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冲喜王妃后我成了病娇王爷心尖宠》 第3章 讨债 明月到底是穿过来的灵魂,若是换了别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小姐,即便不是傻子,被这员外夫人一说道也保不齐会心生怜悯,继而同情起他们来。 可明月是什么人? 她是经历过风霜的人! 前世可是在战乱地区以一敌百、手刃强敌的人! 虽然是个雇佣兵,但明月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 即便是最后死了,那也是烈士! 如今,面对员外夫人的诉苦,明月只觉得好笑,厉声嘲道:“嚎什么嚎?!是你买的阴骨,怎么?难道你比老娘我还可怜!” 张员外一愣,员外夫人也愣住了,也顾不得哭了。 她,她刚才居然自称老娘? 成何体统! 但是,明月立在床前一脸无所畏惧,反倒使得张员外不敢反驳。 “呵呵,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你们非要买阴骨去搞什么干骨配那一套,老娘也不会遭此横祸!如今你不负责谁负责?”明月的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冷如冰霜。 “咳咳咳……”张员外眉头皱成了两个疙瘩,叹道:“姑娘呀,你既然没死,我等自当打点银两把你送回去。只不过,当初只听说你在乡下一处破屋寄居,你看,明日一早还把你送回那里可好?” 事情终归要有个解决,这张员外虽然是买主,但明月心里也明白,即使没有张员外,也会有李员外王员外…… 总之,庶母和姐姐就是不想让原主活! 越想越气却无处发泄,明月对着张员外一挑眉:“呵,老娘有手有脚想去哪就去哪还用得着你送?” “那么姑娘是要……” “姑娘也是你叫的?!” “……” 明月一身戾气,张员外一脸为难。 员外夫人此时却精神了些,温声道:“姑娘到底有什么要求,不妨就直说了。说清楚了,姑娘也好早些休息。” “呵呵……”明月环视四周,道:“先给我备一桌饭菜,我要吃饭!再给我备一套衣服和纹银五百两!还有,我要一匹快马!” “什么?!”员外夫人惊呼:“五百两?!五百两我能买二十个俊丫头了!” “五百两,买你们夫妻二人的两条命!很贵吗?” 明月问的镇定,说完一掌拍向旁边的凳子,当场拍了个粉碎,吓的员外夫人身子战栗如筛糠,不敢再开口。 这员外夫人也是打错了算盘,把明月当成了普通的姑娘家家,谁知一开口不是讽刺就是打打杀杀! 即便不是诈尸,但也跟诈尸差不多了。 不过,既然是活人,那么就得守活人的规矩。 面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员外夫人缓了缓精神也就没那么怕了,于是拍了拍张员外,示意他让开,而后有条不紊的下了床榻,穿上了鞋。 “姑娘何必得理不饶人!我们夫妻二人在这小城住了一辈子,为人一向仗义疏财。‘干骨配’是这里的旧习俗,又不是我们一家做。我们当初出了银子,中间人只和我们说,姑娘是个清白身世的人最适合与我儿匹配,再说,那收银子的人据说可是姑娘的亲姐……” “住口!我身世如何与你们何干!旧习俗?呵呵,那又与我何干?!” 不露一手看来是没人乖乖听话了。 明月运气至右手,对着床边立柱就是一掌。 须臾,吱吱呀呀……哗啦啦啦…… 柱子拦腰断掉,木屑落了一地。 好在还有三根立柱支撑,张员外赶紧下床,鞋也顾不得穿了。 明月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起初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前世古武玄脉是否跟着穿了过来。但后来走路进城矫健有力,躲进柴草身姿敏捷……明月暗自猜测,前世的本事大概都还跟着自己,否则凭这干巴瘦的小身板怎能熬到现在? 于是心一横,先是拍碎了木凳,后有手劈床尾立柱,果然一切尽在掌握! 虽然力道稍有不足,但后续还可以再完善的。 员外夫人被吓得当场瘫坐在地,倒是张员外依旧镇定,连忙扶起夫人坐在旁边椅子上。 床柱坍塌的响声过大,惊醒了门外的守夜家丁。 家丁情急之中一脚蹬开了门:“老爷!” 张员外一伸手掌截住了家丁,吩咐道:“快去叫醒管家,让后厨备一桌饭菜,再准备一套十五六岁姑娘穿的上品女装。” 家丁看到有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穿着寿衣站在房里,不敢多问亦不敢耽搁,转身就跑去安排。 须臾,一名丫鬟进来伺候。 想也知道,必定是管家叫进来照顾张员外夫妻的。 明月也不在乎,大摇大摆的坐在床上等着。 “姑娘,此处卧房,用餐多有不便,隔壁就是餐厅,窗明几净,姑娘可否移步?” 张员外似是询问,又像是在请求,声音却不卑不亢。 明月也没推辞,冷笑道:“好啊,那也请你们两个移步,没人伺候着我可吃不下去。” 张员外点头,“好,老夫作陪。只不过,夫人身体不好,还请姑娘不要勉强。” 明月摆了摆手,有点不耐烦:“那就快走,前面引路!” 餐厅与卧房相连,也没有多大,中间一个大圆桌格外显眼。 明月也不矫情,直接往主位一座。 家丁适时的端上托盘,四菜一汤一碗米饭。 “姑娘莫嫌弃,准备的匆忙,没有什么好菜,还请将就着用些。” 张员外说完,不等明月回话就率先拿起边上的一副空碗筷,每样菜品都夹了一小口,然后又盛了一小勺汤和一筷子米饭,吞进肚后点评道:“虽是家常便饭,但厨子的手艺还不错,姑娘请尝尝。” 明月心道:难怪这人能在乱世混得温饱,果然八面玲珑。他刚才的作为分明是在试毒,只为让自己放心吃! 瞄了一眼饭菜,明月吩咐道:“快去准备银两和快马!”说完,却并没有动筷子。 张员外一挥手,对着家丁斥道:“五百两纹银和一匹快马,还不快去!” 家丁不敢怠慢,转身跑了出去。 家丁刚走小丫鬟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站到了一旁听候差遣,那托盘里面放着一套青布衫裙,折的整整齐齐。 “姑娘怎么不吃?”张员外问的真诚,“可是不合口味吗?” “再等等。” 明月答非所问,忍着肚子里的叽里咕噜,静静地坐在桌前。 很快,家丁抱着一包银子进门回禀:“马在庭院里,这纹银五百两是管家亲自清点的。”说着把银子交给了张员外。 张员外接过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笑道:“姑娘,请过目。” “不必了!” 明月接过银两掂了掂,抓起托盘里的衣服对着张员外一抱拳:“你我之间的债今日算是清了,这一桌饭菜就给大家当夜宵。” 话落大踏步出了门,跨上马就飞奔了出去。 骏马一声嘶鸣,马蹄飞奔。 府中的丫鬟婆子被惊醒了大半,可也不敢出声。 张员外望着远去的背影,转头看了一眼桌上饭菜,朝家丁摆了摆手,叹道:“撤下去。” 不料,还没等家丁上前,角落里突然悄无声息的闪出一个身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对着张员外冷声嘲道:“怎么?很失望?” 此人身材颀长,白袍加身,长发如墨般披散,脸上戴了一个白银面具掩去了真容。 张员外一见此人,立刻跪倒在地,拜道:“主人何时到来,未曾远迎罪该万死!” “你既称我主子,便不该做这等勾当!” 声音冰冷,目光凌厉,张员外吓的磕头如捣蒜:“主人明察,小人只是一时糊涂,日后再不敢了!” “让你在此地驻守自有用处,守好本分!” “是是是……” “那个你买的姑娘倒像是个有用的,把她的身世整理好,明日交与暗卫送过来!” “是,小人一定照办。” 银面男子伸出一只手朝张员外摆了摆,张员外会意,默然起身带着家丁退下。 银面男子缓步来到桌前,捏起刚才放在明月面前的那双筷子看了又看,笑道:“真是个多疑的小机灵鬼!” 那捏着筷子的手苍白细长,骨节分明,像是画师在欣赏自己的画笔。 冰冷的银,苍白的手,毫无生气却又带着几分杀气和邪气! 第4章 误入 明月骑着马冲上了街道,肚子饿的咕咕乱叫。 细碎的马蹄声击碎了寂静的夜,然而在这乱世,只要钢刀没架到自己脖子上,人们都会麻木的当个躲在门后的看客。 街道两侧的住户和商店大门紧闭,除了酒肆和客栈外面的灯笼还亮着,别处都是漆黑一片。 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明月把张员外准备的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如此一来看上去还胖乎一些,更加接近正常人了。 这是一套普通的青布衣裙,虽然是女装,但一点也不繁琐,穿在身上倒显得有几分洒脱。 长长的头发有些脏乱,明月随意的理了一下,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 收拾妥当以后,明月牵着马在街上走着,没走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家客栈。 由于天黑,客栈的幌子已经看不清楚,但门口除了两个大红灯笼以外,挑高的屋顶上还垂下来了一串稍小的红灯笼。 夜风吹过,灯笼随风摇动,上面的字影影绰绰,隐约可见“太平客栈”四个大字。 “呵,太平客栈?就这个!” 明月一进门,伶俐的店小二就接过了明月手里的马缰绳,满脸堆笑躬着身让道:“客官里面请,我把马牵到后院去吃草,新鲜的草料有银子都买不到啊!” 明月点点头,背着银子进了一楼。 一楼有个大厅,规律的摆放着数张桌子,看上去很是干净。 然而,这么干净的客栈里居然静悄悄的。 偌大的一个大厅,除了一个站在账桌后的掌柜,只有两个短衣襟小打扮的伙计。 见明月进门,伙计们立刻紧张了起来,又是忙着问需求又是忙着斟茶倒水,满脸堆笑的样子殷勤到了极致。唯有掌柜的抱着肩膀倚在酒柜上,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明月,不笑也不言语! “有什么吃的?” 明月问的严肃镇定,干瘦的身板挺的笔直,手往后一背,竟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个伙计谄媚道:“拉面板面刀削面,卤肉熏肉宝塔肉,各色小菜应有尽有,姑娘想吃点什么?” 伙计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明月睨了一眼这皮笑肉不笑的伙计,伶俐的样子虽然有点不自在,但又觉得有点可笑。 然而她终是忍住了笑,依然保持严肃的面容,温声道:“一碗牛肉一碗面!” “好咧——一碗牛肉一碗面,马上就好。”说着微笑着转身小跑着去了后厨。 另一个伙计极有眼色的端了一壶茶,一边斟茶倒水一边弯着腰笑问:“姑娘风尘仆仆,可要先沐个浴吗?楼上天字一号房空着,虽然贵了些,但那是本店唯一一间上房,里面有浴桶,后厨刚烧好的热水……” 那伙计笑的极其殷勤,可巧明月此时正想沐浴,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所和机会。 任何人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么久,大概都想要跳进水里洗洗了。 之前在张员外家没敢多停留,如今,有伙计过来这么一提议,明月一口饮了茶,点头道:“也好,去准备。”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往桌面上一拍:“今晚就住天字一号!” 足足十两银子! 伙计先是愣了愣,然后悄咪咪收起银子,笑的更殷勤了。 这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瞧起来干巴瘦,想不到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保不齐身上藏着的更多! 伙计的一举一动明月都看在眼里,但却懒得搭理,因为她实在是太需要洗个热水澡吃顿消停饭了。 不过是乱世里讨生活的商贩,贪心些也是有的。 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跟随着伙计上了二楼,天字一号果然是间上房! 门口的一侧挂着木牌,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串字,鬼画符一般。看了半天才辨出来四个字————天字一号。 推门进屋,伙计所言不虚。房间宽敞干净,床左侧有个样式简单的木头屏风。 明月点了点头,很满意。 想必那屏风后面就是浴桶了。 “姑娘在此稍候,我去提温水。” 伙计说完弯着腰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关好门。 伙计刚走,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之前的那个伙计端着餐盘送了上来。 餐盘里的饭还冒着热气,里面放着一小碗牛肉和一小碗面,只是那只碗小的出奇。 但明月不想多计较,接过餐盘冷声道:“出去!” 伙计急忙退了出去,临走时重新把门关好。 明月把餐盘放到桌子上,犯起了愁,这饭菜不知能不能吃?可惜手边没个试毒的银针! 银针? 虽然没有银针,但是有银子啊! 明月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用筷子挑起两根面条和一片牛肉在上面摩擦。 还好还好,并没起什么肉眼可见的化学反应! 虽然测试无毒,但仍有些许纠结。 屋里氤氲着牛肉香,那香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勾着明月的鼻子,肚子也适时的发出“咕咕”声。 不管了! 宁当饱死鬼,不当饿死鬼! 主意打定,明月抄起筷子开吃。 着实饿了,一小碗面外加一小碗牛肉,明月觉得,自己只吃了三口就没了。 面一口,汤一口,牛肉一口…… 望着面前两只巴掌大的空碗,明月摸了摸肚子,好像还没饱。 原主年纪不大,一定是在长身体的原因,否则怎会对食物有莫名的执念! 不过,这碗也着实是小了些,以至于让人觉得太过于刻意。 “咚咚咚……” 一串敲门声响起,明月开门一看,原来是来送洗澡水的伙计。 “姑娘吃的可还好吗?呵呵……我料想姑娘在吃饭,就给水又添了一把火,烧滚了兑好凉水才提上来的。” 伙计自顾自的说着,提着两桶温水进了屋,绕过屏风把水倒进了大浴桶里,还贴心的在木桶边放了一包皂角。 妥当以后,又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见伙计退了出去,明月关好门,再把桌椅顶在门后面,这才安心沐浴。 终于脱掉了寿衣! 明月浸在水里,靠着桶背眯着眼,疲劳得到疏解,五感更敏锐了。 突然,左臂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就像刚被马蜂蛰了一样。 怎么回事? 赶忙抬臂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明月气晕过去! 原来,明月前世曾花大价钱购买了一套国科学家秘密研制的智能空间,里面能储存各色军火。 但明月不知道的是,当初这智能空间还处于一期实验阶段,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谁也说不好。 本着能在佣兵生涯尽早封神的科学精神,明月掏了老本下单。 收货时,科研团队来送货,给明月的左臂注射了一种透明液体,然后左臂上就多了一簇火焰标志,很小很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当时,明月按照科学家大卫的叮嘱,在火焰标志上轻轻一按,果然凭空出现了一排排展示架,ak47、沙漠雄鹰、肩扛式导弹……各种装备一应俱全。 置身其中,明月的眉眼都笑开了花。 满意! 好评! 二话不说收货走人,随即直接奔赴战场! 当时漠北战况焦灼,有了智能空间,明月信心满满的认为如虎添翼的自己肯定能力挽狂澜,把蛰伏在那里的一举歼灭。 然而,当认为明月已经弹尽粮绝的时候,明月悲催的发现,自己真的弹尽粮绝了! 那该死的智能空间居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 眼看着满满的武器库,居然一件军火也拿不出来! 非要积攒什么该死的品德积分才能换取相对应的枪支弹药,坑死人不偿命啊! 当真是骄兵必败,古人诚不欺我! 明月恍惚记得,自己上辈子属于死不瞑目型,临死前满脑子想的就是四个字:退货!差评! 想不到,如今这劳什子居然跟着一起穿了过来! 这是什么黑科技?! 等等…… 这水……怎么感觉油腻腻的? 还有刚才的牛肉……味道怪怪的,不像是牛肉,只是卤味太重,自己又吃的太快,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如今想来,那味道不像是牛肉,倒更像是……马肉…… 第6章 夜奔 趁着伙计们发愣这空当,明月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凭借痩削的身形以狡兔之姿从大汉旁边钻了出去。 伙计们反应过来欲追赶,无奈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的挡在前面。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精致古朴的马车,里面异常安静。 正当明月想闪走的时候,门帘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猝不及防的拉住了明月的手腕。 那手触感温凉骨节分明,极其的好看。 “哪里去?!” “你管的着……” 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手腕一紧,忽的一下就被拉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是宽敞,一个面覆银色面具的人端坐在车里,眯着眼睛,一只手虚握成拳轻支着头,像是在小憩。 明月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真会装呢!”紧接着就想跳下马车。 就在这空档,熟悉的声音响起:“主子,您……没事?” 那是随从的声音! 良久,银面男子才冷哼一声:“无事。” 倒也是,一则马车里并没有传出丝毫打斗声,再者说,高高在上的伟大主子能有什么事?! 缓了缓神,随从恭敬的开了口:“主子,具属下观察,这店是个黑店。盘踞在此专门劫杀弱小。” 须臾,银面男子缓缓睁开眼,声音如腊月寒冰毫无温度:“一个也不留!” 话落,一双丹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 明月与那双凤眸对视,不卑不亢。 也不知,那面具下是何等尊荣,竟怕被人看见! 突然,明月一个鹰爪手袭了过去,眼看就要摸到白银面具,却被对方飞速捉住手腕紧紧握住。 “我不曾害你,你为何偷袭我?”银面男子语气和缓,听不出有丝毫气恼,貌似声音里除了询问,还夹杂着一点调笑…… 明月大眼一瞪,冷哼道:“偷袭?呵呵,谁费那工夫?老娘一向都是来明的!” 说话间另一只手带着罡风袭了过去,却被银面男子的另一只手稳稳抓住。 正当银面男子乐呵呵想要开口时,明月抬起膝盖顶向对方裆部。 慌乱中,银面男子连忙闪腰躲避。 明月抓住机会,反手挣脱束缚后立刻从窗户里跳出马车,飞身跃上旁边一匹枣红马扬长而去。 “哎哎哎,那是我的马!”随从呼喊的声音被风吹淡,越来越小。 银面男子掀起窗帘,向着马匹远去的方向张望。 随从见主子探出了头赶忙凑了过来,哭丧着脸请示:“主子!追吗?” “不必了。” “可是,我的马……”随从舍不得。 银面男子一抬手,截断了随从的话:“里面怎么样了?” “都料理好了,明日安排当地的‘桩子’来善后。” “张松柏驻守此地,距离这样近竟出了黑店,可见越老越不中用了!” 话落,银面男子放下帘子,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就像不曾有人在里面一般。 彪形大汉迈着稳健的步子,面无表情的坐上马车。 随从不敢耽搁,第一时间跳上马车,坐在了大汉旁边。 “啪”的一声响,大汉驾着马车徐徐离去,任凭客栈的门大开着,里面一片死寂,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半年后,梨落村。 一个身姿窈窕的白衣女子头戴斗笠,坐在池塘边钓鱼。 明月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托着下巴,似乎对有没有鱼上钩并不关心。 “梨落姑娘——”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跑到明月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喜了!大喜了!太后放了皇榜广招天下名医,说是要为当今皇上医病。若医好了,千金相赠,名利双收啊!” 说话的人两眼烁烁放光,明月却没听见一样,而是注视着水面动静,旁若无人。 突然,明月猛的提起鱼竿,紧接着一条金色的鱼儿哧溜一下跃出了水面。 提线,收鱼,一气呵成。 把鱼儿装进鱼篓,此时鱼篓里面已经有十几条鱼了,小小的鱼篓已经满载,明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姑、姑娘?” “我听见了。” “那么,姑娘可千万莫失良机啊!” “良机?” “是啊!姑娘妙手回春,在这小地方窝着岂不是很可惜?” “小地方?” “是啊,梨落村景色虽美,到底是穷乡僻壤啊。” “穷乡僻壤?” “是啊,若姑娘医好皇上,不但能获赠千金,必可飞黄腾达啊!” 粗布少年眉飞色舞的描述着,明月却一挑眉:“我像是缺钱的人?!” 一句话怼的粗布少年变了脸,赶紧赔笑解释说:“姑娘自然是不缺钱的,可、可是,姑娘仙人之资,宅心仁厚,既然那皇上有病,姑娘何不去帮一帮?既做了好事又得了名声,到时候,小的也好跟着姑娘一起进京去见见世面啊!” “回去,把饭煮了。给孤园的人还等着吃饭呢。” “这鱼?” “留在这。” “那么姑娘是要……” “不必管我,我稍后便回去了。” 粗布少年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跑了。 原来,这梨落村本是一片荒芜之地,半年前那天,明月拐了枣红马一路狂奔到此地时天已破晓。 明月又累又饿,即便身负玄脉,到底是血肉之躯啊! 无奈,明月跳下马,昏昏沉沉的倚在一颗树下休息。 恍惚间快要睡着之时,一个重物突然从天而降刚好砸中明月的头! 明月激灵一下子醒了神,头也不昏沉了,也不想睡觉了,赶紧拉开架势寻找暗器。 环视四周,马儿在旁边安静的吃着草,大红的朝阳射出温暖的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只不过自己脚边有一个硕大的梨子躺在地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明月一抬头,自己倚靠的居然是一棵老梨树,上面挂满了橙黄的梨子。 拿起梨子狠咬一口,憨甜憨甜的。 明月毫不客气吃了个饱。 后来联想到牛顿被苹果砸了一下发现了万有引力,自己被砸这一下子不比牛顿差,那么就以此地为根据地,在这兵荒马乱的异世建个村子。 村名就叫“梨落村”! 作为创始人,明月有了新马甲——梨落! 或许有点二,但自己喜欢就好! 第8章 进京 明月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此次对天涯的提议也自有考量。 只不过,若是以“鬼医梨落”的名号进京,那皇城不比别处,到时若盘问起祖宗三代,恐怕这马甲就捂不住了。 但若不用马甲,那就只能用原主“傅明月”的身份了。 明月也已被梦魇折磨的够呛了,看来,是时候回趟傅家了! 在这异世待了半年,明月已经对这里有了一个基本了解。 这九州大陆上有四国,分别是东昱、西昱、南昱、北昱。 除去四国以外,还分部着一些独立的小城,共有九个。 九城虽小,却格外团结。 四国常年混战,九个小城利用混乱的局面各自割据,倒也守得了一方太平。 明月所在的东昱国,以苍龙为崇拜图腾,原本是这九州大陆上最大最富强的国家。 然而,国虽大,久战必衰。 长年的对外战争,消耗了大量国力。 皇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互换质子,止兵休战! 明月摸了摸那棵粗壮的老梨树,呢喃道:“鬼医梨落累了,需要闭关修炼。接下来,傅明月该闪亮登场了!” 傍晚,梨落村给孤园。 明月借着烛光,与天涯规划着行程。 本想留下天涯照看梨落村,不料天涯早一步做好了安排。 “阿姐,我刚收留了一个从远处逃难来的大个子,据说是个厨子,身体壮实,让他来照顾村庄不会有问题的。” 天涯言语诚恳,信心满满。 明月点了点头,温声道:“你执意随我入京,可知我并非先去入宫看诊吗?” “不入皇宫?”天涯凝望着明月不解的问:“那阿姐为何要进京?” 明月望了望窗外月亮,冷声道:“京城里有个武将姓傅,我出自那里。” “哦,阿姐原来不叫梨落?” “呵呵,我也不想瞒你,我本名傅明月。” 明月说的无畏,天涯一向伶俐,也猜出了大概。 与聪明人交谈,最大的好处就是省话。 天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阿姐,天涯的名字是阿姐给起的,天涯的命也是阿姐救回来的,天涯愿追随阿姐左右,不论生死。” 明月没有伸手去扶天涯,而是皱了皱眉,“你,不必如此!” “阿姐,我是真心的!” “好了,快去睡,明早还要赶路。” “阿姐这是同意了?” 明月没有回答,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这异世半年,明月没少看智能空间里的兵书。起初只是因为便宜,但看的多了,就看出了心得。 上兵伐谋,真正的满级大佬,是不会一味地莽撞斗狠的。 回京的路说短不短,亦或是车马太慢,足足走了七天。 明月偶然觉得梨落村已经到了东昱的国境线,而京城却在反方向的最远处。 “阿姐,前面就是城门了。” 赶车的少年满脸高兴,语气里都带着兴奋。 “嗯,若是有人询问,实话实说即可。” 明月坐在马车里无事,便捧起一本古卷研读,书籍封面写着两个大字——藏锋。 守城门的官是一个壮汉,手里拿着朴刀,两眼炯炯有神。 “干什么的!?” 城门官一声大喝,天涯赶紧停下了马车,温声道:“回家的。” “回家?这是谁家马车?” “武将傅家。” “傅家?哪个傅家?” “傅恒。” “傅恒?”城门官略一皱眉,笃定的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天涯:“……” 明月在马车里听着他们打哑迷,险些笑出了声。 可天涯终究是个机灵的,很快便陪着笑脸解释说:“傅恒将军就是那位在与北昱的常胜将军中立了大功,背着主帅突围成功的功臣啊。” 天涯说的恭敬,但城门官听了以后却只是略略沉思,随即撇了撇嘴,道:“哦——原来是那个傅恒家啊!他只是个参将,怎可妄称将军!” 对于责难,天涯处之泰然:“小人不过是个家仆,不懂军中称谓,还望大人莫怪罪。” “有腰牌吗?” “腰牌?” 天涯有点懵,因为明月的腰间除了那个金铃铛啥也没有。 城门官好似抓到了把柄,撇嘴道:“如今虽然战事已息,但要想进城,没有腰牌是万万不能的!谁知马车里是不是哪国派来的细作?这是京城,不比别处!” 天涯刚要辩解,不料明月一挑帘探出了身,对着城门官呵呵一笑,“大人,我是傅恒的嫡长女傅明月,只不过出门游历时丢了腰牌,如假包换!您看我,有可能是细作吗?”说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今日的明月穿着一身鹅黄纱裙,乌黑的秀发简单挽了一个流云髻,头上只是插了一根白珍珠簪子,并未佩戴过多饰物,却显得更加淡雅出尘。 但就是这简单的装扮,衬的明月皮肤雪白气质出尘,看的城门官当场直了眼,磕磕巴巴当场反口道:“不、不可能,如此娇美的女儿家能有什么坏心眼?怎会是细作……” 明月点头微笑,“那么,大人可否放行,我只想早些回家。” “好……好……放、放行!” 明月缓缓放下帘子,马车缓缓进了城。 “阿姐?” “嗯?” “直接回傅家吗?” “不然呢?” “呵,我是怕阿姐肚子饿了,傅家又没备饭,路边有不少酒楼的。” “不了,直接回去,忙完了再踏实吃一餐。” “好——” 天涯也不再多问什么,边问边走很快就到了傅家! 京城文官和武将并没在一条街。 傅恒虽然立了战功,但官位不高,宅子在武官一条街的最末端。门口也不像其他武将那么气派,甚至连石狮子都没有。 明月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前一阵恍惚。 这就是傅明月的家吗? 既没有想象中豪华也没有多么气派,更像是武将街里隐藏的一户普通人家。 “阿姐,我去叫门。” 明月点了点头,天涯便径直走上前叩门。 力道不大不小,声音不紧不慢,不一会儿门环的响声就有了回应。 开门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见门口立着一个清秀小伙,便擦了擦眼睛,随后颤巍巍问道:“谁啊?” 第9章 姊妹 明月不紧不慢下了马车,刚要上前答复,却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刘伯,外面是谁呀?” 明月眉头一紧,原主残存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像是在恐惧,又像是在期待,折磨的明月一阵头疼。 明月不禁暗笑:呵呵,又来了。不是梦魇就是头疼,是嫌我讨债讨慢了吗? 须臾,来人从刘伯身后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雪白衣裙,从头到脚收拾的纤尘不染,头上插着一根发钗,钗头一簇白羽格外显眼,虽然相貌平平,但通身气质却出尘的很。 明月站在门外,打量猎物一般打量来人,通过原主的残存记忆得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姐姐——傅明慧。 不等明月开口,这傅明慧的两只眼睛居然沁满泪水,猛的扑了过来,伏在明月肩头就大哭起来:“妹妹啊,你……终于回来了吗?你怎么才回来?害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旁边的天涯一愣,不知该不该让一让。 明月对着旁边的天涯眨了眨眼睛,示意别管,同时嘴角噙着冷笑,心道:这白莲花的戏码上演的好哇!明明是你们合起伙来害人,如今倒埋怨起别人来了! 一旁的刘伯适时的拉过傅明慧,温声道:“大小姐,快起来,身体刚安逸些,可别哭坏了身子。” 看着傅明慧耸动着肩膀貌似一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明月觉得好笑,但终是忍住没笑。 傅明慧轻轻拉起明月的手,贴心道:“妹妹快进来,刘伯快开大门,让妹妹的马车和随从进院子。” 明月任由明慧拉着进了院子,进去了才知道,这是个最普通的四合院,莫说三进院,二进院都没有。 除了院子中间一株火红的石榴树,院子再没什么特别的装饰,看上去说新不新说旧不旧。 “来,你的房间都还给你留着呢!”傅明慧在前引路,说话间就把明月引到了西厢房。 西厢房只有三间,一间是卧房,另两间都堆满了杂物,处处是灰,满目狼藉。 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腐败的气味,明月不经意的摸了摸鼻子,倚着门框笑问:“我原来就住这儿吗?” 傅明慧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为难的说:“只因妹妹回来的突然,还未来得及收捡,所以还请妹妹多担待。刘伯!还不赶紧收拾。” 明月一抬手,无所谓的乜了一眼卧房,笑道:“何必麻烦!姐姐只说当初把我卖了多少钱,如今拿出来给我便是了,我自己收拾!”说完,一脸玩味的看着傅明慧。 大概是没有想到明月会明目张胆的当众戳破此事,傅明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如同开了染房。 但是很快,傅明慧就又换上了悲戚面孔,眼泪再次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哽咽道:“妹妹千万莫信谗言,半年前,妹妹被人伢子拐走,我和母亲悲痛欲绝,无奈多番寻找皆是无果,父亲又在外征战,家里也离不开。后来听人说妹妹成了女侠在外游历,我和母亲都欢喜的不得了,只盼望妹妹能够早日回来,不承想,这一等就是半年……” 傅明慧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以至于后面跟着的刘伯都抹起了眼泪,一旁的天涯更是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傅明慧,又凝神看着明月,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暗示。 睨了一眼傅明慧,明月不由得回想起前世一次卧底经历。 那时候进的是恐怖组织的高层组织,里面个个都是老狐狸。 当最后时刻把他们一锅端的时候,明月便得了一个“猎狐手”的雅号,而明月给自己扣的帽子则是“鉴婊专家”。 此刻这原主的庶姐明显就是个“白莲”,装腔作势的样子又岂能逃过明月的眼睛? 世人总是各怀心思,千人千面。 明月对某些人一直是不屑的,但凡不挡自己的路,就懒得看也懒得管,随便她们闹去。 但这白莲姐姐实在恶心,讲道理什么的都是多余。 正当明月想要扯下几片白莲的花瓣戏弄一番解解气的时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击碎空气穿进了明月的耳朵。 “姐姐,你在杂货间做什么呀?院子里怎么多了一辆马车?”来人一边走一边笑,脚步细碎而轻快,听声音不过十三四岁。 傅明慧赶紧转身,一伸手拉住刚到近前的女孩儿,斥道:“女孩子家家,整日大呼小叫的成个什么体统!你二姐回来了,还不赶紧问个好!” 傅明慧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孩轻轻推到明月跟前,笑道:“明月,这是咱们的小妹妹明媚,一直都活泼好动的。” 只见来人白茶色衣裙,头顶盘了两个可爱的双平髻,每一边都挂着一个的粉色流苏,腰间一个银铃铛叮当作响,整个人看起来活泼灵动。 明月乜了一眼傅明媚,声音冷淡没有温度:“不记得了。” “啊?这……”傅明慧一脸尴尬。 一旁的傅明媚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明月看,好像看见了什么古怪生物。 原来,原主降生以后一年,傅明媚就出生了。那时候傅明慧才刚三岁,而原主只有一岁。 傅恒常年在外征战,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就算回来,过不了多久就又离开了。 原主被圈养在厢房,后来不知为何就成了傻子,对于这个妹妹,原主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听到过她嘴里喊过一声“姐姐”。 如今明月穿过来了,说不记得那也是实际情况。 傅明媚扯了扯傅明慧的袖子,皱着眉头天真的问:“姐姐,这个二姐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又活了?” 傅明慧赶紧伸手想要去捂傅明媚的嘴,奈何已经迟了。 明月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这话原也不假,我确实是死而复生,父母养育之恩姊妹扶持之情,岂可不报?” 话落,对傅明慧勾唇一笑。 傅明慧的脸已经涨的通红,许久后才做出了回应:“妹妹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刘伯留下来仔细照顾。母亲去庙里上香去了,我须得带着妹妹去迎一迎,顺便在路上办些好菜,好给妹妹接风洗尘。”说完也不等明月说话,急匆匆拉着傅明媚离开了。 刘伯颤巍巍走过来想要帮着打扫扬尘,却被明月一抬手拦住了:“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可是,大小姐说让我帮……” 明月一挑眉打断了刘伯:“下去!” 刘伯见明月目光凌厉所以不敢不听,一边说着“是是是”一边退了下去。 见此时屋子里没了别人,天涯忙走上前询问:“阿姐真要在此处落脚?” “不然呢?” “依我看,不如住客栈。来的路上我注意到有一家四海客栈,看上去很不错。” 明月转身环视院落,倚着门框笑道:“古语有云‘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茅草窝’,既然这里是家而我又是嫡女,为什么要离开?” 要走,也应该是她们走! 其实,这个家对现在的明月来说着实是可有可无,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化开原主的执念解了梦魇和时不时的偏头疼,然后顺带着在这里获得一个更加合法的身份罢了。 正当天涯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傅明媚却去而复返,惹得天涯把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爽朗的笑声伴着银铃铛的叮当作响,没有走向明月,却直接奔到了天涯跟前。 天涯不明所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付明媚,也没施礼。 明月在一旁倚着门浅笑,看热闹不嫌累的慌。 只见傅明媚双手绞着一个花手绢,一会儿低头傻笑一会抬头看向天涯,扭捏着身子,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天涯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这傅明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须臾,付明媚像是鼓足了勇气,红着脸柔声问:“小哥哥,院里那辆马车是你驾过来的吗?” 天涯一挑眉:“是啊。” “太好了太好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只是步行有点远,驾车去正好。明天小哥哥可以带我去一回吗?” “这……” 这傅明慧是明月的妹妹,拒绝了,貌似不太好;但若是应允,又没见二者之间有什么姊妹亲情! 天涯犯了难,默不作声的看向一旁的明月。 明月却不言语,只是笑,笑的有点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 正当天涯想要直接开口问的时候,明月趁其不备一把推向天涯的后背,天涯不防备直接向前扑倒,随着“啊”的一声大叫,天涯扑倒在地,下边还有个垫背的傅明媚,压了个结实。 天涯第一时间爬起来,甚至没给傅明媚一个眼神,而是转过身直接“噗通”一声跪在明月面前,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也不说话也不抬头,就这样跪拜天神一样拜着。 傅明媚满脸通红,羞愤之情溢于言表,默默的起身看着这一幕。虽然只比明月小一岁,但此时却像个受惊的小孩子一样不敢说话。 明月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须臾,对着跪拜在地的天涯叹道:“天涯的事,天涯自己决定,不用问我!” 天涯猛的抬头看向明月,明月却不在意,大步走到院子里,飞身跳上院墙,回头笑着对天涯吩咐了一句,“把屋子收拾一下,其余时间随你干什么。我出去逛逛,晚上回来。”说完直接跳了出去。 天涯起身想去追,不料此时傅明媚又跑过来一把拉住天涯的手臂,红着脸柔声问:“小哥哥的名字是叫天涯吗?” “放开!” 天涯气不打一出来,只恨自己跟在明月身边许久为何没有习得一招半式。 傅明媚却不管许多,不但没听话的放开,反而把另一只手也用上了,答非所问道:“她说让你收拾一下,不如我帮你啊?” 此时若去追,天涯也知道是不可能追上的,只能等晚上回来再说了。 看着傅明媚拉住自己的手,天涯更是不耐烦,一用力甩开傅明媚,径直走进西厢房。 傅明媚紧随其后也想进去,却被天涯先一步把门关了个严实。 傅明媚不甘心,一边拍门一边跺脚,大喊:“天涯哥哥,我来帮你呀……” 许久,天涯才淡淡回了一句,“不用!” 大约是累了,亦或是觉得无趣,傅明媚终于放弃,悻悻地离开了。 第10章 追赶 明月信步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没多久就发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猛一回头,后面跟着“盯梢”的一群陌生人也猛的转身,像是怕被发现一样,故作淡定的抬头看天。 明月心里纳闷:青天白日的,跟着我做甚?难道是仇人?但仇人哪能这么low! 转念一想,明月明白了,定是这张惹祸的脸! 想明白以后,明月加快脚步拐进一条小巷子,顺手买了一顶白纱遮面的斗笠后往头上一扣,再回头一看,后面那群人的队伍比刚才更壮大了! 无心多问,明月撒腿就跑。前面的巷子很多,只要跑的快就能甩掉他们。 打定主意后明月脚下生风,很快就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可跑到近前才发现,那竟然是个死胡同! 背后高墙挡住了去路,紧追不舍的一队人却还没被甩掉。 正当明月拉开架势准备战斗时,排在前面的几人居然从袖子里拿出几朵鲜花,对着明月就轻掷了过去。 那姿势那表情,不像是在投掷暗器,倒像是在认真做游戏,这让明月想起了现代社会的追星粉丝。 一个字,就是“追”! 明月摘下斗笠扫向空中,大量投过来的鲜花皆在半空中落了地,紧接着纵身一跃,直直跃上高耸的围墙,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一行人眼见着明月跳了进去,又是惋惜又是惊恐。 一青年道:“还没来得及再投花就跑了,居然跳了进去,可惜可惜……” 一妇人道:“居然跳进了那里面!可怕可怕……” “……” 顷刻间众人散去,没有喧哗和泪水,只有满面不舍和摇头叹息。 明月落地以后,发现自己周围竟是一片竹林,不远处一座假山,传来的潺潺流水声甚是好听。 这是……哪里? 明月甩了甩头,从原主的残存记忆中竟然检索到了一丝熟悉。 熟悉? 原主久居深闺,怎么会对此处有印象? 那感觉如烟似梦,似有若无,好像曾经来过,是那种不太确定的熟悉。 明月没有轻举妄动,静悄悄缓步走到假山后面,才发现这里不知从何处引来了一处活水,正巧能从假山正面流出。若是在配上几声鸟叫,光是听声音就能使人心旷神怡,很有治愈功能。 这会是哪儿呢? 原主对自己的姊妹都没什么印象,居然对这个地方有点印象,明月觉得,很有必要探究一下。 正琢磨着是应该抓个人强行逼问还是应该等到太阳落山以后再在里面转悠一圈,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提着水桶一前一后走向假山。 这是两个粗使婆子,此时正当壮年,貌似有三四十岁。她们把桶放在假山正面的一个较小的出水口处接水,边接水边聊了起来。 “王大娘,听说了吗?皇太后一面在为皇上张榜寻天下名医,一面为新质子指婚冲喜,听说呀,这次一来又是三四位!” “这有什么奇怪?府里如今谁人不知,铁打的王府流水的质子!过一阵子,说不定这质子府里就又换了人了。” “王大娘,你说,别人冲喜都是就娶一个,为啥咱们这里每次都是好几个呢?” 王大娘嘿嘿一笑:“这有什么难懂的,冲喜的人多,喜气自然也多。就好像那个人病了,要用的药足够多药力才足够大啊!”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我们那边有句老古话:娶回的婆娘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这有钱人家啊,毕竟是多娶几个人进门好。人手不够的时候也能当个劳力使。 ” 说话间,水桶都接满了,两个婆子提着桶一前一后离开了。 明月隐在假山后,心道:这里竟是质子府!真真是冤家路窄啊! 难怪有点熟悉,原主曾经给质子王爷冲喜,在这里走过一遭。 只不过,府邸还是那个府邸,主人也不知换成了哪个? 怎么? 如今又要冲喜? 这里这皇太后可真爱保媒拉纤,难道上辈子是月老! 明月一面在心里暗自嘲讽,一面对这府里充满好奇。 心想既然来了,不如去探个究竟! 这个府邸林木奇多,房子却少,零散的分布在各个角落,建制也都差不多,从外面看几乎分不出来哪个是主殿。 伺候的下人婆子也不多,除了刚才来打水的那两个,明月居然一个人也没碰到。 清幽的环境一开始觉得景色宜人,走的久了却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后背都莫名冒凉气! 莫名让人感觉此处风水不大好! 为免打草惊蛇,明月没有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而是在林荫小路上穿行。 许久后抬头看了看天,心道:算啦算啦,这地方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探明白的,不如打道回府,吃饱了明日再来也不迟! 思及此,明月小步快跑至围墙边,“噌”的一下子窜上围墙,见围墙外面空无一人,便稳稳落了地。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明月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院墙,轻蔑一笑,转身朝傅家走去。 到达傅家以后,只见大门紧闭。明月也懒得费力叫门了,直接一抬脚翻墙进了院。 反正都被传成侠女了,那么总得做点什么符合人设的事情。比如:飞檐走壁啦、翻翻墙头什么的。 院子里摆设几乎和白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正房屋里亮起了灯笼,想必是主人回来了。 明月冷哼一声懒得去理,径直走到西厢房门口轻声唤道:“天涯,屋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亮起了蜡烛,紧接着门“哐啷”一声被人从里面暴力拉开,只见天涯一脸泪痕站在门口:“阿姐,你到哪里去了?” 明月先是有些惊愕,后就觉得好笑,只好故意忍着不笑,背着手踱步进了屋子:“没去哪,在街上随便转转。” 明月环视四周,此时屋子里的杂物并没有被收捡干净,只是床被收拾了一下,也只不过没有灰罢了。 这不像是天涯的风格啊! “怎么没打扫?”明月实话实问。 天涯轻轻关好门,来到明月跟前,噗通往地上一跪,像是犯了大错:“天涯确实没把屋子收拾好,请阿姐责罚!”说完,重重磕了个头。 不是,不过没打扫完屋子,至于吗? 明月看着跪伏在地的天涯,愈发觉得可笑了。 第13章 出阁 随着马蹄声远去,傅明慧缓步走到刘氏跟前,忐忑的问:“娘亲,她明天会准时来吗?若是她言而无信,女儿该如何是好?” 刘氏缓缓转身,长吁一口气:“我想,她会来的。” “母亲何以做此判断?” 刘氏抬头看了看天,温声道:“她这次回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对从前的事好像记得又好像记不得了。不过,既然有人说她如今是个侠女,即便是谣传,也总有几分贴切之处。明慧啊,侠者,仁勇仗义者也。” 傅明慧点点头,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 刘氏接着说道:“回去,今晚好好休息。”说完,领着女儿进了院子。 翌日,辰时。 明月的马车提前一刻到达了傅家,那时门口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大门上也挂起了红绸。 站在门口张望的傅明慧一脸焦急,见明月来了,忙不迭的上前催促:“妹妹怎么才来?一会儿宫里的花轿就要到了,梳洗更衣还要好多时间,误了时辰怕是会被宫里责罚啊!” 明月挑眉一笑,嘲道:“怕责罚?你们李代桃僵都不怕责罚,这会子倒怕了?” 一句话怼的傅明慧当场没了脾气。 刘氏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傅明媚,傅明媚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用一个大红盖头盖着,下面鼓鼓囊囊的。 “明月啊,快到里屋来,我让媚儿帮你梳头,这是宫里一早打发人送过来的凤凰霞披。” 刘氏的话音刚落,管家刘伯就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说:“宫里的轿子已经到了巷子口,马上就要到了。” 刘氏一听立马慌了神,直接来扯明月的衣服:“快点快点,千万莫误了时辰!” 明月一闪身转到了傅明媚旁边,灵巧的躲过了刘氏的拉扯,嗤道:“慌什么?不就是换个衣裳吗?” 刘氏一时之间呆若木鸡,不知道明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月也不再辩,“刷”的一下子掀起大红盖头,下面一顶凤冠极其华丽,再下面是一件大红嫁衣,刺绣工整做工考究,一看便知是宫里织造出的精品。 明月拿起大红嫁衣直接套在身上,穿扣、系带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舞蹈一般。 “在哪儿穿不是穿?何必麻烦!”明月单手理了理长发,把个凤冠直接扣在了头上。 一番动作下来,刘氏和傅明慧都被吓了一跳,就连傅明媚都把眼睛瞪的似铜铃,下巴几乎要掉到托盘上。 就在这时,外面的花轿到了。 明月自己把红盖头盖上,由天涯搀扶着上了花轿。 刘氏张罗着让来迎亲的人去屋里抬出了几只大红木箱子,说是嫁妆。 没有鞭炮齐鸣,没有生母哭嫁,也没有姊妹间的难舍难分,明月就这样坐在花轿里被抬走了。 临走时刘氏把明月的腰牌交给了喜娘,那喜娘是宫里派来的老嬷嬷,面无表情的把腰牌揣进了怀里。 那腰牌,喜娘是要拿着去宫里复命的,之后再派人送到质子府。 女子出嫁从夫,明月的腰牌,从来没在自己手里过。 之前一直在刘氏手里,后来到了喜娘手里。只不过上一回冲喜当天人就被退了回来,或许那腰牌都还没来得及往宫里送就也一起被退了回来。 仔细想来,那腰牌的命运竟和本尊一样飘零,由不得自己做半点主!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一队送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走在路上。 喜娘穿着一身红袍,面无表情的走在花轿旁边,看不出有一丝喜悦。 这是一队诡异的送亲队伍! 若说送亲,却没有一个亲人陪伴;若说不是送亲,却也有几只大红木箱子的嫁妆。 队伍中一个少年长的甚是显眼,身姿挺拔目光冷冽,虽然穿着家仆的衣服,但却难掩清秀的样貌。 年纪轻轻已经初露风华,若再长几年又不知会迷倒多少闺中少女。 那少年手里撑着一把伞,一脸严肃的紧贴在花轿旁边走着,只要花轿里的人一挑窗帘子便能马上看见他。 或许觉得无聊,花轿里的新娘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了绝美的一张脸。 朱唇贝齿、柳眉星目,肤若凝脂似吹弹可破……用世间一切没好的词来形容她皆不为过,真真是让人见之难忘! 那凤冠赘满珠翠格外厚重,新娘子大概也累了,扯下凤冠随意放在一旁,随即伸了伸懒腰。 光阴似箭,明月已经穿过来半年了。 如今再一次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坐在轿子里,同样的送亲队伍,同样的冲喜,同样是替嫁,可新郎却不是同一个人。 说起来,听说这次这个竟是上次那个夫君的叔叔,也是个病秧子,也不知会不会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说起来,其实新娘也已换了一个人,上一次是原主,这一回换成了穿过来的自己。 杏眸闪动,明月的嘴角微微上扬,想想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只觉得这一切是越来越有趣了。 突然,轿子“哐啷”一声一角着了地,凤冠滚落,坐在里面的明月身子一斜,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眼前。 然而还没等明月出去查看,花轿又重新被抬了起来,平稳的向前行进。 “阿姐,你没事?”天涯的声音温柔里带着焦虑。 “我没事。外面怎么了?” “有一个轿夫不小心踩到了鹅卵石,崴了脚,这才使得轿子歪了一下。” 明月捡起滑落的凤冠,温声问:“那便让他休息去,把抬箱子的换过来一个人。” “这些人都是宫里派来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富余人手。阿姐莫担心,我已经让伤脚的轿夫休息去了。” “那谁在抬轿子?” 明月刚问完心里就有了答案,猛的掀起轿帘,只见左前方的一根轿杠稳稳的搭在天涯肩上。 而原先撑着的伞已被收起,此刻正紧握在天涯手里。 好在雨越下越小,不知何时已成了毛毛细雨,即便不打伞也不会被很快淋湿了。 天涯也听见了轿帘的动静,侧过脸柔声笑道:“我已补上了。” “快停下,我要下轿!” 开玩笑,前世什么苦没吃过? 什么五公里负重跑啦、障碍跑啦……那都是家常便饭! 如今哄着这帮人过家家不过是为了替原主雪耻送走本尊残灵好解了梦魇,同时拥有一个合法身份,日后能在这异世也混的不比前世差罢了,毕竟谁不向往好日子呢! 天涯是个难得的好帮手,可遇而不可求,但他没有习武,又年不及弱冠,若在此处被压弯了腰,日后去哪再找这等忠心的人! 明月心思百转暂且略过,天涯却不依从,见明月想下来,天涯当场急了:“ 阿姐快莫动! 我刚才已经问过轿夫了,府邸就在前面,只一会儿就到了。” “既然不远,那我走过去!” 明月的话让天涯的脚步刹那间乱了几步,轿子轻微的晃了晃。 “阿姐,你若安心坐在轿子里,我还能走个安稳步,若是你总想跳下来,只怕一会儿我也要伤了脚了。” 见天涯如此,明月无奈叹道:“好,若你累了,随时停下就是了。反正也不急,管他什么时辰到!”说完白了一眼木偶似的喜娘,放下轿帘重新坐回轿里。 “阿姐莫担心。”天涯说着,脚步走的越来越稳,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不多时,花轿拐进一条小巷子,前方的府门大开,门口一对大红喜字格外显眼。 那轿夫所言不虚,果然没剩多少路,此处正是质子府! 走近一看,门口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忠顺王府。 花轿在侍卫的带领下直接被抬进了后院。 一落轿,天涯掀开轿帘,轻声道:“阿姐,到了,下轿。” 第14章 训诫 明月提前已扣上凤冠蒙好了盖头,把手搭在天涯伸过来的手背上,缓步下了轿子。 然而,天涯却没有引着明月走到别处,而是走到了墙边。 明月能清楚的感觉到,旁边就是一堵墙。 就在这时,喜娘面无表情的开了口:“你们今日来给忠顺王府冲喜,记住自己的任务和身份!不要自以为进了王府就是正牌王妃!” 你们? 明月心里一阵纳闷,看来这话不单是对自己说的,那么这到底是来了多少个人啊? 刚想撩起盖头看个究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进了王府,嫁了王爷,不是王妃是什么?” 凭借着敏锐的听力,明月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稚嫩的声音就在自己旁边一米左右。 喜娘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是奴才,是听命于东昱皇太后,被派过来伺候人的奴才!” “在家从父,出阁从父。既然嫁进了王府,就是王爷的人,怎么还是皇太后的奴才呢?”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月真心觉得,这可真是个稚嫩滴娃,若没有大后台或真本事傍身,总是大庭广众之下提这种天真问题,怕是要吃亏吃到饱! 果然,那边话音刚落,这边喜娘那冰冷的声音就又降了几度,明显的透着不耐烦。 “谁在说话?” 阴云散去细雨已停,太阳也已经高升,喜娘的声音却凉的像冰,甚至辨不出喜怒哀乐。 无人应答,现场静的一片死寂! “刷”的一声,旁边的新娘被掀了盖头。 明月低着头,透过下面的视线看到了一双宫靴,是那种宫里太监才会穿的靴子。 再往上看,就看到了一缕白色的拂尘。 那是宫里伺候的近身太监才有的拂尘! “啪”的一声响,一巴掌重重扇到了人脸上。 旁边的稚嫩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带着哭腔:“你为什么打我!?” “打你,是为了教化你。你们只不过是奴才!” 明月“刷”的一下子掀了盖头,左右看了看,原来这里一共有五位新娘子,并排站在墙边,明月刚好站在中间位置。 前面不远处依次停放着五顶花轿。陪嫁等物品也一应放在花轿旁,每个花轿旁都站着一个喜娘,个个都像木偶一般面无表情。 此刻站在面前教化新娘子的那个喜娘正是陪明月过来的那个,由于曾经打过照面,所以能够清楚认出她的脸! “谁让你掀的盖头?”喜娘照样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问的话也毫无温度。 天涯在一旁警惕的观察着,不敢轻举妄动,却又随时准备着挺身而出。 明月睨了一眼问话的喜娘,没有回答,反手扯下了旁边另一个新娘的红盖头。 那新娘子带着和明月一样的凤冠,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虽然没有说什么,脸上却早已布满了泪痕。 见此情景,明月对着喜娘轻蔑一笑,“不就是个红盖头吗?谁掀不是个掀?难道你掀可以,我却不行吗?” 喜娘对着旁边的太监一使眼色,太监立刻扬起手就想对明月掌嘴。 然而手还没落下就被明月截在了半空,笑道:“看来公公是随意打人打上了瘾,只不过,这是病,得治!” 话落,明月嘴唇一抿,眼中透着狠戾,单手一用力,只听“咔吱”一声响,那太监的手腕被当场折断,疼的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原本训话的喜娘见状,赶紧令人扶着那太监离开,转而指着明月的鼻子训斥:“大胆刁奴!你竟敢以下犯上!” 明月一挑眉,驳斥道:“我家中长辈叫我来这里做冲喜王妃,可没叫我与你为奴!” “你!”喜娘被气的浑身颤抖,咒道:“刁奴无礼!待我明日回了太后,将你满门抄斩!” 明月一把抓住喜娘伸过来的手,笑道:“刚才那公公有病,我断他手腕是为了给他治病。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奴才,嬷嬷明明听到了,却还说我是。看来,嬷嬷也有病,要医好才行。只是,依我看,嬷嬷这病灶怕是在脑袋啊,毕竟记性太差了!不如,我现在帮忙医治一下啊!” 喜娘立刻吓得扯着手往后退,同时大喊:“傅明月!快放开我!你的腰牌还在我身上!” 明月任由她挣扎的厉害,手却没有松开,面上做若有所思状:“哦?原来我姓傅,若非嬷嬷提醒,我倒忘了!” 说完,手突然一松。 那喜娘来不及收力,脚跟不稳,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啊”的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明月见状不忘补刀,笑道:“多谢嬷嬷提醒。” 其余的喜娘连忙跑过去扶起倒地的嬷嬷,不知是否是摔坏了脑子,那嬷嬷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刁奴!大胆的刁奴!让你不得好死!” 训话的人就这样被扶着离开了,留下的另一个喜娘立马顶上了空缺,虽然同样是面无表情,同样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但这个明显年轻许多,说起话来也像是人话了。 “我等都是宫里的嬷嬷,此番奉旨前来充当喜娘,一是为了迎亲,二是为了方便教化。毕竟,新嫁娘都还年轻。” 明月冷哼一声:“教化?” 又是教化! 怎么? 刚送走了一个训话的,又来一个教化的吗? 没完没了了吗!? 留下来的这个刚刚亲眼目睹了明月的手段,虽同样是面无表情,但说出的话语无形中乖顺了许多:“我等皆是奉了太后懿旨,叮嘱诸位嫁娘要时刻谨记有国方有家的道理。冲喜是为了忠顺王的身体,更是为两国邦交,诸位嫁娘肩负重任,望好自为之。” 说完一拍手,立刻过来几个抬箱子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吩咐派差。 原来,他们竟是宫中侍卫,换了衣装来做壮工。 这个喜娘吩咐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留下的侍卫带着五个新嫁娘去了各自的住所,都在后院,一人分了两间屋子,一间住人另一间存放嫁妆。 安顿好以后,明月心里又开始纳闷了:这样就完了吗?也没见到那夫君的面,也没个拜堂的戏码,这戏做的还不如上次本尊替嫁时候做的足啊! 难道是打跑了训话的嬷嬷,所以程序都被精简了? 可是…… 呵呵,谁会知道那木偶似的喜娘竟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还没动手就趴下了。 只能说一个词:咎由自取! 第16章 夫郎 临近晌午,明月没吃到饭。但是由于肚子里已经有些油水,不同于刚从棺材里出来那时候,所以也没觉得特别饿。 不过,既然要侍疾,总要给病人端一些汤汤水水的。 然而,明月很快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管事嬷嬷让心腹丫鬟引着明月到了正殿寝室,那丫鬟年纪轻轻,竟也长着一张木偶脸。 明月看了看偌大的寝室,除了一张床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此时那床帷静静的垂着,里面的人不知是何模样? 明月走近床边,刚要掀开帘子看个究竟,却突然被小丫鬟拉住了手臂:“你要干什么!?” “侍疾啊——”明月答的光明磊落,故意拖长了尾音。 “谁让你掀帘子了?!”小丫鬟语气不善。 明月也不示弱,“哈?这是什么话?我是奉旨侍疾的。不掀开看看,我怎么侍疾?” “你……” 须臾,小丫鬟放开了明月的手臂,翻了个白眼撇嘴讽道:“小刁奴!” 明月嘲道:“小丫头!” 小丫鬟把腰一拤:“你给我时刻记住,你是宫里的奴才!” 明月嘲道:“你不是?” 小丫鬟大概是气到了,恼怒的转身离去,临走还撇着嘴扔下一句:“看你不得好死!呸!” 明月懒理其他,刷的掀开床帏,只见床上躺着一人,貌似刚过弱冠之龄,皮肤雪白,五官精致,散开的长发落在枕头上,水墨林溪一般。 那人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静谧的环境里异常显眼,看的明月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须臾, 明月哑然失笑:“怎么比我还好看?真是不像话。” 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虽微弱但均匀,再仔细观观气色,脸色的确白的有点不正常,可谓是苍白如纸。 明月坐在床边,惦记起了智能空间里的智能医疗包。 那智能医疗包是个隐形手环,只要戴在医生的手上,便可以瞬间为病患做个全身检查,便捷又高效。 明月站起身打开智能空间查看,只还差一点点,自己的品德积分就够取下一把手枪了,如果现在兑换了医疗包,下一步攒积分又不知道要攒多久。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头突然又疼了一下。 明月有些恼,心知又是那本尊的一缕执念在作祟。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思索,明月已经大致能揣摩到本尊的意思了。 本尊有一缕残魂貌似寄生在这躯体里,时不时就出来闹一闹,当她想要提醒自己或迫使自己做某事的时候,她就会让自己的头疼一下。 意愿强烈时,头疼的就厉害一些。如果是在晚上那就是梦靥。 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渴了饿了或者是不舒服了,他也不会说话,就只会哭! 可是,这次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真恨不得能有个什么法术把本尊揪出来问问,问问她到底想干嘛,说清楚了便可省去多少猜哑谜的时间啊! 明月揉了揉太阳穴,回头望了望那床上的病患,一咬牙:“换!” 积分瞬间清零。 眼见着已然兑换成功,明月连忙取下智能医疗手环戴在右手腕,手环立刻自动吸附,瞬间隐形,与皮肤组织融为了一体。 回首睨了一眼那即将唾手可得的手枪,没工夫说再见! 启动智能医疗手环检测系统,刹那间手环就给出了检查结果:中毒! 居然是中毒! 中毒多久了? 谁下的毒? 明月一手叉着腰一手摸着下巴,边打量着床上的人边思考:要想知道中的什么毒,最快的方法是抽血化验。要不,先抽一管血验验? 正琢磨着,屋顶瓦片轻轻响了一声。 明月刚要抬眼看看,冷不防一把利刃已经搭在了脖子上。 “你是谁?” 对方的声音冰冷刺骨,比那管事嬷嬷更没温度。 明月也不畏惧,任由剑刃在脖子上架着,缓缓转过身。 来人黑衣黑裤黑纱遮面,长发高高竖起没留一丝刘海,虽然是一副男人打扮,但明月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的! 明月朝着黑衣人一挑眉:“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一身刺客装束,难道是想刺杀我那病重的夫君?” “夫君?”黑衣人上下打量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明月,冷笑道:“呵呵,你怕是太后派过来盯梢的细作!” 话落,收剑入鞘。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一个字——帅! 明月打量了两眼来人,随后冷笑:“呵呵,既然知道我是太后的人,那你还不赶紧逃?” 当那剑刃搭上脖子的瞬间,明月就已经清楚的感觉到:没、有、杀、气! 反正没起杀心,那通常接下来就剩吓唬吓唬了。 对方见明月承认了身份,随即怒目圆睁:“你以为我会怕吗?告诉你,就算是太后,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太后的眼线!你最好离主子远点,若想多活几日,就安分守己做自己该做的,否则,你们那个太后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 “太后叫我来侍疾。”明月笑眯眯看着黑衣人,温声问:“还有,你叫什么名字?这套装束衬的人好漂亮,可不可以送我一套?” “你!”黑衣人气极,直接给了明月一记白眼。 明月也不在乎,双肩一抖直接褪下了这身大红嫁衣,露出了自己原来穿在身上的鹅黄衣裙。随手将头发高高挽起,珍珠簪子一插,气质出尘的少女模样立刻让黑衣人看呆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起来与以往的细作不太一样? 明月乜了一眼黑衣人,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主人。” 明月所言即所想,自己一直就是自己的主人。如今穿来异世,如果一定要在主人和奴才之间选一个,那么只好让别人当奴才了! 黑衣人嗤道:“呵,我的主人是那躺在床上的人!” “那是我夫君。”明月答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的理所当然。 “真是不知廉耻!”黑衣人羞恼的骂完,似乎又觉得不妥,于是红着脸解释:“给主人侍疾的事不过是个幌子,一应茶水吃食皆有专人负责。你最好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小命不保!” “哈哈哈……” 明月终于还是没忍住,大笑道:“一面要我侍疾,一面要我什么也不管,唉,我太难了!” 黑衣人皱着眉头看着明月,一时语塞。 明月随即笑问:“你既忠心护主,怎的不想法子给你家主子解毒,却要来为难我?” “刷”的一声,宝剑再次出鞘,寒光直指明月的咽喉。 黑衣人瞪着明月,森然问道:“你都知道了?!” 第18章 提前 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晚饭时分,明月又被罚掉了晚饭,原因是无故早退,没有等到接班的人过去自己就先离开了。 正当明月柳眉倒竖想要掀桌子之际,天涯在一旁轻轻拽了拽明月的袖子。 明月回头看向他时,他却眨了眨眼低下了头,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明月也没心思看着别人吃饭,直接出了饭厅回了寝室。 至于那个管事嬷嬷么,爱高兴不高兴~ 天涯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进寝室就小心关上了门。 “什么事?”明月的语气有些严肃,毕竟刚才就算真掀了桌子那嬷嬷也不能怎样! 说不让吃饭就不让吃饭,还 真当她是奴才了! 看见明月气鼓鼓的样子,天涯也不多问,直接拎出了一个食盒,里面有饭菜糕点和茶水。 明月顿时眼前一亮,眉开眼笑道:“哪弄来的?”问完不等回答,就抄起碗筷吃了起来。 “天涯自有天涯的法子,阿姐慢慢吃。” 明月是真饿了,不一会儿一碗米饭就见了底,一荤一素的两个菜也光了盘,吃完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壶茶水。 吃饱喝足,真是爽啊! 在这乱世生存不易,等送走本尊这一缕残灵,到时候有钱有闲有健康,若是在有点权利就更好了,就可以天天过好日子了! 突然,明月凝望着天涯:“你,吃了吗?” 若是没吃也没了。 天涯点头微笑:“吃过了。” 明月放下了心,笑着一拍天涯的肩膀:“真有你的!” “阿姐——” “嗯?” “我下午打听了一下关于这质子府的前身,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这质子府,原来是一个乱葬岗。” “乱葬岗?” “是。从前被砍了头的无人收的尸体都被堆到了这里。后来,当今的太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里建成了质子府。住进来的质子,大多身体不好,娶进来的冲喜王妃,死的死伤的伤,也大都没什么好结果。百姓们皆言这块地风水不好,阴气太重,平日里也都避免靠近。” “居然是个乱葬岗!难怪后院的草木长的如此繁盛,大概是土里的尸体都成了肥料!” 明月恍然大悟,难怪那一日自己误打误撞翻墙进了这府邸,追赶的人都被吓跑了。如今想来,大概是怕沾了邪气! “阿姐……”天涯顿了顿,温声道:“阿姐上一次也曾来这府里冲喜,幸亏当场发疯被退了回来,听说,其余与阿姐一起来冲喜的那些新嫁娘都死了,尸体就埋在后院假山不远处!” “都死了?!假山?!” “是。” 明月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人死了,难道不能埋的远一点? 还嫌这府邸阴气少? 上次遇见那两个来担水的婆子还来这假山里接流出来的活水,大概是怕尸体太多污染了地下水! 好恶心!!! 明月不自觉的看了看食盒后又摸了摸嗓子。 天涯笑道:“阿姐莫担心,这饭菜是我从外面买来的。” “你怎么出的府。” “天涯自有天涯的法子。” 又是那句! 明月撇了撇嘴,只觉得这厮说起话来越来越矫情了。 天涯缓缓走到明月跟前,温声道:“阿姐,如今咱们在这府里孤立无援,连那质子王爷只怕都是担了个虚名。长此以往,天涯只怕会越来越麻烦。” 明月点点头,审慎的问:“皇上的病如今怎么样了?那太后的招医榜文还在吗?” 天涯点头:“还在。阿姐是想……” “这样,明日你去揭了皇榜,计划提前执行。” 天涯沉思片刻,温声道:“那皇上的病听说非同小可,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已经有数位揭了皇榜的游医医治失败被腰斩于市,阿姐让我明日去揭榜,可有十成十的把握吗?” “呵呵,你怎么现在问起这个来了。当初在梨落村,你可对我信心十足。还说我进宫若医好了皇上,不但能积功德还可飞黄腾达,忘了吗?” 天涯脸一红低下头,略带歉意的说:“怪只怪天涯当初太天真,不知京中如此险恶。如今,天涯只想阿姐安泰无虞。” 明月笑着拍了拍天涯的肩,温声道:“没事没事,按我说的去做,相信我没错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原来是嬷嬷身边的小丫鬟,后面还跟着两名侍卫。 明月冷声问:“什么事?” “嬷嬷说,新进府的嫁娘要去前厅学规矩,从家里带过来的家仆丫鬟也要去另一处小厅学规矩。散了以后,从娘家带过来的人须集中安置,不可主仆同宿一处寝室。” “多久?” “一个时辰。” “知道了。” 小丫鬟走后,明月不紧不慢的去了前厅,天涯也被带到了别处。 那教规矩的老嬷嬷长着一张僵尸脸,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煞气。 先是讲了东昱国的光辉历史和与别国的辉煌战绩,后又讲了忠君爱国的重要性,紧接着开始教规矩。 怎么下跪怎么磕头怎么回话……通通都是有规矩的,吃饭走路睡觉,也是要讲规矩的! 如果不守规矩,轻的罚饭罚跪挨板子,重的话大刑伺候也是有的。 老嬷嬷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还展示了各种刑具。 什么夹手的夹腿的那种个头小的刑具就带了实物过来给大家看,大个头的则展示了图画。 临走时,那老嬷嬷还饶了一句:“各位的父母兄弟都还指望着各位飞黄腾达,若是惹恼了太后,株连九族的事也是有的!” 老嬷嬷撂下狠话回了宫,一众姑娘被吓得战战兢兢。 明月撇了撇嘴,心道:这老嬷嬷大概不是人!说了这许久的话居然都没喝口水。 回去的路上,明月逐渐明白以往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这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确实很适合做乱葬岗! 最好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只是,明月也隐隐感觉到,那本尊对这并不算熟悉的质子府有留恋。 可到底留恋什么呢? 若自己猜的不对或者没按照本尊的意思去圆梦,会不会头疼到死梦魇到疯? 转眼间已经到了寝室,明月突然就释然了。 在这里先睡一晚就知道了。 第19章 醒来 一夜好眠,明月居然破天荒的做了一个美梦,醒来后头也一点没疼。 神经气爽的感觉真棒啊! 看来猜的没错,本尊对这个地方是眷恋的。 明月心里很想“呵呵”,眷恋一个只来过一天的地方? 简直了!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承接了人家的身体,一方面要尽量满足本尊生前执念,也好早点把这副躯体从时不时头疼梦魇中给解救出来;另一方面,明月一直是个讲武德的英雄,前世就是,所以即便原主残灵不纠缠,自己也会帮她圆梦。 照例,明月吃过早饭就被安排去侍疾,确切的说是给别的侍疾的人做个伴,依照嬷嬷的吩咐,自己必须听另一个“妃”的。 这在明月看来,就是奴才中的奴才。 不过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累的事情需要做;反正,自己也在这府里待不了多长时间,只当多认识个人。 推门进入,那小姑娘很是拘谨,给人一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觉。 相比来说明月就轻松多了,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大咧咧往床边一坐,乜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戏谑道:“夜昭,你的侧妃小娘子来了,还不起来看一眼?”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夜昭的脸,温声问:“早饭吃了没?” 一起来侍疾的那姑娘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明月,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猛的转身面朝墙壁抽泣起来,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 见此情景,明月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去,一拍那“小媳妇”的肩膀,笑道:“嘿!你怎么了?” 不拍还好,这一拍,那女娃子“呜”的一声被吓得直接背过了气。 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懵圈一秒钟。 下一秒却没耽误,启动智能手环一看,竟然是心脏骤停! 天哪,自己竟那么可怕吗? 把人家直接吓得心脏都不跳了。 啥也别说了,赶紧救人! 黄金四分钟的抢救时间千万浪费不得! 一组、两组、三组…… 一连做了二十组高质量的心肺复苏,这倒地的“小媳妇”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明月也缓过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为了避免再次吓到她,只得轻声询问:“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没等到回答,却等来了“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居然是宫里那教规矩的老嬷嬷! 她来干什么? 明月没有起身,蹲在地上护着病人,此时此刻,自己就是个医者。 老嬷嬷身后跟着一队侍卫,个个顶盔掼甲,如同要上战场一般。 “傅恒之女傅明月,行事鲁莽,多次犯上,今日过失伤人性命,按律当斩!” 老嬷嬷依旧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僵尸脸,说出的话阴冷无比,脚刚踩在屋里的地上,就给明月定了罪。 明月缓了缓神,对着倒地的人甜甜一笑:“放松心情,别害怕哈。” 话落,明月缓缓起身,微笑着睨了一眼老嬷嬷,冷声嘲道:“嬷嬷是老成了瞎子吗?这人是活的,怎么说我过失伤人!?” 老嬷嬷这才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是的,自打一进门,她就没看过别处,仿佛一双眼睛只能往前看! 须臾,老嬷嬷再次开了口:“顾华之女顾彩云,被傅明月失手所伤,今死于忠顺王府。”说完看了一眼身旁侍卫,“快去顾华府上报丧,顺便去傅恒府上说一声,叫他们等着收尸!” “是!”侍卫得令,转身飞奔而去。 “呵呵……哈哈哈……”明月大声冷笑。 这真是……指鹿为马啊? 亦或是,栽赃嫁祸? 明月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什么仇什么恨? 居然让这老僵尸巴不得她快点死无全尸! 是嫌自己对她不够尊敬吗? 呵呵,很好。 她这般英雄又岂能向这老僵尸低头! 嫌活的久了是? 那今日就送一程! 明月这边正聚拢杀气,那边老嬷嬷朝身后一挥手,立刻上来两名侍卫要来抓捕明月。 “咳咳咳……” 没等明月大打出手,床上就想起一连串咳嗽声。 老嬷嬷立刻一抬手叫停了两名侍卫前进的脚步,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床铺。 “咳咳咳……水……”夜昭的声音喑哑又虚弱。 明月一回头,见床边多了一个矮凳,凳子上刚好有一套茶具。 于是赶紧跑过去倒了一盏茶,微凉,但却透着一股香气。 一手扶着夜昭坐起,一手把茶盏放到夜昭唇边。 待茶水饮下,明月贴心的帮夜昭擦了擦嘴角:“怎样?觉得如何?” 侍疾的人每次都是空手而来,那么这茶必定是那个叫“影舞”的送过来的,而且之前影舞也曾说过茶水吃食皆有专人负责的话,但即便如此,该问还是得问问。 夜昭点点头,轻轻握住明月的手,嘴角微微上扬:“多谢爱妃。” 明月扯了扯嘴角,一阵恶寒。 夜昭转而看了一眼倒地的姑娘,对着嬷嬷温声解释:“这位侧妃刚才突发疾病倒地不起,亏得有爱妃相救。” “哦?王爷不是昏迷不醒吗?如何得知此事?”老嬷嬷板着僵尸脸,语气冰冷,见到夜昭醒来既不开心也不行礼,反倒是充满质疑。 夜昭乜了一眼老嬷嬷,不怒自威:“本王身为南昱皇族,岂会对奴才撒谎?还不快去回禀太后,本王醒了!” 老嬷嬷一愣,这下子虽不情愿但也不敢怠慢,于是只得赶紧吩咐侍卫找来担架抬走顾彩云去太医院医治,刚想转身出门,却被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圣旨到——” 老嬷嬷和一众侍卫赶紧跪地,夜昭却一皱眉,忽的又躺了回去,双眼一闭,不知道的还以为再次陷入了昏迷。 然而,他的手却还拉着明月的一只手,貌似很轻却不好挣脱。 明月已经大概猜中了是什么事情,索性顺水推舟,坐在床边也没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傅恒之女傅明月,勇揭招医皇榜,特命立即进宫会诊,钦此!” 话落,宣旨太监环视四周,温声问:“傅明月呢?快来接旨啊!” 明月轻轻拍了拍夜昭的手,好像在说:“放开,一切尽在掌握”。 夜昭果然会意,松开了手后连眼皮也没再抬。 第20章 看诊 江山为局,百姓为棋,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如今,这东昱国的帝王却不是皇上,而是太后。 明月跟随着太监进了宫,由于是给皇上治病的,刻不容缓,所以一路上都坐着小轿疾行。 宫门口横胡同下了轿,越过了后花园,太监引路径直去了皇帝寝宫。 寝宫屋顶的琉璃瓦金碧辉煌,宫门口守卫森严,朱红色的大门上一个个门钉排列整齐,散发着金光。 进了寝宫,顾不得去看富丽堂皇的装饰,只见一屋子的老太医在里面守着,大概有十几位。 他们个个须发皆白,一看就都是经验老道的中医,有的凝眉思索,有的恭敬站立一旁,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紫檀龙床畔,一位中年妇人端坐在床边,身穿一袭黑色襄金领宫装,头戴累丝金凤冠,一串红珊瑚珠子穿成的项链挂在胸前,处处尽显身份的富贵。 只见她五官端庄,人到中年仍风韵犹存,此刻正面色凝重的望着众人,眉宇间写满化不开的愁绪。 饶是明月没进过宫,此刻也心如明镜,这人必是当今太后无疑了! 宣旨公公上前躬身行礼,声音谦卑:“太后,傅明月带过来了。” “嗯——” 太后严肃的看了明月一眼,问道:“是你派人揭的招医榜文?” “是。”明月答的不卑不亢。 “呵——”太后冷笑道:“你年纪轻轻能有何本事?竟敢让人去揭皇榜!” 太后这一问,在场的诸位老太医也纷纷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明月一挑眉,温声道:“若医不好陛下,任凭太后或杀或剐。” 太后依然是满脸的不信任,冷声问:“你可知自招医皇榜挂出去以后,已处决了多少江湖骗子吗?” “略有耳闻。” “好!”太后猛然站起,缓步走到明月跟前:“你可需要太医院给你做帮手吗?” “不用。” “那么,你就此时开始。”太后说完坐到一旁的 人所共知,古人看诊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可这些明月通通都不会呀! 明月会的是西医,但西医那一套工具要是亮出来…… 呵呵,中医只是针灸加汤药,西医就厉害多了,什么带尖的带刃的,针头榔头手术刀……怕只怕他们会以为自己要当场屠了皇上。 前世身为雇佣兵,明月学习的都是实战经验,外科手术做的很有一套,于是乎明月觉得自己是个英雄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然而,可是……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明月朝着太后一抱拳,温声道:“太后娘娘,看诊之前,我想先向您讨个封。” “讨什么封?说来听听。” “三天后本是出嫁的女儿回门之日,但明月生母早逝,父亲又常年在外征战,故无人操办。所以,若明月医好了陛下,还请太后娘娘圆我一个风光回门的愿望!” “准!” 既然敢提条件,那么一般都是有些把握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太后是真心想让亲儿子赶紧醒过来,所以,就算明月的要求再多一点怕也要先答应下来。 得了太后的应允,明月缓步走到皇上跟前,学着老中医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审慎查看了一番。 只见这皇上约摸二十五六岁,眼窝深陷,皮肤蜡黄。按理说正当壮年,可躺在那里却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呢? 暗暗启动智能医疗手环,屏幕上的结果让明月大吃一惊,上面显示的居然是——神经衰弱! 啧啧啧,一个壮年皇上,居然被折腾成了神经衰弱,以至于到了昏迷的程度,这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还是费了太多的脑子? 明月揉了揉眉心,在现代,这病一般都是口服健脾丸和谷维素片,结合心理疏导稳定情绪,慢慢调理一阵子便能恢复健康。 但如今,环境不允许啊! “如何?” 见明月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太后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疑问,温声问出了声。 明月看着太后一挑眉:“皇上的病,我已尽知了。” “哦?”太后转脸看向身旁一位老太医,似是在询问。 明月温声道:“吾皇为国为民谋福祉,平日里必定是劳思过甚,以至于昏迷至今。” “嗯——”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明月的回答很满意,面上的寒冰逐渐化开,叹道:“唉!我儿自小宅心仁厚,忧国忧民。二十多年来除了昏迷这些时日,怕是根本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说着用手指碰了碰鼻尖,眼角似有泪花。 明月此时看见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不免响起自己前世的生身父母,也不知他们都怎样了。 此生怕也无缘再见了! 撇开繁杂思绪,轻声问:“敢问太后,皇帝陛下昏迷了多久了?” “半月有余。”说着扫了一眼诸位太医:“太医院的人想尽办法都没能让我儿醒过来,这才贴出招医榜文。” 明月点点头,温声道:“要治皇上的病,我需要一个帮手。” “谁?” “就是我安排揭皇榜的那个家仆。” “他?” “是。” 太后朝旁边的老嬷嬷一挥手,吩咐道:“把他带进来。” 须臾,天涯不知从哪里被带了进来,双手被捆在背后,头上蒙了一个黑色布袋,这装扮让明月立刻想起了前世那些被处决的平民,当时也是被蒙了头的! 明月两眼一眯,心里当即燃起了一把小火苗!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一挥手,近身伺候的嬷嬷立刻过去摘掉了黑色布袋,手却没被松绑。 这一次,太后没有说话,倒是那嬷嬷开了口:“接榜的人若是江湖游医,看诊之前都要喝下毒药。若治好了皇上,千金相赠亦可飞黄腾达,若败了……” “腰斩于市?!”没等嬷嬷说完,明月就接过了话茬。 嬷嬷也不在乎,而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这是规矩。” “规矩?呵,规矩是人定的!想让我出手医病,就得守我的规矩!!!” 话落,明月摘下腰间金铃在空中摇了摇,同时念出了那句民间流传的歌谣:“鬼医梨落,善恶成谜,金铃过处,片甲不留!” 第21章 爆马 叮铃铃铃…… 金铃声清脆悦耳,为首的太医院院首手捻胡须,带着半分质疑半分崇拜的开了口:“民间传言,鬼医梨落是一名女子,但却不知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儿家!” 太后眯了眯眼,温声问:“如何辨明真伪?” 老院首对着太后深施一礼,恭敬答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刚才她只是端详了一下气色,连脉都不曾切,也没问我等之前的脉案和用药,却能当场断出陛下是忧思成疾,可见医术精湛啊!” 太后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老院首接着说道:“关于鬼医的那首歌谣,微臣也曾听到过。既然指使人揭了皇榜,刚才她又当场拿出金铃以做为证物,故,老夫推断此人乃是鬼医梨落本人无疑了。” “既然院首如此说,那么就姑且相信。”说完太后朝嬷嬷摆了摆手,嬷嬷会意,先是叫人给天涯松了绑,后又小心翼翼退到了太后身旁,重新回复到了雕塑状态。 一切就绪之后,太后朝明月点点头,温声道:“开始用药。” “什……什么?用药?”明月对着太后一声尬笑:“好……好啊,是得用药!呵呵……” 此时天涯已经默默退到了明月身旁,垂着手,低着头,既想降低自己在这偌大寝殿的存在感,又想让明月感觉的到“我还在”! 明月这时却心里发愁:所有的积分都被自己兑换了智能医疗手环,此刻正扣在腕上,到哪里再去偷积分换药品啊!? 那边太后不知内里情况,见明月不动,皱了皱眉头,催促道:“用什么药?皇帝陛下何时能醒?” 明月摸着下巴抬眼望天:“这个嘛?呃!其实是……” “什么这个那个的!即已确诊还不快点医治,更待何时?!”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已经明显显现出了不耐烦! 是想快点医治啊,可没有药拿什么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明月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外面一个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在太后跟前耳语了几句,太后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太后对那传话的太监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须臾,一名御林军被抬了进来,放在了寝殿外。 太后起身前去查看,后面一众人紧紧跟随,明月也悄然跟了过去。 殿外的单架上躺着一人,此人奄奄一息,军装混着血污和尘土,看上去模糊一片,甚是惨烈。 跟随的太医们纷纷围了上去,查看完伤势后一个个唉声叹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而就在这等待的空档,那本来就奄奄一息的伤兵“呜呼”一声断了气,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明月在人堆里远远瞄了一眼,无需借住智能医疗手环就立刻下了判断:爆破伤! 太后见状一皱眉,把脸转向跪着的御林军统领,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卑职接到通报,南城城门口发生了暴乱,情况紧急不敢耽搁。卑职还未到场就听见空中‘轰轰’作响,犹如白日惊雷。可赶到以后,作乱之人已经逃之夭夭,徒留下伤亡惨重的百姓和巡逻士兵。卑职恐怕有别国的细作趁乱进城,就立刻下令封闭了城门!” 什么?往城门口丢炸弹? 亏他想的出来! 明月想起前世端掉的一个恐怖组织,他们也是经常实行无差别攻击! 啥叫无差别攻击? 就是管你是不是平民,通通炸了再说! 前世的时候,明月就最恨这种恐怖组织! 虽然身为雇佣兵,但明月参加的都是对恐作战,作为正规军的编外人员,明月始终维护的是和平! 这也是明月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是个英雄的原因。 须臾,太后庄严道:“必是敌国派来的亡命之徒来捣乱,都是狼子野心之辈,不可掉以轻心!” 御林军统领如实禀告:“卑职虽已关闭城门,但城门外百姓哭声震天,城门内也聚集了大量百姓无法驱散,请太后定夺!” “如今敌国蠢蠢欲动,趁乱打劫的人难免混进来,继续关闭城门,派遣御林军挨家挨户排查,势必把细作揪出来!” 太后威压在上,镇定自若的下达了指示。 “是!”御林军统领得了令就要离开。 “等等!”明月一声大喊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了来。 太后睨了一眼明月,故作不满:“你有什么事?” “太后娘娘,我认得那杀人的兵器。” “哦?你认得?那是何物?”不但太后一连三问,跪地的御林军也扭头看向明月,眼睛瞪的大大的。 “此兵器非刀非剑,却比寻常刀剑厉害百倍千倍,名唤‘震天雷’。” 太后一抬眼,目光凌厉:“哦?你一个深闺女儿家,如何得知此物?” “明月从小痴傻,后来被庶母送到乡下,幸得一位世外高人救治,才得以恢复正常。那高人怜我生母早逝,传我医术济世,我也曾听他提起过这震天雷,此物乃是凶器,若两军交战,得此震天雷者必胜!” 明月的一席话,说的太后脊背发凉,虽然没有还是心存疑虑,但事关江山社稷,不得不重视! 须臾,太后一挑眉:“你的职责所在是救治皇上,其他事自有旁人处理!” 笑话,救百姓自可派过去几名太医做做样子拉拢拉拢人心;查细作,御林军还不够吗?放走了傅明月谁来医治昏迷的皇上?! 真是牝鸡司晨! “太后娘娘,明月已经揭了皇榜,必定会及时回来救治,天黑之前一定赶回来。况且救治皇上需要一味药材,只有城外受伤的百姓身上才有。” 明月本也不想故弄玄虚,可总不能明着跟太后说:救你儿子不难,且容我去救几个无辜百姓赚点积分,然后就能兑换药了! 这次受伤的人多,而且都是无辜百姓,只要能过去救,那积分还不大大滴! 思及此,明月躬身抱拳:“太后,城门口百姓受伤颇多,需及时医治。且那惊天动地的兵器若不找到,只会后患无穷。傅明月请旨前去安抚救治百姓,协助寻找震天雷,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太后本来就已经对那震天雷动了心,这种国家重器要么自己有,要么就谁也别有!只是对明月有些不放心。 良久,太后乜了一眼明月,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傅恒府上把所有人都捆到忠顺王府看管起来,加派宫中侍卫围起王府!” “是。”嬷嬷领命转身离去,看着年纪也挺老,走起路来却快的很。 第22章 积分 那边嬷嬷刚迈着小碎步匆匆而去,这边太后便转头看向明月,冷声道:“你便和御林军肖统领一起去,太医院院首跟随。若你这次能有功于社稷,到时自有厚赏;若是你敢言而无信,你的家人还有你那新婚的质子夫君,都将死无全尸!”说完朝肖统领一挥手,示意他离开。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气压超低。 明月不闹不恼也不多言,跟着肖统领就出了宫,天涯一路紧紧跟随。 肖统领担心明月是女孩子家家不会骑马,又担心太医院的老太医年纪太大,但轿子又怕太慢了,所以特地安排了马车。 老院首随身带了两名年轻的小跟班,很像太医院的新人,明月也不多问,算上天涯一行五人挤在马车里各自盘算着心事。 车厢里面鸦雀无声,唯有两边的窗帘被风吹的“呼啦啦”抖动,好像在诉说着马车的飞驰。 来到南城门的时候,肖统领已经率先一步到了,正在维持秩序。 即使有肖统领带着大量御林军在此忙碌,秩序也没有如愿恢复。 现场可以说是一片混乱,比肖统领离开的时候更乱了! 城中的百姓哭喊着要出门,因为孩子还在城外面,只恐再也看不见。 城外面的情况就更乱了! 当初震天雷虽然在南城门口炸响,但主要还是炸在城外,所以城外的死伤更惨重。 地上躺满了来不及清理的尸体,伤者倒在地上哀嚎,手脚还能动的百姓纷纷涌向城门,“咣咣”用手捶着门,惊恐的大喊:“让我们进城!” 可不是想进城?一会儿又“炸雷”怎么办?! 肖统领站在城楼上一脸愁容,叹道:“唉!他们都穿着百姓的衣裳,又不能通通射杀!可万一他们中隐藏细作也不得而知,万万不可放他们进来!如此混乱下去,若太后怪罪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太医院老院首直接傻了眼,撸着又长又白的胡须摇头:“这死伤者这么多,老夫虽有医术,但这里又杂又乱,该如何给他们把脉啊?恐难以完成太后嘱托,不好办啊不好办……” 突然,明月猛的转身看向肖统领:“肖统领,我要出城!” “什么!?你出去干什么?!”肖统领不解。 “救人!” “救人?如此混乱怎么救?连院首都没办法!” 在普通人看来,现在出去无异于送死,说不准还死的很难看! 明月目光冷冽,坚定道:“我要出城!” “不行不行……我是万万不会给你开城门的,乱民冲进来谁负责!?” 肖统领这边还在无奈摇头,明月却迅速转身跃上城墙,略样了样距离,“蹭”的一下跳了下去。 “阿姐!”天涯大喊,又惊又恼又无奈之下用手砸向城墙,再抬手时,拳头已经流了血。 城门楼上的老院首扼腕:“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的,为何如此的想不开?” 城门外官道边长着一片茂盛的树林,林中一棵大树长的又高又大,据说是早年间前朝一位圣贤为了彰显威德种下的,寓意“德如此树,郁郁葱葱”。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大树顶上隐藏着一个身材清癯的男子,身披黑色镶金边的斗篷,脸上遮着银色面具,甚是神秘。 当看到明月义无反顾跳下城门楼的那一刻,银面男子一句“蠢货”脱口而出,粗壮的树杈被生生掰断了一截。 彼时,明月这边已经催动古武玄脉稳稳落了地。 虽然平稳降落,但是小腿还有点发麻。明月无心理会,只当是这具身体与古武玄脉融合的还不够好,过一阵子练练就没事了。 一落地,明月就马不停蹄的救治起伤员,第一时间启动了智能医疗手环。 由于担心医药不足,城门外又乱糟糟的,明月只得先从旁边外伤相对较轻的人开始处理。 “很幸运,只是伤了皮。” 当第一个病号诊断完成以后,明月惊喜的发现,积分又有了,虽然不多,但兑换一些急需的外伤药物,足够了。 事不宜迟,立刻兑换。 当屏幕显示兑换成功的时候,明月立刻拿出生理盐水清洗,然后拿出纱布包扎。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你的外伤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找个清静地方休息,不要碰到伤口。若想进城等明日城门开了再说。” 说完之后,明月又去诊看下一个伤号去了。 肖统领在城楼上看不下去了,对着老院首一拱手:“老院首,家父从小教导我骁勇善战为国为民,若知道我眼睁睁让一个黄毛丫头去替我平息混乱,一定会骂死我的。而且传出去也会让人耻笑。所以,我带人先出去了,老院首请自便。” “啊……这……”老院首也觉得很为难。 肖统领全名肖卫,其父是镇远将军肖铭。 那肖铭年轻时是东昱国赫赫有名的绝世猛男,多次谢绝皇上加官进爵的封赏,只想从军保家卫国,在百姓之中极有威望。 肖卫说完,挥动手里宝剑对着身后大喊一声:“御林军亲卫,随我出城!” 话落,大步流星跑下城楼。 “留下一队人守住城里百姓,不要擅自出城制造混乱,其余人随我出城!” 守城官兵不敢阻拦,迅速开了城门。 肖卫雷厉风行,带着御林军出了门,却又把城门关了。紧接着命人把死尸抬到空旷的场地排排放,待官府确定身份后再由家人认领。 老院首年纪虽大,但身为院首到底还是想要脸的,也由两个年轻的小太医陪着跟在肖卫身后出了城。身上背着太后的指令,总要忙活忙活才行! 天涯没有武功,脚却跑的伶俐,也不管地上的尸体和伤残,只一心一意的找寻他的“阿姐”。 然而满头大汗的寻到明月之时,天涯却发现不懂医术的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于是一面急的直跺脚,一面用方巾小心翼翼的替明月拭去额头的汗。 明月忙的如入无人之境,知道天涯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却也没空多说一句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明月在智能医疗手环的加持下,不但诊断速度超快,而且,零误诊! 老院首再看明月的时候,眼里满是崇拜,以至于累的扶着城墙赞叹:“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年轻有为啊!” 跟随的两个小太医也看着明月两眼放光,恨不得当场跪地拜师学艺。 太阳落山之前,城外的伤员都已处理完毕,城门重新开放,统领肖卫带着御林军继续去城中搜索,同时派人把老院首和明月送回宫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劳累过后的成果是多么令人欣慰喜悦! 只有明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明月发现,积分虽然随积累随使用,但依然爆表,可明月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悲催的发现:玄脉,没…、有、了! 没有了玄脉,就意味着古武那一套通通没有了,什么轻工啦点穴啦……都没有了,玄脉逼毒什么的,此后再也不可能了! 第23章 加封 天黑之前,明月如约赶回到了宫里。 来不及休整,就在太后和一众太医的监视之下给皇上用药。 中药的传统一直是一熬一大锅,所以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没见过这比黄豆粒还小的药,起初纷纷表示质疑。 太后也是难免忧心,毕竟,那被医治的人是皇帝,是自己的亲儿子,不容得有任何闪失。 就在明月手里拿着药却不能给皇帝服用的时候,亲眼见过明月救治伤员的老院首站了出来,对着太后深施一礼,温声道:“鬼医梨落早就名声在外,刚刚老夫有幸亲眼目睹梨落姑娘的超凡医术。因此,老夫愿做保,请让梨落姑娘给皇上医治。” 有了太医院老院首的担保,众太医都放下了心,太后也松了一口气,试一试总比放弃治疗要好许多,且她的家人都已被关起来了,要是敢耍花样都会让他们身首异处。 须臾,太后端庄的点了头。 明月毫不耽搁,立刻着手医治给药。 质子府里,一个偌大的房间里传出“嘤嘤嘤”的哭泣声,屋外门窗紧闭,有卫兵把守。 “娘,如今这般情景,如何是好?”傅明慧眉头紧锁,担忧写在脸上。 刘氏摇了摇头,恨恨的说:“唉!那个死丫头,原以为她既然命大没死成,又得了个侠女的名号,便指望她替你挡灾,也算为家里出点力,也不枉我把她养大。谁知她却发疯去揭什么皇榜!” 傅明媚抽泣道:“如今太后下旨把咱们都困在了质子府,是不是明天就要被诛九族啊?这下子被她害惨了,我还不想死啊!呜呜呜……” 刘氏大怒,斥道:“别哭了!人都还在呢你提前哭什么丧!?还嫌我不够烦嘛?!” 傅明媚到底年轻,刘氏这一吼,立刻吓得止住了哭,躲到一旁默默抹眼泪,再不敢出声。 刘氏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骂道:“傅明月那不争气的种子!早知道她要这样来害我们,就该趁早把她淹死!白白养了那么大,都不如养个牲畜!牲畜还能杀了吃肉,养条狗还知道给我摆摆尾巴还能给我看门!唉,白瞎了我的粮食!” “娘,别生气了。”傅明慧适时的过来安慰,一边用手轻轻帮刘氏顺顺胸口的气,一边给她解心宽:“依我看,太后只是把咱们关押一下,未必会杀咱们。” 刘氏眼前一亮:“何以见得?” “您想啊,父亲常年在外征战,舍弃小家保家卫国,如今也是在戍边啊。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说到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太后说什么也要顾及一些。若是因为明月的错就把咱们都杀了,那以后谁还肯去保家卫国呢?” 刘氏望着傅明慧点了点头,温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惜,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一心指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只是被那个煞星这么一闹,怕是以后你的婚事也难问了!唉——” 刘氏话音刚落,傅明慧还没来得及再劝慰,傅明媚就疑惑的问:“娘怎么也糊涂了?难道煞星不好,我和姐姐就都嫁不出去了吗?” 刘氏这次没有责骂傅明媚,而是拉过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发,慈爱的说:“明媚啊,你年纪还小,怎知这世道艰难。人人结亲都讲个门当户对,你父亲官位不高,我们在这京中只是勉强立足。虽然你和你姐姐都样貌标志,可若想嫁进权贵人家当正室,也不是容易事啊!如今煞星又出了这种事?你说谁还愿意与我们家结亲呢?” “竟然是这样吗?”傅明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须臾,像是终于回过了味儿,恨恨咒骂道:“那该死的煞星!” 三人在屋子里聊的正欢,门突然“哐啷”一声被推开了,仔细一看,竟是宫中侍卫! 刘氏立刻紧张起来。 这是,要被斩首了吗? 但斩首不都是午时吗?现在都快半夜了。 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故惹得太后震怒,所以被气的等不到明日午时了。 那个该死的煞星! 害人不浅! 傅明媚从侍卫一开门便第一时间开始小声“嘤嘤嘤”,就在傅明慧也越来越端不住气定神闲的架子的时候,侍卫一抱拳,匆匆开了口:“傅恒之女傅明月医治皇上有功,被太后认了干女儿,加封平安郡主。请各位整理仪容,速去门口迎接。” “……”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刚才还在担心被拉去砍头,如今却迎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大悲转大喜,无缝衔接。 “好、好……谢太后仁慈爱民。媚儿,快把眼泪擦干净,咱们好一块儿出去迎接你姐姐!” 刘氏说着喜极而泣,本来想要给这传话的侍卫打赏一些银子,一摸口袋里却空空如也,无奈只得对那侍卫尴尬的笑了笑。 所幸这侍卫貌似也并不在乎什么打赏的事,传完了话躬身抱了抱拳就在门口等候。 刘氏母女并没有什么好打理的,甚至不方便梳洗更衣,于是便胡乱拍了拍衣裙,开开心心跟在侍卫身后去大门口迎接郡主了。 刘氏走到门口时,很是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远处的亮光。 这一次,明月坐着宫里的官轿回来了。 前方是太后的心腹太监引路,其后两个宫中侍女手提灯笼,轿子后面是一队宫中侍卫,即便是在夜里看起来也很有几分排场。 临近府门,大家按照规制纷纷下跪,与明月同时进府冲喜的那些新嫁娘也都被吆喝起来跪在门口,一个个连头也不敢抬。 “平安郡主驾到!”随着一声尖细的报告,众人纷纷磕头,山呼“郡主万福”。 明月一挑轿帘自己下了轿,丝毫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刘氏母女,也没给府里的任何人一个眼神,甚至没搭理太后派来传旨的心腹太监,独自一人径直回了后院自己的那间寝室。 心腹太监一甩拂尘,对着一起来的两名宫中侍女吩咐道:“郡主今日想必是累了,尔等需小心服侍不得有误!咱家还要回去给太后复旨呢,也不进府了。” 两个侍女低头福身行了个宫中礼,异口同声道:“申公公放心。” 第25章 缺觉 明月见影舞那又羞又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笑,以至于想要逗一逗她,想看看这外表刚强的刺玫瑰会不会被气的哭出来。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立刻被自己的胃口按了下去。 一阵阵饭菜的香气像一只长了手指的手,一下一下挑动明月的鼻子尖。 这是什么味儿? 荷叶烧鸡? 好像还有霸王肘子! 又像是清蒸鲈鱼? 也像是醋溜土豆丝?有点淡淡的醋味儿飘出来…… 但又不十分确定…… 明月无心再接话茬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影舞手里的食盒,像是被勾了魂儿! 影舞也注意到了明月的异常,不自然的,轻轻的把提着食盒的手放到身后,厉声喝道:“你、你要干什么?!不要一天到晚的胡乱肖想不属于……” “哐卡卡……” 虽然没了玄脉,但近身格斗的技能仍不在话下。 已经无心再听影舞的唠叨和无意义的质问,明月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抢过了食盒,第一时间掀了盖子丢在地上。 快、狠、准! 影舞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食盒就已到了明月手里。 还别说,明月的鼻子可真灵,食盒的第一层果然放着一盘肘子,只是看起来不大,而且被精致刀功切成了块,但色香味俱全。明月暗自命名它为:玲珑肘子! 房里没有合适的桌子,明月一挑帘掀开帏幔,把食盒直接放在了床榻上。 此刻夜昭就躺在里面,闭着眼睡着了一般。 这食盒一共有四层,荤的素的米饭汤品……一应俱全,都拿出来以后,明月顿感心情舒畅。 明月直接撕下一个鸡腿,一口咬下半块,对着影舞赞叹道:“真香!你要不要来一支?” 明月这一问,影舞瞬间回过神,几步跑到床前,又惊又恼又无奈的撇了撇嘴,对着盘着腿坐在床上抱着鸡腿啃的明月就开始指指点点:“还‘平安郡主’呢!呸!真不害臊!我竟不知天底下还有抢别人东西吃的郡主!倒像是饿死鬼投的胎!” 明月也不恼,朝着影舞眨了眨眼睛,举着鸡腿笑道:“这怎么是抢呢?你半夜三更提了食盒来夜昭这,肯定是给夜昭准备的,他反正又没睡醒,我又饿得慌,怎么不能吃?”说完又是一口。 影舞气急败坏的把明月还没来的及吃的菜装进食盒里,那只鸡已经被明月撕开了,就嫌弃的没去搭理。 明月也不在意,反倒用脚轻轻踢了踢夜昭,嗤道:“啧啧啧,这样的好菜好饭浪着不吃,难道非要等半夜来偷吃?!” “唉——” 随着一声轻叹,夜昭轻轻坐了起来,看着一嘴油的明月摇了摇头,温声道:“傅明月,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入府,我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啊?呵呵……是吗?”明月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缓缓下了床,把半拉鸡腿放到身后,解释道:“我这不是饿了吗?” 夜昭揉了揉眉心,对影舞摆了摆手,影舞会意,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折叠小炕桌直接放在了床上,迅速摆好饭菜。 “王爷,你这次早醒了半柱香的时间。”影舞提醒的声音规规矩矩,眼里满是担忧。 “嗯。”夜昭端起一小碗汤汤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乜了一眼明月,温声道:“既然饿了,就过来吃。” “呵呵……好啊!”明月轻轻坐在床沿,笑容甜美,坐姿端庄又淑女。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明月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淑女一把,大概侧面印证了自己是一个有羞耻心的英雄! 毕竟,吃的东西确实是抢的,虽然合理,但抢就是抢! 为了缓解尴尬,明月主动转移话题:“咦?那里怎么多出来一个贵妃榻?” 夜昭眼皮都没抬:“不知道。” 明月:“那躺在上面的是谁?” 夜昭:“不知道。” “她是睡着了吗?”明月一边吃着一边胡乱问着。 “不知道。” 明月放下手里的饭菜,刚好也吃的差不多了,看着夜昭的脸,不满的问:“你知道什么?” 夜昭放下手里的汤,与明月对视,笑的无辜又魅惑:“什么都不知道!” “哐啷”一声放下碗筷,明月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吃饱了,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进宫去看皇上,就不管给你侍疾的事了。” 就在明月转过身刚走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是的了,如今是平安郡主了,自然不必管我这质子夫君的死活。既已捡到高枝,就趁早飞去!” 明月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身笑问:“你是在说我?” 夜昭温声道:“呵,我没说错。质子封王,封号都一样,一进府就是忠顺王。忠顺忠顺,既忠且顺!” 话落,夜昭自嘲的笑了笑,招呼影舞收拾好食盒。 明月虽然不是什么忠烈女子,前世为了刺探军情也曾扮过风尘女,但明月此刻却觉得心的某处被夜昭的话扎了一下,疼的有些严肃。 “你是不是忠顺王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呵……” 明月走到床前,一手叉着腰,冷声道:“ 老娘可不是细作!” 短短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身份,只是语气有点不好,是非常不好! 夜昭不以为然:“哦?是吗?呵呵……是不是细作也无所谓了,你都已经被收做太后的干女儿了,日后把你旨婚给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月假装低头沉思片刻,须臾,望着夜昭笑道:“呵,你还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我之前替我那庶出姐姐来冲喜,听说嫁的是你侄子。后来我当天发了颠被当日退回了娘家,这次你来了府里,我不是又替傅明慧冲喜来了吗?哈哈……说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叔叔’,是?” 夜昭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看着明月,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明月却对此视而不见。 刚才的话貌似是在自嘲,其实也是在告诉夜昭,不要要求太多,也别问太多,毕竟,谁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第26章 不忍 影舞收拾好食盒放在一旁,看了看外面的天,温声问:“天快亮了,要把她弄醒吗?” 夜昭乜了一眼窗外,温声道:“再让她睡半个时辰,料想也不会来人太早。” 明月咂了咂嘴,边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边剔了剔牙:嗯,吃的很饱很舒心,就原谅夜昭那家伙出言不逊的错了。 溜达着来到贵妃榻上,用手摸了摸,紫檀硬木,华贵无比。 见这躺着的少女衣着华丽,貌似此刻睡的正香,明月心血来潮打开了智能医疗手环,瞪眼一看:中毒! 明月转身对着夜昭笑了笑,嘲道:“你竟敢给来侍疾的小妃子用毒?呵呵,好个忠顺王——” 明月深知这毒并不要命,但想起刚才自己被嘲讽,如今反讽几句也不框外。 夜昭也不恼,学着明月的样子笑了笑,温声道:“她本来就困的很,巴不得能睡,这贵妃榻也是她家里派人送来的,本王不过是帮她睡的更香一点罢了。” 话落,指了指角落的青瓷香炉,笑问:“这安魂香味道如何?” “安魂香?”明月一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能闻到淡淡的香,有几分鹅梨帐中香的味道,但自己却没感到有任何反应。 可以确定的是,解药肯定没吃过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嘿!这逆天的体质! 明月这边还在窃喜,那边夜昭却又开始说风凉话:“我看我在这里也待不长,不知郡主下一位夫君姓字名谁?身价几何?” “你是要死了吗?”明月觉得,这夜昭总有本事让自己瞬间炸毛,反正现在积分爆棚,待来日好好在空间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变哑巴! 夜昭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过身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我都懒的搭理”的欠扁样,继而对影舞吩咐道:“找人去给太后送个信,就说我大概活不过这个冬天。” !? 明月瞪大双眼看着夜昭,这人说自己活不过冬天,就像在说“明天有雨带个伞”一样无关紧要,那气定神闲的笑脸,真的让人想一拳挥过去啊! “咳咳……”明月闭了闭眼,心道:我忍! 影舞瞄了一眼明月后看向夜昭,轻声问:“若他日离去,这些冲喜的妃子该如何处理?” “呵,你也知道她们是太后派过来冲喜的,那太后自会安排她们的好去处,用我们操心?”夜昭说完,轻轻躺回到床上,又准备睡了。 影舞却不知为何还不死心,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太后心狠手辣,只怕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唉——”夜昭轻声叹道:“那都是她们的宿命,由得她们去。你也回去,路上注意太后的人,我要休息了。” “那,平安郡主呢?”影舞柔声问。 “不必理会。”夜昭答的理所当然。 “是。”影舞领命退去,临走时还望了明月一眼。 须臾,屋子里恢复了清静,只有窗前的烛火不断跳动,貌似在诉说着刚才的热闹。 明月捂了捂胸口,觉得自己有些心率不齐了。 突然,明月猛的睁开双眼,铁青着一张脸缓步走到床前,看着夜昭睡的平静安详,呼吸均匀,略有些发白的薄唇轻抿着,透着一股凉薄。 好精致的一张脸! 揍一顿,花了一定更加好看! 呼—— 再也不想忍了! 明月“蹭”的跳上床,“刷”的掀开被子,一把扯住夜昭的衣领单手用力往上一拽,夜昭就被拽了起来。 “你干嘛?”夜昭睁开朦胧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无辜的看着明月。 “呵——”明月勾起夜昭的下巴,轻声笑道:“不干嘛,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活腻了?” “爱妃为何有此一问啊?”夜昭嬉笑,不但不恼,反而一只手轻轻抓住了明月捏住自己下巴伸的手,在手面上轻轻的,柔和的,蹭来蹭去。 明月一挑眉:“王爷心机深沉,虽然与我们这些棋子没什么情义,但也不用盼着我们死!?” “我哪有?爱妃冤枉我!”夜昭嘴角上扬,语气无比委屈。 此刻明明剑拔弩张没什么情话,明月却感到一阵肉麻,气急之下,另一只手一把扣过夜昭的脖子,恶狠狠的说:“老娘生气了,可是会杀人的!” 夜昭不惧返笑,借势单手揽住明月的腰:“爱妃不会的……” “我会!” “不,你不会。”夜昭说着,手掌在明月腰间游走,一刻也没闲着。 明月突然觉得对话很沙雕,而夜昭的手,很应该剁了。 做成标本往福尔马林溶液里一泡,世纪美手一只! 甚好甚好…… “啊——” 一声尖叫击碎诡异的气氛,把明月的思路凭空打乱。 不禁扭头看过去,声音竟是在贵妃榻上传来的。 原来,那一起来冲喜的新嫁娘这时刚好醒了。 这…… 明月下意识的迅速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此刻明月正半蹲在夜昭大腿旁,一手揪住夜昭的衣领一手扣住夜昭的后颈。而夜昭也配合默契,一手拉着手一手搂着腰,唇角带笑,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看上去着实暧昧! 