不是靠意志的坚持所能支撑的了。 明月当空,半山林静。女人的胴体像蛇一样,在韩宇身上摩挲,红艳的嘴唇里发出令人魂飞魄荡的呓语。 006:幽谷惊变 关键时刻,只听一声巨吼,一阵罡风扑至,女子吃了一惊,身形一闪,轻飘飘的落到了一边的树枝上。往下一看,原来是一头大黑獒。——它方才也吸入了些许“迷情散”的毒,不过兽和人有别,不似韩宇那么严重。本能使它一阵狂奔,然后扎进一个水潭里泡了一会,毒就解了。这才跑回来救主。 被一头畜生打搅了好事,女子芳心大怒,纤手一招,地上的衣服飘起,女子凌空裹住美妙的胴~体,半空中身形一转,一只玉足闪电般向黑獒巨大的头颅踏来。 脚未至,压下来的风已经把黑獒头颅上的毛发吹的如草伏地。黑獒知道厉害,不敢硬碰,急忙跳到一边,守卫在韩宇身旁。韩宇盘膝而坐,仍在苦苦控制体内“迷情散”掀起的滔天欲望。 女子轻遮丝袍,半掩玉体,月光下显得媚惑无比。媚笑道:“好哥哥,你赶走这头讨厌的大狗,咱们快活快活。” 韩宇强忍着不去看她,咬牙道:“你是不是‘合欢派’的弟子?” “呦,”女子扭动着娇躯,媚语如丝的道,“你也知道合欢派啊?即知道合欢派,就该知道妹妹的手段,实话告诉你吧,你嗅了我的‘迷情散’,如果不和我交合,难免筋脉爆裂的下场。你难道没看到那两条蟒蛇是怎么爆的吗?” 韩宇道:“我和合欢派无冤无仇,为什么找到我?” 女子道:“你看!”说着衣袖对着韩宇的眼睛一招。 韩宇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衣袖瞟了一眼,然后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月光下女子翩翩起舞起来,只见纤腰袅娜,秀腿玉峰,无处不透出万分的诱惑。继迷情药散之后,再加上这勾魂艳舞,韩宇再也忍不住,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咬破嘴唇,嘴角流出了血。 黑獒本能的知道主人危机,撕咬着扑了上去。可女人身段缥缈,婉转回旋,月光下像嫦娥戏兔一样,黑獒不但伤不着她,反又给韩宇平添几分美人与野兽的诱惑。 韩宇身躯颤抖着,终于大喝一声,爆射而起,冲过去一脚把黑獒踢到了旁边坑里,一把搂住了女子。 女子挑逗半天,自己也早已有些情动,此刻被韩宇粗暴的搂住娇躯,不由娇哼一声,双目迷离。 韩宇看着她翕张的红唇,一口吻了下去。女子一手抱住韩宇的脖子,一手胡乱的解着他的衣服,一边急忙把三寸香舌送到韩宇的口中。韩宇如渴饮琼浆,贪婪的吸吮着她的舌头。 女子浴火大盛,原本披在身上的衣服,又早已掉到地上,娇躯使劲在韩宇身上摩挲。眼看两人就要上演一场干柴烈火的大戏,忽然女子一声痛呼,用力推开了韩宇,捂着嘴急急退后,娇躯有些摇晃,似乎受了伤。 韩宇退后几步,嘴角有一丝血迹,不过脸上的充血开始退去,神志也冷清了些。 女子捂着嘴的手掌间,渗出了血,她狠狠的盯着韩宇,有些吐字不清的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 韩宇淡淡的道:“低俗伎俩,何足挂齿。” 女子见被破了法,知道事无可为,跺跺脚,快速的抽身而去。不过临去时,似乎有意无意的往“守愚谷”的方向瞟了一眼。 韩宇长出了一口气,坐下来运转真气,修复体内凌乱的气息。方才好险啊!好在他从前偶然听过一句趣闻,说是男子中了女人的迷~情~药,咬破这个女人的舌头,用她舌尖的血可以解毒。今日迫不得己,用来一试,没想到还真管用。 只是这个方子也忒巧了,那女子的香舌一旦给含在口里,有几个男人舍得咬下去呢?更别说身中情药,欲火焚身的男人了!此刻韩宇兀自感觉舌尖滑滑的,想起方才迷狂的时光,及女子离去时的身影,心上微微泛起一层涟漪。他也是人,不是神。 定了心神,又想到:素闻合欢派的人,靠男女双修来增加功力,一些不堪的弟子,甚至通过苟合的方式,吸取男女体内精元来达到快速提高的目的,真是旁门邪径,令人不齿。不知这个女子,今夜怎么游荡至此,自己无意中差点做了她的炉鼎。 想到这里,忽然心头一凛,脑海浮现女子临去时向自己所居山谷张望的神情,分明若有所寄,韩宇大骇。想起山谷中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知道这番是中了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跳起来疯一样往山谷扑去。 正好这时候黑獒也吭吭唧唧的从大坑里爬了出来,看见主人的样子,不假思索,也急忙一路烟尘滚滚的追了上去。 刚刚出了树林,来到山谷的边缘,就听到下面自己所住房屋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韩宇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当下连滚带爬,不管不顾的扑下来,一路踢碎大石,撞倒大树,疯一样向石屋冲去。 韩宇走后,白灵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女人怀孕后总是睡眠比较多,更何况她即将临盆。睡梦中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远处山坡上传来的几声兽吼,似乎是铁獒的叫声,她也不以为意。丈夫每天晚上都要带着铁獒出去练功。他对铁獒爱护有加,虽然夫妻二人没有钱财和能力去购买一些兽丹来帮助铁獒突破,不过在他的用心训练下,铁獒的敏捷性大大提高,甚至已经掌握了一些只有战兽才能掌握的搏击之技。 而提升铁獒,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孩子。想到自己腹中的儿子,白灵的梦更加香甜了。直到她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是丈夫回来了吗?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她忍不住扭了下脖子,意识仍在睡眠中。 人是有本能的。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白灵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的人脸,女人轻叱一声,手掌在床上一按,身子一阵旋风般躲到了床角。手也已经从枕头下,拿出了防身的匕首,喝道:“是你!” 月光下,来人站在床前,长发披散,浑身散发出一种阴鸷之气。看见白灵的反应,他笑了一声,干脆在床边坐下,继而又把双腿翘到床上,身子斜倚在床背上,就像是主人一样。笑吟吟的道:“怎么,你怀了别人的野种,连正经丈夫都不认识了吗?” 白灵不敢贸然冲出去,咬着嘴唇,冷然道:“你是谁丈夫?请你说话尊重点!” 看见床头有一个泥捏的娃娃,这人拿在手中玩弄着,悠然道:“你好狠心。我为你日思夜想肝肠寸断,你却和那个流浪汉躲在这山谷里快活,还给他怀了孩子。” 白灵咬咬牙,道:“熊天荫,我说过,感情的事,是强求不来的,我也算因为你抛家背父,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你们熊家在百兽城有钱有势,你熊家少主还怕娶不到好姑娘吗?请你走吧。我会祝福你。” 月光照进来,熊天荫的脸一半阴暗。他似乎没有听到白灵的话,对着窗外吹了声口哨。只听“啪嗒”一声,结实的木窗掉在地上,窗外的月光忽然隐没了。而窗台上幽灵一样蹲了一匹青狼。 “怎么样?”熊天荫指着青狼对白灵道,“我的宠兽。狼族里面最难对付的九幽狼。现在已经是战兽三转了。你跟我走,我送你一只战兽孔雀怎么样?” 白灵咬牙道:“我已经怀了宇哥的孩子,将要做妈妈的人了。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 熊天荫冷笑了一声,道:“宇哥?叫的好甜蜜啊!”忽然他翻身对着白灵道:“你知道你那宇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吗?真想让你看看,他现在跟合欢门的淫~女在一块如何淫~荡,最后又是怎么被吸干阳髓的。”说着哈哈大笑。 白灵闻言,不由惊怒交加。手中匕首幻起一抹血光,对着熊天荫用力刺去。熊天荫的身子,忽然倒立起来,躲过了白灵的匕首。白灵趁机跳下床,就要冲出门去。刚到门口,只觉青光一闪,刚刚还蹲在窗台的九幽战狼,此刻已经到了面前。这九幽战狼已经被熊飞训练到战兽级别,此刻蹲在面前,不独身形庞大,其所散发出来的邪恶之气,令人心生恐惧。 白灵左冲右突,始终不能冲破九幽战狼的围堵。后来情急之下,将手中匕首用力向九幽战狼掷去,九幽战狼躲过匕首,却被匕首掉下来,划破了脚上的一层皮,凶性大发,张开獠牙血口,猛地一扑,白灵惊慌之下后退不及,又跌倒在床上,正好跌到了熊天荫的身上。 急忙要起来时,手腕被熊天荫狠狠的抓住。月光下,熊天荫露出比九幽战狼更恐怖的狰狞表情,咬牙道:“要么依了我,要么死路一条!”说着手腕用力,把白灵拉倒一边,身子一翻,压到了她身上。伸手解自己的上衣。 白灵脸色惨白,叫道:“畜生,你要干什么?我怀孕着!” 谁知熊天荫并不是解上衣,而是从怀里拿出一页古籍,骑在白灵身上,对她道:“我本来想着找到你要好好的体验一下你的肉体,倾泻一下几年来的相思,谁知道你怀孕了,那就正好用来练功,也算是对我的补偿了。” 白灵颤抖的道:“练什么功?” 熊天荫拿着手上的古籍,道:“这上面记载有一种修炼功法,在月圆之夜,跟怀孕的女人交合,不但可以吸取到女人的精华,还可以炼化胎儿的纯元,双倍的提升功力。我问过合欢门那个荡~妇了,她说是真的。你说呢?” 007:天外飞仙 白灵闻言,疯了一样扭打他,想要挣脱出来。然而感觉被熊天荫压在身下的两条腿,像压在山下,丝毫动弹不得。 熊天荫对地上的九幽战狼道:“给我看好,如果韩宇回来,就咬死他。”战狼得令,轻轻一纵,像幽灵一样盘踞到窗台上,一双幽光闪闪的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世界。然后熊天荫一把扯掉了白灵的裤子,不由眼前一亮,咽了口唾沫,道:“想不到你的腿还这样细嫩滑溜……” 白灵神志崩溃,几乎晕厥。两只手拼命的挥动,声嘶力竭的惊叫拍打。无奈实力相差悬殊,丝毫伤不到熊天荫。感觉他罪恶的手像冰冷的蛇一样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游动,游上来,“腿是这样,不知道胸有没有下垂呢?”恶魔的声音来自地狱,恶魔的手游进了自己的胸衣里。白灵惊惧羞愤过度,一下晕了过去。 熊天荫料定韩宇一时半刻回转不来,估计回来也只剩半条命。而这间石屋,又被自己放出去的神识所笼罩,里边叫翻了天,外边也丝毫听不到,何况还有九幽战狼守护,所以他可以放手施为。 他手一扬,那页古籍漂浮在面前,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图像,虽然年久失修,有些残缺不全,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子和女子在月亮下交合的姿势,而且女子的肚子高高隆起,明显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熊天荫面色凝重又饱含期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服了下去,然后在白灵的下身盘膝做好,按照古籍上的描述,以及之前柳如如的指导,开始调动体内真元,为即将到来的交合和炼化做准备。就在准备妥当,可以开始的时候,看着仍旧昏迷的白灵,他脸上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伸手去拉白灵的小裤。手刚抓住裤边,听到旁边扑通一声,不由吃了一惊。 急忙扭头看时,只见地上多了一匹巨大的青狼,一动不动的似乎死去。而月光照进来,原本蹲在窗台上为自己站岗的九幽战狼已经不在了。熊天荫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什么人?”手一伸,把倚在墙角的兵器,一对寒光闪闪的“风月廉”紧紧握住,同时周身浮起一层黑色的气体,体内的元功,已经运到极致。 只见空空的窗户外边,忽然伸进来一只虚拟的大手,一把把他拦腰抓住。微一用力,熊天荫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捏酥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屁滚尿流的惨叫。接着大手一缩,毫不费力的把他从窗口抓了出来,轻轻一丢,便像丢垃圾似得把熊天荫扔到山的那一边去了。 清理了熊天荫,窗外飘进来一团白色的光影,渐渐显出一个人形。只见他须发飘银,仙风道骨,正是从地球返回来的白袍。白袍衣袖一展,一串黑色的珠子漂浮空中,快速旋转,变成一团黑色的光影,光影渐渐变大,从里边飘出一个宛若透明的人影。 人影看着白袍,脸上若有笑意。 白袍道:“旅行结束了。我们运气不错,这里已经是化天大陆了。” 人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 白袍道:“你认识她吗?” 人影怔了怔,没有回应。 白袍道:“她就是你的娘亲。” 人影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白袍,似乎有些疑惑或者不舍似的。 白袍道:“有缘自会再见。时间紧迫,你准备好了吗?” 人影点了点头。慢慢飘到了女人肚子的上方。 然后白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从里边倒出两颗小药丸。手腕一抖,其中红色的一颗药丸轻轻飘向人影。人影张开口,把红色药丸吞下了。然后他本来透明的身形,似乎透出一种红光。红光渐渐稀薄,最终化到白灵的肚子里不见了。 将萧逍的灵识送入白灵的肚子里重生之后,白袍又急忙将另外一颗黄色的小药丸送入了白灵的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变作一股精纯的元气,滋养着她的五脏六腑。只见她本来苍白的面容,渐渐红润起来。鼻息也渐渐变的沉稳悠长。 一切妥当,白袍长出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似乎也有些虚脱。这时看到远处山坡上,一个男子疯了一样扑来,他脸上现出一抹笑意,然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重又隐匿到半空黑色的珠子里。接着珠子一闪,凭空消失不见。 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了夜空。唤醒了大地,也唤醒了大地一样的母亲——白灵。她悠悠的睁开眼睛,感觉下身有湿热的蠕动,强挣着身子,看见自己的孩子出生了,顷刻间泪如泉涌。 这一刻起,她重新又拥有了整个世界。 韩宇冲了进来,看见妻子凌乱的靠在床上,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光辉。看见她怀中抱着的婴儿,不由楞在当地。白灵道:“咱们的儿子,宇哥,咱们的儿子!” 韩宇怔在床前。有句话说的是,女人自从怀孕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对肚里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母爱,而父亲要等到新生命降生的那一刻,面对这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小生灵,才会有真正的父爱。此时的韩宇便是如此。看着眼前这个对着自己牙牙呼唤、手舞足蹈的小生命,韩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血脉,在这个世上有了传承。一个人不再像一颗树一样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而是旁边有了新的小树苗,从此根系蔓延,世代相传,成为一片森林,永不会被消灭。不由热泪盈眶。 白灵也很感动,把儿子的小手递到丈夫手里,说:“起个名字吧。” 韩宇道:“我不希望儿子以后像我一样。还是你起吧。” 白灵犹豫了一下,看见丈夫腰间插着的一柄紫箫,便道:“你喜欢吹箫,就叫韩箫吧。”说着逗着怀里的儿子,道:“小韩箫,小韩箫……喜不喜欢娘亲给起的名字呢?” 小韩箫哇一声哭了出来。 008:十八年后 群山环抱的一个山坳里,屋宇飞檐。【ㄨ】前院的一大片空地上,坐着一排眼睛闪亮的少年。少年对面,有一颗歪脖树,树下有一块大青石,青石上蹲据着一位大汉:狂发乱卷,自眉心到右脸,斜斜一条刀疤,两眼一瞪,扯动刀疤,十分凶悍。 对面这一排少年,似乎并不怕他。中间一个满脸英气,桀骜不驯的少年,眼睛眨了眨,道:“三师傅,究竟那是一场怎样的厮杀,你再给我们讲讲。” 被称作三师傅的大汉眼睛一凛,脸上的刀疤跳动,十分骇人。“十八年前——”他刚说了这几个字,背后一人道:“三弟,莫要再提十八年前了。你跟我来,大哥有话对咱们说。”是一个青衣儒雅的中年人,白净的脸上笑容可掬,一只眼睛,却有些奇怪。少年们看见他的这只像石头一样的眼睛,心中跳了一下,忍不住都低下了头。 方才那个桀骜的少年旁边,坐着一个圆圆脸、三角眼,一身锦绣的小胖子。嘿嘿笑了笑,不逊的道:“二师傅,大师傅叫你们,可是说后天打擂的事?” 二师傅和蔼的笑了笑,左眼像石头一样白白的,有些怪异。“白少爷,正是这件事。大哥说这次擂台,你们都要参加,所以明天放一天假,好好准备。” “耶!”白少爷跳了起来,挥手欢呼。一众少年也都喜色溢于言表。 刀疤大汉从青石上跳起来,喝道:“小兔崽子们,平时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擂台上,要好好打,别给老子丢人现眼!”跟在二哥后面,往后院去了。 他一走,少年们全都跳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白少爷斜睨了一眼身边那个桀骜的少年,见他低头沉思,鼻子里“哼”了一声,“韩箫,你是不是害怕了?不如我跟爷爷说,你就不要参加了。” 韩箫一跃而起,握了握结实的拳头,“白彪,要不要现在先打一场,输了的就不要上擂台去丢人现眼了?” 白彪似乎有些怯他,不由的后退了两步,转转眼珠子,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你莫狂。我现在要养精蓄锐,咱擂台上见,谁不敢上台谁是孙子!”手一挥,好几个少年纷纷起身,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张扬的离去。 走了两步,白彪又回头,对旁边一个俏丽不语的女孩道:“玉姐,你不走?” 这个“玉姐”看上去比较成熟,当然不止是神态。浑圆的长腿,鼓鼓的胸部,像一朵等待一夜春风便要努力绽放的花苞。脸上的神情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你走你的,管我什么事!” 白彪怒了一下,在众小弟面前未免下不来台,“白玉,你——” “我怎么?难不成你也想跟我比试一下吗?”白玉讥诮的回应。 白彪狠狠的吐了一句“好,走着瞧!”带着几个小弟飞扬而去。 白玉看了韩箫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道,“韩箫,你小心点,据我所知,白彪可是在外公面前说了你的坏话了。” 韩箫哼了一声,道:“多谢好心。让他放马过来吧。” 白玉见他不领情,心中气恼,扭身走了。 韩箫望了望远处暮色中的大山,转过头,眼睛亮亮的,对坐在一个角落里,始终一言不发的一个黑脸少年道:“孟禁,你准备好了吗?” 孟禁慢慢的从阴影里站起来,一张脸还是黑的,看了韩箫一眼,坚定的说:“我会全力以赴的打败你。”扭身离去。 韩箫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在暮色中消失,似乎非常兴奋,长吁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道:“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巨大的操场上,只剩下他,以及他身边的一个布衣少女。“我们走吧,该吃饭了。”布衣少女说。 韩箫想着后天就可以当着雀灵镇所有父老乡亲的面,在擂台上一展身手,仍沉浸在兴奋中。“仙儿妹妹,我一定会打败孟禁的!” 仙儿低低了笑了一下,“我相信你。这次擂台不是普通的比武,关乎着下一任镇主花落谁家。你在擂台上把孟禁打败,也是帮助白家抵抗孟家了。灵姨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韩箫豪气顿生,道:“我娘一直怪我爱打架,我这次就证明给她看,那些架不是白打的。”哈哈大笑起来。 仙儿见他如此桀骜不驯,意气风发,低头微笑不语。两个人并肩往白家堡走去。 韩箫又叹息:“可惜今天三师傅没有讲十八年前那场厮杀。” 仙儿黯然道:“他讲过何止一遍了,你又听过何止一遍了,为什么要他一再的讲,听不腻吗?” 韩箫眼睛闪亮,暮色中像两颗星星。“你不懂的。我现在只恨自己晚生了十八年,若早生十八年,我就可以亲手把那些幽冥鬼兵打的落花流水。” 仙儿黯然摇头,“那场战役,又岂是你想的那般容易。三师傅脸上的刀疤,二师傅的左眼,大师傅的断腿,都是那场战役留下的。听说血把镇外的‘流清河’水都染红了。”声音低了下去,“白玉小姐的爹爹,还有……我爹,都死在那时……” 韩箫听了,似乎置身那场战火,眼前浮现幽冥鬼军残暴的杀戮,不由目呲欲裂,握着拳头道:“幽冥鬼军!幽冥鬼军!” 仙儿晃了晃他的胳膊,“别想那么多了。正是有了大家的牺牲,才最终打退了幽冥鬼军,我们才有了现在的太平岁月。现在三师傅总拿幽冥鬼军来激励我们努力习武炼气,但我只愿永远也不要再有战争。” 韩箫慢慢呼出胸中的恶气,松开拳头,抓住仙儿的手,“你放心仙儿妹妹,只要有我在,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你。”两人从一条小路,快步向白家堡走去。 刚进了堡里,一个家人看见韩箫,急匆匆迎上来,“韩少爷,老爷在大堂里,叫你过去。” 韩箫楞了一下,“外公找我?” 家人道:“是的。三小姐也在的。” 韩箫听说娘也在,心里没来由一种不祥的预感,别了林仙儿,跟着家人快步往大堂走去。 大堂里灯火通明。正中坐着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脸色有些阴沉。韩箫心中跳了一下,瞥见旁边的宫管家,左手的大舅、四舅,右手的姨娘和自己的娘,都脸上神色怪异。蓦地瞧见白玉和白彪从外公身后的屏风里走出来,看见白彪幸灾乐祸的脸,不由心中一突。 “还不快见过外公、和你舅舅姨娘。”他娘白灵嗔怪的提醒。 韩箫急忙低下头,低声说,“见过外公,舅舅,姨娘。” 白灵见他不肯下跪磕头,脸上转过无奈的神色。 他外公白远山淡淡的道:“韩箫,有人向我报告,说你在上学期间,不好好修炼,偷偷跑到镇上的铁匠铺里去,有这回事吗?” 韩箫心中一惊,瞧见白彪得意的神色,咬咬牙,低头道:“我,我是想看看如何炼刀。” 左手第二个神色阴鸷的男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基础拳功还没有打扎实,就想耍大刀了吗?” 韩箫忍不住道:“三师傅教的虎行拳和翻天掌,我早都练会了。”声音虽低,语气却犟。 男子道:“你——”脸色一寒,想要发作。 白灵急忙站起来,呵斥道:“混账,不许跟你四舅顶嘴!” 韩箫低头不语,心中一万个不服气。 白远山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有几分修炼天分,但越是如此,越要谦卑。不可骄傲自满。” 韩箫急忙答应了个“是。”听外公又淡淡的道:“你心气太高,早晚会害了自己。我看,从明天起,先去后山子午谷住几天吧,希望你能静下来,好好想明白。” 韩箫大叫道:“外公,不可以!” 他四舅白天麟冷冷地道:“老爷的命令,你也敢说‘不可以’?” 韩箫满脸通红,顿了顿,大声道:“我还要参加后天的镇主擂台!” 白天麒笑了笑,“谢谢你为白家操心了。不过这镇主擂,恐怕也不用你打。” 白彪喝道:“我爹爹说的对。镇主是我们白家的。还用不着外姓人来帮着打!”说着,嚣张的瞟了一眼如坐针毡的白灵。 白灵满脸通红,眼中含着泪花,起身道:“爹爹,四弟,你们不用说了。孩子是我管教不周,我这就送他去后山,交给夕阳二老。”掩面急出。 韩箫叫了声“娘”,急忙追了出去。 白灵跑到没人的地方,掩面抽泣,肩膀簌簌抖动。 韩箫咬牙切齿,狠狠的道:“又是白彪陷害我,我与他势不两立!” 白灵叱道:“住口!” 韩箫一怔,母亲从未这样呵斥过自己。鼻子一酸,眼中泪花打转,把头扭向一边。 白灵拭去脸上的泪水,用手摸着儿子的脸,颤声道:“箫儿,是娘不好,是娘对不起你!” 韩箫身体一震,低头道:“我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事了。” 白灵带着泪花笑了笑,欣慰的道:“你知道就好。走吧。” 韩箫顿了一下,坚定的道:“我绝不去子午谷!我一定要打擂!” 白灵道:“刚说过,又不听话了吗?去子午谷呆几天也好。你爹也不同意你去打擂,你想让他打你一顿,再绑到子午谷吗?” 韩箫闻言,只得低垂着头,默默的跟在娘后面,往后山走去。 009:四大家族 白家堡后山,有一处深谷,因为只有中午的太阳和中天的月亮可以照进去,所以叫作子午谷。是白家囚禁族内犯错子弟的幽闭之地。山谷成收缩的桶形,四壁万仞刀削,山顶昼夜有人看守,飞鸟难出。能把人折磨的发疯,但也不失为面壁思过,修行炼器的绝佳场所。 韩箫坐在谷底的一个山洞里,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修炼了多久,只见他结实的身体表面,隐隐有浮光流动。随着流光越来越多,宛若实质般的流动,少年似乎在做着艰苦的努力,紧咬着牙关,额头开始有汗珠沁出。 忽然,他身上的光像是受惊的蛇一样,不安的四处窜动起来,似乎拼命的想钻入少年的身体,而又进不去似的。随着流光不安的窜动,少年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他应该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忍不住低哼了一声。但是刀削笔挺,眉目分明的面庞上,仍是一股坚毅之色,在苦苦的支撑。似乎想冲破难关。 过了良久,周围的流光似乎发现找不到归宿而放弃了一样,闪了一下,倏忽消失不见。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也再毫无反应了。此时过了正午,日影西斜,子午谷重新变成幽暗之色。山洞里更加幽暗。他望望四壁,颓然奋起,懊恼的一拳把脚边的一块牛头大小的石头砸的粉碎。 “箫哥哥,你太急于求成了。你现在尚未突破九转修士,就想开辟丹田,问津战魂,岂不是自讨苦吃。你自讨苦吃也就罢了,可怜这大石头遭受‘池鱼之殃’。石头若有灵,该不知怎样怨恨你呢!”声音清丽,透着一种少女特有的欢欣明快,从洞口传来。 韩箫闻声,一下子跳起来,高兴的道:“仙儿妹妹,你来啦!” 从洞口的幽光里,走进来一个轻盈的身影,正是林仙儿。她手臂上挎着个竹篮,荆钗布衣,虽然一副朴素的下人打扮,不过幽静精致的面庞上,透出一股慧秀之气。 韩箫赶前两步,从仙儿的胳膊上取下竹篮,说道:“好香啊!”揭开盖子,拿出一只烧鸡,席地而坐,畅快的撕吞起来。边吃边呜咽不清的赞扬:“仙儿妹妹,你怎么来了?你来真是太好了!我都快闷死了,恨不得把这山壁打个窟窿跑出去透透气。恩,好吃!仙儿妹妹,你做的鸡真好吃,是不是又加了什么灵草仙丹?” 林仙儿一边弯腰把他刚刚泄愤打碎的石块捡起来,以防洞中幽暗,咯了脚,一边道:“还是这个性子,一点也不改。你有能耐把这大山打个窟窿,老爷也不会拘禁你了。慢点吃,什么灵草仙丹,不过是用‘龙涎草’熏了一下,你以前都吃腻了,现在又馋成这样。” 韩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了笑。说:“明天就要开擂了,我以为你也忙着去看擂台,没心思来看我呢。” 林仙儿把碎石扔到洞外的水沟旁,并没有再进洞,而是坐在洞口的一块大石上,背对着,道:“擂台有什么好看的呢?一群人打来打去的,多没意思!” 韩箫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只鸡,也从洞中走出来,站在洞口伸了个腰,虽然深在洞底,但他却似顶天立地一般,健壮而完美的身躯、坚毅的脸庞、明亮的眼眸,都透出一股不可抑制的豪气干云。朗声道:“这你就不懂。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用自己的拳头去征服天下!而擂台,就是舞台!”说完,神情萎缩下来,略带些愤恨的,咬牙道:“雀灵镇的镇主之擂,十年才打一次。我从八年前来到这里那一刻起,就在为这次的擂台做准备着,谁知道,哼,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关我禁闭,这不是明摆着陷害我,要让白彪去领取军功章上的那颗‘辟元丹’吗!” 仙儿看看眼前的这个少年,被他魁梧的身材和豪迈的气概吸引,眼神中有些慌乱。【ㄨ】一时心中柔肠转动,害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从而招致更大的灾祸,又不忍看到他这样内心受委屈。柔声道:“白彪从小就是这样,你又何必跟他争呢。” 韩箫在仙儿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不懂的,仙儿妹妹。你就是因为太善良,太柔软,才处处受人欺负。我却不服,白彪要有能耐,靠拳头赢了我,我一句话没有。我看不惯的,就是他依仗着是小舅的儿子,外公宠着他,处处靠卑鄙手段与我做对。这次我被关禁闭,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可恨小舅和外公竟信他!不对,小舅和外公一定是故意关我禁闭,好让白彪有机会上台打擂,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颗‘辟元丹’赏给他,让他提前突破战魂。唉,可气的是,我娘竟然也不在外公面前替我说话!” 仙儿道:“你不能怨恨灵姨的……你,你不知道,她也有难处。”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韩箫怔了一下,如梦方醒的道:“我一直觉得白家人对我娘、我爹还有我,都是怪怪的,究竟是因为什么?仙儿妹妹,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说说。” 林仙儿似乎有些为难。内心挣扎良久,才道:“告诉你吧,希望你知道了以后,从今能少惹些是非,别让灵姨及韩叔叔再为你作难……其实我也是听家人们议论的,说是二十年前,雀灵镇上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落魄书生——” 韩箫一呆,笑道:“什么落魄书生,你要讲故事逗我玩吗?” 林仙儿不理他,接着道:“这个落魄的书生是在白鹤城的人来到之后,才到雀灵镇来的。嚯,白鹤城的人好威风啊!”白净的面庞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接着道:“这次是白鹤城的一位长老,带着四大家族的人,外出买卖,——你知道白鹤城有四大家族,分别是陈、铁、苟、熊。” 韩箫噗嗤笑了。“陈铁倒还说的过去,这狗熊吗,就无缘结识了。” 林仙儿也微微笑道:“不是陈铁狗熊,是陈氏家族,铁氏家族,苟氏家族和熊氏家族。——你再打岔,我就不说了。” 韩箫急忙正襟危坐,像个小学生听从师长教诲一样故作正经。 林仙儿年少老成,像个老先生讲述一段尘封往事一样,继续道:“这四大家族,分别都有自己的特长和势力。陈家是丹药世家,听说是从‘西天境’迁徙来的,一向擅长炼丹用药。听说陈家现在的家长,是一位四品的灵境炼药师,能炼制灵丹。家族里边,还有一些长老以及少年炼丹高手。你知道丹药,特别是高级丹药对我们化天大陆的修行者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人人都求着他。” 韩箫叹道:“我现在被关到这十八层地狱里面壁思过,不就是拜‘丹药’所赐嘛!” 林仙儿道:“你又来了。这子午谷虽然与世隔绝,冷清寂寞,但又焉不是修身养性以及闭关修炼的绝佳场所,怎么是十八层地狱?这话被灵姨听见了,又要因为你说话不知道遮拦而懊恼!还有,再别说是拜‘丹药’所赐的话。这件事,我们心知肚明就行了。现在你和白彪都是八转修士,突破战魂指日可待,而从修士到战魂的突破,需要开辟‘丹田’,以为气炉。‘辟元丹’是最好的助力。你是外孙,白彪是孙子,本来就差了一层,况且你又几次顶撞老爷,于公于私,他自然会把‘辟元丹’留给白彪。吃了亏,我们可以补救。但是你这样莽撞的说出来,倘若传到老爷或者四爷耳朵里,岂不是对你更不利,以后还要吃大亏!知道了吗?” 韩箫垂下头道:“我说不过你还不行吗!” 林仙儿想说什么,不知为什么,白净的脸颊突然红了一下,欲言又止。接着道:“而铁家是靠炼器的。我们化天大陆的人除了炼气修行来提高实力之外,就是借助兵器的威力了。一把好的兵器,可以让一个人如虎添翼。所以这个大陆上,从来都没停歇过因为争夺一把兵器而引起的厮杀。有时候一把高品阶的兵器出世,甚至有人不惜为之屠一座城。” 韩箫不仅为之动容。他眼睛闪亮着,想说什么,又一口唾沫咽了回去;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道:“假如有一把九品灵刀,会引起什么样的争夺?” 林仙儿道:“兵器里面也分三个等级,分别是血器、灵器和法器。每个等级又分一至九品。像灵姨用的那把七星玲珑匕,是一把四品血器,已经很难得了,还是老爷以前疼爱灵姨的时候,在她十八岁生日时候特意给她的,听说当时大爷四爷还有雀姨,还为之生气,怪老爷偏心。所以能达到灵器的兵器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九品灵器了,简直是稀有。即使本相是一把菜刀,也价值连城了。咦,你怎么会突然说九品灵刀呢?” 韩箫急忙尴尬的掩饰道:“没,没什么。听说血器是最无情的,血器出鞘,见血方回。怪不得我娘平时都不怎么用她的七星玲珑匕首。” 林仙儿点头道:“灵姨是菩萨心肠。所以你也知道铁家的影响力了吧。至于苟氏家族,就没什么说的了。他们跟白鹤城主一样,都是我们南灵境的原居民,以习武炼气为主。听说苟家有一座秘密的藏书楼,里面有很多各种品阶的修行功法。” 韩箫道:“你刚才说的铁家以炼器为主,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010:日暮长情 林仙儿道:“我刚才忘记说了吗?素闻东海之滨,有铁名玄,他们来自东溟境。” 韩箫道:“这么说来,苟家藏书楼里面的功法,不知道比白家的好多少倍。可惜我只有突破了战魂,才能进入藏书楼选择功法修炼。” 林仙儿道:“功法的修炼,都是需要基础的。只有突破战魂,开辟了丹田之后,才能修炼。我们修士这个阶段,注重的是锤炼筋骨,为炼气做准备。” 韩箫点点头,道:“还有一个熊家呢?” 林仙儿道:“说起熊家,你应该不陌生啊箫哥哥。” 韩箫楞了一下,挠挠头道:“我哪里知道什么熊家狼家的,他们是干什么的?” 林仙儿抿嘴笑道:“你天天训练你的大铁獒,也算一个‘驯兽师’了。熊家就是驯兽的。” 韩箫眼睛再次亮了起来,道:“驯兽?你说熊家是驯兽世家?” 林仙儿点头道:“在化天大陆的极北之地,有一个北莽境,那里遍布莽林兽域,是野兽的天下。除了灵兽和妖兽,听说还有神兽以及仙兽出没,是寻常修行之人的禁地。多少人抱着收服一头异兽的心念前往北莽境,几乎都是有去无回。但哪里却也居住着一境居民,而且因地制宜,竟然摸索出了一套收服并训练野兽的独特法门。他们的子弟走出来,到各地安居,凭借着驯兽的手艺,倒也混的风生水起。熊家就是个例子。” 韩箫跌足长叹道:“你早说啊仙儿妹妹,早说的话,我就央求我爹去熊家请一个驯兽师来。你不知道,铁獒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六转蛮兽,听说那一年有幸吃了一颗‘战狼丹’,一下突破到八转。可到现在十八年了,竟然只突破了一级,现在才是九转蛮兽,都快急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铁獒的资质不行,原来是我训练的方法不对啊!” 林仙儿冷笑道:“现在说也不晚,等我说完,那时候你还想去熊家请一个驯兽师的话,悉听尊便。” 韩箫不敢再打岔,一脸期待的等着林仙儿讲。 “这四大家族,每年都会派一些子弟出外买卖,即是买卖,也是游历。但很少结伴到一个地方的。所以可以想象那一年对雀灵镇来说,也算得上是盛况空前了。陈家带来了很多平时见不到的丹药以及奇花异草、铁家一口气带了几十把品貌俱佳的兵器、苟氏家族则带了一些修行的功法,最威风的是熊家,他们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高大的‘火云驹’,带着两头飞天战兽和十几头蛮兽以及战兽来货卖。” 韩箫想象一下那个情景,也不仅目驰神摇,道:“果真是盛况空前了!” 林仙儿道:“那是。所以雀灵镇的镇主作为东道主,对他们盛情招待。把白家堡的整个后山别院腾出来让他们住,每日好吃好喝好招待,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陪着他们里面的一些年轻人,说是切磋技艺,其实就是游玩解闷。” 韩箫道:“年轻人是应该在一起多切磋交流的,这样才会有长进。” 林仙儿道:“是啊,而且镇主老爷还收获了另外一层惊喜。那就是熊家少爷,以后有望继承家主之位的,看上了老爷的三小姐,并请族里的长老来说媒,不惜用一头飞天战兽做聘礼,要娶三小姐为妻。” 韩箫道:“熊家既然是白鹤城里的大家族,镇主老爷自然愿意高攀了,何况还有一头飞天战兽。” 林仙儿道:“不光镇主老爷高兴,当时整个家族里都乐翻了天,好像有天大的喜事降临了一样。因为他们知道这个镇主的位置,不是永久的。在‘化天大陆’,从来实力是王道。所以十年一次的镇主之擂,能者居之。而如果能攀上白鹤城熊家这样的大家族,得到飞天战兽的相助,这镇主的位置,自然稳如磐石了。” 韩箫点头道:“他们有理由开心的。” 林仙儿道:“但是却有一个人整天皱眉不展,就是三小姐本人。原来她根本不喜欢那个熊家的少主,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已经心有所属了。” 韩箫道:“似乎?” 林仙儿道:“三小姐那时候也是情窦初开,对于感情也有些模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说到这里,林仙儿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暮色中看见自己身旁的这个少年,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些模糊,一向飞扬的神态,此时竟也有些隐没在黑暗中了。 林仙儿忽然忘了自己在说什么,也忘了要怎么说下去了。良久,轻轻叫了声:“箫哥哥。” 韩箫“恩”了一声,道:“仙儿妹妹,你说呀。” 林仙儿这才道:“那天三小姐兄妹四人陪熊家的那个少主,以及四大家族的子弟在雀灵镇上赏玩,在‘翠云楼’喝茶的时候,看见街上走来一个落魄的书生。那书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好像大病初愈一样,脸色苍白,更重要的是,一头白发。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病痛,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走累了,蹲在街边休息的时候,镇上的一些乞丐以为他是来抢饭碗的,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还手,最后被打倒在地。” 说到这里,仙儿悄悄的看了看韩箫,见他肩膀微微有些颤抖,低着头,一言不发。便接着道:“三小姐看见了,驱散了乞丐。给了书生几枚金币,让他买东西吃。” 韩箫轻轻道:“后来呢?” 林仙儿道:“后来三小姐被镇主老爷强行许配给了那个熊家少主,并约定了娶亲的日期,三小姐反抗无效,经常一个人跑到雀灵山上偷偷的掉眼泪。有一次在山上又看见了那个书生。书生说‘小姐以金币相赐,我无以为报,就让我吹一曲萧,希望能帮助小姐解些烦恼吧’,于是书生靠在一棵树上吹起萧来,三小姐坐在一块石头上,认真的听着。竟然从箫声里听出了知音。后来三小姐便经常到雀灵山上去听书生吹箫。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但是她的婚期将近了,镇主老爷为了这场婚事顺利进行,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准三小姐再外出。谁知就在熊家的人带着飞天战兽来迎亲的那天,早上打开门,却不见了三小姐的影子。只留下一封书,请爹爹及家人原谅,她跟随那个书生远走高飞,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熊家震怒而去,从此埋下了仇恨。从那以后,镇主老爷以及所有家人,都在心里恨三小姐,恨她让他们错失了高攀熊家的机会。——箫哥哥,箫哥哥你怎么了?” 韩箫抬起头来,却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的道:“白发书生就是我爹,三小姐就是我娘是吧?” 林仙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韩箫紧握着双拳,咬牙道:“怪不得白家人对我爹娘怪怪的,怪不得我娘处处低声下气的忍让……我,我给他们添了多少闲气啊!” 林仙儿柔声道:“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骨肉至亲,有些事灵姨不愿意多说,是因为害怕破坏了亲情。所以我今天告诉你,是要你以后凡事稳重些,不要总是跟白彪他们争强怄气,有时候还跟四爷和老爷顶嘴,你一时打的畅快了,说的舒服了,还不是让灵姨在中间难做人。何况老爷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好,几年前你们来的时候,老爷不是也不计前嫌的重新接纳了你们吗。” 韩箫冷冷道:“仙儿妹妹,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他们的收留之恩是吗?” 林仙儿道:“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是你天经地义就应该得到的。比如我,我出生之后,连我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因为我爹是在参加对抗幽冥军的时候战死的,所以老爷一直善待我娘和我。那么我娘和我就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老爷的施舍吗?因为我爹的功勋?我不这么觉得。我爹是我爹,我娘是我娘,我是我。吃人一口饭,报人一担粮,白家给我的,我林仙儿早晚会加倍奉还。”这个荆钗布衣,平时不善言辞,一副安静柔弱形象的姑娘,此时说出这番话来,显得冷静而坚定,使人刮目相看。 韩箫怔了一下,才握着拳头道:“我会用实力证明一切!” 林仙儿又想说什么,忽然自辽远的山谷上空,传来几声悠扬的哨子。她站起来,匆匆把盛放食物的篮子重新收拾了,说:“看守谷口的两位老爷子见我这半天不上去,一定等急了。我要走了箫哥哥,再见。”说着抓住悬在空中的一根千年乌腾,用力摇了摇,乌腾带着林仙儿,极快的上升而去。 韩箫大声喊道:“仙儿妹妹,你明天还来望我吗?” 林仙儿道:“不来了吧……你想要我来吗?” 韩箫道:“不,我不想让你来——” 林仙儿道:“什么?” 韩箫跳着脚大声喊:“擂台,你明天记得去看打擂台,然后写信来告诉我。” 空中隐隐约约传来林仙儿的笑声。倏忽乌腾升空,带着笑声消失在暮霭之中。此时谷顶夕阳无限好,而谷低却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了。 韩箫仰着脸讪讪的站了一会,确定林仙儿已经离去了,谷底阴森漆黑起来,便转过身,慢慢走向洞里。他可以升起一堆火的,但他没有生火,一个人坐在黑暗中,闭目修炼。却怎么也难以入定。 011:热血擂台 从此林仙儿没有再来,而每天一次由乌腾上垂下来的菜篮里,除了往常的食物外,下面会多出一张旧纸。” 因为纸张垫在食物的下面,韩箫拿到手里的时候,通常已经被诸如烧鸡烤肉的油渍浸染了,有些地方模糊不清。但韩箫仍然如获至宝。每天一拿到篮子,先把烧鸡放到一旁,把下面的纸拿在手里看。上面记载的是擂台的情况。好在仙儿尽可能的语句简短,措辞明了,使韩箫能够轻易的看懂。 第一天:修士。15岁以下。 孟家多年经营,笼络人心,15岁以下修士31人,最高级别为孟岐玉儿子孟狼,五转修士。白家15岁以下修士28人,幸得宫管家的孙子宫睿为五转修士巅峰,险胜孟狼。 韩箫看了,为宫睿小兄弟喝彩之余,回想起自己15岁那年,也不过是个五转修士,不仅有后浪推前浪之感。又想在雀灵学院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孟狼,一定是孟岐玉给儿子找了高手单独训练。自己要加倍努力了,尽快突破战魂,进入中院跟随二师傅炼气。 “雀灵学院”共分三个院子,前院主要是训练战魂以下的子弟。以锤炼筋骨,练习基础拳脚为主。待到突破战魂,开辟丹田,有了丹田元气,可以进入中院,武气双修。战魂修炼到五转以上,才有机会进入后院,接受更精纯的炼气之道。而负责前院中院后院的教习老师,就是端木三兄弟。 三师傅端木锻,那个刀疤汉子,是一位三转战魂,负责前院训练。二师傅端木齐,六转战魂,负责中院带教。大师傅端木长,八转战魂,平时深居简出,韩箫没见过几次,拄着拐,一向沉默寡言。负责指导五转战魂以上的学员。而能够突破五转战魂,可算是镇上的明星学员了。 韩箫从十岁那年来到雀灵镇,知道有这么一所学院之后,就苦苦哀求母亲让自己入学。白灵被哀求不过,只得征求父亲白远山同意,送他入学。谁知道韩箫虽然顽劣,经常与同学们争斗怄气,但是修炼起来,却是难得的奇才。他用了短短五年,在没有任何名贵丹药助力的情况下,仅靠自身修炼,就练到了五转修士,令人刮目相看。 接下来几年,又一路突飞猛进,一直到现在的八转修士巅峰,突破九转、问津战魂,指日可待。 一直以来催他奋进的,除了自身对修炼的天生喜好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天性中的争强好胜。在雀灵学院,像他这个年纪快要问津战魂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那个讨厌的白彪;相比起白彪,另外一个家伙,才是真正催他奋进的对手,便是孟禁。 孟禁是孟家家主孟岐山的义子。在雀灵镇,韩箫的外公白远山是镇主,自然白家是最大的家族,除了白家之外,就属孟家了。巧合的是,孟家是跟韩箫一家在同一年来到雀灵镇的,当时是以商人的身份,带来了很多金币、灵石以及名贵药材,白家得到了好处,也是为了繁荣镇上经济,便容许他们定居下来。 孟家在镇西头购买土地,建立了孟家大院,与镇东头白家所居的白家堡遥遥相对,成为雀灵镇两大家族。 而孟禁和韩箫同岁,又正好是同一天入学的。平时白彪带着一群子弟飞扬跋扈,韩箫虽然不屑于跟他们为伍,但也飞扬跳脱,孟禁却形成鲜明对比,平时沉默寡言,从不与人扎堆。所以入学一年,都很不起眼。但是在一年一度的比武考试的时候,他却令人大跌眼镜。 那一年,韩箫修炼到二转修士,还在沾沾自喜,以为同年龄段里没有对手,谁知道一招就败在了孟禁手下。这家伙平时不发一言,竟然在短短一年时间内,修炼到了二转巅峰。 韩箫一朝战败,犹如受了奇耻大辱,也一下子令他把顽劣的性子收敛起来,刻苦用功。第二年,他练到了三转修士巅峰,最终把孟禁打败。从此两个人就暗地里飙上了。但之后的几年,都是韩箫险胜。虽然胜了,却更不敢大意,因为感受到孟禁可怕的修炼决心。 现在经过一年的暗地发力,两人都攒足了斗志,准备今年一决高下。今年恰逢镇主之擂,而比赛的双方,又是白家和孟家。这种情况下比武,意义又是不同。如果能在擂台之上,当着全雀灵镇老百姓的面,痛痛快快的打一场,那该是怎样的爽快啊!谁知道韩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外公关了禁闭。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天。 旭日东升。 距离雀灵镇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山谷,中心一块高大的巨石下面,黑压压挤满了人头。擂台开始。孟禁并不知道韩箫被关禁闭,无法出战。他上台之后,一直期待的望着擂台东边白家的阵营,谁知道出战的却不是韩箫,而是白玉。他不仅楞了一下,呐呐的道:“怎么是你,韩箫呢?” 白玉哼了一声,道:“怎么,嫌我不够格吗?” 孟禁沉默了一下,转身欲走。他和白玉虽也在同一个学院修炼,但是他不善言谈,平时一味埋头苦练,而白玉身为白家大小姐,骄傲的像个公主,行动处光彩照人,衬的朴素的孟禁像个乡巴佬。是以两人多年同堂,但是几乎没什么交流。 白玉见孟禁不屑于跟自己比武,感觉受了侮辱,忍不住叱道:“输了再下去。”手一扬,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长鞭,忽一下向孟禁头上抽去。 孟禁没有办法,只好手一伸,抓住了鞭捎,转过身来想说什么,谁知道白玉得理不饶人,趁着辫梢被孟禁抓住,她往后一扯,借着鞭子的力量,像一道线一样冲到了孟禁面前,扬手就是一掌。 这一下反应迅捷,擂台下围观人群中不仅喝了一声“好!”也不乏一些登徒浪子趁乱起哄,看见白玉发育的花骨朵一样,纷纷喝道:“漂亮。玉小姐不光人长的漂亮,武功也这么漂亮。瞧瞧这一掌打的,换了我肯定躲不开。太漂亮了!”“呸!就阁下这副尊荣,这张脸是在致敬榆树皮吗?你倒是想挨打,玉小姐这白嫩的小手,也拒绝打你啊!” 笑语交加,人声嗡嗡。 孟禁转过身来,本来想说话,忽然白玉整个人冲了过来,一张如花俏脸逼在眼睛,衣袂飘飘,带起的风都是香的,不禁楞了一下。这一楞,白玉的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只听“嘭”的一声,打个结实,孟禁蹬蹬蹬连退几步,险些没有摔倒。 白玉一掌得力,却感觉像是拍在石头上一样,震得手腕都有些麻麻的,不由瞪了孟禁一眼,道:“谁要你让?为什么不躲!” 孟禁感觉胸口翻腾。他虽然是八转修士,比白玉略高一点,但七转修士的白玉,这一掌也不是好玩的。拍在石头上,也得四分五裂。稳了稳心神,孟禁呐了一下,道:“你……不是我对手。” 白玉喝叱一声,挥鞭竖掌,再度攻来。孟禁没有办法,如果这是寻常比试,那么他完全可以不还手,甚至甘愿败给她也无怨,但这是擂台,每一场的输赢,都关乎着镇主的归属。义父恩养自己多年,怎么能给他丢人呢。只得勉强打点精神应对。 孟禁一打起精神,白玉便攻不进去,一转的差距,宛如鸿沟。开始孟禁还想让白玉知难而退,所以只是防守,没有强攻,后来听见后台有人咳嗽了一声,听出是义父的声音,知道对自己不满意了,只得扬手抓住白玉的辫梢,轻轻一带,白玉被带了过来,然后孟禁推出一掌,轻轻打在她的肩头。 就算留了情面,白玉还是痛呼了一声,被打倒在地。站起来还想打,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已经输了,还不退下。”听出是外公的声音。白玉又羞又气,只得转身跳了下去。白雀白灵都围过来,给她查看伤势。 孟禁打退白玉,又向白家的阵营里张望,他期待的是跟韩箫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谁知道这次上来的却是白彪。 孟禁微微有些失望,道:“韩箫呢?他今天没来吗?” 白彪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这一拳比白玉那一掌更具威力,孟禁不敢大意,只好奋力跟他战在一起。 在第二天林仙儿传来的战报里,是这样写的:修士。16到20岁。孟家20人。最高级别为孟禁八转巅峰。白家18人。最高级别为白彪八转修士。白彪以暗器险胜。 韩箫不由哼了一声,不屑的道:“胜之不武!” 他虽然没参战,但是想象着擂台上的情景,特别是孟禁和白彪决斗的情景,那心也一刻没有安宁,简直比他自己上台打一场还要累。此时虽然在心里不耻白彪的行径,但是也不由暗自忖度,如果是自己上台,就一定能打赢孟禁吗?这样想着,连饭也顾不上吃,转身忘我的修炼了起来。 修炼一途,真的是一份汗水一份收获,韩箫隐隐感觉有了突破九转修士的迹象。 012:观天生变 第三天:战魂。 一至五转。孟家11人。白家10人。你爹上场,平局。灵姨上场,七星玲珑匕胜出。 这一天的“战报”最简短,不过最令韩箫振奋。啊哈,爹爹也出手了。他是五转战魂,平时一味低调,这次终于也算扬眉吐气了。虽然平局,也算是为白家出了一份力。最“振奋”的是娘也出手了,而且胜出!整整一夜,韩箫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第四天:战魂。 五转以上。孟家8人。白家8人。四爷九转战魂,力压全场。 这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这四天的战况来看,白家基本稳占上风,看来镇主之位无忧了。虽然韩箫对外公以及白家人普遍不满,对此刻被孤身囚禁在这万丈谷底,更是刻骨仇恨。但再仇恨,毕竟还是一家人,在家族利益受到外人的侵犯时,自然也是跟白家一条心的。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其实这四天的比赛,意义说大也不大,因为擂台赛不是按照胜局的多少来算输赢的,只有最终那一场比赛的胜出者,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前面几场胜利,只能说明综合实力比较强,但在化天大陆,一个高级别的存在,足以碾压一大群低级别的修行者。 而最后的一场比赛,两家的家主之战,那才是真正决定镇主归属的一战。韩箫心中惴惴的期待着。 第五天:狂将。 一至五转。孟家孟岐峰、孟岐玉。白家大爷和宫管家。双胜。 韩箫看了,振奋不已。自己这个大舅舅白天麒为人稳重,修行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啊。相反四舅平时趾高气扬,而至今还没有突破狂将。 第六天:狂将。 老爷对阵孟岐山,日暮,平局,明日再战。 韩箫知道自己的外公白远山,是五转狂将,一直被当做雀灵镇上最顶级的存在。只是没想到,孟家家主孟岐山,平时一副生意人的和气模样,居然隐藏的这么深。能跟外公大战一天不分胜负,看来孟岐山也至少是五转狂将了。 外公年逾六旬,跟孟岐山比起来,气力上肯定要吃亏的了;不过孟岐山在战斗经验上,一定没有外公丰富。这一战胜负未知,雀灵镇及两大家族的命运是否会改写,就看明天了。 韩箫可以想象此刻上面的雀灵镇一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恨不得插翅飞上去。但这高逾万仞的子午谷,不但徒手没有可能上去,即使上去了,在接近谷口的地方,还有专职守谷的夕阳二老设下的三层防护罩,那是绝无突破的可能的。当下也只有望洋兴叹,靠不停的修炼来迫使自己安静下来,等待明日的最终战局。 第七天。旭日东升,决战再度开始。 由于这一战关系非常,雀灵镇上能来的人,几乎都来了。整个山谷都站满了人,擂台下面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林仙儿也在其中,只不过她自忖实力低弱,未免受到波及,跟很多普通百姓一样,站在半山腰里。这里的视线也比较好,能看到整个谷底的情景。 与其他围观人群激动紧张的心情不同,林仙儿有些心不在焉。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粗暴场面,若不是为了给子午谷底的那一个汇报战况,她宁愿留在家里侍弄她最新培植的“益母草”。 决战开始了,白远山和孟岐山分别从两个方向飞临擂台。与昨天不同的是,孟岐山的左手上,多了一副黑黝黝的手套;而白远山则提着一把绿汪汪的秋水长剑。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秋痕’,快看,老镇主手上那把就是秋痕剑!听说是把一品灵器,果然不同凡响!” “是啊。老镇主深藏不露,今天带来了灵器秋痕剑,这可是白家的镇家之宝,看来这一战是势在必得啊。” “咦,孟家主手上戴的是什么?” “虽然咱没见过,不过一定也是一件奇兵异宝,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躲远点吧!” 于是人群纷乱的后退。林仙儿也被拥着往后退。 孟岐山看着白远山,微笑了笑,道:“承蒙老镇主看得起,终于亮出‘秋痕剑’了,只不知老镇主的‘落天剑法’修炼到第几重了?” 白远山撇了一眼孟岐山手上黑黝黝的手套,面无表情的道:“听说有一种奇怪的兵器,叫做‘只手遮天’,是一只手套,可避刀枪水火。孟家主果然有些门道。” 孟岐山哈哈大笑,得意的道:“老镇主果然渊博,竟然认得‘只手遮天’。既然认得,不知老镇主可知道这手套的妙用吗?” 白远山道:“哦?” 孟岐山道:“顾名思义,‘只手遮天’,这手套不单单水火不惧,同时还能增加自身攻击力的三成,消解对方攻击力的三成。而且孟某还听说,‘只手遮天’,可是长剑的克星哦。”先亮出底牌,是为了在气焰上压制对方。高手决战,心理因素起很大作用。 白远山焉能不知孟岐山的用意,不动声色的,冷冷道:“未必!”说着手一扬,秋痕长剑凌空而起,化作一道灵动的清龙,向孟岐山射去。 孟岐山不敢大意,双手舞动,黑色的手套,发出一团黑雾,像一只巨大的恶龟,向“秋痕”抓去。 “秋痕”属于灵兵,本身已经具备微弱的灵识,加上白远山在后边全力引导,上下夭跃,像条活龙一样灵动异常,围绕着孟岐山进行攻击。 随着攻击越来越快,孟岐山的双手随着身体的旋转,挥舞的也越来越快,渐渐黑色的掌影淹没了他的身影,只见一团黑雾在与盘旋半空的秋痕灵剑辗转缠斗。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深怕错过了每一处精彩的细节。而对于这样两位狂将级别的高手,任何一处细节处理不当,都有可能一败涂地。 连林仙儿也被下面精彩的打斗吸引了。他不仅开始佩服老家主战略上的英明。他年事已高,在体力上是不占上风的。所以他今天选择使用落天剑法,祭出“秋痕”剑,借助灵兵的灵识,自己省了一半的力气。而且一上来就全力出击,更是准备速战速决。诚然,昨天已经打了一天不分胜负,今天如果再拖延的时间长了,那么即使最后老镇主胜了,于镇主的威名也会有损。 缠斗良久,忽然人群中惊呼起来。原来孟岐山早就识破了白远山的战略,他终于抓住机会,用力逼退“秋痕”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线,径直向旁边的白远山攻来,使了个“围魏救赵”的方法。 白远山从未放松,他是五转狂将,一掌拍出,就有几十万斤的力量。眼见孟岐山黑乎乎的两只手掌当面拍来,急忙运起全力轰上去。 孟岐山等的就是这样。他知道猝然攻击之下,对方一定会本能的硬碰硬,如果按照平常来说,这一下半斤八两,除了两个人都震的五脏沸腾之外,谁也不会伤着谁。可是这一次白远山似乎忘了,他手上戴着“只手遮天”。这只手套,虽然并不能像他方才所说,消除对方三分力量,还增长自身三分力量,但此消彼长的作用还是有的,哪怕只有一成的功效,也足以把白远山轰成渣了。 孟岐山如意算盘打的好,可是他好像忘了,在他背后,还有一柄有灵识的秋痕剑。应该说他没有忘,只是没有想到剑会来的这么快。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轰上白远山的时候,陡然感觉脑后凉气逼人,不由大吃一惊。再不躲避的话,恐怕就要透心凉了。急忙脚下一错,往旁边一闪。就有些狼狈。 白远山瞅准机会,突然狂风一样用力扫出一脚,这一脚足有扫柱撼山的力量,把孟岐山摔了个仰面朝天。 孟岐山大惊,急忙想要站起时,眼前寒光一闪,秋痕剑空中一转,倏忽已定在了咽喉上方。剑尖堪堪就刺到了皮肉。只要他稍微动一下,立马就能刺穿咽喉。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妄动。 “哗!”人群炸开了锅。都没想到这一战这么快就结束了。而且白远山赢的这么干净利落。白家人反应过来,纷纷兴高采烈的喊着“老家主威武!恭喜老家主蝉联镇主!”甚至有人喊:“孟岐山图谋不轨,请老家主用秋痕剑将他正法,以绝后患!” 仙儿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脸上露出了由心的笑容。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她急着去把这好消息告诉给韩箫,也知道既然擂台打完了,大概他也可以被放上来了。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忽然鼻中隐隐嗅到一股异香,对草药有着天生敏感的她,本能的觉着不对劲。急忙四处张望一下,只见四壁山坡上的草丛里,竟缓缓有白烟透出。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大家都精神亢奋的注视着擂台。 白远山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人群安静下来,准备听镇主的获奖感言。正在这时,忽然自辽远的半空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之声,说是鸟鸣,更似熊咆虎哮,震彻山谷。人群一阵惊慌,齐刷刷的抬头望去,只见空中出现两个黑影,像星丸疾坠,倏忽到了眼前,竟是两只飞天战兽。 而此时谷底的白烟,已经淹没众人,特别是擂台东面白家的人,身影已经有些虚幻。仙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笼罩之下,一颗心直往下坠。 013:飞来横祸 此时看清半空的两个飞天战兽,却是两只虎头雕。翼展长达两丈,像两片乌云一样在半空盘旋,巨翅轻挥,狂风扫面。还可以看见硕大的鸟头上,铜铃一样的眼睛散发着凶恶的光芒。钢钩一样的铁喙,发出宛若虎吼的鸣叫,回荡山谷,令人心惊。 盘旋片刻,两只虎头雕一收翅膀,落到擂台之上。由雕身上飘下来两男两女四个人,往哪里一站,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瞬间镇住了全场。两个女的,一青一紫,身段婀娜,但是蒙着面纱,看不见相貌。两个男的,一个中年,一个老年。老年的一个,玄衣锦带,身材干瘦,但是神态沉着,两眼中似乎散发着幽光,令人不敢直视。 环顾了一下,玄衣老者沉声道:“老朽胡信天,接到密报,说雀灵镇发现‘幽冥军’奸党。现奉白鹤城主之令,特来查办。”说着转向一边,对痴楞的白院山冷冷的道:“你是雀灵镇镇主白远山?” 白远山想要上前答应,突然发现四肢有些无力,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心中大急,急忙尽力顶住身体,强震心神,道:“可有城主令牌?” 胡信天没有答话,他身后的中年人走上来,大声喝道:“白远山,你勾结幽冥军奸党,现在还要抵赖不成?” 白远山大急,焦急的道:“你说什么?一定是误会……误会!” 中年人哼了一声,叱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对台下喝了一声:“人证何在!” 只听台下人群中,一个人朗声道:“人证在此。”话音落,一个灰衣人飞上擂台,手中竟然还拎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被拎在手里,似乎受了重伤,显得萎靡不振。 灰衣人把黑衣人往擂台中心一丢,躬身道:“属下恭迎大使。”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你抓到的幽冥奸党呢?” 灰衣人未及答话,那个被他扔到擂台上的黑衣人,屁滚尿流的向白远山爬去,一边喊道:“堂主救我,堂主救命!” 白远山勉力后退了两步,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灰衣人指着白远山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这人是幽冥军,我千里追踪,一直追着他进入白家堡,才将他擒获。现在他叫你堂主,显见你就是幽冥军设在雀灵镇的秘密分堂的堂主了。” 白远山感觉陷入了巨大的阴谋之中,心中大急,看见这个被指认为幽冥军的人紧紧抓着自己的脚,口口声声“堂主救命”,心急之下,大叫一声,手一挥,本来定在孟岐山咽喉上方的秋痕剑,蓦地飞过来,将这人钉死在擂台之上。 痴迷的人群,有了微弱的骚动。 孟岐山见宝剑飞走,急忙翻身爬起,对来使躬身施礼道:“雀灵镇孟岐山恭迎白鹤城大使。小人一直怀疑白远山与幽冥军勾结,狼狈为奸,苦于抓不住证据,现在白远山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还请大使明察。” 老者胡信天没有说话,那个灰衣人却走过去,从黑衣人腰间摸出一块腰牌,只见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腰牌的中间,有两个金色的小星星,犹为醒目。他扬着腰牌对台下道:“大家请看,这是幽冥军的标志,腰牌。这分明是一个二星鬼兵。白远山见事情败露,杀人灭口,也等于坐实了他就是鬼兵口中的堂主,是幽冥军在雀灵镇的秘密带头人。” 白远山转身欲走。只见那个中年人身子一晃,到了面前,一掌挥出,打的他口吐鲜血,晕倒在地。这时台下一声闷吼,跳上一人,正是除白远山之外,修行最高的大爷白天麒。他也中了毒,此时见父亲危机,奋力冲上来救人,不妨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两位蒙面女子,其中一个素手扬了扬,不见有什么动作,白天麒纵了一下,一头栽倒在擂台之上。 中年人对着山谷顶端高声喊道:“火云战队何在!” 话音一落,只听山谷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似乎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少顷就见自山谷四面出现了数十匹火云驹,上面都端坐着一个身披铠甲的武士。 中年人跟着喝了一声:“把白家奸党都给我绑了,押回白鹤城面见城主,当面问罪!” 武士得令,催动胯下火云驹,一路烟尘冲入谷底,将白家一众老少,全部用特制的绳索反绑双手,牵到了擂台之上。 此刻所有人听的分明,也看的分明,心惊胆战之余,却都四肢疲软,一动也不能动。林仙儿衣着简朴,加上混在百姓的人群里,侥幸没有被绑。她看见上至老爷白远山、下至台下来观战的白家仆人,包括宫管家、大爷、四爷、韩箫父母等,全都成了俘虏。知道是中了陷阱,方才散发的白烟,是一种迷药,以至于大家满脸惊恐愤怒,却毫无还手之力。 大局已定。只见擂台上那两个青衣和紫衣的女子,向前走了两步,纤腰一摆,竟然翩翩起舞起来。随着曼妙的身姿舞动,四条流云长袖舞起阵阵清风,清风在山谷慢慢荡漾开去,众人觉得鼻端嗅入一缕清香,感觉身体像复苏的大地一样,又渐渐恢复了力量。但是,面面相觑,都不敢动,也没有人说话。 胡信天沉声道:“白远山身为雀灵镇镇主,却暗里投靠‘幽冥军’奸党,事情重大,老夫奉白鹤城城主之令,现在要将白家人全部带回去问讯。雀灵镇的事情,暂时就由孟岐山主持。”说完又对孟岐山道,“还有白家堡里残存的余孽,交给你来处理,一个也不要放过。” 孟岐山恭敬的答应了一个“是”。然后转身对众人道:“乡亲们,白远山任镇主期间,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白家人个个横行霸道,欺负乡里,相信大家都感同身受,有目共睹。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与‘幽冥军’暗地勾结,原来之前雀灵镇数次遭‘幽冥军’烧杀劫掠,其实都是白远山一手操纵,一方面背后分赃,一方面也使大家不敢不团结在他的周围。‘幽冥军’杀我父母,奸我姊妹,我孟岐山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誓死与他们战斗到底!现在白鹤城的老大人已经抓住了白远山等一干首脑,要押到白鹤城里去问罪。剩下的白家堡余党,大家跟我一起杀过去,为那么多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啊!” “杀余党、报血仇!” “杀余党、报血仇!” 不知最先是谁喊了一句,紧跟着所有人想起自己或家人之前被幽冥军劫掠的仇恨,一下子群情激愤。仇恨使人红了眼,丧失了理智,大家嗷嗷叫着,在孟岐山的带领下,狂风一样冲向雀灵镇,向白家堡冲去。 可怜白家堡除了去擂台观战的五十八人,剩余七十三人,无一幸免,在群体的疯狂屠戮下,全都血染黄尘。这七十三人里,一部分是护院武师,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家丁仆妇、老叟儿童。 疯狂的人群从前门杀到后门,从前院杀到后院,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最后孟家老二孟岐峰,更是带领几个人搜到后山,发现了夕阳二老,可怜二老一辈子忠心白家,即使晚年与世无争,还是没有幸免,不明不白的做了冤死鬼。 而此时深在万丈谷底的韩箫,还在望眼欲穿的等待林仙儿的战报呢! 林仙儿赶来的时候,大的杀戮已经结束。感受到风中扑面的血腥之气,望着白家堡里火光冲天,她脑中一片空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晚来了一步,是因为当人群的仇恨像火山一样被点燃,没有理智的往回冲的时候,她趁机藏到一颗树上,在茂密的枝叶间留了下来,试图跟踪这些自称是白鹤城的人,看他们要把白家人带到哪里去。谁知这些人骑着飞天战兽和火云驹,把白家几个主要人物擒在飞天战兽上,剩余绑在火云驹上,哨忽一声,瞬间去的无影无踪,留下一片烟尘。 林仙儿望尘莫及,呆呆的站了一会,忽然想起自己的娘亲还留在白家堡里,惊叫一声,拼命的往回赶。谁知却是这个下场! 仙儿从地上站起来,失魂落魄的来到门前,门岗凶神恶煞的把她轰走了。白家堡已经成了禁地、孟家派人重重守护,不相干的人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014:临终托付 林仙儿害怕被对方认出自己也是白家的人,无奈之下,只好躲藏到附近一个人家后院的柴垛里。牵挂着自己凶多吉少的娘亲,心急如焚。 一直等到深夜,整个雀灵镇都安静下来,经过了一天的剧变,精神过度疲倦的人们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才悄悄的爬出来。潜到白家堡一处后墙,从一个隐蔽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清冷的月光下,素日繁华热闹的白家堡,此刻一片死寂。风中仍旧留着血腥的味道,远处几点灯光,值夜的刽子手在疲惫的谈笑。 狗洞的里边,是一片花丛,林仙儿低身伏腰,蹑手蹑脚的在花丛中移动。精神高度集中着,只顾着提防外面的敌人,猛不防脚下碰到一个肉呼呼的东西,急忙低头一看,吓得差点叫出来。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脸,不知道死去了多久,两只眼睛仍旧死不瞑目的死死睁着。仙儿稳住心神,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得是厨房里的张铁儿,不由落下泪来。 因为母亲是在厨房当差,仙儿经常去帮娘干活,认得厨房这些人,张铁儿爱说玩笑,人又古道热肠,所以仙儿喊他张叔叔,跟他极熟悉。不想他也没有逃过这一劫。想必是身受重伤之后,想从狗洞逃生,不想一墙之隔,死在这片花丛中。因为花枝遮蔽,尸体暂时还没有被发现清理。 仙儿此时顾不上料理张铁儿的后事,见他一手仍紧紧握着一把沾血的菜刀,犹豫了一下,用力把刀取下来,握在手里。 在白家众多青年才俊中,林仙儿虽然并不为人熟知,那只是她天性恬淡、身份卑微罢了,并不代表她比别人笨。相反,她其实有很多过人之处。比如大家都觉得她没什么修炼天赋,应该是个三转或者四转的初级修士,不足挂齿,但其实她早就已经是五转巅峰了,突破六转修士,指日可待。 此刻手握菜刀,天性恬淡的林仙儿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仇恨的怒火。整个人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借着夜色的掩映,她像个敏捷的狸猫一样倚墙穿户,慢慢向自己和娘住的小屋靠近。越靠近,心越不安。在这样的灭顶之灾下,她不敢想象自己毫无修为的娘亲,会是个什么下场。也许,她心中早就知道了下场吧。只是知道和面对,又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夜色下,看见自己和娘住的小屋,静静的矗立在哪里,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附近没有巡逻的武师,林仙儿屏住呼吸,悄悄的潜入到了屋里。 小屋一片昏暗,但是借着模糊的光线,可以发现一片狼藉,应该是发生过激烈的厮杀;地上有血,然而并没有娘的尸体。难道娘没有死,侥幸躲过了一劫?林仙儿的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环顾小屋,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林仙儿准备从窗口跳出来到别处寻找的时候,忽然对面射过来一道强光。林仙儿急忙伏下身子,听见外面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随着脚步临近,只听一个声音笑着道:“可惜了,白家那么多好看的女娘,一个也没留下来。不然——” 另一个人道:“不然怎么?” 那人道:“不然现在就不会这么无聊的巡夜了。”说着两人都笑了。 林仙儿紧紧贴着墙边,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不敢发出来。一直听着脚步声过去,走远了。又等了一会,再没有别人过来,再一次准备跃窗而出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床下面,传来了“吧嗒”的一声。 林仙儿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不到敌人什么时候藏到了屋里,这一惊非同小可,额头冷汗都下来了。急忙紧握菜刀的戒备着。谁知道响声过后,又没了动静。良久,林仙儿用心倾听,只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细若游丝的呼唤着:“仙儿,仙儿……” 是娘的声音! 林仙儿心头的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顶,差一点就破口喊了出来。她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匍匐着爬进床底,看见娘亲像个血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缩在墙角。 看见果然是自己的女儿,林母脸上似有笑意,微弱的道:“听见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没有白等……” “娘!”林仙儿嘶哑的低低喊了一声,把娘抱在怀里,血泪俱下。 林母用力的推开林仙儿,两只昏黄的眼睛看着她,眼神有慈祥有肃穆,竟然还有一抹欣慰的笑意。她嘴唇嗫喏着,一只手艰难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到林仙儿手里,连手紧紧握住,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显得很焦急的样子。 林仙儿泣道:“娘你想说什么?”把耳朵凑了上去。只听得娘喉咙里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字:“到……陈……家,把……东……西……给……” “陈家?那个陈家?给谁?什么东西?”仙儿心头有一连串的疑问,想要问时,觉得手臂一沉,娘已经撒手人寰。一瞬间心如刀绞。悲凉痛彻之情如钢针一样扎在心头,她抱着娘的尸体,张着嘴,仰面无声的呐喊着。 良久,林仙儿才稍微冷静下来。想起娘临终的话,不仅疑窦丛生。娘身受重伤,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大概就是有心愿未了,现在她把心愿托付给了自己,这件事一定关系非常,所以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林仙儿抹干眼泪,看了看娘塞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一个被血浆浸透的锦袋,里面有个小小的、硬硬的什么东西。似乎还有些余温,不知道是不是娘亲心头热血的温度。无暇细看,小心的收入怀中。与娘洒泪分别。 临走点燃了桌子上被打翻的半壶油。既然此刻不能给娘安葬,那就让她在烈火中去重生吧。至少尸体不会遭到敌人的糟蹋了。 木屋被引燃,片刻火光冲天,吸引了大批武师纷纷赶来。而林仙儿趁着对方注意力被火光吸引,强压着心头的悲痛,悄悄向后院潜去。 后院有一个隐蔽的小门,门后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小路直通后山,后山有个子午谷,谷底还困着一个她最关心的人。 而此时的韩箫等了一天也没有等来林仙儿的消息,连每日准时送来的食物也没有了,他只能饿着肚子,抱着满腹狐疑,在黑暗的山洞里迷迷糊糊的睡去。睡梦中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杀伐之声。 015:深夜魅影 借助花木假山的掩映,林仙儿成功潜入了后院。已经可以看见通向后山小路的门了。 两扇木门轻掩,后面的青山在夜色中巍峨静立,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时候前边救火的声音渐渐散去,看来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机不可失,就在林仙儿准备从花丛中冲出来,冲向那两扇门的时候,忽然头顶的空气中,有衣袂破风的声音。 林仙儿急忙藏好身形。偷偷的从花木的缝隙往外看,只见空中一前一后,飞来两个人影。两人在后院的假山上停住,因为背对着,看不见面貌,从身形来看,一个粗壮矮胖,另一个干瘦高挑。 只听干瘦的那个道:“说吧,叫我到这里,有什么事?” 粗壮些的发出了一串低媚的笑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一战,实在是痛快,小的竟兴奋的有些睡不着。约风长老到此,说几句闲话。” 风长老淡淡的道:“你不要忘了,白家还有余孽没有归案!少主对此十分不满,派我过来督办此事。若是操办不力,恐怕少主会不大高兴呢。” 粗壮些的急忙小心的道:“请风长老放心,我孟岐峰就是把雀灵镇掘地三尺,也一定把那小子给找出来。依我看,少主也忒小心了,据我所知,那小子不过一个八转修士,现在大局已定,凭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风长老冷冷的道:“斩草定要除根,不然就会死灰复燃。孟老二,难为你活了几十年,这道理都不懂吗!” 孟岐峰急忙应了几个“是”。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子,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恭敬的递过去,压低声音道:“风长老此行辛苦,小的十分过意不去,没有什么孝敬,这是平时积攒的几块三彩灵石,请风长老笑纳。少主面前,还要多望风长老替小的美言几句,若有寸进,孟岐峰此生任凭驱使,甘为卒马。” 风长老接过袋子放进怀里,拍了拍孟岐峰的肩膀,若有深意的道:“你们孟家三兄弟,我一直看好你,所以有什么事情,才肯提拔你。目今大事方兴,以后多是用人之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孟岐峰有些受宠若惊,急忙道:“谢风长老抬举,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风长老“恩”了一声,似乎对孟岐峰的表现颇为满意。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闲话,随后飞身而去。 林仙儿在墙角的花丛中,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修行高手,只要放出灵识查探一下,那么自己立刻就无处遁行。亏得他们警觉性不高,没有用灵识。然而听这两个人的谈话很奇怪。那个孟岐峰,就是孟家三兄弟中的老二;也是除家主孟岐山之外,修行最高的高手。这个风长老又是什么人呢?看孟岐峰恭敬的样子,似乎这个风长老的地位颇为高上;他口中的少主,又该是何方神圣呢? 林仙儿隐隐感觉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重大的阴谋。然而此刻却无暇细想。她身在虎穴,时间上耽搁不起,得想办法尽快去找到箫哥哥,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刚要动身,还未动身,谁知空中响动,又来了两个人。同样是站在方才那两人站过的假山上,开始说话。林仙儿叫苦不迭,又不得不听。 “云长老辛苦了!这次多亏云长老鼎力相助,才将白家一举消灭!岐玉代表孟家,向云长老表示感谢!以后但有差遣,孟家上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云长老从背后看,与方才的风长老身形有些相似,但声音却是嘶哑的。只听他嘶哑的道:“孟老弟不必客气。【ㄨ】大家为了共同的事业,出一份力那是应该的。” “是是,云长老果然高瞻远瞩、侠肝义胆,非我等鼠目寸光可比。那啥,今日围攻白家堡之时,有一头黑獒异常勇猛,连伤数人,云长老见多识广,觉得这獒如何?” 林仙儿心中动了一下。 云长老闻言,不仅惋惜道:“这头獒目前的修为,大概在蛮兽八转到九转之间,我观它四肢勇健、双目有神,是少见的佳品。一时不忍下手,才被它跑了;若能收服过来,确实不错。此来少主也曾吩咐,若是碰见品阶不错的猛兽,要不惜代价带回去。你知道,少主自从先前的宠兽夭亡之后,一直也没有再找到可心的宠兽。不过我听说獒兽向来最是认主,有宁死不屈的性子,只怕是很难收服的。” 孟岐玉满面笑容,道:“云长老放心。小的有办法把那头獒兽抓回来。到时候云长老带回去献给少主,少主岂不开心?” 云长老明显有些心动,道:“哦,难道孟老弟还有驯兽的本事吗?” 孟岐玉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牌子出来。云长老看了,不仅动容道:“凡境三品驯兽师?孟老弟隐藏的够深啊!” 孟岐玉得意的道:“不瞒云长老说,那头黑獒白天之所以能逃脱,是我故意放它的。”见云长老不解,急忙解释道:“您说的不错,獒兽是所有猛兽里面,最忠心认主的,不过好在这头黑獒虽然勇猛,尚没有突破战兽,所以并不是不能收服的。我故意放它走,也是为了放放它的煞气。现在它已经被我的人困在后山,并用‘伏兽阵’熬炼,请云长老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保证将他装在笼子里,带到您的面前。如何?” 云长老道:“极好。” 孟岐玉又道:“我这里还有一颗‘战兽丹’,以及一本基础的‘驯兽经’。‘兽丹’云长老可以一并献给少主,少主必定高兴;至于‘兽经’,就送给长老没事翻看解闷吧。” 云长老笑道:“‘兽丹’我可以代劳献给少主,至于‘兽经’吗,我虽然跟随少主多年,但是并不懂驯兽之法,留着也是无用。不过孟老弟心细如发,处事周到,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材啊。日后少主面前,有机会我一定多多推荐你。” 孟岐玉喜得眉开眼笑。又附在云长老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林仙儿只听见“雏儿”两个字,就见云长老笑了一下,然后和孟岐玉飞身而去。 现在林仙儿确定,在孟家背后,还有一股更大的势力在支持。无暇去想这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想起方才孟岐玉的话,得知了黑獒还没有死,这头蛮兽可是箫哥哥的挚爱,自己也蛮喜欢的;不由感到高兴。高兴之余,又是担心。黑獒虽然逃出生天,但是听孟岐玉的话,此刻它正被困在后山,陷入了“伏兽阵”,一旦被收服,那以后就难免要助纣为虐了。 无论如何,先找到箫哥哥再说。 林仙儿抬头看看,此时天气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再耽搁一会,天就该亮了。好在此时大概连那些守夜站岗的人也睡去了,整片大院静悄悄的,落叶可闻。准备站起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那两扇通向后山的门,无风自开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门口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然后从扭曲的空气里,凭空挤出一个身影。这身影忒也诡异,飘飘渺渺的,宛若鬼魂魅影一般。 魅影在动,晃一下,出了门口;再晃一下,已经在通往后山的半截路上;再一晃,转弯消失不见了。 林仙儿惊的合不拢嘴。心头砰砰直跳。她似乎听武师们谈虎色变的讲过,这诡异的身法,是“幽冥军”特有的标致。难道白家堡里真的有幽冥军?家主真的与幽冥军有勾结?林仙儿直到此刻,才有暇来想这整件事的因与果。她知道,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白鹤城主是绝对不会下令抓人的。 为什么凭孟岐山一段煽情的讲话,老百姓就群情激愤的跟他杀进白家堡呢?不排除白远山任镇主期间,其下属家人未免趾高气扬,对镇上百姓,有以大欺小之嫌;所以很多人早对白家堡的人心存不满。 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眼见白家被白鹤城的使者擒拿,而那位使者,当众宣布白远山为幽冥军奸党。白鹤城主的指令,雀灵镇的百姓门还是深信不疑的。 另外就是大家平素对“幽冥军”的刻骨仇恨了。正如孟岐山所说,几乎每一个家庭,都有一段遭“幽冥军”劫掠的惨痛经历,或亲人被杀,被家眷被辱,真的是不共戴天之仇。 就连自己的爹爹,也是在对抗“幽冥军”的时候战死的。他们为什么一再侵略雀灵镇,而且似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难道,一切正如孟岐山所说,这都是老爷勾结幽冥军在做戏吗?林仙儿想到这里,一霎时,心乱如麻。 无论如何,林仙儿决定跟过去看个究竟。于是她极快的从花丛中站起身子,向门口跑去。刚跑到院子中间,忽觉脖后衣领一紧,来不及惊呼一声,身子一轻,已经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林仙儿大惊,本能的以为被发现了,首先想到的是刚刚离去的孟岐玉和那个云长老。原来他们发现了自己,佯装离去,从背后偷袭。 但并来不及多想,身子腾空而起,竟然被凌空扔了出来。 016:雨夜相逢 “扑通”摔倒在一片草地上,幸得有修为在身,没有伤着,但也七荤八素,更晕的是,就这样被人扔了出来,竟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林仙儿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 爬起来准备从原路再进去的时候,听见因为方才自己失控叫了一声,里面已经起了一阵骚动,知道再进去就是送死了。无奈之下,林仙儿只好隐藏在一旁的草丛里,听里面声音渐渐消失了,这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知道事无可为,只好趁机溜走。 白天藏匿了一天,到第二天晚间,林仙儿依原路再次来到那个墙角的狗洞处,一看之下,不由傻了眼。狗洞不知何时竟然被堵上了。抬头看看高耸的城堡,林仙儿自忖爬不上去;即使能爬上去,也一定逃不过站岗人的眼睛,真是进退维谷,心急如焚。 已经是两天两夜,不知谷底的韩箫到底怎样了,说不定还在眼巴巴的盼着自己的战报呢!林仙儿又愧又急,平生第一次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从正面无法进入,林仙儿想了一下,只有行险从后山的山壁爬上去了。只是谈何容易呢?白家堡会把自己的后背那么轻易的让人爬上去吗?后面的山壁是个天然的大断崖,别说人,连猿猴也过不去。但是林仙儿一咬牙,还是要冒死试一试。 她悄悄的离开白家堡,扮作一个小乞丐,骗过镇口守卫的武师,溜出雀灵镇,绕了一大圈来到白家堡后山。 耽误了半夜,此刻已是黎明时分。黑暗的黎明下,黑黢黢高不见顶的大山,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一样盘踞在哪里。林仙儿咬了咬牙,借着微弱的夜光,手挽藤条,艰难的往上爬着。 爬了没多大会,已经汗流浃背。她咬牙坚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太阳出来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洒在山壁上,照在林仙儿的身上。只见她秀发散乱、衣衫褴褛,鞋也磨破了,两只紧紧抓着藤条的小手上,青筋凸起着,而本来如玉光洁的手臂,已经磨破了好几处皮,血迹殷然。 但她的小脸上,仍旧透着一股异常的坚定。即使爬了半天,她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但是想想谷底那个正不知怎样焦急的等待的人儿,她就会从心底再生出几分力气。就这样不断的压榨着自己身体里最后潜藏的一点余力,一点一点坚持往上爬着。 她不敢往下看,不知道爬了有多高;仰脸看着头顶的大山,仍旧是高不可及。只见眼前有一块凸起的大石,仙儿筋疲力竭,奋力爬上去,终于可以歇口气。看见石缝里有一丛绿油油的“益母草”,不由喜出外望,急忙拔起来,放到口中咀嚼。甘甜的汁液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滋润着她焦灼的脏腑,重新给了她力量。 谁知就在她站起身,准备寻找一个可下手的地方,继续往上爬的时候,脚下一晃,原来存身的这块石头积年经风吹雨打,与山壁连接的地方早就被侵蚀,被她这样一番踩踏,此刻竟是支撑不住,晃了两晃,“呼通”掉了下去。 林仙儿惊叫一声,危机之中看见旁边有一根藤条,纵身过去抓住。谁知藤条禁不住她纵身一跃的重量,啪的一下折断了。她的身子一下子失控,连磕带碰的摔了下来。幸得摔的过程中,她尽力保持最后一点冷静,不断的抓住身边的一根藤条,或是一块凸起的石头,这才没有摔成肉饼。 林仙儿狠狠的摔到地上,除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跌出来了之外,尤其觉得左腿膝盖处钻心的疼。低头一看,才发现左腿膝盖正摔在一块石头上,殷红的血肉下白骨森森。 她慢慢的收缩着伤腿,坐在地上,仰望巍峨高耸的大山,两行清泪留下。阳光照在她脸上,污泥一样的面庞,被泪水流出两条白痕。娇小的身躯,显得无力又悲伤。 良久,她抹了把眼泪,咬着牙,眼神中透出一股不死不休的坚定。慢慢的爬起来,寻了一根木棍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往雀灵镇的方向走去。虽然无力去救他,但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守在这里。守一天,就有一份希望。 就这样,林仙儿在雀灵镇的街头隐蔽了起来。现在谁也认不住她了,昔日那个爱干净的姑娘,已经跟街头上那些乞讨的流浪儿并无两样了。事实上,这些日子里,她就是在靠乞讨为生。 一边乞讨,一边监视着孟家人的动向。奇怪的是,似乎一直是孟岐玉带人驻守白家堡,孟岐峰带人仍旧留在他们的孟家大院,而孟家家主孟岐山赢得了镇主,正该招摇过市,却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仙儿隐约感觉他一定在背后搞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另外她隐约可以感觉到,孟家的人,也在四处找一个人,或许他们找的就是箫哥哥。那天晚上在白家堡后院里,孟岐峰与那个风长老的对话里,说的或许就是箫哥哥。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不知身在子午谷底的箫哥哥怎么样了? 子午谷在雀灵山后山是一个很隐蔽的所在,外人很难想到那下面别有洞天。箫哥哥呆在下面,应该暂时安全。虽然没有人送饭,但林仙儿在之前去给韩箫送饭的时候,早就看见谷底的积雨潭边,长满了很多茂盛的青草。不知道水里有没有鱼虾之类。但仅那些青草,也够他延续一段时间的生命吧。 林仙儿又担心韩箫饿到极致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来以草充饥。想起韩箫,心怀切切。暗自决定,要么明天再从后山冒死爬一次;要么就走进白家堡,告诉孟家人,韩箫在子午谷底。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打定主意,谁知道这一夜,天空下起了雨,寒气逼人,林仙儿在镇内无法存身,不得不到镇外的一个破庙里躲避。 她蜷缩在破庙一角的甘草堆里,听着庙外雨声淅沥,又想到娘亲临死时候的嘱托,“到陈家,把这个东西,交给……”陈家?是凤凰城四大家族的那个陈家吗?交给谁呢?仙儿摸挲着娘临死交给自己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禅,握在手心,略有余温。 这一缕余温,通过手心传到她冰冷的心房里,支持着她不倒下。朦胧睡去的时候,忽然“哐啷”一声,庙门被踹开了。林仙儿一惊坐起。看见从门外进来两个凶恶的粗大汉子。一个人囔囔道:“奶奶的,最讨厌雨天赶路,湿淋哒哒的。” 另一人道:“前面就是雀灵镇了,咱们且在这里喝壶酒,等雨停了再去跟二爷三爷交差。” 林仙儿吃了一惊,听这语气,似乎是孟家的人。忍不住动了一下。 她这一动,进来的两个人马上警觉,喝道:“谁?快出来,不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其中一个打亮了火石,看见是一个乞丐,又放松了警惕。 另外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走过来踢了一脚,骂道:“臭要饭的,给爷爷滚出去,莫在这里添晦气!” 林仙儿判断两人虽然达不到战魂,但都是高级的修士,自己一个五转修士一定不是对手,只得含怨走到了庙外。一出来,冷雨打头,不仅打了个哆嗦。无处可去,只得躲在庙檐下一处漏雨比较小的地方,勉强存身。指望一会两个恶汉走后,重新回到庙里。 庙里两人却开始喝酒吃肉,谈笑风声起来。林仙儿闻着食物的香味,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却被冷雨一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夜深人静的雨夜,这个喷嚏异常清脆。 屋里两人听了,对望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刀疤脸的汉子站起来,走到门外,对林仙儿道:“化子,进来吧,给你口酒喝。” 林仙儿惊惧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犹豫间,刀疤脸一下跳过来,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抓住,哈哈大笑着拎到了屋里,扔在了火堆旁。 感受到火堆旁的温暖,然而林仙儿的内心却更加寒冷。因为她从两个流氓的淫光烁烁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她尚未意识到,刚才还蓬头污面的她,方才经雨水一淋,露出了本来面目,白净的脸颊、柔弱的娇躯,小鹿一样不安的眼神及湿漉漉垂下来的秀发,在这荒郊雨夜的破庙里,被火光掩映的,透出一种莫大的诱惑。 抽身想跑,谁知身形一闪,两人中的一个,已经挡在了门口。仙儿差点撞到他的怀里。这人无比淫恶的笑道:“看不出来,小叫花子还是个雏儿;陪爷玩玩,给你个鸡腿吃!”说着伸手向她胸前抓来。 林仙儿惊叫一声,急忙后退。正退到后面那人的怀里。这人抱住林仙儿,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哈哈大笑。 林仙儿焦急大喊,无奈两手被捉住,苦挣不脱。眼见着面前另一个流氓逼了过来,急中生智,反脚踢在身后这个大汉的裤裆里。趁着大汉吃痛,挣脱出来,向旁边跑去。 被踢的大汉负疼,不由恼羞成怒。飞起一脚,把仙儿踢飞起来,重重的摔到了墙角的干草堆上。来不及爬起来,另外一个流氓嘴里骂着:“小雌儿,还敢跑,看爷爷怎么弄你!”扑了过来,压在她身上,一手擒住她两只手,另只手一把撕开了她的胸衣。 破旧的衣服下面,是少女含苞待放的鲍蕾。两个流氓疯狂了。林仙儿奋力挣扎,拳打脚踢,无奈无济于事,眼见清白如玉的身躯,就要被两个流氓玷污,仙儿声嘶力竭,眼中流出血泪,透着无比仇恨和绝望的控诉,被黑夜吞噬。 忽然一声低吼打破了庙中这个陷入水火疯狂的世界,一个巨大的黑影凌厉无匹的扑过来,将两个家伙扑到一旁。 两人反应过来,惊惧的叫着:“啊!战兽!”刚叫了一声,黑影一扑,一口咬断了一人的咽喉。另一人吓得三魂出窍,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口,刚出了门口,惨叫一声,似乎被外面的人踢了一脚,身子倒飞回来。紧跟着在破庙的门口,从雨夜中走来了一人。 被打回来的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庙里的那头野兽黑影一闪,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巨口一张,锋利的牙齿瞬间就要结果他肮脏的性命。 只听门口那人道:“铁獒,先不要杀他,我有话问。”说完走了进来。 林仙儿看着此人,先是惊愕,后又惊喜交加,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箫哥哥,箫哥哥!”她痴痴的念着,疑在梦中。 017:洞中奇遇 来人正是她日思夜想,不惜沦落到乞丐也要留下来守候的,身陷万丈谷底的韩箫。 白家堡遭屠戮的第二天,也就是林仙儿为救韩箫,冒死攀爬后山,被摔下来的时候,子午谷底的韩箫在洞口微弱的曦光中醒来。 经过两天的等待,现在他基本确定上面的白家堡,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现在不要指望别人来救他,他只有自救。而迫在眉睫的第一件事,就是饥饿。两天没有进食,已经饿到了极致。 如林仙儿担心的那样,饿到极致的韩箫,还真没想起来去吃草充饥。狼行千里吃肉,绝不吃草。哪怕是残肉。于是喝了些积雨潭里的水之后,韩箫把前几天吃剩的鸡骨头捡起来重新啃了一遍,起初还有些难为情,一旦下了嘴,发觉越啃越香,以至于后来竟然连吮带舔,不亦乐乎,把骨头清理的像石头一样干净。 扔掉最后一根骨头,仍觉有些意犹未尽,吧砸着嘴喃喃道:“怪不得铁獒那厮平时那么喜欢啃骨头,原来骨头上的肉如此好吃……”说了之后,又发现了什么似的,急忙跳起来,仔细的把散落地上的骨头一根一根全部捡了起来,小心的收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嘴里喃喃道:“骨头饱含钙物质,是营养佳品,可不能扔了,说不定下一顿就要像狗那样吃骨头了……” “奇怪,我为什么要说‘钙物质’呢?钙是什么东西?”韩箫摇摇头,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质,也许是饿晕了吧。好在经过刚才的一顿风卷残云,现在感觉有些恢复了体力。 但是不敢妄自修炼,怕浪费体力。盘膝坐着,百无聊赖间瞥见一边凌乱的扔着的几张油纸。(这是林仙儿之前传下来的几张战报,因为被鸡油津透了,黄黄的,所以看上去像是油纸) 韩箫忍不住捡起来,把上面的文字重新一字一字的读了一遍。期望从字里行间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发现有一张上面好几个字迹被油浸染,看不清了,他便把纸对着外面的太阳光,用力的看。 忽然发现这被油津过的部分,在太阳光下看,似乎有一角图案。韩箫好奇起来,想了一下,跑到洞口外面,选了一处太阳照射的地方,把纸张平整的贴在石头上。 只见油黄的旧纸上,依稀显露出一个人形。这人的姿势很奇怪,似乎是赤手走在一处陡峭的山壁上。山壁陡峭,而他神态自若,就好似走在平地上一样。 韩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跑回洞里,把另外几张旧纸捡起来,小心的并排贴在石头上。经过太阳的照射,果然每张纸上都有一个人像,每张人像上,或在脚底,或在目侧,都提着几个微小的字迹,不注意看不出来。 他按照人像的不同姿势,大概排了一下次序。第一张是一个人背着一个竹篓,微笑望着面前巍峨的大山,左脚微抬、右脚轻分,做出一个起步的姿势,惟妙惟肖。旁边有四个蝇头小字,题的是“空山采药”。 第二张还是刚才那个人,已经置身大山深处,却奇怪的双脚漂浮于枯草之上,轻若摆柳。更妙的是,第一张和第二张画中的情景虽不同,但是给人连贯的感觉,似乎画中之人一脚迈出,一步便从山外进入了山里,宛若瞬间移位。旁边也有四个字,叫做“深入不毛”。 第三张是“路遇猛虎”。画的是这人欲上一陡坡,但是面前却有一头斑斓的猛虎拦路。韩箫不仅为采药人担心起来。却见他目光微闭,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仔细端详他脚下及腰间的动作指向,韩箫心中一动,只觉按照这个姿势发力,一定可以巧妙的避开老虎。 急忙再看第四张。画面里出现了一条奔流的大江,水流浩瀚,却无舟楫可渡。而画中人却手持芦苇,一副临水欲投的姿势。旁边题着四个字:另辟蹊径。 第五张是一处悬崖峭壁,画中人一手搭在一块石头上,竟然凌空漂浮,另只手悠然的去摘石缝里的一株灵芝草。旁边写着:丹芝留香。 第六张已然把灵芝采到手里,将要离去。这也是韩箫最初看到的那张上面的情景,画中人垂直走在绝壁之上,竟然如履平地。仔细辨认,旁边写的是:绝壁长行。 绝壁长行,绝壁长行,韩箫喃喃的念着,似乎悟到了什么,忽然他跳起来,把六张图片依次再看一遍,连起来念道:“空山采药、深入不毛、路遇猛虎、另辟蹊径、丹芝留香、绝壁长行……”一边念,一边仔细的辨认画中人不同的姿势。 初看只是简单的几个姿势,一旦投入其中,发觉每个姿势竟然都包含着数百个细微的不同之处。 比如第一张“空山采药”,表面看不过是左脚微抬,右脚轻分,但是仔细看去,发觉这人从头至脚,至少有几百处细微的扭曲改变,而这几百处细微的扭曲改变,只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迈出这一步。 韩箫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不由惊喜交加。这几句口诀看似是一首寻常的“采药歌”。但分明隐藏着一套十分高明的轻功身法。 他只顾研究第一张,忽然发现随着日光变得微弱,纸上的字迹人像也渐渐模糊了。顾不得深究,急忙调动脑袋里每一个记忆细胞,生搬死记,把六张图片上的内容深深印到了脑子里。为了确保万一,又急忙凭着记忆,用石头在地上尽可能还原的刻了一遍。忙完这些,天已经昏暗的看不见了。 天虽黑了,但韩箫的双眼却是明亮的。 他如入宝山,忘我的修炼着这首“采药歌”里面的几式轻功身法。按说他现在不过八转修士,没有突破战魂、开辟出丹田之前,是难以修炼功法的。但是这“采药歌”却也奇特,似乎专门为没有开辟丹田元气的人发明的,韩箫隐隐感觉身心有相通的地方。 不管那么多了,先从第一式“空山采药”开始,他凭借着记忆,像一个机械师调试复杂的机械一样,耐心的控制着身上的每一处肌肉,尽可能的接近画中人所摆的姿势,然后根据踏步时候的感觉,再一处一处揣摩每一块肌肉互相间的协调,以及所应该使出的力量。 一次、两次、一百次、两百次、一千次、两千次……忽然有一次调试对了,宛如触动机关,一步踏出去,竟然像个离弦之箭一样,一下到了山壁的对面,鼻子差点碰到石头上。惊慌之下,一屁股跌倒在地。 韩箫大喜,急忙爬起来重新再试,谁知道一激动,却忘记了刚才的感觉。于是从头再一处一处摸索调试…… 第二天洞中出现微光的时候,如痴如醉练习了一夜的韩箫,终于有些摸索到了这“空山采药”的法门,踏出十步,有八步能奏效,差不多能踏出一丈多距离。到阳光重新撒进来,外面又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已经初步掌握了“空山采药”的诀窍。一步踏出去,能够游刃有余的移动两丈的距离。 神奇的功法,使他废寝忘食。接着练“深入不毛”。这一式的精髓似乎是在于“轻”。有了练习第一式的基础,第二式练习起来,进展明显比较快。到第二天,配合第一式“空山采药”,韩箫已经能在谷底的灌木枝上行走。 第三天砸碎几块骨头,吃了些骨髓。然后再接着练习“路遇猛虎”。这一式的诀窍似乎在于“巧”。讲究的是“于不可发力处发力,避不可避之风险”,修炼两天之后,韩箫已经能够借助于参悟出来的“巧”劲,在前两式的配合下,在谷底十来丈高的山壁上短时间存身行走。 这样看来,脱身出谷指日可待。可惜人终究不是机器,所有剩余的骨头都一根一根砸开,能吃的部分全部吃完了,连一些细小的骨头残渣,也嚼烂咽到了肚子里。再没有食物可以吃,身体里的力气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练习的时候,韩箫感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而且这第四式“另辟蹊径”,讲究的是借物飞行,明显比前三式都要深奥的多,韩箫翻来覆去,练得满头大汗,也不得要领。 不由颓然丧气。 独身坐在谷底的一块石头上,望着上面灰蒙蒙的万丈天空,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心无力的落寞之感。难道我韩箫年纪轻轻,满怀壮志未酬,就要被困死在这无人知道的深谷里吗?老天何其残忍也! 想到这里,胸中一股怨气冲天,大叫一声,奋力使出采药歌的第一式“空山采药”,往对面一处略微倾斜的山壁冲去。 脚踩着上窜了三丈余,力气用尽了,半空中腰一扭,脚尖在山壁上借力,“深入不毛”,又斜着往上踩了三丈;紧跟着“路与猛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又往上冲了几丈。 再往上,山壁愈光滑,而韩箫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像水池里被抽走的水一样,在极速的流失。身体晃了晃,眼前有些发黑。 不好!这十多丈高的距离,就这样摔下去,不得摔残废? 但是身体已经像失去能力的壁虎,开始往下掉。韩箫闷叫了一声,最后关头奋起一丝力气,往旁边一处略微凸起的地方跳去。 谁知道力气把握不住,一头撞在了山壁上。只听轰的一声,山壁似乎有塌陷,韩箫慌乱中本能的手刨脚蹬,竟然挂在了那里。反应过来再看,不由惊喜万分。原来这块微凸的山壁,竟然是一块木板,外表伪装的跟石壁相似,而木板的后面,竟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谁也想不到,在这十来丈高的山壁上,竟然别有洞天。 018:铁熬重生 韩箫振奋起来,双臂用力,把身子攀到了洞里。坐下来刚喘口气,准备进洞探险的时候,只听外面的空气中自上而下传来哗啦啦一阵异响,伴随着石块掉落。急忙缩了下身子,闪眼看时,一头硕大的黑色巨兽被裹在一张网里,正极速坠落。 这个身影韩箫太熟悉了,哪里还想得许多,大叫一声,奋力从洞中冲出来,半空抱住了下降的巨兽,然后人和兽一起重重的摔到了谷底的积雨潭里。幸亏是摔到了积雨潭里,若是摔到石头上,只怕****就要同归于尽。 但即使摔到水潭里,韩箫仍感觉脑袋晕了一下,差点没昏过去。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子,抱着怀中的巨兽,焦急的喊道:“铁獒,铁獒!铁獒你怎么了?” 从上面摔下来的,正是韩宇饲养的宠兽,韩箫从小到大最信赖的玩伴——九转蛮兽,铁獒。 只见平素威风的铁獒,此番不知道受到了何等的折磨,几日不见,瘦骨嶙峋,衬得一双大眼格外凸起。这双大眼紧紧闭着,嘴里有残留的血丝和白沫,不知道生死如何。 韩箫一边嘶哑的喊着:“铁獒……铁獒……”一边手忙脚乱的把铁獒从水潭中拉出来。解缠在它身上的网,这大网不知道是何种材料所制,触手坚韧异常。而且网上还缀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铃铛。伸手一拉,铃铛发出叮叮当当奇怪的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铃铛的声响,一直昏迷不醒的铁獒忽然动了一下,眼睛蓦然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磨灭的仇恨和惊惧。 韩箫急忙抱住铁獒,心焦的道:“铁獒……铁獒……是我啊,我是韩箫!你怎么了……铁獒!” 良久,铁獒似乎认出了面前这个,就是自己的小主人,眼睛惊恐的神色渐渐散去,一双大眼又缓缓的闭上,似乎衰弱至极。韩箫伏下身来,把耳朵贴在它的胸口,感觉它的心跳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知道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才略微放心。 只是看着铁獒此刻的样子,韩箫心中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他想,铁獒这是遭遇了什么样的磨难呀!什么事情,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将这个雄壮骁勇的老友,折磨的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呀! 铁獒惊惧仍在。兽不会讲话,不然它定会向韩箫倾诉自己这几天来的遭遇。简直比被困谷底的韩箫要煎熬数十倍。 那一天它像往常一样,躺在菜园旁边的一块卧虎石上晒太阳。它并不愿意躺在这里晒太阳,它知道这几天主人在打仗,它觉得自己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用血液和肌肉里涌动的力量以及锋利的牙齿,帮助主人杀敌。可是主人并不带它。事实上自从来到白家堡,主人就尽可能不让它露面,害怕它出风头,招惹是非。 主人自己平时也是深居简出,为了打法时间,竟然在院子里种了这一片菜地。平时总有些小猫小狗来菜地捣乱,所以它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菜园的最佳守护神。 好歹自己也是一头九转蛮兽,竟然沦落到看菜园,你说憋气不憋气啊。 这几天堡里的人出去打擂的打擂,观擂的观擂,所以堡里出奇的安静。黑獒晒了一会太阳,神志有些散乱,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在高山密林里血战群兽,有些半梦半醒的状态。 也是安逸太久了,使它丧失了作为一头野兽,特别是作为一头野兽中最具灵性的獒,所应该必备的警觉性。当隐隐听到外面传来呼喊之声的时候,它还以为是错觉。 直到院子的门被推开,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冲进来的时候,它还懒得动。这几个小屁孩,没事就来菜地里摘未成熟的瓜果,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啊。 而事实上它除了吓唬他们一下,也确实奈何不得他们。这些孩子都是白家堡里主管仆妇的孩子,白灵一再叮嘱过,丢了瓜菜事小,如果惊吓着孩子,唯它是问。所以这次它索性懒得管,趴在那里,看着孩子们跑过来,偷菜就偷菜吧,爱怎么偷怎么偷…… 直到它看着几个跑过来的孩子,忽然在自己的眼睛里爆开。就那么跑着跑着,忽然爆开了。方才还是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忽然就碎尸当地。然后就透过空中的血雾,看见几个黑衣人拎着带血的武器冲了进来。 “嗷”的一声,它纵跃而起。跟随后而至的几个凶徒厮杀在一起。这几个人修行并不高,最高的一个,顶多是个九转修士。只要没有突破战魂,对它这么一头九转蛮兽来说,都是嘴下的亡魂。 咬死两个,第三个大腿被撕裂,鬼哭狼嚎的冲了出去。但铁獒焉能放过他。一声巨吼,从院墙上凌空跃出,正好把那人扑倒在地。不等他发出一声完整的凄厉惨叫,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连杀三人,铁獒被喉咙里的的血腥味唤醒了血液深处的兽性。看见白家堡里,四处是追杀的凶徒。这些凶徒大多是有修为在身的武师,对白家堡里手无寸铁的家丁仆妇,展开了疯狂的杀戮。铁獒红了眼,巨大的身躯像闪电一眼纵跃来去,狙杀凶徒。 记不清咬死了多少人,又咬伤了多少人。那些被咬伤的武师,哭喊奔走,唤来了更高级别的暴徒。修士级别的武师,铁獒可以对付,但是战魂就不行了。毕竟他只是猛兽里面最初级的蛮兽。 它被两个战魂级别的武师以及十几个高级修士围攻,最终身受重伤,逃到了后山。 谁知道敌人紧追不舍,最后它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阵法里,被罩困在一张大网里,左冲右突而不得出。旁边有人昼夜摇晃着网上的铃铛。这铃声它听一次,就感觉头疼欲裂。可是它楞是不眠不休的支撑了七天。它隐约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只要自己支撑不住,现有大脑里的东西奔溃了,那么以后自己就再也不是主人和小主人以及女主人眼中的黑獒了。 心底一点模糊的意识和天生的倔强支撑着铁獒,它的顽强令敌人惊骇。但是它越是顽强,敌人收服它的心就越坚定。 直到最后铁獒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眼中的戾气散去,眼睛开始涣散无神。敌人感觉收服它的时机到了,相持七天,眼见胜利在望,也不由放松了警惕。然后铁獒就趁着对方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带着身上的大网,奋起而逃,它记不清漫山遍野的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知道到处都是摇旗呐喊的敌人在疯狂的追杀。 当它知道自己逃不掉的时候,选择了以死报主,跃下万丈山谷。 谁知道命不该绝,先是一路坠下来的时候,它身上的大网不断在四壁的山石树木上挂扯,减缓了下坠的力量,到了谷底的时候,又恰巧被韩箫发现,拼死抱住,摔到了水潭里。 正是这拼死的一抱,最终救了铁獒的命。 无须仪式,不需收服,韩箫以死相救的精神,唤醒了铁獒血液深处的意念,使它重新认主。当它再度睁开眼看到韩箫的时候,面前这个跟自己一样倔强的少年,已经不是主人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小主人,而是真真正正,从今以后,唯一的主人。 物随主变。之前跟随韩宇,因为韩宇处处低调中庸,导致铁獒也不得不压抑自己。而此刻重新认主韩箫,铁獒血液里与生俱来的杀戮之气终于被唤醒。它有种预感,预感到自己从今而后,将跟随眼前的主人征战八方,血染大陆。它几乎停歇的巨大心脏,再一次强有力的跳了起来。 019:战兽之魂 给铁獒喂了些水,见它虽然气息微弱,不过总算生命体征稳定下来。韩箫把它移到洞里,安置在自己睡觉的干草垫上。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吃的,不然自己和铁獒不久还得同归于尽。 韩箫虚弱的从洞中走出来,咬牙运了运劲,再次用力,施展刚刚掌握的轻功身法,企图再进入刚刚发现的那个山壁石洞里。目前这是唯一的希望。谁知道实在是有些接近油尽灯枯,连试两次,都因为差一点点,而出溜了下去。 胳膊腿都被山壁上凸起的石棱划破了。 他不甘心,大叫一声,第三次终于抓住了石洞的边缘,然后咬牙使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硬是爬了上来。坐在那里喘息半天,感觉略恢复了些力气,从身边摸到两块石头攥在手里防身,贴着石壁,缓慢的往里摸索着。石洞曲折蜿蜒,不知究竟有多长。探了一会,石洞里已经黑不见指,并且开始气闷起来。 没有空气流动,应该是一个封闭的石洞。韩箫微微失望,本来还指望能通到外面去呢。他不死心,一直往前探,要探个究竟。这石洞竟极长,曲折蜿蜒,高低起伏,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有几个世纪,韩箫已经疲惫不堪,浑身汗透。坐下来靠在石壁上休息。 本来在冒死接住铁獒之前,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经过刚才的一番拼搏,更是接近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因为提着劲,还没有立刻倒下。 现在一坐下,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意识也有些微弱,朦胧中一个念头在脑海盘旋着,难道我韩箫要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山腹之中吗?不知多少年后,或许偶然被发现,已是一堆干骨。人们还不定怎样猜想呢? 想到这里,无声的笑了一下。抬头望着头顶黑暗的虚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有着风云气概的少年,终于流下了两行干泪。 他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心想,要死就去和铁獒死到一块吧。黄泉路上,少些寂寞。 谁知道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挣动。整个身子像柳絮一样轻飘,又像铁块一样沉重。就在这时候,忽然似乎自头顶的黑暗中,隐隐听到了话语之声。 难道是幻觉吗?韩箫振奋了一下,坐直身体,仔细聆听,黑暗如宇宙一样的沉寂,何况这大山腹中,哪里会有人说话呢?果然是幻觉! 虽然知道是幻觉,但还是无意的伸出手臂,往上摸了摸。一路走来,这山洞都不高,几乎都是弯着腰才能通过。有好几个地方还碰了头。满以为这一伸手,能触摸到头顶的石头,谁知道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韩箫本能的挣扎起身子,奋力伸手往上探。直到身子完全站直了,手掌所到,竟然还是空荡荡的,不知道还有多高。 韩箫心中疑问,难道山洞到这里往上走了?正疑惑间,耳朵里又一次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这一次听得千真万确,不由精神大振! 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听到来自人世的说话声,真是太亲切了!激动之下,身体有了力量。便咬着牙,摸索着两旁的石壁,艰难的往上爬了爬。越靠上,声音越清晰。只听一个声音带着讨好的道:“云长老,这两件东西您一定得收下,不然叫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 然后另一个声音道:“孟老弟又何必如此客气呢。这件事我又不怪你。” 韩箫本来想敲击石壁喊上面的人,但是听这两个声音,明显不是白家堡的人,还什么云长老孟老弟的;加上白家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剧变,非常时刻,自然格外小心,便潜伏不动。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阵,似乎是离开了,又没了声音。韩箫不敢弄出声响,咬着牙忍着劲又往上移动了几下,猛不防脑袋撞到石头上,这个洞到头了。 韩箫心中砰砰直跳。通过刚才脑袋感受到的力量,这上面好像是中空的。有救了!他两脚蹬住两边的石壁,伸出双手摸了摸,然后咬牙一用力,果然松动了。上面是一块石板。 韩箫憋的脸色通红,拼着全力用肩膀一顶,石板被顶起一角,光线照进来,瞬间整个世界都亮了。光明给人力量。韩箫奋力把石板顶开,双手一借力,跳了上来。宛如从地狱跳到了生天。 环顾一下,发现这里是一个宽大雅气的房间,仔细再看,认出正是外公的卧室。这一下明白了!外公在卧室里,修了一条直通子午谷的密洞,想必是为了方便修炼。 看着卧室的样子,应该一直有人居住。难道外公没有出事?不对,一定是敌人鸠占鹊巢。想到这里,他侧耳听听,外面没人,这才小心的出了卧室,进了客堂。 此时正是正午,整个白家堡都静悄悄的。 准备推开客堂的门走出来,找人质问一下这几天究竟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无意间从门缝看见外面有一队武师走过,本能的躲避一下,然后眼睛贴在门缝里往外细看。只见这一队武师全幅装备,一个个满脸戒备,而明显不是白家堡的人。 韩箫心往下一沉,知道自己的猜测应验了,——白家堡确实沦陷了! 事不宜迟,自己要马上离开这里。回身看见客堂的桌子上,有几盘熟肉和菜蔬,只略动了动筷子,扑过去往嘴里塞了几块肉,然后把剩下的用桌布一齐包了,又看见旁边的茶几上,有几盘新鲜的水果,也一齐收入囊中,然后跌跌撞撞的又回到了卧室。 把包裹丢到洞里,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抽身在屋里转了转。 除了一些修身养性的普通经卷和古玩,并没有发现别的可用之物。眼神无聊的瞟着,忽然发现床头的枕头下面,微微露出一个绢包,拿过来一看,是一块蓝绸,里面抱着一本书。封面写着“基础战经一卷”。也没时间细看里面的内容,不过看到战经二字,想必是修炼的法门,便揣在怀里。 一掀枕头,又发现了两个小瓷瓶。 他一眼看见那个蓝色的瓷瓶,不由大喜过望。这个瓶子他印象太深刻了,可以说是一直刻在他的脑子里。三年前外公考察他们修炼进展的时候,曾执此瓶,言道,你们谁先突破九转修士,将有机会获得这一颗“辟元丹”,我将助他进阶战魂。 想不到白家堡沦陷,外公的丹药也落到了敌人手里。现在被我看见,自然要使其物归原主了。急忙连另外一个瓷瓶,一起揣到怀里。不敢再耽搁,跳入洞中,咬牙把石板又小心的还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重新回到了黑暗的石洞中,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不同的是,此刻眼前虽然是漆黑的,不过心中却是一片光明。韩箫感觉身体虚弱之极,意识却兴奋之极。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出山洞,回到谷低的洞里,看见铁獒正无力的挣着一双疲倦的大眼在等着他。 韩箫高兴的冲过去,坐倒在地,一边喘息着,一边抚摸着铁獒的头,道:“老伙计,有吃的了。咱们有救了!” 说着把食物摊出来,把一只烧鸡一撕两半,一半塞到自己嘴里,一半送到了铁獒嘴边。铁獒动了一下,一双大眼看着韩箫,流露出无限的感激之意。 韩箫道:“快吃吧,老伙计。现在就剩咱两个了。饱餐战饭,咱们去替他们报仇!” 铁獒眼中透出神采的光芒,张嘴咬住半只鸡,三下五除二吞了下去。当下饿了许多天的主仆两个,一顿风卷残云,把所有的菜吃的干净。只剩了些水果,暂时留着,以备后需。 肚里有了底,脑子里的思路也就活跃起来。本来韩箫打算吃饱之后,再带着铁獒上去,杀出白家堡。此时再三考虑,决定还是暂时留在这里。即使他心中万分焦心爹爹和娘亲。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就现在这个样子和铁獒走出来,无异于飞蛾扑火。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内,提升自身实力,这样才能增加救援成功的希望。 另外他要利用这个密洞,探听清楚进驻白家堡的敌人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就是孟家那些人?还有,外公还有自己爹娘他们,是不是就被囚禁在白家堡里的某个地方?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打定主意,韩箫强迫自己沉定下来,心无杂念,开始拼命的修炼。他现在是修士八转巅峰,经过前几天的修炼,隐隐已有突破九转的迹象。突破九转修士就好办了,因为他现在有了“辟元丹”。 借助“辟元丹”的帮助,从九转修士突破战魂,那时才有资格一战! 心静红尘远,洞中日月长。韩箫心无杂念的修炼着,除了定时吃几个水果,几乎是不眠不休。在修炼到第三天的时候,正在盘膝修炼的他,忽然听到自己身体的骨骼里传来噼啪噼啪的声响,瞬间血流加速,身体里的气流像千军万马一样奔腾起来。 韩箫不由的震颤了一下,闷哼了一声。身体里的气流像受惊失控的野马,左冲右突,似乎想找到突破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爆炸了。 知道这是突破的前兆,他咬牙坚持着,额头上的筋脉高高暴起,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窜流的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又一次有光线照进来。光亮撒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像石头一样坚硬。经过了一夜的苦苦熬炼,现在他血脉里奔涌的气流渐渐平缓,直到最后像被驯服的洪荒猛兽一样,竟变得暖洋洋的熨帖着他的四肢百骸。 四肢百骸在这气流的熨帖下,异常舒服。而韩箫感觉就像一头晒足了太阳的雄狮,虽然暖洋洋的有些慵懒,而身体里,却充斥着可怕的力量。他知道,终于突破九转修士了。 在化天大陆,修士是修炼者的最初级别,主要是锤炼筋骨的韧性。这个时候的气,存在与全身的每一处骨骼筋脉之中。到了突破战魂,举手投足,至少有万斤的力气。这个时候的身体,任凭如何强壮,也是无法承受的。所以必须开辟丹田。 导气入丹,化为元气。便是问津更高级别——战魂。事实上从进阶战魂,开辟丹田元气开始,才算真正踏上了修行炼气之道。有了丹田元气,很多奇妙的功法也可以开始修炼了。 所以突破九转修士,韩箫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他的目标是战魂。感觉到四肢百骸中劲力充沛,气流涌动。现在他要试着引导这些气流,去开辟丹田,为它们找一个家。 他又悄悄上去一次,带下来一些食物水果。然后就再次沉浸到忘我的修炼之中。这时候这隐蔽的山谷,起了绝大的好处。韩箫但用心修炼,连一点噪音都没有。铁獒经过这几天,也恢复了之前的体力。每天面对着主人忘我的修炼,它也福至心灵一般,自发修炼起来。 在没有外人的引导下,铁獒的修炼十分简单,那就是不停的冲刺跳跃,提升速度。这修炼看似笨拙,但却十分实用。他每提升一丝一毫的速度和爆发力,对敌人来说,无疑都是灭顶之灾。 这天韩箫走出洞外,无意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小了,身上的肌肉像隆起的小山头一样。感受到一股股巨大的能量在身体里不安的窜动着,似乎要撑爆整个身体。他看向一直安静的放在山洞一角的那个小瓷瓶,知道冲刺战魂的时候就要到了。 谁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盘膝坐在那里,想迫使自己入定,然后用意念去引动身体里的气息。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是气流被他催动的在身体里乱窜,心中更是烦乱。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韩箫忽然感觉身体里的气流开始多了起来,一股股像冬眠醒来的水蛇一样,开始在他身体里乱窜。到了后来,简直万流涌动,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韩箫拼命压制,一个不小心,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栽倒在地。亡命时刻,看见黑暗中有一个小亮点,忽然想起了那个瓷瓶里的“辟元丹”,急忙爬过去,抓过瓶子,把丹药倒入嘴里眼里。 谁知不服用丹药还好,这丹药一下肚,竟是一缕火线。而这缕火线对身体里疯狂乱窜的气流来说,竟像给饥饿的猛兽送去了血腥味,一霎时气流更加疯狂起来,韩箫忍不住连连咳血。 身体摇晃着,心中只有一点念头,这药是假的!绝望之余,心中已经不存生念,他知道,自己将爆体而亡。但是脑海一抹残存的意识,使他靠着一股本能的力量,仍在死死的撑着。 随着“辟元丹”在体内化开,他身体里那些蛰伏在肌肉和骨骼里的气息全部被唤醒起来,到最后一股股气流像拧股绳一样汇聚到一起,像被激怒的暴龙,疯狂的在身体里窜动着,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 韩箫感觉骨骼筋脉都要爆裂了,全身通红,像被火烧的罗汉一样,但他仍旧靠着一点本能的意识,在苦苦支撑着。骨子里天生不服输的傲气,令他不到最后一刻爆体而亡,决不放弃! 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辟元丹火辣的气息散去,自火辣的气息里,竟又透出一股清凉,这清凉的气息由血脉深处蔓延出来,春风化雨一样,无比温柔的融化了暴龙一样四处窜动的火热气流。 韩箫心头一清,不敢大意,急忙集中精力引导着体内的气息,缓缓向小腹丹田汇聚。开始几次,小腹哪里宛如一块顽石,气流像浪潮一样冲过去,呼一下反弹回来四散开去。下腹部被气流冲击的疼痛欲裂。 韩箫急忙再把散开的气流汇聚,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去叩问那个混沌之地。如此再三,感觉小腹处忽然如睡莲初绽,像母亲容纳自己的孩子一般,容纳着每一缕精纯的能量。 突破了! 韩箫一跃而起,感觉整个人在意识上,都突破了一层境界! 兴奋之余,准备试一下身手的时候,忽然听到洞外的谷底,传来几声奇怪的低吼,吼声沉闷短促,震得四面山壁都嗡嗡作响,韩箫吃了一惊,不知是何等猛兽降临。 020:杀人灭口 听韩箫讲述着他在子午谷底的经历,林仙儿屏息凝神,宛如自己身临其境。听到他说饿极的时候,啃鸡骨头,忍不住想笑;说到从自己给他送信的那几张旧纸,经油渍浸透,在阳光下竟然有一套轻功身法,又感觉惊奇不已,不可思议。 听到他飞身救獒,两个都陷入绝地,虽然他此刻好好的坐在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为他揪心。及至后来听到他竟然成功突破了战魂,林仙儿正要喝彩的时候,又听他说洞外来了不知什么猛兽,便忍不住脱口道:“是不是飞天战兽?” 为什么她会想到飞天战兽呢?一来听韩箫讲述的怪兽的声音,不是寻常野兽能发出来的;二来那山谷壁立万仞,非飞天战兽难以潜入;另外她亲眼目睹飞天战兽带走了白家的首脑。所以第一反应会这样想。 韩箫嘴角露出了笑容,摇了摇头,道:“虽然不是飞天战兽,不过也是一头很可怕的战兽了。”见林仙儿面露疑惑,这才怡怡然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仙儿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惊喜的看向铁獒,这才发现铁獒虽然还是以前那个铁獒,但是仔细看,可发现明显的变化。不独毛发变的更加黑柔油亮,两只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炯炯有神,而且似乎连四肢骨骼,都更加壮大了。流线型的身躯,像一头自地狱之门破口而出的豹子一样,给人无限神秘又无限威力的感觉。不由“啊”了一声,道:“你是说铁獒?铁獒突破战兽了!” 韩箫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我从外公枕头下面拿走的那两瓶丹药,我只认得一颗是辟元丹,竟不知另外一颗是‘战兽丹’。而且那头战兽生前的级别应该不低,至少在三转以上。铁獒应该是嗅出了战兽丹的气息,在我服用辟元丹,全心冲击战魂的时候,它竟然吃了那颗战兽丹,从九转蛮兽,连续突破两级,现在是二转战兽了。” 林仙儿听了,忍不住抱住铁獒的大头颅,亲了一口。这一亲,不独铁獒有些不好意思,韩箫也大跌眼镜。忍不住道:“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铁獒突破了就有香吻,而我却没有?” 林仙儿张嘴想说什么,忽然羞的脸上两片飞霞。说了句“傻子。” 韩箫楞了一下,也突然觉得十分尴尬。他方才无意间说出口,本是一句玩笑话,现在想来,那不明明向林仙儿索吻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呐呐的道:“仙儿……妹妹——” 正不知该说什么,感觉面前一香,脸上被湿润的柔唇,吻了一下。韩箫瞬间石雕木塑。 这一吻,似乎吻醒了这个十八岁少年心中的春天大地。再看面前这个姑娘,发现她玉面秀美、胸前肌肤冰洁,瑧首微垂,美艳不可方物! “仙儿妹妹……”韩箫呐呐的叫了一声。 林仙儿轻轻“恩”了一声,等着他说。 韩箫道:“我猜那颗战兽丹,应该取自一头战豹的体内……你觉得呢?” 林仙儿楞了一下,抬起头来。美目闪亮的看着韩箫,道:“你怎么知道?” 韩箫道:“你仔细看铁獒,看它有什么别的猛兽特征?” 林仙儿仔细盯着铁獒看了看,道:“这家伙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像狼一样;不过看这身体曲线以及散发的气息,确实像豹子。” 韩箫大喜,道:“这就对了嘛。之前我听我娘说过,在我刚出生的那一年,铁獒好像吃了一颗战狼丹,这次又吃了战豹丹,自然无形中会有些狼和豹子的影子。” 林仙儿抿嘴道:“恭喜你啊,有这么威风的战兽。” 韩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见铁獒一副自鸣得意的神色,不觉来气,顺手在它头上打了一巴掌,叱道:“还不快谢谢仙儿妹妹夸奖!” 铁獒像听懂了话,巨大的头颅在仙儿身上拱了拱,以示讨好。林仙儿咯咯笑了起来。 韩箫看着林仙儿一笑,俏脸如山谷上鲜花绽放,感觉自己心中某一个隐藏着一种神秘感情的琴弦动了一下,便眼睛有些挪不开,有些痴痴的,如少年初嗅醇酒。 仙儿笑着,侧了下脸,道:“吃点东西吧……要不要喝点酒?”说着,拿起旁边的一壶酒很自然的递过来。韩箫顺手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一股微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有些辛辣,但存在于酒和男人之间的两种特别的元素微妙的交融,使他感觉很舒服。 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如沾染了泥污却难掩天生丽质的梨花一样的姑娘,他感觉自己长大了。 “该你说说了,仙儿妹妹,你究竟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爹妈还有白家堡里的人呢?”韩箫焦急的问。 林仙儿沉默了一下,简短的将以往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林仙儿轻声问道:“箫……箫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韩箫咬牙切齿的道:“自然是先想办法把我爹娘还有堡里的人救出来。” 仙儿道:“怎么救呢?” 韩箫为之语塞。是啊,怎么救呢?不说目前自己这边人单力薄,凭自己区区一个战魂,加上一头战獒,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另外,即使营救,连他们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啊。想了一下,道:“看来只有去白鹤城打听一下了。” 林仙儿踌躇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指着墙角一个人道:“问问这个家伙,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韩箫方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俘虏。来时候的两个凶徒,一个被铁獒直接给咔嚓了,另外一个,即将同样被咔嚓的时候,韩箫让铁獒留了下来,要问话。谁知道进来之后,与林仙儿相认,两人悲喜交加,有太多的话要说,顾不上拷问俘虏。韩箫便踢了一脚,废了那人的功力,任他在墙角哼哼。 方才还有微弱的呻吟之声,不知何时竟没了声息,韩箫急忙走过去一看,发现这厮牙关紧咬,竟已死去多时,不由悔之不迭。林仙儿看了一眼这个人的面皮,冷笑了一声,转身折了一段树枝,在他脚底桶了桶,忽然这个家伙忍不住“噗嗤”一声,翻滚开去。 韩箫大怒,道:“敢跟小爷玩闭气功装死,铁獒!” 铁獒应声而起,一声低吼,矫健的身躯扑上去,钢牙一错,就要咬断他的喉咙。这人吓得啊啊大叫,急忙求饶。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韩箫挥退铁獒,满面煞气,冷冷的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了吧?” 这人道:“知道知道,你,你就是三公主的儿子。” 韩箫皱了下眉头,道:“三公主?” 林仙儿抿嘴道:“你娘以前在雀灵镇很有名的,大家都叫她‘三公主’,看来这人是雀灵镇的土著了。你叫什么名字?” 韩箫不仅莞尔。 这人道:“我姓姚,叫姚忠。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啊,刚才,刚才是喝醉了酒,不知道是仙儿小姐,无意冒犯,请仙儿小姐和韩公子大人大量,给小的一个悔过的机会啊。”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韩箫忍不住喝了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我见不得这个怂样!” 这人抬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祈求的道:“我不是哭我自己,小人犯了错,仙儿小姐和韩公子要杀要剐,都是我罪有应得。我是哭我家里八十岁的老娘,可怜我死后,她老人家无人赡养,岂不是要活活饿死……”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竟十分情真意切。 林仙儿啐了一口,道:“好了。只要你好好配合,不杀你就是!这次孟家是跟什么人联手,设计谋害白家的?还有,我们白家的那些人,现在都被关在哪里?” 这人闻言,脸一抽,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韩箫道:“怎么又哭?” 这人苦着脸道:“小人身份卑微,不过是一个跑腿的,您问的话我都不知道,叫我怎么说呀!” 韩箫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道:“铁獒。” 铁獒作势欲咬。 这人急忙求饶,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孟家到底耍的什么手段,不过那天听孟爷喝醉了酒说了几句,意思是白家的众位老少爷们,并不在白鹤城,所以你们去白鹤城应该是没用的。” 林仙儿变了脸色,上前一步,道:“你是说那些不是白鹤城的人?” 这人张嘴欲说什么,忽然像是咽喉被扼住了一般,呃呃几声,但听咔嚓一下,脖子竟已被拗断了。他凸起的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惊恐,似乎临死看到了最令人恐惧的景象。 与此同时,韩箫也感觉身边有阴风浮动,大叫一声,一个转身,把林仙儿拉到身后,瞬间浑身的状态运到极致,喝道:“什么人?!” 只见面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然后凭空挤出来一个人影。看不清楚相貌表情,像个鬼魂一样,虚浮的飘在哪里。林仙儿看见这个身影,忽然脑中震了一下,道:“你,你是……” 却见身影无声的笑了一下,诡异至极。韩箫忍无可忍,暴怒的挥出一拳。他现在是一转战魂,这一拳便有万斤的力气。谁知道这人的身影略微扭了扭,他这一拳的力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箫一边戒备,问林仙儿道:“你认得他?” 林仙儿张了张嘴,又摇头道:“不,不认得。”刚才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白家堡后院看到的那个诡异的身影,但仅仅是一个印象,自然不能说认得。 这时这诡异的人影似乎开始动了,他看似极缓慢的,微微扬了扬手。铁獒正冲了上去,不知为什么,好似碰到了墙壁一样,忽然就从半空中狼狈的跌了下来,一动不动。 随着这人的手势,韩箫和林仙儿忽然感觉身边的空气扭动起来,两个人瞬间像被禁锢一般,感觉周身像有莫大压力,动弹不得。 韩箫大惊。感觉下一秒,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和骨头筋脉就要在这莫大的压力之下爆裂了。 就在生死一发的时候,忽然自庙外面,悠远的雨夜之中,遥遥传来奇怪的金属击鸣之声。“当。”第一声极遥远,紧跟着第二声响起的时候,却瞬间已在庙外。好似空间移位一般。与此同时,风中隐隐有一股酒的香味飘了过来。 听了这声音,面前空气中这个模糊的人影,似乎脸色变了变,有些仇恨和惧怕似得,身体晃了晃,一闪而逝。 韩箫和林仙儿身子一软,摊到在地。 021:深入虎口 韩箫急忙站起来,冲到了庙外。只见雨夜茫茫,早已渺无人迹。转过身来,见林仙儿也出来了,经过刚才的危机,她似乎有些受伤,身子有些摇晃。 韩箫急忙走上来扶住她,道:“你没事吧,仙儿妹妹?” 林仙儿摇了摇头。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惊恐之色。 韩箫咽了口唾沫,道:“是幽冥鬼兵?” 林仙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跟我在白家堡后院看到的那个鬼影很像。不过单凭这个,也很难确定。化天大陆上,奇人异事太多了,各种神奇的身法都有。” 韩箫咬牙道:“不管是谁,应该是跟孟家一伙的。这是杀人灭口。”沉思了一下,又喃喃的道:“后来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杀我们的这个人,听到声音,竟然落荒而逃呢?” 林仙儿道:“敌人的敌人,看起来似乎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 韩箫望着雨夜发了会呆,不知想起了什么。直到林仙儿叫他,才反应过来。看看天已经快该亮了,雨似乎也渐渐变小了。便道:“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快走吧。” 林仙儿道:“去哪里呢?” 韩箫沉吟了一下,道:“白鹤城看来是不必去了。目今之计,只有我再回一趟白家堡,从孟家人哪里探听一下消息。” 林仙儿皱眉道:“可是孟家有那么多高手,你今晚上是悄悄的溜出来,他们没有发觉。再进去恐怕就不一样了,而且现在我们杀了他们的两个人,他们万一知道了,一定会更加戒备的。” 韩箫笑了一下,道:“你忘了我有你赐给的轻功身法了吗?这身法着实好用,就算打架不成,逃跑保命还是可以的。” 林仙儿忍不住笑道:“不敢说是我赐给你的,应该说是你运气好,命不该绝。没想到我从厨房的柴垛上找的几张旧纸,上面竟然有神奇的功法。” 说着又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道:“那还是我小时候,从我爹的柜子里偶然翻出来的一本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记载着一些普通的药材名目,我早就看多少遍了。应该是我娘随手拿去厨房引火用的……” 说到这里,触动伤心事,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也渐低了下来终至默不可闻。 韩箫知道她想起了她爹娘,不由心中也一片酸楚。林大娘平时待自己也极好,没想到这次竟遭毒手,想到这里,心血如沸。 他轻抚林仙儿肩膀,安慰道:“可惜那上面的图案,显示一次过后,第二天再怎么看都没有了,不然可以给你看看。好在我已经大部分都记在了脑子里,不如我现在教你练吧。你练好了,也好防身自保。” 林仙儿破涕为笑,道:“练功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以后再说吧。你,真的准备再去探堡?” 韩箫点了点头,道:“这次我从后山爬上去,悄悄的潜进去,他们一定不会发现的。” 林仙儿皱眉不语。 韩箫看看墙角的两具尸体,略一思忖,走到庙后边来。一拳挥出,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然后一手一个,把两个死尸拎到坑里,复又推上土,恢复了原貌。拍拍手道:“毁尸灭迹,以免打草惊蛇。” 林仙儿点了点头,然后两人趁着黑夜,带着一头幽灵一样的黑獒,没有进雀灵镇,而是围着镇外绕了一大圈,绕到了后山,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藏了起来。 这里距离上次林仙儿冒死攀爬的绝壁不远,也是从后面潜入白家堡的入口。上次她爬不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就跌了下来,险些送了性命。可这次韩箫不同,他刚刚学会的“采药歌”,“空山采药”、“深入不毛”、“路遇猛虎”,这些轻功身法,是采药人面对深山绝壁,最实用的绝技。 第二天,韩箫和铁獒藏在洞中休息。林仙儿又扮作乞儿的模样,进镇去打探消息。到日头偏西时回来,带来了两只烧鹅。韩箫接过来,给了铁獒一只,自己吃一只。边吃边道:“辛苦你了仙儿妹妹,乞丐能讨到烧鹅?” 林仙儿抿嘴笑道:“自然不是讨的。你猜?” 韩箫笑道:“那就是妙手空空了。” 林仙儿抿嘴笑道:“想不到我也有做贼的一天。日后有机会,再加倍补偿那位老板吧。”她之前孤身在雀灵镇游荡月余,经常餐风露宿,挨饥受饿,不肯弄一点来路不明的食物;如今为了韩箫,却结结实实做了回贼。 韩箫道:“孟家有没有动静,昨天杀死了两个人,他们没有察觉吧?” 林仙儿皱着眉头道:“表面看是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风雨欲来,现在只是表面上的平静。而且门岗上也多了好多哨位,从神态上看,修行级别都不低……”然后看着韩箫,为难的神态下,欲言又止。 韩箫知道她想劝自己不要进去,但是事已至此,唯有深入白家堡,才有可能探听到对方的底细,以及白家人的下落,然后设法营救,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便安慰道:“我会小心的。晚上你和铁獒在这里等我,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林仙儿忧虑重重的点了点头。 暮色四合的时候,韩箫准备动身。此时不是穿墙入户探听消息的好时机,不过他还有这一面高不可测的绝壁要爬,等爬上去,从后山再进入白家堡,估计也到半夜了。 安慰好林仙儿和铁獒,韩箫眼神坚定的看了看面前隐没在黑夜里的大山,沉一口气,施展新修炼的“采药歌”身法,像个敏捷的灵猿一样攀援而上,极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林仙儿痴痴的在下面望了好久,夜空中除了风声,以及山野里传来的鸟兽之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只得叹了口气,蹲下来抚摸了铁獒的头颅,轻轻道:“你太容易暴露目标,就好好的待在这个山洞里,等着箫哥哥回来吧!”说完,她娇小的身形一闪,极快的向雀灵镇的方向奔去。 韩箫没有想到这绝壁竟如此险峻,加上视线不清,几次险些掉下来。好在他现在突破了战魂,在丹田元气的助力下,施展“采药歌”,更加如鱼得水。 只是可憾的是,虽然突破了战魂,对于采药歌的后面三式,练来练去,却没有进展,似乎触到了瓶颈一般。另外时间也不允许他静下来去好好的领悟揣摩。不然定会更加灵敏。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看见月亮从山的那一边露出了头,已经是午夜时分。韩箫不敢大意,知道这后山已经属于白家堡的范围,孟家一定有人巡守的。在一颗树上略喘息了下,倾听四下没有人声,辩准方向,这才轻轻跳下来,悄没声息的往前潜去。 路过子午谷的时候,望着这个凭空出现在山顶的深洞,下面漆黑一片,遥想自己昨夜刚从这下面出来,真是恍若隔世。正欲从谷边绕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隐隐传来话语之声。韩箫急忙在草丛里伏好,侧耳倾听。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说些什么。从声音传来的方位,大概可以判断正是之前守谷的夕阳二老栖息的那个小石屋。难道敌人也发现了子午谷的秘密,在次派人驻守吗? 犹豫了一下,韩箫忽然有了主意。悄悄绕过去,看见小石屋的门关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里边人的声音清晰了,在喝闲酒。 哼!我白家人生死未知,你们倒有心情在这里喝酒打屁。韩箫施展“空山采药”,一步踏出去,悄没声息的到了屋后。然后模仿“金刚鹰”的叫声,叽叽咕咕叫了几声。 只听里边一个人道:“听这叫声,像是金刚鹰,我看看去。” 另一人道:“真是个财迷,你还真能抓住它吗?再说,这低山浅林的,即使有什么金刚鹰,也定不是什么好品种,没有训练价值,不值钱的。” 方才那人笑道:“财聚有心人。”然后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走了出来。 韩箫不敢大意,用手拨了下树枝,模仿鸟雀见人后躲避的声音,然后自己紧紧的藏在树后面。 那人财迷心窍,果然蹑手蹑脚的摸了过来。等他来到树前,瞪着大眼伸着脖子往树上瞅的时候,韩箫蓦然从树后伸出手,电光火石般,一下抓住了他的咽喉,轻轻一用力,这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带着他的发财梦前往西天了。 韩箫轻轻把他放下,欲潜入屋里对付另一个人。他通过声息判断过了,这两人的修为,都在战魂之下。自己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小心为上。 谁知正欲起身,忽然地上这人蹬了下腿,把一块石头蹬落,一路声响的滚了开去。韩箫一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急忙蹲下,同时虎口也按在了这人的咽喉上,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这次是彻底断气了。 但方才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屋里那人。只听他叫了声,“老四”,然后开门走了出来。面对着这边张望,嘴里不耐烦的道:“老四?老四?你个龟孙子不会真去追一只鸟了吧?!” 韩箫伏在草丛里,全身的肌肉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他走过来,有把握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声不响的把他制服。 但是等了一下,这人并没有过来,而是解开裤子,哗哗的撒了泡肥尿。尿完了,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两个人守夜,你却去开小差,抓金刚鹰,明日卖了钱,平分还罢,不然的话,三爷面前,别怪我嘴下不留情!这下也好,剩下的酒和肉都是我的了。”说着得意的走回去,畅意吃喝起来。 吃了一会,感觉不对劲,别是出了什么事吧?一惊,酒也醒了。急忙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砍刀,转身就要出来。但觉眼前一花,脖子一紧,被人锁着喉咙按到在地,瞬间面皮紫红,一句话说不出来。凸起的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韩箫把他踩在地上,一手拿过他手中沉甸甸的砍刀,紧紧横在他脖子上。坐在凳子上,一边伸手去抓盘中剩余的肉吃,淡淡的道:“乖乖听话,饶你不死。” 这人吓得面如土色,惊慌的点了点头。韩箫吃了几口肉,倒了一碗酒喝了,略微平复了些腹中的饥渴难耐,这才转头看着这人道:“认得我吗?” 这人盯着韩箫看了看,慌忙点了点头。 韩箫不免心中惊诧,道:“你认得我?我是谁?” 这人结结巴巴的道:“你是光明磊落,恩怨分明,从不滥杀无辜、不与下人一般见识的英勇少侠!” 韩箫差点笑出来,道:“你是下人?” 这人吐着舌头点了点头。 韩箫道:“谁的下人?” 这人道:“孟家。” 韩箫道:“孟岐山?” 这人急忙点了点头。 韩箫刀口一紧,道:“骗子!你刚刚口中的三爷是谁?” 这人急忙道:“是孟三爷,孟岐玉。小的是孟三爷直属,奉命在这里看守。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韩箫道:“这里荒山野岭的,看守什么?” 这人苦着脸道:“三爷见这里有间屋子,想必是白家以前设在这里的,负责把守后山的岗哨。就让小的守住这里,防止,防止白家余孽偷袭。” 韩箫闻言,面色一沉,手中大刀跟着一沉,道:“什么白家余孽?” 这人楞了一下,忽然脸色大变,看着韩箫道:“你,你是白家三小姐的儿子,韩……韩箫?” 韩箫微微笑道:“认得小爷就好。所以小爷这次来是找孟家报仇的,爷爷恩怨分明,绝不滥杀无辜,你知道该怎么保命了吧?” 这人急忙点头,点完头又一脸茫然的看着韩箫。 韩箫叱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饶你不死。” 这人又疯狂点头,完了又一脸茫然的道:“我说,我说,我说什么呀,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韩箫道:“白家那些人现在都被关在哪里?” 这人道:“这个小的真不知道。打擂那天,小的被三爷安排留下来监视白家堡,后来才听说白老爷他们被白鹤城的使者带走了。” 韩箫见他不像说谎,沉吟了一下,又道:“白家堡里,现在有没有幽冥军的人?” 这人头摇的拨浪鼓一样,道:“从来没有见过。再说,孟家怎么会跟幽冥军为伍呢?听说孟老大以前有个女儿,就是被幽冥军害了,后来才收了个义子。幽冥军为祸大陆,我们与他们不共戴天啊!” 韩箫沉默了一下,道:“孟岐山在堡里吗?” 这人摇了摇头,道:“离开有些日子了,好像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物,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剩下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韩箫道:“孟家剩下的人现在全在白家堡吗?” 这人道:“三爷带人驻守白家堡。二爷带了一部人还在孟家大院。小的知道了全都说了,求韩少爷饶命啊!小的代表一家老小,都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韩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有说谎,轻轻拿开了手中的刀。就在这人喜获新生的时候,突然咽喉“嗝”了一声,接着是一声轻微的骨头折断之声,脑袋耷拉到一边,断气了。 韩箫从他脖子上收回手,目色阴沉的道:“若留下你,韩箫今夜一定离不开了。”说着极快的扒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扮作孟家武师的模样,然后把这人的尸体连同外面老三的尸体,一齐在草丛深处藏好,检查一下现场,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这才手提大砍刀,悄然向前潜去。 022:夜闻奸情 从之前林仙儿传递的战报里,韩箫大概可以了解到,孟家一到五转的战魂,有11人,五转以上的有8人,另外狂将3人。这还是在排除孟家没有隐藏实力的前提下的数据。这也就意味着,目前在孟家至少有22人,具备一拳将自己轰成渣的实力。 侥幸的是,从刚才那人的供述之中,目前孟岐山似乎已经离开了,而孟老二则带着一部分人回驻孟家大院,目前在白家堡的势力,大大减弱。但即使如此,也是悬殊的存在。而且韩箫知道,留下的老三孟岐玉,也是一个狂将级别的高手。 自己目前刚刚从修士突破到一转战魂,即使凭借灵巧的“采药歌”身法,出其不意,能够与一个二转战魂周旋,幸运的话或许还能逃命,但是再高级别的,就无能为力了。不同修炼级别之间的差距,就像一道鸿沟一样,是靠无论任何修炼技巧和经验天赋都无法弥补的。也就是说,此去如飞蛾扑火,九死一生。 但有时候路就在面前,你不走,则无路可走。 韩箫借助夜色及树木山石的掩映,顺着后山的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路潜入,看见了后院那两扇小门。 两扇门轻轻的闭合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安静。后面偌大的白家堡也静静的沉寂在无边的夜空下,除了有几处微弱的灯光,想是守夜人在站岗,其余都隐没在黑暗中,鸡犬不闻。 看着这两扇小门,韩箫忽然想起昨晚林仙儿的话,她那一次夜入白家堡,就是在这里看见了从空气中扭曲出来的疑似幽冥鬼军的身影。 再想到昨天夜里自己二人差点被那个神秘人杀死,不由心中紧了紧。且躲在树后面,悄悄蹲下来,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手腕一甩,一个遥远的拋物线,石头从上而下,落到了后院一颗高树的树冠中,发出哗啦的声响。 响声一起,就见空中有两条人影极快的闪过。 果然有埋伏! 韩箫急忙又模仿金刚鹰发出一串叫声,然后身体瞬间移位,藏到了靠近院墙的一块大石后。院内有人的谈笑之声,一人道:“原来是个鸟!” 另一人道:“听声音像是金刚鹰呢?听说这种鸟训练好了,会说人话,有驯兽的人高价收购呢。” 先前那人道:“那你何不去捉来,明天也好卖了换酒。” 这人笑道:“我才不像薛老四那么财迷!”然后打了个哈欠,道:“过了子时了吧,换平常就该姚氏兄弟来接班了,现在倒好,这两个家伙走了他娘的狗*屎运,派了个肥差,苦的咱兄弟两个还要替他们守夜!” 另一人道:“就是,这次陪家主出访,肯定会捞到不少好处。” 这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看也未必。我总觉得啊,带走家主的那两个人,有些阴阳怪气的。不好伺候。说不定踩了雷呢。” 另一人也低声说了句什么,没太听清。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我看还是去厨房讨一壶酒,弄两盘肉,咱两个喝一杯吧,也好消此残夜。” 这人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这么晚了,你确定厨房的赖麻子不是躺在寡妇的被窝里睡大觉?” 另一人笑道:“我知道至少有三天,他没有碰过尤寡妇那张皮了。不知堡里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而且很奇怪的,经常深更半夜要酒菜,三爷吩咐过了,麻子他现在就是自己的亲老婆被别人睡了,也不敢回家啊。” 这人笑道:“原来如此。那这几天尤寡妇岂不是很寂寞了。” “怎么,要不我一个人值班,你趁着夜深人静,去慰劳一下?” “哈哈,还是我守着,你赶紧去拿酒菜来的好。我知道赖麻子厨房里放的有好酒,看你的了。” “放心!”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远了。 韩箫通过刚才的判断,知道这里面的两个人,修为比山上的两个人要高,但应该也尚未突破战魂,极可能是九转修士。现在走了一个,剩下一个,他应该能一举制敌。 本欲将这人一举擒获,抓到僻静处拷问一番。若问出自己想要的线索了,就悄悄撤走,另想营救之法;若问不出来,就杀了,再往里边潜。但此刻却改变了主意。 通过两人方才的谈话,他隐隐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个神秘人,是一个关键。而且他此时很可能还没有休息,半夜要酒菜,一定是与人谈话,若能窃听到他们的谈话,这一次才算没有白来。 打定主意,又为如何才能避开里面值守那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而发愁了。 这时候韩箫甚至后悔没有从子午谷爬下去,然后从哪个神秘的石洞里边,直入白家腹地。但说实话,虽然刚学会的这套身法百试不爽,不过还是没有信心能从那面内凹的万丈绝壁爬下来。 正在左右为难,忽然吱呀一声,前方的两扇门开了,随后走出一个长大的黑影。韩箫一惊,紧握大砍刀,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却见这人出来后,往旁边走了走,解开裤子,哗哗的撒起尿来。 韩箫大喜,身子一长,像条线一样无声无息的射入了院里。然后极快的出了角门,藏在了一处葡萄架下。 他在这白家堡里生活了十年,对这里的每一处布局自然都了然于心。暗自思忖,那个神秘人会住在哪里?想来想去无头绪,这里院子错落,屋宇重重,又不能一间一间去找。 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潜到厨房外面,等着厨子去送酒菜,做一个黄雀在后就是了。 打定主意,借着花木山石的掩映,悄没声息的向厨房的方向潜去。路过一处被火烧得黑乎乎的废墟,认出是林仙儿和她生前的娘住的地方,而今大娘的尸体,也已经付之一炬,不由心中黯然。过去林大娘的房子不远,就是厨房了。隐隐可见一抹光线,及低低的说笑声。 韩箫知道这想必就是方才来取酒之人,与厨房赖麻子在说话。看来一时还不会去送菜。韩箫低头沉默了一下,悄悄的掉转头,终于绕到了厨房的后面,这里有一座安静的小院里。 这处小院在偌大气派的白家堡里,安静的呆在一个小角落里,很不起眼,但是也很幽静。 韩箫倾听了一下,附近没有守夜的,这才纵身跳入院里。双脚着地,恍如隔世! 在来白家堡的十年时光里,他曾无数个晚上,半夜的时候,不得不悄悄的回到这里。然而无论他怎么蹑手蹑脚,只要一进入院子,面前小楼上的这个房间,就会应声亮起灯光。然后窗户推开,母亲探出半个身子,一脸责备的说:“又玩疯了!下次再半夜不回来,我就把你锁在门外!还不快睡!” 母亲每一次都一样的生气,每一次都说要把他锁在门外,但每一次他半夜回来,门都是虚掩着的。 那时他还以为是母亲忘记了锁门,自己侥幸,而今,才明白那两扇门就好比母亲的心扉,无论到多晚,都永远在等待着外面的游子! 而今,忽然间就物是人非了!想起爹和娘此时或许被关在一个何等昏暗潮湿的监牢里,遭受何等的虐待,韩箫心如刀绞,又不由怒火万丈。 按下心思,韩箫顺着楼梯,一步一步来到楼上,轻轻推了一下,爹娘房间的门也是虚掩的。他们总是喜欢这样对别人不设防。韩箫举步进屋,景物依旧,他来到窗前,看见前面的厨房亮着灯,门开着。一个胖子递给另一个黑衣人一包东西,把他推了出来。黑衣人笑着走了。 胖子并没有回厨房,而是搬出把椅子,在院子里躺下,呼呼睡着了。韩箫看了看天气,一个月牙银勾一样斜斜的贴在西天。知道胖子一定是在等着前面来传酒菜,便安静的等着。 过了良久,还不见动静。远处堡里零星的光亮,又相继消失了几处。韩箫闭目养神,两只耳朵却机警的聆听着外面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又过了一会,胖子的鼾声响起,还是没有人来传菜。 韩箫失去耐心,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这一夜都虚度了,还是去抓一个人拷问一下。 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耳中似乎有隐隐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但是可以听出来,是望厨房的方向来的。韩箫心中一惊,急忙打点精神,紧紧盯着厨房院落。 只听咯吱一声,厨房院子的门被推开,一个好听的声音道:“赖胖子,快起来,老远就听到你呼声了。我应该回去告诉三爷,罚你三天不能喝酒。”一个姣好的身影轻盈的走了过来。 不知道赖胖子是不是酒喝多了,睡的沉沉,竟然没有听到;兀自打着呼声。 女子走向他,离他一段距离站定,背着手冷冷道:“怎么不睡死你呢!” 韩箫正在奇怪,只见睡的像一滩泥一样死沉的赖胖子忽然一翻身,像一条猎犬一样向女子扑去。别看身躯庞大,身法却极轻灵。 女子“哼”了一声,韩箫觉得眼前一花,不见怎么动作,女子竟然像片叶子一样,轻飘飘的飞起来,单脚在胖子方才睡觉的椅背上站定了。咬牙骂道:“怪狗才,死没正经的!我叫你敢调戏本姑娘,怎么不瞎了你的狗眼!” 赖胖子一副笑得和蔼可掬的样子,摊着手对女子道:“小月姑娘,我就是想抱抱你嘛,别误会!” 小月“呸”了一口,叱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废话少说,快点准备酒菜,跟昨天一样。再啰嗦,小心我告诉三爷去!” 赖胖子急忙讨好求饶,屁颠屁颠的道:“小月姑娘,你先歇歇腿。放心,菜我早都准备好了,热一下就可以了。”说着跑进厨房,少顷出来,双手捧出一个大盘子,都是些新鲜的美味水果,说:“瞧这果子,简直跟我们小月姑娘一样水灵;你慢慢吃,我马上就好,觉不耽误。” 小月笑了一声,接过盘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串葡萄,对厨房里的赖胖子道:“胖子啊,听说你跟西门外的尤寡妇有一腿,你老婆还把你们两个堵在了床上,是不是真的啊?” 胖子从厨房探出头,黑着脸道:“别听那些人瞎说,没有的事!” 小月红红的小嘴吃下一颗紫紫的葡萄,道:“真的吗?那你脖子上那条疤又是谁抓的?” 胖子把头缩回去,弄出许多锅碗瓢盆之声。小月晃着脚,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笑得胸口起伏乱颤。 少顷,赖胖子提出一个精致的食盒,对小月道:“还是我送到门口,你再端进去?” 小月道:“不用了。今天在三爷房间。”说着把水果盘放到一边,起身接过食盒,转身便走。 赖胖子看着小月身段婀娜,****扭动,不由直流口水,终究还是趁其不备,伸手摸了一把。哈哈大笑。 韩箫看见小月出了厨房院子,身影顺着一条花间小道极快的离去,轻轻的推开窗户,双手一按,人已经站到了窗台之上,一个“空山采药”,整个人倏忽已到了院外。 023:孟禁之义 一路穿花绕廊,韩箫不远不近的梢着前面小月的身影。夜风轻拂,花香扑面。小月似乎还哼起了小曲。路上遇见了几拨巡逻的武师,有的谄媚、有的恭敬、有的流里流气的跟小月打着招呼。韩箫幸得身法灵活,堪堪避过。 再走一段,看见小月朝一处大院落走去,认得是四舅、也就是白彪他爹,白天麟住的地方。看来这里面此刻一定是孟老三的行宫了。真会选地方。这里大概是白家堡里,除了家主白远山之外,最宽阔豪华的地方了。 眼看着小月走向院子大门,还未走近,门便从里边开了,影影绰绰看见好几个人影。轻飘诡秘,一看就是高手。其中一个低声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三爷快等不及了!”声音冰冷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 小月似乎也很忌惮,急忙低头恭敬的道:“厨上担心酒菜凉了,又给现热了热。” 那人“恩”了一声,说:“快送上去吧!”等小月闪身进去,又机警的往外扫了几眼,重又关上了门。韩箫躲在树丛里,看见那人的眼神幽冷寒亮,知道修为在自己之上,一时万念俱灰。 奶奶的,连把门的都是战魂高手,更别说屋里的正主了。难道今夜要无功而返?不行,就是血战一场,也一定得进去!他悄悄起身,准备绕到院子的后边,他知道四舅院子后面是一个小练武场,看看能不能从哪里潜进去。 刚起了下身子,就听身后有人轻轻喊了声:“韩箫。” 韩箫打个激灵,急忙回身,看见远处走道的拐角处,站着一个身影,对自己招了招手。然后扭头就走。 韩箫想也不想,脚下一错,一个“空山采药”,便到了拐角处。看见前面的黑影快步疾走,只得揣着满腹疑问,紧紧跟上。 一路上有巡逻的武师对这人点头问候,神态言语间,略有几分尊敬。看装束,也明显是孟家的人。是谁深夜呼唤自己的名字呢?难道是自己暴漏了? 韩箫满腹疑问,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后边,武师以为他们是一起的,竟然也点点头,没有过问。 韩箫低声问:“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也不回答,仍然脚下疾走。 韩箫看着他,忽然想起林仙儿昨夜说的她上一次欲从后院进入后山的时候,被一个高手莫名其妙的给扔了出来,难道是同一个人,知道这里凶险,要送我离开? 不对,这身影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想到这里,下意识的辩了辩方位,发现这人是在一路朝后山的方向走去。韩箫心想,果然是想送我离开。不过我可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回,看见前面之人走进了一个小花园,向花园的月洞门走去,韩箫见附近无人,脚下一错,一闪身到了这人面前,拦住去路,道:“说明白再走!” 这人不得不停了下来。抬眼平静的看着韩箫。 韩箫看见这人,不由吃了一惊,道:“原来是你!”说着,手中砍刀不自觉的提了起来。此人非是别人,正是他在雀灵学院里的劲敌,孟家孟禁。若在以前,韩箫对他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此刻知道孟家借助阴谋诡计,对白家做出如此滔天罪行,那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孟禁看了看韩箫手中的刀,道:“是岳老五的鬼头砍,看来你是从后山进来,并且已经杀了那里的守卫了。” 韩箫冷冷的道:“你们孟家打擂不成,暗中勾结幽冥军,陷害我白家堡,你说我该不该杀他们?不光是守卫,我白家人流的每一滴血,都要孟家加倍来偿。”说着,浑身杀气腾腾。 孟禁听到“幽冥军”几个字,脸上颜色瞬间大变,似乎想起了什么刻骨的仇恨,咬着牙道:“不是白家勾结幽冥军吗?打擂那天,你在哪里?难道没有看到现场的人证?” 韩箫狠狠的瞪着孟禁,咬牙冷冷的道:“究竟是谁勾结幽冥鬼军,你心里清楚。算我看走了眼,下次再见,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转身便走。 孟禁被韩箫的气势所摄,想起义父异常的举动,不由闪了下眼睛。见韩箫欲走,一闪身拦在他面前,道:“我们曾约定,要在镇主擂台上,当着雀灵镇高手的面,决一胜负。没想到你却一直没有出现。不过今夜也不算迟。去后山吧,赢了我你可以离开。” 韩箫听他语气坚决,不由再一次打量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身材看上去比自己瘦削一些的家伙。见他一如既往的面色黝黑,嘴唇紧闭,眼睛透着一种坚毅之色。心中也不由微微起意,怪不得大家都叫他“铁金刚”,这家伙的坚毅,似乎随时可以吞下一根铁。 在雀灵镇的青年圈子里,大家都有一个诨号。最有名的两个,一个是孟禁“铁金刚”。另一个,便是韩箫“血阎罗”。 之前“铁金刚”和“血阎罗”之间的争斗,是一种互相超越的竞争对手关系,现在两家势同水火,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不过他邀自己去后山决斗,是为了公平一点,不愿孟家其他人来插手。总算还有点骨气。 韩箫哼了一声,忽然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孟禁道:“你进入你家院子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韩箫惊诧道:“那时候你在哪里?” 孟禁道:“在你的屋子里。” 韩箫又是一惊,“深更半夜的,你在我屋子里干什么?”他的屋子就在一楼,在母亲的房间下面。没想到自己神不知觉不觉的在二楼监视厨子的时候,在自己脚下竟然也有双眼睛。 孟禁淡淡的道:“等你。” 韩箫无语,道:“所以我从二楼跳出来的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了?” 孟禁神色复杂的看了韩箫一眼,有些干涩的道:“你,你这段时间不见,是不是就是修炼这套身法去了?” 韩箫不由有些得意,道:“不光这套身法。”说着,右手在面前用力握了握,拳头上有一抹幽光一闪而没。 看到韩箫的拳头,孟禁大惊,道:“你,你突破战魂了?不可能,不可能!” 韩箫冷冷的道:“你也不错,现在已经是九转修士了吧。不过,还要比吗?” 孟禁脸色扭曲,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起。那感觉就像两个人同堂考试,别人考上了清华,自己只上了一个二本,而对方在说,你很不错啊,能考上二本。 忽然他低吼了一声,身子像一股黑旋风一样冲过来,一拳向韩箫打来。拳风狂暴,逼得附近的花木飞折。韩箫不为所动,轻轻一侧身,便躲了过去。 孟禁像发疯了一样,围着韩箫一顿猛拳,拳风烈烈,吹得旁边树摇石滚。不过始终无法沾到韩箫的衣角。 看着孟禁面红目赤,像一头疯牛一样,不停的冲向自己,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韩箫知道自己耽误不起。就在他又是一拳打来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掌,轻轻的握住了这个拳头。 瞬间拳风消失,孟禁的身子,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他脸色异常难堪,无力的道:“你走吧!” 韩箫急急的道:“你们孟家为了争夺镇主之位,也不用把我白家赶尽杀绝吧。我外公他们被关在哪里?” 孟禁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旁边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两人吓了一跳,急忙闪身看时,原来墙边有一个巨大的鱼缸,刚刚受拳风波及,鱼缸裂纹,此时竟破裂了。 水流了一地,而鱼缸里养着的几条黑色的怪鱼,在地上摇头摆尾,吱哇乱叫起来。 孟禁脸色苍白,急忙推了韩箫一下,道:“快走!” 已经来不及了。突起的异变,在寂静的黑夜异常突兀,瞬间引起守夜武师的警觉,只见房顶上有几条身影,从不同的方向往这里极速而来。 024:身陷重围 韩箫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月洞门的地方,一人沉声道:“什么人在此?” 韩箫见这人面色阴沉,双手都隐藏在袍袖里,身上散发出来一股狂霸的气息,知道是一位战魂高手,不由握了握手中的砍刀。这时左右两侧及后面,也纷纷跳下几个人来,喝道:“是刺客吗?” 孟禁动了动,对大家道:“各位辛苦了,我在此练功,不小心打破了鱼缸。” 大家认得是孟禁,这小伙子虽然平时深居简出,其貌不扬,不过是家主孟岐山的义子,而且貌似挺有修炼天赋。于是倒都给他几分面子,便纷纷笑道:“孟小爷练功不要紧,下次不要跟这几尾观赏鱼过不去就行了。” 孟禁尴尬的笑了笑。 武师准备散去,一直在月洞门口站着,最先来到的那个双手藏在袍袖里的人,忽然阴森森的道:“你是谁?” 问的是韩箫。 孟禁迟疑了一下,道:“这是我朋友,陪我练功。” 那人不理孟禁,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盯着韩箫,道:“是吗?白家堡的人现在还是朋友吗?” 一言皆惊。 韩箫冷笑了下,道:“你认得我?” 那人嘿嘿一笑,道:“我认得你娘。”说着缓缓从袍袖里伸出双手,这两只手,竟然是两个铁爪。 他举起一只铁爪,在月光下轻轻转动,眼睛痴迷的看着映在铁爪上的月光。仿佛在他眼里,这乌黑丑陋的铁爪,就是少女坐在浴盆里缓缓轻扬的纤手,而上面倒影的月光白亮的就像女人的肌肤,白灵的肌肤。 “我不过偷看她洗了个澡,拿走了一件她的内衣,她就害我断了双手,被撵出白家堡,逐离雀灵镇,你说,我认不认得她?”说着,竟呵呵笑了起来。 韩箫双目一煞,脚下一踩,三丈多的距离,瞬间便到了身侧,手中鬼头砍抡起,呼一下搂头砍去。 铁爪没料到韩箫说打就打,而且竟这么快。“啊”了一声,出其不意,哪里躲闪得及,只有本能的举臂一档,刷的一下,血光乍现,伴随着铁爪磕在石板地上的刺耳声响,一条胳膊已掉到了地上。 铁爪负痛倒地,滚了开去。韩箫再次举刀,要结果他的性命。这时被剧变惊呆的其他武师,反应过来,一下子炸开了锅,呼喊着冲了上来。 韩箫出其不意,借助奇妙的身法,一举废掉了这帮武师里修为最高的战魂铁爪。血珠飞溅的时候,他似乎看见鬼头砍的刀身亮了亮,似乎一个沉睡的妖魔,被血腥的味道唤醒。知道这是一把血兵。不由杀机大起。 血兵出鞘,见血方回;血兵在手,屠城如流。 眼看着七八名武师气势汹汹的冲上来,韩箫凛然不惧,先轰出一拳,待对方缓了缓脚步的时候,身子一闪冲了过去,手中砍刀挥舞,瞬间又砍倒两个修为稍低的武师。伤亡之下,惨叫连连,惊动了整个白家堡。 有人高喊有刺客,杀人啦!各处灯光纷纷亮起,黑暗的白家堡,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所有武师全部向这里汇聚。把韩箫重重包围起来。 孟禁被一个后退的武师撞到,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包围中韩箫手舞大砍刀,身法飘忽,声东击西,一拳打陷一个八转修士的武师的胸膛后,不管背后有敌袭来,脚下一动,忽然就到了最外围一个武师的身旁,刀光一闪,将那人劈为两半。飞溅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就像一个地狱狂魔。 “血阎罗,血阎罗……”赖孟禁喃喃的念着。眼看着倒下的武师越来越多,而更多的武师不断赶来,韩箫被重重包围,飘忽的身法,渐渐有些施展不开。眼看就要受伤被俘。 孟禁忽然大喊了一声:“义父!” 武师们杀红了眼,但又十分忌惮韩箫的身法和他手中的血刀,忽然听到这一声喊,俱心中大喜,“家主来了,这小子死无葬身之地!”不由往后退了退,扭身往后看。有人喊着:“这小子是白家堡余孽,家主不要放过他!” 只见又从墙外跳进来几个武师,已经被杀破胆的这些人便问:“家主呢?” 后来的武师诧异的道:“家主?家主不是外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刺客呢?” 回身看时,韩箫已经无影无踪。“啊”的一声,众武师纷纷大叫着,飞墙穿地,疯了一样往后追了下去。 留下狼狈的现场,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就是血流遍地。断了一条胳膊的铁爪战乱中被韩箫抽空又在胸膛踢了一脚,肋骨断了一半,躺在血泊里呻吟着,此时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 孟禁走过去,抓住他剩余的一只铁爪,把他拉起来。这人忍着疼痛,勉强站起来,一边咬牙切齿的道:“白灵,我不叫你生不如死,誓不为人——”忽然喉咙里一声闷响,他双眼凸起,做梦也想不到,孟禁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匕首插在他的心上。登时死去。 推开这人的尸体,孟禁转身,对着墙角一丛茂密的灌木,冷冷的道:“出来吧。” 灌木一动,跳出一个血人来。正是韩箫。 韩箫道:“为什么要帮我?” 孟禁道:“因为我要亲手打败你,然后杀了你。” 韩箫道:“我等你。” 孟禁道:“刚才那些都是孟家的武师,没几个是高手;但不代表孟家就没有高手,现在他们想必也快到了,希望你有命留着,等到我打败你的那一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孟禁离去,韩箫迟疑了一下,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空气中有细微的风声,来不及多想,身子一闪,急忙又藏到了方才的灌木从中,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几条人影先后飘落院中。为首两个人,一个面皮白净,微有髭须,韩箫见过,正是孟家老三孟岐玉。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身形傲慢,奇怪的是,深夜还戴着面纱,看不清面貌。而孟岐玉战在他旁边,躬身侧步,似乎极恭敬。 韩箫心中一动,想到了武师口中的那个“神秘人”。想到这里,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知道仅仅一个孟岐玉,就是狂将高手,对付自己,就像捏一只蚂蚁一样。更何况他旁边这个神秘人,看似修为更高。 看见面前的血腥景象,孟岐玉不由皱了皱眉,道:“老铁也死了?他是二转战魂,看来白家余孽,有点意思啊。” 身后一个老者大略看了看,道:“铁爪负责土组武师,土组一共三十六人,今晚该他们守夜。看样子,在这里死了一半。” 孟岐玉不耐烦的道:“一群废物!把其他组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封锁白家堡,给我全力搜查!”然后对身边的神秘人低声道:“您说,会是那小子吗?据我所知,他不过区区一个修士啊。” 神秘人“哼”了一声,没有言语。这时忽然有人匆匆来报:“回三爷:东院马厩起火。” 神秘人闻言,冷冷的道:“我的火云驹没事吧?”声音有些微怒。 这人弯腰禀道:“是马厩的草料棚着火。小的在外面守夜,看到大人的火云驹跑出来,才知道起火了。现在小的已经把火云驹安顿到西院马厩了。” 神秘人抬头望了望夜空,淡淡的道:“看来今夜来的不止一人啊。” 孟岐玉正有些气急败坏,这时又有人来报:“后山的草丛里,发现了薛老四和岳老五的尸体,岳老五衣服被扒光了,刺客或许是换成我们的衣服混了进来。” 孟岐玉寒着脸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神秘人道:“酒菜我已经让小月送到房间了,并且吩咐她好生伺候,您先去喝杯酒,等我把那小子生擒之后,再把他的心挖了,送给您下酒如何?” 神秘人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是去前院救火吧。这小子从后山来,此刻一定想从后山逃走。我倒要去后山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说着,身子一闪,忽然消失不见。 孟岐玉吩咐自己左边的一个人,带人去前边救火,并彻查起火原因;又安排右边的一个人,带人严守白家堡,清查可疑奸细;然后带着剩下的几个人,也急忙忙赶赴后山而去。 韩箫看着这些人个个行动迅捷,无声无息,可比之前那些武师强大太多了。当时不敢有丝毫大意,等他们全部走后,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悄悄的站起来,贴墙隐藏,依稀可看见前院的火光,不知是意外失火,还是有人暗中在帮助自己,说不定是孟禁这小子跑到前院放的火,想到这里,心存感激。 又见远处城堡的围墙上,有人影来回晃动,看来白家堡已经戒严了,只怕鸟也出不去。而后山有方才那个神秘人和孟岐玉在,更是龙潭虎穴。 这可怎么办呢?此时不走,一会天亮了,恐怕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忽然想到方才听武师回报说,西院马厩,现在有一匹火云驹,韩箫心中一动,一个“偷马闯关”的计划,浮上心头。 025:暗室佳人 韩箫刚从月洞门出来,迎面走过来一队武师。躲闪已经不及,情急生智,急忙扶着墙,一副受伤的样子,然后模糊了嗓子说:“三爷叫我去前院帮忙救火。” 武师道:“火已经灭了。跟我们走吧。” 韩箫道:“纵火的人找到了吗?是不是刺客的帮手?” 武师道:“或许是意外失火。有帮手也没关系,城堡上现在都是我们的人,连鸟都飞不出去。后山面积太大,人手不够,跟我们去搜山!” 韩箫没有办法,只得装作很积极的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快步的走。 旁边一个武师还问:“你没事吧伙计,伤的严重不严重?” 韩箫一手捂着胸,哑着嗓子,咬牙道:“那人杀了我们十几名弟兄,我一定要报仇!” 武师笑了笑,道:“报仇不报仇的,且不说。只说万一立了功,估计那赏钱能抵我们一年的薪水了。所以大家谁不想试试运气。” 旁边另一人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就怕有了赏钱,没命花。” 武师笑道:“就是死了,也可以领一笔抚恤金啊。” 又一人道:“你可以去英勇战死了。抚恤金我帮你领。你老婆我也帮你养。放心,一定比你养的滋润。” 武师骂了一句。队伍里传出几声笑声。 “咦?”又走了一段,方才那个武师忽然道:“这小子怎么不见了?” 旁边一人道:“怕死呗。” 武师道:“我看他手里的刀有些面熟,刚想起来,倒像是岳老五的鬼头砍,岳老五总是吹嘘他的鬼头砍是一把祖传的三品血兵,我还像问问他呢?” 说完没人答话,队伍在极速的往前赶。可见虽然有说笑,但这帮武师的心头,也都是沉重的。毕竟刀口上混饭吃,说死就死。 忽然领头的一个武师停下来,一把抓住刚才说话那人的肩膀,激动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人感觉肩膀都要被抓碎了,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咬着牙道:“统领饶命……” 领头的放下手,又问:“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人楞了楞,道:“什么?” 领头道:“你刚才说什么岳老五的鬼头砍?” 这人才反应过来,道:“是,是啊。刚才那个一身是血的小兄弟,手中拿着的,很像是岳老五的鬼头砍。” 领头道:“你确定没有认错?” 这人道:“岳老五昨天还给我炫耀他的那把刀,从外表上看,是很像。” 领头吆喝一声:“快给我搜!”又道:“岳老五在后山已经死了,衣服和刀都被凶手拿走了!快,通知三爷,凶手在这里!”众人惊惧起来,呼喝着冲了回来。 韩箫方才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小段,趁着他们不注意,闪身躲到了一个假山后面。心想根据方才这几个人的描述,八成抢了火云驹,照样冲不出去。而且火云驹在西马厩,去那里差不多要穿越整个白家堡,保不齐还没走到,自己就被对方发现,就地正法了。 怎么办呢?眼神无意的四处瞟着,忽然看见面前的一个宽大的院子里面亮着灯,静悄悄的却没有人声。认出这正是外公平时起居的院落,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外公的卧室密道,直通子午谷。到了子午谷,可以暂时藏身,不行也可以尝试从绝壁爬上去,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打定主意,一闪身,到了墙外。贴耳细听,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把守。韩箫又捡起一块石头丢进去,石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等了一下,并没有别的声音。 想必这里的人也被调动去救火查奸细捉凶手去了。想到这里,轻轻一纵,手就抓住了墙头,慢慢探出头往里查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手指一用力,整个身子便轻飘飘的落到了院里。 韩箫顺着墙壁,悄悄的潜行到了中堂。两扇大门紧闭,从窗户缝里,看见里面灯火通明,旁边的一张八仙桌旁边,托腮坐着一个女孩,认出正是送菜的丫鬟小月。而她从赖麻子那里拿走的食盒,就完好的放在面前的桌上。 韩箫来到门口,捡起一个瓦片扔到墙根,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对着门里喊道:“抓刺客,别让他跑了!” 小月闻言,悚然一惊。站起来跑到门口,从门缝往外望了望,见并没有人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走出来查看。忽然被人在后脑拍了一下,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韩箫闪身进屋,看见在大堂的一角,堆着七八个大木箱子,不知装着什么东西,也无心细看,顺手抄起桌上的食盒,闪身进了卧室。他想起上次在这里无意间得到的两个宝贝丹药,以及一本基础战经,心存侥幸,又围着屋子转了转,枕头下也看了看,遗憾的是,这一次却没有什么发现。 失望之余,也不由笑自己痴心。那人既然上一次在这里丢了东西,怎么可能还会把重要物品放在这里呢。想到这里,不敢再耽误,轻轻揭开墙角那个隐蔽的石板,纵身跳了下去。 事隔一天多的时间,又回到了这个黑暗的地下石洞里,韩箫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他顺着石洞往里走,忽然感觉不对劲,鼻子用力嗅了嗅,没错,石洞的空气中,有一股残留的香味。 好醉人的香味。什么香呢?韩箫忽然想起,类似的香味,自己曾在姨娘白雀的身上闻到过,似乎在表姐白玉的身上,也出现过。 对了,就是女人的脂粉香味。不由吃了一惊。 难道自己走后,昨夜这里来了女人? 但事已至此,又不能再退出去。韩箫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紧握血刀,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路馨香,终于来到了洞口。往下一看,黑乎乎的谷底,自己之前容身的那个天然石洞里,透出一抹火光。 果真有人! 韩箫且把食盒放在洞口,悄悄的顺着石壁滑下来,蹑手蹑脚的潜到洞口对面一处黑暗的灌木丛中,从灌木的缝隙里,往洞里看。 只见一个乌发如瀑的红裙女人,一手举着一个火把,好奇的在洞里搜看。等她转过身来,韩箫忽然感觉眼睛瓷了一下,被她玉脂一样的面颊和胸前洁白的肌肤给惊艳到了。一时竟有些躁动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的,别的不说,他娘白灵本身就是一个大美女;另外在白家堡,姨娘白雀、表姐白灵、包括林仙儿,也都有各自的惊艳。但是这个女人不同。娘是高洁慈善的美、姨是风韵犹存的美、白玉是青春性感的美、仙儿妹妹是娇小可人的美,而洞中这个女人,在火光掩映下,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女人的美。 或者可以说是媚。她从头到脚每一寸地方,身上每一处轻微的扭动,每一眨眼,每一张嘴,都无处不透出一种媚惑的韵味。这媚惑就像一团火焰一样,吸引着男人像飞蛾,不由自主的想投入进去。拥抱她,吞噬她或者被她吞噬,和她一起化作一团火焰。即使焚身裂肺,都不考虑了。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呢?难道也是一个俘虏,被孟家抓住给关进来了吗?孟家又是怎么发现这个子午谷的玄机的呢?想到这里,又感到侥幸。昨天晚上自己才刚刚从这里出去,看来再晚一天,就难免被对方瓮中捉鳖了。 他这样满头疑问,心神便不由有些散乱。手中的刀尖不经意的划动了一块小石头,发出一声清响。 女人低喝了一声:“什么人?!” 竟然就被发现了!看来她的警觉性很高啊。 韩箫咳嗽一声,尴尬的站起来,道:“是……是我。” 看见他手提刀,一身血,女人吃了一惊,神色有些戒备和凌厉。又看见他尴尬的神态和英俊的面庞,女人笑了一下。这一笑,如春风拂面,韩箫恍惚中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女人把火把插在石壁上,莞尔一笑,招了招手,柔声道:“你受伤了吗?快进来我看看!” 韩箫本能的觉得不该进去,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嗫喏了一下,只好提着刀走了进来。 女人伸出两根手指,把他手中的刀捏过来,似乎害怕粘上血腥,扔到了一边的地上,略带责备的嗔道:“你杀人了是不是?” 韩箫木讷的点了点头。 女人眼睛有些明亮,道:“杀了几个?” 韩箫道:“十几个吧。” 女人美目更加闪亮,道:“瞧这一身血,有没有受伤?” 韩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应该……没有吧。” 女人道:“杀了十几个人,自己怎么可能没受伤。瞧这一身的血,来,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 韩箫有些难为情,见女人贴近自己,面庞犹如羊脂,呼出的气却又温润如兰的吹在自己胸口,见她伸出一双带着香气的手,来解自己的衣服,不由心中一跳,后退了一步。 女人笑了一下,道:“有什么难为情的。坐下吧。” 火光中,韩箫看见她的笑容如春风拂面,便迷迷糊糊的盘膝坐了下来。 女人跪在他面前,轻轻的扒掉了他带血的上衣,露出肌肉丘结的胸膛。韩箫因为紧张,呼吸有些紊乱,紊乱的呼吸,使得他胸膛缓缓起伏,更衬托的两块胸肌和八块石头一样棱角分明的腹肌,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女人眼神迷离了。指尖轻轻的在他的肌肉上划过。 被划过的肌肉,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 女人无力的道:“还说没受伤,都流血了。” 韩箫低头,果然发现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一道,血迹殷然。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干涩的道:“不——” 忽然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封在他的嘴唇上。