意识到姿势不对,为了避免更多误会明月立刻做出反应,松开手后猛的推了一把,语气恨恨,眼珠子一瞪:“睡你的大头觉去!” 不承想,令明月悔恨交加的一幕出现了。 夜昭并没有顺势躺下,而是单手用力扣着明月的腰往后一倒,嘴里还不闲着:“一起啊。” 只听得床榻之上“噗通”一声巨响,夜昭在下明月在上,双双倒在了床上。 帏幔恰到好处垂了下来,鬼灵精一般的抖了抖边角,生怕留有什么缝隙。 “王、王、王爷,我、我、我是来侍疾的侧妃姬如玉,不承想睡着了,请王爷恕罪!刚才其实什么也没看到,请王爷恕罪!” 刚从贵妃榻上睡醒的小嫁娘吓得牙齿直打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请罪! 须臾,夜昭在床榻里大声回了一句:“回去睡!” “啊?!”姬如玉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到底该不该走,杵在原地更觉得为难了。 第27章 闺蜜 深宫寝殿中,太后刚一睁眼,就看到心腹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等在床边,端着金盆碗盏等着伺候梳洗。 “太后娘娘醒了。”嬷嬷语气恭敬,亲自帮太后理了理长发。 小丫鬟极有眼色,轻轻把盆放在一旁的支架上,温水里撒入玫瑰花瓣。另一人则清理了焚尽的香灰,重新换上一炉清香。 太后净了手脸,闭着眼坐在梳妆台前,嬷嬷拿着精致的木梳开始梳理长发。 “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太后声音虽轻,语气里却透着牵挂。 “听守夜的公公回,已经好多了,昨天后半夜就醒了。” 太后睁开眼,温声道:“哦?看来那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太后说的极是,只可惜出身不高,那傅恒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参将。” “英雄从来不问出处。”太后乜了一眼嬷嬷:“哀家也出身不高,如今还不是照样当了太后?” 嬷嬷点头道:“太后说的是,只不过,那傅明月如今成了忠顺王的冲喜侧妃,日后不知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啊!” 太后凤眸微眯:“当初让那些冲喜的丫头去侍疾,不过是做给南昱看的。教引嬷嬷没去给她们交代交代吗?” “自然是按照规矩去了的,但奴婢听说,那傅明月最不服管束。不过,或许她身怀医术,又有鬼医梨落的名声镇着,还在无主荒地上建了一个什么‘梨落村’,所以自当比别人尊贵些,也更有体面,就连太医院的老院首都对她颇为推崇。” 太后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是吗?鬼医梨落?” 嬷嬷手撵发丝轻轻点头,温声道:“奴婢已经派人打听过这姑娘的身世,听起来甚为可怜。生母一出生就死了,她从小是个傻子,曾替姐姐给上一位质子冲过一次喜,这次还是替代姐姐,已是第二次了。” “哦?竟有这等事!”太后语带震惊。 “可不是。她上次冲喜的那个,是南昱之前送来的质子,被换回去后不知请到了何方神圣,竟把身体的旧疾给医好了,如今已经封了太子。哦,对了,说起来,那太子还是夜昭的侄子呢。” 心腹嬷嬷一边说着,两只手也没闲着,说话间已经把太后的长发梳好了。不但在头顶挽了一个富贵端庄的牡丹发髻,白头发也被恰到好处的掩藏起来。 凤冠一戴,漂亮而威严不减。 太后对发型也相当满意,对着铜镜左右轻轻摇头,看完后点了点头,温声问:“依你之见,那傅明月可用吗?” 嬷嬷恭敬的福了福身,审慎的说:“奴婢不敢妄言。但听与她打过交道的嬷嬷和丫鬟说,此人个性极强,怕是不容易驯服啊!” 太后一挑眉,冷声道:“不听话?呵,她那个娘家从来也没庇护过她,她敢不听话,必定是觉得得了世外高人指点,识得几个草头方。不如这样,先断了她的指望,锉一锉她的锐气,也好日后好收服一些。” “太后是想……” “去找人去梨落村看看,若没用……就不必留着了!”太后说的云淡风轻,眼光却无比冷厉。 “是,奴婢立刻去办。” 嬷嬷领命旋即转身离去。 两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训练有素的做着一切工作。 太后闻着新焚的香,任由小丫鬟整理着云肩和衣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悠悠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无主荒地!” 天已大亮,明月借口送姬如玉回去休息顺便逃离了那诡异氛围。 明月时常觉得,夜昭是一个神经病患者,是那种智能医疗手环检查不出来的病,阴一下阳一下那种…… “明月姐姐,谢谢你帮我。”姬如玉长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一边走一边真诚的道着谢。 明月一头雾水:“什么?谢我?呵呵,好,别客气……” 这哪里是帮别人,不过是她想离开顺便帮了个忙罢了。 “明月姐姐,其他小姐妹也都暗地里佩服你呢。只不过平日里有嬷嬷管着,大家也不敢多说话。”姬如玉两眼烁烁发光,声音灵动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佩服我?呵呵……你多大了?”明月觉得有点无奈。 “十三了。” “什么?十三?”明月皱了皱眉,暗暗骂道:这帮禽兽! “你年纪还小,怎么父母就舍得让你来冲喜呢?” 姬如玉笑道:“父母也没办法啊!我只有一个哥哥,宫里下了旨意要送一个女子来给忠顺王爷冲喜,总不能让我哥哥来!” “那贵妃榻是你父母让送的?” 姬如玉使劲儿点点头:“是啊!是父母打听到夜里还要侍疾,所以特地托人求了宫里嬷嬷,让人送进来一个贵妃榻,如果我累了可以歇一会儿。哦,对了,若是日后姐姐累了,也可以躺一躺坐一坐的,姐妹们都可以用,没关系的。” “日后?呵呵,好的。”明月答应的勉强,心道:堂堂鬼医梨落,难道要长期当一个可怜的使唤丫头吗? 岂有此理! 大步向前,马上就走到了姬如玉的住处。 “吱呀”一声推开门,明月温声道:“快进去,或许还能睡半个时辰。”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里面的陪嫁小丫头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迎接姬如玉。 那小丫头梳着两个双平髻,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明月摇了摇头,心道:这姬如玉的娘家人怎么如此缺心眼,明明姬如玉就是个孩子,结果贴身丫鬟也是个孩子,而且年纪还更小,遇事怎么能有个商议呢? 也不知到底谁伺候谁,一起玩耍还差不多! 姬如玉笑着朝明月挥了挥手,很听话的进了卧室。 明月疾步走回了自己的寝室,至于那姬如玉能不能继续睡就没必要再管了。不管是这乱世还是那宫规,都不会由于某人是孩子就得到更多同情! 寝室虽然不在一处,但是距离其实并不算远。 当明月快要走到自己寝室的时候,心里就亮堂了,自己是不可能躺一时半刻休息会儿了。 虽然很想,但现实它就是不允许啊! 远远的就看到寝室门口跪了一排人,有男也有女。 走近一看,果然都是自己认识的。 刘氏带着傅明慧和傅明媚在左边跪成一排,右边跪的则是天涯和那个叫冬雪的宫女。 大家都低着头,认罪伏法一般。 旁边站着宫里来的那僵尸脸老嬷嬷,面无表情,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此情此景,明月只觉得她越来越像僵尸了,真该把她早点埋进土里,也好早日入土为安! 第29章 赞美 太后面对太医们对明月的赞许很是满意,轻轻对明月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明月来到太后跟前,心中有些警惕,浅浅屈了屈膝,温声道:“太后娘娘——” 下一刻,太后无比温柔的握住了明月的一只手,还用另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笑道:“此次你不但救回了皇上,还帮助肖统领平息了南城城门的乱局,你虽谦和不曾自夸,但哀家心里清楚,你功劳不小啊! ” 明月尴尬的扬了扬嘴角,不知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明月啊,哀家与你甚是投缘,今日开始你便留在宫中伴驾,不必再回忠顺王府了。 ” “可是,我还得去给忠顺王爷侍疾啊!”明月一脸为难的说:“王爷病情很不稳定……” 太后却道:“那夜昭来之前就已染了病,是被抬进的忠顺王府。哀家也曾请太医院的太医诊治,均无效果。直到你入府冲喜,嬷嬷才来回禀说那夜昭竟然醒了。想必,这也是你的功劳无疑了。” 明月扯了扯嘴角保持沉默,心道:还真不是!天知道那家伙为什么时而昏迷时而醒,每天要死要活五迷三道的! “当初为了能让老百姓休养生息,两国签订协约休兵止战,双方互换质子以表诚意。不承想南昱却送来的都是病怏怏的人,哀家派太医为他们诊治,还替这些质子纳妃冲喜,皆是为彰显东昱仁德。如今,你既已被哀家认做女儿,又已封了郡主,自然不必再回那质子府伺候了。” 明月苦笑道:“可是,太后娘娘总得让我回府交代一声。除了王爷和家仆,家母和姊妹都还在府里呢。” 太后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你今日便回去,收拾好箱笼细软,明日搬来宫中。” —————————————— 回府的路上,明月脑海中盘算着:此刻太后看着慈爱无比,实则必定另有打算。不论是什么打算,都不会是像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结论是:宫门一入深似海,万万不能进宫! 宫轿停在府门口,明月心事重重回了自己的寝室。 合府的人都知道明月封了郡主,自然也没人阻拦。不但没人阻拦,还个个都是毕恭毕敬。 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和阳光一起进来醒醒脑;关起门来,此时此刻,明月只想把独自清静一下,把目前的情况仔细捋一捋。捋清了,才好走下一步。 “咚咚咚……” 门才刚关上,门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敲门声。 打开一看,竟是天涯。 赶紧把人放进来,重新关好门,还没落座,天涯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求阿姐教我习武。” “啥?”明月一时有点懵。 天涯却虔诚的磕了一个头,眼含泪花,温声道:“从前天涯年幼无知,只以为人生在世要多见见世面。来了京中才知晓,想保护阿姐太难了!” 明月居高临下睨了一眼天涯,问道:“那么,你以为你习了武就能保护我了?” “天涯无能,不敢奢望保护阿姐,但至少可以自保,若遇到凶险,也省的阿姐分心救我。” “呵——”明月冷哼一声,叹道:“习武岂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可知若非绝佳根骨,有的人苦练一生都未必打得通任督二脉,最后只落得个强身健体罢了。” “天涯知道。天涯不求能有多大本事,只希望能习得一招半式,等下次阿姐从城门楼子上往下跳的时候,天涯也能跟着稳稳落地就行了。” 欸? 明月愣愣的盯着天涯,只觉得他此刻目光灼灼,貌似铁了心要习武。 可是,从城墙上往下跳可不是普通武者干的事,若当初没有玄脉护体,那行为实乃是自杀之举。 但即便如此,自从上次跳下来以后玄脉就没了! 什么?还想有下次? 呵呵,下次再跳命就没了! “咳咳……”明月也不想解释太多,只得敷衍道:“那个……天涯啊,跳城墙的事以后莫要再提了。至于你说习武的事嘛,实话实说,我其实也教不了你什么。” 明月这话确实没掺假,前世那古武玄脉自小便有,很多武艺招式都是无师自通的。可如今,自己就是个小白! 但内里情况别人不知啊!明月这一推脱,天涯的眼泪直接滚了下来:“阿姐……是怕我习武以后胡作非为?还是怕我只是一时兴起?” “不,不是啊!” “阿姐!”天涯“砰”的一声额头沾地,起来后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天涯一定勤学苦练,习得武艺后锄强扶弱,若违诺言,葬身于乱石之中!”而后,泪眼婆娑的望着明月:“阿姐,你满意了吗?若阿姐还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啊……这……”明月为难的揉了揉眉心,最后把心一横:“好,你先起来说话。” 天涯如同得了特赦令,立刻起身扶着明月坐到床边。 明月叹道:“自从进了这忠顺王府,我就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从背后推着我往前走,有时候我想休息一下都不能够。” “我自见到阿姐那日起,阿姐就常常被梦魇折磨,否则天涯为何要做个安魂铃呢!所以,梦魇就是那只手,对吗?” 明月摇头苦笑:“梦魇,算是其中一根手指。天涯,如今情况复杂,我给你整理出一些武学方面的经卷古籍,一个时辰后你来取。然后,带着它们回梨落村去。” 天涯大惊失色:“阿姐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我是要你回梨落村守好门户。”明月顿了顿,接着说道:“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回去的。京中虽然繁华,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话落,明月轻轻拍了拍天涯的肩,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俗话说的好,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家草窝窝。” 天涯眼眸一亮,双手突然握住明月的一只手,用力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阿姐说的对,天涯一定打理好梨落村,等阿姐回家!” 第31章 交代 夜昭寝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香炉里焚着与那一日相同的清香,却不见影舞。 明月端着一盘子金银珠宝,稳稳放在了床榻上。 “夜昭,醒醒,我知道你听得见!”明月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刚才已经浪费了一半,此刻不能再浪费了。 夜昭静静的躺着,睡美人一般。 难道是真昏迷? 不能! 明月伸出一根手指到夜昭鼻尖处探了探鼻息。 嗯,可以,人还在。 “夜昭,我呢,把这堆珠宝放在这儿,可能你看不上,因为你是王爷啊,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可我却不同,我得用钱搞建设。我在这边没啥熟人,你要是方便,就请你帮我看着点,如果你不方便,丢了便丢了。” 夜昭:“……” 明月看了看外面,叹道:“进宫的事不是我愿意的,呼——时辰快到了,我得走了。” 话落,起身就想离开。 猝不及防的,一只手钳子般突然伸了出来,猛的握住明月的一只手腕子。 明月转身看向夜昭,皱了皱眉,温声唤道:“夜昭?” “别去。”夜昭缓缓睁开眼。 明月笑道:“不必担心,进宫只是权宜之计,不久之后我就会想办法离开的。而且太后说,进了宫我也还可以回来看看你的。” “进去了,你就出不来了。”夜昭的唇还是那么苍白,但说出的话却有一点暖。 明月一挑眉,信誓旦旦的说:“怎么会?你不是说了吗,要出这王府也没人能拦得住我,你可别忘了,我可是‘鬼医梨落’!” “皇宫不比这质子府,有多少血肉之躯进的去却出不来,死了只能丢到乱葬岗。” 明月看了看夜昭紧握住自己的手,又看向夜昭的脸,狡黠的一笑:“你在关心我?” 夜昭猛的松开手,冷声道:“自作多情!” 明月揉了揉被夜昭攥的有些疼的手腕,缓缓站起身,嘲道:“是了,王爷是何等样人物,怎么会来关心我?恐怕王爷也从来没信过我,否则怎会明知自己中毒都不让我诊治!鬼医梨落,在王爷眼里只是一个笑话!呵呵……” 夜昭重新闭起双眼,叹道:“你要去送死,那便快去。这些珠宝给了我便是我的,莫要觉得我不缺钱!我缺的很!”说完,恨恨的转身拉上被子,回复到“睡眠”状态。 看着夜昭小孩子一般耍脾气,明月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拿话激一激他,居然气成这样。之前不知他嘲讽了自己多少句,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原本时间就不充裕,如今更是一点没有了。 不再搭理夜昭,明月迅速起身离开。 申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刚进宫就被告状只怕会比较麻烦。 明月一溜烟儿一样跑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影舞幽灵般出现,给香炉里添满了香后,悄无声息的来到夜昭床前。 “主子,这盘子珠宝如何处置?” “想办法送出去,若不能,就埋了!” “宫里的嬷嬷最近不怎么过问主子,不知打的什么注意?” “呵,不必理会。” 明月就这么坐着软轿被抬进了宫,说不上来悲喜,只不过从还没进去开始就已经盘算着该怎么离开了。 早前被派入忠顺王府那个叫冬雪的丫头也一起进了宫,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夏竹。 皇帝在明月的治疗下病情渐渐好转,三天后已经可以上朝了。虽然身体还需锻炼,但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太后看在眼里美在心上,每日除了要去垂帘听政,还要抽时间跟明月聊天,看在外人眼里满是母慈女孝。 明月对太后的接见很是不以为然,但又不太好拒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一日,皇上来给太后请安,偏巧明月正在长寿宫汇报着皇上的病情,于是就碰上了。 “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长治,你身体都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很多了。” 东方长治此时身着便衣,长发竖起,约摸是这几天调理好,加上明月对症下药的功效,此时的东方长治看上去精神不错,不但脸上有了血色,人也胖了些。 来了几日,明月已对宫中规矩了解了个大概,也学着宫女的样子对着东方长治福了福身:“给陛下请安。” 然而对于学规矩,明月也不过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顺便学学,按照宫中礼,皇帝没让起来不能起来。可明月只是想做做样子以免落人口实,于是自动忽略了后半截,行完礼后自顾自的直接就起来了。 原来,明月刚才汇报时已经跟太后实打实交底了,陛下的病主要还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太后当时也没说话,若有所思的眼望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月也不好多问,正在冷场时皇帝就驾到了。 东方长治之前也没注意过明月,因为看诊的时候他都闭着眼,明月那时觉得他就像一条咸鱼,任凭阳光从哪个方向晒,反正也干了。 如今,是东方长治第一次用正眼瞧明月,这一瞧,便呆了片刻。 太后不知看出了什么端倪,赶忙拉过明月的一只手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笑道:“长治啊,这是傅恒的女儿傅明月,我已认做干女儿,封了平安郡主,你觉得如何啊?” “傅恒?哪个傅恒?”东方长治皱了皱眉,想不起来朝中有这么一个人。 “哈哈哈……”太后大笑出声:“无怪乎你想不起来,傅恒只是一个小小参军,在京中籍籍无名,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明月尴尬的陪着笑了笑,心道:傅恒如何与我什么相干?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太后轻轻拍了拍明月的手背,对着东方长治介绍道:“别看那傅恒籍籍无名,却生养了一个乖巧的女儿,我不忍她明珠蒙尘,这才收入了宫中。”说着朝明月努了努嘴,笑道:“喏,就是她了。” “既是母后义女,那便是儿臣的皇妹,日后儿臣自当好生照顾。”东方长治说着朝明月笑了笑,君子之风溢于言表。 第32章 和谐 此时的气氛很是和谐,即便是虚伪的表面和谐,那也是和谐。 明月想要找个借口离开这里,因为这样虚假的氛围其实并不适合自己,可谁知,刚一起心动念,太后就用一阵笑声把明月的计划搅个稀碎。 “哈哈哈……这可真是皇儿长久以来说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太后大笑不止。 明月:“……” 东方长治疑惑不解,温声问:“母后因何发笑。” “你之前卧床不起,多亏了明月帮你诊治,你不记得了吗?哈哈哈……你不用别人照顾就很好了,居然还夸下海口照顾别人。当真可笑。” 东方长治脸一红,笑道:“原来是皇妹妙手回春,不知皇妹给我用的是什么药啊?” “没、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民间的草头方,偏巧太医们不知道罢了。”明月觉得,谦虚一把有利于日后相处,还是保持神秘感好些。 东方长治一拱手:“敢问皇妹,可知我这病因缘何?” “陛下身染此病,皆因忧思太过。刚才也已跟太后言明,想来是忧国忧民劳了神,所以,日后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恢复精神要紧。” 太后点点头,叹道:“那夜昭昏迷日久,如今时而醒来,皇儿可要去看看吗?” “不,不去了。多谢母后关心。” 太后一敛刚才的欢声笑语,脸上满是无奈,轻声道:“那么,立后的事可考虑好了吗?你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又已登基为帝,后宫岂能空设?子嗣要紧呐!” “咳咳……”东方长治轻声叹道:“儿臣身体虚弱,恐不能近日大婚。此事还需往后拖一拖。皇妹既通医理,便可为儿臣作证。”说完望向明月,想让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说句话。 “这个嘛……其实是……嗯嗯……”明月坐在太后旁边,一只手还被太后拉着,此刻着实有点为难。 虽说这精神衰弱会影响健康,但也没听说过会影响生育啊! 想必这太后是着急抱孙子了! “皇儿刚醒来,不急着大婚,只是皇家婚娶非同儿戏,你若肯立后便罢了,如若不然,就先收几个人进来充实一下后宫亦可,否则朝纲如何安定?” 东方长治摇了摇头,为难的说:“容儿臣再考虑几日。” 没等太后说话,外面申公公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太后娘娘,忠顺王府来报,那忠顺王爷,恐怕不行了!” “什么!?”太后一惊:“不是之前还说能熬到冬天吗?” “呃,太后娘娘,人的身体很难说的。要不,我去看看?” 明月语气和缓的赶紧替夜昭辩解,心道:可千万不能死,我的钱还存在他那里呢! “不必,你如今贵为郡主,是皇上妹子,怎能再向从前一样随意给别人看病?”太后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明月扯了扯嘴角:“可是,他是明月名义上的夫君,他不是‘别人’啊!” 太后放开了一直拉着明月的那只手,嗤道:“夫君?呵呵,明日便让皇上拟一道圣旨,还你未嫁之名。我东昱皇族中人岂可去给一个质子冲喜诊病,简直岂有此理!” “可是,如果不管他,难道不会影响两国邦交吗?” 明月声音委婉,心里却道:你下旨冲喜不也是为了彰显懿德维护两国邦交吗,一娶还娶了好几位,不也是宫里出的钱?反正夜昭是肯定不会出钱的! 太后一撩眼皮,讽道:“邦交?呵呵……邦交历来都是靠兵马巩固的!” 静,落针可闻。 太后接着说道:“当初缔结盟约,说是休兵止战互换质子,南昱送来质子以后我国一直没有送质子过去,他们还不是不敢吭一声嘛?!” 明月:“可是,那夜昭好歹是南昱的王爷啊!” “呵,那又如何!他南昱有的是王爷!若是夜昭真的死在了东昱,说不定那南昱的皇后还要谢谢哀家呢!谢哀家帮她拔去了肉中刺!” 明月愣怔着看着太后,她明白,讨论基本可以结束了。内里牵扯到太多皇家私秘和国与国之间的权谋布局,对于一个没有背景只有虚名的闲散郡主来说,知道的太多反而是坏事。 伴君如伴虎,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正在冷场之际,东方长治适时开了口:“母后请三思,那夜昭就算该死,却不能死在质子府,恐失了皇家体面。” “你在替他求情?”太后乜了一眼东方长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非也,儿臣只为东昱着想!”东方长治态度公瑾,语气不卑不亢。 须臾,太后叹道:“好,就准你和平安郡主一起去质子府探望,切勿逗留太久。”说完对着申公公吩咐道:“叫上太医院的太医和各国的使节一同前往,若是真的要死,也好提前去报丧。” 既然要作秀,当然要做足全套,没人看到怎么行? 明月并不想多说什么,只觉得这太后貌似是跟夜昭有仇,巴不得他早点见阎王。 可是为什么呢? 那夜昭当初是抬着进的忠顺王府,动不动就昏迷,有什么地方得罪太后呢? 去王府的路上,明月与皇上同乘一辆马车。 皇家马车的规制确实不同,什么都讲究一个等级森严。 这马车是皇帝专用的,不但里面宽敞豪华,外面的棚子也鎏金襄银,生怕没人知道里面的人身份尊贵似的。 然而在明月看来,这样的马车如果没带足够的兵就走在山路上,简直就是山贼土匪的活靶子,就像在朝他们大喊:“快来抢啊,这里有的是钱!” “明月,如今四下无人,我便直呼你名讳。” 皇上突然发声,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好啊,有人也无妨,皇上随意。” 明月坐在对面的位置上,也是车里距离皇上最远的地方,原本脑子里正想着夜昭的病,被突然问道,连眼皮都懒得抬,便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名字嘛,一个称呼而已,随他怎么叫,反正自己在这里也待不长! 用不了多久,关门走人! 第33章 心病 东方长治并没有计较明月的态度,但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后开启了闭目养神模式,马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由于有一队御林军在前开路,所以很快就到了忠顺王府。 “皇上万福金安!”驻守嬷嬷带领着府中所有人在院中迎接,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行礼。 这恐怕是那趾高气昂的嬷嬷除了太后以外第二个忌惮的人了。 明月跟在东方长治后面,体验了一把居高临下的味道。 申公公引路,径直来到了夜昭的寝宫。 一进寝宫,明月就走到床边第一时间开启了智能医疗手环。 结果不出所料,中毒! 跟随的太医们也没闲着,五六位太医轮流把脉,查看了气色以后,纷纷摇头叹气。 东方长治把驻守的嬷嬷和负责侍寝的冲喜嫁娘一起唤了过来,开口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冲喜的小丫头正是那日明月送回寝室的姬如玉,此刻不知是不是被吓的,说不出来一路整齐话,只是哭个不停。 驻守嬷嬷倒是很镇定,恭敬的深施一礼,温声道:“昨夜后半夜轮到姬如玉侍疾,谁知天还没亮她就跑来回禀,说是忠顺王吐血了。老奴自当前来查看,可忠顺王又昏迷了,只留下了这个。” 话落,嬷嬷拿出一方手帕,上面一抹殷红甚是刺眼。 东方长治回头看向一众太医,冷声问:“可诊出了什么?” 众太医如同商量好一般轻轻摇了摇头,低着头垂衣拱手而立,噤若寒蝉。 “呵——”东方长治冷哼一声,嗤道:“料你们也诊不出什么,都是无用之辈!”说完扫了一眼众人:“都滚出去!” 帝王气场全开,言语间透露着上位者的自信。 众人只得鱼贯而出,见嬷嬷和姬如玉也出去了,明月皱了皱眉,转身便也想出去。 不料行至东方长治身旁时却被突然抓住了手腕,明月抬头看向东方长治。 “你留下!”东方长治命令的理所当然。 留下就留下呗!比起那笑眯眯的太后,明月并不觉得这个年轻帝王有多可怕。 屋子里静了下来。 “明月,你可能医好夜昭么?”东方长治拉着明月缓步走到床前,温声问道。 明月摸了摸下巴:“这个嘛……诸位太医也束手无策……” 刚才太医们都摇头叹气,大家都看到了。只有明月自己知道,治病治不了命,那夜昭如果自己想死,任谁也难救,赶紧推开责任要紧! “太医院具是庸医,怎敌明月你妙手仁心?朕的病不也是你治好的吗?”东方长治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盯着明月。 “呃……”明月心道:你得的是神经衰弱简称神经病,用西药调理调理见效自然更快,可他中的是毒,自己还不想治的那种! “陛下,忠顺王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 “朕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言下之意,你不是也治好了吗! 明月扯了扯嘴角,心道:别以为你的病都好了,反复的多着呢! 然而经过语言组织,明月终于还是没有打击别人的信心,叹道:“百病皆有因,若想对症下药,总得知道病在哪里才行啊!” 东方长治轻轻拉起了明月的一只手,“救他。”声音虽轻,语气里面却满是哀求。 明月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东方长治,很想问一句:你这样子你妈知道吗? 大约是看出了明月的迷惑,东方长治解释道:“我与他自幼相识,本是青梅竹马,但是奈何……” 东方长治没有继续说完,明月却从这极短的句子里捕捉到了巨大信息量。 自幼相识? 这俩人不是一个东昱一个南昱吗?两国还还经常打仗,就是因为把国力消耗过多以至于民不聊生这才休的兵啊! 怎么自幼相识? 青梅竹马? 呵呵,难道这东昱皇帝是个文盲?那是形容男女关系的好不好!? “怎么了?”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明月等着他说下去。 “唉——” 东方长治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二十年前,朕被母后送到云城的稷圣学宫,那里集合了四国九城的各路神童。那时多亏了夜昭顾惜,朕才能熬过前三个月……” 原来,那稷圣学宫简称“圣宫”,是专门培养帝王将相的地方。 云城地处四国的中心地带,战略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自从前朝分崩离析以后,云城却没有经历过一场战火。 前朝的时候,云城就叫云城,如今还是那个云城。城池虽小,里面的百姓却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在这乱世,实属难能可贵。 那么,既然云城扼守战略要地,按理说是兵家必争之地,凭什么能独享一方太平呢? 凭的,就是稷圣学宫! 圣宫美名在外,虽然也教导学子帝王权谋之术和排兵布阵,却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 自从建立圣宫以来,据说如今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 不论是前朝还是现在,各国的皇子公主,或是帝王将相,绝大部分都曾在圣宫学习过,曾是那里的学生。 所以,改朝换代之时,圣宫并没有被战火波及,云城也只是沾了圣宫的光罢了。 能在那车马很慢的年代去圣宫学习的,自然都是不差钱的,家中非富即贵。 稷圣学宫虽好,却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就算每年只招生一次,就算学费已经高到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地步,想入宫学习的人仍然数不胜数。 于是宫主就定下了规矩,前三个月是为考核期,圣宫里面的师长每年都会出不同的考题,全面检验学生的身体和心智,稍微有一点点跟不上,就会被无情的刷下来,送多少金银都没用。 本来宫主是根据圣宫的资源总量和学子的具体情况做的筛选,并没有什么可让人非议的地方。可这世间的事总是会有一些想不到的意外,无论做出何种抉择,都会相应的出现一些副作用。 在稷圣学宫,皇子公主遍地走,他们往往被贴上自己国家的标签。被送来的人如果有谁被刷下来了,那么便会成为整个国家的耻辱。等待他们的,常常的无尽的黑暗和凌辱。 西昱国的一位公主对皇室联姻不满,为逃避婚嫁主动请缨要来稷圣学宫学习,学成后报效国家。国主大喜,命人带着珠宝酒礼千里迢迢把公主送到了圣宫。 然而,这公主不到娇生惯养而且态度傲慢,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珠宝金银悉数被退回,公主无奈之下只得连夜回了西昱。 此事一时间成了各国的笑柄,谣传西昱国中皆是傻子,国主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还常常干一些没眼看的勾当,所以才生出了个令国家蒙羞的公主。 结果可想而知,西昱国主震怒,公主回国后立刻被嫁给了七十岁的宰相当填房,公主的生母原也地位不高,这次更是被拖累,被国主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扔进了冷宫! 如今已经时过境迁,西昱国主也早就不在了,但是这稷圣学宫却依然屹立不倒,如同一座丰碑,经年风雨仍熠熠生辉! 东方长治的脸上不见风霜,眼里却写满了故事,须臾,温声道:“夜昭其人,虽有不羁之名,但朕知道,他心怀天下,不但仗义疏财而且绝顶聪明。只不过,前朝覆灭了,否则,他或许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定是苍天有眼,派你来给夜昭冲喜,这是给了他一线生机啊!” 看着东方长治自顾自的越说越激动,明月淡定的挑了挑眉。 什么? 苍天有眼让傅明月来冲喜? 呵,是你妈大概是为了监视质子才让一堆人来冲喜的好吗?! 关那无辜的天何事? 可真会瞎掰! 还有,说夜昭仗义疏财? 哼,他不久之前才严肃的表态“缺钱的狠”! 心怀天下? 可笑至极!一个明知道自己中毒连治都不想治的人怎么会心怀天下? 他那是一心求死啊! 什么稷圣学宫?自己又不是那里的学生,跟这帮人又不是校友,凭什么有人提要求就得要帮忙呢? 良久,明月淡漠的一笑,温声道:“陛下宅心仁厚,明月身为东昱的医者,自当为陛下分忧。只不过,医治夜昭的事,实属强人所难!” 明月本想把道理解释通,可话才说了一半,就发现东方长治的眼里,眸光突然冷了下来,嘴唇也微微颤抖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呵——”明月淡然一笑:“陛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夜昭的病,我治不了!” “为何?” “不为何,治不了就是治不了!而且,他也不需要我治!” “都不试试?” “呵,陛下大概是忘了,我可是冲喜嫁进忠顺王府的,要是能治早就治了,怎会拖到今日?” “看来,鬼医梨落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可不是,真让陛下说到了,也不知是哪个人没事闲的慌,胡乱给我起外号,还赋什么诗,不承想就传开了。” 话落,明月一甩手臂,转身走向窗边,“呼啦”一声推开窗户,无所事事的朝外张望。 “你——”东方长治眉头紧锁,面对明月的自黑自嘲竟无言以对,指着明月的背骂了一句:“贱奴!若医好了夜昭便罢,否则,待朕明日治你的罪!” 第34章 竹马 窗外并没有什么好的景色,就算有明月此时也看不进去。之所以朝外看看,也就是想透透气,这一天天的…… 对于东方长治的威胁,明月选择冷处理。 他强任他强,清风过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任凭你说什么威胁的狠话,反正还没到明天,现在就先通通晒着,明日再说! 总体规划就是不搭理,偶尔回头看一眼“陛下”,甩过去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良久,东方长治叹道:“唉,明月,算我求你,可否想想办法……” 这一回,东方长治的语气又谦卑了起来,不再自称“朕”,?‘’就像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媳妇祈求大夫救一救自己的夫郎,可怜又无助。 明月“噗嗤”一笑,温声道:“让我想办法可以,也只能试试,我可不包能治好。” 东方长治瞬间狂喜,剧烈点头:“可以的可以的,鬼医出手,必定无虞。” 明月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 “什么事?尽管问。” “陛下因为什么事劳神,竟至于昏迷?” 身为医者,这是明月非常想知道的,之前没有问,也是怕太后或太后的眼线在当面不好问出口,只恐牵扯到皇家隐私引火烧身。 现在嘛,既然东方长治提要求,态度又诚恳谦卑,那么作为交换条件,问一问也无妨。 反正四下无人,而且若真能问出个一二三,也有助于对东方长治的后续治疗。 东方长治目光灼灼的看着明月,叹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劳神,只是记得从懂事开始便时不时头疼。也只在稷圣学宫过了几年好日子,回来以后就越来越难受了!” “什么?自懂事开始?”明月觉得难以置信。 东方长治明显不愿意再多说,搪塞道:“朕知道的已经都说了,再要多问也是无益。不如趁此刻清静,给夜昭看看。” 明月点了点头,来到夜昭床前,“噌”的跳上床一把掀了被子,两只手掐住夜昭的双肩一使劲儿,就把双眼紧闭的夜昭拉了起来。 东方长治当场惊了,斥道:“大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 明月装听不见,双臂用力一通猛摇,嘴里还念念有词:“夜昭夜昭,你的青梅竹马来看你了,你怎么……怎么还不醒!?” 须臾,东方长治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来掐住明月的手腕,皱眉怒斥:“住手!” 那满脸通红怒气冲冲的样子,恨不得咬明月一口。 又像是再说,朕是瞎了眼,居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会治病! 然而,现实中的打脸速度和惊喜速度常常是同步的,夜昭猛的抓住了明月的一只手腕子,轻咳两声后温声道:“别摇了!再摇就散架了!” “呼——”明月长出一口气,“终于醒了,要是你再不醒,我就累散架了!”说完放开了夜昭的肩,坐到一旁伸手擦去了额角的细汗。 东方长治大喜,赶忙上前拉住夜昭的一只手,笑问:“哥哥这就醒了吗?” 夜昭皱了皱眉:“有事?” 东方长治撅起小嘴:“哥哥自从到了东昱就躺着不起来,也不来看看我,可知我等这一天等的好苦啊!” 夜昭乜了一眼东方长治,轻轻拨开了他的手,笑道:“我有病。” “哥哥骗我!摇一摇就醒了,分明是在装病!”东方长治把脚一跺,斥道:“亏的太医院那帮太医个个说有病,分明是养了一群饭桶!” 夜昭的目光看向明月,眯了眯眼,像是在说:为什么把窗户纸捅破,害我无端被猜忌! 明月耸了耸肩,意为:我怎么知道?他说是你的青梅竹马! 东方长治死死盯着夜昭,刚刚已被甩开,却用另一只手紧拽着夜昭的不放。 而夜昭自打睁开眼,就一直看着明月,看不够一样。 明月就厉害了,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会儿抬头看看屋顶,一会儿扭头看看窗外,反正就是不看夜昭。 气氛变得诡异而暧昧,明月清楚的感觉到,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自己。 须臾,明月尴尬的笑了笑:“陛下,忠顺王爷的身体时好时坏,我也拿捏不准,他没准什么时候就又昏过去了,所以,您还是抓紧时间叙旧,我就先不打扰了。告退!告退!”说着朝东方长治抱了抱拳,拍拍腿就要下床去。 然而,还没爬到床边,夜昭长臂一伸就把明月捞到了自己怀里,“爱妃哪里去?好久不见,正好温存温存。” 话落,一把把东方长治推出老远,道了一句“请勿打扰,慢走不送”就没了下文。 帏幔慢慢的垂下来,里面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嬉笑之声。 “爱妃?” “滚。” “抱抱我……” “想的美!” “哈哈哈……就喜欢你这泼辣的小嘴!” “啊——你走开!” “不嘛,除非你求我。求我我就放过你……嘻嘻……” “你,登徒浪子!” “爱妃不是就爱我这种的嘛?怎么如今不开心了?哦,是了,一定是怪我没疼你。来来来,赶紧让我疼一疼。” “王八蛋!啊——” “哈哈哈……” “……” “……” 东方长治站在床榻不远处,双眼红的冒火,面色凝重如同结了霜。身子微微歪了歪,扶了扶墙这才没有跌倒。苍白的双手紧握成拳,均衡垂在身侧,没人注意到,那指甲此刻已然陷进了肉里。 清风吹过脸庞,能吹散早秋的暑气,却吹不散脸上的坚冰。 东方长治默默退出了夜昭的寝室,出门后还不忘轻轻把门带上。 走又不想走,留又不合适,思来想去便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不远处。 那负手而立的落寞样子,远远望去既像是一个把门的,又有点像是访友吃了闭门羹的。 冷气四散开来,宫婢和嬷嬷皆不敢上前。 寝殿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会儿春意盎然一会儿火花四溅。 明月的脸蛋粉红娇嫩,像极了春天里含苞待放的桃花。 夜昭手脚并用攀着明月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灿若晨星。 “夜昭,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装?还不快放开!”明月压低音量,生怕有人听墙根。 夜昭放开明月,第一时间朝明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明月猛然坐起,嗔道:“我的钱呢?” “唉!”夜昭轻叹一声缓缓坐起,摇了摇头:“鬼医梨落,怎能只看重一点小钱?” 明月嘲道:“呵,小钱?在这乱世,小钱也没人随便给啊!” 夜昭敛起了笑容,轻声道:“钱还在,但是,家没了!” 明月的眼睛瞬间睁大,惊问:“什、什么?!” 夜昭轻轻把手搭在明月的肩上,像是想给她一点支撑,“梨落村……被人一把火烧光了。” “那里边的人呢?!” “除了几具烧焦了的阿猫阿狗,还发现了几具人的尸体,也都被烧焦了,面目全非。” 明月呆呆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夜昭,愣怔了片刻,突然,“啪”的一声打落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声道:“你日日躺在这质子府中,如何得知外面的事?!” “呵,我从来不吃质子府的饭不喝质子府的水,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明月皱了皱眉,是呀,他贵为南昱的皇族,又是为国为民来异国为质,身边怎会没有暗卫?那神出鬼没的影舞只是其中一个! 想来想去,明月越来越忐忑:“那么,天涯呢?他才刚被我派回去不久,难道也……” 夜昭轻轻摇了摇头,“烧焦的人尸有五具,已经辨不清面貌身形。为免曝尸荒野被野狗蚕食,已悄悄把他们都埋了。做的很干净,没人知道何人所为!” 酸涩的泪盈满眼眶,明月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难过,温声道:“可是,鬼医梨落并未与什么人结仇。就算是拒医的病人,也都是以闭关或云游四方为由,连面都没有见过,何以有此深仇大恨!?” 明月想不通,自己穿越而来,起初性格的确有些张扬,可后来阅读了大量典籍后已经收敛了很多,也没主动去找谁的晦气,怎会祸从天降? 给孤园不大,里面收留的都是可怜人,就连天涯起初都是流浪乞丐,不可谓不可怜! 给孤给孤,给予孤苦。 建立的初衷一来是为了攒积分,二来,那些人对自己很感恩,有时以家长的身份碎碎念,有时以朋友的身份谈谈天,有时又像个忠仆一样忙里忙外自己找活干。 某种意义上讲,那些人是家人,而梨落村,明月也确实想把它打造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可如今,说没就没了! 猝不及防的,莫名其妙的…… “明月,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与别人不结仇,别人就就会放过你。”夜昭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接从头顶上浇下来,声音也凉凉的,好似夹杂着冰霜。 第35章 酒疯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几不可闻,明月猛的抬头与夜昭对视。 此时夜昭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点也没了起初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反而沉着淡定,多了一分清冷的俊美。 想想前世,身为雇佣兵多年,也曾参与反恐缉毒,死在自己枪口下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不同肤色、不同人种,高矮胖瘦年纪大小也都不同,然而在明月的眼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敌人! 有的人本质邪恶欲壑难填,为一己私利杀人放火,但明月岂会不知,有的人本质不坏,他们是被迫去贩毒杀人的。 利益勾连难以割舍,曾经被伤害的人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加害者。 但既然是敌人,那敌人跟敌人自然是一伙的,结果也只能有一个,就是被歼灭。明月并没兴趣去了解每个人背后的故事! 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自己被敌视了吗? 竟然已经被某些人划作“敌人”的范畴,心心念念的欲除之而后快? 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下黑手?!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明月审视着夜昭的脸,觉得这真是一个危险的人! “若我说没目的,你一定不会信。” “没错!无利不起早!” 夜昭镇静自若:“你就当我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这次帮你,就算是给你下的定金。” “交易?什么交易?” 面对夜昭,明月越来越谨慎了。 “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谁?” “南昱太子。” “太子?南昱?” 夜昭点点头:“是。” “我如今身在宫里,又被封了郡主,太后日日找我谈话,如何能去的南昱?再者说,太后把南昱看成敌对国,更不可能让我离开!”明月虽然跟太后没相识几天,但根据以往的“相面”经验,这太后绝不是个好相与的! 夜昭冷哼一声:“郡主不过是个虚位,不必当真。你若应允此交易,来日我必不会亏待你!” 明月敛起刚刚的悲伤,一挑眉:“是吗?当初太后让我救治陛下,貌似也这么说过……” “那老妖婆岂能与我相提并论!?鬼医梨落没有死敌,你认为谁会断了你的根让你没有念想?” 明月锁紧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是说……”明月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没有依靠的人才更容易控制,用起来才更听话,也更好使唤。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历史上多少功臣被杀,又有多少人被迫舍生忘死! 明月前世被称“猎狐手”,也曾见过毒枭培养一个马仔,背地里杀了马仔全家,伪造成意外事故后又以尊长身份去帮马仔善后,马仔自然感恩戴德以死相报。 “难道,是太后?”明月看着夜昭的双眼,想从里面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夜昭却无辜的一笑:“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我夜昭从不对没找到证据的事下定论!”说完软塌塌躺回到床上,病恹恹的。 明月心里却已经确定了一半,叹道:“梨落村,是我打造的第一个家,如今没有了。” 夜昭半睁着双眼,好像很困,打了个呵欠:“家不是有个住处或者有些金银,若如此,我就不会从小就没家了!你退下,好好考虑交易的事。我还是个病人,需要休息,我乏了。” 话落,夜昭果然闭起了双眼,不多时就会周公去了。 若是平时,明月会觉得这人有些可笑,但今日明月却觉得,夜昭的一言一行都有用意,或许他真的累了。 默默下了床出了寝宫,东方长治已经不知去向,想必回了宫。 明月此前一直希望能够早点离开皇宫,可如今,她不想了。 皇宫里可能住着毁了梨落村的嫌疑犯,自己怎么能离开呢? 要走,也得收了帐再走! 夜昭说的没错,有个住处有点小钱并不算有个家,心里飘着在哪里都没家。 但现在,明月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坚强的信念就是家。 没有心安之处,就自己打造一个目标,达成目标的路,就是回家的路。 说什么王权富贵,让你顷刻间化为齑粉! 找一个僻静角落翻墙出了忠顺王府,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走寻常路,也不想坐宫轿。 心知脸面长的太招人,为了清净,掏出一块白纱巾遮住了口鼻外面只留两只眼睛。 那是雪蚕丝做的纱巾,其实是一块大大的手绢,是天涯早些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淘回来的。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金铃铛,如今,物还在,人却没了。 回宫的路上,明月走的很慢,两只腿犹如千斤重。 偶遇一个担着担子卖酒的商贩,想也没想就留下一锭银子,拎走了两壶酒。 卖酒的商贩先是一愣,后来便赶紧收摊走人。得快点跑,一会儿那买家想起来后悔了咋办? 提着两壶酒,原想找个清静没人的地方喝,可越想清静的人常常越是不得清静。 大白天蒙着脸走路,如果是黑布,就有点像小偷,可小偷不会白天蒙着脸出没;如今是白纱遮面,虽然蒙着脸,也足够特别了。 纤细的身段、秀美的长发,一看就知道是个妙龄少女。 加上裁剪得当的衣裙,把个初长成的少女身躯勾勒的楚楚动人。 走在路上,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此时已是午后,或许是心事压的,竟没觉得饿。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一家装修奢靡的店面,门头上写着“清漪馆”三个大字。 这名字起的好生奇怪,饭馆不像饭馆,戏院不像戏院! 明月一时间心烦的紧,扯掉白纱塞进腰间,开了一瓶酒就一饮而尽。 好酒!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酒就是好喝,纯粮酿造,没什么勾兑的伎俩。 明月前世并不怎么喝酒,偶然品品红酒,但有时做任务又需要喝酒,所以明月其实是会喝酒的,但却没有酒瘾。 如今一瓶酒下肚,明月突然觉得不够,索性把另一瓶也开了,刚要举起来喝,手突然被抓住了。 回过头来一看,一个样貌姣好、身材清癯的青衣少年正一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另一手摇着扇子对着自己笑,笑的妩媚多情。 明月眉头一皱,这是谁多管闲事? 不认识! 青衣少年一笑:“酒乃俗物,姑娘正当妙龄,何苦当街作践自己,难道是被婆家退了亲?” “呵呵……”明月冷笑一声,细细打量后一挑眉:“你是何方神圣,敢管老娘的事?” “我?姑娘可唤我‘天涯’。”清漪少年摇了摇扇子,鬓角垂下来的两绺长发随风摆了摆,把个五官更衬得俊秀了。 “天涯?”明月的眼眶突然湿了:“也叫天涯?难道也穿越重生了?” 这酒喝的时候入口醇厚有点微辣,后劲也足。 明月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于是猛的摇了摇头。 “啪”的一声,酒壶落地,应声而碎。 明月看着这清秀少年,大约比自己高半头,天涯也是这么高。 猛然双手用力抓住少年的双肩,哽咽道:“天涯,是你吗?你回来了对不对?我真后悔没把你派回去,后悔没有早点安排你习武,可如今都迟了!什么都没了……” 说到最后,明月扑到“天涯”的怀里泣不成声,穿越以来的委屈和不易一瞬间犹如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明月这边正在难过,里面突然跑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和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面白如纸,戴着一顶插满了鲜花的帽子,声音尖细,伸着兰花指掐着腰:“怎么?清漪馆的头牌这是改在门口接客了吗?” 天涯浑身一震,赔笑道:“怎会?公公不要误会,我只不过看今日天气好出来透口气,刚好赶上不知谁家的姑娘喝醉酒罢了。” 话落,轻轻推开了怀里的明月。 中年男人吸了吸鼻子,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酒味儿,啐道:“呸!什么烂酒也敢提到清漪馆门口喝,平白污了这里的地!”说着扫了一眼跟出来的几个大汉:“还愣着干什么?!一会儿下朝时间到了,客人来了成何体统!?” “嗯嗯……” 几个大汉立刻把明月打碎的酒壶收拾走,又提来清水冲了冲地面。 明月看这一番骚操作呆了:咋?这是嫌弃我喽! 奶奶的!自从穿过来就一直被各种嫌弃,看来是风水不太好,大概只有杀几个人见见红才能转转运! 心里的小火苗瞬间点燃。 地面很快被清理干净,尖细的声音紧接着又开始唠叨:“还不赶快回去准备!等着吩咐人抬你吗?” “是是是……”天涯连忙手捧扇子朝“公公”深施一礼,恭顺的答应着,而后又朝满脸怒火的明月点了点头,笑着轻声叮嘱:“姑娘快些回家去,莫要让家里担心。” 即使天涯并没做什么耽误时间的举动,只不过多跟明月说了一句话,但在公公眼里,明显已经犯了忌讳。 公公大怒:“还不赶紧把他拖进去!” 彪形大汉立刻露出了狰狞的嘴脸,好像是青面獠牙的厉鬼,不由分说上去就把天涯架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样子,既像是老鹰捉小鸡又像是饿虎争食。 而天涯呢,自然就是小鸡! 虽然是被抓的小鸡,但天涯嘴角始终挂着笑,貌似已经习惯了如此这般被对待,宠辱不惊。 但天涯是否习惯是一回事,明月答不答应又是另外一回事。 今日出门不利,竟全都是些糟心的事! 此时晌午已过,明月借着酒劲,只觉得头顶上火光冲天,原地爆炸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被拖走的天涯小可怜一般还依旧笑眯眯对着自己眨眼睛,明月脑门上只写了两个大字——救他! 救他,擒贼先擒王! 带着满头花的公公不欲搭理明月,转身就想扭着离开。 明月眼疾手快,猛然间一把揪住了那公公的脖领子,笑道:“急什么?既然那么想进去,那就一起进去!”说完拽着公公进了清漪馆。 粗鲁的行为惊呆了众人,以至于彪形大汉也愣在当场。 反应过来以后,大家纷纷围了上来。 清漪馆的内部装修豪华,比起王府皇宫毫不逊色,只是少了几分庄严肃穆,多了几分脂粉气。 明月抓着那公公的后脖领子,大摇大摆往中间的桌子上一坐,没事人一样问了句:“这是什么地方?”说完环顾四周,自己也观察了起来,但是手始终没有松开。 这是一座三层建筑,一楼大厅有许多桌椅,都是做工考究的紫檀木制成。 最前面有一个不高的台子,木板制成,像是作为展示之用。 这里的人也都比较奇怪,清一色眉清目秀的美少年,衣着都很鲜艳,有的还很暴露,手里面都摇着一把扇子。 这些人有的鬓角别着一朵花,娇滴滴的把整个人都衬得更妩媚了…… “嗝~” 不得不说这酒劲真大,明月打了个酒嗝,“啪”的一声打落了公公那插满花的帽子,嘲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戴什么花?戴了也一样丑!”说完仰天大笑。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美少年们纷纷用扇子挡住半边脸,生怕暴露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彪形大汉也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哪跑来的疯丫头,样貌可人行为竟这般粗鲁,比他们还粗鲁! 那公公倒在地上哇哇大叫:“哪里来的下流种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待明日回了太后,必将你满门抄斩!” 不叫唤还好,这一叫唤,明月的心火更旺了! 啥?居然是太后养的一条狗! 好好好,那便先收点利息! “尖声细语的怪物,活着也是遗憾,不如老娘送你一程。” 话落,明月眼睛一眯,顺手拿起一个茶壶照着公公脑袋就砸了下去。 只听“嘭”的一声,这公公的头皮立刻见了血,殷红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杂种!啊——” 公公本想多骂几句,可一个茶碗立刻砸了过来,直接把其余的话砸了回去! “蠢货!还不快救我!”公公满脸是血,带着哭腔吼出来一句。 彪形大汉立刻张开大手,想从侧面把明月提起来。 明月丝毫不惧怕,拿起一个碎磁片就抵上了公公的脖子,对着那些大手怒斥:“谁敢过来!” 果然,这一声大吼使得彪形大汉立刻止步,虽然距离不远,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明月的眸光冷冽,手下并没留情,稍一用力,公公的脖子上就冒了血。 公公吃痛,当场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开口骂半句,只得忍痛瞪着前方。 居然目中无人,活该受罪!明月还不解气,正想下死手取了这公公的命,门口却呼啦一声进来一个顶盔掼甲的人,定睛一看,竟是肖卫。 “傅明月?你怎么会在这?”肖卫见人们不是目瞪口呆就是纷纷往后闪,而傅明月此时正劫持着“人质”坐在桌子上抖愣着腿。 明月停下了手里的力道,但却没有放开的意思,笑道:“你不是也在这!何以问我?” 肖卫两眼冒火:“那怎么一样!这里都是小倌,是京中权贵找乐子的地方!” “权贵?难道我不算?”明月笑的人畜无害。 是啊,郡主也算是个衔,别管大小。 “啊……这……”肖卫一愣:“那怎么同呢?我是男人啊!” “那又如何?”明月一脸无所谓! “傅明月!”肖卫大吼:“我命令你立刻放了陈公公!” “不放。” “放了陈公公,否则你有大麻烦!”肖卫觉得,自己的肺快气炸了。 “不放!” 正僵持着,门口居然真进来一个权贵。 此人大腹便便,竟是当朝宰相袁贵正! 这袁贵正年近三十,父亲是前朝状元,曾在前朝担任要职,可前朝覆灭之际,他却第一个倒戈投降。 然而后来,袁贵正的父亲莫名生了背疮,突然就死了。 袁贵正借着其父的余威,成了这东昱最年轻的宰相。 从前在梨落村行医,也曾听人说过,这袁贵正其实是个莽夫,而且好美婢、好娈童,是个暴虐之人。 虽然没见过面,但明月对此人已经早有耳闻,更何况,他还穿着宰相的官服,想必是刚下朝。 此时此刻,明月早已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这清漪馆,其实就是个妓院,只不过养的都是些男的罢了。 “谁家的丫头在此胡闹!还不快放了陈公公!”袁贵正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震耳欲聋。 肖卫双手一抱拳:“袁大人,这是傅恒之女傅明月,新封的平安郡主。” “哼!小小郡主竟敢在清漪馆闹事,不想活了?!还有,傅恒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养出个这么一个没规矩的!”袁贵正撇着嘴,傲慢的咒骂着。 面对谩骂,明月冷笑一声,手下用力一割,这陈公公当场血溅当场! “啪”的一声把尸体扔向袁贵正,明月缓缓起身,抄起旁边的茶水净了净手,对着面前的人甜甜一笑:“袁大人,久闻大名,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袁贵正大怒:“呔!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你还有王法吗?!”说着抡起椅子就朝明月砸了过来。 椅子砸了一个稀烂,明月却凭借敏捷身形闪到了柱子后面。 袁贵正更怒了,一脚踢开挡路的桌椅,抽出佩剑就追。 肖卫赶紧跑过去拉住袁贵正大声劝阻:“大人稍安勿躁啊!好歹她也是个郡主!” “你给我滚开!”源贵正一把推开肖卫,举剑对着明月的方向就砍了过去。 “嘭!”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袁贵正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已经在汩汩流血了。 “啊”的一声倒地,袁贵正死不瞑目。 第36章 对峙 入夜时,明月已经回了宫,不但明月回了宫,连同清漪馆的诸多小倌也被一并带回了宫。 此时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但或许是空腹饮酒的原因,也或许是这具身体已经没了玄脉护持的缘故,明月只觉得胃口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这里是皇帝的御书房,硕大华美、庄严肃穆。 东方长治端坐在龙书案前,面色冷峻的注视着下面这一群人。 “太后知道了吗?” 肖卫单膝跪地,回禀道:“陛下,臣尚未派人去通知太后娘娘。” “陈公公是太后的人,袁大人又是朝中重臣,兹事体大,速去通知太后。” 东方长治语气沉着,颇有帝王风范。 肖卫不敢怠慢,得令后当即派了心腹前去通禀。 东方长治扫了一眼明月,冷声问:“为何杀人?!” “喝多了。”明月抬眼看了看东方长治,小脸红扑扑的,确实是刚饮过酒的样子。 “太后娘娘驾到!” 门外太监一声高呼,东方长治不禁看向肖卫:“怎么来的这么快?!” 肖卫也疑惑不解,但须臾后便心内明了。再次与东方长治四目相对之时,二人不约而同的轻轻点了一下头。 是的呢,那清漪馆的陈公公既然是太后的人,身边怎会没个跟班? 只不过事发突然,现场又有些混乱,这才一时之间慌手慌脚。 但是,就算再怎么慌也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狗在外面挨了打都知道跑回主子跟前吠两声,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当然会跑去太后面前回禀。 果不其然,肖卫这边刚进御书房不久,那边太后的鸾架后脚就到了! 东方长治立刻从龙书案前转出来:“母后金安。”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由贴身宫女搀扶着直接坐在龙书案前。 就在刚刚,东方长治还坐在那里。 “谁杀的人?”太后明知故问,眼神里隐含怒火。 “母后,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没问你!”太后睨了一眼东方长治,转脸看向肖卫:“肖卫,你说!” “回太后娘娘,是……傅明月!” “何人在场?” “臣亲眼所见,清漪馆的人也有多人在场。” “因何杀人?” “这……”肖卫原地为难,悄咪咪扭头看向明月,只见明月手里扭着一块白纱巾,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臣不知!” 思前想后,肖卫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本来嘛,这傅明月是个医生,自己曾亲眼见过她不顾危险跳下城楼拯救无辜百姓,医者仁心令他这个大男人也新生敬佩,而且她与清漪馆没仇没恨的,怎么就成了凶手了呢? 误伤,很大可能是误伤! 肖卫暗自给自己洗脑,太后却冷笑一声:“不知道?你人在当场居然不知道凶案的前因后果?荒唐!” 肖卫一脸为难的看着太后,嗫喏道:“她、她说喝多了……” “什么?!”太后噌的站了起来,怒斥道:“肖统领居然信这种鬼话,来日可别辱没了家中威名!” 其实肖卫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刚刚她就是这么说的,大家都听见了。 僵持之际,一个小倌走了出来,腰带后插了一把扇子,恭敬的对着太后跪地朝拜:“回禀太后娘娘,草民亲眼所见,当时是袁大人先拔剑想要伤人的,后来不知何故‘嘭’一声就倒地而亡了。” 众人此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个小倌身上,明月也不例外,一看才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天涯! 太后眉头一皱:“哦?那么,陈公公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 天涯再磕一头,温声回禀:“太后娘娘,当时这姑娘醉酒,在清漪馆门口发呆,草民站在门口观瞧,陈公公催我回去,说恩客一会儿就到。那姑娘不小心打碎了酒壶,陈公公发怒出言相辱,许是喝了酒,那姑娘便拽住陈公公衣领进了清漪馆大堂。我等不敢轻举妄动,陈公公却心里不服,一直出言辱骂,又命令清漪馆豢养的打手制服那姑娘,结果那姑娘或许一时惧怕,失手用碎磁碗划破了陈公公的脖子,不承想人竟当场没了。”话落再磕一头,态度恭敬端正,挑不出一点毛病。 一番话说下来,如果眼神能杀人,天涯恐怕已经死了十次不止。 太后看向天涯的眸光,一道道闪着寒光,杀意明显! 肖卫在一旁暗挑大拇指,不愧为清漪馆的头牌,果然那些做迎来送往生意的人,说起话来逻辑清晰滴水不漏,比自己这个只会带兵的粗人强多了。 明月也佩服了一番,这个天涯论口才论态度,替人打官司再合适不过了。一番说辞下来,把明月的责任摘了个干干净净,即便杀人是事实,那也是误杀,是事出有因。 “母后,傅明月确实喝了酒,此时身上还散发着酒气!”东方长治态度恭敬,实话实说。 肖卫也及时在一边敲边鼓:“对对对,太后娘娘,我也能闻到酒气!”说着闭起双眼扬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一嗅:“好像是……呃……是新酿的烧刀子……” “住口!” 太后用力拍了一掌龙书案,震的案上笔架子上挂的毛笔乱颤,长长的指甲立刻劈了两根。 近身服侍的宫女赶忙拿着手绢上前包裹,也被太后恶狠狠一把推开。 “哀家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狂妄之徒!呵,喝醉了?喝醉了就敢肆意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和宫里的人!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必须交给有司严加审问!” 明月乜了一眼太后,凉凉的说:“太后好像忘了,是他们先动的手。一个出口伤人再先,另一个要举剑杀我,要是我不还手,现在死的就是我了!” “妖精还敢嘴硬!”太后抄起桌上的砚台朝着明月就砸了过去。 那是一方七煌宝砚,上面自然生成的七颗小柱子刚好符合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此砚不但是研墨的好帮手,而且足够吉祥名贵,但同时分量也足够重。 这要是真砸中明月的头必定会当场殒命! 但是,明月虽然没了玄脉没了古武,但身为雇佣兵多年,近身格斗技巧还在,基本的军事素养更不能丢。 快狠准三字诀,“快”字首当其冲。 砚台飞速砸向明月的时候,连自小习武的肖卫都没来得及阻拦,亦或是不敢阻拦,但电光火石之间,明月已经淡然的一闪身,轻轻松松就避开了七煌宝砚。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身穿宫装的老嬷嬷缓缓倒下。 原来,太后猝不及防的这一砸,明月眼疾手快的这一躲,这砚台居然砸到了来不及躲闪的嬷嬷。仔细一瞧,竟是那个派去给明月她们教规矩的“僵尸脸”! 砚台正中老嬷嬷面门,直把头砸出了一个大血窟窿,混着白色的脑浆流了一地。 饶是看惯了死人的肖卫,此时也被惊的目瞪口呆。 这也太血腥了,何况还是在宫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一众小倌更是被吓的瑟瑟发抖,挤在一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第37章 下狱 有些事,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的心腹嬷嬷被自己失手砸死,这笔账当然会一并算在明月头上。 毫无悬念的,明月被下了狱,而且是专门关押死囚的牢房。 之所以没立即砍了,也是看在明月还要负责皇上后续治疗的份上。 一起被下狱的,还有清漪馆的天涯。 阴暗的牢房里,时不时有老鼠在牢门外穿梭,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 明月折腾了一通,如今酒劲儿全醒了。 恢复理智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查看一下积分,果然不出所料,-1000。 居然成了负数! 幸好幸好,提前把巨额积分兑换了,撇了一眼存放在空间里的枪,明月暗暗慨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那是一把045口径的沙/漠/之/鹰。通体漆黑,配备了全息、红点、激光瞄准镜。威力大射程远,以最快的子弹出膛速度赢得了明月的满心喜欢。 如今,就让它在空间里好好休息,这可是一张底牌。 心情逐渐放松,明月依着墙坐在地上,隔着栅栏问隔壁的天涯:“他们为什么把你也关进来了?你又没杀人?!” 天涯笑道:“或许是,我说错了话惹得太后生气了!” “呵,那么,你会被砍头吗?” “或许会。” “怕吗?” “怕又如何?我倒想问问你,闯下这么大的祸,心里怕吗?” “我不会被太后砍头!”明月淡淡的说。 “哦?可这里是死牢。而且,你确实杀了人,我亲眼所见的。” “呵,难道你不觉得,他们都是该死之人嘛?” “那又如何?他们背后有太后做靠山,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既然他们都是逞凶斗狠的暴躁之徒,那以后他们不在了,不是更好吗?” “好啊!可是,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如果让你去抵命,你还觉得好吗?” “呵——”明月转过头看向天涯:“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太后不会杀我!就算太后想杀我,也会有人出来保我的命。因为,有人不想让我死,留着我还有用……” “那是好事啊!提前恭喜你了!”天涯的语气莫名疏远了,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讽刺。 明月眨了眨眼睛:“你生气了?生气我有一线生机,而你却被连累?” “怎会?我生来贱命一条,死就死了。活着,也不过是那些达官显贵的玩物,不如死了干净。”天涯与明月四目相对,苦笑道:“只不过人人都贪生怕死,若不是这次陪你进死囚牢,恐怕我也没有胆量去自杀,还会继续去屈辱的活。所以,我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呵呵……” “你这是……何苦……” 何苦来趟这浑水。其他人都能被下狱,或许,此刻都已经得到了妥善安置。 明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眼前这个伶牙俐齿性格又有点倔强的清秀少年,因为明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不甘和无何奈何。 或许他也曾想反抗命运的不公,或许他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可此时,他的眼里有释怀以后的轻松,有回看从前的戏谑,但一切走过的路,都不曾有悔! “报——” 远处一个喊声立刻让明月竖起了耳朵。 “御林军肖统领到!” 是肖卫? 他来干什么? 难道来看笑话? 总不会是来喝茶! 明月转头看向外面,肖卫刚好赶到,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兵和一个守牢的狱卒。 “傅明月!”肖卫气势汹汹的站在牢房门口,很像是来讨债的,声音如洪钟般抑扬顿挫:“传皇上口谕,傅明月气晕太后,罪大恶极,立即进宫受审,不得有误!”说着就去拉拽牢门。 “等等等等……”狱卒忙不迭的上来阻止,眼神飘来飘去有点不知所措:“肖、肖统领,敢、敢问……可有皇上圣旨吗?” 肖卫把腰一掐,眼珠子一瞪:“老子刚才不说了吗,‘口谕’!口谕哪来的圣旨?但口谕也是圣旨!” “这……”狱卒一脸为难,嗫喏道:“陆大人交代我等,傅明月身负重罪,任何人来也不许放出来。而且,何况……您还没有圣旨!” 肖卫剑眉倒竖:“什么?!陆沫那孙子如今出息了,竟收了你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假传圣旨的人吗?老子何曾干过那种事!” 没错,一直以来肖卫的名声极好,认识的人都要挑个大拇指,就连这狱官陆沫都曾是肖卫的部下。而且肖卫父亲也早就名声在外,那叫一个忠肝义胆,德行天下,没封王大家都觉得很可惜! “可、可是……还是不行啊!真、真的……不行啊!” 狱卒的表情逐渐扭曲,挡在牢门前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样子刺激的肖卫当场火冒三丈。 二话不说,肖卫扬起右手轮圆了给了狱卒一嘴巴,骂道:“没用的废物!就凭你这扭捏的娘们样子,就该拉出去斩了!” 话落,不由分说抓起狱卒腰间的钥匙就把牢门开了,一把拉出傅明月:“别啰嗦!跟我走!” “哎哎哎……等下,那他呢?”明月转头看向天涯。 天涯也看向明月,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一只手背到后面像在赶庙会看戏一般,不言不语,站在牢门里面自成一道风景。 肖卫眉头一皱:“他?他是清漪馆的头牌,恩客众多,朝里惦记他的人多着呢。再说他又没杀人,管他做甚?快走,别啰嗦!”说完也没再给明月说话的机会,拉着明月大步走了出去。 狱卒的嘴角挂着血迹,半张脸此刻已经肿成了猪头,手捧着脸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直到肖卫走远了,再也听不见脚步声,这才急匆匆爬起来哭着跑了出去。 牢房里一片寂静,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良久,一声轻叹打破了宁静:“唉,最近的天气乍冷乍热,还真是令人难以接受呢!”天涯莫名其妙的发完感慨,打开折扇轻摇着缓缓坐了下来,安静的闭上双眼养神,等待黎明的到来。 有了肖卫的护航,明月出牢狱出的很顺利。 沿途也有其他狱卒,甚至把门的都有三四个,但肖卫官服在身,目光冷峻,他们不敢阻拦。 此时已经入夜,除了勾栏酒肆,平民百姓家的大门都已经落了锁,油灯也多半都熄灭了。 明月被肖卫拉着在街道上狂奔,逃难一般。 终于,明月坚持不住了。 猛的甩开肖卫的手,扶着墙在一旁喘粗气。 肖卫大怒:“傅明月,你别停啊!太后说不定突然就醒了!你想死吗!”说着又来拉扯明月。 没了玄脉护持,明月此时这小身板确实禁不住这又饿又累的跑,在当下这简直就是极限运动,上气不接下气的难过莫过于此! 但可惜,肖卫不知道啊! 见明月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胸口在那喘粗气,也不回话,肖卫更急了:“傅明月!赶紧跑!别啰嗦!” 明月之前就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一直想忍着,但如今,终于还是爆发了:“催命啊!跑跑跑!再跑我现在就窒息了!” 肖卫一愣:“窒息?是何意思?难道你,跑不动了!” 明月给了肖卫一记白眼:“跑不动了!”说完继续喘粗气。 “为什么?”肖卫当场表示很震惊:“当初你跳下那么高的城门就马不停蹄的救死扶伤,也没见你跑不动啊!那城门我都不敢跳……” 为什么现在才跑了没多远,就累成这样子了? 明月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撇了一眼肖卫,心知此事没必要做过多解释,解释了也是白解释,等于没解释! 但肖卫却忐忑的回头望了望,见没人在后面追,貌似放下了一点心,终于温柔的把一只手搭在了明月的肩上:“你累了?那,我抱你跑。” 话落,就蹲下身伸出另一只手想要从明月的膝盖后窝抄起,把明月公主抱。 明月怒了,奋力一脚踢开肖卫:“你有病!还是你真的假传圣旨?” 肖卫捂着手怒视明月:“当然不是!但是,圣旨可没说让我把你带过去审,是让我快点把你送出城!” “欸?” 明月诧异道:“出城?” 肖卫用力点头。 “可出城有什么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出了城还不是照样有太后的爪牙,梨落村也没了,能去哪儿? “皇上的意思是让你离开东昱,他会帮你善后,保下傅恒一家人。” 明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冷笑道:“皇上不怕太后怪罪吗?” “唉,太后娘娘虽然狠辣,但对黄上还是有慈母之心的。何况如今内忧外患,所以于公于私都不会跟皇上撕破脸的,你就放心去。再若啰嗦,只怕断头台上难免一刀啊!”肖卫语气殷殷,言辞恳切,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明月审慎的看了一眼肖卫:“若来日太后问起来,我到哪里去了?到时当如何作答?” “越狱!” “呵——越狱?!”明月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明明是你变相的劫狱,怎么就算成越狱了? 黑锅一般都不是这样背的! 第39章 夜思 屋子里的空气被感染了笑声,瞬间轻松下来。 肖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爹?您还没搞清楚状况?” 傅明月可是个通缉犯,或者即将成为通缉犯! 明月也觉得这肖老爷子怪怪的,温声解释道:“咳咳……我当时喝了酒……后劲很足那种……” 肖老爷子于是敛了笑容,一挑眉毛:“那清漪馆是太后为了拉拢控制朝臣设的污秽之地,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早些时候就叮嘱肖卫没事的时候去挑挑毛病,可这小子历来不灵光,一直也没个动静!”说着白了肖卫一眼。 肖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为难道:“世人皆知清漪馆后面有太后撑着,岂是说招惹就能招惹的?!” 肖老爷子大怒:“不争气的种子!怎么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敢去招惹,你却不敢?” 肖卫:“……” 肖老爷子斥道:“太后架空皇权,以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把朝廷搞的乌烟瘴气,有些人早就该杀!” 肖卫:“……” 明月眼见这肖老爷子的火爆脾气即将爆发,赶紧出言灭火:“肖老爷子,您别生气了。此次多亏肖统领仗义相救,否则我此刻怎能出得牢狱?” 肖老爷子乜了一眼肖卫,撇了撇嘴:“算你小子干了点好事,不过,还是不及明月。”说着满脸笑容的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肩:“明月啊,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先好好休息休息,日后咱们好好叙叙旧。” “叙……叙旧?呵呵,好啊!”明月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心道:难道竟是旧相识?此时居然要叙旧? 虽然这肖老爷子貌似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完,但考虑到明月毕竟刚出牢狱,此刻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所以还是拉着肖卫出了寝室。 偌大的寝室只剩下了明月一个人,确实累了。 钻进粉嫩的被窝,和衣而卧。 这被窝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嗅不出到底是什么花,但非常好闻。明月知道,为了降低猝死的风险,自己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 迷迷糊糊间,明月对自己送出了祝福,但愿能做一个粉嫩的梦。 本以为一夜好眠,可事与愿违,明月又梦魇了,天还没亮,便从噩梦里惊醒,冷汗出了一身! 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的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圆盘一样发着光。 月光顺着窗户泄进来,洒的满地都是。 “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明月望着明月,莫名有些恼:为啥你那么高那么美,可以高高的挂在天上,接受世人的赞美和崇拜,而我却,同名不同命!前世就没见过亲妈,整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殒命后穿越重生,不但没爹没妈,还莫名多了一堆仇人,过的还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别人穿越,要么穿成个团宠,要么穿成进个甜文,怎么自己却越穿越苦了呢! 明月猛的捶向窗棂,手流出了血也不在乎。 奶奶的!不甘心啊不甘心!凭什么就得任人宰割? 就算是蹚出一条血路,也要反败为胜!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到那时候,就可以做一只快乐的猪了,就再也没人可以伤害她了! 时间还早,忧思最是劳神,迷迷糊糊间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明月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连忙赤着脚去开了门,竟是肖卫。 “傅明月,昨晚上宫里乱了一夜,今早天还没亮陛下就派了亲卫来通传,让我赶紧进宫去。我已经跟家父说过了,他们会照顾你。” 话落,也不等明月开口,肖卫就急匆匆跑了。 “难道是太后……” 明月脑海中不禁出现了太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除了太后,谁还能在宫里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了一串抗议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可明月现在莫名其妙就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这更加坚定了明月排除万难奔小康的想法。 轻轻摸了摸肚子:跟着我,辛苦你了~ 正想着出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门突然“哐啷”一声开了。 来人身穿绫罗,头戴金钗,手里端着个木托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汤品饭菜。 这是? 明月不认得,但却觉得,虽然这人来给自己送饭,也不太可能是个使唤丫头。看年纪不过四十有余,样貌也很标志,难道是……肖老爷子的小妾?! 与明月的狐疑不同,来人自顾自把木托盘放到桌子上,一盘一盘端出饭菜后笑着对明月眨了眨眼睛:“饿坏了,快来吃呀。” “啊……好的。” 明月走到桌前,却没有立刻就吃。 饭菜都用精致的青瓷碗装着,一碗白米饭,一盘蔬菜芯,一盘把子肉,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碗盘不大,菜品荤素搭配,看起来好吃又营养。 “来来来,快吃啊!怎么不趁热吃?” 来人笑眯眯催促,言语间既像是久为谋面的故友,又像是心疼人的慈爱长辈,说着还递上一副银筷子。 “好啊好啊。” 明月也不好拒绝,笑着接过银筷子,夹起菜芯在米饭里拌了拌,见筷子依旧是纯白本色,这才放心吃了起来。 来人轻轻坐到明月对面的椅子上,笑道:“姑娘家的早食都比较清淡,起初想给你做点清粥小菜,但听卫儿说你已经饿了好几顿了,我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怎么样,味道还可以?” 明月正夹着把子肉拌进米饭里,见对方提问,连忙竖起大拇指,赞道:“色香味俱全,真好吃!” “是吗?哈哈……明月啊,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等过几日风声不紧了再出去。天下之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啊。” 明月一边吃着一边听着絮絮叨叨的叮嘱,很意外的,明月好像找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情感,名字叫做“亲情”。 饱餐一顿,吃了个盆干碗净,连汤都被喝了个光。 一顿不揭锅,两顿一般多,真是一点也不假。 吃饱喝足,明月想把碗整齐的放回木托盘,谁知刚一动手就被拦了下来。 “放着放着,让我来让我来。你爱吃我做的东西啊,我就比什么都高兴。” 明月只好停了手,笑道:“的确很好吃,多谢您的照顾……呃,那个,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啊?嘿嘿……那你是怎么称呼镇远将军的?” “肖老爷子?肖将军?” 明月有点不确定,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哪个,貌似肖卫的父亲并不大在意称呼。 “哦?这样啊!嗯,如果你称他将军?那么可以称呼我将军夫人,如果你称呼他肖老爷子,那么就得称呼我为老婆子了,因为啊,只有如此称呼才能般配啊,你说是不是啊?”说完哈哈大笑。 “难道您是……”明月有些不敢相信:“哎呀,您是夫人?!” 堂堂将军夫人,居然亲自下厨给一个通缉犯做饭吃,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嗐!这有什么,我娘家姓莫,祖上曾在前朝为相,后来前朝土崩瓦解,父辈在东昱为官,在我很小的时候不知因何获罪,幸亏肖铭鼎力保护,才为我家洗脱了罪名。” “竟是这样啊……”明月陪着笑,心道:我并没问,您说这个干嘛呢? 不料这肖夫人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拉着明月絮叨起来。 原来,这位将军夫人本名莫蕊娇,虽然是个生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一点也不骄矜自傲。从小不但精通针织女红,还对烹茶做饭感兴趣,小小年纪就爱往小厨房跑。 莫蕊娇从小就爱听故事,偶然听见了肖铭英勇无畏保家卫国的事迹,便从幼小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崇拜的种子。 作为莫家的独生女,不但姿色可人而且饱读诗书,自然少不了求娶之人,以至于刚过及笄之年,莫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然而,不论谁来,莫蕊娇一概没出来见过。 父母怜惜女儿年龄尚小,也不想急着嫁出去,左托托右托托,两年一晃就过去了。 一次春雨过后,莫蕊娇带着丫鬟去庙里上香,刚好遇见肖铭凯旋而归路过庙门。 只一眼便深陷其中,莫蕊娇回家便立下重诺,此生非肖铭不嫁。 但肖铭那时虽然骁勇,却并未受封将军,且出身于行伍,还比莫蕊娇年长了十五岁,莫家二老自然跳起来反对。 但莫蕊娇却铁了心要嫁,最后居然闹起了绝食。 二老心疼女儿,最后只得妥协让步,托了有名的张媒婆带着花红酒礼去找肖铭提亲。 肖铭当时没有自己的府邸,每每回京都住在主帅府里。 令人没想到的是,面对张媒婆的一张巧嘴,已经三十二岁尚未娶亲的肖铭居然拒绝了。 理由说的也很官方: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张媒婆垂头丧气离去,莫家二老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谁知莫蕊娇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卧床不起,害了相思病一般。 莫家二老心急如焚,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一纸奏章参到了皇帝面前,说莫家不但与前朝余孽勾结,还贪赃枉法、卖官鬻爵。 当时正是敏感时期,所有与前朝有牵连的几乎都被流放了,只有莫家居然还吃着俸禄。 于是皇上大笔一挥写下朱批————斩立决,女眷流放! 圣旨一下,昔日门庭若市的莫家立刻门可罗雀。 关键时刻,肖铭出人意料的跳出来作证,动用军中血盟兄弟网替莫家洗刷了冤屈。 尘埃落定后,莫家二老大病了一场,不久便先后离世。肖铭在二老弥留之际立誓,愿娶莫蕊娇为妻,从此后宝之惜之。 如此,莫家二老也算走的安心,到底闭上了眼。 莫蕊娇嫁与肖铭后,生下独子肖卫,幸福自不必说,都写在那张娇俏的脸上了。 第41章 突变 明月如今算是明白了,这肖老爷子有了家庭以后,为了保得平安就领了个将军的衔,但又觉得皇帝太后这些人统统不是好鸟,不屑与之为伍,所以不受其他封赏。 肖卫成年后,一来很有才,二来也是为了朝中有个当职的更容易自保,所以就没有反对他去当御林军统领。 “那么,您的手臂……”明月看了看肖铭那条空荡荡的袖子。 “哈哈哈……上阵杀敌,哪有不负伤的呢?!”肖铭笑的一脸坦荡:“久经沙场还能全身而退的,要么是逃兵,要么是万幸。”说着朝明月眨了眨眼睛,顽童一般。 明月会意,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想想自己前世在佣兵界叱诧风云,最后不也壮烈牺牲了吗! 所以,缺胳膊少腿,其实并不奇怪! “咚咚咚……” 一串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谈话。 光听声音,肖铭就已经知道门外人是谁,连忙过去开门。 “来来来,我新做的藕粉槐花糖糕,快来尝尝。”莫蕊娇眉开眼笑的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第一块递给了明月,明月自然道谢。 这糖糕的颜色白里透着黄,凑近鼻子一闻,泛着淡淡的槐花香。 轻轻咬一口,嗯…… 好像回到了前世,小时候曾在乡下一处大院寄居,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每到花期,白色的槐花开的一簇一簇的,芬芳馥郁,爬上树摘下来就能吃。 如今这糖糕的味道,竟让人想起了那时的旧日时光,实属难得。 明月发自内心佩服,嘴里吃着糖糕,对着莫蕊娇挑起大拇指:“夫人好手艺。”而后又对着肖铭挑了挑大拇指:“肖将军好福气。” 肖铭笑眯眯摇了摇头,叹道:“可千万别再夸奖了,娇娇的习惯你或许不知道,如果你夸她做的东西好吃,她会不停的变着花样给你做东西吃,到时候只怕你连饭都吃不下了。” “啊?不会?”明月尴尬的笑了笑。 肖老爷子使劲点头,意思是说:会的会的! 见此情景,莫蕊娇在旁边猛的用手肘撞了一下肖铭,假意嗔怒:“就你话多!”说完努嘴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明月看了看桌上的糖糕,又看向肖铭,轻声问道:“夫人这是……生气了吗?” “嗐!怎会?她呀,准是又去琢磨着做好吃的去了。你呀,就等着长胖。哈哈哈……”肖铭仰天大笑。 这一刻,一股久违的暖流涌入了明月的心里。 这真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人口不多却彼此相亲相爱。 妻贤、子孝、夫担当。 真可惜,明月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从小就一直过着缺爹少娘的日子。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肖将军,我在您这里,不会为府上招惹什么麻烦?” 明月突然觉得有些忐忑,这里毕竟是京城,距离太后这么近,这一家子人那么幸福,若是因为窝藏通缉犯被牵连,岂不可惜。 然而,肖铭立刻把大眼一瞪:“有什么麻烦?就算是太后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只管放心住着,莫要胡思乱想!” 话落,捏起一块藕粉槐花糖糕塞进了嘴里,吃的津津有味,一脸享受。 屋子里一片和乐,安详的时光总是过的格外快。 须臾,外面传来了阵阵嘈杂声,脚步声马蹄声交相辉映,6声声刺耳。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跑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细缝往外面观瞧。 “怎么了?!”肖老爷子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糖糕,眉头紧锁。 明月转身跑到肖铭跟前:“肖将军,府上可有什么密道?” 肖铭摇头:“到底怎么了?” “有人从外面攻击我们!我先出去看看!”明月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跑。 肖铭大怒,一把拉住明月:“哪个混账王八羔子赶来我府上闹?!你且在这里安心坐着,我出去看看!” 话落,也不等明月回话,大踏步出了门。临走时还从外面落了锁,生怕明月跑出去一般。 明月哪里能在屋里安心躲着,见拉不住肖老爷子,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 此时此刻,外面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明月溜着墙根走,利用树木遮挡,为了不引起注意,明月顺着一颗大树爬上屋顶,登高远望,入眼皆是血色! 府邸已经被身穿铠甲的武卒攻破,所有的大门都被撞开。 这些武卒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全都顶盔掼甲手执利刃。他们见到衣着朴素的下人直接杀死,见到衣着打扮像是主子的就捆了牵到门前等候主帅发落,个个都像嗜血的怪物! 明月心里一颤:这是怎么了?! 静悄悄顺着屋脊走到最高处,明月把手搭在眉弓处,仔细寻找着肖铭夫妇的身影。 突然,一抹嫩绿映入眼帘,正是莫蕊娇刚才穿的衣裙颜色。 此刻,莫蕊娇双手被反绑,由一个身高马大的武卒提着站在门口,嘴里被塞了一团白布,秀发已然凌乱,脸上布满泪痕。 肖铭此时也站在府门前,浑身仿佛浴了血,嘴里叼着一把长刀,仅有的一只手里居然提着一个人头。 仔细一看,肖铭身后刚好躺着一具尸体,看衣着应是武卒里的一个小头目。 主帅骑着一匹黑马,手拿一根长枪,脸上蒙着铸铁面具,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肖铭!还不束手就擒!” 肖铭乜了一眼马上的人,直接把手里的人头扔了过去,单手提刀,啐道:“呸!见不得光的鼠辈!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要我的强?!” 明月在屋脊上听的清楚,心里暗自着急:此时怎能激怒对方?夫人还在别人手上呢! 果然,主帅仰天长笑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竖起长枪顶上莫蕊娇的胸口:“肖老爷子的火爆脾气真是名不虚传啊!只可惜,以后怕是没夫人惯着了。” “你敢!!!”肖铭怒目圆睁,刀尖直指前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刘子服,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马上主帅微微一动,座下的黑马也莫名往后退了一步,即便如此,长枪的尖端依然对准莫蕊娇的胸口。 许是恼怒被当众戳穿了身份,枪尖微微一挑,莫蕊娇的衣衫顿时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细皮嫩肉当场暴露出来,却没见半点血丝。 “竖子敢尔!” 肖铭大吼一声疯也似的往前冲,上前阻拦的武卒皆被大力斩杀。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刘子服像是看戏一般,坐在马上眼睁睁看着肖铭这个独臂将军做困兽之斗,枪尖依然直指莫蕊娇的心口,一刻也没离开过。 明月站在屋脊上看的肝胆俱裂。虽然当初惊闻梨落村被毁的时候也很伤心,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可如今,却是亲眼看着对自己很好,无条件照顾自己的人被围受辱,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出头顶了! 明月闭了闭眼,将军府如今是不是被自己连累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算不是被连累,自己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砰砰砰……” 一串枪声想起。 明月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着烟。 刘子服手拿长枪跌落马下,面具“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张布满刀痕的脸,狰狞又恐怖! 守在门口的武卒,一排十人,与刘子服一样皆是头部中弹,先后倒地! 肖铭第一时间救下了莫蕊娇,脱下自己的外衣为莫蕊娇披上。 “砰砰砰……” 闯进府里的武卒也被全部放倒。 实际上,经过肖铭一番砍杀,院子里流窜的武卒统共也只剩下了七八个。只不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和仆人都是一些不习武的,也不知是不是顺从惯了,见人来犯也不反抗,不是哭就是跑,慌乱之下死的格外容易。 将军府早就美名在外,如今乱哄哄的变故更是召来了城里一众百姓。 百姓们不知原委,但看到莫蕊娇扑在浑身浴血的肖铭怀里痛哭时,却都不约而同的大喊:“镇远将军,威名远扬!” 百姓越聚越多,喊声越来越大,震天动地! 远处一队人马越走越近,清脆的铜锣声被淹没在了百姓的喊声里。 明月站在屋脊上定睛一看,那是太后的仪仗,后面浩浩荡荡跟着的,还有肖卫带领的御林军!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明月知道,自己必须快速闪人。 可太后眼瞅着就要到了,自己却不能直接跳下去。 太后的人马行进速度极快,并且越靠近将军府,人马反而分成了两队,商量好了一样从左右包抄。 明月皱了皱眉,弹药已经用光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事不宜迟,明月顺着屋脊向大树跑去,毕竟没有了玄脉,只能顺着树爬了。 然而世人皆是忙中出错,明月脚下一滑,直挺挺从屋脊上摔了下去。 两眼一闭,心道:完了,想不到穿越人生如此短暂,不知死了还能不能穿回现代!?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明月惊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怀里还泛着淡淡的竹子香。 一只大手紧紧揽住明月的腰飞上树梢,而后跳上屋顶飞速远去,顷刻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鬼魅一般! 第42章 相公 风声入耳,吹散了心头的迷惘和阴霾。 明月双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腰,飞的这么高,如今没了玄脉护持,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 生命诚可贵啊! 悄咪咪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白银面具,价值不菲到曾经想要收入囊中。 居然是他! 不知飞了多久,明月终于被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一看,两人竟是在一棵几十米高的大树枝干上。 “你是谁?有何目的?!”明月紧紧拉住旁边的树枝,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恩人”,冷冷开了口。 “呵,我好心救你,如今安全了,你不道声谢,反而先来质问我。这,是何道理啊?” “恩人”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摆弄着。 明月冷哼一声:“呵,这天下哪来那么多美事!你既不想让我死,总有自己的目的!” “呵呵,我能有什么目的,难道救你也是错?”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或许日后多的是合作的机会,你若藏头藏尾,恕我不知念你的半分恩情!” “啊?”银面人盯着明月仔细看,良久终于开了口:“你这丫头生的花容月貌,却为何如此多疑?我看中了你这才英雄救美的,不行吗?” 声音里满是笑意,隔着白银面具,明月几乎都能想象出面具后那张欠揍的笑脸。 “哦?看中了我?那为何蒙着脸?”明月的语气比刚才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三分戏谑。 “让我看看你的脸!” 话落,明月伸手就去扯那白银面具。 然而这人既能带着明月飞檐走壁,必定是身怀绝技,还没等明月的手碰到衣角,就一个闪转跳上了更高的一个树杈,居高临下看着明月,倚在树干上笑道:“我面貌丑陋怕吓到你,这才不让你看。不过你放心,等咱们圆房那天,一定让你看个够。” 明月笑眯眯与上面的人对视:“哦?是吗?那好,你叫什么名字?总得有个称谓。” “称谓?呵呵,我的名字是秘密哦,不过,既然是娘子问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娘子可要记好了,我叫云泽,你叫我相公也可以。”说完哈哈大笑。 “你姓云?”明月皱了皱眉:“难道你是云城来的!你是稷圣学宫的人?” 云是云城皇姓,天下尽人皆知。但稷圣学宫不参与政务,也从不干涉别国事务,这也是各国都很尊重稷圣学宫的原因之一。 难道,如今规矩都改了? 还是,从前听到的消息都是假消息? 正当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云泽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的。不过,我不打算透漏更多了,等咱们大婚之时再告诉你也不迟。” 明月甩过去一记白眼,突然觉得这就是一个顽皮的登徒子,你跟他讲正经,他跟你开玩笑;你跟他开玩笑,他跟你装糊涂! 任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明月决定不再在此事上纠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得回都城去,你送我回去。” “回去干嘛?送死吗?” 明月一挑眉:“回去收账!” “收账?谁欠你钱?” “很多,有的欠钱,有的欠命!”明月叹道:“我也欠别人的,也要还一还,不然生了利息只怕更不好还。” 沉默良久,云泽从高处跳了下来:“你可知太后已经醒来,正等着找你算账。” “知道,那又如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是她欠我的,我又不欠她的!” “呵,你还真是辣呢!你可知今天带着人去镇远将军府逮人的是太后养的屠武卒,他们全是太后的刽子手。刚才被你用暗器所杀的刘子服还曾是肖铭的手下,如今却暗地里成了太后的人。” 明月一惊:“太后怎能明目张胆去将军府逮人?肖卫还是御林军统领啊!” “呵,已经不是了!肖卫已经被解职下狱,就是你曾经蹲过的那个死牢!” 明月突然脑袋一晕,自责道:“一定是因为我!” 原本是那么幸福的一家子人…… 云泽沉默片刻,温声道:“太后对肖铭早有杀心,只是苦无肖铭威望甚广一直没机会罢了。肖卫能顺利统领御林军,也只不过是太后用来安抚肖铭的一步棋罢了!” 明月突然伸手抓住云泽的手臂,眼含热泪:“那么,他们会死吗?是不是马上就会被斩!” “哎呀!你先别激动啊!”云泽反手握住明月的手腕:“依我看,肖铭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接下来太后一定会想办法指正将军府有罪,然后组织一场看似公平的审判。否则,民怨一定沸腾。” “可是,他们并没有抓到我,那么将军府就没有窝藏之罪,怎么判呢?!” 明月话音刚落,就引来一阵嘲笑。 “说你年幼无知你还不信!如果将军府没罪,那就是太后有罪喽!太后近日接连折损爱将,怎能善罢甘休?你认为,她会自己说自己有错然后认罪吗?” 当然不可能! 明月心悦诚服的摇了摇头:“那么,皇上呢?” 东方长治看起来很器重肖卫,又是太后的亲儿子,再说,是他让肖卫放掉自己的。如今东窗事发,难道就这么不管了? 云泽轻叹一声:“难得你还记得东方长治,他要有用,就不能明明已经登基却还被太后捏在手里。不怕跟你说,那东方长治手里根本没有实权,东昱的大权一直在太后手里!” 明月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你送我去忠顺王府!” “质子府?你去干嘛?” 明月冷冷一笑:“我去找合作伙伴商量一下对策,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会记下,日后必当奉还。但如今的账目有点复杂,送我去,我把账目捋顺了,一定去找你!” 云泽嗤道:“你说去找我,可知我在哪?” “云城。” “我可没说我来自云城。” “有心自然能找到。”明月目光灼灼语气冷峻,竟油然而生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 须臾,云泽一把揽住明月的腰,低头轻笑一声:“叫一声‘相公’,若是叫的足够甜,我就答应你。” 第43章 回去 明月很无语,此刻已经火烧眉毛了,哪有时间费此口舌之争? 啥? 叫“相公”? 还是省省! 意识到云泽那可恶的逗趣性子,明月一皱眉,发挥最原始的攀爬技能,直接自己往下爬。 没了玄脉护持,直接跳下去是肯定不行的,但是身为雇佣兵的胆量和普通技能还在啊。 不就是爬个树吗! 切! 然而,落脚这棵树可不是寻常的大树,而是一棵参天古树。树干既高且直,上面还分了一些枝杈可以作为着力点,越到下面,反而旁枝越少,手掌都找不到抓握的点。 “嗤啦”一声响,明月的衣袖被粗糙的树皮划破,只有腕口处还被护腕紧紧扣着,袖子却破的像是丝瓜筋。 即便如此,明月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叹:“唉,年纪轻轻的就如此冥顽不灵,日后可怎么好?” 云泽一甩衣袖,潇洒的从上而下飞了下来。 落至明月身旁时长臂一伸揽住了明月的纤腰,姿势一转捞入怀里,而后飘飘洒洒的稳稳落了地。 脚刚一沾地,明月就想要从怀里挣出来,可腰上的手臂像是铁手一般,任凭如何用力也纹丝不动。 云泽轻笑,用手指刮了一下明月的鼻子,嗔道:“叫我一声相公能死? 刚着地就想跑,质子府里的病秧子就那么值得你信任? ” 明月突然停下了挣扎,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他有病?” 云泽一怔:“你不是说我出自稷圣学宫吗?自然什么都知道啊!” “随你出自哪里,赶紧送我回去,我知你人情一份,他日必定连本带息加倍奉还!” 明月说的信誓旦旦,额头急的沁出了汗。 云泽却呵呵一笑:“那么严肃干嘛?不就是走个路吗,又不是很远。” 话落,双脚用力一蹬地,“噌”的一下子冲上了树梢。 明月紧紧环住云泽的腰,心里又气又恨。 气的是,自己怎么就不是个武林高手呢! 恨的是,玄脉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啊,还不如从来没得到过好。 胡思乱想之际,明月只感觉一阵飞檐走壁后再次稳稳落了地。 低头一看,脚下踩的是片片琉璃瓦。 很好,从屋顶来,现在又重新落回到了屋顶。 “这里是?” “忠顺王府。”云泽勾唇一笑:“下面就是那病王爷的寝宫。” 明月低头远眺,果然自己正好站在寝宫屋顶。 扭头看向云泽,有些难以置信,这速度也太快了! 云泽笑道:“要为夫送你下去吗?” “里面有太后的人驻守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你轻轻松松就断了太后三个臂膀,我猜,其余的人大概都被调到宫里伺候了,毕竟,哭丧也需要人手,不是吗?”说完朝明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明月看着云泽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感觉哭笑不得。 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而且手段非凡,怎么有时却这般孩子气? 真是岂有此理! “不要啰嗦,快送我下去。” 本是一句平常话,语气也没有多么急躁,没想到云泽却当场翻脸,手一叉腰:“什么?!” 明月皱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来都来了,就送我下去呗!这有什么的?” 云泽秀眉一挑,斥道:“那病秧子若下不了床,难道还要让我把自己娘子送到别人床上去吗?真是岂有此理!” 云泽说完,白了明月一眼后转身飘然离去,貌似是生了好大的气。 面对天边远去的背影,明月独自一人站在屋顶上风中凌乱。 明月不解,就说了一句“送我下去”就气成这个样子?又没挖他家祖坟,至于吗?! 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明月得出结论:这人脑子有病!有大病! 此时救兵如救火,明月没时间浪费,迅速蹲下身来伸手揭瓦。 要说上房揭瓦这种事,明月前世可真没少干,可谓是轻车熟路。 当明月通过屋顶向下看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屋里果然没有太后的人,只有一个黑衣女子在里面伺候,看身形判断,必是影舞。 说起来,影舞是夜昭的心腹,自己要找夜昭合作的事,原也不必瞒她。 打定主意,明月瞄准一根顶梁柱,这柱子刚好就在自己揭开的洞旁边,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了玄脉,顺杆爬不容易,顺杆下却很容易。 明月抱着柱子飞身滑下,稳稳落地。 影舞原本正在递茶,一转身就看见了屋子里多出一个人,看清来人以后,嗤道:“哦?竟是堂堂郡主大人吗?怎么竟穿了个破烂流丢的衣裳?若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被什么人羞辱了!” 面对酸言酸语,若是平常,明月是铁定要怼回去的。 可是现在,明月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面对影舞的不友好,直接选择无视。 大步走到床榻前,明月“噌”的一下子抢过夜昭正准备喝的茶碗,一脸严肃:“我跟你回南昱帮你解毒,你帮我把东昱的帐清了,怎么样?” 夜昭一脸懵的看着明月:“谁说我中毒了?我又没有要求你解毒,为什么要答应你。” 言罢,勾唇一笑,无所谓的乜了一眼明月。 影舞适时上前,又递上来一盏茶,茶碗都跟刚才的一模一样,交到夜昭手上之前还贴心的吹了吹,生怕水温太高烫到了夜昭。 明月平日里就很看不惯这种矫情的做派,如今心浮气躁更看不惯了。 但既然谈合作,总要控制一下情绪。 好叭,我忍! 明月立在床边没有说话。 夜昭接过茶碗后在手里把玩,却始终没有喝。 影舞小心上前询问:“主子,可是今日这茶烹的不香吗?” 明月再一把夺过茶碗递回到影舞手上,转身朝夜昭眨了眨眼,刚才的冷冽一扫而空,温柔笑道:“大概是夫君今日精神好,所以想跟我讨论一下别的。比如‘物种起源’什么的……” “物种起源?”影舞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低头思索片刻,脸突然就红的像火烧云。慌乱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明月,“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倒是夜昭不慌不忙,一脸玩味的看着明月,嘴角微微上扬:“物种起源?听起来很深奥呢……” 明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个问题啊,我一定比你知道的多!” 说完,明月盘着腿坐到了床边,一手支着下巴对着夜昭甜甜的眨眼笑。 第46章 信物 这是明月有生以来第一次进金銮殿。 两只青铜仙鹤矗立两旁,里面的的装饰庄严而华美。 文武重臣分列两旁,肖铭抱着莫蕊娇坐在殿上,满脸沧桑。 太后一身正装,端坐在鎏金宝座旁边,而宝座却是空的。 东方长治去哪了? 明月举着腰牌站在大殿上,眉头紧锁。 太后头戴朝冠,顶饰三层金凤,垂珠为饰;身穿绣文金龙朝服,腰系金丝带,稳稳端坐于朝堂之上,不怒自威。 “傅明月,你知罪吗?” 明月收起腰牌,冷笑一声:“有罪没罪,岂是我能说了算的?!” 太后横眉冷对:“你手上的玉符是如何得来的!” 明月一挑眉:“我为什么告诉你?总之不偷不抢……” “胡言乱语!”太后拍案而起,指着明月的鼻子怒斥:“这‘和血龙玉’乃是我东昱国宝,帝位继承者登基之日才能取得,封后大典上由皇帝亲自交给皇后,意为‘血盟’,日后和谐美满。如今我东昱后位悬空,你哪里来的皇后信物!?” 或许不想气大伤身,可以明显看出,太后已经在极力隐忍了。 可殿上的文武重臣都是知道这玉的重要,免不了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冥思苦想。 明月立在当场也懵了:什么?这玩意儿居然是皇家的定情信物,还有“血盟”这么深的寓意,那东方长治不可能不知道。 若知道,就是故意的喽!!! 一开始只觉得这东西精美华丽,却不承想如此贵重。 太后说的没错,自己又不是皇后! 明月扯了扯嘴角,虽然目前的情况有些尴尬,但只要自己努力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既然这信物如此珍贵,那就请太后看在这信物的面上,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呵!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敢跟我谈条件!”太后高声唤道:“把傅恒一家带上来!” 明月一怔,傅恒? 那是原主的父亲……或是……养父? 须臾,傅恒便被带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刘然母女三人。 傅恒一家虽然被绳子捆着,像牵蚂蚱一样被连在一起,但并没有上其他刑具。 进了大殿,傅恒一家子规规矩矩下跪,给太后行礼。 太后乜了一眼傅恒,缓缓坐下:“傅恒,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可真会祸国殃民呢!” 傅恒抬起头来看向明月,明月也大胆的与之对视。 只一眼,明月就判断出,这人一定不是本尊的生父! “你,你是……明月?”傅恒有些不敢确定,眼神虽然锁定在明月身上,却有些飘忽。 “是!”明月看着傅恒,答的不卑不亢。 接下来傅恒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文官惊掉下巴。 “呼——”傅恒长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心来,脸上浮漾着欣慰的笑:“都长这么大了,我都不认得了。” 太后高高在上,眼瞅着殿上一对久未谋面的父女相认,终是不想多花无用的时间,于是严肃的开了口:“傅恒,傅明月本来为国分忧,嫁与南昱的质子为妃后,又医治陛下有功,已受封平安郡主。可她偏偏恃宠生娇,居然干出草菅人命的勾当,当街诛杀朝廷命官。你是她的父亲,照你说,该如何处置啊?!” 傅恒跪地磕头:“太后娘娘,臣常年在外征战,对女儿难免疏忽。今明月闯下大祸,臣……愿替他受过!还望太后娘娘法外施恩,饶过傅家其他人!” 话落,头碰到地,久久不曾起身。 鎏金的香炉里冒出青烟,大殿上氤氲着浓浓的香气。 那是特制的皇家供香,有凝神之效,可此时此刻,殿上的气氛紧张的喘不过气。 太后朝下乜了一眼,冷笑道:“好啊!好一个慈父,可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从军多年,不会没听过这句话!” “这……”傅恒抬头看了一眼傅明月,面如土色。 不错,律法有言:杀人偿命! 明月此时却很镇定:“太后娘娘,我杀人是误杀,这一点那清漪馆的天涯已当面做过证的。” “误杀?就算是真的,误杀就没罪了吗?呵,真若如此,各国也不用制定律法了!”太后明显对明月的说辞很不认可。 明月却不惊慌:“太后娘娘,陛下大病未愈,若我被处置了,怕是再无医者能够胜任此事了。” “你!竟敢威胁陛下!大胆!”太后的脸涨的通红,明显又动了气。 明月皱了皱眉,心里纳闷:我这怎么是威胁皇上呢?这明摆着是威胁皇上他妈好吗! 一旁伺候的太监见状,急忙跑到太后跟前递上参茶,而后又贴心的顺了顺气。 太后点点头,再次开口时语气稍稍缓和:“傅明月,你手上的龙玉是如何得来?” 明月一愣,这太后怎么转移话题的速度这么快,完全没准备! 难道要说,是夜昭给的吗? 