韩箫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人慢慢的倾下身子,伸出舌头,用舌尖把他胸口的血舔干净了。 韩箫浑身僵硬,感觉她湿润的舌头舔过的地方,像一缕火线瞬间烧遍全身。下体蓦然充血,像个小钢炮一样,浑身肿胀起来。身上的皮肤也开始微微泛红,这是血液疾流的缘故。他闭着眼睛,本能的压制着自己身体里滔天的躁动。 女人一边用湿润的舌头舔着伤口,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胸膛,然后微微用力,把他推到在地,顺势骑在了他的身上。皱了下眉,说,“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硌得慌!”嗓音酥麻。 韩箫下身像石头一样顶在女人的下体,见她问,唯有紧闭着眼睛,扭着头不吭声。脸色血红的像灿烂的夕阳。 女人动了动下身,然后拿出一个小瓷瓶,开始给韩箫胸口的伤口上药。韩箫感觉伤口一阵清凉,似乎马上就不疼了。 这时忽然耳中听的女人呻吟了一声,似乎很痛苦。韩箫急忙睁开眼,看见她骑在自己身上,似乎很虚弱。急忙道:“你,你怎么了?” 女人似乎难为情,道:“我……我也受了伤,你能不能帮我敷药?” 韩箫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女人从韩箫身上下来,转过身,拉开胸前的结子,双肩一动,衣服滑落,露出了光洁如玉的整个后背。湿声道:“看见没有?” 韩箫咕咚咽了口唾沫,道:“没……没有。” 女人道:“哦,那应该是胸口这里。”说着,慢慢转过了身来。 026:白玉无瑕 女人转过身来,韩箫目瞪口呆。 他不是第一次见女人的身体。他十五岁那年,白玉十六岁。白玉是姨娘白雀的独生女儿,从小在白家堡长大,出落的一朵娇花一样,人聪明,又会撒娇,是外公的掌上明珠。连大舅四舅也宠着她。一家子都让着她。 但韩箫是个例外。 韩箫随父母来白家堡的时候,刚满八岁,山野里生长的孩子,自然顽皮、野蛮天性,对白玉的矫揉造作不感冒。偏白玉大小姐当惯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弟(野小子)看不顺眼,起初只是想指使他给自己做事,收服他,作践他,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比如大冬天跳河里捉鱼,跑到山上的树上摘最新鲜的果子,或者去陡峭的山崖上摘一朵小野花;这些活儿,平时任何一个白家堡或雀灵镇的孩子,都抢着讨好她来做。 但韩箫不做。 气得白玉有几次用鞭子抽他。那时候他打不过白玉,有时候被抽的倒在地上的泥里,但是爬起来,还是像一头倔驴一样,梗着脖子对抗。 反而是林仙儿如果无意间说某一朵花好看,再陡峭的山崖,韩箫都敢徒手爬上去。久而久之,白玉知道韩箫不是呆傻、不是混蛋、不是不敢做,而是他从心眼里瞧不起自己。这深深的伤害了心高气傲、一直被众人像公主一样捧着的白玉。 于是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处处与韩箫做对,给他难堪。她本来打心眼里看不起白彪,但是为了对付韩箫,甚至常常与白彪联手。使得白彪经常得意的对别人讲,他以后是要娶这个漂亮的表姐做老婆的,他还说他爷爷已经点头答应了的。 白玉听见这话,气得要死。但是看见韩箫,心里更气。表面上故意装作跟白彪亲近的样子,指望使韩箫嫉妒。 谁知韩箫视若不见。 这时候的韩箫,白玉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鞭子随意的把他抽倒在泥里了。因为这家伙竟然很有修炼天赋,不仅个头超过了她,身体壮的像牛犊,修行也一路飙进,成了白家少年里的领头羊。 打不过,但白玉有别的办法,那就是在外公面前告状。几年来,大错小过,韩箫隔三差五不是被关禁闭,就是被罚做苦力,其中一半是白彪所为,另外一半,就拜她所赐了。 直到三年前。他十五岁,她十六岁。 夏天的一个午后,白灵做了一笼桃酥饼,自己满是感慨的说,她自己小时候,和姐姐最喜欢吃厨房的一个冯妈妈做的这种桃酥饼,可惜冯妈妈早就去世了,小时候舌尖上的记忆,已经不可寻觅。好在她回忆着小时候冯妈妈传授的做法,如今也做出来了,虽然味道差了一些,也聊慰老怀。 于是便用小食盒装了一盒,对韩箫说:“去送给你姨娘和表姐尝尝。” 韩箫百般不愿意。不过他前一天刚刚因为和孟禁打架,打的衣衫破烂、鼻青脸肿,惹娘生气,现在不敢再拒绝,便只好接过来,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出院门口的时候,看见铁獒懒洋洋的趴在阴凉里打盹,还生气的踢了它一脚。踢的铁獒跳起来,呲牙咧嘴,好不气恼。 父亲韩宇在菜园旁边的草棚下喝茶,悠悠的道:“君子无故不加于人。你信不信我叫铁獒把你看守在屋里,一个月不准出门?” 韩箫对爹和铁獒做个鬼脸,一路小跑去了。 到了姨娘住的院子,一片幽静。韩箫看见旁边翠绿的芭蕉叶下,两只养尊处优的仙鹤在那里剔羽,悠然自得的神态,衬托出这个院落以及院子主人的华贵和雍雅。跟这里比起来,自己家住的那个院子,简直就是乡下的村居。 韩箫来到正屋的门口,见门帘低垂,便叫了声:“姨娘。” 没人答应。难道不在家?踌躇了一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偏房一个慵懒的声音道:“谁在外面?” 韩箫道:“是我,姨娘。” “韩箫啊。有事吗?” “我娘做了桃酥饼,说是你们小时候爱吃的,让我送过来了。” “哦,进来吧。” 于是韩箫来到偏房,推门进去。一股馨香扑鼻。白雀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斜躺在一个美人榻上,应该是在午休。看见韩箫进来,慵懒的坐起来,用手随意的抿了下松散的乌发,招手让韩箫过去。 韩箫有些拘谨,只得尴尬的报以微笑,走过去在旁边的一个墩子上坐下。 白雀道:“你娘就是这样,小时候吃过的东西,现在还有雅致做出来。亏得她心灵手巧,要我可做不出来。”说着欠身过来揭开盒子来看。 韩箫忽然眼皮跳了一下。发现姨娘宽大的袍子下面,似乎没有穿衣服,她一动,可以看见袍子下面的曲线,而且袍子的系带似乎也松落了。靠近自己的时候,可以闻到白白肌肤上的肉香。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韩箫不自觉的红了脸。站起来道:“那我先回去了。” 白雀拿起一个桃酥饼放在嘴里尝了尝,道:“果然你娘心灵手巧,有小时候老冯妈妈做的味道。可惜你娘没有把这份灵巧劲用在修炼上,不然说不定能练出个名堂呢。” 见韩箫要走,又说:“我困了一会,现在也没有胃口,你拿到后边给你玉姐吃吧,她爱吃这些点心的。” 韩箫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个“是”,收起食盒,极快的出了姨娘的房间。 这个院子是双重,顺着旁边的回廊,可以绕到后院。那里也有一间抱厦,是白玉的绣楼。 之前小的时候,韩箫来过几次,但最近几年已经不再踏入这里了。现在要他去送桃酥饼给白玉,还真不如让他跟孟禁在烈日下去比赛搬石头或者暴雨中冲刺山顶来的痛快。 但又不得不做。 磨磨蹭蹭的从回廊绕到后院,这里也没有人。旁边一片翠竹,微风穿过,掩映的小院格外幽静。韩箫鼓着勇气向门口走去,忽然听到屋里似有歌声,是白玉的声音,韩箫像做贼一样,不由自主的闪到了竹林边。 听见里边的门响,想必是白玉要出来了,韩箫不假思索,见竹林里有一条斑驳小路,顺路便钻了进去。 进了竹林,发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中间开阔的地方,一圈翠竹掩映着一汪碧潭,旁边是一座小小的假山,怪石玲珑,水从其中的几个缝隙里流出来,泄入潭里。游鱼嬉戏,别有幽趣。 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外面枝叶响动,似乎有人走进来了。韩箫急忙纵身跳到了假山后面,从一个小洞里悄悄打望。 来者正是白玉。 她穿着一套粉红色家居长裙,没有束腰,头发披散下来,没有了平日里的骄纵和傲娇,慵懒中竟然带着一种邻家小妹的味道。韩箫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接下来的景象,使他不由的惊呆了。 白玉立在水潭旁边,对影照了一会,似乎陷入某种遐思,脸上痴痴的,若有自艾。然后便伸手脱掉了身上的长裙。长裙滑落,显出一具羊脂一样光洁、玉雕一样浮凸、流云一样梦幻的性美胴体。 她两只手无意识的放在身上,轻轻抚摸了下自己挺翘饱满的胸和修长光洁的腿,喉咙里发出类似大地春醒的声音,忽然头发一甩,伸展一下腰肢,像条白鱼一样跃入了面前的水潭里。 正对着韩箫,开始用手戏水。她握起一把水,仰着脸,把水珠洒在脖子上,洒在挺翘的玉峰上,晶莹的水珠从她饱满的玉峰上滑落,挂在那颗粉色的葡萄上,俏生生的,像早晨花苞上的珠露。 韩箫看的目呲欲裂,血脉贲张,平生第一次,他感觉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被觉醒了。这力量充斥着他的身体,他感觉浑身肿胀,像要爆炸了一样。忍不住无意识的呼吸加重,不知什么时候手臂一动,碰倒了放在旁边的食盒。 哗啦一声,食盒滚了下去;里面的桃酥饼也散了一地。 突遭此变,水潭中正自忘情的白玉惊叫一声,喝道:“谁?!”见无人做声,她咬咬牙,飞身跳出来,极快的披上地上的长裙,一阵风来到假山后面,看见韩箫满面通红,正手足无措的低头坐着,不由怔在哪里。 很奇怪的,没有预期中狂风暴雨一样的震怒,白玉反而是有些平静和无力的,她说:“你……你怎么在这里。”声音是颤抖的。 韩箫咬着嘴唇,低着头道:“我……我来给你送桃酥饼。” 白玉看了看倒地的食盒,和散落地上的点心,道:“谁让你送的?” 韩箫道:“我娘。” 白玉道:“那你怎么躲在这里?” 韩箫不语。 白玉忽然轻松下来,道:“是不是来到门口,又不想来见我?” 韩箫还是不语。嘴唇咬的更狠了。 白玉迟疑了一下,道:“你……你在这里多久了?” 韩箫低了低头,不说话。 白玉道:“你……你看见什么了,你是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韩箫咬着牙,冷冷的道:“你想怎么样?” 白玉道:“你想血债血偿吗?” 韩箫“恩?”了一声,不由仰脸疑问。一仰脸,感觉嘴唇湿湿的,用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鼻血长流。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胡乱的抹了抹,起身准备从另一边离开。 白玉急忙道:“看光了我的身体,这样就想离开吗?” 韩箫额上青筋暴起,梗着脖子道:“你要挖了我的眼睛,也依你。” 白玉道:“你的眼睛看了我的身体,我自然要把它们挖出来。”说着走了过来。 韩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道:“下手吧!” 白玉道:“你眼睛闭的这么紧,要我怎么挖?” 韩箫闻言不由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景象,瞬间又闭上了眼。原来白玉方才从水中出来,身体未干便穿上了衣服,这衣服本来极薄,被水一湿,便贴在了身上,越显得身体玲珑浮凸,撩人火焰。 看见韩箫的样子,白玉道:“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你走。” 韩箫干涩的道:“什么?” 白玉道:“我美吗?” 韩箫又不说话了。 白玉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哼了一声,道:“我告诉灵姨去!” 韩箫咬牙道:“只要不告诉我娘,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白玉顿了一下,又道:“我美吗?” 韩箫咬着牙,额头筋脉跳动,隔了半天,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干涩的道:“美……” 白玉闻言很高兴,接着问:“哪里美?” 韩箫又一次紧紧闭上了嘴唇。连面皮也紫涨起来。 白玉本来没有想太多,更多的是少女的天真烂漫。见了韩箫难为情的样子,想想方才自己的样子,终于也羞愤起来。跺了跺脚,道:“现在我还想不起来怎么收拾你。你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跟我来!”说着自己先转身出了竹林。 韩箫只好撅着屁股把地上的桃酥饼一个一个的捡起来,垂头丧气的进了白玉的屋子。 但那个下午,白玉终究没有想起来有什么足够解气的方法来报复韩箫。两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半下午,意识里都像度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最终就那样散了。 久而久之,这件事似乎不了了之。只是人前人后,韩箫不再像以前那样,梗着脖子跟她对抗。有一次白玉把他叫到一边,说自己身上起了个小红痘,需要早晨带露珠的“益母草”的汁液来涂抹,让他去为自己摘。 韩箫咨询了林仙儿什么是益母草之后,也在黎明前爬到山顶,在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采了最嫩的益母草回来,给她了。从此随着年龄渐长,两个人中间似乎有了隔阂,见面也越来越少话说了。 只是青春期的韩箫,偶尔梦里迷离的时候,怎能不出现那个静寂的夏日午后,竹林里水潭边少女那性美的胴体! 但白玉的身子美则美矣,跟面前这个女人的还是不同。 027:如梦似愚 如果说16岁的白玉的身体是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面前这个女人,就是熟透的蜜桃。她的眼睛、她的唇、她的脖子、她的玉峰、玉峰上悬然俏立的紫葡萄、平坦的小腹、浑圆的修长的腿……无处不催动人的心弦,去犯下人类最原始的罪孽。 韩箫感觉自己像一块铁被放在火上烤的通红一样,浑身发烫,想要爆炸。 女人的眼神如梦似幻,声音也如梦似幻,湿声道:“看见了没有?” 韩箫咽了口唾沫,道:“什么?” 女人道:“伤口。” 韩箫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在她浑圆的左乳下面,果然有一道红痕,像是刚被指甲划过的痕迹。于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女人把手中瓷瓶递过来。韩箫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要自己给她伤口上药。拔开瓶塞,倒出一点药液在手指上,颤抖着抹过去,不料一哆嗦,全都抹偏了。 女人道:“是不是这样不好抹,那我躺下来。”说着腰肢一晃,缓缓的向韩箫怀里倒去。韩箫本能的伸出一条手臂,搂住她的脖子。于是女子便半躺在了他的怀里。娇躯动了动,挺了挺胸口,说:“现在可以了吗?” 韩箫脸红的像公鸡一样,手哆哆嗦嗦的把瓶口对着女人左峰下的划痕倒了一下,不料把握不稳,一下子倒出半瓶粉红色的液体。女人不自觉的呻吟了一下,扭了下腰身,粉红色的液体便顺着她光洁的肌肤流了开去,像一道鲜艳的火焰。 女人道:“灵药难得,不要浪费了。”说着一翻身,把韩箫压在身下。轻轻的俯下来,欲使自己肌肤上晕染的药液,涂抹到韩箫受伤的胸口上。 肌肤甫一接触,韩箫忽然像过电一样,惊叫一声:“不要!”推开女子,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极快的穿上了衣服,走过去捡起血刀,就欲走出去。【ㄨ】 女人半裸上身,坐在那里。冷冷的道:“站住!” 韩箫咬牙道:“请你自重!” 女人慢慢穿上衣服,抿了抿云鬓,哼了一声,道:“我好心为你疗伤,那里不自重了?心邪自生歪念!” 韩箫道:“赐药之恩,韩箫日后再报。再见。”说着又要走。 女人听见他说话,忽然一阵风一样站到了她的面前,盯着他的脸,道:“你姓韩?” 韩箫“恩”了一声。 女人又道:“你不是孟家的人?” 韩箫道:“我与孟家不共戴天之仇!” 女人眼睛闪了一下,道:“韩宇是你什么人?” 韩箫身子震了一下,惊诧的道:“你……认得我爹?” 女人笑了,道:“还有你娘白灵,我们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韩箫有些半信半疑,道:“我怎么没听爹娘提过你?” 女人道:“我姓柳,你回去问你爹,十八年前乔山守愚谷山岗上相会的老朋友,他还记得吗。那是你出生的那一年,我去看望。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 韩箫这一下深信不疑,不由又惊又喜。但想起方才的旖旎风光,又羞红了脸。 女人拉着他重新坐下,道:“不要见外,你可以叫我柳姨。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韩箫咬牙道:“这里本是我白家堡的闭关之地。没想到现在被孟家鸠占鹊巢,我今夜来打探消息,不料被发现了。到这里暂避一时。对了,柳……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被孟家抓来的吗?” 柳如如楞了一下,道:“哦,是啊。【ㄨ】我是今天刚来到雀灵镇,本是来找你爹叙叙旧的,还有你娘。谁知道孟家人听说我是你爹娘的朋友,就把我抓起来关到了这里。对了,你爹娘呢?” 韩箫气愤的擂了一拳,咬牙道:“我爹娘和外公他们,都被孟家和幽冥军勾结,不知道给关到哪里去了!” 柳如如故作吃惊的道:“幽冥军?你怎么知道是幽冥军?” 韩箫道:“我……猜的。幽冥军作恶多端,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柳如如道:“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你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吧?” 韩箫有些丧气的道:“本来今天晚上准备偷听他们谈话,打探我爹娘和外公他们的下落,谁知道……唉!” 柳如如用白嫩的手握了握韩箫的手臂,道:“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韩箫道:“本来我准备从这绝壁爬上去,但现在——” 柳如如道:“现在多了个我,你爬不上去了是吗?” 韩箫道:“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逃生!” 柳如如双眼汪汪的看着韩箫,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韩箫想了一下,忽然下定了决心似得,道:“等一下我们吃饱了饭,就杀出去好了。孟家被惊扰了半夜,一定以为我已经逃走,黎明时候会放松警惕。到时候我带你杀出去!对,就从秘洞杀出去!” 柳如如道:“还有秘洞?” 韩箫笑道:“是啊,你是从绝壁上被绳子放下来的是吧?你不知道,这山壁上,另有一个秘洞,可以直通白家堡里的。”他不想方才他下到洞里的时候,闻到的女人香味。唉,少年啊,有谁在如此美艳的女人面前还能保持清醒呢? 幸好韩箫只迷了一小会,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道:“你应该知道的,我方才从洞里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柳如如眨眨眼,道:“因为我想让你觉得,你比我知道的多一点。” 在女人面前,男人岂非都需要“知道的多一点”。 即使这个男人并非真的“知道的多一点”,聪明的女人,也会想办法,让他觉得他知道的“多一点”,因为这样可以满足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有面子。 一个自尊心得到满足的有面子男人,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在女人面前表现的更男人。这样的男人,恨不得把肠子掏出来给女人织围巾。 所以懂男人的女人,有时候只须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或者知道在什么时候闭嘴装傻,便可以让妄自尊大的男人倾其所有,为自己去征服世界。柳如如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韩箫无话可说,道:“稍等!”说着跑出洞外,飞身来到山壁上的洞口,把食盒拿了下来。进洞来,重新坐在柳如如面前,把食盒打开,从里面摆出四盘精致的菜肴,登时一股香气扑鼻。 柳如如看到还有一壶酒,两双筷子,不由拍手笑道:“妙极。好似你知道我在下面似得。” 韩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这是孟家精心给一位尊贵的客人准备的,我顺手牵羊,谁知道正好有两双筷子。” 柳如如眯眼笑道:“那尊贵的客人应该不知道吧?” 韩箫笑道:“他要知道了,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柳如如点头称是。 韩箫打了半夜,早已饥肠辘辘,要不是这个自称是爹娘老朋友的美艳女人在侧,早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一顿风卷残云了。当着柳如如的面,只好耐着性子用筷子慢慢吃,不敢露了吃相。 吃了几口,忽然发现柳如如拿着酒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直也没有动筷子。不由道:“你吃啊,柳姨,不要光看着我吃。” 柳如如道,“我有些口渴。”说着就着酒壶的细嘴,嘴对嘴喝了一口酒。然后用手抹了一下,递给韩箫,含笑看着他,“男人吃饭的时候,怎么可以不喝酒?来,喝一口。” 韩箫难为情的道:“我娘以前一直不许我喝酒。” 柳如如美目温情,说:“那是以前,现在你长大了。而且你不必把我当做你爹娘的朋友,你可以只把我当做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 男人吃饭的时候或许可以不喝酒,但是萍水相逢这么美艳的一个女人,不喝酒,就实在说不过去了。韩箫从没有觉得酒可以这样诱人,不由的接过来,也对着喝了几大口。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觉得挺快活。 就这样边吃边喝,柳如如每喝一次,都要用手抹一下酒壶嘴,似乎害怕韩箫嫌弃似得。韩箫不由豪气渐生,连着喝了几次,便感觉有些迷糊起来,头晕晕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看对面美艳的女人脸,似乎笑得面若桃花,但又镜花水月一样,有些模糊不清。 “奇怪!”韩箫喃喃的道,“我酒量还可以的啊!”说这话的时候,意识里还有一点清醒,还想笑一下,不料话未说完,便咕咚一下栽倒在地,脑子断线,晕了过去。 柳如如伸出白玉一样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韩箫的脸颊。她的眼神看向洞外的黑暗,脸上似笑非笑,在火光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怪异。 她拍了拍韩箫的脸颊,轻轻的道:“天就要亮了。乖儿子,柳姨这就带你找爹去。” 准备把韩箫抱起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洞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箫哥哥,你在这里吗?箫哥哥……”然后焦急的脚步声,极速奔了过来。 028:仙女猛兽 韩箫有一个判断错误了。那就是以为在前院放火的人,是孟禁。 在他设计打晕丫鬟小月,并闪进外公屋里关上门的时候,前院值夜的武师在西马厩的草棚里,发现了纵火的奸细。开始以为是个小乞丐,机灵的四处钻躲,待众武师手持火把将她围在垓心的时候,火光之下,认出是一个姑娘。 ——是林仙儿。 原来林仙儿看着韩箫上了后山绝壁,知道他此去凶险,她没有选择留下来干等,而是回到雀灵镇,潜在白家堡附近,准备伺机援手。静静的等了半夜,白家堡像一头庞大的野兽一样,静静的卧在黑夜里,没有一点声息。就在她忍不住想回到后山,看看韩箫是不是已经回去的时候,终于听见里面开始骚动起来。 人群似乎是在往后院的方向聚集。 林仙儿知道箫哥哥一定是被发现了。趁着武师慌乱的时候,悄悄潜了进去,摸到马厩的草棚,放了一把火。要替箫哥哥牵制敌人的注意力。她也确实做到了。可是她这一举动,也无疑将自己陷入了重围。孟岐玉命人将整个白家堡严密坚守了起来。她再想悄悄的出去,已是不可能了。 危难之中,她想到了跟韩箫一样的办法,那就是偷马闯关。她想,如果自己偷马闯出去,那么敌人一定会以为凶手已经逃走,全力的来追自己,那么里面的韩箫也就有机会逃走了。 打算的很好,谁知道棋差一招,那就是没想到火云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异种宝马,与寻常马匹不同,林仙儿几次想靠近它,都被它踢开了,并因此引来了巡逻武师的注意。 她的修为,仅仅是五转修士,如何是一众武师的对手呢?面对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武师,娇小的她就像一匹掉入陷阱的小鹿一样无助。勉强支撑了不过一招,就被打倒在地。 武师为首的一个战魂级别的高手,看了看林仙儿,道:“先抓起来,听候三爷处置。其他人,全力搜捕刺客。” 众武师答应一声,冲上来捉住了林仙儿的两只手臂。可怜她奋力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就要被生擒活捉。 这时候自高深的城堡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之声。一道巨大的黑影,像来自地狱的幽灵一样,从下面扑上城堡,左冲右扑,瞬间咬死了堡上守夜的几名武师。 巨兽自城堡之上,凌空纵跃,在屋宇亭柱之上借力,一路气势汹汹,向这边扑来。 “啊!救命啊!” “战兽!有战兽!” 哗!白家堡的前边,立马又炸开了锅。围守林仙儿的众武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这头凶猛的野兽扑进来,钢牙利爪,声动扑西,瞬间又有几名武师丧命。 林仙儿看见是铁獒来了,惊喜交加。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守在铁獒的身后。夜色下,铁獒护在林仙儿面前,双眼幽光闪闪的盯着面前一众后退的武师,威风凛凛,有着杀遍八方的气概。 林仙儿道:“铁獒,箫哥哥呢?箫哥哥是不是回到后山了?”铁獒呜了一声,神态有些焦躁。林仙儿明白韩箫并没有回去。铁獒一定也是等不及了,凭着本能,孤身来到了这里。 这时武师中有人认了出来,纷纷惊道:“这不是那头黑獒吗?它不是跳进后山山谷了吗?竟然没死,还突破了战兽!” 先前那个战魂级别的首领,咬牙道:“这就叫自投罗网,畜生,今夜这里就是你的死地。”说着,身子一飘,一只黑色的巨掌,凌厉无匹的向铁獒头顶排来。 铁獒俯首低吼了一声,往旁边一跳,躲开这一掌。却声东击西,冲进人群里,对围观的那些低级别的武师展开了疯狂的屠戮。它现在已经突破战兽,因为先天的优势,一头二转战兽,足以对付一个三转到四转的战魂高手。 但是铁獒比较聪明,避开对方的战魂,先杀武师,引起了对方的急剧恐慌,制造了巨大的混乱。 林仙儿发现吸引敌人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知道再打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高手正往这里聚集,便对铁獒道:“我去抢马,咱们冲出去找箫哥哥。” 谁知道话音刚落,屋顶一个声音冷冷的道:“想走,有那么容易吗?”一句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凌空飘了下来。径直向铁獒打去。 铁獒瞅准半空的这个人影,怒吼一声,一跃而起,准备咬断他的喉咙。谁知道这人“哼”了一声,竟然能半空转身,躲过黑獒,然后手掌一翻,一掌打在黑獒头颅上,一下把黑獒打翻在地,翻了两滚,竟然踉跄着站不起来。 众武师方才被铁獒杀破了胆,此时见它被打倒受伤不起,不由群情激愤,挥舞刀尖利刃,就要冲上来将铁獒碎尸万段。 林仙儿惊呼一声,急忙冲过去护住铁獒。眼看着兵器就要落到她的身上。 “住手!”方才打倒黑獒的那人喝了一声。 众武师纷纷后退,喝道:“钟爷,这个小姑娘就是纵火凶手,是白家的人。还有这头黑獒,咬死我们这么多兄弟,钟爷不要放了他们。” 这时从屋顶及左近又冲过来几名战魂高手,再次把林仙儿连同铁獒包围起来。 钟爷看着林仙儿,冷冷的道:“你的余党是谁?现在在哪里?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林仙儿怒目不语。 铁獒怒吼着,想扑过去,谁知道竟然咳出一口血块,站不起来。他以二转战兽之身,威风八面,只是在更高级别的对手面前,依然无能为力。这个钟爷,是孟岐玉的一个得力助手,修行是六转战魂。方才一掌,已经震伤了铁獒的内腑。 见林仙儿桀骜不屈,钟爷微微笑了笑,道:“小姑娘,你猜,我如果把你交给这些弟兄们随意处置,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众武师闻言,看着林仙儿清秀的面容和娇美的身段,不由发出****的笑声,纷纷道:“请钟爷开恩,把她交给兄弟们,保证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问什么说什么。” 林仙儿看着这一群畜生一样的人,不由羞愤交加。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丧尽天良,早晚会遭报应的!” 钟爷见状,对众武师使了个眼色,道:“上!” 众武师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狰狞着向林仙儿扑来。铁獒危急救主,奋起来当了一下,被人当头一棍,直接打晕了过去。 林仙儿呼天不应,抢起地上的一把短刀,极快的向脖子抹去。心中默念,“箫哥哥,再见了。” 她知道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昨夜破庙中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她宁死,也要保住自己清洁的身躯。 029:锤舞惊魂 就在林仙儿挥刀自刎的时候,突听夜空中传来“当”的一声,像金属击鸣的声音。林仙儿楞了一下,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说也奇怪,此时的白家堡里,群情激愤,喧嚣冲天,按说任何声音都会被淹没,但这“当”的一声,却像是响在每个人的耳膜里,震得心头都微微颤动。所有人都不仅楞了一下。 忽然一人惊呼道:“那是什么?!” 众武师纷纷惊慌抬头,只见半空中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柄大锤。鎏金的锤柄有两米长,硕大如牛首的锤头金光闪闪,摇摇晃晃的向人群飞来。将近人群的时候,大锤忽然加速,向人身上撞来。 武师门一片惊慌的躲避。有几个不服气的,用手中的兵器奋力向大锤击去,只听“当”的一声,手中兵器不是断折,就是飞到九霄云外。出击者,捂着被震裂的虎口,嗷嗷直叫起来。 “哗”,人群再一次炸开了锅,大家纷纷后退,躲到钟爷的背后。 钟爷也变了脸色,看着面前这柄空中摇晃的大锤,一边后退,一边四处张望,喝道:“什么人?快出来!”喊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因为他虽然是六转战魂,寻常不是对手,但此刻面对这一柄大锤,竟然从里面感受到了不可仰视的威力。 仅仅一把兵器,就具有如此威力。那它背后的主人,又该是何等的修为呀! “忽”一下,大锤蓦地加速,迎面向钟爷撞来。钟爷奋力迎了一下,只听咔擦一声,两只手臂竟然已经被震断,他惊叫着坐倒在地,一边挣扎着后退,一边亡命的喊着,“退后,都退后!” 众武师如潮水溃败,四散奔逃。谁知道大锤并不准备放过他们。在空中倏忽来去,神出鬼没的拦在想要逃走的武师面前。 众武师纷纷叫着“鬼啊”、“救命啊”、被大锤碰着便倒,沾着便伤,最后一大片缺腿断臂,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站不起来。也是学了聪明,知道站起来,还是要被打倒,便干脆倒地不起。 修为最高的钟爷,一个照面被大锤震断了双臂,瞅准机会,飞身上了屋顶,想要逃跑。谁知道本来还在下面的大锤,忽然就到了他面前。钟爷惊呼一声,倒跌下来,又摔折了腿,坐在哪里,心头突突直跳,冷汗嗖嗖直冒。 这一下异变突起,大锤像游龙戏凤一样,瞬间把孟家一众武师,全部打倒在地。林仙儿也不由看傻了眼,像做梦一样,呆呆的坐在哪里,说不出话来。 这时在后山搜查无果的孟岐玉正带人返回,听见前院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带着所有剩余的人,飞身赶来。看见眼前的狼狈场面,也不由惊呆了。 看见家主来了,众武师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连滚带爬的聚到他的身后,七嘴八舌惊骇的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孟岐玉听了,咽了口唾沫,也不由变了脸色。看着静静的立在林仙儿面前的大锤,有些不可思议。他顿了一下,向林仙儿道:“你是什么人?深夜擅闯孟家堡,有何贵干?” 林仙儿站了起来,冷冷的道:“哼,孟家堡,我倒不知什么时候这里成了孟家堡了?” 孟岐玉面不改色的道:“本来是白家堡,可是白家在镇主擂台上战败,而且被白鹤城的使者发现他勾结幽冥军,已经被带去白鹤城问罪,现在孟家是雀灵镇的镇主,自然这里以后只能是孟家堡了。” 林仙儿道:“你们先放毒烟毒晕众人,又使人捏造证据,诬陷白家,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 孟岐玉脸上闪过一丝煞气,冷冷的道:“你究竟是谁?不说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仙儿想起自己娘亲及白家堡那么多手无寸铁的人,惨死孟家人的手下,不由恨极,道:“白家堡林仙儿。替白家堡惨死的无辜,来向你索命!” 孟岐玉看了一眼立在她旁边静静的大锤,似乎并没有方才众人所说的那般恐怖,再看看林仙儿,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姑娘,不由冷笑道:“就你?你如果赢了我,孟某马上就带人撤离白家堡,怎么样?”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林仙儿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正犹豫间,忽然耳中一个声音道:“拿着我的锤,凑他。”不由吃了一惊,急忙四下查看,除了孟家众武师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影。 这时方才那个声音又慵懒的在耳中道:“快点啊,你再不动手,我要去喝酒了。” 林仙儿再次大惊,不过知道有高人在背后协助,不由放下心来。她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这柄大锤,又犹豫起来。这锤头硕大如牛首,锤柄粗如手臂,并且足有两米多长,自己握尚握不住,怎么杀敌呀。 犹豫着,还是慢慢伸手向锤柄抓去。 看见她取锤,孟家先前那帮吃了亏的武师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由自主的都往后退了退。 林仙儿想起箫哥哥此时下落不明,顾不上再犹豫,一把抓住了锤柄。一抓到锤柄,不由惊呼一声,感觉锤柄上一股巨大的力量,黏住自己的手,紧跟着自己整个人都被带着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大锤带着林仙儿,呼一声,搂头向孟岐玉砸去。 孟岐玉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搂头砸来,吓得一缩脖子,仓皇间,竟然倒地滚了开去。 林仙儿一击得手,舞着大锤,再次向孟岐玉打去。 孟岐玉感觉林仙儿没什么力量,但这柄大锤不知是什物所造,里面竟然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连他这个狂将级别的高手,都难当一击。被林仙儿追的狼狈之极。 这时白家堡大门外,又响起一阵纷乱,涌进来一拨人。孟岐玉看见为首的一个,真真是见到了亲人,大呼一声:“二哥救我!”拼命冲了过去。 来者正是孟家老二,孟岐峰。他本来带人驻守在根据地孟家大院,忽然有人屁滚尿流的来报告,说三爷在白家堡快要被打死了,这才急忙带人来救援。 他看见把三弟追杀的四处奔逃的,竟然是一个娇弱的姑娘,而她手中挥着的,却是一柄威猛无匹,与她本人形成鲜明对比的金色大锤,实在是诡异至极。 孟岐峰比孟岐玉修为高一个级别,是二转狂将。护过三弟,他从旁边手下的手中,快速的夺过一柄黑溜溜的狼牙棒,见大锤迎面打来,他沉了口气,聚齐丹田元气,大喝一声,挥棒狠狠的向大锤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狼牙棒竟然和大锤粘在了半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结局。只见孟岐峰忽然丢掉狼牙棒,身体摇晃了一下,喊了一声:“快走!”急急的跳上屋顶,瞬间消失在城堡外面。 而被丢弃的狼牙棒掉到地上,瞬间碎成一堆铁渣。 剩下这些人,哇的一声,无不狗急跳墙,瞬间逃离白家堡。只剩下林仙儿和昏迷不醒的铁獒。 林仙儿小心的在铁獒旁边跪下来,手捧大锤,恭敬的道:“林仙儿恭迎大侠!” 只听一声长笑,对面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只见他花白的狂发披散,举着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神态跳脱。 林仙儿闻到酒香,跪在地上,道:“谢大侠两次救命之恩。” 这人道:“两次?” 林仙儿道:“今夜一次,昨夜一次。” 这人笑道:“原来昨夜庙里那个小鬼也是你呀,看来咱们有缘呢。哈哈,当喝一大口。”说着灌了一大口酒,似乎有些醉意,两眼更红了。他手一动,林仙儿手上的大锤忽然就回到了他的手上,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林仙儿心头大振! 急忙跪地向前几步,恳切的道:“请大侠救箫哥哥的命!” 这人身子一长,从屋顶来到林仙儿面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黑獒,醉态阑珊的道:“这畜生就是你说的箫哥哥吗?虽然有几分勇猛,却也蠢蛋之极。不救也罢。” 林仙儿咬牙不语。 醉汉哈哈一笑,“罢了。”随手一摸,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黄色小药丸,递给林仙儿,道:“放心,它死不了。吃了我的丹药,一会就好了。” 林仙儿焦急的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急忙接过药丸,极快的给黑獒服下。 醉汉道:“好了,我该走了。” 林仙儿又急忙跪行两步,脸上红红的,有些难为情。 醉汉道:“怎么?我不是已经救了你箫哥哥了吗?” 林仙儿红着脸道:“不是……” 醉汉道:“什么不是?这畜生不是你箫哥哥?” 仙儿忽然有些生气,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调戏自己。不由嘟嘴道:“为老不尊!” 醉汉哈哈大笑,道:“你看我糊涂了,你说的箫哥哥,一定是你的情郎,我怎么能把他当畜生呢!” 林仙儿被羞的满面通红,不再搭理他。快速向后边寻找着,一边焦急的喊着:“箫哥,箫哥!” 谁知道找遍了整个白家堡,也不见韩箫的踪迹。林仙儿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忽然想起什么,又冲回前院,见铁獒已经醒来。 林仙儿焦急的道:“铁獒,铁獒,你能找到箫哥哥吗?” 铁獒抖擞精神,四处嗅了嗅,忽然奋起向白远山之前住的那个院落冲去。林仙儿好似想到了什么,雀跃了一声,含着热泪快速追了过去。 030:三女一戏 进了中堂,看见地上有一个丫鬟昏迷在地,旁边有几个大箱子。林仙儿顾不上细想,看见铁獒冲进了内室,急忙跟了进去。 这里铁獒并不陌生,因为不久前他刚和韩箫从此离开。在它的引导下,林仙儿很顺利的找到了掩盖洞口的石板,刚掀起来,铁獒便率先跳了下去。 林仙儿回头,看见救了自己的这位高人,倚在旁边只顾喝酒,已经喝的醉眼迷离,心说真是个酒鬼。顾不得许多,纵身也跳了进去。来到洞口,往下是十几丈的高度,光溜溜的,没有下手的地方,林仙儿和铁獒下不去。刚叫了两声,突然一股酒气,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被酒鬼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给拎着跳了下来。 脚一着地,林仙儿顾不得别的,径直向山洞冲去。就看见倒在地上,似乎睡梦正香的韩箫,和伏在他胸口的一个陌生美艳的女人。林仙儿楞了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跺了跺脚,眼角噙着泪,奋而转身离去。 酒鬼斜倚在洞口,透过花白飘散的头发瞟了她一眼:“怎么?不要他了?” 林仙儿忍不住委屈的道:“我……为他操碎心,他却在这里吃肉喝酒睡大觉。” 酒鬼道:“而且还是跟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吃肉喝酒睡大觉是吧?” 林仙儿不语。 酒鬼瞟了一眼韩箫,见他衣服都被血浸透了,旁边还扔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鬼头砍刀,忍不住喃喃道:“也难为这小子了,看样子吃了不少苦。你去把那个女的拉开,我来看看他。他这是中了迷药,并不是睡着了。” 听说是中了迷药,林仙儿急忙冲回去,把女人抱起来。忍不住看下她的脸,心中又生起气来。怪不得他和她在一起,原来长这么美艳,再往下看,似乎女人和韩箫的衣服,都有些不整,更没来由的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 酒鬼蹲下来,突然一口酒喷在韩箫脸上,发现没有反应。试了一下,呼吸倒还平稳。便把他扛起来,道:“中了迷药,先上去再说吧。” 于是他先把韩箫带到洞里,又依次把昏迷的美艳女人、林仙儿和铁獒也带上去,一行又回到了白家堡。 林仙儿焦急的道:“怎么办?有解药没有?” 酒鬼沉吟了一下,道:“有。去打一桶凉水来。” 林仙儿急忙出去提来了一桶凉水。问酒鬼:“现在呢?” 酒鬼瞪着眼睛,用手指了指韩箫的脸,道:“倒啊!” 林仙儿咬了咬牙,拎起水桶,小心翼翼的往韩箫脸上淋水。 酒鬼看不耐烦,手一辉,一股元气凭空把水桶掀翻,哗一下,大半桶冰水都浇到了韩箫的脸上。谁知道韩箫直挺挺的躺着,还是没有反应。 仙儿道:“怎么办,不管用啊?” 酒鬼咳嗽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把桶一递,道:“再去打一桶来。” 林仙儿犹豫了一下,接过桶准备出去,呼听韩箫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喉中发出声响,紧跟着四肢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箫哥哥,你醒啦!”林仙儿惊喜的冲过来,看见韩箫茫然的问,“仙儿妹妹,这是在哪里?”,她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故作淡漠的拎着水桶出去了。 韩箫楞了楞,看见旁边的铁獒,忽然鼻子提了提,闻到一股酒气,扭头看见身后一个狂发飘散的大汉拎着葫芦喝酒,怔了怔,一下子跳起来,叫道:“王大锤?你怎么来了!” 林仙儿拎着一桶水进来,闻言差点把桶扔了。诧异的道:“你们认识?” 韩箫高兴的道:“当然了,这不是王大锤嘛!” 王大锤咳嗽了一声。“这个……” 林仙儿忍住笑,好奇的道:“你……真叫王大锤?” 王大锤抬脚踢在韩箫屁股上,骂道:“臭小子!什么王大锤王小锤的,叫王大叔!” 韩箫揉着屁股,呲牙咧嘴的道:“你自己说的叫王大锤,怪我喽。哎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你不知道,这十年来,我经常想你啊!” 王大锤眼睛一瞪,道:“想我干什么?” 韩箫道:“让你教我练功啊!” 王大锤上下打量了韩箫一眼,道:“过来打我一拳,我看看你有什么长进。” 韩箫摸摸拳头,嘿嘿笑道:“我这一拳,可是要打死牛的。” 王大锤道:“少废话。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 韩箫道:“是你自己说的啊。”站在王大锤面前,轮了轮胳膊,果然使出吃奶的劲,拳头光芒一闪,打在他的胸膛上。 没想到他真打,而且使这么大劲,林仙儿惊叫了一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听“咚”的一声,两个人都没了声音。好奇的睁开眼,就看见韩箫的拳头还停在王大锤的胸口,两个人相对着,都奇怪的似笑非笑。 僵持了一下,韩箫突然“嗷”的叫了一声,捂着拳头又搓又揉,上蹿下跳起来。看来这一拳,不但没打着别人,自己还吃了亏。 王大锤哈哈大笑。林仙儿忍不住也抿嘴笑了。 “喂!”林仙儿喊了一声,咬着字道:“这位美女是什么人?” 韩箫楞了一下,才看见旁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正是跟自己在山洞里面的柳姨。看见她美目紧闭,瑶鼻樱唇,胸口高耸,乌云披散,想起洞中情形,心中不由荡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忽然一桶凉水从后面泼过来,淋了自己一身一头。 韩箫转过身来,无奈的看着林仙儿,道:“仙儿妹妹,这是……” 林仙儿道:“对不住啊,不小心泼了你,我是救她的。”说着嫣然笑了一下。 韩箫被林仙儿笑的有些迷糊,正想回之以微笑,却发现林仙儿不是对自己笑,而是对自己身后之人。不由转过身来,看见一张美艳的笑脸。韩箫忍不住高兴的道:“柳姨,你醒了。” 柳如如像没听见他说话,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林仙儿,抓住林仙儿的手,笑道:“谢谢姑娘救了我。” 林仙儿尴尬的笑了一下。 然后柳如如又拉着她的手,转身对韩箫责备的道:“这位姑娘天生丽质,一定就是你的情侣吧,还不快给柳姨介绍介绍。” 韩箫挠了挠头,大为尴尬。林仙儿更是飞红了脸,羞的无地自容。 过了一会,才忍不住道:“你,你说你是他姨?” 柳如如虽然刚被泼了水,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但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尤物,不但不影响形象,反倒更添风姿绰约。她拉着林仙儿的手,道:“是啊,我跟韩箫他爹娘都是老朋友了。昨天刚来到雀灵镇,谁知道一进白家堡,就被抓起来,关到了下面那个地窖里,要不是你们来救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韩箫插嘴道:“可是我们怎么都昏过去了呢?” 柳如如道:“一定是你带的食物或者酒有问题。” 韩箫恍然大悟,道:“一定是这样,那食物和酒是我从这里偷下去的。那个丫鬟还在不在这里?问问她就知道了。”说着就要出去。 柳如如拦了他一下,道:“你还没给姨介绍你女朋友呢?我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一边说着,一边亲热的拉着林仙儿的手。 韩箫尴尬的道:“她叫林仙儿。” 林仙儿情急的低着头,道:“不是的。” 柳如如道:“瞧你,柳姨又不是外人,害什么羞啊。叫柳姨。” 林仙儿低头轻轻的道:“柳姨。” 柳如如高兴的答应一声,低声问道:“那位朋友是你们什么人?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林仙儿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酒鬼在这里。急忙看时,屋里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王大锤的身影。在柳如如的示意下,林仙儿透过窗户,才看见他坐在对面的屋脊上,清晨的阳光照在他挺拔伟岸的身子上,又开始喝酒。不知为什么,林仙儿忽然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觉得他被酒浇灌的伟岸身躯里面,竟藏着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孤独。 “喂,”林仙儿问韩箫,“他真叫王大锤?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韩箫看了看王大锤的身影,犹豫了一下,道:“十年前我和爹娘还住在乔山的守愚谷,有一天我深入丛林,遇到了危险,是他救了我,并把我送回去。从哪次以后,我爹娘害怕我一个人乱跑,就带我来了这里。” “这样啊,”柳如如美目闪烁,盯着韩箫道:“那他一定很厉害了?是什么级别?” 韩箫未及答话,林仙儿道:“你被孟家人抓起来,应该也知道孟家人的厉害了吧。昨天晚上我来找箫哥哥,也陷入孟家人的包围,是他靠一柄大锤,把孟家人从白家堡赶走了。” 柳如如一脸震惊,道:“这么厉害!可是,他的大锤呢?” 林仙儿道:“我猜应该是一件灵兵,在他手里一晃就没有了。” 柳如如点头不语。 韩箫道:“孟家人撤离了,这里还有一个丫鬟,是昨晚上被我打晕的。” 这时候丫鬟小月也醒了过来。看见面前的几个人都不认识,而孟家人已经不见踪影,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 韩箫道:“我问你话,只要你如实回答,就放你走。” 小月急忙点了点头,笑道:“少爷有话尽管问,小月知无不言。” 韩箫没想到她这么机灵,此刻身陷敌营,竟然还能笑出来。便道:“这几天,你是不是每天夜里都要送饭,给谁送饭?” 小月笑道:“给三爷啊。前几天都是给三爷送饭,好像他晚上要会什么客人。昨天夜里,我照样把饭送到三爷哪里,却又让我送到这里来,并且吩咐我留下来伺候。我左等右等不见人,听见有人喊抓刺客,我跑出去看,结果就被打晕了。” 说完了,眼睛忽灵灵的看看几个人,最后看着韩箫,道:“你们是谁啊?是孟家的仇家吗?” 韩箫道:“你有没有见到孟岐玉半夜跟什么人会谈?他们说些什么?” 小月嫣然一笑,道:“少爷呀,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地位的小丫鬟,主人们有机密谈话,门口多远都是侍卫,又怎么会让我靠近呢。” 说的韩箫没有一点脾气。本来还想吓唬吓唬他,看着她眼睛忽闪,小嘴叽里呱啦的样子,却怎么也狠不起来。忍不住挥挥手,道:“好了,你走吧。” 小月倒楞了一下,道:“我去哪儿?” 韩箫气笑了,道:“你是孟家的人,自然是去孟家啊。” 小月看看韩箫几人,道:“我明白了,你们是白家堡的人?” 韩箫点了点头,道:“回去跟孟岐山说,就说让他最好马上把我们白家人好生送回来。他们任何人要少了一根汗毛,我必血洗孟家。” 小月皱了皱眉,伤心的道:“你们还是杀了我吧。我知道,我如果就这个样子回去,三爷一定会以为我叛变,而杀了我的。小月今年才十七岁,还不想死。” 韩箫一时无语。 柳如如道:“你叫小月是吧,不如你就留下来吧,留在白家堡。” 韩箫道:“这怎么行?” 柳如如道:“我看这姑娘不像坏人,正好我缺个丫鬟,就让她跟着我吧。也免得去孟家,被他们往火坑里带。你放她,倒是害了她不是。”说着,对小月使了个眼色。 小月机灵,急忙跪在地上,先给韩箫磕了个头,说“谢谢少爷不杀之恩。”又给柳如如磕了个头,爬起来站到她身后。 柳如如回头看见案几上有一盘水果,对小月道:“你把这一盘水果洗洗。” 小月麻利的走过去,把水果端出去洗的干干净净,又端了回来。 柳如如接过水果盘,让韩箫和林仙儿一人拿了一个,然后道:“听仙儿说来,是王大侠救了我们大家。我去请他下来,然后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韩箫点了点头。 柳如如走出来,腰一扭,径直飘上了屋脊。身姿曼妙无比。韩箫不由看的呆了。 林仙儿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道:“她真是你姨?” 韩箫龇牙咧嘴,故作镇定,说,“是的。” 031:重整旗鼓 柳如如刚飘身上了屋脊,酒香轻浮,王大锤竟然回到了中堂。韩箫无语。看着柳如如端着水果,讪讪的走回来。韩箫忍不住瞪了王大锤一眼,心说,你这个光棍汉,我柳姨这么好,你竟然不领情。 王大锤沉着脸,便没有人敢说话。少顷,他沉声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韩箫道:“自然是杀到孟家,把孟家三兄弟抓起来,问出我外公他们的下落,然后把他们救出来。” 王大锤冷冷的道:“你能打得过孟家三兄弟。” 韩箫窝脖大烧鸡,憋红了脸,无言以对。心说,我要能打得过,还要你做什么。 林仙儿急忙道:“我和箫哥年少无知,现在自然要王叔叔做主。您老既然出手帮了我们,好人做到底,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孟家多行不义,侠义之士,得而诛之。” 王大锤无言以对。 柳如如急忙打圆场,道:“现在先不说这些,折腾了一夜,大家一定都饿了吧。我去整些食物,咱们吃饱了再从长计议。” 小月闻言,急忙自告奋勇,到厨房弄吃的去了。 柳如如对林仙儿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 林仙儿迟疑了一下,跟着她走了出去。 屋里又剩下韩箫和王大锤。 王大锤看了韩箫一眼,道:“十年前的那件事,你没有跟别人说过吧。” 韩箫道:“自然。”说完关心的又问王大锤,“你有没有再回去?那龙——” 王大锤打断韩箫,打个哈哈,道:“你小子可以啊,竟然突破了战魂,在我推断,你能练个九转修士就不错了。” 韩箫哼了一声,道:“信不信,再有十年,不,十年太长了,用不了十年,我能打败你?” 王大锤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我等着!” 韩箫顿了一下,终于诚恳的道:“你又救了我,两次了,我记着。” 王大锤哼了一声,道:“是三次!” 韩箫楞了一下,恍然道:“对了,前天的雨夜,我和仙儿妹妹在镇外的破庙里遇险,也是你惊走了那个人吧……到底是什么人?” 王大锤遥望外面,喃喃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韩箫想问是不是幽冥鬼兵?看见王大锤的神色,又咽了回去。道:“三次救命之恩,日后必报。” 王大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再见。”晃了晃,竟然就不见了。风中隐隐传音说“小心那个女人。” 韩箫呆了呆,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刚有了靠山,一下子又失去了主心骨。又想他或许是不愿意抛头露面,只好由他去了。只是他说“小心那个女人”,是说小月吗?她虽然是孟家的人,不过是一个丫鬟,顶多也就是个小修士,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小月提着一个大食盒回来了。她真能干,这不大会的功夫,竟然就整出了八盘精致的菜肴,外加一壶酒。一边在桌子上摆着,一边道:“柳姨和林姑娘哪里去了?” 韩箫诧异道:“她们没有跟你去厨房?” 小月笑道:“厨房是我们这些下人去的地方。”说完,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和笑声,柳如如拉着林仙儿走了进来。 韩箫瞬间眼前一亮。 只见林仙儿换了一身水色长裙,头发挽起来,鬓边还插了一朵小白花。整个人如仙子下凡,一下子把韩箫看傻了眼。 林仙儿在门口还有些不好意思进来,被柳如如拉了进来,对韩箫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我就说嘛,仙儿姑娘这么好的相貌身段,被那一身粗布衣裳给埋没了!” 韩箫咽了口唾沫,呐呐的道:“跟做梦一样。” 林仙儿噗嗤笑了。 小月也鼓手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仙儿姑娘这么漂亮的女子,我要是男的,魂都要丢了。” 柳如如道:“就是。”一边按着林仙儿肩膀,让她在韩箫身边坐下,道:“我就说嘛,现在我们要重整旗鼓,打败孟家,所以一定要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我们要让雀灵镇的人看看,我们不光要赢得漂亮,还要活的漂亮!” 韩箫斜眼看见柳如如也换了身衣服,她穿什么都那么得体。忍不住道:“柳姨说的是!给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瞧瞧,我们不光要赢的漂亮,还要活的漂亮!来,吃饭。” 柳如如笑吟吟的坐下来,不经意的道:“他呢?” 韩箫道:“您说王叔啊?他有事先出去了。说不让我们找他,该来的时候,他自然就来。” 柳如如蹙眉不语。 吃饱了饭,林仙儿问韩箫,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韩箫道:“我还没有想好。” 柳如如道:“以我之见,先找人把堡里的尸体清理一下,血腥腥的,怪不舒服的;然后就是找人去孟家那边打探消息;再设法找些帮手来。” 韩箫道:“昔日外公还是镇主的时候,一呼百应。现在白家落难,还有谁肯帮我们呢!” 柳如如道:“没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可以拿钱去聘请一些武师来。” 韩箫苦着脸道:“我向来没有金钱概念,穷的叮当响,更别说去雇武师了。” 柳如如道:“白家在雀灵镇经营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积蓄?” 林仙儿忽然指着屋角,道:“这些大箱子是做什么的?” 韩箫道:“可能是外公装东西的吧。奇怪,以前没有的啊。” 柳如如对小月道:“去打开看看。” 小月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不由惊呼道:“是金币!” 韩箫急忙走过去看,只见黄橙橙的装满了一箱,全是金币。急忙又把另外几个箱子都打开,也全是金币和灵石。不由兴奋的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孟家从白家堡搜刮来的。可惜还没有运出去,就被我们打跑了。” 柳如如笑道:“老天有眼啊。有了这些金币和灵石,我们就可以重建白家堡了。”对小月道:“你拿一些金币,先到街上去雇几个人,把堡里的尸体抬出去埋了。” 小月高兴的去了,不大会,又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对韩箫道:“门外来了一伙人,说是白家堡的。” 韩箫闻言,惊奇不已,急忙迎了出去。看见从外面惊慌失措的闯进来十几个人,认得为首的两个,一个是大舅的儿子,自己的大表哥,白超乾;另外一个,却是宫管家的儿子,宫睿的父亲,宫骏。 韩箫见到亲人,有些热泪盈眶。 白超乾冲上来,道:“表弟,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呢?” 韩箫让他们到屋里坐下,这才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末了道:“表哥和宫叔叔不是在外地经商吗?怎么回来了?” 宫俊道:“我们早就知道家里边要和孟家打擂,本来准备那边的生意处理完,能够准时赶回来。谁知道路上出了点事,一直耽误到现在才赶回来。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白超乾面色铁青,咬着牙道:“我一定让孟家血债血偿!” 韩箫道:“仇是一定要报的。现在耽误之急,是去探听孟家的动静,然后寻找帮手。” 宫骏道:“这些我来安排。”一边吩咐跟来的几个武师,去清理堡里的尸体;一边又安排了两个得力的人,去探听孟家大院那边的动静。 经过这一番变故,虽然还不知道白家被抓走那些人的音信,不过总算是重又夺回了白家堡。而且现在白超乾和宫俊回来了,还带来了十几个武师,总算又整起了阵营。下一步,韩箫盘算着,就是如何攻陷孟家,擒住孟家三兄弟,问出外公他们的下落了。 032:秋水无情 军中不可无将,韩箫请宫叔叔和表哥主持大局。谁知道两人却不约而同的道:“白家堡是在你手里收回的,你能在如此危难的局面下,孤身犯险,扳回一局,说明具备足够的聪明才智。现在大事未定,你就不要推辞,你主持大局,我们莫不听命。” 韩箫道:“可是我年龄小,修为又低。而且,我,我姓韩,又不是真正白家的人,似乎有些师出无名呀。应该表哥主持大局。” 白超乾闻言,起身下跪,对韩箫道:“白超乾代表白家,恳请表弟出手,挽救白家于危难之中。” 韩箫急忙去扶。谁知道白超乾岿然不动,硬要韩箫答应了再起来。韩箫没办法,只得暂且答应。对宫俊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的招募帮手,请宫叔叔写一份倡议书吧。” 宫骏常年主持白家生意,思路清晰,文笔通顺,写道: 雀灵镇镇主晓谕雀灵镇百姓及天下英豪: 昔者,雀灵镇本为一片荒地,白家先祖迁于此。精心开垦,恭迎天下宾朋,款待四方流民,乃有雀灵镇。旧居者悉知。数百年来,几经危难,幸有白家几代风雨坚守,百姓同心抵抗,方有今日之太平安居。近年,幽冥鬼徒为祸大陆,几度侵扰雀灵,白家身先士卒,英魂累累,祭血躯以筑城墙,拼全力保民安康。此白家应尽之义,此雀灵百姓之福。 十年前,孟家以经商之名迁徙而来,白镇主不以外来之民而待,宽宏大量,助其安居建业。熟料,孟家居心叵测,有备而来。此次镇主擂台,若光明磊落胜出,为了雀灵安危,白家甘愿让出镇主之位。奈何孟家竟然勾结外党,在白镇主胜出之后,以放毒、诬陷之卑鄙手段,陷害白家。并血屠白家堡手无寸铁之仆妇老幼七十余人,其手段之残忍,其心肠之黑毒,与幽冥鬼徒有何异乎? 幸苍天有眼,佑有德之家。现白家已重夺白家堡,磨刀霍霍,誓必攻破孟家,拿罪魁以示众,得祸首而诛之。事关雀灵安危,情涉天下大义。故诚邀雀灵旧友及天下有道英豪,共襄义举。凡来白家堡相助者,愿以金币灵石厚酬之。拳拳之心,翘目以待。 写完后,抄写了数十份,命人悄悄的张贴在雀灵镇四处。韩箫便让宫俊在前院腾扫地方,让前来投奔的武师居住,并全权负责管理、培训。宫俊负责一应事物不提。 又对白超乾道:“这些招募的武师,难以起到真正的作用。现在请表哥亲自出面,带着金币和灵石,去镇上一些有名望的家族,请求支援。”并把中院打扫出来,供这些人居住,由白超乾统一调配。 白超乾答应一声,起身离去。 林仙儿起身,款款对韩箫施了一礼,道:“请盟主分派任务。” 韩箫笑道:“仙儿妹妹,你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净笑话我。” 柳如如美目闪亮,对韩箫道:“听你分派起来,条理清晰,果真有大将之才呢。大家都有活干,现在我也要领一份任务了。” 韩箫笑道:“仙儿妹妹就是被柳姨教坏的。这样吧,我想以后打起来,受伤在所难免,所以请柳姨和仙儿妹妹,多带些金币,把镇上所有药房里的金丹伤药,都买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月听了,道:“我也去,我也去!” 韩箫点头道:“除了这些,也需要招募几个厨师仆妇,负责料理大家的饮食起居。这些人,就由柳姨和小月来管理吧。” 柳如如美目闪闪,看着韩箫,含笑道:“临危而不乱,事巨不遗细,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韩箫腼腆了笑了笑。看着三个女人结伴离去。 剩下韩箫一人,深觉责任重大。他看了看铁獒,道:“老伙计,咱两个的任务,就是尽快修炼提升了。只有提升了自身实力,才是王道啊!”说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潜心修炼起来。 到了傍晚,宫俊几人陆续回来。小月指挥着招募来的几个厨娘,做了一桌子菜,还在后院的中堂,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汇总这一天的进展。 效果最明显的,就是宫俊负责的招募武师。重酬之下,必有勇夫,这半天多的时间,就有十几个人前来报名。只可惜修为都不高,最高的,也就是个八转修士。但也令诺大的白家堡恢复了人气。宫俊把他们还有白家堡剩余的十来个家人,编成三组,昼夜巡逻。 林仙儿和柳如如也不错。不光买来了很多跌打伤药,竟然还搜罗到一颗三品补元金丹,一颗一转战兽丹。 仙儿道:“这两颗丹,多亏柳姨出面。那卖药的老儿,本来打死说没有的,柳姨对他笑了笑,他就乖乖拿出来,而且便宜卖给我们了。” 柳如如急忙道:“哪里是这样。是我悄悄的跟他说,你把丹药卖给我,我就把仙儿姑娘嫁给你儿子,他马上就同意了。” 仙儿啐了一口,羞红了脸。 大家都笑了,紧绷的神经和紧张的气氛,变的轻松了些。韩箫看看柳姨如春笑面,心中如醉;再看看仙儿娇羞清纯如仙子下凡,更是心旌摇荡。笑道:“来,我提议咱们敬仙儿和柳姨一杯。” 大家笑着喝了酒。独白超乾愁眉不展。 韩箫道:“表哥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我想,只有说动镇上的几个大家族出手帮忙,才有望打败孟家,重夺镇主之位。” 白超乾凝重的道:“我这边不大乐观。只有水氏兄弟和柴氏兄弟,答应明天过来帮忙。其他几个大家族,都害怕孟家的势力,不敢开口;有两个干脆就装作不在家,闭门谢客。不过表弟放心,我明天一定会再去登门拜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一定到他们答应为止。” 韩箫看了看宫俊,道:“宫叔叔怎么看?” 宫俊皱眉道:“我看够呛。现在我们白家主要人物都被抓走了,剩下我们人单势薄,而孟家兵强马壮,高手众多,这些家族为了自保,这个时候很难站出来帮助我们对抗孟家。” 韩箫沉吟了一下,道:“现在镇上这些家族,修为最高,势力最大的是谁?” 白超乾和宫俊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林秋水。” 林仙儿道:“就是翠云楼的老板林秋水?” 宫俊点了点头,道:“林秋水虽然开了个翠云楼,但是他平时很少露面,我见到他的次数也不多。听说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仙儿道:“有多高呢?” 白超乾道:“去年中秋的时候,我跟爷爷、宫老、我爹还有四叔,在后山赏月。当时爷爷问,‘雀灵镇’谁的修行最高?四叔说,‘除了爹,还有谁。’爷爷又问,‘谁是第二?’四叔说,‘那自然是大哥了。’当时我爹便摇了摇头。宫老说,‘孟家三兄弟,特别是老大孟岐山,藏的够深’我爹也如实说‘我不是孟岐山对手;与孟岐峰可以一战;孟岐玉不是我对手’四叔说,‘那第二就是孟岐山了?’爷爷笑道,‘不要忘了还有宫老嘛’于是都说宫老应该是雀灵镇除爷爷外排行第二的高手。” 韩箫听到这里,对宫俊道:“宫老平时深藏不露,但是修为一点也不拉下,这雀灵镇第二的位置,非宫老莫属。” 宫俊笑了笑,道:“我爹有自知之明,他不敢居第二。” 韩箫疑惑不解。 白超乾对宫俊道:“宫老也跟你说过吧?” 宫俊点了点头,道:“我爹只说,白镇主或许可以排名第一,但是第二的位置,如果有一个人不说话,孟岐山不敢说自己是第二,我也不敢说是第二。” 韩箫不由惊道:“宫老说的这个人,难道就是翠云楼的林秋水?” 宫俊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任何人见过林老板出手,不过我爹和镇主的判断应该不会错。我也见过他一次,那时我是七转战魂,我暗中试了试他,唯一的感觉是深不可测!至少我这个级别,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韩箫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道:“就从他下手。把他拉过来,或许可以挡住孟岐山,剩下的就好办了。” 众人看见韩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满头雾水。 柳如如眨了眨眼,道:“看样子你很有把握?” 韩箫道:“明天早上,我到翠云楼走一趟。” 旁边的小月道:“翠云楼我去过,都是他下面的伙计在忙活,一次也没见过林老板。我问伙计,‘听说林老板是个风流美男子,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开开眼’,伙计笑的贼兮兮的,说‘姑娘,别说你,我都几个月没见他老人家面了’” 柳如如啐了一口,道:“你这个小蹄子,看不出来,还想撩大款吗?” 小月笑道:“那自然是不敢想的。” 柳如如道:“赶明韩箫去找林老板的时候,你跟着去。说不定见着了林老板,他看上了你,你给他施个美人计,他就答应帮咱了。” 小月看了柳如如一眼,想说什么,又抿了嘴,低头痴痴的笑了。 韩箫道:“那他在镇上也该有住处的啊?” 林仙儿道:“我听说雀灵镇上有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有一条‘紫竹巷’,‘紫竹巷’的尽头,有一个院子,叫‘紫竹苑’,你可以去哪里看看。” 韩箫听了,对林仙儿笑道:“亏得你平时喜欢留意这些清幽的地方,这回排上用场了。” 谁知道白超乾垂头丧气的道:“实说了吧,我今天在紫竹苑外边站了半天,该说的都说了,里边连个人声都没有。我知道林秋水一定在里面,他是不肯帮咱们!” 一言既出,大家又都灰了心。 正在这时,忽然前院一片声乱囔起来。一个武师飞奔来报:“孟家人打过来啦!” 众人吃了一惊,瞬间各持兵器,向前院冲去。 033:深夜苦修 韩箫率人一阵风来到前院,看见白天招募来的那些武师,全都手持大刀长矛的站在墙上,正在进退维谷,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忙跳上高墙,就看见外面站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的老者,正在口放狂言:“白家余孽,出来受死!”“再不出来,就要打进去了,到时候寸草不生!” 韩箫闻言,就想跳下去。林仙儿急忙拉住他,悄声道:“小心,这人就是昨夜打伤铁獒的,姓钟,是个战魂高手。” 钟松看见了韩箫,以及他手里提着的鬼头砍,冷笑一声,道:“你就是韩箫?昨夜就是你杀死铁爪的?” 韩箫冷冷道:“铁爪魂去不远,你要不要去追随他?” 钟松哈哈大笑,似乎听到最可笑的事。翻着眼睛道:“区区一个初级战魂,竟然口放狂言。说,你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韩箫道:“想知道?你上来,我就告诉你。” 钟松闻言,反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神色间有些心有余悸似得,两只眼睛不安的四处瞟着。韩箫知道他不敢上来,心中在提防昨夜那柄让他吓破胆的大锤。再看其余一众武师,也都隐隐一副不安的神色,知道他们不是来打架,是孟家派来试探虚实的。 干脆表现的很轻松,手抚鬼头砍锋利的刀刃,看了看天边夕阳,淡淡的道:“血债血偿,孟家杀我白家堡七十余口,抓走五十多人,这笔账,你们准备怎么还?” 钟松看见韩箫淡定的神色,心里愈发没底。虚飘的道:“白家勾结幽冥军,死有余辜。现在白远山估计也上了断头台了,凭你们几个余孽,还能翻起什么波浪!” 韩箫闻言,目中一凛。脚下一动,忽然消失不见。紧跟着下面的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之声。原来韩箫趁着对方不注意,脚下一个“空山采药”,瞬间到了钟松身旁,沉甸甸的鬼头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众武师惊呼着,瞬间把韩箫包围起来。 宫俊和白超乾见状,也早跳下来。他们两个一个是八转战魂,一个是六转战魂,对付这些武师绰绰有余,乒乓几下,把十几个武师全部打倒在地,捂头抱脚,哼哼唧唧。 韩箫刀架钟松,冷冷的道:“现在知道铁爪是怎么死的了吧?我说过,他魂去不远,你现在去,还能追的上。”手上微一用力,鬼头砍已经见了血痕。 钟松身子有些不可察觉的颤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道:“我是来下战书的。” 韩箫道:“在哪里?” 钟松道:“孟爷让我捎话给你,还有你们背后的那个人,七天之后,决一死战。孟家输了,甘愿退出雀灵镇。” 韩箫咬牙道:“哪有那么便宜。我外公他们呢?说,他们被关在哪里?”鬼头砍又用了些劲。 钟松脸色变得苍白,咬牙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不过,只要七天后你们赢了,孟家退出雀灵镇,他们自然会出现。” 韩箫冷冷的道:“三句话,你带给孟岐山。一,我外公他们,任何一人少一根汗毛,我韩箫必让孟家鸡犬不留;二、我答应他七天后决战;三、七天后,我会在孟家大院里,建一座祠堂,祭奠我白家堡惨死的亡灵!滚!” 说完抬腿一脚,踹在钟松腰上,这老家伙毫无防备之下,被踹了一溜跟头,爬起来狠狠的说了句“你等着”,狼狈而去。地上那些哼哼惨叫的武师,也都爬起来,一阵风跑的无影无踪。 这时白超乾才一脸不可思议的对韩箫道:“刚才那家伙,至少六转以上的战魂,我不是他对手。你……怎么做到的?”因为他观韩箫,不过是一个初级战魂而已,这太令人惊骇了。 宫俊道:“你刚才一闪身,连我也没看见是怎么跳下去的,这是什么身法?好神奇!” 韩箫道:“侥幸练了几式,我们回去说吧。” 吩咐武师们加强巡逻,韩箫几人又回到了后院中堂。韩箫面色沉重,道:“刚才是侥幸,出其不意。真打起来,我根本不是他对手。” 宫俊道:“我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在担心着一个人,那个恩人还在堡里吗?” 柳如如道:“他们一定是在害怕那个人。何不请他来帮忙呢?有了他,赢孟家不费吹灰之力。” 韩箫沉默了一下,道:“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还是靠自己!” 林仙儿道:“那七天之后,你准备怎么和他们打?” 宫俊则皱眉道:“以孟家人阴险的手段,为什么要等到七天之后呢?明知道我们现在脚跟未稳,他们现在打过来,我们一定招架不住。” 韩箫沉吟了一下,道:“他们一来害怕我们有帮手,还有一个原因,八成是孟岐山还没有回来。” 宫俊道:“你的意思是,孟岐山七天后回来?” 韩箫点了点头,道:“所以这七天,也是我们的最佳时机。我们一定要在这七天里壮大力量,到时候解救外公他们,为死去的人报仇!” 宫俊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道:“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带人守夜。”说着出去了。 白超乾也站起来,道:“我去准备一下,明天水氏兄弟和柴氏兄弟过来,看能不能在堡里设一些陷阱。他们都是常年在深山里打猎的猎手,对付野兽的机关,对人一样管用。另外,我明天再去紫竹巷一趟,就是磕头,也一定把林秋水请动。” 韩箫道:“林秋水那边,表哥就不要费心了。我明天会去找他。你刚才的想法很好,现在我们人单力薄,就要以巧取胜。另外,其他家族,你可以再去拜访一下,不管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们。只要他们有私心,我们就能说服他们。” 白超乾点点头,也出去了。 剩下柳如如、小月和林仙儿。 韩箫对柳如如说:“这一天辛苦柳姨了,早点休息吧。” 柳如如点点头,道:“我和小月睡旁边这个屋子,你和仙儿就住这个屋子吧。” 一言方出,林仙儿刷一下红了脸,竟不知该说什么。 柳如如对韩箫和林仙儿眨眨眼,道:“紧张了一天,你们可以放松下,不过也不要太劳累哦。”说完拉着小月往旁边屋里去了。 林仙儿把那两颗丹药,一颗三品补元金丹,一颗战兽丹塞到韩箫手里,道:“我知道你晚上肯定要修炼,这颗丹药吃了吧,能提升多少是多少;还有铁獒,它也是一个主力。” 韩箫把战兽丹留下,把补元丹又还给林仙儿,道:“这么多天来,你是最辛苦的。现在生死关头,你也要提升自己。”说完,又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道:“这是那‘采药歌’的六式身法,我下午凭着记忆画了出来,细节上可能不太像,你先参悟一下。” 林仙儿接过来,道:“我是喜欢这个身法的名字,‘采药歌’,真是不俗。” 韩箫道:“我猜是一位经常上山采药的老先生创的。现在想想,老先生真是潇洒。” 林仙儿道:“是啊,深山采药,歌咏而归,常伴清风明月,远离尘世凡俗,多好啊。” 韩箫道:“有一天我们厌倦这些打打杀杀了,就找一座大山隐居起来,过这‘常伴清风明月,远离尘世凡俗’的日子可好?” 林仙儿忽然又羞红了脸。 一灯如豆,韩箫看着林仙儿羞红的脸,简直美艳不可方物,一时有些如痴似梦。轻轻的叫了声:“仙儿妹妹。” 林仙儿低低“恩”了一声。 韩箫轻轻抓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林仙儿微微挣脱了一下,便由他抓着了。 时光似乎停滞了。 忽然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像个炸雷一样,在两人中间炸开。两人吃了一惊,林仙儿急忙甩开韩箫的手。 韩箫看看左右无人,还在纳闷。 林仙儿道:“那不是在外面屋顶上呢,天天飞来飞去的,当自己是个鸟人!”说着,不由噗嗤笑了。 韩箫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屋脊上的身影,认得是王大锤。见他向自己招手,急忙吹灭了灯,拉住林仙儿的手,跃出窗户,一路纵跃飞驰,跟着他往后山而去。门外的铁獒看见韩箫和林仙儿的身影,轻轻一纵,黑夜里像一头幽灵一样,也紧紧的追随而去。 王大锤在后山一处星月斑驳的大石上坐定,巨大的身躯,从后面看去,像一尊守夜的山神。 韩箫拉着林仙儿的手赶来,两人都微微有些气喘。韩箫平定了下气息,道:“你跑太快了。对了,你吃饭了吗?” 王大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有心思卿卿我我,还有心情关心吃饭了没有,你真是个人才啊!” 林仙儿轻轻脆脆的声音,插嘴道:“不吃饱饭,怎么上阵杀敌。谁都像你,喝露水就行了。” 王大锤脸色一沉,冷冷的道:“什么叫喝露水就行,这是骂我不是人,那我到底是鸟人还是蚂蚱呢。” 林仙儿忍不住噗嗤一下,又急忙忍住。走过来捏着小拳头,在王大锤肩上殷勤的锤着,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呢,我是说您老人家修行高深,不食人间烟火呢。” 王大锤被她锤的浑身舒坦,仰脖子喝了口酒,道:“小丫头鬼灵精,突然献殷勤,绝无好事。” 林仙儿笑道:“瞧您说的,您是我和箫哥哥的救命大恩人,我们无以为报,给您捶捶背,解解乏,又怎么了?” 王大锤道:“是吗,那捶完背,解完乏,又该干什么呢?” 林仙儿抿嘴笑。 王大锤道:“是不是就该让我教这臭小子修炼了?” 林仙儿噗嗤笑了:“我没说,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对韩箫使个眼色,道:“箫哥哥,王大侠要收你为徒,还不快给师傅磕头。” 韩箫顺坡下驴,急忙就要跪倒。 王大锤身子一飘,急忙躲开了。有些严肃的道:“我可以指导你几句,徒弟是绝不会收的。”见韩箫要说什么,手一摆,道:“说不能收就是不能收,不要再啰嗦。”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韩箫知道没有回旋余地的了,只好作罢。 王大锤道:“我看你那套身法,有点意思,你再跟我练练。” 韩箫道:“这是一首‘采药歌’,我一共得了六式,分别是‘空山采药’、‘深入不毛’、‘路遇猛虎’‘另辟蹊径’、‘丹芝留香’、‘绝壁长行。’我现在只勉强参悟出来前三式,后面几式,怎么也摸不着头脑。”一边说,把前边三式分别演示了一遍,后几式,又让林仙儿拿出那几张图纸来看。 王大锤看完韩箫的练习,看看图纸,陷入沉思中。自己比划了几下,忽然对韩箫道:“你练第四式‘另辟蹊径’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一口气在胸口不能贯通?” 韩箫点了点头。问:“我想是不是我修行级别太低的缘故?” 王大锤道:“你再试一下,这样,运气的时候,把意念沉到气里面。明白吗?就是你整个人在气里,你就是那一口气。” 韩箫闻言,似有所悟,不仅惊喜若狂。急忙按照王大锤的说法,捡起一根树枝往空中抛去,当树枝飘在空中的时候,他纵身而起,轻轻的踩到了树枝之上。树枝并没有因为他踩上去而下坠的更快,因为他整个人,都不过是一口气而已。 成了!韩箫正要高兴,忽然树枝趴一声折断了。 王大锤道:“不错,看来你已经摸到窍门了。不急,慢慢来。现在是树枝,等到你能在一片树叶上,一片羽毛上,甚至一根头发丝上飞行,就掌握的差不多了。” 韩箫仿佛进了宝山,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宝藏,一遍又一遍废寝忘食的练习着。 于此同时,林仙儿也没闲着,也沉浸到这一首蕴含着神奇功法的“采药歌”里,从第一式开始不厌其烦的练习起来。 他们两个人练的忘我,连身边的王大锤和铁獒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034:紫竹情幽 东方泛白。 清晨崭新的曙光洒下来。洒在山尖,洒在树梢,洒在青草叶上的珠露上。整个山林,整个世界,都蓬勃的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太阳再高一点,透过山尖,透过树梢,反射着草叶上明亮的珠露,洒在韩箫和林仙儿矫健优美的身躯上。两个年轻人忘我的修炼了一夜,汗湿衣背而不自知,漫漫黑夜而不孤独。因为对道的追求,因为有道友的陪伴。 一个柔柔糯糯的、听了让人灵魂荡漾、骨头酥麻的女人的声音,夹在昨夜残留着的迷离的微风里飘过来了。“我说,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韩箫和林仙儿停止练功,转身看见柳如如从远处走来。 晨光洒在她身上,她就好像从夜里走出来的巫山神女。没有梳昨天高高的贵妃髻,头发自然的垂下来;绣着仙鹤的洁白的长袍披在身上,腰间简单的束着一根丝绦,斜露一抹香肩;光着脚,迈步的时候,可看见一截光洁的玉腿;手臂挽了个竹篮,脸上带着光,慢慢走了过来。 韩箫不由看呆了。连林仙儿这个绝美脱俗的姑娘,也不由沉浸在另一个女人的迷人气息里,恍惚有些性别错乱。 柳如如嫣然一笑,道:“练了一夜吧?一定饿了,来,先吃点东西。”说着,把竹篮放到石头上,弯腰拿水果和点心。 韩箫咽了口唾沫,看见她虽然光着脚,露出半截小腿,但是一路走来,竟然片尘不染。白莲花瓣一样的一双玉脚,脚趾上有红红的胭脂,衬的莲藕一样的小腿,愈发光洁滑嫩。 林仙儿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柳如如回身笑道:“大早上醒来不见人,我还以为你们昨夜劳累,贪睡呢。谁知道窗户开着,人影也没有,我就是笨死,也能想起来你们是出来练功啊。” 林仙儿微微别过了脸。 柳如如一手拿了水果,一手先把毛巾递给韩箫,眼睛瞟了下,问:“教你们练功的那个人呢?” 韩箫想说什么,忽然听前方林中传来异响,哗啦啦扑腾腾,似乎有大虫出没。转眼之间,只见林木翻动,嗖一下从里面窜出来一头神采奕奕的大黑獒。黑獒背上,骑着一个山神一般的大汉。一路翻滚而来。 韩箫大喜。冲过去抱住铁獒的头,发现这家伙一夜不见,竟好似比先前更神采了,不知道王大锤是怎么训练的它。抬头想问,却发现刚刚还骑在铁獒背上的王大锤,不知何时竟已无影无踪。韩箫也习惯了,擦了把脸,一边吃了几个水果,和林仙儿柳如如一起下山去了。 柳如如一边走,还不住的回头张望,眼神中有奇怪的东西。 韩箫以为是她情系王大锤,瞄了一眼她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胸脯,咽了口唾沫,心想,有机会我给他们撮合一下。 吃完早饭,宫俊开始有计划的训练招募来的武师。白超乾去找水氏兄弟和柴氏兄弟,谋划如何设置机关陷阱,同时再去游说其他家族。韩箫和林仙儿,带着铁獒,去紫竹巷拜访翠云楼老板林秋水。 去之前,白超乾曾问:“需要带多少金币?” 韩箫摇了摇头,道:“像林秋水这样的人,靠金币是不能打动他的。我自有办法。” 出了白家堡,韩箫抬头看看明亮的太阳,感觉有些恍惚。这是剧变以来,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白天出现在雀灵镇上。虽然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感觉好像隔了一世。韩箫看着有些萧条的雀灵镇,似乎在街角巷尾,看见之前那个莽撞贪玩、无忧无虑的少年的身影,而今那已经是前世的自己了。 现在他身材更加挺拔,眼神更加坚定,衣着也变得得体,长发披肩,手提血刀,隐隐有一代大家的风范。林仙儿也变了,再不是之前白家堡那个小心翼翼无人注意的家女,俏生生走在韩箫身边,光彩夺目,亭亭玉立。加上身旁狼行豹态,威风凛凛的战兽铁獒。这一组合出现在雀灵镇大街上,众人无不侧目。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外边来的什么门派和世家的公子小姐,不由纷纷让路。有眼尖的人,认出来是白家的韩箫和林仙儿,此时大家也早都风闻,七天之后,韩箫要代表白家堡,与孟家一决胜负。一时交头接耳,惊奇不已。 韩箫和林仙儿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昂首而行。路过一个打铁铺,韩箫看着摊子上摆满了各样刀枪剑戟、兽环猎叉,老板是个拄着拐子的驼背独眼龙,正抡着大锤,在一边专心致志的锤炼一根乌铁。他把拐杖顶在腋下,稳稳的支住身子,一手拿火钳牢牢夹着烧红的乌铁,另只手抡起大锤,独眼似乎看透乌铁的每一根筋骨,每一下落锤,都精准的打在要打的位置,绝不相差毫厘,每一锤的力道,也一定精准无误。 韩箫道:“铁老板,锻刀。”知道镇上人都叫他铁三奇。三奇者,瘸腿、独眼、驼背。不知道在这里开铁匠铺多久了,反正自韩箫来的那一年,他就已经在这里。一个人、一间屋、一个火炉,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平时镇上猎户家用的兽环猎叉、普通武师训练用的刀剑,以致切菜用的菜刀,大多都出自这里。 铁三奇头也不台,沙哑着嗓子问:“锻新刀,还是旧刀改造?”说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手上的活也没有丝毫受影响。 韩箫道:“旧刀改造。” 铁三奇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拄着拐杖挪了过来,低头看韩箫手中的刀。看了一眼,豁然抬起头来。看见韩箫,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嘴里吐出两个字:“血刀。” 韩箫道:“你能看出是几品血刀吗?” 铁三奇道:“岳老五的鬼头砍,三品血刀,不用看。” 韩箫点了点头,道:“那你看这把血刀,还能改造吗?” 铁三奇回身又开始打铁,只说了一个字,“能。” 韩箫急忙道:“最多能锻造到几品?” 铁三奇把拐杖顶在腋下,支持着矮小的身子稳如泰山,一手用钳子牢牢夹着烧红的铁条,另只手重新抡起了锤子,道:“当初锻这把刀的炼器师,应该不会超过凡境四品;凡境四品的炼器师,也就能打造出三品的血器。至于能不能再升级,那就看由谁来改造了。” 韩箫道:“如果是你呢?” 铁三奇抡着锤子,一下一下落在手中的乌铁上,发出有韵律的声响,沉着脸不说话。 韩箫又问:“你是几品炼器师?” 铁三奇沉着脸,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没品。” 韩箫好不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铁三奇平时打的,都是些普通的刀剑,他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铁匠,跟炼器师之间,就好比没有修行的人和修行人之间的差别。自己这样问,岂不是给人难堪。倒为自己的不礼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歉的笑了笑,转身欲走。 “你是三小姐的儿子,韩箫?”铁三奇在身后淡淡的问了一句。 韩箫点了点头,道:“我以前常来看你打铁的,只不过没有说过名字。” 铁三奇又不说话了。 韩箫点了点头,和林仙儿并肩离去。刚走了两步,听见背后铁三奇又漫不经心的道:“你放心的话,可以把刀留下,我或许可以找朋友看看。” 韩箫蓦然转身,盯着铁三奇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刀,有些犹豫。说实话,这柄刀虽然是夺来的,本身的品级,也不算什么难得的利器,但是用了几天,废铁爪、震钟松,觉得特别顺手,已经有了感情。如今也是他对敌时可信赖的伙伴和决胜的筹码。现在要他交给这个瘸腿、独眼、驼背,平时只会打一些普通刀剑甚至菜刀的老铁匠,还真有些不放心和舍不得。 不过权衡一下,最终一咬牙,把刀放在了摊子上。说:“我什么时候来取?” 铁三奇道:“三天之后,我送到白家堡。” 韩箫点了点头,道:“我要用这把刀,饮仇人的鲜血。拜托了。”说完携林仙儿离去。 雀灵镇不算小,但是也绝不算大。在林仙儿的带领下,不大会功夫,韩箫便来到了紫竹巷。果然一条幽巷,一拐进来,似乎外面的人声都远了。小巷一直走到头,一拐弯,眼前一亮,一大片茂密的紫竹掩映着一所院子,像一朵与世无争的野花,静静的盛放在角落里。 短墙,柴扉,在外面可以看见院子里茂盛的花草,随风一摇,有阵阵清香,沁人心脾。但是屋门关着,看不见屋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 韩箫看了看,朗声道:“林老板在家吗?白家堡韩箫特来拜访。”连说了三遍,风过幽林,一片寂静。 就在犹豫要不要翻墙而入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屋门开了一条缝,能容一个人的身子进入,但是还是没人说话,从门缝里,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林仙儿悄声道:“门开了,是同意你进去了。” 韩箫点了点头,对林仙儿道:“你和铁獒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说完轻轻推开柴扉,走了进去,走过院子,走进了屋里。 他进去后,屋门又无声的关上了。 035:来杀你的 韩箫进了屋子。只见秀几竹榻,一派清幽。一个白衣胜雪的中年男人,坐在一个火炉的后面,像一位高级炼药师等待出炉的仙丹一样,用心的看着炉上的一把泥壶,壶中水已渐滚。由壶嘴徐徐喷出的白烟,在他面前氤氲开来,使他愈发显得清癯脱俗,远离尘嚣。 韩箫不由赞道:“好雅致!”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一个蒲团,淡淡的道:“坐。” 韩箫在蒲团上盘膝坐下。看见面前的竹几上,放着一个白玉玲珑的茶杯,杯中有几枚春天的嫩叶,似乎待开的花苞,在等待着一场春风春雨,好绽放心中的幽香。显然,壶中渐已沸腾的水,便是这几片嫩叶等待的春风春雨。然而,虽然尚未绽放,韩箫鼻端已经嗅入丝丝清香,好似嗅到了春天的密语。不由赞道:“好茶!”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脸上始终是一种似笑非笑,超然世外的淡定表情,道:“你知道一杯好茶,最重要的是什么?” 韩箫道:“茶叶。”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韩箫道:“难道不是?” 此时壶中水已沸腾,由壶嘴喷出的白烟里,发出宛如弦竹一般的丝丝声响。中年男人道:“一杯好茶,茶叶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则是冲茶的水。”说着轻轻端起沸腾的泥壶,继续道:“特别是水的温度,一点也马虎不得,水温过高,会损害茶叶的质地,破坏茶味,而水温不足,又难以冲出茶叶真正的韵味。所以,烧水时候火候的把控,才是真正决定一杯茶的成败。” 中年男人说着,提着泥壶的手腕一抬,壶嘴略微一低,一股水剑从壶嘴喷出来,划过长空,像一条银蛇一样,缓缓注入韩箫面前的茶杯。韩箫看见,一直等待在茶杯里的几枚茶叶,像久困的鱼儿一样,随着水柱的漩涡,欢快的游动起来。 顷刻茶杯注满,中年男人手腕一抬,水柱消失。他隔了两丈多的距离用一个满水壶,往一个小茶杯里倒水,竟是一点一滴也不曾洒出来。说:“尝尝看。” 韩箫嗅了一下由杯中浮起、盘旋在鼻端的水汽,好似嗅到了清晨的茶山上,采茶姑娘发梢的清香,忍不住端起来轻抿一口,瞬间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打开,春天的田野上,一朵花绽放了。不由赞道:“久闻林老板世外高人,果然真懂生活。” 林秋水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端起来,在鼻端嗅了嗅,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微闭,一脸的陶醉神情,道:“有时候一杯茶,就是一个世界。” 韩箫平静的道:“但我却不是来喝茶的。” 林秋水似乎还沉浸在茶的世界里,漫不经心的道:“哦?” 韩箫道:“我是来杀你的。” 林秋水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举起茶杯,欣赏杯上的花鸟,道:“昨天有一个白家堡的人,来求我出手,帮助他们对付孟岐山。你难道不是白家堡的?” 韩箫道:“是。” 林秋水道:“昨天求我帮忙,今天又来杀我……有趣,有趣。” 韩箫道:“杀人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林秋水道:“看来你是认真的。那么请动手吧。” 韩箫道:“我本来是要立即杀你的。不过你既然请我喝了一杯茶,我在杀你之前,不妨请你听个故事。” 林秋水道:“我非听不可?” 韩箫道:“好茶难得,好故事也难得,你难道不想听?” 林秋水笑道:“有意思。你这么说,我还真非听不可了。” 韩箫道:“好故事配好茶,所以你可以再给我倒一杯茶。” 林秋水这次没有拿水壶,而是用手掌在放水壶的竹几上轻轻一拍,一股水箭从壶嘴射出来,注入韩箫面前的杯子里,不多不少,正好一杯。 韩箫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看着杯中碧波荡漾,几片叶子翩跹回转,犹如一个美丽的胴体临水而舞,心中那个藏在最隐蔽角落的故事,悄然浮出水面。 他看了林秋水一眼,道:“林老板来雀灵镇有些年头了吧?” 林秋水眼角跳了一下,道:“记不清多少年头了。” 韩箫道:“素问林老板风流潇洒,连孟家的丫鬟做梦都想见您一面。难道林老板至今没有眷侣吗?” 林秋水笑了笑,问韩箫:“这跟你要讲的故事有关系吗?” 韩箫微笑不语。环顾了一下,又道:“林老板这里紫竹环绕、绿植丛生,果真是优雅,韩箫一直也想有这么一个地方,好修身养性。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竹子,夏天的时候,长不长虫子?” 林秋水得意的道:“天地万物,一物克一物。”指了指院中墙边一片茂密的绿植,道:“我在院中培育了一些益母草,所有的蚊虫便都避而远之了。” 韩箫点了点头,道:“可惜我表姐不知道这个方法,那就受苦了。” 林秋水道:“你表姐?” 韩箫道:“是我姨娘的女儿,叫白玉。她在自己住的院子周围,也像你这样弄了很多竹子和花草,谁知道一到夏天,就有很多蚊虫出来咬人。” 林秋水道:“小姑娘的皮肤娇嫩,哪里禁的蚊虫叮咬,那岂不是要遭了。” 韩箫道:“可不是呢。特别是那年夏天,蚊虫猖獗,她常跟我抱怨,晚上无法安睡。即使后来扯了蚊帐,还是被一种极小的小虫子钻进去,这虫子咬过的地方,第二天便鼓起包来,红肿奇痒。” 林秋水道:“那虫子叫‘夜来香’,用新鲜的益母草的汁液抹抹就好了。” 韩箫道:“我表姐后来也听了这个办法,所以求我去山上采早晨带露珠的益母草。” 林秋水看着韩箫笑道:“你自然是答应了?” 韩箫道:“我害怕等早晨再去采,到了山上,就已经太晚了。所以干脆半夜就进了山,守在一个山峰上,等待太阳出来。” 林秋水道:“你这样痴情的表弟,现在也不多了。” 韩箫道:“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面前益母草上面晶莹剔透的露珠,我正准备采的时候,却看见山峰下面,我雀姨走来了。” 林秋水的眼睛跳了一下,端着杯子喝茶。 韩箫接着道:“我当时以为雀姨也是来采益母草的,还埋怨表姐一事托二主,谁知道雀姨来到峰下,却在一块石头旁边站住,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 韩箫看着林秋水,反问一句,“你说我雀姨这么一大早一个人跑到山上来,会是等谁呢?” 