沉默之际,太后叹道:“你多次犯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否则东昱律法还有何用!这样,你医好陛下,交还玉佩,算你将功折罪。此后褫夺封号,留在宫中做个医女,若日后有功,哀家必会论功行赏!如何?” 明月皱眉,没有答应也没谢恩。 这可好,明明是太后先毁的梨落村招惹的明月,如今倒成了明月的错。不但夺了封号由主子变成了奴才,还要留在宫里伺候。若不出意外,怕是后半生都要锁定在这皇宫内院了! 想想那些僵尸脸的古怪嬷嬷和伸着兰花指阴阳怪气的老太监,明月下意识的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见明月在那站着不动,跪在后面的刘然悲泣着往前爬了爬,爬到明月旁边扯了扯明月的裙角,泪眼婆娑的哽咽道:“月儿,快谢恩呐……” “呵——”明月冷笑:“不!” “你,说什么……”刘然的脸当时没了血色。 “不!”明月声音不大,语气却及其坚定。 刘然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 “然然、然然……”傅恒爬到刘然跟前,老泪纵横,然而再怎么深情呼唤,刘然就是不醒。 这下子,朝堂上又热闹起来。 “唉,乾坤朗朗,我东昱怎会出一个如此不孝女!” “这这这……还有王法吗?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啊!唉——” “想不到啊想不到,面若桃花的闺秀,居然是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真是想不到啊!” “娶妻娶贤,红颜祸水啊!这分明……分明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啊!” “如此忤逆太后、目无法纪,这可如何得了啊!” “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 “……” 文武重臣一个个对着明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像明月刚刚刨完了他们祖坟,巴不得明月当场挫骨扬灰一样! 明月心头怒火微燃,料想此时必定不得善果,刚要撩起袖子开怼,门外就响起了一道响亮的通报声,直接让朝堂上的气氛冷了下来。 “皇上驾到——” “忠顺王到——” 第48章 南昱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巨浪成于微澜之间。 来到南昱有一段时日了,这里的天气比较潮湿,吃食是整个霜华大陆最精致的。 南昱曾是前朝的鱼米之乡,这里的湖塘星罗棋布,盛产水稻棉花,是个富庶之地。 人们只要勤勤恳恳,吃饱穿暖历来是不成问题的事情。 明月一身男装,坐在都城里一座最高的酒楼上,手捻酒杯往下观瞧。 南昱的国都本叫“夜城”,由于车水马龙太过繁华,自古就得了个“不夜城”的雅号。 后来前朝覆灭,南昱国主觉得夜城的名字不吉利,就把名字换成了“南安城”,寓意:南昱永安。 此时已是初冬,但南昱还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到处绿树红花,人们也不穿棉,形色匆匆的在街道上穿梭。 一阵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传入耳朵,明月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喜乐。 今天是南昱太子娶亲的日子,主街两旁张灯结彩,就连树木都被挂上了红绸,到处洋溢着喜气。 说来奇怪,自从明月跟着夜昭来到南昱以后,夜昭对明月完全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既不要求去救治什么人,也不用去宫里行什么三叩九拜的大礼,以至于明月整日里完全是一副闲散神仙的潇洒样子。 更奇怪的是,夜昭本来是骑马的,但一进南昱边界就换乘了马车。 临近京城时,影舞带人来迎接,夜昭就闭着眼被抬进了官轿,躺着进了自己的府邸,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马上就要断气一般。 明月虽然觉得事情有点诡异,夜昭的表现也有点夸张,可是既然有吃有喝,环境也挺安全舒适,便也懒得管懒得问了。 早前在夜昭处存放的那一批东昱太后的赏银,明月半路就已经讨要了回来,只是令明月没有想到的是,那赏银竟藏在买走原主阴骨的张员外家里。 由此可见,那张员外肯定是夜昭钉在东昱国中的一根桩子了。 明月虽然意外,但总体比较淡定。 毕竟霜华大陆四分五裂,各国连年征战,你派过来几个奸细卧底,我扶植个傀儡势力笼络人心……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抛开那些纷争不提,在南昱待着的这段日子,明月总体感觉过的还是比较舒心的。 没有中看不中用的封号,便不用去跟宫里人打交道;没有不得不做的任务,便不用赶场一样的累死个人。 有时闲的生烟,明月就常常去街上溜达溜达。 赶上有人需要医治的,就顺手治治攒点积分,就算没什么病人,也能在街上看看热闹。 明月喜欢看热闹! 若说热闹,今日这太子娶亲可谓是天底下第一热闹了。 南昱国的太子南宫炎也是个传奇人物,不但生的五官俊朗,还是个有才学有爱心的,在百姓中名声极好。 可他原来却不是太子,甚至都没入皇家族谱。 一切只因太子的母亲出身寒微,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宫女。 那一日东昱的皇帝偶游宫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御花园,可巧遇上了太子的母亲去给宫妃送衣饰。 映着明媚阳光,彩蝶偏偏起舞,如此少女如如璞玉一般未经雕琢,当时又正当妙龄,皇帝顿时眼前一亮,隐在松树后盯着那少女挪不开眼睛了。 不用皇帝开口,跟随在旁的近身太监通过察言观色就洞悉了一切。 夜幕降临之时,这少女直接被抬进了寝宫! 翌日,少女脸上的娇羞潮红尚未褪去,就再一次被送回了浣衣局。 没有封号,没有赏赐,除了当时那已年过半百的皇帝留下的满身印迹,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是一场春梦…… 古往今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梦醒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少女依然是个低贱的宫女,每日做着浣衣局里分派的各种工作。 直到五个月后,少女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才引起了关注。 宫规森严,近身服侍的老太监自然知道那是皇帝的种,可如今时过境迁,皇帝也未曾提过那人那事,说不定已经忘却。 身为总管太监,猜人心揣摩圣意的本领自然有一套,于是便安排人把这孕妇接出了浣衣局。 既不能人多嘴杂伤了皇帝血脉,又不能大张旗鼓引来多方事端。 权衡之后,终于选定了一个绝佳场所作为安胎生产之用,那就是“冷宫”。 地方够大,生活设施齐全,又特别僻静,平时几乎没人去。 总管太监还派了一个刚进宫的小丫头去伺候,临产时也安排了太医院的太医去看顾。 就这样,随着一声啼哭,一个男孩呱呱坠地。 皇家男孩出生,本是喜事,但这里却没人道喜。 这孩子一出生就又黑又瘦,哭声也不似其他孩童洪亮。 太医当场诊断,“先天不足,怕是活不过五岁”。 这对于初为人母又无依无靠的宫女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然而,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就在太医当场宣判了“死刑”的前提之下,这宫女居然在冷宫里独自一人把儿子扶养到了十岁。 虽然还是又黑又瘦,说话都常常喘不上来气,嘴唇也时而呈现紫色,但是依靠着总管太监的照顾,这孩子居然还识了字。 一日,总管太监拿着拂尘进了冷宫,住在里面的母子连忙跪拜。 “不知公公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女子一身粗布装扮,态度极为谦卑。 总管太监连忙扶起母子,温声问:“你,叫桂儿?” “奴婢姓桂,单名一个“梅”字,乳名唤作‘梅儿’。入宫后管事嬷嬷常常唤我桂儿,也有叫我小桂的。” 总管太监点点头,“桂儿,这孩子的事,我一直没有禀报皇上。一来你身份寒微,若那时流传开来你承宠有孕,恐惹来杀身之祸。二来,这孩子先天不足,只怕不得盛宠反而过的更难啊!” 桂梅儿点点头,“奴婢知道,这些年来多亏公公照顾,不但送来衣食,还时常派太医来看诊,我们母子才能在这冷宫里过安稳日子。” “唉——”老太监一声长叹:“咱家在皇上身边当了几十年的差,自然知道些秉性,皇上啊,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喜新厌旧都是常有的事。” 桂梅儿低眉顺眼侧耳聆听。 “宫妃之间互使绊子,以至于小产滑胎的事也是常有。皇上日理万机,如今子嗣不多啊!” 桂梅猛的抬头看向老太监,但仍一语不发。 “或许,你们母子重见天日的日子不远了。”说完,留下一包衣物缓步离去。 再后来,没过多久,南昱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皇帝十年前酒后乱性宠幸了一个下等宫女,结果生了一个儿子。 宫女自觉德不配位,自愿带着儿子住进冷宫,每日为万千黎民祈福,祝祷国运昌隆。 十年后,圣旨道:宫女桂梅诞育皇家子嗣有功,又为国祈福十年,今封为贤德妃,执掌西宫。 一道圣旨能改变贫富,也能定人生死,逆天改命只在刹那之间。 在众人眼里,桂梅儿从此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体弱的儿子也入了宗室族谱。 这本来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然而桂梅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名义上是执掌西宫,一时风头无两,可自从住进了西宫,皇帝一次也没去过。 虽然给了不少赏赐,但最重要的金印却一直没给送到西宫,只有一道册封的圣旨在供桌上面供着,孤零零的。 虽然只是担个虚名,但安生日子哪能如意的过? 一年后,皇帝册封年仅十一岁的儿子为平王,去往东昱为质。 这少年王爷不是别人,正是桂梅儿的孩子。 从此后,南昱就越来越不太平,甚至呈现出了一种诡异。 先是太子暴毙,后是皇后疯癫,到后来,连皇上都瘫痪在床不省人事! 自古以来,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了绵延国祚,当朝宰相和辅国大将军一起提议,命人将夜昭把远在东昱的质子换了回来。 一回国,就被封为了太子。 只等皇帝驾崩,便可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桂梅儿也母凭子贵,成了南昱历史上第一位没有凤印的皇后! 说来也怪,这太子的病,在回到南昱以后没多久,居然莫名其妙的好了。 人也长高了,也长壮了,华服加身,还真有几分皇家气派。 加上聪颖好学,勤奋刻苦,与宰相讨论国事也常常对答如流,以至于文武百官常常满怀希望的赞叹:“南昱之幸,百姓之福啊——” 此前往事,在南昱国中人尽皆知,并非什么秘密。 明月来到南昱后,一来为了尽快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看看是否有什么致富好路子,二来也为日后追查身世做准备,于是就常常以男装示人,几乎没穿过女装。 对外,夜昭府里的管事也没阻挡过明月,每日只是好茶好水的养着,既没有王妃的头衔,也没有任何指示工作。 如此一来正和了明月的心意,整日流连在茶楼酒肆,没用多久就把这南昱国都的地形摸了个熟。 奇闻异事、朝中野史也听说了不少。 在明月看来,野史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因为通常来讲,都是后世人来编写前朝的史书,而写进史书的内容必定是后世的上位者想让人们看见的。 也就是说,那是经过删减和修饰的。 夜幕降临时,明月才迈着有些乏了的步子回了王府。 今日看了一整天的热闹,归根结底只看了一件事——太子娶亲。 太子妃是当朝宰相苗剑峰的独生女苗静娴,真真是掌上明珠,听说长的人比花娇,性格温婉,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各种仪式配上十里红妆,促成了南昱建国以来这场顶级的婚礼。 人群中也有人说,之所以在皇上病体羸弱之际举行太子大婚,其实是为了给皇帝冲喜。 啥也别说了,太子殿下孝感动天,南昱必定国运昌隆! 当时听到这话,明月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忍不住自嘲:同样是冲喜,看看人家这气派、这排场、这数不清的祝福和赞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只是那身穿正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的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明月总是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夜幕降临不及多想,明月若有所思的进了王府。 这王府说来也奇,竟没有封号,只写了王府两个字,却没有写什么王府。 一进门,明月就问起了开门的管家,“咦?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王府的王妃啊?而且王府也没有任何封号,奇怪、奇怪。” 就算在东昱当质子,好歹那王府还有个“忠顺”的封号,虽然有点侮辱性,但说到底是有一个封号啊! 老管家咳了两声,温声道:“姑娘有所不知啊,这王府的主人本是皇叔,可生母却是前朝公主,当今圣上不知出于何故,让他跟了母姓。所以不宜册封,也一直没有迎娶皇妃。” “王府的主人,你是说夜昭?” “是啊,主子从小被送到稽圣学宫,回来后就一病不起,着实可怜啊。” “那,夜昭的母亲呢?既得圣宠生下了夜昭,至少如今也是个太妃了。” 可不是,诞育皇子在历朝历代都是功劳。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真是一点也不假啊,那前朝公主怎肯嫁给有国仇家恨的人?都是被逼无奈啊!内里详情老夫也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那公主名叫夜无烟,貌美近妖,眼神犀利,极难接近。一生下孩子就失踪了。” “失踪了?至今都没找到吗?”明月有些难以置信,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找不到一个刚生下皇子的女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管家轻轻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宫里宫外都知道,姑娘不是本地人,这才会有此一问。” 明月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看着管家的眼睛狡黠一笑,“那么,夜昭有没有说,我是这王府的什么人?” 虽然没娶亲,可明月毕竟是在东昱给夜昭冲喜的妃子。 见明月双眼满是期盼,老管家也对着明月慈爱一笑:“影舞姑娘说了,姑娘姓明,名月,适逢王爷苏醒时在东昱国遇见的可怜人。因姑娘无依无靠,又见王爷好心,所以非要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无法,只得把姑娘带回南昱,权且当个义妹好吃好喝的养着。呵呵姑娘在府里还住的惯吗?奴才们谁不听话,姑娘尽管告诉我,我替姑娘骂他们。” 什么?居然是影舞吩咐的。 还把明月,堂堂的合作伙伴说成了一个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男人跑的傻子。 那个姓夜的难道连句话都没提吗? 想来,自然是没提的。 如果他夜昭提起过自己,这老管家今日又如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明月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压下心头刚挑起的小火苗,随后笑道:“好啊,以后再说,眼下我住的还算舒服。” 有吃有喝的又没人管,能不舒服吗? 只不过,明月可从来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主儿,既然顶着个死皮赖脸不知好歹的帽子,要是太淑女太乖巧了,那简直就太对不起影舞扣的帽子了。 第49章 王妃 虽然心里膈应,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月敷衍了几句管家,自己径直回了屋。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月还是睡不着。 索性不睡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便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王府里夜深人静,没有成群结队的卫兵巡逻,也没有看见什么丫头,除了偶尔从树木顶上飞起的雅雀,小路上特别寂静。 想来,这是一座被遗忘的王府,比东昱的质子府也强不到哪里去。 已经在这里住了多日,明月对这里的路已经很熟悉,就算借着月光,也能找到哪里是夜昭的寝宫。 缓步走到竹林深处,一所寝殿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周围林木茂密,但是依稀可以看见,寝殿里面呢亮着灯。 怎么,他还没睡吗? 亦或是,点着的是长明灯。 呸呸呸,死人才点长明灯呢。 他又没死! 悄咪咪靠近窗户根,明月眯缝着眼顺着窗棂往里观瞧。 只见夜昭静静的躺在床上,一个一袭黑衣的倩影守在床边,呢喃细语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只可惜窗户和床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说话的人声音又特变小,根本没办法听清楚。 就在明月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夜昭突然缓缓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窗户。 明月一时心虚,赶紧俯身蹲下,心里骂道:睡觉就睡觉,突然坐起来干什么,诈尸一样,艹! 虽然没了玄脉古武,但是速度还在,明月这一个俯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速度极快。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窗户被轻轻推开,只听一个孤独的声音叹道: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完,脚步声远去。 就是这一声轻叹,明月已经确定,这是影舞的声音。 之前看身形,已经大致可以判断是影舞了,如今更加笃定了。 可她大半夜在这里干嘛呢? 难道是守夜的? 或者是,她原本就是夜昭的通房丫头? 可她对着窗户叹那一句是啥意思啊? 一副爱而不得的样子,怪可怜的。 这样想着,明月轻轻敲了一下脑门,自嘲道: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不,是三八 静听了一会,屋里再也没传出来别的声音,明月这才又悄悄起身,把脑袋探了出去。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屋里已经没了人,床上的夜昭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不知为何,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正随着气流冲向门窗。 明月脸一红,迅速以矫健的身姿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夜昭!” “” 夜昭的大腿外侧从皮肉里爬出了一条虫子,那虫子又细又长,身躯雪白却没有眼睛,貌似只露出了半个身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明月正惊异的注视着自己,那虫子 竟对着明月张开了血盆大口。 天呐! 它竟然有牙! 第一时间,明月伸出手掌就想把它揪出来。 但这条白虫子居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感受到了明月掌风上的杀气,就立刻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回到了夜昭的肉里。 而那夜昭呢,始终眉头紧锁,闭着眼睛,即使纹丝不挂的躺在那里也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就在虫子虫子再一次想要露头的时候,明月这次却没再伸手,而是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等待时机。 毕竟,在狡诈的家伙面前,打草惊蛇是最最要不得的。 那雪白的虫子虽然没长眼,但好像能感受到外人的存在。 明月为了不惊动它,把呼吸的频率都降得很低很低。 捉迷藏吗,难道人还玩不过一只 小虫子? 小虫子弹出了半个头,大约是实在没有感受到危机,于是,缓缓地,缓缓地往外蠕动着自己的身躯。 就是一个刹那,明月眼疾手快捏住了那虫子的头,用力往外一拽。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那虫子上半截虽然细长,却不成想下半截却粗壮。 最粗的地方,竟与人的大拇指粗细相仿。 于是乎,虫子是被揪出来了,可夜昭大腿上却留下了一个血窟窿,正在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明月没有多想,粗暴的把虫子摔在地上,紧接着上去一脚踩在了虫身上,直把那虫子踩得当场爆浆。 明月睨了一眼地面上那黏糊糊的液体,眉头紧锁:“好恶心!” 没空再多想那白虫子挣扎的样子,明月赶紧从空间里取出止血药粉涂抹在夜昭的伤口处,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包扎好,最后还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拖沓。 这要是在现代,任何医护工作者都要挑个大拇指,赞一句:“专业、麻利!” 可在这里,莫说这专业技能不宜展示,就连这在现代最最普通的止血药和纱布,也都是些只适合孤芳自赏的物件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轻很细碎,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可明月的听觉异常灵敏,不但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根据频率大概听出了不止一人,同时根据脚步声比较细碎的特点,明月瞬间就判断出:这是女子的脚步声。 一切辨别都是在瞬间完成,明月没空犹豫,立刻翻出了窗户,身姿轻盈敏捷,如同一只捕食的燕子。 虽然时间紧迫,但明月还是在临走之前拉过了床上的薄被,轻轻搭在了夜昭的身上,这样,他就不算赤身裸体了。 最多算是裸睡,明月如是想。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个年龄相仿的美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这二人虽然五官相貌生的一般不二,可气质却截然相反,一个冷冷清清不苟言笑,另一个柔柔弱弱眉目含情。 “哎呀!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进来了?!”冷清的美女厉声咒骂,语气里暗藏杀气。 虽然这一个美女刚一进门就大声惊呼,但另一个美人儿却镇定自若,婉约派气质加持下丝毫没有半点慌乱。 “姐姐,快看。” “看什么?” “这里,看这里,在地上啊!”清冷的声音染上了急躁。 婉约的声音此刻也惊呼出声:“哎呀,是谁把小白杀死了?” 二人异口同声:“快去看看王爷。” 须臾,屋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整理衣物床被的声音。 婉约的声音此时率先送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王爷没事。” “王爷无恙自是万幸,可,是谁来过?”清冷的声音此时更冷了。 “妹妹说的是,连王府都能出入,居然没有惊动外面的守卫,看来此人不简单。” “还能有谁?”那清冷声音凉飕飕道:“可不是府里多出来那一位吗?” 明月大概可以想见,那人此刻翻了个白眼,只有这样才能跟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般配。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猜也是,自然是她。” “姐姐,纵使我们看她再怎么不顺眼,也拿她没办法啊!一来王爷器重她,二来,她到底也没伤害到王爷啊!” “没伤害?还要怎么伤害?小白死了,王爷恐怕要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昏迷。在我看来,这就是伤害!”温柔的声音此时也冷了下来。 “可是,姐姐,王爷原来也常常昏迷啊!”妹妹声音虽冷,却实话实说。 姐姐温柔的把头一摇:“那怎么同呢?那时小白还在,一切控制起来都相对容易。如今却越来越复杂了。” 沉默片刻,询问的声音响起:“依姐姐看,接下来要如何处置才稳妥?” 姐姐温柔的勾唇一笑,眸中透出阴厉之色:“把她清出去,王府容不得外人掺和。” “可是,王爷醒过来以后,要如何答复?”妹妹声音里满是为难。 温柔的姐姐无所畏惧:“小白死了,王爷一时不会醒的。退一步说,就算王爷醒了,到时候只说她自己走了,不辞而别,不就行了。” “可是,王爷岂是好糊弄的?” “自然是不好糊弄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人已经走了。再说,王爷醒来以后有堆成山的事等着处理,哪有空过问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丫头。且你我跟随王爷多年,怎会为个外人怪到我们头上?” “既如此,那就这么办!” “妹妹莫担心,过两天我用计把她送走。” 妹妹顿感疑惑:“姐姐打算如何做?”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此事现在还不能说。” 见妹妹面露难色,姐姐温柔解释:“身弱之人若想完成一件事,在未完成之前千万不能说,说了就会产生逆缘,使这件事变得格外艰难险阻,记住,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 窗帘被缓缓放了下来,寝室里恢复了平静,唯有跳动的烛火,昭示着屋里其实有人守着。 寝室外面一片漆黑,流行划过夜空,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已经出屋的明月并未离去,而是隐在暗处静静听着窗根,一个字都没逃过她的耳朵。 通过声音,明月基本可以断定,那个清冷的声音必定是影舞。 至于她那个姐姐,呵,平时看起来病怏怏的,想不到居然是个有主意的。 清出王府? 是说的自己吗? 荒唐! 到底碍着她们什么了,竟要把自己清出去! 呵,反正现在夜昭昏迷不醒,就姑且看看,这两个婢女怎么把自己送出去! 想来可笑,明月并不记得自己跟这两姊妹什么时候结的怨,竟惹得她们同时恨上了自己。 尤其是那个影舞,年纪不大,又是夜昭心腹,跟自己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啊,怎么就跟自己苦大仇深了呢? 找个机会,必定得去问问,心里才能霍亮。 翌日 明月还没睡醒,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开门一看,竟是影舞。 见影舞身穿一袭黑色劲装,身后背着宝剑,像要出去打猎一般,明月勾唇一笑:“什么事?” “姐姐有事找你。”影舞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明月乜了一眼影舞,倚在门框上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找我,我就得去?” 影舞急了:“姐姐是这王府里的大丫鬟,总管府中内务,你敢不去?” “不去!” 影舞柳眉倒竖:“你,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你!” 影舞被气的身体发抖,“唰”的一声抽出了宝剑,厉声问道:“你去不去?!” 明月看都没看,转身进了门,“啪”的一声关上门,“不去!” 影舞大怒,只听门“哐啷”一声响,被影舞从外面踢开了。“微生明月,别以为我的不知道你的老底,要是你跟姐姐为敌,就让你永远找不到‘微生’家的根!”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影舞居然知道自己“微生”的姓氏,是夜昭那家伙告诉她的? 明月眯了眯眼,眸子里闪现出嗜血的光。 微生这个姓氏在整个霜华大陆都是个禁忌,影舞既然知道了,那便留不得了!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灭口不成?”影舞大约看出了明月的杀意,瞪大眼睛吼出了声,与明月怒目而视,“告诉你,虽然知道你的本事,也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但我历来是不怕死的!” “呵——”明月立刻笑了:“我怎么会干杀人灭口那种事呢?” 要杀也不是现在杀! “我只是觉得,你姐姐大概不喜欢我,所以不想去。”明月看着影舞,眼中已经没了杀意。 现在跟影舞起冲突确实不是明智之举,杀了她,就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对自己抱有敌意的人了。 而且在这南昱国尚未寻到微生家的任何消息,若起了冲突被驱逐出境岂不前功尽弃? 倒不如顺藤摸瓜,看看她们到底有多少爪牙,到时在集中歼灭也不迟! 影舞听到明月问话的语气软了下来,她的姿态也跟着软了下来,“嗯,姐姐是一个十分贤良淑德的女人。她永远是那么温柔,永远是那么干净,永远是那么——爱我!” 明月不以为然,心道:只怕贤良和温柔都是假象,绿茶才是真的! 跟着影舞来到了西花厅,满屋子的鲜花映入眼帘,空气中的花香沁人心脾。 而在花丛中穿梭的一抹白色身影,正是影舞的姐姐——蝶舞! 第50章 入府 花厅里的花朵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蝶舞和影舞这两姊妹一黑一白,以百花为背景,确实让明月眼前一亮。 蝶舞见明月来了,先是福了福身,而后盈盈一笑,“明月姑娘来了,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吗?” 明月一向对这种装模作样的人嗤之以鼻,于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还行。” “你!”影舞刚要发火,却被蝶舞拉住了。 “远来者是客,明月姑娘若有什么不满意的,说与我听就好。”蝶舞笑的贤良又温柔。 明月一挑眉,嗤道:“大清早把我叫来,不会是就跟我说这个?” 蝶舞点点头,示意影舞泡茶,而后亲切的拉住明月的手坐到椅子上,面带悲戚:“明月姑娘,王爷恐怕身体不好了。” 听到这话,正在泡茶的影舞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泡茶。 “唉——”蝶舞叹道:“我们两姊妹自小在府里长大,王府就是我们的家,王爷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自然是最不愿看到王爷有事的。” 明月端起茶抿了抿,一边品着一边好整以暇的看戏,就想看看这白莲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蝶舞把两姊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细数了一遍,什么幼年被人贩子拐,后被卖近青楼,幸亏偶遇王爷,这才逃出生天。 说到动情处,蝶舞竟哭的泣不成声。 若是一般人见此情景,必定当场动容,陪着落几滴眼泪也是常理。可明月天生泪点高,而且从她掌握的情况分析,夜昭幼年时大部分时间在稷圣学宫,后来的时间都忙着生病,哪有空跟这命苦的白莲花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由此可证:此言差矣! 见明月始终无动于衷,蝶舞终于收起眼泪,重新换上了那张温柔的笑脸:“明月姑娘,如今王爷这样,不知何时能醒,也有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你孤身一人住在王府,又没个开明身份,恐怕多有不妥。” 要摊牌了吗? 明月挑眉一笑:“哦?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当朝太子丰神俊朗、才思敏捷,我可打通关系送你入太子府,若是命好入了太子的眼,将来被太收入房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再不济,将来也能当个宫中女官,岂不好过在府中没有身份?” “呵,若我不愿呢?” 蝶舞当场冷了脸:“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执意留在府里,他日被朝中眼线盯上,不仅你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王府。” “呵,既然必须去,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明月站起身,朗声笑道:“去安排,我也想去太子府走一遭,说不定还能寻访到故人。” “姑娘早这么说,不就不用麻烦了吗?” 明月出了花厅,本想去看看夜昭,后来一想不去也罢,不如收拾细软准备离开,反正迟早要离开,就趁着这个机缘走了,也省的哪天夜昭醒来怪自己是个不辞而别的小人。 入夜,明月坐着一顶小轿子被抬进了太子府。 一下轿子,明月就被人引着进了耳房。 这耳房本是下房,是丫鬟们住的地方,但能住在这里的丫鬟都不是普通的丫鬟。 那是因为,这耳房与太子寝宫相连,只有近身伺候的丫鬟才能住在这里。 明月拎着包袱在这房子里看了看 ,不得不说,这南昱国的太子府气派非凡。 即使是这个小小的耳房装饰都极为华丽,紫檀木的大床散发着檀香,屋子里的香炉好似镀金了一样,在这夜里也闪着金光。 最绝的是屋顶正中的梁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就算在烛光的衬托下也丝毫不显得黯淡。 外面,宫灯悬挂在门口两侧,彻夜长明。 明月心里不解:也不知是否是夜昭常常昏迷无暇顾及的缘故,就连这小小的耳房看起来都比他那个王府奢华数倍。 “你今晚就住这。”引路的嬷嬷面无表情,指了指大床旁边的榻。 明月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大床旁边还有个小床,也就是嬷嬷口中所谓的榻! 明月皱了皱眉,刚想问个缘由,不料此时那嬷嬷又开了口:“从今天起,你的新名字叫……” “我叫明月。”听出嬷嬷想给她改名,明月赶紧抢了一句。 嬷嬷却充耳不闻,兀自说道:“太子府不比别处,丫鬟进府都得改名,这是新规矩。太子殿下喜欢吃梨,最近几个月进来的人名字里都带个梨字,你是那边王府送过来的,又长的还算齐整,就叫你梨花如何?” 啥? 喜欢吃梨? 明月觉得好笑,这太子难不成是对梨有了执念? 须臾,明月对着嬷嬷说道:“梨花很常见,只怕容易重名,不如,叫‘梨落’如何?” 明月刚刚说完,嬷嬷立刻满脸惶恐,斥道:“无礼!你这丫头真是不知深浅,幸亏现在太子殿下不在,若非如此,你先摸摸你那腔子上有几颗脑袋!” “怎么?不好听吗?”明月笑眯眯看着嬷嬷,脸上毫无惧色。 “唉——不是不好听,而是太好听太神圣!”嬷嬷长叹一声:“念你是新进府的小丫头,我就多与你说几句,你来看。” 说着,嬷嬷朝着明月摆了摆手,让明月跟着前去。 明月满心好奇,微笑着跟了过去。 耳房里有个套间,里面只有一张上好的书案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博古架上的书卷和多宝阁里的古董,墙壁上挂满了字画,无一不是名家手笔。 嬷嬷走到书案前,正对着书案的地方分明挂着一幅画,可却被白纱遮住了。 明月心中暗笑:只听说未开光的佛像或者菩萨像要用红布遮挡起来,寓意“遮住凡尘”,难道这里供着什么菩萨?可怎么用起了白纱呢?不应该是用红布吗? 嬷嬷也不解释,而是当着明月的面轻轻掀起了罩在外面的白纱。 这一掀开,明月的眼睛立刻看直了。 只见那幅长卷上画着一名身姿窈窕的白衣少女,白纱遮面,虽只露出了两个眼睛,却眉目如画。 那女子坐在一颗梨树下,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金铃铛,长发随意披散,腿上放着一本书卷,手里拿着一副银针,看样子正在仔细钻研。 “瞧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医仙‘梨落’呢。”嬷嬷放下白纱,叮嘱道:“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画像是太子殿下亲手绘制,你只能对着画像磕头,绝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掀开白纱。” 比起东昱国那些僵尸脸,这里的嬷嬷虽然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挺严肃,但说话却实实在在的。 明月知道,这是嬷嬷在传授规矩呢。 “可是,我听说梨落的称号是‘鬼医’啊,怎么成了‘医仙’了呢?” 难道改了称号?自己竟丝毫不知。 “唉,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嬷嬷表面不耐烦,却拉着明月出了套间,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 原来,这太子殿下回到南昱以后曾又返回过一次东昱,由于曾去东昱当过质子,所以对东昱各个地方也有些许了解。 就是这次去东昱,偶遇鬼医梨落,那梨落妙手回春医好了太子殿下的多年沉疴。 回到南昱以后,太子殿下身体大安,能力突飞猛进,无论是读书还是理政都令文武百官刮目相看。 但近身伺候的这个嬷嬷却知道,这太子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执拗,不但推掉了所有为了选妃而办的酒宴,甚至连女色都不近了。 新招进来的丫鬟,只要是近身伺候的,起的名字里必定要带个“梨”字,但却不能叫梨落,书房里动不动就焚一炉鹅梨帐中香,最常被摆上桌的水果,也是各种梨。 太子每日下朝都会在书房里画上几笔,足足用了两月有余才完成了这副画。 鬼医梨落是民间百姓的称呼,在太子府那是万万不能的。若真要称呼,太子殿下已经言明,这是“医仙梨落”。 能进太子府伺候的丫鬟都是经过甄选的,能近身伺候的更是百里挑一,若有的小丫头年纪太小不懂事,嬷嬷必定仔细教导,务必不要触了太子殿下的逆鳞才好。 忙里偷闲时,太子殿下经常在书房里对着这副画发呆,有时一呆就是半晌,甚至时不时宿在书房里。 而这里,正是太子殿下的书房——养心斋。 经过嬷嬷一番解释,明月只觉得想笑,想不到这太子殿下竟然是个痴情的呆子。 本来就觉得这太子府有故人,如今看来果真是个故人。 此时,明月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这个南昱太子,八成就是曾经在梨落村医治的一个病人。 送走了外冷内热的嬷嬷,明月把包袱放在榻上,回想起了当初的情景。 那一日,天涯急匆匆进了门:“阿姐阿姐,来病人了。” 明月赶紧出来看,却并没见到人,只有两个带刀侍卫站在门口。 “病人呢?” 天涯嗫喏道:“应该是快到了?” 明月皱了皱眉,指着门口冷声问:“谁让他们带刀站在门口的?他们是谁?” 还没等天涯回话,一个衣着讲究、眉目光滑的人就进了门,双手抱拳满脸堆笑:“幸会幸会,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这位想必就是鬼医梨落了。” 那人看样子已经年过半百,笑的世故圆滑,声音不似寻常的富家翁那般粗犷。 再联系起他那张没有胡须眉毛极淡的脸,明月心里暗下判断,此人是个太监! 可听他的口音又不像是本地人,难道是别国的太监? 明月白纱遮面,温声问:“阁下有何病看诊?” 那人一拱手:“非是在下,主子病体羸弱,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一顶绿绒软轿就被抬进了院,由于屋门太小,轿夫只好在屋门前落较,连抬带抱的把个人给背了进来。 明月连忙让他们把病号背进后屋轻放到软榻上,随后启动智能医疗手环用最快的速度扫描了这病人的全身。 结果不出所料,心脏病。 这人嘴唇发紫,浑身发热,来时已经晕厥,身为医者理应救治。 可是,这人衣着华丽,看随从便可知不是普通人,心脏手术需要开胸,若是失败了…… 正在踌躇之际,那乔妆的太监直接让人端上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打开一看,竟全是黄橙橙的金元宝! 在这东昱国,有的普通百姓一生都没见过一锭银子,莫说金元宝了。 明月乜了一眼托盘,心中更犹豫了。 “鬼医梨落,声名远播。主子年少有为,可惜从小就被这怪病折磨,遍访名医皆无所获,如今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还望梨落姑娘妙手仁心救一救,此为五千金,只当定金,若医好了,自当重谢。”说着,这太监深施一礼,目光如炬的看着明月。 明月一挑眉:“我若失败了呢?” 这时代又没个风险同意书可以签,又是台大手术,多问一句看看对方态度总是好的。 谁料,那太监听见“失败”二字立马变了脸,虽然面上依旧挂着笑,声音却冷的刺骨:“最好,不能……失、败!” 虽然没回答出个所以然,但明月已经可以从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判断,若手术失败,后果很严重,或许是梨落村难以承担的! 笑话! 惹不起,躲得起! 不治了还不行吗? 何苦为这区区五千金冒险? 然而,这太监却是个老油条,明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截了回去:“我等既然来了,就指望鬼医梨落能够妙手回春,若不能,咱家认为,这梨落村也没必要存在了!” 语气虽平缓,内容却冰凉,明月不禁皱眉,想到了古人云的一句话: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明月随即冷笑:“好!既是尔等坚持要我医,那就别耽误时间了。” 话落,明月让人把病号抬进了手术室,其余人都清了出去,天涯负责守门,确保手术期间无人打扰。 这是明月穿越过来以后做的最大的一场手术,足足做了十六个小时。 如果在现代,类似手术或许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但那是在医生护士等各路设备配套齐全的情况下。 明月为了这场手术,不但把智能空间里能用的药品用了个精光,为了万无一失还利用玄脉为这病弱少年护住心脉。 手术结束以后,明月唯一的感受就是:累瘫了! 第51章 相遇 心脏手术后那病号在梨落村修养了半月有余才离开。 那是一次成功的手术,因为从两个月后送来的金元宝便可以得知。 来人是个小厮模样,也不再掩饰身份,说是“李公公让送过来的”。 另一件与此事有关的是,在见到这病号的时候,原主残灵在明月的脑海中疯狂躁动,像是在说:救他、救他…… 这也是明月当时肯答应冒险的一个原因,同时也是至今未解之谜团。 那一次救治,虽然劳神费力还消耗了玄脉,可智能空间里的积分蹭蹭上涨,药品储备立刻爆满。 终究是赌赢了! 总体来讲,这是一桩收益不错的买卖。 回忆起过往种种,明月心里盘算着:这太子如此迷恋“鬼医梨落”,可他实际上从未见过“鬼医梨落”,只怕是个病娇。 等查出原主残灵的躁动原因,干脆,脚底抹油——有多远走多远。 若能顺带着摸索点微生家族的头绪最好,也不枉在南昱走这一遭。 等查出微生家的根,送走了原主残灵,等所有事情都了结的时候,到时候有钱有闲,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重建一个“梨落村”,岂不妙哉? 明月双手托腮正坐在榻上傻笑,不成想门外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屋里怎么亮着灯?谁在里边?” 明月正襟危坐,还没等起身,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两个身穿群青衣裙的少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二人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另一个削肩膀、水蛇腰,眼角眉梢都透着刻薄。 她们的头上带着绒花和金钗首饰,衣着却并没有多么华丽,真个是小姐不像小姐丫鬟不像丫鬟! 难道是通房丫头?! 明月正在纳闷,不料那水蛇腰的少女径直走到近前,双手往腰间一叉就开了口:“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谁让你进的这个屋?!” 这少女疾言厉色,另一个慈眉善目的赶紧过来拉住她,转头轻声问明月:“你叫什么名字?是谁送你来的?” “我……”这一下子明月倒有些懵了,那嬷嬷虽然说了不少话,但离开之前并没确定下来到底叫个“梨什么”。 见明月一时之间语塞,这水蛇腰立马来了劲,轻甩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斥道:“一定是那个老糊涂的张嬷嬷!不知得了哪里的钱,什么臭骨头烂肉都敢往这屋里送!” “梨蕊你快少说两句。”慈眉善眼的少女再一次拉开了水蛇腰。 “梨香你别拦我,我又没说错!” “唉,若真是张嬷嬷带进来的,必是知根知底的清白姑娘,太子殿下快回来了,千万不可吵闹啊!” 明月看着这两个少女着实觉得聒噪,若能的话,真想一并撵出去。 这个叫梨蕊的少女却并不知道明月心中所想也不愿听劝,她再一次叉着腰立在明月跟前,瞪着眼大声呵斥:“谁让你坐这里的?新来的就敢摆出一副不理人的样子,可见是幅贱骨肉了。你赶紧给我滚到下房去睡去……” 不等她把话说完,明月就一个巴掌对着她的脸扇了过去,直把那梨蕊扇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最后被梨香扶住了才站稳。 只是一巴掌,梨蕊的嘴角就见了血,眼泪立刻掉了下来:“你等着,等太子殿下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明月缓缓站起身,梨香扶着梨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像是看见了什么惧怕的人。 明月勾唇笑道:“年纪轻轻就如此刻薄,可知我老人家也是个不愿吃亏的?” 梨蕊捂着脸刚要再辩,外面就听一声通报:“太子殿下回府!” 梨香当场惶恐:“糟了糟了,太子殿下今晚必定要宿在书房的,我们没有伺候好,恐怕明天要被赶出去了!” 梨蕊立刻止住了哭,二人忙不迭的收拾起来。 其实这屋子里的环境很好,并没什么需要费力收拾的地方。 但两个人还是手里拿着手绢这里掸掸那里掸掸,又把大床上的锦被铺了又铺,生怕有一丝不周全。 明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道:这太子不才大婚没几天吗?怎么不去陪太子妃却要往书房跑?难道太子妃一会儿也要睡过来? 毕竟那个床够大。 真若如此,那此地的确是不适合住了。 明月可没有与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共处一室的嗜好。 思及此,明月散漫的转过身,想要拎包走人。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正当明月抓起包袱想要离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高调通传:“太子殿下到!” 正在忙活的两人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跑到门口跪着迎接。 明月见门口空间狭窄,自己不跪又不合适,不如就地跪一跪,逮到机会就溜走。 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太子殿下进了门。 “李公公,退下。”太子的声音清冷好听。 “是。太子殿下早些休息,奴才还要回宫复旨。”李公公说着一甩拂尘,静悄悄转身退了出去,生怕踩死了蚂蚁一般。 老太监一走,梨蕊便站起身乖顺的问:“太子殿下这就休息了吗?” “看一会儿古籍便休息了,你们也退下。” “奴婢帮太子殿下添灯油?”梨蕊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面带娇羞的乖顺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跪在里面的明月心中暗讽:虚伪! “不必了,都退下。”太子的声音透着疲惫,语气依旧很和缓。 “是——” “是——” 梨蕊和梨香应了一声后缓缓退出,明月也站起身跟着往外面走,临走时还不忘抓着包袱。 “等等……”太子殿下一声轻唤,三人同时停住脚步,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原地等着太子吩咐。 太子对着明月温声问:“新来的?” 明月低着头,轻声答道:“是。” “叫什么名字?” 明月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可不是,那张嬷嬷虽然唠叨了不少,可走之前并没跟自己敲定到底叫梨什么,如今只能摇头。 太子温声道:“抬起头来。” 明月缓缓抬头,与这太子殿下四目相对的一瞬,头脑一阵眩晕,心跳也漏了几拍,心悸的厉害。 明月皱了皱眉,心知这又是原主的残灵在作祟。 太子见状点了点头,“你目光清澈,灿若星辰,就唤作‘梨月’如何?” “好……”明月微笑着连连点头,在这太子府太子最大,如今主子赐名,无论如何也得说好。 太子貌似也很满意,温声道:“你留下伺候,其余人退下。” 明月一怔,也没跪地谢恩,因为她不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梨蕊却慌了,连忙往前走了几步,越过明月,直接走到太子近前跪下:“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梨月’,是刚被张嬷嬷带进府的,并不知府中规矩,张嬷嬷走的匆忙,也未曾告知奴婢们她的身世来历,如今留在书房伺候恐有不妥。” 明月轻轻点头,恭敬的对着太子一福身:“ 梨蕊说的极是,请太子殿下另选其他人伺候。 ” 开玩笑,谁知道留下来怎么伺候?万一没伺候好又生事,岂不麻烦? 看样子这个叫梨蕊的婢女巴不得留下,那就顺水推舟让她留下好了。 梨香皱了皱眉。 梨蕊皱了皱眉。 须臾,太子眉头一挑,“让你留,你便留。其他人退下,勿再多言。” “是。”梨香和梨蕊低着头弯着腰退了出去。 明月立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万分疑惑:一般人都喜欢用使唤惯了的丫头伺候,怎么这太子殿下竟然喜欢新丫头么? 当真是喜新厌旧! 太子不知明月心里所想,自顾自来到书案前坐下:“过来。” 明月赶紧跑过去站在书案旁边等候吩咐。 “磨墨。” 明月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研墨总比锤肩揉背要强。 平心而论,明月并不想干那近身伺候的活,若非夜昭府里的心腹催的紧,若非想换条藤查一查微生族人,明月决计不会同意进太子府。 见墨未磨好,太子也不急,轻轻掀开画上的白纱,静静欣赏起画中女子。 明月表面上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疯狂吐槽:这哪里是我?这怎会是我?鬼医梨落可不会扎针灸啊!这分明就是某人自己想象出的样子…… 说真的,此刻的明月极其不自在,巴望着哪个献殷勤的赶紧过来一下把自己给换走。 正这般想着,嘿!外面就响起一阵敲门声:“太子殿下,太子妃得知殿下今日回府,提前六个时辰就开始煲龙骨八珍汤,如今刚刚好,特请太子殿下前去品尝。” “诶……”太子当场为难,清了清嗓子:“多谢太子妃美意,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 太子话还没说完,门就轻轻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面色红润身姿窈窕的女子飘飘然走了进来:“殿下,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臣妾特地送来,请殿下品尝。” 话落,女子身后的嬷嬷紧跟着进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金黄色的瓷碗里散发着浓香。 “你怎么来了?”太子赶忙重新盖好画上的白纱,走到太子妃面前温声问:“为何不早些休息,若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含羞带笑:“成亲至今已有数日,殿下日日为国事操劳,废寝忘食尚且从不喊累,何况臣妾只是个闲人!” 太子还要推辞,就在这时,侍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子殿下,皇叔在外求见。” “皇叔?”太子眉头一皱下意识的问了句:“哪个皇叔?” 不等侍卫回话,门就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连本王都不记得了。” 夜昭微笑着站在门口,身穿一袭月白长袍,长发用碧玉冠束起,一根金簪稳稳插在冠上,任谁见了都会大赞:好个清贵无双的贵公子! 太子回过了神,连忙走到夜昭跟前施礼:“不知皇叔前来,未曾远迎,望恕仓促之罪。” “太子殿下无须多礼,来的匆忙不及通传,原是我的错。”夜昭说着拉住太子的手,不多时又放了开,微笑着点了点头。 “请皇叔不要见外,千万莫称“殿下”二字,像从前一样唤我逐风便好。” 原来,南昱皇族复姓南宫,太子本名南宫炎,因身体从小就差母亲又不得宠,所以到了长大以后也没人给娶个字。 夜昭虽然被皇帝排挤,甚至连南宫的姓氏都被夺了,只能随母姓夜,也不给封号,但无论如何他到底是先皇的骨血,所以也称王爷,排起辈分自然而然就是太子的皇叔了。 而且,夜昭之前并不是天天昏迷的,他与这个不受待见皇子“偶遇”后,就隔三差五的,明里暗里的接济两母子。 南宫炎的“炎”字是后来认祖归宗入玉蝶时候皇帝给起的,表字“逐风”则是夜昭给起的。 虽然隐晦,但多年来他们一直有往来,除去以往的帮衬,当初在南宫炎在东昱为质,也是夜昭把他换回来的。若说夜昭是这两母子的恩人,其实也不为过。 “皇叔近来身体大安了?何以有空入夜前来?”南宫炎说着示意太子妃前来施礼。 太子妃极有眼色的过来福了福身:“静娴给皇叔请安。” 苗静娴之前并未见过夜昭,因为太子大婚那天夜昭正在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情况全城人都知道,并非什么秘密。 夜昭一边虚晃衣袖让起太子妃,另一面微笑着回答:“身体马马虎虎,死不了罢了。”而后对着站在角落里的明月盈盈一笑:“爱妃还在怄气吗?” 此言一出,屋子里立刻冷了场。 南宫炎眉头紧锁的看着明月,目光里满是探究。 太子妃苗静娴更是一脸不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南昱全国都知道,这个皇叔夜昭并未娶亲,由于长期病着,甚至连个妾都没纳过,如今竟突然冒出来一个王妃,而且貌似还是太子府的一个丫鬟。 正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明月见躲不过了,只得尴尬的笑笑:“还好还好啦,没什么大不了!” 第52章 带走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南宫炎对着明月一挑眉,温声问:“梨月,怎么回事?” “呃……这个嘛……其实是……”明月一手摸着下巴,一手叉着腰,觉得眼前的情况着实不好解释。 良久,才故作云淡风轻的勾了勾唇角:“一言难尽啊!” 这算什么解释?新晋的太子妃苗静娴立刻冷了脸,但碍于皇叔就在当场,又不好说什么,也不敢端出当家主母的风范,因为太子殿下也在当面。 虽然自从嫁进了太子府至今仍未圆房,可是从古至今,夫为妻纲,出嫁从夫,苗静娴必须时刻保持贤良淑德,如此才不会丢脸。 明月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夜昭却是根本就不想解释,两步迈到明月跟前一把捉住明月的手腕子,勾唇一笑:“爱妃不必多言,快随我回府去,别扰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休息,瞧,那龙骨八珍汤都要凉了。” 明月有些抗拒,下意识往后扯了扯手臂。 结果不出所料:失败! 夜昭看起来瘦瘦高高的,不成想手劲儿惊人的大。 即便是没了玄脉,明月也比那些普通的古代女孩子有力量,然而扯了半天纹丝没动。 南宫炎见状,不免皱起了眉头:“皇叔,这‘梨月’……这王妃……” 夜昭也不回答,而是对着明月勾唇一笑:“怎么?不想走?” 苗静娴笑着打圆场:“夫妻之间难免打架拌嘴,皇嫂何必小孩子气?再说皇叔身体也不太好——” “我……”看着苗静娴故意拖长尾音,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明月心里有口气,咽不下去又吐出不来。 但如果执意留在这,又恐多生是非。 思来想去,明月笑了,用另一只手在夜昭抓着自己的手面上轻轻拍了拍:“多谢王爷亲自上门来接,那就走。” 话落,拉着夜昭就往外走。 来的时候是坐轿子进来的,一出门果然就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了。 夜昭也不在意,握住明月的手轻车熟路的出了太子府。 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正面的帘子上绘着朱雀图腾,那是南昱国的皇族专用图腾,侧面车牌上镌刻着一个“夜”字,昭示着马车的主人是谁。 被夜昭拉着上了马车,车里一颗摇曳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太子府书房里,空气里氤氲着龙骨八珍汤的香气。 “殿下,这汤要趁热喝才滋补啊。”苗静娴盛起一小勺递到了南宫炎唇边。 “呵呵……好,多谢爱妃美意。”南宫炎笑的勉强,但还是喝了下去。 苗静娴一勺一勺的喂,哄孩子一般的轻声解释着那汤的好处和珍贵。 碗本来就精致小巧,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跟随伺候的老嬷嬷极有眼色的端走了空碗和托盘,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南宫炎的脑海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什么拍了拍头。 苗静娴却面带微笑,缓缓蹲下身来,双手轻轻覆在南宫炎的膝盖上,仰起头满目深情的凝望着南宫炎:“殿下——” “嗯?”南宫炎皱眉。 苗静娴轻轻起身弯腰,肩膀一抖就露了出来,明知雪白的肩露在外面也不管,右手轻柔的搭住南宫炎的肩,左手灵活的摸向南宫炎的胸口,意欲同时给二人宽衣。 南宫炎及时出手,一把捉住了胸前不安分的小手,嗔道:“爱妃何必急于一时?” 苗静娴没有挣扎,任由一只手被对方轻轻握着,眼中瀛满了泪水,抽泣道:“殿下是嫌我长的丑吗?” “怎会?”南宫炎断然否定。 平心而论,苗静娴不但不丑,还比一般的女子都漂亮。不但姿色上乘,而且知书达礼,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奈何,她静娴虽好,却终究不是住进南宫炎心里的人。 苗静娴一听更委屈了,哽咽道:“那么,殿下是嫌弃静娴出身吗?” “怎会?”南宫炎皱眉,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此刻,苗静娴的眼泪哗哗直落:“那么,殿下何以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是殿下的妻啊——” “我……”南宫炎为难了,自己身居高位且正当壮年,怎能不近女色?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可是,在南宫炎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个清丽的影子挥之不去。她面覆白纱看不清样貌,但身姿窈窕,墨发飘香,可以推测出必定是个美人。 不过,美与丑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眼神犀利,身手敏捷,一双宛若柔荑的小手竟然治好了自己的陈年宿疾。 若不是她,莫说运筹帷幄登顶高位,恐怕连这性命也难保了。 如今心里住着别人,眼前的太子妃就算再好,只怕也只能辜负了。 “静娴,我早年生在冷宫,身体莫名受损,如今虽然锦衣玉食,遍寻名医,却始终未能完全恢复,所以——”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必再往下说了。 苗静娴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轻轻拢好衣领,对着南宫炎略一福身:“我懂~请恕静娴刚才失礼之罪。” 毕竟是大家闺秀,施礼的姿势都格外标准。 南宫炎赶紧搀扶起苗静娴,宽慰道:“你我二人既已结为夫妻,日后便可免了这些虚礼。此处又无旁人,更可以随便一些。” 苗静娴点了点头,样子极为乖顺,温声建议:“想来,殿下是个喜静的人,今天定然累了,又被静娴叨扰,不如,称此时辰早点歇下。只是不知,殿下今晚宿在……” “静娴自去回寝殿休息,我……随后就到。”南宫炎面带微笑,声音温柔。 苗静娴眨了眨眼睛,含羞带笑的点了点头,轻轻退了出去。从小熟读诗书的她知道,此情此景,唯有以退为进,才能不使太子殿下生厌。 见苗静娴已经退了出去,南宫炎这才长吁一口气:终于走了。 伸手拭去隐在额角的汗珠,在书房里和衣而卧,轻轻闭起双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南宫炎真的乏了,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金铃铛声音清脆,白衣女子弯着眉眼向他走来。走到近前时,梨香扑鼻。 南宫炎想起身问一问这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姓字名谁,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可不论怎么挣扎却纹丝不动,而且说不出一个字。 正在万般焦急之时,那女子竟然自己轻轻取下了面纱,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竟是梨月! 面若桃花,身段婀娜,梨涡浅笑的样子极为勾魂…… 这该不是一场梦!? 南宫炎心急如焚,努力想要伸出手,结果“啊”的一声惊醒,彼时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轻轻扶额,落寞叹道:“果然是一场梦……” 王府内 夜昭拉着明月直接进了寝室,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闲人勿近的气息。 外面轰隆隆一声响,雨哗啦啦突然就下了起来。 明月不禁在心里暗叹:不愧是鱼米之乡啊,雨水就是多,动不动就来一场雨。 寝殿的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夹杂着弱女子的声声啜泣,“王爷,我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原谅蝶舞这一回!” 明月皱眉,抿唇不语,一挑眉看向夜昭。 夜昭起初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无奈那声音却一直不停歇,伴着雨声轻轻拍门,就像是一个被弃的怨妇一般实在很难让人心静。 明月被吵得心烦,温声建议:“你,不如让她进来,有什么冤屈当面申诉,也好过外面哭死一个,里面吵死一个。” 夜昭面无表情的乜了一眼明月,目光淡漠没有温度,让人猜不出喜怒。 明月心里鄙视,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 夜昭轻叹,起身去开门,一只手还死死拉着明月,生怕她一松手就跑了一般。 明月觉得有点可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索性由他拽着去跟着到门口走了一遭。 开门一看,跪在门口的不光只有蝶舞,还有影舞。 只不过影舞一语不发,任凭风雨淋湿了衣服,低着头雕塑一般跪在蝶舞旁边,一动也不动。 蝶舞见门开了,立刻抬头望向夜昭,满脸的泪水混着雨水,几乎睁不开眼睛。细碎的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肩膀抖动不止似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真真是我见犹怜! “进来。”夜昭说完拉着明月转身进了屋。 影舞搀起蝶舞,缓缓进了寝室。 平日里姊妹二人没少进出这寝室,都是以半个主人的姿态在打理。 可今日与往昔不同。 今日,夜昭以王府主人的姿态端坐于寝室床榻之上,最关键的是,他不但是清醒的,而且貌似生了气。 蝶舞缓步走到夜昭床前,噗通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胸前,悲戚痛哭:“求王爷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要撵我出去。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王爷的。” 影舞见姐姐跪地祈求,也默默跪在姐姐身侧,但却没有如蝶舞那般痛哭祈求,也没有落一滴眼泪,只是默默跪着,低着头,安静的诡异。 夜昭没有搭理哭泣的蝶舞,却对着她旁边一挑眉,冷声问:“影舞,你知错了吗?” 影舞闻言,一个头磕到了地上:“影舞知错。” “哦?何错之有?说来听听。”夜昭始终没看蝶舞一眼,连个眼神儿也没给。 影舞低着头,默不作声。 夜昭轻轻一叹:“你是本王近身侍卫,本王看中的是你伸手敏捷且忠心耿耿。若非如此,你怎能身负重任?” 影舞猛的抬头看向夜昭,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我对王爷忠心不二,日月可鉴。” “呵,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主子只能有一个。”夜昭说着,凉凉的看向一旁的蝶舞。 蝶舞与夜昭目光相撞,跪在地上的身子莫名一哆嗦,而后满脸湿漉漉的凝望着夜昭的脸,膝行到了夜昭跟前,一只手轻轻抓住夜昭衣角,哭诉道:“别……求求王爷……别赶我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你我二人何曾有情?”夜昭语气不冷不热,目光满是不屑。 蝶舞忽的怔住了,呆呆看着夜昭。 毕竟全心全意服侍了那么久,怎么? 没有情吗? 那算什么呢? 蝶舞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虽然满脸委屈却也说不出一句话。 面对着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蝶舞,夜昭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淡漠的说:“若说有情,我们之间,也只有主仆之情。” 目光中满满不甘,蝶舞抽泣:“不……别……” 影舞此时像是缓过了神,一把抓过蝶舞的手腕:“姐姐,王爷向来对你不薄,此次送姐姐去别院,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差,并非去吃苦,请姐姐不要在无理取闹了。” 忠言向来逆耳,影舞的话音刚落,蝶舞就扑倒在夜昭脚边号啕大哭:“王爷,别赶我走,我不走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死了亲娘,吵的明月心里的火苗陡然升起。 前世卧底之时,周遭也难免会遇到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吵闹的讨厌鬼,一向仁慈的明月总是会想办法让那些人安静下来。 恐吓、迷药、睡穴……各种方法都没少用。 非常时期,明月也会采取直接收割性命的办法,毕竟,只有死人最安静。 但明月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英雄,且特别有耐心,所以让人永久闭嘴的心思常常处于被压制状态。 然而此时此地,明月却觉得其实很有必要让这个哭唧唧的蝶舞变成尸体,因为她那张脸看起来充满了痛苦和仇恨,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 冷静啊! 要冷静啊! 任由夜昭的手越握越紧,明月自顾自的闭起了双眼。 似乎是感觉到了明月的不耐烦,夜昭对着影舞打了一个响指:“影舞听令!” “影舞在!”影舞立刻恢复了单膝跪地的姿态,身板挺的笔直,通体散发着英武之气。 “本王命你立刻将蝶舞送至别院反省过错,不得有误!” “是!”影舞面色凝重来到蝶舞面前。 “不不……我不离开……你,你走开!”蝶舞发髻凌乱,看向影舞的眼里满是惊恐,双手却依旧死死拽着夜昭的衣角不放松。 第53章 深吻 影舞身为近身侍卫,忠心自不必说。 当她大声答“影舞在”的时候,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看到曾经光彩照人最注重仪表的姐姐此时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的不知好歹,影舞的心头在暗自滴血。 但主子就是主子,何况王爷是一个难得的好主子,若非王爷的收留和调教,还不知此刻姐姐和她在哪个山头上挑大旗。 虽然必须完成任务,但对待亲姐终究不能像对待旁人一样下狠手。 蝶舞死拽着夜昭衣角不放松,影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道蝶舞身侧,一个手刀劈向了蝶舞后颈。 蝶舞立刻没了声音,两只手也终于松开了夜昭的衣角,身子像一团棉花一样瘫软缓缓下来,倒在了夜昭脚边。 虽然倒地,但是蝶舞的两只眼睛还在死死盯着夜昭,泪水还在顺着眼角流淌。 影舞单膝跪地:“王爷,姐姐一时糊涂,擅作主张将明月姑娘送出了府,影舞亦有同谋之罪,请王爷责罚。” 夜昭轻轻点头,几不可察的抿了抿唇:“你既已知错,日后就好自为之。” 话落,轻轻挥了挥手。 影舞扛起衣冠不整的蝶舞,运起轻功出了寝室,连夜出了王府。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明月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 “干嘛赶的这么急,等雨停了再走不成吗?”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吵吵闹闹的折腾了半天,着实累了。 夜昭没有答话,却终于放开了明月的手,起身去关了门窗后又缓缓朝着床榻走了过来。 走到床前,一手背在身后,面色铁青的看着明月。 明月盘腿坐在床上,乜了一眼夜昭,不明白这家伙为啥自来火。于是一挑眉:“怎么啦?” 夜昭不语,只是眯眼看着明月,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明月柳眉倒竖,刚消失的火气又蹭的一下子燃了起来:“有话直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什么意思?”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早知道就该让那虫子吃了他! “微生明月!” 明月一愣,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夜昭不知明月心思,只是看见她愣了神,在他的眼里,这就像是一个小偷被突然叫出了本名后那一刹那的诧异一般。 猛的抓住明月的双肩将她扑倒在床上,四目相对之际,明月立刻回了神儿。 “你干嘛?发什么疯?”明月是真的不明白,这厮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夜昭的嘴角微微上扬,邪肆一笑:“微生明月,你好样的!” 明月:“???” 好样的歹样的,一向不是从别人嘴里评判的。 明月一直知道,她本来就是好样的! 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是好样的,穿过来以后也没拉垮,总体都说的过去。 只不过,这厮今天到底是抽的什么疯? 不禁皱了皱眉,温声笑问:“我怎么你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夜昭的眼睛陡然变红,像是被这一问突然点燃了怒火。 看在明月眼里,眼前这人像是一只疯了的狮子,而自己倒成了猎物。 这怎么能行? 她一向是当猎手的啊! 想到这里,明月一声冷笑:“你抽什么疯?不如我给你开一副药治治?的……” 讥讽的话还没说完,明月就陡然间瞪大了眼睛。 夜昭的唇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印在明月的两个唇瓣上。 他的唇凉凉的,就如同那看起来凉薄的性子。 情绪瞬间爆炸! 明月双手努力扭动,想要推开眼前这个身躯。 谁知双手刚一用力,却被夜昭的两只手精准抓住,紧接着攥紧两只手腕子往上一扬,明月的两只手正好被固定在了头顶。 如此一来,夜昭便可单手固定住了明月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伸向明月的腰间,死死扣住了纤细的腰身,使得明月动弹不得。 明月不停扭动腰肢毫不配合,无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没能逃出生天。 于是只得奋力扭头,想要避开眼前的唇。 可夜昭仿佛先一步洞察了明月的心思,揽在腰间的手立刻钳住了明月的下巴,使得明月的唇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怒极! 明月索性不躲了,唇齿相交之际,明月张嘴就想狠咬对方的唇,不成想不但没成功,还被对方乘虚而入,灵舌在迅速搅扰一番后蜻蜓点水般在唇瓣上贴吻。 不得不说,想要动粗,这是下下策。 因为明月前世虽然出过各种任务,也批过风尘女子的马甲,可玄脉傍身的情况下,明月可是从来没让自己吃过一点亏的。 对于男女之事,聪明好学的明月很早就知道怎么来怎么去的,但那仅仅是停留在书本上和影像里的。 关于实战经验,明月是一点儿亲身体会都没有的。 倒不是她不食人间烟火,不近男色,而是她实在太忙碌了。 纵然是身体素质超级好,纵然是有玄脉护着,但一天的时间也是只有24个小时了。 在明月周围,不乏有又高又帅又多金的男人,但他们不是明月要猎杀的对象就是明月的同事,就算他们对明月青眼有加,明月也从来不会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走进心里。 因为明月知道,她没那个闲工夫,也着实伤不起。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穿越而来以后居然无皂皂的丢了玄脉,眼前这个衣冠楚楚身材清瞿的家伙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力士,任凭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轧制。 夜昭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明月的眼睛想移都移不开了。 猛烈的带着惩罚的吻逐渐变成了温柔的深吻,薄唇辗转反侧,舌尖逐渐碰触…… 她躲,他追…… 虽然吻的坚持,却毫无章法。 明月结合前世看到的真人情景剧,心里暗暗下了判断:这夜昭,原来竟也是个新手! 想到这个结论以后,明月心里暗暗窃喜:既然双方都是第一次,那便无所谓吃亏占便宜了。 反正跑也跑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好好享受。 明月由被动变为主动,不但瞬间放松了浑身紧绷的肌肉,还回想着前世上课时用过的一本实用教材——《勾引男人一百招》。 提起那本书,明月始终觉得那是一本旷世奇书,不知组织是从哪里淘回来的,还把它当成了卧底女谍的必修课教材。 里面不但详细记载了男人的生理构造和兴奋点,还记录了什么时候做出什么动作会得到什么效果的各种手段及案例,都是无数实践经验提炼出来的结晶。 那本书足足有一千多页,起初被定为教材的时候虽然也有质疑的声音,但组织上要的是效果,通过pk,只有这本奇书的教育成果最最显着,如何能弃之不用呢? 第一次翻开教材的一刹那,明月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两个大字:奇葩! 明月是什么人啊? 本来就长的绝色无双,在玄脉加持下单兵作战能力又强,所以明月对那些需要肢体接触才能完成任务的手段压根就不care。 但明月从来不会扰乱教学秩序,所以也会象征性的完成读书任务,一不小心还在结业考试中卷面分拿了个满分,然后实操分得了个零分,也是那一期学员中唯一一个实操得零分的学员,因为缺考了。 是的,就根本没去考。 实操是实际操作的简称,考官是一个秃头的男教员,女学员要结合书中所学使出浑身解数,让那男教员当场起slfy才算过关。 考官根据自己起反应的所用时间和学员的综合表现来判定分数。 轮到明月时候,明月直接把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假头套丢到了考官头上后就扬长而去。 如今,书到用时方值钱! 面对夜昭的强势索吻,明月从起初的愤怒转为冷静,从夜昭的肢体语言和蛛丝马迹中解读出了大量信息。 对于明月的变化,夜昭也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刚才还是一只剧烈反抗的河东狮子,转眼间就成了一只温顺小绵羊。 不但不躲不闪了,还用那舌尖温柔的主动探索起来。 挑逗,亦或是挑衅?! 虽主动却动作生涩,这更让夜昭觉得欣喜,因为这在暗示,眼前的美人大概率是一块未经开垦的处女之地,从身到心,都白璧无瑕。 由此一想,美人的唇更软了,也更甜了。 不知吻了多久,明月只觉得氧气都快不够用了,夜昭这才适时的放开了明月的唇。 此时明月的唇已然有些红肿。 夜昭皱眉:“说,不会再有下次?” 明月勾唇一笑:“什么下次?” “你是我的王妃,怎可入太子府为婢?你是想气死我吗?”夜昭眸光闪烁,居高临下静静看着明月。 明月嗤笑:“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王妃了?再说,当初在东昱一起进府的冲喜王妃可不止我一个人,何以王爷就认准了我?” 夜昭无奈摇头,轻轻俯下身压在了明月的身上,对着明月耳廓薄唇轻启:“这要问你自己。” 明月怒极反笑:“呵,我可从未勾引过王爷。王爷可别错会了我的意思单相思啊。” 夜昭猛然抬头,与明月对视:“你休想离我而去!” “王爷,您可别忘了我是怎么进的王府。不管在东昱还是南昱,我想,并没有一个人会把我当成您的王妃看待。就算别人称呼我一声王妃,那也都是虚礼。我与王爷无冤无仇,一直以来合作的也比较愉快,王爷何必破坏和谐让我为难呢?” 夜昭愣住了,直愣愣看着明月皱眉。却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来反驳。 明月说的没错,在东昱初入王府时,是奉旨冲喜,且中间还隔了个替嫁,大家心知肚明,当时的明月分明是太后的一颗棋子,也是作为细作来培养的。 来到南昱以后,虽然住在王府里衣食无忧,但管事的蝶舞和近身伺候奴才也都知道她是从东昱跟来的,而她来自于东昱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说成是卧底的细作简直就太合情合理了。 在东昱被当做细作,到了南昱还被当做细作,不管愿意不愿意,反正都是细作! 在这种情况下,明月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顺了别人的意,任凭别人揉扁搓圆。 见夜昭看着自己不语,心知他是无言以对,于是抓住机会挣脱双手,猛然推开夜昭,一闪身就坐了起来。 夜昭虽被明月从身上被推了下来,但他立刻反手再次抓住了明月手臂,皱眉道:“你要去哪里?” 明月无奈,同时又感到有几分好笑,于是轻轻摇了摇头,叹道:“王爷何苦如此?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把话说清楚,岂不是更好?” 夜昭躺在床榻里侧,一只手攥着明月手腕,看着明月被吻到红肿的唇,眼中流光闪动:“说清楚什么?” 明月与夜昭对视,眼光严肃:“我不是你的王妃。” 夜昭一挑眉:“不是给我冲喜的吗?也穿过了大红嫁衣,怎么不是?” “呵——”明月嗤笑:“冲喜的人多去了,穿嫁衣的人也多了去了,更何况,我可不单单是为你一人冲过喜穿过嫁衣。若每个被冲喜的夫郎都来要我,那岂不是要拿锯子把我当场锯开吗?” 明月这话说的轻松,表面上听起来对冲喜这件事满不在乎,但听到夜昭耳朵里就瞬间变了味儿,在话里捕捉到的侧重点也不一样。 夜昭腰间一用力便坐了起来,眸子里满是关心,温声质问:“你从前还给何人冲过喜?” 此刻,与夜昭面对面坐在床上,明月能清晰的感受到夜昭那股子不问清深情底理不罢休的劲儿,但明月却并不想细说。 是的,穿越而来的时光虽浅,可原主从小到大的遭遇加上她后来上上下下的沉浮,恐怕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可对上那张不知真相不能罢休的脸,明月深知,不说的话一定会被持续追问。 于是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把之前被迫给南宫炎冲喜和被退回后卖了阴骨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 三言两语中,是个人都能听出迫不得已。 果不其然,夜昭在听了明月的话以后,脸上写满了心疼。 长臂一伸,轻轻把明月揽进了怀里,哄孩子一般好声宽慰,又像是在对自己许诺:“日后有我,绝不会让你再受那些无妄之灾!” 第55章 试探 明月并不想在南宫炎的问题上纠缠,于是扭转话题:“你中了什么蛊?” 夜昭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知道。” 什么? 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竟然不知自己中了什么蛊?而且还扬着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岂有此理! 正当明月柳眉一挑想要发怒的时候,夜昭耸了耸肩,勾唇一笑:“总之不是苗疆情蛊就行了。” 话落,神情暧昧的盯着明月笑。 明月脸一红,觉得自己刚刚有为这个家伙解蛊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看他笑的这么灿烂,大约根本不担心蛊毒,又或者,这蛊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着玩的也未可知。 “好啦,别想其他的了,咱们先去吃饭,你昨天没睡好,等吃饱了,接着睡就是了。”夜昭拉起明月的手,刚要起身,外面却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王爷,太子殿下来访。”老管家的声音沧桑有力,如同洪钟一般。 “这么早?”夜昭单身摸了摸下巴,须臾,对着门口温声道:“就说我还在睡着,让他回去。” 想起昨夜被夜昭单手捉住双手压在身下亲,明月心道:不但有身手,且谎话说来就来,居然还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不是扮猪吃老虎是什么?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管家还没来得及回话,南宫炎的声音就从管家身后传来,“皇叔可有起的早啊?” 管家赶紧转身,面露惊慌之色:“太子殿下,您……您您您……怎么不等通报就进来了?唉!” 太子手拿一个紫檀木匣子,不知里面里面装着什么,见王府的老管家惊惧,于是笑道:“得知皇叔身体大安了,正巧前日得了一剂难得的补药,这才赶早前来叨扰。” 话落,也不等管家回话,自顾自伸手敲门:“皇叔,可醒了吗?” 明月一脸玩味的看着夜昭,想知道他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夜昭的王府向来低调,虽然顶着个“王府”的名头,可里里外外并不像其他王府那样侍卫众多,丫鬟婆子也没几个,拜拜手指都数的过来。 南宫炎贵为当朝太子,暗卫也不好当面阻拦。且太子府与王府无怨无仇,南昱人尽皆知。 二人的对话被屋里的夜昭听了个真切,一脸玩味的乜了一眼明月后,起身去开门。刚往前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床前放下了帷幔,把明月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南宫炎恭敬道:“皇叔起来了呀?皇叔起的早呀。” “呵,进来说话。”夜昭朝管家一点头,温声道:“去泡一壶好茶。” 管家会意,悄然离去。 南宫炎刚一进门,就用眼角余光扫到了寝殿里的大床,此时艳阳高照,两片帷幔却紧紧抿着。 明月在床榻里面静静坐着,乐得独自一人躲在帷幔后面,听听这叔侄二人打哑迷。 夜昭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衣袍,由于夜里和衣而卧,肩背处已经有了些许褶皱,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都是些新压出来的褶子。 夜昭首先打开了话匣子:“阿炎,你近来身体刚好些,朝里事务又忙,有什么事让下人来传个话就好了,何苦亲自跑一趟。” 南宫炎也不好把目光多在床榻上停留,见夜昭发问,连忙笑道:“往日多亏皇叔支持,阿炎才能有今日。只是皇叔一直病着,所以自从您回国以后我也未能前来跟皇叔当面道一声谢。昨日皇叔亲自登门,我这才知道,原来皇叔身体已经大安了。” 夜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马马虎虎。” 南宫炎微微弯了弯腰,像是给长辈请安时行礼表达的一种客气,但动作幅度很小。 “皇叔,前几日有人上供给了朝廷一只紫蕴龙王参,母后转交给了我。我想,皇叔长久昏迷,比我更需要此等稀罕物,就一直留着没舍得用。本该早些送过来的,偏偏一忙给忘了。刚好昨天皇叔来太子府,我这才突然想起来,怕下人们办事不周到,我便亲自来了。” 说着,南宫炎把紫檀木匣子端到了夜昭面前,轻轻打开了盖子。 这紫蕴龙王参果然名不虚传! 主根粗长,质地紧实,每一个根须都如树枝一般分叉,自然风干的恰到好处。头顶上还有一簇紫色的干花,像是在标榜着自己的尊贵身份。 夜昭端详了一下,赞道:“五叶初成椵树阴,紫团峰外即鸡林。好参,好参。” 南宫炎笑着点点头:“俗话说,‘七两人参,八两宝’,此参足足有九两多,且根须完整,表面光泽,实乃上品啊!” “只是……”夜昭笑着看向南宫炎:“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是圣上所有吗?何以送与我?” 夜昭笑的平易近人,南宫炎的脸色却略微沉了沉,许久,长叹一声:“唉!不瞒皇叔,母后已经请了多位太医会诊,父皇的病,恐怕拖不过日啊!” 夜昭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南宫炎紧接着对夜昭深施一礼:“身为人子,自当尽孝。我离开王府后即刻启程前往莲华殿为父皇诵经祈福。只不过,此参虽好,父皇却用不上了。” 夜昭轻轻点头,温声道:“你自去忙你的。若有什么事,打发人来说一声即可。” 南宫炎恭敬的行礼后离去,态度极为谦卑,少了一分储君该有的霸气,却多了两分晚辈难得的恭谨。 明月躲在帷幔后面,一只手猛揉着太阳穴,就在刚刚,原主的思维搅扰的她头疼欲裂。 那一缕残魂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重新夺回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明月虽然不能跟这原主正面对话,但根据傅明月这一次一次的折腾规律,她大概推测出了原主的意思:与南宫炎密切相关。 最一开始,明月认为原主去给南宫炎冲喜不成退了回来,后来又被迫害致死卖了尸体,那她肯定心中有恨啊!一定恨毒了这个世界和伤害她的每一个人,所以才有了明月穿越重生,所以才会在原本的躯体里留有一丝残魂。 所以在初期,明月想方设法帮原主报仇雪耻,想方设法立威服众,一方面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形势所迫,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尽快送走原主这一缕残魂,否则时不时的头疼梦魇也真是要命。 可是现在,明月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想法了。 如果原主作妖的行为都与南宫炎有关,那么原因只有两个:不是爱,就是恨。 只是现在终究无法确定猜想。 夜昭掀起帷幔把紫檀木匣子端到明月跟前:“刚才你也听见了,这是太子送来的好货,给你收着。” 明月忍着头疼,接过紫檀木匣子打开一看,禁不住心里欢喜,点头赞道:“这人参果然难得,恐怕有钱也没处买去。” 老管家这时候才刚把茶烹好,刚敲门就被夜昭退了出去。 明月的头疼缓解了些,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笑:“堂堂王爷,没个正经王妃就算了,竟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也没个得力的使唤丫头。如今送走了蝶舞,看你这府里谁来照顾。” 夜昭缓缓坐到床边,伸手勾起明月的下巴,一挑眉:“不是有你吗?” 明月伸手打掉下巴上的手指,一瞪眼:“我可不是你的丫头!” 夜昭笑了:“我几时说过你是丫头了?” 明月怒目而视。 “我是说,你是我的王妃啊!”夜昭笑的人畜无害。 明月忍不住嗤笑出声:“呵呵……王妃?有三媒六聘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有山盟海誓吗?” 一通说辞后,明月把脸凑到夜昭跟前,横眉冷对的咬着后槽牙问道:“是非我不可吗?” 夜昭的眼眸突然星辰闪烁,以极快的速度把唇瓣贴上了明月的唇后又立刻离开,比蜻蜓点水还要迅速,之后,看着明月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温声表态:“非你不可。” 明月顿时语塞。她不太相信夜昭对自己一见钟情,但夜昭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在说谎。她不清楚夜昭这样纠缠她有什么目的,但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空气里氤氲着暧昧,有点紧张,也有点温馨。 夜昭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向明月的眉心:“小脑袋瓜不要胡思乱想,小心想多了容易成秃头少女。” 一句玩笑话顿时缓和了紧张空气。 明月立刻甩过去一记白眼表示不满,而后眉头微皱:“太子殿下来,难道就为了送参?这紫蕴龙王参虽好,但也不用他大清早亲自跑一趟?” 夜昭笑道:“还好还好,不是傻子。竟能意识到阿炎来不只为了送参,不容易啊不容易!” 面对夜昭看向自己那关爱智障的眼神,明月心里真是无语,前世今生,从来都是她用那种眼神看别人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 夜昭见明月脸色不善,赶紧笑着解释:“他是你的晚辈,如今尚未称帝,你可唤他‘阿炎’,亦可直呼他名讳。” 明月迷惑,不懂这夜昭为何在乎起了称呼,难道现在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须臾,夜昭接着说道:“阿炎从小体弱,从前我对他多有照拂,后来又替他去东昱为质,他对我多一分敬意也属常情。” 明月把紫檀木匣子放在身边,温声道:“不过,刚才他大清早亲自过来送礼,这也太不寻常了。” 夜昭点头轻笑:“我昨夜去他府上捞人,他便知道我醒了。今日前来多为试探。” “试探?试探什么?”明月刚问完,心里貌似就有了答案。 夜昭笑道:“一探我的身体是否真的康复,若不再昏迷,几日后他登基临朝,必定需要助力;二探,我的王妃,是否是他心中所思旧人?”说完不再往下说,顾自看着明月笑。 “旧人?我吗?”明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心里着实觉得可笑。 若每个病人都把她当成所思旧人,那这思念对象可真有点多。 不堪重负啊不堪重负! 夜昭轻轻点头,微笑着拉起明月的手:“明月,你要的山盟海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明月的心跳陡然加速,心里暗道:这厮今天这是怎么了? 夜昭把明月的一只手轻放在自己的左胸口,明月知道,那是心脏的位置。 “听见了吗?我的心跳。” “呃——你,你的心率……应该是正常的,身为医者,我该恭喜你。”明月尴尬的笑了笑,缓缓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努力平复心情,明月与夜昭对视:“有些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机。但是,我想我们应该有个最起码的默契。” 夜昭笑问:“什么默契?” 明月温声道:“我们之间,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目前,也只能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明月的话掷地有声,脸上满是坚定不移,夜昭却笑问:“你有几个合作伙伴?” “没几个。我所求不多,所以并不需要与太多人合作。伙伴多了也累的慌!”明月觉得,此刻的坦诚很重要,她其实想做简单的人,过简单的生活。 夜昭却继续追问:“你说目前与我是合作伙伴,那么以后呢?” 明月面色微嗔,声音也冷冽了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夜昭却一把抓住明月手臂:“你既选了我,就不能再选别人。” “有病你!”明月彻底怒了,伸手就劈过去一个手刀。 夜昭一点不怒,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明月攻过来的每一招。 也不慌也不忙,只是稳稳接招,也不主动攻击。 明月一看,心里更怒了。 明显自己这是被鄙视了。 瞧瞧夜昭那幅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才是真看不起她呢! 这要是在前世,自己必定用散弹枪将这种敢轻视自己的人打成筛子方才能解气。 然而,时移事异,明月现在不但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和弹药,而且连玄脉也莫名其妙没了。 即便如此,明月心里憋的一口气也实在难受,暗暗下决心要用近身格斗技巧试一试,这夜昭的底子到底有多深! 第56章 微生 一直以来,明月都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的,即便是没了玄脉,她还对招式和技巧熟记于心,这是底气。 于是,明月连连出招,双手或劈或打或扇……速度快到了自己的极限。 可每一招依旧是被夜昭轻松化解。 半个时辰以后,明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夜昭却还是气定神闲。 “停!停停停!”明月双手交叉,打了一个停的手势。 “不打了吗?”夜昭凤眸微眯,语气和缓,好像在说:若是不尽兴,我愿奉陪到底。 明月深呼一口气,单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须臾,泄气的说:“不打了。” 虽然打不过,但明月虽败犹胜,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通过昨天的一通折腾和刚才的一通试探,明月几乎可以断定,这夜昭绝对是古武高手。 若不智取,硬碰硬她是肯定赢不了的。 但怎么智取呢? 第一步还是要稳住敌人方才是上上策。 夜昭好心的帮明月拭去额角的汗水,而后把鬓角散乱的碎发轻轻背到耳后,温声道:“何必与我置气?你我之间胜负本不重要。但你既然出手试探,我若不接招,只怕你也不高兴。” 话落,沧桑一笑。 明月长吁一口气,迅速收拾情绪,这一次,她主动拉起夜昭的手腕儿,眯眼一笑:“走,吃饭去,我来做。” 夜昭被明月突如其来的好态度惊的一时无语,任凭明月拉着他出了寝殿。 一溜烟儿来到了小厨房,衣着粗糙的两个厨娘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见王爷出现在厨房门口,惊愕的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呆呆的望着门口,也不言语,也忘了行礼。 须臾,两个厨娘缓过了神儿,连忙跪地:“王爷万福金安,给王爷请安。” “王爷万福金安,给王爷请安。” “起来。”夜昭一挥手,示意她们起来。 两个厨娘乖乖站了起来,心里极度不明白,这王爷为何突然就出现在厨房了呢? 虽然厨娘依然必须完成手底下的工作,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但今日与往日不同,平日里做过成千上万遍的工作,今天居然成了生手。 一会儿功夫,掌锅上的厨娘打翻了洗菜盆,把水泼了一地。 同时,烧火的厨娘居然不小心引燃了自己的衣服,另一个厨娘慌忙过来扑火。 谁知用手根本不能及时拍灭已经点燃衣服的火苗,那厨娘一时情急,端起一盆冷水就泼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终于扑灭了火苗。 顷刻之间,厨房里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夜昭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语不发。 明月也很惊诧,怎么?啥时候开始这厨房居然成了战场? 不,比战场还恐怖! “都别做了!”夜昭一声令下,两个厨娘立刻停手。 夜昭皱眉,实在无法冷静,对着两个厨娘连连摆手:“下去下去,都下去!” 两个厨娘如同得了特赦令,千恩万谢的跑出了厨房。 夜昭扭头看向明月:“依我看,咱们早餐还是乔妆去外面吃。” 明月在心里翻个白眼,觉得这家伙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奇葩,居然不嫌麻烦要去外面,还得乔装打扮…… 明月没有搭理,而是自顾自环视四周,看到有个小炉子在角落里,那是煎药用的小炉子。 明月在厨房找来一个砂锅,清洗干净以后放在一旁备用。 厨房虽然不大,但里面其实并不缺食材。明月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把粳米,淘洗干净后放入砂锅,又把砂锅放到炉子上,点着火以后大火烧开,然后又把火苗拨小,小火慢炖着砂锅里的粥。 趁着这个空挡,明月在厨房里寻到了一根黄瓜和几个辣椒,还有一根大白菜。 明月把白菜切丝装进大碗里,接着又把辣椒切丝放进碗中,然后撒上了几粒粗盐,再用王府的古法酿造的酱油一泡,静置在旁边不管。 这时,明月又把黄瓜切丝,拌上辣椒丝一起,适量撒上一点盐,放上一小勺酱油两小勺米醋,再撒上一把香菜,最后浇上一圈芝麻油,远远的就能闻见香味。 须臾,米粥好了。 明月熄灭了炉子里的火,用两片干布端起砂锅放在院中的小石桌上,然后又把新做的两盘菜装盘,同时放在了小桌上。 一锅粥,两盘菜,两幅碗筷,明月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夜昭看着明月忙碌的身影,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陌生的甜蜜,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一旦遇见了,就舍不得再放手。 “来,快过来吃饭。”明月轻轻呼唤一声,心道:忙活忙活,舒筋活血,头反而没有那么疼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夜昭也不客气,笑意盈盈的坐到了小石桌前,端起碗来,先没有吃,而是轻眯双眼闻了一闻,一脸的享受模样。 明月禁不住哑然失笑:“你这堂堂王爷怎么这么小家子气?明明是最简单的清粥小菜,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怎么就这么好闻了?”说着,明月端起碗给自己盛满粥,不慌不忙的吃了起来。 夜昭笑道:“清粥小菜虽然寻常,但却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话落,用小勺盛起一勺白粥吃了一口。 明月眨了眨眼睛,知道这夜昭话里有话,不过也没必要往深里探究了,因为夜昭说话常常是这个调调,她也有点逐渐习惯了。 明月做的小菜清脆爽口,夹起来一筷子送进嘴里,能听到“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其实这种声音很好听,也很治愈。 夜昭貌似非常喜欢眼前的这个氛围,一口粥一口小菜,慢条斯理的吃着。不像是在吃饭,倒有几分像是在听小曲儿,又像是在喝功夫茶,总之又悠闲又讲究的样子。 明月吃饭的速度却很快,还没吃几口,明月的粥碗就光了,小菜吃了五六口。 “我吃饱了,粥还有一碗,你倒是吃快点啊!”明月笑着催促,因为今天要计划去太子府旁边的一处院子,之前明月已经打听过,那里住着的人从前是微生家的下人,这也是明月顺水推舟答应去太子府的原因之一。 太子府旁边的院子,左边是巡城御史,右边是城中富户——赖生。 而明月早前打听到的有关情况,微生家有个下人,曾经是一个小书童,名字就叫“赖生”。 这赖生有钱,全城的人尽人皆知,没钱也买不起太子府旁边的土地不是,那可是风水宝地,寸土寸金啊! 可除了有钱,却再也查不出他的任何信息,甚至都没人见过他的容貌。 明月内心奇怪,这赖生虽然有钱,但是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不是做官的,那就只能靠做生意了。可做生意讲究的是讨价还价和气生财,哪能不露面呢?怎么会没人见过他呢? 明月暗自琢磨,赖生敢把府邸设在太子府边上,朝中不可能无人,因为太子府那一片地住的都是权贵,是拥有实权的人物,可以说那里的地有钱都没处买。 倘若他朝廷里真若无人,即便是能买到那里的宅基地,恐怕也是待不下去的。 明月揣测,太子南宫炎能够逆天改命,虽然自己救治有功,但也离不开众人的帮助支持,若说夜昭能提供政治上的支持,那么这赖生一定可以提供经济上的支持。 正巧,蝶舞为了让明月离开王府,想了个馊主意,明月一来为了探探路子,二来也能安抚原主魂灵,这才顺水推舟进了太子府。 可谁知,刚进太子府不久,什么都还没来的及查,就被夜昭把她捞走了。 深情底理,明月并不想把一切都跟夜昭和盘托出,因为她隐隐觉得,夜昭也并没有把他自己的情况都告诉她。 至少,关于夜昭提到的蛊,她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既然他不想说,那么便没必要问了。 明月承认,夜昭的外表长的柔媚多情,行事狠辣果决,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这并不表示,她会对他推心置腹。 明月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盯着夜昭发呆,丝毫没注意夜昭已然吃完了。 夜昭见明月一手拖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呆呆的样子很是可爱,便笑着抬起手来伸向明月的嘴边,想要替她擦掉挂在嘴角边的一粒米。 明月恍惚间突然感到触碰,应激反应之下,“啪”的一声用力打掉了夜昭的手后猛然站了起来。 夜昭手背吃痛,轻轻把手收了回来,但他丝毫没有恼,而是微笑着看着明月,温声问:“你……没事?” 明月瞬间回了魂,不好意思的用手搓了搓脸,而后尬笑道:“我没什么,没打疼你。” 夜昭故作疼痛的对着手轻轻吹了口气:“好疼,好疼……” “真的吗?”明月皱眉,连忙大步跨向夜昭,走到跟前后双手轻轻托起夜昭的手:“怎么会呢?我都没有多用力,又没了玄脉……” 话刚出口,明月就知道说漏了嘴。 夜昭一脸玩味的看着明月,嘴角微微上扬,勾唇笑道:“玄脉?” 明月轻轻捂嘴,努力平复心情,暗骂自己为何多嘴多舌,一定是昨夜没休息好导致的。 “玄脉……呃……其实是……这个嘛……嗯嗯……” 支支吾吾半天,明月也没有解释清楚,倒不是她如意遮遮掩掩,而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玄脉玄脉,玄而又玄的血脉? 夜昭也明显看出了明月的为难,也并不想让明月继续为难,于是开口笑道:“别胡思乱想了,撒谎可不容易,没受过训练可不成的。”说着笑眯眯握住了明月的一只手,柔声道:“我的手,并不痛。” 明月直接一记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很忙的,一会儿我要出府,你身体不好自去养病,不要指望我天天给你煮饭吃。” “你要到哪里去?”夜昭一点也不生气。 明月叹道:“我,得去查一查微生家的事。” “赖生?”没等明月把话说完,夜昭就笑着说出了名字。 明月双眼微眯,立刻提高了警惕:“你知道?” “呵,不然呢?” “谁告诉你的?” “这不是秘密。”夜昭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赖生得身份并非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明月迷惑了:“难道,所有人都知道赖生是微生家的书童吗?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微生云是前朝的大祭司,而前朝如今已经覆灭了呀! 夜昭叹道:“赖生极为精明,前朝覆灭后,他不但立刻表示了对政变者的顺从和支持,还第一时间捐出了所有财务作为军饷。” 原来,当时赖生不但带领反叛抄了微生云的家,还把能寻到的所有金银财宝和古董字画都主动上交给了新皇,怕新皇对自己心存芥蒂,赖生甚至当场剁下了一根手指表忠心。 前朝早就该覆灭! 微生家也早就该覆灭! 他赖生都是被逼迫的在微生家当差的! …… 诸如此类的拙劣谎言,新皇最是喜欢。 改朝换代能否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能不能顺利的,快速的稳定朝纲。 新皇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便当场收下了赖生送来的所有财物,同时也收编了赖生这个人。 赖生说自己祖上无德,加之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箩筐,所以不配做官,他当场表示他若能当一个富家翁,便是祖宗的坟头上冒了青烟,永生永世也不会忘了新皇的恩德的! 一通话说的新皇心花怒放,当场免了赖生得死罪,说是为了安抚前朝旧部,文武百官也没说什么。 新皇为了彰显仁德,把在赖生带领下抄来的现银拿了一部分作为赏赐给了赖生,赖生再一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千恩万谢,而后收下了赏赐。 据传,那是赖生挖到的第一桶金,也是后来做生意的本钱,也就是启动资金。 最初,赖生凭借着跟朝廷的良好关系做的是盐和铁的生意,后来,他又在各地开开设了多家米铺和面店,还有那深不见底的赌场和钱庄,买卖逐渐越做越大。 终于,在未来的某一天,赖生毫无悬念的成了南昱首富。 第57章 赖生 听了夜昭的一番介绍,明月真心觉得,跟这家伙做合作伙伴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听到多少消息,如今却知道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明月笑问。 夜昭一眨眼,笑道:“你知道的少罢了。” 明月语塞。 吃了早饭,夜昭命管家安排厨娘收拾。 偌大的一个王府,拢共没几个可以使唤的人。 二人乔妆准备出府,夜昭找来了两个白色的垂纱斗笠,一个扣在了明月头上,另一个给自己戴上。 太子府的距离并不远,拐了两个弯就到了。 与王府不同,太子府修建的富丽堂皇,门口守卫森严。 明月与夜昭同时躲在街道对面的角落里张望,明月小声嘲道:“看看,人家的府邸也是府邸,为何你的那么寒酸?” “你会在意吗?”夜昭声音虽然很轻,但那意思很明显:你是嫌贫爱富的人吗? 明月隔着白纱仿佛都看见了夜昭脸上那欠揍的笑容,于是撇撇嘴:“与我有什么相干?切——” 太子府的右侧就是赖生家的府邸,说来也怪,高高的门楼上悬挂着一个空匾额,那上面并没写着任何字。 门庭修的雄伟壮观,并不比一旁的太子府差,可门口竟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这与旁边的太子府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月心里盘算,进了一趟太子府,除了发现太子痴迷鬼医梨落以外,并没从太子府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赖生府邸就在眼前,要不要溜进去看看呢? 仿佛看出了明月的犹豫,夜昭笑道:“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险的。” 明月瞪着夜昭,瞳孔瞬间收缩,心道:这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夜昭轻声解释:“你若想进去,不如一会儿从后门溜进去。” 明月点点头,想起曾经跳墙头的经验,心里暗暗称是。 后门旁边有个角门,那是平日里进出柴草的地方。 夜昭轻轻指了指,然后带着明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明月被夜昭拉着向前走,心里不知夜昭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夜昭“咚咚咚”敲了敲门,然后就拉着明月站在门口等,也不躲藏,大大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打听测探,倒像是在访友。 须臾,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粗布衣裳的小厮,皮肤黝黑,满面尘灰。 那小厮一见夜昭,隔着白纱根本看不清脸,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但却仿佛是见了熟人,默不作声的将两人迎了进去,紧接着“哐啷”一声又关上了门,随后只听“咔嚓”一声响,门里落了锁。 明月也不便多言,跟着夜昭进了后院。 院子里翠林修竹,郁郁葱葱,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子。 左拐右拐,明月眼前出现了一间房子,上书“祥云殿”三个大字。 这房子修的像是一间小庙,门口还有一个铸铁大香炉此时此刻,香炉里青烟缭绕,像是才刚有人烧过香。 会是谁呢?这大清早的…… 夜昭挥了挥手,小厮恭谨的鞠了个躬,转身退下了。 夜昭见小厮已经退下,轻轻推开了殿门口的一扇平开门。 明月跟在夜昭身后走了进去,里面并不大,却雕梁画栋,装饰的精致小巧。 一个供桌立刻吸引了明月的全部目光。 供桌上摆放着五盘新鲜水果,五盘玲珑的糕点,看起来满满当当。高处一个牌位更是做的精巧绝伦,样式和做工不次于帝王之家。 而牌位上的字,更是令明月脊背发凉。 只见上面用朱砂正楷工工整整的写着“恩公微生云之牌位”。 明月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夜昭在一旁轻声道:“这是长生牌,是立给活人的。”说完,温情默默的看向明月。 “长生牌?”明月嘴里呢喃着,缓缓走近牌位。 越是走近,就越发现做这牌位的木料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居然很好闻。 夜昭轻声评价:“闻若檀麝,味若槟榔,好木,好木。” 明月猛的看向夜昭,眼光瞬间凌厉:“这牌位是什么人所立?你知道的,对不对?!” 能够顺利的带自己进府,一点也不惊动旁边太子府的人,这绝非易事。 若说进来是巧合,那么又来到这牌位跟前,难道也是巧合? 巧合太多了,往往意味着阴谋,这一点明月很早就知道。 见夜昭看着自己笑而不语,明月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心里有鬼啊?” 须臾,夜昭长叹一声,温声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何苦再问?” “难道是……赖生?”明月难以置信:“真的是他?” 夜昭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好言解释:“你不要盯着我审问,我跟你可是同时进来的。你看的跟我看到的是同一个场景。” 明月冷笑:“呵呵,怎会呢?没有你,我可进不来。但你若没有我,照样能像刚才一样进来,不是吗?谁知道你从前来了多少回了?” 夜昭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你可真把我想成了大闲人,可惜我没你想的那么闲!”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木制轮胎的声音,夜昭与明月对视一眼,大概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先躲起来再说! 可这里空空如也,往哪里去躲呢? 明月灵机一动指了指供桌下面。 夜昭一点头,拉着明月钻了进去。 原来,这间供奉着牌位的宫殿只有一间,且面积不大。里面没有什么家具摆设,也没有太多装饰品。想要找到合适的躲藏地点可谓是难上加难。 但中间那个供桌却做的不是一般的大,且高度适中。供桌四边有帘子垂下来,并不透光。这也就意味着,两人可以钻进去而不被发现。 夜昭和明月双双躲在供桌下面,竖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吱呀”一声,门扇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咕咕噜噜”仿佛是车子进来了。 明月屏息凝神,透过布帘子的缝隙向外观瞧,只见一个身穿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进了屋里来,关键的是,他不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的。而且那个推轮椅的人,正是刚才给夜昭开门的那个小厮! 明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夜昭,而后继续小心向外观察。 “林儿,香烛带来了吗?”老者目光矍铄,声音沧桑。 “老爷,带来了。” 明月心里奇怪了,这个叫“林儿”的小厮貌似是府里的老人了,深得“老爷”的信任,怎么会给夜昭开门呢? 夜昭又不是这府里人! “林儿,上香。” “是。”林儿答应着,手脚麻利的取出香烛,点燃蜡烛以后又把三支香交到了“老爷”的手里。 “老爷”亲自点燃香后,又对着牌位拜了拜,这才把香交给了林儿插进了香炉里面。 明月把这一切看了个真切,不知这“老爷”到底是不是赖生。 若是,这赖生为何要供奉仇人的牌位? 若不是,不论是自己之前获得的消息还是夜昭之前的口述,这府邸确实是赖生得府邸,地方是不会有错的,难道这府里还有别的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亦或是豢养的门客?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此刻躲在供桌下面,问也不得问,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观察。 林儿把香插入香炉以后,也学着“老爷”的样子对着牌位拜了三拜,而后温声问:“老爷,刚才公子来了,我带他来到祥云殿门口等您,谁知一会儿功夫他不知道去哪儿了?提前也没说一声~” “老爷”一皱眉,轻声斥责:“哦?你这小猴崽子,近来愈发的不会当差了!公子来了怎么不早说一声?必定是等的着了急,去别处逛去了。” “我……”林儿刚想分辩,却不知何故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回去了,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说:“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 “老爷”没有过多苛责,轻声叹道:“唉!快推我出去,从这屋前屋后找找——” “哦。”林儿一边答应着,一边轻轻推动轮椅出了祥云殿。 明月窥见他们出了门,林儿还把门轻轻关了起来,就扭头看向夜昭,皱着眉头小声问:“他是谁?” 夜昭勾唇一笑:“你问谁?” “你知道我问谁?”总不会是那个小厮。 “他就是你要找的赖生。”夜昭笑的坦荡,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怎么认识的他?认识多久了?之前为何不告诉我?”明月连珠炮一般问了一大串。 夜昭却一点不急,一脸委屈的说道::“你之前也没问我啊!” 明月一挑眉:“我现在问了。” 夜昭笑道:“也没认识多久,若说刚认识,你必定不信,可若说认识很久了,你看看我才多大年纪。而且我并没一直待在南昱,就算在南昱,也有大半时间用来昏迷。” 明月心道:说来说去也没说到点子上,不如让他们面对面对对话,直截了当来的痛快,索性提议:“要不就去找那赖生面对面问个清楚!” 本以为夜昭会反对,谁知他却眯眼一笑:“也好,早该如此了。” “呵呵——”明月冷笑,伸手抓住夜昭的手腕子,“蹭”的从供桌下面钻了出去,毫不拖泥带水。 之前都是夜昭抓明月的手腕子,这次风水轮流转,都反过来了。 明月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的开了门走了出去,也没有刻意去关门,任凭祥云殿的门大敞四开。 出了门往后一转,明月转到了祥云殿的后面,刚好与“老爷”的轮椅遇到个正着。 “老爷,您看公子这不是在这儿吗?”林儿开心的说道。 “老爷”点头,嗫喏道: “公……公子?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未曾远迎,罪该万死。” 话落,“老爷”朝着夜昭一抱拳,以示客气。 夜昭轻轻取下垂纱斗笠,笑道:“老先生何须客气,大家本是朋友。” “老爷”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哈哈……是是是,朋友归朋友,但礼多人不怪啊。公子可曾用过早饭?” “用过了。” “老爷”点点头,一挥手:“林儿,快去杀牲口备午饭,好好招待公子。” 夜昭微笑着环顾四周,既不阻止,也不支持。 明月站在一旁越来越好奇了,纳闷儿啊!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时,“老爷”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明月,乐呵呵主动打招呼:“请问这位公子是?” 明月戴着斗笠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冷冷的问:“你是赖生吗?” 一句话出口,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老爷”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笑容却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夜昭一脸玩味的站在一旁,单手摸着下巴,就好像是一个准备看好戏的贵公子。 明月心里冷笑:还是直奔主题好,不用拐弯抹角。 如此想着,明月便轻轻摘下了斗笠。 “老爷”在看见明月的脸的一刹那,立刻就呆住了。 须臾,这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捂着脸号啕大哭。 明月顿时懵了,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自己吓的?可自己长的有那么丑吗?他到底是不是赖生? 夜昭站在一旁,也不主动劝慰一下痛哭流涕的老者,脸上无喜无悲。 良久,“老爷”悲叹一声,挣扎着要从轮椅坐起来,无奈腰身实在不给力,一不小心竟从轮椅上扑了下来,直直的扑倒在明月的脚下。 明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冷眼看着这一切。 “小姐啊!小姐——老奴终于看见你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说着,“老爷”就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夜昭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把他重新扶回到轮椅上坐好,温声道:“老先生何须如此激动,有话好好说嘛!” “唉——”老者长叹一声,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对着明月语重心长的说:“老夫正是微生家的小书童,是人们口中的南昱首富——赖生!” 第58章 来生 明月并不奇怪,确切来讲,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你认识我?”明月很确定,不论是自己还是原主都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赖生。 只见赖生点了点头,温声道:“小姐不论几岁,不论穿什么衣裳,老奴都能认得出来,绝对不会错。” 看着赖生一副笃定的神情,明月更纳闷了:“为什么呢?” 赖生叹道:“微生先生曾说,他的孩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无论男女,都以‘明月’命名,意为:谦谦君子,皎皎如月。” 明月心里暗道:我是英雄啊!君子中的英雄! 赖生接着说道:“小姐的眉眼长的与微生先生一模一样,灵气十足,所以虽然多年未见,老奴也不会认错。因为老夫平生欢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人如此有灵气的。” 这夸赞实在夸张,明月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明月的眉毛此时已经拧成了一条直线,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 赖生又是一声长叹:“来来来,此处风大,让我们去花厅去说。” 话落从脖子上取出一个极小的哨子,放在唇边一吹,发出了“啾啾啾”的鸟叫声。 明月正在纳闷这是什么操作,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跳出来两个人影。 定睛一看,是两个身穿青衣的年轻人。 一个个子略高,长的浓眉大眼,另一个个子稍矮,也是浓眉大眼。 再仔细一瞧,这两人居然长的一模一样。 难道是双胞胎?明月心里如是想。 赖生收起刚才的悲伤,虽然坐在轮椅上,即便穿着道袍,也仍旧看起来有一种成功商人的做派。 “这二人是我的心腹侍卫,赵明和赵月。你们两个,快拜见公子和小姐。” 二人听见主子吩咐,立刻单膝跪地:“拜见公子!拜见小姐!” 奇妙的的是二人的动作高度一致,同时开始,同时结束,就连说话的语速都一般无二。 明月暗挑大拇指,这要是在现代参加个奥运会什么的,同步分绝对满分。 “起来!”夜昭象征性的一拂袖子。 二人训练有素,立刻站了起来。 由赵月推着轮椅,赵明在一旁抱着宝剑跟随。 几人心照不宣,缓步走入花厅。 花厅里百花盛开,各种鲜花竞相开放。有名贵的兰草,也有普通的水仙,更多的是叫不上来名字的。明月觉得,这里开个赏花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赵月熟练的沏茶倒水,泡的是新鲜的茉莉花茶,还没喝到嘴就能闻见一股子清香味道。 赵明则抱着宝剑在花厅门口守着,面色冷峻、目光犀利。 赖生温声道:“公子和小姐尽管品茶,听我慢慢的说。” 夜昭毫无芥蒂的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连连赞叹:“好茶,好茶……” 明月虽然闻到了茶香,但并不急于喝茶。毕竟夜昭这家伙不是正常人体质,没办法跟他比,赖生虽然对自己又哭又跪的,但他到目前为止终究是个陌生人。 须臾,赖生好似看出了明月的顾虑,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小姐可知,老奴原本的名字不是赖生,而是叫做‘来生’啊!” 此言一出,夜昭眯起了眼睛,眼里满是好奇。 明月心道:连夜昭都不知道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花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赖生揉了揉眉心后长叹一声,而后娓娓道来。 原来,这赖生原本是微生家救回来的弃婴,本来的姓名根本不得而知。 因微生家的家主是一位知阴阳,重因果的仁德之士,所以特命府里的管事把这孩子养大。 人生在世,生死往复。所以家主为这孩子取名“来生”,一来是对生命的诠释,二来也是对生命的敬畏,三来嘛,也是对这孩子的祝福,祈愿他将来能够拥有一个充满生机的未来。 来生十岁那年,微生家终于迎来了继承人,家主非常高兴,通过查阴阳、批八字,为儿子取名“微生云”。 微生云从小聪明,各类书籍过目不忘,就算是那些晦涩难懂的道家阴阳类书籍,他也往往能够熟记于心。 微生云五岁时,父母为了让他读书时候能有个伴儿,便让来生做了伴读小书童。 来生也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儿,在微生云的一通点拨之下,也慢慢的对阴阳学说越来越感兴趣,这也是后来他做一些仪式感满满的事情的时候往往都是身穿道袍的原因。 在来生的内心深处,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主子那是无限的崇拜。 而阖家上下,几乎所有的人对于这个小主子是:无人不喜欢,无人不崇拜。 微生家的家主和夫人当然也是又欣慰又满意,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喜欢的不得了。 有一年正月十五,十五岁的微生云跟着父亲入宫朝圣,吟诗作对,礼仪谈吐,都使得皇帝和文武百官同时眼前一亮。 “不知微生家哪里修来的福分,居然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儿子。”皇帝大喜,当即把公主夜凝汐请出来相见,还赏赐了众多名贵的古董。 微生云的父亲却之不恭,表面上千恩万谢,回到家以后却愁眉不展。 微生云不解,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来生当时已经二十五岁,当差多年又加上读书识字,更加懂得了察言观色。 有一次,来生依照惯例去给家主汇报小主人的学习情况,刚好看见家主独自一人对着轩窗唉声叹气,于是不解的问:“家主,如今事事都算妥帖了,小主人又才思敏捷深得人心,您为何还愁眉不展呢?” 家主长叹一声,忧心的说:“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啊!” 赖生笑道:“家主通晓阴阳之理,又是世袭的帝国大祭司,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家主看着来生,终于道出了心中隐忧。 原来,微生家的人代代单传,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为了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以说是举全家之力。 微生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在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依照天理,一个人也好一个家族也罢,并不能事事如意,微生家也不例外。 比如,微生家的宿命就是只有一个男孩,想多生几个承欢膝下就是逆了天,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幼年夭折。 起初当然是没人认命的,但通过好几次痛苦的结局,微生家的人也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千顷地长了一根独苗苗,自然要好好教导了。一旦幼子出生,家主们一个个便开始诚惶诚恐。既怕过度溺爱成不了材,又怕照顾不周小苗长歪。 来生之所以能够被选做伴读小书童,出了聪明伶俐以外,还因为他比微生云年长了整整十岁,且从小在微生家长大,在家主眼里是一个稳妥而又忠诚的人。 家主面对来生,说出了一个就连当家主母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微生家将和帝国同时覆灭”。 来生当场听的目瞪口呆,而后立刻笑道,“怎么会呢?” 毕竟,帝国富有四海,微生家世代倍受尊重,上上下下都很好,怎么会覆灭呢? 但家主又说了一番话,却让来生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 家主说: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哪里有什么万寿无疆。微生家伴随着帝国而生,也跟着帝国一起消亡,如此说来,也算合情合理。 说起来,帝国的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就频频选秀充实三宫六院,但耕耘了这么久,平安长大的居然只剩下了一个公主。 其实民间的百姓早就开始暗地里议论了,都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只不过碍于皇帝威压在上,不敢明说罢了。 来生面对着一筹莫展的家主,自然要主动解心宽,“家主何须担忧过多?若真是天道,岂是人力所能为?既然改变不了,不如欣然接受,日子也能更舒心一点啊!” 家主听了长叹一声:“顺应天意,尽力而为!” 此后,家主比以往更加热衷于行善积德,从人牙子手里买回幼儿,不知家在何处的就养在家里好好教育,能找到家的就派人送回家去。同时还对人牙子一通说服教育,若能改邪归正便罢了,若再有下次就扭送至官府。 家主常常对身边的人说,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延续微生家救苦救难的传统,二来,也是为微生家积点阴德。祈愿在未来的某一日,大厦倾覆,苍天能够给微生家留一线生机。若不能,也只当做好事让自己活在希望里让自己更快乐罢了。 久而久之,微生云小小年纪也心存仁德,常常做一些善事。 弱冠之年,微生云如愿以偿的长成了家主期待中的样子,也长成了京城中所有女孩期待中的样子。 面容俊美,谈吐睿智。能文,通晓阴阳之理;能武,剑道登峰造极。 但是家主在对待儿子婚事上格外谨慎,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别的世家公子,有的十五六岁就养了好几个通房丫头,最晚,到了弱冠之年,便也开始操办婚娶之事了,唯独微生家,家主一生令下,“微生云必须过了而立之年方可娶妻”。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家主也不做任何解释,但所有人又都不敢违抗家主的命令。 于是在外人眼里,微生云几乎就是一颗空谷幽兰,虽然芬芳,但是见一面都难,全凭运气! 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微生云到而立之年,帝国真的覆灭了。 霜华大陆短时间内被曾经的重臣割据成了四国九城,皇帝和皇后被活活逼死,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的一颗歪脖子树上上了吊,后宫佳丽凡伺候过皇帝的通通送去寺庙出家,没恃过寝的则全部遣散出宫。 微生家也没能幸免,家主和主母全部死于大火,而带路的人,访间传闻正是“来生”! 说到此处,赖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小姐,你要相信老奴,真的不是我啊!” 明月蹙眉:“那是谁?” 赖生颤巍巍说道:“不论什么时候,我赖生都是微生家的一颗棋子。而我,是心甘情愿当棋子的!” 原来,不光微生家的家主看出了帝国的气数将尽,就连年轻的微生云也发现了苗头。 然而命运这东西,就如同隔着一层纱,让你看的见,却永远看不清。哪怕是懂阴阳之理的微生家人,亦是如此。 那一日,家主为了留下微生家的一点有生力量,特意让来生去投敌。 来生起初当然不肯,但家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得最后来生还是点了头。 在来生到达之前,家主和主母的寝室已经燃起了大火,之后找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来生为了取信于叛军,主动承认那火是自己放的,为的是怕家主逃跑。 叛军虽然半信半疑,但又没有理由不信。 终于,来生虽然背负了“卖主求荣”的恶名,但却成了富家翁。 在改朝换代以后,来生主动把名字改为“赖生”,对外说是来生以死,以后只有忠于南昱国主的赖生,对内,来生却觉得他其实已经配不上“来生”那个名字了。 虽然,一切都是家主的事先安排,虽然,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但又怎么样呢?午夜梦回之时,依旧免不了泪流满面! 在那场浩劫中,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但最重要的两人却不知所踪。 一个是公主夜凝汐,另一个,就是微生家的独苗微生云。 可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民间的百姓,有的说他们成了仙,也有的说他们在混乱中已经死了,尸体跟一些不知名的人一起被扔进了乱葬岗,总之众说纷纭,都没个根据。 只有来生知道,小主子微生云和公主其实早就暗生情愫、珠胎暗结。由于是背着皇帝和微生家的家主,所以这件事其实并没什么人知道,除了赖生,便只有公主的一个婢女知道此事了。 “咳咳咳……”赖生猛咳了两声,目光从明月身上转移到了夜昭的身上:“说起公主的那个婢女可不一般,她虽然是婢女,但却被皇帝认作了干女儿。不但精通易容还能文能武,说起来,也算是一位奇女子了!” 第59章 花厅旧事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茉莉花茶的香气,把花厅里的花香都衬托的淡了一些。 夜昭面对着赖生的一番说辞,既没有表现的惊慌失措,也没有表现的十分欣喜。 明月的眉毛此时已经皱成了两个疙瘩,眼中满是不信任。 明月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赖生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夜昭定了定神,笑问:“老先生,你见过我娘吗?” 赖生点头:“当然见过。你娘是一个冷艳的大美人,跟公主有几分神似。” 夜昭又问:“若你刚才所言非虚,为何你之前不曾对我说过。” “唉——”赖生长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公子知道的越早,烦恼的也就越早,我现在如此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主要还是因为看到了小姐。”赖生说着,转头看向明月。 定了定神,赖生继续说道:“我日日都盼望着小姐能够与我见上一面。” 明月表面没有言语,心里却冷笑:见了面又如何呢?听你为自己洗白吗? 赖生指了指一旁听候差遣的赵月,对明月解释说:“他们本是一对双生子,是我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之所以给他们起名叫赵明和赵月,也是为了怀念小姐啊!” 明月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感动。 夜昭温声问:“那么,微生云呢?你可知道他是生是死?” 明月心里对夜昭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感激之情,不是夜昭提醒恐怕忘了,是啊是啊,她来南昱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寻根溯源啊! 赖生捋了捋胡须看了看天,皱着眉摇了摇头:“此事说来奇怪啊!当初家主让我作为棋子苟活于世的计划,家主说他并没有告诉小主子微生云。但是小主子从小就聪明绝顶,保不齐他后来猜不到啊!然而这许多年过去了,小主子一直也没来找过我。” 明月狐疑:“会不会……” “不会!”赖生非常笃定:“我在小主子身边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可谓是深不可测——” “呵……”明月冷笑:“真若深不可测,身为男人,又怎么会将妻儿置于险地?” 可不是,原主跟傅恒回府以后,虽然顶着个正妻的名号,但最终的结局还不是生下孩子以后就撒手人寰了吗? 而原主呢,从小到大几乎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 按照明月的现代思维,原主的情况虽然可怜,但真真是生不如死。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反倒是干净。 明月在一旁心思百转,夜昭和赖生都从冷言冷语中听出了一二,赖生虽然想替曾经的小主子辩解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干着急,挥手示意赵月给明月更换热茶,嘴里还尴尬的笑道:“喝茶,喝茶,小姐来了这半日,怎能不口渴?想必是茶水凉了,或者味道不喜欢。小姐喜欢什么口味可要直接跟老奴说啊!” 明月不想搭理这种奉茶倒水的客套,一来没必要,二来不喜欢,于是也就真没搭理。 夜昭抚了抚明月的背,柔声劝慰:“强大之人亦有难言之隐,又何苦苛责,徒增烦恼罢了。” “呵呵……”明月冷哼一声,一闪身往旁边横跨一步,刚好躲开了夜昭的手:“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度量!”说完,甩给夜昭一个大大的白眼。 夜昭先是一愣,而后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赖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须臾,老泪纵横之间咧嘴轻笑:“呵呵呵,若是小主子和公主知道了,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明月眯了眯眼,心道:这赖生,该不会是傻了?自己又没干什么,他做什么又哭又笑的? 赖生一口气喝光了茶盏,对着夜昭一挑大拇指:“公子才思敏捷,宅心仁厚,不枉老夫当初为了公子搭进去的这双腿啊!” 什么? 明月震惊的看向夜昭。 赖生得腿,竟是为了夜昭断掉的吗? 可夜昭之前并没向自己提起过此事。 是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夜昭微微一笑,难得的对着赖生抱了抱拳:“老先生的付出,夜昭铭感五内。” 原来他知道!明月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明月自打认识夜昭以来,唯一一次看到他给别人行个客套礼。 虽然只是抱了抱拳,但明月知道,夜昭这个人平时可是任性的很。 在百姓的传闻中,这个天纵英才的家伙从稷圣学宫回来以后几乎没有正经上过朝。理由也很简单:有病! 明月越想越觉得蹊跷,索性直接问出了口:“夜昭,你的娘亲是不是公主的那个婢女啊?” 问之前,明月心里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之所以问出来也是为了验证一下。 谁知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还没等夜昭说话,赖生就急匆匆解释:“她只不过是婢女出身,但早就不是婢女了。而且赐了国姓‘夜’。夜无烟的美貌并不比公主夜凝汐差,只不过性子更冷罢了。” 明月听着解释,暗暗朝夜昭扫了一眼,以后又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常言都说“儿子大多像娘,女儿大多像父亲”,真若如此,那么原主的生父和夜昭的生母果真都是美的不像话的两个人。只是,原主已死去多时,只怕她到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傅家的女儿?啧啧啧……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夜昭见明月陷入沉思,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面部表情极为丰富,于是悄无声息的走到明月身旁,伸手拍向明月的肩膀:“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谁知就是这轻轻一拍,明月突然原地跳起,落地后向旁边大跨一步,应激反应一般拉开了攻击的架势。 待看清楚情况以后,明月心里长出一口气,嘴上却不饶人,指着夜昭的鼻子斥道:“你要吓死我吗?人吓人吓死人啦!知不知道?!” 夜昭虽满腹委屈,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伸手轻轻捉住指向自己鼻子的手,秀眉一挑:“吓死你?我哪里舍得啊!” 一句话,使得明月的心突然狂跳,脸也烧的火辣辣,她不知道也看不见,此时早已有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那含羞嗔怪的模样,真真比这花厅里的百花还要娇艳! 夜昭自动忽视了明月的杏眼圆睁,轻轻把她拉到身旁,仿佛怕飞了似的。 赖生温声道:“国破家王之后,夜无烟为了掩护公主逃离,易容成了公主夜凝汐的模样,这才落到了叛军的手里。后来叛军首领南宫逸建国,迷恋上了夜无烟的美貌,这才有了公子啊!” 赖生顿了顿,长叹一声:“只可惜,我那时虽然已经开始积累财富,但却根本无力营救夜无烟。故人相见不相识,喜怒哀乐各自尝。唉——罢了!罢了!” 见赖生陷入悲戚,夜昭便主动上前安慰:“老先生何必自责,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那时时局混乱死伤无数,身不由己的人何止一个两个?往事既已都过去了,就让它们过去!” 明月却并不会安慰人,从前世开始,她就始终觉得:安慰人这种事嘛,想的开的人一时失意,不用安慰;想不开的人,安慰了也是白安慰。 但夜昭的话好像很管用,赖生对着夜昭一抱拳:“多谢公子体恤,老奴如今上了年纪,愈发的婆婆妈妈了。” 明月顾自皱起了眉头,温声问:“不是应该称呼王爷吗?为什么要叫公子?我听了这半日,若除却南昱皇族的身份,夜昭应该算是晚辈?” 闻听此言,赖生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了怒气,其中还夹杂了些许不屑。他“啪”的把茶盏重重放到桌子上,嘲道:“哼!什么南昱皇族?都是一群乱臣贼子!他们食前朝俸禄却狠心推翻了前朝,枉为人臣!” 明月目瞪口呆:咋?这南昱的首富称南昱国主是乱臣贼子,心里还满心惦记着前朝? 夜昭笑而不语,整个人显得温润如玉,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赖生对着明月一抱拳,算是行了礼,而后朗声说道:“如今四下无人,便不必虚以委蛇的伪装自己。王爷是南昱的王爷,但南昱国主并非名正言顺的君主,何以有资格册封王爷?所以便称‘公子’,以示尊重。至于辈分嘛,老奴是前朝的奴才,而夜无烟早就被先帝认作了干女儿,所以,她也算做公主了,既然是公主的孩子,自然不用论什么辈份了。” “公主的孩子?”明月嗤笑:“那我呢?” 是啊,如果夜昭这个名义上的公主的孩子都能得到如此尊重,那嫡亲公主的女儿又怎么算呢? 听明月这一问,赖生的神情立刻恭敬起来,眼神里满是诚心,声音也极尽恳切:“小姐,老奴这条命从前是微生家的,如今也是微生家的。更何况小姐的生母是公主夜凝汐,如今,小姐其实就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老奴虽然无能,但苦心经营多年好歹也积了点银两和人脉,老奴只不过是替小姐看管一时,这些东西原本就该是微生家的。如今既然跟小姐见了面,小姐随时可以拿走属于的一切,包括老奴这条命!” 赖生说的信誓旦旦,丝毫找不出撒谎的迹象。 明月注意到,说道激动处,这赖生得眼里居然闪现出了泪花。 根据从前的识人经验,这赖生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若不是,那这赖生便可以当奥斯卡影帝了! 只不过,虽然凭空多出了这一大笔的可继承财产和一个忠心的奴才,明月的心里反倒丝毫也高兴不起来了。 还记得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从破棺木中醒来,打破棺材后面对的是一副营养不良的躯体,缺衣少食的境况让明月迫切的想要敲诈一笔钱财。 正巧,张员外碰上了钉子! 后来,明月时刻想着存钱,因为有了钱才能过舒心日子。 可如今,脱贫致富就在眼前,明月的心里却暗暗敲起了退堂鼓。 不是突然转性变得不喜欢钱了,而是,明月下意识的从中嗅到了危机。 至于危机是什么,她现在也并不知道。 须臾,面对着表忠心的赖生,明月终于长吁一口气,叹道:“老先生无需如此,我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请老先生保重,今日就谈到这里。”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夜昭一把拉住明月:“不吃了饭再走吗?这里的厨子很不错的。” 明月一愣,想起了王府里的那两个做饭像打仗一样的厨娘,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脚步。 赖生赶忙招呼,“小姐莫要急着走,午饭已经备好,若是老奴招待不周,来日有何面目去见微生家的列祖列宗啊!” 明月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好啦好啦,那我就尝尝贵府的厨子烧菜有多好吃?竟让平日里对吃不怎么感兴趣的‘公子’都念念不忘。” “不敢不敢,老奴府里的厨子只是比较胆大心细罢了。他们原来都是府中侍卫,后来由于比较贪吃身上常有一股子油烟味儿。老奴想着,因势利导才能物尽其用,这才出了盘缠让他们去学厨艺,回来以后就把后厨交给了他们打理,不成想竟做的十分好,比原来的厨娘还要好。”赖生说完,对着赵月一挥手,吩咐道:“叫林儿把饭就摆在花厅,这里花香四溢,吃的更香些。” 赵月领了指示,转身出了花厅。 明月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怡然自得的走到了桌前,端起了刚刚自己没喝的那盏茶,刚要喝,就听见赖生一声惊呼,像是踩了电门,使得明月生生放下了茶碗。 “别喝!别喝!”赖生推着轮椅靠近明月。 来到近前,赖生赶忙劝阻:“这茶已经凉了,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喝呢?” 话落,伸手就要去拿茶碗,却被明月抢先一步端了起来。 赖生定定看着明月,嗫喏道:“小,小姐,您干嘛?让老奴给您重新换一盏新茶。” 明月对着赖生勾唇一笑:“我就要喝这个。” “不可啊不可!万万不可!”赖生惊恐万状的伸出一只手,苦苦哀求:“请小姐让老奴去给您更换一盏热茶。” 明月把茶盏举高一些,刚好让坐在轮椅上的赖生够不着。 对于眼前这一幕,明月既觉得好笑又有些看不懂,她要喝的只不过是一碗凉茶,又不是毒药,至于这样吗?或者,他从前的主子只喝热茶?又或者,这个赖生自己讲究,所以在他眼里尊贵无双的“明月”也得跟着一起讲究? 难道微生家的人都是一群只喝热茶的矫情家伙吗? 呵呵,明月心里冷笑:不管因为什么,她都有必要让赖生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并非那个从前的明月! 更何况,在明月心里,尊贵不尊贵与喝不喝凉茶根本就是没有联系的两件事! 所有人,都有必要认识一个全新的微生明月。 至于他们接受不接受,那就不在明月的考虑范畴了。 如此想着,明月端起茶碗将凉茶一饮而尽。 第60章 盛宴 明月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 今生穿越而来,刚出棺材那会吃的是给死人的供品。 总之,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貌似自己从来没机会矫情。 倒不是她不想讲究,主要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生死一念之间,谁还有功夫计较那些个。 一想到这个赖生眼里最尊贵的人曾经倍受虐待,明月心里就一阵凉飕飕的。 若他将来知道,眼前的明月不是曾经的明月,曾经的躯壳里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灵魂,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了呢? 曾经听说“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那么,他现在有多崇敬,会不会将来就有多怨恨呢? 明月举着空茶碗与赖生对视,满目淡漠面无表情,她就是要看看,如果自己不是他期待中的样子,结果会怎样呢? 下一秒,以为的暴风骤雨没有来,反而迎来了赖生的粲然一笑:“小姐啊小姐,你可真是小主子的亲生女儿啊!哈哈哈……” 原来,微生云虽然是众人眼中的绝世贵公子,但他其实并不是什么事都一味听从长辈的话。要是,也不会背着家主与公主夜凝汐珠胎暗结。 毕竟,家主的命令是而立之年以后,而公主的身份又比不得平常人家的女儿。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无媒苟合乃是对长辈的大不敬,是可以被终生戳脊梁骨的大罪。 纵使身份尊贵,也难免被指指点点。 在赖生的一阵笑声中,赵月开门进了花厅:“老爷,饭菜都准备好了,是现在传饭还是等一等再穿?” 赖生止住了笑:“现在传。” 赵月走到门口两手拍了拍手,温声唤一声:“传饭。” 紧接着,一众仆从丫鬟抬着食盒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起初来开门的小厮——林儿。 林儿后面跟着两个小厮,他们抬着一个大大的圆桌面。 花厅里没有很大的餐桌,两个小厮把圆桌面盖在本来的方桌上面,立刻就有了一张大圆桌。 林儿一拍手,侍女们每两人抬一个大食盒,稳稳放到地上,打开以后,两人有序的取出放在里面的菜品。 那食盒是朱红色的漆木制成,看起来又大又牢固。 食盒的盖子上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生字,明月看见了,觉得雕工很好,只是不知,是微生的生呢,还是赖生得生?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陆续被端出了食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桌子上。 “小姐,公子,请稍候,我去去就来。”赖生说着朝夜昭和明月拱了拱手,动作神态又客气又恭敬,同时也表现的不卑不亢。 林儿不用吩咐,就训练有素的推着轮椅出了花厅。 明月不解的看向夜昭,夜昭只是微笑着点头,好像再说:放宽心,没事的。 圆桌很大,可以坐下七八个人。 明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夜昭则紧随其后的坐在了明月旁边。 明月的眼睛在满桌的饭菜上扫了一遍又一遍,而夜昭对饭菜貌似不感兴趣,只是坐在明月旁边,单手托着腮,目光灼灼的看着明月微笑。 林儿在一旁恭敬的介绍:“饭菜用的食材都是自己咱们自家庄子上产的。这些蔬菜都是最新鲜的菜尖儿。鱼虾也是咱们自家塘里的,又干净又肥美。边上这道白切鸡是厨子的拿手好菜,请小姐和公子蘸着酱料尝一尝。” 林儿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番,明月起初还心存一分警惕,后来,满桌的菜香勾魂一样在空气中氤氲,惹得明月的吃货本性逐渐有点按压不住。 其实明月并不是什么贪吃鬼,而且也不挑食,但正常的食材烹饪出诱人的饭菜,明月还是愿意多吃一点的。 在明月看来,食色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当林儿介绍完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花厅的门开了,赖生坐着轮椅进来了。 此刻,赖生换掉了之前穿的道袍,穿上了一件上等丝绸织造的锗黄色长袍,真真是一个富家翁的样子了。 “久等久等……”赖生笑着朝夜昭和明月抱了抱拳,温声道:“咱们这就开饭,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吃。” “老先生请。”夜昭一伸手,笑着让出了主位通道。 赖生笑道:“今日是小姐回微生家吃的第一顿饭,所以,小姐理应坐主位啊!”说着看向明月:“小姐,请。” 明月生平最怕这些客套虚礼,如今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吃饭,坐在哪里不一样呢?于是笑道:“老先生,我平时吃饭的时候都很随便,既然您称我一声‘小姐’,那么就请让我随便坐,不要太在意这些虚礼好吗?” 赖生的脸色起初一沉,而后连忙笑道:“好好好,只要小姐和公子吃的舒心就好。来来来,咱们动筷子。” 三人于是落坐,每人的面前都有一个精致的鎏金边的小碟子,明月知道,这是布菜用的。 每人面前还有一只小碗,里面放着一个小汤勺,都是纯银打造,光滑漂亮。 最奇的是跟前摆放着的那双筷子,长七寸六分,寓意人们的七情六欲。那筷子通体雪白,拿在手里居然还能吸汗,明月心下惊奇:这竟是一双象牙筷子! 这赖生家也阔绰了! 虽说是南昱的首富,但从身份上说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根据已知的信息中并没有任何爵位,怎么就如此有钱呢?看起来比东昱的皇族还要富有,还要讲究。 奇也怪哉! 但此时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最佳时机,吃饭就吃饭。 在这乱世,能吃顿安生饭也是难得的一件美事。 侍女适时的端来一个高脚杯似的茶碗和一个很小很精致的盆,茶碗里面盛的不知是茶是水,小盆却是空的。 明月不知这是干什么,却见夜昭朝着自己眨眼睛笑。 明月一皱眉,决定仔细看看夜昭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只见夜昭端起高脚杯茶碗将液体送入口中,漱了漱口后吐到了小盆里。 侍女极有眼色的送上一块洁白的棉布,夜昭擦了擦手后放到了边上的一个空托盘里。 原来这是漱口水啊! 明月恍然大悟,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饭前漱个口罢了,居然不嫌麻烦的搞的这么有仪式感!连那小盆都是鎏金的景泰蓝工艺,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北欧宫廷! 再看赖生,也已经完成了这一系列工作。 明月有样学样,迅速的漱了漱口后降水吐进小盆里。 侍女恭敬的送上白手帕,明月接过来一拭,这手帕又白又软,而且是浸湿了的,用来擦手含水率刚刚好,既不湿也不燥。 见明月把白帕子放进了托盘里,赖生哈哈大笑:“小姐快来尝一尝,这菜品虽多,却不知哪一个更合小姐的口味。哈哈哈……” 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出来,今日赖生的心情着实是好,好似获得了新生。 明月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白切鸡蘸了一点料汁就送进嘴里。 —— 好吃! 肉质软而又富有弹性,一吃就知道是家养的走地鸡。 料汁也调的恰到好处,咸香入口令人回味无穷。 明月前世也吃过白切鸡,但比起今日这个,不论是肉质还是味道都差远了。 明月禁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若是在现代,光凭这一道菜就能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刚要吃第二口,赖生却突然温声阻拦:“小姐且慢!” 明月停住筷子,看向赖生。 赖生笑道:“这菜品虽多,但味道也多,小姐刚才吃的那道白切鸡是南昱名菜。同样是鸡,小姐在尝尝北昱的,如何?” 林儿察言观色,见赖生提了建议,连忙微笑着用一个干净的小碟子托着,从北边的一个砂锅里夹了一块鸡肉送到了明月面前的小碟子里。 明月也不矫情,夹起来就送进嘴里。 淡淡的蘑菇香掺杂在肌肉里,肉质也是相当紧实,这也是走地鸡! “怎样?”赖生笑问。 “好吃。”明月答的实事求是。 “再尝尝西昱的风干鸡,也是当地美食。” “这个是东昱的麻椒鸡,是厨子的拿手菜,小姐请尝尝。” “这道松鼠桂鱼是江河上的渔民最喜欢的,还有那道糖醋鱼,也是一位渔民发明的做法,很是开胃。” “这道凉拌菜叫素什锦,清利爽口,四季皆宜。” “这道清蒸鲈鱼是最新鲜肥美的,色香味俱全,小姐请尝尝……” “……” 赖生啦啦的介绍,自己得空吃两口,明月一道菜尝一口,尝到最后一道西湖牛肉羹汤的时候,已经都尝饱了。 扭头一看旁边的夜昭,他正在细细的吃着姜汁凉拌藕片。整顿饭,夜昭除了吃藕片以外就喝了几口清茶,连汤都没有喝一口。 明月不禁皱了皱眉,问:“你,吃的饱吗?” 八尺男儿,光吃几片莲藕,连饭也不吃,正常人谁能受的了呢? 夜昭却淡然一笑:“当然。” 明月看了看夜昭跟前的藕片,那藕片自己刚才也吃了,好吃是好吃,但也没有好吃到只吃这一道菜呀! 看出了明月的惊讶,夜昭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戏谑,单手轻轻拢住嘴唇,像说悄悄话一般扭脸往明月跟前凑了凑:“我这个人,并不喜欢吃花样。” “那你喜欢吃什么?”明月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夜昭勾唇一笑:“我喜欢吃,情有独钟~” 明月:“……” 赖生见大家都差不多已经吃饱,轻轻拍了拍手,侍女们立刻端着托盘缓步走了上来。 托盘里放着漱口水和小瓷盆,跟吃饭之前那一套一模一样。 林儿指挥侍女迅速撤去残羹冷炙,紧接着上来两个小厮搬走了圆桌面,很快,花厅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赵月这次端上了一壶月桂花茶,香气四溢。 夜昭把茶捧到明月跟前,笑道:“这茶我没碰过,喝我的。” 明月知道夜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担心有毒,所以欲把他的茶换给自己。但若要下毒,又怎么只下一碗茶呢? 于是明月无奈轻笑,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端起了自己眼前的茶碗轻啜了一口。 既然连饭都吃了,难道还怕茶里会下毒吗。 夜昭会意,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赖生端着茶碗坐在轮椅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以至于皮肤的褶子都更深了些。 正当一碗茶见底的时候,侍女还没来得及添第二碗,外面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喘粗气,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没等赖生开口训斥,林儿就一瞪眼,斥道:“没用的东西,慌慌张张跑进来干什么?!没看见老爷在忙着吗?!” 小厮只顾喘气,跪在地上直咳嗽,却不知到底跑的有多急。 林儿怒斥:“蠢才!还不快滚!” 赖生温声出言阻止:“林儿,你别骂他,让他先把这口气缓缓。” “是——”林儿不敢不听,虽没再斥责跪在地上的小厮,嘴里却小声嘟囔:“赵明也真是的,干什么吃的?明知道花厅里有贵人,也不知道在门口拦着点儿。这要是被吓到了,谁负责?” 这时,跪在地上的小厮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老爷——” 赖生心里其实也急,便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小厮:“快说什么事?” 小厮抬起头,回禀道:“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道。当时,小的在兴庆宫里听差,临近晌午时宫里的夏公公突然出来说‘陛下,驾崩了’。小的再三确认,夏公公只说错不了,宫里这会子正乱着,让我赶紧出来给您送个信儿,晚了只怕就出不了皇城了。奴才这才一溜烟儿跑进了府,路上一点儿也不敢停歇。” 小厮话音刚落,赖生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是说,还能拖几日的嘛?怎么突然就……” 夜昭突的站起身,对着赖生一抱拳:“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我要带着明月赶快回府了,老先生也准备准备。多谢今日盛情款待,咱们来日方长!” 明月也站起身,对着赖生抱了抱拳。 毕竟人家好茶好饭的款待一遭,客气一下也没什么不应该。 何况这个赖生如今在南昱的势力不容小觑,连皇宫里都有他的眼线。 其实明月所求不多,认不认自己当主子是后话,起码别成冤家。 树敌太多总是不好的,日后有个行动也多有不便,若是可以,还是结多一点善缘更好些。 赖生也知事关重大时间又紧,所以并未阻拦二人离去,客套话也全部免了,直接吩咐林儿引路,开了后门悄无声息的把夜昭和明月送了出去。 第61章 膑刑 明月和夜昭急匆匆回了王府,吃饱饭立刻“极速跑”的那种感觉,真是从头酸爽到了脚。 明月甚至怀疑,夜昭之所以在盛宴当中只吃了一些藕片,并不是因为多么爱吃,而是他大概早就得到了不久皇上会驾崩的小道消息。 毕竟,那皇宫里既然能有赖生得眼线,为什么不能有夜昭的眼线?更何况夜昭还算是皇室宗亲! 一路飞奔回王府,明月完全能体会到那个回禀的小厮的心情了。 此刻明月只想大口呼吸,别的任何事也不想干。 心里郁闷啊! 无限想念那莫名消失的玄脉,不知还能不能回的来。 拥有玄脉的日子,筋骨如同被锤炼过,莫说跑这么一点路,就算是从城门上往下跳也不在话下。 夜昭急匆匆进了寝宫,明月也跟了进去。 刚进门,影舞就立刻闪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王爷,姐姐已被我安全送到了别院,特来复命。” 夜昭一挥衣袖:“起来,无需再做这些虚礼。” “是!”影舞起身来到近前:“王爷,我回城的时候,听说皇宫里出了一些变故。” 夜昭温声道: “嗯,皇上驾崩了。” 影舞的眼睛突然瞪大;“什么时候的事?” 明月面无表情的抢了一句:“刚刚。” 通过之前夜昭的维护,如今的影舞对明月多了几分敬畏。虽然姐姐蝶舞是因为明月才被送走的,但影舞心里明白,这件事其实怨不得明月,当然了,也怨不得王爷。 在影舞的内心深处,姐姐现在的处境是咎由自取的!但面对王爷,影舞还必须维护蝶舞,因为那是姐姐,就算她犯了错误,依然还是姐姐。这是不得不面对的姊妹之情。 早前,明月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影舞的敌意,看过来的目光都透着凶悍,乌眼鸡一般;这会儿,影舞虽然一举一动更加中规中矩,但目光里多了一分敬畏,明月能看得出来。 对于明月的回答,影舞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后又目光炯炯的看向夜昭:“王爷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 明月也把目光流转到了夜昭身上,因为她也很想知道,这个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接下来要如何出招。 须臾,夜昭勾唇一笑:“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话落,风轻云淡的坐到了床上,做势就要躺下。 明月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夜昭的胳膊:“哎哎哎——你要干嘛?” 夜昭笑道:“睡觉啊~怎么?爱妃要一起吗?” 明月脸一红,双手往腰中一叉,斥道:“合着你紧赶慢赶的赶回王府,就是为了睡觉?!” “不然呢?”夜昭反问:“难道要去宫里嚎丧吗?” 明月语塞。 影舞适时的退了下去。当差多年,影舞一直是一个合格的近身侍卫。 明月跳上床,伸手抓住夜昭的肩膀,一用力把刚躺下的夜昭拉了起来,“起来,快起来……” 夜昭虽然被拉了起来,眼睛却闭着,睡着了一般。 明月一见,更火大了!、 直接把人拉起来可劲儿摇,嘴里还不停的嘀咕:“不许睡不许睡,把话说清楚……否则就别想睡!” 良久,夜昭终于睁开了眼,此时明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好啦好啦,别再摇了,再摇人都要散架了。”说着,夜昭伸手拍了拍明月的后背,像是在帮忙舒缓疲劳。 明月撇了撇嘴,嘲道:“你怎么会散架呢?要散架也是我先散架!” 夜昭也知道明月心里有气,只能好言解释:“我们只有快点跑回来,才不会连累别人啊,别忘了,太子府就在隔壁。” 明月不解,目不转睛的盯着夜昭:“太子府在隔壁又怎么样?难道赖生还会去跟太子抢皇位不成?干什么这样草木皆兵的?” 夜昭轻轻摇头,笑道:“南昱的皇位当然是南宫炎的,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都被管控起来,新皇的位子才能做的稳呀。” 说着,夜昭伸手迅速的从明月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本以为你是个小机灵鬼,怎么如今突然变蠢了?” 明月眨了眨眼睛,貌似听出了一些门道,但又不完全明白。刚要开口继续追问,夜昭就直截了当的扔出了一句。 “南昱的铁矿都归赖生所有。” 这句话一出口,明月已经恍然大悟。 夜昭接着说道:“朝廷需要兵器,都得从赖生手里买!而且,他除了经营布匹和粮油,也经营食盐。” 原来如此! 明月心里震惊:真看不出这瘦弱的喜欢穿老道袍子的老先生,居然手握南昱的经济命脉。 夜昭轻声道:“否则,你以为单单靠着有钱就能把府邸建在太子府旁边吗?客观来讲,那块地是先帝早就给赖生划出来的,太子府还算是后来才建的呢,为的就是监视赖生。以确保他既不会勾结别国,也不会支持朝廷中的反对势力。” 内心疑窦丛生,明月温声问:“南昱的皇族既然如此不放心赖生,为何不趁早收回他手里的资源呢?赖生再怎么富有,可却依然是个平头百姓,皇上就算寻个机会把他斩了也未尝不可,何苦这样麻烦?” 最后,不但让赖生平安富贵到如今,而且居然还让赖生在皇宫里安插了眼线,就连皇帝驾崩这样的大事都率先知道了。 夜昭冷哼一声:“这就是赖生得高明之处!他多年来从未犯过哪怕一点错,把朝廷上下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最刻薄的言官都挑不出他的错处。不要忘了,当初帝国改朝换代之时,赖生是得到了交换条件才投诚的,若为了谋财把赖生简单处置了,南昱国主信誉何在?恐怕连整个国家的信用都会被败掉,日后谁还敢相信南昱南宫氏?而且赖生无儿无女,终生都没有成家,若朝廷安心等他死后,同样可以顺利接掌他的财富和矿产,那时,岂不名正言顺。呵呵……只是,南昱的国主大概没有想到,赖生居然是个如此长寿的人!” 明月瞬间顿悟,但机会难得,索性问个清楚:“他的腿……是为你而断的吗?” 这个问题明月问之前就想好了,若夜昭不答,说明牵扯到了别的隐情,若夜昭答了,那说明夜昭大概确实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了,那么自己也可以对他多几分信任。毕竟,以明月前世今生的种种经历,要相信一个人也是不容易的。 然而,明月的话才刚出口,夜昭就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本也不打算瞒着你,只不过比起眼前的要紧事,这件事并不打紧。他的腿确实是为我而断的,这也是我尊称他一句‘老先生’的缘由。” 原来,夜昭的母亲夜无烟在生下夜昭以后不辞而别,皇上当场大发雷霆,扬言若夜无烟不回来,就把夜昭处死。 这被是南昱国主用的一招威逼之法,利用儿子找回儿子的娘,找回来,锁在自己身边~ 可阖宫上下的人心里都明白,夜无烟既然走了,就绝不会再回来。她若真心舍不得孩子,就不会扔下孩子自己走。要么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要么她也不离开。 其实,南昱国的国主又不是傻子,傻子也当不上国主了。他岂会不知夜无烟此去便是永诀,岂会不知,夜无烟最吸引他的,除了绝色的美貌和文武双全,正是普通女子身上没有的狠心和决绝。 所有见过夜无烟的人都清楚,夜无烟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清冷的让人难以接近。 胆大的宫妃也难免在背后议论,“这种人当初是怎么给公主当婢女的?居然还被认作了干女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天,正好八面玲珑从不犯错的赖生在场,他本来是代表富庶的百姓去给皇上进供的,得知夜无烟即将临盆,特地又多备出了一份厚礼,金锁金镯金项圈应有尽有,就连礼盒都是纯金打造的,盖子上还镶嵌着色泽明艳的红宝石,可谓是有钱都没处买。 表面上,这当然都是进献给皇上的,恭贺皇族子嗣昌盛。 暗地里,这是赖生的一份私心。因为夜无烟是前朝公主的心腹,且被帝国皇帝认作了干女儿,原则上也算是个公主。 而赖生,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是前朝的人,且一生都忠于微生家。 面对这种事,赖生既喜又悲。喜的是,夜无烟走了,那么他就不用看着曾经的旧相识跟这个帝国的叛徒在一起了;悲的是,夜无烟走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没了亲娘可怎么办呢? 幼子无辜!!! 赖生于是跪在皇上跟前连连磕头,说着毕生学到的所有好话,请求皇上给小皇子一条生路,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伤害自己血脉的事情。 然而,南昱国主的震怒却有雷霆之势,特意叫人放出消息,“若夜无烟天黑之前不出现在寝宫请罪,刚出生的孩子立刻沉塘,君无戏言”! 这期间,进来求情的后宫嫔妃也有很多,真心心疼孩子的有之,虚情假意亦有之。 嘈杂中天黑了下来,结果不出众人所料,夜无烟并没有出现。 君无戏言! 既然能当上南昱的开国皇帝,自然有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皇帝立刻下令将幼子沉塘! 赖生心急如焚,不顾雷霆之怒大哭着扑倒在皇上脚前为幼儿求情。 皇帝哪里肯依,命近身服侍的太监前去抱孩子。 赖生急火攻心,当场与那太监撕扯起来,一时失手把太监推了个趔趄,居然撞在墙边角柱上死了。 这就不得了了,太监执行的是皇帝的旨意,赖生制止太监,等于是当众抗旨不遵,置皇帝的颜面于何地?! 一阵嘈杂过后,当着后宫众多妃嫔和太监宫女,赖生誓言愿以性命为幼儿做保,请求皇上赐死。 令人称奇的是,小皇子在这一通吵闹之中竟然不哭不闹,安静乖巧的令人心疼。 就是看向小皇子的这一眼,南昱皇上此时也清醒了一些。 这孩子长的真叫一个可爱啊,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躺在襁褓之中,偶然动动嘴像是在吃什么,但其实嘴里除了自己的舌头什么也没有。 到底是自己的血脉,那个女人虽然狠心,但必须承认心里一直有她,否则她逃便逃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会如此震怒! 最后,经过一番权衡利弊,皇上还是留下了幼子一条小命。 同时,皇上并没有杀掉赖生,因为赖生给皇子求情而被杀这件事,传出去实在难听。毕竟建国时间不长,安抚各方博得美名才是正理。 可是,赖生当众抗旨不遵以下犯上,还失手杀了管事太监,为了皇室威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于是当场下令对赖生施以“膑刑”。 就这样,赖生被拖去刑堂挖去了膝盖骨,从此必须终生与轮椅为伴。 但赖生却抓住机会,多次进宫去给皇上谢恩,不但丝毫没有怨怼之言,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当初极力阻止皇上处置皇子其实都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名声,免得皇上留下一个“暴君”的骂名。 作为南昱的开国国主,对此自然大受感动,特赐腰牌,准许赖生可以以平民身份随时进宫。 赖生免不了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自不必说。 常言道,爱之深,责之切。皇帝心里对夜无烟当初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爱自然是真爱,若不是,也不会顶着压力把一个前朝皇帝的干女儿收进后宫还百般宠爱。 如今美人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个婴儿。这婴儿长的肤白胜雪,眉眼与娘一模一样。 这便使得皇上见了孩子又爱又恨! 某天,宫中礼官觐见,这孩子是皇家血脉,要入皇室族谱啊! 皇上眯了眯眼,居然赐了夜昭这个名字。 是的,族谱是可以入的,但却随了母姓。 正是这一个“夜”字,使得夜昭的身份在南昱相当尴尬,并且从此与皇位无缘。 夜昭周岁之时,赖生以进贡之名进了宫,向皇上建议将小皇子夜昭送到稷圣学宫,以便为南昱培养能够辅佐政治的人才。 南宫皇帝思虑一番后觉得有理,便采纳了赖生得建议,同时给小皇子夜昭赐了一个好听的字——曦和。 第62章 旨意 夜昭在稷圣学宫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在那里,他学习各项技能和知识。而这都要得益于赖生当初的建议。 一来,稷圣学宫的学习任务虽然重,但到底能学到真本事;二来,稷圣学宫远在云城,南昱皇族的势力鞭长莫及,把人送到那里,名义上是给南昱储备人才,暗地里,赖生知道,只有远离皇宫才能更容易保得平安。 再回来的时候,是皇上病重之时。夜昭接到通知便往回赶,可终究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开国的皇上成了先皇,尸体余温尚存,而新皇就已经登基了。 要问为什么那么急? 一众大臣早就抱着玉圭等待辩解了:国不可一起无君! 南昱的开国皇帝就这样草草被埋进了坟墓,由于建国时间太短,总共才十几年,加之死的时候享年也才四十六岁,所以也没来得及住建什么豪华的陵寝。只是牌位放进太庙供奉着,以示后世子孙的孝顺。 说起来,夜昭的兄弟姊妹众多,登基为皇的是嫡长兄南宫逸,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庶兄和三个姐姐。 奇怪的是,新皇登基不久,两个庶兄就先后病故,三个姐姐也都被远嫁,成了南昱的和亲棋子。 夜昭成了唯一一个留在皇城里的皇弟,然而却是老百姓口中的病秧子,动不动就要归西那种…… 听了夜昭的介绍,明月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觉得这个夜昭也太可怜了,一生下来就没了亲娘,真真是叫一个“爹不亲,娘不爱”! 明月知道,深情底理肯定比她听见的简短介绍更加凶险,但明月也知道,自己已经揭了太多别人的伤疤,痛苦的过去经常回忆,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思及此,明月主动拉住夜昭的手,柔声宽慰:“我的家乡有句名言叫‘好事多磨’,从前的事过去就让他们过去,人要想的开才能过的好。我也经历了许多困难,以后有空再讲给你听,但是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夜昭:“说话可要算数哦。” 明月:“那当然。” 须臾,夜昭话锋一转,勾唇笑道:“眼下新皇即将登基,我看我还是继续昏迷好了。” “可是,如果南宫炎派人来请呢?”明月皱眉问道。 夜昭轻笑:“爱妃帮我挡回去就好了,随便你怎么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明月起初一愣,而后与夜昭相视而笑:“甚好!” 事到如今,明月算看明白听明白了。南昱的开国皇帝其实是个见色起意的主子,当初都三十岁的人了却看上了夜昭他那十六岁的娘。 古人婚娶早,那时他的长子都十几岁了。 夜无烟迫于淫威,无奈之下进了宫,但生下了夜昭以后就趁其不备跑掉了。 而南宫炎的老子,也就是刚驾崩的这位“先帝”,完美继承了祖上的优良传统,否则也不能宠幸完了一个宫女后就把人家抛之脑后,以至于南宫炎从小就在冷宫里长大。 但世事就是这么奇怪,皇帝的女人虽多,儿子却少。迫于人力资源的需求供小于求,病病怏怏的南宫炎这才又入了亲爹的眼,被当成质子送到了别国。 明月不知道那南宫炎为何看起来对夜昭比较恭敬,论辈分虽然是叔叔,但年岁其实差不多。 可明月此刻不想再问了,因为皇室秘辛牵扯太多,不知哪一个问题就会戳到别人痛处。 只等将来某一天,夜昭主动说便罢了。 夜昭缓缓躺了下去,头枕着金陵云锦做的刺绣枕头,微笑着闭起了双眼。有明月守护着,睡梦仿佛也更甜了些。 明月并不想睡,盯着夜昭的睡颜看了又看,这家伙长的是真美啊! 不知那夜无烟到底是有多美,才能生出这么一个俊美的儿子。 不忍时光虚度,明月从智能空间里取出古籍,查找关于“蛊毒”的相关种种,毕竟从前的时候,明月一直认为“蛊毒”不应该被归入现代医学,而是应该被归入古代巫术。 一柱香过后,明月这边依然没有找到头绪,这对她来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而且夜昭也并没有透露给她太多的有用消息。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那声音真的很轻,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像是怕吵醒屋里的人一样。 明月赶紧走至门前,轻轻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竟是影舞。 明月眉头微蹙,心道:这影舞不都是直接进屋后从黑影里闪出来的吗?怎么今天竟敲起了门? 影舞见明月站在门口,没有强行往里闯,也没有给明月行什么礼,而是压低了声音问:“王爷还在睡吗?” 明月点点头:“是啊。” 影舞轻声道:“宫里的太监来传旨,皇上驾崩,请王爷火速进宫商议新皇登基的相关事宜。我借口王爷身体孱弱,见不得生人面,所以先行进来通报一声。” 明月不解:“新皇尚未登记,那太监传的是谁的旨?” 难道是南宫炎的? 影舞轻声回复:“传的是贵妃娘娘的旨意。若几日后新皇登基,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原来是她。”明月想了想,温声回复:“夜昭说他此刻不想进宫,所以他现在昏迷在床。” 影舞会意的点点头,她家王爷长期昏迷的事在南昱并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举国上下无人不知。 明月一挑眉:“我跟你出去打发了那个太监,如何?” “好!姑娘请随我来!” 话落,影舞转身即走,在前面引路。 明月在后边跟随,想到刚才影舞称呼她为“姑娘”,心里不免发笑:看来,影舞心里并不承认她是王妃啊!但迫于夜昭的维护,又不好直呼姓名,便称了一声“姑娘”,既客套又挑不出毛病。 好在明月此刻也并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王妃,所以也就不在乎这个称呼了。 在明月看来,不管是谁的王妃,都是桎梏,枷锁一旦套上,再取下来便难了。 倒不如现在这个挂名的假王妃,既不会受人轻贱又不容易被捆手捆脚,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乐得个逍遥自在! 来到院中,一个衣着打扮十分讲究的太监手拿拂尘正等在那里。 影舞福了福身,“夏公公,这是我家王爷的房里人。” 夏公公会意,微笑着点头:“娘娘特意派咱家来传旨,命王爷速速入宫。” 明月一笑,也没行礼:“王爷体弱多病,这会子正在昏迷,请公公回明太后,日后若是王爷身体大安了,必定进宫请罪。” 夏公公眯了眯眼,目光中满是不信:“不是前天还醒了的嘛?还去过太子府,太子也来过王府看望,并为昏迷啊!” “呵呵……”明月心中暗笑:居然问到了自己的专业上面了,要解释病人陷入昏迷的原因还不简单吗!? “公公有所不知,王爷已经昏迷多年,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时而清醒进些饮食,吊着一口气罢了。前两日突然清醒并可行至太子府,焉知不是回光返照?恐怕……王爷是快不行了!”明月说着就呜呜咽咽的抹起了眼泪,颇像那么回事。 “啊……这……”夏公公见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影舞的眼睛都看直了,早就看着这个明月是个装模作样的主儿,如今果然猜的不错,竟这般的会装模作样!难为姐姐还因为她被撵出了王府,可叹王爷还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可叹呐! 须臾,夏公公回过了神,对着明月一挥拂尘:“罢了罢了!你们静心快去服侍王爷去,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 话落,转身自顾自出了府门。 本以为是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天不遂人愿,一个时辰后,一顶特殊的轿子停在了王府门口。 明月正在夜昭床边坐着看医书,影舞这一次却没敲门,直接像暗卫一样闪现在了寝殿里。 出现以后也不理睬明月,单膝跪在床前禀报:“王爷,宫里的太监派了一顶轿子来抬王爷进宫,说是娘娘的旨意,若王爷没醒,就直接抬进宫。” 影舞的语气说的很平常,但一旁的明月却从内容中听出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 新皇登基难道还非要夜昭在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明月蹙眉,温声问:“王爷睡着,你这么说,他能听见吗?” 影舞这次倒是跟给面子,耐心解释起来:“王爷虽然长期昏迷,但周围的声音都是能够听见的。” “是吗?”明月扭头看向夜昭,只见他这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正用一只手猛揉眉心。 “王爷,您看这……”影舞想要催催结果,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月却在一旁建议:“依我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就进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反正抬你的人都来了,看这架势,即便是个死人也得抬进去露个脸,他们方才肯罢休!” 夜昭停下了揉着眉心的动作,勾唇微笑:“所言甚是,那咱们这便走!” 就这样,夜昭在明月和影舞的搀扶之下上了宫里的轿子,说是搀扶,倒像是架着走的。 夜昭身穿雪白绣祥云暗纹定制衣袍,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束起,全程闭着眼睛。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倒是很令人迷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又或是半醒半迷,让人捉摸不透~ 宫里派过来的这顶轿子也不是普通的轿子,严格来讲,那其实是一张床。只是四角加了四根柱子,顶上和四周都加了纱幔。 由此可见,宫里是打定主意把夜昭抬进去了。 那四周的纱幔明月认得,比纱名唤“月影纱”,价值连城,早前明月曾在市场上见到过,这种纱做的一块手绢都要一两银子才能买到,如今这轿子四周和顶棚都用月影纱覆盖,却不知要花费多少银两。 明月心里暗暗猜测,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一来是为了显示南昱是富庶的国度,二来,这大概也是为了彰显对夜昭的重视。 夜昭就这样躺进了“轿子”里,明月刚要起身离开,却被夜昭一把抓住了手。 “放开!”明月小声提醒。 之所以能躺着被抬进宫都是因为“昏迷”,可昏迷的人怎么还能抓住旁人的手不放呢?若被传旨太监看见了可怎么好?! 然而任凭明月怎么挤眉弄眼,夜昭就是不放手。躺在那里静静的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前提是忽略那只紧紧握住明月手不放的手。 明月别无他法,只得对传旨太监言明:“王爷昏睡中偶有惊厥症状,此时必须身边有人,好能够及时通过按压人中帮助舒缓才能平安无事。” 传旨太监不懂医理,身上又压着任务,只要王爷能进宫,身边守着个人又有何不可呢? 于是点头答应,随着一声“起轿”,明月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顶特制的“轿子”被稳稳的抬离了地面。 只是辛苦了抬轿子的四个轿夫,本来抬这个像床一样的轿子已经要用比平时多一倍的力气了,如今抬一个人还不够,里面居然进了两个人! 然而,轿夫只是为宫里出力的奴仆,人微言轻,除了咬牙坚持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咿呀唔……咿呀嘘……” 四个轿夫到底当差多年,即使抬着很重的轿子,脚步也依然稳健,速度也并没有慢多少。 影舞在轿子的旁边摸摸跟随,后面跟着的是传旨太监。 明月无聊间往后看了一眼,忽然看到传旨太监身后还跟着一队御林军。 这队人没有骑马,全部是步行,身上也没穿铠甲,但明月从他们腰间佩戴的宝剑可以看出:他们就是皇宫内院里的御林军。 默默的长吁一口气,看来今天宫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夜昭弄进宫里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幸好没有执意抗旨,若有,今天大概免不了会有一场血洗。 只是,那皇帝驾崩就驾崩,为何非要夜昭过去呢? 难道是为了手足亲情? 此想法一出来,明月都想给自己一耳光,然后再啐自己一句:幼稚! 第64章 国丧 新皇继位,全国上下无人不服。 子承父业,名正言顺,合乎祖宗理法。 皇帝驾崩是国孝,南宫炎下旨,文武百官需要服丧二十七天。 在这二十七天里,南宫炎批阅奏折,不能用朱笔批示,一律改用蓝笔,也被称为“蓝批”,各部院衙门行文也要改用蓝印。 服丧期内,各寺院、道观须鸣钟三万次。 诵经和吊唁活动每天都有。 自先皇驾崩之日起,文武官员及所有百姓一百天之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全国人民一个月内禁止嫁娶。 另外,南宫炎在先皇驾崩以后,命礼部选定吉时,进行小殓,也就是穿寿衣。穿完寿衣以后,要在尸体上盖陀罗经被。 这个经被是由西昱活佛进的贡,上面印有烫金的梵文经被是黄缎织金,五色梵文,每一幅都是活佛加持过的。 再说棺材就更讲究了。它是由金丝楠木制成,制成以后里外共上四十九道大漆,找吉时入殓,后在坤明宫停放二十七天,移到殡宫等待下葬。 出殡前,杠夫们还要在宫门经行十天的演练,他们抬着一块和棺材一样重的木头,上面放一碗水,需要练到水不能撒出来为止。 然后到了出殡那天,庞大的出殡队伍把灵柩送到墓地,下葬以后,还要举行题主礼仪式,也就是写牌位,牌位写好以后,由现在的皇帝和大臣护送回京城,放到太庙中去,葬礼才算结束。 明月作为一个穿越者,从前从未经历过如此讲究的葬礼,可以说连听都没听说过。虽然讲究,但明月冷眼看了这一通热闹以后,只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折腾活人! 很难想象,若没有国家的雄厚财力作为支撑,这一通操作下来会有一个多的沉重的结局。 无怪忽从前在一本批判旧社会的书里曾经看到过,一个普通百姓为了给去世的老人出大殡借了高利贷,到死都没有还清! 不过那些都与明月无关罢了。 国桑期间的各色花费自有富得流油的南昱财政做支撑,明月作为王府的挂名王妃,其实过的日子跟平时并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溜出王府的次数少了,就算溜出去了,也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从前那些好看的杂耍近来都看不到了,就连茶楼里那些唱小曲儿的戏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纸禁令,使得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皇都蒙上了一层萧条之气,从前车水马龙的戏园子如今已经变得门可罗雀。 好在,明月也并不是太无聊,平日里除了把空间里的医书拿出来研究一番,还有了大把时间学做饭。 说起做饭这件事,明月始终觉得,儒家经典里有句名言应该当做座右铭,那就是——食不厌精。 但明月对吃食也有自己的追求,那就是别人说好的不一定是好的,自己认为好的才是真的好的。 于是便白衣白裙白纱遮面,一身朴素打扮去赖生家偷师学艺。 虽然之前赖生自愿奉明月为主,但明月并没觉得他是奴,反而由于赖生太过自降身价的行为让明月觉得,与他面对面坐着都很尴尬。 比如有一回,明月想起了夜昭在赖生家贪吃姜汁藕片的事,趁着有空就想去赖生府里学一下。 但恰好赶上那一日后门上了锁,明月敲了好几下也没人来开,明月不想等了,但她也不想走前门。因为前门的旁边就是太子府,门前是主街,人来人往的若被看到岂不是麻烦? 于是围着后门门口转了两圈,明月发现了后面有根大柳树,足足有十三四尺高。 “前槐后柳,越过越有,果然是大户人家。嘿——”明月顺着柳树爬上了围墙后直接翻了进去。 由于不想被当成窃贼,明月先是找到了林儿,说明来意后好让林儿引路。 林儿自然认得明月,毕恭毕敬的称呼她为“小姐”,然后麻利的在前面引路带着她去到厨房。 学义十分顺利,明月学的姜汁藕片是素菜,也不会违反国丧期间的规定。 学完了,明月本想悄咪咪离开,谁知天不遂人愿,偏偏就碰上了赖生。 赖生慌慌张张的来到明月跟前,赵明在后面推着轮椅速度极快,感觉那木制的车轮都快冒烟了。 看到赖生这样,明月率先发问:“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这么火烧眉毛的~” 赖生身穿白袍,气喘吁吁道:“小姐,您来了怎么不早说呢?” “啊……这……”明月嗫喏道:“原本只是国孝期间呆着无聊,忽然想起您这里厨子手艺很好,这才翻墙进来学学。知道您忙,本意也没想惊动您,所以就让林儿不要去通报。” 赖生闻言猛锤胸口:“害!国孝是国孝,我忙什么啊?忙的是那些孝子贤孙!我只不过是个商人,穿身白袍只是为了方便,是个意思,我心里可不想给南宫家带孝!我是微生家的人!” 明月见赖生如此激动,只好摊开双手使劲儿规劝:“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微生家的人……” 接下来,赖生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南宫一族原本是前朝倚重的重臣,后来却叛国了,加入了反贼阵营一起瓜分前朝疆土,还分得了最肥沃的土地,也就是现在的“南昱”。 对于这一段历史,明月早就听说过了,可赖生却情绪激动的还要说一遍,身为微生家的女儿,身为前朝公主的后人,对于这种“愤恨反贼”的言论,明月只能洗耳恭听才符合人设。 赖生说着说着又是一番老泪纵横,知道的说他是个忠臣,前朝都覆灭这么久了还这么哭,不知道的还只当他在为南昱先皇哭丧! 须臾,明月凑上来劝:“老先生保重身体,逝者已矣。” 赖生一听更来了劲,“我是得保重身体啊!我得留着这把老骨头看看那些乱臣贼子都有什么下场,而且,我还想跟小主子见一面呢……” 明月知道他口中的小主子说的是微生云,所以赶紧点头安慰:“会的会的,父亲他既然从小就不是等闲之辈,那么他一定会平安的。此刻肯定是在等待时机,待时机成熟了,他一定会出来与老先生畅谈的!” 赖生在明月的安慰下情绪渐渐归于平静,但得知明月想要回王府却还是免不了一再挽留。 然而不论是明月还是赖生,他们都明白,对于明月来讲,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赖生虽然是个残疾,但作为南昱首富,他在国丧期间难免要进宫走走,不管真的假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在赖生得一再挽留和滔滔不绝的赞美中,明月终于回到了王府。 不得不说,学做菜容易,面对赖生有点累啊! 可是,明月并没有其他什么好地方可以去,皇都之中能串个门说个话的,也就只有赖生府邸了。 明月真心觉得,赖生没必要一看见自己就立刻放低姿态,展现出一个忠仆的态度,他完全可以放松一点,像老朋友一样谈天说地不是很好吗?她也能感觉更轻松一点。 可人的想法一旦成了思维定势,往往就会很难改变。 明月在王府里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钻进厨房开始了实际操作,也想看看听课的成果怎样! 良久,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当当、哗啦啦的声音。 先是准备两节新鲜的莲藕,洗净去皮,切薄片,然后把藕片用清水冲洗一遍放入滚水中焯水,待藕片断生以后用漏勺捞出来放在凉水里浸泡着。这期间准备适量姜米,盐、白糖、米醋、酱油、干辣椒和花椒,最后把凉水中浸泡的藕片捞出,控干水分后加入调料搅拌均匀。为了激发出香味,明月又烧了一点热油浇在了上面。 半个时辰后,姜汁藕片终于做好了。明月先自己尝了两片,嘎嘣脆,吃了一口就爱上了,没想到加入姜沫味道如此好。酸甜口带点辣味,绝了!不禁点头称赞自己,“甚好甚好,如此手艺不开饭店简直糟蹋了!” 就这样,明月端着一大碗姜汁藕片从厨房走了出来。 来到寝殿外,刚好影舞正守在外面,明月就用筷子夹起一片藕片送到影舞面前,“快尝尝,我做的。” 影舞摆摆手本想拒绝,谁知刚一张口就被明月把藕片塞进了嘴里。 这样一来,影舞只好硬着头皮把藕片嚼嚼吞进肚子里。 “怎么样?”明月一脸期待的看着影舞。 须臾,影舞点点头,称赞道:“甚好。” “哈哈……”明月很满意,也从来不觉得影舞是故意说假话,因为她自己刚才也吃了,本来就很好吃,或者说自己吃起来比别人觉得更香,因为是她自己做的! 进了寝殿以后,夜昭还躺在床上闭着眼。 明月知道一定会看见这一幕,也曾想过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蛊毒,是怎么中的,又是谁给下的,要如何才能恢复? 然而看见夜昭那副云淡风轻、得过且过的姿态,明月最终还是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夜昭不说,大概是里面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 作为一个人,明月觉得应该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夜昭。 而她自己,虽然常常自诩为一个强大的英雄,但,不是也不能掌控一切吗?若能,天涯就不会死,梨落村也不会被大火焚尽了。 如此一想,明月也更看的开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夜昭有说不说某些事的算计,她也有安排自己生活的权利。 至于影舞嘛?她是夜昭身边的忠仆,也没妨碍到自己什么,就算成不了真朋友,也用不着结仇的。 呼唤了几声,夜昭还没睁眼,明月也不恼,把大碗放在一旁桌子上,自己则坐到床边。撸起袖子刚要抓起夜昭肩膀使劲儿摇,夜昭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亮的眸子盯着明月,魅惑的勾唇一笑:“我闻见了很香的味道。” 明月一愣,也学着他曾经的动作,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夜昭的鼻子,“真是个灵光的鼻子,都睡着了还能这么灵。”说着起身把姜汁藕片端了过来,笑道:“猜对了,是姜汁藕片,我做的。” 夜昭缓缓坐起,笑问:“味道怎么样?”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明月说着,夹起一片送入夜昭口中。 夜昭微眯着双眼慢慢咀嚼,那样子极为享受,像是在品尝什么天材地宝一样。 须臾,夜昭睁开了眼,眸光闪烁,对着明月挑起大拇指:“脆爽清甜,回味无穷!想不到爱妃还有此等手艺,看来苍天对我不薄,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面对夸奖,明月欣然接受,也无心去计较他称呼自己“爱妃”的事,大家反正各有难处,若再多计较,那当下的日子可真的会不好过了。 “我做好以后就尝了,确实很好吃,我自己也很喜欢。”说着又夹起一片送入夜昭嘴里,“眼下正是国丧期间,街上也没什么热闹好看。偶然想起上次在赖生家里你很喜欢这道菜,正巧又是素菜,也不会违反国丧期间规矩,左右在王府里待着也无聊,我这才跑到赖生府里串门,学回了这道菜。” “赖生呢?最近很忙?” 明月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不叫‘老先生’了吗?” “呵,何必计较,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说话随意些又何妨……” 明月轻叹一声,笑道:“唉,我去他府里是爬墙进去的,就怕遇到他。赖生那个人啊,客气的太夸张了,说辞又多,真是让人又好笑又头疼。” 夜昭一边听着明月唠叨,一边张嘴等着喂藕片,边吃边说:“赖生原来的时候并不如此,许是现在上了年纪,又看见了你才会这样的。” 明月了悟般粲然一笑:“我说呢?若一直这么婆婆妈妈,怎么能做好生意?再说了,他从前在微生家当差,恐怕也不能这样的,若还如此那主子都得怕了他,见了面都要绕着走!” 话落,二人哄然大笑。 须臾,夜昭首先止住了笑,意有所指的温声说道:“这个问题,你要将来见了微生先生问问才知道。” “微生先生?”明月也收起了笑:“微生云?” 夜昭边吃边轻轻点头。 “他……在哪儿?你知道他在哪儿?”明月期许的看着夜昭,对于这个被赖生说的神乎其神的人,她还是希望能够见上一面的。 谁知,夜昭却摇了摇头,而后接过大碗和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明月轻声问:“那么,你说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见面问问’?”明月的眉头皱了起来。 夜昭却笑而不语,只顾吃。 【作者祈愿:求五星,求催更,求留言……卑微一笑】 第66章 大典 明月听完了夜昭的一番说辞,原本得过且过的心突然悬了起来,真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自挂东南枝。 明月并不是不懂得筹谋未来的的人,只不过是从前的经历使得她很是擅长粉饰太平。其实就算夜昭不把一些情况说的如此清楚,明月也能看到危机。 自从穿越而来,明月一直就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什么令人向往的太平盛世,而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动不动就燃起战火的地方。 只是,要重新打造一个“梨落村”恐怕并不容易,贸然行事只能更快的玩完。 略略沉思片刻,明月对着夜昭一挑眉,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那么,针对眼下的形势,王爷有何高见啊?” 明月这次没有直呼其名,而是貌似很客气的称呼了一声“王爷”,就算是不认识明月的人,结合她这表情这动作都能判断出其中夹杂的讽刺意味,更何况是夜昭呢? 可夜昭对明月却总是一贯的包容,自动忽略了话语中的语气,心平气和的笑道:“他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以不变,应万变。”说完还朝着明月狡猾的眨了一下眼睛。 “那么,你刚才让影舞叫我来,意欲何为啊?”明月不懂,既然他都对万事想好了对策,还让影舞来唤自己干什么? 夜昭也不卖关子,笑道:“国孝明日就结束了,按照南昱的传统和礼部的安排,新帝的登基登基大典就在结束国丧的三日后。” “害——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明月放下心来,登基大典是各个国家都会有的一种登基仪式,有什么可值得讨论的?自己又不是礼部的人! 夜昭见明月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态度,感觉哭笑不得:“不要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搞不好那一天,你我都要去的。” “什么?”明月圆圆的眼珠子一瞪:“我可没功夫去看他们那帮人作秀!假不假?好恶心!!!” 真心不想去,因为在明月看来,生活要有仪式感不假,但有一些仪式其实就是折腾活人。折腾是折腾,可取消又取消不了,那么就得采取一个万试万灵的策略:惹不起,躲得起。 夜昭把明月的抵触情绪看在眼里,可他却并不打算辩驳什么,只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哄孩子一般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到那天再说。” 其实明月心里也明白,夜昭这是刚好醒来给自己提提醒,说了一下过两天将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第二天国丧刚满二十七天,一道旨意就送到了王府。 夜昭照例在床上躺着“昏迷”,明月却不是“病人”,自然是要跪着接旨的。 夏公公站在寝室内宣读:“登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登基为帝,普天同庆,着,三日后于仁德殿举行登基大殿,宗亲倶需到场。钦欸!” “谢主隆恩——”明月耐着性子接了旨。 圣旨这东西,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就算是一道赐死的圣旨,最后也得来一句“谢主隆恩”! 见夏公公走了,明月不禁撇了撇嘴:“还是昏迷好啊!不想面对的一概可以不面对。” 至此,明月觉得,夜昭之所以昏迷多年,除了身体确实需要修养以外,大概也是为了能够对抗皇族的太多繁文缛节。毕竟,夜昭是活着的唯一宗亲。 “昏迷”的夜昭听见明月的叹息,缓缓睁开双眼,无奈笑笑,“这次恐怕不行,抬进宫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明月闻言,忽然觉得这个南宫炎貌似是一个比他爹更难缠的角色。这真是一代更比一代难对付啊! 夜昭虽然辈分高,但其实比南宫炎大不了几岁,如今却要强行承担一些责任,着实不易。 明月于是提醒夜昭:“好歹你也是个皇叔,南宫炎刚刚继位,虽然是名正言顺,但应该也不太会使劲儿为难你!” 毕竟根基这东西,还是稳固点好。要是刚一上任就大杀四方,正统又如何?保不准不会激起民愤。 夜昭点点头:“是啊,正因如此,咱们才能在王府里消停了将近一个月。可刚才宫里太监来传旨了,三天后不论是抬是走,我也得进宫去了。” 明月扯了扯嘴角:“呵呵……别想太多了,最多也就是进宫走个过场,又不会少一块肉,一个仪式而已。”明月想要多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说哪句话效果才更好,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擅于安慰别人的人。 二人相视而笑,彼此都已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说再多也是无意义的了。 三日后 新皇继位,纪年改元,以示万象一新。 南昱帝王的“即位”和“登基”并非同义,新皇帝可以在上一代皇帝驾崩的那一刻起便已即位,而登基却是帝王独特的展示自己“君临天下”,“皇帝独尊”的隆重典礼。 所以说,即位不一定要登基,但是,要登基的皇帝,必须是即位而来的。 对于任何人来说,问鼎帝位便意味着攀上了权力的顶峰。因此,这些人无疑都是绝对的胜利者。 有的人是一出生就拥有了高贵的血统,比如南宫逸,父辈早已为其打下了万里河山,他要做的便是极力表现自己的优秀,努力让自己成为父亲眼中的完美继承人就可以了。 在众多问鼎帝位的人中,这类人无疑是最幸运的。 然而,与之相反的另一类人,他们的皇位来得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们有的需要揭竿而起勇往无敌,这种人往往是开国皇帝;还有的是众人各用手段夺嫡,胜者为君。明月隐隐觉得,今日这南宫炎就属于后一种,尽管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感觉却是特别强烈。 在夺嫡大战中,咬人的狗往往不会叫,反而是叫的最凶跳的最高的那个,最容易最早出局,成为淘汰赛的第一轮失败者。 夜昭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宫里派来的像床一样的轿子就停在了王府门口,来的还是夏公公,就连轿夫都没有变,还是那四个壮汉。 夜昭不想再昏迷着被抬走,所以就穿上了很久不穿的朝服,一身南昱的正统王爷的打扮。 那是一套玄色锦绣长袍,袖口和领口处镶着金边,锦缎上绣有朱雀图腾的暗纹,配上腰间一根金丝带,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王者之气。 夜昭没有玉圭,但是腰间却佩戴着一块代表南昱皇族的玉佩。那是夜昭的生父,也就是南昱老皇帝留给夜昭的。此玉佩由龙纹玉制成,图案正是一只展翅飞翔的朱雀。玉佩下方一簇鲜红的穗子,坠在上面又好看又飘逸。 这是明月第一次看见夜昭身穿正装,眼睛默默发直,心中暗赞: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帅呆了! 明月一直知道夜昭的长相很漂亮,是那种难得一见的漂亮。说他男生女相,眉宇间却又有一种男子独有的硬朗和英气;说他威武雄壮,他却少了一分男人的粗犷,多了一分江南水乡男子身上独有的儒雅随和之气。 他的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德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那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完美唇形,无一不在透露着高贵与优雅。 这,哪里是人啊? 这分明是一个成了精的妖孽! 或许是感受到了明月炙热的注视,夜昭悄然走到明月跟前,伸手点了一下明月的鼻尖,勾唇笑道:“何苦看的这么着迷?整个人还不早晚都是你的……” 话落,眯着眼睛看着明月笑。 明月的脸“刷”的变得滚烫,翻一个白眼后撇嘴嘲道:“狐狸精!” 可不是嘛,光是往这里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这么勾人了,若是再抛个媚眼啦、拉拉小手啦……还不知道会勾走多少人的魂魄呢! 影舞这时刚好进屋,刚好听见明月说王爷“狐狸精”的沉重评价,要是从前,一心为主的她肯定已经上去开打了,可是现在,影舞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候回话,全只当没听见罢了。 夜昭看向影舞,温声问: “什么事?” 影舞道:“夏公公在门口催促,让王爷快一些准备,不要耽误了吉时。” “知道了。”夜昭的声音不慌不忙。 其实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但明月觉得夜昭“久病不起”脸色太过苍白了,所以用淡淡的唇纸给他点了点唇,如此一来,姿容更惹眼了。 影舞走在前面,夜昭坐进了王府里的绿绒轿子,上轿子时还把明月也拉了进去,由府中的轿夫抬着赶往了仁德殿。 王爷醒了要坐自己府里的轿子,面对此等情况,夏公公也没办法,只好让四个轿夫抬着空轿子往回走。 登基之前,按照惯例是要先祭天的。那是因为“王权天授,天子代天牧民”。 天子天子,天的儿子,如今要登基了,不去祭拜一下哪里能说的过去?古代可一直都是以“孝”治国的呀! 早几天的时候,礼部就请司天官专门挑选了良辰吉时祭天。 前朝覆灭以后,南昱取消了大祭司之职,各国也都没有设立祭司。 但是古语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意思就是一个国家有两件大事,祭祀和打仗,那么不设立祭司,这个祭祀的活动还必须要有,这工作谁来干呢? 于是各国的国君纷纷在此事上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设立了一个专门负责观天象看日子的职位,比如什么“钦天监”啦、“司天官”啦、“巫祝”啦……各种名字不胜枚举。 虽然这些人承担了一部分前朝大祭司的职责,但也只是一部分罢了,关键是他们的权利无法跟从前的大祭司相比,也没有众多平民百姓的尊敬,更不会受到从前那么大的重视。 说到底,只是一个给皇帝干活的职位罢了。 今天,一众文武百官随着新皇一起,先是来到了天坛祭天。 天坛就住建在皇宫的东方,上面建有一座圆形的宫殿,名曰:祈年殿。 南宫炎穿戴整齐,正副皇帝的仪仗开路,在祈年殿的青铜大鼎跟前焚香祷告,后又进入大殿里祭拜,由礼官代替新皇诵读一段很长的经文,然后南宫炎再打开提前写好的祭文,诵读过后放进炉子里焚烧成灰。 一番操作下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这时段,文武百官都要在外跪拜等候。 夜昭称病不便长时间跪拜,便始终没有下轿子,明月也就跟着偷了懒,压根也没出去,影舞作为护卫要保护主子安危,当然也不能离开轿子左右。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一群规规矩矩跪拜的百官当中,矗立着一顶绿绒大轿。 或许是怕太过突兀了,影舞特地把轿子停在了队伍最末端。 毕竟一顶轿子在一群严肃的官员中夹着,就会显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明月坐在轿子里不但一点儿不紧张,而且反倒有点心疼那些在外面跪着的官员了。 “哎——外面又冷又潮,他们就这样一直跪着吗?”明月趁着这空档跟夜昭聊起了天。 夜昭笑道:“是啊,不然呢?” “每个皇帝登基文武百官都要这么折腾一遭吗?” “是啊,不然呢?” “那先皇,也就是南宫炎父亲登基那会子,你有没有像今天这样起个大早?”明月的问题很清楚:你哥哥登基时候你来了吗? 夜昭勾唇一笑:“皇兄登基时我还在稷圣学宫,并没有回来。后来回了南昱以后,皇兄体恤我体弱多病,且常在昏迷当中,特许我不必参加任何祭拜或仪式。” 明月听完觉得有点诧异,认为南宫逸恐怕并非真心疼弟弟,而是不希望他靠近权利中心罢了。想不到这夜昭刚从南昱回来,小小年纪就逐渐被边缘化了。 父死(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母逃,哥哥不疼姐姐不爱,真难想象当初的夜昭是如何活到现在这么大的! 祭天仪式结束以后,天已经大亮了,皇帝在礼官的引路之下返回仁德殿登基。 一众官员跪了这许久,武将还能坚持站起来,文官起来的时候纷纷扶地的扶地扶腰的扶腰,有的人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但他们还是得坚持着走回到仁德殿,不能乘车骑马或是坐轿。 是的,整个队伍中只有夜昭乘坐的这一顶轿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明月坐在轿子里,偶尔轻轻掀开一点点轿帘子往外观瞧,看见前面几个文官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走路的身形都不稳了,不禁小声嘟囔:“好家伙,就这么走回去也真够受的了!” 夜昭轻拉过明月的手,掩好轿帘,笑吟吟的看着明月:“他们跪的时间久了,走一走反而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使血脉运行活络,一会儿就没事了。” 明月点点头,心知其中的道理,从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时候需要隐藏,躲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半天连大气都不能出一口,等危机解除了,战友们也会抖抖手脚活动一下,就会感觉浑身都更轻松了。只是,明月那个时候有玄脉傍身,所以就算一天一夜不动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浑身僵硬疼痛或是手脚发麻。 于是,明月不明所以的又开始想念她的玄脉小宝贝儿了,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惆怅。 就是这一点点细微的面部表情,也没能逃过夜昭的眼睛,“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明月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打打马虎眼蒙混过去就算了。 可夜昭又岂是好糊弄的,嘴上不说破也就罢了。 一路无话,皇帝仪仗走在最前面,南宫炎坐着帝王辇紧跟其后,再后面就是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了,一行人中规中矩的回到了仁德殿。 夜昭的轿子走在最后面,稳稳的压轴。明月和夜昭坐在里面,时而聊几句,时而看看外面,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也没觉得有多慢。 随着一声一声号角长鸣,帝王的轿辇停了下来,南宫炎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下来。 众宫人分列两队站在仁德殿门口迎接,见南宫炎一现身,立刻低下头齐刷刷跪倒在地。 地上此时已用大红地毯铺上了一条路,直通仁德殿上的皇位。 百官跟着皇帝的步伐,秩序井然的陆续进入仁德殿,按照文武官级分列两侧。 夜昭是皇叔,虽然面色苍白,但此时他还是下了轿子,拉着明月就往里走。 影舞则非常懂事的引导着轿夫把轿子抬到了角门墙下,等候仪式结束再抬着主子回府。 明月没有官职,又没个封号,这样重要的仪式,本来是不能进入的。但由于夜昭本来就走在最后,又穿着王爷的制服,犀利的眼睛一眯,宫婢和太监就无人敢拦了。 明月今日身穿一套杏黄色的刺绣纱裙,头上只带了一只白珍珠凤钗,长发飘飘,配上精致的眉眼和窈窕的身段,跟夜昭一前一后的走在一起,任谁看了都要“啧啧”赞叹:真是般配! 按理说,皇叔的正妻一般都会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样重要的仪式也得应该穿正式宫装才能来参加,可明月没有封号,甚至都算不得“正妻”,所以也就没有正式的宫装。 明月本来并不想进来的,想着是,就跟影舞在外面等就好了,奈何夜昭的手握的死紧,看似没用力但却就是挣不开,于是明月把心一横:这是何苦来?不就是进去转一圈儿吗,还能累死不成?只当进去看看热闹也罢! 来到南昱以后,大概是由于气候温暖湿润,明月一直很喜欢看热闹。只是国丧以来,已经很久没看见任何热闹了,正好夜昭不松手,那便凑巧去看看罢! 南宫炎是今日主角,只见他一身明黄衣冠,穿的是南昱皇帝的“龙袍”,只不过胸前背后绣的不是五爪金龙,而是展翅飞翔的朱雀。 那朱雀由金丝银线绣成,绣的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直飞冲天,看起来比那凤凰还要威猛。 仁德殿的地板上此时已经用红地毯通铺,昭示着今日的喜庆。 南宫炎走过小桥,拾级而上,来到金銮座椅前略微一顿,转身稳稳坐了上去。 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夜昭矗立在队伍最后,目光淡漠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跪。 明月始终跟在夜昭旁边,二人一直手拉着手,见夜昭站着没跪,她也就没有跪。 明月心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有啥好怕的?! 好在,南宫炎对站着的两人并未计较,双手一摊抓住两侧扶手,目光如炬,霸气开口:“朕,是天生的帝王!” “恭贺皇上初登大宝!” 百官仿佛被提前训练过一样,语速、内容、音量……听起来都完全一致,同步分满分,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震耳欲聋! 南宫炎十分庄严的扫视群臣,朗声宣旨:“朕今日登基,尊生母桂梅儿为太后,封号‘康慈’;封苗静娴为皇后,封号‘孝仁’。为表欢庆,着,减税三年,普天同庆!” 百官齐齐磕头赞颂:“皇上仁德,万民归心!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新皇帝在大殿上宣布的第一道圣旨,其实是按照惯例提前商量好的,比如封号或者内容。但是,南宫炎是年轻帝王,面对百官没有丝毫怯意,无论是谈吐还是神态,以至于说话的语速和节奏都掌握的非常好,这无疑让文武百官更坚定了信心:他就是南昱之光! 登基大典在管事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中结束了,在礼官的带领下,南宫炎又踩着时辰去地坛祭了地,文武百官自然全员到场,折腾到天黑方才结束。 坐着轿子回府的时候,明月对夜昭投去了无限感激的目光。心道:多亏了你的身份和任性啊,不知忙完这一天有多少文官会被累趴下! 第67章 噩梦 除了登基大典那一天夜昭露了个面,之后就再也没上过朝。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也没再派什么“轿子”过来抬。 可明月最近却越来越难过了,倒不是心情难过,而是生理上的难过。因为自从登基大典回来,她就变得越来越嗜睡,可一睡着就梦魇,原主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眸子里都是恨。 这样一来,夜昭躺在床上继续“昏迷”,明月整日里“昏昏欲睡”,反倒更像是一起得了病的伴侣了。 影舞则成了王府里唯一一个正常时间里都保持清醒的能管事的人,幸亏影舞忠诚度高,若是换了别人,此时正是大肆敛财的绝佳时刻。 明月梦魇时偶尔会大汗淋漓或泪流满面,为了不影响别人,也为了自己能专心的做噩梦,明月自从登基大典回来以后就住进了自己在王府里原来的那间寝室,好在夜昭并没多问什么,他也“昏迷”的很专心。 在梦里,明月曾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结果是:一点不疼! 明月那时就知道自己在梦里,那只是一个梦,可就是出不来梦境。 有一回梦里,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血液,它们在明月眼前汇聚、凝结,最后竟凝聚成了明月的样子! 但是明月知道,那不是她,而是原主的怨灵。 怨灵用血淋淋的手指指着明月,貌似是想要指责,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月觉得这一幕实在很惊悚,也想赶紧逃离,可谁知任凭怎么使劲儿,双腿就是一动不动,根本迈不动步子! 明月也怒火中烧,想要吼几句,问问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的。可谁知,不管多么想喊,就是出不了声音,像是个哑巴一样。 如此纠缠了两三夜,明月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这一日,影舞端了一碗莲子羹来看明月,恰逢明月刚刚梦魇醒来,头还在疼着。 影舞也没敲门,直接进了屋,见明月一声不响的在床上坐着,便直接来到了床边:“怎么最近都不去厨房里忙了?” 明月低着头,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影舞皱了皱眉,须臾,轻轻坐到床边,刚好是与明月面对面,温声道:“从前吃了你做的不少美食,见你最近总在房里躲着也不出来见人,我特意来看看你,还给你熬了一碗莲子羹,算是给你还个礼。” 明月低头不语,照样像没听见一样。 影舞一边用小汤勺搅动着莲子羹,一边温声解释:“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哦,我可不经常下厨的,今天只不过是为了给你还个礼!” 原来,明月在国孝期间没事就往厨房跑,偶然溜到赖生家去串串门,尝试着做了不少好菜。 诸如什么:干锅茶树菇、红烧冬瓜、爆米花、地三鲜……每做好一道菜,明月都会拿给大家尝尝。 夜昭当然是必须尝的人,就算睡着了,明月也会把嘴掰开让他尝尝,尝完了再接着睡。 除了夜昭,另一个首当其冲的“品鉴师”就是影舞。 影舞一开始是拒绝的,但禁不住明月的软硬兼施。后来,在一次一次的品尝饭菜过程中,二人越来越熟识。 从前蝶舞常常在影舞跟前吹耳边风,没说过明月一句好话,影舞出于对姐姐的敬爱也从来没怀疑过什么,都是蝶舞说什么影舞就顺下来了,可如今,影舞反而觉得明月是一个心胸坦荡的可亲可交之人,在这世上不可多得,难怪能入王爷的眼。 今天这碗莲子羹,是影舞见到明月一反常态总在屋里闷着,所以特意做给明月吃的。 只是,当明月忍着头疼抬起脸看向影舞的时候,影舞顿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说着伸出左手去擦拭明月的额头上的大汗珠子。 明月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做噩梦了吗?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人也没精神了。”影舞一手端着莲子羹,一手替明月把碎发拢到耳后,“王爷知道吗?” 明月又一次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梦魇,又不是什么要死的病,如何能大张旗鼓的说身体不舒服?何况不论是夜昭还是影舞,他们都知道明月头上还顶着一个“鬼医梨落”的头衔呢。 医者不自医,这真是莫大的一个讽刺。 明月苦笑。 影舞眉头皱了起来,轻轻盛了一勺莲子羹,温声问:“要尝一尝吗?或许吃点东西会好些,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了……” 明月也能体会到影舞的好意,眼睛微微闭着,轻轻张开了嘴,等着影舞喂。 影舞轻叹一声,把莲子羹缓缓送入了明月口中。 此时此刻,在影舞的心里,明月这姿态俨然成了一个需要人关怀照顾的孩子。 白瓷小碗虽然精致,但是容量却小,也就两三口,碗便空了。 影舞见明月身旁有一方白纱汗巾,便想随手拿起来去给明月擦擦嘴唇,谁知刚一扯起来,汗巾下面竟发出“叮铃铃”一声响,一个金铃铛滚落到了地上。 明月睁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影舞赶紧放下空碗去捡铃铛。 捡起铃铛一看,这东西竟做的极其精致,做工不输宫廷里的能工巧匠,联想到从前江湖上流传的一些说辞,影舞下意识的凝望着金铃铛念了出来:“鬼医梨落,善恶成谜,金铃过处,片甲不留……” 明月苦笑,自嘲道:“什么善恶成谜片甲不留,都是人们太闲了胡乱杜撰的罢了!” 影舞把金铃铛轻轻交到了明月手中,刚想用白纱汗巾为明月擦拭一下唇,却被明月抬手抓住了手腕子。 明月看向影舞的眼神有些虚弱,但她还是轻声笑道:“我自己来。” 影舞也没有犟下去,轻轻点了点头,把金铃铛和白纱汗巾一起放到了明月旁边。 明月却并不急着用汗巾擦拭嘴唇,因为只喝了两三口莲子羹,并没有在嘴角唇边留下什么痕迹,她也懒得如同大家闺秀一样假模假式的哪怕喝口茶都要擦擦嘴,那种行为是她一直以来极为瞧不上眼的。 明月首先轻轻拿起金铃铛,放在手掌心仔细端详。这还是天涯从前为自己打造的安魂铃,那时候在梨落村,玄脉还没有消失,刚好身边也积累了一点财富,每天钓钓鱼,看看诊,多少快乐啊! 那条白纱汗巾也是天涯为自己做的,是用名贵的天蚕丝编织而成,自从天涯将它赠送给自己以后,自己就没怎么用过,但却一直收在身边。就如同那个“安魂铃”一样,其实并不能解除梦魇,但明月也一直带在身边,久而久之竟然成了“梨落”的一个符号。 如今天涯早就不在了,这些东西都成了念想。 还记得从前在梨落村,天涯隔三差五的就会送自己一些小礼物,都是他亲手做的。什么青草叶子编制的蚱蜢啦、什么他种的小花啦、什么他做的钓鱼钩子啦……总之,不论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天涯都会跑来送给自己当礼物。偏偏,天涯还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像他什么都会做~ 如今,几乎根本不能再找到一个像天涯那样的人陪在自己身边了,伴随着梨落村的一场大火,从前的快乐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明月正陷在回忆里出神,影舞轻声把她拉回了现实,“你近来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憔悴?难道整夜都在做噩梦?” “嗯~”明月点了点头,没有刻意隐瞒。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影舞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好奇中也隐隐夹杂着一丝担忧。 明月沉默了,因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我梦见了这具身体的原主,浑身是血,满目怨恨的指着我。而我其实根本不是她,我是未来世界穿越而来的一个魂儿? 呵呵—— 这种又惊悚又狗血的事情如果说出口,就算不会被扭送去官府,恐怕也会被认为是疯子! 明月凝望着影舞,她觉得影舞这样的正常人目前不太适合听到那些。 见明月沉默不语,影舞继续解释:“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做了噩梦,会不会是你日里想的太多了呢?” 明月茫然了,这个说法自己也曾听说过,但是,真是这样吗? 自己白天并没有想什么惊悚的事情啊! 影舞见明月的眉头皱了起来,满心认为是自己猜对了,于是惊呼:“真是这样!?你……到底白天都在想什么?” 明月揉着太阳穴,无奈摇头,“没有啊……” “没有怎么会做噩梦!?”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自从参加完了登基大典就……”明月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想到了原主一次一次的折腾自己都跟一个人有关——南宫炎! 影舞不明就里,焦急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在登基大典上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明月心道:不干净的东西?会是南宫炎吗? 没等明月说话,影舞就自动补充:“可是怎么会呢?自从出了王府,王爷就一直跟你在一起,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起回来的,若真有什么,王爷怎会看不见?!” 面对着影舞一通连珠炮一般的质问,明月深知那其实是一种关心则乱的表现。起初,明月自己也很奇怪,但是现在,通过影舞的盘问,明月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梦魇是原主执念的纠缠,但原主的执念十有八九是跟南宫炎有关! 这就棘手了。现在这具身体本来是原主的,可如今自己占着,如果原主想要干什么,那必须是自己去干,若正好跟自己想的一样还好说,若不是如此,身体只有一个,灵魂却住着两个,想法也刚好相反,这可怎么办呢?! 棘手啊!棘手! 除非自己死了,把原主的身子还给她? 可是,前世的身躯已经没了,若是这个也没了,那自己岂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吗?! 不妥不妥,万万不妥! 眼看着明月这一脸的愁苦相,影舞心里顿时开了锅,“你这样,王爷他知道吗?” 明月叹了口气,温声道:“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刻意跟他说过。” 影舞也学着明月的样子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唉——你跟赖生说起过这个事吗?他虽然是个商人,但在南昱称得上是三朝元老,又自小在微生家长大,或许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办法呢?” 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明月眼前一亮,“你说的言之有理,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便起身下床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你忙什么?!”影舞赶忙拉住明月,假意嗔怪:“好歹梳洗打扮一下,就算你不怕丢王府的脸面,就算王爷不在意,可赖生那个人对仪容仪表是极重视的。” 明月略一沉思,“也对也对!” 于是迅速翻出一套月白色衣裳,把金铃铛和蚕丝巾往怀里一塞,对着影舞笑道:“我去赖生家取取经,若王爷没醒就算了,若他醒了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影舞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明月去赖生家是轻车熟路的事,之前学厨艺没少跑路,如今她一个人去,并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影舞于是关好门窗后回到夜昭寝殿门口听差,只等着明月回来问个结果。 明月一溜烟儿跑到了赖生府邸,由于从前一直走的是后门,今日也惯性使然跑到了后门。连敲门都觉得浪费时间,明月直接顺着大柳树爬了上去,然后从围墙跳了进去。 之前国孝期间,由于禁止娱乐,所以马路上人很少。但现在孝期过了,虽然街道上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可到底已经有人走来走去了。 明月爬树翻墙的时候特意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盯梢的人,也是为了怕被人看见,这才选择了极速作战的翻墙技能直接进院子,否则又要敲门开门进门锁门的一番动作,岂不麻烦? 虽然明月的动作轻盈利落,速度也不慢,但却还是被一个不速之客看了个正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来办事的夏公公。 由于明月动作很快,夏公公只是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后墙翻进了赖生府,并没看清楚脸,甚至都没看清楚是男是女,但这并不影响赖公公心跳加速,满脑子兴奋的往宫里跑。 赶紧赶紧,有情况,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夏公公脚底抹油使劲儿往皇宫赶,这里暂且不提,单说明月刚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林儿。 林儿一脸震惊的看着明月:“小姐怎么不敲门,我给您开岂不省事?” 明月摆手:“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翻墙习惯了!” 可不是,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十次有十次都是翻墙,正常敲门反而是大忌。如果玄脉还在,那么此刻就不用爬树了,直接跳进来肯定速度更快。 林儿也没有多问,而是善解人意的提醒:“厨房里有人,厨师都在呢,小姐现在要过去吗?” 可谁知,明月今天并不是奔着后厨来的。 “咳咳……诶……那个……”明月支吾着问:“你们老爷在吗?” “老爷?”林儿一愣,紧接着猛劲儿点头:“在在在,老爷今日并未外出,此刻正在花厅看书。” “好!”明月也不等通报,直接撒丫子就往花厅跑。 看着远去的背影,林儿无奈的摇头叹气:若是让老爷知道小姐是翻墙进来的,恐怕先要好好唠叨一通才行啊! 那个花厅是赖生府里唯一的一个花厅,接待重要的客人时都会在那里,明月上次和夜昭一起吃饭的地方也是那个花厅。 进了花厅,空气里面氤氲着的花香使得明月顿时觉得头疼减轻了很多,深呼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花香仿佛有一种涤荡灵魂的作用,又像是一味药材,可以医治抑郁,愉悦精神。 刚一进门,赖生就看见了明月,连忙向着明月所占的方位滚动轮椅,笑道:“小姐来怎么提前也没说一声,我好提前出去迎接啊!” 其实之前明月每一次进府,赖生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想的太多,人精一样,心里明白明月觉得自己啰嗦,二人面对面的时候明月感觉很拘束,所以每次都是故意躲着没见。 实在想跟明月见一面,就假装偶遇,结果不出所料,他的毕恭毕敬吓的明月敬而远之。从此以后,明月不主动找他,他也就故意躲起来不出去了。 明月之前来也不会到处乱转,都是去厨房,赖生想做甚么其实一点儿也不会受影响。 今天明月居然来了花厅,赖生知道,这不是偶然。 