林秋水道:“等谁呢?” 韩箫道:“但当时我又以为雀姨是清晨上山练功的,谁知道不久还真来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韩箫盯着林秋水,冷冷的道:“还要我说下去吗?” 林秋水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被你看见了。谢谢你帮我们保守秘密到现在。” 韩箫冷冷的道:“我不是帮你,而是为了雀姨。” 说到这里,他脸上虽然平静,但心里早就碰碰跳动起来。因为那天接下来的画面实在是太让人情何以堪了。来的是一个风流潇洒的男人,雀姨和这个男人热聊了几句,竟然抱在一起亲吻起来;亲吻也就算了,雀姨的衣服竟然还一件件的掉到了地上,最后一丝不挂。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撒在雀姨的胴体上。她虽已届中年,但是平时注重保养,加上修行之人不易衰老,所以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只有年轻女孩子所没有的风韵。她的胴体是那么的光洁和挺翘。然后就在那块大石上,和那个男人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战。韩箫看的几次差点从高处的山峰上栽下去。 所以这种事情,不是他故意保守秘密,关键是也没办法说出口啊! 而那个男人,就是面前这个风流潇洒,超然脱俗的翠云楼老板,林秋水。 林秋水道:“这就是你要讲的故事?” 韩箫道:“现在我有没有理由杀你?” 林秋水叹了口气,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和雀儿,我们确实是真心相爱的。那天早晨,确实是情不自禁,有些乱了方寸,但是你雀姨她守寡多年,我也是正常的男人,所以还请你谅解——” 韩箫道:“我一直谅解,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替你们保守秘密。只是现在雀姨被孟家陷害,不知道被关在哪里,生死不明。我想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一定期待着她的英雄从天而降的去救她。如果她知道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你还是在这里做缩头乌龟,我想她一定会想杀了你的。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要替雀姨杀了你。” 林秋水忽然笑了,问韩箫:“如果我答应帮你对付孟岐山呢?” 韩箫道:“那我就把你留给雀姨,到时候是杀是留,是她的权利。” 林秋水叹了口气,道:“虽然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用我和雀儿的事来逼我,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出面对付孟岐山,除非——” 韩箫道:“除非什么?” 林秋水道:“你让外面那个姑娘进来,除非她帮我做一件事,否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出面的。实际上,你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韩箫还在犹豫,不知道林秋水要仙儿进来是打的什么主意,帮她做什么事。正在纠结,只听门外一个清幽的声音道:“是说我吗?”门一响,林仙儿飘然走了进来。 036:留她三天 韩箫知道仙儿本来等待院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门外,看来昨天一夜对“采药歌”的练习,效果显著啊。至少这第一式“空山采药”,已经是窥到了门径。比自己当时练习的时候,进步都快。不由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林仙儿对韩箫露出个笑容,站在他后面,对林秋水客气的道:“不知林老板是说我吗?有什么事是仙儿能够帮忙做的吗?” 林秋水乍见林仙儿,神情有些奇怪。眼神里有一抹怦然心动的欣喜,还有一抹似乎是不安的神态。道:“不急,不急。先喝杯茶。” 林仙儿道:“林老板应该知道七天后是我们和孟家的决战,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有话就直说吧。” 韩箫一直冷冷的瞅着林秋水,在揣测他心中的意图。若是发现他有一丝一毫的亵渎之意,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只要他在,就不容许林仙儿受一丝一毫的亵渎和委屈。 林秋水笑了笑,道:“我听说你自幼对各种草药的分辨及用途,有着异常的天分,也曾自己在白家堡培育益母草,不知道是真的吗?” 林仙儿道:“不知林老板是听谁说的呢?” 林秋水道:“我的伙计时常去堡里送饭,所以略有耳闻。” 林仙儿道:“不敢说什么天赋,不过仙儿确实自幼对一些草药有一种亲近感。” 林秋水道:“哦?我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亲近感’,能详细说一下吗?” 林仙儿略微想了一下,道:“就像人分九等,人有七情六欲一样,在草药里面,也分很多不同的种属,而且草药得天地之势而生,聚日月风雨之精华而长,我感觉它们也都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的,甚至可以说是灵魂。虽然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以及灵魂,但又不像人那样复杂和心怀难料。所以感觉亲近。” 林秋水听了,频频点头,眼睛亮亮的,眼神中有赞许之色。道:“林某爱好侍弄花草多年,奈何资质鲁钝,一直是一个门外汉。今日听姑娘说话,真是微言大义,令林某豁然开悟!” 林仙儿道:“林老板客气了。不知这跟要我帮的忙有关系吗?” 林秋水笑了笑,道:“院子里有一片益母草,姑娘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 林仙儿点了点头,道:“培育的很好,仙儿做不到。” 林秋水又道:“在这益母草里面,有一颗毒龙涎,不知姑娘有没有发觉?” 林仙儿闻言,不由自主的扭头往外望了望,道:“素闻毒龙涎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草药,不过其毒性如果利用好了,又是很多丹药炼制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配伍。恕仙儿眼拙,看不出来有毒龙涎在里面。” 韩箫道:“毒龙涎?不是你平时烤肉时候添加的草药吗?” 林仙儿道:“那是龙涎草,虽然一字之差,用途有天壤之别。不过听说毒龙涎和龙涎草长的极为相似,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误食而丧命。” 林秋水道:“不光毒龙涎和龙涎草难以分别,它们的长相和气味,跟常见的益母草也无甚分别,这个你知道吗?” 林仙儿道:“我知道毒龙涎是草药里的伪君子,极善伪装,而且还可以靠吸取周围药草的精华为已所用?”见林秋水点了点头,林仙儿忽然若有所悟,道:“被毒龙涎用来伪装的草药,就是益母草?” 林秋水又点了点头。 林仙儿闻言,看了韩箫一眼,不由跺了跺脚。 韩箫忍不住道:“怎么?” 林仙儿脸色不太好,低声道:“以前给你烤肉,我总是喜欢自作聪明,给你加一些龙涎草的汁液在上面。侥幸不是毒龙涎,不然不是早就完蛋了。” 韩箫闻言,也不由目瞪口呆。 林仙儿对林秋水道:“所以你现在要我做什么呢?” 林秋水道:“我要你帮我从外面那片益母草里,把唯一的一株毒龙涎找出来。” 林仙儿道:“就这么简单?” 林秋水道:“就这么简单。” 韩箫站起来,道:“是不是仙儿找出毒龙涎,你就出手对付孟岐山?” 林秋水道:“君子一言。” 林仙儿道:“好,我去找。”说着转身欲出。 林秋水道:“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仙儿道:“怎么?” 林秋水道:“我说的是蒙着眼睛找。”说着,手指挑起旁边一条丝巾。 韩箫闻言,不由怒火上窜,道:“岂有此理,你这明明是故意刁难!” 林秋水悠悠的道:“我没有把握能胜孟岐山,答应帮你出手,是拿命在赌。你说我这算刁难吗?” 韩箫不由看向林仙儿。 林仙儿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说着转过身,道:“箫哥哥,给我蒙上。” 韩箫从林秋水手里接过丝巾,从后面蒙住林仙儿的双眼。害怕她不辩方向,从旁边牵住她的手,来到了院外那一片茂盛的益母草旁边。 韩箫极目看去,只见绿油油一片,全是像水仙一样的叶子,连一片不同的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在这里蹲上一天,一片一片叶子的看,也分辨不出哪一颗是毒龙涎,更何况是蒙着眼睛的林仙儿了。 林仙儿挣脱韩箫的手,微微弯下身子,伸出白玉一样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触摸着草药的叶子。希望从手感感知到不同。触摸了两遍,似乎一无所获。 韩箫不由焦躁起来。对林仙儿道:“不行就算了。” 林仙儿好像没有听到,过了一会,道:“箫哥哥,来点风。” 韩箫道:“恩?” 林仙儿道:“风。” 韩箫领悟过来,她是希望从风中的气味中去辨别。当下走开几步,打起拳来。一套“虎行拳”打出来,拳风不绝,吹拂的药草的碧绿的叶子随风浮动起来。 林仙儿静静的站在哪里,鼻尖用心的感受着风中的气味,希望能从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打了一会,韩箫已经感觉有些微微出汗。看林仙儿时,似乎还没有进展。不由有些气馁,出拳也慢了下来。忽然看见林仙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韩箫急忙道:“怎么样?” 林仙儿道:“再打,快,用力!” 韩箫受到鼓舞,手掌一撒,又是一套“翻天掌”,脚下隐隐配合“采药歌”身法,只见掌风呼呼,把一片草药吹的左右摇摆。 林仙儿道:“再快!再用力!” 韩箫打到憨处,大喝一声,一掌挥出,掌风烈烈,把一片益母草肥嫩的叶子吹的伏地颤抖。林仙儿衣袂飘飘,忽然喊了一句:“找到了。”身形一闪,快若闪电的自伏倒的一片益母草里面,拔出了一颗。 韩箫大喜,急忙看时,发现跟其他益母草并无二致,不由挠了挠头。 林仙儿摘掉了眼纱,道:“再看看它的叶子,是不是比益母草的叶子要薄一些。” 韩箫仔细比对了一下,似乎确实要薄一些。 林仙儿又道:“主要是它的气味,益母草是一股清香,而唯独这一株,清香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不信你闻闻?” 韩箫凑上去,鼻子用力的嗅了嗅,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转身对林秋水道:“我们赢了。” 谁知林秋水走过来,从林仙儿手中拿过她说的毒龙涎,像吃韭菜一样往嘴里咬了几口,冷冷的道:“毒龙涎若是这样,也毒不死人了。” 韩箫和林仙儿目瞪口呆。 林仙儿道:“不可能,这里面只有这一株的气味有别。” 韩箫看着林秋水,也冷冷的道:“你该不会是想耍赖吧?” 林秋水不说话,走过去弯腰从林仙儿刚刚拔起的旁边,轻轻又拔起了一株,看似一模一样的药草,对林仙儿道:“看一下,跟你拔的,有什么不同。” 林仙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忽然面如死灰,对韩箫道:“走吧。我们输了。” 韩箫凑在旁边,瞪着牛眼,楞是看不出两株草药有什么区别,气哼哼的不服气。 林仙儿道:“我采的这株,是龙涎草,就是平时给你烤肉用,可以当做调味料的。林老板那株,才是毒龙涎。”见韩箫还是不明白,又道:“这两株看起来没有区别,叶子和气味都很像,但你看毒龙涎的根部。” 韩箫顺着看去,这才发现在毒龙涎的根部,碧绿的梗上,有一个几乎是微不可见的小黑点。 “这个小黑点,就是毒素所在。” 韩箫叹了口气,道:“走,我们另想办法。”说着拉着林仙儿的手,想要走出去。 林秋水看着他们的背影,道:“这一次你们虽然输了,不过还有一个条件,你们若是答应了,我还可以考虑出手。” 韩箫道:“你说吧。” 林秋水指了指林仙儿,道:“她留下,在这里住三天。” 韩箫闻言,瞬间暴怒,当下就要出手。 林秋水摇了摇手,道:“你放心,决不伤害她。” 林仙儿担心的摇了摇韩箫的胳膊。 韩箫转过身,拉着林仙儿,快步走向院门口。道:“看来我雀姨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现在我们白家就是全部战死,也决不会再求你一个字!” 到了门口,林仙儿停了下来。 韩箫道:“仙儿妹妹,你?” 林仙儿转过身,对林秋水道:“我答应你在这里住三天,你也要答应我,把杀害我娘的凶手带到我面前。” 林秋水道:“我答应你。” 韩箫几乎是吼着道:“不可以!” 林仙儿拉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一定要替我娘报仇。”说着向林秋水走去。 037:美妇盛情 韩箫怒吼一声,一个“空山采药”,身子像脱缰的豹子一样,向林秋水冲去。拳头带起的风,吹的他的衣襟烈烈飞舞。 林仙儿叫了一声:“箫哥哥,不可以!” 林秋水没想到韩箫能来的这么快,拳头可以这么猛,微微动容。然而他的修行比韩箫实在是高出太多了。脚下一动,轻飘飘的避了过去。 韩箫一拳落空,又是一拳。像愤怒的豹子一样,纵跃冲刺,围着林秋水,拳拳致命。林秋水等他把一套拳打完了,脚下一错,飘到一边,面不改色的道:“战魂一转巅峰;以你的年龄,算是不错了。不过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也根本杀不了我。” 韩箫红了眼睛,握了握拳头,心中遗憾在路上把鬼头砍交给了铁三奇。不过就是拼了这条命,他也不能把林仙儿留下。吼了一声,铁獒应声而入,对着林秋水怒目而视。主仆二人,要双战林秋水。 林仙儿呼了一声,急忙走上来拦住韩箫,道:“你先别急。林老板只说要我留下来住三天,又没说是做什么?” 韩箫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对林仙儿道:“你听我话,跟我走。我发誓,一定替你娘,还有所有白家堡死去的人报仇!” 林仙儿没想到他为自己竟然这么大动干戈,不由感动的道:“我知道。其实我留下来,也是想跟林老板学些药草方面的知识。” 林秋水笑呵呵的看着韩箫,道:“我留她下来,也正是想教授她一些药草方面的知识,你以为呢?” 韩箫余怒未消。因为之前亲眼目睹这个人跟雀姨在山上做的好事,是以心里先入为主,多少觉得他有些道貌岸然。 林秋水又笑呵呵的道:“好了,看来不说出来,你是不会释怀的。你问她——”指了指林仙儿,“一个多月前白家堡刚出事的那个晚上,仙儿夜探白家堡,是不是在后院被人扔了出来?” 林仙儿吃了一惊,道:“是你?那个扔我的人是你?!” 林秋水笑呵呵的道:“事出紧急,我当时为了追踪那个幽冥鬼军,来不及跟你多解释。不过我想,如果不是我及时把你扔出来的话,你现在可能早就没命了。” 韩箫没想到是这样,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林仙儿摇了摇韩箫的胳膊,一边对林秋水美目盈盈的道:“仙儿谢林老板出手相救。不过,你确定那个是幽冥鬼军吗?” 林秋水道:“我听说,凡是加入幽冥军的人,都要修炼一种‘幽冥大法’,而最基础的,便是神出鬼没的身法。这也是幽冥军最明显的一个标志。所以说,从身法来看,八九不离十。” 林仙儿道:“后来呢?你有没有追上他?” 林秋水皱着眉道:“我追着他到了后山,他好像发现了我,在一块石头面前一闪,就不见了。” 林仙儿道:“原来你一直暗中帮助我们,刚刚我和箫哥哥是错怪你了,请不要介意。”说着,暗里摇了摇韩箫的手臂,意思要他说句软话。 韩箫沉着脸不说话。 林秋水道:“怎么,现在放心把仙儿姑娘留下了吗?” 韩箫鼓着气道:“她要少了一根汗毛,我烧了你这紫竹苑!” 林秋水对林仙儿摊摊手,表示无语。 林仙儿噗嗤笑了,对韩箫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来做,就先不要为我操心了。我答应你,三天后,一定回白家堡去找你。” 韩箫感觉林秋水对林仙儿的态度,确实不像怀有坏意,而且还有些恭敬和亲热,这才恩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带着铁獒扭头离去。 “箫哥哥。”韩箫刚出了门,林仙儿又追了出来,附在他耳边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跟那个柳如如太亲近!”说完,不等韩箫说话,一溜烟跑了回去。 韩箫无奈,只好带着铁獒返回白家堡。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成了一个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得。而且路过铁三奇的铁匠铺的时候,发现铺子关了门,铁三奇不知道去了哪里。韩箫心中不免微微有些紧张和失落。别是带着自己三品血器的鬼头砍潜逃了吧? 转念一想,觉得铁三奇在雀灵镇上这么多年,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他本来也说是需要找朋友帮忙锻造,现在应该是找他的朋友去了。不管怎样,既然把东西交付了他,就等三天后看结果吧。又是三天。仙儿妹妹被林秋水留客,也是三天。希望三天后,刀和妹妹,都能完好的回到自己身边。这样想着,快步向白家堡走去。 离白家堡好远,就看见门口的柳如如和小月。柳如如站在那里,风情无限,引得过路之人,无不侧目。 一眼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韩箫,她欢叫一声,一阵香风,跑了过来。挽住韩箫的胳膊,高耸的胸部,揉着他的臂膀,道:“怎么样?说动林秋水了吗?” 韩箫没来得及说话,她左右看看,又道:“咦?仙儿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韩箫在大街之上,被她这样亲昵的举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道:“我们回家再说。” 到了后院,宫俊和白超乾都还没有吃饭,在等着他。见他来了,也急忙问情况怎么样。 小月递过来一双筷子,道:“来,少爷,边吃边说。这一大晌,应该也饿了吧。” “少爷?”韩箫楞了楞。 小月含笑道:“是呀,现在你不是少爷,难道还是老爷吗?”说着众人都笑了。 韩箫自小没有受过这种待遇,感觉十分不自在,见小月认真,便也无心理论。接着便讲了去找林秋水发生的事情。只简略概况林秋水答应帮忙,至于后山和白雀的风流艳史,以及深夜救林仙儿的事情,都没有说。 白超乾问韩箫的刀怎么不见了,韩箫也只是说,先放在林老板哪里了。 然后宫俊和白超乾也大致汇报了一下上午的情况。宫俊招募的武师又多了一些,都编制好,加入训练;白超乾把水氏兄弟和柴氏兄弟也都请来,在中院精心研究陷阱埋伏;另有几个家族的负责人,经过他动之以灵石晓之以金币,加上用江湖大义反复熏陶,也已经松动,接下来再接再厉游说,有望说动他们加入白家堡联盟。 韩箫觉得颇有收获,十分高兴。匆匆饭罢,宫俊和白超乾都出去紧张的张罗各自的事情去了。韩箫回到外公的卧室,在床上盘膝做好,准备打坐。昨晚一宿没有合眼,今天又忙了一上午,就是铁人,也要困倦了。 但修行之人的好处是,不光精力旺盛远超常人,而且打坐的时候,对于精力的恢复,事半功倍。一些修行高深的人,甚至打坐几个小时,可以保持几天都精力充沛。 另外打坐也是对修炼功力的提升。 现在韩箫虽然修习“采药歌”,身法上有远超同辈的敏捷灵便,而且昨夜经过王大锤的指点,修习第四式“另辟蹊径”,也进展很大,再对敌时,可以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但是说来说去,修行级别是硬伤。他现在是一转战魂巅峰,暗暗决定,在这几天时间里,一定要突破二转战魂。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提高胜算。 很快,他就入定,沉入到灵修的世界里去。感觉浑身的气息在筋脉里缓缓流转,汇入丹田,然后从丹田,再流经奇经八脉。一个周天过去,四肢的肌肉和骨骼,都像受到蕴藉一般,暖洋洋的精力充沛。 就在他加速气息的运行,准备冲刺二转战魂的时候,只听屋门吱呀一响,进来两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韩箫心中一紧,豁然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十分不解。 原来是柳如如和小月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进来。木桶里有半桶清水,因为桶身的晃动,轻微的碧波荡漾。 韩箫不由纳闷道:“这是?” 柳如如指挥小月放好木桶,对小月道:“好了,你先出去吧。” 小月看了韩箫和柳如如一眼,笑的像个小狐狸,抿嘴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柳如如美目流转,对韩箫招了招手,道:“过来。” 韩箫道:“怎么?” 柳如如道:“快过来洗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我闻着都是汗味。” 韩箫大为局促,道:“这……” 柳如如道:“这什么呀!洗个澡,换身衣服,人一清爽,修炼也进步的快。” 经她这么一说,韩箫也感觉身上有些黏黏的,痒痒的了。看了一眼风姿绰约的柳如如,尴尬的道:“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柳如如含笑道:“难道你想我半夜来给你洗吗?” 韩箫咽了口唾沫,道:“我……自己洗就行了,你去歇着吧。” 柳如如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害羞的,难道忘了在子午谷那个洞里,我为你疗伤,你为我疗伤了吗?还不是什么都看了!” 韩箫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她的胸脯,锦绣下面,双峰高耸,脑海不受控制的浮现在子午谷那个山洞里看到的画面,一时呼吸紊乱,血流加速。 柳如如见状,道:“好吧,我出去,你自己洗。听话,好好洗哦。”说完嫣然一笑,飘然离去。 韩箫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燥热,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跳进了水桶里。一阵清凉袭来,舒服多了。这一个多月来,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也确实累了,把头仰在桶上,舒展四肢,慢慢把神经放松下来,脑海断断续续想着整件事情,以及下一步的计划。 想着想着,想到了林仙儿。看样子,林秋水应该不会对仙儿妹妹有恶意,希望她三天后安然归来吧。想到三天,忽然觉得有些漫长。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有些离不开她了吗?又想到临别时,仙儿在他耳边说的话“不许你和那个柳如如亲近”,柳姨到底是什么人呢?真的如她所说,是爹娘的故友,此来是拜访爹娘的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蹊跷。 于是又从头回想与柳如如相遇的点点滴滴,期望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谁知道不想还好,一想到那晚上在子午谷洞里的旖旎风光,立马心绪大乱,气息不稳,浑身又燥热起来。他烦躁的闭着眼睛,希望尽快平静下来。 谁知道一闭上眼睛,柳如如便在脑海浮现。她美目深情的望着自己,缓缓的解开衣服,丝袍滑落,露出一具羊脂洁白,诱惑无边的胴体,然后缓缓向自己走来。 韩箫咬牙控制着。没用。浸泡在凉水里的下身生硬滚烫,像电热器一样,烧的一桶水似乎都慢慢热了起来。正当他努力摒除杂念的时候,门一响,一阵女人的体香袭来,闪眼看,只见柳如如换了身更加性感的衣服,轻轻走了进来。 038:双宝归来 柳如如去了一会,换了一身衣服。一身似乎比刚才更加宽松的衣服。她侧身关门的瞬间,韩箫似乎撇见了衣服里面洁白的胴体。急忙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她像个梦里的女神一样,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当她看见清水里韩箫肌肉丘结、有着无限活力的健壮的身子,双眼变的迷离。她来到韩箫身后,在他耳边轻轻说:“我知道你没有睡。” 声音细若蚊蚁。如兰之气,通过韩箫的耳朵钻进他的心里。热烘烘,暖痒痒,吹的他胸口不自主的起伏起来。 柳如如倾着身子,双手从韩箫的肩膀两边,缓缓的伸入水里,轻轻地抚摸上他的胸膛。她的饱满弹性的胸口,紧挨着韩箫的头。她的呼吸急促。 韩箫咬着牙道:“请你自重。” 柳如如的声音湿了。在韩箫耳边道:“我也是个女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说着,湿湿的舌头,向韩箫耳朵舔去。 韩箫如遭电击。闷哼一声,从木桶里一跃而起,极快的披上了衣服,夺门便走。 柳如如焦急的道:“你去哪里?” 韩箫道:“练功!”说着已经出了门,带着铁獒,匆忙的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柳如如脸上有些失落,有些怨恨。过了一会,她对影自怜,看着水桶中自己如花的容颜,自己对自己笑了笑,实在是太迷人了。于是她伸手轻轻在腰间一拉,身上的衣服便无声的滑落了。 此时已近傍晚,屋里一片幽暗。柳如如坐在韩箫刚刚沐浴过的木桶里,欣赏着自己娇嫩饱满的肌肤,不由自主的一只手轻抚着胸部,另只手深入水中探索着,脖子后仰,一头乌发像瀑布一样垂着。似乎是触动了这具美妙无比的胴体的某处神秘的机关,她闭着眼睛,轻咬着嘴唇,自轻咬的嘴唇里,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意味深长的呻吟之声。 韩箫在后山忘我的修炼着。 现在似乎只有修炼,才能够让他忘却烦恼和如山一样的压力。一个多月以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爹娘,因为一想起来他们此时或许被关在阴暗的地牢里,正不知受着怎样的酷刑和煎熬,他就要被仇恨之血冲昏头脑。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白家堡唯一的希望,他强迫着自己不能倒下。 摔倒了,爬起来;再摔倒了,再爬起来。这一式“丹芝留香”似乎比前面几式都要难练,他一次一次的冲起来,一次一次的摔下来,始终摸不着窍门。到最后身上的衣服被锋利的岩石和树枝划破了,一块、两块、到最后几乎全身都摔肿了,他狠了心,几乎是蓬头垢面的,一次次爬起来,再练。 夕阳消失了。月亮悄悄升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宫俊来了。他看见韩箫几乎是不要命一样的顽强的修炼着,不由大为感动。他可以想象的到,这个看似坚强乐观的少年,此时肩上扛着的是什么样的压力。他自忖,如果换了他,他做不到。白超乾也做不到。 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令身边的人自然而然的信服和心安。宫俊想起前一天自己和白超乾一致要推举韩箫来统筹大局,白超乾甚至不惜下跪相求,说心里话,更多的原因,是看重韩箫背后的力量。背后那个使金锤的神秘人。 现在,他不由改变了看法。即使韩箫只是一个初级战魂,即使他身后没有那个神秘人,他也心甘情愿的追随他,说一不二。“白家要出大人物了!”他心里暗暗的想着。 见韩箫又一次从岩壁上摔了下来,爬起来想要再练。宫俊忍不住道:“少爷,休息一下吧。” 韩箫听见宫俊的声音,呼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走过来坐在一块石头上,道:“堡里没事吧?” 宫俊恭敬的道:“我加大了武师的巡逻密度,只要有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并发出警报。” 韩箫点了点头,道:“孟家那边呢?有没有动静?” 宫俊道:“自从上次铩羽而归之后,就一直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出入。我想,他们既然约定七天后决战,这几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韩箫抹了把汗,看了看夜色中巍峨的山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孟家是以约战之名,使我们放松警惕,趁我们不备,突然杀个措手不及呢?” 宫俊大惊,急忙道:“我知道了。马上去通知大家时刻戒备,增加巡逻的人员。” 韩箫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道:“林秋水那边呢?” 宫俊道:“屋里亮着灯,一直也没有人出来,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也听不见说话。不过中间有一个翠云楼的人去送了一次饭,送完饭马上又走了。你看——”宫俊看了看韩箫,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毕竟我跟林秋水也有过几面之缘,我以拜访之名,顺便看看仙儿姑娘。” 韩箫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算了。叫咱们的人回来吧,不用监视了。” 宫俊见韩箫主意已定,不便再问,答应了个“是”。 “对了,”韩箫又道:“铁三奇的铁匠铺,你派人盯着点,只要铁三奇一回来,马上通知我。” 宫俊答应了一声,想说什么,眼睛往四处看了看,欲言又止。 韩箫道:“宫叔叔还有事吗?” 宫俊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那位高人到时候会出手帮我们吗?” 韩箫沉默了一下,道:“我说过,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到时候会不会出现。不过,”韩箫道:“宫叔叔,我们不奢求他人,凡事靠自己,也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宫俊点头。 韩箫又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宫睿和宫管家也身陷囹圄,你即是父亲,也是儿子,一定想尽早救他们出来。这几天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发誓,一定完好无损的把他们全部救出来!” 宫俊心头一热,感动的热泪盈眶。忍不住单膝跪地,道:“谢少爷。宫俊从此以后,刀山火海,但凭差遣!” 韩箫急忙起身,把宫俊抚起来,安慰了几句,让他先回去了。 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在一块石头上盘膝坐定,心神意志沉入到体内的丹田之气中,很快又沉入忘我的修炼之中。 第二天,韩箫一天都沉浸在对体内真气的修炼之中。每一次练完之后,感觉丹田热热的,里面的气息都更充沛一些。他隐隐感觉有了冲破二转战魂的迹象。到了晚上,再试着练习采药歌第五式“丹芝留香”,功到自然成一样,忽然就摸到了窍门。 现在他把这几式联合起来使用,在后山飘忽来去,连树梢的鸟儿都不惊动。于是决定先集中精力,修炼真气,突破二转战魂之后,再练习最后一式“绝壁长行”。 第三天,韩箫告诉宫俊,自己要闭关,让他全权负责,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自己。柳如如这几天也很少见面,似乎是哪天的事情之后,感到不好意思了。只是小月前后殷勤侍候。吃过早饭,韩箫让小月出去,自己坐在外公卧室的床上,门窗紧闭,开始修炼中最艰难的一环——破关。 沉入忘我的修炼之中,韩箫浑身被一层淡淡的光芒笼罩着。这光芒时浓时淡、时而流动,时而飘忽。随着光芒的变化,韩箫的脸色也发生着微不可察的变化。时而泛白、时而微红、时而抽搐、时而平静。 日暮西斜,一天时光,不知不觉又要过去了。 韩箫如若未觉,仍在艰苦的修炼着。只见随着他脸色由白转红,周身的气体也渐渐浓厚起来。渐渐的,宛若实质的气体,开始在他周身上下流动,好像要找一个突破口,钻入他的身体里去。韩箫紧咬牙关,想要把这些气体吸纳到丹田里面去。 可是丹田似乎容量有限,并不想接受这些外来户。而这些气体也好像野马一样自由惯了,也不想被吸纳到丹田离去。所以两下排斥,韩箫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 周身的气体被他引导了几次,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安的流动着,有些狂躁,似乎想挣脱他的控制,回到自己的自由天地去。韩箫感觉身体快要被撕裂了,他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苦苦的支撑着。痛苦使得他脸都变形了,额头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 气息撕裂,丹田灼热,韩箫夹在中间,苦苦的支撑着。 小月坐在院子门口,见韩箫一天也没有出来,她不知道韩箫什么时候会出来,有些担心,有些无聊。忽然看见宫俊从外边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小月道:“有事吗?宫管家。” 宫俊兴冲冲的道:“仙儿姑娘回来了。” 小月闻言,高兴的跳起来,回头就跑。离好远就兴奋的喊道:“少爷,少爷,仙儿小姐回来啦!” 韩箫正在紧要关口,眼看就要撑不住而放弃了。忽然脑海中响起小月的声音,“仙儿回来了!”韩箫心头一震,一口气冲上来,只听丹田之中,似乎轻微的爆了一下,豁然大了许多,然后就像水闸开了口一样,周身游离的气体,洪水一样涌了进去。 韩箫清啸一声,身子爆射而起,从窗户射出来,像一条线一样冲向前院。 “仙儿妹妹,你回来啦!” “箫哥哥,我回来啦!” “你还好吗?” “我很好。箫哥哥,你突破战魂二转了吗?” 韩箫握着林仙儿的手,刚想回答,只听宫俊道:“那不是铁三奇吗?他手里拿着什么?” 韩箫豁然抬头,夕阳下,只见铁三奇拄着拐杖,一拐挥出,挪出好远,马不停蹄的快速向这边移动。余晖洒在他腋下夹着的一个包裹上,从包裹的形状,一眼就看出,正是自己的血兵——鬼头砍。 039:决战前夕 韩箫抢先几步,迎住铁三奇。 几日不见,这老者的背似乎驼的更狠了,衣服也更加破旧,整个人笼罩着一种疲倦之气,似乎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一样。但是眼睛很亮,有一种闪烁的光,似乎三天三夜没有睡觉,而完成了一件得意之事一样。 韩箫道:“铁老,您来了。” 铁三奇道:“是啊,我来了。” 韩箫道:“我们到堡里说话,我让人准备酒。” 铁三奇道:“先看看东西。”说着把腋下的长条包裹递给韩箫。 韩箫接过来,觉得手一沉,似乎比之前重了些,不过拿在手中,更加得心。轻轻的解开包在外面的东西,一把凶猛的鬼头砍刀出现在面前。跟之前不同的是,刀刃上,隐隐多了一条血色的红丝。 韩箫舞了一下,刀锋划破空气,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不由豪气顿生。欣喜的问:“太好了!提升了多少?” 铁三奇道:“现在是五品血刀。” 韩箫喜出望外,道:“太感谢铁老了。我们到里面说话,需要多少酬劳,当面奉上。” 铁三奇笑了一声,道:“你刚才说请我喝酒,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现在说到酬劳,我就不进去了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旗开得胜。”说着,铁拐一拄,转身欲走。 韩箫急忙拦住,道:“铁老盛情,韩箫心领。不过千万还请铁老到堡里一叙,韩箫另有要事烦请。” 铁三奇犹豫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事情。 宫俊轻轻的对韩箫道:“铁老帮忙炼刀,已经是个大情;我看,趁着现在天黑人少,还是让铁老回去吧。不然被孟家人看见,知道铁老暗中帮我们,以后会找麻烦的。” 谁知道铁三奇闻言,哼了一声,拐杖一拄,转过身当先往白家堡走去。韩箫急忙对宫俊道:“快让厨房准备最好的菜,把酒窖里年份最久的酒搬出来!”然后和林仙儿相视一笑,两人握着手,跟在铁三奇后面,众人回堡。 铁三奇也不谦让,坐在桌子的正中,拐杖放到一边,驼着背,一只眼睛蒙着眼戴,没瞎的那只眼睛沉沉的,不知想着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直到三碗大酒下肚,他才似乎和缓了些,对韩箫道:“说吧,还有什么事求我?我老头一辈子能做的,就是打铁。刀已经帮你锻好了。” 韩箫道:“求的就是打铁。现在雀灵镇的局势,想必铁老也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与孟家不共戴天之仇,约定的七日决战,只剩三天了。想请铁老再帮忙打造一件兵器。” 铁三奇眼皮跳了一下,道:“我说过,我就是个平常打铁的,不是炼器师。” 韩箫道:“不需要打造血兵,只是普通兵器就好。” 铁三奇道:“你要打什么?鬼头砍我送你,再打别的兵器,就要收钱了。” 韩箫道:“酬劳双倍奉上。”完了对林仙儿道:“你还记得那柄大锤吗?把锤的样子详细的跟铁老描述一下。” 林仙儿楞了一下,马上明白了韩箫的意图,急忙道:“我把图形画下来,还有大概尺寸长短也都注明。”说着走入屋里,不大会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韩箫。 韩箫看了看,交给铁三奇,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就不要在街上打了。” 铁三奇瞪着一个眼睛看了看韩箫,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笑了一下。道:“2000个金币。” 韩箫急忙让宫骏用袋子装了3000个金币,恭敬的递给铁三奇。 铁三奇接过装金币的袋子,随手甩到后背,又喝了几碗大酒,道:“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叫人来取。”说着,起身离去。 韩箫送别的时候,再一次低声道:“拜托铁老,一定要保密。” 铁三奇“恩”了一声。拄拐要走,白超乾又急忙拦在了面前。 白超乾为难的道:“实不相瞒,我这几天在和水氏以及柴氏兄弟,制造一种可以连续发射的铁弩,总是不顺利,请铁老也一并指点一下吧。” 铁三奇道:“水氏兄弟和柴氏兄弟我熟,你让他们到铁匠铺找我。”说完一经去了。拐杖发出的哒哒之声,良久不绝。 韩箫等众人都散了,迫不及待的和仙儿来到屋里,道:“快让我好好看看你,我都快想死你了。” 林仙儿站在桌子旁边,低着头,脸红红的,有些忸怩。道:“没见过你这样,才三天不见。” 韩箫看着林仙儿,道:“仙儿妹妹,你怎么又变漂亮了?”忽然惊喜的道:“是不是修行突破了?” 仙儿道:“你猜?” 韩箫看着林仙儿几天不见,与之前清秀娇美之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成熟的美。他忽然憋红了脸,道:“仙儿妹妹。” 林仙儿道:“怎么?” 韩箫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想抱抱你,成不成?” 林仙儿道:“为什么想抱抱我?” 韩箫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忽然想抱抱你。” 林仙儿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韩箫走过来,轻轻的把她揽入了怀里。瞬间,两颗因分开而漂泊孤寂的心灵,如小船驶入港湾,靠岸了。 林仙儿抬起头来,娇嗔的道:“我不在的几天,你有没有做坏事?” 韩箫本能的想起柳如如,红着脸道:“做,做什么坏事啊?” 林仙儿推开韩箫,哼了一声,道:“你一定是做坏事了。” 韩箫情急,急忙去拉仙儿的手,道:“怎么可能。” 谁知道林仙儿甩开他的手,笑了一声,腰肢一扭,轻灵的飘出窗外,越过屋顶,径直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韩箫急忙尾随而去。夜色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像两只归林的倦鸟。 到了后山,来到了两人之前练功的地方。林仙儿停下来,等着韩箫。 韩箫一闪而至,高兴的道:“仙儿妹妹,‘采药歌’你全练会了?” 林仙儿笑道:“是啊,抓不住我了吧。” 韩箫笑道:“那可未必。”说着,一个“空山采药”,向林仙儿抓去。 林仙儿脚下一动,飘然到了树梢。韩箫笑了一声,身子一扭,也追了过去。 林仙儿一踩树枝,像一只轻灵的燕子,又飞到了一块石头上。韩箫跟着追去。 两个人像两只鸟儿一样互相追逐,在月色下,山林间,留下开心的笑声。 追逐了一会,两人坐在大石上。韩箫道:“仙儿妹妹,你真厉害。” 林仙儿道:“哪里厉害?” 韩箫道:“你用了三天,就练会了‘采药歌’。而且从五转修士,突破到了八转修士。” 林仙儿道:“你看出来了?其实也没有全部练会,那一式‘绝壁长行’,到现在还弄不明白。而且也不是八转修士,七转吧。” 韩箫道:“看来我误会林老板了。回头当面向他道歉。我很奇怪,他用了什么方式,帮助你突破这么快?” 林仙儿道:“你忘了那颗三品的补元金丹,林老板又给了些其他的丹药,指导我修炼。对了,他跟我说,他这几天要处理一些事情,让你不要管他,放手打仗,他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韩箫点了点头。 林仙儿又道:“你也不错啊,突破战魂二转了。是不是王大锤帮助的你?” 韩箫无力的道:“从你走后,他就没露面了。不知道是不是离开雀灵镇了。” 林仙儿也皱起了眉头,道:“你今天要铁三奇锻造那个大锤,是不是到时候用来震慑孟家的?” 韩箫点了点头,道:“孟家现在最忌讳的,还是那柄大锤。等决战的时候,你拿着大锤,在旁边替我们压阵。” 林仙儿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总是担心,骗不过孟岐山。这个王大锤也是的,走也不说一声。” 韩箫道:“他生气了。” 林仙儿道:“恩?生什么气,为什么生气?” 韩箫道:“他听到有人说他是鸟人,一生气,就像鸟儿一样飞走了。” 仙儿噗嗤一声,然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韩箫看着仙儿的样子,忍不住痴痴的道:“仙儿妹妹,你笑起来好美——”忽然头顶啪一下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跃跳起,手握鬼头砍,道:“什么人?!” 林仙儿也跳起来,看见砸中韩箫的竟是一根鸡腿骨,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在两个人坐的位置的头顶上,一颗大树的树杈上,懒洋洋坐着一个山神一样的大汉,正在啃鸡腿。看见两人的样子,大汉道:“呦,对不住,不小心打扰到你们了。没关系,你们就当我不存在,继续,继续。” 林仙儿跺了跺脚,嘟着嘴,红着脸,气哼哼的转过了身。 韩箫苦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难怪仙儿说你是——” 王大锤飘然下来,瞪了一眼,道:“说我是什么?!” 韩箫嘿嘿一笑,道:“说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王大锤道:“去去,别跟我贫嘴。”然后对林仙儿道:“小姑娘,过来,给我看看你手上的东西。” 林仙儿生气的道:“就不。” 王大锤道:“我保证下次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候,绝对不打扰行了吧。好好,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过来,给我看看你手上戴的东西。” 韩箫也在纳闷,这时才发现林仙儿右手的小指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指环。他断定这指环是仙儿到山上来之后才戴上去的,在下面的时候没有。 林仙儿走过来,道:“一个指环,有什么好看的!” 王大锤瞅了瞅,嘿嘿笑道:“不错啊。储物戒指。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 “储物戒指?”韩箫听说林仙儿戴的,竟然是一枚储物戒指,急忙凑过去仔细端详。要知道这储物戒指,在化天大陆,可是难得之物。由一种少见的灵石,经异人用专业手法打造而成,比一般的神兵利器还要珍贵,属于可遇而不可求。雀灵镇镇主白远山,一直就想拥有一枚,但是拿钱买不到。 林仙儿左手在戒指上摩挲了一下,忽然手上多了一个造型古朴的四脚小炉,轻轻的放在石头上,道:“就是这个。” 韩箫拿起来看了看,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透着一股淡淡的异香。道:“这香炉倒也不错。” 王大锤忍不住在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道:“臭小子,看清楚,这叫丹炉。” “丹炉?”韩箫吃了一惊,道:“炼丹用的?” 林仙儿含笑点了点头。 王大锤瞅瞅丹炉,又瞅瞅林仙儿,眼神有些古怪。过了一会,才忍不住道:“那个林秋水,是个炼药师?” 林仙儿踟蹰了一下,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也不方便多说。不过请放心,是自己人。” 韩箫高兴的道:“太好了,仙儿妹妹,以后你岂不是就可以炼丹了!一天练一颗,我们就发财了!” 林仙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炼丹是做饭呢箫哥哥。我现在只是得了这个丹炉,怎么练,还不知道呢。再说,炼丹最重要的,是各种珍稀药草,现在什么也没有,拿石头练啊?” 韩箫笑道:“只要你成了炼药师,需要什么材料,我给你找。”忽然他瞥见王大锤左手小指上,也有一枚乌溜溜的戒指,忍不住道:“你……也有储物戒指啊?” 王大锤哼了一声,道:“我什么身份,有一枚戒指多稀奇呀!” 韩箫舔了舔舌头,道:“你,你的戒指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王大锤笑了一下,右手在戒指上一摸,拿出一个小包来。放在石头上解开。 林仙儿看见包里的东西,忍不住两眼放光,惊喜的道:“紫灵芝、血滴草、鹿茸、人参、何首乌、铁莲子、白玉葛……”说了一大串韩箫没有听过的名字。 王大锤道:“是我这几年游历各地,随手收集的,我留着也没用,送给你吧。” 林仙儿笑嘻嘻的看着王大锤,道:“怎么好意思呢?” 王大锤道:“哦,那不要算了。”说着作势欲收。 林仙儿急忙道:“却之不恭,谢谢了。”把绢包一收,迅速放到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无影无踪。韩箫不由看傻了眼。 王大锤忍不住道:“好好一个小姑娘,跟这小子混在一起,都学坏了!” 韩箫像个穷小子一样,看着人家在哪儿讨论储物戒指,自己不但没有,还躺枪被骂。不由哭丧着脸,道:“大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装了。我的呢?是不是也给我点什么好东西?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王大锤微微一笑,从储物戒指里又摸出一块玉牌。仍给韩箫,道:“没出息的东西。拿着!” 韩箫急忙接在手里,只觉入手微凉,急忙仔细观察,见玉牌上面似有流光浮动,里面字迹隐现。 韩箫道:“这是什么?” 不等王大锤回答,林仙儿急忙道:“记忆石!快,箫哥哥,握在手里,用意念去感知它!” 韩箫急忙照做,脑海中浮现几个刚劲古朴的字迹:“狂刀九卷。九品凡阶功法。” 040:血洗孟家 “九品凡阶功法?狂刀九卷,刀法?!”韩箫一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兴奋异常。 王大锤道:“知道我这几天为什么不在了吧?还不是为你这臭小子找这套刀法去了!费了我好大力气!” 韩箫由心感动,看着王大锤,忽然鼻子一酸,就要下跪。 王大锤急忙闪身到一旁,眼睛瞪的老大,道:“去去,别跟我来这一套。怎么,多大个人了,还要哭鼻子吗?” 韩箫确实情动于衷。实在没想到这个无亲无故、看似粗暴狂野、平时只知道喝酒的王大锤,能这样心细如发,知道自己喜欢使刀,便不辞辛苦的去为自己寻找一套刀法,而且是凡阶九品。记忆里除了爹娘,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而现在爹娘被俘,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王大锤此举,让他这个孩子,感受到了来自长辈最温暖的关爱和栽培。至情至性之人,怎么能不感动。 抽了下鼻子,韩箫不再说话。恭敬的盘膝做好,手握记忆石,催动丹田真气,用灵识去感受里面的东西。瞬间狂大的信息量涌入脑海,由低到高,第一卷“风起”,第二卷“云涌”,第三卷“日蚀”,第四卷“鸟惊”,第五卷“雨落”,第六卷“破空”,第七卷“鱼跃”,第八卷“长虹”,第九卷“晴明”……无数图像、无数注解、纷至沓来,像影片一样闪过。 韩箫感觉进入了一座无穷无尽的武学宝库。思绪肆意的畅游着。 王大锤的声音,在耳边低低的道:“这狂刀九卷,乃是前辈高人依照天地气象变幻而创,虽然只是凡阶功法,但威力无穷。授此功者,学成之后,当侠肝义胆,除暴安良。第一卷,风起——狂风渐起,威动九州;第二卷,云涌——乌云涌动,暗藏杀机;第三卷,日蚀——乌云蔽日,灾难将临;第四卷,鸟惊——鸟飞兽走,山川战栗;第五卷,雨落——雨落如注,笼罩万物;第六卷,破空——闪电破空,宵小胆裂;第七卷,鱼跃——鱼跃出海,问道幽冥;第八卷,长虹——长虹隐现,血染长空;第九卷,晴明——晴明万里,人头落地。” 林仙儿在旁边坐着,看着王大锤和韩箫皆是肃穆的表情,听王大锤低沉的念诵这狂刀九卷的奥妙……狂风渐起,威动九州;乌云涌动,暗藏杀机;日蚀天黑,灾难将临;鸟飞兽走,山川战栗;雨落如注,笼罩万物;闪电破空,宵小胆裂;鱼跃出海,问道幽冥;长虹隐现,血染长空;晴明万里,人头落地……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此刻虽然是清风明月,但她却好似经历了一场天地剧变,心惊胆战,不由已汗湿后背。 王大锤的声音有些急促:“记忆石变暗了,里面的东西快要消失了。现在不要多想,尽全部精力,把这九卷的内容印到脑海——快,再记忆一遍!” 只见记忆石的光芒闪了一闪,蓦然消失不见。本来灵光流动的石块,变成了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韩箫睁开了眼,眼神有些空洞,似乎他的人已经不在这里,而沉浸在一个遥远的空间里去了。 “箫哥哥,箫哥哥!”仙儿轻轻的呼唤着。 良久,韩箫才动了动,回到了当下。脸上仍残留着惊骇之色。就像中了一张500万的彩票,不相信自己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钱。韩箫闭上眼睛,再次过了一遍脑海中储存的刀法经卷,这时才狂喜起来。就像500万打到了银行卡里,确信是自己的了。 王大锤见状,微微笑道:“好小子,记住了多少?” 韩箫道:“全部。” 王大锤道:“你的刀呢?” 韩箫道:“刀在。”说着手一伸,放在旁边的五品血刀鬼头砍,倏地到了手中。韩箫一跃而起,挥刀,风起。 王大锤坐在一边,看着韩箫修炼第一卷“风起”,看着看着,目中不由充满了惊骇之色,不可思议的道:“这小子仅凭着一遍记忆,就能把第一卷修炼到这种程度,是块料子啊!” 林仙儿坐在他旁边,眼睛亮亮的,道:“这么好的料子,你真的不准备收到身边,继承衣钵?” 王大锤喝了口酒,看着刀影中韩箫矫健的身影,眼神迷离的道:“只怕我王大锤能量有限,消受不起他。” 林仙儿道:“是吗,谁能消受得起他?” 王大锤道:“你算一个吧。” 林仙儿道:“我?一个?” 王大锤又喝了口酒,眼中却是空洞的,道:“以后你会懂的。” 林仙儿看着刀影中韩箫矫健的身影和英俊刚毅的面庞,似乎已经懂了王大锤的意思,没有再说话。 此后三天,韩箫和林仙儿一起,白天闭关修炼内功,晚上到后山修炼外功。林仙儿反复修炼“采药歌”,韩箫则沉浸在狂刀九卷里面,刻苦修炼第一卷“风起”。 三天后,两人气息充盈;林仙儿基本掌握了采药歌的身法,因为身体轻盈,施展出来,比韩箫更灵动。而韩箫经过几天的刻苦修炼,完全掌握了狂刀九卷的第一卷,现在五品血刀在手,配合采药歌身法,他感觉再强大的对手,也敢放手一战。 王大锤在花了两天的时间,利用之前林仙儿从镇上买来的那颗战兽丹,把铁獒训练到战兽三转之后,又一次凭空消失了。 韩箫心无旁骛的一心考虑对敌。 明天就是与孟家约定的最后决战时刻了。派出去监视孟家的武师回来报告,孟家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异常。 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连镇上做生意的商铺、以及所有住户,也都早早的关了门,熄了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傍晚,韩箫把白家堡里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包括宫俊招募的武师,白超乾请来的雀灵镇其他家族的高手,算上柳如如和小月,一共四十八人。其中修行最高的,是宫俊,八转战魂;其下有一个白姓长者,是七转战魂;再数就是白超乾,六转战魂。其余除韩箫和柳如如之外,还有几个较低级别的战魂,剩下的就是修士了。 韩箫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孟家有三个狂将级别的高手,分别是孟岐山、孟岐峰和孟岐玉,如果不算他们的话,自己这边完全可以一战,胜算还不小。但是算上孟家三兄弟,情况就实在是不容乐观了。仅仅一个孟岐山,他是跟外公一个级别的狂将高手,足够对付自己这四十八个人。 现在就看林秋水的了。他这几天也没有消息,希望决战的时候,能够及时出现,对阵孟岐山吧。 韩箫命令撤去所有防卫,所有人聚集在中间的一个大院子里,饱餐战饭以后,就地打坐静修。今夜没有月亮,连星星也不见。漆黑一片的白家堡里,四十八个人静悄悄的盘膝坐在中院,所有人摒除杂念,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暴风雨,必定是腥风血雨。 将近子时。韩箫突然站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各位,过了子时,就是第七天了。我们不必等孟家来找上门。一会大家跟我杀过去,出其不意,杀他们个落花流水,为死去的冤魂报仇!” 宫俊道:“韩少爷说的对!我们现在杀过去,一定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孟家这十年来,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我们灭了他们,平分他们的财产!” 白超乾也道:“白家感激各位在这危急关头,还能深明大义,选择跟我们并肩战斗!只要消灭孟家,以后还要请大家跟白家一起来管理雀灵镇,把雀灵镇经营的更加繁荣昌盛,今天的各位,都是功勋元老!” 众人听了热血沸腾,纷纷道:“孟家多行不义,我们愿意跟随韩少爷,为民除害!” “灭了孟家,为民除害!” “杀了孟岐山,光复雀灵镇!” 韩箫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过了一会,道:“到子时了,大家跟我杀!”说着手挥血刀,当先冲了出去。 穿越雀灵镇,遥遥的看见一所庞大的庄院,灯火依稀。韩箫率领众人,如猛虎恶狼一样从夜色里扑过来。墙上守卫的武师,立时便发现了他们。 “白家人来啦!” “开战啦!” 墙上的武师,一边吆喝着,一边朝半空放了几个信号弹,只听啪啪几声,半空炸响,五颜六色。 沉睡的孟家大院一时喧腾起来。 韩箫看着墙上密集守卫的武师,对白超乾点了点头。白超乾一挥手,由水氏兄弟和柴氏兄弟率领的一队武师,闪到前面,每个人端起怀中的铁弩,瞄准墙上的武师,一顿乱箭。 只听“哎呦”“啊呀”一片惨叫,修为低的,中剑摔了下去。其余纷纷跳到了墙里面。韩箫示意停止放箭,手中砍刀一领,当先飘上了墙头,跳下去,施展新修炼的狂刀九卷,五品血刀挥开,杀的一片惨叫连连。 众人见韩箫进去了,争先恐后的跳进来,与孟家的武师们杀到了一起。 一时孟家众武师招架不及,被杀的七零八落,鬼哭狼嚎。韩箫看见铁獒咬死几个武师之后,瞄准一个战魂级别的高手,幽灵一样扑了过去。这个战魂虚晃了下手中的兵器,仓皇闪避。谁知道铁獒那一扑,也是虚的,早算准他躲避的位置。半空中改变方向,一下子把那个战魂扑倒。钢牙利齿,在战魂亡命一样的惨叫声中,咔嚓咬断了他的喉咙。血喷在铁獒头上,它像一头自地狱窜出来的幽灵。 看来经过王大锤训练之后的铁獒,不光修为从二转突破到了三转,战术上,也实现了极大的突破。 韩箫长啸一声,闪眼看见那个来下战书的,叫钟松的战魂高手,杀了自己这边好几个武师,他双目一凛,脚下一动,悄没声息的冲过去,血刀自一个刁钻的部位,从下往上,斜着削去。 钟松先看见了韩箫,后看见了他的刀。一个躲避不及,肩膀被削掉了一块肉,疼的哇哇大叫,双目满是煞气,疯了一样,一拳向韩箫打来。 韩箫但觉狂风扑面,知道自己差的太多,不敢硬碰,急忙闪到一边。 钟松杀红了眼,叫到:“小子,纳命来!”疯了一样,又向韩箫扑去。 韩箫近不得他身边,只好左右闪避。忽然铁獒像个幽灵一样,斜刺里向钟松扑去。 钟松挥拳档了一下铁獒,竟然没有把它打退。不由火上浇油,就在注意力略微分散的这一刹那,韩箫瞅准机会,一步冲到近前,手起刀落,斜着把钟松辟为两半! 鲜血喷涌而出,像个喷泉一样,韩箫被喷了一身的血,杀机更胜。他红着眼睛,高声喊道:“孟岐山,出来受死!” 041:再陷谜谭 忽然半空一个声音冷冷的击在众人的心头:“都给我住手!” 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灯火闪烁下,只见对面的屋顶上,站了三个人,正中间一个,正是孟岐山。旁边站着孟岐峰和孟岐玉。 孟岐山看着韩箫,冷冷的道:“你就是白家那个外孙?” 韩箫道:“你出来了,我以为你要做缩头乌龟呢。” 孟岐山看着地上死尸一片,恼羞成怒的瞪着韩箫,道:“竖子猖狂,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叫你身后的帮手出来吧!” 韩箫道:“对付你这个卑鄙小人,还用什么帮手?先尝尝我的鬼头刀!” 孟岐山未及答话,他旁边的孟岐峰恼羞成怒,喝道:“找死!”说完身影一闪,韩箫还没看清,就觉一股磅礴的大力笼罩着自己,当面袭来。一时闪避不得,不由心中惊骇。 只听一声巨响,从墙外飞来一个人影,半空迎上孟岐峰,两人过了一招,巨大的冲击力,在地上冲出一个大坑。 所有人大惊。 孟岐峰看了,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原来半路狙击他的,竟是个驼背、瘸腿、瞎眼的小老头。不由怒道:“铁老头,原来是你?找死啊!”说完,暴喝一声,两人又打在一起。一时翻翻滚滚,墙倒屋塌。 孟岐山正欲讲话,忽然自远远的高墙上,一个人悠然道:“孟老大,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可生气的,我陪你玩玩?” 孟岐山吃了一惊,随声望去,不由脸色一沉,道:“林老板,你也要趟这趟浑水吗?” 林秋水怡怡然道:“难道孟老大没听说过,浑水才好摸鱼吗?” 旁边的孟岐玉按捺不住,正要出手,被孟岐山拦住,说“你不是他对手。我去对付他,你留下来,把这小子给我抓住,要活的。”说着狠狠的瞪了韩箫一眼,轻轻一纵,划过夜空,向林秋水攻去。 韩箫见孟岐山和孟岐峰两个高手,被林秋水和铁三奇拖到别的地方打斗去了,对身后众人喊道:“杀啊!” 众人杀红了眼,亡命一般又跟孟家众人杀在一起。 屋顶的孟岐玉气红了眼,牙一咬,凌空向韩箫冲来。 韩箫喊了一声,“仙儿。”只见林仙儿从旁边闪过来,左手一晃,忽然手中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大锤,凌空挥舞,呼呼生风。 孟岐玉眼角忽然金光一闪,撇眼看见大锤的影子,如惊弓之鸟,叫了一声,硬生生半空转身,向一边跳去。韩箫瞅准机会,手中血刀一挥,施展狂刀九卷里面的风起卷,鬼头刀卷起一阵狂风,向孟岐玉砍去。 孟岐玉本来高出韩箫许多,一招把他轰成渣都不是问题。可是现在却打的异常辛苦。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一边的林仙儿身上。他不知道林仙儿手上戴着储物戒指,只看见只要自己想对韩箫下杀手,她的手上就凭空出现那把令他丧胆的大锤;等他转身要跑的时候,那锤又不见了。 孟岐玉叫苦不迭,揣摩不透大锤的意思。他知道,大锤想要杀他,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为什么又不来杀呢,只让这个烦人的小子舞着把破刀在这里招呼。最后他忽然想到,这不是让自己陪这小子拆招练功吗?想到这里,哭笑不得。 不知道大哥和二哥怎么样了?现在只有盼他们赶快杀了林秋水和铁老头,赶回来支援吧。他偷眼看了看混杀在一起的众人,只见自己这边的人,被白家人杀的节节败退,再打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时又开始恨林秋水和铁三奇,这两个家伙,平时隐藏的像个小百姓,没想到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帮助白家。这白家真是斜了门了,主要的一帮人都被抓走了,剩下一个臭小子,竟然还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浪。 正胡乱想着,忽然腿上一凉,竟然被韩箫的鬼头刀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孟岐玉眼睛一翻,就要下死手。只觉眼角金光一闪,那小丫头手中凭空多了那把大锤,对自己晃了晃,以示震慑! 孟岐玉打的快要吐血。转身跳上屋顶,找他大哥二哥去了。 韩箫想要追赶,忽听身后嘡啷一声,林仙儿惊呼,急忙看时,她被一个孟家的武师用刀砍在手臂上,金锤落地。 而那个武师,狰狞着面目,又挥刀向林仙儿脖子扫来。 韩箫大叫一声,跳过去一刀把那人手臂砍落,急忙扶住林仙儿,叫到:“仙儿妹妹,你没事吧?” 林仙儿捂着手臂的手,已经被鲜血渗透。她咬着牙,道:“没事!箫哥哥,大锤不好使了,你要小心。” 韩箫抬头看着刚刚伤了林仙儿,而被自己砍掉手臂的那人,只见他倒在地上,捂着血流如注的断臂,哀叫连连。韩箫用脚一踢扔在地上的一柄带着鲜血的断剑,断剑倏地飞过去,插在心窝,帮他结束了痛苦。 这厮也是活该。他之前没在白家堡见识过金锤的威力,看见林仙儿一个娇弱的姑娘,以为好欺负,跳过来砍了一刀。谁知道却是摸了老虎的胡子,因此丧命。可惜落荒而逃的孟岐玉,如果他再晚一刻,看见林仙儿手中的金锤被击落,识破局面,那么凭他的修为,只须一招,韩箫立马得束手就擒。 此刻韩箫见林仙儿受了伤,心中狂怒之气不可遏制。转身看时,众人仍然厮杀在一起。想起白家惨死的众人,以及生死未知、下落不明的亲人,红了眼睛,怒吼一声,鬼头砍挥舞着,身法飘忽的在孟家人群中左冲右突,血光飞溅,惨叫连连。 一时孟家大院成了血窟地狱,横尸遍地! 林仙儿被韩箫的样子惊呆了。“箫哥哥,箫哥哥!”她惊慌的呼喊着。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在他的刀下一分为二,血喷出来,在空中形成一道道一帘帘的血光,韩箫在血光中,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杀人狂魔,再也不是那个熟悉的箫哥哥!她被吓得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不知道打了多久,东方慢慢泛起了白光。厮杀声渐渐小了。韩箫手握血刀,像个血人一样站在一堆尸体中间。周围受伤的孟家武师,看见他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逃走。逃出老远,还听见喉咙里被吓破胆的嘶喊。 林仙儿扑过来,扑进韩箫怀里,抱着他僵硬的身体,哭喊道:“箫哥哥,你没事吧,箫哥哥!” 韩箫慢慢从狂杀的世界里恢复过来,阳光刺眼,怀里这个姑娘梨花带雨,美得令人窒息。他感觉自己有义务像个君王一样,去为她打下一片江山。轻轻的揽住她,道:“仙儿妹妹,我没事。我为你娘和白家堡死去的亲人报仇了。吓到你了吗?” 林仙儿伏在他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 韩箫道:“不哭,仙儿妹妹不哭。你的手臂怎么样了,快给我看看。” 林仙儿哭道:“没事,我没事!”一边说着,钻进韩箫怀里,呜呜哭的更伤心了。 韩箫环视四周,看见宫俊和白超乾相扶着坐在地上,浑身是血,脸色也不像脸色。又看见自门外边,铁三奇和林秋水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而来。韩箫急忙扶起林仙儿,快步应了上去。 林秋水颓然坐倒在地,脸色苍白,看着韩箫,微微的笑。铁三奇胸口有一片被鲜血染红了,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呼吸紊乱,胸口起伏不定。 韩箫一手拄刀,单膝跪地,道:“谢两位前辈援手之恩!” 林秋水无力的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道:“跑了,孟家三兄弟都跑了……林某无能,你不要见怪就行!” 铁三奇也微弱的道:“快叫人搜查孟家大院,看有白家人的线索没有。” 韩箫反应过来,急忙命剩下没有受伤的人,从前到后,从里到外,彻查孟家大院。 搜了一边,一无所获。很多屋子都是空的,连金币灵石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似乎孟家早就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把一些重要物资提前偷偷转移了。 韩箫好不丧气。忽然有武师来报,在后院柴房发现了一个地道,里面有人声!韩箫大喜,急忙带人赶过去。打开地窖,跳下去看,只见下面是一排牢房,有两间空着,其余三间,每一间都关着一个人。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蓬头垢面的,猛一看不知道是谁。 韩箫挥刀斩断门上的铁链,把三个人救了出来。才看清楚,原来是雀灵学院的三位老师。自擂台事件之后,三位老师就不见了,原来是被孟家软禁在这地牢里。 三师傅端木锻咬着牙,脸上刀疤扯动,挥舞拳头道:“孟岐山,我与你势不两立!” 二师傅端木齐摇了摇手,无力的道:“韩箫,白老爷呢?” 韩箫咬牙道:“我外公还有我爹娘,姨娘,大舅四舅,以及白家五十多人,都不知被孟家关到哪里了!” 大师傅端木长闻言睁开眼睛,有些惊奇的道:“我以为白老爷来了,这么说,是你赶走了孟家人?” 韩箫道:“现在说不清楚,三位老师都受了伤,我先带你们回去。” 林仙儿道:“我看三位老师是中了毒,我先带他们,还有受伤的人回白家堡救治。” 韩箫点了点头,让一部分人先回白家,剩余的收拾战场。 此刻经过一夜大战,举镇皆知白家大胜,孟家三兄弟落荒而逃。很多人纷纷前来表示,愿意效力。 韩箫又带人仔细的搜查了几遍,再没有发现线索。对宫俊和白超乾道:“以后雀灵镇再没有孟家大院,这里,就是白家的祠堂。把白家死去的人全部统计一下,刻成牌位,放在祠堂。有朝一日,我一定提着孟岐山的人头来祭奠!” 宫俊答应了一声,劝韩箫先回白家堡休息,他和白超乾负责指挥众人,收拾残局。不提。 韩箫回到白家堡,先到中院看望受伤的众人。仙儿告诉他,林老板和铁老自己回去了,说有需要再过来。剩下这些人,之前买的那些伤疮药排上用场,她可以先救治他们。看见韩箫一身血衣,劝他回去先换衣服。 韩箫见仙儿受伤的手臂已经缠上了纱布,没有大碍。又探视了一圈,安慰大家几句,叮嘱仙儿小心,便回到了后院。进了屋,发现柳如如在屋里。忍不住道:“你怎么在这里?” 柳如如看韩箫的眼神,有些惊慌,有些害怕。把一套衣服放在床头,道:“我给你拿来一套衣服,你先换了吧。”说完低头走了出去。到门口,又低声道:“我叫小月帮你打了热水,你可以洗个澡。” 韩箫听了,默不作声。看见柳如如闪身出去了,便脱了血衣,坐进了浴桶里。坐进去的刹那,整个身子像一面墙一样,从每一个骨骼,每一寸肌肉处,轰然倒塌。一阵无边无际的疲倦感袭来,他把头靠在木桶上,闭着眼睛,想,孟家能把外公还有爹娘他们关在哪里呢? 还是已经杀了?! 042:离开雀灵 这一场胜利,没有带给韩箫一丝一毫的喜悦,反倒心情愈发沉重。他脑中纷乱的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一响,林仙儿轻轻走了进来。 韩箫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她。 林仙儿看见韩箫的眼睛,又看见他露出浴桶的结实的肌肉,脸微微有些红。她在床边坐着,低着头说:“你现在好些了吗?你不知道,你那时候的样子,有多吓人。” 韩箫向仙儿招了招手。仙儿犹豫了一下,来到浴桶边。韩箫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说:“仙儿妹妹,只要有我在,我不容许任何人伤你一根汗毛。” 林仙儿娇躯颤了颤,道:“你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仙儿妹妹。”韩箫叫了一声。 林仙儿停住身子,道:“怎么?” 韩箫道:“我想抱抱你。” 林仙儿道:“你在洗澡。” 韩箫道:“你到桶里来。” 林仙儿道:“我穿着衣服。” 韩箫道:“脱了衣服。” 林仙儿犹豫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看着韩箫,道:“你是真的吗?你真的想要我吗,箫哥哥?” 韩箫伸手示意林仙儿走过来,然后把头埋到她怀里,长久的喘息了。 林仙儿抱着韩箫的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洗大战,已经过去了七天。孟家大院门口的牌匾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四个大字“白家祠堂”。而白家堡似乎也恢复了昔日的荣耀,变的兵强马壮,门前人声鼎沸。 韩箫却变的很少露面,他把事务交给宫俊和白超乾处理,自己躲在后院,深居简出,一边勤奋修炼,一边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决战中那些受伤的武师,经过林仙儿初步治疗之后,现在已经交给镇上经验最丰富的几位老药师负责救治调理。只有端木三位老师,不知被孟家下了什么毒,整个人与常人无异,但是修为却半点也使不出来。 林仙儿跟林秋水研究之后,在研制一种叫做“清风散”的药剂,希望能帮助三位老师恢复功力。每天往返于白家堡和紫竹巷之间。 谁知道过了几天,不等她的清风散研制出来,三位老师的功力自行恢复了。原来普通的毒药,并不能长时间限制功力,他们被软禁在孟家地牢的时候,每天的三餐里面,都放有不同剂量的毒药,毒药长期累计,导致筋脉受阻,功力无法施展。现在几天没有用毒,功力便自行恢复了。 功力恢复后的三位老师,便留在白家堡,帮助韩箫治理雀灵镇。由于三位老师在镇上颇具威望,由他们出面,一时举镇齐心,坚愈铁桶。 但是尽管用上了所有可用之人,把所有可疑的渠道和地方翻遍,还是丝毫没有孟家三兄弟和白家被俘众人的下落。 这一天午后,韩箫在屋里打坐修炼,一时心浮气躁,无法入定。他心想,实在不行,唯有去白鹤城走一趟了。不管抓走外公的那些人是不是白鹤城主派来的,事关幽冥鬼军,他都有责任彻查此事。但是听闻白鹤城据此万里之遥,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万一孟家人把外公他们囚禁在这附近的某一个秘密地方呢? 他一直觉得,白家那么多人,目标重大,不可能走太远。 正自烦乱,忽然窗外白超乾的声音道:“表弟,你在吗?” 韩箫道:“是表哥吗?进来吧。” 白超乾并没有进来,犹豫了一下,道:“有个人想见见你。” 韩箫纳闷的道:“谁啊?” 白超乾未及说话,一个女人的声音欢快的道:“是我。我是镇上卖豆腐的,我姓尤,尤物的尤。韩少爷不知道我吧?” 韩箫皱了皱眉,道:“你找我有事吗?” 女人道:“哎呀,也没什么事。这不我来堡里送豆腐嘛,我早就听说韩少爷年少英豪,孤胆狂刀,杀的孟家那帮龟孙子哭爹喊娘,屁滚尿流,我想我既然来了白家堡,我来瞻仰一下风采呀。” 韩箫有些不耐烦的道:“你想多了。没事就回去吧。” 窗外女人的声音,尖尖的道:“既然韩大少不愿见我,那我就回去吧。唉,本来还有几句话,想跟韩大少说说呢。” 韩箫忽然心中一动,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现出什么,急忙道:“等等!你就是那个尤寡妇?” 女人笑道:“什么寡妇不寡妇的,难听死了。不过韩大少如果想今晚留我过夜的话,也确实没有死鬼跳出来反对。”说着痴痴的笑了。 韩箫情急的道:“表哥,带她进来!” 白超乾答应了个“是”,却又有些犹豫,看着尤寡妇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尤寡妇在他腰里桶了一下,眼神往屋里瞟了一下,道:“死样,我就说嘛,他一定会见我的。”一边袅袅娜娜的往屋里走,一边又回头对白超乾妩媚的笑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的。” 白超乾红着脸,似乎很难为情的,把尤寡妇带了进来。 韩箫看见尤寡妇,眼前一亮,心想,怪不得镇上那么多人都惦记着她了。这个女人,也是个天生尤物。 韩箫笑道:“尤大姐来啦,快请坐。” “哎呦,”尤寡妇看着韩箫,掩面而笑,道:“不要太客气,大姐承受不起!” 韩箫直奔主题,道:“不知道尤大姐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尤寡妇笑道:“也没什么嘛,就是想问问韩少爷,我的豆腐,还吃得惯吃不惯?” 韩箫笑了一下,忽然冷冷的看着尤寡妇。 尤寡妇吃了一惊,有些不安的道:“你干嘛这个样子看着人家嘛,怪吓人的。” 韩箫道:“你知道孟家以及孟家余孽的下场吧?” 尤寡妇眼神飘忽了一下,道:“现在镇上的人都说,就是惹了阎王爷,也不要惹白家堡的韩少爷,他们说你平时看起来英俊潇洒,杀起人来,就像从地狱出来的恶魔。” 韩箫道:“你放心。韩箫对待仇人有多狠,对待朋友就有多义气。现在你想起来要跟我说什么了吗?” 尤寡妇动了动,勉强笑了一下,道:“你,你吓着我了。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韩箫道:“那好,我就提示你一下。孟家有个厨师,叫赖麻子,你应该知道吧?” 尤寡妇眼皮跳了一下,道:“知……知道。” 韩箫道:“他跟你是不是很熟?” 尤寡妇勉强笑了一下,道:“也……不算熟,就是切磋过几次。” 她说这话时,一边的白超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韩箫接着道:“那好,我就不兜圈子了。你跟赖麻子交往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关于孟家和白家的事情。” 尤寡妇眼珠转了转,很老实的道:“他是个怕老婆的龟孙子,胆子小的很。每一次到我哪里,都不超过半个时辰。只有一次,他是后半夜从窗户爬进来的,我还以为是贼呢。刚喊了一声,他扑倒床上,捂着我的嘴,然后像个畜生一样。他平时不行的,那晚真像个畜生一样。完了,问我,‘你是不是给翠云楼送豆腐了,我听人说,看见你跟翠云楼的大掌柜眉来眼去’我就骂他呀,我骂‘你个龟孙子,你管的真宽呢!你有种,你别到我这里来,回家找你老婆去啊?’他笑了,说‘老婆哪有你好’……” 韩箫摇了摇手,道:“行了,你说重点。” 尤寡妇挥了下手,道:“你别打岔嘛,接下来就到重点了嘛。我气不过,说他‘就许你们男人在外边风流快活,女人一辈子就注定要守活寡的吗’,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要说风流快活,还得属人家孟老大啊,这不,刚灭了白家堡,就去百色集度假去了,听说方圆几千里,最妙的女娘,都在那里。说不定还有白家那些女娘呢’。” 韩箫听了心头大震,急忙道:“什么‘百色集’?” 尤寡妇道:“我,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白超乾道:“百色集是一个汇集的市集,有附近最大的拍卖馆,很多人都到哪里去,特别繁华……听说还有一个妓院——” 韩箫问尤寡妇:“然后呢?” 尤寡妇道:“然后,我问赖麻子,百色集的女娘有多妙,他就睡着了。” 韩箫道:“你确定赖麻子说的是真的?他怎么知道孟岐山去了百色集?” 尤寡妇道:“这我倒是知道。那几天赖麻子被孟三留住,晚上不准回家。是他半夜送菜的时候,听孟三偶然说的。他是借着被孟三留住的名义,才敢溜到我哪里过夜的。” 白超乾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道:“好了。没用的就不要说那么多了。” 尤寡妇不服气的道:“你不要生气嘛!你走了那么多天,我也要生活呀,赖麻子又是管孟家厨房的,每天都要很多豆腐,我有什么办法。” 白超乾面红耳赤,在韩箫面前,有些无地自容。 韩箫笑道:“好了,今天真是要谢谢尤大姐。表哥,你带她出去吧。” 尤寡妇急道:“哎,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韩箫道:“还有什么?” 尤寡妇看着韩箫,道:“还有一句话:能不能让我摸摸你?我最崇拜英雄了!” 白超乾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把她拉了出去。 韩箫急忙召集宫管家、端木三位老师、林仙儿还有白超乾,到房间秘密商议。 听完陈述,宫俊道:“百色集距离这里有几千里,是通向白鹤城的一个交通要点,很多去往白鹤城的人,中途都会在哪里歇脚,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集市,三教九流的人汇聚,日益昌盛起来。按尤寡妇的说法,孟岐山离开雀灵镇的那些日子,是去了百色集,但也不应该在哪里呆那么久啊。除非——” 林仙儿道:“除非他在哪里有一个秘密据点,有接头人。现在我们都知道,在孟家身后,还有一股别的力量。” 大师傅端木长问韩箫:“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韩箫沉吟了一下,道:“当今之计,唯有去百色集走一趟了。” 宫俊沉吟道:“百色集势在必行,但是我们这么多人,目标会不会太大了?” 韩箫道:“你们留下来守卫雀灵镇,等我消息。我自己去。” 林仙儿急忙道:“我跟你一起。” 三师傅端木锻脾气火爆,吼道:“还有我。我一定要逮住孟岐峰,亲手杀了他!龟孙子,请我们兄弟喝酒,半途说要我们站出来帮他们对付白家,我们不同意,谁知道龟孙子敢在酒里下药!” 二师傅端木齐道:“三弟,你还是这个火爆的性子。听韩箫说完。” 韩箫道:“不用说了。我和仙儿骑着那匹火云驹,去百色集探听消息。宫管家和大师傅,帮助我表哥镇守雀灵镇。一定要小心,堤防孟家去而复返。我那边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白超乾想说什么,韩箫摇了摇手,道:“就这么定了。白家堡的事情,接下来就拜托表哥了。” 白超乾道:“既然这样,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不要妄动,传回消息,我带领大家赶过去。你们什么时候走?” 韩箫看见外面天色已暗,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此事不必声张,大家各司其职。” 宫俊点了点头,取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道:“这里是一些金币,路上使用。” 韩箫让林仙儿接了,放在储物戒指里。背起鬼头刀,带上铁獒,和林仙儿骑上火云驹,出了白家堡,出了雀灵镇,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烟尘,狂奔而去。 043:仙儿失踪 月明星稀,夜风习习。 火云驹放开四踢,真如追星赶月一般,不觉已经驰出了百余里,后劲犹长。 在它前面,是雄健的铁獒。只见它四肢放开,夜色下像一头巨大的幽灵,脚程竟然比以飞驰著称的火云驹更快。 韩箫抱着林仙儿的纤腰,她飞扬的长发拂在脸上,痒痒的;一股清香在鼻端萦绕,醉人心弦。 林仙儿道:“不知道那个酒鬼去哪里了?铁獒经过他的训练,现在战斗力只怕比你我都厉害。” 韩箫道:“铁獒是三转战兽,正常来说,对付六转以下的战魂,都没有问题。” 林仙儿道:“那岂不你也不是它的对手了?” 韩箫在林仙儿的耳边道:“我何止不是铁獒的对手,我连你都打不过。” 林仙儿笑了一下,道:“箫哥哥,你现在变坏了。” 韩箫贴面道:“是吗,哪里坏了?” 林仙儿道:“你开始学会欺负仙儿了。” 韩箫道:“我哪里敢。不光我不敢,我也要令天下人都不敢。” 林仙儿开心的笑道:“听起来你要让我成为人人害怕的女魔头了。” 韩箫沉默了一下,道:“仙儿妹妹,你见多识广,你跟我说说,这修行级别最高的是什么?” 林仙儿咳嗽了一声,掰着两只手,道:“好呀,你可要听好了,老师只讲一遍,记不住要打屁股的。这修行之道吗?在化天大陆,一共分为六个等级,初级是蛮兽、依次是战兽、灵兽、妖兽、神兽和仙兽——” 韩箫笑道:“你骂我呢,我明明说的是人的修行等级。” 林仙儿强忍住笑,道:“哦,人啊。人的修行之道,入门是修士,其次是战魂,就是你现在这样。” 韩箫道:“我知道,再之后是狂将,像外公大舅他们那样。狂将之后呢?” 林仙儿道:“听说之后还有霸君、灵王、道祖。不过这些已经是化天大陆高级的存在了。我们见过最高的,就是狂将了。真不敢想象,达到了霸君、甚至灵王道祖这样的级别,该怎么厉害。” 韩箫道:“你错了,我们见过比狂将更高的。” 林仙儿纳闷道:“谁呀?” 韩箫道:“你再想想。” 林仙儿皱眉思索了一下,忽然道:“你是说那个酒鬼?” 韩箫点了点头,道:“你觉得王大锤会是什么级别?” 林仙儿道:“他确实深不可测。之前我还真没有仔细想过,潜意识里觉得,比白老爷高出一大截,可能是高级狂将吧。现在你这样一说,我倒真感觉,他极有可能是一位霸君。”说完,见韩箫没接话,道:“你想什么呢箫哥哥?” 韩箫看着夜色中远处的山川田野,宇宙苍穹,深吸了一口气,道:“除了霸君、灵王、道祖之外,还有散圣、金神、飞仙。” 林仙儿道:“你是听王大锤说的吗?不过我感觉那些距离我们实在是太遥远了。散圣、金神、飞仙……大概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吧。不是我们老百姓所能够企及的。” 韩箫深呼了一口气,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林仙儿恩了一声,疑惑的道:“你说什么?什么将相有种,我怎么听不明白?” 韩箫也楞了,道:“我说的吗?” 林仙儿道:“可不是你说的,又是谁说的。” 韩箫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啊。奇怪,怎么突然就蹦出了这句话呢。”说完自己又喃喃的念了两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似乎这个词汇自己极其熟悉,好像来自前世的记忆,但是此刻却无论如何感到陌生。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是说,不论你是穷富贵贱,只要你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做成吧。” 林仙儿点了点头,又想起那夜在雀灵山后山练功之时,她拐弯抹角想让王大锤收韩箫为徒弟,他说“他恐怕不是我能消受的起的”她便知道,箫哥哥是池中之龙,早晚要一飞冲天,名声响彻化天大陆的。对此,她深信不疑。 但是她接下来问,“谁能消受的起他?” 王大锤说的是,“你算一个吧。” 此刻坐在韩箫怀里,两人共乘一骑,再次想起这“一个”的话,不由陷入了一种讲不清道不明的幽幽愁思。 韩箫道:“你怎么了仙儿妹妹,累了吗?” 林仙儿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让马儿和铁獒也歇歇,明天早上再赶路吧。” 韩箫道:“好。前面有片山林,我们去打个野味。”说着,纵马疾驰,冲上一片山丘。 铁獒进了山丘,立马变得兴奋异常。在嶙峋的山石间矫健的跳跃前进。火云驹竟然也毫不示弱,虽然背上驮两个人,踏石踩涧,竟然也一路前进,如履平地。两人两兽的到来,在寂静的山岗间,惊起三五飞鸟走兽,仓皇远遁。 忽然,一阵清泠的水声入耳。循着水声,来到一个山坳的水潭边。只见一汪碧潭,在斑驳的月光下,碧波漾漾,旁边是肥美的青草地。 铁獒一兽当先,远远的一跃而起,凌空数丈,一下子跃入了水中。惊得在水潭便栖息的几只水鸟,扑棱棱飞起远遁。 韩箫和林仙儿飘身下马。火云驹也到水潭边低头饮水。饱饮之后,悠闲的啃食着岸边的青草。 林仙儿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惬意,说:“想吃什么啊箫哥哥,我给你做。” 韩箫咳嗽一声,道:“老板娘,都有什么菜啊?” 林仙儿探了下身子,做了个鬼脸,道:“有豆腐。” 韩箫楞了一下,道:“好呀,我要吃豆腐!”说着伸手向林仙儿抓去。 林仙儿急忙咯咯笑着跑开了。边跑边说:“箫哥哥,你不能像赖麻子那样没出息!” 韩箫停下来,笑道:“我跟你说个笑话。尤寡妇是表哥带她去找我的,她看见表哥脸色不好,你猜她跟表哥怎么说?” 林仙儿道:“白超乾少爷?他跟尤寡妇很熟吗?” “岂止是熟啊。”韩箫一脸坏笑的朝林仙儿挤了挤眼。 林仙儿反应过来,捂着嘴跑开了。说:“你们男人呀,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以后可要离你远点了。”说着,跑到水潭另一边,蹲下来用手捧着水,洗了把脸,看见铁獒在水潭中间游弋,在水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巨大头颅,忍不住撩水泼它,一边对韩箫道:“你去打个野味,我给你烤。” 韩箫却抽出了五品血刀鬼头砍,刀身一侧,月光下黑黝黝的刀身,隐隐有一抹血光。韩箫对铁獒吹了声口哨,铁獒从水中一跃而起,眨眼冲入树林中不见了。韩箫道:“自己吃饱了,给我们带回来点干净的。” 铁獒在树林中低吼了一声,似乎是对韩箫的回应。 韩箫脚下一动,配合着“采药歌”身法,在水潭边练起了刀。印在脑海中的狂刀九卷,时常自己动起来,刀法的玄妙,吸引着他,利用每一个空隙时间,去贪婪的修炼。 正练到痴迷的时候,只听林仙儿叫了一声,高声喊:“箫哥哥,你快来看!” 韩箫急忙收刀,看见林仙儿已经在旁边不远,用石块垒起了一个架子,下面是一堆干柴。此时正指着铁獒嘴里的一个东西,道:“这个东西你吃吗?” 韩箫看时,却是一条胳膊粗细,两米多长的花纹蟒蛇,道:“可以吃的。仙儿妹妹,蛇肉比那些兔子啦山鸡啦味道还要鲜美。”说着,手中大刀一挥,由头至尾,准确无误的在蟒蛇身上划了一条线,伸手一扯,蛇皮退掉,剩下一滚子的肉。 林仙儿生了火,把蛇肉用棍子穿起来,放在上面烤。蛇油滴到火堆上,滋滋作响。林仙儿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各样佐料,均匀的撒在肉上,登时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可以吃了吗?”韩箫忍不住伸手去抓,被林仙儿敲了一下,说,“再等等,佐料还没渗进去。” 韩箫舔了舔嘴唇,看着火上慢慢金黄的蛇肉,忽然道:“仙儿妹妹,你见过最大的蛇有多大?” 林仙儿道:“比这条大几倍吧。小时候去山上采药,在草丛里遇见的。” 韩箫道:“我见过大几百倍的。” “嗯?”林仙儿楞了一下,看韩箫时,只见火光映照下,他眼神有些痴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难忘的经历,忍不住道:“骗人的吧……什么蛇有那么大?” 韩箫道:“千年王蛇。”说话的时候,语气轻轻的;似乎这四个字有一种魔力,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惊动它。 林仙儿感觉韩箫有些怪怪的,便道:“好了。可以吃了。”说着,用一根细树枝,插起一块焦黄细嫩的蛇肉,递给韩箫。看见韩箫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一副满足的神色;她笑了笑,自己也插起一块小的,细细的吃了起来。 两人吃下去大半条烤蛇肉——自然十有八九进了韩箫的肚子,剩下的,让铁獒收了尾,把烤摊清理干净,饮了几口泉水,感觉心满意足。 韩箫看看夜色,道:“我们休息一会吧,明天还要赶路。”于是找了一块背风的大石,脱了外套,倚石而卧,把林仙儿揽进怀里,盖上外套。有铁獒在侧,并不担心被偷袭,于是沉沉睡去。 连日来劳心费神,是以这一觉睡的香甜。直到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撒在脸上,韩箫在睡梦中意犹未尽的翻了个身。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衣服,而怀里的林仙儿已经不见了。 044:怒斩天官 林仙儿一觉醒来,看见韩箫闭着眼睛,呼吸沉稳悠长,还睡的香甜。知道他连日来太累了,不忍惊醒他,便悄悄的起身,把衣服给他盖好,独自前往山林中,想寻找一些新鲜的野果,回来给韩箫做早餐。 谁知道寻遍了山林,并没有几棵果树,唯有的几棵,上面的果子即生又小,看着就没有食欲。她只顾用心寻找,不觉已经慢慢走远,翻过了一座小山丘,忽然隐隐听到了人声。再往前走,发现在这山丘下面,竟有一个村落。 这村落还不小,依稀可见街上人来人往,像个早市。 林仙儿大喜。急忙穿林越岭,来到山下。早市上的村民,看见从山上来了一位像天仙一样的姑娘,不仅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卖水果的小贩,便主动给林仙儿推销起来。 仙儿买了一兜水果,又卖了些其他的吃食,心想箫哥哥醒来如果看不见自己,一定会着急的,便准备回去。刚转过身,听见前面传来怒骂喧嚣之声,这怒骂喧嚣之声里,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哀泣之声。看见人们纷纷往哪里汇集,便好奇的跟了过去。 只见一个恶少模样的人,手里转着两个金灿灿的铁蛋,叉腰仰首站在哪里。左右围着几个武师模样的人,抱着膀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个道:“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拿钱。一百个金币,少一个也不行。这还是咱们官少看在你们差点成了他丈人的份上,没有算你们利息!” 另一个跟着道:“就是!怪就怪你们女儿想不开,放着少奶奶的位置不要,非要自寻死路!看看我们官少,论人品、论修行、论家世,多少姑娘挤破了头想巴结还来不及呢!” 林仙儿往前挤了挤,才看见人群中,在这个官少的面前,跪着一个公公和一个婆婆。两位老人花白头发,皆衣裳破旧,面目饥黄。 婆婆拉着官少的衣角,苦苦的哀求道:“我们实在是没有钱,求官少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官少哼了一声,一边转着手里的金蛋,仰着脸道:“没钱?我不是前几天才给你们下了聘礼吗?” 公公颤抖的道:“你……你送去了十个金币,现在却管我们要一百金币,你……还有天理吗!”说着,气得浑身战栗。 “呸!”官少一口唾沫吐在公公的脸上,翻着眼珠子,指着鼻子骂道:“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少爷我的钱是白给的吗?十个金币,买的是你闺女。现在没有闺女,十个金币,就变成了一百个。我再说一遍,乖乖的拿钱。不然信不信少爷我上你家奸*尸去?” “给钱!快给钱!” “少爷,现在去,说不定还热乎着呢。” “呸!死三天了,热乎你上!” “少爷,你别说。小的想起月娥活着时娇滴滴的模样,小的真有点蠢蠢欲动呢!” 说着,一帮无赖轰笑起来。 轰笑声中,被逼无奈的公公和婆婆,气得浑身战栗,说不出话,老泪纵横间,一味的磕头祈求。 围观众人,有的摇头离去,剩下的即使脸有同情愠色,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林仙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分开众人,走到里面,道:“怎么回事,他们欠你多少钱?” 见有人说话,围观众人都不由自主的闪退了些,纷纷注目林仙儿。 官少听见竟然有人敢管闲事,眼睛一翻,就要发怒。可是当他看清林仙儿的面容和身段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身后的爪牙也被林仙儿的美貌所震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官少才张着嘴和他周围的爪牙对视一眼,轰然高兴起来。仿佛一群癞蛤蟆看见了天鹅。 官少围着林仙儿转了一圈,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上。咧着嘴道:“天上掉下个大美妞,算命的先生说我今年要走桃花运,看来要应验了呀!” 一个武师无赖的笑道:“大美妞,快跟我们少爷回家吧。” 另一个道:“是啊,尝了我们少爷的‘疯狂抓奶手’和‘无敌烧火棍’,保证你欲*仙*欲*死,再也不想走啦!” 林仙儿气得面目羞红,叱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们这群无赖,欺负这两位老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官少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报应。”说着色急难耐,伸双臂向林仙儿熊抱而来。 林仙儿脚下一动,飘然躲开。谁知道旁边的几个无赖,见她躲避,瞬间散开,把她包围了起来。动作间竟然十分迅捷,一看就是坏事做多了,训练有素。 官少看见林仙儿身法曼妙,更是喜得心痒难耐。道:“妙极妙极!大美妞还是个修士,少爷就喜欢辣的。”说着,忽然手掌一翻,迅捷的向林仙儿胸前抓来。 林仙儿见他出手不俗,知道修为在自己之上。不敢跟他硬碰,只有凭借灵活的身法,四处闪避。却又被这帮无赖四处围堵,加上他们嘴里不堪入耳的下流淫语,听得姑娘羞愤错乱,一时竟然有些狼狈。一个不小心,被官少在胸前抓破了一片衣服,露出了一抹雪白的肌肤。 看见林仙儿衣服里面的肌肤,一群无赖都陷入癫狂的状态。官少更是两眼放光,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一样,恶狠狠的扑着林仙儿。 处在狼群里的林仙儿,像个惊慌的小白兔一样,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根绳索拌了一下,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官少像饿虎扑食一样,张开双臂,向娇弱的林仙儿扑去。 就在这时,忽然人群惊慌的后退。一片哎呦啊呀之声,众爪牙纷纷跌倒在地。官少楞了楞,刹住身形,准备扭头查看的时候,忽觉脖子一凉,低头看见一把锋利的大刀,吓得惊叫一声,双手一举,手里的金蛋滚落在地;小心的哀求着,“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一边说着,缓缓转身,顺着乌黝黝的刀身,看到了握着刀柄的,是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看见年轻人眼中的杀气,官少眼皮跳了一下,勉强笑道:“兄弟,外来的吧?我叫范天官,我爹范刚,是这里的村长。” 韩箫冷冷的道:“跪下!” 感受到刀身传来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范天官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缓缓双膝跪地。 韩箫一压刀身,这厮传来一声惨叫,似乎跪在地上的膝盖都被压碎了。 脸上流着冷汗,范天官咬着牙道:“你是什么人?我告诉你,等下我爹来了,有你好看!” 韩箫对林仙儿道:“你没事吧?” 林仙儿点了点头。走过去扶起跪在一旁战栗的那对公公婆婆,柔声道:“不要害怕。