明月抿了抿唇,笑道:“老先生,今日前来只为请教一件事,还望老先生能够告知一二。” “呵呵……”赖生捋着胡须笑道:“小姐何必如此客气,身为微生家的仆人我如何能当得起您称我‘老先生’?真是要折死我了。” 明月皱了皱眉,心道:又来了又来了,若一直客套下去只怕天黑都说不完,不如直奔主题来的干脆! “我经常噩梦缠身,请问您可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解一解吗?” 一句话果然把赖生得所有客套都截了回去。 赖生眯缝着眼看着明月,然后又使劲儿捋胡子,最后又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须臾,温声问:“敢问小姐,梦魇有多久了?” “呃……很久了。”明月温声道,“大概一年左右了。” 可不是,从穿过来那天开始算,的确是一年左右。至于原主之前是否梦魇,这其实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嗯嗯,这个嘛……”赖生嗫喏道:“我虽然在微生家长大,也认了几个字,但微生家的阴阳学精髓我并不知道,如果能找到小主子,那么小姐的梦魇问题必定能够迎刃而解,可偏偏……” 赖生没有再说下去,但明月已经会意:偏偏一直没找到他的小主子——微生云! 明月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轻叹一声:“那么就是无解了?” 能解决问题的人找不到,眼前的人又都不能解决问题。 赖生见状赶忙劝慰:“小姐也不要为此太过苦恼,这世间的事,常常是自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突然就柳暗花明了,《道德经》曰:道可道,非恒道……” 明月抬起两只手来当空一交叉,意思是不要再说了,长篇大论是很可怕的事。 赖生也知道明月的想法,但不说心里又难受,于是三言并做两语:“小姐,虽然目前一直不能找到小主子,但我却已经寻到了些许踪迹!” “哦?是吗?他在哪儿?”明月的眼里释放出了光芒。 赖生却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听一个过往的盐商说,他曾在西昱的‘慈云观’看到过一个仙风道骨的人,身穿一袭月白长袍,眉目如画啊!我听他的描述,很像是小主子,只不过路途遥远,我又腿脚不便,所以一直没能亲身前往。” 明月半是泄气半是期待的看着赖生:“那么,没有派个人过去瞧瞧吗?” 赖生点了点头,温声道:“陆续派出过两个心腹过去寻觅,只是,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没个音讯。小姐也知道,小主子是前朝的人,若是派太多人或者不稳妥的人,恐怕多生事端,反而不好。” 明月点点头,心知他说的在理。 既然已经问了想问的,明月也不便久留,马上就要回王府。 赖生自然又是一番挽留,什么吃完饭再走啦、喝完这盏茶再走啦…… 明月通通谢绝了。 回王府的路上,明月心思百转:那微生云如果真的像赖生形容的那般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万一发现了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该怎么办?可如果他只不过是个庸才,赖生为什么要把他说的神乎其神呢? 微生云是原主的生身父亲,却从来没见过原主,他是否认得? 但随后又一想,赖生都能一眼认出自己,可见这副皮囊对于一些有心人来讲,还是很好认的。 但不知,那慈云观出现的人到底是不是微生云……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注定命里要相见,恐怕将来总是要见的。 于是明月把心一横,心安理得的在脑海中写下了“随缘”二字。 第68章 救场 明月回府以后,直接进了自己的寝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然而理想中的清净并没出现,刚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影舞就“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吓的明月直接一激灵坐了起来:“你干什么呀?这么火烧眉毛的?” 影舞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赖生府邸被御林军围起来了!” “什么?怎会?我刚出来时候还好好的!”明月不敢相信,因为自己才刚回王府不大会,总体算起来,加上路上的时间,离开赖生府都没有半柱香的时间,怎么就出事了呢? 但明月也知道影舞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断然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影舞此时猛锤胸口,好歹缓过来了一口气,“不会有错的!是王府的暗卫来报的,我起初也不信,还特地去看了一眼。” 影舞从小习武,轻功是必练的,但连她都累的一副肺活量不够的样子,可见跑的有多急。 明月此时已经全信了,眉毛也已经皱成了两条直线,“王爷知道这件事吗?” 以赖生和王府的关系,既然都派暗卫看着了,那么肯定是铁子了,出了事怎么能不管呢!? 然而,影舞却摇了摇头,轻声道:“目前还没敢惊动王爷。王爷身体最近几天格外虚弱,只怕太折腾狠了的话……” 明月蹙眉:“夜昭的身体不好,是因为中了蛊吗?” “王爷没有告诉你?”影舞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夜昭对明月确实是特别的。 明月摇了摇头:“他只是说了一点,并没有说明白。我原本想问清楚的,但他有意遮掩,我恐怕牵扯到他的伤心事,所以就没狠命追问。” 唉——影舞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王爷这身体是从小做下的病根儿,至于怎么做下的,又该怎么医治,通通没人知道。早年间,先帝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毒虫,说是可以医治王爷身上的病,种在王爷身上以后,王爷确实面色好了些,我们都很高兴,还给那毒虫起了个名字叫小白。可后来小白死了,王爷倒也没有很伤心,只是如今身体时好时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明月一头雾水,难道她杀的那条恶心的白虫子还杀错了吗?可夜昭明明没责怪自己的意思啊! 这真是个玄幻的世界! 正当明月想不通的时候,影舞又来了精彩补充:“王爷休息的时候不能被轻易打扰,否则休息三天恐怕都补不回来的。” “不,不会……”明月傻眼了,想起之前自己经常闯到夜昭寝室把他从睡梦中突然拉起来,那要给他造成多大的身体损害啊! 但是很快,明月又开始自我安慰:夜昭既然没有因为此事批评自己,那么,或许可以说明问题不大~ 影舞又是一声长叹:“唉——王爷的身体,只怕连他自己都摸不透啊!” 明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温声道:“要不,就别去打扰他了,让他休息。” “如此也不妥当。”影舞摇了摇头:“赖生家与王府颇有渊源,若是现在瞒着,他日王爷醒了问起来,一定会怪罪的。更何况,王爷曾经说过,他只是看起来睡着了,但是能听见,若遇有重要的事的时候,是可以把他唤醒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明月的眉越皱越紧:“可知赖生府邸是因何被围吗?” “听说是,通敌叛国?”影舞说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明月刷的站起身,“通敌叛国是大罪,若不及时进宫把人保下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想怎么做?”影舞此时已经把明月当成了同一战线的朋友。 明月态度坚决:“影舞,我坐着王爷的轿子先进宫,不管怎么样先保住赖生得命,你派暗卫时刻监视赖生府邸的情况,如果有重大情况再直接报给夜昭,若没有,就让他连着睡去。” 于情于理,明月也不能放任赖生蒙难不管。至于夜昭,从前自己也没少闹他,这次就让他多多休息一会儿,就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 影舞本想阻拦,可眼下貌似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所以也就只好随了明月的意思。 明月其实心理也没底的很,她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救出赖,但她知道,赖生是冤枉的!若不去把这个人保下来,对自己不利,对微生家不利,对夜昭也不利。 一路无话,明月坐着王府的轿子到了宫门口,守门的卫兵“嚓嚓”亮出兵刃,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轿夫不敢莽撞,把轿子停在了门口。 明月掀起轿帘,缓缓出了轿子,从腰间掏出蚕丝巾在眼角处抹了抹,作势擦拭眼泪的样子,温柔的开了口:“我是夜昭王爷的人,特地来宫里通传,王爷他……他……恐怕是……” 话落,双手捧起蚕丝巾捂住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两个卫兵从话里听出了“王爷病危”的消息,于是对视一眼,同时收起了兵器。其中一个卫兵对着明月一抱拳:“除了皇上、皇后和皇太后,别的车辇或者轿子都不能进入宫门,除非有皇上的旨意或是御赐的腰牌才可以。” 另一个卫兵打量一番,温声问:“姑娘说是王爷的人,可有什么信物吗?” 明月用蚕丝巾在眼角点了点最后一滴眼泪后,轻轻放下了蚕丝巾,露出了脸,“这是王爷的轿子,难道也不认得吗?” 南昱的轿子有着严格的等级区分,只有皇上可以坐八抬大轿,太后和皇后可乘六人抬大轿,其余的等级均是四人抬的。 如同车马一样,轿子的装饰上也彰显着等级划分。 朱雀是南昱崇敬的图腾,只有皇族可以用。 此刻夜昭乘坐的轿子,轿帘上就用金丝线镌秀着一只展翅的朱雀。 轿子的四个角上分别坠着一簇鲜红的流苏穗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此刻停在那里也显得与众不同。 这是夜昭的轿子!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刚要继续盘问,明月的眼神却瞬间凌厉了起来:“王爷身体不好,这事全国上下无人不知,若不让我进去通传,耽误了病情你们吃罪得起吗?!” 一声斥责,效果立竿见影。 夜昭再怎么不受待见,好歹也是皇上亲叔叔,也是参加登基大典的唯一皇室宗亲。 这顶轿子其实那天参加大典的人也都见过,祭天仪式上,别人或站或跪,可唯独夜昭坐在轿子里没出来,就算轿子在队伍最末端,但是那也够突兀的。 两个卫兵于是连忙跪倒在地,温声道:“小的只是职责所在,还请姑娘莫怪罪。皇上此时正在仁德殿问审,请姑娘将轿子停在宫门之外,步行进宫即可。” 明月心知他们都是些小角色,放行即可,没有必要再多言语,于是立刻大踏步往里走。 仁德殿是整个皇宫里最雄伟的建筑,登基大典的时候明月也来过一回,其实距离宫门并不远。 沿途也有侍卫在节点站岗,但都没有再阻拦。 说来也是,既然能进得了宫门,又是一个娇美的女孩,且又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有要事通传,在宫里当差没点眼色是不行的。 远远望去,仁德殿就在眼前,明月加快脚步拾级而上。 仁德殿门口,两个殿前武士顶盔掼甲,手握一个浑圆的锤子站在门口,边上还有两个小太监,负责来回传话通禀。 明月来到门口,小太监上前行礼,态度恭顺:“何事通传?” 明月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门口往里观瞧。 就是这一眼,明月的头就开始剧痛,险些没站稳栽倒在地。明月知道,这是原主又在做祟了。 可这一次又与往日不同,明月感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了! 努力稳定心神,片刻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那一眼,明月看见了坐轮椅的一个人在大殿中央,不用问就知道,那肯定是赖生。 大殿之上有许多身穿朝服的官员,整整齐齐站在两侧。 在往上,就是端坐在金銮座椅上的南宫炎了,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但又像是假装没看到。 南宫炎左边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样貌端肃的华贵妇人,从衣着打扮上看,此人正是当今的皇太后——桂梅儿! 大殿之上,太后抬起眼皮向外观瞧,“何人站在殿外。” 一声问,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大殿门口。 明月感觉到了原主的撕扯,胃口里一阵翻腾,肠子都在绞痛,太后问话她也听到了,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 若说是王妃,又没行过娶亲大礼,名不正言不顺,况且,自己是东昱的人,若是仔细查起来,在南昱的身份是否合法都是未知,眼下的情况,貌似怎么答都不对! 索性就先不回答了,闭起双眼专心压制原主的怨灵。 可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大不敬啊! 面对太后问话,有问必答是必须的,下跪磕头也是必须的,若被寻到错处,拉出去治罪也是寻常的事。 果然,在一片肃静中,太后下一秒就提高了音量,手掌轻轻拍在扶手上:“大胆!竟敢藐视哀家,把她带进来!” 两个殿门口听差的太监得了令,立刻窜了上来。凑到近前后刚要拉扯明月,明月就使劲儿往前一跃进了大殿,搞的那两个太监连衣角都没有摸到。 既然太后已经让进门了,明月便忍着头疼,索性自己走进去,岂不省事? 太后柳眉倒竖,庄严的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宫?” 此时原主的怨灵在躯体里疯狂叫嚣,像是一只被困的猛兽想要冲出牢笼。 明月一边用力压制,一边温声回道:“我是夜昭王爷府上的人。” 汗水此时已经浸湿了后背,明月双手握拳,使劲儿忍着浑身的疼痛。 本来出府的时候走的就很急,现在又跟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暗中较量,明月此时满脸通红,汗流满面,头发也有点蓬乱,整个仪容仪表看起来都比较随意。 正因如此,当明月说了她是夜昭王府里的人的时候,不但没有人尊重,反而惹得百官窃窃私语。 只有大殿中央的赖生心急如焚,可又不好开口,他知道,他此时的脑袋上正顶着一个“通敌叛国”的大帽子,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连累他人。 大殿上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 南宫炎扫视群臣,最后皱着眉头看向明月:“你说你是皇叔的人,那你为何事进宫?可是皇叔有什么话让你代传吗?” 话落,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明月身上。 明月的身子晃了晃,一口涌上来的血生生被咽了回去,心道:这原主今日是要疯了吗?倒要看看想干什么! 于是一咬牙,明月自动忽略了南宫炎的话,集中精力跟原主斗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了七个字:“王爷说……赖生冤枉!!” 明月说完这句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众人都以为明月是畏惧皇家威严,只有明月自己清楚,她正在全力争夺着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大殿上的赖生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使劲儿握着拳头,没人注意到,他的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一位身穿大红朝服的官员向旁边跨出一步出列,手捧玉圭温声发言:“皇上,太后娘娘,这位姑娘的症状明显是不正常,说话奔奔砍砍,此刻又跪地发抖,恐怕是害了疫病啊!” 话音一落,众官员纷纷后退,仿佛明月此时确凿就是得了疫病! 明月也能感觉到外界的情况,可她若一心二用,只恐会被这如同打了鸡血的原主钻了空子。为了赢,只能先忍。 须臾,南宫炎站起身,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明月,笑道:“天下哪来的这么多疫病,朕却不信,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就是这一句,明月的身子更不听使唤了,好像她马上就要失去对这副躯体的控制权了。 情急之中,明月集中意念对敌,意识仿佛都飘了起来。 明月的左手伸向自己的胸口,右手使劲儿握住左手的手腕儿,阻止左手做任何动作。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觉得异常诡异:这哪里是疫病啊?这分明是中邪! 不约而同的,众官员纷纷又往后退了一小步,大殿中央更空旷了些,连坐轮椅的赖生都显得更孤寂了。 南宫炎站在明月跟前纹丝未动,并没被明月那诡异的行为吓退,依旧负手而立,颇显示出了几分帝王风范? 须臾,只听“叮铃铃”一声响,明月的左手从胸口出扯出一个金铃铛,紧接着便听见“嘎巴”一声脆响,明月的右手居然生生捏断了左手的手腕子,最后一口鲜血吐在一旁,身子软绵绵昏倒在地! 面对这一切,南宫炎纵然龙袍加身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当朝宰相手捧玉圭出列:“皇上,此女来历不明,举止怪异,应收入天牢暂时羁押,待来日查清原委再行处置。” 紧接着,一名武将出列附和:“宰相大人所言极是!且今日本是审问南昱第一富商通敌叛国之罪,此事与王府并无关系,请皇上将此女带下去着刑部看问。” 良久,南宫炎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冷气。 众百官感受到了皇上的气场不太对,也不敢再贸然上前发言。 少顷,皇上转身看向太后:“母后,今日天色已晚,大殿上又出怪异,不如先将赖生关押起来,改日再审。” 太后点点头,“就依皇上所言。” 南宫炎抬起右手,“送母后回宫,退朝!” 文武百官不敢造次,纷纷跪倒,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鱼贯而出,秩序井然。 太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毫无温度,随后便在宫婢和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仁德殿。 殿前武士将赖生带了下去,路过明月身边的时候,赖生稍稍回头,但终究是很快就被推着轮椅送走了。 一会功夫,仁德殿上除了倒地的明月和南宫炎,便只剩下了几个心腹太监和宫女。 夏公公走上前来:“皇上,此女是否带入天牢……” “退下!”南宫炎声音冷冽,与刚才在大殿上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夏公公抱着拂尘弯着腰,姿态极低,轻声试探:“可是皇上,太后娘娘说……” “退下!”南宫炎又是一声冷肃的呵斥。 夏公公无奈,只得跪地磕头:“是——奴才告退!” 见夏公公出了大殿,南宫炎一抬手,身后两名婢女立刻恭敬的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行的是江湖礼。 南宫炎温声道:“将她带到梨香苑妥善安置,立刻请个稳妥的太医过去。” “是!”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架起明月,脚底生风般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大殿上就只剩下了南宫炎一人,微风吹过,孤寂的身影孑然而立,把个金碧辉煌的仁德殿都衬托的萧索起来了。 南宫炎缓缓俯下身,伸手捡起滚落在他脚下的一个小小的金铃铛。 这是一枚纯金打造的金铃铛,成色极佳,与南昱国皇宫中的金銮座椅正好同色。做工也非常精致,令人见之难忘。 最销魂的还要数那“叮铃叮铃”的声音,那是令他魂牵梦萦、苦苦寻觅的声音。 原本以为只能在梦里听见的声音如今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出现在了他的金銮殿上,而他如今已是一国之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声音再一次消失了。 思及此,南宫炎将金铃铛握在掌心,缓缓出了仁德殿。 第69章 身份 明月醒来时,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意识渐渐回归之时,明月就知道,她终究是胜了。 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喉咙传来一阵阵干涩,如同刚被火烧过,嘴唇难受的好像裂开了…… “水——”明月艰难的从胸腔挤出了一个字,这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嘶哑的可怕,脑袋顿时又清明了几分。 身子下面很柔软,从而感觉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于是努力着想要坐起来,但脑袋还有些晕,这期间都未曾睁开眼睛。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揽着明月的肩膀将她轻轻扶了起来,下一秒,凉凉的陶瓷碰到了嘴唇,紧接着一股清泉流入口中,直沁心脾。 清茶入口,感觉好受多了。 明月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却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陌生的床纱帷幔,陌生的家具陈设,铺盖虽软,却也陌生的很…… 这并非王府中自己的寝室! 危机意识操控下,明月的脑子瞬间全清醒了。 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感觉怎么样?手还疼不疼?” 像是被提了醒,左手腕部断骨处传来了一阵阵胀痛,疼得明月瞬间想起了从前。 前世,她也骨折过,只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断的是手腕子,而且是自己折断的罢了。 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前世有玄脉傍身,这种类似骨折的小伤一直都恢复的很快,可以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明月几乎都能听见自己骨骼生长的声音。 可是眼下,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没有了。 循着声音猛的扭头,看向旁边声音传来的方向,南宫炎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此刻他已经脱去朝服,更换了一套翠绿色的锦袍,腰间佩戴着做工精致的荷包,乍一看,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个贵公子,如今他正一手揽住明月的肩膀另一只手给明月喂茶,脸上的表情又享受又难过,诡异的难以言说。 南宫炎温声道:“无缘无故自己折了自己的手腕子,难道鬼医梨落是发昏了吗?” 说着,把空茶盏随手放到床边角凳上,空出手来探了探明月的额头。 明月眯了眯眼,轻声道:“皇上认错人了~” 南宫炎轻声笑道:“你曾救我性命,怎么会认错?况且,鬼医梨落虽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却有个金铃铛从不离身,可不就是这个嘛!” 话落,南宫炎从他自己的腰间摸出一物,手掌一摊,掌心躺着的正是天涯打造的“安魂铃”! 刚想伸出右手去抢,不料南宫炎手掌一合,把安魂铃又收回了腰间。 明月眉头微蹙,心道:安魂铃安魂铃,她是长期梦魇好似魂魄不安,难道你身为南昱帝王也魂魄不安?既然知道那是她的东西,却为何还不还给她?难道看见了喜欢的东西就想霸占了不成? 可那安魂铃是天涯留给她的念想,无论如何也是不会送人的。 像是看出了明月的心思,南宫炎笑道:“不要胡乱猜测,我南昱向来不缺金子和能工巧匠,只是你如今身体虚弱,我暂且帮你保管一时罢了。” 明月也知道,她如今是骑虎难下,便没在此问题上多纠缠,反正自己的东西,日后肯定是要拿走的。随即轻声问:“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昏迷了四个时辰,这期间太医过来帮你针灸、接骨、敷药……如今已经是子时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后宫——梨香苑。” 南宫炎没有自称为“朕”,而是自称“我”,明月注意到了这一点,眉毛皱的更紧了。 南宫炎柔声道:“当初听说你会诊病,我就一直很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夫能医治好我的病。我当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从小到大,母后不知为我请了多少名医都没能医好。海外仙方也吃了不少,却也从来没见过一点儿效果。” 明月闭起双眼,轻叹一声:“可不是?中医针灸虽好,但你是先天性心脏病,不手术是不行的。” 南宫炎双眼烁烁放光,仿佛成了一个好奇宝宝,脸上洋溢着崇拜的微笑:“手术?那是什么偏方吗?呵呵,一定是鬼医梨落的独门绝技。” 明月睁眼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她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原主是故意把安魂铃扯出来丢到南宫炎跟前的,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明月睁开眼睛看向南宫炎:“你怎么认出的这金铃铛?” 南宫炎笑道:“天下金铃虽多,但能日日萦绕在我心里的,却只有一个。” 明月苦笑,心道:原主这么费尽心思引人注意,只怕是爱上了南宫炎。因为除了爱情,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可以使情况这样强烈而绵长了。但真若如此,那可算是一见钟情了,因为根据她之前的记忆可知,她也就是冲喜那天见过南宫炎一眼,之后再没见过。可惜,当时的南宫炎恐怕连她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明月的心思百转,对面的南宫炎并不知道,看到明月苦笑,他只以为是明月对他的话有怀疑,于是连忙解释:“我离开梨落村以后就一直多方打听鬼医梨落,只是回来以后,身体虽然比从前好了,可事务也比从前多了,反倒比从前更忙碌了。但我一直没有忘记梨落村,直到那里被付之一炬……” 明月知道,南宫炎说的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明月于是及时扭转话题,温声问,“赖生通敌叛国的事,是被冤枉的。” “哦?你怎么知道?”南宫炎说完,眉头皱了起来:“你跟赖生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啊?!”明月心知“微生”这个姓氏牵扯太广,一定不能说出来,但如今面对南宫炎,不答也不能过关,于是只好顺口胡诌:“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鬼医梨落,有一回赖生曾派人来请求医治他那双腿,我询问病情后就推掉了,没有为他医治,哪里想到这赖生却是一个会办事的,竟也赠送了百两黄金作为谢礼。原本想退回去的,后来梨落村被付之一炬,便一直没了机会……所以,这样的一个讲究的好人,怎么会通敌叛国呢?” 说着说着,明月自己都被感动了。 南宫炎点点头,并没有任何怀疑。在四国九城当中,南昱是最富有的国家,赖生又是南昱首富,历来是个不差钱儿的。 而且拒他所知,赖生虽然是个残疾,但他却是一个做事小心谨慎、为人八面玲珑的人,依照他的性格,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被拒绝接诊照样赠送百金的事来的。 鬼医梨落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在南宫炎看来,赖生对鬼医梨落的出手阔绰完全是为了以后能结一段善缘。比如朋友或心腹需要医治啦、生意伙伴需要医治啦…… 区区百金,花的值! 明月见现在的火候刚刚好,便顺势问道:“是什么人告发的赖生通敌叛国?” 南宫炎温声道:“是夏公公出宫办事,刚好看见一个人从赖生府邸的后墙翻墙进入,于是起了疑心,进宫回禀太后。太后异常重视,这才立刻把赖生抓进来盘问。” “原来如此……”明月和南宫炎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南宫炎温声解释:“赖生通敌叛国,其实我也不信。但太后说要稳定朝纲,必须拿一些人作法开端,才能震慑群臣!” 明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那天翻墙进去的人是我啊!” “你?”南宫炎很是吃惊:“你去干什么?为什么不走正门?” “咳咳……”明月眼珠子一转,柔声道:“前一阵子不是国孝吗,街上都很冷清,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赖生当初那一百金子还给他,谁知那赖生死活不收,还非要留饭。我拗不过,终是吃了他一顿饭。后来就发现,他家府里的厨子厨艺一流,我就……就……偶然进去学学做菜……” 越是说到最后,明月的声音越小,表现出来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欸……”南宫炎觉得比较震惊,南昱虽然民风纯朴,但是一个姑娘家家的翻墙也不常见。于是温声问:“既然是学艺,那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呢?” “嗐!还不是因为……那赖生太过客气嘛……”明月朝南宫炎猛眨眼睛,希望他能明白。 南宫炎会意的点点头,那赖生是出了名的客套会办事,对待宫里也把“礼多人不怪”奉为圭臬,这一点南宫炎是有亲身体会的。 自从南宫炎搬到太子府,赖生逢年过节就会定时派人来送上一份礼单,另外还有一大篇陈情书,主要是歌颂太子歌颂朝廷,顺便解释一下自己由于身体原因没能亲自过来磕头请多原谅之类的话。 由于赖生实在太有钱,所以其实太后早就叮嘱南宫炎多方留意并搜集赖生的错处了,希望登基以后能够寻到个把柄抄了他的家,然后家产充公,可时日过去了许久,硬是没有寻到一丝不妥之处。 除去刺客和盗匪,不管什么人到了赖生府邸,都会客气到让人难忘! 明月见南宫炎表情柔和,料定他是同意了自己的说辞,于是接着说道:“我因怕麻烦,所以就直接从后墙的一棵柳树爬了上去,跳进院子里后直接去厨房,学会了以后再从后门溜出去,从来不让人通知赖生,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南宫炎缓缓点头:“难怪,刚才在仁德殿上,母后威逼利诱恐吓了半天,赖生除了摇头就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原来竟是这样。” 明月笑道:“可不是嘛,太后娘娘也真是的,南昱富得流油谁不知道?竟然还想着打老百姓家里那点钱的主意……”说着翻了个白眼儿:“这要是传出去了,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一听明月如此说,南宫炎的脸色难得的沉了尘,连忙温声解释:“你先不要妄下定论,太后也都是为了南昱着想。赖生毕竟是前朝的人啊!” 明月一挑眉:“那夜昭生母也是前朝的人,夜昭算不算前朝的人呢?我是夜昭府上的,我又算不算前朝的人呢?” “这……”南宫炎语塞,若是按照太后的逻辑,不论是夜昭还是明月,确实都是前朝的人。 相顾无言,唯有目光如炬。 须臾,南宫炎叹了口气,温声问:“你在梨落村好好的,怎会成了皇叔的妃子?皇叔身体不好举国皆知,难道是为了方便给他医病?” 如果真是这个理由,那么南宫炎觉得,他还是可以接受的。一个是病体羸弱的王爷,一个是负责有爱心的东昱鬼医,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一种合作关系。 可是,明月并没有顺着往下承认的想法。因为她很明白,如果撒了太多谎,恐怕将来连她自己都忘了。另外,明月暗地里判断原主的执念正是南宫炎,那么不如顺水推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将来南宫炎万一追查起来,也更容易说话。 于是,明月无奈的叹了口气,紧接着翻了个白眼儿:“嗐!甭提了,说起来都是巧合。我本来是东昱武将傅恒的女儿……” 明月把原主小时候的遭遇简单说了几件,引得南宫炎心疼不已。 紧接着,明月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还给你冲过喜的,只不过当时脑子一受刺激说错了话,被跟在你身边的管事嬷嬷给当场退了回去……” “怎么会?”南宫炎很是震惊:“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时你身体不好,而我也不受重视……”说完,明月深呼一口气,把她两次代替姐姐傅明慧冲喜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南宫炎听完不胜唏嘘,久久回不过来神儿。 良久,南宫炎才愤恨道:“东昱太后真是狠毒!傅家母女也都该死!” 明月连忙伸出唯一能灵活运动的右手来,轻轻抚摸着南宫炎的胸口帮他顺气,“淡定、淡定啊……气大伤身——” 明月此刻是有意讨好的,因为不论是为了赖生还是为了王府,亦或是为了自己,明月都不得不考虑当下时局。 俗话说:“背靠着大树好乘凉”,在南昱最大的一棵大树非南宫炎莫属了! 果然,南宫炎对明月的这一举动很是受用,他呆呆的看着明月,两朵红霞已经悄然飞上了脸颊,嘴唇微动,那神情落在明月眼中丝毫不像是已经娶亲多时的男人,倒像是个未经情事的小男孩儿! “怦怦怦……怦怦怦……” 南宫炎的心跳速度明显加快了,不管南宫炎觉察到没觉察到,明月是清楚的觉察到了。 于是下一刻,明月停下了帮南宫炎顺气的动作,嘟起小嘴儿假意嗔道:“你瞧你瞧,让你别动气,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心跳都不规律了。我先讲明,我现在也是伤号,若是你再生病,我是没办法给你治的!” 话落,把左手轻轻在南宫炎面前晃了晃。 南宫炎一见,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轻声问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明月想都没想:“明月。” 南宫炎点头,温声道:“傅家有负于你,不姓都‘傅’也罢。” 明月眨了眨眼睛,感觉跟南宫炎的谈话有些错位。 南宫炎笑道:“你安心在此住着养伤,我会每日过来看你。一会儿我派几个心腹过来给你使唤。”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明月赶紧呼唤:“哎哎哎……那,赖生呢……” 南宫炎笑道:“赖生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既然他没罪,我自会还他清白。” “可是太后那边……”明月故意留了半句话,等着南宫炎往下接。 果不其然,南宫炎笑了笑,轻声叹道:“让你不要操心,安心养伤就好了。太后那边我会去及时处理的。” 明月开心的点了点头,甜甜一笑:“那么,先谢谢你了。” 说着一抱拳,行了个客套的江湖礼。 可明月的左手还用小夹板固定着,不能弯也不能动,跟健全的右手凑在一起看起来就很滑稽,加上明月那娇美的不像话的脸和散乱的头发,形成了一副难以言说的真诚美感,又治愈又好笑。 南宫炎注视良久,最后莞尔一笑:“你别回王府了,我找机会跟皇叔说,用别人把你换回来。”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什……什么?”明月的笑容逐渐凝固,觉得自己或许有点用药过猛了。 揉了揉笑的有点生疼的腮帮子,明月心里暗叹:装的好累! 本来,明月根据之前的细微观察,又联系在太子府一日游的经历,心里面就觉得这南宫炎对“鬼医梨落”心存爱慕。 于是明月将计就计,一来探探虚实,二来,如果确实如自己所想,那么便可利用南宫炎的小心思帮赖生脱罪,反正他本来也是清白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明月和盘托出曾给南宫炎冲喜的事,大概可以全了原主的心愿,是否从今以后原主就不会再做纠缠了呢? 现在,南宫炎走了,明月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心道:或许原主不会再闹腾了!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南宫炎不让她走了,从他那双充满关爱和渴望的眼睛里便可猜到,他这是想收了自己啊! 那怎么行? 夜昭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带死不活的,可绝对不是好惹的! 这要是让夜昭知道她为了救出赖生用了一点小小的色诱手段,岂不是要气疯? 若是骗他或者哄哄他呢? 很快明月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夜昭那家伙岂是好糊弄的?! 比起夜昭,南宫炎的段位还是稚嫩的很啊! 明月右手摸着下巴想办法,眼下要怎么摆脱困局,要能直接走掉就好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进来两个十五六岁的宫婢,她们一人端着脸盆一人端着托盘,缓步来到明月跟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其中一人恭敬的说:“主子吉祥,奴婢奉命前来伺候主子洗漱更衣,若主子想吃什么,尽管跟奴婢说。” 明月抬了抬眼皮审视一番,温声问:“你们叫什么?” “奴婢梨梦。” “奴婢梨芳。” 明月一听,感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这名字起的,不用问,八成是南宫炎给起的,或许都是旧人。 “你们……是从太子府来的?”明月忍不住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两个婢女同时点头,其中一个答道:“主子真聪明,我和梨梦是同一天进的太子府,皇上登基以后,又被调进了宫。刚才皇上特别吩咐,您受了伤,让我们过来伺候,从此以后我们就留在您身边伺候。” “呵呵……好啊!”明月心里觉得又尴尬又别扭,但又找不到金蝉脱壳的好办法,于是只能搪塞的说:“那就先去外面走走,看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似乎对明月会说的这句话有点无法相信,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像对待正经主子一样过来服侍。 梨梦端着脸盆,脸盆里撒了一些鲜红的玫瑰花瓣,水都散发着芬芳。 明月把右手放进水里划了划,梨芳立刻拿来干净的毛巾帮忙擦干。 梨梦把脸盆端到外间架子上,捧着一个梳妆盒走了进来,自觉的帮明月梳理头发。 一会功夫,长发就被挽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梨梦边梳头边解释,“此时已是午夜,主子若要出去,简单的发髻也轻松些,若主子不想出去,此发髻也可直接躺下休息。”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句提醒,明月突然意识到:是哒呢,已经大半夜了,还去什么厨房?搞的像是饿死鬼托生的一样,把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可不好,万一夜昭找自己算账,解释都难。 于是一抬右手,温声吩咐:“就这样,就不出去了,我要休息了,你们也去休息。”说着,明月就缓缓躺下了。 “好的,我二人会轮流值夜,主子早点安歇。”梨梦和梨芳恭顺的帮明月盖好被子,放下床角帷幔,轻轻关好门离开了。 第70章 偶遇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清甜香气,明月嗅到了端倪,这味道有点像改良了的鹅梨帐中香。 明月躺在床上,脑海中清明如镜。不知是遂了原主的意让她跟南宫炎相认所以她不纠缠了,还是原主的怨灵被压制住了以至于她无法纠缠了,总之如今明月觉得头一点也不疼了。 只是,在这深宫内院呆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纵然南宫炎有心维护,但宫里规矩太多带刺的人也太多,相比来讲还是在夜昭的王府住的舒服。 可是……该怎么全身而退呢? 明月犯了难。 作为一个资深工作狂,明月深深明白,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所以对一些一时想不出办法的事,所以你就先不想了,专心数羊才是要紧的。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七只羊……” 明月的眼皮开始有些沉了,数羊初见成效,明月欣慰的沉入了梦境。 梦里,鸟语花香,麦浪滚滚。 明月很庆幸并没有看见血淋淋的原主,刚以为原主转了性改邪归正的时候,一身火红的原主就出现在了眼前。明月认得这身嫁衣,这正是原主给南宫炎冲喜的那天穿的那套。 现在明月心里无比肯定,原主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要嫁给南宫炎。 可是…… 呵呵,明月不想! 良久,明月眯缝着眼与原主对视,目光里没有躲闪或者恐惧,有的,是属于微生明月自己的那份坚毅和勇猛。 清晨的光如同一缕青丝搔动着明月长长的眼睫毛,感受到了一丝丝痒,刚想抬起手来揉揉眼睛,没想到只是略动一动,左手腕部就传来阵阵刺痛。 明月猛的睁开双眼,天已大亮了。 明月轻呼一口气,很好,昨天睡的还可以,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原主的意志了。 明月用右手撑着床坐了起来,下了床穿好鞋子。她虽然只是断了一只手,即使一直疼痛着,但也不影响她完成任何生活中的必备动作。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梨梦和梨芳一推门进来了。 跟上次一样,她们二人一个端着脸盆,另一个端着托盘。 莉香恭敬道:“皇上特别交代了要让主子好好休息,不能吵醒主子。我们在门口听见里面有细微响动,料定主子已经起床,这才推门进来。” 明月点点头,觉得她们真是贴心,做事又认真又小心,难怪南宫炎会把她们当做心腹了。 “皇上呢?”明月随口一问。 梨芳温声回禀:“昨天主子在仁德殿昏倒,皇上命人将主子带来梨香苑医治,一直陪伴到主子午夜醒来时方才离开的。此刻皇上正在仁德殿早朝,皇上让奴婢传话给主子,赖生的案子让主子不必挂心,好好养伤即可。” 明月点点头:“知道了。” 莉香和梨芳适时上前,帮助明月洗手、净面,然后又仔细的帮明月挽好了发髻。 今天挽了一个流云髻,端庄大方,配上一支金凤钗,美艳而又不失华贵。 莉香恭敬道:“主子如果想吃什么只管吩咐我们,皇上说,若主子在寝殿待着闷了,让我们带主子去御花园逛逛。” “知道了。”明月答的语气很淡然。 不得不说,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被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感觉也很好,可是明月知道,这并不属于自己,若沉溺其中,只会害了自己。所以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往心里去的好,如此这般,走的时候也不会太麻烦。 面对琳琅满目的早饭,明月只要了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吃完了就让两个婢女引路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花朵开的一簇一簇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来这里走走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御花园虽然场地比较大,但花草却很寻常,饶是不怎么懂的明月也能比较出来,赖生花厅里的花草比这里名贵多了。 走着走着,明月看见了一株开的正艳的玫瑰,鬼使神差的伸手想去摸一摸,谁知一只狸花猫不知从何处“噌”的窜了过去,刚好碰到明月的胳膊。 就是这一下子,明月的手被花枝子上的刺碰到了食指,立刻就流出血来。 明月没当回事,用力甩了甩手,然后将食指放在嘴里吸了吸就算完事。 可身后跟随的两个婢女却立刻紧张了起来,慌张的不得了。 “哎呀呀,这可怎么好?”梨梦第一时间捧起明月的手指,不住的摇头叹气:“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二人照顾好主子,如今左手的伤还没好,右手就又伤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梨芳嗔道:“都怪那只狸花猫!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主子要去摸一摸那花朵的时候出来!” 梨梦皱眉催促:“哎呀呀,别乱抱怨了!你快去请太医,我带主子回寝殿休息。” 梨芳点头称是,一溜烟儿跑走了。 明月看着梨梦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禁有点风中凌乱。 什么啊? 不就是被刺下了一下吗? 连轻伤都算不上。 还请太医? 至于吗? 看到二人慌乱失措的样子,明月莫名有点想笑。 正当梨梦小心捧着明月的手回转寝殿的时候,一个身穿浅红色宫装的小丫鬟匆忙跑了过来,见到明月也不行礼,而是厉声喝道:“嘿!有没有看见一只狸花猫?” 明月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左右自己的伤也没什么事,于是就想装听不见直接走了就算了。 梨梦身为婢女,见主子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自然也就随着继续走了。 谁知这个举动却惹恼了这个身穿浅红色宫装的小丫鬟,只见她跑到明月跟前,当不当正不正的正堵在路上,两只手往腰间一叉,嘲道:“哎哎哎……问你们话呢,怎么不回?难道主仆一对儿都是哑巴吗!还是,一个是天聋,一个是地哑?” 明月只得听住脚步,睨了一眼面前的小丫头,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打扮的还算精致,可眼角眉梢却长的特别刻薄,再配上她嘴里吐出来的话,活脱脱一个泼妇! 梨梦双手托着明月的手指,见对面的小丫鬟出口伤人,顿时也来了脾气:“你是何处跑来的婢女,御花园中也敢出言无状,难道入宫时没有教引嬷嬷教过你宫中规矩吗?!” 小丫鬟也毫不示弱,大声嘲道:“有没有人教过我与你什么相干!?哦哦哦,还好还好,原来不是哑巴,我还想着一会儿去问问宫中管事,怎么宫里出了残……” “啪!” 没等这小丫鬟把话说完,明月就从梨梦的掌心中抽回右手,抡圆了甩到了她的脸上,打的小丫鬟转了一圈儿随即倒地。 打完以后,明月看都没看那宫婢一眼,而是举着右手看向梨梦,温声道:“你看,我说我没事,你偏要大惊小怪的!” 梨梦一开始愣了一愣,随即福了福身,低头笑道:“是奴婢的错。” 小丫鬟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怒气的看着明月,只是这一次,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莽撞了。她一只手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腮帮子,小声嘀咕:“你能等着!” 几人一来一往这一幕,刚好落到远处花丛中一个衣着华贵的人的眼里。这人穿过花丛从侧面走向明月,身后跟着四个婢女和两个嬷嬷。 明月也注意到了侧面蜿蜒的小路上过来了一队宫人,扭头一看,心里不免一惊:居然是她! 被打的小丫鬟一看来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喜悦,连忙跪倒在地,捂着脸哽咽道:“拜见皇后娘娘!” 那样子,简直是委屈到了极致。 梨梦也缓缓跪地,规矩的说:“参见皇后娘娘!” 明月眯了眯眼,没有下跪。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后苗静娴,当初在太子府,明月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见明月不行宫中跪拜礼,苗静娴既没恼怒,也没有端着皇后的架子,而是极有礼貌的笑了笑,而后温声道:“原来是王妃在此玩赏,只是不知,我这小丫头如何得罪了王妃,竟惹得王妃不顾身份当场对一个奴才动手?” “呵……”明月心里并不想与苗静娴交恶,一来她是皇后,二来,实在没必要,如今既然被当场质问,明月只好一挥手:“梨梦,你来说。” “是——”梨梦温声道:“皇后娘娘,奴婢与主子刚才在御花园赏花时,一只狸花猫突然窜出,主子被吓了一跳还刺破了手指,奴婢刚欲带主子回去包扎,结果这名婢女就来质问说,‘有没有看见一只狸花猫’,主子没言语,这婢女就说奴婢和主子是天聋地哑,出言实在刻薄,主子气急,这才打了她一巴掌。” 梨梦的声音不卑不亢,既没有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也没有故意隐瞒,可以说表达的是非常到位了。 然而苗静娴听完这一番叙述却冷了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肿着半边脸的小丫头,冷声问道:“她所说的,可是实情?” 小丫头原本就脸疼,如今只觉得更疼了,于是放声大哭:“娘娘,小红不敢撒谎。刚才小红来帮娘娘找狸花猫,然后碰到了两人在这里赏花,奴才不认得王妃,就想问一问有没有看见。可王妃说,都怪那狸花猫才惊的她被花刺伤了手指,原来那猫是我的,居然还敢问?于是怒气冲冲的就甩了我一巴掌……” 梨梦当场蒙圈,怎么?刚才自己说的话被这小丫头三两句给改的面目全非,意思完全相反了! 梨梦刚想辩解,却不料那下丫头跪行到苗静娴脚下,一把抓住她的衣摆号啕大哭起来:“皇后娘娘,您要给我作主啊——” 把个梨梦搞的干着急,却再也插不上话了。 相比之下明月就淡定多了,因为她已经明白,这小丫头不认得自己,平时想必是嚣张跋扈惯了,所以跑过来对她胡言乱语。可是那皇后,如果她选择相信这个小丫鬟,那么不论怎么解释也是无用的。所以,索性借此机会看看这苗静娴是个什么样的人。 须臾,苗静娴对着小红一声轻喝:“够了!这里是御花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赶快下去!” 小红立刻止住了哭,万般委屈的站了起来,恭顺道:“是——” 随后,捂着脸转身快步离开了。 苗静娴来到明月跟前,温声笑道:“这婢女名叫小红,原本是苗府的家生奴才,我怜她年幼,一向不怎么使唤。后来进宫时便把她直接带进了宫,也没及时遣人教她规矩,以至于今日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莫怪~” 明月心想,既然她客气称呼自己一声“王妃”,那自己好歹也要装一装才算给面子,于是勾唇一笑:“哪里哪里,原本是奴才不懂事,她也不认得人,也怪我近日昏了头,动不动就动气。” “呵呵……”苗静娴微笑着点点头,温声问:“只是不知,王妃何以会在御花园?皇叔呢?一起进宫了吗?” “这个嘛……”明月心里一震,原来这才是重点,但她也没啥好隐瞒的,温声笑道:“王爷身体不好,不知道我进宫。昨日不小心伤了手,皇上仁德,特命我在宫中修养一下。如今我的伤都打理好了,我想,大概下午我就可以向皇上请旨回府去了。” 苗静娴笑着点头,那神情却有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但接下来,她的目光流转到了梨梦身上:“我在太子府见过你。” 梨梦赶紧起身,近前一步福身回话:“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梨梦,之前确实在太子府当差。” “哦?”苗静娴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既然是太子府的旧人了,为何如此的不懂规矩?” 梨梦赶紧跪地磕头:“不知皇后娘娘所说何事?梨梦知过必改。” 苗静娴收起笑容,冷声质问:“你是后宫奴婢,王妃是皇叔府上的人,你怎可称呼王妃为‘主子’?你要称呼‘王妃’方才不算失礼!” “奴婢冤枉啊!”梨梦抬起头看向苗静娴:“请皇后娘娘明察,奴婢是皇上亲自指派去服侍姑娘的,皇上只说从此姑娘便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 此话一出,立刻冷了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梨梦说的句句是真,可是,这却又不合情理。 明月心里也如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因为苗静娴质问的很对,如果梨梦句句属实,那自己要如何才能出的了梨香苑? 苗静娴此时忽然对着梨梦温暖一笑:“想来,皇上近来太忙,保不齐派错了差。你带着王妃回去,等问明皇上再做安排。” 梨梦点头称“是”,低着头缓缓站到了明月旁边。 明月也一改之前的淡漠,对着苗静娴福了福身:“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王爷身体不好,我只愿能够早些回转王府。” 话落,与苗静娴相视一笑,转身离去。 明月深知,只要是女人,就没人愿意与他人分享夫君的宠爱,这苗静娴并不希望南宫炎的眼里有别人;可南宫炎迷恋鬼医梨落,如今挑明了身份,只怕他不愿轻易放手。 现在,明月一句话就对苗静娴亮明了态度:我也不想在这宫里待着,但我想走走不了啊! 第73章 脱罪 晚风吹在人的脸上,舒爽而又清凉。 明月躺在梨香苑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在想,如果玄脉还在多好,如果天涯还在多好,如果能离开这儿多好……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她知道,影舞迟迟等不到自己回去,一定急坏了,夜昭目前还没有寻过来,一定是还在睡着,否则以夜昭那个无端暴躁的小脾气,知道自己去救赖生被扣住了,恐怕是不能忍的。 但明月也想的开,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其实她这次还是有很多收获的。虽然断了一只手,但也摸清了那阴魂不散的原主的意思;虽然目前不能出宫,但是明月知道,赖生一时不会被定罪,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南宫炎心里是会顾及她的想法的。 想着想着,明月的眼皮沉了,忘记了时辰,还是睡会,不休息好一些,谁知道明天又会面临什么挑战呢? 兴庆宫 南宫炎躺在寝殿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他刚才已经让小顺子去栖凤阁传话,说要在兴庆宫彻夜批复奏折,让皇后不要等他了。 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奏折需要彻夜批复呢?只不过是个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的借口罢了。 面对苗静娴,南宫炎每每觉得压力愈来愈大。 并不是因为她不够好,恰恰是因为她太好了。 这正是因为她足够好,南宫炎才心甘情愿的封她做了皇后,让她有机会光宗耀祖,母仪天下。平心而论,册封苗静娴并不仅仅是为了迎合太后的意思,也不仅仅是为了要利用她母家的权势,虽然那些也有考量,但却不是唯一的标准。 可是,她虽然好,但自己就是爱不起来。 自己不与她亲近,那是因为,他不想跟一个不爱的女子耳鬓厮磨,更不想跟一个不爱的女子生孩子。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对苗静娴也不算公平,可是没办法,他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多人。而那个为他医病的美的脱俗的女孩儿,早就不知不觉住进了他的心里,占据了全部位置。只是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女孩儿的心里,是否也有同样的位置? 栖凤阁 张嬷嬷已经睡下了,门外换上了值夜的宫婢。 苗静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这豪华的红木镂空雕花大床,是一般人不能享用的。 但又什么用呢?越大越凄凉。 大红色的锦被温暖厚实,攒金丝的绣花枕头也是长长的双人枕头,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只有她一个人睡在这里。 锦被再暖再厚实,被子里面也是冷的。 大概没有人知道,一定没有人知道,帝后恩爱,皇后独宠的佳话其实都是以讹传讹。 独自摸着左上臂的那颗鲜艳如血的守宫砂,苗静娴的眼泪默默流了下来,心中不免悲戚: 南宫炎啊南宫炎,你虽然给了静娴皇后的荣光,可你忘了吗?除去皇后的称呼,我首先是一个女人,是皇帝陛下的妻啊! 王府里 夜昭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睫毛纤长而又浓密。 影舞定时会去寝殿照看一下,更换花瓶中的水,插上更新鲜的花。 从前,类似这些事都是姐姐来做…… 可是如今,姐姐犯了错被调到了别处,王府里并没有太多的心腹丫头,她就要多照顾一些了。 自从明月进宫替赖生脱罪以后,影舞就会时不时的出府去望一望,明知道是徒劳,但也忍不住出去看看。 影舞也派了宫中的眼线打听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回来的人都说并没有听见谁个女孩被收监的消息,也没有传来赖生被定罪斩首的消息。 影舞暗暗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回想起这么多年来王爷所吃的苦,影舞只能默默祈祷,祈祷王府和王爷都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翌日 南宫炎一身朝服上了早朝。 文武百官悉数在列,山呼万岁。 南宫炎坐在金銮殿上,审议完了边关烽火要紧的奏章以后,目光犀利的扫视群臣:“众爱卿,还有何要事启奏啊?” 这时,宰相苗松柏抱着玉圭出列启奏:“启禀万岁,臣有奏!” 苗松柏正是苗静娴的父亲,不但是当朝一品,而且是堂堂的国丈大人,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 南宫炎一脸冷肃,温声道:“丞相何事启奏?” 苗松柏手捧玉圭,恭敬道:“皇上,赖生一案,打算何时审理?总是羁押也不是办法啊!” 南宫炎点头:“我正要与丞相以及文武百官商议此事。” 话落,南宫炎打了一个响指:“小顺子,把夏公公和赖生都带上来。” 须臾,赖生被侍卫推着轮椅上了大殿,夏公公也很快来到了殿上。 南宫炎乜了夏公公一眼,冷声道:“夏公公,你告赖生通敌叛国,可有证据?” 夏公公赶忙跪地磕头:“皇上明鉴!那天奴才出宫办事,刚好路过赖生家后门,看见一道人影翻墙而入,鬼鬼祟祟的可知不是好人。” 南宫炎扫视群臣,温声问:“众爱卿有何高见啊?” 一文官手捧玉圭出列:“启禀皇上,臣以为,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而入,绝非偶然。此事应详查到底,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 一武将满脸横丝肉,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启禀皇上,臣以为,查与不查都没什么要紧。这赖生,早年长于微生家,最后却带着人去抄了微生家,由此可见此人根本不懂‘忠义’二字为何物,是个十足的小人。既然昔日他能卖主求荣,那么如今他这完全可以通敌叛国,不如就此定罪,满门抄斩,财产充公,省的麻烦!” 这武将说完,对着赖生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归了队。 南宫炎对着朝堂之上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冤枉啊!皇上,草民冤枉啊——”赖生坐在轮椅上大声疾呼,之后便一脸沮丧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群臣见此情景,纷纷开始小声议论。 “这赖生可不一般啊!当初那样卖主求荣的事,一般人哪里干的出来?” “可是这赖生,除了早年背叛微生家那一桩黑历史,好像也没做过别的恶啊?” “做没做恶谁能知道?谁还会把自己做的恶说出去不成?那岂不是成了真傻子吗?” “可是,赖生也做过不少好事啊!荒年开粥棚,丰年勤上供,哦,他还在城外捐建了一座寺庙,听说香火还挺旺盛呢……” “什么?捐建寺庙?那是他做贼心虚!没事的时候求求佛祖保佑他,好让他永远富贵下去。” “欸?我突然想起来了,从前您调任外地,好像赖生还去送过您,还给您摆酒饯行,最后还赠了一大包银两作为盘缠~” “胡说!哪有此事?” 这官员被问的恼了,急忙摇头否认,同时高声怒斥! “……” “……” 南宫炎看着朝堂之上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须臾,南宫炎一声轻喝:“众爱卿稍安勿躁!” 朝堂之上立刻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南宫炎坐在金銮座椅之上居高临下凝望赖生:“夏公公告你通敌叛国,你有何话说?” 赖生坐在轮椅上,远远的朝南宫炎一抱拳,温声道:“草民赖生生于天地之间,虽小心做人,但也不敢说一生毫无错处。只是,夏公公说草民通敌叛国,实在是诬告。请恕草民不能认罪!” 南宫炎凤眸为挑:“夏公公说他看见有人从后墙翻进了你的院子,可有此事?” 赖生一顿,而后温声回复:“草民时刻与轮椅为伴,并不能时刻在院中走动。后院墙外有一棵大柳树,偶然有顽皮的孩童爬到树上跳进院子来,也是有的。但赖生对这些事从不苛责,此等小事皆由草民府上的小厮处理。” 夏公公一听,虽然跪在地上,但是也难藏怒火,指着赖生的鼻子斥道:“刁民撒谎!那树那么高,岂是一般孩童说爬就能爬上去的?分明撒谎,包庇恶人!” 赖生扭头看向夏公公,温声道:“夏公公,孩童并非是指年幼之人,有的人虽已经到了及笄、弱冠之年,也照样还有孩童心性。就比如夏公公,一把年纪了还捕风捉影,诬告好人,岂不是孩童心性吗?” 闻听此言,南宫炎的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明月爬树翻墙的身影,再联想到明月之前对赖生“客套的怕人”的说辞,嘴角下意识微微上扬,坐在龙椅上不禁伸出一只手来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你,你你你……”夏公公气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指着赖生斥道:“老刁民!” 赖生不卑不亢看着夏公公:“老刁奴!” 夏公公像受了莫大委屈一般,跪着往前爬了爬,“皇上,奴才确实看见一个人影跳了进去,不敢有半句虚言啊!青天白日的,若是好人,为何有正门不走偏偏要翻墙?!” “是啊!有道理啊!” “难说,也可能真是什么玩心大的人跳进去的呢?” “是啊是啊……这真不好说!” “……” 众大臣议论纷纷。 南宫炎站起身,朝堂上立刻肃静了。 南宫炎缓缓走到夏公公身前,温声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夏公公,你仅仅凭一个人影就告赖生通敌叛国,未免武断!” “皇,皇上……”赖生跪在地上仰着头,觉得说话的路子好像有点偏,皇帝主子的语气也有点不对? 南宫炎冷笑道:“南昱建国时间虽短,可却是四国九城中最富庶的地方,百姓安家乐业,可谓天下归心!赖生虽只是一介草民,但是,南昱律法勿枉勿纵,既不会放过坏人,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话音刚落,门外太监一声尖喝:“太后娘娘驾到!” 紧接着,太后身穿华服,在婢女的陪同下走上了朝堂。 南宫炎赶紧走向太后:“母后不在后宫修养,因何事走上殿来?” 太后扫了一眼赖生和夏公公,温声道:“哀家听闻,朝堂之上为赖生是否有罪争论不休。虽后宫不得干政,只是……夏公公曾在哀家身旁伺候,皇上又不能动气,且夏公公告发赖生通敌叛国之时也曾请哀家来听审,故而哀家这才冒着承担骂名风险前来看一看。” “母后严重了!请上座。”南宫炎朝小顺子挥了挥手,小顺子会意,立刻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金銮座椅旁边。 太后只看了一眼,却不曾上去坐,而是严肃的开了口:“虽说是捉贼捉赃,但圣人也说:无风不起浪。所以……不如派人去赖生府搜查一番,若没有搜出真凭实据,那便放了赖生;若搜出了证据,再依律法办理。”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之前也是如此计划,只是听听众爱卿有何良策,定下来再去回禀母后。”南宫炎微微低着头,声音恭敬谨慎。 太后对着跪倒在地的夏公公睨了一眼,转而对南宫炎 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 “须指派妥帖的人去监督搜查。” “儿臣知道了。” 太后慈爱的看着南宫炎,温声道:“朝堂之上哀家不宜久留,皇上为国事操劳,也要注意身体啊!” 南宫炎望着太后点点头:“母后不必担心,儿臣知道。” 太后转身离去,路过夏公公身侧时略微停了停,然后便大步离开了。 太后这话虽然听起来每一句都很公允,可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后还不是太后的时候,夏公公就在太后身边服侍,虽然办事能力一般,但对太后却十分忠心。只是后来皇上登基,这才被指派给了皇上。 如今在文武百官眼里,夏公公告赖生通敌叛国,很难不被理解成是太后的主意。因为仅仅凭一个太监,就算是个得了脸的太监,他在没有主子的授意之下又有什么理由去状告南昱首富呢?何况还是可以被诛九族的大罪。 如此一来,展现出来的情形就是:太后很关心这个案子,并且态度公允! 南宫炎目送太后离开,转身大步走到金銮宝座之上,稳稳落座:“一品武将何在?” “臣在!”最初发言的那个一脸横丝肉的武官立刻出列。 南宫炎冷声道:“朕命你即刻动身前往赖生府邸搜查,小顺子陪同前往,若有结果,速速来报!” “臣遵旨!”武将转身离去。 南宫炎朝小顺子一挥手,小顺子点点头迅速跑了出去。 习武之人步子迈的大,小顺子生怕追不上。 南宫炎让人把赖生推下去休息,没有收监入狱,而是推去了御膳房用饭,夏公公也被带了出去,只是在小顺子回来之前不许他四处走动,也不能去太后宫中游走。 文武百官并没其他事需要禀报或讨论,南宫炎便让他们都散了。 两个时辰后,小顺子快马加鞭前来回禀,南宫炎此时正在陪太后用午膳。 小顺子进屋就跪:“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南宫炎给太后布了菜,转头道: “小顺子,起来,有什么结果?” 小顺子站起身,弯着腰温声回禀:“皇上,张奎将军并没有搜出什么通敌叛国的铁证,指是……” “只是什么……”太后皱了皱眉:“说个话吞吞吐吐的,如何在皇上身边当差?” 小顺子连忙回道:“只是在赖生府邸的后院,发现了一个生祠,供奉的是微生云的长生牌。” “这还了得!”太后桂梅儿瞬间冷了脸:“微生云是前朝祭司之后,赖生竟敢给他立生祠,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 “母后息怒。”南宫炎赶紧好声劝慰:“那赖生毕竟是出自微生家,后来与南昱开国皇帝合作,这才会被朝堂之上的人骂他卖主求荣啊!如今他为微生云立供奉长生牌,是否可知,他并非一个只爱钱财的小人呢?” 桂梅儿沉思片刻,深呼一口气:“那么依皇上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呢?要知道那赖生为人八面玲珑,若此刻一旦放了,恐怕将来就再也难寻到抓他的机会了。” “母后——”南宫炎凑到桂梅儿身边,轻轻为她盛了一碗汤,轻声笑道:“母后为儿臣苦心筹谋,儿臣自然知道。只是那赖生虽然是前朝旧人,但早就已经归心南昱。他虽是一富家翁,到底也不曾挡过儿臣的路,何不宽以待人,就放他一条生路去,他必定更会念着皇恩浩荡,更忠心于南昱。” 桂梅儿看着眼前的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南宫炎一见太后点头,赶紧趁热打铁:“母后,儿臣听小顺子说,母后最近找太医院开了治头疼的方子,焉知不是素日操心太过?依儿臣愚见,母后不如在后宫专心静养,若得安泰,便是儿臣的福分了。前朝的是就让儿臣处理,若有难处,再来找母后商议如何?” 桂梅儿看着南宫炎,刚才脸上的冷肃瞬间一扫而空,慈爱的拍了拍南宫炎的手背,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我的炎儿,长大了……” “母后,快来尝尝这汤,是儿臣特地吩咐御膳房炖的,很滋补的。”说着端起小汤勺送到桂梅儿唇边。 “唉——”桂梅儿轻叹一声,假意嗔道:“任凭炎儿发落去,如今呀,哀家乐得做个清闲人过几天自在日子呢~” 话落,一口喝了南宫炎喂到嘴边的汤。 南宫炎甜甜一笑,撒娇一般说道:“母后,再来一勺。” 桂梅儿的脸上流露出满足慈爱的笑容。 一顿饭吃的母慈子孝,就连旁边的宫女和太监都觉得,这是真正的天伦之乐。 饭后,桂梅儿叮嘱道:“炎儿近来虽忙,但也要多去皇后宫中逛逛。静娴是大家闺秀,又贤良淑德,是哀家千挑万选的太子妃,你可不要冷落了她。母后期盼着,你能早日儿女双全才好啊~” 南宫炎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儿臣知道了。朝中近来政务冗繁,儿臣先去处理了。” “去。”桂梅儿点头笑道:“炎儿也要注意身体啊!” “是——”南宫炎恭顺的退出了太后寝宫,小顺子一路紧紧相随。 回到兴庆宫,南宫炎传来了张奎。 张奎虽然是一个武将,也是公认的一个粗人,但南宫炎深知:张奎其人,粗中有细,嫉恶如仇,是个坦荡的真君子。只不过脾气暴躁,若是说通了理便什么都好说,否则一旦犟起来,就是两头牛也难拉回来。 须臾,张奎进门,恭敬的弯腰拱手抱拳:“皇上——” 南宫炎凤眸微眯:“张奎将军,都搜查清楚了吗?” “回禀皇上,臣已查清。” “哦?那么结果呢?” 张奎温声道:“臣已仔细查捡,并没有发现赖生通敌叛国的铁证。” “哦?听小顺子说,发现了他家有个生祠,可有此事?” 张奎点头,“确有此事。只是,臣以为……” “说——” “咳咳……”张奎微微上前,温声叹道:“唉,请恕臣先前言语无状之罪。臣以为,赖生为旧主供奉生祠,恰恰说明他并非如外界说的那样无情。他虽称不上是义士,但到底还有些良心。” 南宫炎见时机成熟,毫不犹豫的把球扔给了张奎:“那么依你之见,这赖生该如何处置啊?” “啊……这……”张奎起初面带为难之色,片刻过后就恢复如常,上前一步弯下腰深施一礼,温声道:“臣以为,南昱律法不诛无罪之人,既然赖生没有通敌叛国,自当放他离去。” 南宫炎先是点头,转而又问:“那么,夏公公告发赖生,岂不是犯有诬告之罪?” “这个嘛……”张奎为难道:“拒臣所知,夏公公曾是太后娘娘近侍,忠心自不必说。太后娘娘忧虑皇上心切,难免急中生乱,所以,不如看在太后娘娘面上,对夏公公诬告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圆满?” 话说到这个地步,南宫炎已经心里非常有底了,不慌不忙温声道:“朕以为,爱卿所言极是。” “皇上英明~”张奎拱手施礼:“微臣告退——” 南宫炎略略点头,挥手示意张奎退下,而后一打响指:“小顺子,传朕旨意,将赖生无罪释放。但他管理庭院不严,家门生事,扰乱秩序,罚银五千两,闭门思过一月。夏乙身为宫人竟敢诬告好人,扰乱秩序,将他打二十板子送去太后宫中交与太后发落。” “是——” 小顺子领旨后迅速出门办差。 一桩通敌叛国的大案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74章 强纳 赖生脱罪回家闭门不出,夏公公依然还是夏公公,只不过从哪里来的又被送回到了哪里。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知道皇帝的判决以后,一个个都暗挑大拇指,纷纷说道,“皇上英明,南昱之福啊!” 可不是,夏公公每日在皇上跟前晃荡,皇上有重要的旨意都是小顺子传达,只有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才特意带着夏公公。 夏公公本来就是太后那边的,如今虽然没什么大罪,但到底是造成了诬告,还占用了朝堂的时间,打几板子以后被送回给太后发落,既能够维护律法的尊严,又不失孝道。 赖生虽然没有通敌叛国,这一点,已有刚正不阿的张奎将军亮明态度,没罪释放是对的,可是,赖生到底有管理不当之处,以至于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又引起了非议,使得流言蜚语扰乱了朝纲,所以罚一罚,关一关,同样可以震慑南昱富户,就连赖生这样的首富都被处罚了,其余人更要小心谨慎做人,否则被捉到错处只能罚的更惨。另外,夏公公都挨了板子,若是不罚一罚赖生,太后那边恐怕也说不过去。如此一来,也算全了皇家体面。 因此,文武百官对这一结果无不信服,同时深刻塑造了南宫炎在众臣心里的有勇有谋杀伐果决的形象。 两三天的功夫,便把案子尘埃落定了。 一切都安排好以后,南宫炎也算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夜幕降临之时,南宫炎坐着轿辇来到了梨香苑。 梨梦在门口迎接,小顺子口齿伶俐的问了句:“你主子呢?” 梨梦对着南宫炎福了福身,轻声道:“自从那天在御花园碰到皇后以后,主子就没有再出过门了。” “哦?如今在做什么?”南宫炎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往里走。 梨梦低头轻声回道:“主子刚吃过晚饭,半个时辰以后才能吃太医开的方药,眼下梨芳正在煎药,主子独自一人在正殿看书。” “看书?”南宫炎的嘴角微微扬起,大踏步朝里面走。 梨梦一边小步快走的旁边跟着,一边温声道:“是啊,主子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看书,拒奴婢所知,大约看的都是些医书。” 南宫炎没再问,来到正殿门口,也不说话,也不敲门。 梨梦在一旁轻声通报:“主子,皇上来看您了。” “进!”明月的声音中气十足。 南宫炎轻轻推开门,缓步进入。 明月放下书,眼望南宫炎笑道:“最近两天忙啊?” 南宫炎点头微笑:“是啊,朝中原本就事多,再加上赖生的案子,所以比往日忙了一些。”说着坐到了明月旁边的座位上。 梨梦极有眼色的奉上香茶,然后就借口去帮忙梨芳煎药退出去了。 南宫炎没有喝茶,却转向了明月手中的医书,“看的什么书?” “《黄帝内经》,随便看看罢了。”明月放下医书,笑问:“赖生……怎么样了:?” 南宫炎笑道:“他既然无罪,自然释放回家了。只是罚了他五千银子,以免太后生疑心。” 明月心知赖生是个不差钱的,莫说五千两银子,就是罚他五千两金子他也是拿得出来的,于是对南宫炎挑起大拇指:“皇上英明。” “顽皮。”南宫炎无奈的微笑着摇摇头,而后温声问:“你的伤好些了吗?这里……还住的惯吗?宫婢服侍的还好吗?” “我手上的伤,原本就没什么的。两个婢女倒很好,挺和善的。”明月看着南宫炎勾唇笑笑:“住的没有不习惯,只是……皇宫中虽然好,到底不如外面海阔天高~” 南宫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温声道:“难道皇宫里不如皇叔的王府海阔天高吗?” “皇宫虽好,可我又不是宫里的人……”明月略微顿了顿接着说道,“王府好不好也与我不相干。” 因为在明月看来,夜昭虽然对她不赖,影舞也很好,但王府不是梨落村,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那也不是自己的地方。 谁知南宫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目光殷殷的凝望着明月,“傅明月,你的意思是在讨封吗?” 明月一愣:讨封?谁?她吗? 南宫炎笑道:“你说皇宫虽好,可你又不是宫里人,那么我就择良辰吉日拟旨,给你一个封号,以后你就是皇宫真正的主人,你说可好不好呢?” “你说什么?”明月眼睛发直,心道:这南宫炎是理解能力有偏差,还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出了问题? 历朝历代,古往今来,皇宫的正经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后虽然也算是主子,但她们都是依附在皇帝身上的,若有一天皇位易主,他们就再也不是太后或皇后了。难不成南宫炎要退位,封自己做皇上吗? 南宫炎面对着一脸错愕的明月,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温声解释:“朕的皇后是之前的太子妃。” 明月瞪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她知道啊!那天他们大婚她还跑出王府去看了一天热闹呢! 南宫炎无奈道:“太子妃是太后为了巩固皇权千挑万选定下的,且,苗静娴自从嫁入太子府以后并无过错。” 明月点头,她当然知道太后的考量,这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厮此时说这个是几个意思? 明月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安。 果然,下一刻,南宫炎凝望明月温声道:“所以,我不能无缘无故废了她。但是,你若愿意,朕可册封你为贵妃,并且独宠你一人,如何?” “蹭”,明月猛然站起身,转过身背对着南宫炎,心里五味杂陈。 此刻她已经确定,南宫炎虽然身为帝王,到或许是从小身体不好缺乏足够历练,纵然读再多书也还是个孩子。 咋滴? 封妃? 呵呵,虽然她在南昱给夜昭冲喜也是闹着玩儿,但好歹是夜昭名义上的女人。 现在呢,这是神马情况? 难道一出家庭伦理惨剧即将在南昱皇族上演?而她正是处于漩涡中心位置的那个人。 那她成了什么? 红颜祸水? 祸国妖孽? 若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微生云果真没死,若他日因缘际会真遇上了,让他知道自己如此糟践他闺女的肉身还让他女儿背了骂名,他还不得给自己下咒活活咒死自己? 不行! 都怪那日刚愎自用,若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把夜昭叫醒让他去救赖生。 可真若如此,那阴魂不散的原主意图她又怎能摸得这般清楚? 明月心中一阵冷笑:甘蔗没有两头甜,事到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 南宫炎见明月背对着自己,于是站起身,缓步走到明月面前,面色有些凝重温声问:“怎么?你……” 明月睨了一眼南宫炎,一挑眉,冷声道:“我为什么要同意?” “傅明月!”南宫炎突然拉起明月未受伤的那只手,“从小到大,我虽然很努力,但对于女人,我从来不随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娶苗静娴也是情非得已。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但我所求不多,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等你慢慢接受我,绝不会勉强于你。好不好……” 说到最后,南宫炎的语气甚至有些恳求。 明月虽然也很感动,但明月前世就知道,感情不能施舍。 若大家逢场作戏,各有各的任务,那么便不需要谈什么感情,可若是有一方态度认了真,那就要小心了,保持距离及时撤退才是上上策。 眼下,赖生已经脱罪,断手以后原主傅明月的阴魂也没再来闹腾,明月认为,她此次进宫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怎么能够赶紧离开,走的越快越好! 明月一挑眉,冷冷看着南宫炎:“你如何称呼夜昭?” 南宫炎一愣:“皇叔~” “呵,我记得我上仁德殿那天曾经说过,‘我是王府的人’,你忘了吗?” 南宫炎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自然记得。我还记得,当初你假扮婢女进入太子府,皇叔去太子府要人,曾说你是‘王妃’。” “呵——”明月一声冷哼:“既然知道,何苦挫折?” 南宫炎突然勾唇笑道:“但我知道,你不是他的王妃。当初冲喜事出有因,岂能当真?而且,若论冲喜时间来算,你为我冲喜在前,皇叔又岂能夺人所爱。” “可是,当初我是被退回去的……” “退的人,不是我,”南宫炎说的理所当然。 明月“呵呵”一声,心知若是拖延下去,也是扯皮,如此这般便不必多费唇舌了。 就在此时,梨梦在门外轻声问:“主子,药煎好了,是现在喝还是待会再喝。” 南宫炎大声吩咐:“端进来!” 梨梦轻轻开门,小心翼翼的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南宫炎瞥了一眼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冷声道:“下去!” “是——”梨梦低着头退了出去。 南宫炎把药用汤勺轻轻搅拌两圈儿,端到明月温声笑道:“来,先喝药!” 明月抬了抬眼皮,转身坐到了床榻上,沉默不语。 南宫炎端着药碗坐到了明月旁边,一边搅拌一边吹着,“来,趁热喝。虽然鬼医梨落精通医术,但南昱的太医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把药放下,我自己会喝!”明月没好气的扔出一句,扭过脸不看药碗。 南宫炎笑道:“傅明月是武将之女,想不到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这样好不好,我喂你吃药,只当还了你医治我的情,你说呢?” 明月转过头,与南宫炎那张笑脸面对面,温声问:“喝完了药,我能离开这里吗?” 南宫炎的笑突然有些僵硬:“是婢女服侍的不好吗?还是哪里不周到?说出来,他们必定受到重罚!” 明月没有回答,倏然接过药碗,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哐啷”一声把碗放到桌子上,“喝完了!婢女没有错,别人都没有错,只是我不想留在宫里,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呢?”南宫炎笑的温暖,一点也不生气。 明月有点狂躁了:“不为什么,难道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必须爱往皇宫里跑吗?呵,我偏不是。” 南宫炎手撵眉心,须臾,面带微笑问:“宫中的确人事复杂,若以后情势所迫,再多纳几个妃子也属正常。不如这样,在京郊属地为你令建别院,你带着封号居住在那里,可好?” 明月眨了眨眼睛,轻叹一声:“唉——”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南宫炎就是明摆着“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感情;你跟他讲感情,他跟你讲皇权…… 总之就是装睡! 而明月深深地知道,她是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面对明月的一声轻叹,南宫炎的脸上隐隐有一丝丝失望之色划过,虽然他极力掩示,但还是被明月眼尖的发现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明月审视的目光,南宫炎强颜欢笑遮掩慌乱:“既已吃了药,就好好休息。兴庆宫里还有许多奏章等着批阅……” 南宫炎转身快步出了门,在门口吩咐梨梦和梨芳要小心谨慎服侍,若有差池,大刑伺候! 明月在房间里听的真切,只觉得南宫炎是胸中憋着一口气实在找不到地方发泄,于是一出门就把两个无辜的两个婢女训斥了一顿。 两个婢女连连点头称“是”,规规矩矩恭送皇上离去。 明月心里其实也堵得慌,身处异世,玄脉不翼而飞,那阴魂不散的原主还不知是否已经成功甩掉了,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也没有任何根基,有的,除了谜团一样的身世就剩下仇人了,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讲,招惹烂桃花都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有些桃花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受控制的往身上撞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明月躺在床上思考着:如果只能依靠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那么可不可以依靠桃花逃离另一朵桃花呢~ 南宫炎回到兴庆宫以后,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发呆,一本也没有打开。 小顺子知道主子有心事,静静的把桌子上的一盏上等好茶热了又热。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可南宫炎却一口也不想喝。 良久,南宫炎看向小顺子,温声问:“小顺子,你说,如果有个姑娘是你很喜欢的姑娘,可她不一定喜欢你,那你该怎么办呢?” “啊?”小顺子双手交叠,轻轻搓了搓,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皇上知道的,奴才受了宫刑,是个……嗯……是个阉人,所以,奴才只知忠于皇上,并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唉……朕知道,朕是问,假如,如果……”南宫炎很想听听小顺子的意见,却又觉得小顺子错会了意思。 小顺子连忙重重点头:“嗯嗯嗯,奴才明白皇上说的。只是,奴才没有亲身体会,只怕说的不对。” “无妨!实话实说即可!”南宫炎太想听一听别人的想法了,即使他已经有了决断! 小顺子认真的说:“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小顺子觉得,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要是遇到了自己真喜欢的姑娘,那就应该去勇敢的追求。”小顺子说的一脸理所当然,而后顿了顿,贼兮兮的看着南宫炎咧开了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皇上,难道,您是遇见了一个真喜欢的姑娘?” 南宫炎睨了一眼小顺子,叹道:“唉——哪里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分明是像中了毒一样难熬……” “嘿嘿,皇上是九五之尊,南昱新皇,年少有为的,只要是皇上喜欢的,那她肯定也会喜欢皇上的。若她不喜欢那就是她没福气!” 南宫炎轻轻摇头:“非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两情相悦最是难得。朕虽南面称尊,但也并非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顺子见南宫炎一脸愁苦,心里也跟着着急,抓耳挠腮了一会儿,突然开了窍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欸?我知道了,皇上说的是不是梨香苑住的那位主子啊?” 南宫炎冷哼一声:“她不想做梨香苑的主子!” “那是为什么呢?梨香苑风景优美,家具陈设都好到了极致,不次于皇后寝宫,皇上指派过去的婢女也很得力……”小顺子觉得匪夷所思,温声问:“难道,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闻听此言,南宫炎的手微微颤抖,感觉一颗心都在隐隐作痛。 良久,南宫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角却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怎会呢?朕与她早就结了善缘,她若心有所属,那里面住的只能是朕!怎么会有别人呢?” 小顺子连忙附和:“对对对……文武大臣们都说啊,皇上您,是咱们南昱建国以后最最年轻有为的少年天子。不但相貌堂堂,还英明神武,简直是天下万民的福祉啊!不论是什么样的姑娘,都会喜欢皇上的。嘿嘿嘿……” “呵呵……小顺子,你的小嘴儿可是真甜啊!” 小顺子眯眼一笑,弓着腰端来了新茶,“奴才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啊!” 南宫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温声吩咐:“去外面守着,朕想清净片刻。” 小顺子应了声“是”,便手脚麻利又不失恭敬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等候传唤。 小顺子出去后,南宫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而后缓缓坐在了龙书案前。 身为少年天子,他明知道小顺子刚才说的话有溜须拍马之嫌疑,但就是听着顺耳听着高兴,听着感觉心脏都没有那么难受了;他从小勤奋刻苦,饱读诗书,又岂会不知三纲五常,君臣之礼? 如今他是君,若放了那个他长了这么大唯一的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只怕是将来三宫六院再多妃子也换不回来他日的失落;可若不放,要用什么理由留住他呢? 南宫炎自斟自饮,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一壶茶已经喝了个干净。 南宫炎满嘴茶香,头脑仿佛清醒了不少,取出一卷空白圣旨,拿起笔来刷刷就是一顿着。 少顷,南宫炎看着自己写的圣旨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终于想到了一个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小顺子!” 南宫炎话音未落,只听一连串的声音响起。 “啪——” “哐啷——” “啊——” 南宫炎难免一惊,小顺子居然破门而入,一看就是被人丢进来的,刚好趴在了龙书案前的地面上,嘴角挂着血。 “小顺子!”南宫炎站起身迅速绕过龙书案,没等站定,一个人影就飘了进来。 南宫炎定睛一看,竟是皇叔夜昭! 小顺子此时也已艰难的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站到了南宫炎身后,腿抖得像是筛糠。 “阿炎——”夜昭身穿一袭鎏金边的黑绒锦缎长袍,腕口扣着白银护腕,墨发用碧玉冠束起,额头侧面垂下来一缕碎发,整个人看起来清贵无双而又有几分不羁,此刻正没事人一样看着南宫炎。 “皇叔,你这是何意?”南宫炎的声音很冷,脸上也染上了一抹愠色。 夜昭勾唇一笑:“阿炎,我到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的人扣在宫里?” “你的人?呵——笑话!宫里何曾有皇叔的人?” “阿炎,我虽然不姓南宫,但也不曾任人欺辱过。放了明月,此事便过去了。”夜昭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南宫炎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叔,傅明月当初在东昱也曾为朕冲喜过,只因朕身体虚弱这才被随行的老嬷嬷退了回去,如今,朕已得知她就是替朕医病的鬼医梨落,所以想再续前缘,还望皇叔成全!” “呵——”夜昭冷笑:“鬼医梨落是傅明月的事,在东昱皇宫并非秘密。但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夜昭的妻?” “皇叔与她并未成婚,极无父母之命,又无三媒六聘,东昱太后包藏祸心,她安排的冲喜岂可做数?”南宫炎转身走到龙书案前,拿起刚刚书写好的圣旨温声道:“今日朕已登基为帝,皇叔休想像当初在太子府那般把人轻易捞走。” 夜昭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束寒光。 南宫炎把刚写好的圣旨展开给夜昭看:“朕已经拟好圣旨,纳东昱武将傅恒之女傅明月为妃,封号梨月!” 夜昭缓缓走到南宫炎身前,一把抓过圣旨,扫了一眼,字迹尚未全干,可见是刚刚写好的,连朱印都还没来得及往上盖。 夜昭双手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响,圣旨应声而破,当场被撕成了两半儿。 “你——”南宫炎一手指着夜昭的脸,浑身气的发抖,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夜昭冷哼一声,将圣旨扔回龙书案上,勾唇笑道:“阿炎,你虽然登基了,可不成想却还是孩童心性,圣旨可不是写着玩儿的!” 夜昭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从暗中窜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王爷,王妃已经安全送回王府。” 夜昭一抬手,黑影瞬间消失不见。 像鬼魅,又不是鬼魅! 南宫炎着实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了,母后从前只说夜昭曾在危难之时对他们母子有过扶持,却从未跟他提起过,皇叔竟有如此本事,还有这般厉害的心腹。难道,鬼医梨落真的不能留在宫中吗!? “阿炎,你好好做你的南昱新皇,仁德也好昏庸也罢,我不犯你,你也不要犯我!”夜昭说完,转身出了门。 晚风顺着破损的门扇呼呼吹了进来,南宫炎立在当场一语不发,久久没回过神。 “皇,皇上……”小顺子颤巍巍在旁边小声呼唤了一声,而后轻声解释:“外面的侍卫都被点了穴,皇叔虽然嚣张了些,但并未伤人性命……” 闻听此言,南宫炎终于回了魂,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对着夜空呢喃自语道:“原是我不配,原是我不配啊!” “皇上……”小顺子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陪着默默的不停抹眼泪。 第75章 回转 兴庆宫的侍卫按照规制本有十六人,除了正门和后门各两人以外,门口和门廊也有人驻守。 除了值夜的侍卫,还有值夜的宫女和太监各两人。 这许多人里,南宫炎最看重小顺子,因为他忠心而又聪明伶俐,最关键的是,小顺子很年轻,非常好调教,而不会像宫里那些老油条一样偷奸耍滑。 然而通过这件事,南宫炎发现了一个弊病,那就是小顺子不会武功,梨梦和梨芳虽然做事稳妥仔细,也都很贴心,但她们也不会武功。他的身边,竟没有一个心腹暗卫! 寻夜的侍卫九人一队,等到各个宫门他们要顺着宫道去何处巡查。一圈下来,从上一次到下一次到兴庆宫门口,通常都要间隔一个时辰。夜昭来的时候,刚好卡在空缺的时间 南宫炎并不奇怪,夜昭是皇叔,他虽然不经常进宫,可他对宫里的布局和规制都十分清楚。什么时辰上夜,什么时辰打更……他心里都明镜一样。 重重的抹了一把脸,泪水被抹了个干净,南宫炎暗咬后槽牙,温声唤道:“小顺子,今晚的事,不许传出去!” 小顺子连忙点头:“是是是,奴才一定不说。可是……太后要是问起来?” 小顺子一脸为难。 南宫炎目光一凛:“若太后问起来,你就说来了此刻。总之,没人问你也不必主动说,问的躲不过去就说有刺客。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见南宫炎面露凶悍,小顺子吓的连连点头。 须臾,南宫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小顺子,伸手轻轻探了探小顺子的嘴角,那里,刚刚还有一抹殷红。 “还疼吗?”南宫炎轻声问,瞬间仿佛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圣德怜下的年轻帝王模样。 “不,不疼了……”小顺子轻声回道。 “去叫人把这里的门修理一下,今晚宿在梨香苑。” 说话功夫,原本在外面守门的侍卫突然跑进来,齐刷刷跪地磕头:“求皇上开恩!” “起来!”南宫炎一挥手,温声问:“怎么回事?” 一名侍卫朗声道:“回禀皇上,卑职等四人在门口上夜听差,一黑衣人蒙面与皇叔一起从天而降,不由分说上来就点了卑职等四人的穴位。如今刚好过去半个时辰,卑职等四人手脚逐渐可以活动,立刻进来回禀。” 幸亏不是真刺客,若是的话,恐怕现在皇上人头已经搬家了。 南宫炎冷声道:“守卫不严是尔等失职,日后自当严加操练。今日不予治罪,以观后效。另外,尔等须守口如瓶,不可将此事传出。” “是!” “出去当差!” 南宫炎挥了挥手,让侍卫们出去了。他的确不希望今晚这件事传扬出去。 左右人已经被接走了,看眼下的情景,纳妃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不可能,何苦被人知道,本来就阻碍重重,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她们一定都会反对的,这一点南宫炎心里面很清楚。 更何况,今夜皇叔如此行事,身为帝王竟无还手之力,若被外人知道了,帝王颜面何存? 岂不伤脸!! 南宫炎也未传轿辇,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梨香苑,半路上偶遇巡夜的侍卫和宫女,他们竟都跟没事人一样当着差,见到南宫炎跪地行礼,然后起身继续巡逻。 可这就更让人心惊了:皇叔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竟只点了最近的守门侍卫的穴道,外围守卫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若是他日真遇到类似的刺客,也会如此吗! 看来,即使是九五之尊,若没有点真本事,身首异处也不是难事啊! 推门进入梨香苑,梨梦和梨芳赶紧跪地迎接,两个婢女皆面带悲苦之色,二人齐声哽咽道:“陛下,奴婢有罪!” “起来!”南宫炎面色凝重,声音冷肃。 二婢女缓缓起身,低着头,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南宫炎乜了一眼梨梦,温声道:“梨梦,你来说。” 梨梦抬起头,此时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回禀皇上,当时主子正在房间里看书,奴婢和梨芳在一旁伺候,准备过一会儿就打水洗漱了。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落了下来。奴婢吓了一跳刚想喊人,可那黑衣人速度极快上来就点了奴婢的穴道,梨芳连一步都没迈出去也被直接点了穴。他蒙着脸,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的男子,他说他是来接王妃回府的。王妃不急不恼,还安慰我们二人不用害怕,就被黑衣人带着跳上屋顶飞走不见了。” 梨梦说完,捂着脸抽泣起来。 梨芳也在一旁抽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落。 良久,南宫炎没有说话,任凭晚风吹乱了鬓角的碎发,但是他的拳头却越攥越紧,指甲甚至陷进了肉里。 突然,门外“吱呀”一声响,小顺子推门而入,门本来只是虚掩着,现在更是直接敞开了一扇。 小顺子此时像是刚刚换了一套衣服,身上的灰尘早已不见了踪影。来到南宫炎身边,小顺子轻声回复:“皇上,兴庆宫的门栓奴才已经修好了,其他各处也无异常。” 小顺子此时声音冷静稳重,与刚才的慌乱失措判若两人。 “知道了。”南宫炎轻轻抬了抬手,漠然道:“下去休息。” “皇上——”小顺子低着头弯着腰往南宫炎跟前凑了凑,语气虔诚:“小顺子情愿守着皇上。” “不用了,下去休息。”南宫炎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温声道:“想走的人守不住,不想走的不用守!” “是,奴才告退——”小顺子颓然退了下去。 梨梦和梨芳见南宫炎进了屋,连忙也跟着进了屋。 南宫炎径直走到寝殿,坐在床上环视四周,屋里各处物品完好,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桌子上的香炉都没有倒,此刻正在袅袅冒着青烟。这说明,来人火速制住了婢女以后,只是表明了来意,人就自愿跟着走了。 看来,梨梦说的句句是真! 真相毕露,最是伤人。 看来她的心不在宫中,也不在他南宫炎身上,而在那个看起来病病怏怏实际上却手段高明的皇叔身上! 否则,她怎么会走的这么干脆? 南宫炎扫了梨梦一眼,温声问:“她……有没有说什么?或者留什么话……” 梨梦立刻低下了头,轻声道:“除了让奴婢们不用怕以外,主子并没有留什么话。” 南宫炎很泄气,疲惫的挥了挥手:“下去,梨香苑的事不要跟别人提起。若他日太后问起来,你们只说曾在梨香苑照看过几日,不许说这里曾有过什么主子!记住了吗?” “是——” “是——” 梨梦和梨芳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轻轻关好了房门。 南宫炎先是站起来在寝殿四处走走,看看,摸摸。 这里跟她住进来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现在却又处处都不同了。椅子是她坐过的椅子,茶盏是她用过的茶盏,就连床榻也是她睡过的床榻…… 梨香苑的配置并不比皇后宫中差,婢女也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心腹,可依然留不住她,既留不住她的心,也没能留住她的人…… 南宫炎漫步到了床边,缓缓躺下,自顾自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仿佛被子里还有她的温度。 辗转反侧,不知熬到了什么时辰,浑身终于乏的再也熬不住,这才沉睡了过去。 王府寝殿内 夜昭脸色铁青的站在床前,明月故作镇定的看着医书,还是那本古籍——《黄帝内经》。 影舞立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终于,影舞试探性的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出去!” 影舞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跟在王爷身边伺候这么久,她此刻完全可以感觉到——王爷怒了。原本想好的劝慰之言瞬间忘的一干二净,好在有点功夫底子,否则她家王爷这一声冷喝,大概她已经腿软了。 影舞无奈的退了出去,纵使有再多话想说,此刻也只好都忍下了。 见影舞退出去了,明月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只剩下夜昭了,那就可以放开哄了。 不料还没等明月说话,夜昭就冷声质问:“为什么要去?!” 明月放下手中的医书,连忙跳下床,踩着鞋子来到夜昭跟前,嘿嘿一笑:“我……这不都是为了微生家嘛!” 见夜昭的脸色依然不大好看,始终眯缝着眼看着自己,明月接着笑着解释:“不论赖生说的是真是假,他好歹为微生云供奉了长生牌。而且,他确实没有通敌叛国,夏公公那天看到的人是我啊!那天刚好我翻墙进去,谁知被看到了。你说,我怎么好意思让年老残疾的赖生替我背锅呢?”说着,明月伸出唯一的好手来在夜昭胸膛使劲儿顺气,嘴里还不停念叨,“别气了别气了……生气生多了就不好看了……” 夜昭眯眼盯着明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明月的手,“为什么不唤醒我?” 明月先是一愣,而后嘻嘻笑道:“这还用问?这……还不都是人家心疼你嘛?”说完翻了个白眼儿,嘟起小嘴假意嗔道:“你倒好,还这样凶人家?” 果然,这句话一说完,夜昭脸上的天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云转晴。 须臾,夜昭轻叹一声,拉着明月的右手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问:“唉——你啊,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我……其实是……” 明月正在想着该怎么编才能蒙混过关,毕竟夜昭这家伙可不好糊弄,不成想夜昭却轻轻托起左手断骨处,手掌一用力,只听“啪”的一声响,外面的小夹板应声而破。 夜昭把固定用的小木条一片片拆了下来,紧接着又把捆绑的纱布一层层掀开,揭到最后一层时,夜昭轻轻点头:“看来阿炎是对你动了真心,竟然连黑玉断续膏都给你用上了!” “是吗?”明月皱了皱眉,也把目光聚集到了断了的手腕上,温声笑道:“我却并未注意这是什么药!” 明月只记得,当时太医敷上药的时候,最开始感觉凉飕飕的有冷气往肉皮里钻,不久以后又烧的火辣辣的疼,又冷又热的。不过消肿很快,才刚敷起来一两个时辰,就感觉没有那么胀了。 夜昭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卷白纱布,对着明月勾唇一笑:“我来帮你换一换。” “嗯——”明月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此刻夜昭刚刚的怒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夜昭一边缓缓把明月的断骨小心包扎,一边温声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自己折断自己的手呢?” “我——”明月又一次语塞了。 难道说是自己不小心,右手掰断了左手? 呵呵,大概傻子也不会相信! 或者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跌倒了,正好压断了手腕子? 可夜昭既然能问出‘为何自己折断了自己手腕儿’这种话,必定是有眼线给他通风报了信,所以欺骗他的话一旦被识破反而难以收拾,不如不骗! 或者说,是自己一时发了颠? 不妥不妥!那岂不是成了疯子? 难不成要实活实说,就说:当时的情况是,这具身子的本尊控制了左手,那鬼东西大约恋着你那皇帝侄儿,非要故意把安魂铃从怀里掏出去给南宫炎看,我一时急了,所以右手一使劲儿就把左手断掉了…… 不妥!不妥!更不妥! 明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闭起嘴巴假装没听见。 须臾之间,虽没有等到明月的回复,可夜昭已经重新绑好了白纱布,包扎的又快又好。 明月举起伤手看了看,右手对着夜昭挑起大拇指,由衷赞叹:“真好!不输太医院的太医啊!夜昭,你是专业的吗?” “专业什么?”夜昭勾唇笑道:“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呃……这个嘛……欸……其实是……嘿……嘿嘿……什么问题啊?”明月用右手搭住夜昭的肩膀,狂眨眼睛,笑道:“今晚夜色迷人,风景正好,能不能别说那些煞风景的问题,就不能问点别的吗?嗯?” 话落,用食指轻轻勾了勾夜昭的下巴。 第77章 谎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时候,明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得不说,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甜。 夜昭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屋内散射的阳光照射在夜昭的脸上,明月看呆了。 此时,墨发散落在他的耳边,鼻梁不大不小,高而挺拔,纤长的睫毛卷而微翘,搭配上凉薄的唇,竟比豆蔻年华的少女更惹人怜爱! 或许是长期卧床,光洁如玉的皮肤血色稍浅,类似病态而又不是病态。 天涯也很美,是少年的俊朗;清漪馆的小倌“天涯”也很美,恰似女人的妩媚;肖卫也挺俊,是男子汉的阳刚,南宫炎也很俊,是帝王之家养出来的清贵。 可是,明月之前从来也不知,竟能有一个人把这众多的美很协调的集合为一体,酝酿出了难以言说的邪魅。 虽有权,却只是整日躺着,也不曾死命要求她医治。 虽怒极,也未曾对她动武,只被她撒娇哄哄便好了。 明月此时想,若时光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也很不错,就陪他这样躺着,远离打打杀杀权谋算计,远离阴魂不散处处谜团…… 可惜,不能! 太后寝宫 南宫炎下了早朝便来给太后请安,他身穿一身新换的便服,腰间系着朱雀玉佩,通身气度不凡,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显示不出一点儿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给母后请安。”南宫炎微微弯腰,声音里满是敬意。 桂梅儿微微点头,“起来。” 婢女适时端着托牌进来,上面放着两盏新泡的热茶。 南宫炎端起一盏茶轻轻放到桂梅儿旁边的桌子面上,“母后,请用茶。” 婢女悄无声息的退下。 桂梅儿乜了一眼南宫炎,没有碰手边的茶盏,而是凉凉的问了一句:“阿炎,你昨晚宿在了哪里啊?” “我……儿臣……宿在了梨香苑。”南宫炎略一停顿,接着笑道:“只因那里环境清幽,可得一夜好眠。” “呵,是吗?”桂梅儿眼神犀利,温声道:“阿炎日日来给哀家请安,世人都知,自从你出生伊始,你我母子二人就相依为命,所以如今,满朝文武没一个不说咱们‘母慈子孝’的。” “是,母后生养扶持之恩,儿臣片刻不敢忘怀。”南宫炎略略低头轻声回复。 “可是——”桂梅儿话锋一转,温声道:“阿炎最近却敢欺瞒母后了,是觉得母后老了,再也不能为阿炎分忧了吗?” 南宫炎目色一暗,连忙弯腰拱手:“母后说哪里话?儿臣怎敢?” “你不敢?”桂梅儿冷笑:“呵呵,起初哀家也以为你不敢!” 南宫炎抬头看向桂梅儿,脸上略显急燥:“太后久居深宫,儿臣则日日在前朝忙碌,那些不懂事的下人见儿臣年轻,未免在背后加减些言语,母后乃何等样人物,岂会真信?” 桂梅儿睨了一眼南宫炎,起身随意渡了几步,扭头看向南宫炎,温声道:“你把夜昭府里的女人扣在宫里,还指派了心腹去服侍,甚至还拟了圣旨准备纳她为妃,以为哀家都不知道?” 南宫炎一听此话,心下一阵惊慌,面上却故作镇定与桂梅儿对视,连忙辩解道:“母后,儿臣没有。” “还不承认?!”桂梅儿面带怒色,冷声道:“把小顺子给哀家带上来!” 夏公公答应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南宫炎心里一惊,小顺子? 难怪今天一早就没看见他? 来服侍的小太监只说小顺子被太后叫去帮忙了,具体情况也说不清楚,或许他们也不知道。 南宫炎看了看时辰,当时他正急着去上早朝,便把此事暂且放下了。横竖下了早朝也要到太后宫中请安,想着,到离开的时候再把小顺子一起领走就是了。 谁知竟是被太后抓来盘问了,还被扣在了宫里。 须臾,小顺子被一个壮硕的太监拎了上来,那太监南宫炎也认识,他是夏公公的干儿子,原也是宫中太监。 小顺子此时就像一只被捉住的小鸡一样,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只是已经烂了,手臂的袖口都破成了狼牙状,前胸和后背的一道道血口子触目惊心,衣服如同一块破布似的飘飘零零挂在身上。 “小顺子!”南宫炎见此情景,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小顺子近前,指着壮硕太监的鼻子斥道:“快放开他!” 壮硕太监目光呆滞,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默默站在那里,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发号施令。 太后乜了夏公公一眼:“把他弄醒。” 夏公公点头,从桌上端起一盏茶,那是刚才南宫炎倒给太后喝的,只是太后一点也没动。 夏乙走到小顺子身前,“哗”的一下子把茶水尽数波向了小顺子的脸。 南宫炎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不曾想过,一直爱他帮他扶持他的母后,竟然会当着下人的面对他的人动手。 这便叫他日后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一大盏茶水泼下去,小顺子的头缓缓动了动,少顷,缓缓抬了起来。只是那头抬到了一半,便仿佛就有千钧重,再也不能抬得更高了。 小顺子的眼角受了伤,血液凝固结成了新痂,眼皮肿胀的争了半天才睁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对着前方吃力的观察,南宫炎的身影恍恍惚惚。 “小顺子!你……能听见吗?!”南宫炎心里急啊:想不到这帮东西下手居然比皇叔还狠,这才多长时间,就把个好好的人折磨成了这副鬼样子! 似乎是听见了南宫炎的呼唤,小顺子咧了咧嘴,还没说话血水就流了出来,再一细看,原来门牙竟已掉了两颗。 “皇、皇上……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声音哽咽难辨,但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话,也就是这一句话,刚一说出口,小顺子便又晕了过去。 血水一滴滴的滴到了地上,看不清是从嘴里还是鼻子里流出的~ 南宫炎心中大悲,旋即转身跪倒在地,对着太后桂梅儿就磕了一个头,悲戚恳求:“母后,儿臣知错了!此事与小顺子无关,请母后高抬贵手放了他。日后儿臣再不敢欺瞒母后分毫。” 太后低头睨了一眼南宫炎,沉默良久,不置可否。 南宫炎往前跪行两步,双手抓住桂梅儿的衣袖再次恳求:“母后,从小到大,儿臣身边除了母后再也没有一个伴儿。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姑舅姨娘,甚至连父亲都没有。如今,好容易遇到一个真心为儿臣办事又能聊的来的,难道母后也要将他打死吗?” 闻听此言,桂梅儿秀眉一挑:“你说什么?难道夏乙没有替你办事吗?难道那么多的宫婢和侍卫没有替你办事吗?一个小顺子算的了什么?无故包庇奴才乃是身为帝王的大忌,你不知道嘛?真是笑话!” “母后……”南宫炎放开了太后衣袖,双手捂向自己的胸口,抓住胸襟使劲儿揉搓,脸上瞬间扭曲,整个人突然蜷缩在地,抖动不止。 桂梅儿当场震惊,连忙跪倒在南宫炎身边,对着夏乙喝道:“糊涂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太医!?” 夏乙也吓了一跳,连忙答道:“是,是是是……” 夏公公迅速退了出去,临走时不忘拍了拍那个壮硕的太监的后背,温声吩咐:“快把他带下去!” 壮硕太监转身拖着小顺子下去了,地上还留着一摊血水。 太后眸光一扫,心腹婢女立刻上前清礼,同时有两名婢女帮着太后扶着南宫炎,既不敢贸然拍胸捶背,也不敢移动或者不移动,最终也只能是攥着衣角暗自垂泪。 …… 当太医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整个太医院所有值守的大夫全被叫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灸,终于在一番不懈努力的折腾后,南宫炎呜咽了一声,缓过了这口气,然而人却还是处于一种轻度昏迷的状态! 太后宫里一番紧锣密鼓的忙碌自不必说,宫外的婢女和太监也都严阵以待,一个个脸上都写着“事态严重”四个字。 南宫炎再次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苗静娴奉太后懿旨前来侍疾,在给南宫炎用温热的毛巾擦过手脸以后,苗静娴双手捧着南宫炎的一只手轻轻按摩,这是太医吩咐的。 太医曾当面说过,“大陵穴就位于手腕动脉的上面一点点,在手腕的两条横线之间,位于手腕的正中,那就是大陵穴的所在位置。按压大陵穴,可宁心安神、疏通心络、宽胸理气,是需要调理时重点注意的一步重要步骤。” 苗静娴为了按摩得当,还特意请太医院的资深老太医传授了一套手法。 苗静娴学习的很认真,此刻做的也很认真,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南宫炎,回想着自从成为太子妃以来的这段日子,她居然都没什么机会这样长时间的看着南宫炎,当然更没机会如此这般反复的摸着南宫炎的手。 南宫炎对苗静娴始终都很客气,但客气过了头就显得有些疏离。 苗静娴知道,能得到太子殿下、皇帝陛下的客气和皇太后的赏识都是不容易的事,是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女儿盼了几辈子都盼不来的事,可是,她是他的妻啊! 没有耳鬓厮磨,没有肌肤之亲,光是有一份表面的尊重和客套又有何意义呢?竟不如寻常百姓人家的夫妻过的和美,夫唱妇随相伴一生来的幸福。 然而,苗静娴深知: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唯有尽平生之力,接近陛下,然后走进他的心里,再来谋求生根发芽的事了。 此次南宫炎病倒,苗静娴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年纪轻轻的皇帝陛下怎么会说病倒就病倒了呢;喜的是,病倒了,身为皇后的自己终于可以日日守着夫君了,再也不用苦苦盼望才能看见一眼了。 如今躺在床上的,不光是南昱的年轻帝王,还是她苗静娴名正言顺的夫君! 心里思绪万千,突然,南宫炎的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动,苗静娴一愣,以为是自己没看清楚。接着,南宫炎的五根手指一起动了动,然后,忽的紧握成拳。 苗静娴喜极而泣:“陛下,你终于醒了。”然后迅速起身朝门外大声吩咐了一声:“小红,陛下醒了,快去回禀太后娘娘。” 守在门外的小红也惊喜万分,应了一声“是”,连忙小跑着去给太后报喜。 南宫炎原本就昏倒在太后的寝宫——长寿宫中,太医说醒来之前不宜远距离移动,所以这些天来也一直没动地方。 太后把正殿让给了南宫炎休养,自己则搬去了偏殿。 南宫炎醒了,整个长寿宫都忙碌了起来。 不但太后第一时间就往正殿里赶,就连太医也一队一队的被传召进了长寿宫。 经过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会诊,老太医们一个个捋着胡须点头又摇头。 桂梅儿扫视了一眼众太医,冷声道:“不要啰嗦!快说!”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连忙走到桂梅儿近前,弯腰拱手抱拳,温声道:“太后娘娘,陛下这个脉象有些古怪啊。” “古怪什么?”桂梅儿一挑眉:“有话就说!” “皇上的情况,之前老臣与太医院的多位太医会诊,均认为非常凶险,即便是醒过来,最快也要一月才行。可现在才区区过了七天而已,皇上就已经醒了,且心率正常,心跳有力,着实是‘奇’啊!”老太医娓娓道来。 桂梅儿听完也皱起了眉头,温声问:“怎么会这样呢?” “呃……”老太医再次躬身行礼:“请恕老朽才疏学浅,老朽无能,当初倾尽全力也未能医好陛下心疾,如今此等情况,若想解释清楚,除非请来当初为皇上诊病的医者方可,请恕老朽不敢妄言!” 原来如此! “知道了。”桂梅儿轻轻点头,疲惫的对着老太医一挥手:“下去。” 老太医带领着一众太医毕恭毕敬的给太后桂梅儿行了礼,便一个个有序的撤了出去。 到了外间,太医们聚拢在一处商量了好一会子,左斟酌右斟酌,这才规矩的写好了方子,教给太后宫中的老嬷嬷去煎药。 太医们退出长寿宫,因为他们还要回太医院去研究、记录脉案,除此之外还要讨论皇上这个情况到底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来进行后续调理。 南宫炎躺在床上,对太医们的忙碌和太后的焦躁并没有关注太多,他只是眼光空洞的乜了一眼苗静娴后就又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说一句话。 第78章 缘由 南宫炎虽然不在乎太医们有多忙,但太医院的老太医与太后的对话他却听的一清二楚。 都说久病成医,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也不假。 南宫炎从小勤奋,由于身体不好,学习治国理政的同时也顺便看了不少医书。 他也曾认为自己的病难以治好,太医的诊断并无过错。 一直到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梨落村求诊成功,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另一种不一样的医术。 不用针灸,不服汤药,打的是细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真,吃的是像糖豆一样的药…… 南宫炎清楚的记得,在开始动手术之前,他没有喝过“麻沸散”。只是感觉后腰眼疼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在治疗完成以后,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鬼医梨落”,当时她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悉数盘起,没有佩戴任何珠翠首饰,甚至连耳环都没有戴。 她用一块很奇怪的面纱蒙着脸,只能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日后出现在了梦里无数次。 后来手术后,南宫炎在梨落村观察了几天,恢复期的情况很不稳定。 术后第二天,明月让南宫炎躺在床上,拿来一个叫做“心率测试仪”的东西贴在他的胸口上给他测量,然后自言自语道,“怎么这样不稳定?看来,或许只有用我的玄脉才能护住心脉了。” 当时他太过虚弱,虽然没有睡着,但双眼眯着看起来与睡着了无异,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一动都动不了。 接下来,南宫炎就经历了他这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鬼医梨落轻轻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然后缓缓举起右手来,双眼微眯,不知是施了什么法术,她的右手上居然莹润了一层白光。然后,她把手轻轻的按向他的心脏,那白光犹如一股清流注入了他的心田。 南宫炎当时只感到意识渐渐模糊,虽然不想睡,但很快还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南宫炎发现伤口一点儿也不疼了,暗自打开一条缝隙一看,居然已经结了痂。他能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的心脏跳动的强而有力。 “怦怦……怦怦……” 这是自从他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美好而又陌生! 南宫炎觉得,他已经好了,但他又并不想恢复的太快,梨落村风景如画,他很想再多住几日,多了解一些鬼医梨落的事。于是他照旧躺着,装作很虚弱的样子。 鬼医梨落每日都会去查房,摸摸他的头热不热,摸摸他的脉搏稳不稳,时而会拿来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东西测量这个那个,南宫炎一直都是听话的配合着。 有一次,鬼医梨落给他测量完了心跳后又测了测血压,皱着眉头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还没好利索?” 南宫炎心里当时有些忐忑,生怕被发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恢复好了的事实。 在这段时间里,南宫炎甚至有些妒忌日日跟在鬼医梨落旁边的那个少年,他听见别人唤他作——天涯! 再后来,南昱派人来接他回去,虽然他还在装病躺着,很虚弱的样子,但鬼医梨落经过一番检查以后,确认他可以回家休养了。 没办法,南宫炎不情不愿的被抬走了,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奇迹。南宫炎一到了南昱以后就迅速恢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但拥有了一个健康的体魄,还事事周到,百官无不赞美。 只不过,从被抬进梨落村到被抬出梨落村,明月始终蒙着脸,以至于南宫炎始终没见过鬼医梨落的真容。 事到如今,南宫炎听见太医和太后的对话,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之所以昏倒心痛,确实是旧病复发,之所以能迅速恢复,也定是因为鬼医梨落当初注入自己心田的那一股所谓的“玄脉”护着。她当初不是说了吗,要用玄脉帮自己护住心脉。 联系到眼前的情景,在回想起从前在梨落村的那段日子,南宫炎不禁在心里面暗叹:傅明月啊傅明月,你既然住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如何能够轻易就忘了你? 往事如烟似梦,转眼岁月成空。谁为谁等待,谁为谁蹉跎,到此刻已然模糊在其中。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南宫炎躺在床上独自心思百转,太后桂梅儿在打发走了诸位太医以后,立刻来到了南宫炎的床前,眼里含着热泪,对着面色苍白的南宫炎声声呼唤:“阿炎、阿炎……你,醒了吗?若你已经醒了,就睁眼看看母后,母后再也不让你生气了。阿炎,阿炎……”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苗静娴也难免动容,顾自掏出手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陛下——若你醒了,就睁眼看看太后娘娘,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说着,苗静娴往后退了一小步,把空间让给了太后娘娘。 桂梅儿缓缓坐到床边,轻轻拉起南宫炎的一只手,泪眼婆娑的轻声诉说:“阿炎,小顺子……他没事儿!母后已经请了最后的太医,给他用了最好的药治伤,他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过几日就全好了。母后还让他在你身边伺候你,好不好?母后再也不打他了,好不好?” 堂堂太后,爱子之心溢于言表,声音悲切感人,就连在一旁伺候的婢女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正当桂梅儿又要继续诉说的时候,南宫炎忽然缓缓睁开双眼,眼睛直勾勾看着上方,声音嘶哑的说:“母后说话可算数?” 桂梅儿一听,立时大喜,“算数算数!只要阿炎不再吓母后,别说保下一个小顺子,就是保下十个小顺子,母后也依你,好不好?” 南宫炎终于转头看向桂梅儿,嘴角略微扬了扬,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终是没有成功,只是从那喑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好——” 苗静娴见南宫炎醒了,赶紧倒了润肺清嗓的茶端到床前,“陛下,喝一口润润。” 话落,目不转睛看向南宫炎,满目都是化不开的柔情! 第79章 做戏 床榻四周氤氲着淡淡的茶香,清新沁脾。 南宫炎这一次没有拒绝苗静娴的好意,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苗静娴欣喜若狂,连忙招呼边上伺候的婢女把南宫炎轻轻扶起来,然后,亲手将茶递到了南宫炎的嘴边,轻轻的,看着南宫炎一口一口的把茶喝完。 必须承认,苗静娴端来的这杯茶是极好的,一盏茶下肚,南宫炎顿时觉得嘴巴也没那么干了,嗓子也没那么燥热了,就连胃口里都感觉到了久违的一阵舒爽。明明是一盏热茶,喝下去以后五脏六腑却都觉得清凉。 苗静娴看着南宫炎一脸回味的样子,心里知道这盏茶是递对了,于是温柔一笑,柔声问:“陛下,可觉得好些了吗?” 南宫炎轻轻点点头,而后看向太后,温声问:“母后,小顺子……他现在如何了?” “唉——”桂梅儿轻叹一声:“小顺子只是受了皮肉伤,如今养了七八天,已经能下地了,只是不能做重活罢了。” “母后,若他好了。可否将小顺子传来,与儿臣做个伴儿?”南宫炎的眼中隐含殷殷期盼。 桂梅儿欣然点头,温声笑道:“近几日皇后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可不就是跟你做伴了吗?” 南宫炎轻轻闭上了眼睛,叹道:“正是呢,近几日母后和静娴都很忙,也很累,如今儿臣已经醒了,就让奴才们来伺候。” 苗静娴心中暗喜,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陛下就已经没叫过她“静娴”这两个字了,而是会称呼她的头衔——皇后。于是此刻她缓缓凑近,轻声道:“陛下想吃什么?静娴不累,去为陛下准备。” 南宫炎轻轻睁开双眼,轻声道:“并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若要吃的话,清淡些便好。” 太后桂梅儿在一旁欣慰的点点头,温声道:“不如去太医院问问,可有什么此时适合吃的药膳,岂不是两全其美?” 苗静娴连忙端庄的点点头,轻声道:“母后所言极是,臣妾这便去太医院寻方,然后立刻准备。” 桂梅儿点点头,挥了挥手,苗静娴便翩然退下了。 南宫炎缓缓闭起双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虽有些疲惫和虚弱,但到底是缓了过来。 桂梅儿朝身后的夏公公一使眼色,轻声问:“小顺子如今怎么样了?” 夏公公连忙躬身施礼,恭敬道:“回禀太后,小顺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桂梅儿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闭眼躺在床上,但他什么都能听见,于是慈爱的说:“虽能走,恐怕身子还未全好。你去着人把小顺子抬过来,在陛下床榻旁放置藤梯春凳,让他来侍奉一二。” “是——”夏公公领命出了寝殿。 桂梅儿又道:“陛下这几日且在这里安心休养,等好彻底了,再去早朝。” “多谢母后体恤。”南宫炎的声音淡淡的。 须臾,两名魁梧的侍卫抬着藤梯春凳进了屋,上面正躺着小顺子。此刻小顺子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迹,头发都被专人梳理的整整齐齐,衣裳也新换了一套,除了形容消瘦了些,看起来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 藤梯春凳被安置在了床榻不远处,刚一落地,小顺子就爬了起来,先是给太后磕头,“参见太后!” “起来!”太后挥了挥手,抬了抬眼皮,温声道:“陛下惦记着你,点名要你来当差,哀家这才特意派人把你抬了来。” “是!”小顺子站起来后来到南宫炎床榻跟前,缓缓跪地,声音忽然有些哽咽:“陛下,小顺子……回来了!小顺子……前来当差。” 南宫炎缓缓睁开眼,对着桂梅儿温声道:“多谢母后慈悲。” 桂梅儿点点头,温声道:“陛下注意休息,哀家也去休息一会儿,留夏乙在门外伺候,若有什么事,让夏乙来回我便是。” “恭送母后。”南宫炎在床榻之上低了低头,算是当着下人的面表达个孝顺的礼数。 桂梅儿此时并没心思注意这个,唯一的儿子能安然无恙,其他的虚礼都无足轻重了。于是她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转身缓步离开了。 太后一走,屋里的两个长寿宫婢女也被南宫炎遣了出去,独留下了小顺子一人。 “快过来快过来……你,过来让朕看看……”南宫炎面带焦急之色,轻轻朝着小顺子招了招手。 小顺子连忙起身凑到南宫炎床前,轻声唤:“陛下——” “还疼吗?”南宫炎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摸了摸小顺子的脸颊。 “不,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小顺子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了门牙处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南宫炎见状,轻轻闭了闭眼,轻声讽道:“门牙都掉了两个,你日后恐怕连话都说不清亮了,如何当差?” “怎么会呢?”小顺子当场不服:“陛下瞧瞧,奴才只是掉了一颗半的门牙,根本漏不了多少风,说话清楚着呢。您看我,现在说的不是挺清楚的嘛!嘻嘻嘻……” 小顺子说着特意嘿嘿一乐,露出了前排牙齿。 南宫炎定睛一看,果然上边的两颗门牙还有半颗挂在上面,如此说来,小顺子说只掉了一棵半其实是实话实说的,并没有欺君罔上。 二人相视一笑,不像是寻常的主仆,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相对无言了一小会儿,小顺子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哽咽道:“皇上,都是小顺子无能,酷刑没能捱过几下子就招了……我答应过皇上不说的,可最后还是……” 话落,小顺子再也难掩悲伤,捂着脸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竟比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哭的还要伤心。 “好啦——”南宫炎拉开小顺子捂着脸的手,轻声笑道:“别哭了,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不替我分忧,反而还来嘲笑我?” 小顺子一听,立马止住了哭,指天指地道:“皇上明鉴,就是给我一百个脑袋,奴才也不敢嘲笑皇上啊!” 南宫炎疲惫的摆了摆手,温声道:“你说你无能,捱不住几下子,难道朕就能捱住了吗?”说着扯出一个苦笑:“朕虽是九五之尊,可在某些人面前却弱小如蝼蚁,既不能护住自己,也不能护住想护的人,你说,朕还有什么资格南面称尊,还不如死了的好!” “别啊!皇上可千万别这么想啊!”小顺子急了,跪在地上给南宫炎磕头:“都是奴才无能太爱哭了,奴才以后再也不哭了!” 须臾,南宫炎坐在床上轻轻咳了两声,小顺子立刻爬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南宫炎的后背,脸上满是担忧:“皇上,奴才去给您请太医可好?” 南宫炎摇头苦笑:“呵,才只咳了两声就要请太医,朕成了什么人了?当真是比无用之人更无用!” 小顺子不敢反驳,便去一旁桌子上倒了一盏茶端了过来。 这是刚才苗静娴沏的一壶好茶,现在已经有点微凉,南宫炎也不在乎,伸手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一盏茶下肚,南宫炎觉得精神更清爽了些,嗓子也不痒了,也不想咳了。 小顺子见此情形,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南宫炎拍了拍床沿,示意小顺子坐下。 小顺子会意,乖乖坐了下来。 南宫炎轻轻一挑眉,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听见的消息?” 小顺子立刻谨慎起来,向门口扫了一眼后,往南宫炎跟前凑了凑,小声说道:“皇上是问……” “朕是问你,太后是听了谁的消息,怎么会把你抓去的?” “唉——”小顺子叹道:“奴才只听说,是皇后娘娘去给太后请安,偶然提起了陛下给从太子府调进宫里的心腹婢女指派了什么主子,后来又说梨香苑的那个主子原本是夜昭王爷王府里的女人什么之类的话……” “皇后?呵呵……果然是她!”南宫炎轻声冷笑。 他登基的时间虽不长,也没培植什么暗卫组织,但他好歹是一国之君,他曾亲自下令办事稳妥的心腹,不许将梨香苑的事说出去。 对于这几个心腹,南宫炎知道,他选的都是老实本分办事稳妥的人,他们虽然不会武艺,但却有一颗忠心。包括小顺子在内,若不是愚见了非常情况,这几个人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 三言两语,南宫炎大概已经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必定是那一日在御花园中,苗静娴偶遇了明月,听见梨梦唤明月“主子”,心里便多留了意。 但苗静娴虽然身为皇后,却一直未得圣宠,所以就找机会有意无意的在太后面前漏了底,为的就是让太后插手此事。 苗静娴啊苗静娴,一直以为你贤良淑德、默默无闻,想不到竟有这等心思。 只是,这南昱的帝王之位既然是男人来坐,那么太后又怎能凌驾于王权之上呢? 南宫炎的心思瞬间百转千回,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眉心。 小顺子在一旁宽慰:“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她们……也只是关心陛下罢了。奴才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什么的。门牙虽然掉了一颗半,但也不影响吃饭和说话,奴才还是能照样跟在陛下身边当差的。所以,请陛下千万不要埋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南宫炎一抬手,示意小顺子别再说了。 小顺子当时把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咽了回去。 南宫炎见此情形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朕怎敢埋怨太后娘娘?她含辛茹苦将朕养大成人,为了辅佐朕登基为帝可谓九死一生,莫说太后打了你,她就是杀了你,太后也还是太后啊!” 话落,南宫炎轻轻叹了口气:“至于皇后,朕就更怨不得她了。她本就年轻,小小年纪就要担当重任,只是请安之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未可知,此次事件原本就无她无关!” “陛下、陛下圣明!听、听闻皇上昏迷这几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日夜焦虑,从未吃过一顿踏实的饭,从未、从未睡过一个踏实的觉……”小顺子的额角冒了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说话也开始有点结结巴巴。 南宫炎知道,他这是急的,生怕皇上跟太后和皇后之间有了嫌隙,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解释和劝慰。 可是,南宫炎虽然只是个没有什么功夫的年轻帝王,但他《三韬六略》之类的权谋之书可没少看,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往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呢? 于是南宫炎笑了笑,这次笑的很轻松,“她们一个是朕的母亲,一个是朕的结发妻子,不论如何,都肯定会为朕好的,你说是?只不过,朕一时任性,差点儿连累你丢了小命。” 小顺子一听,连忙表忠心:“皇上说哪里话?奴才生是皇上的奴才,死了,做鬼也是皇上的奴才,只求皇上不要嫌弃小顺子无能,小顺子就谢天谢地了。” 南宫炎苦笑:“怎么会呢?” 有时候,南宫炎当真觉得讽刺,他觉得他这个帝王有时候甚至都不如一个奴才,奴才心里的苦至少还能、还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可是他呢,心里有苦也不能说,既不能,也不敢…… 二人说话间,门口处传来“吱呀”一声响,苗静娴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里放了一碗一碟,聘聘婷婷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色宫装梳着双平发髻的小丫头,看样貌约摸十六七岁。 苗静娴一进屋,小顺子立刻起身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跪下磕头:“给皇后娘娘请安。” 苗静娴赶紧把托盘交给身后的小丫头:“小红,来拿着。”而后迅速扶起小顺子,皱着眉头上看看下看看,最后温声叹道:“唉——顺公公受苦了!” 小顺子一愣,须臾便回过了神儿,连忙弯腰拱手:“多谢皇后娘娘垂怜,奴才不曾受苦!” 话落,静悄悄退后到了一边站着,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唉——”苗静娴轻叹一声,也没再理会小顺子,而是缓步走到床前,朝小丫头一挥手:“小红,过来。” 小红立刻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苗静娴轻轻端起木托盘上的一只精致琉璃盏,对着南宫炎温柔一笑:“陛下,这是臣妾特意去太医院讨的药膳粥的方子,此粥名为‘五行益寿养心粥’,是由通心去核红枣和通心去核莲子各二十粒,葡萄干和干黄豆各三十粒,又加适量黑米,放入砂锅中小火熬制而成,听太医说,此粥最是益气养心的了。又恐陛下口干无味,所以臣妾特别制作了这道凉拌的养心小菜,一起搭配来吃,有事半功倍之效果啊!” 苗静娴笑的温暖,说话间已经盛了一小勺粥送到了南宫炎的嘴唇边。 南宫炎笑了笑,张嘴吃了。 苗静娴很是满意,接着又是一小勺喂了过去。 如此左一勺粥右一勺菜,很快,南宫炎就吃光了这一粥一菜,温顺的像个孩子。 大概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苗静娴看起来也非常高兴,脸上如沐春风,泛着羞赧的红。 吃完以后,苗静娴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子帮南宫炎擦拭了一下嘴角,却被南宫炎捉住小手。 苗静娴当场一顿,脸刹那间红透了。 南宫炎却拿过手帕,温柔笑道:“朕自己来,静娴近来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苗静娴突然眼泛泪光,双手捧着南宫炎的手,哽咽道:“陛下,臣妾等您叫我的名字,已经等了很久了。” 南宫炎勾唇一笑:“静娴何必如此?”说着,伸手替苗静娴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苗静娴更感动了,喜极而泣:“陛下,臣妾自从进了皇宫,您就一直称呼我为‘皇后’。皇后之位虽然荣耀,可是陛下可知,臣妾从小就向往着夫唱妇随的生活啊!不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一旦结发为夫妻,便是恩爱两不疑啊!” 苗静娴说的动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南宫炎伸手帮苗静娴擦去泪水,温柔笑道:“傻瓜,朕称呼你为皇后,是为了彰显尊贵,若你不愿,朕日后就称呼你静娴便好了。”说着,南宫炎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苗静娴的鼻子,接着笑道:“你是知道的,朕从小身子受损,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敢怠慢,这才因为小顺子挨打的事动了一点气,就晕倒了。朕知道,静娴是这南昱最最贤良淑德的女子,等朕身子大安了,必定好好疼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必说的更清楚了。 苗静娴由一开始的小震惊小感动,已经发展成了极度欣慰,内心着实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于是乎下一刻,苗静娴终于情难自制,双手轻轻环住南宫炎的腰扑进他的怀里,无比深情的说:“臣妾从今日起,一定日日去佛前祷告,祈祷陛下身体康泰,国泰民安,同时博览天下医书,以期待能够为陛下寻得一份良方仙方。” “呵呵——”南宫炎轻轻抚摸着苗静娴的后背,温声笑道:“静娴这几日又清减了不少,也要注意身体才好啊。若非如此,将来可怎么能为朕诞下龙胎凤裔呢?” 闻听此言,苗静娴立刻从南宫炎怀里出来,双手却还轻轻拽着南宫炎的衣角没松开,对着南宫炎轻轻眨了眨眼睛,娇嗔道:“陛下,奴才们都看着呢……” 南宫炎伸手替苗静娴把鬓角碎发拢至耳后,轻声笑道:“怕什么呢?帝后琴瑟和鸣,乃是南昱之幸,必将传为美谈啊!” 一旁的小红见了,缓缓低下头,脸上也不自觉的飞上了两朵红霞。 小顺子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像是一座雕像一般安静。 南宫炎对苗静娴轻轻点头,拉起他的手,温声道:“朕身体微恙,必定积累了不少奏章,朕想今日就搬去兴庆宫修养,既方便处理国政,也不会搅扰太后,小顺子身体刚恢复,恐怕布置的不周到。所以朕想,此事就劳烦静娴安排一二。” 苗静娴努力的点点头,脸上洋溢着掏心掏肝的自信:“陛下放心,静娴必定竭尽所能。” 南宫炎点点头,笑道:“去安排,别忘了替朕回禀太后。” 苗静娴点头应道:“臣妾谨记。”随后,眼里再次盈满了泪花,哽咽道:“太后娘娘若知道陛下重整旗鼓、意气风发,必定欣慰非常,神清气爽,整个人都会年轻好几岁呢!” “呵呵……”南宫炎轻轻笑了笑:“快去安排。若等一会儿母后来了,朕也会亲自跟她说的。” “是——臣妾告退。” 苗静娴依依不舍的带着小红翩然离去,这是她住进皇宫之后,最最开心的一天。不但得到了夫君的认可,还得到了一份夫君派给自己的工作,这意味着信任和托付,怎能叫她不开心雀跃呢。 虽然,即使,她还没有真正成为皇帝南宫炎的女人,但她已经得到了一个承诺,一个受宠的承诺。 在苗静娴看来,陛下的宠爱近在咫尺,为夫君生儿育女的日子也近在咫尺,真正的幸福就在眼前,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尽快帮皇帝陛下调理好身体,那时,她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 第80章 圣物 皇后退出去之后,小顺子再次来到近前,只是这一次,他低着头弓着背,不似之前那样随意了。 南宫炎也注意到了这个细微变化,一把拉过小顺子,笑道:“怎么?难道小顺子不想看到帝后和谐?难不成,小顺子是想着之前受的苦,心生怨怼了?” “奴才不敢!”小顺子连忙跪倒,嗫喏道:“只是,奴才觉得……陛下有点……陌生……” “陌生?呵呵……”南宫炎苦笑:“陌生的话,就从新了解。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朕的心腹!” “是……”小顺子回答的毕恭毕敬。 南宫炎轻轻一挥手,温声叹道:“下去,好好休息,明日去兴庆宫当差。” 小顺子跪地磕头,循规蹈矩的退了下去。 南宫炎缓缓躺下闭起双眼,心里百感交集的同时也不禁暗暗自嘲:小顺子啊小顺子,莫说你觉得陛下陌生,就连陛下自己也觉得自己陌生了呢。 转变来的太快,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的,可若是不转变,就会不知不觉被权利的魔爪碾碎。 要巩固王权,要平衡各方势力,要弹压权臣,不论哪一件事都并不容易。 不过,好在,南宫炎始终明白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人一旦有了目标,就有了努力的动力,不管眼前的境况有多么不堪,都会变得可以忍受了! 皇宫中一派忙碌的景象自不必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夜昭王府的一片岁月静好。 自从明月被夜昭从梨香苑里带回来以后,就又恢复了自由自在的状态。 虽然身边没有像梨梦和梨芳那样的婢女好使唤,但却有影舞陪着。 夜昭又恢复到了整日躺在床上的状态,只是定期会醒来补充食物和水。 其实明月很想问清楚夜昭为什么会有现在这个状态。 若是很严重的蛊毒也好别的什么毒也罢,应该积极的寻找解毒良方才对啊。 若不是什么要命的毒,那他又为什么会长期保持这种半昏迷的状态呢? 有一回,明月实在没忍住,正好碰到影舞在后院练剑。 只见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绕着她上下翻飞,左右盘绕。 于是她走过去抓住时机就是一通夸赞:“ 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稳健又潇洒。好剑法!好剑法!”说着便“啪啪啪”鼓起掌来! 那剑舞得果确实不错,剑过处习习生风,吹动丁香树上一片片白花瓣飘落下来。 影舞听到夸奖,按剑在手,收敛笑容,刷地收起剑招,两只眼睛像流星般一闪,眼波随着手势,精神抖擞的翻了一计白眼儿:“谎话连篇!” 明月皱起眉头,走快步走到跟前:“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说我撒谎?” 影舞这才转过头与明月对视,苦口婆心道:“梨落大人,我这两下子花拳绣腿不过是垫底的,既打不过你也打不过其他暗卫,承蒙王爷不弃才赏口饭吃罢了!” 明月心中暗笑,原来影舞是想说这个。 只是她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太自卑了。 夜昭有自己的暗卫明月也是知道的,个个都很厉害。 不过,明月曾经在东昱的时候是打败过影舞,可那时候自己有玄脉傍身啊! 如今没了玄脉,就凭自己那点近身格斗的本事,平心而论,明月是不会去跟影舞较量的,因为那简直就是鸡蛋往石头上碰。 明月憋着笑,猛的拍了拍影舞的肩膀,“唉,别打岔,我问你个事儿,行不?” 影舞一皱眉:“什么事?至于这样神神秘秘的?”说完又是一记白眼。 明月立刻换上一副肃穆的模样,凑到跟前小声问:“话说,夜昭中的是个什么蛊啊?” 影舞立刻瞪圆了双眼,温声道:“王爷没告诉你?” 明月一眨眼:“要是告诉我了,我还会问你?” “唉——”影舞长叹一声,温声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听说,王爷的这个身体情况,与生母有关,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不但我不知道,就连老管家也不知道,或许四国九城当中也没人知道。” 明月一手抱着手肘一手在下巴处揉搓,沉思片刻,温声问:“那么,王爷他知道吗?” 影舞略微点了点头,“我认为王爷是知道的。但这是王爷的禁忌,或者说是王爷的逆鳞,别人从来不能管,通常是连问都不能问的。” 明月一挑眉,“你骗我?真若如此,那条白虫子是怎么回事?哪有不知道病根就乱用药的!?” 此刻明月觉得,影舞这是把她当傻子了。 可影舞却连忙猛摇头:“你又不是今天才认得我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白……就是你说的那条白虫子,是西昱一位游方道人给的方子,说是可以压制体内蛊毒。” 明月嗤道:“呵,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夜昭那家伙怎肯相信一个陌生人?” 影舞的眉毛皱成了一条直线:“是真的。当时王爷浑身的血脉喷张,疼的满头大汗。姐姐在门口看到了那游方道人,就把他领进来了。” 明月眯了眯眼:“蝶舞?” 影舞点头:“是啊!姐姐真的很关心王爷,她在这里的时候,大小事一并是她打理,管家都不怎么管事的。”影舞说着,便把那天的事简略叙述了一遍。 原来,那一天是蝶舞躲在门口丁香树下暗自落泪,王爷的病已经好几天了,浑身烧的通红,血管一根一根都在皮肤上浮着。 请来宫里的太医,一个个纷纷摇头,说是最多也就剩三四天光景,然后便都叹着气离开了。 当时的南昱皇帝还是南宫炎的父亲南宫逸,他也听说了夜昭病的很重,可却居然都没来看一眼。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游方道人刚好来了,手里还举着一个“妙手回春”的幌子。 那道人身穿一身麻衣,主动上前行拱手礼,温声道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蝶舞并不懂佛道之礼,只是看到了那“妙手回春”的幌子,加上当时正在伤心,便问了句,“你是神仙?你会医病?” 那麻衣道人手撵胡须,笑着点点头:“贫道不是神仙,不过……倒也识得几个草头方。呵呵——” 那道人于是便被半信半疑的请进了王府。 蝶舞本也是半信半疑的,只是想着王府里好歹也有影舞,而且又是在天子脚下,料想即便是不能医治好病人,也不至于造成什么伤害,这才决定让他进来看看。 当那麻衣道人进来以后,先是探了探鼻息,后又煞有介事的切了切脉,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温声道:“这个脉象有点古怪啊!” 蝶舞急忙问道:“能解毒吗?” “毒?不像、不像啊……”麻衣道人手捻胡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相比蝶舞,影舞脾气更急,当时便瞪了麻衣道人一眼:“道长有话快说!是想要把人活活急死吗?” 麻衣道人这才站起身,从自己身上的麻衣道袍里翻了又翻,终于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六边形的小盒子,缓缓打开,众人一见全部围了上去。 蝶舞吓的“啊”的一声惊叫,直接用绢丝罗帕捂住了眼;老管家吓的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只有习武的影舞没有被吓退,但也一手指着盒子一手指着麻衣道人的鼻子,瞪圆了眼珠子大声呵问:“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呵——不怪诸位施主不认识,这本不是南昱之物啊!”麻衣道人笑道:“这是西昱的樱雨血,正好可治愈贵人疾病啊!” “樱雨血?”影舞眉头紧锁,扭头看了看蝶舞。 之间一个方寸小盒里,一条白色的小虫子正在一滩血水里蠕动,那小虫子身躯雪白,只是那血水却是一滴半凝固的血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看起来非常恶心。 再仔细一看那虫子,居然有两个头! 一般的虫子都是有头有尾,而这条虫子两边都是头。 整个一个头上,没有眼睛、鼻子,通通都是嘴巴。 或许是感觉到了被围观,那虫子大嘴一张开,里面竟尽数都是牙齿,密密麻麻的排了好几排,像是排列到了肚肠里。 看清一切,影舞率先发难,啐道:“呸!你这妖道,是打量着我们王府无人了吗?竟敢拿这种鬼玩意儿来蒙骗!” 麻衣道人立刻盖上了盖子,拱手道:“施主莫恼怒,莫要错怪贫道啊!” 蝶舞此时也缓过了神儿,壮着胆子温声问:“道长,这樱雨血到底是什么啊?” 麻衣道人笑道:“这乃是西昱道门的圣物啊!活体进入人体,可通血脉,可疏经络,救人活命啊!” 蝶舞眉头一皱:“真若如此,那要价值几何呢?” “圣物本就无价,若是无缘,千金不卖;只是,若得有缘,百金可取。”麻衣道士说的认认真真,语气也特别恳切。 老管家在一旁把头摇摇,温声道:“还是请道长收起来,这圣物恐怕一般人不能享用的。” 这时,蝶舞突然双眼放光,冷声道:“道长刚才所说可是真话?” 麻衣道人点点头:“字字是真。” 蝶舞看向官家,后又看向影舞,温声道:“依我看,不如让他一试。” 影舞皱眉:“姐姐,这东西看起来甚是诡异,恐怕不能随意尝试啊!” “随意?”蝶舞的双眼立刻盈满了泪水,委屈的反问道:“有关王爷的事,我什么时候随意过?!” 影舞顿时语塞。 老管家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本来也是,自从蝶舞入府,虽然身份只是婢女,但她事事躬亲。 由于体质原因,蝶舞不能习武,所以她只能做一些斟茶倒水的工作。 王爷对蝶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老管家也没提过什么太大要求。 可是,蝶舞整天却比影舞还忙,她亲自为夜昭清洗衣物,亲自下厨房研究各种美食,只为夜昭醒来时吃一口。夜昭的房间,她每日必定亲自打扫,到处清理的一尘不染方才肯罢休。 久而久之,她的行为得到了老管家的认可,俨然成了王府里女主人一般的存在。 此刻,蝶舞看着影舞,泪珠悄然滑落,哽咽道:“王爷如今浑身浮肿,血管喷张,若不及时诊治,恐怕性命难保!可是宫里那群庸医并没有一个人能治好王爷,道长此法虽险,但我认为可以一试,若败了,我愿同王爷一起赴死,此生此身,就不要了!” 话落,蝶舞掩面大哭。 影舞一见赶忙劝阻,扶住蝶舞的肩膀温声道:“姐姐,你何苦这样,我们知道你是担心王爷。” 紧接着,影舞转头看向麻衣道人,冷声道:“那就让你试一试!不过,可别耍花样,要是敢暗地里下黑手,我的宝剑可不管你的信道的还是信佛的!” 麻衣道人拱手笑道:“施主请放心——” 商量妥当以后就开始动手医治,大家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只见那麻衣道来到夜昭床前,轻轻取出锦盒,缓缓打开后用两指夹起樱雨血,对准夜昭的左手脉门就按了下去。 刹那间,樱雨血就像一条白色的小蚯蚓一样钻进了肉里。 影舞大怒,立刻抽出宝剑架上了麻衣道人的脖子,斥道:“妖道休要害人!!” 麻衣道人却一点儿也不恼怒,脸上也丝毫没有居然之色,只是一动不动的轻声笑道:“施主莫急,请看!” 影舞用眼角余光扫向床榻,只见夜昭的浮肿正在迅速消退。 须臾,夜昭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蝶舞破涕为笑,扑倒在床榻旁边呢喃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老管家也眉开眼笑,猛咳了一阵子后笑道:“我去账房去银子,道长请稍候。”说着便出去了。 影舞也很高兴,刷的收了宝剑,对着麻衣道人一抱拳:“道长莫怪!都是我太急躁了!” “不妨事,不妨事。”麻衣道人笑的温和有礼,倒真有一分像神仙了。 少顷,蝶舞扶着夜昭坐了起来,又取来一杯茶给他润喉。 夜昭也注意到了站在床前的麻衣道人,勾唇笑问:“道长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麻衣道人恭敬的行了一个拱手礼,笑道:“贫道以云梦为家,四处云游,十方问道。” 这时,蝶舞在一旁轻声叙述了这道人来诊病的前因后果。说完以后还捂着心口轻叹:“幸亏试了一试啊!” 夜昭听完以后却没有一点儿惊喜,而是一脸玩味的看着麻衣道人:“即是有缘人,那便不用称谢了。” 麻衣道人笑而不语。 须臾,老管家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拖着一个托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块红布。 老管家进门一看,自家王爷这么快就已经醒了,果真是药到病除,于是对这麻衣道人更敬畏了。缓缓掀开红布,恭敬笑道:“老神仙,这是百金,请笑纳。” 托盘里一排一排的整齐摆放着黄橙橙的金元宝,就像是一个个饱满圆润的大饺子。 夜昭温声道:“道长收了金子便走,云游之路漫漫,夜昭不敢强留。” 麻衣道人面带微笑,轻声道:“王爷这病不同寻常,樱雨血虽是圣物,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影舞一听,连忙皱眉道:“如何才能治本?” 麻衣道人温声道:“若想治本,还需来日机缘,贫道也不知道啊!不过,天下之事玄而又玄,本没有什么绝对啊!” 影舞当时就懵了,这道人最后说的一串话等于没说,叽里咕噜的说的不像人话啊! 但是,麻衣道人确实救醒了王爷,所以影舞考虑到这一点,也没有再发脾气。 夜昭点点头,无奈笑笑,对着麻衣道人摆了摆手:“道长尽管去,一切随缘便好。” 麻衣道人点点头,捋着胡子笑了笑,将盘子中的金元宝尽数收入囊中以后旋即离去。 老管家客气的送麻衣道人至门口,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只是当老管家再抬头的时候,那麻衣道人早已飘然离去,不知去了何方。 说完从前的事,影舞看着明月轻声叹道:“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麻衣道人,王爷的身体也没像那次一样浑身浮肿滚烫,只不过,那樱雨血定期就要闹一闹,王爷会比较难受,但忍过去就没事了。” 明月稍稍摸了摸下巴,自语道:“樱雨血?名字虽然有点好听,只是带着煞气……” 影舞点点头,“姐姐也是如此说。所以后来,姐姐见那条小虫子通体洁白,便起了个名字叫‘小白’。” “哈?小白?”明月回想起那条被自己弄死的小白虫子和当时蝶舞影舞两姊妹的对话,心里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这夜昭胆子大也就算了,感情王府的人都是一群胆子大的,一条活生生的虫子就敢让陌生道人往人身体里塞,也算是件大奇事;好笑的是,这姊妹两个一个看起来文弱另一个看起来英武,同时被夜昭收在身边当差,看不出这夜昭整日里闭着眼,可还真是会挑人呢! 影舞并不知道明月的心思,只是觉得明月也是好意关怀,于是温声道:“现在多说什么也是无意义了。小白死了,那云游的麻衣道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第二回,到哪里再去找寻另一个樱雨血?王爷的身体,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他昏迷时说话也是能听见的,但那有什么用呢?若是唤醒了他,他就会身体更差陷入更长昏迷。谁知道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身体又像从前一样浮肿的可怕呢?!” 明月听着影舞的话,精准把握住了重点,凝望着影舞皱眉问道:“你是说,夜昭昏迷的时候五感是开的?” 这一点,明月之前其实就已经高度怀疑了,只是没有得到证实,今日抓住这个机会,正好问清楚。 影舞与明月对视,肯定的点点头:“王爷不过是看起来像是在昏迷罢了。” “原来如此。”明月沉思片刻,朝着影舞甜甜一笑:“我知道了。” 话落,旋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跑走了。 第81章 陪伴 一溜烟儿跑回了寝殿,夜昭正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呼吸均匀,看起来安静祥和。 明月缓缓走近,从被子里摸出他的左手端详了又端详,进而仔细研究起来。 夜昭的手骨纤长,瘦而有力。而那脉门处的皮肤此刻光洁如玉,一点儿也看不出那里曾经钻进去过一条虫子。 明月手里揉搓着夜昭的手,眼睛凝望着夜昭的脸,勾唇一笑,温声道:“夜昭,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猜……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其实,我也吃了不少苦,但是,吃过了苦,才能品的出来甜,你说是。你身体里的那条樱雨血,我当初并不知道那是用来压制你身体的蛊毒用的,我以为那是一个坏东西,从人肉里爬来爬去的想想就很恶心,所以我就把它给弄死了。你不埋怨我,是怕我难过……” 明月一个人唠叨,夜昭却只是静静躺着,她其实还想唠叨更多,但也明白,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做一件。 于是,明月轻轻拍了拍夜昭的手背,勾唇笑道:“不就是条虫子吗?我昨日错杀了你一条,明天我还给你十条!你啊,就踏实的修养,可千万别再胡乱起来了哈!” 明月心道:不论前世今生,最讨厌的事就是欠债了。 而各种欠债当中,人情债是最最难还的。因为不容易计量的清楚,所以也就无所谓还清还是没还清了。 正是因此,明月其实不想胡乱结缘,因为每一份缘分,到最后或多或少的都成了心里的一份负担。 可世上的事却又偏偏那么样的奇怪,越是不想结缘,各种匪夷所思的缘分偏偏撞了上来,以至于到了如今,躲都不容易躲开了。 好在明月从前世起,就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那就是“粉饰太平”,所以眼前,明月是完全相信自己的能力的:只要她不死,就能帮夜昭解了蛊毒! 此时此刻,夜昭虽然静静躺着,但却好像把明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 光洁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没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像秋天的湖水一样,平静无波! 日子过的很快,明月这一个月都没有再出过门,每天除了在空间里搜罗各种医书典籍,就是在小厨房里做美食。 她没有像蝶舞那样日日把夜昭的寝殿收拾的一尘不染,但是她也会每天去寝殿陪伴夜昭。 每天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她也会端着碗到夜昭床前去吃,一边吃一边夸奖自己的手艺如何的好,然后还会告诉夜昭自己是怎么做的。 “这个凉拌土豆丝啊,做法特别简单,先把土豆切成细丝放在一旁备用,再烧一锅水,等水开了把土豆丝往里一倒,搅拌一下,至土豆丝变色,捞出来把水控干装盘,然后切点葱丝和干辣椒丁撒在上面,热锅凉油,把油烧热以后浇在上面,调入适量的盐和酱油、醋,稍微拌一拌,那味道简直绝了,我都能当饭吃!可惜这里没有味精,应该再放点儿味精就好了……” “这道鸡酒啊,特别好吃哦!是大中华湛江地区的月子餐哦。做法也很简单,把白条鸡洗净切块儿,放进砂锅里以后放入几片生姜,然后加四十二度的米酒进去,一滴水都不用加哦,盖上盖子炖就行了。熟了以后,拿一个空碗倒入一点食盐,在滔一点汤作为蘸料,注意哦,这可是灵魂哦。啊!真是太好吃了!我虽然没做过月子,但是啊,我真爱吃这个啊!怎么吃也吃不够!” “……” 明月也不管夜昭是否能听得见,反正她只当是可以听见,虽然这一幕看起来有点诡异,但明月并不在乎,因为她已然默默在心里暗下决心:夜昭的情况虽然不是因为自己引起来的,但眼下的恶化,她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身为一个英雄,她是从来都不会逃避责任的! 明月去小厨房的时候,有时候影舞也会跟过去。只是她也不帮忙,直挺挺的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着明月一个人忙碌,那冷眼旁观的样子仿佛在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当明月把美食做好以后,影舞又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疯狂眨起无辜的眼珠儿,轻声笑问:“今儿做的什么啊?” 明月也从不计较影舞的“不拘小节”,每次都会拿出一只空碗拨出来一碗给她,“诺!这个是你的!” 影舞从不客气,端起碗来就进入大快朵颐模式。 明月笑笑,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影舞却每次都会问一句:“又去陪王爷吃饭啊……” 其实影舞心里也知道,王爷哪里能日日起来吃饭呢?大概好几天才会醒来一次,补充一点儿水和食物就又躺下了。 好在,每次王爷醒来的时候,明月总是能准备营养丰富的吃食,有些吃食看起来很不一样,就连府里的厨子也不会做,影舞自然而然的认为那些都是东昱的吃食。 夜昭每次都是笑眯眯吃完明月递过来的最后一口菜,然后漱了口,才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中心满意足的躺下。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即使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夜昭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因为明月每天都来陪他,甚至夜里吃完饭还给他讲故事。 “我跟你说哦,从前,我可是一个英雄哦……” 明月把前世的经历进行改编,半真半假的讲给夜昭听,常常是一边给他揉着手指,一边滔滔不绝的说话。 或许在外人眼里,明月自言自语的样子有点像是癔症,但在影舞和老管家眼里,他们都觉得:王爷真是魅力无边啊! 躺在那里长期昏迷,都能把一个姑娘迷的七荤八素的,而且这个姑娘还不是一般的姑娘,是大名鼎鼎的鬼医梨落啊! 难怪蝶舞心里恋着王爷以至于后来犯错误了。 这不能怪蝶舞,主要还是他家王爷太优秀了! 第82章 变局 时光荏苒,明月在王府里的日子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明月没有像从前一样常常溜出王府到处闲逛,也没有再去赖生家里“串门”。毕竟如果不是上一次串门不小心别夏公公瞧见,也不会连累了赖生挨罚,更何况赖生还在“禁闭”中,若再去,再被看见了,岂不是罪上加罪了吗? 实际上,明月表面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心里其实像明镜一样。她不但始终关注夜昭,也一直关注着外面,尤其是朝廷。 由于影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明月绝对信任,所以夜昭在朝廷中的眼线也在影舞的授意之下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可以说,明月是“人在王府中,尽知朝中事”。 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中,不论是朝廷还是后宫,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苗静娴的父亲由当朝一品宰相连降了三级,同时被调到了西部边陲戍边。 表面上看是代表了皇帝南宫炎去监军,实际上是由权利中心的栋梁成了一个军队里毫无实权的人物。 同时,太后的长寿宫里也悄咪咪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变化。 先是大红人夏公公被人发现掉进了井里,待到打捞上来的时候,脑袋已经被泡的变了形,肿胀的比竹篓还大。 紧接着,夏公公的干儿子不知为何被人骗出了宫去,然后就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直接扔掉了乱葬岗等死。幸而被一个老乞婆及时发现,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再后来,皇后苗静娴不知为何触怒了皇上,被罚在寝宫栖凤阁中禁足两月,随身伺候的婢女被打了四十大板。有个叫小红的婢女熬不住,当场就晕了过去,后来就被打发出了皇宫。 还有一件事情甚为诡异,那就是从前敢直接走上朝堂的皇太后,听说身体突然差了不少,不但日日都有太医过去看诊开方子,而且再也不出长寿宫大门半步了。 夜昭寝殿内 刚刚接到这一堆消息的时候,明月一时之间还有点儿消化不了,于是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没消息的时候就一点儿没有,有消息的时候就突然来了这么多?” 这让人怎么分析啊?不得不说这送信儿的人可真不专业啊! “不是的!”影舞赶忙温声解释:“那送信的人说,最近皇上在朝中和后宫都安插了大量的人手,都很面生,说是有一些人说起话来还带着绿林腔调,难缠的很。这些人直接由皇上指派,虽然官职不高,影响却大。以至于宫里的和朝中的消息不能及时传出来,这才导致积压在了一起。” 明月点点头,眉毛逐渐拧成了一条直线,她虽然是个现代灵魂,但好歹也穿过来了这么久,而且闲暇时也看了不少史书古籍,自己也曾在东昱被封过郡主,所以如今,明月隐隐觉得:这南昱大概率是要变天了! 影舞看着明月,温声道:“桂梅儿虽然当了太后,可她其实只有三十多岁,连四十岁都不到,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身体不好了呢?” 明月一挑眉,打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吃五谷杂料哪有不生病的!” 影舞看着明月,温声问:“你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像是看热闹一样。” “不然又能怎么样?”明月勾唇一笑:“再说了,我从前就喜欢看热闹,你知道的啊!” 影舞顿时语塞。她确实知道,想当初刚来到南昱的时候,明月几乎日日往外跑,既不关心王爷也不关心王府,好像是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 明月接着又道:“至于皇后吗,就更不用我们担心了,前一阵子还传出帝后恩爱,和谐的不得了的消息,如今啊,依我看只不过是夫妻间闹了一点小别扭,过一阵子就会好了。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咱们瞎操心什么呢?” 影舞略微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我认为你说的很对,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其实咱们不必理会。” “对啊!”明月笑道:“既然皇后的事咱们都不用理会了,那皇后父亲的事咱们不就更不用理会了吗?”明月说着拍了拍影舞的肩膀:“依我看啊,皇上派自己的岳父去边陲做监军是合情合理的,因为派别人去他信不过啊!你想想,边陲的事关系到国家的根本利益大局,怎么能马虎呢?” “有理有理,确实是这么回事!” 明月又道:“所以啊,宰相大人就算去边陲做了参军,但他好歹也是皇上岳父啊,到了大军里也会受到礼遇的,说不定过一阵子回来就要直接加官进爵了,还会重重有赏!” 影舞猛劲儿点头,赞叹道:“嗯嗯,说的很对,还是你足智多谋,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呵——”明月抿嘴一笑:“既然如此,宫里的那些什么夏公公啦还有什么他干儿子,什么皇后宫里婢女的生死,如此一来就更不用咱们操心了。” “为什么呢?”影舞有点小迷惑,因为有些人职位虽然低,权利却会很大,那些人虽然是奴才,但却是帝后宫中近身伺候的人啊! 明月却不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的,那夏公公年事已高,自己站在井边欣赏风景不小心掉了进去也未可知。还有皇后宫中那个小红,一看就是个不灵光的,皇宫中可不比太子府,那般没有眼色的小丫头,犯错被罚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 明月这一番仔细分析,惹得影舞连连点头,因为明月分析的头头是道,每一句话都可以讲的通道理,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良久,影舞温声问:“那么,这些需不需要把王爷唤醒,跟王爷禀报一下?” “不不不!”明月赶紧制止,而后一挑眉,温声道:“这点儿小事何须劳动王爷?要是有事没事的就起来,恐怕王爷身体就又更差了!” 影舞一愣,随即点头,心道:这些眼线的脑子真是愈发的不灵光了,居然尽捡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禀告,而且还攒了这么久,还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送出来消息…… 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通过影舞那皱成疙瘩的眉毛,明月一眼就看穿了影舞的心思:“所以说嘛,‘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苦把大家的精神都搞的那么紧张呢?你说是?”说着面带和蔼可亲的微笑朝影舞眨了眨眼。 影舞此时除了猛劲儿点头表示自己支持的想法,已经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汇了。 见影舞对此深信不疑,明月适时的推了影舞一把,“好啦,快去休息!别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了。” 影舞轻轻点头,眼神里闪烁崇拜之光,转身离开了寝殿。 寝殿里有明月守着王爷,她很放心。 见影舞终于走远了,明月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幸亏走了,再不走,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话给说动心了,一个人居然可以口是心非到这个地步,每一句话都跟内心里的实际分析相反,甚至就连标点符号都相反! 明月缓缓坐到夜昭床前,轻轻刮了一下夜昭的鼻子,温声道:“看来,你的阿炎想当大人了,只不过,大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夜昭的睫毛微微晃动,然而眼睛却还一直都是闭着的。 明月心知他能听的见,便将唇凑到夜昭耳边柔声道:“你不要为这种事起来,照样休息你的就好。现在南宫炎为了抓权已经开始动手了,但他日前还没有威胁到王府。你且安心休想,实在拖不住的时候再说罢!” 话落,明月不自觉的笑了笑,自嘲道:我这是干什么啊?这动作做的倒像是个花痴一样了?! 明月知道,南宫炎短期内做了这么多调整,一来证明他有布局的脑子,二来表明他有布局的实力。 他虽然有权谋有魄力,又身居九五之尊位。但太后也不是好惹的,况且那个苗静娴的父亲两朝为相,朝中岂能没有党羽? 若都逼急了,即使南宫炎是个正统,但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收场了! 明月坐起,轻轻拍了拍夜昭的手,笑道:“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日日守在王府,绝对不会再让有心之人抓到把柄了。” 此外,明月心里也在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到解救夜昭的法子,否则若夜昭真的因为自己不小心弄死了那条白虫子就一命呜呼了,恐怕自己会遗憾的! 可英雄怎么能故意给自己留遗憾呢? 莫说夜昭真心真意就过她好几次,即便是个没交集的,明月若是医好了他,说不定积分就又爆棚了,到时候枪支弹药有了,各类药品有了,手术器材也有了…… 由此,明月突然在内心深处窃喜,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公式,那就是:先谋生,后谋积分,积分生万物!! 第86章 炼蛊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明月的伤却好的特别快,如今才过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手腕骨头已经完全长好了。 而且明月在空间里用微型x光扫描仪给左手做了扫描,貌似长的比原来没断时更粗壮了些。 明月自己也有些纳闷儿,难道没了玄脉,这逆天的体质是迟来的补偿吗? 不过后来仔细一想,不论是断骨之初还是后来回到王府,用的药物都是奇珍异宝,自然对骨骼的愈合速度有很大帮助。 这一段时间,明月除了养养伤,还一直在夜昭身边研究蛊毒,过的很是充实,每日看书学习之后还会做一些实验。 说起这些实验,着实有点诡异。 那是明月翻阅各种古籍,阅读、整理之后才决定做的。 由于已经知道夜昭身体里的是蛊而不是毒,那么明月的研究方向也就奔着蛊了。 现在的情况是,知道是蛊,却不知是什么蛊。 作为一个现代人,明月最开始真心觉得蛊这种东西应该属于玄学,但事情摆到了眼前,如今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 明月想,要想学会解蛊,首先就得先学会养蛊,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基本的。 由于明月不太方便出府,所以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影舞,让她给帮帮忙。 影舞一听就连忙摇头,撇撇嘴道:“我劝你呀,还是不要胡乱尝试了。万一把自己置于险地,王爷醒来之后还会怪罪我等,岂不麻烦?” 明月却不服输,双手往腰间一插,眯缝着眼冷声问:“你不相信我?” 影舞立时一愣,而后马上赔笑:“没有呀?” 在明月的软硬兼施之下,影舞终于答应了从旁协助的事。 明月先是按照古籍记载,让影舞去搜集无数奇毒无比的虫豸,然后一同放进土罐,密封好埋入地底。 明月让影舞稍安勿躁,安心等待一段时间,任由这些毒虫在罐中相互撕杀吞噬,最终存活留下了绝毒虫王,即为“蛊”,而这种奇特的培养“蛊”的方式,则为“炼蛊”之法。 “看,这就是蛊,我们炼成了。”明月捧着罐子拿给影舞看的时候,两人都为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而感到松了一口气。 “蛊”很难炼成,明月之前虽然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可她其实心里也没底。至于影舞,心里就更没底了。 影舞指着炼的蛊,皱着眉头问:“这玩意儿你要怎么用?我们并不知道王爷中的是什么蛊,如何能用这个蛊医治王爷呢?” 明月一挑眉:“谁说我要用这个医治王爷了?” 影舞眉头紧锁:“你?你不是说要炼蛊医治王爷的吗?你反悔了?” 明月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了一会影舞,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傻瓜!蛊的种类多着呢,我又不知道王爷中的是哪一种,怎能贸然用这蛊来医治王爷?”说着,明月举起罐子摇了摇,笑道:“这个呀,只不过是个试验品罢了!” “试验品?”影舞不明白。 明月只好耐心解释:“这是我第一次炼蛊,也是我练成的第一只蛊,我只是用他练一练,看看怎么种,怎么解。” 影舞刹那间瞪大了双眼,“你想把这蛊种到谁身上?” 明月看着影舞一脸紧张的样子,故作神秘的噗嗤一笑:“反正不种在你的身上就好了,你怕什么?” “微生明月!”影舞压低声音吼道:“你不要故意害人,王爷若是日后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这是与影舞相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叫全自己的名字,可见此时此刻,影舞对这件事有多么重视。 但是,人的心里就是会在特定条件下有一些小邪恶,看着影舞急不可耐要结果的样子,明月偏偏一挑眉,笑道:“我害不害人与你有什么相干?我又不要你替我背锅。再说了,我做实验,还不都是为了帮你们王爷解蛊吗?” 影舞顿时语塞。 明月说的没错,她之所以研究蛊,现在又自己炼蛊,其实都是为了王爷。而她是王爷的近身侍卫,原则上其实也是王爷的奴才,那么忠于主子就是她的本分。所以,按理,她是不该拦着的。 可是,影舞在王府当差多年,又曾跟着去过东昱,她深知她家王爷虽然看起来凉薄,但是其实从来没有随意虐杀过无辜人命。 对于微生明月的提议,影舞着实是感到了为难。 “唉——”毫无办法的影舞一边叹着气,一边围着明月转圈圈。 一会儿看看明月,一会儿看看那装蛊的罐子,一会儿又看看土地…… 明月看着影舞这副焦躁不安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须臾,明月终于拉住了影舞的胳膊,温声道:“行了行了!别再转悠了,转的我的头都晕了。”明月看着影舞的眼睛勾唇一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几时看我随意害过人?” 明月歪着脑袋仰头看天,“好像……是没有过!” 明月笑道:“最近又是看书又是炼蛊的实在太累了,所以故意骗骗你,好调节一下轻松的气氛啊!” 此时此刻,明月那无比娇艳动人的笑脸落在影舞眼里,简直就是个小恶魔的脸! 难道看着别人着急,她就那么高兴? 实在太邪恶了! 真搞不懂英明神武的王爷怎么会看上这个徒有一副好皮囊的魔女! 影舞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月其实并不在乎,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解蛊的实验该具体怎么做。 是哒是哒,她之前,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具体的实验步骤。 若是用活人做实验,难免危险且会伤及无辜,可是,若不用活人,那又该用什么呢? 根据古籍记载,蛊之类型有十一种:蛇金蚕蛊、蔑片蛊、石块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 蛊术十分强大,能使人惹病丧命,虽然有方式 治疗,都不应随便去试的。 古籍里还记载,消除毒蛊的方式 ,最一般的,是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沸水吞食,使之泻去狠毒。 明月知道,蛊都是害人之物,但诡异莫名的是,这些蛊都似乎都能听从主人命令,可随时在种蛊人的命令下,向被种下蛊虫之人随时发动攻击,夺人性命。 明月盯着手里的罐子,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于是对着影舞勾唇笑道:“今日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休息。放心,我是英雄,绝不会故意害人。” 影舞眯了眯眼,满脸的怀疑和不解,但是她并没有在此纠缠。 恰如明月所说,她认识明月不止一天两天了,虽然明月的性子不算是恬淡的大家闺秀性格,但也从不害人,而且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 看着影舞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明月抱着罐子摇了摇,温声道,“走走,跟我走,一会儿就到家了!” 明月转身回了寝室,就是那间自己的独立寝室。 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明月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刚一进寝室的门,明月在确认影舞没有暗地里跟来以后,就立刻关好了门窗。 坐在床榻之上,明月缓缓打开罐子。 只见里面有一只通体金黄的小虫子,很小很小,也就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浑身散发着金光。 很难想象,就是一个这样的小不点儿,居然可以打败比它大数十倍的对手,能在残酷的竞争中最终活下来。 此刻,明月觉得这个小东西还挺可爱的,而且长的也很漂亮,周身都像是渡了一层黄金。 明月对着这小虫子一顿疯狂眨眼,而后撇嘴道:“想不到你长的还挺酷的,从今后我就叫你‘土豪金’,如何?” 下一秒,可喜的一幕出现了,那金色的小虫子仿佛能听懂明月的语言,竖起半个身子对着明月点了点头,好像在说:“我愿意!” 这一现象着实让明月感到惊喜,接着,明月又道:“土豪金,向后转!” “土豪金,点点头!” “土豪金,向右转!” 那小虫子果然一直都听话,每一个动作都完成的迅速且标准。 明月非常高兴,又问了最后问题一个,“土豪金,你会听我的话,不会害我的,对!” 立刻,小虫子再一次竖起上半身使劲点头。 明月大喜,心道:这哪里是蛊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萌宠! 此时此刻,明月已经很放心了,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练出来的是个什么类型的蛊,但是不管了,只要是自己练的蛊就对了! 明月把右手食指轻轻伸进罐子里,那小虫子迅速顺着食指爬到了手掌心。 明月很满意,对着小虫子挑起了大拇指。 那小虫子仿佛知道了被夸奖,高兴的在掌心打起了滚儿。 明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一半信任和一半不安的看着掌心,轻声叹道:“土豪金,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进来!” 那小虫子先是直起身子晃了晃,而后跳起来老高,如同高台跳水一般从空中扎了下来,身体如同一道金光,钻进掌心就不见了踪影!! 第87章 种蛊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明月赶紧跳下床,先是猛的一用力,一把推开了窗户,后又快步跑到门口。 “哐啷——”一声,把门打开一看,果然是影舞! 明月不解,温声笑问:“你,不去好好休息,又跑过来做什么?” 影舞睨了一眼明月,没有回答,而是谨慎的走进了房里,抿着嘴唇,鼻子认真的动了动,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明月看到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影舞的意图。但她也不说破,而是倚在门框上笑眯眯的看着。 很快,影舞看到了床上那个装蛊的罐子,快步走到近前拿起来打开一看,然后猛的转身跳到明月跟前,冷声质问:“蛊呢?” “呃……”明月支支吾吾,脸上挂着无辜的笑。 影舞一见更急了,扔掉了空罐子,一把抓过明月的右手腕子:“我问你那个蛊呢?哪儿去了?” 明月的手腕子被攥的生疼,但脸上却依然笑着,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影舞粗暴的撸起明月的袖子,在两个胳膊上仔细寻找,最后毫无收获。无奈之下,影舞终于甩开明月的手,使劲儿抓住了她的肩膀猛摇,“你……你是不是……把蛊种到自己身上了?你说!你说!你快说呀!” 明月被摇的头发都散了,终于逮到一个空档挣脱了影舞的钳制,往一旁跳了一大步以后伸手示意停止,大声疾呼:“别过来!你再摇我就散架了!” 影舞果然没有往前再走一步,而是瞪圆了眼珠子问道:“那你究竟把你练出来的那只蛊藏哪儿去了?倒是说啊!” “我……”明月嘿嘿一笑,眼睛里满是顽皮之色,“你猜……” “你!”影舞由愤怒转向无奈,最后只得冷哼一声:“管你去死!哼!我去告诉王爷!” 话落,转身就走。 “影舞影舞——”明月赶紧反手拉住影舞,温声笑道:“别去别去,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影舞扭过头,皱着眉头冷声道:“那你快说!” 明月呵呵一笑:“我啊,的确是把土豪金种在自己身上了。” “土豪金?你!”影舞的眉头此时已经皱成了两个疙瘩。 明月满不在乎的笑道:“是呀,它通体金黄,就像批了一层镀金一样,所以我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土豪金’啊!” 影舞的重点完全不在这里,她猛然抓住明月的肩膀,“你刚才说,你把它种在你自己身上了?你真的种在自己身上了?” “是呀!它那么好看,又那么可爱,随便种到别人身上我还舍不得呢,我……” 明月还没说完,就被影舞拉着出了门。 影舞本身手劲儿就大,用的力气也极大,几乎是把明月拖拽出了门。 明月如今没了玄脉,力气不如长年习武的影舞大,加之影舞是下了决心的,把浑身力气都用上了,所以明月此刻只得被动着被拖着跑了起来。 及至停下脚步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夜昭的寝殿门口。 明月反手握住影舞的手,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影舞温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告诉王爷。” “影舞!”明月表情严肃:“你不能告诉夜昭!” “哼!怎么?你怕了?”影舞不为所动,阴冷的看着明月。 明月只得收起刚才的嘻嘻哈哈,温声道:“我以后会告诉夜昭的,但现在肯定不能说。夜昭的身体情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你告诉他,他如果为此醒了过来,然后身体又进一步被损害了,你不是害了你家王爷嘛?!” 明月几句简单劝说,影舞字字句句都听到了心里。 是呀!如果把王爷唤醒,恐怕一时之间还要着一顿急,王爷本身也不懂蛊毒也不知怎么解蛊,那么最后的结果就会是非常不理想的结果:王爷白着急,身体也更差了;明月的蛊毒照样还在身体里。 影舞犹豫了。 明月一见预期目标差不多达成,于是便又加了一剂猛料。 “你想想,如果成功了,那么我就会解蛊了,就可以更好的研究夜昭身上的蛊;如果失败了,我最多就是没有学会解蛊或是解不了蛊,但下蛊的人是我自己啊,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会把自己害死,大不了让这只小金蛊与我共存就算了!” 明月说的言词恳切,且完全符合逻辑,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听了,都不禁会点头。 影舞沉思良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温声道:“你说的我明白了,可你也太冒失了,这么重要的事,若出了差错可怎么好?” 明月指天指地,温声道:“保证不会出差错,你忘了吗?我可是‘鬼医梨落’啊!” 影舞叹道:“鬼医梨落又怎么样?我虽然不懂医书,但也知道‘医人者不自医’的道理。再者说,治病治不了命,并非所有的病都能治好的。”影舞顿了顿,嗫喏道:“其实……王爷也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句话其实还是王爷告诉我的……” “哪句?”明月想要确认一下。 影舞也不隐瞒,轻声叹道:“很久以前,那时姐姐还在。有一次,王爷劝我和姐姐,不必总是费心寻医问药了。他说:治病治不了命,若他真死了,便是他的命合该如此!” 明月皱了皱眉,心道:这算是破罐子破摔嘛?想不到夜昭那样强势的人还曾有过这种想法。 影舞接着说道:“后来王爷去了东昱做质子,再后来又遇见了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王爷越来越想把身体调理好了。可是,王爷自己也清楚,世上的事并非一朝一夕,此事更加不能操之过急。所以,王爷不肯对你多说他身上的蛊的事,一则或许是触碰到了王爷的伤心事,二则,也有可能是王爷怕你着急难过啊!” “是吗?”明月知道影舞说的有道理,但是,她难道是一个那么容易就着急难过的人吗? 影舞不知明月心中所想,猛劲儿点头:“我猜就是这样的。不过,这只是我猜的……” 明月无心责备影舞的言语不确定,从身份上来讲,影舞只是丫头,她跟自己的关系能互相关怀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明月知道,影舞并没有把她完全当成主子,而是半个主子半个朋友,这是很难得的。 想到这个,明月很开心的点点头,“我进去看一看夜昭,你……要一起去吗?” 影舞轻轻摇摇头,温声道,“我早就想去别院看看姐姐了,只是最近你一直要我帮忙给你找毒虫,所以就耽误了,一直也没去。如今你这边炼也炼了,种也种了,我想即刻起身就去别院。自从上次送姐姐过去,也有好一阵子了,我想,姐姐她一定很想我去看看了……” 明月点点头,“那你不如立刻就去。反正眼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嗯,我马上就出发。”影舞说完转过身,刚走一步就又停住了脚步,测过脸温声嘱咐:“这等小事不必告诉王爷,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明月笑了笑:“嗯——放心,我最多给夜昭讲讲不着边际的故事,不会提起其他事的。” 影舞终于放心的离开了。 明月知道,影舞对于自己有着极大的信任。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层信任是何时建立起来的,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后来想想,或许就是在相处中不知不觉建立的。 明月转身进了夜昭的寝殿,此时夜昭仍然保持着昨天的姿势,静静的躺在床上。 “夜昭,我来看你了,你啊不用起来,我主要是怕你躺着寂寞,所以才日日过来给你讲故事。” 明月说着跳上了床,伸手在夜昭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笑了笑,温声叹道:“唉——从前给你讲了太多故事,如今都不知道该给你讲哪个了!” 明月忽闪着两个大眼睛,声音无比动听。 须臾,明月勾唇笑道:“今天啊,就给你讲一个土豪金的故事。在某个地区啊,某些人赚了很多钱,就喜欢买很多昂贵的东西给别人看,恨不得往自己身上贴金。别人没有的,他们有,别人没见过的,他们见过,总之啊,他们在别人眼里就是特别特殊的存在。后来大家就称呼这类人为‘土豪’。土豪是一类人,土豪金是一类颜色……” 明月坐在夜昭床边滔滔不绝说了一柱香的时间,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心火都上来了,便到处去找水喝。 桌子上有一壶茶,已经凉了,不知是不是隔夜茶。 明月也顾不得了,举起茶壶嘴对嘴就喝了起来。 从前的雇佣兵生涯锤炼的明月钢筋铁骨,明月深知,她从来不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也从来不是矫情的人。 只是,眼下并没干什么重活儿,也没有大太阳在头上烤着,怎么会这么的口渴呢。 一壶茶下肚,明月仍旧觉得口干舌燥,像是八百辈子没喝过水一样。 没办法了,口渴只能多喝水。可夜昭房里并没有太多的水,唯一的一壶凉茶还被自己喝了个精光。 无奈,明月只得出了寝殿,去厨房里找水喝。 一进厨房,明月看见了水缸里的水以后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恨不能一头扎进水缸里。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那么干。 她用葫芦瓢滔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可是,嘴里仍旧烧的慌。 明月于是又滔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又喝完了。 不料,还渴! 难道是刚才给夜昭讲故事说话说多了? 不至于! 这下子,由不得明月不重视了。 一旁的厨子见明月对着水缸沉思,缓步走过来温声问:“姑娘,还喝水吗?要不,我给您烧开了泡茶喝?” 明月一扬手,头都没回,冷声道:“不用!” 厨子见状只得后退,不敢再多问。 明月忽然意识到,口渴,与刚才说话多少无关,但或许,与刚才讲的故事有关。 由于心里不敢确定,明月只得缓步走出厨房,若无其事的又回了夜昭寝殿。 因为刚才她出来喝水的时候跟夜昭交代了,喝完水以后就回来继续讲故事的。明月知道,夜昭听得见,所以就算忍着口渴,她也得先回夜昭跟前。 刚刚进入寝殿的门,明月就感觉到,口渴的感觉比刚才又厉害了数倍,真是渴的不得了,心肝肺都要炸了。 明月只得暗暗隐忍,缓缓坐到了夜昭的床上,一边看着夜昭睡的甜美的神颜,一边忍受着五脏六腑的焚烧。 难道是“土豪金”在作祟? 须臾之间,明月已经有些头晕,正当明月觉得再也忍受不住想要起身回自己的寝殿时,“嘀嗒——嘀嗒……”鲜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滴了出来,刚好滴到了明月的手背上。 献血一触碰到手背的皮肤立刻顺着纹理扩散开来,就像冬日里盛开的红梅那般娇艳。 看着自己的手背,明月皱起了眉头:自己这是要得白血病的节奏?得赶紧回自己寝殿里好好检查一番。 随即转头,强忍着身体的各种难受,对着夜昭轻声道:“夜昭,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会儿,明天再来看你……” 本来想要努力站起来的,也确实站起来了,可是两条腿像是被灌满了铅,摇摇晃晃只迈出去了两步,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明月再也顾不得是不是在自己寝室了,仰面朝天直挺挺躺在地上,右手努力扣住左手的脉门,低声吼道:“土豪金,是你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那条小虫子并不会说话。 明月并不觉得意外,但那个小东西既然是自己练出来的,总得有个什么沟通的管道。 明月于是屏气凝神,用强大的意志坚强的支撑着眼皮不要闭起来,同时双眼紧闭,默默忍受着身体的灼烧,努力感受着身体里的细微变化,寻找着她好不容易种出来的那个蛊——土豪金! 【能厚着脸皮求一颗五星吗?呵呵,卑微一笑……】 第88章 双面 虽然努力着不想闭眼,但最终,上眼皮还是碰上了下眼皮。 虽然眼皮盖起来了,但眼前却金光闪闪,像是群星璀璨。 虽然已经难受的爬不起来,脑袋瓜子嗡嗡的响,但刚一闭上眼,明月就明白了什么叫“没有最难受,只有更难受”! 因为,眼前的金光逐渐变成白色的光球,然后轰然炸开,碎裂成光束消失不见。 一个原本模糊的人形影像却逐渐清晰起来,用神识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原主! 这就有点恐怖了啊! 原来的时候,这原主只是梦魇的时候会出现,怎么如今,醒着的时候也能看见了? 她只不过是把眼睛闭上了而已啊! 明月于是使劲睁眼,想把眼皮撩开,可不管怎么努力,结果都是徒劳! 正当明月躺在地上挣扎之时,一阵沉稳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不大,却使得明月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终于睁开眼了,浑身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浸湿,额角的碎发也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可见刚才是使了多大的劲儿。 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影舞姑娘在吗?” 明月忍着浑身酸痛坐了起来,语气尽量压的很低:“影舞刚刚出去了,有什么事?” “哦,是明月姑娘啊!”老管家也听出了声音,同样压低着自己的嗓音:“宫里的顺公公来传旨了,说皇上请王爷明日进宫,有要事相商。” 明月一皱眉,埋怨道:“商量什么?王爷现在病着,昏迷很久了,难道明日抬进宫去?” 老管家连忙说:“是是是,老奴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去,王爷需要静养。” “是是……老奴告退。” 管家缓步离开的脚步声传进了明月的耳朵,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呼——” 明月依旧坐在地上,此时身上的汗已经干了大半。 缓缓伸出双手,刚想要抹一把脸,突然,明月的左手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强压住心底的不安,明月没有喊叫,而是先扫了一眼床榻之上的人。见他并没有什么要起来的迹象,方才放下心来。 “夜昭,你好好休息,我回房里换件衣服。” 明月装作若无其事,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更加正常,而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临走时不忘悄悄关好门。 好在王府里的下人不多,明月捂着脸,忍受着五脏六腑的剧痛,一路跌跌撞撞的小跑着回了房。 回到房里,明月立马关紧了门窗,紧接着打开了梳妆盒里的小镜子,然后,缓缓的对着镜子移开了双手。 “嘶——” 当明月把手拿开的时候,目光瞬间就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吸引了。 只见,镜里的自己依然是花容月貌,只是,在左侧的脸颊上,居然生出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比正常脸小三圈,只有拳头大小,但也是有鼻子有眼睛的人脸,就连嘴巴和眉毛都一模一样,当真诡异! 更可怕的是,那张小脸起初是闭着眼睛的,但就在明月对着镜子发呆这个时间,她居然突然就睁开了眼,对着镜子勾了勾唇角,像是在冷笑。 明月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也没想过会碰上这种事。别人都好好的,偏她遇见这样的事,纵使日后有权有钱,又有何用? 定了定神,明月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对着镜子中的那张脸轻声唤道:“傅明月!” 镜子中,那张脸先是愣了愣,然后“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 “呵呵……”明月冷笑一声,温声道:“傅明月,老娘姓明,从未来穿过来的。不过,自打穿到你这副破财的身体上以后,着实没少吃苦头,这都怪你从小懦弱痴傻,有事没事就喜欢给自己挖坑!” 明月如今也想开了,左右已经见了面,还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白白浪费了时间不说,自己心里还不痛快。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底想要干什么,说个清楚明白! 良久,镜子中那张脸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对着镜子阴冷的笑,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让一般人听着就脊背发毛。 “呵——”明月心道:幸亏前世也是在死人堆里爬过的,否则要是普通人看到这副场景,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做,恐怕吓也吓死了! “傅明月,我帮你讨了不少债了,而且,我可不是故意夺你的舍,是你先死透了,我才穿过来的,想必你是知道的。你现在出来,把这副躯体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为什么呢?”明月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语气比刚才和缓了不少。 镜子中的那张小脸眨了眨眼睛,表情茫然,像是在思考问题的答案,又像是在故意躲避着回答问题。 人就是这个样子,最初看到一个没有看到过的东西或现象,第一反应都是会觉得有点恐怖的,可是后期如果多了解了解或者再多看一会儿,恐惧感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降低。 此时此刻,明月突然觉得这个长了两张脸的脑袋没有那么怕人了,诡异是诡异,但至少她自己的心里其实并不那么怕了。 见久久得不到回应,明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是哑巴吗?” 沉默,依然是无尽的沉默。 正当明月已经认定,这家伙就是一个哑巴的时候,不料这张小脸居然发出了一个非常嘶哑而且又很小的声音,“不”! 明月见状,冷静的点了点头,温声笑道:“傅明月,你有生之年一直就是叫的这个名字,如今我还这样称呼你,也方便些。既然你能说话,那咱们就谈谈。好不好?” 良久,小脸温声道:“好——” 在明月看来,能谈就是好现象,最起码比看不见摸不着要好。若谈的好,那就万事大吉,否则,她就是给自己动手术挖去这块肉,也绝不能甘心成为一个傀儡! 思及此,明月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结合她之前对原主种种行为的猜测,温声问:“你跟我作对撕扯,又是梦魇又是折腾,是想要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对吗?” 须臾,小脸发出了一个小声音:“对!” 果然猜的没错! 明月继续问道:“你想要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是想嫁给南宫炎,对吗?” 良久,那小脸闭了闭眼,吐了吐舌头,害羞的说了一个字:“嗯——” “呵呵——”明月突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像个花痴啊! 一时玩心大起,明月撇了撇嘴,像逗闺蜜一样逗趣她说:“你之前只见过南宫炎一面,就是你替傅明慧冲喜出嫁那次。你就见了一面你就能爱成这副样子,妹子,你牛啊你!你完全配得上‘为爱痴狂’四个字!” 小脸对明月的高谈阔论似懂非懂,脸上又恢复了茫然的表情。 明月却不想管她能不能听的懂,也不想管她究竟能听懂那句话,只是自顾自的温声道:“你恋着南宫炎,可南宫炎心里恋的是鬼医梨落,你要明白,鬼医梨落不是你,你也不是鬼医梨落!” 可不是嘛?不管是梨落村还是“梨落”这个人名,都是明月用自己的脑子和医术赚回来的,至于名字,若说只是一时兴起胡乱起的名字也不为过。 原主虽然很惨很可怜,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每个人的结局都是自己精心为自己编制的。 原主身体羸弱,又疯疯癫癫的,在这乱世间被利用被害死难道不是很正常的的事吗? 若没脑子的不被利用不被害死,难道要让有脑子的被利用被害死吗? 那样岂不是更没天理了?! 丛林生活法则,从来就是“弱肉强食”! 明月虽然从前世就认同自己是个英雄,但是同时,她也认同自己是个强者,是个天生的强者! 面对明月的一番说辞,小脸置若罔闻,只是默默看着镜子,眼神逐渐冰冷。 明月觉得,该说的已经都说了,那么谈判就应该进入中期考核阶段了。 清了清嗓子,明月温声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想让南宫炎看见一个怪物?而且,我最近都在研究医书,也非常忙,并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谈心。明天说不定就能见到南宫炎,到时候你别出来捣乱好不好?” 小脸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看着镜子,透过镜子与明月对视。 少顷,明月见这小脸总是保持沉默,于是笑了笑,冷声道:“不要以为我会怕,告诉你,我不会的!” 小脸的眼睛里逐渐充血,仿佛燃起了一簇小火苗儿。 明月冷笑:“我还就告诉你了,你喜欢南宫炎,可我不喜欢!虽然这具身体原来是你的,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月已经想好了,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能将这身子拱手随意让出去。 原主又怎么样? 原主的身子可是一个重度营养不良的干稻草。 如今她明月穿越重生,把这身体养的也有血色了,名字都跟原来不一样了,咋滴?原主一缕残魂居然傻子一样又回来折腾(或者说从未彻底离开),花痴的想把身子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有病? 有大病! 要是同意了原主的请求,那她就是白长了脑子! 对于明月的回答,小脸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脸上阴沉沉的,活脱脱就像是个讨债的冤亲债主。 一旦做出决定,明月心里就总是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月觉得,这原主有性格缺陷,或者说,有点什么蔷尚无人知晓的精神类疾病,言谈举止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如今话也说明白了,跟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说话是非常省事的,亮明观点,她爱同意不同意。 同意最好,不同意,呵呵,那就谁也别想好! 明月觉得,她真是越来越英雄了。 因为她在面对一个类似怪物的东西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退缩。 明月和那张小脸通过镜子彼此看着,沉默良久以后,那小脸叽里呱啦的开始说鬼话。 一会儿哭哭啼啼的说“无父无母总被欺负”,一会儿又笑眯眯的说“出嫁、出嫁”。 那小脸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就没个完。 又哭又笑的着实聒噪诡异。 明月听着听着,眉毛就在不知不觉中拧成了一根直线。 从前世开始,明月就很讨厌说话办事黏黏糊糊且罗里嗦的人,如今这张小脸算是都占全了。 其实明月从小脸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里已经大致听明白了,她就是在诉苦,或者是说在发牢骚,在抱怨。 在明月看来,这是典型的弱者心态。 可是,原主活着的时候虽然是挺弱的,也挺可怜的,但死了以后却一点也不弱。 即使明月替她出气、替她报仇、替她挽回各种损失,她却一直没有放弃对明月的折磨。 比如:时不时的梦魇! 比如:以意识形态跟明月争夺躯体的控制权,惹得明月为了取胜,甚至不惜亲手折断了左手的腕骨。 如今就更嚣张了,居然幻化出了人形脸,直接显现在了躯体的脸上。 这是奔着强硬的路子来进行的呀! 明月心里盘算分析暂且不提,那原主的小脸叽里呱啦的一直说个不停,说到动情处,还会狠狠的啐几口,那副表情生生的明月恶心的够呛。 一忍再忍之后,明月终于忍不了了,大声吼道:“别再说了!尼玛啊!” 可是那小脸就如同听不见一样,照样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别说了!!!” 明月终于爆发,扬起左手对着自己的脸,抡圆了就是一巴掌! “啪!” 不得不说,真响! 明月是用了劲儿的,奔着一巴掌下去满地找牙的结果出的手。 由于怕下手太重,在出手的瞬间,明月闭上了眼。 事实证明,闭上眼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一巴掌能打下去,明月当时就有了痛感,左边脸火辣辣的疼。 待到半柱香左右的时间过后,明月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张小人脸居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左边浮肿的不得了的半张脸,上面还印着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第91章 不速之客 明月对美食的抵抗力向来不高,而眼下是在一个没有危险令她完全放心的环境,那就更没抵抗力了。 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完全不用假客套,明月抄起筷子俏皮一笑,“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又招呼影舞:“快来快来,一起啊!” 影舞看了看夜昭,立在旁边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一样。 夜昭于是朝影舞摆了摆手,无奈一笑:“此时并无外人在场,过来。” 影舞一抱拳,中气十足的道了一句:“是!” 于是三人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明月之前已经吃了自己下的一碗面垫底,所以此刻难得的斯文起来,看准了才去夹一筷子,眼馋肚饱的感觉莫过于此了。 影舞吃饭向来豪迈,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自然不好说说笑笑嘻嘻哈哈,所以动作不管多么豪放,面部表情却始终严肃。 三人之中,夜昭是饿的时间最久的。虽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不用消耗什么体力,但若要维持机体的最基本功能,时间久了消耗还是挺大的。 但即便如此,他吃起饭来却是三人当中最不着急的,给人一种吃也行不吃也行的感觉。 只见他先是用一旁托盘里的湿毛巾净了手,然后用精致茶盏里的漱口专用茶漱了口,然后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夜昭的手极其好看,皮肤白净,指节纤长,轻轻夹起一片莲藕放入口中,嘴唇抿的微紧,咀嚼的动作轻柔无比,不像是已经数日水米未进,倒像是根本不饿的人在品尝美食,真真是一副尊贵无双的清贵公子做派! 身为侍卫,影舞不敢直视夜昭吃饭,从前就不敢,如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就更不敢了。 可明月却随意的很,目不转睛的看着夜昭,眼睛直勾勾的,手里夹的一小块蒸羊肉“啪”的掉回到了盘子里都没有注意到。 “夜昭,你……可真是个艺术品啊!” 明月一边由衷赞美着,一边轻轻点了点头,眼睛竟都没舍得眨一下。 “哦?真的吗?”夜昭勾唇一笑,伸手在明月的嘴角轻轻擦拭了一下。 明月这才如梦初醒,撂下筷子猛擦嘴角,心里不禁恨的慌:这惑人的妖孽,竟把像自己这样的英雄变成了个花痴,口水流出来了都不晓得,该打!该打! 吃到后来,影舞第一个吃饱喝足,明月虽然也吃饱了,但手里始终没放下筷子,只有夜昭仍旧气定神闲的吃着,时不时的朝明月笑笑,点评一番。 比如:“今天的藕片火候刚刚好,清脆爽口,带着淡淡的甜~” “今天的江米酿鸭子不错,糯糯的,好吃~” “……” 虽然长的好看的人吃起饭来也很好看,但一个人吃饭两个人干陪着,是浪费资源浪费时间的事情。明月很想催一催,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他虽贵为王爷,但命运也是够坎坷的,难得能安静的慢条斯理的享受一顿美食。 就这样,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三顿饭的功夫,这才算吃完了。 影舞刚叫人把所有的饭菜撤下,又端上了一壶清香沁脾的好茶。 夜昭和明月同时端起茶盏,刚要喝,就被门口几下重重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咚咚咚……”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明月扭脸看向夜昭。 夜昭勾了勾唇,照样品茶,就像没听见一般,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影舞不用吩咐,主动走到门前,温声问:“谁?” “咳咳咳……”老管家的声音伴着几声咳嗽声响起:“王爷,宫里的婢女来了王府,说是求见鬼医梨落。” 鬼医梨落? 明月端着茶盏的手悄然一顿,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影舞皱了皱眉头,“噌”的打开了门,语气里夹杂着些许不耐烦,“宫里的婢女来王府做什么?不如打发了完事。就说这里没有鬼医梨落!” 可不是?梨落村都被焚毁了,而且鬼医梨落是东昱的人,若说没有,也符合逻辑。 明月放下茶盏绕过屏风,看着气喘吁吁的管家温声问:“那宫婢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找鬼医梨落?有没有说,是什么人病了?” 老管家摇了摇头,温声道:“那婢女只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明月与影舞对视一眼,须臾,明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对着老管家轻声叹道:“把她带进来~” “好——” 明月回到夜昭的床榻边,夜昭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明月觉得很不自在,但还是尴尬的笑了笑,轻轻坐在了床边上。 须臾,夜昭抓过了明月的手,紧紧拉住,温声道:“不要去。” 明月皱了皱眉,噗嗤一笑:“什么啊?哪里跟哪里啊?你就来一句不要去……” 夜昭不笑了,面上换上了少有的严肃表情,“在南昱知道你身份的人并没有几个,如今宫里来了人请,必定是让你去医治阿炎的~” 明月一皱眉,“你怎么知道?万一……是去医治太后呢?” 话虽说出了口,但明月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虽然来传话的人表面上说的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但是,太后身体一向健康,就算真的病了,自有太医去诊治,怎么就会想到鬼医梨落了呢? 面对明月话语中的躲闪和顾左右而言他,夜昭并不想追问太多,只是拉着明月的手,一脸幽怨的看着明月:“不要去!答应我,不要去……” 明月只好拍了拍夜昭的手背,温柔一笑: “嗯……这个嘛……” 刚要解释一番,不料老管家就已经带着宫婢进了门。 只听屏风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唤道:“主子!” 紧接着,一个身穿群青宫装的婢女快步绕过屏风,泪水涟涟的出现在了明月跟前。 刚一见面,那婢女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求求你,救陛下一命!”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直把额头磕出了血。 “梨梦?是你?”明月的眉头越皱越紧,本想起来去把梨梦扶起来,奈何夜昭的手死死拉着她的另一只手,不论她怎么挣脱就是不松开,最后只得作罢。 梨梦见到明月开口问自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跪着爬到明月脚边,抱着明月的腿哭诉:“主子!陛下刚才回宫以后,进了梨香苑就开始喘不过气来,太医也束手无策。太后急得直跺脚,陛下忍着一口气,告诉了太后鬼医梨落的事,说只有鬼医梨落才能治好他。” 说完,泣不成声。 明月心下一惊:南宫炎旧疾复发了? 不应该啊! 当时给南宫炎做完手术以后,明明手术是做的还算成功的。 虽然第二天发现恢复的不太好,可那是由于病情拖的太久,而南宫炎的身子骨又太虚弱了。 所以后来为了补救,为了彻底疏通心脉,也为了让他恢复的更快更好,明月还给他的心脏注入了玄脉。 按理,明月特地给他注入的玄脉应该能够护住心脉一辈子的,这才刚过了多久啊,怎么就不行了呢? 再一想,就连自己的玄脉都不明不白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么南宫炎的那护住心脉的玄脉没有了,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明月心中不禁暗叹:玄脉玄脉,玄而又玄。 果然悬着的东西都是不靠谱的东西!! 想到这些,明月转头看向夜昭,见夜昭的两只丹凤眼正目光灼灼的瞧着自己,面上表情全无,完全看不出悲喜,只是握住她手的那只手依然握着,力道没有丝毫改变。 明月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温声道:“你看,我做为曾经诊治的人,若皇上果真病重,我是应该去看看的……” 夜昭沉默不语,眼神却冷了三分。 明月好言解释:“眼下太后下了懿旨,若我执意抗旨不遵,恐怕整个王府都会被牵连呢!” 听到这话,夜昭勾唇一笑,“你以为,我会怕吗?” “不,不是。我只是……单纯不想牵连王府的任何一个人,连一草一木都不想牵连。” 明月的语气本就缓和,可夜昭听到此话,只是眯了眯眼,眼神却又冷了五分。 还没等夜昭再开口,明月就温声补了一句,“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家被破坏掉呢?” 终于,夜昭的眼神突然变暖了三分,复又说道:“不要去。” 明月无奈笑笑:“南昱群龙无首或是改朝换代,保不准百姓会民不聊生,那并非什么好事。再者说,身为医者,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医者,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应该要有的。况且,现在有太后的懿旨啊!” 夜昭一挑眉:“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吗?” 明月一愣,心里顿感十分为难。 作为医者,她很明白太后和南宫炎为何此时非要请她进宫。 这就好比,一个人腿断了,用钢板连接,两年后骨头长好以后,取出钢板的医生要跟下钢板的是同一个医生,病人才能安心,医生也能心里更加有底。 南宫炎的心脏手术是她做的,如今,有了什么问题,自然是她来复诊最合适。 明月朝着夜昭暖心一笑,温声哄道:“让我去看一下,我保证两个时辰后必定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你进宫找我就是了。反正,你又不是进不去。” 虽然好言好语哄着,但明月脑子可是一点儿也没闲着,算计着的积分还够不够做一场心脏修复手术。 同时,还要计算时间,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现场没有助手并且没有护士,麻醉、外科、护理……通通都要她一个人来,奥运会五项全能而她是十项全能,又不是触手怪,且往返的路途也要消耗一点儿时间,两个时辰,不知够不够用…… 夜昭原本的确是不想让明月进宫,但面对着那双殷切期望的小眼神儿和软语温存的面容,最终没有固执己见,而是轻声叹道:“唉——你意已决,那便由你去。记住,两个时辰必须回来,若不然,就算把皇宫翻过来,我也会去找你的。” 终于答应了! 明月心里欢欣雀跃,却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得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微笑着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准时回来!” 话落,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这一次,夜昭轻轻放开了明月的手,似有不舍,但终是放开了。 梨梦也适时放开了明月的小腿,默默站了起来退到一旁,伸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我走了。”明月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交代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夜昭点点头,“带上影舞。” “嗯——”明月看向梨梦:“快走。” 她只有两个时辰,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梨梦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便小跑着急忙到前面引路。 明月快步在后面跟随,出了王府大门就坐上了轿子。 影舞急忙跟在轿夫左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影舞心里知道,她家王爷虽然成天昏迷在床,但实际上天下事都瞒不过他。这次王爷让自己跟着进宫,必定是有考虑的,而她只要听命行事就够了。 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梨梦亮出腰牌,守门的卫兵连忙跪倒,丝毫也不敢多问。 就这样,轿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被抬进了梨香苑。 一路上,明月坐在轿子里静静盘算,其实她之所以非要进宫,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假大空的理想主义理由,还有一条很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原主迷恋南宫炎,而现在原主并没有消失,她依然藏在自己用的这副躯体里伺机而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冒出一张小脸。 如果,这小脸知道明月狠心的把她心里的男神弃之不顾,以至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那她发起疯来会怎么样呢? 没人知道? 明月并不想冒这个险! 而且,既然她前世就是英雄,为什么今生就要做狗熊呢? 该来的躲不了,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可从来都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啊?! 【作者留言:快三十万字了,能否求一颗五星好评?卑微一笑。。】 第92章 烈火焚愁 抵达梨香苑的时候,天色已晚,除了门口高高挂起的两个大红灯笼,梨梦也手提着灯笼站在门口。 明月下了轿子,轿夫默不作声的抬着空轿子快步离开,可以说是在小跑了。 此时,梨香苑的外面比以往多了很多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都顶盔掼甲、手持兵刃! 明月起初一愣,后来一想,若南宫炎病重,太后也在这里的话,多几个守卫并不奇怪。说不定这些卫兵都是太后部署的,也未可知…… 见明月下了轿子,梨芳赶紧打开了门。明月并未多想,跟着梨梦就走了进去。 影舞左右看了看,也想紧随其后跟进去。 不料,两名御林军立刻长枪一挡,把影舞留在了外面。 “你们干什么!!!”影舞一声大喝,刚要抽出宝剑,就被一队御林军围了起来。 明月猛的转身,见影舞深陷重围,刚想出去营救,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队御林军,整齐的出现在了院墙内,大门被缓缓关了起来。 “哐啷”一声,横木落锁。 明月眉头紧锁,猛然转头看向梨梦:“什么意思!?” 梨梦面无表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沉默不语。 明月立刻转头看向梨芳,只见梨芳把头低的极低,目光就像是在找地上掉的银子,打着灯笼站在一旁,整个人一动不动。站的位置刚刚好,不远也不近,就像是个木偶一般。 突然,门外传来影舞一声尖叫。 明月知道,自己恐怕是被包围了。 眼下,虽然她有一些格斗技巧傍身,可没了玄脉,古武的所有招式基本上都不能用。 而且这副身体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瘦弱,她也注意锻炼,也有一些肌肉,但跟眼前这群人高马大的御林军比起来,根本没有胜算。 明月双手成拳,面色难得的铁青,警惕着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须臾,梨香苑正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南宫炎身穿一身明黄色龙袍,脚步沉稳的走了出来。 南宫炎竟好好的? 那么懿旨一定是假冒的喽! 那么,这是一场纯粹的欺骗了!? 呵—— 相顾无言,明月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 许是注意到了明月的脸色不好看,南宫炎轻笑一声:“你看你,到底还是来了。”顿了顿,温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呵——” 明月冷笑一声:“是吗?呵,你让婢女来传话,说是奉的太后懿旨,请我进宫来救治病重的你。如今大门一关,把我带的人都关在了外面,是何用意啊?” 见南宫炎沉默不语,明月秀眉一挑,冷声问道:“难不成……是想关门打狗?” 此时,梨香苑里的侍卫越来越多,明月几乎怀疑,这些人原来就躲在屋子里或者偏殿中,只等自己开门进来,就来一个瓮中捉鳖! 南宫炎扬起左手挥了挥,满院子的侍卫整齐的分列到院墙底下,足足站了三四层。 梨香苑的房屋和陈设一切如旧,但明月心里清楚,那只是表象罢了,其实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十几个从来没见过的婢女穿着侍卫的衣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按着宝剑,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南宫炎潇洒的往前度了两步,笑的如沐春风:“傅明月,我说过,出了王府的门,两样都得是我的。” 明月满脸冷漠,笑的不置可否。 南宫炎瞪大眼睛一字一顿的强调:“记得吗?我,说、过、的!” 良久,明月冷哼一声:“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若你愿意,朕就是你的知心朋友。前提是你要让朕走进你的心?”南宫炎侧着脸,眼睛没有看向明月。 明月无奈摇了摇头,微笑着叹道:“可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没办法做朋友的。之前是我天真了,是我错了!” 明月的语气淡淡的,充满嘲讽之意。 南宫炎扭过头与明月对视,嘴角微微上扬:“呵,做不做朋友有什么要紧的?咱们是要做夫妻的!” 虽然面带微笑,但明月知道,南宫炎现在是想要冷酷到底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明月现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原主不是恋着南宫炎吗? 要是不让他们见一面,那自己岂不是太残忍了吗? 身为一个英雄,任何时候都要爱惜羽毛,怎能做辱没名声的事呢? 想到这里,明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脸,轻声笑道:“欸欸欸,注意听哈,一会儿要说好话了。” 明月并不确定原主能不能听见,或许她还在躯壳里沉睡,但就算她睡着了,也得使劲儿把她叫起来。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了解明月的想法和情况,距离远的听不清看不清,或许也没太在意,但梨梦距离比较近,她听到了也看到了,双眼瞪的大大的,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又是惊恐又是迷惑的看向明月。 南宫炎虽然距离不是最近的,但他也听见了,虽然听见了,却选择了主动忽略。 明月也不管南宫炎听没听见,对着南宫炎淡然一笑,温声道:“谈谈,进去谈如何?” 南宫炎勾唇笑道:“好啊!可是,你要先喝碗茶才行啊!” 话落,南宫炎朝斜上方“啪啪”击了两掌。 “吱呀”一声,正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没穿宫装的女子。 那女子白衣白裙白纱遮面,只露出两只大眼睛,个头中等,身量纤细,腰间挂着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这人一出来,明月顿时看直了眼。 这不就是自己在梨落村为别人看诊时的打扮吗?就连发型和首饰都一模一样! 见鬼了吗!? 只是,那人如今手里端着一个圆盘子,盘子里分明放着一个茶盏和一壶茶。 