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公公婆婆似乎畏惧范天官的势力,看了他一眼,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先前被韩箫打倒的那几个爪牙,爬起来看见主子被拿住了,叫了一声,纷纷扑了上来。韩箫看也没看,反腿踢出几脚,每一脚都踢在这些人的胸口,一个个惨叫着飞出去,摔到尘埃里,口吐鲜血,哼哼唧唧,再爬不起来了。 韩箫对着范天官,冷冷的道:“你知死吗?” 范天官看见韩箫的身手,又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宛若实质的杀气,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双腿一哆嗦,竟然尿了裤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大侠开恩,大侠开恩!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大侠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韩箫双目一霎,冷笑道:“你以后不敢了,那之前犯下了罪孽,谁来偿?”说着手腕微一用力,就要取他性命。 这时人群一阵喧腾,众人纷纷议论道:“村长来了!范老爷来了!” 韩箫就听见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道:“什么人目无王法,光天化日竟敢行凶?”转身看见一个瘦老头,带着几个家人,不可一世的走了过来。 韩箫冷笑道:“你就是范刚?” 范刚看见韩箫,以及他刀下的儿子,脸色一沉,道:“年轻人,收起你的刀,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韩箫冷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你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吗?” 范刚沉声道:“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外人来诘问,范某自有分寸。” 韩箫点了点头,道:“要是我现在想替你管教管教他呢?” 范刚握了握拳头,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散开来,把韩箫包围在内。“年轻人,不要冲动。我说过,你现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 韩箫道:“不然什么?” 范刚道:“我儿子若有闪失,你一定走不出这范家村。” 韩箫听了,仰天哈哈大笑,真是气也气极,道:“可恨世上总有些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那我只好送你儿子上路了。”说着手腕一翻,一抹鲜血自范天官脖子里喷射而出,在明媚的阳光下,鲜艳夺目。 045:鬼姻冥婚 范天官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来,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突兀着,似乎做梦也想不到,就这样说死就死了。 “哗!”见杀了范天官,老百姓们炸开了锅。纷纷惊叫着,潮水一样溃退。 “呀!”范刚惨叫了一声,看着儿子倒在血泊之中,霎时魂归黄泉。他身子晃了晃,几乎昏了过去。反应过来,像绝死的老牛一样闷吼了一声,双拳挥舞,携着电光狂风,没命一样向韩箫打来。 韩箫看出来,他的修为在战魂二转左右,按说跟自己不相上下。但自己有“采药歌”身法和狂刀九卷,所以,今天不光要让范天官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这个当爹的,难辞其咎,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教训。 身形一闪,韩箫把鬼头砍插在后背,挥拳头,跟范刚战在一起。势均力敌,他要试试自己的内力。 只见死了儿子的范刚,像一头疯了的猛虎一样,别看他身材瘦小,但修为在那儿放着,每一拳挥出,都带着无穷的威力。而韩箫血气方刚,正是初生之犊,毫不示弱。两人拳来拳往,狂风光影中,只听噼里啪啦,街道两旁的屋宇廊柱,纷纷倒塌。 一片烟尘滚滚中,韩箫担心这样打下去,会惹起其他事端,决定速战速决。淸啸一声,一跃而起。半空中伸手抽出鬼头砍,舞了半圆,泛起一溜血光,向范刚头顶削去。 范刚被刀影笼罩,杀气砭体,不由魂胆皆丧,悲呼一声,就地滚了开去。 韩箫身子一闪,不等他站起,刀尖便压在了他脖子,冷冷的道:“你知罪吗?” 范刚几近癫狂,“嗷”了一声,就地卷身,双脚猛扫韩箫双腿。 韩箫一跃避开。范刚跳了起来,再一次疯了一样,没命的向他扑来。 看着平素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范村长,此时披头散发,像个疯子无赖一样一次次冲向韩箫,而每一次都被韩箫巧妙的避开,踢到在地。围观的众人默然不语。大家冷冷的打量着。没有人觉得范刚可怜。 这就是报应吧。看来天道好还,人活着还是少作孽啊! 韩箫再一次把范刚打倒在地,鬼头刀压在他脖子上,环视围观的百姓,高声道:“范刚为官不仁,鱼肉百姓,为父不明,纵子作恶;且不知悔改。这样的人,还要留着他吗?” “杀了他!”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跟着群情激愤,大家挥舞着拳头,纷纷喝道:“杀了他!杀了他!” “范家父子横行范家村,仗着修行和财势,不把我们当人。这样的人,理应当诛!杀了他!杀了他!” 愤怒的人群,开始把篮子里的鸡蛋和青菜掷到范刚的脸上。有几个忍不住,围上来对他口吐唾沫,拳打脚踢。 韩箫看着范刚,见他虽然一副可怜模样,但又着实可恨,道:“你看见了吗?现在知道你们父子两都做了些什么吗?” 范刚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似傻若痴。 韩箫道:“看来你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为了警示后人,我还是送你上路吧。希望你到了阴曹地府,能好好做人,同时教育好你的儿子!”说着,就要送他上路。 还是林仙儿实在不忍心,走过来摇了摇韩箫的胳膊。 韩箫看见仙儿眼中含着泪花,知道她天性善良,不忍看自己杀人。只得暗叹了一口气,一脚踢在范刚小腹,把他踢飞出去。对大家道:“乡亲们,我已经废了范刚的修行,以后他是无法再作孽了。大家可以再选一位贤德之人出任村长,以后太平度日。” 老百姓闻言,喧天彻底的欢呼起来。 韩箫拉着林仙儿的手,欲快速离开。 这时先前那两位公公和婆婆,巍颤颤扑过来,跪倒在地,拉住韩箫的衣角,不住磕头,口呼“恩人”。 林仙儿急忙把他们扶起来,又拿了些金币给他们。 老婆婆老泪纵横的道:“谢恩人仗义出手,替范家村除了一害。请恩人留下姓名,老身一定要刻成牌位,日日祝祷。” 韩箫急忙道:“婆婆快不要这样。路见不平,是我们该做的事。” 老公公颤抖着抓住韩箫的手,道:“请少侠移步,到寒舍一坐,容我们献些汤饭,聊表寸心!” 韩箫再三不肯。奈何公公再三祈求。看见街上人眼众多,韩箫知道不宜太过声张,便只好答应了,随他们来到村尾的一个小院子里。 一围矮墙,两扇窄门。院中喂养着几头牛羊牲畜。正面三间破房,屋门半掩,两边的窗户皆是泥柴糊就,已然千疮百孔。 来到正屋,请韩箫和林仙儿在两只破凳子上坐下。二老哆嗦着,又要下拜。 韩箫急忙和林仙儿搀扶住,让他们坐下。林仙儿道:“老公公,究竟为了什么,那个范天官要向你们索债?” 一言既出,旁边的老婆婆捂着嘴,呜呜痛哭起来。林仙儿又急忙安慰。 老公公抹了把眼泪,咬着牙道:“禀恩公得知:小老儿范钱,在这范家村,守着一个小本生意,与婆婆和闺女艰难度日。不求荣华富贵,但求苦乐平安。谁知道被范天官看上了小女,几番调戏不成,他便使人送来十个金币,择日要娶进门去。那就是个畜生啊!几年来,仗着他爹是村长,他自幼修炼功法,无法无天,造了多少孽!小女誓死不肯嫁他,被逼之下,于三天前服毒自杀了!” 林仙儿闻言,也不由咬牙怒目。 老公公抹着眼泪,叹道:“死就死了吧,这丫头生来性子倔,与其被逼到范家受苦,不如落个清白。谁知道范天官听说闺女死了,要我们陪他一百金币。——就是二位恩公看到的。” 韩箫不由咬牙切齿的道:“这样的败类,杀了他真是便宜了他!” 这时婆婆又提了个瓦罐,拿出两只破碗,给韩箫和林仙儿倒水。一边悲伤的道:“月娥这丫头从小就倔,我和他爹没本事,活着时候,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没给她寻个好婆家,不过她现在死了,倒是配了个好人家,希望到那边之后,能好好过日子吧。” 林仙儿皱了下眉,犹豫了一下,道:“您是说——” 婆婆点了点头,道:“丫头服毒的第二天,有个人来说鬼媒。说是远方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害病死了。许了二十金币,要送我丫头去配冥婚。” 韩箫觉得不可思议,人死之后,不是该入土为安的吗?死后……还可以配冥婚,他是第一次听说。 老公公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边有习俗,家里没成家的孩子死了,要为ta配个冥婚,才算圆满的。” 韩箫和林仙儿对视一眼,作声不得。林仙儿只得安慰道:“那你们二老就节哀顺变吧,相信月娥在阴间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的。” 老婆婆抹了抹眼泪,勉强笑了一下,对老公公道:“冥婚也是白喜,一会人家就来接人了,咱们要笑着送闺女出门。” 林仙儿又吃了一惊,道:“月娥……还在家里?” 婆婆指了指旁边垂着一面破布的一扇小门,道:“里面是她的房间。不知道这丫头服的什么毒,三天过去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林仙儿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道:“我,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老公公道:“得恩人看顾,也是这丫头的阴福。你去看看她吧。没事的,她只是睡着了。” 林仙儿看了韩箫一眼,掀帘子走了进去。韩箫觉着自己去看一个姑娘,有些尴尬,便坐着没动。这时就听到从院子外面,隐隐传来一阵细细的吹打之声。公公婆婆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悲喜交加,望着外面,道:“接冥婚的来了。” 046:深夜凶盗 韩箫看见一队约莫十来个人,皆鲜衣喜庆打扮,只在鬓边插着一朵小小的白花,神色肃穆,抬着一乘轿子,逶迤而来。 这时仙儿听到声音,也从月娥的房间出来了。韩箫看见她面有悲色,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两人不欲跟外人相见,便对公公婆婆点了点头,携手闪进另一边的一个小房间。从窗户和门缝里,打量外边人的行事。 只见抬轿子的几个人,把轿子停在了院子中间。然后一个抹着腮红,涂着嘴唇的半老女人,穿着大红彩衣,一路碎步,老鸭戏水一样向屋里走来。 看见公公婆婆,老女人低低的道:“我说你们两口子算是赚到了,我说句不好听的,月娥姑娘就是活着,能得多少聘礼?诺——”说着,从腰间摸下一个钱袋子,哗啦啦倒出一些金币,数了十个,把剩余的两个,又装到袋子里,紧紧的栓到腰间。 把十个金币塞到老婆婆手里,道:“这是剩余的那一半。放心吧,我给月娥姑娘,找的是个好婆家。”然后又说:“那,人我就带走了啊?” 范公公和婆婆已然说不出话来,两个老人手紧紧握着,靠彼此的力量,来撑住彼此,不然就要倒下去了。 老女人往院子里招了招手,快步进来两个沉默的汉子。老女人努了努嘴,两个汉子径直掀帘子进入月娥姑娘房间,把月娥姑娘用被子裹着扛了出来,极快的放进了轿子里。 婆婆看见女儿就这样被抱走,终于忍不住悲伤,哽咽了一声“闺女”,身子晃了晃,想要追出去。 老女人急忙一手按住婆婆,道:“你可放明白点!” 婆婆老泪纵横,咽了悲戚,道:“求求你,我丫头要被带去哪里?我们老两口心里也好有个念想。” 这时院子里的人,抬起轿子,已经准备离开。老女人看了一眼,低声道:“百色集那边,大地方,大人家!”说着甩开婆婆的手,一路小跑追随轿子去了。 一行人霎时走远了。 范公公和婆婆颓然坐倒凳子上,婆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范公公抹了抹眼中老泪,忽然想起来,道:“恩公呢?”到另一个小屋看时,韩箫和林仙儿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桌子上,放着一小堆,几十个黄灿灿的金币。 林仙儿和韩箫骑在火云驹上,看着前方不远匆急驾驶的马车,忍不住无限悲叹,道:“林老板曾给了我一本药经,上面是一些丹药的炼制方法,我如果早些掌握了,炼出一种起死回生的丹药,说不定就能救月娥姑娘了。” 韩箫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有时候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以挽回。丹药是要炼的,但你也不要这样悲伤。” 林仙儿看着马车,道:“奇怪,这帮人好像早就有准备一样,出了范家村,马车就停在外面。好似做生意的老手一样。” 韩箫道:“他们要把人带去百色集,自然不能靠抬轿子。何况,我看他们也真是靠这个为生呢。你不见那个红婆子,一看就是此中老手。”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一帮人,是靠给死人说媒来赚钱的。” 韩箫岔开话题,道:“你说林老板给了你一本药经,没有教你炼丹之法吗?” 林仙儿道:“就像一个人想成为一个修士一样,除了天分,还需要后天十分的努力。世上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更何况,想要成为一个炼药师,比寻常更难十倍。” 韩箫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炼药师的。” 林仙儿深呼了口气,看见前面的马车拐入了一条小路,对韩箫道:“看来他们又要休息了,前面一定有集镇,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韩箫点头,催动火云驹,招呼铁獒,不紧不慢的哨在后面。在得知这一行运送鬼新娘的队伍,是要去百色集,韩箫和林仙儿便决定跟着他们。他们正愁不知道百色集怎么走。 就这样,跟了三天。却只走出了七八百里地。韩箫不免有些焦躁。这样下去,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啊。这对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尽早揪敌寇,救家人的他来说,无异一种折磨。 第四天,到半下午的时候,碧洗的天空忽然飘来一朵乌云,接着朔风四起,路两旁的树林随风摇曳,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眼看要下一场暴雨。前面装着月娥尸体的马车见状,扬踢一阵疾驰。在大雨落下来之前,驶进了一个古朴的小镇,在一个小店的后院安置下来。 韩箫和林仙儿没有办法,也只好租了别院,等雨过之后,明天再继续赶路。 俄而风啸雷鸣,电光蛇舞,下起倾盆大雨。韩箫和林仙儿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还笑说:“看这天象,倒像是有高人渡劫一样。” 林仙儿诧异的看了韩箫一眼,道:“你怎么知道高人渡劫,会有这样天象?” 韩箫哑然道:“我不知道啊。” 林仙儿瞅了她一眼,道:“怎么你最近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也就不再顾他,沉浸在那一本药经里面去了。 韩箫百无聊赖,只好在床上盘膝修炼。少顷,也陷入定寂之中,感觉体内气息流动,劲力充沛。隐隐有问津战魂三转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一场风暴过去,天地间留下小雨淅沥,一片静寂。林仙儿在油灯下正看得药经入神,忽然窗户外面“啪”的响了一声。声音清脆,像是一颗小石子。 林仙儿一惊站起,看见韩箫还在打坐入定,便吹灭油灯,闪到窗前,掀开一条缝,看见外面月黑风高,在对面的屋顶上,依稀有一个长大的身影,往这里遥遥招手。 仙儿一喜,低声道:“箫哥哥,那是不是酒鬼?” 韩箫也早警觉,听见仙儿的话,两人一起跳出窗外,施展采药歌身法,追着那人影一路远去。 追了一会,韩箫低声道:“你看是王大锤吗?” 仙儿道:“看身型有些相似,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韩箫皱了皱眉,道:“不像……” 说话时,只见前面身影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前,身子晃了晃,没入不见。 韩箫道:“快!” 两人脚下发力,像疾鸟一样,双双投入树林。 林中草木茂盛,漆黑一片。韩箫和林仙儿在树梢间快速的移动,顷刻来到了树林中央,猛地止住了身子。只见在树林中央的一大片空地上,荒草乱石,参差冒起许多坟茔,原来是一座乱坟岗。而先前那个身影,已经不见踪迹。 韩箫和林仙儿从树梢跳下来,手握鬼头砍,小心翼翼的查探着。气愤阴森而恐怖。 忽然林仙儿尖叫一声,向韩箫怀里扑来。 韩箫手疾眼快,一手揽住林仙儿的腰,另只手里的鬼头砍电光火石一样挥出去。血光闪现,一条手臂跌落泥泞。 林仙儿看见这条手臂是从自己脚边的一个坟茔里伸出来的,不由吓得脸色惨白。 韩箫紧紧把林仙儿揽在怀里,神情阴森的打量着四周,沉声道:“是好汉不要装神弄鬼。出来跟我决一死战!”话音刚落,在他侧面的一座坟茔忽然长了起来。紧跟着一个人影从下面弹射而出,手中一把奇型兵刃,挥出一道蓝光,向韩箫二人拦腰斩来。 韩箫刚躲过这一斩,前后左右的坟茔里,也依次爆出几个人影,把他们围在中间。这些人皆黑袍罩身,看不见面目,只看见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真像野鬼一般。 韩箫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孟家派来的吗?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黑衣人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好像僵尸磨牙一样,身形一错,一齐向垓心的韩箫和林仙儿扑来。 韩箫长啸一声,脚踏采药歌,手中鬼头砍施展新参悟的狂刀九卷第二卷“云涌”,片片刀光,织起一座刀网,把黑衣人挡在外面。 黑衣人一时攻不进去,但韩箫也杀不出来。互相僵持着。 林仙儿忽然低喝一声,“箫哥哥助我!”瞅准黑衣人其中较弱的一个,突然自韩箫怀里飞起来,星丸一样扑了过去。 黑衣人不料有此,手中奇型兵刃,明显缓了一下,接着又疾速向林仙儿头上扫来。韩箫见状,叫了一声“仙儿妹妹”,后发先至,像个鬼影一样闪到黑衣人旁边,手起刀落,将他劈为两半。 见同伴被杀,其余黑衣人明显顿了一下,韩箫瞅准机会,手中鬼头砍狂舞,脚下奋起采药歌,霎时又砍倒两个。 一个黑衣人见韩箫疯狂砍杀,林仙儿落单,悄悄的绕到她后面,突然窜过来,手中奇型兵刃驾到了她的脖子上,呵呵笑着,喉中发出鸟枭一样的声音,道:“受死!” 韩箫楞了一下,定在当地。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见状,趁机向他扑了过来。 林仙儿忽然奋起双臂,运起毕生修为,往身后这人的胸口撞去。 只听嘭的一声,这人被林仙儿的双臂装在胸口,一口鲜血喷射,整个人像跟木头一样远远的飞出去,摔在地上。胸口塌陷,登时气绝。 “小心!”林仙儿见韩箫楞在当地,他身后的黑衣人兵刃已经砍到,急忙喊了一声。 韩箫见林仙儿威武杀敌,不由振奋。听到身后风起,把腰一低,同时手中鬼头砍卷起一阵狂风,扫了出去。两声惨叫,四条腿倒地,两个偷袭的人鬼哭狼嚎的摔到泥里。 其余两个黑衣人见状,一个往坟头上一跳,一个往一颗树干上一扑,皆消失不见了。 韩箫被他们的遁法惊呆。林仙儿也冲了过来,目瞪口呆的道:“幽冥鬼兵!” 韩箫双目一霎,鬼头砍一挥,刀尖指着断了双腿,在地上哀戚的两个俘虏,道:“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不是幽冥鬼兵?” 两个黑衣人互望一眼,忽然脖子一梗,一动不动的死在当地。 林仙儿冲过去,撕开他们的黑袍,看见两个惨白的脸,嘴角流出一线黑紫的鲜血。“服毒自杀!”看看韩箫,两人皆心有余悸。 韩箫在他们身上搜了搜,什么也没有发现,对林仙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去!” 刚出来树林,只见夜色里,一头硕大的黑影凌空冲跃而来。韩箫道:“是铁獒!” 林仙儿道:“铁獒在马棚里。怎么也追来了?” 韩箫道:“先回去再说!” 此时淅沥的冷雨,竟渐渐有加大的趋势。两人一獒,回到酒店。 从后院过的时候,林仙儿留了心,忽然道:“马车呢?” 韩箫看时,原本停在这里运月娥尸体的马车已经不见了。急忙冲进屋子里,那些个马夫也都没了踪影。 韩箫道:“快追!”两人冲到马房,去牵火云驹,却见空空如也,不知何时,火云驹也不见了。 047:荒山奇遇 韩箫和林仙儿略一商议,觉得事有蹊跷。火云驹被盗,很可能跟这一行运送冥婚的人有关。而两个人被诱到镇外的乱坟岗,遭遇幽冥鬼军埋伏,一定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人多目标大,又赶着马车,天上一直下着雨,应该不会走太远。事不宜迟,赶紧追。 此时正是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夜雨淅淅沥沥,似乎渐渐变小了。韩箫和林仙儿把房钱放在屋里的桌子上,跳出窗外,夜色里展开身形,追了下去。 起初,铁獒还能辨别出火云驹的气味,循着追了一阵,因为雨水的冲刷,却是失去了线索。铁獒气急败坏的跳跃低吼。 到东方泛白的时候,已经追出了几十里,丝毫不见那行人的踪迹。林仙儿道:“他们不可能走这么快,我们一定是追错路了。” 韩箫咬牙道:“百色集是一个交通汇集的地方,每一条路都可以到达。看来唯有尽快赶到地方,在哪里伏击他们。”林仙儿点头同意。 两人又驰出一段,天已经大亮了。只见面前一座青山横亘,绵延不知几许。不由停下来,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里有个猎户!”林仙儿指了一下。 韩箫顺目望去,果见一位猎户,身披蓑衣,肩上扛着一柄长长的猎叉,挑着三五狐兔,旁边窜着两条猎狗,从一条小路走了下来。 两人走上前,欲跟猎户打探一下路径。 谁知看见铁獒,惊得两条猎狗翻腾了一下,瘫痪在地,呜呜不起。猎户看见铁獒双目电光,煞气逼人,也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韩箫急忙喝退铁獒,施了个礼,道:“打扰猎户大哥了。小弟过路之人,欲去百色集。现在大山阻路,不知该从哪里绕行?” 猎户看他们郎才女貌,器宇不凡,又兼韩箫谦逊有礼,不像坏人,稳住心神,道:“你们走错路了。这座山叫大荒山,绵延何止千里。要去百色集,除非绕山而过,要耽误好些脚程。” 韩箫道:“没有别路吗?” 猎户直摇头,带着被吓破胆的两条猎狗,急欲避走。 林仙儿拿出几个金币,道:“我们有急事要前往百色集,还望大哥指点一二。” 猎户接了金币,看看林仙儿,再看看韩箫,道:“面前有一条捷径,只是走不得。” 韩箫道:“为何走不得。” 猎户道:“捷径就是从这大荒山穿过去。但这山绵延几千里深,我们寻常猎户,平时只在近处寻些狐兔,绝不敢深入。里面山高林险,是豺狼虎豹的家园,岂是人去的地方。” 韩箫和林仙儿对视一眼,道:“辛苦大哥了。” 猎户吆喝着猎犬,从旁边急急的走了。远远的又喊道:“看你们是修炼之人,加上这头大黑獒,或许可以一试。记住,不是景的时候,赶紧退回来。” 林仙儿看着韩箫道:“怎么样?” 韩箫目视连绵无尽的青山,道:“大荒山,这名字听着就让人有一种要穿越的冲动。” 林仙儿笑了一下,道:“那我就陪韩少侠闯闯这大荒山。” 韩箫笑了一下,道:“铁獒,派上你的用场了。开路!” 铁獒低吼一声,一纵身子,像头敏捷的黑豹一样,向山陵奔去。 走到正午时分,不知道深入了几许。只见面前丘陵起伏,荒草连坡,鸟兽出没,人迹罕至。 韩箫抹了抹额头的汗,抬头望望空中的太阳。这里的太阳,似乎特别大,特别刺眼。见林仙儿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匀促,额前青丝也被汗沾湿了,抿在鬓边。便道:“仙儿妹妹,我们到前边找个地方休息下。” 林仙儿平复下气息,道:“好,我给你烤肉吃。” 韩箫呼喝一声,纵起身子,手舞大刀开路,在密林乱石间穿梭前进。林仙儿紧跟其后。到了一处稍微开阔的地方,随便整了些东西吃,稍事修整,下午接着走。晚上便在一颗大树上休息。 就这样一连走了三天,已经身入大荒山的深处。四周是无尽山脉,放眼一片无尽生机,却又给人苍凉荒芜之感,令人叹息天地造物之奥妙,顿起人生短暂渺小之感。 好在一路走来,虽然见了许多虎豹豺狼,其中不乏一些天生勇健,已经修炼到高级蛮兽的,在山石林后窥视,不过有铁獒这头威风凛凛的三转战兽存在,这些猛兽皆望风而逃。有些逃的慢了,反遭了铁獒的血口。 第一天晚上,韩箫和林仙儿在一颗大树上休息,铁獒不知在做什么孽,二人听得远处的山林里,不住传来撕裂一样的咆哮声。过了不大会,铁獒叼来一头血淋淋的斑斓猛虎。 第二天晚上,韩箫和林仙儿在一个荒洞里打坐,铁獒消失了一会,远处一阵躁动不安,铁獒叼来了一头金毛大狮。 第三天晚上,韩箫和林仙儿在一处瀑布水潭边栖息,让铁獒去找点吃的,只见远处噼啪大响,遥遥可见树倒石蹦,不久,铁獒连拉带拽,拖来一条大腿粗细,长逾三丈的绿纹大蟒。蟒腹开膛,蛇胆依然被铁獒吞了。 …… 铁獒如此行径,令韩箫和林仙儿十分无语。不过见铁獒在这荒山历练的几天里,身形愈发矫健灵活,精神也更抖擞,韩箫感觉它在这些天地禽兽的喂养下,隐隐有了突破战兽四转的迹象,心中不由暗暗欢喜。 自此也多留了一份心,如果能猎杀到战兽级别的猛兽就更好了,战兽级别的猛兽体内有战兽丹,是提升铁獒的捷径。只是战兽级别的猛兽何等罕见,这大荒山中如果有的话,只怕也早被强势高人,捉去训练为宠兽了。 第八天,深入荒山,不知身在何处。走着走着,林仙儿忽然停住,道:“箫哥,你有没有感觉地势在下降?” 韩箫望了望四野连天的山脉,点头道:“我们好像在走进一个山谷。”指了指暮色里远处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道:“攀过那座山,一定就快到百色集了。” 林仙儿道:“不知道那山峰可有路上去。天色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过夜,养精蓄锐,明天过山。” 韩箫点了点头。两人再奔驰了一段,忽然前面水声大作,滔滔之势,宛若万马奔腾。两人互望了一眼,目中皆是惊骇之色。只见面前一条大江奔涌而过,拦住去路。水花四溅,惊涛拍岸,放眼望去,不知宽深几许。 两人面有难色。林仙儿望着凶猛的大江,沉默了一下,道:“难道还要折回去吗?”俏脸满是不甘。 韩箫咬了咬牙,道:“你忘了我们练的那一式‘另辟蹊径’?” 林仙儿皱眉道:“可是这水也太凶猛了。” 韩箫道:“总没有走了一半,再折回去的道理。我们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做打算。” 林仙儿事已至此,也只好放开心怀。两人顺着大江往下走了走,拐过一道弯,忽见奔涌的江水,在这里安静下来,汇集了一个碧绿的一望无际的大潭。 寻了岸边一块干燥的大石坐下,前方嚎啕的江水声似乎瞬间远了,夕阳蔼蔼,只见面前水波荡漾,四面高山静谧,竟不失为一处世外桃源。 林仙儿有了兴致,寻了根树枝,用树皮做线,银钗为勾,草叶做饵,坐在潭边垂钓,不一会,水波翻动,竟先后吊上两条肥大的鲜鱼。她高兴的道:“今晚改善伙食喽!” 两尾大鱼在仙儿的烧烤制作下,不一会便传来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韩箫边吃边赞:“这是什么鱼,肉又嫩又厚,还没有刺!” 林仙儿细细的啃着鱼肉,道:“你只夸鱼儿,怎么不夸我?” 韩箫道:“我夸完鱼儿,下一句就是,不管什么东西,到了仙儿妹妹手里,都能做出人间美味来!” 林仙儿说了一句“虚伪”,咯咯的笑了。 吃完。夜色四合,却早又是一轮明月当空。但闻夜风穿林,四野猿啼兽静,令人顿生清意,不由忘却尘世烦恼。 连一向好动的铁獒今晚也静静的卧在一块大石上,半闭着眼睛,一副对眼前这对男女不感兴趣的样子。 韩箫拥住林仙儿,两人望着当空明月,都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种甜蜜而静好的氛围,在心间蔓延。 过了一会,韩箫轻轻的道:“仙儿妹妹。” “恩。” “你说我们到了百色集,能找到孟家三兄弟,救出外公和我爹娘他们吗?” 林仙儿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白老爷还有灵姨和韩叔叔,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件事情,王大锤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我有一种预感,他可能已经在百色集等着我们了,说不定有好消息带给我们。” 韩箫道:“但愿吧!” 林仙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想办法过江。”于是两人分坐在大石上,瞑目敛神,周身气息运转,沉入了圆通定寂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面前的深潭水花翻动,一次比一次剧烈。韩箫猛然睁开眼,看见林仙儿也睁开了眼。 两人站起身,往深潭望去,只见原本像地毯一样平静的水潭,此时在中心的位置,竟然翻起了水花。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韩箫急忙和林仙儿登到另一块大石上,居高而观。此时月亮已近中天,照得水潭亮如白昼。只见自水花翻动的水底,慢慢浮起一个巨大的黑色水怪。水怪浮出水面,见它身如大被,头如苍翁,浑身绿毛,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静静的浮着不动。竟是一只年深日久的老鼋。 韩箫和林仙儿自老鼋浮起的时候,就躲到了石后,此刻更是屏息凝神,心都提高了嗓子眼。 老鼋看见了岸边的铁獒,似乎没把它放到眼里。一会抬头望望月亮,一会又全神贯注的集中在一处水面。天上水中,两轮明月,渐渐吻合。 韩箫看见就在月至当空,天上水中两轮明月吻合的时候,自这吻合的月亮上,忽然又冒出了水泡。水泡越冒越多,顷刻竟形成一注泉水,喷出水面三尺,汨汨涌动。深夜荒山,见此奇观,韩箫和林仙儿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 两人全神贯注,看老鼋的反应。见它悄悄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把头放低,潜伏在喷泉一侧,似乎在伺机捕获什么。 这时忽然喷涌的水头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韩箫和林仙儿急忙定睛观看,只见是一条巴掌大小的银鱼,在喷泉里面迅速的游弋着。 韩箫正想问林仙儿那是什么鱼,只见水注旁边的老鼋,忽然嘴一张,射出一条长长的舌头,顷刻把银鱼卷入了腹中。接着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老鼋再一次把头伏地,似乎在等待另一条银鱼的出现。 韩箫惊诧莫名,这时忽然感觉林仙儿的身子抖动起来,似乎甚为激动。正想低声询问,感觉她在自己手心飞快的划了俩个字:抓鱼。 048:梦魂魔障 韩箫疑惑的看了仙儿一眼,不明白她的用意。见仙儿目中满是欣喜和焦急之色,明白这鱼一定大有来头,估摸了一下潭中水注距离岸边的距离,在地上找了下,捡起一块树皮,手提鬼头砍,悄悄的来到水潭边。在一块石头后面掩藏身形。 幸喜老鼋全神贯注于水注,一心等着抓鱼,加上背对韩箫,没有发现他。 少顷,只见透明的水注里,银光一闪,又出现一条银鱼,似乎比方才那条还要大些,但是游弋的更快,几乎看不清身形。老鼋舌头吐了两吐,似乎没有把握,都没有出击。 韩箫知道机不可失,默运气息,一个“空山采药”,脚在石头上一踩,身子无声的射了出去,中途把手中树皮在水中一扔,脚尖在树皮上借力,倏地到了水注边。一脚在老鼋背上一踩,同时手中鬼头砍刺出,电光火石一样刺入水注,把银鱼穿在刀尖。 等老鼋发现苦苦等待的猎物被人盗取,转身反击的时候,韩箫在它背上一踩,反射回来,瞬间回到了岸边。 把鱼交给林仙儿,道:“我再抓。”提刀又守候在岸边。 老鼋游动了一下,似乎想过来攻击韩箫,最终还是放弃,猎物为重。不过它绝顶聪明,竟然游动身形,到了水注的另一面,这样跟韩箫相对,一来可以防范,另外他再也不能踩在它背上借力了。 林仙儿见状,飞快的用一些茅草树皮,编制了一根长长的飞索。韩箫眼见着又有一条银鱼涌出来,被老鼋瞬间吞入肚内,不由焦急的道:“仙儿妹妹,快!” 林仙儿把飞索系在韩箫腰间,另一头牢牢抓住自己手里。劝嘱道:“小心老鼋。这家伙看来修行不低。” 韩箫点了点头,又握了一块树皮。这时水注中的银鱼开始频繁涌现,有时候一下子涌现三四条。老鼋珍惜着难得的狩猎机会,一时顾不上韩箫,又被他用刀取走了两条。 月亮渐渐偏移,水注明显喷涌的缓慢了些,而且在慢慢的回缩。老鼋吃了足有十余条银鱼,不再那么专注,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韩箫这边。 韩箫看着它一双幽幽的红眼睛,不由咽了口唾沫,道:“它要跟我秋后算账了。” 林仙儿道:“我们有三条了,算了吧。” 韩箫道:“怎能便宜了这畜生。”说时只见剩下一尺多的水注里,又涌出一条银鱼。老鼋扭动欲食,韩箫淸啸一声,身子飞过去,手中鬼头砍一挥,这次不取银鱼,向老鼋的背上砍去。 砍了一刀,感觉像砍在厚重的橡胶上一样,手中反弹了一下,竟是丝毫没有伤到它。 老鼋被这一刀,也激起了凶性,蒲扇一样的四肢在水中一拍,竟然腾空而起。伸出长长的脖子,张开大口,向韩箫咬来。 韩箫见它口中满是森森的白牙,心中一凛。来不及回刀,另只手挥起一阵罡风,打在老鼋背上。 老鼋被这罡风一击,巨大的身躯抖了抖。韩箫只觉一股大力反弹回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身上的飞索啪的断了。 “箫哥哥!”林仙儿见韩箫失去了飞索,落下来无疑就是老鼋口中,瞬间红了眼,飞身过去相救。 铁獒狂吼着,扑腾也跳了进去。 老鼋落入水中,转头看了看林仙儿和游过去的黑獒,似乎无心恋战,头一缩,瞬间沉入水底不见。 潭中的水注越来越低,里面那条银鱼的身影渐渐模糊。韩箫自半空倒射而下,刀尖在水中一拍,借着一点微弱的力量,飞出去一段,扑通落入了水里。同时落水的,还有不顾一切飞过来的林仙儿。 韩箫奋力游过去,抱住林仙儿,两人湿淋淋的上了岸。刀一举,开心的道:“我赢了。最后一条银鱼归我。” 林仙儿无暇顾他刀尖的银鱼,回想方才的凶险,眼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韩箫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不出话来。 林仙儿诧异了一下,低头看了下自己,只见衣裳尽湿,贴在身上,把那些羞人的部位,全都勾勒出来了,不由“嘤咛”一声,急忙躲到了大石后面。 韩箫脑中还是刚刚眼前的绝妙曲线,一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过了一会,才尴尬的道:“仙儿妹妹,这鱼好吃吗?” 林仙儿道:“好吃。你吃一条试试。” 韩箫道:“你不出来给我烤烤?” 林仙儿道:“生吃的,不用烤。” 韩箫道:“生吃?你当我是老鼋吗?” 林仙儿笑了一下,道:“你是老鼋倒好了……箫哥哥,这鱼叫银锦,平时生活在黑暗的水底,只在月圆之夜才出来一小会,极为罕见。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据说银锦入口即化,不但鲜美可口,而且对修炼之人大有补益。看刚才老鼋的样子,我想书载不差。你快吃了修炼,说不定能突破三转战魂。” 韩箫看着刀尖的银鱼,见它几乎透明,肉质鲜美,没有一丝杂质,而且近鼻端,似乎还有一股异香,竟真的勾动食欲;更别说吃了有助于修炼,即使面前是一只癞蛤蟆,韩箫也吃得下了。 试着咬了一小口,果然入口即化,一股清气在全身化开,泰然舒畅。韩箫大喜,几口把一条银鱼吃完,道:“仙儿妹妹,你也吃吧。” 吃完两条,韩箫觉得体内气息涌动,便急忙在一块大石上盘膝修炼。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汇合到体内,往丹田汇集。 进入圆通定寂的状态,只觉身体透明起来,清楚的感受到丹田之内,有一颗豆子大小的金丹。韩箫催动浑身气息,不住的冲击这粒金丹。冲破、糅合、汇集、重生。 东方泛白,当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洒在韩箫的身上时,他一声淸啸,一跃而起。啸声在山谷回荡,韩箫朗声笑道:“仙儿妹妹,你也突破了吗?” 林仙儿应着朝阳,美艳不可方物。笑道:“我也是刚刚完成突破。” 韩箫目中闪烁着光彩,道:“真是太好啦,你现在是八转修士了,突破战魂指日可待!” 林仙儿美目闪闪,道:“恭喜箫哥哥突破三转战魂。” 韩箫仰望高山,感觉胸中气韵充足,似乎有着不可一世的气概。俄而叹道:“这银锦实在是太奇妙了,简直比金丹都好。只可惜只抓了四条。没关系,等救出我爹娘他们,我们再回来,每个月都抓几条。” 林仙儿抿嘴笑道:“银锦禀天地灵气而生,属于天地异物,偶然得之,实属侥幸,焉能妄想而不知足呢。古书记载,银锦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次的。” 韩箫闻言,大为叹息。 他看了看面前的水潭,一望无际,足有几百丈宽,不由皱眉道:“仙儿妹妹,我们怎么渡河?” 林仙儿想了一下,道:“我们两个倒是好办,只是还有铁獒这个大家伙,那就得废点力气了。”说完,转身拉扯盘绕在石头上的藤蔓,一边道:“箫哥哥,快去砍几根竹子来。” 韩箫领会了她的意思,欣然应诺,手挥鬼头刀,大不会,便砍了十余根小腿粗细的竹子,把枝桠削掉,和仙儿一起,用藤蔓扎了条竹筏。 把竹筏推入水中,韩箫跳上去试了一下,十分结实。不过看看面前深不见底的无边水潭,又皱着眉道:“竹筏可以渡河。别我们到了中间,那老鼋出来报仇吧?” 林仙儿道:“它要报仇,昨晚我们掉到水里的时候,就不会放过我们。我料它吃了那么多银鱼,此刻一定躲在水底的洞府里修炼。” 韩箫想想也是,不过又不平起来,道:“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得了四条,这畜生守株待兔,就吃了那么多,真是岂有此理!” 林仙儿笑了一下,衣袂飘动,也跳上竹筏。对铁獒一招手,道:“过来!” 铁獒犹豫了一下,也纵身跃上了竹筏。 韩箫在一端站好,手持木头削成的船浆,奋力划了起来。 青山环绕,幽潭如碧。林仙儿和铁獒坐在另一头,微风浮动,她青丝拂面,宛若仙子临凡。 韩箫看的入神,道:“仙儿妹妹,你唱歌吧。” 林仙儿笑了一下,道:“你从小听灵姨唱歌,灵姨是雀灵镇闻名的好嗓音,我可不敢献丑。”这样说着,过了一会,还是轻启朱唇,唱了起来。一缕缥缈的梵音,带着少女的朦胧心事,在这群山环抱的碧池绿水上缭绕开来,韩箫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一路风平浪静,到了对岸。上岸走了一段,两人彻底呆住了。面前的青山,在对面看的时候,还不知有多险峻,现在来到了脚下,竟发现是直耸入云,无路可攀! 呆呆的仰望着笔挺刀削,摩天无顶的大山,让人不得不从心底泛起一种无力感。两人对望一眼,脸上都是难掩的失落。 原来翻山越岭,辛辛苦苦走了这么远,到这里还是要折回。韩箫不甘心,低头顺着青山往下疾走,想要绕过去或者找到一处可以攀援的地方。这大山不知横亘几许,竟似无穷无尽一般,走到哪里,山就延伸到哪里。 林仙儿忍不住道:“不要绕了。似这样即使绕出去,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韩箫咬咬牙,道:“那我们就攀上去。” 林仙儿望望青山,道:“你突破了战魂三转,上去应该不难;我努力一下,应该也有希望。可是铁獒呢?” 韩箫看了看铁獒巨大的身躯,坚定的道:“事在人为。我就是背,也要把它背上去。” 林仙儿道:“那就是气话了。不过我们可以用老藤结一根绳索,试试拉上去。” 韩箫点头,于是两人又埋头寻找结实的藤蔓。一边寻找,一边看着铁獒嘟囔道:“蠢东西,你咋不是一头飞天战兽呢!” 林仙儿笑了一下,道:“箫哥哥,你不敢招惹铁獒。虽然你们一个战魂,一个战兽,都是三转,但是你保证能打过它吗?” 韩箫也笑了。 这荒山里的老藤,不知长了多少岁,经年风吹雨泡,结实异常。几根绞在一起,韩箫用尽全力,竟然还扯不断。道:“就是一头大象,也禁得住了。” 结了一根粗藤,韩箫又精心挑选了一个长长的细藤。林仙儿问他:“这个做什么用?” 韩箫不答,走过来把细藤的一端系在仙儿手腕上,另一端牢牢系在了自己手腕上,道:“上面一定风大,你要抓紧我!” 仙儿眼圈一红,瞬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韩箫把那根十余丈长的老藤,绕过铁獒的前肢,系到了它的脖子里,拍了拍它的头,道:“辛苦你了老伙计。” 铁獒低吼了两声。眼中虽有胆怯,但吼声中充满了斗志和决心。 一切妥当,韩箫淸啸一声,四肢并用,像猿猴一样向石壁窜去。 049:老猿献丹 林仙儿见韩箫开始往上爬,她身子一纵,也同步跟上。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同起同落,瞬间爬上了十余丈。韩箫回头看时,见身后的铁獒一路纵跃,竟然也紧紧跟了上来,不由大喜。对铁獒道:“老伙计,你估摸着你能跳上来的地方,你就跳;跳不上来的地方,你就等着我拉你上来。” 林仙儿闻言噗嗤笑了一下。 韩箫道:“怎么?” 仙儿道:“你这样跟铁獒说话,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的懂。” 韩箫也笑了。看了铁獒一眼,道:“它懂的。我们两心有灵犀。” 仙儿道:“我看铁獒资质很好,说不定能突破灵兽。我听说达到灵级的猛兽,与主人心灵相通,可以通过神识交流。” 韩箫道:“真的吗?” 林仙儿点了点头,道:“你之前不是得了一本战经,不是训练战兽的吗?上面没说?” 韩箫道:“我见都是些奇怪的文字和图案,便没仔细去看。回头要好好研究一下。” 一边说着,又爬上了十余丈。再往上,山势渐渐险峻起来,有的地方只有凸起的几块石头可以借力。铁獒身躯庞大,多数时候无法纵跃。每当这时,韩箫就寻一处地方存好身,用力拉动手里的老藤,铁獒借力窜上来。 有时候实在没有存身之处,韩箫就用鬼头刀在山壁上砍出一块地方,像台阶一样。石头虽然坚硬,所幸鬼头刀是一把五品血器,削铁如泥,削石头,倒也不惧。 爬到一半的时候,天开始黑了。极目而望,上不见顶,下不见底,不知悬在多高的石壁上。韩箫累的四肢酸麻,看林仙儿时,也是青丝散乱,娇喘细细。铁獒一路多亏韩箫拉拽,倒没费多少体力。可是让它这么一头陆地上的巨兽爬这刀削的山峰,无异于赶猪上树,纵鱼奔路。韩箫低头看见它四肢收缩,紧紧挨在一个石坎上,一动不敢动,心说也真是难为了它。 再奋力爬了一段,韩箫突然兴奋的道:“仙儿妹妹,那里有颗树。” 林仙儿看见在头顶上方,山壁倾斜进去,于坚硬的石壁上,竟然突兀的插着一颗老松,也高兴的道:“这里山势少缓,我们可以上去休息。” 韩箫重新充满鼓起力量,三下五除二爬上去,坐到了树根上,兴奋的喊道:“仙儿妹妹,快来!”说着手腕一抖,下面的林仙儿接着藤蔓的力量,飘然飞了上来。 “有个洞?!”林仙儿也兴奋的道。 韩箫见洞口光溜溜的,显见得不知什么动物的巢穴,见里面光线很暗,吩咐仙儿在外面守着,提刀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从洞口进去,里面竟然是个颇大的空间,借着微光,看见地上有一堆甘草,并没有任何猛兽的影子。韩箫高兴的钻出来,把铁獒也拉了上来。 铁獒一进了洞,便摊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林仙儿打亮了火石,点燃了地上的一根松枝,插在石缝里。看了一下,道:“这险峻的绝壁,必定是猿猴的洞穴。”又看见甘草的一角,堆着一堆野果,真是意外收获。 吃了些野果,韩箫和林仙儿坐在洞口,看着一抹夕阳给山壁抹上了一条金腰带,山风呼溜溜吹过,旁边的仙儿青丝衣袂飘扬,一时疑在天界。 韩箫道:“仙儿妹妹,你快进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能爬到山顶了。我在这里守着,防备洞穴的主人半夜偷袭。”说着横刀盘坐,挡住洞口。 林仙儿看了看韩箫,忽然伸头过来,极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的逃了进去。 虽然是蜻蜓点水,韩箫虎躯一震,还是差点掉下来。一时心口砰砰的跳动起来,胸中莫名激荡,握了握拳头,竟忍不住想对着空山大喊。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喊。 一夜无话。住在洞里的猿猴不知道是不是出了远门,没有回家。第二天东方泛白的时候,韩箫和林仙儿把剩下的果子和铁獒分食了,抖擞精神,又开始往上爬。 谁知道越往上,山势竟不再那么险峻,有一段竟然杂树丛生,可以弯腰行走。日头到了中午的时候,韩箫一声淸啸,终于从山壁跳上了山顶。接着把仙儿和铁獒也拉了上来。 山风烈烈,回看脚下云起云生,感慨死里逃生之余,又不禁豪气顿生。 铁獒也恢复了活力,在山顶的平地上纵跃了几下。忽然,对着一片荒草丛狂吠起来。 韩箫和林仙儿急忙全神戒备的走过去。拨开荒草,见里面竟然有一头苍髯白猿。四肢僵硬,不知是死是活。 韩箫用刀拨了拨,见白猿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林仙儿走上前来,用手在它鼻子下面试了试,道:“还有气息,没有死!” 韩箫急忙上来查看,浑身没有伤口,最后在它的脖子下面,发现了两个针孔一样的血洞,流出黑紫色的血已经凝固。 林仙儿道:“应该是被毒蛇咬伤的。箫哥哥,我们要救它。它一定就是下面山洞里的主人,不是它的洞和果子,我们现在还上不来。” 韩箫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昨晚上它没有回去,原来是被毒蛇咬伤了。你有解药吗仙儿妹妹。” 林仙儿焦急的把自己储物戒指里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那一堆灵芝草药,还是王大锤送给她的。翻了翻,似乎并不能解蛇毒。忽然看见在灵芝下面压着的一个黄色的纸包,眼睛亮了起来。 韩箫道:“这是什么?” 林仙儿一边给白猿上药,一边道:“你忘了在白家堡,学院的三位老师中了毒,我和林老板研制解药,结果解药没有研制出来,三位老师的功力便恢复了。这便是那半成品的解药,希望能管用吧。” 给伤口上了药,林仙儿又把剩下的半包药,倒进白猿的牙缝里,用树叶包了些石罅里积存的雨水,灌了下去。然后坐在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只见白猿僵硬的四肢,动了一下。少顷,慢慢睁开了无神的大眼。韩箫和林仙儿见状,高兴的拍起手来。见白猿眼中满是敌意,韩箫急忙摇了摇手,道:“老兄,你被毒蛇咬伤,我们是救你的。” 白猿看看两人,眼中的敌意散去了。 林仙儿又拿起那一截王大锤送的白玉葛根,递到白猿嘴边,道:“吃了它,或许会好些。” 白猿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就着林仙儿的手,一会把一根白玉葛根都吃下了。精神也慢慢恢复了。 韩箫看了看下山的路,道:“看样子它的命是保住了。我们快下山去吧,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林仙儿犹豫了一下,四处看了看,道:“它现在还很虚弱,万一那条毒蟒再回来呢?” 韩箫正欲说话,突闻铁獒在身后又狂吠起来。急忙转身,看见它是对着一个二十来丈高的孤峰狂吠。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韩箫看了看孤峰,忽然感觉日光照耀下,峰顶似乎有五彩光芒闪耀,不仅大奇。对林仙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林仙儿说:“小心。” 韩箫拔步来到峰下,飞身而起,中间换了下手,便跳了上去。刚跳上去,惊叫一声,一个倒翻,又跳了下来,险些摔倒。 林仙儿急忙过来扶住,紧张的道:“怎么了?” 韩箫定了定神,道:“上面有一条五彩大蟒!” 林仙儿也十分惊骇,道:“出现在这里的大蟒,必定不寻常,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它了。” 韩箫望了望山峰,光线里依稀有五彩闪烁,道:“这大蟒一定身有异宝,我要会会它。” 再次提刀,这一次加了警惕,小心翼翼的爬上去,悄悄的探出来一个头。看见大蟒吐着蛇信,正蜿蜒的往一个草堆游去。草堆里有个巢穴,里面一只手掌大小的毛茸茸的雏鸟,惊慌的发出了低低的鸣叫之声。 韩箫不知是一只什么鸟,见大蟒没有注意到自己,瞅准它的七寸,无声的跃起来,刀尖一竖,飞驰电掣一般,向蟒蛇的七寸扎去。 蟒蛇发现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就地翻滚了一下,躲开了七寸。韩箫的刀扎在蟒身,像扎在石头上,竟然只留下一个白点。惊愕之间,蟒蛇五彩尾巴像根铁棍一样,凌空扫来。韩箫仓皇间用刀当了一下,“当”的一声,整个人被再次从峰顶扫落,一屁股跌在地上。 韩箫刚爬起来,就见峰顶金光一闪,五彩大蟒像一条飞龙一样,凌空飞了过来。急忙闪身时,旁边的铁獒低吼一声,已经从背后扑上了大蟒。 蟒蛇身上五彩光芒变幻,与铁獒厮杀在一起。 铁獒在这大荒山里一路走来,特别是跟着韩箫爬绝壁,英雄无用武之地,早就憋了一肚子鸟气,此时全都发泄到了这五彩大蟒的身上。三转战兽的威力全部激发出来,和大蟒在山顶上杀了个难解难分。 韩箫一边看,一边惊奇不已,到最后主仆两个,双战大蟒,堪堪平手。主要是这大蟒一身皮质,不知是如何长就,刀砍不入,牙咬无痕。到最后韩箫瞅准机会,一刀插进了它的嘴里。大蟒立时翻动起来,铁棍一样的巨尾,摔打的山石崩裂。 大蟒疯狂的甩头,韩箫手握刀柄,也被甩飞起来。不过他紧紧握着刀柄,酸麻的双臂用力搅了几搅,忽觉大蟒的力道消失,扑通一下甩在地上,挣扎几下,气绝而去。 韩箫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道:“这什么玩意,血刀都砍不进。” 林仙儿双目泛着光彩,道:“看来真是个宝贝了。” 韩箫忽然想起什么,对林仙儿道:“那山峰上有一只雏鸟,刚才这大蟒就是要吃它的,你不如去看看是只什么鸟。” 林仙儿好奇,飞身上了峰顶,过了一会,高兴的跑了回来,怀里捧着一只巴掌大小,浑身毛茸茸的雏鸟,道:“箫哥哥,你看,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只金刚鹰呢!” 韩箫道:“金刚鹰不是五彩羽毛,很漂亮的吗。没想到小时候长这么丑。而且,怎么把巢搭在这么高的山峰上呢。” 林仙儿显见得十分喜爱,抚摸着雏鸟的小头,道:“也不知道它父母去哪里了,留下它差点进了蛇腹。” 韩箫道:“金刚鹰训练好了,可以学人说话,当传话筒。也算是一种稀奇的鸟类了。你若喜欢,就收养了吧。” 这时只见那头白猿走过来,伸手抓起地上的五彩大蟒,从蟒头被血刀扎破的口子开始,狠命的把蟒皮从头至尾的撕下来,然后在血淋淋的蟒身上一掰,把蛇胆和一颗小小的绿丹取出来,双手献给了韩箫。 林仙儿道:“这是蛇胆和战兽丹。这条五彩大蟒,应该至少也是战兽三转吧。” 韩箫非常高兴,把战兽丹接过来,对白猿到:“战兽丹给铁獒,蛇胆就归你吧。也算是我们昨天在你家里借宿一宿的一点回报。” 说完,把战兽丹抛给铁獒。铁獒跃起,半空中把兽丹吞下去,原地转了几圈,突然身上光芒大盛,“嗷”的一声巨吼,跃起来,一路翻滚纵跃,凶猛的往山下冲去。 韩箫知道铁獒要消化蟒丹里凝聚的功力,害怕它有什么闪失,急忙和林仙儿追了下去。林仙儿把雏鸟放在怀里,百忙间伸手捞起地上被白猿完整撕下来的蟒皮,收入储物戒指,对老猿点头笑了笑,说“再会。”也一路飞驰,追了下去。 050:百色汇集 不出意外,铁獒吃了五彩蟒的战兽丹之后,成功突破,达到了战兽四转。吸收了蟒蛇的特制,使它的身体曲线,威猛中竟透着一些妖异。两只眼睛幽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若不是自己的宠兽,连韩箫看到它的样子,心里都犯嘀咕,没有拔刀的勇气。现在真盼望铁獒有朝一日能够从战兽,突破到灵兽。那该是何等的恐怖啊! 接下来的路,好走很多。加上韩箫、仙林儿、铁獒都有突破,飞驰起来,脚速更健。到第七天的时候,终于从大荒山走出来,上到了大路上。回望茫茫荒山,恍若一梦。 天色已近傍晚,路上挑担拉车、骑马坐轿的行人,仍络绎不绝。韩箫忖度这些人,都是要到百色集去的。问了一下,知道百色集就在前方一百多里的地方。一条大路直达。 临近目的地,韩箫和林仙儿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均在心里感觉,前方不易,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而对于如何寻找敌踪、救出亲人,在心里一点底子也没有。 又走了十余里,只见夕阳西坠,倦鸟归林。路边开始有零星的餐馆旅社,人声嚷嚷。韩箫和林仙儿一商量,决定暂住一晚。一来连日在荒山里穿梭,餐风露宿,实在疲累,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二来也好合计一下,进入百色集以后的行动计划。 见大路旁边,一条小路曲曲折折下去不远,有一个大红灯笼,挑出一个招牌:留仙居。外面阔绰整齐,里边隐隐有人声话语。便前去住店。 店小二迎进去,只见大堂里灯火辉煌,吆五喝六坐满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各色客人,或三五一桌,或两个对坐,或一人独酌,喝到高兴处,这个拿着酒壶,到邻桌去请那个好汉,哪个端着菜盘,来这桌暂做酒友,热热闹闹,在外既是朋友,哈哈笑笑,只此便是江湖。 掌柜的看见韩箫和林仙儿虽然风尘仆仆,但男的丰神俊秀、女的清丽脱俗,又见旁边跟着一头威猛无比的大黑獒,哪里敢怠慢,急忙亲自领到了后院,选了一间宽敞干净的屋子。点头笑问:“小店有绝好的野味山珍,请问公子和夫人,晚饭想用些什么?是端到屋里来吃,还是在外面吃?” 只这“夫人”两个字,钻入林仙儿耳中,立时红了脸,转过了身去,佯装整理行囊。 韩箫笑了笑,道:“捡特色美味的上几样就是,要一壶酒。另外我们不惯喧哗,在屋里吃吧。” 掌柜的答应一声,出去了。不大会,先是一个伙计端来了一盆清水,搭着一条雪白的手巾,让两人洗脸净面。俄而一个伙计便端来了酒菜,在桌上摆好。两人半月不食人间烟火,吃的十分香甜。 看见韩箫喝酒,林仙儿看着她,忧心忡忡的道:“你怕要变成王大锤了。” 韩箫笑了,把酒杯送到她嘴边,“尝尝。” 仙儿摇着头嗯了一声。 饭后,伙计来收碗盘,韩箫赏了他两枚金币,问:“可见过一行赶马车的人经过吗?” 伙计笑道:“咱这里是百色集以外,最大的一家店,各色人物,往来不绝,不瞒公子说,这赶马车的,每日也见四五拨。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马车?” 韩箫道:“比寻常的马车要长些,就是里面能躺下人的那种。”又大概讲了几个人的样子。 伙计赔笑道:“这就要请公子赎罪了,实在是没有印象。”见韩箫失望,又笑道:“公子想打听人,不妨去大堂坐坐。哪里都是五湖四海的人,或许在路上见过也说不定。” 韩箫点了点头,让伙计出去了。 林仙儿道:“你要去大堂坐坐吗?” 韩箫道:“我想我们即来了百色集,也要多接触些市井人物,才好打探线索,总不能我们坐在屋子里,等仇人自己出现。”说完,又看着林仙儿,眼神有些犯难。 仙儿笑道:“你是担心我吗?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只是你要小心,不要耽搁太久。” 韩箫点了点头,道:“让铁獒留下来陪你。”然后背着刀,出了门,慢慢往大堂走去。 此刻时候虽然不早,但大堂气氛不减。韩箫倒有些羡慕这些倾盖相交一杯酒,明朝挥手奔前程的江湖情襟了。 进入大堂,早有刚才那个伙计跑过来,点头笑问:“少爷,来壶酒坐坐?” 韩箫看见角落里还空着一张单桌,便走过去坐下,叫伙计上了两个菜,一壶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留心大堂里各色人物,听他们大声说话。 中间一桌,坐的人最多。盖本来只是四个人,后来有人拿着酒瓶过来碰酒,又有人端着菜盘要求拼桌,掌柜的见众人热闹,又坐庄赠了一坛酒,是以后来成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挤了十数个人,揎拳掳袖,在哪里行酒令。 韩箫也听不懂他们的酒令,只见一个络腮胡子输了令,站起身子,端起一大碗酒,道:“众位英雄好汉,天下朋友,我胡麻输了令,按照规定,要么喝大酒一碗,要么讲一个新闻。现在我宣布,我胡麻不光要喝这一碗大酒,喝完之后,还要奉送各位好朋友一个稀奇的见闻,诸位说好吗?” “好!”众人轰然鼓喝起来。 胡麻满脸通红,豪情满腔,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酒,挥手让大家安静。张嘴道:“想我胡麻行走化天大陆——” 只说这一句,众人又轰然大笑,以为他在说醉话。有人说:“我活了五六十岁,南灵境还没走过三分之一,胡大爷年年轻轻,就开始行走化天大陆了。” 众人又笑。说:“想是喝醉之后,梦游的吧。” 胡麻眼睛一瞪,大声道:“胡说!你们不要看我现在落魄了,想我胡麻也是世家子弟,小时候也是出入骄马,随从如云。我爹一心要我娶妻生子,栽培我继承他的生意,可我怎么说呢?” 众人道:“自然是说好了。” 胡麻“切”了一声,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似此守在家里,即使做一方土豪,金币堆山,也枉活一世。所以我说,我要去看世界!” 有人起哄道:“胡爷够敞亮。后来呢?” 胡麻道:“后来我爹死了,我就把家产变卖了,四处云游,期望能在哪个山窝古洞里,碰见一位世外高人,我也好修行一番,仗剑天涯。” 众人笑道:“看胡爷器宇不凡,一定是得到高人真传了。快露两手给大家开开眼。” 胡麻的脸色更红了,端着碗对小儿道:“倒酒。” 小儿急忙笑嘻嘻给胡麻又满上一碗。 胡麻一气下肚,道:“这一节跳过不去说他,但我胡麻现在虽然区区一个修士,二十年来走遍天下,咱这南灵境不消说,西到西天境,东到东溟境,北到北莽境,哪一处没有留下足迹。所以也不枉这一生了。” 众人见说的真切,纷纷道:“奇闻呢?胡大爷既然西天境、东溟境、北莽境都走过了,见过哪些奇闻呢?” 胡麻有些得意,道:“不瞒诸位说,在西天境,我见过村民把金丹当饭吃;东溟境的娃娃,手里拿的都是灵兵;北莽境更不消说了,随便一个猎户手里的猎狗,都是比牛还大的灵兽!” “哗!”众人又笑了,纷纷道:“可见是醉话了。” 胡麻见众人不信,瞪了瞪眼要分辨,舌头却打起卷来。摇摇晃晃,被小二搀着回后院房间休息去了。 桌子上,又开始喝酒行令。只见这次输的是一个两眼精光,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各位!”,他高喊道:“在下胡不二。申明一下,虽然都姓胡,在下可与刚才那位胡大爷没有一点关系,在下也没有去过什么西天境、东溟境和北莽境,从娘胎里生下来,就在这百色集方圆混饭吃——” 众人见他啰嗦,道:“说你的奇闻。” 胡不二道:“在下虽然也没有刚才那位胡爷的酒量,不过要说这件奇闻吗,必定要先喝了酒,才能听出趣味。”说着两眼滴溜溜扫了一圈,又道:“来,各位好汉,咱们同干一碗,好听这个奇闻。” 众人见他卖关子,也都纷纷凑兴,把酒喝了。 韩箫见胡不二对自己笑了笑,只好报之以微笑,也喝了一碗酒。 “在下要说的这件奇闻呢,是两个妇人。” 众人听了这一句,又哄然笑了。 胡不二道:“众位别笑,我先问大家一句,这妇人里边,是喜干的多,是不喜干的多?” 众人开始笑骂。一个人尖声道:“自然是喜干的多了!” 胡不二点了点头,道:“这位仁兄一听就是见过世面的人,来,大家一齐来敬这位兄台一碗酒。” 众人酒酣耳热,倒有一大半哄闹着又喝了一碗。 韩箫见胡不二又笑着看自己,不免有些难为情。他一个少年郎,哪里经过这样的粗暴话题。但不知为什么,可能男人天生就对这类话题兴奋吧,听众人说了两句,心里不由想起了柳如如,一时心头突突直跳,面红耳热。看胡不二看自己,为了遮掩,只好也喝了一碗酒。喝完才想起来,这等于是承认妇人里面喜干的多了。 接着听胡不二道:“小弟曾见过两个孪生姐妹,说起长相身段——”拍了下手,道:“那真是姐姐沉鱼落雁,妹妹闭月羞花。长相虽都一样美艳,性情却大不相同。姐姐极沉稳羞涩、冷若冰霜,妹妹却十分风流轻佻,嬉笑放荡。巧的是,两姐妹又嫁了两个孪生兄弟。这孪生兄弟,跟在下同村。奇闻来了,有一天半夜,我去他家找两兄弟说话,猜看见了什么?” 有人开始笑了起来。 “莫不是看见两个大屁*股吗?”一个人哈哈笑道。 胡不二又拍了下手,道:“想听的,再来敬这位哥哥一碗。”大家性致正浓,哄笑着,又喝了一碗。韩箫不由自主,也把一碗酒倒到了肚里。 胡不二道:“我知道妹妹十分风流放荡,心想这床上定然大有看头,谁知道他男人没弄几下,她就兴趣索然,倒头睡去。我看她男人还有续战的光景,叫女人,却再叫不醒。我想难道外表火辣的女人,竟没有内量?” 众人道:“快说姐姐!” 胡不二道:“我心想妹妹这样,冰冷的姐姐更没有看头了。在窗下蹲了一会,果然见他男人一盆火撩拨,姐姐佯装睡着,豪不踩他。男人见这样,只好倒头睡下。谁知道他睡下,姐姐又不容他睡,或故意翻身,把条白生生的腿翘过去,或巧做呻吟,用香喷喷的奶在男人背上蹭。见男人不领情,她竟忍耐不住,扭扭捏捏,爬上去坐了个上位。而且干了再干,直到天亮才肯罢休。我至此才知道,冷若冰霜,也并非不能热情似火呢!先前的故作不踩,是等着她男人给她煨火呢!” 说完,众人哄然大笑。笑声中,几多上流之意。 胡不二又敬了大家一碗酒,然后再倒一碗,端着向韩箫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这位兄弟怎么一个人喝酒,来跟大家一起热闹啊。” 韩箫因见他有趣,便邀他坐下,两个喝了一碗,韩箫便借机问:“胡老哥胸中有许多稀奇见闻,我说一件,不知道老哥见过没有?” 胡不二笑道:“老弟贵姓?” 韩箫道:“萧。”因自己寻仇而来,不便泄露名姓,便把名字做了姓说。 胡不二笑道:“这样吧,萧老弟说的见闻,如果我没有见过,罚我三碗酒,如果我见过,老弟喝三碗。你看怎么样?” 韩箫本没有喝过几次酒,每次喝,也都是浅尝辄止。今夜在这异乡酒店,置身一帮素不相识的江湖朋友中间,已经不知不觉喝了很多,他又不懂得运功解酒,此时心头便有些突突。听了胡不二的话,心里想着,再喝三碗,未免要醉。但是要向胡不二打听消息,便只好答应了他。 胡不二拍了下桌子,道:“这才有趣。萧老弟请讲。” 韩箫看着胡不二的眼睛,道:“我见过给死人配冥婚的,你见过吗?” 051:改头换面 胡不二看着韩箫的眼睛,少顷,抚掌大笑起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见闻,原来是冥婚,这有什么没见过的,我还——” 韩箫急忙道:“你还怎么?” 胡不二眼睛转了转,道:“你输了,快喝三碗酒。”说着,亲自提起酒坛,给韩箫倒酒。 韩箫无奈,只好连干了三碗,直打酒嗝。接着问胡不二,“你真的见过吗?百色集这里,也有人专门做这个营生?” 胡不二道:“百色集,百色集,什么是百色集?就是各色人物汇集的地方。休说是配冥婚,就是配仙婚,也没什么稀奇!” 韩箫又道:“听说百色集还有一个妓院?” 胡不二哈哈大笑,旋又低声对韩箫道:“我看萧老弟器宇不凡,天香楼的婊儿们,一定会喜欢的。” 韩箫急忙想要辩解,胡不二又道:“哎,这有什么!男人嘛,生来就是要找女人的;女人嘛,生来就是要让男人找的。不然这男男女女还有什么意思。萧老弟到百色集来找女人,我告诉你,那算是来对了。别说你,多少有头脸的大人物,也抵挡不住天香楼那些娘们的诱惑呢!” 韩箫还想再说,被胡不二拉住道:“尽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走,跟大家喝酒去!”只得随他过去。开始还很清醒,有人跟他碰酒,他就喝;后来有些迷糊,没人跟他碰酒,他也喝;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感觉头还微微有些疼。林仙儿递过来一条毛巾给他擦脸,道:“我还怕你成为王大锤那样的酒鬼,现在倒好,你已经超越他了。昨天怎么回来的你还知道吗?” 韩箫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谁把我搀回来的吧。” 林仙儿道:“听见小二敲门,说你喝醉了,我还不信。一开门,你就往我身上倒。扶到床上就睡死了。” 韩箫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道:“都怪胡不二。” 林仙儿道:“胡不二是谁?” 韩箫道:“昨晚一起喝酒的一个朋友。” 林仙儿道:“箫哥哥,咱们是初来乍到,你这是第一次与人喝酒,喝醉了我也就不怪你。但你试想,这世道有多险恶,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出门在外,就这么让一个陌生人灌醉了,有多危险?而且,你也是三转战魂,难道不知道运功解酒吗?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你不知道我昨晚看到你,有多担心。” 说的韩箫一辞莫辩。只得笑笑说:“是我糊涂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林仙儿道:“你休整一下,我们吃点饭,赶紧赶路吧。前面就是百色集了。” 韩箫点了点头。本能的用手在旁边一摸,忽然道:“我的刀呢?” 林仙儿楞了一下,看着韩箫,也道:“刀呢?” 韩箫急忙跳下来,整个屋子看了一边,哪里有鬼头刀的影子,不仅对林仙儿笑道:“好妹妹,我以后再也不喝醉酒了。快把刀还我吧。” 林仙儿见状,急得快要哭出来,道:“我昨晚只顾着担心你,真的没见你的刀啊。现在想来,好像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佩刀。对,我是直接扶你到床上的,你身上若带着刀,我一定发现了。” 韩箫跺了跺脚,道:“糟了!”急忙跳出来,到大堂里询问老板和昨晚的那个伙计。俱言没有见到。 韩箫又问昨晚喝酒的客人,却被告知一大早都已经退房了。真是懊悔不已。饭也顾不得吃,和林仙儿追了出去。 林仙儿道:“你再想想,一点也没印象了吗?” 韩箫努力回想了想,咬着牙道:“一定是他!对,就是他!” 林仙儿道:“谁?” 韩箫道:“胡不二!他昨晚故意邀我喝酒,好像后来还在我背后拍了拍。对,他一定是个做贼的,我早该想到了。” 林仙儿不仅疑惑的道:“为什么早该想到他是做贼的?” 韩箫想起昨晚胡不二讲的关于两个妇人喜好的见闻,心想,若不是做贼的,安有半夜潜入人家里的。只是这些话,是断不能对林仙儿说出口的。黑着脸笑了笑,道:“胡不二偷了我的刀,一定是拿到百色集变卖,我们要快点赶到!”正好看见有人赶了几匹高头大马,不由分说买了一匹,和林仙儿骑上去,疾驰而去。 这马虽然比不上火云驹瞬息数里的脚程,但也风驰电掣。赶到下午时分,只见人来人往,远远的一座高大的门楼,中间匾额上古朴遒劲三个大字,“百色集”。 终于到了! 韩箫和林仙儿下马,带着铁獒,走入百色集。 只见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穿梭来往;也有挑担的,也有插旗的,也有擎鹰的,也有伴虎的;也有胖,也有痩,也有丑,也有俊。两旁高低错落,屋宇林立,摊位毗邻,填满街道;也有做饭的,也有住宿的,也有卖刀的,也有卖药的;也有叫,也有喊,也有笑,也有嚷。果然是百色汇集,囧非雀灵镇可比。 正走着,韩箫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忍不住大喝一声:“胡不二,站住!” 胡不二吃了一惊,回头看见韩箫,笑了一下,然后急忙往人群里一钻,撒腿便跑。 韩箫怒不可遏,挺身便追。 谁想这胡不二身法灵活,在人群里左钻右突,一时竟抓他不住。 胡不二没想到韩箫来的这么快,仗着地理熟悉,在街角小巷里钻了一会,回头看见韩箫没有跟来,纵身跳进旁边一处废弃的院落,闪身进了屋里,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嘴里喃喃道:“妈的,差点就被抓住了。这小子身法邪乎!”叨叨完,把背上的包裹拿下来,又道:“到了胡爷爷手里的东西,还能拿的回去吗?这把刀少说也卖几百个金币,够去天香楼睡一觉啦!” 只听院里一个声音道:“去天香楼,能不能带上我?” 胡不二吃了一惊,急忙一撅劣跳起来,只见屋门被一脚踢开,韩箫一脸煞气的站在哪里。惊叫一声,翻身往窗户跳去。刚到了窗户口,忽然眼前一黑,一头硕大的猛兽凭空出现在哪里。胡不二吓得屁滚尿流,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刚想爬起,那头巨兽跳过来,扑到了他身上,钢牙血口,对着他欲咬。胡不二魂胆剧烈,亡命的喊了一声“救命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韩箫挥退铁獒,走过去一脚把他踢到墙角,道:“少装死!” 胡不二哼哼唧唧的坐起来,对韩箫笑道:“这不是萧老弟吗?你也来百色集了,好巧,好巧!” 这时林仙儿已经从地上的包裹里,拿出了鬼头砍,递给了韩箫。 韩箫接刀在手,冷冷的道:“是吗,真是巧,我的刀怎么到了你的包裹里?” 胡不二赔笑道:“这个……那个……那个……这个……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韩箫挥了挥刀,悠悠的道:“我忽然想起来一招刀法,想着要练一练,如果不幸劈死了你,也是误会,你不要介意。” 胡不二看见刀身血丝隐现,吓得面无人色。不迭的打躬作揖,又自己扇自己的脸,道:“都是我一时糊涂,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太岁头上动土,我……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请你喝酒的份上,萧老弟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林仙儿听见他如此粗俗,不知廉耻,不仅噗嗤笑了出来。 胡不二又急忙打躬作揖,求林仙儿:“嫂夫人天资绝色,一定也是菩萨心肠,您老人家发发慈悲,让箫哥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林仙儿“啐”了一口,羞的满面通红,道:“谁是你嫂夫人!刚才还是萧老弟,眨眼就成萧哥了,你这辈分也变的忒快!我且问你——”林仙儿指着胡不二包裹里另外一堆东西,“这些是做什么的?都给我如实招来!” 韩箫看见有几个长短不一的头套,还有几张带着窟窿的人皮,以及另外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都是没有见闻过的,也不禁好奇。 胡不二笑了笑,尴尬的道:“不瞒姑奶奶说,这都是小的的营生手段。”见二人不解,又道:“这是人皮面具,这是眼膜,这是头发——两位少爷少奶如果感兴趣,胡某倾囊相送如何,只求放一条生路。” 韩箫不屑的道:“这都是你做贼的勾当,我们要它干什么!原来你还是个惯偷,今天被我们抓到,是一定要为民除害的了。” 林仙儿好奇的拿着一张人皮面具,左看右看,似乎很好玩。对韩箫道:“你别说,或许我们真能用的上呢。” 韩箫见她把一张人皮面具在脸上比了比,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大喜。现在两个人从几千里外的雀灵镇追凶至此,如果孟家三兄弟真潜伏在这里,那是敌暗我明,如果乔装打扮一下,岂不是行事方便。 想了想,对胡不二道:“现在有件事需要你配合,你若乖乖听话,便饶你不死。” 胡不二急忙应承。 韩箫对林仙儿道:“胡大哥答应帮我们,就是自己人。你把咱们那‘子虚丹’取一颗,给胡大哥享用。”说着眨了眨眼。 林仙儿忍住笑,装模作样的在储物戒指上摸了摸,摸出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递给韩箫。 胡不二看见这个药丸,情知不是好事,吓得连连后退,哀哀祈求。 韩箫见他张嘴,手腕一抖,“子虚丹”便到了胡不二嘴里,眼一瞪,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登时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自知必死,谁知道哭了一会,感觉没什么异常,爬起来狐疑的看着林仙儿和韩箫。 韩箫笑眯眯的道:“你别担心,这‘子虚丹’虽然是天下最毒的几种毒物炼制而成,不过百日之后,毒性自解。” 胡不二哭丧着脸道:“那这百日之内呢?” 韩箫道:“百日之内,只要每隔三天,服用一次解药,毒性就不会发作。” 胡不二道:“自然你们不会把解药给我,让我自己服用。而是要我帮你们办事,每隔三天,汇报一次情况,顺便领取解药。” 韩箫笑道:“做贼的人,脑子就是聪明。” 胡不二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鬼手胡不二,竟然载到你们两个年轻人手里。说吧,要我做什么?” 韩箫慢慢敛去了笑容,道:“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是来寻几个仇人。这仇人见过我们,所以为了方便行事,你要先帮我们易容一下。” 胡不二道:“这个容易。然后呢?” 韩箫道:“你对百色集比我们熟悉,你要帮我们查这几个人的下落。” 胡不二道:“要在这么大的百色集找几个人,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要找什么人?” 韩箫道:“姓孟,三兄弟。” 052:探天香楼 又大致询问了一下孟家三兄弟的身材相貌,胡不二只得垂头丧气的答应了。然后挑了两张人皮面具,先用一种药水令两人均匀的涂抹在脸上,然后帮他们戴上。继而又选了四片蓝色的眼膜,令两人嵌在眼睛里。 人皮面具还好说,这眼膜放到眼睛里,硬硬的,觉得很不舒服。韩箫伸手欲揉,被胡不二厉声喝止。回头看见林仙儿的样子,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道:“仙儿妹妹,怎么你变成了个胡人?” 林仙儿也抿嘴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高鼻蓝眼,络腮黄毛,绝像一个大猩猩。”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胡不二又选了两个头套,给两人戴上,连头发也变了颜色。嘴里念念有词的道:“别的不敢说,我胡不二的易容手段,那是天下绝一无两的;记住了,现在你们两个的身份就是从外域来的老外。” 韩箫忍不住道:“你昨晚偷了我的刀,如果也这样易容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 胡不二嘟囔道:“什么偷不偷的,那叫赏鉴,赏鉴好吗!” 韩箫和林仙儿只是笑。 妥当之后,胡不二左右看看,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忽而又皱眉道:“你们和孟家三兄弟交过手,你的刀和这头畜生,他们一定也是一眼能认出的了?” 韩箫道:“似此怎处?” 胡不二道:“刀嘛到是好办,只须到集上找个铁匠铺,花几个金币,命他在外边打一层铁皮,遮掩起来就是了。只是这头畜生不好办,说不好我们精心谋划,最后都要败在这头畜生身上。” 韩箫也道:“铁獒太招人眼目了。” 胡不二看着铁獒像个牛犊一样卧在哪里,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想起自己刚才差点被这畜生吓死,心中不由来气。嘿嘿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须给它也易容一下就是了。” 林仙儿不仅奇道:“你还会给野兽易容?” 韩箫也是不信。 胡不二笑得神经兮兮的,道:“你们听我说,去年的时候,百色集来了几个装束怪异的人,带了十几头大狮子来货卖。那些狮子虽然看上去怪怪的,但是也还威猛,重要的是,价格只较寻常狮子的一半。于是半晌功夫,哄抢一空。买的人都觉得占了便宜,谁知道过了几个月,狮子身上的毛日渐长长,到最后一看,哪里是什么狮子,分明是一条长毛大狗。” 韩箫和林仙儿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仙儿捂着肚子,好不容易忍住笑,看了铁獒一样,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对胡不二道:“你信不信铁獒会咬死你?” 韩箫还没明白过来。 林仙儿抱着他的手臂道:“你还没听明白吗?他的意思,是要把铁獒剃了毛,充当狮子。” 韩箫忍不住也笑了,道:“这……使得吗?” 胡不二忙不迭的道:“使得,使得。而且我看铁獒身材威猛,只须把身子上的毛剃了,把脖子里和尾巴梢上的留下来,绝然就是一头威猛的狮王。” 韩箫看了铁獒一眼,忍住一肚皮的笑,道:“那你就开始吧。” 胡不二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就要给铁獒剃毛。谁想他甫一走进,铁獒仰头吼了一声,作势欲扑,一双眼睛红红的瞅着他,似乎欲把他碎尸万段。 胡不二吓得跌倒在地,手里的刀也掉了,双腿瞪着匆忙的往后挪了挪,道:“还是你来吧。” 韩箫想了想,忍住笑,捡起地上的刀,对铁獒说:“老伙计,你看我和仙儿妹妹都成老外了,你就委屈一下吧。再说现在天气炎热,你这一身长毛虽然威猛,未必不捂汗,长了痱子就更不好了。我帮你剃了,也正好凉快。啊,凉快。” 林仙儿闻言,噗嗤又笑了。看着铁獒眼里委委屈屈不甘不愿的表情,简直要笑破肚皮。 少顷,把一头威猛俊逸的四转战獒,剃了个光秃秃,只留了脖项里一圈长毛,和尾巴梢上一撮毛。乍看上去,绝然一雄狮了。只听唧的一声,一物从林仙儿怀里跳出来,跳到铁獒的背上,瞅瞅唧唧,像发现了春天一样。 韩箫见是自大荒山里收养的那个金刚鹰雏鸟,几天来经过林仙儿的精心喂养,羽翼渐丰,小家伙也日渐强壮。 林仙儿道:“小丑,快过来,不要欺负铁獒哥哥。” 雏鸟闻言,嗖一下又跳到了林仙儿怀里。 胡不二道:“这个雏儿,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一只金刚鹰。只是寻常成年的金刚鹰,也就这么大,这一只不知是什么异种,要拿出卖钱……”见林仙儿瞪了他一眼,闭嘴不说话了。转而又可怜巴巴的对韩箫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韩箫道:“去吧。” 胡不二急急的跑到了门口。只听身后韩箫又悠悠的道:“掌灯以后,你来找我,有话说。” 胡不二皱着眉头道:“不是说三天以后吗,我的小祖宗。” 韩箫道:“我怕三天以后想不起来解药放哪了。” 胡不二道:“好吧。掌灯以后,我一定来。去哪儿找你们?” 韩箫笑道:“我们初来乍到,还要烦你引荐一个妥帖的住处,也免得你毒发的时候找不到我们。” 胡不二跺了跺脚,道:“真是我的冤家。跟我来吧!” 出来这条小巷,在百色集左转右绕,最后离了大街,奔走了约莫二里地,有一片杨树岗,里面有一处土墙围成的小院。胡不二道:“这是我一个远门大爷,平日自己住着,没人来。他又聋又瞎,你们不必管他。饭也要自己做,有剩饭剩菜给他一碗也是了。虽然简陋,但是僻静,省得被人盘问出根底了。” 说完,胡不二转身就走。 韩箫道:“你去哪里?” 胡不二道:“还用问,给你跑腿啊。早日把人找出来,早点把解药给我。” 林仙儿又急忙拿出了几十个金币,烦他回来时候买些饮食用度。韩箫又把鬼头砍烦他去找家铁匠铺,在外面锻造一个壳。胡不二金币在手,方夹着刀欢喜的去了。到了傍晚,扛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大砍刀,挑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气喘吁吁的走来。 韩箫接住,急忙问下午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胡不二喝了一碗凉水,喘口气,道:“这么大的百色集,想找几个人,比大海捞针都难。哪有那么快就有消息啊。” 韩箫听了,微微失望。 俄而林仙儿做好饭端上来,胡不二闻见香味,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道:“什么东西这么香?!”一看盘中不过是自己下午买回来的鸡鸭鱼肉、普通菜蔬,而经过林仙儿的烧制,此刻盛在盘子里,色香味俱绝。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经仙人的指点,忽然变成了灿灿的金子一般。 胡不二舔唇摩掌,赞不绝口,道:“仙儿姑娘这般手艺,我们可以在这里开一家饭庄了,保证生意红火。” 仙儿笑道:“看你还算赤诚,我在这菜里放了解药,你吃了之后,可保6天毒性不会发作。” 胡不二道:“如此美味,别说解药,就是毒药,我也顾不得了。”埋头大吃大嚼起来。 酒足饭饱,胡不二剔了剔牙,把一只脚瞪在凳子上,道:“说说你们怎么跟孟家三兄弟结的仇吧。我看你们两个年级轻轻,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 韩箫听了,不免又触动心中怒火。当下也不隐瞒,把雀灵镇如何比武,孟岐山如何输了,如何预设埋伏,用迷烟迷倒众人,如何串通假使者蛊惑陷害,如何残杀白家几十余口,自己如何报仇,如何被孟家三兄弟逃走,自己外公、父母及白家几十口人,如何下落不明简要的述说了一遍。末了道:“此仇不共戴天,你说我该不该找他们?” 胡不二听了,楞了楞,一拍大腿道:“妥了!如此卑鄙凶恶之人,我胡不二如果早知道了,即使没有你们要挟,我也必鼎力相助。别看我是个贼,可是盗亦有道的道理,还是知道些的。这件事交在我身上,只要孟家三兄弟来了百色集,只要你们白家那些人被带到了这里,挖地三尺,我也一定帮你们找出来!” 韩箫二人听了他这番话,又听见说“要挟”的字眼,心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韩箫道:“实不相瞒,我二人年纪即轻,又是初来乍到,这百色集如此之大,鱼龙混杂,实是不知该从何处入手。胡大哥有什么计划?” 胡不二沉默了一下,忽然插道:“在留仙居的时候,你问我冥婚的事情,是随便问问的,还是意有所指的?” 韩箫跟林仙儿对视一眼,便把在范村的经历说了一遍。末了又说了起始只想着跟随他们来百色集,后来乱坟岗遭遇埋伏,疑似幽冥鬼军的黑衣人,以及火云驹如何跟那伙人一起失踪,怀疑那些人跟幽冥军有联系。 胡不二听了,更加沉默,低头思忖了半晌,说了句:“容后再议罢。” 韩箫情急的道:“请胡大哥勿必帮忙,小弟感激不尽!” 胡不二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似乎事关重大,心头未决。最后咬了咬牙,道:“罢了,谁叫我摊上了你们这样两个人了呢。我明天把我那些狐朋狗友们召集起来,让他们留心打听打听。” 林仙儿道:“那些人可靠吗?” 胡不二冷笑了一声,道:“别的不说,要说背地探听消息,从暗处访查几个人来,只怕‘镇魔院’的那帮龟孙子,也比不上他们。” 韩箫心想胡不二即为熟贼,他的那些朋友,大抵也都是此道中人了。他们这一行的,昼伏夜出,专注别人所注意不到的地方,承担此事,果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只是又疑惑道:“怎么又有一个‘镇魔院’?” 胡不二道:“你好天真。这么大一个百色集,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怎么能没有一个管事的。‘镇魔院’就好比你们的白家堡,是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的。” 韩箫道:“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头领叫什么?” 胡不二道:“白鹤城派来的。一群王八羔子。领头的叫苟石昆,也不是个东西。” 韩箫听说这些人是白鹤城主派来负责治安的,心下不由想道,是不是可以具情以告,请求他们出面巡查。与公来说,这也是他们分内之事。但听胡不二骂不绝口,只怕这些人的品行堪忧,到时候帮忙不成,别再坏了大事。又一想,胡不二是做贼的,一个贼会对抓他的公人有好感吗?也许是他一面之词。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看形势再说。见外面夜幕沉沉,道:“今天晚上,不知胡大哥有什么计划?” 胡不二道:“什么计划,睡觉。” 韩箫道:“睡觉尚早,我倒有个地方,不知胡大哥有没有兴趣一起走一遭?” 胡不二道:“最近集上不太平,镇魔院的狗子晚上要出来拿人的……你说去哪里?” 韩箫道:“天香楼。” 胡不二蹭一下跳了起来,抚掌而笑。 053:如如惊梦 胡不二挤眉弄眼的看着韩箫笑,说:“你真想去天香楼?” 韩箫道:“早就想去了,这还有假。” 忽然林仙儿站起来,伸手去收桌上的盘子,框框有声。 胡不二对韩箫挤了挤眼,小声道:“仙儿姑娘生气了。” 韩箫楞了一下,方知道仙儿误会了,急忙解释道:“尤寡妇说,赖麻子说的,孟岐山来了百色集,很可能在天香楼盘桓,所以我想去探探踪迹。你……别误会。” 林仙儿道:“我去刷碗!”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胡不二见林仙儿出去了,急忙拉韩箫的衣服,低声道:“快走!” 韩箫道:“去哪儿?” 胡不二真想在韩箫脸上打一巴掌,道:“天香楼啊!趁着仙儿姑娘出去了,还不快走!” 韩箫苦着脸道:“只怕还得等她回来。” 胡不二瞪着眼睛道:“你傻啊!天香楼是什么地方,你难道想让她一个姑娘也一块去?还是等她拦着,我们两个都去不成?” 韩箫苦涩的笑了笑,道:“不是。钱在她手里。” 话音刚落,哗啷一声,一个小袋子从窗口丢进来,摔到了桌子上。胡不二两眼放光,抓起袋子在手,拉着韩箫一溜烟出了门。一路上笑个不住,拍着手道:“我胡不二今天才算是服了。第一次见到去妓*院,先跟媳妇要钱的。”说着,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打跌。 韩箫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别笑,我是去探听消息的,怎么可能会爱那些庸脂俗粉。仙儿妹妹知道的。” 两人摇摇拽拽,到了百色集上。见虽然街道冷清,不复白天的热闹景象,但是隔三差五的,一些大的饭馆、旅店还都亮着灯,隐隐有人声笑语。胡不二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到了大街上,不走路中央,总是贴着墙边走,鬼鬼祟祟的。 转过几条街,忽觉一阵煞气吹来,远处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兼有铁链子发出的哗啷哗啷令人心下发毛的声音。胡不二急忙拉住韩箫,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黑胡同里,示意韩箫噤声。 韩箫不明所以,被他搞的也紧张起来。少顷,脚步声杂乱的走过来,只见一队侍卫,手上晃着铁链,牵着几条体型绝大、不可一世的猎狗,气势汹汹的过去了。韩箫看这些侍卫,个个虎背熊腰,双目闪闪,囧非雀灵镇上那些武师可比,其中有一大半,倒都是战魂级别的。不由心中警然。 侍卫走过去好远,胡不二才探头探脑的带着韩箫出来,嘴里嘟囔道:“说也奇怪,这些狗子平时这个点,不是喝酒赌博,就是找相好的去了,最近怎么老半夜出来巡逻啊。搞的人不安生。”他说的口顺,又自言自语的道:“你不知道,昨天夜里去留仙居,就是因为最近查的严,这里不好下手,嘴里淡出个鸟,才不得不屈尊到外边访访,好不容易弄了把刀,寻思卖几个钱,谁知道——”忽然发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韩箫,“吓”了一声,不言语了。 韩箫也不敢笑。 又拐过一条街,觉得眼前豁然亮了许多,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三五成群,低低的谈笑着,俱朝着同一个方向走。韩箫闻见风中隐隐有一股馨香,知道天香楼不远了。 胡不二像狗闻到了新鲜大便的味道,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韩箫边走边不住张望,忽见前面一座绣楼,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好似一座仙宫一样座落在哪里。门口粉袖灿烂,无非琼池仙卿;朱栏翠黛环绕,尽是燕语莺簧。进进出出,几多王孙公子;来来往往,也有白头苍翁。真是莫寻天上风流地,只此便是神仙窟。 只见朱匾三个大字,“天香楼”。韩箫不由心中暗叹,果然名不虚传。见胡不二大步走去,不由暗暗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道:“咱们带的钱够吗?”胡不二甩了甩袖子,低声道:“看我的。” 门口的姐们似乎认得胡不二的行径,见他拽着个奇毛怪相的老外走来,有的鼻子里哼了一声,有的干脆当做没看见。把那桃花粉面兼甜言蜜语径往那些阔人身上招呼。 只有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八岁,而满身老练风情的翠衣女子,斜睨着他道:“身轻筋软的贱骨头,忘了上次是怎么被打出去的了吗?” 胡不二手中掂着那一袋金币,发出招魂一样的声音,贱兮兮道:“胡某天生贱骨头,隔几天不见,就想你翠缕姐儿这一身好肉,想的浑身发痒,怎处?” 翠缕看见胡不二手上的金币,吸了口气,道:“哎吆!怪道我今天一大早就眼皮直跳,原来是今天有贵客降临啊。狠心的胡大爷,你不知道,自上次你去之后,想的人家心肝都漏了。”说着,早把半个身子拥着胡不二,往里走去。 韩箫感觉脑袋蒙蒙的。翠缕旁边一个粉衣女子见他是跟胡不二一块来的,料想也是个金主,也喘笑着,抱着他的胳膊,软软的身子蹭着他硬硬的身子,往里面拥。韩箫飘飘荡荡的,不觉就走了进去。 到了一个房间。胡不二故意装大头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把两只脚翘到桌子上,咳嗽了一声,道:“渴。” 翠缕闻言,一叠声呼唤上好茶。顷刻,一个龟奴端着一壶香茶奉上。翠缕倒了一杯茶,倚在胡不二怀里,把茶送他嘴边,眼睛却看着韩箫,道:“这位大人眼生的紧,想是第一次来咱这天香楼吧?” 胡不二眼珠子活灵活现,道:“这你就看走眼了吧。这位萧大爷,可是从白鹤城来的贵宾,若是惹他不快,拆了你们这天香楼,也是平常。还不快酒菜伺候。” 翠缕闻言,见韩箫碧眼悬鼻,一副桀骜气概,摸不清他路数,料想是给胡不二做金主的,急忙吩咐酒菜伺候。话音甫落,两个龟奴一阵风一样端上来八个精致菜肴,一壶美酒。翠缕亲自倒了杯酒,献给韩箫,一双眼睛水波莹莹的瞅着他,说:“萧大爷贵脚踏贱低,赏奴婢一个脸,喝了这杯酒。” 韩箫看见胡不二使眼色,便把袖子一挥,把翠缕的酒杯泼洒,硬着嗓子道:“叫你们老鸨出来见我!” 翠缕和服侍韩箫的那个粉衣女子,一齐变了脸色。神色间,有些想发作,又拿不住韩箫来头的样子。 胡不二急忙拉住翠缕,低低的道:“萧公子是什么身份?——算了,他的身份也没法对你说。——你们拿他跟我一样贱待呢,还不快领到后院伺候。我只告诉你们,少不了的好处!” 翠缕笑了笑,看着韩箫道:“实告诉萧大爷,来我们天香楼的,想进后院,除非两个条件。一是修为特别高强,恐怕狂将以下的是没想了;一是长相特别英俊,恕贱妾直言,萧大爷的尊容,威猛倒是有余,这英俊嘛,只怕就不足了。” 韩箫闻言颇为恼怒,手掌在桌上一拍。只听啪的一声,桌上的那壶酒飞起半空,壶嘴一歪,一缕酒线,不偏不倚的注入桌上的酒杯里。酒杯顷刻注满,只见韩箫用一根手指在酒杯上一指,随之反手在翠缕的肩膀上一拍。 翠缕忍不住叫了一声,嘴一张,自酒杯里便凭空起来一道酒线,径直射入她的樱桃小口里。酒线不绝,翠缕一时合不拢嘴。如此半空的酒壶一道酒线,注入酒杯;酒杯又一道酒线,射入翠缕嘴中,顷刻一壶酒全部注完了,涓滴不漏。 翠缕虽然平时酒量颇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壶,还是打个酒嗝,粉面通红起来。 胡不二抚掌大笑,对翠缕道:“看见没有?速速安排,莫待良友发作!” 翠缕脸上没了嬉笑之色,对粉衣女子施了个眼色,粉衣女子急急的出去了。少顷就听外面一个龟奴的声音笑道:“请萧大爷后院献茶。” 韩箫犹豫了一下。胡不二对他施了个眼色,道:“后院的姑娘,都是天香楼的精髓;一般人寸步难进。萧兄弟今夜好福气,好好领略天香国色的无限温柔吧。”说着哈哈大笑。 韩箫便走出来,跟随一个青衣龟奴下了楼,分花拂柳,穿廊度月,到了后院。只见后院也是一座小楼,一排房间亮着灯火,寂静不闻人语,好似大家闺秀的锦楼。犹豫间,一回头,身边的青衣龟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韩箫踌躇着,想要回去,又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犹豫间,只听前院大喊大闹起来。一片声音囔囔道:“把天香楼包围起来!莫走了一个嫌疑!”随着声音,有脚步声四处奔走起来,又见无数人影仓皇逃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箫身在尴尬地,跟多数男人的心理一样,听见有人查,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躲。回头欲走,见外面几个武师牵着猎狗迎面扑了进来,急忙往旁边一纵,闪身上了面前的小楼。听见亮着灯的几间屋子里面,隐隐若有人语,又似是女子的呻吟之声,进不得,退不得,又见下面武师已经进了院子,正在焦急,忽然一个没有亮灯的房间,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韩箫欲喊。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这手滑腻香艳异常,韩箫一时脑子短路,忘了叫喊。 只听外面楼梯砰砰响,不知有多少人涌了上来。纷纷吆喝着:“给我挨个查,一定要把嫌疑人揪出来!”然后旁边那几个房间,纷纷传来门窗碰撞之声,接着就传出男女惊慌的声音。 韩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不会第一次逛窑子就被查吧,这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化天大陆混下去。便有人来敲这扇门。喝道:“开门!开门!镇魔院巡察奉都统之命,查办外乡潜入的嫌疑人!” 韩箫咬了咬牙,就欲出去跟他们火并。身边这人拉着他的手,一阵风滚到了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床帐之中,压在他身上,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 黑暗中,韩箫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从身形以及压在身上的感觉,知道是一个女子。她整个饱满弹性的身体都压在他身上,体香瞬间淹没了他。一时有些迷糊。 外面的人见敲门无应,似乎是走了,又没了声音。韩箫想推开这个人,伸了伸手,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黑暗中感受着她饱满的身体,她近在咫尺的呼吸,韩箫一时陷入错觉,身体开始血流加速。 又过了一会,似乎外面的人确实走远了。这个女人方松了口气,黑暗中笑了一声,说:“你真是好福气,第一次逛妓院,就碰见查房的。” 韩箫楞了一下,忽然感觉这声音十分熟悉,震惊道:“你,你是——” 身子动了一下,就想起来。 女人把身子紧紧的压在他怀里,娇嗔的道:“你好狠心,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撇下我走了。” 韩箫心头一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人笑了一下,慢慢坐了起来。手往外面一挥,桌子上的灯便亮了。灯光摇曳,韩箫看见柳如如桃花一样娇艳的面容。 054:陷镇魔院 韩箫翻身从床上下来,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柳如如什么时候来了百色集?而且,怎么会出现在这天香楼?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踪迹,自己明明是易了容的? 柳如如看着目瞪口呆的韩箫,只是掩嘴轻笑。忽听外面轻轻传来几声敲门上,二短三长,柳如如便轻声道:“走了吗?” 门外一个声音同样低低的道:“走了。” 柳如如又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条缝,闪进来一个丫鬟。虽是丫鬟打扮,但那身段风流、眉目含情处,又岂是丫鬟可比。韩箫看时,不是小月是谁。故意仰着脸,看她认不认得出自己。 