再一细看,那人的左手居然带着一只白手套,纹理重叠像是蚕丝织就。手套虽然都是纯白色,可中指却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异常显眼。 只这一眼,明月就明白了,此人正是南昱民间疯传的毒医圣手——黑琴! 早先在梨落村的时候,明月就听说过她。 这个黑琴身世可怜,从小被人卖了做药人,终生试药。 可长到十四岁那年不知怎么搞的,她的买主,也就是老药王死于非命,而她成了药王谷的新药王。 因医毒同源,她嫌弃“药王”的称号跟不好听,就给自己起了个“毒医圣手”的新称号。 此人为人乖张暴戾且又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所以在她的统治下,药王谷的声誉江河日下。 民间盛传,她擅长易容,根本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是不论怎么变化,她的左手始终都会带着那只手套。 同期,鬼医梨落名声大噪,黑琴曾放出豪言,一定要跟梨落见个高低。 说起来,这件事明月其实早就听说过,只不过每日都忙的要死,且跟这种人较真毫无意义,所以就一直未曾理会。 再后来,梨落村整个被烧了个精光,明月就更没心情搭理了。 来到南昱以后,这黑琴本是南昱地界的人,关于她的各种传言自然听到的更多,明月也只是都当笑话来听,从来没往心里头放过。 怎么?南宫炎竟把她招入麾下了! 若真如此,这就让明月想起了早前刚到南昱在街上到处晃悠时听到的一则传言,说是黑琴对当朝太子南宫炎一见钟情,太子大婚后还送去了贺礼,是一株难得的大棵红珊瑚,既可观赏,也可入药。 眼看着黑琴越走越近,明月暗暗握紧双手,准备好了随时应战。 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黑琴停下了脚步,端着盘子站在前面,上下打量起了明月。 明月冷笑:“毒医圣手!” 黑琴:“鬼医梨落!” 明月双眼微眯,冷声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毒医圣手”黑琴,居然肯进宫当一名端茶倒水的小小婢女,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黑琴呵呵一笑:“鬼医梨落都可以进得王府去给一个全国闻名的病秧子王爷当没名没分的侍妾,我为何不能入宫?” “呵呵——”明月无意与之逞口舌之快,只是扭头看向南宫炎,冷声质问:“我不曾害你,只是想进殿谈谈所谓纠葛,你却让个专门用毒的女人过来给我敬茶,还要先喝了才能进殿去,就想问问,你是有多恨我?” 南宫炎闻言不怒反笑,温声解释说:“休要误会,茶水只是让你更加心平气和,并无致命毒药。” 明月一挑眉:“若我不喝呢?” 南宫炎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喝,便无法入殿好好的谈,那便是赖生的过错了!” “此事又与赖生有什么相干?”明月觉得,南宫炎的病灶不在心脏,而在于脑子。 南宫炎却笑的温暖:“因为,你曾为赖生求情,后来也与赖生私底下见过。你不是南昱人,赖生却是。他既比你年长,又是土生土长的南昱人,却没教你南昱的规矩,岂不是罪该万死吗?” “什么规矩?”明月的怒火在心里越烧越旺。 南宫炎笑道:“南昱的规矩就是,不听朕的话,即是抗旨不遵!” 见明月怒目而视,南宫炎笑着解释:“朕也想与你进殿去谈,但朕让你先喝一盏茶,你不听,自然是对南昱的规矩不懂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月算是听明白了,这南宫炎根本就不想讲理啊! 他以治罪赖生相威胁,是看准了她在乎赖生,因为她曾为赖生上殿求情。 如今,赖生大概在家中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想通了,明月怒极反笑,“不就是一杯茶吗?!” 话落,大步往前走到黑琴跟前,拿起茶壶嘴对嘴喝了起来,喝完,“啪”的一声将茶壶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转脸看向南宫炎,媚眼如丝,笑问:“够了吗?” 南宫炎见状,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了,转身背对着明月,声音里仿若染上了一丝怒气:“来!” 说完径自向正殿走去。 守在门口的婢女连忙打开门,而后提着灯笼闪退两旁。 明月面色冷肃,心中对南宫炎的愤怒感到不解。 他不是让自己喝茶的吗? 怎么自己都喝了他反而不高兴? 难道是嫌喝的太多太快失了皇家体面? 可她又不是皇家的人。 一阵晴一阵雨的,真是有病! 明月心中一边吐槽,一边抬腿就跟了进去。这大半夜凉飕飕的,外面侍卫又多,在里面说话也方便些。 刚一进门,明月就感觉到腿肚子莫名有点发软。 十香软筋散! 呵,幸好不是媚药! 明月心内冷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正殿里的一把椅子旁,缓缓坐了上去。 南宫炎也若无其事的坐到了主位上,双眼凝望着明月,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月却没闲着,努力凝聚精神力量,在躯壳里搜索着另一个人的精神力量。 傅明月,你睡了吗? 快出来! …… 正殿里,除了小顺子以外,其余的太监和婢女都是生面孔,他们有的提着宫灯,有的提着宝剑,规规矩矩站在角落里。 黑琴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虽然穿着一身白衣,却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极力降低着存在感。 良久,南宫炎终于开了口:“你既来了,就休想再离开。” 明月嘲道:“呵呵,我竟不知,陛下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想法。” “只是让你留在我身边,并不会强迫你做其它。”南宫炎语气和缓,说的理直气壮。 明月冷笑:“那然后呢?” “然后,皇叔必须交出神机营,否则,王府将会被付之一炬!”南宫炎说到最后,语气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明月勾唇一笑,嗤道:“你皇叔的事,我可做不得主。” 可不是,以目前的情况看,她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得住,遑论别人的事!更何况,夜昭那家伙也是一阵一阵的,好说话的时候比谁都好说话,哄一哄万事大吉,不好说话的时候,说他是天下第一死脑筋也不为过,执拗的不可思议。 南宫炎缓缓起身,笑吟吟走到明月跟前,轻轻拉住明月的手,柔声道:“我知道皇叔很厉害,不厉害他也活不到现在。可是,我如今已经招兵买马,不用怕他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生面孔!明月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却惊愕的发现,手臂的力气也没了。这下子好了,除了五官可以动,四肢都麻了! 南宫炎弯下腰,居高临下感谢明月的脸,温声道:“怎样?没骗你!那盏茶只是令你更安静罢了,并不会害你什么的。毕竟,你要是发起火来,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明月知道,那十香软筋散只管一时三刻,并不会起太长时间的作用,但对着南宫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再加上他说的那些欠揍的话,心里总是不免烦闷。 本想嘲讽两句,可左脸突然火辣辣的一阵涨疼。 明月一皱眉,知道是她来了。 忽的心里一沉,眼珠子一转,下一秒,计上心来。于是莞尔一笑:“你说你恋着我,可你,其实并不认识我。要是真的认识了,或许你早就厌弃我了。上一刻爱如珍宝,下一刻弃如蔽帚。” 闻听此言,南宫炎立刻俯下身,两只手捧着明月的手轻轻抚摸,皱着眉头温声叹道:“难道在你心里,我竟是那种人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守身如玉到现在?我也早已查清,你,亦是清白之身!” 话落,刷的撸起明月的左边袖子。上臂内侧,一颗红艳艳的守宫砂昭示着白璧无瑕! 明月对此行为并未斥责,她此刻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左脸。 原本来的时候,左脸刚刚消肿没多久,如今又烧的火辣辣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要往外钻。 第一次她出来的时候,明月并没有感到这样难受,甚至可以说是不知不觉出来的,但不知为何这次竟如此张狂。 南宫炎见明月双眼微闭,小脸微红,只以为是她害了羞。而一个心心念念的女人在他面前害羞,是他最难以抵抗的。 此时此刻,南宫炎自动忽略了在场的奴才和婢女,把脸缓缓凑近,目光中满是期待。 …… 下一秒 “啊!!!” 南宫炎一声惨叫跌倒外地,当小顺子和其他奴才看向南宫炎的时候,他已经脸色煞白,一手扶着地,一手指着明月的脸,语无伦次的说着:“你、你你你……是谁?” 明月缓缓睁开眼,虽然这里没有镜子,她也无法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但是她知道,原主那张小脸肯定是冲破肉皮出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过来搀扶南宫炎,目光全部顺着南宫炎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刹那间,全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宫炎虽被众人围在中间,却依然被吓的瘫软在地起不来。 明月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跟脸上的小脸聊起了天而:“欸欸欸,我说,你注意点影响啊!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你?吓到人怎么办啊?就算没吓到人,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小脸的眼睛始终看着南宫炎,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小脸出现的地方太不是地方了! 若是出现在一个瓷娃娃的身体上,这小脸绝对人见人爱,然而,她偏偏不凑巧的长在了明月的左脸上,诡异的像个怪物。 众人都警惕的看向明月,就连毒医圣手黑琴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道:“这世间,竟有比我这个药人更丑的女人,啧啧啧……真是骇人啊!!!” 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和南宫炎由惊恐万状逐渐恢复平静的脸,明月笑的云淡风轻:“陛下,没吓着你?” “你到底是谁?!”南宫炎又惊又怒。 试问,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恐怕都会吓一跳,更何况,南宫炎当时情难自禁,很有可能凑到近处说几句体己话,当然也有可能轻轻亲一口,谁能成想竟然出了怪异! 不过,明月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原主迷恋南宫炎迷恋的不得了,南宫炎又想搞暧昧,而自己又不爱南宫炎,众多因素杂糅在一起,明月也想开了,只当施恩了,让她们见一面也好。 万一自己哪天突然死了,那原主还不得带着执念跟着自己投胎啊! 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面对质问,明月佯装难过,轻声叹道:“唉——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上一刻视如珍宝,下一刻弃如敝帚。可叹呐——” 南宫炎伸出一只手颤巍巍指着明月:“你、你一定不是鬼医梨落!傅明月出身将门,怎会是一个怪物?” 明月一瞪眼:“我可是你亲自派人接过来的,怎会有假?” 两个太监一用力,终于把南宫炎拉了起来。 小顺子凑到近前,不停的给南宫炎顺着气。 良久,南宫炎终于风干了一身冷汗,又恢复了一个帝王应有的镇定和姿态,只是一只手还依然搭在小顺子的手背上。 面对着坐在对面稳如泰山的明月和那张小小的哭脸,南宫炎突然怒火中烧,扬手下了第一道圣旨:“撤出梨香苑,关闭梨香苑的所有大门,然后,放火焚了它!” 明月冷笑一声:“看到了,我就知道没什么好结果!” 语气虽冷,但却话里有话,既像是对南宫炎说的,又像是对原主说的~ 南宫炎盯着明月,回以冷笑:“一个怪物,本就不应存于世间,不是吗?” 话落,转身退了出去! 小脸“嘤嘤嘤”哭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明月再也无心与这小脸,闭起双眼,任由她的泪水顺着左脸流下来。 很快,正殿的门窗被噼里啪啦的关了起来,所有人都撤了出去,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明月其实并不想死,她在努力挣扎,算计着时辰,她知道这药的时辰马上就过去了。 可是很快,一股股浓烟从缝隙里钻了进来,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大殿。 明月心中冷笑:南宫炎这小子还真是个狠人!为了烧死自己连整个大殿都不要了?呵,这是有多厌恶她啊!明明刚才还海誓山盟表忠心来着…… 果然,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好在,明月从未真正托付一颗真心,否则现在被抛弃岂不可怜。 事实上,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是自己的选择,但她也是不得不选择的。 随着温度的升高,浓烟也越来越多,小脸被呛的咳嗽不止,可明月额身上的十香软筋散还在发挥着作用。 她起不来,只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明月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努力着动一动哪怕一根手指,终于,她的右手食指能动了,紧接着,左手食指也能动了,下一秒,她双手用力,同时抓握成拳。 “噌”的一下子,明月站起来了! 虽然腿脚还有点酸软,但她必须逃出去。 明月单手遮住口鼻,在滚滚浓烟中寻找着出口。 虽然曾经在这里住过,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根本没有过多久,明月渐渐觉得,她走着体力不支了,就连左边脸颊的小脸都蔫了,连咳嗽声也听不见了。 “轰——”的一声响,不知是什么掉落了下来,明月已经没力气抬头了。 她的身子逐渐绵软,缓缓倒在了地上。 由于吸入了太多的浓烟,明月呼吸已经非常困难,汗水浸湿了整个身体,她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呵——” 用最后的力气扯出一丝笑容,这是解脱的笑。 英雄大多都是不怕死的。 瞬间回顾一生,明月真心觉得,就这么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若顶着两张脸活着,恐怕就连夜昭也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当初梨落村的火海她没赶上,但宿命就是宿命,如今她果然还是注定要葬身火海的! 南宫炎纠缠也好愤恨也罢,死了,就都不用担心了;一直担心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微生云有朝一日发现她并非原主的事实,死了,也不用担心了。 反正,玄脉也没了。 若死了,再也不用害怕梦魇,再也不用害怕怀念,再也不用劳神讨债,再也不用必须解开各种奇葩谜团,再也不用东躲西藏…… 貌似,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忍受一时难受就行了,至少不必忍受一世! 只是,可怜了才刚练出来的“土豪金”,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一只什么蛊,也不知能不能练好为夜昭解蛊…… 不知若她死了,夜昭会怎样? 还有被挡在门外的影舞,不知会不会立刻被杀死? 纵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不放心,如今也都只能放下了。 果然,人生的真谛还是要“拿得起,放得下”。 如今一切念想都无意义了! 明月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金铃铛,那是天涯做的,如今不论是做铃铛的还是戴铃铛的,都要葬身火海了。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或许自己都已经烧成了灰,这铃铛还在呢。 不知会被哪个有造化的得了去,大概会换成银子用~ …… 迷迷糊糊间,意识逐渐消散,明月只感觉到灵魂正在被抽离,无数闪亮的光球围着自己。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银面具,却极不真切…… 待到想要努力睁眼看个清楚的时候,明月头脑一沉,意识竟完全消散了!!! 第93章 前世今生 明月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竟没有了身躯,成了一个白色发光的透明体,虽然没有翅膀却照样能飞。 明月知道,躯体已然死去,那是魂灵体状态。 漂浮在虚空当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明月周身发散着柔和的白光,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指路明灯。 突然,远处出现了无数白色的光球,它们由远及近,越来越大,越聚越多,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横冲直撞过来。 面对着这种不明所以又很陌生的宇宙级攻势,明月连忙捂住眼睛,等待着下一秒的魂飞魄散。 谁知一个恍惚,当明月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居然回到了现代。 她难道……又重生了吗?还重生到了自己的过去? 可是很快,明月就发现,她还是一个透明的灵魂体。 实际上,在所有人的眼里,那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连一向善于粉饰太平的她,也不愿意多想…… 明月漂浮在高空中,看到了孤儿院里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玩具熊坐在门口,等着妈妈来接她。 这小女孩看模样不过五六岁光景,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儿长的萌到了极致,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不哭也不闹。 此刻的她还并不知道,她永远等不来自己的妈妈了! 怀里的玩具熊,是妈妈给她买的,也是白色的,跟她的裙子是同一个颜色,她很喜欢白色,就像雪花一样纯洁无瑕。 过了很久,炎阳西沉,那小女孩足足等了一个下午,不但没有零食吃,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可她一直也没有哭闹,安静的跟玩具熊一起玩儿。 这个玩具熊已经陪伴她半年了,是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她在市场上自己选的。 她知道妈妈很辛苦,也知道家里没有太多钱,所以,虽然她当时看中了一个美丽的洋娃娃,可是她不敢选,因为太贵了。 这个玩具熊不大,刚好抱在怀里,又是最喜欢的白色,所以她就选择了这个玩具熊。 她跟玩具熊说话,给它穿自己的衣服,用小手给它梳头,晚上抱着她睡觉…… 天快黑了,可妈妈还没来,她又不敢乱走,因为妈妈说过让她在这里等,如果她走了,那妈妈回来不就找不到了吗? 她跟玩具熊小声诉说着心里的不安,但是,什么回复都没有得到…… 又过了一会,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旁边的路灯亮了起来,肚子开始咕噜咕噜乱叫。 忽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夹在门缝里的一个信封掉了下来,然后,一个慈祥的阿姨走了出来。 阿姨捡起地上的信封,打开读了读信,然后就对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声道:“小姑娘,跟阿姨进屋。”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妈妈。” “等妈妈,你可以进屋来等啊,万一你妈妈明天才来,吃饱喝足才好等到妈妈呀!”阿姨笑的和蔼可亲,就像妈妈的笑容一样温暖。 小女孩皱着眉头想了想,很认真的样子。 须臾,她对着阿姨甜甜一笑,“好叭,妈妈说过,在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在外面听警察叔叔的话,在家里听长辈的话,阿姨是长辈,虽然不是在家里,明月也可以听的。” 一番话把阿姨说的眉开眼笑:“哎呦!这孩子,不但长的好看,还这么会逗人开心,快跟阿姨进来~” “好——”小女孩儿甜甜一笑,露出了整齐的两排小白牙,牵着阿姨的手走进了院子。 就这样,小女孩儿在孤儿院住了下来。 一天、两天、三天…… 日子一长,小女孩儿也意识到,妈妈,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明月觉醒了“粉饰太平”的能力,她常常抱着小白熊,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或许妈妈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毕竟,她从小就很乖很听话,而且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又萌又可爱,妈妈怎么会不要她呢? 抱着心里的一丝希望,明月安心在孤儿院生活学习着。 不知是太刻苦,还是基因本来就强悍,明月十四岁那年,就已经学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 毕业那天,阿姨把明月叫到了办公室,拿出了一个很有年代感的信封。 打开一看,明月顿时泪流满面,那是妈妈的字迹。 信封里有两大张信纸,一张是写给明月的,另一张是写给孤儿院的院长的,也就是那位阿姨的。 写给“阿姨”的那封信,明月的母亲极为客气,里面规划了明月的未来,首先就是不接受领养;其次,长大以后要接受军事训练,第三,妈妈居然给孤儿院捐赠了一大笔钱,足够她顺利长大,同时接受最好的教育。 当时的明月很迷惘,妈妈难道很有钱吗? 记忆中,母女俩一直过的很节俭,虽然妈妈看起来气质非凡,但她只是社会上一名普通劳动者呀? 并且,记忆中,她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是租来的。虽然住的环境还说的过去,但毕竟是租的呀。 明月很爱妈妈,因为妈妈给她上的幼儿园是最好的,吃穿虽然不是最上乘,但也都是非常不错的。 明月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只要一问起来,妈妈不是沉默就是哭泣,久而久之,懂事的她也就不问了,因为她只想看到妈妈开开心心的样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哪儿来的钱?! 可是这件事,院长阿姨也不知道。 另外一张信纸,是妈妈写给明月的。信里,妈妈并没有对自己娘家的太多介绍,也没有交代那笔给孤儿院的巨额捐赠的事。只是嘱咐明月好好学习本领,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强者,能够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国家。做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做一个乐观的人。抓紧时间学习各项技能,接受军事训练,不要害怕困难。 信里还重点强调了一点,妈妈是爱她的,爸爸也很爱她,那爱比天上的太阳更耀眼,比夜晚的群星还璀璨。 最后,妈妈告诉她,她的父亲姓微生,单名一个“云”字,是个好爸爸。 而妈妈其实也不姓明,但“明”这个姓氏,将是今生伴随着明月一生的唯一合法姓氏…… 妈妈很希望能够早日跟明月相见,爸爸也希望,或许有一天,当明月军功赫赫之日,就是她们一家团聚之时~ 信封落款日期,正是九年前自己在孤儿院门口等待的那一天。 那一年,她五岁,如今九年过去了,她十四岁了,虽尚未成年,却少年老成! 当时明月就很迷惑,这封信里有许多问题没有交代清楚,比如,妈妈不姓明德话,那究竟姓什么呢? 可是,明月不在乎了,因为信里已经讲明,其实她的父母都健在,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竟不是孤儿! 院长阿姨为了践行嘱托,同时也是由于明月实在太过优秀,就计划着把明月送进军事院校。 明月自然是同意的,因为她已经把信里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那时起,明月就给自己暗暗定下了一个目标,她,要成为一位英雄! 进入军事院校以后,明月用两年的时间完成了别人五年才能完成的课程,她16岁那年,又提前毕业了。 由于太过优秀,明月又被组织送到了国际综合训练中心重点培养,又过了两年,她又提前完成了全部课程,又毕业了。 那一年,她十八岁,刚刚成年,就已经开始接受最棘手的任务。也是在那一年,明月发现了玄脉的存在! 她并没有多想,以为是从小基因里携带的,总之有就是好事。 再后来,她参加了一个联合国雇佣兵组织,成了优秀的“猎狐手”。 这期间,明月不管面对多么复杂多么艰难的环境,她的心里始终有一束光,是希望之光! 就算是在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心里的那束光也是亮着的…… 灵魂体飘飘忽忽在空中旋转,又是一个恍惚,竟突然到了南昱。 南宫炎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一脸严肃的说:“你既曾入我门,就是我的人!” 明月的灵魂体撇撇嘴,心道:有病! 正当明月想要转身飞走之际,大殿角落走出一人,眉毛一挑,温声责问:“你敢弃我而去?!” 明月的灵魂体定睛一看,原来那竟是夜昭。 于是便想要飞过去问候解释一番。 可刚一转身,身后居然出现了一股巨大的引力,比18级龙卷风还要强大,明月的灵魂体毫无反抗之力,倒着就被吸了过去。 “微生明月!!!” 灵魂体被吸走的一瞬间,明月听到了夜昭撕心裂肺的喊声~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的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 这是……到了忘川河吗? 传说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那是一条从阳间流往阴间的河。 使劲儿想睁开眼睛,可努力了半天,却怎么也睁不开。 良久,明月动了动嘴唇,一张开嘴,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比鹅公喉更难听。 明月很奇怪,自己的眼睛怎么会睁不开呢? 就算是过奈何桥,也要看得见才行…… 想要伸手揉一揉眼睛,可却怎么也动不了。 她这是……怎么了?! 明月“呼”的一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现在的自己,这是躺平了吗? “英雄”之耻啊! 须臾,明月感到眼睛上有人用什么东西在给自己刷上凉凉的液体,那液体清凉无比,刷上以后,从眼皮开始散发清凉,连眼珠子都凉的不得了了。 耳边,一个声音轻轻响起:“还不醒吗?” 听到这个声音,明月恍惚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须臾,那声音又温声道了一句:“你要是再不醒啊,我就要疯了……” 或许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又或者是眼睛上的清凉滋润,明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一条缝,明月就又闭了起来,因为光线很有些刺眼。 轻轻开合几次,明月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她居然,正漂浮在一个池子里水面上。 而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脸,居然是一张白银面具。 刚要问,那带着白银面具的人就疲惫的长舒一口气,幽幽叹道:“终于醒了,算算日子,也该醒了。” “我……在……哪……里?” 明月艰难的问出了一句。 那人虽然带着面具,但是通过那面具和声音,只一眼,明月就已经认出了他,他正是那个许久不见的人——云泽。 此刻,他左手端着一个灰色的石碗,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蓝色羽毛,那羽毛的端部很是潮湿,像是刚刚沾过水。 见明月发问,云泽嬉笑道:“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嗓子不好就不要问!总之你没死。” 轻轻闭起双眼,后又微微扯了扯嘴角,明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明月不问了,云泽反倒凑到近前,用那羽毛轻轻刷着明月的眼睛,同时温声笑道:“这里是甘泉宫,你啊,都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 明月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没有现代医疗设备,若她当真昏迷了三个月,是用什么来续命的呢? 只可惜,此刻的明月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疼痛,浑身乏的很,睁一睁眼皮都觉的累,更没力气问太多话了。 那云泽见明月又开始进入沉睡模式,仿佛很不放心,便开始自顾自的聒噪。 “欸欸欸,微生明月,你这次可不要睡太久啊!我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在睡一两个时辰,就起来吃点喝点,好不好?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要是在变得更丑了,我就不照顾你了,可别怪我把你丢出去了。” 云泽的话内容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刻薄,但他的话里却带着笑意,明显是在说笑话。 明月知道他是在说笑,心里也无意计较,这个云泽,常常是嬉皮笑脸的,自打第一次见面就没个正经样子。 真是不懂,稷圣学宫那样天下闻名的学府,怎么会教出一个这种奇葩!!! 如此想着,明月就更懒得搭理了,索性留着力气养精蓄锐早点缓过来。 既然没死,那接下来的日子还得好好过。 对于明月来讲,有命在,就有希望。 不知夜昭怎么样了? 还有影舞,她会不会直接被南宫炎就地正法了? 太多的问题,都要等着身体缓过一口气来,一点一点的搞清楚才行啊!! 第94章 父亲 累啊,困啊! 于是在云泽的注视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明月只觉得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也没那么累了。 缓缓睁开眼,云泽依然站在旁边,自己依然漂浮在水面上,身上盖着白纱,只有脸和手脚露在外面。 云泽见明月醒了,勾唇一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来来来,我帮你把衣服穿起来。” 明月一皱眉,见云泽的手里果然托着一套衣服,整整齐齐的。 云泽把衣服放在左手,而后伸出右手来打算把明月拉起来。 明月瞬间瞳孔聚合,极速伸出左手“啪”的一声打落了云泽伸过来的右手。 这一急一挣扎,明月的身体重心偏移,再也难以保持平衡。 明月瞬间拉过白纱包裹在身上,脚底轻轻一用力就跳到了另一边的水池子边上,批着白纱稳稳坐到了水池子边上。 明月长发披散,发尖还滴着水珠儿,双腿泡在池水中,浑身的肌肤白的似雪,那劈着白纱的样子如出水芙蓉一般美的不可方物,惹得云泽抱着衣服愣在当场,直直的盯着看的呆住了。 明月心里也是一惊,倒不是因为云泽看的发呆,而是她惊喜的发现:玄脉,居然又回来了。 刚才,见云泽想给她穿衣服,她心里一怒就伸手打了他伸过来的一只手,然后双腿用力一踩水,也是失去平衡避免翻船的下意识行为,可不成想,居然就一下子跃出了水面,刚好稳稳坐在了对面的水池边。 如果没有玄脉,她是不可能有这招古武水上漂的踩水技能的。 池子里的水不冷不热,水池底部还往上不停的冒着细碎的水泡,明月知道,这是一处难得温泉,里面富含各种矿物质,能在这里泡一泡,对疏通血脉那是相当的有好处。 正在水里交叉平缓滑动的两条又细又长的白腿看起来嫩的不像话,明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真的是自己的身体吗? 正在凝眉思索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已经醒了吗?” 云泽赶紧回头看向身后屏风,温声道:“刚刚醒。我想帮她穿衣服,她非耍性子不让~” “咳咳咳……”屏风后的声音轻咳两声,温声道:“依我看,还是让她自己穿。” 云泽轻声叹道:“那……好叭!” 话落,转身看向明月,“我把衣服递给你,好不好?” “你给我扔过来!”明月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云泽却道:“你能接住吗?” 明月一挑眉:“接不住你就在去准备一套!” “呵呵——”云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扬手,手里的白色衣裳便轻轻柔柔朝明月飞了过去。 明月一扬手,稳稳接住,这套衣服还保持着四四方方的姿态,竟一点儿也没有散乱。 “转过身去!”明月的声音有些喑哑,但这并不影响语气里的不容置喙。 云泽无奈一笑,乖乖转过了身。 明月跳起来在空中一个转身,衣袍就已套在了身上。 而那片白纱,就在水面上静静的漂着。 明月“咔”的一声,轻轻扣好了腰带。 也是在这个时候,云泽试探性的偏过一点头,见明月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才迅速转身,勾唇笑道:“感觉怎么样?这套衣服是我亲自替你选的。” 明月闻言,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必须承认,这是一套极其好看的衣裳。 内衬雪白,外罩白纱,衣领和袖口处绣着暗纹,是朵朵盛开的梅花。腰带很宽,扣在腰上把原本就纤细的腰衬托的更加纤细了。 最值得夸奖的是,这套衣服选的不大不小不长不短,每一处尺寸都恰到好处,当真是选的妙啊! 须臾,明月终于点点头,温声道了一句:“多谢!” 一听到明月夸奖,云泽立刻笑的喜上眉梢,温声笑道:“别谢我,我就是负责选一下,要谢的话,就谢谢先生!” 明月微微蹙眉:“先生?什么先生?”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走出了一位仙风道骨的——帅锅! 这人同样是身穿一袭白衣,长长的头发如雪一样白,整齐的批在脑后,头顶上束着一个精致的金冠,身材颀长,长身玉立! 这人虽然头发是白的,但面目却长的十分年轻,脸上没有一个皱纹,貌似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再一细看,明月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两个疙瘩——这人的五官居然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若不是各自更高了些,面面相对之时竟然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这是…… 明月的脑海中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朵花。 见明月光着脚站在地上发呆,云泽笑道:“这是微生先生。” 真的是他! 明月的心往下一沉。 想不到,竟是原主的生父,难怪这么眼熟! 可是,她要如何解释这冗长的来龙去脉呢? 来人却并没有明月的窘迫和紧张,他缓缓走近,在距离明月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慈祥笑道:“明月,我是你的父亲微生云,终于把你等来了!” 他说什么? 难道他一直在等自己不成? 明月更懵了。 微生云转身看向云泽,“去拿一双凌云锦的新鞋。” “好——”云泽转身离去。 很快,明月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云泽就风一样的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白色的新鞋子,做工精致考究,一看就知道是匠心之作。 明月接过鞋子一试,不大不小刚刚好。 微生云笑道:“药庐里已经准备好了新鲜的药膳,明月,跟为父过来。” 话落,微生云转过身,缓步向前走去。 “来,我扶着你。”云泽笑着凑了上来。 明月一个眼刀抛了过去,云泽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出门一拐,沿着长长的甬道走了没多远,一个茅草屋就出现在了眼前。 明月默默跟着微生云进了茅屋,里面的装饰却非常精致古朴。 这间茅屋有百十平米的样子,里面除了有一个很大的炼丹炉以外,还有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和床铺,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花草和挂在墙上的葫芦。 云泽打开丹炉,从里面取出三碗药粥和一盘小菜,然后又从里面取出一个瓦罐,打开盖子,浓浓的香气飘散而出。 鸡汤? 明月第一时间就闻出来了,口水下意识充满了整个口腔。 “呼噜”一声,明月做了个吞咽动作。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微生云发现了。他拿出三双筷子,温声道,“吃,趁热吃,药效会更好。” 说完,微生云把筷子递给明月和云泽,自己率先端起了碗。 明月看了一眼云泽,云泽的嘴角微微上扬:“微生先生亲手炼制的药膳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用的啊!”说着就吃了一口,一脸享受的表情。 明月本来就饿的慌了,如今虽然不是面对的山珍海味,但光是闻闻味道就已经勾出了食欲,着实是无法抗拒呀。 三人于是同时吃了起来,吃到最后,不论是鸡汤还是小菜还是药粥,一点儿都没有剩下,刚刚好。 “吃饱了~”明月微笑着放下了筷子。 微生云朝着云泽一挥手,云泽乖乖的收拾起了碗筷。 桌子刹那间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明月心里暗暗吐槽:一个八尺男儿,想不到做起婢女的活儿来还怪顺手的。 打理好以后,云泽稳稳坐在了明月旁边。 微生云看着明月,面上突然染上了忧愁之色,轻声叹道:“明月,我虽然是你的父亲,却未能陪你长大,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明月:“……” 微生云又道:“从小到大,你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为父都是知道的。” 明月心想:他如此随你,如果是真的,那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真的女儿,他会怎么样呢?一掌把自己拍死? “你的母亲,她,其实很苦……”微生云的声音有些许哽咽。 明月点点头:“我知道的,母亲她,是很苦!” “你知道?”微生云有点难以置信。 明月却坚定的点了点头,因为,她真的知道,不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还是自己未来世界的母亲,她们都是苦命的人,所以,这样回答并没有错。 “唉——”微生云揉了揉眉心,轻声叹道:“时也!命也!运也!” 紧接着,把事情的原委叙述了一遍。 原来,微生云从小就是神童体质,加上家中世袭祭司的身份加持,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完人了。 他确实与公主夜凝汐相恋了,但是,他却比他的父亲,也就是微生族的老家主先一步推测出了国运——帝国将崩! 老家主的布局其实微生云都是知道的,包括利用赖生保存一定的力量的事,都没能逃过微生云的眼睛。 但是,微生云没有说破,因为他知道,帝国土崩瓦解的情况无法逆转。此时此刻,国运大于个人命运。 恰在此时,微生云与公主夜凝汐珠胎暗结,由此,微生云便新生一计。 他先是利用八卦演变之法推测出了数千年后的世界演变,然后利用通灵阵找到了未来世界的一位即将死亡的早孕富家千金。 生死一念之间,微生云精准的把夜凝汐的灵识和胎灵一起送进了未来世界。 由此,夜凝汐的灵魂穿越重生,身份证上的姓氏也改成了“明”。 夜凝汐诞下母婴,取名“明月”,那是微生云一早给起的名字,无论男女都叫做“明月”,寓意“纯洁无瑕,品质高洁”,同时,也承载着整个帝国复兴的希望。 夜凝汐小心谨慎扶养明月到五岁,终于,帝国将倾,她一定要见自己的父皇母后最后一面,也要见微生云最后一面。安排好一切以后,这才在微生云精准算计之下又利用通灵阵穿了回来。 自此,明月的在未来世界里的生母——死了! 穿回来以后,夜凝汐依然是身怀有孕的,只是,如今肚子里的那个婴孩虽是活的,却已经没了胎灵。 后来,国运果然没能改变,在预测的日子里,皇宫被攻占,国土被瓜分,父母亲族全都死于非命。 微生云原本带着夜凝汐逃过了围剿,却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负了伤,他再也不能战斗了,再也保护不了身怀六甲的夜凝汐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微生云接受了肖铭的求见,在这之前,他已经拒绝了多次。 因为他知道,万事发展,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帝国气数已尽,他身为帝国大祭司之后,就算不能扭转乾坤,也不想连累别人。 可眼下,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奔波的爱人,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与肖铭相见以后,微生云方才得知,肖铭是心向帝国的,并且肖铭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兵将其实并不想造反打仗,其中一个,就是傅恒。 于是二人策划,有肖铭打掩护,假装围剿敌军残余,令夜凝汐伪装成村妇与肖铭相遇。然后,肖铭假装坠入情网,将夜凝汐带回了家。 以后的事,明月就知道了,因为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是看到过的。 听完一番叙述,明月眉头紧锁,心道:那么如此说来,他是知道自己来自于未来的喽? 可是,明月还有一些疑惑,于是温声问:“这样说来,我来自于未来,您都是知道的了?” 微生云轻轻点头:“知道。我还知道,你十八岁那年继承了微生家的古武玄脉。” 明月又问:“如此说来,等于是您把没出生的我和我娘送到了未来世界,对吗?” 微生云点点头。 “那么,后来您又接回了我娘,独独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未来,不怕我还没长大就是了吗?”明月说的语气平淡,实则问的相当尖锐。 微生云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呵呵——”明月淡漠的冷笑,脸上略微带着嘲讽。 可不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在未来世界每天都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忙的根本喘不过气。除此以外,常常面对的是无休止的训练和考核,那酸爽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懂得。 “唉——”微生云轻声叹道:“我们血脉相连,你受的每一次伤,遭的每一种罪,我都是知道的。” 明月刚要问“你怎么知道”,只见微生云突然撸起袖子,他的左边手臂上居然有一大片爆破伤! 爆破伤? 这个冷兵器时代是没有炸药的。 哦! 明月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被炸伤了左手臂,当时以为左手就要从此废了,可后来居然很快就好了,也没打针吃药。 当时的明月只以为是古武玄脉的功劳,并没有太往深里研究。 如今一想,这伤竟然都给了自己的爸爸——微生云,真是不可思议! 微生云温声解释:“你我虽身处不同时空,但为父每天都念着你,你的经历,我都知道。你能成长为一个英雄,父母都以你为荣。” 父母? 明月一怔,轻声问:“那么,我的母亲呢?” 既然这个爹这么伟大,连借尸还魂、穿越时空这种事都能操作,那么,夜凝汐肯定也还活着。 不料,沉默良久以后,微生云轻轻摇了摇头,哽咽道:“你母亲跟着肖铭回府后没多久就死于产后大出血,这个结果,我也是早就预料到的。” 明月愣了愣,而后笑道:“怎么会呢?您这么有本事,让她活过来想必也不会太难!” 微生云苦笑:“人生在世,怎可随意逆天地之造化?你母亲穿回来以后已经是气血两亏,回天乏术了。把她托付给傅恒,也是无奈之举。我启动通灵阵,已经一夜白了头发,再也不能更好保护她了。” 明月略略思索后点了点头,人的力量大概都是有限的。 “那么,她呢?”明月看着微生云的眼睛,温声问。 “谁?” “傅明月!”明月真的很想知道,原主到底去哪里了。 微生云轻轻摇头,叹道:“你的胎灵在未来成长,接受各种训练,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过是一个寄生体罢了。待时机成熟时,你便会回来接手这局原本就属于你的身体。” “可是,她好像不想离开啊!”明月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她迷恋南宫炎的事。 微生云却满脸了悟,“她后来生成执念,的确纠缠了一阵子,不过这次,你涅盘重生,她已经不能再骚扰你了。放心,你以后再也不会梦魇了~” 神仙啊! 明月不禁暗叹,这个微生云,难怪赖生说的神乎其神,她居然知道自己梦魇的事! “父亲!”明月站起来扑入微生云的怀里,她如今已经接受了现实。 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躲过宿命,把自己的胎灵送到了未来,而自己长大以后,机缘成熟(原主身死),她又穿越时空重新掌管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玄而又玄,但是,她现在已经接受了。 微生云的怀里又温暖又宽阔,她不得不说,这个与她生的一般面貌的父亲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和归属感。而这种感觉,是曾经的她求而不得又羡慕不来的。 微生云伸手摸了摸明月的头发,欣慰的声音响起:“身体的美若不与聪明才智相结合,就是某种物性的东西。如今,很庆幸,你让精致的皮囊下住了一个有趣有内涵的强大灵魂。明月,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话落,伸手轻轻抱紧了明月。 第95章 宿命 人生就是如此,在你以为刚刚跳出一个大坑想要庆祝一番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不可以笑的太大声,否则,命运就要开一个玩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乐极生悲! 正当明月铺在微生云的怀里尽情感受父爱之时,明月惊奇的发现,他,居然没有心跳。 为了再次确认,明月小心的扭了扭脖子,利用身高差让耳朵直接贴在了微生云的左胸腔,结果寂静一片,里面确实没有一点儿心跳的声音。 明月立刻试着启动了一下智能医疗包,好在它还在。 瞬间,明月就完成了检查。 可检查的结果令明月吃惊不已,微生云——竟是个死人?! 虽然已经收到了智能医疗包给出的结果,但是明月并没有拆穿。一来,微生云若不想说出他的情况,那么他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二来,这智能医疗包虽然厉害,但毕竟是现代科技产品,有一些古代玄之又玄的东西,它恐怕不能正确检测出来的。 放下心里的巨大疑惑,明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微生云的怀里出来,转身看向云泽,云泽刚好也正看着她。 明月回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烟熏火燎的时刻,凝望着云泽温声问:“南昱,怎么样了?” “你问谁?”云泽展眉一笑。 “我想要问,南昱那些熟人……他们……都怎么样了?” “唉——”云泽先是重重叹了口气,温声道:“我当初千钧一发之际把你救了出来,但又怕别人发现,所以就把你的衣裳和首饰给一个倒霉的婢女穿上了。你要知道,那南昱皇帝可是发了狠要烧死你的。” 明月轻叹一声,温声问:“那个婢女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距离最近,当时已经被困在了火里,左右我只能救你一个人,她反正是个死,如此一来,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明月轻声笑道:“呵,你也知道有火,所以就算换上我的衣裳又有何用?还不是照样给烧成灰吗?” “是啊,所以,我把你身上经常佩戴的那个金铃铛也给她留下了,这样一来,别的都烧的面目全非,可那铃铛就成了证据,正好证明你的身份。”说着,云泽一眨眼,讨好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明月沉默良久,轻声叹道:“想来,那寄生的灵魂已经去了,也确实不需要安魂铃了……” 虽然舍不得,但明月心里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物品亦然。 云泽笑道:“东西是给人用的,那时人都快保不住了,还在乎那些东西干什么呢?毕竟,若人没了,东西也照样没了主子。”顿了顿,云泽微微一笑:“你若真喜欢那铃铛,来求我呀,我保准给你做一个更精致的。” 话落,朝着明月猛眨眼睛。 明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不论说多么复杂的事,最后都搞的像是在说相声。 须臾,明月温声问:“那么,其他人呢?我是问……夜昭……他,还好吗?” “夜昭?” “嗯——” “他死了!” “你说什么!?”明月的眼睛瞬间瞪大,摇摇晃晃的走到云泽跟前,抓住他的肩膀猛摇:“你说什么?!” 云泽被摇的急了,反手抓住明月的肩膀:“你想让我说假话吗?” 良久,明月终于安静了,眼睛里噙满泪水:“不!” 云泽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收起了调笑的声音,温声道出了原委。 原来,那天本来点火的是梨香苑的正殿,可后来不知为何起了风,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最后把东西偏殿也引燃了。有人把此事报给了南宫炎,南宫炎于是下令去救火。可是,扑灭火以后已经是凌晨,整个梨香苑都被烧毁了,只剩下了几根柱子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南宫炎深知烧死了明月,等夜昭醒来以后此时必定难以善了,于是就想明日上朝以后罗织一个罪名扣在夜昭头上。罪名也不难找,毕竟大家都知道,明月是王府的人,而且明月有两张脸的事也有其他宫人看见,完全可以说夜昭窝藏妖怪之类的。 可谁知,第二天刚一上早朝,还没等南宫炎把黑锅扣出去,就有大臣禀报,王爷夜昭——死了! 而且死的极其蹊跷,据说是突然就没了呼吸。 南宫炎为了彰显懿德,把原本已经抓起来的影舞放了回去,同时,也把神机营收了回去。 南宫炎还给王府划拨了一笔赏银,作为夜昭的丧葬支用。 王府的老管家和影舞一起操办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而是一切从简。南宫炎身为皇帝,没有去吊唁,也没有赐封谥号。 有南宫炎做表率,一众善于察言观色的文武百官更是没有一个人去王府吊唁。 只有赖生派人送去了银钱和纸扎以表哀悼。 影舞和老管家在灵前守了两日,第三天便按照普通百姓的法子草草的就把夜昭埋了。 南昱皇族本有皇陵,可夜昭不姓南宫,又没有封号,所以入不得皇陵,只是把他埋在了城郊的一块空地上。 那是早年间赖生买的一块地,如今捐了出来给夜昭做坟地。 自打夜昭死后,南宫炎就断了夜昭的俸禄,只是没有收回王府的宅子罢了。 老管家和影舞照看宅子,既没有得到朝廷的特别照顾,也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南宫炎对王府的态度总之就是——重度忽略! 虽然捐赠了墓地,但赖生平日里就八面玲珑,但凡是个有一点儿身份的人有难处,总少不了他去送钱送物,所以大家也没人觉得奇怪,也没有引起什么太多批评。 而且,赖生并没有亲自去吊唁,他只是派了府里的小厮去跑了一趟,这就足够说明了他的态度:他是重视朝廷的风向的! 因此,赖生并没有因为此事受到南宫炎的制裁。 一番话听完之后,明月已经泪流满面。 想当初梨落村被焚毁的时候,天涯和其余人都死了,她听到消息以后也是伤心落泪的难过了好一阵子,可是现在,她觉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像是突然缺失了某一个角落,再也无法修复了。 她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痛到窒息,但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微生云适时走了过来,轻声安慰:“明月,微生家的人向来是不怕死的,但微生家的人都很重情义,你现在的心情,我很明白。” 短短一句话,立刻把明月拉出了悲痛之中。 明月抹去满脸泪水,深吸一口气:“父亲,您费尽心思让我穿越接受未来训练,如今又花力气救我,我能替您做些什么呢?” 良久,微生云无奈叹道:“花九牛二虎之力安排你穿越,只为保住你的一条小命啊!” 微生云幽幽道出原委,听的明月难以置信。 原来,微生云从小学习玄门道法,更善于推演八卦,术数水平早就超过了自己的父亲,只是一直没有说罢了。 按照微生云的推演,不论是公主夜凝汐还是他自己,都要随同前朝帝国和微生家一同覆灭,这是宿命。 可是,微生云不甘心啊!且夜凝汐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微生云更加舍不得那未出生的婴儿。 所以,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留条活路,也为了给帝国留下一点儿希望,微生云这才启动了通灵阵。 但是,国运气数不可逆,帝国还是覆灭了。 夜凝汐在两次穿越以后,终于耗尽了元气,生下了孩子以后就撒手人寰,终究没有逃过宿命的安排。 而微生云启动通灵阵,本就是逆了天地之造化,因此也受到了巨大反噬。一夜白头只是表象,内里,其实早就已经没了人气。如今之所以还能立在这儿,全靠一缕强大的执念吊着! 讲述完一番过往以后,微生云看着明月,温声问:“你,不会怕?” 明月心知,他说的是他那个死不死活不活的状态会不会令自己感到害怕,于是便轻轻摇头,温声道:“我怎么会怕父亲呢?” 想来,她从小无父无母,如今竟能与父亲相见,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珍惜还来不及! 微生云欣慰的点点头,“我的女儿,果然是这世上最勇敢最尊贵的人。” 此时,明月轻轻拉住微生云的手:“父亲,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帮您!” 她实在不想才刚找到父亲,就要失去父亲。 微生云淡然一笑:“我一个人的生死有什么要紧?如今你回来了,自然有更远大更艰巨的事情等着你。现下,各国连年混战,黎民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我们是微生家的人,只要一息尚存,自然要想办法救民于水火。” “救民于水火?!”明月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父亲的意思是…… “不错,微生家族心系万民,岂可偏安一隅?” 明月懂了,但她还要确定一下,于是便轻声问:“父亲的意思,是要我重新统一各国吗?” 只有实现大一统,才能避免各个割据势力连年混战,百姓才能不用打仗,才能有机会发展生产…… 所有的发展和幸福都需要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试问:今日征兵,明日征兵,谁还有空去种庄稼呢? 见明月问的直接,微生云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叹道:“我知道,这很难!” 明月却在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或许,也没有想的那么难。” 虽然现在四国九城分裂已久,虽然夜昭不在了,天涯也不在了,梨落村也没了……可是,她的玄脉回来了,原主的执念也被迫散了,而且她又勇有谋,还有智能医疗手环,她为什么要放弃呢? 绝不能放弃! 明月凝望着微生云:“事情能不能做成,要做了才知道啊!” 虽然这是一见一听起来就很难完成的事,但明月是个倔脾气,天生就不服输,越是难以完成,越是有挑战性,做起来就越刺激越有成就感。 明月觉得,通过亲爹的指路,她已经找到了值得让自己一生奋斗的事业——统一霜华大陆! 对于明月的态度,微生云又欣慰又满意,便温声介绍起了眼前的形势。 他们如今所处的甘泉宫是西昱边境的一处行宫。 这座行宫本是前朝帝国所建,由于这里有一座温泉,不但可以治病养生,还能延年益寿,“甘泉宫”因此得名。 前朝覆灭以后,这里被瓜分到了西昱。 西昱的国主西门啸是个神棍,可他是个小神棍,根本登不得台面。也正因如此,前朝还在的时候,他就非常钦佩微生家的各种术数,认为那是最接近神仙的法术。 当时, 微生云在用通灵阵接回妻子夜凝汐以后,身体里的灵识就几乎被掏空了,不但一夜白了头发,还进入到一种活死人状态。 为了夜凝汐能更安全,这才不得已把她托付给了傅恒;也为了留下一口气,他来到了西昱。 因为只有西昱有甘泉宫,只有西昱有一个神棍皇帝。 对于微生云的到来,西门啸既惊又喜。 惊的是,微生云是所有国家一起通缉的前朝余孽,若他日被发现在西昱,那他岂不是有了窝藏之罪? 喜的是,微生云年少成名,从前他就一直想要结识他,即可以盘盘道,又可以学习点什么自己不会的术数,可无奈那时候微生云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根本没机会相见。如今既然微生云来了,那岂不是天赐良机? 再权衡再三以后,西门啸同意了微生云留在甘泉宫修养,但修养好以后要定期去寺庙传道。 微生云答应了,于是用这里的泉水修整数月,终于能够续命了。 但是,微生云不能踏出西昱半步,这是西门啸早先提出的条件,不过就算他不提这个条件,微生云也走不出去,因为,他的身体其实只是一个躯壳,已经承受不了长途跋涉了! 在甘泉宫,微生云每日推演八卦,不论是赖生的近况,还是明月的情况,他其实都是知道的。 为了逆天改命,为了一线希望,微生云只能强撑着度日。 后来,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痊愈,虽然头发还是白的,但并不影响姿容。 按照约定,微生云便去西门啸安排的慈云寺定期讲经说法,参禅悟道,每一次,西门啸都是那个最认真的学生。 而微生云出现在慈云寺的事,也正是这时候被赖生派去的人发现了一二,这也才有了后来赖生曾说起微生云身在西昱的事。 他其实并未出家,他只是为了完成约定罢了!! 第96章 出发 父女刚刚相见,明月内心有无数的话想说,然而还没说几句,外面就响起了一个铜锣一般的声音:“微生先生,孤王……来请你了!” 微生云眸光一暗,袍袖一抖,手里就出现了一方白纱。反手立刻将白纱作为面纱给明月蒙上脸,转身朝门口走去。 可是,微生云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一身戎装,就像刚打仗回来,身量比微生云还高出半个头。 只见他身穿一身红色的短袍,脚上蹬着皮靴,头上没带帽子,而是带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皮做的棕色发箍,发箍上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远远望去很是扎眼。 这人脸色黑红,一脸横丝肉,走起路来气喘吁吁,倒像是某个拍吃播的博主,人还没进屋,肚子就先进来了。 “微生先生,明天是讲经说法的日子,孤王特地提前一天来请。” “有劳西门将军了。”微生云拱了拱手,算是施了礼。 西门啸本来是西昱的国主,应当以帝王之理相称,但微生云只认前朝帝国,从未称呼他过“皇上”或是“陛下”。 好在这个西门啸的心眼就像他的肚子那么大,从来也没在这些问题上计较过。 于是两人相见之时(只有讲经说法的时候才会相见),常常是各说各话,微生云称呼西门啸为“将军”,西门啸则称呼自己为“孤王”。 药庐的建造材料十分简陋,是木质结构的。云泽见西门啸进了门,鸦鹊不闻的退到了明月旁边,既像是个跟班,又像是个侍卫。 西门啸倒是完全没注意明月,把整个精神都放在了微生云身上,他龇着一口黄牙,两只手抱在了肚子上,大声笑道:“微生先生可是忘记了日子了?哈哈哈……” 微生云勾了勾唇:“并未忘记,只是近来忙碌了些,所以耽误了启程的日子。” 原来,按照以往的惯例,微生云通常都是提前三天到达慈云寺的,而西门啸为了听学,常常是提前四五天,比微生云还要早到一两天。 提前抵达有很多好处,首先,就是可以有充分的休整时间;其次,就是要提前准备好讲课的内容。 一般情况下,讲经说法的时间其实只有一天,来参加的人不是和尚就是道士,当然还有少数痴迷的俗家信徒,不过,他们都虔诚的很,都是奔着能够学到点真本事去的。 微生云讲经,半年只讲一次。 曾经,西门啸多次提出过增加讲经次数的要求,但都被微生云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 实际上,微生云的身体真的不算好。 可问题是外人看不出来啊! 在外人眼里,微生云长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身材颀长,举止言谈优雅,再仔细端详一下,分明就是一个清贵无双的贵公子! 虽然长的有些清瘦,但他能说能走,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微生云就说自己有病,身体不好,西门啸只能一边叮嘱着保重身体,一边妥协着做出让步,再也不提增加讲经次数的事了。 这一次,微生云提前推算出父女即将相见,于是结束了上一次讲经后就立刻回到了甘泉宫,在这里慢慢的等,耐心的等。 果然,就在三个月前,云泽戴着白银面具把昏迷不醒的明月带到了甘泉宫。 当时明月的部分皮肤已经被灼伤,一张脸也已经面目全非,只是不知为何,拥有一口气吊着。 微生云在仔细检查以后,将明月的身躯浸入圣泉以后,又砸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每日不停推算,这才把明月救了回来。 之所以要精准的计算好日子,是因为每多拖延一个时辰,不确定因素就多增加了一分。 如今,西门啸见微生云没有提前三日到达慈云寺,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当即骑着搞头大马找上了门。 见微生云说近来忙碌,西门啸哈哈大笑打趣道:“微生先生说因为忙碌耽误了行程,倒不如说是因为身体虚弱耽误了行程,还显得实在些。” 明月在西门啸的话中听出了嘲讽,但她并不知道,微生云从前不管推脱什么事都是说他“身体不好”,而且,甘泉宫是微生云将养身体的地方,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就算想来也找不着准地方。 茫茫戈壁,这甘泉宫既美丽又渺小,在世人眼里是个既令人向往又飘渺无根的地方。 微生云也向这甘泉宫一样,不但整个人看起来飘渺,说起话来也有些飘渺:“将军说哪里话?微生云并不会故意打诳语。” 这时,西门啸注意到了微生云身后站着的两人,云泽他是认识的,从前在边境见过,那时他代表的是云城的稷圣学宫来西昱贩马,但旁边那个白纱遮面的人,明显是个姑娘,这就足够令西门啸好奇了。 西门啸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明月身上,上下打量起了明月,脸上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须臾,西门啸对着微生云一咧嘴:“哈哈,都言微生先生不近女色,只是不知这甘泉宫里何时出了一位美娇娘?可是微生先生新纳的妾吗?哈哈哈……稀奇!稀奇!” 一句话说的明月火冒三丈,当场就想怼回去,却被云泽拉住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听见西门啸胡乱调侃,微生云的脸忽的一沉,满脸严肃:“将军,你失言了。” 西门啸被微生云的冷眼一扫,脸上的调笑立刻一扫而空。 只怪自从认识微生云以来,他几乎从没发过脾气,也没有大笑过,说话总是温和,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不论言还是行,都像是一个出了世的神仙,这也是为什么西门啸痴迷修仙的原因,因为——他一直想成仙! 西门啸“呵呵”一笑,笑的没心没肺,“微生先生何必生气?孤王……只是开开玩笑,开开玩笑……” 微生云冷声道:“将军虽然不拘小节,只是,这天下并非什么玩笑都可以开的。请将军去甘泉宫门口等候,待我稍微收拾一下,随后就来。” 话落,左手一伸,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面对温和的驱赶,西门啸丝毫也不恼,朗声笑道:“好好好,我去门口等先生。” “请——”微生云冷声催促。 西门啸一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微生云重新关上药庐的门,转身对明月说:“你与云泽在甘泉宫守候,等为父讲经归来再与你们汇合,如何?” 明月刚刚才与父亲相见,却又突然就又要分开,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于是试探性的问:“父亲,我可否与您同去?” 不但可以听一听经法,一家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微生云低头沉思,考虑着最佳方案。 云泽适时上前,温声道:“微生先生,父女相见实属不易,不如就带上我和明月一起去慈云寺,闲时说说话,若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商议。” “是啊,云泽说的在理!”明月一脸期待的看着微生云。 须臾,微生云终于点了点头,叹道,“好!既如此,那便出发。” 于是,三人一同出了门,与等在门口的西门啸寒暄一两句以后便上了一辆马车。 那车是云泽驾过来的,此刻依然由云泽驾驶,微生云则与明月一起上了车。 西门啸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引路,后面还跟着一队官兵,云泽驾着马车在后面紧紧跟随,路上一刻也不耽误 就这样,夜幕降临之时,刚好抵达了慈云寺。 此时距离讲经的日子还有两天。 慈云寺本叫慈云观,本是一家道观,可是后来,和尚的数量逐渐增多,于是就有多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向西门啸进言说:“慈云观如今名不副实,倒不如改成‘慈云寺’,只怕还更好些。” 西门啸向来不理会这种小事,但如今和尚的数量确实增加了,如果不好好安置也显得不雅观,于是大笔一挥,亲自提了两个匾额,一个挂在东门另一个挂在西门。 东门上书“慈云观”,就连书写的字体都很道教;西门上书“慈云寺”,字体写的很是佛系。 西门啸对自己的做法十分满意,不但极速麻利快的解决了问题,还彰显了自己崇尚绝对公平的做派,于是暗暗给自己挑起了大拇指: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慈云寺是西昱的唯一的一个寺庙,同时也是唯一个个道观,只是,西昱的人口大多是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居,住的相当分散,所以大多数人纵然心里有信仰,也没空天天来朝拜。这就导致了慈云寺里有许多空出来的房间,明月来到以后,其实并不却住的地方。 一路上,明月询问了当初救治自己的一些细节,毕竟她还有个“鬼医梨落”的名号,技多不压身,多听一点知识总归是有好处的。 微生云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道明了原委。 原来,明月之所以能吊着一口气支撑到甘泉宫,多亏了玄脉回归。 是哒没错,其实在明月昏迷的瞬间,玄脉已经悄然而至了。另外还有一则,就是明月身体里有一只年幼的蛊在给明月续着命。 微生云悠然叹道:“那是一只“金蚕蛊”,十分难得,有的养蛊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成功练出来一只,却不知为何你的身体里会有一只?” 明月觉得,如果实话实说,要炼蛊学习解蛊,其实都是为了给夜昭解蛊做实验,一定会被认为她是一个花痴! 索性蒙混过关,轻声笑道:“父亲或许不知,鬼医梨落其实是我的一个名号,我想提高一下医术,所以就炼蛊练着好玩儿的……” 微生云半信半疑的看着明月,温声问:“所以你就把蛊种在了自己的身上?” 明月赶紧点头:“是啊!我想,这蛊毕竟年轻,我又没什么经验,若贸然种在别人的身上,万一到时候解不了也麻烦,而且还会辱没了微生家的威名,倒不如种在自己身上,就算到时候解不了,也不会祸害别人!” 微生云勾唇一笑:“这真是误打误撞竟正好撞到了好事。时也!运也!命也!” 明月一皱眉:“那么,那蛊……现在还在吗?” 虽然问出了口,可心里却依然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她已经根本就搜索不到土豪金的踪迹了! 微生云叹道:“如果金蚕蛊在,恐怕你就不在了。” “什……什么?”明月心里更忐忑了。 “那金蚕蛊认你为主,那时为了给你续命,它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如今,若说它不在了,也不算对,因为它已经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永远不会离开你了!”微生云说着拍了拍明月的肩膀,目光极尽温柔。 土豪金——死了? 想起它这短暂的一生都在护着自己,明月轻声叹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微生云眼前一亮,温声笑道:“想不到,辗转两世,我的女儿居然成了诗人呢~” 明月呵呵一笑:“盗来的,非原创。” 微生云并不在乎什么原创不原创,他缓缓说道:“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那金蚕蛊的定数就是短暂一生,关键时刻奉献自己保住主人,而你的宿命,是注定了咱们父女是有相见之日的,当然也注定了你绝不会死在半路上。所以,就算没有金蚕蛊,也会有别的机缘让你活着来到我眼前。” 明月轻闭双眼,缓缓靠近微生云的怀里,叹道:“谢谢父亲——” 微生云顺势揽住明月的肩膀,笑道:“谢什么?傻孩子。对自己的生父动不动就言‘谢’,若你母亲在世,恐怕又要唠叨半天了~” 一听到“母亲”两个字,明月更伤感了。 前世年幼之时,母亲在,父亲却不在;如今异世重生,父亲找到了,母亲却不在了。 呵—— 老天爷这是跟她有多大仇,居然这样捉弄人! 微生云轻轻抚摸着明月的长发,笑的无比慈爱:“孩子,若累了就睡~” 果然,明月真的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慈云寺! 第97章 见面 西门啸骑的是高头大马,本来可以先一步到慈云寺的,可他偏偏压着走。 微生云的马车快他也快,微生云的马车慢他就也慢。 到了以后,西门啸先是下了马车,然后令跟随的一队官兵去打扫住处,自己则守在门口,等着微生云下车一起进去。 脚前脚后,马车停了下来,云泽带着白银面具,乜了一眼门口正在注视马车的西门啸,没有搭理,自顾自下了车,替微生云放好了下车櫈。 微生云一掀轿子优雅的下了车,明月紧随其后也掀开了帘子,扶了云泽的手背一下就跳下了马车,连下车櫈都没有踩。 不得不说,玄脉傍身就是好啊!且失而复得更是弥足珍贵! 一见明月下来,西门啸立刻凑了上来,这一次,他没有调笑,先是给微生先生行了一个西昱的国礼,而后又对明月一抱拳,温声问:“敢问姑娘芳名?” 虽然话问的客套,可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明月的脸,恨不得用眼光扒了那该死的面纱。 明月乜了一眼西门啸,转而向微生云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儿,好像在说:告诉他吗? 微生云会意,走过来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像是在鼓励,而后对着西门啸大方一笑:“这是小女,微生明月。” 西门啸一听,当时愣了神,良久,看着微生云的眼睛眨了又眨,张着大嘴问道:“什、什么?微生先生……居然有个女儿?是亲生的嘛?!” 微生云但笑不语。 明月一听,则轻轻眯了眯眼,心道: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憨货! 说话间,寺庙里已经收拾妥当,驻守在此的修士与和尚分列两队,一起出来迎接。 由于此地乃是清净之地,出来的人也都是虔诚之人,西门啸好歹担着个西昱国主的名头,怎么好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于是只好默不作声,跟在微生云的后面走了进去。 是哒,微生云是走在第一位的,僧道出来恭敬迎接的人也是微生云。 即便是身为国主的西门啸,也不能越位。 在这里,只有一位老师,那就是“微生云”,其余的全部都是学生。 几人进入院落以后,微生云和西门啸的寝室都是现成的,是从前住过的寝室,只是云泽和明月需要住在偏殿新收拾出来的寝室。 由于慈云观里提前并没有接到通知,所以收拾的也比较仓促。 西偏殿这里,这是一大间寝室,原本是作为犯错的僧道面壁的一间刑房使用的。 由于慈云寺/观是僧道共用的,所以,这里的能住人的房间其实很紧张。 微生云是主讲,自然有一间像样的寝室。 西门啸是西昱国主,自然也得有一间像样的寝室。 至于修士和僧众,都是十人共用一间寝室,一张大床上排满了人,根本就腾不出来多余的地方。 微生云跟着明月和云泽一起来看了寝室,这里只是中间被一个书架和柜子隔成了两间,过道处挂了一个蓝布门帘子,连个门也没有装。床也很窄,里外各有一张,只能躺下一个人。 云泽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虽然简陋了点儿,可仓促间安排出两间寝室也是实属不易,我看,就这么着。” 微生云闻言,一记眼刀扫了过来。云泽立刻闭了嘴。 明月看着这间寝室,伸手拍了拍里面那张小床,而后叉着腰又看了看书架和衣柜,没有提出别的意见。 实话实说,明月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 她可从来不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 至于跟云泽的寝室只隔了个家具组成的简易墙吗,其实,她也完全可以接受,毕竟从前在战壕里,左右都是大小伙子,不照样在一起行军打仗吗,哪还有时间顾及什么男女?! 但微生云却并不知明月心中所想,思前想后,终于开了口:“我看,你还是住到为父那间寝室去,为父跟你换,我住过来。” 思索片刻,明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父亲是主讲人,怎么能突然跟我换寝室呢?若是让修士们知道了,岂不是会觉得父亲是一个徇私枉法之人嘛?更何况,这里还有许多和尚……” 明月的话句句在理,可微生云听了却不为所动,笑道:“不会的。” 顿了顿,微生云笑道:“再者说,徇私枉法又如何?世人大多徇私,为何我却不能?” 更何况,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住的好一点罢了! 明月却笑着摇头:“可是我不想让父亲为难~” “并不会为难。”微生云笑的和蔼可亲。 明月叹了口气,狠了狠心,终于走到云泽跟前,轻轻拉住云泽的胳膊转头看向微生云:“父亲,云泽与我本是旧相识,但因缘际会,从来没机会多说几句话,此刻难得过来听学,寝室如此安排,也可以有些时间多说两句话。而且,父亲要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云泽的品性才对啊!” 这就是明晃晃的借口,意思是说:我想跟云泽闲了时多说两句话,我们都是品行极佳的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云泽和微生云也都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虽然知道是借口,但云泽还是甜甜的笑了。 良久,微生云终于妥协:“好,就依你所言。只是,这里是清净之地,你二人不可喧哗。” “请父亲放心。”明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请微生先生放心!”云泽拍着胸脯笑着保证,样子很是郑重其事,脸上还有化不开的微笑。 微生云点点头,道了一句:“现在先休息一下,两个时辰后来斋堂用斋饭,我要去准备讲经的内容了。” 明月和云泽一起猛劲儿点头,像是在说:放心去,我们不会惹事的! 微生云笑了笑,旋即转身离开了。 明月长舒一口气,心道:亲耐滴老爸终于要去干正事了,她要如何解释才能让老爸明白,她不是温室里的小花,而是一株浑身刺儿的仙人掌呢?或许这帅哥老爸心里有所亏欠,总想尽力做点什么,可那样会把自己整成一只小白兔的。而她,不想做小白兔! 云泽见微生云出了门,心里也长舒一口气,一点不耽误时间,立刻凑到明月跟前把手搭了上来,好哥们一样笑道:“别总蒙着脸啊,怪热的!” 话落,不由分说扯下了微生云给明月蒙脸的白纱。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竟是西门啸。 云泽迅速把白纱重新给明月戴好,扭脸看向西门啸:“将军有什么事?” 西门啸呆呆的看着明月,明月却始终没有看他,听到云泽发问也不搭理,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是呆呆的站在当场看着明月,嘴巴张的老大,口水都留到了地上。 明月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双手交叠抱着双臂,淡漠的看着屋顶。 良久,西门啸终于回过了神儿,磕磕巴巴的笑道:“我、我、我我我……来找微生先生……” 云泽冷声道:“微生先生回寝室去准备讲经内容去了。” “啊?哦!好……好好好……我这就去……”说着,西门啸便退了出去。 由于身材太魁梧,肚子也太大,他转身实在费劲,于是只好退了出去。 微生云寝室 讲经说法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之前微生云都是要提前三天到达,认真准备一番的。 如今,动身的时间晚了,路上又耽误了一定的时间,也就导致准备的时间短了。 但微生云并不是一个马虎敷衍的人,讲经说法不但可以提高修养,还能积累功德,所以就算时间不多了,他还是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好在,他幼年时就博览群书,“神童”之说也并非浪得虚名,所以即使还有很少的时间准备,他也不会觉得很棘手。 微生云的寝室比别的寝室稍大,寝室内除了有一张比其他寝室大一些的单人床,还有一张书案和桌椅,来人可以有地方坐不必坐在床上,人走了微生云照样可以伏案写字。 西门啸挺着大肚子进来的时候,微生云就正好在写字。 西门啸难得的远远的就对着微生云行拱手礼,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温柔的道了一句:“微生先生——” 微生云放下笔,站起来转身看向西门啸,见西门啸居然依旧弯着腰,不免有些诧异,只得走到近前单手托起了西门啸的手,温声笑道:“西门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无需如此客气。” 西门啸笑着直起腰,点了点头,一脸的羞涩腼腆。 刚才弯腰那么久,肚子又太大,还真有点喘不过气来。 微生云见状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微笑着等待。 少顷,西门啸终于缓过一口气,红着脸走到微生云近前,温吞道:“微生……先生……” 只叫了一声称呼,然后,就咧着嘴对着微生云笑,却不在往下说了。 “西门将军,你怎么了?”微生云一头雾水。 须臾,西门啸终于温声笑道:“请问微生先生,令爱……可有许配人家?” “什么?”微生云眸光一闪,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面上却还不动声色:“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哦——微生先生,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我一直对先生怎么样?”西门啸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 “呵呵,将军对我有恩,可自称孤王才对啊!”微生云笑着回答。 西门啸大咧咧走到椅子旁,本想坐下,无奈这椅子尺寸太小,只得放弃,转而看向微生云:“微生先生,我就长话短说了。” 说完了才可以回自己寝室的特制大椅子上坐着休息会儿。 微生云优雅的笑笑:“西门将军请讲。” “以往自称‘孤王’,是有君主之尊,今日称呼‘你我’,实不相瞒,是有事相求……” “哦?到底何事?请将军直说才好。” “我刚才去找微生先生,听一名修士说您去了新安排的寝室,我便抄近路过去了。谁知,那寝室并未关门,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刚好看见……令爱摘了蒙面白纱。我一时之间看呆了,令爱简直是惊为天人啊!” “哦?呵呵,小女薄柳之资,怎当得起如此夸奖。况且,我与将军相识多年,将军也从未如此夸过我啊?不是吗?”微生云笑着看向西门啸。 “这个嘛?”西门啸站着傻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说起来,微生云跟明月的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微生云更有气质,个子也更高,写字更好看…… 然而,两人一男一女,此刻并无可比性啊! 微生云这一说,倒把一个不会说话的直肠子西门啸难住了。 若说微生云不如女儿好看,不妥;若说微生云比女儿好看,貌似也不妥…… 沉思良久,西门啸索性不回答了,直截了当的往微生云跟前一跪:“微生先生,我对令爱一见钟情,愿以皇后之礼迎娶,请微生先生应允。” 微生云连忙扶起西门啸,温声道:“将军,您除了正妻之外,妾室已数不胜数,难道,您是想让小女为妾吗?” “这个……”西门啸狠了狠心,道:“只要微生先生同意,我愿清空后宫,只留令爱一人,如何?” 微生云笑道:“将军不要开玩笑了。” “微生先生,我这次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微生云心道:你认真了,这事反而不好! 须臾,微生云笑道:“我与小女多年未见,小女如今死里逃生才没几天,我就要把她嫁出去,请将军体会一个父亲的心情,我着实舍不得!” 西门啸一怔:“微生先生说的……也有理……” 微生云轻笑着点点头:“而且,时局变换,小女自小从未在我身边,我身为人父,着实愧疚啊!” 西门啸疯狂点头:“微生先生是性情中人,但是此事,实在不能怪罪先生啊!” 微生云见时机成熟,对着西门啸行了一个拱手礼:“将军,现在讲经之日已定,不如等讲经以后再说。而且,此乃清净之地,实在不应讨论其他,不如,此事容后再议。” 西门啸长叹一声,道:“也好,左右也不差这两三天。那么,微生先生就先准备,等法会结束以后,我再来。到时候我一定备下重金在慈云寺门口求娶。若微生先生拒绝,那么甘泉宫,就要收归西昱,再也不是微生先生的了~” 西门啸这么一说,前面是讨好后面是威胁,话语中有志在必得之意。 微生云却气定神闲的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 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不要紧的事情,既没有被讨好,也没有被威胁!!! 第100章 边境 明月和云泽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向北,路上一点儿也没敢耽误。 明月常常想着,若没有前世训练出来的坚强意志和耐力,自己是否能撑得起如此这般的长途跋涉? 同时,她也暗暗震惊,云泽这家伙看起来细细长长的瘦的一匹,想不到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一路上又是风沙又是雨雪的,他不但没喊累,还时时照顾自己,最令人称奇的是,他一直也没有取下面具过。 快进入北昱的时候,气温已经比刚出发的时候降低了很多,驿站里的人很少,明月与云泽便想着休息一下,宝马虽好,也不能累死啊! 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来,这里的白天仿佛特别的短。 虽然这里还属于西昱的地界,但前面已经有一家客栈出现在了眼前,上书“北昱客栈”四个大字。 云泽与明月对视一眼,一起走进了客栈。 北昱的客栈与别处不同,这里的客栈没有两层的,都是只有一层。 外层是厚厚的黄土坯,里面一进屋就是一排大锅台,锅台上摆放着各色美食。 与外面的寒冷相比,里面可是暖和太多了。 一进门,明月就被锅台上的美食吸引了。 一个个大碗里摆放着不同的吃食,有黄颜色的饼子,煮熟的玉米和蒸熟的南瓜块儿,有黑色的炖鱼,黄颜色的菜丝…… 总之,这里的饮食与南昱的反差最为明显,不光饭菜长的不一样,就连装饭菜的碗盘都不一样。这里的伙食,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大大咧咧,既不像南昱那么精致,也不像西昱那么油腻,跟东昱的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就是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云泽带着明月进了一个独立的屋子,像是一个雅间儿。虽然屋子是土坯做的,但里面很暖。这个雅间与别处也有不同,里面有一个锅台,锅台上面四周镶嵌着打磨光滑的青灰色岩板,下面有一个灶口。锅台四周有四条松木板凳,高度比锅台略矮,坐在上面刚刚好,板凳都被漆成了红色。雅间没有门,只是挂了一个半截的棉布门帘子,鲜红的底色,上面印着花鸟鱼虫。 明月和云泽刚一落座,店小二就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笑着用抹布擦了擦台面上本来没有的灰,然后给明月和云泽各倒了一盏茶,热情的问:“两位客官风尘仆仆,想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啊?”云泽温声道。 店小二一听,连忙拿出菜谱递给云泽,“客观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个店虽然不大,但是好吃的可真不少嘞!” “那就来几个招牌菜。”云泽说着把菜谱递给了明月:“你来点,点你爱吃的。” 明月接过菜谱一看,真是很丰富的。凉菜、热菜、各色主食和汤类应有尽有。 明月看了看云泽,笑道:“我是真饿了,那我可就点了。” 云泽笑着点了点头。 明月于是一口气点了铁锅炖大鹅、锅包肉、凉拌藕片和西红柿鸡蛋汤,然后趁着店小二还没走,温声问道:“这里是西昱地界,可为什么这家店要叫北昱呢?” 店小二笑道:“二位客官远道而来,有所不知。这里之所以叫北昱客栈啊,是因为店主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从北昱过来的,做的也都是北昱的特色美食,所以才叫北昱客栈。” 说完,店小二拿着毛巾一掀门帘子出去了。 明月和云泽同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明月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茶?” 味道跟别的茶很不一样,颜色红红的,感觉有点糯。 云泽勾唇一笑:“这是大麦茶。” “你喝过?”明月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云泽把眼睛一眨,“从前在普门品喝过。” “普门品?” “在稷圣学宫的对面,有一家素食餐厅,当地名流经常会去那里吃饭。”云泽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明月像是想起了什么,温声问:“你在稷圣学宫,那么,你……从前有没有在那里见过……见过夜昭?” 毕竟,夜昭也从那里学习过。 云泽一愣:“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老是想着他干什么?” 明月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你怎么知道不在了!? 略微思考片刻,明月温声道:“我只是想着,或许你们岁数都差不多,所以……” 明月没在往下说,云泽却接下了话茬儿,笑的有些不正经:“我是稷圣学宫的继承人,你说我见过没见过?” 明月白了一眼云泽:“我怎么知道?” 云泽呵呵一笑:“我知道夜昭,那家伙是个命苦的,刚从稷圣学宫回到南昱老家就病倒了,我还知道,东昱的东方长治曾经也在稷圣学宫学习,不过他们见了我,都得说点好听的才行啊!” 明月还要继续问问,结果刚要开口,店小二就端着一个铁锅进来了。 店小二先是掀开木头锅盖把里面一只煮熟了的大鹅倒了进去,后又拿来木柴点燃了灶膛里的火。 那大鹅被斩成了小块儿,卤煮的味道极其浓郁,散发着一阵阵浓香。 “您稍后,马上就好!”店小二客套的退了出去,脸上始终挂着殷勤的笑。 须臾,店小二又回来了,端来了锅包肉和凉拌藕片,还有一盘粉丝、一盘马铃薯片和一盘萝卜片。 没等明月问,店小二就主动说道,“这三盘菜呀,是铁锅炖大鹅的配菜,等汤开了涮着吃的,您慢用。” 如此一来,就差一碗西红柿鸡蛋汤了。 明月拿起筷子刚要吃,只见云泽夹起一片凉拌藕片就放进了嘴里,吃的不慌不忙津津有味。 明月的心跳下意识的漏掉了半拍。 正想着,锅里发出了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云泽掀起锅盖放到一旁,看了一眼明月笑道:“快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明月也闻见了扑鼻而来的香气,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刚萌生的怀疑也被扔在了脑后,拿起筷子就夹出了一小块放进眼前的小盘子里。 吹了两下,明月就放进嘴里尝了尝。 嗯! 好吃! 明月对着云泽挑起了大拇指,“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 这鹅肉炖的刚刚好,鲜香入味,一点也不腥,一吃就知道是放了十成十的材料。 云泽也夹了一块尝了尝,笑道:“是很不错,还是你会点菜。” “呵呵……快吃。”明月开启了干饭模式。 一块接着一块的吃了起来。 须臾,肉就被捞的差不多了,明月把三盘配菜陆续放进锅里的汤汁炖煮,吃完以后,明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在买主食了。 这里正吃的香,外面忽然传来了哭声,不一会儿,哭声没有了,后面另一间雅间儿响起了点火的声音。 这里的雅间跟雅间之间并不是完全隔离的,中间只是隔着一堵一人多高的矮墙,并且也没有门,只是挂了一个半截的门帘子。 起初,明月并没有当回事,可是很快,身后就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 吃饱喝足,闲来无事,明月就顺便听了听,那是一个苍老男子的声音。 他正在小声哭诉对北宫乌代的愤恨和对店主人的感激。 原来,他本是北昱富商,有一个独生女儿,长的如花似玉,气质如兰,与北昱另一富商之子情投意合,就在前几天,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见证之下举行婚礼。 这本来是一件喜事,可不成想却成了丧事。 北宫乌代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突然出现在了婚礼上。 两家的家长赶紧出门跪拜迎接,同时也充满了忐忑。 宾客也纷纷跪下行礼,没人敢怠慢分毫。 两位新人正在拜堂,也赶紧停下仪式,对着北宫乌代拜了起来。 北宫乌代却不在意众人,当场扶起新娘子,粗鲁的掀了她的大红盖头。 盖头一掀开,新娘子立刻受到了惊吓,当场花容失色。 北宫乌代却不顾众人在场,对着新娘子的樱桃小口就啃了下去。 新郎官就在旁边,年轻气盛又血气方刚,当场一拳挥向了北宫乌代的脸。 可是不料,却被北宫乌代一把抓住手腕丢到了一旁。 紧接着闯进一队官兵,当场用刀剑制住了新郎官和众位宾客。 北宫乌代抱起新娘子进了洞房,粗鲁的玷污了新娘子。 之后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富强,啐道:“呸!养个闺女还敢藏着掖着的,你藏的了吗?!还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也不过是个贱货!” 骂完,带着一队亲兵扬长而去! 新郎官对北宫乌代无可奈何,可又不堪其辱,于是当场横剑自刎。 众人还正在悲伤,新娘子竟在新房里悬梁自尽了。 众宾客无不惊恐,连忙逃跑。 知己亲友帮忙埋葬了一队新人以后,富商伤心难耐,又害怕报复,这才带着现银逃出了北昱。 如今出了北昱边境,正好有一家客栈可以歇歇脚,一进门就看见了丰盛的北昱美食,不由得想起从前的日子,于是伤心不已哭了起来。 这老富翁行本性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四十五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宝贝的不得了,那真是拖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北宫乌代掌权以后,所有年轻贵女都难逃他的毒手,不是被纳进后宫当一个随时被用来发泄的使唤丫头,就是被羞辱一夜后直接送回家里。 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一个个整天战战兢兢。 郑富商为了躲避灾难,每年都给宫里进供大量钱财,同时让女儿闭门不出,又在女儿刚行了芨礼没几天后就许了嫁,嫁给了城中另一位富商的次子为妻。 两家本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两个孩子年龄相当,少年时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可谓是郎才女貌,假偶天成。 于是,宜早不宜迟,富商立刻就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好日子。 本来就不想高调,所以婚礼并没有邀请太多人,都是至交好友和近亲。可是不知怎的,还是走漏了风声! 乌代的爪牙无孔不入,带着乌代很快就找到了喜堂。 乌代也不负众望,一如既往的不干人事! 一番叙述之后,苍老的声音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紧接着,另一个沧桑的声音就开始好心的劝说,“唉,您就认命。老哥哥,这都是命啊!” “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我的女儿,她才刚十五啊!就、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苍老的声音边说边哭。 “老哥哥,您就别老哭了。如今出了北昱,您老人家也算是逃出生天了,保重身子要紧啊!来来来,先喝杯大麦茶暖暖身子,大丰收一锅鲜马上就好。先吃饱再说……” “嗯……” 隔壁的声音逐渐平静了,明月的眉毛却皱成了两个大疙瘩。 明月捂着心口使劲儿给自己顺气,生怕一会儿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死在这个地方。 如果隔壁那个老者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北宫乌代简直就是一个畜牲啊! 啊呸! 说他是畜牲,简直就是侮辱了畜牲。 他连畜牲都不如! 丧心病狂的王八蛋! 他是怎么能活到今天的? 真是不可思议啊! 北昱这片土地,明月现在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之前就听说,那里虽然很冷,但却有着肥沃的黑土地,是个难得的粮仓。 想不到,黑土地上居然养出来这么一个黑心的种子,真是个奇葩! 明月的异样引得云泽担心了起来。 云泽本来坐在明月的对面,连忙坐到明月旁边,搂住明月肩膀,蹙眉温声问:“你怎么了?” 明月深呼吸两口气,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手痒~” “手痒?”云泽不明所以,赶紧轻轻执起明月的手,手心手背看了又看,并没发现异样,于是又一次看向明月:“你……” “我想杀人!”明月说的云淡风轻,媚眼如丝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巨大的杀气。 云泽轻声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又何苦气成这个样子。若是真把身子气坏了,他日见到了微生先生,我要如何向他交代?” 明月不以为然,站起身走出了雅间。 云泽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明月悄悄朝着后面的那个雅间看了一眼,虽然动作很小,但还是被云泽发现了。 在大堂结了帐,明月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转到了后面的一个院子,那是住宿的地方。 这里的住宿也与别处不同,房子盖的不高,都是只有一层的土坯房。 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一铺土炕。 明月自然而然的只点了一间房,云泽也自然而然的进了屋子。 店小二端来了茶水和洗脸水,刚要退出去,就被明月叫住了。 “小二哥,你也是从北昱出来的吗?” “是呀!”店小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从前在北昱的时候,那个北昱乌代,他是个魔鬼吗?”明月问的声音很轻,但是话却说的很重。 店小二一听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踪影,“北昱乌代,他比魔鬼更加可怕!” 话落,他便叙述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原来,这店小二本是北昱良民,家中有屋也有田。 有一天,北昱乌代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家门,不但打死了勤勤恳恳的姐夫,还把姐姐和刚满十岁的妹妹掳走了。 第二天,姐姐和妹妹的尸体被扔在了门口,浑身是伤,赤身裸体,死相极其凄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姊妹两个在死之前都遭到了非人的折磨,她们的身上布满了伤痕,简直惨不忍睹。 尤其是小妹妹,她的手臂和腿骨被人生生折断,下体还被插进了一根长长的木柄! …… 店小二说着说着泪如雨下,最后轻叹一声:“北宫乌代倒行逆施,不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平民百姓,背地里谁不咬牙切齿的骂他,只是当面不敢说罢了!我们能逃出来还算命大,只可怜那些走不了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北宫乌代的出气筒,没准哪天就被杀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若真死了,到也算是超生了,听说那北宫乌代还设计了一个刑房,里面有各种恐怖刑具,能把人整的死不死活不活,光是听说已经很恐怖了!” 云泽乜了一眼店小二,“听说,北昱有一条律法,敢擅自逃离北昱者,斩立决,可是真的吗?” 店小二连忙疯狂点头:“是的啊!只不过,小的姐妹惨死以后,整个家愁云惨雾,父女不久以后也相继离世,亲戚们也都断了联系,小的一无牵挂,所以就打点了现钱连夜逃了出来。万幸,刚出了北昱,就遇到了好心的掌柜,所以就在这里长期干了下来。客官住在这里,任凭去哪里都好,但是,可千万不能前往北昱,那里真的是比阿鼻地狱更怕人的地方啊!” 云泽轻声道:“你下去休息,我们这里不用伺候。” “是,客官好好休息~”店小二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了。 店小二刚一出门,明月的一颗心又开始狂跳。自我诊断以后,她觉得她这是得了狂躁症,只有手刃了北宫乌代那个龟孙子,自己这病才能好!!! 第101章 北昱 入夜,明月辗转反侧。 云泽躺在火炕外侧,温声道:“睡不着?” 明月躺在火炕里侧,轻声叹道:“你说,咱们就这样走了,西门啸会不会难为父亲。” 平心而论,这个爹来的很不容易,明月不想忽然就没了。 云泽笑道:“怎么会呢?微生先生运筹帷幄,把西门啸的品性拿捏的死死的。” “可是……”明月不放心:“谁会愿意被欺骗呢?” 云泽笑的坦然:“你与其担心微生先生,倒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咱们现在就快进入北昱了,听说北宫乌代那家伙可不好对付,不但六亲不认,还是一个力大无穷的残暴种子!” “我大概可以想象的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泽又道:“北昱民风彪悍,虽然有一部分人不堪忍受北宫乌代的暴虐逃了出来,但也有一部分人,他们宁可被凌辱也不愿意离开北昱,因为他们觉得,就算是做狗,也要做自己人的狗。别国的人,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明月闭了闭眼,忽然明白了帅锅老爸说的话,他说,“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如今看来,说简单,大概指的就是北宫乌代那个野小子倒行逆施不得人心;说不简单,大约跟北昱的民族性格有关。 那北宫乌代再怎么缺德,也在北昱有着不可小觑的势力和爪牙。自己去北昱想要以外族人的身份扳倒他,恐怕并不容易。 可是,她和云泽都不是北昱人,如果假装成北昱人,一旦被发现了,那就只能逃跑了,什么任务都别提了。 明月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明天就可以进入北昱了,到时候随机应变。” 第二天,云泽和明月结了帐,骑着马进入了北昱边境。 边境上有手执刀剑的人把守,但是很快,就被云泽给了一锭金子给攻陷了。 明月的脸上自然罩着白纱,只是进入边境时外面又加了一件皮毛大氅,在寒冷的北昱,这个是很有必要的。 那是云泽在边境集市上买来的,据说是上等貂绒做的,暖和也好看。 云泽给自己也买了一件,只不过,明月那件是白色的,而他的那件是黑色的。 这一黑一白骑在马背上疾驰而去的身影,很是好看。 骏马疾驰,很快就到了北昱的都城——包河城。 进入包河城以后,只见这里的都城并不繁华,莫说跟南昱的都城比,就是比起东昱的县城也差远了。 这里的城中马路上可以骑马,既没有许多行人,也没有摆摊的小贩,整条街道冷冷清清的。 明月提议先去客栈或是酒楼歇息片刻,然后再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云泽点点头,带着明月进了整条街唯一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与之前在西昱边境的那家“北昱客栈”的布局一般无二,也是只有一层,前面是饭店,后面是住宿。 进门正对着的也是一排烟台,上面摆放的菜品都是北昱特色菜,只不过跟北昱客栈比起来,这里没有雅间儿。 此时正赶上饭口,来吃饭的客人很多。 明月和云泽坐在了边上一个空桌子,那里有个窗户,虽然是关的,但也比较清静。 明月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菜谱,点了一个杀猪菜和一碗紫菜蛋花汤,然后,又点了一道凉拌藕片。 一会儿功夫,菜被端了上来。 明月点菜的时候,只是为了方便。 因为观察到云泽比较喜欢吃藕片,所以她就点了一盘,至于杀猪菜,她纯粹是看着新奇才点的,因为在东昱和南昱,她并没有听说过这道菜,连名字都起的那么有杀气。 不大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一个大盘子上来了,所谓的杀猪菜,原来是大骨头炖酸菜(大白菜腌制而成),里面还有切成片的血肠和五花肉。 别的还好,那个血肠,明月觉得,真是令人毫无食欲,一点也不想吃。 但是那金灿灿黄橙橙的白菜丝看起来不错,明月夹起了一些放入嘴里,嗯,果然不错,有点酸,脆脆的。 在这寒冷的地方,蔬菜不容易种植保存,腌制一下,天更冷的时候都可以有菜吃。 北昱人民还真是聪明呢! 北昱的米饭格外香甜,长长的颗粒,饱满圆润。 云泽对着一盘杀猪菜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吃着藕片拌白米饭。 时不时的看着明月笑笑。 这边正吃着,突然隔壁桌子上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月不由得暗暗用眼角余光扫了扫。 原来,是隔壁这张桌子上先来了两名壮汉,点了菜不知有什么急事就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桌子被两男一女占了,所以争执了起来。 先来的壮汉一脸络腮胡子,瞪着眼珠子问对面:“你瞅啥瞅啊?” “瞅你咋地啊?!”后来的这人长的略微瘦点,但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 络腮胡子上去对着这人就挥出了一拳。 就这样,简简单单,也没啥深仇大恨,四个人就这样打做了一团。 只有一个瘦高个的女人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满脸紧张的看着。 那女人的颧骨很高,脸上有两团高原红,穿着北昱的民族服饰,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粗糙的皮肤把人衬托的很老气。 从进入北昱开始,明月就发现了,北昱的人不论男女,通常长的都很高。这里的语言带着不算浓的口音,接近东昱,却又不是东昱口音,总体来说,听起来很是粗犷。 云泽原本坐在明月对面,他也注意到了隔壁桌子的情况,于是悄咪咪坐到了明月旁边,正好把明月挡在内侧。 此时,明月和云泽都吃了个半饱。 旁边那帮人不知哪里来的超大火气,不但动起手来拳拳到肉,嘴里还一直都不干不净。 “你这个潮种!吃老子一拳!” “王八犊子,今儿你别指望跑!” “……”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连打带骂搞的不可开交。 店小二怕他们吓到了其他客人,也怕他们损坏物品,可又不敢上来阻挡。 明月微微皱起了眉头,前世今生,她最讨厌的就是吵吵闹闹了。想当初执行暗杀任务,不知一次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也没搞的像他们这样子吵闹。 云泽睨了一眼打的不可开交的四人,拉起明月的手就往外走。 来到后院一看,这里的房子清一色的土坯房,而且盖的都很矮,看起来很简陋的样子。 云泽笑道:“咱们初来乍到,不便插手那些人的事,不如来后院清净静静,反正也吃了半饱了,看看这里哪一间更好住。” “有什么好住不好住的,还不都是一样的,这里跟繁荣的南昱没办法比,甚至跟东昱比起来也差的远!”明月对这里的评价真心不高。 云泽只觉得好笑,“而且,这里的民风彪悍的不得了,你看刚才,吃着吃着饭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唉,真没办法!”云泽把头轻轻摇摇,笑的有几分幸灾乐祸。 明月点点头,叹道:“这里的人,不知何故居然全都自带暴躁属性,一个个都是自来火,好讨厌!”她不喜欢北昱。 虽然不喜欢,可任务还得做! 唉,这么一个地方,要如何才能完成收服人心的使命呢。 明月有点儿摸不着头绪。 二人正谈着话,突然,前院里人声鼎沸,还没等二人抬脚过去看,居然就燃起了熊熊烈火(ー_ー)!! 这是……咋地啦?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着起火了呢? 明月刚一皱眉,就被云泽过来揽着纤细的腰肢跳了出去。 刚一落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衣着华丽的粗鲁贵族就走了过来。 就在此时,刚好一阵大风乍起,吹落了明月的蒙面的白纱,直接吹进了火里。 北昱的空气本来就特别干燥,如今火借风势,风借火势,越烧越旺。 尽管店主人和伙计们都在努力的救着火,却给人一种杯水车薪的感觉。 这北昱贵族不知是什么来头,不去赶紧救火,而是远远的看着明月的脸叉着腰发呆。 须臾,一众官兵赶到,见到这个贵族连忙齐刷刷下跪,“国主!” 店主人和伙计们也连忙出来跪拜,“小民拜见国君。” 明月和云泽对视一眼,他,难道就是北宫乌代? 怎会如此冤家路窄?! 不知这人有什么病,看见大火之后一点儿也不紧张,先是仰天大笑,而后又粗暴的吩咐身后跟来的一队人马,“都瞎了吗!?还不赶紧去救火!?” 一众官兵赶紧冲了过去,抬桶的抬桶,担水的担水,一桶一桶的去救火。 要说起来,做点什么事还得说人多才好,刚才眼看着烧起来的火苗,一柱香的时间就被扑灭了。 虽然扑灭了,但是前面饭厅都已经被烧毁了。 乌黑的墙面,顶棚是木质结构加的泥土做成的,已经烧塌了。 目之所及皆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明月看了云泽一眼,心道:这里是不能住了,不如趁乱溜走。 云泽会意,在北宫乌代转眼的一刹那,带着明月就钻入了对面街角的一家粮食店。 只是,这粮食店大白天的就门窗紧闭,虽然外面挂着幌子,里面却静悄悄一片,更像是一个库房。 明月比划着口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跑还不跑远点,北宫乌代那个混账就在外面。 可后来一想,他们作为外国人与北宫乌代无冤无仇的,他就算真是北宫乌代本人,大概也没必要赶尽杀绝的!况且,他刚才命令士兵去救火了。虽然他开头不知为何大笑了一声,但他到底还是去救火了。 心中充满狐疑,明月对着门指了指,意思是:既然距离这样近,干嘛不就近观察观察呢? 云泽会意,拉着明月去门缝里窥视。 只见,那个莽撞的贵族见火苗扑灭了,便开始左瞧瞧又看看,像是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找了一遭以后,貌似没有找到,于是站在门口对着掌柜的大吼:“她人呢?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小美人儿她人呢?!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上天入地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北宫乌代的愤怒,掌柜的和店小二更是恐惧,跪在那里都浑身发抖!!! 须臾,北宫乌代拔出长剑,指着店主的脑袋啐道:“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把人给我交出来,要不——” 说着,北宫乌代挥起长剑砍向那个由于躲在土坯上风口处而幸免于难的幌子,只一下子,那幌子就被齐齐的砍成了两半儿,飘悠悠落到了店主面前。 店主吓的号啕大哭,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求皇上开恩!小的确实不知道您要找的是哪一位啊!起火之前,小的在账房结算送菜的商户的钱,并没时间在意前厅和后堂啊!若有注意到,不论如何也不能不说啊!刚才,伙计刘正在前边招待迎客,求皇上问他!” 店小二一听,还没等南宫炎开口,就匆匆膝行到北宫乌代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皇上,您说的那个女子小的诚实见过,她和一位公子不像本地人。只因她吃饱了,又赶上另一桌客人打架,或许是吵到了她,又可能是怕吓到了她,小的亲眼看见那位公子拉着那位姑娘的手去了后院住宿。可是后来,也许火太大了,他们又跑到了外面。” “那么你可知道,她姓字名谁?若知道,说出来,寡人重重赏你。”北宫乌代说的言之凿凿,却笑的毫无诚意。 店小二苦着脸说道:“陛下,他们只不过是过往客商,或者一个过路人,小的只是一个店小二,怎么好问客人别的呢?” 若养成胡乱问的习惯,恐怕店也没得开下去了,第一时间就被炒鱿鱼是常规操作。 北宫乌代抬眼望天,像是在考虑什么很难得问题。良久,他指天指地的吼道:“不管你叫什么,只要是我北宫乌代看上的女人,就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说着,把手掌握成了一个拳头,随后仰天大笑,笑的丧心病狂! ps非常想写长,但月底完结。上一章不知何故被审核到现在,我向天发誓我真的没写什么!此文首发17 k,大西红柿是渠道。若书友想看,可以来17本站找我玩儿的,么么哒~(3)-☆ 第102章 迷梦 躲在门板后面的明月和云泽对视一眼,看着疯子般的北宫乌代扬长而去,面部表情呈现了两个极端。 明月眉头紧锁,心道:那混账见色起意? 云泽则是一挑眉,嗤笑道:“你这惹祸的小作精,看见没?他要通缉你了。” “老娘又没犯法,他以什么理由通缉我?” 刚问出口,明月就发现,自己的智商怎么降低了呢? 律法,从来都是上位者的统治工具罢了,有罪没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更何况,北宫乌代那个家伙的精神状态一看就很不稳定,他大概连律法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明月心里气恼,一颗心狂跳,她现在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一只手扶住墙壁,另一只手轻拍心口给自己顺气。 云泽见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明月的后背,轻声笑道:“我可没说什么气你的话,你怎么气成这副样子。” 明月眯了眯眼,看着云泽温声问:“你说,我们趁着夜色潜入皇宫,杀了北宫乌代那个混小子好不好?” 有许多问题都解决不了,或者说解决起来很是困难,那就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就不困难了。 云泽温声道:“我觉得,不太好。杀他不难,可是,收服人心却难。北昱民风与扯别处不同,如果我们贸然偷袭,取了北宫乌代项上人头,那么反而会激起北昱子民的反抗。别忘了,我们并非北昱人,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平息局势以后再推选出一个新首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北宫乌代。” 明月点点头,云泽说的很有道理。 云泽微微皱眉,接着说道:“北昱都城虽然是国家中心,可是,下面还有许多游牧部落。他们终年逐水草而居,可是却心里有个朝廷,也知道团结。如果我们杀了北宫乌代,难保不会被围攻,到时候就算我们能成功突破重围,恐怕也会距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明月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看来,还得再想想。 云泽笑道:“不如先想想今晚住在哪里更好些。” 明月这才惊觉,他们所处的这家粮食店,里面冷冷清清的,竟然没有一个人。 