只见小月走过来,插画一样趴在地上磕了个头,娇滴滴的道:“给少爷请安。” 韩箫呆住,以目视柳如如,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如如对小月道:“你出去看着,任何人靠近,勿必马上通知我。”小月看了柳如如一眼,又看了韩箫一眼,含笑出去了。 小月一走,柳如如忽然面上笑容尽逝,代之一种无限萧条落寞之意。鼻子抽了一下,一双勾魂夺魄的美眸,竟然便酝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来,滑落在玉脂一样的脸庞。神情一时惹人爱煞。 韩箫见此,不由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安慰。嗫喏道:“我走得急,没来得及告知你。你不要见怪。” 柳如如闻此,越发扭过身子,香肩耸动,抽泣起来。 韩箫忍不住走过去,对面一揖,道:“我知此来凶险,不忍你跟着犯险,所以才不告而别。请你不要伤心了。” 柳如如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咬着香唇,道:“你只知道不忍我犯险,岂不知把我留在白家堡,却正是置我于险地。” 韩箫闻言大惊,道:“白家堡出事了吗?” 柳如如道:“孟家被你打的落花流水,白超乾和宫俊坐享其成,每日喝酒吃肉,安逸的很。能有什么事。” 韩箫道:“那你怎么说置你于险地?” 柳如如道:“不说也罢。” 韩箫焦急不已,又作揖道:“请柳姨一定要告诉我。” 柳如如看了他一眼,道:“你你了半天,现在又知道叫姨了。唉,罢了,谁叫我生来薄命呢!” 韩箫愈发摸不着头脑,再三询问。 柳如如方咬了咬牙,似乎有无限恨意,道:“你们白家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走之后,先是哪个宫俊在我面前不三不四,后来哪个白超乾,竟然半夜摸到我屋里,端着一盆水,说请我沐浴,你说可笑不可笑?” 韩箫听了,直摇头。道:“不可能的。宫叔叔和表哥都是再敦厚不过的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孟浪的事来。” 柳如如瞪着眼睛,道:“难道我骗你不成?”又冷笑了一声,说:“你说他们老实,不过是当初他们一意要你当头领罢了。你难道不知,老奸巨猾如他们,是要拿你当枪使,想借助你的手,或者说你背后那个高人的手,夺回白家堡。白超乾看上去是很老实,他睡尤寡妇的事,你不知道?恐怕不是尤寡妇,你也找不到这里来吧?” 一顿话说的韩箫哑口无言。半晌方道:“那……你有没有被他们——” 柳如如瞪着韩箫,忽然又噗嗤笑了,道:“想睡我的男人多了。还轮不到他们这对癞蛤蟆。” 韩箫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柳如如看着他,表情是爱恨交加,良久方用手点了点,道:“你呀你呀!”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韩箫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道:“你和小月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柳如如道:“开始他们还不肯告诉我你的行踪,那天晚上白超乾给我献殷勤,我问什么,他说什么。第二天早上,我就带着小月,雇了辆车追来了。没想到我们晚发反倒先至,谁知道你和林仙儿一路上都干什么去了。” 韩箫也无暇与她争辩,急忙道:“那你怎么会在这天香楼?” 柳如如道:“我知道你听了尤寡妇的话,一定会来这里打探孟岐山的消息。左右我又找不到你,便只好在这里守株待兔。幸得我虽然年老色衰,还有人肯赏识收留。我假说去寻亲,盘缠用尽,愿意在天香楼接客筹钱。没想到还真逮住了你。不过你放心,除非我愿意,否则谁也别想近我身子。” 韩箫道:“可是我带着面具?” 柳如如哼了一声,悠悠的道:“别说是带着面具,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得你。别问我为什么。” 韩箫又没话了。过了一会,才道:“那你有没有打探到孟岐山的消息?” 柳如如道:“来,喝杯酒给你压压惊。”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自己端了一杯,另一杯给韩箫。 韩箫知道她必不肯直说,只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如如也喝了酒,脸色微微泛红,摇曳的灯光下,她的眼神也有些迷离,看着韩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韩箫一下子面红耳赤。站起来道:“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柳如如道:“你不想知道孟岐山的下落了?” 韩箫道:“你肯委屈自己,委身妓院打探消息,韩箫感激不尽。我心里当你是长辈,若有以相告,自当洗耳恭听;若无以相告,韩箫也绝不强求。至于有悖伦理之事,以后请不要再提。韩箫再不肖,还是个知廉耻的人。” 一顿话,说的柳如如倒面红耳赤起来。冷冷的道:“不过几句玩笑话,好不识趣。” 韩箫道:“你多保重。再见。”说着,径直拉门出去了。 下了楼,小月一路追了上来。道:“公子,你真就这么走了。良辰美景,多好的机会——” 韩箫冷面不答。 小月叹了口气,道:“好吧。她让我转告你,在天香楼这几天,已经探听了一遍,并没有孟岐山的线索。请你再寻别法吧。” 韩箫楞了楞。小月又似是自怨自怜的说:“唉,你不知道。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此番为了你——唉!”说着,扭腰回去了。 韩箫站在哪里,一时竟痴了。见此时夜色已深,只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依稀传出低低的说笑声,和男欢女爱的声音。其余大多房间都暗了,静悄悄的。也顾不上去唤胡不二,径直寻着路径,走出了天香楼大门,心中还在想着小月方才的话出神。 蓦然一张铁网从头顶撒下来,措手不及,韩箫被罩在了网里。铁网重逾千斤,他挣扎了一下,正想扒出来,从门牌两边,一哄冲出十几个彪壮的侍卫,虎狼一样,把他紧紧的锁在了网里。韩箫大急,喊着:“你们拿错人了!” 面前转过一个头领模样的中年人,打量打量韩箫,冷笑道:“哪里来的怪物。说,到百色集来干什么来了?” 韩箫想起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和假眼珠子,只得硬着嗓子道:“我是来贩卖宠兽的,是正经生意人,你们为什么抓我?” 头领闻言,上来踢了一脚,呸了一口,道:“去年就是你们这伙人,妈个八的弄一头剃了毛的野狗冒充狮子来卖,坑了多少人,现在还敢来!给我带到镇魔院,打入地牢,明日审明白了,再回都督。” 众侍卫喝应一声,拉拉拽拽,把韩箫拖走。 韩箫见这些侍卫俱修为不凡,有几个战魂级别的,看样子应该跟自己不相上下。自己身上又被巨大的铁链锁着,知道拼不过,只好打量明天见了他们的都督,再详细申明,也正好请都督出面,缉拿孟家三兄弟,寻访外公等人的下落。只是心中一百遍的问候胡不二的祖宗。 左转右拐,不知道走了多远,进入一所大院子,韩箫被蒙上了头。被人推推搡搡,一路磕磕绊绊又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个人将他一推,道:“老实呆着!”然后是厚重的铁门声。 韩箫背撞到了墙上,稳住心神,知道是被关到地牢里了。挣扎着把头上的头巾蹭掉,看见这地牢跟孟家关雀灵学院三位老师的地牢大小相当,只是四壁厚石,一面铁门,明显坚固的多。休说现在他手上脚上俱是沉重的铁镣,就是毫无束缚,也难以逃脱。不仅有些心灰意冷。 心想这都什么事啊?刚到百色集的第一天晚上,什么消息没有探听出来,自己倒稀里糊涂的被当成诈骗犯,给关进了地牢里。别的都好说,只不知仙儿妹妹见自己一夜未归,要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倘或她因为着急,再做出什么事体,到时候就更追悔莫及了! 但是急也无用,这地牢密不透风,定是深在地底,他就是喊破喉咙,上面也听不到半点。无可奈何之下,韩箫只好倚着石壁坐下来,期待着尽快天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韩箫终于克服纷乱的思绪,神息将要入定的时候,忽然面前的石板,轻轻的响了一下。他蓦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牢房中间的一块石板,被缓缓的顶了起来,从下面伸出半个脑袋。 韩箫看到这个脑袋,惊的几乎叫出来。 这人看见了韩箫,急忙示意他噤声。然后左右查探了一下,快速跳上来,用一根铁丝样的东西,看似胡乱的桶了几下,韩箫手上脚上的铁镣便开了。 韩箫喘着气道:“我正在心里问候你呢,你就来了。” 胡不二咧嘴笑了笑,说:“我想你问候的不是我,是我的祖宗。” 韩箫瞪了他一眼,无话可说。胡不二把两幅铁镣拎起来,放到铁门旁边,做个挣脱铁镣,从铁门缝隙里逃脱的意思,招呼韩箫,跳入地洞,复把石板盖好,急急的逃去。 这地洞不知系何时所挖,竟然极长。韩箫跟着胡不二,弯着腰闷声钻了半晌,忽然一阵微风拂面,胡不二高兴的道:“前面就是生天了!” 韩箫跟着他跳出来,发现东边的天空泛了鱼肚白,天就快亮了。见左右荒草丛生,问道:“这是哪里?” 胡不二道:“别说了,快跟我走!”带着韩箫在野外绕了一阵,终于回到了落脚的杨树岗。 远远的,韩箫便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哪里眺望。急忙冲过去,道:“仙儿妹妹,我们回来了。” 林仙儿看见韩箫,又惊又喜,道:“再不回来,我就要去闯天香楼了。怎么耽搁了一夜?天香楼的姑娘真有那么美?” 韩箫想起天香楼里的柳如如和小月,一时不知何答。 胡不二跑过来,喘着粗气,道:“仙儿姑娘,你看我们这一身土,像是刚从温柔乡里出来吗?” 林仙儿看见韩箫的神色也不对,焦急的道:“你们遇见敌人了吗?” 韩箫道:“事情有变。我们回去说。”三人急急的返回院子。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时候,一颗树后面,慢慢转出一个人影。看着不远处林中的小院,点了点头,飞快而去。 055:三师遇尸 回到屋里,韩箫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又小心的把眼中的角膜取下,呼了口气,说:“我现在是逃犯了,这面具不带也罢。” 胡不二嘿嘿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林仙儿急忙问怎么回事。 韩箫大致说了被捕的经过,因为胡不二在侧,于柳如如和小月的话,便略过不提。 林仙儿听了,默然道:“现在镇魔院一定在四处搜捕你这个假老外,面具不带也好。”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胡不二:“怎么箫哥哥前脚被关地牢,你后脚就从地洞把他救出来了?你怎么知道他被关的房间,地洞是早就挖好的?”韩箫听了,也疑惑的看着胡不二。 胡不二搓搓手,道:“那帮龟孙子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做我这行的,早晚难免要着他们的道,我又没人救我,不自救,早晚死在里边。所以早就暗中留了一手。不是我吹牛,镇魔院那几间地牢,我早就了然于胸了。” 韩箫和林仙儿闻言,不仅莞尔。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胡不二的细腻和耐心。 胡不二因为陷了韩箫一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饭也没吃,便自告奋勇出去召集他那帮道上的朋友,要发动起来,全程搜寻孟岐山三人的踪迹。他走后,韩箫才低低的跟林仙儿讲了柳如如和小月的事情。仙儿听了,惊疑不定。 “你真的信她吗?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仙儿忍不住问韩箫。 韩箫沉吟了一下,道:“到现在我也不确定了。不过回想起来,她的出现,确实有些蹊跷。早点找到我爹娘就好了,她是不是他们的朋友,见面便知。” 林仙儿点了点头,道:“那现在怎么办?” 韩箫沉吟着,道:“不知道这镇魔院的都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他们既然是白鹤城派来镇魔卫道的,雀灵镇又属于白鹤城管辖,那么他们就有义务出手。何况里边可能还牵扯着幽冥鬼军。” 林仙儿道:“你是说,我们去找他,据实以告,请他出手?” 韩箫道:“我想,现在莫说我们找不到孟岐山他们,就是找到了,凭咱们两个,再加上铁獒,也不是他们对手啊。” 林仙儿道:“可是,当初抓白老爷他们,对方是以白鹤城主使者的名义抓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万一白鹤城的人听信了这个谣言,我们两个就属于叛党余孽。去找他们,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韩箫皱眉道:“我担心的也是这样。而且看情况,镇魔院最近也在搜捕什么人,现在我忽然觉得,这似乎跟我们有关系。现在只有再等等,希望胡不二能带来好消息吧。” 林仙儿点头不语。 又过了三天,还是毫无进展。胡不二也开始有些着急。韩箫见他早出晚归,也确实一副尽心出力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和林仙儿商定,等到明天中午,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去闯一闯镇魔院,会一会那位都统大人。除此别无他路。 这天半夜,胡不二忽然急急的跑回来,把两个人叫起来,说在乱葬岗发现了三个可疑的人,看样子修为都不低,不知道是不是孟家三兄弟。 韩箫听了,急忙提着鬼头砍,和林仙儿带着战兽铁獒,让胡不二带路。顺着一条小路,疾驰了一会,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片密林阻路。 胡不二站住,道:“过了这片密林,就是乱葬岗。” 韩箫道:“快走啊。” 胡不二有些犹豫,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忌惮,道:“这一片地方,百色集的人平时绝不来,据说有人大白天在这里撞见鬼。” 韩箫道:“我手中这把刀,就是专用来砍鬼头的。” 胡不二咽了口唾沫,鼓鼓劲,咬牙道:“豁出去了!”身形一晃,当先投入密林。 这片林子极大,加上平时少有人来,草木丛生,没有路径。三人仗着身法不俗,在树杈间咬牙穿行着,惊起无数昏鸦。 乌鸦惊叫着,扑棱棱飞出树林,更增加了几分凄惨诡异之气。 终于胡不二在一个树杈上停住,喘了几口气,道:“出了林子,前面就是乱葬岗了。” 林仙儿忽然道:“你的那个朋友,是在哪里看见那三个人的?” 胡不二道:“他在外面看见那三个人进了这片林子,一晃便不见了。他不敢往里边来,才回去报信的。” 韩箫想说什么,忽然听见林子尽头处,隐隐传来几声呼喝之声,接着似乎是打斗之声。急忙身子一闪,当先飘了过去。 出了密林,是一片荒草乱石堆积的荒地,再走不远,听见声音就来自前方的一个沟凹里。三人一兽收敛行踪,悄悄摸了过去。 只见三个男人与几个女人斗在一起。离得稍远,看不清面目。三个男人均出手凌厉,而几个女人飘身游走,以巧打拙,加之身形娇小,身法曼妙,似乎是稳战上风。 韩箫第一眼看见那三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觉得有些熟悉,但第一印象知道不是孟岐山三兄弟,不由微微失望。随之又满心疑惑起来,看着三个身影,自己一定见过,思索自己所认识的这些人,谁会大半夜跑到这百色集外的乱葬岗,跟几个女人打斗呢? 正苦苦思索不出,忽见一个娇小的女人,身形一闪,曼妙的避开对面一个男人的凌厉一击,接着手一扬,不知道打出了什么东西,只听一声爆响,一团磷光在哪个男人面前炸开,男人随机捂着脸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男人被另外几个女人缠住,相救不及,不由焦急的喝道:“三弟!” 韩箫心头大振,刚才磷光爆亮的瞬间,已经看清这个倒下的人,正是雀灵学院三位老师中的老三,端木锻。那另外两位自然是大师傅段木长和端木齐了。见女人打倒端木锻后,欺身欲上,而端木长和端木齐又苦于无法抽身,韩箫大喝一声:“韩箫在此!”飞身而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带着精纯的元气,向那个女子打去。 女子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回头见两三个身影跳出来,另有一头幽灵一样的猛兽,口中叫了一声,翻身逃去,晃了几晃,消失无踪。另外几个女人也都趁机逃的无影无踪。 韩箫无暇追赶,急忙把端木锻扶起来,对端木长和端木齐喊道:“大师傅二师傅,我是韩箫!” “韩箫!”端木长和端木齐事出往外,惊喜不已。 众人先看端木锻,见他闭着两眼,眼中流泪。一边口中咒骂不绝。 林仙儿见了,道:“只是眯了眼睛,没有大碍。”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管药膏抹了抹,不久端木锻便睁开了眼。 韩箫道:“三位师傅,你们怎么在这里?” 端木齐道:“先不要说,你来看!”说着带着韩箫转过一片乱石,来到一处深沟边。 韩箫看见沟里黑乎乎的,还没认出是什么。只听林仙儿惊叫了一声,指着沟里说:“是尸体!” 韩箫吃了一惊,急忙打亮了火石,往下一照,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沟里面横七竖八的叠放着几具尸体,死相极为恐怖。他们面皮塌陷,全身干瘪,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只有两只眼睛突兀起来,显得格外的大;异常大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神情,似乎他们临死看到了极乐天堂一般;而僵硬的肌肉里残留的笑意,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众人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韩箫见端木长面色沉重,一直一言不发,便道:“大师傅怎么看?” 端木锻性格最急,闻言忍不住抱怨道:“看什么看,没来由半夜里闯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见了一堆死人,又跟几个臭娘们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依我说,管他是凶杀还是仇杀,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回去办我们的事是正经。” 端木齐也面色凝重,问端木长:“大哥看出什么了吗?” 端木长呼了口气,看了看端木齐,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端木齐道:“应该是被吸干阳髓而死的。” 韩箫吃了一惊。端木锻囔囔道:“什么吸干阳髓,别说这些鬼话,听着就瘆人。” 端木齐笑道:“三弟不要总是这样粗莽,以后要吃亏的。这些尸体虽然现在看着瘆人,但他们死的时候,却是香艳至极呢。” 韩箫不解。 端木齐道:“让大哥来说吧。” 端木长道:“韩箫啊,我们化天大陆的修行之道,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不说化天大陆,仅仅我们南灵境,就帮派林立,门宗众多,每一门每一派,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修行法门。你知道吗?” 韩箫点了点头,道:“大概知道。” 端木长又道:“听说在白鹤城不远,有一座阴阳山,山上有一个合欢派,提倡的是男女双修。说白了,就是女的靠吸取男人的阳精,男的靠吸取女人的阴*精,来提升修为。” 韩箫看着沟里的尸体,恍然道:“您是说,这些尸体是被女人吸走了阳精?” 端木长点了点头,道:“这些人除了死法一样之外,你再仔细看看,年龄大概都在二十左右,而且衣着考究,生前定是英俊的少年公子。这是那些妖女最喜欢的对象。” 端木锻闻言,上下打量打量韩箫,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韩箫道:“三师傅因何发笑。” 端木锻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说完自己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说:“我忽然觉得韩箫少年英俊,修为不烦,那些妖女一定最喜欢。” 端木齐瞪了他一眼,他方不说话了。 韩箫道:“邪魔外道,这些人真是修行之士里的败类。但既然合欢派行事如此不堪,天下英雄为何不踏平阴阳山,灭了他们呢?再说,既然离白鹤城不远,于公于私,白鹤城主也不该坐视不管啊?” 端木长道:“一来合欢派门徒众多,且修为高深之士,非一般人可以降服;另外他们的修行法门虽然颇具争议,但听说正统的双修功法,提倡的是夫妻双修,和合阴阳,顺乎二气,这却也不失为一种正统的修行之道;只有那些不堪的弟子,无法领悟宗师的法门,又急于求成,舍本逐末,才靠这些不堪的手段来快速提升。这些都属于合欢派里面的败类。” 韩箫点了点头,道:“刚才那几个女的,一定是合欢派里的败类了,早知就不该放她们走。好在只要她们在附近,早晚总有办法将她们绳之以法。三位老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端木齐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韩箫点了点头,转身却发现胡不二什么时候不见了。林仙儿碰了碰他胳膊,示意他往远处看。才看见胡不二远远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056:镇魔都统 一行人又回到了胡不二他大爷的小院。 韩箫见胡不二一路上一言不发,脸色阴晴不定,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便再三追问。 胡不二道:“你不要问了。我就一句话,这件事跟你们要找的孟家三兄弟没关系;而且这件事你们也管不起。就不要惹祸上身了。今天晚上的事,就当没看见。” 韩箫盯着胡不二的脸,道:“你知道那些妖女?” 胡不二被逼问不过,叹了口气,道:“不光我知道,你也去过。” 韩箫惊诧道:“什么意思?” 胡不二道:“这百色集上,女人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林仙儿轻轻的道:“你是说天香——” 话未说完,忽然大师傅端木长举手示意大家噤声,与此同时,韩箫也听到外面的铁獒,轻轻的低呜了两声,跟大师傅对视一眼,道:“有人来了。”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刚刚经历了乱葬岗风波之后,这个时候,谁会来这里呢?众人互相看看,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八成是合欢派那些妖女来杀人灭口了。 脚步声近了,只有一个人;而且听声音很轻,应该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到了院子口,并不进来,而是轻轻的敲门。 韩箫看了看胡不二,低声道:“你亲戚?” 胡不二咽了口唾沫,道:“我亲戚都死绝了,除了这个快死的大爷。” 众人摸不清路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又听外面之人,轻轻的呼唤起来:“公子,是我。” 韩箫听见声音,狐疑不定,说:“是自己人。你们等着,我出去看看。” 说着,开门走出去;少顷,又一个人回来了。 林仙儿目视韩箫。韩箫对她点了点头。林仙儿便不说话。 端木锻忍不住道:“你这里还有熟人啊?是谁,干什么的?” 韩箫拿出手中的一个纸条,在灯下摊开,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字体:天香销魂。 众人不解其中意思,只觉这四个字香艳至极,却又诡异至极。 韩箫对林仙儿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仙儿道:“天香楼。” 韩箫又问胡不二:“是吗?” 胡不二点了点头。 韩箫道:“那就是了。”又对端木老师道:“这里有一家妓院,叫天香楼;合欢派女妖,就隐藏在那里。” 端木长点了点头,道:“藏身妓院,真是最好的掩护。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苟且之事。” 韩箫问胡不二:“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们的?” 胡不二叹了口气,道:“去年吧。去年也是我一个道上兄弟,因为失了手,被镇魔院的人追杀,逃进了乱葬岗,发现有人在埋东西,他等人走后,以为有便宜可占,偷偷的挖开看,差点没吓死。后来他告诉了我,我觉得事情有蹊跷,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后来在她们又一次去掩埋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个女的,竟然是翠缕。” 韩箫道:“你确定看清楚了吗?” 胡不二道:“虽然是晚上,她们又蒙着面,但是我确定不会看错的,这骚*货走路的时候,必定要扭屁股。” 韩箫道:“你发现了她们,然后呢?” 胡不二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我装作不知道,让自己在心里忘了这回事,所以活到了现在。” 韩箫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道:“那你现在还敢找翠缕?还有,她们弄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没人知道?” 胡不二笑道:“这我却是不怕的。你刚才也看的,她们选择的目标,都是年轻英俊的少年,我这块枯树皮,她们看不上呢。再说了,死在妓院里边,就是你亲老子发现了,恐怕也没脸去声张吧。” 韩箫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昨天晚上,翠缕曾说,想去后院,要么是少年英俊,要么是修为高强,想必就是筛选目标的。” 胡不二道:“她们是赚钱修行两不误。资质好的,用来修行;一般的,就用来赚钱。所以才能一直鼎盛。” “还有一个问题,”韩箫看着胡不二,说道。 胡不二被看的发毛,道:“什么?” 韩箫道:“她们幕后的老板是谁?” 胡不二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不就是老鸨嘛,你明天晚上再去,我给你叫出来。睡觉睡觉,折腾了一夜,你们聊着,我要去补觉了。”说着,走到了另外一间小屋。 端木齐看着胡不二离去,小声对韩箫道:“他没说实话。” 韩箫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像天香楼这种明暗呼应的营生,幕后一定有人一手操盘,绝非一个跑堂的老鸨可以掌控的。这个幕后老板,一定有着恐怖的实力,胡不二现在是打死也不敢说的。就这样吧,他已经帮了很多忙,现在也不能过分逼迫他。 接着韩箫和端木三位老师又互诉了些别情。知道家里一切安好,端木三位老师是为了帮自己,才从雀灵镇赶来的,韩箫颇为感激。 端木三位老师听韩箫讲了和林仙儿一路来的相遇,也颇为感慨。特别是端木锻,听到韩箫范村怒斩天官,脚废范刚,更是拍手称快。端木长搭了搭韩箫和林仙儿的脉息,对他们的修行水平及身体情况,已然了然于胸。道:“接下来就由我来指导你们两个修炼吧。老夫虽然资质有限,自己也不过区区一个八转战魂,但是寥寥心得,应该会对你们有帮助。” 林仙儿和韩箫欣然拜谢。 “接下来要怎么办?”二师傅端木齐问韩箫。 韩箫道:“现在我们先休息。天亮后,我去找镇魔院都统,把昨夜所遇之事,跟他说说,看他如何处理。” 林仙儿道:“箫哥是想用这件事,来试探一下镇魔院。” 韩箫点头道:“看看他们是真的维护治安的,还是拉虎皮装样子的。如果是真的,我就可以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他了。” 林仙儿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天香楼干的。”说完,又微微一笑,道:“我失误了。你在天香楼有人。” 韩箫道:“小月送来这个纸条,只说可疑,也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我想我们也不必跟镇魔院的人说,让他们自己查去。如果连这也查不出来,我们也没请他们的必要了。” 众人点头称是。于是分头打坐休息。端木长指点了韩箫一些呼吸之道以及运转气息的法门,使他打坐的时候,更容易入定,气息运转也更加浑然悠长。韩箫十分高兴,知道这样修炼下去,进步一定很快。 天亮以后,林仙儿做东西给大家吃了。韩箫又拜托胡不二带他去镇魔院。胡不二贼性使然,提起镇魔院就排斥,一万个不愿意走进去。经过韩箫的再三说教,才答应先去转一圈,探听一下情况,回来再说。 等到将近中午,只见胡不二兴冲冲的走来,对韩箫挥手道:“快走!” 韩箫跑出来,道:“可以去了吗?” 胡不二道:“我打听出来了,绿柳山庄的温老板今天中午要在‘孔雀楼’宴请苟石昆和镇魔院侍卫,这是绝好的机会。” 韩箫一边走,一边道:“苟石昆是谁?” 胡不二不耐烦的道:“就是镇魔院的都统。” 韩箫又想问“绿柳山庄的温老板是谁”,见胡不二沉着脸,急匆匆的走,只好暂时不问。林仙儿见状,也飘身跟了上来。韩箫见她还是易容的装束,看上去丑丑怪怪的,便没阻止。 到了百色集,远远的便看见一座豪华的三层楼。睥睨雄飞,金碧辉煌。胡不二指了指,道:“那就是这里最大、也最豪华的酒楼,孔雀楼。你们好自为之。”说完,往旁边一条小巷一闪,极快的不见了。 韩箫对林仙儿笑了笑,道:“自古邪最怕正,胡不二这个小贼,看来是被镇魔院的人吓破了胆。” 林仙儿也微微笑道:“希望这些人能真的不负‘镇魔’二字。” 说着,两人并肩走进了孔雀楼。 刚一进门,耳边便像炸雷一样,一个人瓮声喝道:“站住!” 韩箫和林仙儿站住,见一楼大堂里座无虚席,放眼一片黑荡荡的,都是些修行莽士。认得是镇魔院的侍卫。有几个还是那天晚上捉拿自己的。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继而眼前一黑,一个铁塔一样的大汉一阵风一样矗到了二人面前,低着虎头,瞪着熊眼,开着狮嗓,道:“干什么的?孔雀楼今天不接客,你们可以走了!” 韩箫道:“既然不接客,那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这时店小二急忙跑过来,赔笑道:“这位少爷,今天小楼被温老板包下来了,犒劳镇魔院的各位大人,您还是换一家吧。” 韩箫道:“我要见镇魔院都统。” 铁塔大汉闻言,一手把店小二推开,往前逼了两步,巨大的身躯几乎要贴到韩箫身上,道:“你找都统什么事?” 韩箫道:“你是都统吗?” 铁塔大汉道:“我自然不是。” 韩箫道:“你既然不是,问那么多干嘛。” 大堂里众人闻言,有的哈哈而笑,有的说:“铁塔,这年轻人不把你放眼里啊!” 铁塔被激,红了面皮。瞪着韩箫,咬着牙道:“想见都统,先过我这一关!” 韩箫道:“不自量力!”脚下迈了一步,胸膛一挺,看似不经意的撞在铁搭身上。 只听一声惊恐的呼喝,铁塔小山一样的身体,像根断木一样被撞飞起来,扑通一下,跌落到一张空椅子上。铁塔兀自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椅子粉碎,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根木刺正巧不巧,嗤一下透过裤子,扎进了屁眼里,铁塔嗷的一声跳起来,捂着屁股大叫起来。 众人见他屁股里扎着跟橛子,又叫又跳,说不出的滑稽,忍不住轰然大笑。却也有几个人,纷纷站起来,向韩箫和林仙儿包围而来。 韩箫道:“在下是守法良民,来见都统,是有要情相报,事关重大,请各位给通报一下。” 一个人冷冷的道:“你既然是守法良民,就该知道,伤了镇魔院侍卫,是个什么罪名。” 韩箫也冷冷的道:“你想怎么样?” 这人晃着一根铁链,道:“想见都统大人也可以,放下你手里的刀,乖乖让我用铁链锁了。” 韩箫道:“如果我说不呢。” 这人眼光一寒,吆喝道:“有本事,你就闯上去!”说着,吆喝道:“弟兄们,把这狂小子拿下!”其余众人呼喝一声,纷纷晃动手里铁链,向韩箫和林仙儿扑来。 韩箫冷冷的道:“嚣张跋扈,枉为公职人员。”说着,带着林仙儿一闪,左冲右突,只听哎呦啊呀叫声不绝,扑通啪叉连响,一屋子人都被韩箫撞的跌倒在地,呲牙咧嘴不敢再上来。 韩箫哼了一声,道:“记住,做人不要太嚣张!”说着,带着林仙儿昂然向二楼走去。 刚到二楼,只听一个声音道:“小兄弟教训的好,做人不要太嚣张。可是我看小兄弟你倒是嚣张的紧呢!” 韩箫一看,二楼阔阔的摆了几张大桌子,桌子上山珍海味堆叠,在座的人,明显比下面一楼那些人有些派头,想必是镇魔院的一些侍卫头目。韩箫看见说话之人,就是那天晚上不由分说把自己从天香楼用铁网抓走的那个。一缕怒火,又在心头烧起。 “我来找镇魔院都统,有案情相报,不想惹事。”韩箫冷冷的道。 这人冷哼了一声,道:“都统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你打伤了那么多侍卫,先算了这笔账再说。” 韩箫道:“你要怎样?” 这人轻蔑的笑了一声,道:“很简单,过了我这一关再说!”说着,身形一动,就要向韩箫扑来。 韩箫知道这人的修行远在自己之上,正面对敌绝无取胜可能。牙一咬,在这人身形将动未动之际,他先动了。脚下一个“空山采药”,倏忽到了他身旁,刀风落处,鬼头砍架到了他脖子上,冷冷的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都统了吧?” 这人瞬间脸色煞白。其余诸人未料及此,纷纷站起来,劲风鼓荡,汹涌的杀气将韩箫和林仙儿包围在内,随时可以置二人于死地。 韩箫面不改色,道:“你们谁敢动一下,我刀下无情。走!”押着这个人,一步步往三楼走去。 只听三楼一个声音哈哈笑道:“有点意思,啊!” 057:魔踪隐现 韩箫上得楼来,只见迎面一张八仙桌,桌上杯盘罗列,桌旁坐着两个人。主位的一个相貌极丑,戾气外露;辅位相陪的一个,白衣玉带,风流儒雅。两人的身旁,各有一个神态婉约的翠衣女子,玉手执壶,奉茶添酒。身后又各俏立四名女子,香艳奢靡至极。 只见那个儒雅的白衣男子长身而起,含笑道:“小兄弟好胆量。在下温白玉,请小兄弟过来喝一杯,有话好好说怎么样?” 韩箫放下了刀,淡淡的道:“你就是绿柳山庄的温老板?” 温老板点了点头,未及答话,主位那个戾气外露的中年人,冷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说着随手一挥,一股有形的罡风袭至,被韩箫用刀压上来的那个镇魔院头领,惨叫一声,撞破窗户,从三层楼的高度直摔了下去。 韩箫脸色变了变,道:“大人想必就是镇魔院苟都统了。在下昨夜在百色集外的乱葬岗遇见一起凶案,想要向大人汇报,请大人除暴安良。” 苟石昆看了韩箫一眼,又看了他旁边的林仙儿一眼,淡淡的道:“说。” 于是韩箫便简要的将昨夜乱葬岗所遇干尸的事情,说了一遍。将端木三位老师及那几个女子的话略过不提。 苟石昆闻言,眉毛竖了竖,道:“当真?” 韩箫道:“在下亲眼所见。那些尸体现在应该还在,大人派人一看便知。” 苟石昆大怒,一拍桌子,从二楼跑上来好几个人,伏首听命。“这个小兄弟说在乱葬岗看见了数具被吸干阳髓的干尸,速去查明报我!” 手下领命而去。 韩箫见目的达到,转身欲走。却听苟石昆冷冷的道:“等等!”便站住听他怎么说。 苟石昆喝了一杯酒,道:“如果你所说属实,你打伤镇魔院公职人员之事,一概不究,本座还可以记你一功;如果发现是信口雌黄,你们两个,今天也不用回去了。” 韩箫变了脸色,未及说话,林仙儿道:“我们本是良民,秉着一颗公道之心,才来通报凶情,希望都统主持正义。难道还要拿我们问罪吗?” 苟石昆哼了一声。旁边的温白玉笑哈哈道:“百色集有苟大人坐镇,宵小敛迹,两位所说,只怕不实吧。你们借报案之名,强行接近都统大人,是有什么目的呢?” 林仙儿道:“何以见得?” 温白玉道:“就凭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仙儿闻言,暗吃一惊,未及说话,只见温白玉随手一挥,只觉脸上一凉,她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和眼中的角膜已经被不翼而飞,不由有些惊慌。 韩箫急忙挥刀挡在林仙儿面前。 林仙儿本来面目一现,楼上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她绝美的面容,似乎把整座楼都照亮了。特别是温白玉,哈哈大笑,道:“这位姑娘天生丽质,却戴着奇丑的人皮面具,岂非明珠蒙尘。” 林仙儿镇静下来,对苟石昆盈盈一礼,道:“小女子出外行走,为了方便起见,易容装扮;但方才所说凶案,句句是实,请都统大人明察。” 苟石昆点了点头,道:“是非曲直,一会便知。” 他这样说,韩箫和林仙儿一时也走不得了。既来之则安之,两人便留下来静观其变。不知为什么,韩箫总感觉那个风流儒雅的温白玉,有些讨厌,或许是他看林仙儿的眼神,令人讨厌。 好在没等多久,楼下脚步声响,一个头领上来禀报:“回都统大人,乱葬岗没有发现干尸。” 韩箫急道:“不可能!我昨晚明明看到有好几具被吸干了阳髓的尸体!” 苟石昆看着手下,冷冷的道:“搜查仔细了?” 手下道:“属下带人在乱葬岗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干尸。不过——” 苟石昆道:“不过什么?” 这个手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的树叶,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献给苟石昆,道:“在一个沟壑里,发现了这个。” 苟石昆接过来,在鼻子下闻了闻,道:“是化尸粉!”一拍桌子,道:“传令:所有人立即出动,在百色集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之人!特别是来路不明的女人。有任何线索,立即汇报!” 手下领命而去。 温白玉见状,站起来抱拳道:“都统大人公务在身,小弟告辞,容后再续。”说着,带着一众女子,急匆匆的离开。从林仙儿身边经过的时候,笑了笑,对韩箫道:“欢迎两位有时间到绿柳山庄来做客。”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韩箫见目的达到,对苟石昆道:“大人不愧是百姓的父母官。相信在大人的指挥下,那些妖女一定难逃镇魔院的铁网,在下静候佳音,告辞。”说着转身欲走。 苟石昆站起来踱了两步,看似不经意的用左手抚摸着自己的右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箫看见他右手之上,戴着一个乌黝黝的大指环,不知道什么材质所制,似乎藏着乾坤。不欲多留,说了句“韩箫”,便带着林仙儿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到了大街上,拐过一个弯,林仙儿长出了口气,道:“吓死我了。这个苟石昆果真深不可测。” 韩箫道:“他的修行确实不低,若对咱们出手,只怕一招也接不了。” 林仙儿道:“好在他虽然看起来怪吓人的,总算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希望他们能尽快查出来那些妖女的下落吧。” 韩箫沉默着,道:“对我们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 林仙儿看见他面色沉重,握了握他的手,道:“我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孟家那些人。这百色集这么大,鱼龙混杂,靠咱们两个,想把他们找出来,无疑大海捞针。不过,胡不二他们找了这么多天,也丝毫没有线索,难道孟家那些人真的没有来百色集?” 韩箫道:“胡不二一定还有很多隐情没有告诉我们。” 林仙儿点点头,道:“我也感觉他神色闪烁,似乎心里在害怕着什么。” 韩箫咬咬牙,道:“走,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胡不二开口!” 两人刚走了几步,旁边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提着一个花篮,拦住韩箫,笑嘻嘻的道:“公子,买枝花吧!” 韩箫没有心情,欲从旁边闪过。 谁知道小姑娘跟着身子一闪,又拦在他面前,道:“这位姐姐这么漂亮,你买枝花送她吧!” 韩箫皱了皱眉。林仙儿见这小姑娘挺可爱,急忙拿出一个金币,道:“我们不要花,这个金币给你吧。” 谁知道小姑娘接过金币,硬是把一支花塞到韩箫手里,然后转过身,急急的去了。 韩箫楞了一下,感觉有异,一看之下,发现小姑娘把花塞到他手里的时候,同时还塞了一个小纸团。知道事出有因,急忙看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极快的打开看了一下,上面写着两个字:“你来。” 韩箫一眼认出,是柳如如的字体,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她身在天香楼,昨夜让小月秘密通报了以后,今天一定是又发现了什么隐情。急忙在人群里寻找刚刚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见她已经走出去了好远,此刻在人群中,有意无意的回望了一下,似乎是要他跟上的意思。 韩箫急忙和林仙儿跟了上去。 卖花的小姑娘看上去应该有十二三岁,身形甚是灵便,在人群中左穿右突,忽然就拐进一条小巷。 韩箫和林仙儿急忙跟上去,只见这是一条悠长的小巷,两旁是寂静的院落,门紧闭着,寂然无声。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林仙儿低低的道:“这里有些不对劲,小心上当。” 韩箫也低低的道:“是柳如如的字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现在要设法告诉我们。” 林仙儿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两人顺着小巷往里走,旁边的小院都闭着门,寂然无人,正不知道该去哪里,走到尽头的时候,林仙儿眼尖,却看见旁边一座门楼的石缝里,插着一朵小小的红花。韩箫看了一下,跟刚才卖花小姑娘给自己的那朵,一模一样。 轻轻的敲了敲门,过了一会,没有回应。 就在韩箫忍不住想要跳进去的时候,门才无声的开了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个老太婆的脸。这老太婆似乎眼睛不太好使,往外边瞅了半天,才看见韩箫和林仙儿,瓮声瓮气的道:“找谁?” 韩箫举了举手里的小红花。“会朋友的。” 老太婆又往韩箫脸上瞅了瞅,道:“进来吧!” 等韩箫进去,老太婆随手就要关门。韩箫急忙拦住她,道:“还有一个同伴。”说着招呼林仙儿进来。 谁知道老太婆守着门缝,冷冷的道:“只能你一个人进。” 韩箫楞了楞,正想争辩,林仙儿在门外笑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吧,快去快回。” 韩箫想了一下,知道林仙儿对柳如如一直有些成见,估计也不愿意见她。便点了点头,道:“你等我。马上就出来。”话没说完,老太婆就嘭一下关上了门。气得韩箫想踹她两脚。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上,便忍了忍,道:“她人呢?” 老太婆似乎没有听到,慢腾腾的往正房走去。韩箫无奈,只好跟在她后面。看着老太婆进了房间,正想抬腿进去,谁知道老太婆回手嘭一下把门关上了。韩箫差点碰到鼻子,不由火往上冒。举手正想敲门,只听偏房一个声音道:“我在这里。” 柔柔糯糯的,正是柳如如的声音。 韩箫犹豫了一下,转身来到偏房,伸手一推,房门便开了。见里面有些黑暗,透着柳如如身上特有的馨香,一时又有些犹豫。里面的声音又道:“我是老虎吗?”他方抬脚走了进去。 柳如如身着轻纱,坐在一张绣椅上,幽幽的看着韩箫。 韩箫低了头,道:“你找我什么事?” 柳如如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韩箫尴尬的道:“有事就快说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柳如如道:“去抓那些专把男人吸干的妖精吗?” 韩箫道:“你怎么知道?” 柳如如含笑道:“独闯孔雀楼,刀逼闫锡坤,搅散绿柳宴,直言谏都统,这样的事情,从前在百色集从来没有人敢做过,连听都没听过。你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一战成名了吗?大家都说百色集来了一个很狂很狂的年轻人。” 韩箫尴尬的道:“没想到这事情传的这么快,你的耳目竟也这样灵敏。” 柳如如道:“我若耳目不灵敏,你也不会来见我了。你之所以来见我,还不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些消息。” 韩箫急忙道:“是不是又有新的发现?确定哪些妖女是藏在天香楼吗?” 柳如如眼睛转了转,道:“你能不能坐下来,陪我喝杯茶。你就是不能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在问消息之前,能不能先问一下我这几天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生命危险。哪怕是假惺惺的问问。”说着,神色间满是幽怨之意。 韩箫无奈,只好在旁边一个椅子上坐下,道:“你……你在天香楼,她们没有怀疑你吧?” 柳如如道:“那帮人小心的很,即使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到现在也一直戒备着我。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机的约你在这里见面了,连小月也不敢带。” 韩箫道:“究竟有什么发现?” 柳如如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你是不是立刻又要走?” 韩箫又不说话了。 柳如如叹了口气,方道:“前几天,我本来是一心要打探孟家那些人的行踪,谁知道无意中听一个丫鬟说,进了天香楼后院的男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我再问,她就不肯说了。我想这件事情必定非同寻常,才设法让小月去通知你。‘天香楼,销魂窟’,想必你看到了吧。” 韩箫点了点头,道:“天香楼后院,都是些什么人?” 柳如如道:“你上次来,没见到金妈妈吗?” 058:情闯禁地 韩箫道:“是不是一个穿金色衣服的女人?我想起来了,翠缕带我和胡不二进大堂的时候,有一个穿金色衣服的女人,翠缕曾叫她金妈!” 柳如如道:“多大年纪?” 韩箫道:“是一个老女人。” 柳如如摇摇头,道:“那不是金妈妈。” 韩箫道:“可是——” 柳如如道:“她表面上是个老鸨,其实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金妈妈,虽然年纪不知道有多大,不过看上去好似三十来岁。虽然不太丑,不过也说不上漂亮。虽然说不上哪里漂亮,不过却是天香楼的头牌,就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那种风韵,也可以说是女人味吧。听说很多男人愿意为了她抛家妻子,甚至去死,你如果见过她,一定忘不掉的。” 韩箫道:“她就是天香楼的幕后老板?” 柳如如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应该是的。不过你见了她,最好躲开。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韩箫道:“她修为很高?” 柳如如道:“有时候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并不是修为,这一点,你早晚会懂的。” 韩箫道:“难道那些干尸,都是被她吸走阳髓的?” 柳如如道:“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至少我可以肯定,后院住的那几个女人,都是受她控制的。”说完又道:“你不要误会,我说的后院,并不是上次你去的后院。那不过是掩人耳目,顶多算是个中院。” 韩箫道:“可是天香楼岂非就那两重院子?” 柳如如忽然小心起来,站起来轻轻的从韩箫身边走过,走到窗口,悄悄的掀开窗帘往外查探一番,然后回身,低声道:“你上次去后院,注意没注意到旁边有个假山?” 韩箫点了点头。 柳如如道:“假山下面,另有天地。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韩箫豁然站了起来,道:“合欢派的妖女一定就藏在那里!”说着,握刀欲走。 柳如如道:“你要去干什么?” 韩箫道:“我去把她们揪出来。” 柳如如拂了拂头发,道:“你就算要去把她们揪出来,至少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吧。” 韩箫又坐了下来。 柳如如倾身给他倒了杯茶,茶气袅袅,她的声音似乎也变的缥缈,“据我所知,金妈妈不光迷死男人的本事厉害,她至少也是个狂将级别的高手,手下那些人,也都比你高强。你这样去了,不是送命吗?” 韩箫想说什么,忽然说不出话来。原来柳如如倾身的时候,胸前一对乳*丘饱满挺翘,如裹着雪的山峰。她轻纱之下,竟然是没穿衣服的。 柳如如看见韩箫咬着牙,红着脸,她用手在胸前捂了捂,脸上是一种幽怨伤感之色,她用同样幽怨伤感的语气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在那种地方,我可以守住不跟那些男人上床的底线,外表若再不表现的开放些,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唉,说起来,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本可以一走了之的……” 韩箫心中难过起来,嗫喏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柳如如看了韩箫一眼,又道:“我知道你不怕她们,你也可以找来帮手,但你去抓她们,总得要证据吧?无凭无据,就打进天香楼,恐怕那些客人也不答应。” 韩箫想说什么,柳如如又急急的道:“相信我。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抓到她们的把柄的,到时候证据确凿,你就可以通知镇魔院去抓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韩箫道:“那你要小心些。不要冒险,不行就出来,我们另想办法。” 柳如如点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死了也值了。” 韩箫道:“那你觉得,孟家那些人,会和她们有关系吗?” 柳如如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等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一定可以问出孟家三兄弟的下落。” 韩箫低头想了一下,道:“那你小心些。我要走了,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柳如如含笑道:“去吧,我知道仙儿姑娘还在外面等你。” 韩箫点了点头,极快的出了屋子。到了外面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不知不觉,竟跟柳如如在屋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仙儿妹妹一定等不及了。这样想着,快步走过庭院,开门到了外面。 外面一条小巷幽静,并没有林仙儿的影子。 韩箫楞了楞,叫了几声,也没有回答。这时那个老婆子又来关门,韩箫急忙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呢?” 老婆子嘟囔道:“一个大活人,又不瘸又不瞎的,自己不会走吗。” 韩箫一想也是,仙儿妹妹一定是见自己跟柳如如在屋里待的时间太长,她又不好意思进去,便先回去了。糟了,她不会误会自己吧!无心他顾,当下快步出了巷子,穿过灯火辉煌的百色集大街,拐进小路,向郊外他们藏身的杨树岗小院奔去。 远远的便看见院门口有几个人影,认出是端木三位老师。他们一定也等急了。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巨兽,黑獒也等在那里。 韩箫快步走了上去,端木锻迎上来,道:“怎么样?镇魔院是不是去抓人了?” 端木齐也道:“怎么这么长时间?” 韩箫顾不得答话,急急的道:“仙儿妹妹呢?她是不是回来了?” 端木齐道:“仙儿姑娘不是跟你一块出去的吗?是啊,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仙儿姑娘呢?” 韩箫闻言,好似挨了一个闷棍,一把抓住端木齐的手,道:“仙儿没有回来吗?”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端木长道:“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仙儿姑娘跟你说她先回来了吗?我们一直在这里,没有见到她的人。” 韩箫呀了一声,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跌倒。反应过来,扭身便往回跑。此时心头突突直跳,也不顾路上行人异样的眼色,他一阵风一样又冲到刚刚离开的那条小巷,喊道:“仙儿妹妹,仙儿妹妹!”没有人回答。 来到最里面他刚刚跟柳如如会面的那个小院,也顾不得敲门,纵身便跳了进去。 老太婆正在院子里端了盆水,要到屋里去,猛不防半空跳进来一个人,吓得啊呀一声,水盆倾倒,人也跌倒在地。 韩箫顾不上管她,一阵风冲进偏房。屋里香味犹存,柳如如已经不在了。 韩箫又冲出来,抓着老太婆的衣服问:“她人呢?” 老太婆吓得哆哆嗦嗦,道:“付完房钱就走了。” 韩箫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又想仙儿妹妹是没有回去,见自己不出来,无聊之下,一个人去街上逛了?对,她一定就在附近。又疯了一样跳出来,冲出小巷,冲到大街上。只见街上行人虽然还是络绎不绝,但两旁的店铺大部分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一些饭铺和旅馆还亮着灯,隐隐有谈笑之声。 韩箫疯了一样在附近来回找了几遍,不见踪影,又把两旁所有开着门的店铺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他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此时有人摇晃着他的胳膊,焦急的问:“韩箫韩箫,找到没有?” 他失神的看了一下,似乎认出是端木三位老师,无力的道:“分头找吧。” 三位老师焦急的分头找去。 韩箫身子晃了晃,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重。他用刀在地上撑了撑,像个受伤的野兽一样低呜了一声,又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一颗,两颗,夜空的星星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一盏,两盏,路上的街灯渐渐的熄灭了下去。夜静悄悄的。 韩箫失魂落魄的在一条街上走着。此时如果对面有一盏灯照过来,可以看见他嘴唇咬破了,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着,一双虎目,紧张而充满了血丝。就像一头被猎人追杀了好久而走投无路的野兽。 猎人呢?猎人在哪里? 韩箫不是猎人吗?如果他是猎人,那么他要找的情人又在哪里?是不是在仇人哪里? 仇人在哪里? 他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一片枯叶,轻飘飘的要飞去,偏偏又像一滩烂泥一样要摊到地上;心也不是自己的了,像是一块石头,往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坠去,一直坠,一直坠,总也不见底。他喃喃的念着“仙儿妹妹,仙儿妹妹”,此时脑中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找,一定要找到仙儿妹妹。 忽然脑中像是回光返照一样闪了一下,仙儿妹妹会不会是被镇魔院的人抓走了?在孔雀楼的时候,自己无疑得罪了整个镇魔院的人,苟石昆当面虽然不好发作,难保不背后下手。是了,镇魔院的人要搜捕可疑的女人,仙儿妹妹一定是被他们抓走了。 想到这里,又振奋起来。身子一纵,像一只大鸟一样飞上屋脊,凭着记忆,往镇魔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大会,到了镇魔院外面。也顾不得里面有没有埋伏,救人心切,纵身便跳了进去。他不熟悉这里面地理,胡乱走了几步,见后院隐隐有灯光,谁知道刚拐过一个弯,却一头撞在了墙上,心神错乱之际,不由跌倒在地。 抬头看时,原来不是墙,而是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上,只不过这个人的胸口像墙一样结实罢了。他认出了这个人正是白天在孔雀楼被他用刀架脖子的那个闫锡坤。真是冤家路窄啊。 韩箫从地上跳起来,握着刀,失声道:“是不是你们抓走了仙儿妹妹?” 闫锡坤见是韩箫,不由狞笑道:“小子,夜闯镇魔院,你可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韩箫不管,红着眼睛,再问:“是不是你们抓走了仙儿妹妹?” 闫锡坤眉毛掀了掀,道:“你莫忘了,都统大人吩咐,一切可疑的人,都要抓起来,特别是可疑的女人。你觉得你那个天仙一样的妹妹可疑吗?” 韩箫咬了咬牙,道:“我要见都统!” 闫锡坤哂笑了一下,道:“你不是有刀吗?只要用刀架在我脖子上,就像白天在孔雀楼那样,我就带你去见都统了。” 韩箫握了握手中的刀,道:“你不要逼我!” 闫锡坤道:“怎么,不敢了?” 这时他身后的一队武师,纷纷道:“闫老大跟他废什么话?夜闯镇魔院,死路一条。我们把他拿下,打入地牢,等候都统发落就是了。” 闫锡坤盯着韩箫的脸,嘴角有一抹狞笑,道:“用你手里的刀,赢了我,我可以放你走,而且告诉你关于你仙儿妹妹的事情;不过我想你大概还没胆量在这里跟我动手。还有一条路你可以选择。” 韩箫知道在这里动手,自己随时可能被当做刺客而被侍卫们乱刀分尸。而此时闫锡坤全神戒备,自己也没把握一刀制敌。只得道:“什么?” 闫锡坤狞笑道:“你是我见过最狂的年轻人,我佩服你。只要你能挨我三掌还能站起来,我就告诉你关于你仙儿妹妹的事情。怎么样,敢吗?” 059:绿柳艳寿 韩箫此时双目尽赤,方寸已乱,咬了咬牙,道:“动手吧!”说着挺起了胸膛。 闫锡坤目光闪烁了一下,道:“这里自然不行,跟我来。”说着,领先出了镇魔院,来到旁边一片幽暗的树林里。跟随他的那些侍卫,见有热闹可看,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围了过来。 韩箫在一片空地上站好,一心想早点知道仙儿妹妹的下落,道:“快点。” 闫锡坤双目狞了一下,右掌一竖,“嘭”一声打在韩箫胸膛。 韩箫只觉胸口一闷,气血翻涌,忍不住蹬蹬蹬退了几步,险些没有跌倒。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气息,咬牙道:“第一掌!” 闫锡坤冷冷的道:“别急,这才是热身。” 幽暗的星光下,只见他再次缓缓提起右手,元气灌注,整个右臂都粗了两圈,一只右手,隐隐被一层气体笼罩,像把蒲扇。“嘿”的一声,再次猛力击在韩箫胸口。 这一掌比第一掌威猛何止数倍,韩箫感觉胸口一阵火热,运气硬顶了一顶,终究被击飞起来,撞到一颗树上,单膝跪地。身后的大树晃了晃,霍然倒地。他震了一下,嘴角沁出一缕血迹。 闫锡坤慢慢走过来,悠悠的道:“你若是站不起来,这第三掌的苦,就不用受了。留点力气去找你的仙妹妹吧。” 韩箫满面涨红,脖子上的筋脉鼓起。挣扎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 闫锡坤知道自己第一掌是试探,不过用了三分的力,这第二掌却已经用了五分力,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不由微微动容。 围观的那些侍卫,也不由唏嘘有声。 韩箫冷冷的盯着闫锡坤,道:“这点力气,只配给少爷挠痒痒。” 闫锡坤脸色大变,怒喝一声,“找死!”右掌一圈,呼一下又打在他胸口。 韩箫闷哼了一声,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起来,半空中口喷鲜血,一连撞到了七八颗大树,啪一下摔到地上,抽搐了一下,一动不动。 众侍卫见状,不由起了一阵骚动。其中几个人虽然开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见韩箫这般硬气,心里都有点抱不平。此时纷纷涌上来,口中囔囔道:“糟了,打死人了!”“快看看,还有救没有?” 只见韩箫脸色煞白,两只眼睛像绝死的野兽一样,睁得大大的,却涣散无神。闫锡坤也暗暗懊悔这一掌打的猛了。这小子虽然欠揍,但罪不至死,自己身为侍卫头目,若真把他打死了,都统面前须不好看。见一个侍卫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要给韩箫服下。忽然有心肠硬了起来,冷冷的道:“这贼子打伤公职人员,又夜闯镇魔院,你要助纣为孽吗?” 侍卫震了一下,悻悻的收回了手。 闫锡坤看着韩箫,道:“你要还能站起来,我就告诉你关于你仙妹妹的消息。” 韩箫满嘴都是鲜血,身子抽搐了几下,然后就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下,慢慢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众人屏息凝神的看着,有人眼中闪着希冀的神色。谁知道韩箫站了一半,噗通又栽倒在地。口中不住的咳血。 闫锡坤漠然道:“我数五个数。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一……二……三……” 韩箫挣扎着,又慢慢往起站。这时众侍卫顾不得许多,开始给他鼓劲,有人喊着“加油!”“年轻人,你可以的!” 喊到“五”的时候,韩箫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看着闫锡坤的眼神,似乎有火焰在燃烧,是重伤之下,五脏沸腾之火,也是顽强不屈的求生之火,更是鄙夷和仇恨之火。他晃了晃,不但没有跌倒,腰板反而挺的更直。慢慢的道:“仙儿妹妹在哪里?” 闫锡坤脸上的肉跳了一下,没有想到韩箫这样硬气。忽然他幸灾乐祸的笑了下,附在韩箫耳边,道:“我只能告诉你,镇魔院没有抓人。至于她在哪里,我就无可奉告了。”说着哈哈大笑,带着手下走了。 韩箫身子晃了晃,噗通跌坐在地。脑中空了一会,继而一个念头盘旋着,“仙儿妹妹没有被镇魔院的人抓走,那么会被谁抓走呢?”他感觉五脏六腑有火在烧,脑子里忽明忽暗。忽然,颤抖的右手,摸到一个小瓶子,拿起来看,知道是方才那个好心的侍卫悄悄留下的伤药。本能的拔开瓶塞,全倒进了嘴里。 一股清凉入喉,韩箫感觉好了些。脑中重新梳理了下思路,忽然想起小巷里的柳如如,然后电光火石般的,从柳如如身上,想到了天香楼,从天香楼,想到了那些合欢派的妖女。心头一震,似乎除了镇魔院,最有理由抓走仙儿妹妹的,就是天香楼。想到这里,精神大震,似乎忘记了胸口的内伤,从地上抓起鬼头刀,踉踉跄跄的冲出树林,向天香楼冲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香楼已经关了门,静悄悄的。韩箫绕了一圈,来到了后院的地方,看了下院墙没有镇魔院的高,勉力跳了一下,却重重的摔了下来。这一摔,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又咳出了几口血。 他靠着墙喘息几口,运丹田元气,平息了下胸口的灼痛。咬着牙再猛然一纵,跃上了墙头,没来的及站稳,便跌了进去。 硬撑着穿过一片花木,看见后院有灯火闪烁,隐隐若有人语。再往前潜伏了一段,看见在后院的楼前,竟然并排停着好几辆马车,几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站在车前,指挥着一众丫鬟往车上装东西。 韩箫心头一震,“看这样子,难道她们要逃走吗?”透过花木,又隐隐看见灯光阑珊处,一个女人拂倚而立,身旁静立好几个丫鬟。看着身份不一般。离得太远,看不见面容,但是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接近她,探索她。“难道这个女人就是柳如如说的金妈妈,天香楼的幕后控制人吗?” 此时韩箫焦急万分,却重伤在身,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只见一个丫鬟快步向这边走来,似乎要到后边拿东西。韩箫急忙掩藏身形,等这个丫鬟近了,认出却是小月,不由心中暗喜。 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等小月走过,韩箫借着阴影,极快的闪身出来,一把捂着小月的嘴,两个人跌倒在花丛里。 小月吓得脸色煞白,及至看清了是韩箫,又见他胸口都是血,更是惊诧莫名,满是担心。 韩箫在她耳边轻轻的道:“不要叫,听我说。我现在受了伤,柳姨在哪里?” 小月轻轻的道:“你躲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来救你。” 韩箫点了点头。小月像个狸猫一样,轻快的从花丛里闪出来,前面那些人都没有发现。 小月去了一会,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经过花丛的时候,见没有人注意,极快的扔了个小瓶子进来。韩箫捡起来,扒开瓶塞,倒出两颗黄色的小药丸,知道定是给自己疗伤的,便吞下去,默运真元化解。 又过了一会,前面低低的交谈了几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那些人想必是装好了车,各自散去。听得小月的声音道:“辛苦几位妈妈了,这几辆车里,装的都是紧要之物,一定要细心看守。”然后小月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走到韩箫藏身的花丛旁,打量了四下无人,低声道:“少爷,快来。” 韩箫闪出来,小月扶着他,极快的上了楼,闪进一个没有亮灯的房间。 柳如如一身睡服,猛然看见小月扶着韩箫进来,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急忙扶住韩箫,道:“你怎么来了?你受伤了?!” 小月先将经过说了一遍。 柳如如埋怨道:“你刚才上来拿东西,怎的不告诉我?” 小月道:“你跟金妈妈说你病了,不想出去;刚才我要告诉了你,你听说少爷在外面受了伤,还不得疯了一样冲出去,惹金妈妈疑心就不好了。” 柳如如道:“快去拿我的金丹。” 小月又道:“刚才我已经给少爷服下了。” 韩箫此时感觉好多了,便对柳如如道:“不必麻烦了,我没事。外面那些马车是怎么回事?” 柳如如小心的往外面张望一下,对小月道:“你先出去吧,警醒些,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小月点头去了。 黑暗中,柳如如轻声对韩箫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外面有金妈妈的耳目,你受伤了,来躺下,我慢慢告诉你。” 韩箫无奈,只得被柳如如扶着,趟到了她的床上。温软馨香的床铺,像在云端。 柳如如待韩箫躺好,她便也在他身边躺下,放下了床帐。依偎在他身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的低声道:“你究竟怎么了?谁把你打伤了?” 韩箫感觉柳如如弹性滑腻的身体,紧紧的挨着自己,成熟女人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简略的把寻找林仙儿、与镇魔院闫锡坤三掌之约等事说了一遍。 柳如如听说林仙儿不见了,也表示出惊诧和担心,听到他为了探听林仙儿的下落,竟然深夜孤身闯镇魔院,又甘受闫锡坤三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据我所知,那闫锡坤侍镇魔院八大金刚之一,你一动不动受他三掌,不要命啊!好在他还有点良心,没有全力出手,不然只怕一掌就能把你打碎!以后可不要这么不爱惜自己了!” 韩箫咽了口唾沫,道:“仙儿妹妹是不是被天香楼抓来了?” 柳如如道:“据我所知,没有。你不要着急,我想仙儿姑娘聪明伶俐,又有修行在身,说不定一时走开,去办点私事,明天就回去了。” 韩箫道:“不是,她一定是被人抓走了。” 柳如如道:“你怎么知道?” 韩箫道:“她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我独自走。” 柳如如沉默了一下,道:“好吧,就假设她是被人抓走了,会是谁呢?” 韩箫忽然坐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胸口剧痛,闷哼了一声,又趟了下去。 柳如如急忙道:“你想干什么?” 韩箫咬牙道:“最有嫌疑的,就是天香楼的那些妖女。我要去找她们。” 柳如如道:“你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是不是看见有人在装马车?” 韩箫道:“我看到有一个女人,是不是金妈妈?” 柳如如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金妈妈今天一整天,都在指挥着大家收拾礼物。所以即使她就是隐藏在天香楼的妖女,但是也没有时间去抓仙儿姑娘。我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韩箫呆了呆,道:“她们装那些马车,是不是要逃走?” 柳如如笑道:“你太神经过敏了。她们呀,是要去祝寿。” 韩箫道:“祝寿?给谁祝寿?” 柳如如道:“你道今天温白玉为什么要在孔雀楼宴请镇魔院的人?因为明天是他的四十大寿。温老板懂事故,自己过生日,先请别人吃饭,为的不就是巴结镇魔院嘛。他跟镇魔院交好,我们这些没有靠山的人,自然要巴结他了。所以明天金妈妈要带我们去给温白玉祝寿。” 韩箫道:“你也要去吗?” 柳如如道:“我辞了两次,硬辞又怕她们起疑心。说不得,到天亮也只好跟她们走一遭了。我也想见见这个温老板,听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招小姑娘喜欢。” 韩箫心中有些烦躁。想起白天在孔雀楼,温白玉虽然看上去一派风流儒雅,但是他有意无意看林仙儿的眼神,以及行动便带着那么多妖艳的女人,定不是什么好鸟。林秋水外表风流儒雅,但骨子里,给人一种清高的感觉。温白玉的儒雅,却让人觉得是在做作。 忽然想起温白玉走的时候,说:“欢迎两位到绿柳山庄做客。”话是对自己说,眼神却落在仙儿脸上。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呼一下坐了起来。激动的道:“绿柳山庄在哪里?!” 060:似是故人 柳如如也坐了起来,看着韩箫,慢慢道:“你问绿柳山庄作甚?” 韩箫犹豫了一下,道:“今天在孔雀楼,承蒙温老板在苟石昆面前说情,他才没有难为我和仙儿。现在既然找不到仙儿,正好明天是温老板生日,不可不去祝寿。也正好结交个朋友。” 柳如如低头想了一下,道:“你果真想去?” 韩箫道:“果真。” 柳如如道:“好吧。就说你是我的一个表弟,想必金妈妈也不会疑心。但绿柳山庄距此几十里地,为了赶时间,我们天不亮就要出发。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又受了伤,快躺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吧。” 韩箫道:“不用了。你睡吧。”靠着床,盘膝打坐。他尽量使心情平静下来,默运丹田元气,修复胸口的内伤。香艳的锦帐下,幽暗的光影里,他一张刀削一般的骏颜,显得刚毅而决绝。 柳如如痴痴的看了一会,慢慢在他身前躺下,玲珑的身躯蜷缩着,在这寂静的宇宙间,忽然感觉自己是一只躺在佛前忏悔的狐妖。前世今生的罪恶孽缘,似乎都能在佛前化解。心情竟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宁静,不知何时,恬然入梦。 过了不知道多久,韩箫运功两周天,觉得浑身舒泰,胸口的灼痛似乎也消失了。他睁开眼,看见身前躺着的这个绝美的女人,见她长长的睫毛下,玉面被几根青丝拂着,红红的小嘴安静的像鸽子,玲珑优美的身段,像依偎在佛前的狐,也不由痴了。 这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声音轻轻的道:“小姐,小姐。”见无人答应,轻轻推门,走了进来。蹑手蹑脚的向床前走来。 撩开床帐,看见韩箫挣着眼睛,小月吃了一惊,急忙掩住口。看见趟在他面前的柳如如,她又不由眉开眼笑起来。一双眼睛满是浓浓的笑意,瞟着韩箫,咬着嘴唇道:“你昨夜对她怎么了?睡的这样香。” 韩箫手在床上一按,身子轻轻的从床帐里射出来。道:“是不是要走了?” 小月未及答话,柳如如道:“什么时候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小月掩口道:“太阳晒到屁股了。金妈妈叫我来催你,人都到齐了。” 柳如如慵懒的坐起来,道:“你给公子拿一套衣服。取些水来洗面。” 小月出去,旋即拿了一套衣服,又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韩箫看见她这里男人的衣服这样现成,不由暗自诧异,转念想这里是男人的欢乐场,有几套男人衣服,也不奇怪。有心不换,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染,委实令人奇异。见小月上来解自己腰带,只得急忙拿了衣服,躲到柜子后面换了。惹的小月咯咯直笑。 柳如如一边净面,道:“小浪蹄子,你想看他,到柜子后面去看。” 小月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浪,不知道有些人昨天晚上怎么个浪法。” 柳如如闻言,竟也红了脸。非是因为昨天昨晚上的浪,而是自己在他面前,竟然睡的像个孩子。 一时韩箫换完衣服转出来,小月和柳如如皆美目闪亮。这一身黑色的丝质长袍穿在身上,配上腰间束着的碧玉带,显得华贵潇洒,魅力无限。 韩箫被看的有些拘谨,内心遥遥荡荡,又被柳如如不容拒绝的,用一把象牙梳子,细细的把原本杂乱的头发梳得油光黑亮,越显得是一位出身尊贵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咳嗽之声,小月对柳如如挤挤眼,柳如如高声道:“来了。”兴冲冲像新媳妇带着如意郎君回娘家一样,带着小月和韩箫下了楼。 韩箫见几辆马车整装待发,车辕上坐着持鞭的彩衣少女,金妈妈和那些风流艳女都不见,想必已经在车里。便和柳如如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小月坐在车辕,一挥手中长鞭,喝了一声“驾!”几辆马车启动,咕噜噜驶出天香楼,迎着东方的曙光,一路烟尘驰出百色集,顺着一条大道,往东边疾驰去了。 此时路上没有行人,驾车的又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放开四踢,宛如风驰电掣。虽然极快,但又极稳。韩箫和柳如如坐在车厢里,里面竟有备好的美酒和各色糕点果脯,两人边吃边饮。 韩箫看见柳如如自从上车以来,便若有心事,一直侧着脸,偶然看自己一眼,神色间有欢欣,欢欣里,又夹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心想或许是她担心此行会有危险吧,便也不说话,默默的想着心事。 时间在寂静而清脆的马蹄声下,粘稠的流失。 忽然小月欢欣的道:“小姐少爷,前面就是绿柳山庄了。” 韩箫撩开车帘,看见前面一带青山环绕,在无边的平原上,像一条翠带一样。山脚下,隐隐有朱楼飞檐。暗赞好个地方。 马车驰上一条乡间小路,驰过一座流水小桥,穿过一片疏林,在一座高大的朱红门楼前停下。 韩箫跳下马车,见门前两株巨大的老柳,翠条浓阴,像女人茂密的头发一样飘扬。柳梢边,站着几个劲装武师,眼神凌厉而警戒的向这边观望。 韩箫扶柳如如下了车,见为首那辆马车下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从身形看,依稀认得是昨夜站在灯影里的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柳如如暗暗提醒道:“她就是金妈,不要看她,免得疑心。”正好见金妈伸手拂了拂风中飞舞的头发,扭头看来,便急忙低了头。 此时中间四辆马车里面的女人也各自下车,一个个莺声燕语,巧笑嫣然。韩箫低着头,听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对柳如如道:“柳姐姐好福气,哪里寻得这样标志生猛的如意郎君!” 柳如如笑道:“这是我表弟,雪妹子要喜欢,回头我把他介绍给你。” 雪妹子笑得弯了腰,说:“呦,那可承受不起!”说着,一双流水的凤眼,死命的往韩箫身上瞅了几眼。 金妈走过去,跟门口为首的一个武师头目说了几句,头目指挥众人来车上搬东西,一边带着走了进去。 韩箫放眼打探,心中暗惊。这绿柳山庄从外面看来,不过是一所富翁贵人的别院,清幽而已,谁知里面竟别有洞天,假山流水,别院回廊,深如侯门。各色布局隐含章法,密而不乱,疏而有章,绝非寻常院落可比。花香鸟语间,偶有丫鬟仆妇及家人武师的身影,行走有度,不卑不亢,也是训练有素。 更灵韩箫吃惊的是,见的几个丫鬟,或提壶送水,或侍花弄草,步履轻盈,竟也都是有修行在身。更别说劲装肃穆的护院武师了。看来这温白玉,不是表面上一个富翁老板那么简单的。 到了第三层院落,一个婆子和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管家模样的老年公公含笑迎上来,请去客房休息,寿宴还未开始。客人竟也是男女分开招待的,韩箫见柳如如担心的看了自己一眼,随众人跟着婆婆走了,自己只好跟着山羊胡去了另一个小院。 客房极讲究,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水果茶点,山羊胡笑眯眯的躬了个身,请韩箫暂做歇息,寿宴开始再来相请。韩箫点点头,等他走后,闪到窗户边打量这个山庄。见庄子依山而建,不知纵深几许,遥望远处的青山,半山腰处竟然还隐隐有飞檐楼阁。 从后背取下鬼头刀,一边摸索着,一边盘算着心事。他对温白玉绝无好感,不可能会主动来给他拜寿;一个莫名的念头,使他觉得仙儿的失踪,或许跟这绿柳山庄有关系! 天香楼会不会跟温白玉也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呢?这风景秀美的绿柳山庄,会不会就是龙潭虎穴呢? 韩箫静坐在椅子上,刀放膝盖,摒除杂念,默运丹田元气,要让自己达到最佳状态。 脚步声响,先前那个山羊胡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恭请韩箫入席。 韩箫跟着他,一路来到中院的一个大堂,远远的便听见有隐隐的丝竹之声,走近了,又有男人的低语及女人的娇笑。一步迈入,只觉两目生花,满堂锦绣。 大堂正中一张长桌子,后面坐着的,自然便是温白玉,只见他身着紫色蟒袍,满面春风。身后两旁站着一堆的彩衣艳姬,香艳至极。大堂两旁,又是两排桌子,桌上陈列着各色奇异鲜果,桌子后面已经坐满了人。在往后面,是两排彩衣歌女,素手粉面,各执管弦,轻轻的演着华丽的乐章。 韩箫见温白玉正跟下手的一个人谈笑,似乎并没有主意到自己,急忙低头,在左侧一排桌子中间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心中想着,等会寿宴结束,想法子在绿柳山庄探视一圈方好。 寿宴开始。十几个身高相同,年龄相仿,一色粉衣绣裙的侍女,把各色山珍海味、名贵菜肴,流水一样端上来。一时丝竹细细,菜香混合着酒香,使人疑在蟠桃盛会。前来贺寿的这些老板美妇,贵胄艳女,依次敬酒祝词。主客两欢。 温白玉吩咐酒不要停,又叫来一堆歌女,在大堂里翩跹起舞,演绎新谱的一支歌舞。一时莺喉燕影,香袖飘扬,明眸榴齿,粉面桃花,让人疑在梦中。满堂大悦。 韩箫也站起来说了几句祝寿词,看温白玉的眼神,应该是认出了他,因为客人众多,仅以微笑示意,没有说什么。韩箫看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见酒宴从正午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下午,而主人和客人似乎还都方兴未艾,十几个秀衣侍女,穿花蝴蝶一样,盘空即上,杯尽则满,不知道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韩箫心中焦急,瞅个机会,悄悄的溜了出来。一阵微风拂面,使他略微清醒。看看屋里没有人追出来,寻思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搜查,一转身,只见一队武师站在面前,皆神色严谨;为首的一个黄脸的中年人,身形遒劲。略放出一缕元气试探了一下,觉得他体内修为竟不在自己之下。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道:“宴会尚未结束,公子缘何走出?” 韩箫道:“酒喝多了,出来透透风。厕所在哪里?” 中年人示意了一下,两个武师走出来,带着韩箫去厕所,路上寸步不离。 韩箫撒了泡尿,寻思这阵势明明是监视,哪里是待客?一时参详不透,只得跟着两个武师回来,又悄悄回到了大堂。 这时候歌舞已经结束,只见温白玉端起杯子,道:“温某诞辰,有劳各位前来捧场,干了这一杯水酒,等下还有精彩节目上演。” 大家哄然叫好。酒喝完,有人问:“方才这一支歌舞,色艺俱佳,我不怕金妈妈恼,只怕天香楼也拿不出来这样的节目。难道温老板还有更精彩的节目?” 众人纷纷趁兴追问。 温白玉含笑道:“今天在座的,大都是修行之士,舞惯了刀枪拳脚,这支歌舞香艳有余,未免阳刚不足。不如叫人来舞剑助兴如何?” 众人哄然叫好。 温白玉高声道:“去后山地牢,提那个人来舞剑。” 韩箫心头一跳,看见一个家人领命去了,暗想这绿柳山庄原来也有地牢?更奇的是,地牢里怎么还有舞剑之人? 正犹疑不定,只听外面响起了铁链的声音,像是脚镣。方才那个家人,推着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带着手镣脚镣的老者踉跄而入。 这老者一入大厅,韩箫眼角便跳了一下,觉得身形有些熟悉似得。但老者行动僵硬,看似神色涣散,又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温白玉高声道:“今日在座的,都是贵宾挚友,你来舞剑给大家助兴。舞的好了,赏你一杯酒。” 老者慢慢抬起了头。 韩箫看见他的脸,“啊呀”一声,嚯的一下撞翻面前的桌子,跳了起来。不是自己的外公是谁?! 061:身陷魔窟 众人见韩箫失态,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韩箫急忙转过身,沙哑着嗓子对温白玉请罪,说自己喝多了。 柳如如也站起来,端着一杯酒,媚眼如丝的对温白玉道:“我这个表弟平时不大出门,今天逢此盛会,一时激动,请庄主及各位好朋友容量。我喝一杯酒,替他给大家赔罪。”说着,一饮而尽。 众人见柳如如风姿绰约,面赛桃花,早都神魂颠倒,便也七嘴八舌的替韩箫说话。 温白玉含笑点了点头,手一挥,两旁的侍女极快的又重整了一桌佳肴。 韩箫看见柳如如狠命的对自己挤了挤眼,侧身坐下来,心口嘭嘭剧跳,再也平静不下来。 温白玉道:“去掉手铐脚镣,给他一把剑。”手下奉命行事。 韩箫躲在后面,偷眼观看,见外公被动的接剑在手,痴痴的看着剑身,神情如傻似痴,良久,喉咙里喈喈的笑了几声,身形一动,施展出了一套剑法。初时身随剑转,一招一式,渐渐如扶风落叶,翩若惊鸿,到后来竟然剑光飞舞,满堂光彩。 众人目为之夺,喝彩连连。 温白玉眼光闪烁,举起酒杯道:“此剑法乃‘落天剑法’,当真悦目愉心。观此剑法,当喝一大杯。”率先举起一杯酒,仰脖子喝了下去。 韩箫见众人都端起了酒杯,正要端杯,忽觉眼前人影一闪,只见外公电射而起,人剑合一,闪亮的剑尖,极快的朝温白玉咽喉刺去。 此刻温白玉仰脖喝酒,目不外视,把咽喉暴露在外。余人酒酣耳热,纷乱举杯,一时也没有发觉。等有人发觉并失声喊叫的时候,白远山的剑尖,已经堪堪刺到了温白玉的咽喉。 韩箫激动的手握刀柄,只待外公一击奏效,便要拔刀而起。 谁知道温白玉看似不妨,待剑尖堪堪刺到的时候,手腕一番,“叮”的一声,正好用酒杯接住了剑尖,难进分毫。众人呼喝着站起来,将要上前相助。温白玉微微一笑,酒杯一抖,一股无形的元气激发出来,白远山手中钢剑寸断,惨叫了一声,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摔倒在地。 几个虎狼一样的下属扑上来,拳打脚踢,又用精钢铁链,把白远山手脚锁上。 白远山目呲欲裂,口中叫骂不绝。温白玉挥挥手,手下把白远山拖了下去。 温白玉见众人神色惊疑不定,哈哈大笑,亲自倒了一杯酒,道:“一个小插曲,给大伙提神。来,咱们继续喝酒,客房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谁也不许走。咱们来一个不醉不归!” 众人轰然叫好,觥筹交错,纷纷喝赞温白玉修为高深。 韩箫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见柳如如不停的目视自己,知道此时不易暴露,咬牙强忍。又听温白玉说今天要留宿,正中下怀。便强做颜色,拼命的跟大家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大堂四角点起了巨大的松油灯,照的金碧辉煌,亮如白昼,而窗外已经是暮色四合。酒菜不知道添了多少遍,这一场寿宴,竟然进行了整整一下午。开始有喝醉的人趴在桌子上,或者溜到了桌子底下,立时便有下人搀扶了出去。也有人不胜酒力,起身告辞,摇摇晃晃的跟着下人去客房休息。 韩箫无比煎熬的度过了漫长的时间,此时也站起来,对温白玉报报拳,口齿不清的道:“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辞!”然后跟着两个下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外面夜风微凉,韩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醉眼斜看,见绿柳山庄已经沉浸在一片灯火之中,远处青山被夜色笼罩,黑黝黝的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他脚下打拌,似乎已经真的醉了。等到两个下人领他到了客房,他倒在床上,立时便打起了鼾声。 两个下人悄悄的带上门,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似乎走远了。 韩箫呼一下坐起来,吸气握拳,浑身战栗不已。 真是太意外了!谁能想到上一刻还茫无头绪,突然间就找到了答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外公竟然被囚禁在绿柳山庄,这温白玉果然非等闲之辈,他一定就是孟家的幕后黑手。现在外公既然在这里,那么爹娘还有其他那些白家亲人,一定也在这里了。 想到日思夜盼、不知身陷何方的亲人,此刻就在自己不远的某个地方,韩箫激动的颤抖起来,许久来积压的仇恨苦闷,此刻真想破声大叫,为了不使自己叫出声来,他把手腕塞到嘴里,浑身战栗,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 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知道外公是被囚禁在后山的地牢里,那里一定守卫森严,此刻唯有等待时机,到后半夜守卫疲惫的时候,方好行动。便盘膝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山庄里的话语谈笑声,渐渐消失了;狗吠声越来越远;星星点点的灯光,也依次熄灭。夜幕笼罩下,整个山庄静悄悄的,白天喧闹了一天的人们,此刻想必都已进入了梦乡。韩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上,把袖口、裤脚都缠裹的干净利落,手提鬼头砍,推开窗户,轻轻的跳了出来。 辩了一下方向,猫腰往后山的方向飞驰而去。路上碰见三五巡夜的武师,凭借着绝妙的“采药歌”身法,武师打个哈欠的功夫,他便闪身而过,一毫也没有被发现。 这绿柳山庄与白家堡有些相似,都是依山而建。不同的是,绿柳山庄起于平地,后面一直延伸到山上。特别是后面几重院落,其实已经是在接近半山腰的地方。 韩箫穿过最后一重院落,见远处山上,隐隐还有一角灯光,知道那里应该才是温白玉所说的后山,便隐身在花木树林之中,幽灵一样往前继续穿行。 忽然面前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堑,宽约二十多丈,阻断去路。韩箫犹豫了一下,看见旁边不远有灯光飘闪,仔细听,若有人声。便悄悄的摸过去,原来这里横跨沟堑,有一座木桥。一座塔楼哨岗,不偏不倚,建在木桥的正中间。 要从桥上过,必须穿过塔楼。而方才的灯光和人语,正来自塔楼里面。想必有护卫把守,想无声无息的过去,是不可能的了。硬闯亦不可取,经过白天所见,韩箫知道这绿柳山庄的武师,修为都不低,万一被他们吵嚷起来,事情就败露了。 苦思一番,看着这座横跨的木桥,忽然有了办法。他把鬼头砍小心的在后背插好,在草丛里小心的移动着,到了悬崖边,摸着山壁上的石头,把身体下到沟堑里,然后像个壁虎一样,小心的向木桥的位置移动。 到了桥下,以手指攀住木桥的边缘,身子悬空,屏住呼吸,慢慢的换手,往对岸移动。中途的时候,被沟堑里的过山风一吹,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下去。 就这样全凭十指的力量,终于到了对岸。望见前方一处山崖上,有一座小木屋亮着灯,想必那里就是地牢的入口,悄悄的潜了过去。 他以战魂三转的修为,施展开“采药歌”身法,在夜幕下的深山里,当真轻灵如猿,连只鸟也不曾惊起。 到了木屋外面,灯光摇曳,寂无人声。他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看见里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杯盘狼藉。两个黑衣武师,正趴在桌上酣睡。想必今天庄主大寿,这些武师也都得赏了许多酒菜,以致吃喝大醉,昏昏睡去。 韩箫看见其中一个武师的腰上,挂着一大串黑黝黝的钥匙,不由心中狂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用刀尖拨开窗户,用手掀起一条缝,身子一提,便落到了屋里。两个武师仍然酣睡,毫无察觉。 韩箫心道,就让你们睡个踏实。啪啪两掌,两个武师睡梦中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一歪,便昏了过去。韩箫抓起那个武师腰间的钥匙,急急的寻找地牢入口。在屋子里看了看,发现没有可疑之处,又到屋外循着山壁看了看,也没有隐藏的洞口。心中焦急,又回到了屋里。 仔细的查探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不由焦急起来。无意中用手在中间的桌子上一按,感觉有异,仔细一看,这桌子却是精铁所铸。随手掀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韩箫知道这桌子有蹊跷,急忙把两个被打昏的武师搬到墙角,两手把住两边的桌边,用力一抬,桌子四条腿竟然连着一块铁板,搬开一边,下面赫然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韩箫大喜,从墙上取下一盏松油灯往下照了照,见一溜台阶倾斜而下,咬了咬牙,手握鬼头砍,纵身跳了下去。 顺着台阶下来,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铁门,韩箫见上面一把精钢大锁,用手根本掰不动,急忙把那一串钥匙,一个一个来试,试到第五把的时候,大锁咔嘣一声开了,韩箫拉开铁门,里面是一条甬道,用灯一照,只见两边是两排牢房,房门都是整块的巨铁铸就,旁边一个四方小孔,算做窗户。 韩箫急忙用灯照着,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寻找,灯光到处,只见这些被关押的人,有的被铁链吊着,有的被绑傅在石床上,有的缩在墙角不知是死是活,状况之惨,宛如人间地狱。韩箫仔细辨认,这些人里边,没有白家的人。 一直找到最后一间,通过铁门上的小孔,用灯往里一照,只见墙角蜷缩着一个人,从后面的身形来看,正是白天在大堂里所见的外公。 韩箫轻轻的喊了两声,“外公,外公”,白远山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受伤昏迷了,没有反应。急忙用手里的钥匙,来开铁门上的大锁。这一串钥匙,足有二三十把,他不知道那一把是,只有一把把的挨个实验。 又担心耽搁久了,被人发现。越着急,手越哆嗦,手越哆嗦,越打不开。直到一串钥匙快试完了,才终于有一把可以插进去,轻轻一拧,咔嚓一声,锁开了。 韩箫拿掉大锁,推开铁门,纵身窜了进去,喊着“外公,外公!”用手一摸这人的肩膀,感觉有异,一下子把这人搬过来,不由呀的一声。原来这竟是一个木头人,外面穿了外公的衣服而已。 意识到上当,韩箫弹身欲退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抬头看时,铁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一个声音哈哈大笑:“小子,你孟爷爷这一招瓮中捉鳖可好?” 韩箫身子颤了颤,从声音听出,正是孟家三兄弟的老三,孟岐玉。再从窗口看,外面站了几个人,除了孟岐玉,温白玉、孟岐山、孟岐峰赫然在列。 062:密室春色 韩箫怒极,“呀”的一声,猛地挥拳向铁门打去。“咚”的一声,铁门纹丝不动,自己反被弹开了几尺,手腕隐隐生疼。 孟岐玉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今天才算把你抓住了。这铁门乃精钢所制,凭你蝼蚁之力,也想破门,真是天大的笑话。” 韩箫目呲欲裂,咬牙道:“狗贼,有种跟少爷单挑!” 孟岐玉未及答话,温白玉冷冷的道:“亏你们三兄弟还是狂将,被这么一个臭小子从雀灵镇赶出来不说,现在还要吃他抢白吗?”对身后一个黑衣人道:“开门!” 黑衣人走上来,把巨锁拿下,哗楞楞推开了铁门。 铁门一开,韩箫手中鬼头砍一挥,电光火石一样迎面劈去。 孟家三兄弟方才被温白玉说了几句,脸上青红不定,又似乎对他颇为忌惮,不敢辩解一句,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全部发到了韩箫身上。他身形方动,孟岐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手掌一翻,打出一股威猛无匹的元气,韩箫避无可避,胸口如遭石击,一下子被打飞起来,撞到铁牢的石墙上,跌落在地。鬼头刀也掉到地上。 韩箫忍着剧痛,急忙伸手拿刀,谁知孟岐玉身形一闪,一脚踏在刀身,另一脚跳起来,用力踢在他的胸口。 韩箫被踢离地面,一口鲜血喷出来,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摔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痛苦的挣扎。 孟岐玉吐了口唾沫,道:“臭小子,真是得寸进尺,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今天让你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一手把韩箫拎起来,另只手就要再打下来。 孟岐山道:“三弟,先留他性命。坛主有话要问。” 孟岐玉又把韩箫狠狠的摔在地上。 韩箫此时肋骨折断,加上先前孟岐山那一掌,感觉五脏六腑翻腾不已。他先前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快刀,或许能侥幸占得先机,周旋一二,奈何这地牢狭小,他以三转战魂之身,直面孟家兄弟这种狂将级别的高手,那是绝无还手之力。 这时候心中绝裂悲愤,双目充满了仇恨的血丝,死死的盯着面前这几个人,要看他们把自己怎么样。 一个黑衣人恭敬的搬过来一把椅子,温白玉坐下。含笑看着韩箫,道:“那日在孔雀楼上,你孤身面对整个镇魔院的人,竟然敢拔刀威胁,狂傲之气,温某实在是佩服的紧呢。不如你以后跟我混,保证你荣华富贵。” 韩箫吐了一口血水,道:“无耻之徒,我外公和白家堡的人在哪里?” 闪烁的灯光下,温白玉的神情有些魅惑,道:“放心,他们都好好的。你娘和那些白家堡的姑娘娘们,虽然姿色不错,不过温某一向不喜用强,不如你去劝劝她们,只要她们从了我,有的是好处。” 韩箫野兽一样吼了一声,猛的扑向温如玉。 温如玉端坐不动,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脱兔一样冲出来,一边一个,把韩箫两臂紧紧抓住,摁在地上。 温白玉摇头叹息了一下,对孟岐山道:“你不是忌惮他背后有什么高人吗,现在可以问了。” 孟岐山走上两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皮鞭,盯着韩箫,森然道:“那天夜里在白家堡出现的那个使锤的,是什么人?乖乖说了,免得皮肉受苦。” 韩箫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道:“龟孙子,从雀灵镇逃出来,钻到这个王八窝里不敢露面。我告诉你,你们孟家大院,现在已经成了白家的祠堂,多少冤魂在等着你。早晚让你死于少爷的刀下。” 孟岐山脸色一变,啪的一鞭抽下来,韩箫从右肩膀到左腹,衣服碎裂,立马绽开一道血线。 韩箫骂声不绝。孟岐山恼羞成怒,鞭子不停,韩箫上身衣服顷刻支离破碎,身上布满了血痕。 温如玉挥手让孟岐山退下,对韩箫道:“何苦呢,只是跟你打听一个人而已,你说了,就免受皮肉之苦了。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韩箫知道他们忌惮的是王大锤,冷笑道:“你先说我外公他们在哪里,我就告诉你。” 温白玉哂笑了一下,道:“你今天已经见到了,还何必再问。他们自然都在这绿柳山庄里。” 韩箫咬牙道:“你跟孟岐山串通好的,那些假冒的白鹤城使者,也是你派去的。” 温白玉含笑点头道:“这个自然。这本来是一盘万无一失的棋,谁知道因为你这个小泥鳅漏网,竟然掀起这么大的波浪。好在用不了多久,雀灵镇还是本座的了。” 韩箫盯着他,道:“你是幽冥鬼军的人?” 温白玉闻言,脸色变的冷邪,道:“本座便是百色分堂的堂主。怎么,现在满意了吗?” 韩箫现在才算明白了。传闻幽冥鬼军危害大陆,但是行踪一向飘忽,原来却是以各种身份做掩护。不必说,雀灵镇一旦落到孟岐山手里,便又是他们光明正大的一个秘密据点了。 温白玉看着韩箫,道:“只要你肯配合本座,抓住那个使锤的家伙,我便封你做雀灵镇分堂的堂主,如何?” 此言一出,孟家三兄弟脸色都变了变。 韩箫狂笑了笑,道:“你们抓不到他的!” 温白玉脸色一紧,道:“说,他在哪里?” 韩箫忽然道:“你看看身后?” 温白玉大惊转身,孟家三兄弟如惊弓之鸟,更是一下子跳开了好远。谁知道身后并没有人影,才知道上当。 孟岐玉气得从他大哥手里拿过鞭子,劈头盖脸的狂抽韩箫。 韩箫被抽倒在地,浑身鲜血淋漓,仍骂不绝口。 温白玉见韩箫倔强,忽然邪魅的笑了笑,道:“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你现在想她吗?” 韩箫闻言,疯了一样猛扑,奈何被两个武师死死按住。他声嘶力竭的吼道:“混账,你把仙儿妹妹抓来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温白玉哈哈大笑,道:“你放心,那样的绝色美人,到了我这个怜香惜玉的人手里,绝不会委屈她的。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三天后我再来,如果你还是没有想明白的话,以后就不要想再见到她了。”说完起身离去。 两个武师把韩箫摁到石床上,两手两脚分别用铁链锁在石床的四脚,关上铁门出去了。 地牢里恢复黑暗。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 韩箫脑袋里嗡嗡的,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此时虽然遍体鳞伤,但根本不觉得疼,脑海中盘旋着的,反复是林仙儿巧笑倩兮的面容。还有外公及爹娘的身影。他奋力挣扎,沉重的铁链哗哗作响,手脚被傅,根本无济于事。 放声呐喊,声音在三面石壁,一面铁门的地牢里回荡,宛如来自地狱的咆哮。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脑袋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迷乱。清醒的时候,想着爹娘和林仙儿,心如刀搅;迷乱的时候,梦呓一样时而叫娘,时而叫仙儿妹妹。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铁链声响,铁门再次被打开了。 韩箫猛地扭头,看见还是温白玉和孟家三兄弟,温白玉还是坐在那个位置,问同样的话题。 韩箫干脆闭目不答。 一个武师狠狠的道:“装死吗?”一盆彻骨的冰水倒在他身上。韩箫破口大骂。 武师抡起胳膊,一鞭抽下来,登时皮开肉绽。叫骂着,正要抽第二鞭,忽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着传来,昏暗的牢房里,众人眼前一亮,柳如如秀发披散的冲进来,看见韩箫的样子,声泪俱下,跪在温白玉面前求饶。 温白玉冷冷的道:“是你?你可知他是谁?” 柳如如含泪哽咽道:“只要庄主答应放了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白玉用手抬起柳如如的下巴,灯火下素面红唇,清泪长流,美艳不可方物。道:“你流泪了,真的伤心了?可惜残花败柳,我看不上呢。给庄上的兄弟们开开心还不错,他们都是血气方刚,你一定会满意的。” 柳如如银牙紧咬,忽然手在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向温白玉胸口刺去。 温白玉似乎早有防范,冷哼了一声,手上轻微用力,便把柳如如打倒在地。旁边的武师挥鞭如雨,把她光洁的肌肤,打的道道血痕。 韩箫拼命挣扎着铁链,嘶哑的喊着:“放过她,有本事冲我来!” 温白玉笑道:“还真是郎情妾意呢,我就成全你们吧。不许给他们送饭,活活饿死他们,走!” 一行人出去,铁门声响,又从外面锁上了。这次并没有把插在墙壁上的松油灯带走。 柳如如扑上来,扑到韩箫的身上,泣不成声。 韩箫哑声道:“你怎么来了?你没有回天香楼吗?” 柳如如泣道:“你不走,我怎能走。” 韩箫道:“温白玉是幕后主谋。仙儿妹妹也被他们抓了。这里是幽冥军的分坛。” 柳如如泣道:“我猜到了。” 韩箫见灯火映照下,柳如如一张美艳的脸庞上点点清泪,宛若梨花带雨,身上衣服破碎,洁白的肌肤上,血迹殷然。喃喃道:“你真傻,你不该来的。你应该出去报信。” 柳如如道:“我跟你一起走。” 韩箫觉得昏昏沉沉,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如如止住了泪,道:“那帮畜生将你打成这样。好在我身上还有药,我先给你治伤。”说着轻轻把他身上被鞭子抽烂,被血粘在身上的衣服片片揭开。直至一丝不挂。 韩箫意识有些模糊,只是喃喃的道:“不要,不要。”却无力反抗。 柳如如痴迷的看着韩箫健壮的躯体,真是一具完美的男人身体。肌肉上被鞭子抽出的道道血痕,鲜艳蜿蜒,随着韩箫呼吸起伏,吐信的蛇一样,灯火下看去,更添了几分男性的狂野魅惑。 柳如如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瓶子,一个瓶子里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含在自己嘴里,轻轻的吻上韩箫的唇,香舌倾吐,药丸便顺着韩箫的喉咙下去了。 一缕火热在身体里化开,韩箫觉得整个人都燥热起来。意识更加迷失。 柳如如打开另外一个小瓶,痴迷的看着韩箫强壮的身体,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他的伤疤上。红色的液体顺着肌肉的曲线蜿蜒流淌,她轻轻附下身子,用舌头舔着液体。 韩箫体内火热,肌肤被她湿润的舌头轻舔,登时浑身战栗起来。惊慌道:“不要,不要……” 柳如如站起来,轻轻褪掉自己的衣服,一具如羊脂一样玲珑浮凸的胴体出现在面前。如神女下凡。她抬起纤纤玉手,放在自己的胸侧,哪里有一道细细的鞭痕。声音如梦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山洞吗?就让姐姐再为你疗伤吧。” 韩箫目色迷离,情意迷离。整个人呈大字行被铁链绑傅在石床上,动弹不得。体内热气窜涌,他感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下身更是一柱如石,火热似铁。柳如如完美的胴体,此时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春风化雨,他害怕,又渴望着。 柳如如眉目迷离,情意迷离。轻轻的跨骑在韩箫身上,俯身悬玉,丁香软舌,在韩箫身上蛇一样蔓延。 韩箫血脉贲张,身上的鞭痕似乎也被加速的血液鼓了起来,像蛇在游动,鲜艳夺目。 感觉体内有一座火山要爆发出来,滔天的情*欲*浪潮,冲击着他的神经和躯体,韩箫觉得整个人像将要被火烤爆炸的铁块。柳如如湿热的舌头,带来清凉,却在皮肤下面,引爆更多的火线。 真个身体成了一座火山,而坚硬滚烫的下体,便是岩浆的喷射口。 柳如如皮肤泛红,急促的呼吸连贯成一种奇怪的呻吟声,销人魂魄。终于,她玉*臀一摆,将韩箫孤独的火山,纳入了蕴含着生命起源密码的宇宙之门。 身体结合,两人同时从心灵深处,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之声。 深藏山体的这间冰冷绝情的石牢,春色萌动。 韩箫被一阵奇妙的感觉紧紧攫住,双拳握了又开,开了又握,渐渐失去了理智,像一匹雄狮一样,尽情在广袤的草原上,追逐着跳跃的羚羊。 柳如如先是款款而动,渐渐的甩开长发,两手按着韩箫结实的胸肌,像一匹性感无比的野马一样,在春回大地的草原上,尽情驰骋起来。 淫*声*浪*语,春色无边。 063:卖花姑娘 那日,林仙儿在小巷里等韩箫。谁知道韩箫进去后就没了消息,等了好久也不见出来。仙儿心下有些不舒服。特别是他要接头的这个对象,是柳如如。 有心负气回去,又怕韩箫出来找不到自己而着急;再说,他来见柳如如,也是为了正事,自己这样儿女私情,是不是太小气?不走,一想起这一墙之隔,他们两个不知道在屋子里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就烦躁难安。 就当林仙儿实在不耐烦,跺了跺脚,想要独自回去的时候,一转身,又看到了那个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卖花姑娘。 小姑娘还挎着那个花篮,一副精灵可爱的样子。看见林仙儿,甜甜的笑了笑,说:“姐姐,你在等大哥哥吗?” 林仙儿笑了笑,道:“你怎么会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呢?” 小姑娘道:“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叫我这么做的,我看她长得真漂亮,出手又大方,便照做了。再说,我就是靠给这些漂亮大姐姐们送花,才有口饭吃的。” 林仙儿道:“你一直自己卖花为生吗?你的家人呢,父母呢?” 小姑娘在墙边的石头上坐下,托着腮,道:“我没有家,从我刚刚记事的时候,爹娘就死了。” 林仙儿心中柔肠百转,也在小姑娘旁边坐下,看着她白净的脸颊,道:“不要难过。姐姐的……姐姐的父母也死了。” 小姑娘笑了一下,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说不出的可爱。道:“我不难过。虽然从小就是我一个人,但是我可以想各种办法养活自己,早上我从山野里摘些最漂亮的花朵,卖给那些有钱的漂亮姐姐,晚上我在清风明月里睡觉,我过的很快活。就像山谷里的小草,它们也没有爹娘,不是也长的很漂亮吗,而且点缀了大地。所以姐姐你也不要难过,你这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林仙儿由衷的道:“姐姐长得丑,小妹妹你才是真的漂亮。” 小姑娘咯咯的笑了,从篮子里拿出一朵花,眼中有闪亮的光彩,道:“姐姐你闻闻,这花好香啊!” 林仙儿把鼻子凑到花朵前,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觉一股甜香入鼻,脸上绽开如花一样的笑靥:“是好香呢。小妹妹你——”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眼睛里小姑娘的笑容渐渐模糊起来。一句话没说完,便倒了下去。 小姑娘极快的扶住林仙儿,“姐姐,你怎么了?”这时旁边的一个院子的门无声的打开,从里边极快的出来四个人,抬着一乘黑色的小轿,把林仙儿抱到轿子里,抬起来,极快的出了小巷,消失在百色集川流的人群里。 林仙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张香喷喷的牙床上,扭头看了看,发现窗台上燃着一盏松油灯,是在一间阔绰雅致的房间里,一时疑是错觉。她挣扎着坐起来,感觉身子像一团棉花一样轻飘飘的,毫无力气。努力回想晕倒之前的事情,想起是嗅了那小姑娘的花香之后,晕倒的。 真没想到这外表纯洁的小姑娘,竟然是笑里藏刀。但这里又是哪里呢?箫哥哥呢?她急忙挣扎的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走。 这时候门打开,两个满身珠翠的老婆子走了进来,看见林仙儿,满脸都是笑。 一个翠裙,头戴珠花的婆子看见林仙儿,急忙一阵碎步走过来,扶住她,“哎呦,小姐醒了。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褪净,快躺倒床上去。” 林仙儿如坠云雾,“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来了这里?箫哥哥呢?” 翠裙婆子急忙笑道:“瞧瞧,刚醒来就是连珠炮的问题,这叫婆子我怎么回答的过来呢。先不要急,来,躺下。”把仙儿扶到床上,对另一个大红罩衣,胸前绣着一朵大牡丹花的婆子,“快去禀报庄主,就说姑娘醒了。” 大牡丹花迈开小脚,一阵风去了。 林仙儿听见“庄主”,更加疑惑,“这究竟是哪里?” 翠裙婆子满嘴蜜一样的笑,站起来先给仙儿道了个万福,“给小姐道喜,以后还望多看顾些老婆子我。” 林仙儿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喜?” 翠裙婆子含着笑,把一双老眼不住在仙儿身上打量,“我说呢,也就是小姐该有这样天大的福气,海样的富贵。不瞒小姐说,老婆子我活了六十八岁,从会说话就说媒,眼睛里见的姑娘,也快赶上头发丝多了,像小姐这样的模样身段,还是头一次见。真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呀。”一边眼睛瞅着,又把手在仙儿身上捏。 林仙儿被她捏的毛骨悚然,颤声道:“什么富贵、说媒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婆子翘着枯藤指,神神秘秘的,“一会你就知道了。保管你笑还来不及。” 林仙儿还想再问,这时外面脚步声响,先是方才那个大牡丹花快走两步,殷勤的撩起帘子,就听外面一个男人咳嗽一声,迈步走了进来。 林仙儿心中忽然紧张起来,等看到这个男人,楞了一下,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叫道:“是你!”忘了身体虚弱,没跳起来,反摔倒在床边。 两个婆子像看着一个大宝贝掉在了地上一样,争相冲过来,把林仙儿扶到床上。 林仙儿死命的瞪着那个男人,焦急的道:“怎么是你,我怎么在这里?”忽然又变色道:“是你派那个小丫头给我放毒,你,你要干什么?!” 这个男人温润尔雅,笑容可掬,一直等林仙儿说完了,才柔声道:“你现在身上的毒还没有尽去,千万不可动气,不然毒气内渗,就麻烦了。事情的经过,等你身子复原了,我再详细告诉你,好吗?”对大牡丹花道:“快去让厨房炖一碗莲子粥来,放上好的燕窝。” 林仙儿道:“温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我怎么到了这里,我箫哥哥呢?你不说清楚,我一口也不会吃的。” 温白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看来不说清楚,你也不会放心。”忽然又拧眉,“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合欢派的人吗?” 林仙儿道:“难道是合欢派的人——” 温白玉点了点头,似乎很惋惜,道:“合欢派的人最不好惹,特别是那些妖女,吃人不吐骨头。实话说吧,今天傍晚温某跟家人在一片山林里围猎,发现一行人抬着轿子,鬼鬼祟祟的,我当时就想上前问个清楚,谁知道她们见了我,把轿子放下就跑了。我万万想不到,轿子里面竟然是你,而且昏迷不醒。” 林仙儿咬着嘴唇,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温白玉道:“姑娘看温某像说谎的人吗?你想一下,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合欢派的人?” 林仙儿咬着牙道:“今天上午我跟箫哥哥在孔雀楼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那些干尸,就是合欢派妖女干的好事!” 温白玉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满脸悲愤,顿足道:“可恨让那些妖女跑了,不然定要她们粉身碎骨!” 林仙儿强挣着下来,对温白玉道:“谢谢温庄主救命之恩,以后容报。现在我要走了。” 温白玉大惊,道:“你现在身子还未恢复,这里距离百色集几百里地,况且现在已是深夜,你孤身去哪里?” 林仙儿道:“我要去找箫哥哥,他找不到我,一定急坏了。” 温白玉道:“就是白天跟你一起闯孔雀楼的那个年轻人吗?”见林仙儿点了点头,他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林仙儿道:“怎么?你是不是也见到箫哥哥了?” 温白玉道:“见是见到了,只是,只是,唉,不说也罢。” 林仙儿见状,以为韩箫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道:“只是什么,箫哥哥他是不是受伤了?” 温白玉道:“说实话,白天我在孔雀楼见到二位,深深的为你们的风采折服。回来的路上才想起来,明天是我的生日,想请二位来喝一杯水酒,交个朋友,便又派人去寻箫少侠。谁知道家人回来说,看见箫少侠和一个风流美艳的妇人从一个小巷里出来,我的家人对箫少侠说了之后,他并不理睬,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空搭理我。唉,这也只能怪我无缘结交啊。” 林仙儿呆了呆,道:“他,他没有问我吗?” 温白玉道:“他跟那个风流美艳的妇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而且拉着手,挨着身,似乎关系非比寻常。倒是没有说别的。” 林仙儿心想,那个女人,自然是柳如如了。他,他从院子里出来,没有看见我,难道也不着急吗?是了,柳如如风流美艳,哪个男人不想跟她亲近,箫哥哥平时在我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我不在的时候,自然和她“拉着手,挨着身,相谈甚欢”。柳如如又会讨男人开心,不像我这么笨,他……自然不会想起我啦。 这样痴痴的想着,只觉心上烦乱,像被枯草撩拨一样,忽然这枯草里似乎藏着一根针,猛不防的扎在心上,只觉疼痛难忍,不觉滚下泪来。 温白玉有些手忙脚乱,见大牡丹花端来了一碗莲子粥,急忙命两个婆子服侍仙儿吃下。 林仙儿痴痴的坐着,婆子把盛着莲子粥的汤勺送到嘴边,喂她服下,她浑然不觉。 过了一会,林仙儿又站起来,痴痴的道:“我走了……” 温白玉着了慌,道:“不知仙儿姑娘对在下的请求满不满意……” 林仙儿道:“什么请求?” 温白玉看了翠裙婆子一眼。婆子急忙媚笑道:“就是我们庄主要娶姑娘为妻。要不我刚才说姑娘有天大的富贵呢。瞧瞧我们庄主,人品武功,家资财富,那是整个百色集再找不出第二个来的。” 温白玉也讨好的笑道:“箫公子此刻跟那个美艳的女人,想必也正洞房花烛,我想他们也是一对璧人。在下虽然鄙陋,如得姑娘青眼,此生必定不负情谊。” 林仙儿听他说箫哥哥跟柳如如是一对璧人,心中痴痴的想着,连温白玉后边说的什么,一句也没有听到。见温白玉又问,“你说是吗?”心想箫哥哥跟柳如如一个英雄少年,一个风流美艳,果真是一对璧人,最般配不过,便痴痴的点了点头。 温白玉没想到林仙儿竟然答应了,喜出望外,喜不自胜。一时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灯光下看见林仙儿绝美的面容,色心荡漾,按捺不住,一步跨过来,抓住她的手,道:“好美人,你可想煞我了!” 064:色魔淫威 林仙儿猛然一惊,一把甩开温白玉的手,“你干什么!”身子后退跌倒了床上。 温白玉见林仙儿满脸的厌恶,方明白方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忍不住脸色一寒,就要用强。 翠裙婆子急忙走上来,对温白玉使个眼色,道:“仙儿小姐遭人陷害,现在身体还没有复原,庄主何必急在一时呢。俗话说,好饭不怕晚。” 温白玉看着林仙儿温柔可人的娇躯,清泠秀美的面庞,心中起了围猎之意,要让她甘心情愿的做自己的禁脔。便改色道:“在下也是担心姑娘的身体,想给姑娘把脉,绝非孟浪,不要误会。既然现在时候不早了,请姑娘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望。”又对两个婆子道:“一定要好生服侍,有半点差池,唯你们是问。” 林仙儿等温白玉走后,被两个婆子半拉半推的躺到床上,身在云端,心在荆棘,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艳阳高照,林仙儿见屋里没人,觉得身子有了些力气,便下了床,走到了屋外。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座小院。假山池塘,玲珑奇巧,奇花异木,幽香阵阵,十分别致。刚走了两步,昨晚那两个婆子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阵风跑过来,“哎呦,小姑奶奶,你怎么下床了!” 把仙儿搀回屋里。 此刻仙儿脑子已经冷静下来,回想昨夜与温白玉的对话,觉得颇多疑点。便道:“温庄主呢?我想找他谈谈。” 大牡丹花笑道:“瞧瞧,新娘子等不及啦。庄主今天过生日,要来好多客人,无暇来看望姑娘,已经吩咐我们好生伺候了。姑娘想吃什么,尽管说。” 翠裙婆子也笑着道:“本来庄主想今天既是寿宴,也是婚礼,来一个双喜临门。考虑到姑娘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便决定推迟几天。他对姑娘可是宝贝的紧哪!” 林仙儿听她们絮絮叨叨,胡言乱语,心中羞急,站起来便走。 两个婆子急忙伸手来拉。林仙儿一挥手,只听“哎呦”两声,把她们摔倒在地。觉得自己体内功力已经恢复了一半,便快步走了出去。不管箫哥哥到底怎么样了,自己焉能在这里跟这莫名其妙的温庄主谈婚论嫁。真是岂有此理! 刚到了院门口,两边转出两个武师,一个贼眉,一个鼠眼,看见林仙儿绝世姿容,贼眉笑成了鼠眼,鼠眼笑成了贼眉。流里流气的道:“哪里去?” 林仙儿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犯人,难道不能走吗?” 贼眉道:“我们庄主要娶你,大婚在即,你想往哪儿走?” 鼠眼道:“难不成你要逃婚吗?这要让我们庄主知道了,可生气的紧。” 林仙儿气急,脚下一动,施出“空山采药”,倏忽往一边飘去。 谁知道眼前人影一闪,贼眉鼠眼竟然鬼魅一般如影随形的拦在面前。“瞧不出来,小美人身法还不错。” 林仙儿惊怒,抬腿踢向贼眉,同时挥拳打向鼠眼。 贼眉两腿一夹,竟然把仙儿的脚夹在裆间;鼠眼伸手一抓,竟然把仙儿的拳抓在手里。仙儿奋力挣扎,难以挣脱,不由羞愤难当。 贼眉鼠眼哈哈大笑,一声没笑完,忽然变成惨叫,滚倒在地。林仙儿后退几步,几乎跌到。只见贼眉断了一条腿,鼠眼断了一只手,残腿和断手血淋淋的掉在地上,两条大狼狗一闪而至,叼起来跑远了。 “庄主饶命,庄主饶命!”贼眉鼠眼在地上趴着,一边捂着鲜血喷涌的断肢,一边悲呼求饶。 温白玉的脸色,就像一块从古墓尸体的嘴里掏出来的白玉,泛着妖异的阴邪,令人不寒而栗。“仙儿姑娘是你们也能碰的吗?” 两人面无人色,口不能言,拼命磕头。 过了一会,温白玉才冷冷的挥手,两个武师把贼眉鼠眼抬下去了。 两个婆子一阵风从屋里冲出来,扶住脸色惨白的林仙儿。面对温白玉,牙齿打颤,却是说不出话来。想必是因为仙儿出了院子,她们难辞其咎,眼见两个武师瞬间残肢断臂,害怕祸已。 温白玉冷冷的道:“仙儿姑娘若有半点闪失,这两个人,就是你们的例子。” 两个婆子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温白玉对林仙儿神秘的笑了笑,“今天我要招待一位神秘的客人。希望他明天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留下两个武师把守,转身离去。 林仙儿痴痴呆呆的被两个婆子拉回屋里。一进屋,两个婆子便跪在地上,磕头不已。祈求道:“好姑娘,你也看到了。再别乱走了,给我们老婆子留条命吧!” 林仙儿道:“这是怎么说,难道我会糊里糊涂的嫁给温白玉不成?” 翠裙婆子站起来,往外面看了看,低声道:“姑娘何不先迁就庄主,过了这几天再从长计议。” 大牡丹花也爬起来,道:“姑娘也看到了,没有庄主命令,这个院子,鸟也飞不出去的。” 林仙儿不由柳眉倒竖,银牙紧咬,道:“这温白玉是什么东西,难道敢强抢良女,逼迫婚姻不成?” 大牡丹花不屑的笑了下,道:“这算什么——”忽见翠裙婆子猛使眼色,知道说漏嘴,急忙住口。 林仙儿见她们鬼鬼祟祟,语焉不详,心道:“这绿柳山庄有些古怪,温白玉也绝非良人,他们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要打探清楚。”想到这里,倒不着急了,让两个婆子端来饭菜,慢慢吃了起来。 她想从两个婆子口中套出一些话来,可是两个婆子一次说漏了嘴,便加了百倍的小心,任凭林仙儿如何旁敲侧击,都不漏口风。屋里有这两个婆子寸步不离的守着,外面又有修行远在自己之上的武师把守,想要离开,势必登天。 眼见得又是一天过去了,林仙儿焦急不已。这天晚上睡到午夜,迷迷糊糊被一种乐声惊醒。坐起来细听,是细细的吹打之声,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来。 林仙儿下了床,守在屋里打瞌睡的两个婆子也醒了,急忙围过来,“姑娘要怎的?”声音里透着担心,以为她要跑。 林仙儿道:“这乐声是怎么回事?倒像是娶亲一样。” 大牡丹花低声笑道:“可不就是娶亲嘛。姑娘以后见的多呢。” 林仙儿大奇,道:“有谁午夜娶亲的,鬼吗?” 翠裙婆子也睡得迷迷糊糊,随口道:“是冥婚。” 仙儿大惊。急忙推窗跳到了外面。两个婆子拦不住,惊慌的开门跑了出来。 外面夜色低迷,微风拂面。只见远处隐隐有一道灯火,随着乐声细细,迤逦往后山的方向而去。她有心追过去看看,却见院子的四墙有人影飘忽,转过身来,房顶上也站着几个人。知道凭自己的身手,万难突围,只得又被两个婆子连拉带哄的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再睡不着。想到了范村遇见的那个服毒自杀的美丽姑娘月娥。她生前抵抗婚姻,死后却还是被命运安排,不得不跟一个素不相识的死人配冥婚。命运何其难测!这绿柳山庄难道也是死了人吗? 忍不住道:“死的是什么人?” 两个婆子眼神闪烁,脸上是古怪的神情。 林仙儿见她们支吾不言,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在床上打坐,觉得四肢里面的真气已经能缓缓的流转,恢复了八分。她是八转修士,虽然还没有开辟丹田,但是筋脉里的真气也已不弱,等全部恢复之后,施展“采药歌”身法,出其不意,或许能逃走也说不定。 第二天一大早,温白玉便来了。他今天似乎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新衣裳,格外显得风流儒雅。 “姑娘气色红润,想必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温某自见姑娘以来,夜不能寐,咱们今天就拜堂成亲吧。” 翠裙婆子急忙讨好的,“姑娘大喜将近,是以气色红润。” 大牡丹花也盈盈一礼,“给姑娘道喜。” 温白玉道:“还叫姑娘吗?” 两个婆子急忙喜不自胜的,改口叫“少奶奶。” 林仙儿此时,觉得身陷在一张网里,像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计脱身。反倒冷静下来,“温庄主,我知道你修为高强,手下众多,我现在是网里的鱼,逃是逃不走的。但要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你,须先依我一件事,我要见‘箫哥哥’。否则你得到的,也是一具尸体。” 温白玉似乎十分为难,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旧情难遣。但不是温某多嘴,那小子忘恩负义,实在是配不上你。” 仙儿道:“配上配不上,我心里知道。不用你提醒。你只现在派人去把他找来。” 温白玉跺了跺脚,“罢了,我本不想伤你心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石,递了过来。 仙儿楞了楞,“这是什么?” 温白玉道:“这是昨日寿辰,一位好朋友送给我的‘灵犀石’,你只要把它握在手里,把全部意念灌注其中,心中想着你想见的那个人,就可以看到他。” 林仙儿半信半疑的接过来,入手微凉,不知是什么材质所知,是否真有那么神奇。心念一动,只见玉石表面似乎有光波闪了一下,便紧紧握住,闭上眼睛,脑海对韩箫的思念牵挂之情,如决堤洪湖,滔滔泛涌起来。 忽听翠裙婆子惊喜的道:“出来了!” 林仙儿急忙睁开眼,只见这玉石表面光波流动,渐渐显现出花木亭台的影子。花影闪了闪,又出现在一间屋子里。上面真的有人影晃动。 林仙儿心揪了一下,急忙睁大眼睛,只见画面渐渐清晰,映出那个她日思夜想,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正是韩箫。他似乎是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身边有一个女人,光波流动,浮现出她的面容,只见风流绝美,正是柳如如。 林仙儿惊的差点叫出声。接着再看,韩箫和柳如如似乎是在喝酒。她倒一杯酒,端到他嘴边。他张嘴喝酒,又夹了菜送到她嘴边,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里都是欢愉。两个人喝酒调笑了一会,缓缓站了起来。箫哥哥一把把那个女人抱起来,低头亲了一口,大步向旁边的牙床走去。 林仙儿心上像被虫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一抖,“灵犀石”掉在地上摔碎了。她脸色惨白的坐在哪里,听见耳边温白玉温柔的说,“他无情无义,你还要找他作甚。不如在这里做一个庄主夫人,享不尽荣华富贵风流快活,你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缥缈迷离,似乎有一种魔力。林仙儿听见心中自己的声音也在说,“是啊,他无情无义,你还找他作甚。不如在这里做一个庄主夫人,享不尽荣华富贵风流快活……”便痴痴的点了点头。 温白玉大喜,手一挥,“给新娘子换衣服,吉时拜堂。”屋门打开,从门外走进两排秀丽妩媚的侍女,手中捧着凤冠霞帔,珠翠宝玉,含着迷人的笑,袅袅的走了过来。 脸上的泪痕干了的时候,林仙儿在侍女的服饰下,换好了新娘子的嫁衣。凤冠霞帔,彩壁辉煌,宛如九天玄女下凡。 065:人鬼殊途 林仙儿看见镜子里自己陌生的脸,心思像粘稠的时光一样,停止了流动。耳边听侍女们纷纷笑说“好漂亮的新娘子。好有福气!”抬头朝她们望去,只觉一张张如花的笑脸在眼前闪动,忽然这些笑脸,都变成了孤魂野鬼,她们的笑声和祝福,似乎是在说,“又一个人要倒霉了!” 仙儿心头跳了一下,“你们是谁?” 只见众侍女含笑离去,仙儿想追出去,动了一下,身子却似不是自己的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她看见最后一个离去的侍女,在门口回了下头,眼角眉梢,似乎是悲苦的神情。这悲苦的神情她似曾相识,忍不住叫了声,“月娥。” 那个侍女仿佛没有听到,极快的撩开帘子出去了。 但是仙儿却看见听到“月娥”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呢?真的是月娥吗?死了的月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时心上如杂草丛生,剪不断,理还乱。 昨夜那细细的乐声又响起来了。接新娘子的队伍来了。新娘子是谁?是自己吗?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何止一次在看见别人迎亲的时候,幻想自己凤冠霞帔,被一位英雄骑士接走。现在她已凤冠霞帔,只是心中那个英雄的面庞,却越来越模糊了。像做梦一样。 她被蒙上红盖头,两个婆子和七八个彩绣辉煌的女仆搀出来,上了轿子,随着吹吹打打的乐声,进了一个大院,又被这两个婆子从轿子里搀出来,在一个满是香气的房间等。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响起“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拜堂!”她又被搀出来,耳边满是纷纷杂杂的欢声笑语。 听得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她忽然甩开两个婆子的搀扶,一把揭开红盖头,纵身跳到了插着红烛的大桌子上。 满堂宾客轰然大惊。 林仙儿扯下自己头上的凤冠珠翠,对满屋子人高声道:“各位,我是被逼的。我不想嫁给他。请大家主持公道!” 她满以为今天人多眼杂,虽然大多数是温白玉的亲朋好友,但总有一个正义之士吧。而且她当众拆穿温白玉的假面具,他一定不好意思再强迫自己。 谁知道满屋子的人,看着她,神情都很古怪。他们满脸都是笑意,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也绝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 林仙儿情急的跺了跺脚,身子一闪,往外面飘去。刚到了门口,哪里已经站了几个人,看似随意的站着,却把她的去路完全封死。她腰一扭,又向旁边的窗户飞去。窗户上也突然坐了一个人。 众婆子惊慌的向她涌来,想要把她抓住。林仙儿无奈,一跺脚,又飞到了房梁之上。众人仰脸哄笑。“庄主好福气,新的少奶奶不光美人如玉,身法还轻灵的像燕子!” “是啊,洞房花烛夜,温庄主和少奶奶比翼双飞,快意的紧哪!” 林仙儿羞急怒急,站在房梁上,看见温白玉坐在中堂的一张雕花椅子上,不动声色的含笑喝茶,似乎真的是一个刚刚拜完堂,等一下就要入洞房的新郎官。咬牙喝道:“温白玉,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你派去的?” 温白玉仰脸瞅了瞅,看见林仙儿身段风流,想起刚刚家人们口中说的“洞房花烛夜比翼双飞”,心中一荡,缓缓的道:“你要真想知道,我就先给你看几个人。”手掌一拍,从后面转出来几个人,林仙儿看了,“呀”的一声,几乎跌下去。不是孟家三兄弟是谁! “你,你就是幕后主谋?!”林仙儿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温白玉道:“我知道你也不是白家的人。你在他们家,没人喜欢你,你就像个丫鬟一样。现在白家已灭亡了,剩下的余孽,也都难逃一死。有一条大路在你面前:做庄主夫人,从此平步青云。” 林仙儿疯了一样,叫了一声“还我娘的命来!”蓦然从房梁上冲下来,兔起鹘落,从一个武师腰间抽出一把剑,身子一翻,电光火石一样向温白玉刺去。 温白玉袍袖一挥,一股阴风将林仙儿掀到在地。 林仙儿急忙想要起来,已经被七八个武师用刀剑架在身上。 温白玉想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家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他神色微变,挥手让那人离去。起身走过来,“我再问一遍,你是要下地狱,还是要上天堂?” 林仙儿平生从未骂过人,此刻忍不住咬牙道:“温白玉、孟岐山,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你们早晚不得好死!” 温白玉哼了一声,“我不信你不跪下来乖乖的求我宠幸。”对手下挥了挥,“押到后山石牢!” 从来到后山石牢起,林仙儿耳边的无*耻*放*浪,娇*喘*呻*吟之声从未停止过。开始她还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只听得哼哼唧唧,似乎极痛苦,还以为是旁边牢里关押的囚犯。可是那哼哼唧唧的声音,渐渐会高亢起来,口中胡言乱语,又似乎是极快活。等到极快活的声音过后,又是男女低声的调笑,她方明白那是男女在行苟且之事。羞得无地自容,心中砰砰直跳。 这石牢也不像是石牢,虽然挖在山里面,但是非常干燥,空气也很清新。四角都钳着夜明珠,屋里有床有桌,床上是锦绣鸳账。倒有一种神秘而富贵的气息。想必这一排的牢房,都是这样。那娇*喘*放*浪之声此起彼伏,或远或近,想必是从不同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这竟是一个淫*窟。 什么人在这里大肆宣淫呢? 林仙儿羞愤交加,用绵堵住耳朵,那声音似乎无孔不入,还是细细的传进来,如蚊蚁一样噬咬着。直到后半夜,呻吟之声才渐渐消失,想必这些人宣淫过度,终于进入梦乡了。林仙儿长吁了口气,发现自己的衣裳全部都湿透了。 第二天也是如此,她一天滴水未进,直到午夜那娇*喘*放*浪的声音渐渐渐渐消失,心如乱码。 她烦躁的来回走动着,心想原来这温白玉就是幕后的主使,绿柳山庄就是魔窟。糟了!白天温白玉说白家已经灭了,剩下的也难逃一死,难道……他们已经对箫哥哥下手了吗?一定是了,那个卖花的小姑娘既然是温白玉派来的,那么她带箫哥哥去见人,一定也是个陷阱了。怪不得箫哥哥进去后就没有出来,难道是已经遇害了吗?想到这里,深恨自己当时儿女私情,没有冲进院里去瞧瞧。 正懊悔悲痛,忽听外面走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些匆乱。她急忙在床上躺下,装作熟睡的样子。铁门轻响,来人开了门,轻轻的走了进来。低低的叫着:“少奶奶,少奶奶,你饿了一天,庄主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林仙儿不答,等她靠近床前,才猛然跳起来,一把扣住了她的脉搏。防止叫喊,另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谁知道这个侍女丝毫不惊,一双大眼睛,迷离的看着她。 林仙儿楞了楞,这个侍女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给自己换嫁衣后,在门口回顾自己的女子。现在近距离看,她的眉目确实跟在范村见到的死去的月娥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眉梢的愁苦都相同。但此时林仙儿已经不会把她当成月娥了。月娥早死了。这个女的,是温白玉的爪牙。 林仙儿冷冷的低声道:“不要叫,叫我就打死你!”看见侍女神情恍惚,以为是被自己吓坏了。她从未这般威胁过人,心想她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即使给温白玉做事,也是身不由己。又柔声道:“我问你话,你乖乖回答,我不伤害你。” 谁知道侍女却道:“不用问了,这里是地狱魔窟,我是来救你的。你快走吧。” 林仙儿一下子呆住,转念一想,是了,这一定又是温白玉的诡计。犹豫间,就见这个侍女咬了咬嘴唇,眼中蕴满了泪,低声哽咽道:“你,你在哪里见过月娥?”这句话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说完身子都颤抖起来。 林仙儿吃了一惊,几乎要跳起来。“你……你真是月娥?” 月娥点了点头。 林仙儿目瞪口呆的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月娥道:“我与姑娘从未见过,姑娘是怎么知道我的?” 林仙儿知道她心怀疑惑,当下把如何在范村救了她的父母,箫哥哥如何刀斩范天官,脚废村长范刚,她的父母如何把他们请到家里答谢,自己如何在她的房间看见她的尸体,以及如何目睹她被人接走配冥婚等,尽量简短的说了一遍。 月娥听后,清泪长流,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林仙儿听外面无人,急急的道:“月娥姑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又死而复生,到了这里的呢?” 月娥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嫁衣,有一个男的说是我的夫君,不管我愿不愿意,便跟我……跟我洞房。我当时只道是自己已经死了。谁知道后来发现,还活着。他们说是在树林里看见我的尸体,把我抬回来救醒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里好多姐妹都是这样的。她们都是死了之后,又活过来的。” 林仙儿心中震动,忽然道:“你自杀服的什么毒?” 月娥道:“我也不知道,一个老婆婆给我的。她见我在屋里哭,给了我一颗药丸,说吃下去就不会有痛苦了。” 林仙儿恍然而悟,咬牙切齿道:“你上当了。你根本就没有死,我想那个婆子给你的药,吃了之后,只是表面上看似死了,然后她们又借配阴魂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把你的‘尸体’买走,只须在限定时间之内,给你吃了解药,你就可以活过来了。” 月娥楞了一下,“我,我只是一个小山村里的人,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 林仙儿叹道:“一时说不清楚,左右这里是一个魔鬼地狱。我这就带你走。” 月娥似懂非懂,脸色惨白,“姑娘快走吧,你这样说,我也明白了。不光是绿柳山庄,这座山被他们挖空了,有无数这样的地道和房间,里面……里面都是些不要廉耻的人,日夜宣*淫。我来没几天,就看见好几个年轻姑娘丧命。现在你快走,我这里有一张地图,刚刚从护卫那里拿来的。你按照图上的路线,就可以避开机关和守卫,从密道逃出去!” 林仙儿吃了一惊,道:“你怎的从护卫那里拿的地图,他没有发现?” 月娥凄然一笑,道:“我跟他睡了一觉。从他衣服里拿来的。” 林仙儿悲愤交加,抓住月娥的手:“我们一起走!” 066:逃出生天 月娥凄然一笑,推开林仙儿的手,“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你和那个箫大侠。你出去联合箫大侠,还有天下的义士,灭了这帮王八蛋。我在这里等你。快走吧,一会天该亮了。” 林仙儿无奈之下,出了牢房,从甬道里穿过,看见有些亮灯的石屋,里面赤条条的男女纠缠在一起,身体扭曲,像地狱里的小鬼,又像是妖魔。特别是那些女的,原本清秀的面容上,眼窝深陷,紧紧闭着,睡着了像是死去。 心惊胆战的出了石洞,凉风袭体,遥远的夜空有几颗残星点缀,下面是沉静的山庄,依稀有灯火闪亮。仙儿回忆着月娥给她的地图上的标注,小心翼翼的绕到山的后面,一路避开了几拨巡逻放哨的武师,果然在一堆杂草里,发现了一个秘洞。 洞里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往哪里。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咬牙钻进去,洞中一片黑暗,心中一片惶恐,拼命的奔跑着。忽然脚下一块石头拌了一下,痛呼一声扑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钻心的疼。不及多想,急忙爬起来再跑。 这密道里面曲曲折折,闷热不堪,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感觉鼻端有一丝清风,再跑一会,看见洞口微弱的光线,从里面冲出来,发现是在一片田野上。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回头望去,果然已经逃出了绿柳山庄。施展开“采药歌”身法,没命的往前奔去。此时心里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逃的越远越好。跑了一会,斗转星移,夜色似乎没那么黑了,她知道也许天快亮了。看见前面有一片密林,像个飞鸟一样扎进去,在一颗大树下坐下,呼呼喘气,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忽然有人在她肩膀轻轻的拍了一下,林仙儿“啊”的惊叫一声,跳起来,转身看时,身后风吹树摇,寂无人影。“什……么人?”小心翼翼的弯腰捡了两块石头在手,准备绕到树后面看的时候,忽然又觉脖子一凉,被人在后面吹了口气。 林仙儿大惊转身,又不由一声惊叫。只见在面前不远,一张惨碧色的长脸,飘在空中,说不出的妖异鬼魅。这时身后又传来“喈喈”的两声似乎是鬼磨牙一样的声音,林仙儿再转身,是一个面白如纸的面孔。忽然之间,四周阴风浮动,十几个鬼魅一样的人影从树干上或地上飘出来,把她围在中间。 林仙儿反倒冷静下来,喝道:“你们是人是鬼?” 人影“咯咯”笑着,笑声此起彼伏。一人道:“我们是鬼,小姑娘快跟我们回去配冥婚!” 林仙儿道:“你们是幽冥鬼军?我跟你们拼了!”运气双臂,把两块石头用力掷去。石头明明砸中了鬼影,却像是投入大海里一样,一点作用也没有。被砸的鬼影咯咯的笑了笑,身形飘忽,伸着鸟爪一样的手,向林仙儿抓来。 林仙儿急忙施展“采药歌”身法,想要冲出去。可是任她身法轻灵,鬼影总是忽东忽西的把她围在中间。有时候明明看见一个方向没有人,刚冲过去,忽然从树干上挤出一个人来,伸臂几乎把她抱住。 真是刚出龙潭,又陷虎穴。林仙儿拼命冲突,无济于事,最后头发散乱,汗流浃背,绝望的一下坐到了地上。鬼影见她放弃了抵抗,咯咯笑着,十几个人,一起伸手向她拿来。 林仙儿知道一旦落入这些幽冥鬼军的手中,必定生不如死。不如自我了断,免得受他们侮辱。闭上眼睛,心中道:“箫哥哥,再见了。”极速挥拳向自己太阳穴打来。 这时忽闻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林仙儿楞了一下,吼声便近了许多。跟着是一阵咚咚咚、呼啦啦的声音。咚咚咚是四肢踏在地上的声音,大地似乎都为之颤动;哗啦啦是树倒石飞的声音,所向披靡。不知是什么洪荒猛兽。 十几个幽冥鬼军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林仙儿却满脸惊喜,“铁獒。”跟着放声吆喝起来,“铁獒,箫哥哥!” 幽冥军听见林仙儿呼喊,脸上一沉,一个人伸出惨碧色的双手,就要拍在她的头上。就在这时,一声巨吼,一个巨大的黑影自黑夜里窜出来,似乎来自地狱的猛兽,一下子把两个幽冥鬼军扑倒,巨口开合,两声惨叫,登时报销。 其余的人见状,阵脚大乱,纷纷向铁獒围攻过来。 铁獒左冲右扑,所向披靡,把十几个幽冥鬼军杀的不敢近身。 见铁獒威猛,幽冥军手上忽然都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器,利用飘忽的身法,把铁獒围在中间,趁机发出致命的一招。这些人出手刁钻,一不小心,铁獒后腿被一把月牙镰扫了一下,鲜血飞溅。 林仙儿见铁獒受伤,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冲过去向一个幽冥军头上砸去。谁知道眼前人影一闪,这个幽冥军忽然不见了踪影。正自发愣,眼前一花,这个幽冥军竟鬼魅般出现在眼前,一抹狞笑,伸出鸟爪一样的手,一下子扼住了仙儿的喉咙。 仙儿觉得脖子一紧,情急之下,抬脚踢在这人的肚子上。没想到一脚踢中,这个幽冥军远远飞起来,扑通摔到地上,似乎是死了。仙儿大惊,慌乱中鼻端似乎闻到一股酒香,便听到耳边一个声音道:“别怕。”接着身旁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黑影冲出来,如虎入羊群一样,几个起落,一群幽冥军全部被打倒在地。仅有两个没命一样往外冲去。 那人也不追,拍了拍手,含笑看着两个身影逃跑。只见他们逃到了树林的边缘,再晃一晃,眼见要逃出去,忽然人影一疆,缓缓的萎靡倒地,不动了。自外面的夜色里,又哈哈大笑着走进来一个人。 仙儿如在梦中,忍不住流下泪来,铁獒偎过来,亲热的用头颅摩擦着她的手掌。林仙儿蹲下来,抱着铁獒的头颅,问面前这个人:“王前辈,我箫哥哥呢?” 这个兔起鹘落,眨眼把一群幽冥军全部打倒的大汉,正是消失多日的酒鬼王大锤。 此时他看了看林仙儿,眼神也难得的温柔,“别怕孩子,我来救你们了。咱们这就去找那小子。” 仙儿呆了一呆。原本以为铁獒来了,韩箫一定在附近。听这意思,王大锤也不知道韩箫在哪里。又想铁獒跟箫哥哥向来形影不离,它绝不会自己跑出来。难道……箫哥哥真的出事了吗?不由眼圈一红,泪珠打转。咬了咬牙,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这时树林外面那个人走进来,对王大锤道:“这些都是幽冥鬼军吗?” 王大锤不语。大手一挥,一波元气袭出,把地上尸体的鞋子扯的粉碎。这些人的右脚低,赫然分别印着三颗到六颗不等的小星星。鲜艳夺目。 这人嘿然道:“三星、四星、五星、六星鬼兵!看来你说的不错,这附近定是有一个幽冥军的据点。” 林仙儿见这人背上背着一把巨剑,满脸豪气,又是跟王大锤一路的,急忙道:“我知道,这据点一定在绿柳山庄。”跟着将自己这几日的见闻讲了一遍。 这人听了,脸色阴沉,对王大锤道:“你的意思呢?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端了这群王八胆的老巢?” 王大锤遥遥头,道:“这般容易的话,我也不会大老远跑到白鹤城去面见你们城主了。”对林仙儿道:“这位是白鹤城的铁云天,是白鹤城主派来的使者。”林仙儿对铁云天施礼道:“林仙儿见过铁使者。”铁云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大锤接着道:“合欢派的这些人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幽冥军的真正高手,我们既然要出手,就不能放过一个。还是先回镇魔院,调集兵力,把他们一网打尽。” 铁云天点了点头,道:“那么这些鬼兵的尸体,就不能留在这里了。”从身后缓缓的抽出青色巨剑,凝神片刻,只见剑身忽然腾起一溜碧绿色的火焰。他手一挥,几点火焰分别跳到这些尸体的身上,火光蔓延,瞬间将尸体吞没,片刻烧的骨肉无存,似乎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林仙儿看的目瞪口呆,转而心下欢喜,有了王大锤和这位白鹤城来的高手,不愁大仇不报。 王大锤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镇魔院。” 林仙儿骑在铁獒身上,觉得风驰电掣,比火云驹还要快上几分。王大锤和铁云天轻飘飘的跟在身侧,一路上仙儿又详细的把来到百色集的经过讲了一遍。林仙儿得知王大锤这些日子不见,是昼夜不休的赶往白鹤城去面见城主了,也为他的用心良苦而感动。 天将亮时,到了百色集附近。经过上次发现干尸的那个乱葬岗外面的山林时,忽然听得里面传来隐隐的呼喝之声,似乎有人在里面打斗。铁云天道:“奶奶的,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什么人在打架?”闪身向树林里飘去。 067:身陷重围 胡不二那天看着韩箫和林仙儿进入孔雀楼,他对这些镇魔院的人,素来惧而远之,害怕被他们识破是自己将他们引来的,急忙躲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偷偷看了一会,见韩箫二人进去后,里面大乱。正犹疑不定,忽然扑通一声,一个人被从三楼摔到地上,定睛看时,正是闫锡坤。 吓得胡不二一缩脖子,一溜烟逃走了。窜到百色集后面的一条小街,这里地势低洼,房屋错乱,显得杂乱而拥挤。跟辉煌的百色集比起来,完全是一个贫民窟。像所有贫民窟一样,各路草莽市井来来往往,看上去,甚至比百色集还热闹,充满了社会底层的生活气息。 胡不二低头急走,无暇他顾。不小心撞在一个挑担卖果子的青年身上,果子撒了一地,青年抓住他,叫嚷着让赔偿。胡不二呸的吐了他一口,没好气的道:“麻三,你娘的,没长眼睛!” 卖果子的麻三看见是胡不二,有些不敢惹他。愤愤的弯腰去拾地上的果子。 胡不二继续低头急走。旁边一个卖肉的大汉,敞着怀,挺着大肚子,躺在一张椅子上摇扇子,旁边蹲着一头牛犊一样的掉毛大狗。大汉睁开一只眼睛瞟了胡不二一下,瓮声道:“胡二,你还欠我十斤肉钱。” 胡不二头也不抬,不耐烦的道:“明天还你。” 一个茶馆的伙计,提着水壶,戴着头巾,看见胡不二,眉开眼笑的道:“胡大爷,几日不见,哪里逍遥去了?是不是去镇魔院大牢里喝茶了?” 胡不二骂道:“去你姥姥肚子里喝茶了。” 伙计嘿嘿笑道:“你不怕我姥姥一泡尿淹死你。” 胡不二道:“淹死你娘。”继续走。 路过一个打铁铺,铁匠抬起头来,道:“上次打的刀壳,还没给钱。” 胡不二道:“还没用就烂了,要什么钱,我还想管你要钱。” 就这样一路走来,两旁不住有人跟他打俏。看样子他是这里的熟客。这种地方,本来也就是他这种三教九流的下等人的天堂。只是今天他没有心情跟这些人嬉皮笑脸。一直闷头走到了街尾,三拐两拐,来到一个低矮的小院,从墙上跳进去。 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坐在门前的一个破凳子上用手摸索着捡篮子里的野菜,听见有人进来,魏颤颤的抬起头,“是三儿回来了吗?”见无人回答,继续哆哆嗦嗦的捡菜,喃喃道:“你这个龟孙子,一走就是几天不回来,我昨晚又梦见你爹了……” 胡不二懒得搭理,径直推门进了屋,走到屋角的一个大缸旁,揭开盖子,伸手把里面的一堆破衣烂袄仍到一边,揭开一块木板,跳了下去。 这大缸下面,竟是个地窖。胡不二一下去,里边便哗啦一声,就像是在草窝里睡觉的兔子被人踩了一脚一样。黑暗中隐隐有人影一闪,想要夺路逃走。 胡不二冷冷的道:“龟孙子,是我。” “原来是你这个龟孙子!”黑暗中传来一个人愤愤的叫骂声。这人点燃了一盏松油灯,灯脏兮兮的,放在一张三条腿的矮桌子上。昏黄的灯光晕开,只见地窖约有一间房那么大,墙边有一张破床,床上一条烂被子,地上零星的扔着些鸡零狗碎。 胡不二一头在床上倒下,长吁了一口气,皱眉不语。 一个敞着上身,小眼精光的瘦汉子,没好气的道:“又赌输了?我没钱借你。” 胡不二忽然道:“侯三,你想不想发财?” 侯三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屁话,谁不想发财?我侯三想发财都想疯了。” 胡不二道:“眼前有个发大财的机会,你要不要?” 侯三没好气的道:“有病!” 胡不二坐起来,贼眼闪亮,道:“是真的,干了这一票,够你在天香楼住三年。你不想杜鹃的大白屁股吗了?” 侯三咽了口唾沫,道:“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是什么买卖?” “抢劫绿柳山庄。” 侯三道:“真是个好买卖。听说绿柳山庄不仅金币如山,温白玉还有几十个美若天仙的小老婆,随便一个,都比杜鹃强几万倍。” 胡不二道:“就是,我们财色双收,也尝尝做神仙的滋味。” 侯三终于忍不住,骂了句,“去你妈的吧。你怎么不去抢镇魔院呢!” 胡不二嘿嘿笑了。笑完了,又叹了口气,似乎满腹心事。 侯三道:“你撞尸了吗,大白天跑到我这里唉声叹气,扰我清梦。你奶奶的,老子刚梦见杜鹃,正脱裤子——” 胡不二道:“侯三,你还记得去年你跟我说的,半夜被镇魔院的人追到乱葬岗,遇见干尸的事情吗?” 侯三许是回忆起那一夜的惨怖景象,缩了缩脖子,道:“你又说那干什么,你不是说要我忘了那件事,跟谁也不要说吗?” 胡不二道:“实话告诉你,我听你说了之后,在哪里埋伏了七个晚上,也让我撞见了干尸,不光干尸,还有抛尸的人。” 侯三吸了口凉气,“是谁?”声音都是颤抖的。一时这幽暗的地窖里,似乎也充满了阴森之气。 胡不二又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说了吧,这真是他奶奶掉脑袋的事。” 侯三上来抓住胡不二的衣领,道:“你说不说?” 胡不二打着鼾声,却已睡着了。 接下来三天,胡不二都窝在候三的这个地窖里,哪也不去。吃喝都是侯三从上面带下来的。地窖虽然安静,他的心里却从未平静。这天侯三弄了一只烤山鸡,攥着鸡爪子一边啃,一边道:“你小子无利不起早,前几天让兄弟几个满城帮你找人,你一定收了人家一大笔钱,连鸡毛都不让我们见,你亏良心不?” 胡不二砸舌道:“还说呢,不是为这几个人,我现在能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你这狗窝里?” 侯三喝了一瓢凉水,道:“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你都神神秘秘,神经兮兮的。” 胡不二想了一下,便将韩箫二人的事情,以及要找的孟家三兄弟是什么人物,一一讲了一遍。 侯三听完呆了呆,道:“这么说,他们是要跟天香楼和绿柳山庄为敌?” 胡不二道:“不是天香楼和绿柳山庄,是合欢派。” 侯三一拍大腿,道:“是了,我怎么没想起来,那些干尸都是被吸干阳髓,不是合欢派的妖女是谁?只是跟绿柳山庄有什么关系?” 胡不二眼珠四下转了转,低声道:“我们一共碰见几次半夜送冥婚的?” 侯三道:“这谁记得,少说也有十次八次吧。前天夜里还碰见一起。奶奶的,大半夜总是碰见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胡不二眨了眨眼,又道:“这些阴尸最后都送到了哪里?” 侯三道:“绿柳山庄啊,怎么了?” 胡不二道:“你就不想想,绿柳山庄怎么就有那么多死人要配冥婚的?” 侯三道:“你是说?” 胡不二望着黑暗的角落,幽幽道:“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想想,纵使合欢派的妖女用天香楼做幌子,挑选青壮男子练功;那男人呢,合欢派那些男弟子呢,从哪里找那么多大姑娘来吸*阴*精?” 侯三忽然一拍大腿,叫道:“你是说——” 胡不二急忙捂住他的嘴,叱道:“小声点,奶奶的不想活了。所以说,他们从各地弄来的那些女尸,一定有问题,我怀疑那些姑娘根本就没死。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天香楼和绿柳山庄本就是一家,说不定温白玉就是天香楼的幕后老板,以他的势力,加上他跟镇魔院那个狗都统的交情,你说,那两个娃子想跟他们对抗,有活路吗?” 侯三道:“怪不得你死人一样躲在我这里,原来是怕引火烧身啊。但你怎么就肯帮他们的?” 胡不二脸色有些难看,忽然捂着肚子,叫起疼来。在床上打了个滚,脸色惨白的道:“奶奶的,我要走了,那女娃子不知给我下了什么毒,不说还好,一说肚子就泛疼!——对了,我来这里几天了?” 侯三道:“今天应该是三天了吧。” 胡不二叫了一声,腾的跳起来,从地窖里窜出来,跳出院子,屁股后面像被狗咬一样,急急的往他大爷的那个破院跑去。此时已是深夜,想到再不服解药,说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肚子疼的更厉害了。 边跑边想,我现在回去,韩箫小子定要追问这几天哪里去了。是了,我就说追查线索去了。这小子在百色集外的留仙居那一夜,曾经问过“冥婚”的事,想必也有蹊跷,大不了把绿柳山庄这条线告诉他罢了。恩,对,一定要加个条件,让那小丫头把自己体内的毒全部解了之后,再告诉他。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跑回来杨树岗,刚跳进院子,姓端木的三个人就从屋里窜了出来。端木锻脾气暴躁,一把揪住他衣领,道:“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儿去了,韩箫和仙儿姑娘呢?有没有瞧见铁獒,这畜生也不见了。” 胡不二一听傻了眼,正要辩解,忽然院子外边火光闪烁,人声杂沓,纷纷吆喝着:“镇魔院天兵在此。幽冥军的奸党速速出来受死!”人声汹汹,竟是直扑这个院子而来。 端木齐变了脸色,抓住胡不二,“你带来的?” 胡不二都快要哭了,“你看像吗?” 端木长挥手道:“好像是镇魔院抓幽冥鬼军的,可能是发现了胡不二的踪迹,误认为是幽冥军。我们不要紧张。”话音刚落,空中火光一闪,一支火炮打进来,在屋顶炸开,木屋登时熊熊燃烧起来。霎时人声沸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包围了院子。 胡不二喊了一声“大爷”,想冲进偏房去救那个老头,人影晃动,镇魔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急忙转身招架时,火光中看见他大爷扭了几扭,顷刻烧成木头。胡不二只此一个亲人,悲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忽然从腰中扯出一条软剑,迎风一抖,矫如灵蛇,对面一个武师惨叫一声,胳膊上被划了个口子。 端木长见他出手迅猛,显见的平时多有隐藏。顾不上多想,身边已经尽是镇魔院的人,只好低喝一声,运转体内真元,与对方杀在一起。 但他们四个,怎能是几十个镇魔院侍卫的对手,斗了不大会,端木锻虎吼一声,身子一晃,腿上已经受了伤。端木长一股真元将迎面一个武师打退,铁拐一挥,又打落一个侍卫甩过来的铁链,闪身抓住三弟的胳膊,呼喝一声,纵身而起,真元护体,冲出了包围。 端木长和胡不二也冲了出来,四个人慌不择路,没命一样奔逃。跑了一会,看见路边一片密林,不加思索的躲了进去,听着追兵渐渐远了,这才坐在地上喘气。 端木锻虽然受了伤,火气尤大,“他奶奶的……这群疯狗乱咬……” 端木长看了看胡不二,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一定是跟着你找来的,韩箫和仙儿姑娘呢,他们没跟你在一起?” 胡不二听说韩箫和林仙儿已经几日未归,差点哭出来。正想说话,忽然林子外面人声大躁,镇魔院的人不知何时竟已追了过来,几个人跳起来,急忙往里面跑。出了林子,是一片乱石荒草,胡不二忽然丧气的道:“他奶奶的,竟然跑到了这乱葬岗!” 镇魔院的人,已经四面包围了过来。为首一人冷然道:“幽冥奸党,还不乖乖就擒,跟我回镇魔院,听候都统发落。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胡不二哭丧着脸,道:“怎么办?” 端木长沉吟一下,道:“打是打不过的。不如跟他们回镇魔院,见了都统之后,把事情讲清楚。这里里面一定有误会。” 端木齐脸色阴沉,道:“大哥不可。我想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只怕到了镇魔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了。”咬了咬牙,“为今之计,只有硬拼了。待会瞅准时机,大家跑出一个是一个。去找韩箫他们报信。” 端木长叹了口气,从拐杖里面抽出了一柄长剑。 端木锻腿上的伤还在流血,咬牙喝道:“跟他们拼了!” 068:白鹤令牌 深夜,镇魔院大堂里灯火通明。两旁侍卫林立,苟石昆坐在中间的一张虎皮大椅上,冷冷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几个人。“说吧,你们是何时加入幽冥军的,都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实的,免收皮肉之苦。” 端木锻胸前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血迹殷然,脾气却仍火爆,“你就是哪个什么苟都统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加入幽冥军了?仗着人多势众,把我们抓到这里,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跟我单挑!” 苟石昆冷笑了一声,点头示意侍卫把铁索解开。端木锻一站起来,“嗷”的一嗓子,冲过去便是一拳。使的虽然只是普通的“虎行拳”,但他也是战魂级别,丹田元气充沛。此刻把元气灌注在拳头上,有开碑裂石之威。 苟石昆看着他冲过来,冷笑着一动不动,直到拳头挥到了面前,忽然念力一动,丹田元气暴涨,在面前形成了一个防护罩。端木锻一拳打上去,觉得一股大力弹回来,怒吼一声,巨大的身子被弹飞起来,远远的摔到了地上。这一下摔的眼冒金星,喃喃骂着,爬起来还要打。 端木齐急忙喝止了他。对苟石昆道:“都统大人明鉴,我们弟兄几个都是雀灵镇学院的教习师傅,南灵境的本分良民,不知为何抓我们到此?大人说我们是幽冥军,不知可有证据?” 苟石昆哼了一声,“你们既是雀灵学院的教习师傅,因何来到百色集,跟这个贼偷混在一起?” 胡不二闻言,低头不敢辩驳。 端木齐道:“不瞒都统大人说,我们兄弟此来,是为了雀灵镇的一段公案。我们怀疑有几个勾结幽冥军的贼子逃到了百色集,前来缉拿。无奈地理不熟,这位胡义士是为我们带路的。” 苟石昆眼中阴光闪烁,冷笑道:“这么说,你们不光不是幽冥军,还是捉拿幽冥军的义士了?” 端木齐道:“正是!” 苟石昆冷笑了声,“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带证人!” 几人浑然一惊,不知道哪里来的证人,这证人又是谁? 只见两个武师押着一个小眼睛的中年汉子魏颤颤的走上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禀都统大人,小人来了。” 胡不二听见声音,心头狂跳了一下,猛地转头,不由怒火攻心,“侯三!怎么是你?” 侯三笑了笑,“自然是我,不然怎么揭穿你勾结幽冥军的秘密呢?” 胡不二眼中喷出火来,狠狠的道:“你敢血口喷人,我烧了你的地窖!” 旁边一个侍卫凶神恶煞的喝了一声,“镇魔院公堂之上,你还敢耍横!” 胡不二心中有一个可怕的预感,当下战栗不言。 苟石昆道:“侯三,你把胡不二是怎么酒后吐真言,跟你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 侯三磕了个头,“大人容禀:日前胡不二来到小人的家里,喝酒之后,问小人想不想发财。小人以为他喝醉了,便没搭理。谁知道他又拉着小人,说只要打劫了绿柳山庄,便有用不完的金币和女人。小人觉得案情重大,便试探的问他,‘绿柳山庄有几十个武师,温庄主更是修行高手,又跟咱们都统大人是好朋友,凭咱们怎么打劫?’” 胡不二听了,气得语无伦次,“放屁,我,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侯三接着道:“然后胡不二便说,他有好几个帮手,说是从什么雀灵镇来的,除了这几个帮手,还有——” 苟石昆喝道:“还有什么?说!” 侯三道:“他说还有幽冥军坐镇!” 胡不二听得急怒攻心,冲起来向侯三撞去,一边骂道:“侯三,我跟你拼了!” 旁边一个侍卫一脚踹过来,把绑着铁链的胡不二踹倒在地,鞭子没头没脸的狠抽了几下,抽的胡不二浑身是血,不敢再动。 苟石昆一挥手,侍卫抬来四口明晃晃的大铡刀,不由分说,把胡不二和端木三人摁到铡刀之下,脸上带着一抹阴险的笑意,“勾结幽冥军,一律就地正法。不过眼下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们带本座找出韩箫和林仙儿两个罪魁祸首,便饶你们不死。怎么样?” “快说,那两个罪魁祸首在哪里?”众侍卫纷纷怒喝,声震屋顶。 端木齐一向思路清晰,口齿流利,此刻被人一口咬定是幽冥军,又碰上镇魔院这些不讲道理的蛮人,也哑口无言。看见大哥在铡刀之下,面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由暗叹一声:不想我们三兄弟今天死在这里。死则死矣,只是背负着幽冥奸党的名义,不明不白。韩箫和林仙儿去了哪里呢?浩叹一声,心中暗想,希望他们两个能逃出生天,有朝一日给我们报仇吧! 胡不二被打的迷迷糊糊,此刻明晃晃的铡刀压颈,心中一惊,忽然盯着苟石昆道:“我说为什么早晨把我们抓来,直到晚上再审讯。都统大人,您是先抓了我,然后再抽时间去安排侯三这个证人来栽赃是吧?” 苟石昆眼皮跳了一下,冷冷笑道:“你有疑问,可以去问阎罗爷了。” 端木锻见大哥二哥闭眼等死,忍不住又开口大骂。“你妈妈的,苟官,乱杀无辜,你不得好死!” 苟石昆目中煞气一凛,喝道:“先斩了这个狂徒!” 侍卫应诺一声,就要把铡刀落下。端木锻自知将死,更加骂不绝口。 “住手!”随着一声清喝,随之是一声震动屋瓦的低吼,一道巨大的黑影,挟风带势,呼一声窜到了大堂之上。 众侍卫狂风扑面,纷乱后退,只见一头高大威猛的黑獒,四肢勇健,睥晲自雄;獒背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新娘嫁衣的姑娘,面容清丽绝美,如仙女下凡,正是林仙儿。 端木齐喜道:“仙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端木长牙关紧咬,匆急的道:“带着铁獒快走,这些人正要抓你和韩箫!” 林仙儿飘身而下,径直走了过来,道:“仙儿来迟一步,让你们受苦了。” 众侍卫眼见仙儿走来,纷纷呼喝着,挥动手中兵刃,向她打来。说也奇怪,兵刃砍过去,就从仙儿身边滑开了,再难以近身。众侍卫呼喝了半天,不光难伤仙儿分毫,滑开的兵刃还几乎伤到自己人。一时堂中大乱。 拄着铡刀的几个侍卫,拼命的往下扎铡刀。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猛士,浑身肌肉鼓起,少说也有几千斤的力气,谁知道这铡刀像被定到哪里一般,再难下降一毫。不由满面通红,心惊胆战。 苟石昆见林仙儿视众侍卫为无物,背对着自己,径直把端木长从铡刀下扶起来,心头狂怒,喝一声“贱婢敢尔!”念力动处,丹田元气化出一张巨大的手掌,向仙儿后背拍来。 林仙儿如若不见。端木齐惊慌失色的喊道:“仙儿小心!” 只听一个声音郎朗的道:“都统大人还是歇歇吧。”“嘭”的一声,掌影被击散,紧跟着咔嚓一声,苟石昆所坐的椅子承受不住压力,四分五裂,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满面煞气的跳起来,喝道:“什么人!” 众侍卫惶惶耸耸,持刀警戒,纷纷喝着“什么人!”眼前一花,大堂里多了两个人。一个背插巨剑,满面豪气的汉子含笑对苟石昆道:“石昆兄别来无恙。” “是你!”苟石昆霎时面沉似水,杀机勃动,“铁云天,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正在审判幽冥军奸党,你干扰公务,该当何罪?” 铁云天冷笑道:“幽冥军为祸大陆,人人得而诛之。只不知石昆兄说的幽冥军奸党在哪里?” 苟石昆道:“明知故问!” 铁云天道:“你说是这几个人吗?据我所知,这三位端木先生,确实是雀灵学院的教习老师。至于这个胡不二,虽然偷鸡摸狗有失检点,但是此次能勇于站出来,揭发罪案,不失为义士。石昆兄说他们是幽冥军奸党,可有证据?” 苟石昆冷冷的道:“侯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会有错吗?” “是吗?”铁云天笑眯眯对侯三道:“揭发幽冥军奸党,本是大功一件。不过如果诬陷良善,往往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侯三出卖胡不二,本来就心头忐忑,此时见形式反转,跟自己说话的这个人,一招击退苟石昆,言语间两人似乎认识,想必也是白鹤城来的高人了;他身边另外一个头发披散的大汉虽然一直寒面不言,往哪里一站,却给人一种高山不可仰止的巨大压力,定也不是非凡之辈。想到这里,趴在地上痛呼哀告道:“大人明鉴,小人,小人方才所说全是诬告!皆因温庄主派人给了小的一百金币,又威胁要杀了我的老娘,才不得不违心作证。求大人做主啊!” 苟石昆大怒,一拍桌子:“把侯三给我绑起来!” 几个侍卫虎狼一样冲上来,就要拿侯三。 “住手。”这两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像把锤子一样敲在侍卫的心头,俱身子震了一下,感受到来自铁云天身上的巨大压力,竟怔怔的不敢再动。 苟石昆脸色铁青,大喝道:“将这两个逆贼拿下!” 大堂里几十个侍卫,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院子里脚步杂乱,瞬间整个镇魔院一百多名侍卫加十几个头领,手持弓弩,将大堂围的水泄不通。 苟石昆冷笑道:“铁云天,你擅自扰乱公堂,别怪我不客气了!” 铁云天冷笑了一声,对旁边的王大锤点了点头。王大锤上前两步,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缓缓的举起来,道:“白鹤令在此,苟石昆下跪听令!”声音钻入每一个人的耳朵,众人大骇。 苟石昆怔了怔,忽然脸色通红,见白鹤令如城主亲至,无奈之下,走下来跪在地上。其余所有侍卫见白鹤令现,急忙扔掉手中兵器,黑压压跪了一地。 王大锤手持令牌,沉声道:“近闻百色集所属,凶案频发。青年惨死,少女失踪,俱为合欢派不肖妖孽勾结幽冥鬼军所为。天香楼及绿柳山庄实为合欢派妖孽及幽冥军秘密据点,敕令镇魔院剿之。苟石昆忠奸不分,玩忽职守,即日革除都统职位,回白鹤城受审。铁云天为代都统,率镇魔院全体侍卫,务必歼灭妖党。悉知。” 苟石昆听了,冷汗之下,忽然道:“不可能,这白鹤令一定是假的!” 铁云天冷笑道:“石昆兄,你与那绿柳山庄的温白玉交好,人所共知。只不知你受了他多少贿赂,这般回护他,竟敢质疑城主的白鹤令!”他因为苟石昆跟温白玉交好,又怀疑镇魔院有内奸,是以今天五更的时候,路过乱葬岗,见是镇魔院侍卫围捕胡不二等人。当下一商议,在暗中没有出手。怕的就是过早暴露身份,走了风声。 林仙儿清了清嗓子,当下把自己和韩箫几人如何发现天香楼妖女抛尸,如何被抓到绿柳山庄,被关后山魔窟,巧识月娥,逃出后树林里遇幽冥军伏击,幸得铁云天和王大锤路过解救,讲了一遍。末了道:“各位大人,幽冥军勾结合欢派,害人无数,实为百色集一颗隐形的毒瘤。我知道各位都是忠肝义胆的好汉,以往被温白玉蒙蔽眼睛,现在既然知道了妖党面目,又有白鹤城主钧令,自该除魔卫道,建功立业。林仙儿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说着盈盈一礼。 众侍卫中不乏血性的汉子,也早有些心细之人,发觉温白玉的蹊跷,只不过明哲保身,不愿说出来罢了。现在听林仙儿讲了温白玉令人发指的恶性,已经义愤填膺;又见林仙儿一介女子,亭亭而立,侃侃而谈,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英姿。“除魔卫道,建功立业!”一时群情激愤,热血沸腾。 铁云天见苟石昆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扔在质疑。从王大锤手里拿过白鹤令,念力一动,一股元气灌注到令牌上,只见玉牌闪了闪,蓦然一只小小的白鹤从令牌上翩跹飞出,在众人头顶飞了一圈,又没入令牌不见。“石昆兄,这令牌还是假的吗?” 苟石昆见状,知道是城主的白鹤令不假,只得锤头丧气的道:“苟石昆听从铁都统的指挥!” 铁云天道:“八大金刚何在?” 侍卫中山呼一声,涌出八个矫健的汉子,包括闫锡坤在内,正是镇魔院除都统以下的八位头领。 铁云天集齐镇魔院所有侍卫,查点人数,调兵遣将。 林仙儿一颗心砰砰的跳,早都飞到了几十里外的绿柳山庄。“箫哥哥,你一定受苦了,仙儿这就去救你!” 069:阴阳逆转 韩箫浑身火热,几近癫狂。他经过这次巨变,忍辱负重的一路走来,心志坚韧,修为突飞猛进,从昔日只知道跟学院的同龄人争强赌胜的愣头小子,极速蜕变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但是对于男女之事,虽有情不自禁的勃动,一向并没有经验。谁知道在这地牢里,终跟这个风情美艳的柳如如,做出了这样的事。 柳如如像骑在骏马上,柳腰款扭,玉臀起落,胸前雪峰颤颤,喉咙里发出的靡靡之音,似乎连大地都为之颤动起来。在她身下,十八岁的少年,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渐渐的,韩箫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沸腾起来。忽然,他感觉柳如如含着自己石柱的下身,像个小嘴一样,有节律的收缩着。她的身子微微泛红,更是像蛇一样扭动着。韩箫觉得一种超爽的感觉,脑子像一艘飘摇的小船一样,被情*欲的浪潮淹没,彻底失去了理智。 柳如如看着韩箫癫狂痴迷的表情,她的眼底,忽然透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似乎是不忍,又似乎是期待,喉咙里发出一种靡靡之音,她的下身收缩的更快,更紧。 韩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超爽的感觉充斥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下身被柳如如湿热的洞穴紧密的包围,这洞穴像小嘴一样吸吮着他,令他筋脉里的真元极速流动,汇聚到丹田,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疯狂的往下体冲去。 韩箫蓦地一惊,这感觉太可怕了,就好像身子忽然被掏空。体内真元源源不断的冲击着精*关,像火山里的岩浆一样急欲喷射出来,喷到哪幽秘的桃花源深处。这一刻,他脑海闪电一样闪现那天在乱葬岗看到的那些被吸干了阳髓的干尸。“你……你……” 韩箫看着柳如如,此刻觉得她桃花一样的娇颜下,竟隐藏着蛇蝎一样的面容。想要挣脱开,可手脚被缚;越是挣扎,下体在柳如如体内进出,似乎是迎合她一样,酥麻的感觉更甚,体内岩浆要喷射的感觉更甚。 韩箫浑身通红,“你……你是合欢派的……”这时意识到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精*关一失,自己的真元被她吸走,等待自己的,就是干尸的下场。 柳如如下体不停的收缩,口中发着靡靡之音,“好弟弟,给我吧,给我,快喷,喷里面,姐姐好喜欢。” 韩箫叫了一声,紧紧闭上眼睛,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拼命的克制着体内滔天的欲望。 柳如如也在欲浪崩溃的边缘。 初见韩箫,在白家堡后山的子午谷山洞里,把他当成跟自己以往享用的那些青年俊彦一样,当成修炼的炉鼎。谁知道韩箫虽然情意萌动,但是竟然把持得住,关键时刻抽身离去。那时她便想用强。凭韩箫的修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可是后来她听说韩箫竟然是韩宇和白灵的儿子,便改变了主意。加上碰上王大锤出手,白家堡巨变,她便隐藏身份,在韩箫身边留了下来。接下来几次撩拨,都被韩箫严词拒绝,不知为何,对这个倔强的少年,心中竟然起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奇妙感情。 所以此次终于如愿以偿,和韩箫巫山云雨,并没有急于施展“采阳补阴”的法门,而是先享受够了鱼水之乐。见韩箫已经意乱情迷,知道这是最佳时机,只要吸收了韩箫体内精纯的真元,凭她现在战魂巅峰的修为,便可以突破到狂将。谁知道韩箫警觉,死死把持着j元关。四肢被缚,他在身下拼命的挣扎,巨大的阳*根在她体内摩擦,前所未有的快感,竟使她几乎把持不住。从未体味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可以有如此奇妙惊悚的感觉,那一刻,几乎就想放弃长时间来的努力,彻彻底底的做一个幸福的女人,一泄如注。 可是她知道,一念之差,就是天堂和地狱。她一面冷静心神,压制着体内骇浪滔天一样的快感,一边运用采阴补阳心法,下体收缩的更快,更紧。 感觉韩箫火热滚烫的巨大*阳*根在自己体内一跳一跳的,明明就要泄身,可是韩箫却闭着眼睛,仍旧咬牙死撑着。她娇喘吁吁的道:“好弟弟,给我,快喷,喷姐姐!”眉目迷离,猛的俯身下来,下身一边收缩大动,一边疯一样吻韩箫的嘴,用舌头翘他的牙关。 只要他一开口,这股阳气就泄了。 韩箫被她的红唇柔舌吻的意乱情迷,下身不由自主的猛烈的耸动起来。柳如如身体大快,呜呜的呻吟着,忽然双出双臂,紧紧抱着韩箫的头,把舌头伸到了他的嘴里。 韩箫贪婪的吸吮着柳如如的舌头,再也忍不住,腰部猛烈的乱耸着,一股滚烫的岩浆就要冲了出来。 忽然石床震动了一下,柳如如悲呼一声,桃源深处的一点花心被韩箫坚硬滚烫的下身一下子顶住,她像被触动了机关,体内翻涌的情*欲*浪*潮像开闸的洪水,涌泄出来,滔滔的涌入韩箫体内。 她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奈何下体好像连在了韩箫身上一样,再也拔不出来。道道流光,从她身上快速的向韩箫身上流泄。 韩箫体内滚滚的岩浆正欲喷射,迎头遇上这清凉的阴元,登时融合为一体,在体内极速流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这漩涡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吸引着柳如如体内的精元,通过两人紧紧衔接的下体,源源不断的流入韩箫体内。 韩箫丹田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元气,霎时间水满则溢,多余的元气充斥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身上光芒暴涨,血管和骨骼都被体内极速流转的元气充斥的绷绷做响。 柳如如是战魂巅峰,体内的元气,是韩箫的数倍。滚滚倾泻而下,韩箫筋脉中难以承受,两股元气又争先恐后的向丹田冲击而去。“轰!”韩箫感觉身体都要爆炸了,丹田一阵撕裂般疼痛,两股元气被反弹出去,在筋脉里极速窜了一圈,汇合新注入的元气,又以更猛烈的势头向丹田冲击! 柳如如觉得自己身体极速的憋下去,随着精元的流失,整个人像盛开的花朵一样迅速枯萎。而韩箫感觉自己涨的就要爆炸了。 当时是,这挖在山腹中的小小的石屋里,一张杂草铺垫的石床上,两个人赤身裸体的紧紧连在一起,快速跳跃流动的气流,把两个人笼罩着,炫目的光芒将石屋都照亮了。 “啊”忽然光芒猛烈的爆了两爆,韩箫感觉丹田一阵剧痛,竟是生生被体内的气流冲开了,大量真气源源不断的向丹田注入。他瞬间感觉筋脉骨骼都涨大起来,大叫一声,手脚齐崩,“咔嚓”声响,竟将四根铁链一齐崩断。与此同时,柳如如也被他身上暴涨的气流击飞起来,撞到石壁上,掉在地上,挣扎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韩箫一下子从石床上跳起。赤*裸的身体上,肌肉爆起,双目闪闪发光,直似天神一般。因祸得福,他本来注定要被柳如如用采阳补阴大法吸走真元,变为一具干尸,谁知道紧要关头,下身猛烈耸动,竟然无巧不巧的对住了柳如如的花心。而柳如如体内情欲涌动,也正在泄身的关头,一个不防,阴阳反转,多年处心积虑修行的元气,反而注到了韩箫体内。 如果柳如如体内的精元全部注到韩箫体内的话,以他目前丹田的容量,必定会爆体而亡。好在他趁着突破之时,体内精元汹涌,一举挣脱了铁链,把柳如如震飞了。此时念力一动,又惊又喜,竟然一举突破了两级,从三转战魂,达到了五转战魂。 韩箫见柳如如蜷缩着身子,簌簌颤抖,想到她用心毒辣,大步走过去,念力一动,一股元气在手掌闪动,喝道:“妖女,骗的我好苦!” 柳如如靠着石壁,赤*裸的身躯,看上去无比娇小,慢慢的转过脸,看见天神一样的韩箫,眼神中悲苦交加,滚下泪来。她虽年届四十,一向保养有道,皮肤娇弹水嫩,像三十一样充满无限的魅力。此时精元丧失,皮肤松弛,一张脸看上去,瞬间老了十几年。 看见韩箫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的脸起了变化,一甩头,用长长的头发遮住脸,双肩耸动,嘤嘤啜泣起来。 韩箫此时想杀她,易如反掌,只是毕竟狠不下心来。杀机退去,掌上的元气消散。咬牙道:“你既跟温白玉是一伙的,就告诉我我爹娘他们被关在哪里吧。” 柳如如抽泣一声,想要说话,忽然身后的铁门哗啦响了一下,似乎有人开门。韩箫蓦地转身,“什么人?”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逝,急忙想要追出,猛地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而他本来的衣服,先是被鞭子抽的支离破碎,又被柳如如片片撕掉,显然无法穿的了。但也顾不得许多,胡乱把裤子穿上,用一根布条勒在腰间。赤*裸着上身,冲了出去。 耽误了这片刻,那人已经跑到了甬道的尽头,黑暗中看不清身形,但似乎并不急着走,又好像故意带路一样。韩箫心中一凛,大喝一声“什么人?”像脱缰的豹子一样,纵身窜了过去。眨眼已到了近前。只见那人猛的一扬手,一件兵器破空袭来。 韩箫闪身抓住,正是自己被捕时,被温白玉收走的血刀鬼头砍。握刀在手,见那人身形一晃,出了地道,急忙追了上去。 跳上来,只见屋里看守的两个守卫,软软的倒在一边,急忙跳出屋子,清凉的夜风送来舒爽的空气,韩箫深吸一口,精神大振,就看见脚下的绿柳山庄,灯火通明,喊杀连天。他心中一震,惊喜莫名,念力动处,一股澎湃的元气灌注到鬼头砍上,乌黝黝的刀身闪了闪,依稀有血一样的红芒闪现,像苏醒的地底妖魔一样,要择人而噬。 正欲冲下去,忽见这座山像点着的灯笼一样,山腰到山顶依次亮起,无数黑影从山洞里窜出来,纷纷往山下扑去。他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座山竟然已经被挖空了,这么多人像地鼠一样隐藏在里面。咬牙准备截杀,忽然耳边一个声音道:“跟我来!”急忙看时,头顶斜上方大树后面隐藏着一个身影,依稀是刚刚把自己从地牢引出来那人,见他晃了几晃,快速朝山侧飘去。 韩箫不及细想,身子一晃,像只鸟一样扑了上去。那身影左转右绕,在一处石台边一闪,忽然不见了。韩箫追了过来,忽见一边的山壁上,嵌着两扇铁门,开了一条缝,里面黑黝黝的不知是什么所在。 韩箫心头一震,“地牢,一定是地牢!”踹开铁门,跳了下去。落脚踩到了一串东西,捡起来看,是一大串钥匙,更不怀疑,顺着地道往里摸了几步,用钥匙开了两扇铁门,里面是一条甬道,插着松脂火把,火光闪动,寂寞无声,像是地狱一样。 韩箫大喊道:“外公,爹,娘,你们在这里吗?”冲了进去。 070:飞天遗恨 一阵铁链声响,两排牢房里起了一阵骚动。“你是韩箫?”一个老弱疲惫的声音颤抖着从最里面一个牢房里传出来。 韩箫听出正是外公的声音,纵身窜过去,通过铁门上的小窗,看见外公形销骨立,不由热泪盈眶,“外公,是我,我是韩箫,我来救你们了!”一边焦急的寻钥匙开门上的铁锁,听见另外几个牢房里传出悲喜交加的声音,“韩箫,是韩箫来了!韩箫来救我们了!” 韩箫放出白远山,耳边听着熟悉的呼唤声,心中有一股热泉突突直跳,呜咽道:“爹,娘,舅舅,姨娘,我来救你们了!”挨个打开了牢房。 除了白远山,白天麒、白天麟、白雀、白玉、白彪等,白家堡被抓走的几十个人,也全都关押在此。大家从牢房里出来,疑在梦中,互相拥抱着,热泪盈眶。又看见韩箫赤*裸着上身,手提血刀,威风霸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箫看见一个个亲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喜交加,只是心中一块石头尚未落地,“爹、娘!”当打开最后一间石牢,认得里面是宫婶婶和白家堡的几个女眷,仍然没有自己爹娘的身影,不由慌了神,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又一下子跳起来,对白远山道:“外公,我爹娘呢?”神色已近崩溃。 白玉衣裳散乱,形容憔悴,瞧见韩箫的样子,心中绞痛,红着眼睛走上来,道:“你,你别着急,姨娘他们,或许被关在别的地方!” “是了。”韩箫想起这座山上洞穴遍布,有多处石牢,“爹娘一定是被关在别的地方!”抽身欲走,瞧见外公等人,手脚上都戴着铁撩,咬了咬牙,道:“外公,舅舅,你们忍着点!”念力一动,一股精纯的元气灌注刀身。血刀灿然有光。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刀影翩飞,沧啷声响中,手脚上的铁撩俱被砍断。白天麒眼中惊喜,“韩箫,你突破战魂了?!这是什么刀法?” 韩箫道:“舅舅,外公,咱们出去再说。你们觉得身体怎么样?” 白远山道:“可以活动,只是奸贼给我们食物里加了抑制功力的药物,暂时无法运气!” 白天麒咬牙骂道:“孟岐山个王八蛋,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韩箫道:“我们先上去再说!”出了地道,只见满山灯火闪烁,喊杀连天,到处是厮杀在一起的人。 “奸贼,哪里走!”只听一声暴雷也似的呐喊,一个粗莽的大汉,追着两个黑衣人从山下冲了上来。韩箫见这粗莽的大汉脸上刀疤晃动,正是三师傅端木锻,不由惊喜交加。看见两个黑衣人往山上的一条小路逃去,施展“采药歌”身法,一个“空山采药”,倏忽到了近前,使出狂刀九卷里的第一卷“风起”,血刀一挥,暗风浮动,切菜一样削掉了两个黑衣人的头颅。鲜血像午夜彩虹一样喷出来,喷了韩箫一身。 端木锻楞了楞,认出是韩箫,哈哈笑道:“好小子,这一刀好痛快!” 韩箫道:“锻师傅,快来保护我外公。” 端木锻也看见了白远山等人,叫了一声“镇主!”,冲了过来。又对山下喊道:“大哥二哥,白镇主他们在这里!” 端木长和端木齐听到喊声,也快速冲了过来。 韩箫道:“端木师傅,你们保护我外公他们,我去找我爹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挥刀向山上冲去。这时铁云天和王大锤率领的镇魔院大军,也已全面攻克了绿柳山庄,铁云天巨剑挥舞,一道绿色的光芒神出鬼没,所到之处,鬼哭狼嚎。带领众人,呐喊着向山上蜂拥而来。 韩箫无心缠斗,杀了几个武师,看见旁边有一个山洞,里面隐隐透出灯光,一头钻了进去。只见两排石屋的门都开着,不像石牢,倒像住人的房间,此时已经没有人,想必出去厮杀了。 “爹,娘!”焦急的声音回荡在石洞里,嗡嗡作响,无人回应。冲到最里面一间石屋,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呻吟声,韩箫热血冲头,猛的挥刀斩断铁索,踹开门冲了进去。 一个身无寸缕的姑娘手脚被缚在石床上,浑身青紫,脚踝手腕都被勒出鲜红的血痕,下体血污模糊一片,惨不忍睹。散乱的头发遮着脸,看不清面容。 韩箫咬了咬,拨开乱发,见眉目青肿,嘴唇撕裂,是一个陌生的姑娘。感受到有人,姑娘惊慌的发出骇音,目光散乱,“别碰我,别碰我!” “姑娘,你别怕,我来救你!” 听到声音,姑娘目光渐渐聚焦,呆呆的看着他,“你……是韩箫?” 韩箫震了一下,“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姑娘嘴角似乎笑了笑,“仙儿姑娘果然带你杀来了。不要放了那帮畜生。” 韩箫急忙道:“你认识仙儿妹妹,她,她在哪里?” 姑娘似乎诧异了一下,但是神志已经十分微弱,断断续续的道:“谢谢你,谢谢你杀了范天官。不要告诉我娘了……” 韩箫楞了一下,忽然大惊道:“你是范村的月娥?!” 月娥姑娘笑了一下,忽然身子震了一下,嘴角流出鲜血,咬断舌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韩箫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月娥的身子上,隐隐约约猜到了温白玉这帮人的巨大阴谋和滔天罪行,不由双目尽赤,提着刀,一心要杀尽这些人渣败类,从山洞又冲了出来。 刚出了洞口,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从身边极速窜了过去。韩箫怒火中烧,喝一声“妖女受死!”挥手打出一股元气。一声惨叫,这个女人身子一晃,跌倒在一边的草丛里。 韩箫跳过去,挥刀欲斩,看见这个女人慢慢转过了脸,面色惨白,正是柳如如。呆了一呆,这一刀便斩不下去。 柳如如惨然一笑,“没想到我会死在你的手里。我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甘心了。动手吧。” 韩箫举起刀,看着她胸口起伏,原本风韵性感的身躯如风中败柳,原本勾人魂魄的眼睛深陷下去,原本羊脂一样绝美的面容如末日残花,想起初见的惊艳,昔日的柔媚,今夜的肢体纠缠,刻骨销魂,又想到她虽然处心积虑想害自己,最终却阴阳逆转,反把体内真元被自己吸走,因祸得福,一举突破五转战魂,逃出生天。他本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对敌人也从来都是手起刀落,可心念电转,刹那芳华,毕竟下不去手,手中染血的砍刀,也缓缓放了下来。 柳如如看见他放下了刀,灿然一笑,眼中是真心的欢喜。张嘴想说什么,剧烈咳嗽一声,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原来刚才那一掌打在后心,已经震伤了肺腑。 韩箫急忙蹲下来,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 柳如如抓着他的手,又惊又喜,虚弱的说,“你不忍杀我吗,你,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韩箫微微扭过了脸,“我爹娘被关在哪里?” 柳如如正想说话,忽然惊呼一声,猛地一翻身,挡在了韩箫身前,一把乌蛇长剑,瞬间从她心口穿了出来。长剑来势不减,透过柳如如胸口,像乌蛇出洞,快速刺向韩箫。柳如如频死之际,双手猛的一用力,把韩箫推开几步。身后一个人冷哼了一声,长剑一抽,她的身体空了一下,倒地气绝。 韩箫大骇。看见温白玉手握乌蛇长剑,一脸阴鸷,冷冷的道:“贱人,竟敢背叛我!”他大喝一声,目呲欲裂,鬼刀一挥,第一卷“风起”刀法,一阵狂风伏草,眨眼攻出了九九八十一刀。 温白玉没想到韩箫爆发力如此之强,刀法如此之惊骇。一时竟落了下风。但他毕竟是狂将巅峰的修为,比韩箫高出好几个量级,况且他手中的乌蛇剑,也素以神出鬼没著称。意念一动,觉出韩箫一口气攻出八十一刀,正要换气,在这一闪即逝的关头,手掌一圈,一股阴冷的真元迅猛打出。 韩箫觉得全身一窒,一股排山倒海一样的压力袭来,惊骇之下,急忙一个“空山采药”,勉力避开。身后轰的一声,一块大石登时粉碎。“小子,受死吧。”温白玉间不容发,手中乌蛇剑一抖,剑尖颤动如蛇头,蕴光如蛇信,电光火石一样向韩箫胸口刺来。 韩箫躲避不及,匆忙间把刀一横。巴掌宽的鬼头刀挡住剑尖,只听一声尖锐的声响,乌蛇剑竟然破刀而入。温白玉剑尖一抖,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韩箫手腕一震,刀脱手而飞。跟着剑尖虚晃,更快的刺来。 韩箫退无可退,不免心中喟叹一声,“想不到我韩箫就这样死在贼子之手!” 忽觉耳边“呼”的一声,似乎什么巨物飞来。跟着便是温白玉的惊呼声。急忙睁开眼,只见一柄金光烁烁的巨锤上下飞舞,逼的温白玉捉襟见肘,疲于应付。看见王大锤天神一样从远处大踏步走来,一双虎目凛凛生威,不复醉眼迷蒙之态,心中大喜。跳起来捡起鬼头刀,刷的一刀,向温白玉后背劈下。 温白玉腹背受敌,汗流浃背,险象环生。眼看不支,忽然身子一晃,快速向山壁扑去。韩箫一呆,心说要自杀吗?却见他扑到山壁石头上,忽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王大锤的金锤紧随而至,巨大的锤头“咚”一声撞在山壁上,碎石飞溅,似乎整座山峰都被撞的颤抖,韩箫脚下一颤,忍不住趔趄着退了几步。 尚未站稳,眼前一花,温白玉的身形自他方才扑上的位置旁边扑射出来,乌蛇剑光芒抖动,向自己杀来。急欲后退,脚下被石头一拌,竟然仰面跌倒。温白玉的剑已经到了眼前。 “敢尔!”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王大锤一跃而起,巨大的身躯像天外流星一样冲来,人未至,已经打出一股罡风,逼得温白玉剑尖歪斜,难进一步。 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一个灰衣人像一只大鸟一样无声的飞过来,凌空跟王大锤对了一掌。借着対掌时的反弹之力,跳到温白玉身边,探手抓住他腰间,兔起鹘落,快速向山上飞去,眨眼已在百丈开外。 韩箫被黑衣人鬼魅一样的身法惊呆了。只听王大锤大喝一声“幽冥鬼使!”,伸手抓住金锤,一跃而起,快速追了上去。两个人影兔起鹘落,眨眼消失在山顶。 韩箫反应过来,跳起来拼命追了上去。将到山顶的时候,忽听一声凄厉的鸟鸣,划破夜空。他心头一紧,暗呼不好,冲上山顶,果然看见前面那个黑衣人提着温白玉,跳上了一头飞天战兽的背上。 飞天战兽一声长鸣,巨翅一挥,狂风翻涌,瞬间飞离了山顶,往高空飞去。 王大锤长啸一声,大步追过去,到山崖边挺身一纵,手中金锤一指,竟然御器飞行,黑夜里像一颗流星快速向飞天战兽射去。 韩箫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眼看着王大锤手持金锤,就要追上了飞天战兽,只见战兽背上那个灰衣人翻身打出一股元气,王大锤仓皇闪避,刚躲了一下,另一股元气又当头打来。匆忙间挥掌迎击了一下,身子一沉,像一片叶子一样晃了晃,快速向山窝里坠去。 韩箫惊呼不已,无力救援,眼看着王大锤的身体像一块落石一样坠入山窝里消失不见,飞天战兽带着灰衣人和温白玉,瞬间消失在夜空里。 071:黯然销魂 韩箫转身欲奔下去,忽然一人手持巨剑,长啸着冲了上来,身法迅猛,罡风激荡,修行竟不在温白玉之下。以为也是幽冥一党,心中一凛,急忙挥刀对峙。 这人冲上来,匆急的道:“王源呢?” 韩箫一愣,不知王源是谁。 这人又急着道:“大锤!” 韩箫方明白王大锤原来叫王源,眼前这个一定是友非敌。急忙道:“他御器飞行,追杀幽冥鬼使,被打落那个山窝里了。” 这人跺了跺脚,纵身一跃,往山下冲去,几个起落,没入远处的山林不见。 韩箫挂心王大锤的安危,急忙也要追过去,忽听山下一声兽吼,黑影一闪,铁獒驮着林仙儿跃了上来。 “箫哥哥!”林仙儿看见韩箫,惊喜交加,从铁獒背上飞身冲过来,站在韩箫面前,眼圈一红,扑到了他怀里。 韩箫紧紧抱着林仙儿,心中激荡,“仙儿妹妹,我没事。你还好吗?” 林仙儿含着热泪点了点头。 韩箫又抚慰了下铁獒,对林仙儿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林仙儿道:“他是酒鬼从白鹤城请来的大使铁云天,是他带领镇魔院的人攻陷绿柳山庄的。他人呢?” 韩箫听说,放下心来,知道这人修为高强,由他去救王大锤,再好不过。“我爹娘呢,你有没有看到他们?”见林仙儿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我们去找他们!”两人跃上铁獒宽阔结实的脊背,铁獒身驮二主,神威勇猛,如下山猛虎一样,冲了下去。 一路上韩箫看见有逃散的贼寇,手起刀落,都送他们上了西天。大局已定,镇魔院的侍卫开始收拾战场。然而韩箫和林仙儿找遍了山上每一处洞穴石窟,都没有发现韩宇和白灵的身影。 见韩箫神志几近奔溃,林仙儿拉着他的手,道:“我们到山庄里去找找,说不定在下面山庄里!” 韩箫点头。铁獒驮着二人,跳跃纵横,来到了下面的山庄里。一路上尸体纵横,墙屋崩裂,烟火熊熊。一个宽敞的大院子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正是以白远山为首的白家堡几十个人,以及一部分镇魔院的侍卫。 韩箫远远的看见中间跪着几个人,正是孟家三兄弟,催动铁獒,一跃而至。跳下来,先是问白远山旁边的端木齐,“齐师傅,有没有看见我爹娘?” 端木齐犹豫了一下。韩箫看见他的神色,知道必是没有见到的了。瞬间一股热血涌上脑子,他疯了一样抓住孟岐山的胸口,“我爹娘呢?说,你把他们关到哪里了?” 孟岐山脸色苍白,绷着嘴唇,闭目不语。 白远山叹了口气,伤心的道:“我问过了,他们也不知道韩宇和灵儿被关在哪里。” 韩箫双目尽赤,喝道:“不可能!他们是一伙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杀了你!”鬼头砍刀唰的架在孟岐山脖子上,歇斯底里的吼道,“说,我爹娘呢!” 孟岐玉冷冷的道:“你杀了他也没用。人是幽冥军押走的,我们不过是被胁迫行事,人押到了哪里,我们根本无权过问,也没资格知道。” “住口!”韩箫悲呼一声,一脚把孟岐玉踹到在地,他自己的身子也跌倒在地,血红的双目,终于怔怔的流下了眼泪。 白玉看见她的样子,想走过来安慰,眼前人影一闪,林仙儿冲过去,抱着韩箫,哭着呼唤。 白家堡众人见了,无不落泪。白远山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道:“苦了这两个孩子了!”一时白天麒、白雀都过去劝慰。 正乱着,只听几个侍卫纷纷高兴的道:“铁都统回来了!” 韩箫想起王大锤,急忙看时,只见他被方才在山顶见到的那个持巨剑的汉子扶着快步走来,看样子并无大碍。 王大锤见了韩箫和林仙儿的样子,知道他必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爹娘,也不由心中恻然。 闫锡坤道:“铁都统,我们大获全胜。尸体正在清点,现在后面还押着二十多名俘虏。” 铁云天道:“俘虏押回镇魔院。我们受伤的兄弟安排救治。杀死的鬼党就连同这个山庄,一块烧了吧。”王大锤急忙跟他说了韩箫父母的事情。铁云天急忙命令,“所有人给我找,把这绿柳山庄和那个山头翻过来,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闫锡坤答应一声,急忙带着几队人搜查去了。 韩箫只得强做颜色,道:“谢谢铁都统。” 铁云天哈哈笑了声,拍了拍韩箫的肩膀,“你就是韩箫吧?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在家人集体被绑、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能以一己之力,坚持追查,深入敌巢,不愧是咱南灵境的好男儿!” 韩箫苦笑不语。 一边的端木锻忽然怒吼一声,一脚把被绑跪在孟岐山旁边的一个人踹到在地,骂道:“你个认贼作父的龟儿子,枉我还教你练功,你连韩箫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说着,又要打。 韩箫急忙拉住端木锻,把这人扶了起来,见他神色僵硬,闭目不语,便道:“孟禁,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其实你心里是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端木锻愤愤的道:“他认贼作父,为虎作伥,还有什么迫不得已!” 韩箫道:“是他打开了铁牢的大门,把我放出来的。”解开他身上的绳索,道:“你走吧。” 孟禁睁开眼看了看韩箫,微微点了点头,趴下来在孟岐山面前磕了个头,起身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孟岐山哈哈狂笑,神情癫狂,“逆子!逆子!” 白远山知道眼前这个背铁剑的豪迈汉子,就是白鹤城派来的镇魔院都统,也带家人上前见礼,说了感谢的话。 铁云天安慰了两句。这时闫锡坤来报,“山上所有的洞窟以及这山庄的每一个房间地窖都查遍了,没有人。” 韩箫意料之中,不由再次恻然。却听人群中一个女人呜咽了一声,“睿儿!”众人急忙扶住,一阵慌乱。 韩箫见是宫睿的母亲,这时才想起来,被俘虏的几十口人除了自己爹娘,都在这里了,而还少了一个宫睿。他很喜欢宫睿这个兄弟,急忙道:“宫睿也不曾跟你们在一起吗?” 白天麒沉声道:“你爹娘我们确实未见,但刚来这里的时候,宫睿却是见过一面的,是跟我们一起被押来的。后来贼子把我们分房关押,彼此不得相见,以为宫睿在别的牢房。” 这么说,宫睿也不见了。 这时白彪道:“我知道宫睿去哪里了。” 众人急忙询问。 白彪道:“宫睿背叛了我们,投靠幽冥军了。”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呵斥。白远山沉着脸道:“你怎么说宫睿投靠幽冥军?你又如何知道?” 白彪嘟囔道:“他跟我关在一个牢房,后来,后来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灰衣老头带走,就没再回来。” 众人犹疑不定,宫婶婶又放声哭了起来。 只听一个清瘦的声音冷冷的呵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既已不见了,倘若已死了,哭也无用;倘若他逃走了,那么就该去自力更生;倘若,倘若真是禁不住诱惑,投靠了幽冥军,那就当是死了!”说话的,正是宫老管家,宫睿的爷爷。宫婶婶见公公发话,不敢再哭,唯有吞声咽泪而已。 大事已定,铁云天命令留下两队侍卫清点现场,因为还有很多伤者,白远山等人也功力未复,便带大家回到了镇魔院,悉心调理。 回到镇魔院之后的几天里,韩箫一直沉默寡言,没事就一个人到后面的小山丘上呆呆的坐着。众人知他心结未结,瞧在眼里,急在心里。特别是林仙儿。 这一天傍晚,仙儿在自己房间打坐了一回,到白远山的屋子里去给白老爷请安。进了屋子,宫管家,白天麒、白天麟兄弟都在。仙儿问了好,又关心了几位身体的恢复情况,她好跟药师结合着,再配一副新药。 白远山虽然比之前瘦削了很多,精神已经很好。说了几句嘉许的话,又详细的问了问被俘虏后发生的事情。仙儿又细致的讲了一遍,众人唏嘘不已。都觉鬼门关走了一遭,发生的一切,如梦幻泡影。 白远山道:“我们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况且不知道家里边现在什么情况。所以我和天麒商议,想尽快回去。一来好好休整一下,二来从长计议,设法营救韩宇和灵儿。无论有多么的困难,我们都是死了一遭的人了,就是把这条命拼了,也一定要把韩宇和灵儿救出来。你觉得呢?” 仙儿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白老爷会细细的跟自己讲,末了很诚恳的问“你觉得呢?”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吗?要知道她并非白家的子孙,顶多是白家聘请武师的一个后代,在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身份卑微,平时没有人注意到她。一时非常局促,红着脸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白老爷跟宫管家,还有大爷四爷商量,仙儿不过是一个婢女,一切听从吩咐便是。” 白远山叹了口气,不无伤感的道:“我主要担心的是箫儿,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又最是孝顺,我担心他承受不住打击,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仙儿眼圈红了红,不语。 大爷白天麒微笑道:“老爷的意思,你素来跟韩箫交好,这些天又相依为命,你的话他或许能听进一些。希望你多劝劝他。现在我们既然出来了,三妹和妹夫的事情,自然会舍命去做。” 林仙儿不免有些忸怩,低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劝箫哥哥的。” 白远山道:“那好。你先把我刚才的意思跟箫儿好好讲讲,晚饭后再一齐到我这里,我们大家共同商议一下。你还要去你雀姨房里是吧,也顺便让她饭后一齐过来。” 林仙儿答应了个“是”,起身走出去。转过一层院子,来到白雀的房间。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有细细的啜泣之声。掀帘子进去,见白雀坐在一个榻子上,右下手试泪的是宫婶婶,——唉,娘亲失了爱子,谁能不痛心呢。——白雀低声安慰着她。宫母对面,白雀左手边,侧身坐着白玉,垂着臻首,若有所思。 看见林仙儿进来,白雀站了起来,宫母也急忙住了哭声,白玉抬头看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微微转过了头。 “雀姨,宫婶婶,玉……小姐,你们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白老爷让我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再让药师配点药?” 白雀伸手让仙儿过去,拉着她的手,满脸慈爱的说,“你叫我姨娘是对的,也就该管玉儿叫姐姐,什么小姐大姐的,多见外。以后就叫姐姐。”又对自己女儿嗔道,“我们遭此大难,多亏了仙儿和箫儿两个孩子,能顽强不屈的把咱们救出来,不然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呢……你也不说谢谢你仙儿妹妹?” 白玉看了仙儿一眼,又极快的看向别处,低低的说了句,“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箫弟弟。” 林仙儿心头跳了一下,只得笑了笑。见白雀她们身体也都恢复的不错,接下来慢慢调理静养就行了,便传了白远山“晚饭后聚义”的话,心中牵着韩箫,匆忙告辞出去。 快步来到韩箫的房间,见里边静悄悄的,心想他可能又在发奋修炼,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推了一下,门是虚掩的,侧身进去,屋里光线暗淡,并没有韩箫的影子。 “箫哥哥会去哪儿呢?”林仙儿不由焦急起来,快步出来,问了几个侍卫,都说没有见到。仙儿心中突突直跳,想了想,出了镇魔院,快步向后面的山丘跑去。 斜阳夕照,草木萧然。仙儿急匆匆往山上走去,忽然从山顶飘来一线箫声。低低地,呜咽着,让人听了,心上蓦地一紧。 仙儿心上蓦地一紧,呆呆的站住,望着山顶,听着箫声低回,像受伤的孩子梦里对娘亲的呓语,令人柔肠百转。漫山的小草飘摇着,似乎是对那个孩子梦中呓语的呼应。不由地她已泪流满面。 忽然箫声一转,变的清脆尖锐,像一片长在悬崖上的翠竹被风吹弯,越绷越紧。人的心便担心着竹子,随箫声一路纠结上去。 忽然“啪”的一声,竹子不堪重负,终于折断了。人的心像在悬崖上踩空的脚步,往悬崖里跌。林仙儿颤了一下,蓦地松开双手,叫了一声“箫哥哥”,疯了一样向山上冲去。 余晖漠漠,山风瑟瑟。韩箫孑然一影,临谷而坐,一根断折的竹箫横在唇边,两行清泪,双目涣散,说不尽的萧然落寞。 072:漫漫征程 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孩子。白天和镇上的小伙伴们一起,跟着师傅在学院里边习武炼气,放学后跟小伙伴们争胜比武,或者草丛里捉稀奇古怪的虫子,山林里寻野兽的踪迹,不管回去多晚,鼻青脸肿还是一身泥土,家里的灯都亮着。在母亲的唠叨和父亲的淡然下,吐吐舌头,洗澡换衣,一家人围桌吃饭,承欢膝下。 忽然一场剧变,家园被毁,亲人被虏,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他没有流一滴眼泪,挑起大梁,拯救了整个家族。多少惶恐和黑夜,他默默承受,以为不久之后,把父母救出来,就可以扑在他们怀里大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终于,他在人们的帮助下,粉碎了魔窟,救出了亲人。那时他的心底是何等雀跃和欢喜,下一刻,就能看到娘亲和爹爹了。最后却发现,别的亲人都在,唯独没有他的爹娘。本该哭出来的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本以为揭开黑幕,迎来了光明,谁知道是无边无际的更大的黑幕。 他整个人被照在黑幕里,心被一张巨大的黑手抓着,无法呼吸,没了重心,觉得是死了,人轻飘飘的,像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仙儿看着韩箫索然落寞,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如刀绞,紧紧抓着他的手,“箫哥哥,箫哥哥,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想哭就哭吧!” 韩箫像一块石头,木然不动。良久,才轻轻的道:“仙儿妹妹,我想我爹娘了。” 林仙儿抱住韩箫,失声痛哭。 铁獒低呜着,躁动的转着圈。韩箫木然扭头,看见王大锤不知何时,倚在旁边的树上,举着葫芦,大口的灌着酒。 仙儿泪眼朦胧的祈求他:“王大侠,你帮帮我箫哥哥吧!” 王大锤道:“喝酒吗?” 韩箫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王大锤冷冷的道:“瞧你那怂样!” 韩箫冷然道:“你是个酒鬼,每天就知道喝酒,你怎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王大锤又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喝醉了,有些踉跄。他踉跄着坐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吹着山风,望着远方,被酒洗过的双眼像刀子一样亮。“我给你讲个故事。” 韩箫冷冷的道:“我不想听故事。” 王大锤不理他,道:“在一座山里,有一个猎户,他每天上山打猎,养活着妻子和儿子,日子虽然清贫,但是一家人生活的很快活。那一年儿子十岁,有一次跟猎户去山下的集市贩卖野味,看上了一把刀,猎户卖了所有的野味,也不够买那一把刀。儿子知道父亲没钱,便说自己不喜欢,可是他心中着实是喜欢,回到家里,夜里做梦都喊着那把刀。”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有一种魔力,完全不是平日里喝酒后吊儿郎当的样子。韩箫和林仙儿不由都被吸引了。 “猎户知道自己儿子喜欢那把刀,平时打更多的野味,暗暗的攒钱,后天就是儿子的生日了,他想送那把刀给儿子惊喜,可是钱还没攒够。于是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扛着猎叉,带着两条猎狗又进了山。猎户虽然没有修行,可是身体壮的很,能够徒手打死老虎。谁知道第二天,他一直也没有回来。到天快黑的时候,一条猎狗跑了回来,叼着一条裤管。裤管已经被血染红了。” 林仙儿听到这里,忍不住“呀”然失声。韩箫也悚然动容,道:“猎户呢?” 王大锤灌了一大口酒,“那猎狗也受了重伤,是被熊咬伤的。它拼命冲回来报信后,也很快就死了。猎户的妻子自然很伤心。儿子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等到夜里母亲睡熟了,他拿着猎叉,悄悄的上了山。” “他找到了那头熊。他那时不知道野兽也有修行,只知道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熊。他拼命的刺了一叉,连熊的皮毛也没伤着。熊被激怒了,向他扑过来。他被熊扑倒,昏了过去。父亲的肉刚填饱了熊的肚子,所以熊没有吃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一个人爬了一段,被寻来的母亲救回了家。” “从那之后,他七次上山,每次都被熊撕咬,最后侥幸逃命。他发誓要杀了熊给父亲报仇,养好伤,就再次上山。第八次的时候,眼看要被熊咬死,被一个老者救了。这老者教了他武功,一年后,他再次上山,终于杀了那头熊,把它的皮扒下来,带到父亲的坟前。” 韩箫听得热血激荡,道:“后来呢?” “后来他一直跟着那个老者习武,修行越来越高,再没有野兽能伤害他。他每天到山里跟老者习武,有一次老者忽然消失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老者把他带到深山的家里,把女儿托付给他,就死了。” 仙儿忍不住轻轻的道:“那老者一定是隐居的世外高人,可惜还是躲不过江湖恩怨。他女儿跟猎户的儿子走了吗?” “猎户的儿子把老者的女儿带回家,跟母亲一起生活。过了几年,他们结了婚。后来,猎户的儿子偶然的一个机会,参加了一个比武,最后经过层层选拔,被选中了到帝仙境当侍卫。” 韩箫和林仙儿对视一眼,都是惊骇的神色。见王大锤脸色阴郁,便不打扰,听他继续说。 “虽然是最低级别的侍卫,可是能被选拔进帝仙境,已经是所有化天大陆年轻人的梦想。猎户的儿子自然很高兴,准备安顿好了,就把老娘和妻子接过去,过过好日子。谁知道第二年,大陆上开始有些自称是‘幽冥军’的奸党作乱,四处危害。猎户的儿子跟着统领,四处杀贼,后来经过一场剧变,幽冥军似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猎户的儿子思念娘妻,正好有一次跟随统领到南灵境来执行任务。他心里很欢喜的想,执行完任务,正好可以把娘妻接到帝仙境去。他们在一个山坡上埋伏了三天,那天夜里,敌人终于现身了,是幽冥鬼军。几个幽冥军进入了山腰的一个小院子里,不久,院子里就传出呼叫声,先是一个老婆婆从屋里冲出来,刚出门口,就被一个幽冥军在背后打了一掌,血从嘴里喷出来,像一道彩虹。” 他说的越来越快,生怕断了这口气,“老婆婆死在地上之后,屋里又冲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几个幽冥鬼军狞笑着追出来,把她围在中间,撕光了他的衣服。他们抓着她,将她轮奸了。满山都是他们的笑声和女子的叫喊声。后来,女子渐渐不叫了,身子软了,摊在地上,死去了。” 韩箫听得目呲欲裂,一拳锤在地上,“他*奶奶的,那些帝仙境侍卫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这算什么!” 王大锤的声音忽然变的很轻,“统领说,他们要埋伏的幽冥军头领还没有现身,不能暴露。统领的命令不能违抗。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要埋伏的那个幽冥军首领还是没有出现。统领忽然命令埋伏取消。没有人注意到猎户的儿子悄悄留了下来,等统领他们走远了,他冲下去,将那几个幽冥军碎尸万段。” 韩箫喝道:“痛快!” 林仙儿看着王大锤的脸,忽然心里莫名的害怕起来,抓着韩箫的手,紧紧咬着嘴唇,浑身都颤抖起来。 王大锤道:“可是他的私自行动,还是被统领发现了,说他暴露行踪,打草惊蛇,一怒之下,将他革除职务,逐出了侍卫队。” 韩箫听得义愤填膺,挥下拳头,道:“这狗蛋统领!——那猎户的儿子呢,他去哪儿了?” 王大锤笑了笑,无尽萧索凄然,“他被组织革除,从此四处游荡,开始喝酒。” 韩箫怔了怔,“他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死的那个老婆婆,正是他的娘亲,被糟蹋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呀!”韩箫如遭雷击。 林仙儿眼含热泪,低声道:“求求你,别说了!” 王大锤喝了一大口酒。 韩箫看见他喝酒的样子,忽然心里猛烈的震了一下,“你……你就是……”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大锤道:“不错,我就是那个猎户的儿子!” 林仙儿眼泪夺眶而出。 韩箫呆坐当地,望着王大锤,脑子一片空白。 王大锤喝了一大口酒,豁然站了起来。眼睛亮如星星,闪着刀子一样的光芒。他看着韩箫,“小子,你站起来!” 韩箫呆呆的站起来,望着王大锤的脸,低下头,喉结滚动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子,是好男儿就抬起头来!” 韩箫豁然抬头,从王大锤眼睛里看出虎豹一样的气息,他觉得自己胸中的血慢慢沸腾起来。 “小子,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杀尽幽冥鬼子?” 韩箫慢慢举起手中的五品血刀鬼头砍,黑黝黝的刀身有一个洞,星光下,像某种昭示一样刺人心目。那是几天前被温白玉的乌蛇剑刺穿的。刀可以被刺穿,只要人的意志不倒,刀就还是杀人的刀。此时他胸中念力激荡,丹田一股元气随着念力灌注到刀身,血芒隐现。 血器出手,见血方回。韩箫手一挥,旁边一块石头裂为两半,朗声道:“不杀尽幽冥鬼子,愿同此石!” 073:灵剑狂刀 “箫儿哥哥,箫儿哥哥。”葱绿的枝头间,响起悦耳的呼唤声。 一个面目英俊,神情刚毅的少年,裸露着上身,坐在一架瀑布的后面,正在盘膝打坐。轰隆隆的瀑布自山崖奔流而下,在谷底注成了一片汪洋的大潭。潭水深不见底,像一块碧绿的宝石。四面群山环绕,树木苍翠。环翠峪之名,实至名归。 瀑布隆隆,清风徐徐,天地一片清幽。少年专心修炼,似乎已经浑然物外。 “箫儿哥哥,箫儿哥哥。”清脆悦耳的叫声,再度响起。 少年睁开眼睛,闪过一抹笑意,忽然长啸一声,蓦地从瀑布中飞射而出,径直扑向瀑布边的一株大树。 “喳”的一声,一只翠羽赤尾的鸟儿从枝头飞起,扑棱棱向更高的树梢飞去。 少年喝了一声,“哪里走!”伸手在树枝上一拍,身子竟然跟着飞射而起,伸手向鸟儿的尾巴抓去。 “呀!”鸟儿叫了一声,语气绝似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双翅一震,瞬间从树冠间飞离,冲向了碧空。 少年哈哈一笑,脚尖在树枝上一点,折转身子,像一支利箭一样射向碧空,眼看就要把鸟儿抓在手里。 鸟儿受惊,双翅一扇,极速往高空上升。 少年眼中狡黠的笑意一闪,手一伸,手掌心忽然光芒一闪。鸟儿“嘎”的一声,挣了一下,上升的身体被少年手上闪现的光芒吸住,挣脱不得,翅膀一收,直坠下来。两只细细的小腿被少年的手指夹住,垂头丧气的不再挣扎了。 少年举手擎着鸟儿,身子下坠眼看就要掉到水潭里。另只手掌猛地朝下一拍,一股元气击打在碧绿的水面,水花四溅中,少年借着一点微弱的反弹之力,如登萍度水,瞬间飞临岸边。得意的哈哈大笑。 只听远处一个声音道:“箫哥哥,你再这样欺负小丑,它要记仇的。” “记仇,记仇。小丑记仇。”被少年夹在手指里的这只翠羽赤尾的小鸟,气急败坏的用金色的短喙啄了几下,两个宝石一样晶亮的眼珠,似乎很生气的瞪着少年。 少年忍俊不禁,轻轻在它的小头上弹了一下,“小鹰鹰,话还没学全,就学会记仇了。去吧。”手指一松,小鸟展翅向一个山洞飞去。到了洞口转了一圈,没有进去,反倒落在洞口一头巨兽的背上,细细的小腿跳来跳去,歌舞升平起来。 巨兽许是习惯了,任它在太岁头上动土,眼皮耷拉着,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少年走过来,爱惜的揉了揉巨兽的头颅,“好香啊。仙儿妹妹,今天你又做的什么好吃的?快叫我尝尝。”说着,跳到一个石台边,伸手去拿用荷叶包裹着的一只香气四溢的松鸡。 林仙儿急忙拍掉韩箫的手,“酒鬼还没回来,不要猴急。” 韩箫缩回来,把手指在嘴里舔舔,一副色急的样子,“这家伙半天不见踪影,估计喝醉了,今天不会回来了吧。我饿我先吃。”忍不住掰了一只鸡腿,猴急的往嘴里送。 牙齿还没用碰到鸡腿,忽然不知哪里飞来一根细细的树枝,一下子穿透鸡腿,带着鸡腿飞了出去。韩箫楞了一下,那穿着鸡腿的树枝在洞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他面前,像等他来拿。韩箫咽口唾沫,忽然伸手向鸡腿抓去。 鸡腿静静的停在空中,等到韩箫的手掌老鹰扑食一样抓来,倏忽向旁边飞去。韩箫腰一扭,跟着再抓。鸡腿像长了翅膀一样,忽然又飞到了他头顶。韩箫跳着脚抓了几次,他一跳,鸡腿就往上一升,总是差那么一点够不着。生气之下,一跺脚,像只利箭一样猛地窜了起来。 鸡腿一闪,蓦地消失。韩箫一个收势不住,脑袋“咚”一下撞到了洞顶,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揉着头顶。只听一个声音悠然道:“恩,味道不错,小姑娘手艺越来越精纯了。”扭头看见王大锤坐在洞口,手里拿着那根鸡腿,嚼一口,举起葫芦喝一口酒,畅美无比。 小丑扑棱棱飞过来,在韩箫眼前缭绕,喳喳学语,“味道不错,味道不错。” 韩箫挥了下拳头,狠狠的瞪了它一眼,“你也落井下石!” 林仙儿眉目如画,早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韩箫爬起来,撕了另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屁颠屁颠的跑到王大锤身边坐下,“你回来了?” 王大锤对他笑笑,“是啊,回来的不巧,正好赶上有鸡腿吃。” 韩箫嘻嘻的笑了笑,“巧,正巧。那鸡腿我蒿下来本来也是准备给你留的。”没皮没脸的往他身上瞅,“都买什么东西了?有没有给我买点什么?” 王大锤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他。 韩箫接过来,把鸡腿衔在嘴里,迫不及待的扒开瓶塞看了看,忽然对着林仙儿呜呜叫了起来。 林仙儿走过来,“什么宝贝?”接过来一看,是一颗小小的金丹,放在鼻端闻了一下,“辟元丹?” 韩箫把嘴里的鸡腿拿下来,激动的道:“是啊。你已经突破了九转修士,有了辟元丹,就可以突破战魂了呀!” 仙儿也十分高兴,笑盈盈的对王大锤道:“费心了。” 韩箫见王大锤给仙儿寻来了“辟元丹”,简直比自己得了还开心,兴冲冲的把洞里石桌上剩下的松鸡、三尾烤鱼、以及一兜清香扑鼻的水果搬出来,几个人坐在洞口,畅意的吃了起来。吃完之后,王大锤身子一闪,没入远处的树丛中不见,不知道在哪个树杈上睡觉去了。 韩箫对林仙儿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冲击战魂?” 林仙儿道:“这几日修炼的时候,觉得有些烦躁,筋脉里的气流不像平时那样驯服,好像要造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 韩箫欣喜的道:“这是筋脉溢满,气流无处安身。太好了,看来你突破战魂的时机到了。开辟了丹田,化气如丹,你就可以修炼‘落天剑法’了。” 林仙儿看了一眼山洞里放着的一把黑黝黝的鬼头砍刀,在砍刀的旁边,倚着一把长剑。气韵内敛,灵光隐现。不由又想起了离开百色集的前一夜,白远山传剑时说的话。 “这柄秋痕剑和落天剑法,是你爹来到白家堡那一年,献给我的。一直以来,我视若珍宝,形影不离的带在身边。可惜老夫年老昏聩,令宝剑蒙尘。这次被孟家陷害,宝剑被虏走,我当再寻不回来了。谁知道铁都统的人又从温白玉的密室里寻到。失而复得呀。只是现在我却要把它送给你,也算物归原主吧。你和箫儿此去白鹤城,前途凶险,虽有王大侠陪护,万事也要自己小心。你天资聪慧,以前在白家,是明珠暗投。希望你们此去能一切顺利,你能练成落天剑法,用秋痕剑为你的父母报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林仙儿摸索着手上的储物戒指,印有落天剑法的记忆灵石就放在里边。自己虽没有见过爹爹的面,但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一个普通的武师,焉能有秋痕剑这样的灵兵和绝妙的落天剑法?意识一动,脑海又浮现母亲临死时交给自己的白玉蝉,“到……陈……家,把……东……西……给……” 爹娘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呢? 林仙儿心乱如麻。 “仙儿妹妹,仙儿妹妹,你怎么了?”韩箫关切的问。 林仙儿反应过来,急忙嫣然一笑,“没事。只是想到我也要突破战魂了,有些怪怪的。” 韩箫道:“你突破了战魂,我们就有资格参加白鹤学院的年度选拔了。听说有资格参加选拔的学员,必须是二十岁以下的战魂。我现在真恨不得马上飞过去。那里一定都是些厉害的天才,我要会会他们。” 林仙儿笑道:“王大锤说过,距离白鹤学院年度选拔,还有好多天呢。这环翠峪清幽僻静,你还是先安心修炼,到时候不要输给了那些天才。” 韩箫喟然叹了口气,低下头,道:“其实我哪是在乎跟他们比武。我是想尽快去找我爹娘。”手一伸,鬼头砍蓦然飞到手中,手握刀柄,看着刀身被温白玉用乌蛇剑刺穿的一个小洞,咬牙道:“现在知道我爹娘下落的,似乎只有温白玉了。不管他有没有逃回阴阳山,这件事合欢派都脱不了干系。哪怕是踏平阴阳山,我也要把他揪出来。还有那些幽冥鬼兵,我恨不得一刀把他们杀尽!” 林仙儿走过去,也把秋痕剑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像一份巨大的责任。她拔剑在手,秋水一样的三尺剑锋,映着她娇俏的脸庞。美目竟也充满了肃杀之意。“箫哥哥,无论前方是水是火,无论你要杀多少幽冥鬼兵,仙儿都陪着你。” 被仙儿起名小丑的金刚鹰,翠羽翩跹,在她肩头飞舞。“陪着你,陪着你。” 074:雨夜霓虹 一弯银勾挂在天边。夜空澄澈,星河璀璨。 瀑布滔滔,环翠屿绿株环绕,一片祥和。 一抹阴影从月亮上掠过,暗了一下。起风了。 微风浮动,苍翠的树梢如大海微波。身边的世界动了起来。 刀出鞘。刀起。 人随刀走,刀随人动。刀风暗浮。 王大锤没有喝酒。他没有喝酒的时候,眼睛很亮。口中诵道:“风无质,不可琢磨,难以把握,却十面埋伏,无处不在。刀法亦如是。你当寄心与身,寄身与刀,寄刀与天地。则刀动,风起,裹挟万物,无往而不利。狂刀一卷,是为‘风起’。” 天地间风声渐紧。水面荡漾,万物摇摆。 韩箫出刀更快,渐渐刀如虹影,刀无影,人亦无影。刀风烈烈,与天地之风融合,无处不在。 王大锤的衣角开始飘扬。他喝了一口酒,眼睛更亮。忽然澄澈的夜空乌云聚拢,他大喝了一声“狂刀二卷,‘云起’!” 刀风一变,乌云涌动,翻翻滚滚,开始充满了肃杀之意。 俄而乌云蔽月,星光惨淡,银河如万马奔驰。狂刀翻涌,杀气腾腾。 “狂刀三卷,‘日蚀’!” 乌云涌动,万马齐暗。刀风之下,笼罩人心的是黎明般的黑暗。 一只宿鸟悲鸣一声,扑棱棱惊慌出逃。 “狂刀四卷,‘鸟惊’!” 刀身发出呜呜的声响,如万鬼齐哭,摄人心魄。远远望去,已经看不见人和刀的影子,只见一团黑雾翻翻滚滚,如狂魔乱舞。 涌动的水面,一点,两点……一片,两片,渐渐整个水面像麻子一样雨花飞溅。树叶上,山头上,草尖上,啪嗒啪嗒,密密的雨注无处不在。 “狂刀五卷,‘雨落’!” 只见狂魔乱舞一样的刀影里,忽然一点、两点、点点寒光,刀尖如密雨一样爆射而出,万点寒光如冷艳的烟火齐放,天地为之变色。 大雨倾盆。 “咔嚓!” 一道剧烈的闪电劈在黑暗的夜空,照亮了混沌一样压抑的天地宇宙。韩箫刀如闪电,刀尖一道道光芒激射而出,与辟在夜空的道道闪电遥相呼应。似乎盘古要劈开宇宙洪荒。 “狂刀六卷,‘破空’!” 电光闪亮了大地,水中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跳跃着,极力想要跃入宇宙深处,似乎想探寻那无尽苍穹里隐藏的神秘力量。 “狂刀七卷,‘问道’!” 韩箫刀光一变,一跃而起,一道寒光,直冲黑暗的宇宙深处。狂刀舞动,像一位问道幽冥的黑暗战神。 俄而风收,雨止,一场暴风雨似乎过去。天边隐隐显出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 “狂刀八卷,‘长虹’!” 韩箫一刀辟出,光耀大地,刀影翩翩,如九天仙女的彩带挥舞在天地间。 彩虹即现,明月复生。雨后的山谷苍翠欲滴。 王大锤的声音低沉旷远,“狂刀九卷,‘晴明’!” 刀泛银光,韩箫翩然落地。气息悠长,英姿烈烈。 收刀。 轰隆隆声响,身边及远处的山石树木像被快刀斩首,纷纷倒地。一时山谷都似乎矮了几分。 王大锤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好小子,这一套狂刀九卷,已得天地精髓。单从技巧来看,可算大成!” 韩箫觉得体内真气绵绵,筋脉舒畅,站在雨后的山顶,面对苍翠青山,说不出的快意。忽然一声清叱,一个人影从身后的翠林中飞射而来,长剑寒光,如天外飞仙,凌空向他刺来。 韩箫大喝一声,“来的好!”挥刀格挡。 长剑光芒闪烁,如一泓灵动的秋水,映着仙儿飞扬的青丝,她玉面含煞,人随剑舞,剑随人走,围着韩箫,极快的攻出了四十九剑。 韩箫见林仙儿御风舞剑,人如仙子,剑法灵妙,舞动鬼头刀,小心应对。两人身法同出“采药歌”,灵动默契,在这清风明月的山巅上,郎才女貌,刀剑双绝,如一对仙侣。 王大锤竟也看得痴了。他的内心深处,是否想起了猎户家里的那个妻子,他们在这样的清风明月夜,是否也曾这样双双起舞? 忽然仙儿宝剑一收,飘然退后。咯咯笑道:“箫哥哥厉害,我打不过你。” 韩箫大喜向前,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仙儿妹妹,你,你突破战魂啦。你终于突破战魂啦!” 林仙儿美目闪亮,对王大锤道:“谢谢你的‘辟元丹’。” 王大锤嗯了一声,神色间也有些得意,道:“你刚才使的就是‘落天剑法’吗?不错,这套剑法的奥妙,不在狂刀之下。只是你刚刚修炼,还是有些生涩,元气也不足,很多精妙无法发挥。” 林仙儿道:“是。我会好好修炼,不负白老爷子的增剑之恩。还有您的指点之恩。” 王大锤撇了撇嘴:“别说这怪肉麻的话。” 仙儿和韩箫对望一眼,两人都笑了。他两个心中对王大锤实际特别感激,只是开始说笑惯了,一直没大没小,现在明知道他的大号叫做王源,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叫他一声王大侠或者王大叔,也都不为过。两人却还都是大锤酒鬼的随口称呼。但其实心中是极敬重的了。 仙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突破战魂,手握秋痕这样的灵兵,修习‘落天剑法’,这一切都可说是拜王大锤所赐,不然自己和箫哥哥都早已死了数次了。 当时是,清风明月,夜空澄澈。雨后的天边,竟现出一道洗练霓虹,疑为仙境。 韩箫和林仙儿并肩而坐,看着王大锤高大的身躯,忍不住道:“仙儿妹妹现在也突破了战魂,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出发去白鹤城了?” 王大锤喝了一口酒,遥望着夜空的霓虹,乱发飘舞,说不出的威猛不羁,眼神中却透着一抹萧索之意。“你放心。我料定幽冥鬼军抓了你的父母,暂时还不会伤害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可能的提升实力,你以为学会了狂刀九卷,就可以横行无敌了吗?告诉你,连门还没摸着呢。何况今日的幽冥军,又不同于以前的幽冥军。” 韩箫道:“有什么不同?” 王大锤道:“以前的幽冥军,就像百色集的镇魔院一样,在各处都有据点,攻城略地,与正统军对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据点一夜之间消失了。很多人甚至以为幽冥军已经解散了。岂不知他们却是转入了暗处,打的是代理人战争。温白玉便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我所料不差,温白玉根本就算不得真正幽冥军内部的人,他不过是被选中的一个棋子罢了。所以现在幽冥军在暗处,想要对付他们,就要更加百倍的小心了。” 韩箫道:“你的意思是说,即使白鹤城内部,也不排除有幽冥军的奸细?” 王大锤难得的面色凝重,道:“管中窥豹,可知一斑。现在有一点,就是不知道他们已经渗透到了何种程度。以他们最近行事如此小心来看,只怕……” 仙儿道:“只怕已经渗透的很厉害了。厉害到他们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即使被我们杀了几个人,端了一处据点,也没有大规模的追杀我们。因为他们害怕暴露目标。” 王大锤凝重的点了点头。“我几次追踪的那个鬼使,修为不在我之下。每次他都不与我恋战,恐怕也是为此。他们背后,一定还正在进行着更大的阴谋。” 韩箫咬牙道:“不管他们有多厉害,隐藏的多深,我们见一个杀一个就是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白鹤城?”他明知自己修为跟那些高手无法比拟,但在这山谷里修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是以迫切想到白鹤城去见见世面,追踪父母的线索。 王大锤道:“你想要去白鹤城,只须再做一件事。” 韩箫道:“什么?” 王大锤不说话,举起葫芦,仰脖子喝酒。葫芦里的酒似乎已经尽了,他把葫芦举起老高,脖子仰地很低,好不容易才滴到嘴里一滴酒。似乎不甘心,继续往上举葫芦,继续往后仰身子。他本坐在悬崖边,身子后仰的过了,竟一下子载了下去。 韩箫大喝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抓,却连一片衣角也没抓住。 韩箫和林仙儿大惊,急忙抢到悬崖边查看,只见王大锤像个小石子一样,噗通一声坠入湖中不见了。韩箫纵身就要跳下去。被仙儿拉住。“不对,以他的修行,绝不会这样不小心摔下去。再说下面是湖,也摔不着他。” 韩箫想想也是,对着下面高喊道:“王大锤,大锤,大锤!” 山谷回应,水面平静。 正准备下去寻找,忽然水面一翻,王大锤哈哈大笑,冲天而起。紧跟着下面的湖面,哗哗翻动,声震山谷,一头小山一样的黑色巨怪从水底冲出来,张着巨大的口,向半空的王大锤咬去。堪堪就咬到了他的鞋底。 韩箫和林仙儿大吃一惊。只见王大锤哈哈大笑,半空中扭腰踏步,狂发飞扬,伸脚往巨怪的头上踏去。巨怪冲势已竭,摔回水里,激起的浪花有百丈高。 韩箫和林仙儿觉得寒气冽冽,心惊不已。 王大锤一声狂笑,身子一收,流星一样再次没入水底。过了一会,水花翻动,怪兽再次跃出水面。却不见王大锤的身影。仔细再看,原来他正骑在那怪兽的身上,像骑马一样纵跃呵斥。 那怪兽被他骑着,似乎颇不驯服,在水面纵跃回旋,掀起漩涡巨浪,见甩他不下,头一扎,又向水底钻去。王大锤身子一凛,也随他沉入了水底。 韩箫此时知道王大锤在戏弄水怪,看的有趣,不仅心头痒痒,也想去骑上一骑,只是自忖没这份能耐,只好捺住。 怪兽纵跃一阵,见甩他不脱,头一沉,又钻入了水底。正当等的焦急,仙儿惊喜的道:“看,又出来了。” 这一次怪兽似乎已经抓狂,巨大的身躯忽的高高跃出水面,黑黝黝的身躯,竟像一座小山头相似。巨嘴开合,腥风扑面。粗长的尾巴拍下去,在水面击起滔天巨浪。轰轰声响,震彻山谷。 奈何无论它如何抓狂凶狠,王大锤始终稳稳坐在它的背上,大声笑喝。 巨怪几次沉入水底又翻出来,始终甩他不脱,似乎有些精疲力尽,无可奈何。王大锤游戏够了,身子一翻,哈哈狂笑中,一道流光,径直又跃到了山崖上。衣袂烈烈,滴水不沾。顶天而立,豪迈无两。 韩箫见巨怪游了一圈,沉入潭底不见,激动的盯着王大锤道:“这是什么水怪?好生猛!” 王大锤道:“生猛吗?骑着很乖啊,要不你下去试试。” 韩箫舔了舔嘴唇,望望水面,真想下去试试,不过想想那水怪小山一样的身躯,嘿嘿笑笑,“我怕降不住它。” 王大锤怡怡然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剩下的一件事。小子,你跳到水中将它降服之日,便是咱们离开这里,前往白鹤城之时。” 075:瞽目妖龙 林仙儿道:“这怪兽好厉害,是什么东西?” 王大锤道:“这便是瞽目妖龙。” 林仙儿道:“瞽目妖龙?难道它天生就是个瞎子吗?” 王大锤道:“非但天生不是瞎子,还天生一对好眼神。据说幼时的妖龙,双目睁开,光耀数里,方圆几百丈内,一只蚊子也逃不过它的眼睛。曾有人用一只幼年瞽目妖龙的眼珠,在一个拍卖会上,换了一柄灵刀。” 韩箫吸了口气,“这倒奇了。既然天生千里眼,偏偏起个名字叫瞽目。想来起名字的这个人,一定是嫉妒妖龙的千里眼吧。” 王大锤道:“这倒不是。只因瞽目妖龙虽然生就千里眼,就像你从修炼开始,便渴望突破战魂甚至狂将一样,瞽目妖龙的第一个心愿,便是弄瞎自己的眼睛。所以成年后的妖龙,都是瞎眼的。” 林仙儿拍手道:“我明白了。这妖龙一定是知道很多人垂涎他的眼珠,日思夜想的想要杀了他,为了自保,才不得不自己把眼睛弄瞎。” 王大锤微微颔首,“小丫头就是比臭小子聪明。不过也不全如此。听说妖龙眼睛好着的时候,几乎没有办法修炼,只有等到把自己弄的越来越瞎了,这修炼才突飞猛进。” 韩箫砸舌道:“这更奇了。那有这样的道理?” 仙儿也是不解。 王大锤看着韩箫,微微笑道:“皆因它眼神太好,能看到任何风吹草动,蚊虫叮咬,所以不能静下心来。只有把自己弄瞎了,眼不见心不烦,才能一心修炼。” 韩箫见他目视自己,若有所指,心中一动,低头不语。 王大锤道:“这水里面的这头妖龙,眼睛瞎了一半,是以还不是十分厉害。等它眼睛全瞎了,只怕我也不是对手。” 韩箫知道他要借此妖龙,锤炼自己的修为,便道:“这么说来,它现在是什么等级?一定是战兽以上吧,等我取了它的战兽丹,给铁獒吃了,一定能再突破。” 王大锤道:“野兽里面的修行等级,只是对普通种群来说。像瞽目妖龙这样的天地异类,根本就没有等级之分。何况你难道不知,水中之兽的内丹,对陆地之兽是没有用的。呼吸修炼法门完全不同,吃了也是白吃。” 韩箫道:“那我现在就下去会会它,早日把它杀了,早日去白鹤城。” 王大锤冷笑道:“我去打壶酒,顺便弄点对付妖龙的玩意。小子,在我回来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它,九条命也不够它吃。” 林仙儿想到什么,脸色有些泛白,“它既然眼神这么好,我每日在湖边取水洗菜,它,它一定是都看到了。”想到自己蹲在水边洗菜的时候,湖底这巨怪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由打了个寒战。若是它忽然从水底冲出来,自己不是早就没命了。 王大锤笑道:“放心。这妖龙为了把眼睛弄瞎,平日只藏在极深的水底洞府里,终年不开眼睛。如此年深日久,眼睛便慢慢坏了。绝不会主动睁眼。” 林仙儿听此,方呼了口气,放下心来。正想再问,眼前人影一闪,王大锤的身影已经去的极远了,风中传来淡淡的话语,“记住,我回来之前,不要招惹它。” 韩箫看着王大锤消失不见,心下有些气不过,盯着水面,瞪着眼睛,不知在琢磨什么。 林仙儿道:“王大锤不在,我知道我也看不住你。但你若胆敢跳进水里去寻那妖龙,我一定跟着你跳进去,陪你一起死。” 韩箫楞了一下,看着仙儿笑道:“怪不得王大锤夸你。你这约束我的法子真好,你这样说,我再心里痒痒,也是绝不会跳下去了。” 仙儿噗嗤笑了。 当下清风明月,两人想到要对付妖龙,又刻苦修炼起来。 王大锤背着葫芦,一路吟歌,御风而行。瞧瞧东方泛白,路上赶车挑担、骑马驾兽的人多了起来,他便慢慢的行。在路边一个村野小店,吃了两大碗蒸菜,店家问他喝点什么,他望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大酒缸,村醪虽然辛冲,但自然有其山野之趣,自古好饮之人,即使王侯,也不会拒绝的。 店家也深懂其中之道,他在这路边开店近十年,眼睛里瞧的人多了去,能大早上到他这僻野小店来打尖的,不是夜夫就是赌徒,煎熬了一夜,来两碗辛辣冲喉的野酒,还魂醒脑,再好不过。眼前这条大汉,店家心中盘算,少说也要下五碗酒。说不定是八碗。看他粗豪野莽,这种人出手向来大方,一高兴再多赏些酒钱,自己自然不会把多得的钱交给家里那个泼妇,午间去集上换几个香袋,村头的杨寡妇一定会喜欢的。啧,这寡妇……! 店家不动声色,把中奖后钱怎么花都下落好了。谁知道王大锤眼睛从酒缸上飘开,瓮声道:“野菜汤。” 店家宛如被人迎头浇了一碗野菜汤,几乎要蹦起来。难看的笑了笑,“这个,野菜汤是昨晚剩余的,凉透了。尊驾不喝碗酒?小店的酒——” 王大锤道:“那便算了。” 店家心口咬了个苦胆,急忙赔笑道:“汤虽凉了,却可以热的。小店的汤里加了牛骨,越熬越入味。”卖一碗是一碗吧,嗖了也是喂狗。 喝完了野菜汤,王大锤像是饱腹之后闲庭散步一样,晃着壮大的身躯,仍旧是慢慢的走。一个赶车的在他旁边停下,“大佬,乘车不?顺风车,价钱好说。”他也摇了摇头。 就这样走到中午,到了一个小集。虽是小集,人来人往,倒也开着几家餐馆。虽是小餐馆,跟早上那个路边野店比起来,也相当于百色集的“孔雀楼”了。他在一家餐馆坐下,要了五斤牛肉,几盘野菜。小二识得是个豪客,不待吩咐,五指举着托盘,把牛肉及野菜搬到桌上的同时,顺便摆上了一壶酒。 王大锤鼻子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酒香扑鼻,比那野店的村醪可强多了。小二笑道:“别的不敢说,只小店自酿的这‘醉仙踪’,南来北往,喝过的,没有说不好的。”看见王大锤背着酒葫芦,又道:“喝了还不算,临走还要装一大瓶……您慢用。” 王大锤道:“等等。不要酒。” 小二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猪一样,有些转不过弯来。见王大锤沉着脸,不敢再说,把酒拿起,哈了哈腰,转身去了。 王大锤吃完,斜斜眼睛,见太阳偏西了,跟小二又切了十斤牛肉包好,慢慢的出了集子,顺着大道走。走着走着,渐渐荒凉起来。路上行人也稀少。他顺脚走进路边的一大片林子,跃上一颗巨树,在枝叶茂密的一个树杈上躺下来,不久竟呼呼睡去。 清风过林,静悄悄的。几只狸鼠从树根里探头探脑的钻出来,追逐着钻进厚厚的落叶里,忽而又吱吱叫着一跃而起,爬上一颗树干,没入树冠不见。 夕阳染红了林边,黑夜就要来了。 王大锤翻了下身子,忽然自树冠里射出,像一道黑线。飞过树梢,飞出树林,眼前是一片荒山。 他踏着碎石乱草,像个荒野独行的浪汉。来到山脚下,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抬头望望天,太阳正好落入了山的那一边,斜阳隐没,黑暗降临。山野里起了风,风中传来各种鸟兽的声音。 他站起来,绕着山脚走了一会,忽然一跃而起。高高的山壁上,有一株斜生的古树,他手指在树身一搭,人已轻飘飘的蹲据在树干上,闪亮的眼睛四下望了望,身子后仰,像一条线,射入了树根与山壁相连地方,一个杂草掩映的洞口里。 这洞口极细小,看上去顶多能进去一只猴子,王大锤小山一样的身躯,竟能在瞬间变的极柔软,若非眼见,再难相信。 王大锤钻入洞中,抖了抖肩膀,身子又恢复壮大,但仍抬不起头,弯着腰向里面疾走。这山洞一路向下,不知有多长,拐了无数的弯,路上又有叉口旁支,他竟似极熟悉,轻车熟路的顺着一条洞走。越走越宽敞,忽然迎面一堵石壁,竟然到头了。 难道走错了?洞的尽头,怎会是一面石壁? 却见王大锤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在石壁上摩挲片刻,身子一闪,石壁似乎泡影一样晃了晃,王大锤竟然消失在石壁中。 原来这并不是一堵石壁,而是一面用元气织起来的幻影,就像一扇门一样。不懂的人,再难想到。过了这面幻影墙,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一座极大的百花谷。 外面消失的太阳,似乎是被山吞到了肚子里,这山谷沉浸在一片金色的夕阳里。清风扶摇,但见奇花异卉,流水无声,果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王大锤像一个误入仙界的小贼,蹑手蹑脚,一点声音也不发出,轻轻的往山谷中央的一座木屋走去。只见柴扉半掩,一个老者面朝里躺在一个木床上,气息匀长,似乎已经熟睡。王大锤屏气凝神的走进屋里,见旁边的竹架上,摆着几个精致的小坛,上面分别用篆字写着:百花蜜、琼珠、仙人酿、瑶池醉。 咽口唾沫,目中显出贪婪的神色,轻轻移步过去,伸手想拿,因为担心老者醒来,扭头一看,老者身向里未动,呼吸绵长沉稳,还在熟睡。眼光一闪,忽然看见他睡觉的竹床下面,灰尘尘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土罐,眼中闪亮起来。慢慢的走到床边,跪在地上,伸手去够那土罐。 够了一下没有够着。歇了一下,想再探身进去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慢慢抬头一看,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翻过身来,一双眼睛简直比初生妖龙的还要亮,正静静的瞪着他。 076:铁匠天锁 王大锤咧了咧嘴,忽然身子猛地一探,往床底钻去。他快,床上的老者比他更快,听他气恼的吼了一声,躺着的身体像一阵旋风一样窜到王大锤身后,两只干瘦黝黑宛如铁爪一样的手,紧紧掐住王大锤的后腰,咬牙沉气,拼命往后拽。嘴里气呼呼的道:“强盗,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强盗,又来偷老夫的酒!” 王大锤美酒在前,顾不得许多,脸通红的往床底挣扎。他嗜酒如命,一路走来,放到眼前的酒忍住不喝,故意让想喝酒的欲念膨胀到极致,就像你饿了,明知道再等一会,就有山珍海味吃,自然不肯用冷馒头来敷衍了胃里的饿意。村醪虽美,跟这里的酒比起来,就像冷馒头。 这老儿最宝贵的便是床底下这几坛酒,若他进来只是偷喝架子上的酒,那酒虽然也酿造不易,马马虎虎让他喝几口,还可以装睡。他把自己最好的酒,故意用土罐装着放在床底,没想到王大锤属狗一样的鼻子,还是闻了出来。又素知他喝酒不要命,一旦让他得手,一罐酒只怕登时报销。那真是比喝他的血还要心疼十倍。所以此刻是决计不能放手的。 王大锤挣的脸红脖子粗。叫嚷道:“老鬼,喝两口便怎地?” 老儿咬着牙死命的拽他,“一口也不行!” 王大锤无奈,极力伸手,偏差一点够不着。忽然撇见床腿边丢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铁棍,捡起来,放在土罐的旁边,作势欲敲。“老鬼,你再不松手,我就要下手了。到时候谁也喝不成!” 老儿气得脸都绿了,见王大锤作势欲敲,手一甩,松开了他。坐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瞪着眼,呼呼喘气。 王大锤手掌一伸,把一个土罐摸在手里,身子一缩,跳了起来,也不管满身尘土,得意的哈哈大笑。 老儿看着他玩弄在手掌上的土罐,好似看见自己最心爱的明珠一样,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强盗,你敢打了我的酒,我老儿跟你拼命!” 王大锤嘿嘿一笑,瞅着老儿道:“老鬼,越活越抠门。有好酒不喝,留着到棺材里喝吗?罢了,既然你平时自己舍不得喝,今天我老王请你喝怎么样?哈哈……你是不是要感谢我,我不来,你也喝不上这百年陈酿。”说着,就要排开封坛的泥口。 老儿一下跳了起来,喝道:“等等!” 王大锤道:“这酒我今天是喝定了。” 老儿从架子上捧过那一坛“百花蜜”,“这一坛是我最新酿制成功的,花一万金币也买不到。不如,咱们换一下。” 王大锤故作沉吟了一下,老者满是期待的盯着他,只盼他那讨厌的巨大头颅能轻轻的点那么一下。果然听王大锤道:“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一坛百花蜜不够,还得加点东西——” 老儿听他说“不是不可以”,已经惊喜欲色,见他后面还有条件,不由沉下脸来,“你莫忘了,你手中拿的,是我的酒。用我的酒跟我换东西,你还有资格讲条件了?” 王大锤微微一笑,“你认识我多少年了?” 老儿沉着脸道:“我只知道,我有二十年没睡过放心觉了。” 王大锤眨眨眼,“你既认识了我二十年,难道还不知道我向来最是不要脸吗?” 老儿咬牙切齿的道:“不要脸,你果然是不要脸之极!” 王大锤悠悠的道:“所以嘛,你最好还是听完我的话,然后按照我的意思办。不然嘛,你说这酒是你的,可现在在我手上,它就姓王了。” 老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他无可奈何,似乎泄了气,“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王大锤道:“我这一坛百年老酒,换你一坛‘百花蜜’,外加一根‘憾天锁’——” 他话未说完,老儿一下子跳了起来,花白的胡子翘动着,“不行!一百个不行!” 王大锤嗨了一声,摇了摇手,“你听我说嘛!我不是要你那憾天锁,只不过借用几天,用完后完璧归赵。我又不养狗,要那狗链子何用?” 老儿道:“你来晚了,憾天锁已经被别人借走了。” 王大锤叹了口气,似乎非常惋惜,看着手中装着百年老酒的土罐,喃喃道:“看来我白跑一趟,真是伤心呢。何以解忧,唯有老酒。我就开了这坛老酒,以慰受伤的心灵吧。”忽然手掌一翻,掌缘闪出一道锋芒,往土罐的封口处一靠近,封口的老泥便飞扬起来。 “住手!”老儿大喝一声,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 王大锤看着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老儿咬了咬牙,“你要憾天锁做什么?” 王大锤眼珠转了转,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以信誉保证,多则十天,少则五天,一定给你送回来。说话算话。” 老者斜晲了他一眼,冷笑道:“信誉?你难道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信誉可言吗?” 王大锤嘿嘿笑了笑,“这一次一定说话算话。” 老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缓缓的道:“不行,我不能将憾天锁给你。至少现在不行。” 王大锤楞了一下,忽然眼睛闪现光芒,道:“你又在炼器,这次炼的是什么兵器?”边说,边迫切的透过窗户往外边张望着,“奇怪,你的铁炉怎么不见了?没了铁炉,你怎么炼器?” 老儿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更害怕王大锤刺探他别的秘密,支吾道:“这铁匠炉在……那不是……在那边……” 一边说着,趁着王大锤扭头张望的时候,他的左手忽然长了起来。手臂像冬眠醒来的蛇一样长了一倍,五只干瘦黑长的手指,像树藤一样延长,瞬间缠住王大锤手上的酒坛,手臂一缩,酒坛抱在怀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夺身飘到了屋外。哈哈大笑,“贼强盗,我叫你拿我的酒来要挟我!铁老头的酒是那么容易就喝到的吗?”他因为成功从王大锤手里把宝贝抢了回来,看着王大锤灰头土脸的样子,心情大敞。他知道王大锤身手厉害,便抱着酒坛,远远的躲在一边。料他无论如何也抢不回去了。 王大锤似乎很丧气,看着老儿铁棍一样黑黝黝的左臂,冷笑道:“没想到这破铁打的手臂,倒也好用。不如把右臂自己砍了,也打一只铁臂装上。” 老儿十分得意,伸起左臂看了看,道:“你羡慕的话,现在自断手臂,老夫也给你打一只‘飞龙爪’装上,那样以后偷酒,就不会失手啦。”哈哈大笑。 王大锤倚在门边,脸上似乎想笑,又在极力忍着,显得挤眉弄眼,十分古怪。“我说铁老头,你飞龙爪越练越精,只是这脑子嘛,只怕给练坏了……” 铁老头楞了楞,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旋即又故作轻松,对王大锤笑着:“我看你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这样吧,假使你能追上我,这坛酒归你如何?” 王大锤道:“你终于发现自己有多蠢了吗?我为什么要去追你呢,想喝酒自己不会拿吗?你抢走了这一坛,难道忘了床底下还有两坛吗?”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破肚子。 铁老头本来干瘦黝黑,像一块铁。此刻像被充了气一样,身子倒有些膨胀;脸色却变得黑里透红了。 “你,你……”他你你了半天,终究叹了口气,垂头走了过来,显得丧气之极。 在黑暗的屋子里坐下,老儿怀抱着一坛酒,明亮的眼珠子不住转动,似还在想双全之策。他道:“先尝尝这百花蜜。”随手一挥,架子上的一坛酒便凌空向王大锤飞去。 王大锤守在床边,伸手接了酒坛,拍开泥封,一股醇香扑鼻,不由喝道:“好酒!”端起坛子,仰脖子喝了几大口,袖子抹了抹嘴,“痛快!真是痛快!” 老者眼望着他,“知足吧?” 王大锤摇了摇头,“酒要喝,憾天锁也是非借不可。” 老儿还在犹豫,不知道在两宝之间该作何取舍。按理说一坛酒喝完就没有了,特别是这几坛百年陈酿,更是珍贵之极;而憾天锁不管怎么用,都还是在的,只是这人的信誉堪忧,虽然说是借,八成有借无还。更何况,平时还好商量,眼下这件大事,又非用到憾天锁不可,恩,八成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好生委决不下。 正这时,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大步向小屋走来。 老儿听到脚步声,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只见门口一黑,一个半截山头一样的楞小子一步跨进来,叫了声“爷子”,便垂头站在墙边不动。 铁老头脸色阴沉,呵斥道:“你怎么出来了,谁让你出来的?!” 这小山一样的少年,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是个傻子。嘟着嘴,似乎很委屈的道:“我饿。” 铁老头道:“早上不是刚吃过。唉——” 王大锤道:“你孙子?” 铁老头道:“我怎么会有这样傻孙子!十年前在山里捡到的。” 王大锤看着少年憨傻的表情,笑道:“你饿了是吗?我这里有牛肉。”把在餐馆里包的十斤牛肉拿了出来。 憨傻的少年看见牛肉,嗬嗬笑了笑,像个大熊一样扑了上来。 王大锤急忙伸手在他肩上一推,竟然镇的手腕发麻,不由大吃一惊。眼神一凛,要试试他究竟有多高的修行。只听铁老头在旁边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浑浑噩噩,天神神力,却并没有修行。” 王大锤也早发觉他体内并没有流动的真元,手上微微发力,把他推开,笑道:“牛肉可以给你吃,先答应我一件事。去把你爷子的憾天锁拿来。” 这孩子虽然痴傻,却知道东西是不能乱拿的,扭头看着铁老头。 老儿无奈,挥了挥手,道:“去吧。” 少年嗬了一声,一阵风跑出去,山谷响起咚咚的脚步声。王大锤虽然想看看铁老头的宝库在哪里,但那是人家的秘密,再好奇也不能随便看的。过了没多大会,咚咚的脚步声响,少年又冲了进来,脖子里挂着一条黑黝黝手腕粗细的铁链子,链子很长,多余的部分,被他缠在手臂上,像一条黑色大蟒。 他哗的一声把铁链子往地上一甩,冲过来抢过王大锤手上的牛肉,似乎开心之极,嗬嗬叫着,连蹦带跳的又冲了出去。老儿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痴儿,痴儿。” 王大锤手一伸,地上的铁链像一条灵蛇一样缠在手臂上,站起来到:“那我就走了。” 老儿叹了口气,拍开了手上的酒坛,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小屋。道:“酒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桌子上摆了两只碗,满斟了酒,和王大锤对视一眼,两个人端起碗来,皆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哈哈大笑。 077:素心降龙 韩箫和林仙儿正疑虑不定,忽见王大锤踏歌而来。狂发飘然,醉态萌生。仙儿苦笑道:“酒鬼又喝醉了。” 韩箫也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他去找对付妖龙的东西,早知道我就应该到水里去斗一斗那妖龙,说不定已经将它降服了。” 王大锤脚步踉跄,忽然哈哈大笑,手腕一翻,一条黝黑的铁链如灵蛇腾空,哗哗作响。 铁獒最近因为韩箫和林仙儿醉心修炼,无暇顾它,十分无聊。它跟王大锤又极熟稔,见他归来,兴奋的低吼一声,雀跃着凌空扑来。 王大锤手腕一抖,灵蛇一样的铁链啪的缠在铁獒的脖子上,铁链的一头,似乎有一个机关,折回来扣在铁链上,将铁獒的脖子牢牢套住。 铁獒纵跃挣扎,见不能脱,狂性大发,四转战兽的蛮力迸发出来,有山崩地裂之势,将铁链扯的紧绷着,无奈铁链的另一头轻轻抓住王大锤手中,稳若磐石。 林仙儿见了惊奇,道:“比这粗几倍的链子,也禁不住铁獒挣扯的力量。这链子是什么材料制造,倒也结实。” 韩箫道:“我跟仙儿妹妹心焦的等了一天一夜,原来你就是弄这条狗链子了吗?” 此时铁獒兽性大发,低吼一声,一跃而起,猛力一争。忽见黝黑的铁链上,有一抹妖异的红芒一闪,铁獒如遭电击,摔在石头上,呜呜不起,似乎对铁链十分忌惮。 韩箫怕伤着铁獒,急忙过去摸了摸它脖子里的铁链,见铁链的一头,是一个有缺口的四方铁块,这缺口紧紧的咬在链子上,形成一个脖套。拿在手中,用力扯了扯,见扣子丝毫不动。咬牙默运元气,灌注双臂,大喝一声,“开!” 谁知道扣子不仅仅丝毫不动,链子上忽然红芒一闪,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竟然将自己手上的元气震开。一时手腕酸麻,怔在当地。 林仙儿目光闪动,盯着王大锤道:“这是什么兵器?” 王大锤哈哈一笑,“什么兵器,不过一条狗链子而已。”说着指尖真元闪动,极快的在扣子上几个特定的部位点了几下,只听啪的一声,扣子开了。铁獒跳到一边,似乎这链子是一条毒蛇,不敢再靠近。 韩箫忽然想到什么,看着王大锤道:“难道你要——” 王大锤摘下酒葫芦,像捧着一个宝贝一样极小心翼翼的捧给林仙儿,嘱咐道:“这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给我好好保管,撒了一滴也不行。” 林仙儿还以为是什么滋补元气的参汤,也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只觉一股酒气扑鼻,不由皱了皱眉。 王大锤哈哈一笑,突然身子后仰,像一条活龙一样倒着跃入水潭,眨眼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不见。 韩箫微微笑道:“这个酒鬼,真亏他想的出来。只不过他把妖龙用铁链子拴住,我们即便赢了,也没有趣味,胜之不武。” 林仙儿笑着瞅了韩箫一样,道:“胜之不武,也总比做了妖龙的腹中餐强的多。王大锤既然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韩箫还待再说,只见本来平静的湖面开始翻腾起来。过了一会,整个湖面都像开了锅一样,暗流汹涌,似乎下面正经历着一场地震。 韩箫和林仙儿看的暗暗心惊,不知道王大锤在湖底跟妖龙是怎样的一场大战。 林仙儿握着韩箫的手,显得有些担心,似乎害怕王大锤一个不小心,反被妖龙给吃了下去。 韩箫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像是蛰伏已久的战马听到了战鼓的声音,恨不得扬首跃蹄,酣畅淋漓的大杀一场。 泛涌的湖面,渐渐平息下去。忽见水面翻动,一个黑色的人影冲天而起,长啸声中,落在岸边,狂发飘舞,衣袂飞扬,身上竟连一点水渍也无。 韩箫急忙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王大锤道:“去吧。” 韩箫雀跃一声,手握鬼头刀,纵身跃入水里,快速往下沉去。 林仙儿一个没拉住,只好对王大锤道:“妖龙已给锁住了吗?你确定那铁链能锁得住它?” 王大锤故作沉吟,道:“七七八八吧。没事,这小子能耐的紧,即使妖龙挣脱了铁链,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林仙儿跺了跺脚,道:“不是闹着玩的。何况箫哥哥不会换气!” “啊?”王大锤吃了一惊,“他……原来不会水中换气?那你快去唤他上来。” 林仙儿脸色通红的道:“我……我也不会。” 王大锤急忙教受了林仙儿两句简单的换气法门。林仙儿按照他指点的方法运气,试了几下,便迫不及待的跃入了水里。 水凉刺骨,水深一望无际。林仙儿拼命的下潜,下了不知道有多深,忽觉周围的水波汹涌,知道箫哥哥一定和妖龙动上了手。再下潜一点,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股巨大的水流迎面劈来。急忙一个后仰,堪堪避过。定睛看时,原来是那条巨大的妖龙正在甩动尾巴。 林仙儿刚“呀”了一声,呛了一口水,急忙稳住心神,按照王大锤教的调息之法运转真气,觉得胸中没那么憋闷了,略退了退,用手牢牢抓住一块石礁,另只手拼命的向妖龙的尾巴挥动。 韩箫两手两脚,紧紧的抱住妖龙的尾巴,有出气没有入气,早已憋的脸红脖子粗。看见林仙儿,他用刀尖在妖龙的尾巴上扎了一下,妖龙吃疼,再次猛烈的甩尾。韩箫借着一甩之力,两脚一蹬,把身子射出来。林仙儿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拉了过去。见他手刨脚蹬,憋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轻轻搂住他的腰,吻住他的嘴,一口香气度了过去。 韩箫眼珠子都出来了。 两人湿淋淋的回到岸上。林仙儿急忙运转体内真气,少顷把衣服烘干了。想起水下的情景,不由俏脸飞红;看见韩箫湿淋淋的躺在石头上喘气,噗嗤又笑了。 王大锤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小心翼翼的倾斜着葫芦,嘴里喃喃道:“一滴,只准喝一滴啊!”黑獒卧在他面前,张着大嘴巴巴的接从葫芦里滴出来的酒。 韩箫翻身坐起来,念力一动,身上的衣服便干了。咳嗽一声,对王大锤道:“那个,那个……” 王大锤像没看见他,也没听见他说话。 林仙儿抿嘴笑了笑,俏生生的走过去,道:“酒真香啊。也只有你这酒仙,配喝这么好的酒。” 王大锤指了指铁獒,“你说它是酒仙吗?” 林仙儿忍不住痴痴笑道:“它顶多是个酒鬼,你才是酒仙。” 王大锤一副爱答不理,无可奈何的样子,随便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团破纸,随手扔给林仙儿。 林仙儿接过来,小心的伸展来看,见是三页秘籍,第一页的页首写着“人鱼之恋”四个字。往下看,是一种水下呼吸的法门,不由十分欢喜。尤其喜欢的,是这个功法的名字,心想,素闻大海里面有一种美人鱼,莫不是这美人鱼喜欢上了一位男子,为了相会,传授了他这套水中呼吸的法门吗?又想起自己方才水底之下,为了救箫哥哥,以口度气,不由心中一荡。急忙拿过去,跟韩箫一块参详。 这“人鱼之恋”呼吸法,倒也不是特别深奥晦涩,加上韩箫和林仙儿现在都是战魂之身,丹田元气可随意念运行,按照秘籍上的提示,试了几遍,便觉贯通。为防万一,两人又跳进浅水的地方试了几遍,初时气息窒涩,后来便渐渐畅通,殊无憋气之感。 两人大喜,韩箫要报前仇,手握鬼头刀,再次往水底潜去。林仙儿一来怕他有危险,二来自己也不肯错过这难得的修炼机会,紧握秋痕剑,也跟着潜去。 此番到了水底,才发现这是一片坚硬的石床,而瞽目妖龙几次受到惊扰,又被王大锤以“憾天锁”贯穿脊背,从龙骨下穿过去,锁在一根石柱上,略动一动,便是钻心的疼,此刻不得不蜷缩在石洞中。 韩箫再三挑逗,妖龙凶性被挑起,呼一声像个炮弹一样,从石洞中冲了出来。韩箫忙不迭蹬水后退,眼看着就要进入妖龙的口中,只见妖龙身子一震,铁链的长度到头,却是再难进分毫。两人一兽,就在这石床的方寸之地,厮杀起来。 现在韩箫和林仙儿才明白了王大锤让他们来水下跟妖龙比试的良苦用心。原来在陆上两人舞的精彩绝伦的刀法剑法,以及随手便可打出的丹田真气,到了水下,大相径庭。本来是极熟稔的一招刀法和剑法,在水下辟出来,被水波一击,不由自主便斜了开去。本来丹田元气运转,随手一掌打出来,可以开碑碎石,在水中却却感觉元气运转的异常艰涩吃力,好不容易挥出一掌,水波不惊,打在妖龙身上,别说伤它,倒似是温柔的抚摸它。 斗了半天,韩箫和林仙儿四肢酸麻,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所幸妖龙受憾天锁之缚,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不然十个韩箫和林仙儿也不够吃。 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别说打,连挥刀出剑的力气也没有,两人对望一眼,携手望上游去。 出了水面,两人呼的一声,大口喘气。林仙儿还勉力运转微弱的真气,把衣服头面烘干,方坐了下来。韩箫用刀在石头上一拄,跟着直接躺下了。嘴里道:“奶奶的,奶奶的。” 林仙儿看了一眼,喘着气道:“酒鬼呢?” 这时翅膀挥动,小丑从树丛间飞了过来,绕着林仙儿,叫“仙儿妹妹,仙儿妹妹”声音绝似韩箫。 林仙儿白了它一眼,“去,油嘴滑舌的。” 小丑转而飞向韩箫,在他脸上方不远挥动翅膀,“箫哥哥,箫哥哥。” 韩箫吹着眼睛,想拍它,伸了下手,又无力的放下了。浑身像棉花一样,一点气力也使不出了。 小丑振翅往前飞去,“鬼丫头,臭小子,吃饭啦!”又成了王大锤的口音。 林仙儿扶起韩箫,道:“酒鬼一定准备了吃的,我们先吃饱了,恢复了力气,再下去降服妖龙。”两人向寄身的山洞走去。 王大锤烧了两只野兔,虽然手艺跟林仙儿无法比拟,但是他们两个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顾忌这些,大口吞咽了些,倒头睡了过去。 王大锤看着韩箫四仰八叉的睡着,身上慢慢起了一阵白烟,湿淋淋的衣服渐渐变干。知他在水下耗尽了元气,此刻睡梦之中,体内元气自行运转。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078:十鬼齐出 不知道睡了多久,韩箫睁开眼来,觉得四肢肌肉酸疼,丹田之中,却元气充沛。一跃而起,手握鬼头刀,径直往洞外走。林仙儿也醒来,手提秋痕剑,快步跟上。两人跃入深潭,再战瞽目妖龙。 上一次因为天光大亮,还不觉得妖龙的眼睛有何异样。此刻日影西斜,水下光色渐暗。发现妖龙始终垂着眼皮,露出的下半个眼球,是灰白色,确实像瞎了一般。但是它被眼皮遮住的上半个眼球,隐隐有光芒透出。水色越暗,这光芒便越明亮。像两颗嵌在石头里的珠子。 这一次两人运气出招,觉得比先前顺畅了些,但仍然十分吃力。斗到最后,像上次一样筋疲力竭,不得不浮出水面。环翠峪的夜空,已经星光漫天了。 就这样,两个人酣睡醒来,恢复了力气,下水斗龙。筋疲力竭,元气耗尽,上岸来随便吃些王大锤准备的食物,到头就睡。睡醒再战。周而复始。不同的是,两人在水下跟妖龙搏斗的时间越来越持久,元气恢复的时间却越来越快。每一次恢复之后,都觉得比之前更加充沛。出刀挥剑,踢腿劈掌,跟未下水之前,已经天壤之别。 到了第六天晚间,韩箫酣睡之中,身上光芒暴了暴,竟然自行突破了。从五转战魂,突破到了六转战魂。林仙儿也突破了一级,进阶二转战魂。 第二天醒来,两人都觉得像脱胎换骨一样,长啸一声,双双跃入水潭。不久,水面即暗流涌动,少顷,像天翻地覆一般,起了阵阵漩涡。附近山林里的鸟儿,似乎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纷纷鸣叫着飞走。 韩箫稳稳的站在水底石床上,见妖龙迎面冲来,竟然不闪不避,用力推出一掌,一股巨大的水流击在妖龙的下颔,它似乎吃疼,摇了摇头,巨尾一甩,一股巨大的力量,横里扫来。韩箫轻轻一纵,在水中纵起三丈,看着妖龙巨尾从脚下扫过,忽然身子一沉,站在了妖龙的尾巴上。 用力辟出一刀,斩开水浪,在妖龙背上斩了一道血痕。妖龙吃疼,猛烈的摔打起来。韩箫稳如泰山,不断的挥掌击在妖龙的背上,妖龙摔打的力道渐渐缓了,腾在水中的巨大的身躯,也渐渐沉到了水底。 最后韩箫走到了妖龙的头部,一掌击在它头上,妖龙尾巴甩了甩,终于伏在水底不动了。韩箫指了指林仙儿手中的秋痕剑,又指了指妖龙的眼睛,意思要用她的秋痕剑挖出妖龙的眼睛。 林仙儿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见妖龙伏在水底,两只半瞎的眼睛里,似有乞怜之意,不由恻隐心动。暗道它虽是一头水怪,也是天地的生灵,本来安安静静的在这水底修炼,碰上我们无端折磨了它这一番,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还要伤害它?便对韩箫召了召手。 韩箫看见仙儿眼中的神情,已经明白了几分,双腿一蹬,从妖龙身上射出来。妖龙并不逃走,而是伏在哪里,摇着头,不知是乞怜还是感激。 仙儿像条鱼一样游到它面前,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又轻轻拍了拍。忽然水中光芒爆射,妖龙终于睁开了双眼。两半个明珠一样的大眼,充满了感激之情。看了看林仙儿,少顷,眼皮又慢慢垂下,遮住了眼睛。 仙儿十分欢喜,对韩箫召了召手,两人快速向上游去。妖龙仰起巨大的头颅,晃了晃,似是送别,又似是期盼。 水花翻动,韩箫和林仙儿双双越出水面。两人身不沾水,神采奕奕。 王大锤大喜,道:“好小子,看来是成了。” 韩箫微笑道:“终于可以去白鹤城了。” 林仙儿道:“等等。我们既然已经达到了练功的目的,现在是不是把妖龙背上的撼天锁取出来,还它自由。” 王大锤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大喝一声,倒射而出。半空中金光一闪,“金顶流星锤”幻起一道金光,径直往身后山头上的一片密林里射去。 一只“冲天枭”怪叫一声,惊慌飞起,冲入天际不见。一个灰色的人影,极快的从密林里跃出来,像一道线一样,贴着天边往远处飞去。 王大锤御锤飞行,半空中大叫一声,宛如一个霹雳,“哪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眨眼不见。 韩箫和林仙儿大吃一惊。韩箫惊叫了一声,“是幽冥鬼使!”按刀就要追上去。 忽然对面的树林里传出一阵沙沙的声响,一群鸟雀惊叫着振翅高飞。自茂密的树冠里,冒出一个带着鬼面的青衣人。站在树梢,随风舞动,轻飘飘似乎长在那里。 韩箫喝道:“幽冥鬼兵!” 黑衣人发出一声喈喈的笑声。风似乎疾了,周围的树条上下舞动。自青衣人旁边的树冠里,凭空又冒出四个青衣人,一样站在树梢,随风飘动。他们一身青衣,置身茂密的树冠之中,浑然一色,难以辨认。 只有鬼面具下,一双双幽碧色的眼睛像地狱幽魂一样注视着韩箫和林仙儿。山谷的风多了几分阴森寒意。 韩箫看了一下,一共是五个青衣人。不由热血泛涌,握刀聚气,喝道:“鬼徒!我正要找你们,倒送上门来了。我爹娘在哪里?” 为首一个青衣人咯咯一笑,伸出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又慢慢翻手指着地下。 韩箫道:“什么意思?” 青衣人道:“上天,入地。”五个青衣人都咯咯笑了起来。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韩箫大喝一声,“我杀了你们!”刀光一闪,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线,凌空向树上的青衣人冲去。 五个青衣人手一扬,五道碧绿色的元气向韩箫周身打来。 韩箫急忙施展狂刀.云涌,鬼头刀卷起一阵气流,挡住了五道碧绿色的元气。只觉周围压力大增,为之一窒,真气不继,不由跌落地上。刚刚站稳身形,五个青衣人像五只大鸟一样,自树冠丛中飞离,凌空向韩箫扑来。 林仙儿见韩箫受到围攻,急忙喊了一声,舞动秋痕剑,就要冲过去。只听她哎呦一声,纵跃而起,身边的几块石头动了动,从里面又显出五个灰色的人影。 韩箫元气灌注刀身,狂刀舞动,天地变色。偷眼看见仙儿被五个灰衣人围攻,险象环生,急忙大喝一声:“铁獒!” 远处的山头上吼声隆隆,铁獒像一颗炮弹一样,一路翻滚而来。隔着好远,大吼一声,凌空扑向一个灰衣人。灰衣人身子一闪,包围圈便破了。铁獒正欲扑进去跟仙儿并肩作战。仙儿喝道:“铁獒,在外面追着打!”铁獒领会,并不扑进包围圈,而在灰衣人身后纵横扑咬。和林仙儿里应外合,一时灰衣人阵脚散乱,无法合围。 韩箫却被五个青衣人死死的围在中间。他狂刀舞动,青衣人一时近身不得,不停打出一道道碧绿色的元气,慢慢压缩着包围圈。没多大会,韩箫感觉身周的空气里压力倍增,体内元气运转困难,狂刀渐渐挥舞不动。 忽听一声惊呼,原来是林仙儿被一个灰衣人抓住胳膊,危机中闪身撤步,“嗤”的一声,衣袖被抓掉,秀长的藕臂上留下几道醒目的血痕。 韩箫气血泛涌,长啸一声,聚起毕身元气,冲破五个青衣人的压制,冲天而起。青衣人楞了一下,不免仰脸查看,只觉眼前寒光万点,宛如一面巨大的刀网迎头罩来。其中一个躲的慢些,惨叫一声,被消掉了半个脑袋,登时死去。 趁着青衣人慌乱之际,韩箫真气流转,脚下一个“空山采药”,向林仙儿背后的一个灰衣人扑去。如流光闪电,手起刀落,将灰衣人劈为两半。闪身跟林仙儿站在一起。 眨眼被杀两人,幽冥军恼怒异常。剩下的四个青衣人和四个灰衣人合在一起,手一伸,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把幽光闪闪的银勾。八个人呈半圆形向韩箫和林仙儿逼来。 铁獒护在二人面前,毛发披炸,巨吼连连。 韩箫低声道:“我来对付他们,你快去找王大锤!” 林仙儿摇了摇头,“你不是他们对手。再说,王大锤被人诱走,此刻一定也陷入了包围。我陪着你,要死一起死。” 韩箫看着面前几个带着鬼面的幽冥军,想起他们令人发指的恶行,胸中激荡,大喝一声,狂刀挥舞,当先冲了过去。 079:血染碧潭 林仙儿灵机一动,飘身骑在铁獒背上。铁獒凶悍异常,扑纵之间,鬼兵莫敢迎锋。林仙儿趁机出剑,指东打西,往往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八名鬼兵单个实力都比韩箫不弱,合在一起,更是压倒性的趋势。杀了一会,韩箫和林仙儿汗流浃背,渐渐支应不过来。八个鬼兵欲速战速决,下手更加凌厉起来。 不久,韩箫和林仙儿均不同程度受了伤,只能勉力支撑。渐渐被包围了起来。 再斗一会,眼看就要被生擒,林仙儿忽然大叫一声,凌空跃起,喝道:“箫哥哥,下水!” 韩箫见林仙儿跃入了水中,灵光一闪,已明白了她的用意,挥刀逼退对面青衣人的一掌和灰衣人的银勾,翻身跃入了水中。喝道:“鬼徒,小爷陪你们在水里玩玩!” 八个幽冥军对视一眼,先后跃起,头下脚上,银勾挥舞,向韩箫和林仙儿攻去。 韩箫和林仙儿对望一眼,皆深吸一口气,猛地钻入水中,极速向下潜去。 两人几日来在水中大战瞽目妖龙,已经深悉水战。下潜了一会,见已经到了深水,周围水压巨大,料想幽冥军发挥不出来,自己二人凭借着“人鱼之恋”呼吸法和前几日的经验,会占尽先机,谁知道刚一翻身,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几个幽冥军像游鱼一样,趁着他们略微停顿的时间,四下把他们包围了起来。身法灵动,竟似水鬼一般。 韩箫悔之不迭,知道幽冥军的遁法神出鬼没,以为青衣人靠木墩,灰衣人靠石遁,他们一定是不熟悉水的了。现在才知道大错特错。事已至此,想再冲出去也是不能了,和林仙儿对望一眼,两人都存了拼死的决心,背靠在一起,横刀持剑,抵抗八个幽冥鬼军的攻击。 在陆地上,还有铁獒横冲直撞,现在到了几百米深的水底,只剩下他们两个,孤立无援,不久即各自负伤。 两人筋疲力尽,比斗妖龙时候劳累十倍,也凶险十倍。好在几个幽冥军见胜券在握,似乎又想活捉他们,不下死手,不然只怕早就横尸水底了。 忽然林仙儿挣脱韩箫的手,俯身往水下的一个青衣人冲去,秋痕激起剑浪,直刺头顶。这个青衣人身子往旁边一仰,双脚一蹬,竟然极速的从水底浮了上来,反到了林仙儿头顶。只见他手掌翻了一下,一股水注自掌低翻起,向林仙儿打去。 林仙儿被打中后背,颤了一下,极速往水底坠去。 韩箫挥刀格开对面的一个银勾,又跟左边一个灰衣人对了一掌,看见林仙儿中掌沉入水底,忍不住嘴一张,灌了一大口水。急忙掉头想要去追,八个幽冥军自八个方位,一齐向他抓来。 韩箫疯了一样劈刀挥掌,幽冥军一时不敢近身。但他也难以脱身。又缠斗了一会,韩箫气力耗尽,又见林仙儿中掌沉入水底,再没有浮上来,不知生死如何,心如撕裂,一个不留神,手中鬼头刀被一个青衣人手中的银勾击中,脱手沉入水底。 没有了鬼头刀在手,就像猛虎被扒掉了牙齿,八个幽冥军慢慢向他围拢过来。韩箫知道此劫难逃,万想不到自己和林仙儿在这山谷里苦练,还未出世,便被这几个幽冥军堵在了窝里,还谈什么报仇雪恨,荡尽鬼兵,只此便是末日。 眼见着面前的幽冥军伸手抓来,忽然感觉下方的水底,一股巨大的水波汹涌上来,整个水潭都晃动起来,不由大惊。 幽冥军也是神色一凛,忽然眼睛里都露出无比的恐惧,纷纷逃窜。只见一头巨大的水怪,张着血喷大口,扑了过来。 韩箫一眼认出正是被王大锤用撼天锁困在水底的瞽目妖龙,这畜生怎的逃脱了?糟糕……转身欲闪,忽看见妖龙背上,坐着一个人影,不是林仙儿是谁?心念电转,便明白了,不由惊喜若狂。 林仙儿对韩箫一招手,韩箫也冲到了妖龙的背上。两人指挥着妖龙,对水中的八个幽冥军展开了血腥的追杀。 八个幽冥军水中身法再灵活,怎当的这水中怪兽。妖龙巨尾一甩,水流汹涌,一个灰衣人晃了几晃,被妖龙张嘴一吸,随着一股巨大的水流,吸入嘴里,咔嚓一声,自胸以下,断为两截。妖龙巨嘴再张,将飘在水中的上半截尸体也吃了进去。 剩余七个幽冥军亡命一样四散逃窜。 妖龙摇身摆尾,如洪荒巨怪,眨眼又将五个幽冥军吃进嘴里。剩余两人,分从两个方向,极速向水面逃窜。 妖龙连吃六人,显得有些迟钝了。在林仙儿的催促下,才摇头追出水面。只见两个幽冥军分两个方向,跃出水面,向东西两个方向跳去。 韩箫喝道:“铁獒!” 东面的一个青衣人跃出水面,眼看就要跃到岸上,忽然耳中一声炸雷般巨吼,眼前黑影一闪,胸口如遭石击,肋骨尽断,一口血腥喷出,摔入水中。铁獒跟着落水,张嘴咬断了他的脖子。 另一面的一个灰衣人脚尖刚刚沾到岸边,以为逃了一命,忽然身子一紧,脖子被一根飞来的铁链锁住,奋力一挣,只觉铁链锁的更紧了,气为之窒。 林仙儿手臂一甩,撼天锁带着灰衣人飞了回来。瞽目妖龙巨嘴一张,灰衣人正好落入它的嘴里,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飞溅,登时丧命。 妖龙连吃七人,食髓知味,巨尾一甩,掉头向水中的铁獒游去。 韩箫见状,拼命的拍打妖龙,又大喊铁獒快离开。 铁獒咬死了一个青衣人,战兽凶性大发,眼看着小山一样的妖龙游了过来,虽然水里不是自己的主战场,但狭路相逢,焉能退缩,“嗷”的一声,竟然凌空跃起,闪电一样向妖龙咬去。 妖龙巨尾一甩,把铁獒打落水中。铁獒吼叫着,扑腾着水面,再度扑来。 韩箫急忙扑入水中,拦在铁獒面前。奈何铁獒被扇了一尾巴,红了眼睛,不依不饶的要越过韩箫,血战妖龙。 妖龙也缓缓转过了身,似乎眼前这个畜生,比方才那几个幽冥军更合胃口。林仙儿大急,在背上拍打着妖龙,“喂,大块头,铁獒是好朋友,不准动粗!”妖龙晃了晃,忽然一张嘴,把水中铁獒刚刚咬死的那个幽冥军尸体吸入口中,一咬两段,尽数吃了进去。 林仙儿见水面尽赤,心惊肉跳,奋力向岸上跃去。无奈她背上被幽冥军打了一掌,虽然在水中掌力消弭了八分,还是觉得胸口滞闷,运气不畅,将近岸边时,扑通掉入了水里。 韩箫急忙游过去,把仙儿拉到岸上。 林仙儿勉力站起来,对伏在水面不动的妖龙鞠了个躬,道:“好朋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妖龙耷拉着眼皮,已经瞎掉的下半个眼珠,像石灰一样,木无表情。 韩箫想不到前番林仙儿不让杀妖龙,这怪兽竟也心存感激。也真诚的道:“龙兄,前番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光用你来练武,我还想杀了你。请你见谅吧。” 妖龙晃了晃尾巴,水面波涛泛涌。 铁獒据在一块大石上,居高临下,对着妖龙吼叫。 忽然水面两道白光射来,原来是妖龙睁开了眼睛。铁獒被这白光摄得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吼声也馁了。 妖龙渐渐合上眼皮,白光消失。游了一圈,沉入水底去了。 韩箫和林仙儿见水面尽赤,远处还飘着一片妖龙没有吞下去的幽冥军尸体上的衣服,回想方才一番血战,真是命悬一线,触目惊心。忽然想起什么,韩箫再次沉入水底,将被幽冥军打落的鬼头刀拾了回来。 刚到岸上,只听远处天边传来金刚鹰喳喳的叫声,一个黑点极速向这边飞来。 林仙儿道:“是小丑!” 在小丑飞过的地方,一个天神一般的大汉手持大锤,自山林里奔冲而来。韩箫精神一震,道:“王大锤回来了!” 眨眼一鸟一人来到面前。小丑见林仙儿无恙,欢喜的叫了一声,落在她肩膀上,轻轻啄着她的耳朵。林仙儿忍不住痒,咯咯笑了起来。道:“小丑,你是去搬救兵了吗?” 小丑一跳一跳的叫道:“危险!危险!” 韩箫看见王大锤脸色不好,看见他胸前衣服有一块脱落,显出一个焦黑的掌印,惊道:“你没事吧?” 王大锤点了点头,看了看韩箫和林仙儿,又看了看血水的湖面,惊疑道:“你们把幽冥军都杀了?” 韩箫道:“来了十个,每一个都不在我之下。我杀了两个,最后抵挡不住,是仙儿妹妹想办法放出了妖龙,八个都被妖龙吃掉了。” 王大锤看着林仙儿,道:“你解开了撼天锁?” 林仙儿道:“这东西真难解,幸好我见你解过一次,侥幸碰开了。再晚一会打不开,只怕我和箫哥哥都要成了幽冥军的俘虏了。”说着把撼天锁递给了王大锤。 王大锤接锁在手,喝道:“铁老头有难,快走!”当先冲了出去。 韩箫和林仙儿不知他说的铁老头是谁,见了他的神色,知道事非寻常,顾不得调息,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一兽出了环翠峪,径直往东面奔去。 080:痴儿锻器 奔了一会,林仙儿毕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往前栽去。韩箫急忙扶住她,见她脸色煞白,嘴角竟渗出一抹血迹,不由大惊,叫道:“仙儿妹妹,你怎么了?” 王大锤闻得呼声,转身回来,见状不由皱了皱眉。他方才一心挂着别事,竟没发现林仙儿受了伤。急忙握住她的手,感觉她体内真气乱窜,内腑受了伤。再看韩箫,虽然没有受伤,也气息喘促,已是强弩之末。 林仙儿挣扎着道:“不用管我,快去救人。”她从没见王大锤这样焦急过,是以知道他方才所说的那个铁老头,一定关系重大,情况危急。 韩箫道:“你去救人。我和仙儿妹妹随后就到。” 王大锤担心幽冥军再出现,不敢将他二人留在这里。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补元丹”,让两人服下,盘膝运气。他在两人背后坐下,两掌分抵两个人的背心,一股精纯的元气从掌心送入两人体内。引导着补元丹所化的一股热气,在筋脉中游走。 两人汇聚丹田元气,在王大锤的引导下,慢慢运转,不久即恢复了大半。林仙儿脸色也渐渐转而红润。忽然铁獒对着远处的密林狂吠起来。 三人皆是一凛。王大锤急忙撤掉手掌站了起来。韩箫和林仙儿也跳了起来。 韩箫盯着远处的密林,道:“有幽冥军追来了?” 王大锤脸色阴沉,忽然对韩箫和林仙儿道:“堵住耳朵。” 两人不知他要干嘛,急忙撕了两片衣角,塞住了耳朵。 只见王大锤深吸了口气,忽然张口,滚雷般的啸声源源不断的从口中发出。这啸声惊天动地,宛如万丈瀑布从绝壁悬崖上滔滔而下,一时惊涛骇浪,天地变色。 韩箫和林仙儿即使堵住了耳朵,仍差点摔倒。奔雷一样的声浪激荡着耳膜,感觉脑袋嗡嗡地几欲炸裂。 过了一会,吼声停止。周围树叶纷纷飘落,如漫天落羽。伴随着树叶飘落,扑哒哒声响,一地鸟雀毙命。 韩箫似乎看见远处的密林里有人影闪了一下,取下耳中布条,变色道:“那人走了?” 王大锤顿了一下,道:“我们快走!”伸两手握住林仙儿和韩箫的手,脚不沾地,向前扑去。 韩箫和林仙儿但觉狂风扑面,如腾云驾雾一般。心中对王大锤的修行实力,各自惊骇。 又奔了几个时辰,韩箫听见王大锤呼吸有些急促,速度不由的有些慢了。知道他先是一番恶斗,方才又用吼声震慑敌踪,又携着自己两个人如此狂奔,纵是铁人也要开化了。何况他这样紧急,到了地方,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等着。感觉自己体内真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睁开他的手,自己施展采药歌,奋力跟在旁边。 林仙儿也挣开他的手,飘身骑到了铁獒背上。铁獒天生狂猛,加上已是四转战兽,竟然有越奔越勇之势。 终于来到一处山谷里。王大锤去势不停,径直向一处山壁冲去。到了近前,手中金光一闪,“金顶流星锤”脱手而出,疾若流星一般,向山壁撞去。 只听“轰隆”一声,山壁崩裂,石屑纷飞,山壁竟给撞出一个巨大的洞口。王大锤飞身而起,握锤在手,钻入洞穴不见。 韩箫和林仙儿也急忙跃了上去,铁獒在石壁上一借力,也跳了上来。韩箫见王大锤进去后没了踪影,急忙握刀钻了进去。 通过一条曲折憋闷的洞穴,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位于山腹里面的山谷里。 一脚踏入山谷,微风拂面,花香扑鼻,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然而此时这世外桃源,宁静中透着一股衰败的意味,花香中,似乎也透着血腥味。 韩箫看见远处山坡上有一座小木屋,急忙冲了过去。 只见屋里一片狼藉。王大锤呆呆的站在哪里,望着地上一滩水渍出神。韩箫闻到酒香扑鼻,又看到旁边打烂的罐子,知道这不是水,而是酒。 难道这山谷的主人,就是他口中的那个铁老头吗?如此世外桃源,美酒相伴,这铁老头也算是一个隐世高人了。只是现在他去了哪里呢? 林仙儿忽然道:“上次你就是来这里打酒吗?那撼天锁——” 王大锤拔出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看着手中的撼天锁,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铁老头。” 韩箫道:“我们再找找,说不定铁——铁前辈外出了呢?” 王大锤“呀”的一声,手中撼天锁扬天一挥,小木屋的顶子便给卷了去。他颓然在地上坐倒,道:“幽冥鬼使为了问出我的行踪,杀了他。都怪我,为什么要来喝酒,为什么要来借他的撼天锁,难道没有撼天锁就降不了妖龙,练不成武了吗?” 韩箫道:“这里没有尸体,说不定——” 王大锤凄然一笑,道:“那幽冥鬼使本来伤我不得,他突然使出了‘飞龙爪’,我慌乱之下,胸口才给打了一掌。这飞龙爪……可是铁老头的手臂!” 韩箫不知飞龙爪是什么东西,料想是铁老头的重要物事,王大锤和幽冥鬼使交战的时候,见他突然使出来,是以知道铁老头一定是遇害了。见他眼球泛红,无可劝解。只得道:“我们再找找,这山谷这么大,说不定铁前辈躲了起来。” 王大锤闻言,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一阵风一样在山谷里搜索起来。 韩箫和林仙儿也帮着四处寻找。在一个山壁上,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是一间石室,立着两个铁架子,看样子像是兵器库。但是铁架子上满是灰尘,一件兵器也没有。忽听外面一声悲呼,两人急忙冲出来,看见王大锤在谷心的湖边。 湖边的乱草堆里,死着一个老头。胸前一个血窟窿,竟然被开膛挖了心脏而死。黑黝黝的脸上,像是被野兽的爪子抓的,血肉模糊,已看不清原来面目。韩箫见他左臂只有半截,断口并没有血,只是一个白突突的小疙瘩,像是长期戴假肢一样。 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王大锤所说的飞龙爪是什么东西了。再看看老儿的脸上,那也不是野兽所伤,而是被铁爪抓伤的。这幽冥鬼使真是丧尽天良,不仅挖了他心脏,抢走他的飞龙爪,竟然还用飞龙爪毁了他的脸。想到这里,目呲欲裂,恨不得立即将那幽冥鬼使抓来,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林仙儿看见死相甚惨,劝王大锤道:“我们将老人家葬了,然后去找幽冥军报仇吧。” 王大锤悲愤难当,大叫一声,一拳打在地上,“轰”的一声,整个山谷似乎都为之震动。砂石飞溅,显出一个大坑。走过去抱起铁老头的尸体,他一双虎目,终于滚出了两颗泪珠。 韩箫正要开口劝慰,忽觉脚下一颤,接着“轰”的一声,似乎天塌地陷一般,急忙跳到一边,扭头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 只见湖面中心,塌陷了一个大坑,四周的湖水如倾泻的瀑布,极速向坑里流去。水流下去,嗤嗤冒起白烟,烟雾升腾中,隐隐有火光飞溅,“叮当,叮当。”巨坑下面,竟传来打铁之声。 三人惊疑不定。运气双腿,趟着急流飞泄的湖水,走到大坑边缘。只见一个粗壮的少年,全身裸露,站在坑心,舞动一柄黑黝黝的铁锤,不停的打在面前一根烧的通红的铁上。四根粗大的铁链,缚在红铁的两端,牢牢栓在四角的四根铁柱上,似乎害怕这铁会飞走一般。 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飞流的湖水,在红铁的四周,即化为水汽。“叮当,叮当。”少年宛若不知,奋力挥舞着铁锤,一下一下落在面前烧红的铁上,不知要打造一把什么兵器。 湖水越灌越多,渐渐没过了少年的腰身。没上了他面前炙热的红铁。腾腾白烟,也渐渐笼罩了少年的面孔。眼看着红铁被淹没,他似乎十分焦急,锤子挥舞的更快,落在红铁上,水花四溅。 终于,红铁被湖水淹没,温度下降,烟雾也渐渐散去。少年呆了一呆,神情似傻若痴。忽然淹没的红铁似乎睡醒的猛兽,动了一下,拴在两端的四根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韩箫急忙探头观看,只听王大锤喝了一声,“快退!”只见四根铁链剧烈的抖了起来,越绷越紧,终于咔的一声,同时断了。与此同时,面前红光一闪,被淹没的那跟红铁破水而出,像一头蛟龙一样几欲遁去。 韩箫觉得热浪扑面,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挥刀去格。 鬼头刀碰上红铁,只听嗤的一声,忽觉刀柄滚烫,急忙撒手。刀粘在红铁上,向半空飞去。 只听哗啦一声,王大锤手一扬,撼天锁出手,缠住红铁,啪的一声,锁头紧紧扣住。 被撼天锁锁住的红铁,像被缚的蛟龙,十分不耐,半空中矫跃跳动,似乎想要挣脱。 撼天锁被扯的笔直,发出绷绷的声响,似乎马上就要被扯断。韩箫看见王大锤紧紧握住撼天锁的一端,手臂筋肉丘结,咬着牙,似乎非常吃力,不由大骇。心想,这撼天锁连那头凶猛无比的瞽目妖龙都挣不动分毫,这根红铁是什么神物,看样子竟要把撼天锁挣断,连王大锤都拉不住? 急忙想要过去帮忙,只听王大锤大喊一声,另只手也抓住撼天锁,猛力往地上一甩。“轰”的一声,一块大石粉碎,砂石飞扬,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坑里面红光闪了两闪,终于消失不见。 韩箫急忙跃到岸上,看见撼天锁已经从中间断开了。抢到坑边看去,尘埃落定,一根小腿粗细,三米长短的铁棍,黑黝黝的躺在哪里。这一摔之力,自己的鬼头砍也被分离了,掉在一边。只是刀头沾在铁棍上的位置,有一道赤红的印记,像是撒上了烧红的铁水。 三人看着这黑黝黝的铁棍,回想方才的惊险,无不心有余悸。忽然林仙儿喊道:“快救人。”只见方才湖心的大坑,已经被倾泻的湖水注满了。水在湖心打着转。方才那个打铁的少年还在下面。 韩箫不及多想,纵身跳过去,就要潜下去。只见面前水花翻动,那少年竟然自水底一步步走了上来。 林仙儿看见他露出上半身,知道他没穿衣服,微微转过了脸。 韩箫看着少年迎面走来,比自己要高出两个头还多,身上肌肉纠结,真似天神一般。只是脸上的神情,似傻若痴。张了张嘴,道:“你好……” 少年如若未闻,径直走上来,看见断裂的撼天锁,脸上显出了喜色,冲到坑边,看见坑中黑黝黝的铁棍,又似乎非常失落,坐在坑边,皱着眉头喃喃道:“没成,没成……爷子要打,爷子要打……” 王大锤挥掌抚平了埋葬铁老头的大坑,对少年道:“好孩子,爷子不打……” 少年扭过头,看了王大锤一会,好似认出了他,用手指着他,咧着嘴道:“牛……牛肉,牛肉……” 王大锤微笑道:“铁痴能干。爷子不打铁痴。爷子给铁痴牛肉吃。” 铁痴跳起来,拍着手,道:“铁痴能干。爷子不打铁痴,爷子给铁痴牛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