于是,明月轻声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看看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云泽笑着点点头。 与明月一起悄悄的在里面转了转。 转了一圈以后发现,这里从外面看是一家卖粮食的店铺,可从里面看居然是一个存放粮食的仓库。 明月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往里走,明月一脚踹开门,里面用麻袋装着的大米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 这些麻袋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道究竟在这里放了多久。 紧里面,还有一张单人床,上面有一床铺盖,虽然也有薄薄一层灰,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比起麻袋上的灰,这里的灰已经非常薄了。 云泽四处看了看,轻声笑道:“从前听说北昱有一批人,通过人脉逃出去了。我想,这家粮店的主人也是逃难出去的。” “逃难?”明月摸了摸麻袋上的灰,忽然明白了。 这北宫乌代残害生灵,有一些头脑活的商人为了逃离库残酷统治,就拖家带口走了。 北昱的大米质优价廉,闻名遐迩。为了贩卖粮食,这家粮食店的老板肯定会接触到其他国家的人,或许,他们是关门避难去了。 只是,这些粮食并没有来得及被处理掉,可见当初走的是多么的急。 明月正在出神,突然,云泽一声轻呼:“明月,你快来看这个~” 明月走近一看,只见云泽手里拿着一封信,打开一看,里面写着这家粮店主人的遭遇,竟与在西昱边境北昱客栈的那个逃难的人的所言所说一模一样。 也是说北宫乌代无德,致使女儿女婿惨死,他万念俱灰之下遣散了雇工,匆忙逃离了北昱这块伤心地。 信的最末端,还注明了,他说他返回之日无期,若城中百姓饥饿,尽可拿了店里存粮去食用。 “你是在哪儿找到的写封信?”明月温声问。 “你来看。”云泽拉着明月走到墙角,打开了一个大麻袋一看,里面竟然整整齐齐装了一麻袋的信。 明月又拿出来打开一看,内容一模一样。 皱了皱眉,明月看着云泽,温声道:“这是有多不甘心啊!” 虽是富商,但是面对北宫乌代的缺德却同样无力反抗。他临走前必定花费重金请人书写了这一麻袋的信件,看笔迹,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必定是为了速度快,同时聘请了多个人一起写的。 信上先是申诉冤情,请清楚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又大方的赠予有缘人存粮,真是会做人的很。 明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轻轻用手拢住嘴,贴在云泽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须臾,云泽笑着点了点头,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北昱天寒地冻的,为了不被发现,避免打草惊蛇,明月和云泽决定不生火。 天色越来越暗了,明月瞥了一眼云泽,嗫喏道:“既然都已经计划好了,那不如,现在这里忍一夜。” 云泽点点头,迅速清理掉了灰尘,而后对明月笑笑:“你睡,我守夜。” 床上只有一床铺盖,想必是原来店里的工人住在这里的时候住的,如今只能将就着用一下了。 明月起初也没客气,独自躺下了,脸朝里也不去看。 云泽给明月把被子盖好,边边角角都用手塞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就站在窗前看月亮去了。 北昱的夜,冷的彻骨。 铺盖虽然很厚实,但依然觉得有些冷。 好在玄脉又回来了,明月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抗的。 只是,那个傻家伙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儿,能行吗? 若是冻死了可怎么好? 就算没冻死,冻伤或者冻傻也不好啊~ 明天还有许多任务等着做呢。 “云泽……”明月轻轻唤了一声。 “……” “云泽?” 还是没人回应。 明月轻轻起身,悄咪咪来到云泽后面,见云泽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微微蹙了蹙眉,缓步绕到云泽旁边,这一看,明月着实吓了一跳,那家伙哪里是在看月亮啊,他闭着眼睛就像是死了一样。 北昱的窗户是木质的,上面的窗棂纸有一块缺失,最开始的时候,还真的以为他是在看月亮呢。 明月伸出一只手,轻轻在云泽眼前晃了晃,他仍旧闭着眼睛没睁开。再仔细一看,他的脸上仿佛撒上了一层白霜。 “云泽!”明月急了,扒住云泽的肩膀就摇:“云泽云泽……你醒醒啊!” 一顿猛摇之后,云泽终于出了声:“好了,别摇了,再摇就要散架了~” 话落,低头看着明月扯了扯嘴角。 明月抬起头,刚好碰上了云泽的眼神,恍惚间,她觉得她好像是看见了夜昭的脸。 可再仔细一看,他们的轮廓又不尽相同,明显就不是一个人啊。 算啦算啦! 明月猛摇自己脑袋,后又轻轻探了探云泽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 这一次,明月可不敢自己躺床上了,好家伙,这可是呵出一口气都能结冰的北昱啊! 明月算想明白了,也别顾及什么孤男寡女之类的了,眼下可不是矫情的时候,万一明天一早云泽被冻成了僵尸,那不就完蛋了吗!?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明月从来都不坑队友! “吓我一跳!你这家伙!”明月白了云泽一眼,拉起云泽的手就往小床走,一碰到云泽的手,哈嘿!果然凉的像冰! “你来跟我挤一挤,也能暖和一点儿。幸亏我发现的早,要是再晚一点儿啊!你就已经被冻僵了!”说着,把云泽推上了床,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被窝里。 今日外面没风,可屋里的温度照样低的吓人。 明月认为,如果此刻在屋子里放一桶水,明早一定会结成冰的。 想起刚才云泽那家伙冻了这么久,而这该死的被子此刻又显得有些小,明月主动往云泽边上靠了靠,但是,还不行啊,后面漏风,于是又靠了靠,最后,明月一把钻进了云泽的怀里,手环住了云泽的腰,果然,被子大了一些,也暖了一些了。 “还冷吗?”明月把脸贴在云泽胸口,对着他的心口使劲呼出了一大口热气。 云泽本来是斜躺着的,此刻轻轻转了转身,长臂一伸,把明月抱紧,嘴角微微上扬:“快睡,很晚了。” 在云泽的怀里,明月觉得的确比自己一个人躺着暖了不少,而且,她惊奇的发现,这个怀抱莫名的有些熟悉。 恍恍惚惚间,明月沉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无数条白色的光束向自己飞来,自己踩着白光飞上了天空。 天空中弥漫着厚厚的一层雾气,拨开迷雾,她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梦境。 人影渐渐清晰,是两个仙儿一样的人儿…… “师兄,你说------嗯-----为什么,雪莲要长在地上,荷花要扎根在淤泥当中呢?” “呵呵------,那你说,应该长在何处呢?”但见一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星宸,一袭月白长袍飘然似仙,一只手托着一朵即将盛开的雪莲,另一只手在小女孩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无限怜爱尽在其中。 “我说呀,这些美好纯洁的花朵都应该开在白云之中,白云那么高高在上又那么洁白无暇,那里是神仙住的地方呀。神仙?就像师兄你一样?!”小女孩轻启朱唇,虽说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且未施粉黛,但眉目如画,满脸聪慧,难言的绝色倾城。 “雪莲虽然长在地上,但却是长在雪山之巅,常人难以企及,莲花虽然扎根淤泥,但却出于淤泥而不染。世间万物,皆有平衡之道。八卦太极图一半是黑一半是白,亦是平衡,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明白了吗?”男子低头,悠然问道。 “我----明白了。”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答道,虽然用力的点着头,但是仍然难以掩饰眼中的茫然。 “呵呵----,走,天色已晚,雪莲需尽早植入药园,不可在此耽搁。”说着,伸手轻轻拉起了小女孩粉嫩的小手,飘然而去。 风起,白云宫。 蓝衣美女和一众门人分列两侧,高台宝座之上,云泽端坐正中,小女孩站在云泽身侧,垂手而立,低头不语。 蓝衣美女打破寂静,缓慢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柔声开口“师兄,师傅云游未归,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明月虽说有幸得师兄赐名,入我道门,可是她至今身世不明,不知父母何人,生于何处。师傅乃大隐之人,云梦山乃师傅修炼的地方,师兄擅收明月入门,并赐姓微生,已属不妥,如今又欲白云宫传艺,恐乱了规矩,难以服众,请师兄三思。”语毕,蓝衣美女低头抱拳,恭恭敬敬利于当场,等待回复。 一众门人皆恭敬而立,低头不语。 云泽微微抬头,平静的说:“师傅云游,归期不定。明月入门,乃是因缘合和,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我虽然以师兄身份代为管理云梦山大小事务,但你等皆有权提出异议。蓝衣与我同时入门,既然你不同意,那么此事就此作罢,此后不必再提。”说完,轻轻拉上明月,缓步走出正殿,飘然而去,只留下一众门人面面相觑,最后陆续散去。 蓝衣美女在众人散去之后,依然立在大殿正中,面露悲戚之色,眼含点点泪花,双拳紧握。 思绪回到了三千年前。 想当初,师傅驾鹤云游四方,至清漪湖上方时,被一湖杀气拦住了去路,心中疑惑,于是按住云头,掐指一算,顿时眉头紧锁,略微思索之后,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一面小旗子,口中念动咒语,顷刻之间,狂风大作,湖水分外两侧,露出来了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金龙。 师父凝视着奄奄一息的小金龙,又看了看锁着龙角的锁链,心里暗念咒语,双手结印。 锁链顷刻间化为乌有,小金龙双眼微睁,嘴角噙着血,身体瘫软在地上。不一会儿,眼睛也闭上了,如同死去一般。 见此情景,师父赶忙拿出还魂仙丹,喂他吃下,又掏出琉璃盏,将小金龙收入其中,返回了云梦山。这一切,都被一只同样受伤的雪貂定格在了心里,而如今,小雪貂已经修炼千年,变幻真人,有谁知道,当初的小雪貂,今日的蓝衣美女,满腹的心事呢? 药园。 一朵朵雪莲竞相开放,两个身穿白衣的人站在旁边,远远看去,一高一矮,同样的不染纤尘。 只见男子一只手轻轻牵起明月的小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幽深的 眸子看向远处,悠悠开口说:“多年以前,我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师父云游四方,救我一命。拜师之时,师父说我一身灵秀,深得河川水泽之气,所以赐名云泽。师父道号普渡真君,大概是想普渡众生。” 说完,云泽低头看向明月,只见明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听的异常认真。 云泽接着说到,“五年以前,我知时机已到,特地下山寻你,寻到以后,便把你带回了白云宫。” “可是,师兄,你为何要下山寻我,我的父母是谁啊?为什么……你会给我起这个名字?” “微生乃是嫡传弟子的姓氏,你的生身父母尚在人间。本来我想白云宫当面传你技艺,可是现在,只能私下里传授了。从今日起,我便教授你诸多本领,你需勤学苦练,且不可人前卖弄,你——-记下了吗?” “可是…………” “其余之事,你不必再问,你如今刚满九岁,年纪尚轻,待来日,时机成熟疑惑自然解开。” “呃~~师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是神仙吗?” “呵呵,明月啊,人人皆可成仙。前面是白云洞,你随我来。” 小女孩跟在云泽身后,缓步来到白云宫后面山崖,山崖上远远望去有一洞穴。洞穴上面近期,金漆所书“白云洞”三个大字熠熠生辉,放佛有生命一般。洞的左侧安放着一个两人高的铸铜香炉。云泽近前,单手结印,只见香炉里瞬间升起了五彩香雾,气味芬芳,浓而不散。 “明月,这里是我修行的地方,虽然不及白云宫富丽堂皇,却是传艺的最佳场所。这五彩迷雾,亦可以保护你我二人不受外界之干扰。”说罢,面露微笑,牵起小女孩的小手步入洞中。 小女孩心中既忐忑不安又对传艺无限期待,进入洞中之后 ,小女孩看见石桌石凳石床,石壁上嵌着一面铜镜,石洞中央安放着一个八卦铜炉,铜炉底部没有柴,却有火。火焰跳动无声,将室内映照的温馨明亮。 “师兄,方才大殿之上,师姐说的我有些不明白,可我知道,她是不同意你传艺与我的。所以,我不想让师兄为难,并且,我从没见过师傅,我,其实,呃,并不十分想学。”小女孩立在云泽面前,低着头,双手紧握衣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一句话。 云泽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抚小女孩头顶发丝,柔声道:“明月啊,云梦山并非你久留之地,师傅云游,归期不定。即便传艺与你,他日下山,亦会困难重重。你需谨记‘情不可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可算尽,谓天道无常。’” “师兄,为什么我要下山?如果我下山,师兄不跟千影一起下山吗?”小女孩原本悬着的心,貌似更加忐忑了。 “无论是你我还是你与师父,有缘自会相见。传艺之事,你知我知,不可对第三人提起,记下了吗?” 小女孩心里涌起莫名的哀伤,仿佛离别之日近在眼前,强压心中伤感,恭顺的点了点头。 云泽也不多言,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咒语,只见铜镜中射出一道金光,直直射向中央的八卦铜炉。铜炉底部的火焰瞬间燃的旺了,炉内光彩异常,一本金册浮在铜炉上方。 云泽单手变掌,只见金册自己 飞入了云泽手中,就像一团火焰,还在手中燃烧。透过火焰,小女孩看见金册之上闪现四个大字“如意金经”。 “明月,如意金经包罗万象,变化无穷,今传授与你,你要认真学习。” 小女孩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快要跳出了喉咙,除了点头,竟说不出任何话语。 …… 明月正梦的起劲儿,忽然,一个温暖的声音想起:“怎么?做梦了吗?呵呵……我可都听见了~” ps本来有一段想写进番外的,可是这里,要是最后一章标注大结局的话,就不能在更番外了的。所以,为了把一些姻缘讲清楚,只能把一大章番外砍了,留一些精华,留一些白。比心心~ 第103章 行动 云泽的轻声呼唤并没有唤醒沉睡中的明月,明月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渐渐重合,那个小女孩儿的五官相貌正是年轻时候的自己,而云泽的五官也与夜昭越来越像,逐渐模糊成了同一个人。 …… 一夜好眠 明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那不是梦,而是一次特别清晰的灵魂穿越。 “醒了吗?”夜昭定定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嗯——”明月轻声问了一句:“你……是夜昭吗?” “呵——你这是有多想他?明明在别的男人怀里躺着,还这样叫别人名字。梦里叫叫也就算了,醒了还叫,就不怕我吃醋了吗?”说完,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又来了又来了,算啦算啦,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做呢,还是赶紧干正事先。 明月翻身下床,按照计划,二人一起乔装打扮打听虚实,只不过,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都被查封了,而且街上又没什么人聚集,该到哪里去打听呢? 略一商议,二人乔妆以后出了城。 这回可到好,好不容易进了城,还得好不容易出去。 北昱的都城本来就不大,在明月看来,如果是跟南昱比,这个都城的建制跟规模与南昱的一个普通镇子大小差不多。 出了城,外面散落分布着很多不同的部落。 这些部落通常都是以血统作为纽带,许多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在北昱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一个正常的国家观念其实很难形成,许多部落之间的联系,靠的就是血缘关系。 一路打听下来,明月渐渐觉得,这次的任务太艰巨了啊,不是一般的难完成。 这北宫乌代接管了他老子留下的基业以后,在内部实行的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铁腕路线。 对于外围的各个部落,说起来就很“呵呵”了。 北宫乌代是由近及远,带着强兵悍马一个一个的造访各个部落,实行的是先礼后兵的策略。 先礼:咱们的北昱是一个大家庭,你愿意把你的妹纸或者女儿嫁给我吗?嫁给我,以后生了娃子,北昱是我的也是你们部落的。 各个部落的首领经过一番权衡,大多会同意这个办法,毕竟,把部落首领的妹子或女儿嫁给北宫乌代,从地位上说还算是门当户对的。 一轮儿拜访下来,北宫乌代的后宫多了300多人? 但也有个别的部落不同意北宫乌代的提议,如果遭到拒绝,那就更好办了。 北宫乌代的第二套方案就会搬出来——后兵! 后兵的话,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叫人直接拿刀砍。 北宫乌代这波操作虽然疯狂,但是几年功夫,他却创造了几十个儿女。 真是个超级种马啊! 明月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给我时间,我能还给你一个民族”这几个字! 想想自己即将想办法夺走北宫乌代的性命,明月觉得,那几十个孩子即将会失去一个爸爸。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渣爹,或许没了更好。 一切按计划实施! 明月和云泽按照收集到的第一手资料,对原有计划进行了简单的修改。 夜幕降临之前,明月和云泽一起回到了北昱都城。 他们先是通过贿赂看守溜进了皇宫,然后误打误撞,居然进入了冷宫。 此刻,冷宫里有点热闹,一个弃妃正在产子! “娘娘,娘娘,你……”丫鬟端着一盆热水,刚走进门,就被吓得差点丢了魂。 隆冬时节的冷宫更冷了,丫鬟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呆呆地看着床上的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血泊中,一个消瘦的女人僵直的躺着,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一动也不动,已经没了气息。 “哇——”婴儿的一声啼哭瞬间令丫鬟回魂,她立刻擦干眼泪,迅速拿起破旧的棉絮,包裹好婴儿之后,抬脚就朝小厨房奔去。 随着一碗温热的糖水进了婴儿的肚子,婴儿也渐渐睡着了。 丫鬟抱着婴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又不由自主的掉了起来。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嘴里自言自语道:“娘娘,你怎能忍心,忍心撇下小婵和这襁褓中的婴儿就这样走了,你走了,这孩子如何长大成人,相府的冤屈,何日才能得以昭雪?!”蔓延的悲伤逆流成河,空气放佛都被凝结。可是,破旧的棉絮中,粉雕玉琢的婴儿却睡得很甜,放佛正在做着好梦,放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明月和云泽隐藏在暗处,脸上都不太好看。 云泽悄悄拽了拽明月,轻声道:“咱们走!” 是啊,执行任务要紧! 北宫乌代那个种马大概已经忘了自己睡过多少女人了!大概也不会记得孩子的准确数量了。 明月和云泽翻墙上了屋顶,找寻北宫乌代的位置。 他们手里并没有皇宫的布置图,也没有什么眼线,所以才会一进来误入冷宫。 好在,北昱皇宫没有特别大,冷宫旁边有一处灯火通明的房子,明月觉得,那里肯定就是北宫乌代的寝殿了。 北昱的宫殿是土木砖石结构,看起来非常矮。 微风不大,但由于温度低,吹在脸上生疼。 云泽一使劲儿扭断了守门的两个太监的脖子,二人蔫不出溜的钻进了殿里。 果然不错,这里就是北宫乌代的寝宫。 此刻,冷宫里的弃妃正在艰难生产,而这里,却正在歌舞升平一派快快乐乐的景象。 明月心里更加肯定了,北宫乌代就是一个种马渣爹,这种渣爹有不如无! 北昱的天气很冷,但是屋子里是相当的暖和。 厚厚的墙壁有很多面火墙,地下也有烟火道,在预留的地方添柴烧火,墙壁和地面都会散发热量,把整个屋子烘烤的就像是夏天一样。 此刻,北宫乌代赤裸着上身,坐在最前面一张低矮的长书案前饮酒,眼睛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长书案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和美酒,两边一左一右各有两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伺候着斟酒添菜。 中央,十几个身形漫秒的舞女正在跟着马头琴跳舞,她们梳着高高的发髻,衣着都很暴露。 旁边那个弹奏马头琴的舞女,明月看起来她有些眼熟。 再一看,那不就是刚到北昱都城,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两拨人打起来以后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那个女的吗。 平心而论,她长的并不好看。 眼睛不小,却有一双扫帚眉。 嘴巴很大,颧骨太高,皮肤粗糙,双腮骨也太大,有一点儿女生男相,而且满脸的苦相。 可是此时,她也穿着暴露的服装,上半身只有一块抹胸一样的布包着,下半身穿着一条白色底带着蓝色小碎花的裙子,跟其他跳舞的舞女穿的一样。 只是,比起其他舞女,她的手更巧,也颇有艺术细胞,居然会弹琴。 难怪了,那日自己去吃饭,还奇怪呢,怎么打个架还能惊动北宫乌代了呢? 明月猜的没错,北宫乌代当时是去接舞女,刚好碰见起火,又看见了明月,惊为天人,所以该死的就不可避免的绅士了一把,让带着的兵去帮着救了救火。 这时,北宫乌代正看的尽兴,突然,一根琴弦儿断了,“嘣”的一声,乐曲戛然而止。 正在跳舞的舞女纷纷停下动作,聚拢到一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个大骨头架子的舞女更是吓的颤巍巍站了起来,抱着马头琴怯生生看着北宫乌代。 “废物!!!”北宫乌代大怒,一脚踢翻了桌子,酒壶和盘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新鲜瓜果滚了一地。 北宫乌代大步走到那个弹琴的舞女跟前,一把抓起她怀里抱着的马头琴扔到一旁,然后抓起她的头发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舞池中央。 “饶命……饶命啊……”大骨头架子的舞女泪水涟涟,小声哀求着,不敢反击。 “老子花钱把你找来,又花钱养着你,可你他娘的弹个小曲儿都弹不了,要你何用?!”说着,抡圆了手掌呼向舞女的脸。 “啪”的一声响,舞女被打的满地找牙,可怜的跌倒在地,嘴角也见了血。 舞女的眼睛里有一丝倔强,可是一闪而逝,很快被悲伤所掩盖。 北宫乌代一脚踩碎了马头琴,怒斥:“来人呐!把她拉下去拉下去,扔进红房子,老子不想看见这个丑东西!” 明月知道,他们藏不了了。 门口听传的太监已经被云泽杀死,现在就是最好的出现时机! 云泽与明月对视一眼,脚尖点地飞进了这破落的大殿。 明月冷气斥道:“北宫乌代,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北宫乌代先是一愣,然后嘿嘿一乐,露出两排黄牙:“小妮子,我正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门来了。”说完,说出了一句文邹邹的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泽笑的邪肆:“不想死的,都出去,我只要北宫乌代!” 舞女们一怔,纷纷逃离,只是往边上退了退,一直退到角落里。但也没有敢出去,因为北宫乌代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舞女们怕啊!万一这两不明来路的人没有把北宫乌代怎么样,那回来以后北宫乌代还不把她们统一都扔进红房子。 红房子是北昱的军营妓院,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能出来也都是躺着出来的。 见道路已经被清了出来,明月和云泽慢慢走向北宫乌代。 北宫乌代“哐啷啷”一声响拔出腰中弯刀,一会儿指指云泽,一会儿指指明月,吼道:“你们是谁?竟敢偷袭老子?!” 话落,也不等别人回答,挥起弯刀就砍了过来! 明月和云泽往左右一闪,避开了攻击。 这北宫乌代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明月一女的没啥危险,所以就紧握弯刀劈向了云泽,一副不劈成两半誓不罢休的样子。 可是,云泽的伸手却深不可测,躲闪间身形极快,那刀尖连云泽的衣服都没碰到! 关键时刻,明月在后面飞起一脚踹向了北宫乌代的后心窝。 大概想不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明月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没有想到她会有特别大的脚力。 一脚下去,北宫乌代直接被踢了一个趔趄。 云泽飞身过去,走起路来就像一阵白色的风,北宫乌代竟没有看清身影,就被点了穴。 “哐啷啷”一声响,弯刀落地。 北宫乌代高大的身躯也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倒在了地上。 明月捡起了北宫乌代的弯刀,这是一把精钢炼制的佩刀,没有特别长,却无比锋利。 北宫乌代看着明月,“呵呵呵”一声冷笑,道:“别以为你杀了我,你们就能跑得了!” 云泽一挑眉:“我们既然进的来,自然也能出的去。” “呵,北昱的部落都是我的人,你们会被永远追杀,永远不能踏上北昱的土地!还有你们的孩子,会被北昱的巫师诅咒,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代代为娼!”北宫乌代气急了,越说到最后吼的就越大声。 明月听着北宫乌代说话就很烦,握着弯刀“刷”的一下子砍向北宫乌代的脑袋。 北宫乌代连忙闭上眼睛,脖子一缩,满脸的痛哭害怕。 “呵——还杀人不眨眼?还暴君?还种马?就这点儿德行是吗?”明月奚落的毫不留情。 这是,明月注意到北宫乌代的下面湿了一块儿,云泽及时的拉着明月往后退了一大步,原来,是北宫乌代太过害怕以至于尿了裤子。 而实际上,明月并没有砍掉北宫乌代的头,只是砍了他的头发,确切说是头顶的小辫子。 北昱自然环境恶劣,所以这里的男人都不像中原地区的人一样信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伤一分一毫”之类的理论,他们都是把头的四周的头发全剃掉,只留顶上的一缕长发,编成一条小辫子在顶上呆着,其实就是为了好打理。 要问“这样一来脑袋瓜子不冷吗”? 呵呵…… 北昱的游牧部落有许多是靠打猎为生的,动物皮毛做成各种厚实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结果不要太暖和。 明月也不拐弯抹角,指着北宫乌代的脑袋冷声道:“北宫乌代,你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我今日就代表前朝,废掉你北昱统领的身份!” “前朝?前朝早就覆灭了!”北宫乌代不屑道。 可是,不屑归不屑,如今刀在明月手里,他又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也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明月不想与北宫乌代多说太多,对着一旁的舞女说道:“你们不肯走?呵呵,那就别走了!!” 第105章 云城秘境 北昱的事办的很顺利,任务完成的也很成功,这让明月觉得信心倍增。 一路奔波,马不停蹄,明月和云泽终于来到了云城。 云泽是云城稷圣学宫的继承人,有他带路,二人没有走一点儿弯路,很顺利的就到了云城稷圣学宫。 云城虽然不大,但足够繁华。 处处歌舞升平,百姓喜笑颜开,安居乐业。 进了稷圣学宫,云泽直接带着明月见了长老——云千影。 这长老的眉毛又白又长,真真正正鹤发童颜。 云千影长老一见明月,笑而不语,转身带着他们两人到了密室。 明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跟在后面沉默不语。 进了密室,这里修建的像个山洞一样。 中间有个大水池子,有点像温泉。 长老笑着开了口:“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为什么来,只不过,要想得到稷圣学宫的认可或者帮助,就得先通过稷圣学宫的考验才行啊?” “考验?什么考验?”明月扭脸看向云泽。 云泽指了指大水池子,没有说话。 难道是泡温泉? “云泽,你带着她一起下水,你也不要上来。”长老指了指大水池子。 “是。”云泽拉着明月走进了大水池子。 明月并没觉得有什么,心道:这考验着实蹊跷,居然还真是泡温泉! 只是,进入以后,明月就明白了,这可不是泡泡温泉那么简单。 水汽成了雾气,迷迷糊糊间,明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就要睡着了(-_-) zzz 这里的风很柔,天很蓝。 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湖水,上面是缓缓浮动的朵朵白云。 这里,是比空旷的天空之境更美的地方…… 明月睁开眼,揉了揉还很疼的太阳穴,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摄人心魄的美景! 我这是在哪儿?! 明月努力爬了起来,向四周望了望,自己刚才竟躺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 可是,为什么不沉?而且连衣裳都没有湿! 正当明月满心疑惑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位白衣天使,但是,没有翅膀! 这白衣天使的白衣很复古,是古人的衣服样式。长长的头发也用玉冠束起,俨然是烟雨江南里走出来的一位偏偏浊世佳公子! 难道他是一个ser ?! 算了,还是叫他天使…… 明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迷彩服和腰间挂的枪支弹药,脑袋更懵了! 我是谁? 他,又是谁?! “你醒了……” 白衣天使缓缓走进,衣决飘飘,声音也极其富有磁性。 明月可以清晰的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接近完美的脸!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高高的鼻梁嵌在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眸子明亮的像是十五的月亮。 好相貌!当真是君子如玉,如琢如磨! “你是谁?”明月皱着眉头,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猜!” 天使的回答很欠扁! “我猜不到……” 明月不想计较,看了看自己的野战军装后又问:“我是谁?我只记得自己叫星初,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呵呵,那是因为,你是被系统选中的命定之人,或者叫……任务者,带着之前的记忆,会妨碍完成任务的。” “系统?什么系统?什么任务?!”明月不禁皱起了眉,嘴上不耻下问,心里却感觉自己有点像待宰的羔羊! “系统就是我,我的名字嘛,呵呵,你可以叫我——‘霸哥’。” “什么?八哥?一只……鸟?” “不是八哥!是,霸,哥!霸王的霸,哥哥的哥!”白衣天使咬牙切齿的解释道,脸上依然挂着笑。 明月觉得很无语,他说自己叫“霸哥”,星初觉得这名字很难听,而且还……非常欠扁! “不要胡思乱想!” 霸哥用苍白修长的手敲了一下星初的脑门,“这里是我的心境,在这里,你的一切想法我都知道。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能看穿你的心……” “……” 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胸腔心脏的位置后,努力平复着心跳。 “至于任务嘛……其实很简单。” 霸哥说完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明月看着他清明的眸子,觉得他是在故意卖关子。 许久,霸哥终于再次开了口,笑道:“你的任务就是——宠夫!” “什么?!宠夫!?” 明月心态顿时炸了,越看霸哥越不像好人。 明月觉得,自己对待坏人的态度是一贯的、明确的。 于是,明月决定跟着感觉走,直接一计直拳挥向了霸哥! 然而,拳头挥出去以后,星初才注意到了一个被自己忽视的关键点。 这霸哥,他……居然是透明的! 全息影像?! 明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了这四个字。 石锤了,这霸哥一定就是一个全息影像!否则怎么会如此呢?! 明月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用微妙的审视的眼神凝望着霸哥。 霸哥看着暴躁的明月,温润的笑着。 明月觉得,这笑容虽然很好看,但是也很欠抽。 “怎么,现在相信我是系统了?” “你真的是个全息影像吗?” 霸哥笑了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明月无奈,只得换个话题。 “系统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你是缘定之人。” “我只能记的起自己的名字叫明月,其余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什么,比如,我为什么穿着军装?” 明月是真的很想知道来龙去脉,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真心是很不好受。 通过刚才自己挥出的那一计直拳,明月觉得,自己要不就真的是个军人,或者是个警察,最不济,也得是个有点底子的武行。 由于百思不得其解,明月这才问了一下霸哥。 谁知,霸哥的回答简单干脆:“不能。” “那么,我能不接受任务吗?你送我回到原来的世界,属于我的世界……” “不能。” “那么,可以换个别的任务吗?比如:解救被拐儿童,挽救失足少女,或者去调节家庭纠纷什么的……” “不能。” “那么,你能给我许多金手指吗?比如:遇到危险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那种……” “不能。” 明月怒了,怒极反笑,“那你都能干什么?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要你这系统还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用?!” 这一次,霸哥沉默片刻后,没有再说不能,而是细数起了自己的好处,“可以!我能做的事很多,比如:把你精准送到三千世界中的任务世界;还能在你完成任务以后接你回到心境休息片刻,然后再把你送到下一个任务世界。” “等等!你说,下一个任务?你的意思是,有许多任务?!” 明月经常在心里赞叹自己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特别会抓重点,如今看来,赞叹的果然没有错。 霸哥看着星初,勾唇一笑,“看情况。” 语气虽然平静无波,但是听在明月的耳朵里,却觉得凉嗖嗖的。 “你想让我宠谁?好不好看?” “你在遇到攻略对象的时候,我会提醒你一下。至于好不好看嘛,自古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有情,自然觉得好看。”霸哥笑眯眯的说道。 “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宠?” “怎么宠,这就要看你了,是你做任务又不是我做任务……” 话还没说完,明月就对着霸哥又挥出了一计拳头,虽然知道打不着,即使知道打不着,还是忍无可忍的动了粗。 虽然已经失去了记忆,但是明月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一个酷爱暴力的人!否则,为什么看着这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总想揍他呢?即使拳头常常打在空气上,明月也觉得:真特么的解气啊! 全息影像霸哥对于明月的暴躁毫不介意,反而笑着安慰说:“此刻打不到,不是永远打不到。或许,只要你完成了任务,就能打到我了。所以,不如留着力气做任务啊……” 愤怒的明月听了霸哥的安慰,更气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霸哥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于是试探的问:“要是我做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呢?” “这个嘛……不大好说。有可能被永久抹杀从此消失,也有可能……嗯……从新被送进任务位面,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什么时候离开……”霸哥一手掐着腰,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说道。 “……” 明月很是无语,真心觉得,这系统,这霸哥,有毒?! 没错! 一定是有毒! 这特么的是哪里来的毒系统,竟然敢威胁老娘?! 明月越想越气,看着霸哥一语不发,心里却在腹诽。 不料,霸哥睨了一眼气鼓鼓的星初微微一笑,温声道:“我听到了……” 明月一皱眉,是啊,刚才这家伙说过,这里是他的心境,他能知道自己所思所想。 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看穿就看穿罢…… 废系统渣系统! 莫得感情的毒系统!!! …… 如此一来,开口都省了,骂的反而更方便了! 霸哥看着一脸怒容,不断咒骂的明月,温润的一笑,道:“不如把骂人的力气省下来,还有很多任务等着你去做。” 看着霸哥的笑容,明月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着霸哥又挥出了一拳。 霸哥虽然没有躲闪,但是显然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温声安慰起了明月:“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告诉你一个窍门,让你很快找到任务对象,好不好。” 明月一皱眉,“你不是早说你会提醒我吗?那你自然要跟着我喽!否则怎么提醒我?!” “我不能跟着你去做任务,只能在你开始之前或结束之后的时候,我才能把你带来心境。”天使毫不犹豫的给明月泼了一盆冷水,完全没考虑对方的承受能力和是否会感到失望! “你不跟着我?那你怎么提醒我?”明月更加的迷惑了。 “我会藏在你的识海里,当你看见任务对象的时候,我就做出动作,让你心疼……” “什么?你要扎我的心!你……这个冷血的家伙!竟然想用扎心的方式提醒我?!”明月大声怒吼。 “不不不,我不是扎你的心,我只是隐藏在你的识海里……在适当的时候让你感觉有点扎心……”霸哥说完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不是真的扎你的心!” 看着眼前的霸哥,明月微微眯了眯眼,心道:自己跟他定然是宿敌,否则绝不会看着他就这么堵心! “我们不是宿敌!”霸哥眸子清明,温柔的对星初说道。 “是吗……” 明月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眯着眼睛温声道:“我看未必!” 霸哥“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唉,现如今我们系统真是越来越难混了,明明是宿主的朋友,却被当成敌人对待,我太难了……” “朋友?呵……”明月冷笑道:“你见过我哪个朋友会让我做宠夫的任务?!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宠的不好宠死了,可别说是我的错!” “宠死?不会?”霸哥难以置信的皱了皱眉,笑道:“我只听说过越宠越长寿的,从未听过被宠死的!” 明月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温声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孤陋寡闻的呆系统,当然会少见多怪了!我告诉你啊,夫君不能太宠,古人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是吗?这句话用来形容管教夫君的?” “是啊,本来就是!” 霸哥温润一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好啦,时间到了,反正任务派给你了,做的好不好就看你了!快去……”说完一挥衣袖,转身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 “哎哎哎,别别别,我还没准备好呢……” 明月大声嚎叫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心境突然消失,明月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下坠着,下坠着,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第106章 古怪任务 疼! 钻心刺骨的疼! 喵了个咪的!这是怎么了?! 明月用力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想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识海中浮现出了无数光球,大大小小的光球同时破碎,大量的陌生记忆潮水般填满了星初的脑子。 明月很肯定,自己穿越了…… 为什么穿越? 怎么穿过来的? 穿过来要干嘛呢? 除了记得自己叫明月,其他的通通想不起来! 新的记忆逐渐被吸收,明月这才知道,自己穿到了一个妙龄女孩身上,她也叫星初。 只是,原主姓颜,叫颜明月。 原主生在一个小康家庭,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 颜父颜母在县城做金银首饰加工,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门面,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却使得原主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每天开心快乐的如同天真的的小公主。 原主生的漂亮可爱,加上颜父颜母舍得花钱,从小学习钢琴和舞蹈,中学时期,就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气质脱俗了。 暗恋者、表白者众多,却都被原主拒绝了。原主很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但是,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原主觉得这些追求者都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直到有一天,那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学长出来迎接新同学,其中有一位叫做安育伦的学长,仪表堂堂鹤立鸡群。他身材颀长,举止文雅,镜框架在鼻梁上更显得知识渊博,笑容可掬的样子让人过目难忘。一见面,就瞬间吸引了原主的目光。 原主觉得,那是一道照亮自己生命的光,一定不能跑掉;同时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爱河,深深恋上了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原主一改往日矜持的做派,变得主动起来,以让安育伦学长爱上自己为终极目标。 每日清晨早起去食堂打饭,南瓜粥配煎鸡蛋、油条配老豆腐、小笼包配小米粥……各种营养早餐轮番送到了安育伦手里。 看着安育伦笑眯眯吃下自己的早餐,原主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明月把脑海中涌现的记忆梳理到这里,禁不住皱眉腹诽。 什么?! 自己居然穿成了一个恋爱脑!!! 也是醉辽! 明月对原主的做法嗤之以鼻! 然而,安育伦身边的女孩很多。有的是和原主一样的学妹,有的是学姐,还有的,已经不能算是女孩了。她们的年纪明显大出十几岁,但安育伦却清晰的叫他们“姐姐”。 ???!!! 正当明月一边猛揉太阳穴一边努力消化吸收着这些陌生记忆的时候,突然被一声喊叫打断了思绪。 “颜明月,你弟弟来看你了!” 弟弟? 明月懵了! 原主是独生女,哪里来的弟弟! “啊?!好,我这就来!”明月答应着,同时环视四周。 原来,自己正身处大学校园里的阅览室里,刚才呼唤自己的,是同班同学小美。 明月缓缓走出阅览室的门,外面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赶紧闭上眼缓了缓。 “姐——” 一声怯生生的“姐”叫的星初心里一抖,明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站着一个面如菜色的大男孩,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 他的个子比自己高一头,胳膊腿却和自己一样粗细。 头发干枯发黄,就像是顶着一头枯稻草。 此时此刻,他正穿着衣服一件不和时节的旧毛衣,满脸的局促,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明月皱了皱眉:“你……” 本来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谁知此时,好巧不巧的,一个矮胖的同学从身边走过,大声道:“颜明月,你那夜昭弟弟又来看你了哇?哈哈哈……”说完,诡异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夜昭”的名字刚飞进明月的耳朵,星初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揪的生疼,像是心里生了刺,又像是有人拿着细长的针很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扎。 总之一个字——疼! 明月闭起了眼睛,手捂着胸口,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子。 “姐,你怎么了?” 面前促狭的男孩瞬间紧张了起来。 明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捂着心口紧闭双眼缓缓蹲在了地上。 这下子,搞的原本紧张的男孩更紧张了!原本面如菜色的脸也更加苍白。他也跟着蹲了下来,颤抖着把一只手轻轻放在了星初的后背上,眉头紧锁:“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啊?我……可以背你去!” 说来也怪,当这男孩把手贴在明月后背的一刹那,明月的心莫名不疼了。 特么的怎么搞的?! 明月暗自在心里骂着娘! 虽然心已经不疼了,但是却仍旧是眉头紧锁紧闭双眼的蹲在地上。 此时此刻,明月正在努力的从脑海中搜索着关于眼前这个男孩的记忆。 原本被打断的思绪迅速归队,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闪现…… “姐,你……到底怎么了?”蹲在旁边的男孩声音颤抖,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猛然间,明月睁开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男孩看了起来。 “怎……怎么了吗?”男孩紧张的问了一句。 明月没有回答,仍旧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原来,星初已经在脑海中搜索到了面前这个男孩!!! 他的名字叫夜昭,比自己小一岁,是一个极其励志的孩子! 夜昭生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村庄外围山连着山,水连着水。村庄里土地贫瘠,产出的粮食常常填不饱肚子。 无奈之下,夜昭的父母为了谋生,只得带着年幼的夜昭和妹妹进城打工。 由于没文化也没手艺,夜昭的父母只能找又脏又累技术含量相对不高的工作来做。 几番辗转,终于在县城里找到了事做,那就是在工地上做一些砸墙和搬运的苦差事。虽然又脏又累,好在这个工作是现钱结账,也就是当天做完了工,当天就可以领到工钱。 夜昭当时已经五岁,妹妹更小,只有四岁。 按照城里人的习惯,四五岁的孩童都要入幼儿园学习,为以后上小学做准备。 可是,城里的幼儿园都很贵,夜昭的父母又没有钱,所以此事就耽搁了,夜昭一直没能读幼儿园,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在家里照顾妹妹。 转过年来,春暖花开之时,原主的父母想把店面重新装修,就请了工人来拆除原有的顶面和地面装饰,还要砸掉一部分隔墙。 而被请来做工的,正好是夜昭的父母! 夜昭的母亲在拆除顶面天花板的时候,一时不慎被装修材料砸伤住进了医院。 包工头害怕承担责任,第一时间选择了跑路。 如此一来,住院押金都是夜昭父亲自己交的,使得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更加的捉襟见肘,举步维艰! 原主的父母得知消息后,赶紧带着营养品前去医院探望,而当时,由于还欠着医药费,夜昭的母亲已经被停了药,病床也被移到了走廊里! 原主当时已经读一年级了,额头左边出生时就带着一道伤疤,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但原主父母希望能去除这道伤疤,所以也带了原主来医院。 正是那一日,是原主和夜昭的第一次见面。 夜昭的母亲受伤住院,父亲要在医院陪床,租住的大杂院里人来人往,父亲不放心,就把夜昭和妹妹也带到了医院。 父亲从租的房子里搬来了折叠床,夜昭和妹妹除了陪着母亲,主要的活动空间就在床上。 没有玩具,也没有零食! 原主的母亲牵着原主的手,当时刚询问完去疤的事从皮肤科出来,就来到了夜昭母亲的病床前。 见到原主的父母,夜昭的父亲握着医院的缴费通知单老泪纵横,令原主的父亲当场动容,去医院的窗口补缴了欠费,如外又预存了两千。 原主看着比自己稍小一点儿的夜昭兄妹,从口袋里掏出两支棒棒糖送给了他们,甜甜的对他们说:“拿着,医院的药很苦,吃点糖就不苦了。” 夜昭的妹妹接过棒棒糖眉开眼笑,月华却呆呆的看着原主,再也移不开眼睛。 相比来讲,原主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公主一样,穿着考究的裙子,带着好看的发卡,额头上的疤被刘海遮盖,真是又精致又善良的一个小公主! 夜昭从前没见过公主,这是第一次,而且公主还给了自己和妹妹棒棒糖,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很快,夜昭就低下了头,不敢看个子比自己还高的原主。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满是油污,脚上的鞋子还露着脚趾头…… “夜昭,快谢谢姐姐!”夜昭的父亲刚感谢完原主父亲,扭头就看见夜昭手里抓着棒棒糖这一幕。 “谢谢……姐姐……”夜昭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这孩子叫夜昭?快读小学了。”原主母亲很喜欢孩子,但却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见到别人家的孩子也总是忍不住多关心两句。 “没。”夜昭的父亲温吞道:“按理说秋后该上小学一年级了,可幼儿园太贵了,就一直没去上,而且两个孩子在家里也有个照应……” 夜昭父亲也没说太多,但是原主的父母相视一眼后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也明白了这对夫妻的苦衷。 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原主父母帮助夜昭兄妹办理了相关手续,和原主就读在了同一所小学。 夜昭的母亲也在原主父亲的资助下出了院,虽然没成为残疾,但是伤在脊柱骨,从此再也做不了重活了。 原主父亲于是帮助月华的母亲找到了一份小饭桌帮厨的工作,就在原主就读的小学。虽然收入不高,但却可以照顾夜昭兄妹,劳动强度也能承受。 就这样,夜昭兄妹和原主成为了校友,从小一起长大。 由于夜昭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所以特别刻苦认真,三年级的时候成功跳级,和原主成为了同班同学。 原主的父母多年来一直接济着夜昭父母,原主自己的衣裳鞋子穿小了以后也都送给了夜昭的妹妹,所以从小,夜昭都对原主既喜欢又尊敬,人前人后都会叫一声“姐姐”。 随着年龄的增长,原主越来越耀眼。为了不落后,夜昭在学业上更加用功。 于是,从小学到初中,年级第一名再也没换过人! 每次考完试,榜单上的名字,夜昭永远排在第一,并且总分总是甩出第二名很远! 而原主在母亲的培养下,不仅会弹琴会跳舞,长得也是美丽动人。美中不足的是,文化课总是学的一塌糊涂。 中考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原主只考上了二中,而且还是以艺术生的身份。 而夜昭却考出了全县城总分第一的好成绩,但是为了追随原主,夜昭果断把第一志愿填报了二中。 一中招生老师的电话打爆了夜昭父亲的手机,但是夜昭父亲却做不了儿子的主,最后还是依了夜昭。 老师和同学听说此事后都无比惋惜,跑到夜昭面前去劝,但是夜昭却铁了心,逢人来劝总是腼腆的笑笑,温声说:“二中,其实也挺好的……” 高中三年,夜昭依然不出所料的霸榜霸了三年。 自从夜昭入学开始,不论大考小考,第一名就从来没换过人。 而原主是艺术生,节日庆典或者有活动的时候,常常登台表演,虽然文化成绩一塌糊涂,但是凭借着优雅脱俗的气质和美丽的外表,照样收获了一堆表白。 当原主拿着一封封龙飞凤舞的情书【有的童鞋为了凸显才华特意用英文或者文言文写就,而也有一些用繁体字或异体字的(?? ??)】去问夜昭那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夜昭常常把一大篇洋洋洒洒的表白信浓缩成一句话,“没什么,他们想让你考不上大学,让叔叔阿姨的心血白费!” 其实,原主大体知道这一封封书信想表达什么,只是不明白具体说的是什么,所以才去问问学霸。 然而一问,这问题就严重了! 耽误自己就够了,居然还连累到了爸妈! 高中管理严格,禁止早恋,这是老师和家长形成的共识。 于是,在学霸夜昭和师长的严格监管下,原主顺利完成了学业。 高考时,原主凭借较好的艺术成绩和勉强说的过去的文化分,顺利考上了帝都一所有名的综合性高校的艺术生。 而夜昭,成了没有悬念的高考状元,本来能有更好选择的他,第一志愿竟也填写了和原主相同的高校! 第107章 确认拯救 临近开学的日子,夜昭的母亲突然病重,所以他没能和原主一起来学校报道。 虽然在原主父亲的资助下,夜昭的母亲住进了医院,但当时已经是肺癌晚期,药石无灵了。 其实,夜昭母亲早知自己病入膏肓,只是为了不影响儿子高考,这才一直瞒着。 进了医院以后,还不到半个月,夜昭的母亲就撒手人寰。 老父亲中年丧妻,悲痛不已。原本由于操劳而早生的华发一下子全白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夜昭忍着悲伤料理完了母亲的丧事,又安排好妹妹的学业,这才匆匆赶到学校报道。 妹妹正在读高三,也是很要紧的一年,又赶上母亲辞世,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离家的时候,夜昭百般的不放心,把原主父母资助的钱都留在家里作为余钱,而自己,则申请了助学贷款。 就这样,夜昭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月份了,整整迟到了一个多月! 虽然是迟来者,但是,夜昭高考状元的身份让校领导和老师们无法忽视这个学生。 了解到夜昭的家中变故,学校领导不但第一时间安排了老师进行心理疏导,还为他在校园食堂找了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 夜昭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一方面对老师非常感激,另一方面也很知足,所以决定好好努力,回馈师长的照顾和期许。 可是,天不遂人愿! 虽然学校不鼓励大学生谈恋爱,但是,对这方面的管理已经比高中松了许多。 学生们都已成年,高中时期由于担心考不上大学被压抑的纯真情愫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原主虽然早入学,但是文化课还是跟不上,夜昭虽然入学晚,却照样当学霸。 夜昭依然叫原主“姐”,这是从小到大的称呼,已经习惯成了自然;原主却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告诉夜昭了。 自从进了大学,原主的心里就想着一件事,“如何让安育伦学长看到自己,爱上自己”。 由于入学较晚,加之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去食堂帮工,闲暇时间基本没有。所以夜昭一开始并不明白,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敏锐的夜昭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大学里的社团颇多,但是夜昭为了工作赚钱一个都没参与,而原主却参加了安育伦学长所在的所有社团。 原主从小讨厌篮球,但为了追求学长,愣是报了篮球社团。 结果在一次训练中摔断了胳膊! 夜昭来安慰原主,安慰的同时也免不了一顿劝,比如说那个学长不像守规矩的人,离远一点才好。 可是,坠入单相思的原主当时哪里听的进去,不但一门心思维护连看都没来看自己一眼的学长,还用极其难听的的话骂走了夜昭! 一直到后来,学长刚毕业就回过头来找原主,当时原主激动的彻夜难眠,没有半点推辞就跟朝思暮想的学长上了床。 没有意外的,一个月后就怀了孕。 原主不想打掉孩子,因为她是那样深爱着学长。但是自己是艺术生,留着孩子就不能毕业。 于是原主请了长假与学长在校外同居,这期间全靠家里父母寄钱。 父母想来看望原主,被原主拒绝了,因为学长不想见家长。 夜昭几经辗转找到了原主,一番苦劝无果后刚想离开,却正好赶上学长回来,当场爆发了肢体冲突。 夜昭被学长起诉私闯民宅行凶,结果被判了两年半有期徒刑。 消息传回学校,全校哗然。 扼腕叹息者有之,暗自嘲讽者亦有之。 一年半以后,由于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夜昭出狱了。 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然而,人却再也不是从前的人了。 没有人来接夜昭,夜昭就自己孤单的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一年半以来,夜昭没有家里的任何消息。 最开始的时候夜昭觉得自己一时冲动触犯了法律,愧对家人和师长,情绪低落没敢给家里写信。 后来,愧疚再多终究敌不过相思苦,夜昭提笔给父亲和妹妹写了信。 先是表达了无尽的后悔之情,后又表了决心好好改造,乞求亲人们能原谅自己。最后,在信的末尾处表达了对原主的歉意,毕竟,原主有孕在身,而自己伤的是孩子的爸爸。 月华在信中希望妹妹能转达自己对原主的歉意,同时恳求原主和叔叔阿姨原谅自己。 然而,让夜昭坐立难安的是,信寄出去以后就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夜昭以为,是大家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才没有收到回信。于是就怀着沉痛的心情再次写信寄了回去,信里面言辞恳切可谓是字字泣血,可是,依然没有回信! 从此以后,夜昭一面努力劳动改造争取减刑,一面不停地给家里寄信。 经过一番努力,减刑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寄出去的信却仍然是石沉大海! 一直到出狱,夜昭也没收到家里的任何消息。 回到了县城里,夜昭想循着旧路回家,却不想原来父亲和妹妹家租住的城中村已经动迁,成了一片在建的工地。 夜昭又依着记忆,想去原主父母的店面看看,就算被打被骂,夜昭也认了。 可是,当夜昭来到那店面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服装店,而且才刚装修好,貌似刚开张不久。 夜昭懵了,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好在,旁边有个烟酒店,那是一个已经经营了五六年的老店。 夜昭在烟酒店门口站了很久,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烟酒店的老板其实并不认得夜昭,因为夜昭从前并不常来这边走动,只不过知道位置罢了。 当烟酒店的老板慨叹着世事无常,隔壁店的老夫妻已经在半年前死于车祸的时候,又叹了一句,“唉!那独生女拿到保险金后就没了踪影,店面也兑出去了。 生闺女到底不如生儿子啊!” 夜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烟酒店老板的话久久在耳边回想。 为了寻找妹妹,夜昭特意回了一趟老家。 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自己都没见过。因此,老家亲戚本来就不多,还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而村里的劳动力也都出门打工去了,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和儿童。 通过一番打听,夜昭确定,妹妹从来没回来过! 夜昭不想把事情朝坏的方向想! 或许,妹妹正在读大学,和自己当初一样,申请了助学贷款。父亲为了陪伴妹妹,就搬去了妹妹学校所在的城市谋生…… 夜昭每天给自己打着气,每天都期待着好的结果。 带着期盼,夜昭返回了县城。 为了生活,夜昭通过报纸去应聘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去会所当保安。 夜昭长得很瘦,但其实并不难看,皮肤白净个子也高。 面试官是会所的保安队长,通过一轮问答,夜昭被录用了,当晚就给安排了宿舍,并让老员工对夜昭进行了简单的培训! 培训内容也比较简单。比如,见到客人来了,无论男女老幼,都要鞠躬行礼,同时大声呼喊,“欢迎光临某某会所”! 而客人离开的时候,同样也要鞠躬90度,大声说,“欢迎下次光临!”,直到客人离开才能直起腰。 夜昭并不喜欢这份工作,相比来讲,他更喜欢在校园食堂勤工俭学的那份工作。 但是,回不去了! 可开始上班的第二天,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像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自己的妹妹不是在读大学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那女孩浓妆艳抹,正与一个中年的肥腻男人亲昵的向门口走来,并没注意到月华。 夜昭终于还是没忍住,当面截住了他们,一看果然是妹妹。于是便当面质问前因后果,可是妹妹慌乱之下摇头大哭,最后转身跑了。 夜昭刚想去追,却发现保安队长来了,对着月华一计直拳后当面解聘。 夜昭的行李都被扔到了外面,当然也没什么行李。 但夜昭顾不得这些,而是一路朝着妹妹跑的方向寻过去。 当走到大桥上的时候,看到一大群人在桥上围观,而桥下面,警察已经把尸体打捞上来了。 原来是有人跳桥自杀了! 竟是夜昭的妹妹! 悲痛、迷惑、不甘…… 各种情绪一股脑儿的袭了上来。 失魂落魄的夜昭在警察的协助下办理了妹妹的后事,同时也被告知,父亲也已经去世了。 骨灰没有下葬,就放在妹妹的出租屋里。 夜昭把父亲的骨灰和母亲与妹妹埋葬在了一起,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了自己! 虽然已经万念俱灰,但夜昭却并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世界。于是鼓起勇气找到了昔日的高中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就在老师的同情和唏嘘中获得了资助。虽然很少,大约只够半月的饭钱,但是,足够了! 怀揣着这来之不易的一点钱,夜昭返回了自己曾经读大学的城市——帝都。他想寻一寻原主,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他得知原主已经以诈骗罪被收监的时候,心里就知道,情况或许比预想的更糟。 果不其然,夜昭在教管所见到了精神已经明显有些不正常的原主。并被告知,原主染上了艾滋病,主谋已经潜逃,用的身份证也是假的。 多番努力,夜昭接回原主,但原主已经不认识他。 原主的面部皮肤松弛,身材也已经走样,像是多次打胎的结果。 在这段时间里,夜昭根据警方提供的线索和原主一句半句的叙述,大约推测出一切都跟安育伦有关。可人海茫茫无从寻找,何况自己还没有钱,已经沦落为一个拾荒者! 半年后,原主死了,死在了夜昭的怀里。 而夜昭也在轮番打击之下,精神终于崩溃,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绝望的跳楼自杀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世界! 明月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得知安育伦最后死在了美国,也是死于艾滋病! 当明月断断续续的接收完了原主的一系列记忆之后,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这哪儿是恋爱脑啊? 这分明就是一个傻叉!一个人渣! 自己居然穿成了一个无知的悲哀的有眼无珠的废渣!? 无知既是罪恶啊啊啊啊!!! 明月只想呵呵…… “姐……你到底,到底怎么了?” 夜昭不安的把手贴在了明月的额头上,想要探探体温。 这是什么时候呢? 明月皱着眉头思索着。 须臾,明月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现在是自己打篮球手臂骨折刚刚好的时候。夜昭来看自己,顺便跟自己道歉。 原主在原来的剧情里并没有原谅夜昭,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夜昭离自己远点,不要总是妨碍自己,因为,她要一门心思追求安育伦! 可是如今,星初看着夜昭满是焦虑的眼神,联想到识海里的记忆,心里是又心疼又庆幸! 心疼的是,这夜昭太不容易了,已经读了大学,为了省钱,都吃不到像样的饭菜,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庆幸的是,自己穿过来的时间还早,一切都还不算太晚,她明月不是颜明月!!! “姐,你没发烧,你到底怎么了?”夜昭见明月盯着自己看,却一语不发,感到更加忐忑不安。 明月猛然站起,或许是由于蹲久了起的太急,一时眩晕,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像是要跌倒。 夜昭大惊失色,赶紧站起身,从一旁扶住明月,皱着眉担忧的问:“姐,你……你没事?” 明月仰望着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人,面黄肌瘦,眸子里却闪着星光。 “姐?” 突然,明月对着夜昭狡黠一笑,眨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夜昭石化当场,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我……” 夜昭思考着,感觉明月今天的反应有点不大对。 明月却并不在意夜昭的回答,而是对着夜昭笑道:“闭上眼睛。” 夜昭不解,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却又猛然睁大! 因为明月突然将双手搭上夜昭的肩,同时,踮起脚尖吻上了夜昭的唇。 明月感受到了夜昭的紧张,他是那样的不解风情,双手居然没有揽上自己的腰!身体僵在当场,肩膀还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明月觉得好笑,本来是想要蜻蜓点水的,这下子却想要来一个深吻! 校园里又如何?管他谁会看见呢! 谁让这个夜昭这么可爱!? 第107章 确认拯救 临近开学的日子,夜昭的母亲突然病重,所以他没能和原主一起来学校报道。 虽然在原主父亲的资助下,夜昭的母亲住进了医院,但当时已经是肺癌晚期,药石无灵了。 其实,夜昭母亲早知自己病入膏肓,只是为了不影响儿子高考,这才一直瞒着。 进了医院以后,还不到半个月,夜昭的母亲就撒手人寰。 老父亲中年丧妻,悲痛不已。原本由于操劳而早生的华发一下子全白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夜昭忍着悲伤料理完了母亲的丧事,又安排好妹妹的学业,这才匆匆赶到学校报道。 妹妹正在读高三,也是很要紧的一年,又赶上母亲辞世,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离家的时候,夜昭百般的不放心,把原主父母资助的钱都留在家里作为余钱,而自己,则申请了助学贷款。 就这样,夜昭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月份了,整整迟到了一个多月! 虽然是迟来者,但是,夜昭高考状元的身份让校领导和老师们无法忽视这个学生。 了解到夜昭的家中变故,学校领导不但第一时间安排了老师进行心理疏导,还为他在校园食堂找了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 夜昭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一方面对老师非常感激,另一方面也很知足,所以决定好好努力,回馈师长的照顾和期许。 可是,天不遂人愿! 虽然学校不鼓励大学生谈恋爱,但是,对这方面的管理已经比高中松了许多。 学生们都已成年,高中时期由于担心考不上大学被压抑的纯真情愫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原主虽然早入学,但是文化课还是跟不上,夜昭虽然入学晚,却照样当学霸。 夜昭依然叫原主“姐”,这是从小到大的称呼,已经习惯成了自然;原主却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告诉夜昭了。 自从进了大学,原主的心里就想着一件事,“如何让安育伦学长看到自己,爱上自己”。 由于入学较晚,加之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去食堂帮工,闲暇时间基本没有。所以夜昭一开始并不明白,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敏锐的夜昭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大学里的社团颇多,但是夜昭为了工作赚钱一个都没参与,而原主却参加了安育伦学长所在的所有社团。 原主从小讨厌篮球,但为了追求学长,愣是报了篮球社团。 结果在一次训练中摔断了胳膊! 夜昭来安慰原主,安慰的同时也免不了一顿劝,比如说那个学长不像守规矩的人,离远一点才好。 可是,坠入单相思的原主当时哪里听的进去,不但一门心思维护连看都没来看自己一眼的学长,还用极其难听的的话骂走了夜昭! 一直到后来,学长刚毕业就回过头来找原主,当时原主激动的彻夜难眠,没有半点推辞就跟朝思暮想的学长上了床。 没有意外的,一个月后就怀了孕。 原主不想打掉孩子,因为她是那样深爱着学长。但是自己是艺术生,留着孩子就不能毕业。 于是原主请了长假与学长在校外同居,这期间全靠家里父母寄钱。 父母想来看望原主,被原主拒绝了,因为学长不想见家长。 夜昭几经辗转找到了原主,一番苦劝无果后刚想离开,却正好赶上学长回来,当场爆发了肢体冲突。 夜昭被学长起诉私闯民宅行凶,结果被判了两年半有期徒刑。 消息传回学校,全校哗然。 扼腕叹息者有之,暗自嘲讽者亦有之。 一年半以后,由于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夜昭出狱了。 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然而,人却再也不是从前的人了。 没有人来接夜昭,夜昭就自己孤单的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一年半以来,夜昭没有家里的任何消息。 最开始的时候夜昭觉得自己一时冲动触犯了法律,愧对家人和师长,情绪低落没敢给家里写信。 后来,愧疚再多终究敌不过相思苦,夜昭提笔给父亲和妹妹写了信。 先是表达了无尽的后悔之情,后又表了决心好好改造,乞求亲人们能原谅自己。最后,在信的末尾处表达了对原主的歉意,毕竟,原主有孕在身,而自己伤的是孩子的爸爸。 月华在信中希望妹妹能转达自己对原主的歉意,同时恳求原主和叔叔阿姨原谅自己。 然而,让夜昭坐立难安的是,信寄出去以后就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夜昭以为,是大家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才没有收到回信。于是就怀着沉痛的心情再次写信寄了回去,信里面言辞恳切可谓是字字泣血,可是,依然没有回信! 从此以后,夜昭一面努力劳动改造争取减刑,一面不停地给家里寄信。 经过一番努力,减刑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寄出去的信却仍然是石沉大海! 一直到出狱,夜昭也没收到家里的任何消息。 回到了县城里,夜昭想循着旧路回家,却不想原来父亲和妹妹家租住的城中村已经动迁,成了一片在建的工地。 夜昭又依着记忆,想去原主父母的店面看看,就算被打被骂,夜昭也认了。 可是,当夜昭来到那店面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服装店,而且才刚装修好,貌似刚开张不久。 夜昭懵了,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好在,旁边有个烟酒店,那是一个已经经营了五六年的老店。 夜昭在烟酒店门口站了很久,思前想后,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烟酒店的老板其实并不认得夜昭,因为夜昭从前并不常来这边走动,只不过知道位置罢了。 当烟酒店的老板慨叹着世事无常,隔壁店的老夫妻已经在半年前死于车祸的时候,又叹了一句,“唉!那独生女拿到保险金后就没了踪影,店面也兑出去了。 生闺女到底不如生儿子啊!” 夜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烟酒店老板的话久久在耳边回想。 为了寻找妹妹,夜昭特意回了一趟老家。 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自己都没见过。因此,老家亲戚本来就不多,还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而村里的劳动力也都出门打工去了,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和儿童。 通过一番打听,夜昭确定,妹妹从来没回来过! 夜昭不想把事情朝坏的方向想! 或许,妹妹正在读大学,和自己当初一样,申请了助学贷款。父亲为了陪伴妹妹,就搬去了妹妹学校所在的城市谋生…… 夜昭每天给自己打着气,每天都期待着好的结果。 带着期盼,夜昭返回了县城。 为了生活,夜昭通过报纸去应聘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去会所当保安。 夜昭长得很瘦,但其实并不难看,皮肤白净个子也高。 面试官是会所的保安队长,通过一轮问答,夜昭被录用了,当晚就给安排了宿舍,并让老员工对夜昭进行了简单的培训! 培训内容也比较简单。比如,见到客人来了,无论男女老幼,都要鞠躬行礼,同时大声呼喊,“欢迎光临某某会所”! 而客人离开的时候,同样也要鞠躬90度,大声说,“欢迎下次光临!”,直到客人离开才能直起腰。 夜昭并不喜欢这份工作,相比来讲,他更喜欢在校园食堂勤工俭学的那份工作。 但是,回不去了! 可开始上班的第二天,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像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自己的妹妹不是在读大学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那女孩浓妆艳抹,正与一个中年的肥腻男人亲昵的向门口走来,并没注意到月华。 夜昭终于还是没忍住,当面截住了他们,一看果然是妹妹。于是便当面质问前因后果,可是妹妹慌乱之下摇头大哭,最后转身跑了。 夜昭刚想去追,却发现保安队长来了,对着月华一计直拳后当面解聘。 夜昭的行李都被扔到了外面,当然也没什么行李。 但夜昭顾不得这些,而是一路朝着妹妹跑的方向寻过去。 当走到大桥上的时候,看到一大群人在桥上围观,而桥下面,警察已经把尸体打捞上来了。 原来是有人跳桥自杀了! 竟是夜昭的妹妹! 悲痛、迷惑、不甘…… 各种情绪一股脑儿的袭了上来。 失魂落魄的夜昭在警察的协助下办理了妹妹的后事,同时也被告知,父亲也已经去世了。 骨灰没有下葬,就放在妹妹的出租屋里。 夜昭把父亲的骨灰和母亲与妹妹埋葬在了一起,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了自己! 虽然已经万念俱灰,但夜昭却并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世界。于是鼓起勇气找到了昔日的高中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就在老师的同情和唏嘘中获得了资助。虽然很少,大约只够半月的饭钱,但是,足够了! 怀揣着这来之不易的一点钱,夜昭返回了自己曾经读大学的城市——帝都。他想寻一寻原主,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他得知原主已经以诈骗罪被收监的时候,心里就知道,情况或许比预想的更糟。 果不其然,夜昭在教管所见到了精神已经明显有些不正常的原主。并被告知,原主染上了艾滋病,主谋已经潜逃,用的身份证也是假的。 多番努力,夜昭接回原主,但原主已经不认识他。 原主的面部皮肤松弛,身材也已经走样,像是多次打胎的结果。 在这段时间里,夜昭根据警方提供的线索和原主一句半句的叙述,大约推测出一切都跟安育伦有关。可人海茫茫无从寻找,何况自己还没有钱,已经沦落为一个拾荒者! 半年后,原主死了,死在了夜昭的怀里。 而夜昭也在轮番打击之下,精神终于崩溃,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绝望的跳楼自杀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世界! 明月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得知安育伦最后死在了美国,也是死于艾滋病! 当明月断断续续的接收完了原主的一系列记忆之后,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这哪儿是恋爱脑啊? 这分明就是一个傻叉!一个人渣! 自己居然穿成了一个无知的悲哀的有眼无珠的废渣!? 无知既是罪恶啊啊啊啊!!! 明月只想呵呵…… “姐……你到底,到底怎么了?” 夜昭不安的把手贴在了明月的额头上,想要探探体温。 这是什么时候呢? 明月皱着眉头思索着。 须臾,明月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现在是自己打篮球手臂骨折刚刚好的时候。夜昭来看自己,顺便跟自己道歉。 原主在原来的剧情里并没有原谅夜昭,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夜昭离自己远点,不要总是妨碍自己,因为,她要一门心思追求安育伦! 可是如今,星初看着夜昭满是焦虑的眼神,联想到识海里的记忆,心里是又心疼又庆幸! 心疼的是,这夜昭太不容易了,已经读了大学,为了省钱,都吃不到像样的饭菜,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庆幸的是,自己穿过来的时间还早,一切都还不算太晚,她明月不是颜明月!!! “姐,你没发烧,你到底怎么了?”夜昭见明月盯着自己看,却一语不发,感到更加忐忑不安。 明月猛然站起,或许是由于蹲久了起的太急,一时眩晕,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像是要跌倒。 夜昭大惊失色,赶紧站起身,从一旁扶住明月,皱着眉担忧的问:“姐,你……你没事?” 明月仰望着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人,面黄肌瘦,眸子里却闪着星光。 “姐?” 突然,明月对着夜昭狡黠一笑,眨着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夜昭石化当场,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我……” 夜昭思考着,感觉明月今天的反应有点不大对。 明月却并不在意夜昭的回答,而是对着夜昭笑道:“闭上眼睛。” 夜昭不解,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却又猛然睁大! 因为明月突然将双手搭上夜昭的肩,同时,踮起脚尖吻上了夜昭的唇。 明月感受到了夜昭的紧张,他是那样的不解风情,双手居然没有揽上自己的腰!身体僵在当场,肩膀还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明月觉得好笑,本来是想要蜻蜓点水的,这下子却想要来一个深吻! 校园里又如何?管他谁会看见呢! 谁让这个夜昭这么可爱!? 第108章 过关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奇奇怪怪。当你劳神劳力的去死命追求一个人的时候,往往被轻视被拒绝,最后不了了之独自落寞;而当你决定释怀,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的时候,结果又特别容易发生反转! 正当明月霸道的、忘情的抱着夜昭吻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篮球社团里有一队同学朝阅览室走了过来,好死不死的,领队的人正是安育伦! 明月手臂骨折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篮球社团的两个元老还去看望过明月,也买了礼物。可是,安育伦并没有去! 所以,在同学们眼中,颜明月是安育伦的一个小迷妹,疯狂的迷恋着安育伦,但是,安育伦并不喜欢她,仅仅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学妹看待! 但是,此刻眼前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同学们的认知! 虽然学校里对待同学们恋爱的事情保持着开明的态度,但是在阅览室门口公然拥吻的情况着实不多见! 由于从小排练舞蹈,明月的气质非常好,身材也顶呱呱。而此时双手勾住夜昭脖子垫脚接吻的时候,纤细白嫩的腰都露了出来。 这也太狂野了! 完全不符合乖乖女的形象和做派啊! 难道颜明月迷恋安育伦学长的事都是谣传?! 不能够啊! 这颜明月就是为了多接触安育伦学长才进的社团啊!而且,众多同学都曾亲眼看见颜星初给安育伦学长送爱心早餐,那娇羞的模样怎能是假的?! 或者,是颜明月移情别恋了?!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安育伦的身上,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被扣了绿帽子的可怜人! 安育伦的脸色也有些铁青,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对吻在一起的人。 明月感到自己的后背承受了许多眼刀,但却无所谓了。 不就是被议论议论吗,又不会少一块肉,也不会被学校开除,那就议论去呗! 夜昭所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走过来的这一队人,自然也看到了众人诡异的面部表情,于是双手扶上明月的肩膀,轻轻推开了明月,红着脸道:“姐,后面来人了……” “来呗,我又没干嘛?!”明月回答的理直气壮。 “咳咳……”安育伦假意咳嗽了一声后,温声笑道,“不巧路过,打扰到二位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呃,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好……” 夜昭腼腆的低下了头,连脖颈都红透了。 因为在一般人看来,在校园里当街热吻,确实是不太好。 可是,很明显,明月不是一般人! 明月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过身一看,安育伦正朝着自己尴尬的笑着。 联想到之前接收到的记忆,明月立刻怒火中烧,很想冲过去把这个斯文败类推倒在地,痛打一顿后再踩上几脚! 但是很快,明月就抑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因为,毕竟,那些记忆都来自于原主,而自己穿过来的时间还早,安育伦还并没有做过什么!最多只是自己之前一直献殷勤送早餐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就是自己打篮球手臂骨折他没来看自己! 要是现在自己冲过去歇斯底里的和他直接干起来,那么大家或许都会认为是自己疯了! 思索片刻,明月咬牙切齿的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快,笑着眨了眨眼睛,甜甜的说,“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以后是要结婚的!如果这里不方便,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好了。”明月说完,拉起还在石化中的夜昭的手扬长而去,再也没搭理后面的唏嘘声! “……” 之前,颜明月是安育伦的迷妹这件事是全校都知道的事。就在昨天,颜明月还泪眼婆娑的跟看望自己的社团成员诉说着心愿,希望安育伦能来看看自己,可是,仅一夜之间,情况就发生了反转。 颜明月居然当着安育伦学长的面说她跟那个书呆子是青梅竹马,还说以后要结婚! 同学们看着安育伦纷纷觉得惋惜,毕竟,颜明月长得很漂亮,气质脱俗,性格也温婉…… 等等,昨天的颜明月是温婉的,总是用羞答答的眼神看向安育伦学长,可是今天,她拉起书呆子夜昭转身就走的样子颇有几分彪悍,实在跟温婉不搭边! 更彪悍的是,他们远远看到,是颜明月主动勾住那书呆子深吻的,这举止实在是……实在是跟以往的形象相差太远了! 难以接受啊难以接受! 夜昭是学霸,由于家里变故导致当初入学迟了,学校还特意给安排了一位心理老师给做了心理疏导,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但是,学霸归学霸,夜昭的贫穷也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就入学晚一步,失去了和新同学相互认识并融入集体的最佳时机,加上还要边补功课边打工,所以夜昭没时间参加社团,甚至没空社交。 日程表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就连来看望明月,都要挤时间才可以。 这样一来,夜昭就显得很不合群。已经入学一个月了,莫说是同班同学,夜昭连一个算上自己只有6个人的寝室的人的名字都不能叫上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在别的同学眼中,夜昭就是一个怪胎! 书呆子! 穷屌丝! ………… 总之,很不讨喜! 夜昭原本也不大在意别人的眼光,衣服虽破旧,却洗的干净,穿起来照样暖和。没有时间社交也没关系,自己总得解决自己的温饱,毕竟家里还有一个读高三的妹妹,总不能天天去明月父母那里借钱。 明月拉着夜昭扬长而去,空留诸位同学在原地伸着长脖子,就像是被提起来的鸭。 安育伦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颜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安育伦出手阔绰长相英俊,身边并不缺少女人,当然了,也不缺少迷妹。 安育伦对待追求者的态度大多是若即若离,既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既不拒绝,也不主动。 总之,在所有人的眼里,安育伦是没有女朋友的,是可以追求的。 明月带着夜昭来到一棵树下,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长喘了两口气后,明月对着夜昭甜甜一笑,“等毕了业,咱们就结婚!” “啊?”夜昭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等毕业就结婚!” “可……可是……”夜昭支支吾吾的面有难色。 “怎么?你不同意?”明月皱眉道。 “啊!不、不是……”夜昭扭了扭身体,“我是说,我没有房子,也没……” 还没等夜昭说完,明月就抬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夜昭轻车熟路了,他少了一分局促不安,轻轻揽住了明月的腰。 他心里当然是愿意的。 眼前的女孩,他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喜欢,一路走来,她是女神,更是恩人的女儿。 从那天起,明月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别人,整天围着夜昭转。 夜昭去餐厅打工,她也去帮忙。 她用自己的生活费给夜昭买新的衣服,晚饭之后,夜昭也下班了,她会约夜昭去看月亮,看着看着就亲在了一起。 夜昭常常被撩拨的浑身起火,但是,他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他还是个穷学生,还很弱。但是他越来越自信了是真的,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有快乐的人当然也有不快乐的人,安育伦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能接受,一个曾经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儿如今眼里却没了自己,于是抓狂。 一天,安育伦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站在食堂跟前,刚好明月走了过来。 安育伦上前,勾唇笑道:“送给你~” 明月冷冷的扫视一眼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笑道:“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也不代表我不能送花啊——”安育伦笑的有些委屈。 “呵呵——”明月心里知道: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转身,明月就想走了。 安育伦见明月满脸不屑转身就走,心里哪能甘心,于是一急,伸手一把拉住了明月的肩膀:“你等等!” 明月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见他伸手抓住自己左肩,右手抓住对方右手弯腰使劲儿往前一拽。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安育伦被明月一个华丽丽的过肩摔扔了出去,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夜昭从食堂走了出来,见明月长发有些乱了,安育伦躺在地上直哎呦,旁边还有一支红玫瑰,心里大概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连忙跑到明月跟前:“怎么了?” 明月温柔一笑:“没什么,学长今日心情不太稳定,总想在地上躺一会儿。咱们快走!”说着,拉起夜昭的手就进了食堂。 安育伦看着那两个人璧人一般的从自己身旁走过,心里那叫一个火大。 没听说过颜明月练过啊,怎么如此轻易就把自己放倒了呢?看来,还是离远点安全啊! 安育伦本身并不缺乏追求者,这一次,他大多是由于不甘心,明月不客气的攻击很好的让他知难而退了! 大学时光,明月对夜昭保护的无微不至,夜昭也十分争气,每一次的奖学金获得者都有他,而且,大学期间他还积极的完成了老师布置的研究项目,得了国家级奖项,奖金也十分丰厚。 毕业典礼上,夜昭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明月送上了第一颗钻石,现场求婚。 虽然那是一颗碎钻,但却是夜昭自己赚回来的,并没要家里的一分钱。 明月穿着一身抹胸礼服上台,十分开心的接受了。 早前,明月就已经向父母坦白了自己非夜昭不嫁的决心,而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又是看着夜昭长大成人的,对他的品性为人都很满意。 如今,既然宝贝女儿执意要嫁,也只有满心成全了。 明月商量的是,要办一场简单的婚礼,不需要太铺张。 毕业半年,明月就穿上了婚纱。 那一天,万里无云,天气出奇的好,夜昭带着迎亲队伍去接明月。 幸福在向她招手。 正当明月坐上汽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一辆骏马sua对着夜昭和明月就开了过来。 “peng!” “叭!!” “神马情况?” 明月还没来的及爆粗口,只感觉一个恍惚,灵魂就被抽离了出来,飘飘忽忽浮在半空。 许久,明月看见无数白色光球炸裂,自己仿佛被吸进了黑洞里…… 第108章 过关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奇奇怪怪。当你劳神劳力的去死命追求一个人的时候,往往被轻视被拒绝,最后不了了之独自落寞;而当你决定释怀,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的时候,结果又特别容易发生反转! 正当明月霸道的、忘情的抱着夜昭吻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篮球社团里有一队同学朝阅览室走了过来,好死不死的,领队的人正是安育伦! 明月手臂骨折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篮球社团的两个元老还去看望过明月,也买了礼物。可是,安育伦并没有去! 所以,在同学们眼中,颜明月是安育伦的一个小迷妹,疯狂的迷恋着安育伦,但是,安育伦并不喜欢她,仅仅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学妹看待! 但是,此刻眼前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同学们的认知! 虽然学校里对待同学们恋爱的事情保持着开明的态度,但是在阅览室门口公然拥吻的情况着实不多见! 由于从小排练舞蹈,明月的气质非常好,身材也顶呱呱。而此时双手勾住夜昭脖子垫脚接吻的时候,纤细白嫩的腰都露了出来。 这也太狂野了! 完全不符合乖乖女的形象和做派啊! 难道颜明月迷恋安育伦学长的事都是谣传?! 不能够啊! 这颜明月就是为了多接触安育伦学长才进的社团啊!而且,众多同学都曾亲眼看见颜星初给安育伦学长送爱心早餐,那娇羞的模样怎能是假的?! 或者,是颜明月移情别恋了?!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安育伦的身上,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被扣了绿帽子的可怜人! 安育伦的脸色也有些铁青,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一对吻在一起的人。 明月感到自己的后背承受了许多眼刀,但却无所谓了。 不就是被议论议论吗,又不会少一块肉,也不会被学校开除,那就议论去呗! 夜昭所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走过来的这一队人,自然也看到了众人诡异的面部表情,于是双手扶上明月的肩膀,轻轻推开了明月,红着脸道:“姐,后面来人了……” “来呗,我又没干嘛?!”明月回答的理直气壮。 “咳咳……”安育伦假意咳嗽了一声后,温声笑道,“不巧路过,打扰到二位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呃,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好……” 夜昭腼腆的低下了头,连脖颈都红透了。 因为在一般人看来,在校园里当街热吻,确实是不太好。 可是,很明显,明月不是一般人! 明月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过身一看,安育伦正朝着自己尴尬的笑着。 联想到之前接收到的记忆,明月立刻怒火中烧,很想冲过去把这个斯文败类推倒在地,痛打一顿后再踩上几脚! 但是很快,明月就抑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因为,毕竟,那些记忆都来自于原主,而自己穿过来的时间还早,安育伦还并没有做过什么!最多只是自己之前一直献殷勤送早餐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就是自己打篮球手臂骨折他没来看自己! 要是现在自己冲过去歇斯底里的和他直接干起来,那么大家或许都会认为是自己疯了! 思索片刻,明月咬牙切齿的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快,笑着眨了眨眼睛,甜甜的说,“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以后是要结婚的!如果这里不方便,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好了。”明月说完,拉起还在石化中的夜昭的手扬长而去,再也没搭理后面的唏嘘声! “……” 之前,颜明月是安育伦的迷妹这件事是全校都知道的事。就在昨天,颜明月还泪眼婆娑的跟看望自己的社团成员诉说着心愿,希望安育伦能来看看自己,可是,仅一夜之间,情况就发生了反转。 颜明月居然当着安育伦学长的面说她跟那个书呆子是青梅竹马,还说以后要结婚! 同学们看着安育伦纷纷觉得惋惜,毕竟,颜明月长得很漂亮,气质脱俗,性格也温婉…… 等等,昨天的颜明月是温婉的,总是用羞答答的眼神看向安育伦学长,可是今天,她拉起书呆子夜昭转身就走的样子颇有几分彪悍,实在跟温婉不搭边! 更彪悍的是,他们远远看到,是颜明月主动勾住那书呆子深吻的,这举止实在是……实在是跟以往的形象相差太远了! 难以接受啊难以接受! 夜昭是学霸,由于家里变故导致当初入学迟了,学校还特意给安排了一位心理老师给做了心理疏导,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但是,学霸归学霸,夜昭的贫穷也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就入学晚一步,失去了和新同学相互认识并融入集体的最佳时机,加上还要边补功课边打工,所以夜昭没时间参加社团,甚至没空社交。 日程表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就连来看望明月,都要挤时间才可以。 这样一来,夜昭就显得很不合群。已经入学一个月了,莫说是同班同学,夜昭连一个算上自己只有6个人的寝室的人的名字都不能叫上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在别的同学眼中,夜昭就是一个怪胎! 书呆子! 穷屌丝! ………… 总之,很不讨喜! 夜昭原本也不大在意别人的眼光,衣服虽破旧,却洗的干净,穿起来照样暖和。没有时间社交也没关系,自己总得解决自己的温饱,毕竟家里还有一个读高三的妹妹,总不能天天去明月父母那里借钱。 明月拉着夜昭扬长而去,空留诸位同学在原地伸着长脖子,就像是被提起来的鸭。 安育伦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颜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安育伦出手阔绰长相英俊,身边并不缺少女人,当然了,也不缺少迷妹。 安育伦对待追求者的态度大多是若即若离,既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既不拒绝,也不主动。 总之,在所有人的眼里,安育伦是没有女朋友的,是可以追求的。 明月带着夜昭来到一棵树下,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长喘了两口气后,明月对着夜昭甜甜一笑,“等毕了业,咱们就结婚!” “啊?”夜昭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等毕业就结婚!” “可……可是……”夜昭支支吾吾的面有难色。 “怎么?你不同意?”明月皱眉道。 “啊!不、不是……”夜昭扭了扭身体,“我是说,我没有房子,也没……” 还没等夜昭说完,明月就抬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夜昭轻车熟路了,他少了一分局促不安,轻轻揽住了明月的腰。 他心里当然是愿意的。 眼前的女孩,他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喜欢,一路走来,她是女神,更是恩人的女儿。 从那天起,明月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别人,整天围着夜昭转。 夜昭去餐厅打工,她也去帮忙。 她用自己的生活费给夜昭买新的衣服,晚饭之后,夜昭也下班了,她会约夜昭去看月亮,看着看着就亲在了一起。 夜昭常常被撩拨的浑身起火,但是,他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他还是个穷学生,还很弱。但是他越来越自信了是真的,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有快乐的人当然也有不快乐的人,安育伦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能接受,一个曾经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儿如今眼里却没了自己,于是抓狂。 一天,安育伦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站在食堂跟前,刚好明月走了过来。 安育伦上前,勾唇笑道:“送给你~” 明月冷冷的扫视一眼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笑道:“我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也不代表我不能送花啊——”安育伦笑的有些委屈。 “呵呵——”明月心里知道: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转身,明月就想走了。 安育伦见明月满脸不屑转身就走,心里哪能甘心,于是一急,伸手一把拉住了明月的肩膀:“你等等!” 明月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见他伸手抓住自己左肩,右手抓住对方右手弯腰使劲儿往前一拽。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安育伦被明月一个华丽丽的过肩摔扔了出去,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夜昭从食堂走了出来,见明月长发有些乱了,安育伦躺在地上直哎呦,旁边还有一支红玫瑰,心里大概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连忙跑到明月跟前:“怎么了?” 明月温柔一笑:“没什么,学长今日心情不太稳定,总想在地上躺一会儿。咱们快走!”说着,拉起夜昭的手就进了食堂。 安育伦看着那两个人璧人一般的从自己身旁走过,心里那叫一个火大。 没听说过颜明月练过啊,怎么如此轻易就把自己放倒了呢?看来,还是离远点安全啊! 安育伦本身并不缺乏追求者,这一次,他大多是由于不甘心,明月不客气的攻击很好的让他知难而退了! 大学时光,明月对夜昭保护的无微不至,夜昭也十分争气,每一次的奖学金获得者都有他,而且,大学期间他还积极的完成了老师布置的研究项目,得了国家级奖项,奖金也十分丰厚。 毕业典礼上,夜昭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明月送上了第一颗钻石,现场求婚。 虽然那是一颗碎钻,但却是夜昭自己赚回来的,并没要家里的一分钱。 明月穿着一身抹胸礼服上台,十分开心的接受了。 早前,明月就已经向父母坦白了自己非夜昭不嫁的决心,而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又是看着夜昭长大成人的,对他的品性为人都很满意。 如今,既然宝贝女儿执意要嫁,也只有满心成全了。 明月商量的是,要办一场简单的婚礼,不需要太铺张。 毕业半年,明月就穿上了婚纱。 那一天,万里无云,天气出奇的好,夜昭带着迎亲队伍去接明月。 幸福在向她招手。 正当明月坐上汽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一辆骏马sua对着夜昭和明月就开了过来。 “peng!” “叭!!” “神马情况?” 明月还没来的及爆粗口,只感觉一个恍惚,灵魂就被抽离了出来,飘飘忽忽浮在半空。 许久,明月看见无数白色光球炸裂,自己仿佛被吸进了黑洞里…… 第109章 又穿了 初冬,临江城郊。 五六个黑衣人带着帽子,焦躁的奔走在当地唯一一家商场的走廊里。 “老林的女儿呢?那小骗子跑哪去了!?” “老大,依我看,肯定是躲起来了……” “啪”的一声响,不知谁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随后只听一声怒吼,“老子知道躲起来了,用你说!还不快去找!” 紧接着,细碎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明月微微睁开眼睛,刚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前面是三个并排放着的垃圾桶,后面是一堵水泥墙。 明月觉得浑身疼,既然一时站不起来,索性在再这边眯一会儿。 明月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白色的光球,光球轰然炸裂,陌生的记忆席卷而来!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林明月。 林明月没有兄弟姊妹,母亲早年去世以后,父亲就染上了酗酒的恶习,让原本就穷困潦倒的生活更加穷困潦倒了。 但是,酗酒是一种瘾,虽然林明月的父亲很爱女儿,却终究挡不住酒精的诱惑。 于是,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由变卖家产发展成了举债度日。 举债归举债,该喝的酒一点也没有省。或者说,举的债除了缴房租和买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外,都用来买了酒。 就在林明月五岁那年,家里债台高筑,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债,还是借的高利贷。 为了躲债,林爸爸带着女儿辗转各地,但最后发现待在国内到底还是不安全,于是就带着女儿出了国。 韩国、日本、尼泊尔,林明月被迫成了一个小留学生! 后来,林明月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唇红齿白,样貌甜美的女孩子。 19岁那年,林明月带着林星初回了国。 古人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爸爸刚一回国,就被各路债主盯上了! 无奈之下,林爸爸急中生智,与林明月化整为零,兵分两路各逃各的。 临走时,林爸爸把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给了林明月,还不忘鼓励她,“车到山前必有路”! 林明月握着这两百块钱,一路狂奔,生怕慢一步会被债主捉住,最后看到商场走廊里有三个垃圾桶,后面刚好有一条窄缝,于是就蜷缩着躲到了后面。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颠沛流离,或许是一时之间的心力交瘁,年纪轻轻的林明月居然猝死在了垃圾桶后面! “唉——” 明月轻叹一声,揉了揉眼睛,分析着自己面临的复杂境况! 明月大概记得,自己的名字也叫明月。至于是不是姓林,明月已经想不起来了。 明月想不起来自己穿越之前是干什么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穿越,但是如今,已经没空去想那个了。 毕竟,后面群狼紧追,而自己手里只有两百块钱,眼下先活命要紧! 明月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后,悄悄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追兵没有再杀回来,这才缓缓从垃圾桶后面出来,漫无目的的游荡到了街头。 在街头,明月看见人人手里都拿着手机,于是也在自己的口袋里翻了翻,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除了身份证和两百块钱,啥也没有! 走着走着,肚子饿的咕咕叫,开始抗议了。 明月只好在街边小店里买了碗鸡蛋面,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满满一大碗面,明月连一口汤都没剩下。 老板过来结账,“15元。” 明月惊的瞪大双眼,“一碗面……要15?”星初不敢相信,因为自己进的只是一个小门面。 “还加了一个鸡蛋啊。”老板很忙的样子,跟明月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别处。 明月快哭出来了,刚吃饱饭带来的快乐瞬间打了折扣,没办法,最后只能依照价格支付了饭钱,肉疼的走出了小饭店。 明月把剩下的185攥在手心,手又叉到了口袋里,没头苍蝇一样向前走着。 这185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住店,不知道能不能住两晚,而且自己还得吃喝。 一直向前走着,然而没走多远,一片果园出现在眼前。此时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金灿灿的橘子挂满了树枝。 果园不大,但是每颗果树都长得很好,此时正是挂果期。 明月没有多想就走近了金灿灿的果园,顺手摘下一个橘子,剥了皮放进嘴里,很甜。 明月抬眼一看,果园里面居然有一幢别墅,上下三层,远远看起来很是豪华。 没费多少力气,明月就顺利翻过了矮矮的围墙。 明月看了看,发现门窗都是锁的,正当心里沮丧想离开的时候,看到一楼侧面有一扇小窗居然是开启的。 明月内心狂喜,小心翼翼划开纱窗跳了进去。 一进来,明月顿时就惊呆了。 这是一间设施齐全的浴室,虽然只是一间浴室,却足足有二十平米,比普通住宅的卧室还要大。 明月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一开始还探头探脑生怕被发现,但在楼上楼下大抵走了一遍以后,星初确定,这里没人! 明月又转回了偌大的卫生间,看着里面的大浴缸,放松额的笑了笑。 自己穿越而来,风尘仆仆的确实应该好好洗个澡,清醒一下,也能洗去晦气。 淅淅索索,衣服落地。 明月浸在水中,双眼微闭。努力回忆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那群人为什么要骂自己是“小骗子”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原来是由于林明月与父亲分开后,曾被这些放高利贷的抓到过一次。 这些债主想把林明月卖掉,林明月说自己认识一个很有钱的朋友,可以借给自己。 于是债主半信半疑的派了两个人陪林明月去找那位有钱的朋友,林明月却借口上厕所跑进商场里就藏了起来。 “呵,还算机灵……” 明月对林明月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肯定。 明月躺在浴缸里,思索着该如何赚钱,还债不还债的不说,自己需要活下去啊! 突然,明月睁大眼睛,在浴室柜里找到了一件白色的浴袍,迅速穿好以后出了浴室。 明月兴冲冲的开始翻箱倒柜,床头柜大衣柜玄关柜通通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保险箱,更没找到半毛钱。就连冰箱里也空空如也,只找到了两瓶啤酒和一罐罐头。 “难道这家人常年不在这里住吗?怎么啥都没有?!” 明月一面觉得懊恼,一面觉得可惜。站在客厅里看着四周的豪华装饰,兀自惋惜,“啧啧啧,这么好的房子居然空着,真是暴殄天物啊!” 明月洗完澡以后,浑身惓的厉害,于是伸了个懒腰,打算蜷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迷迷糊糊间,明月的脑海里闪现出无数光球,时而炸开一两个,每炸开一个,星初就会想起一些东西。 许久,明月觉得有人摇自己的肩膀,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后来发现肩膀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这才一个激灵直接暴起,看都没看就用力打掉肩上的大手,吼道,“疼死了!有病啊你!” 但是下一秒,明月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客厅里也是灯火通明。 明月缓缓站了起来,仰视着眼前那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后又抿了抿浴袍的领,尴尬的笑了笑,“嗨,您好啊,很高兴遇见您,呵呵呵……” 这男人长得很是英俊,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神,一身英伦风衣把整个人都衬得非常有气质。但是,明月感觉不到气质,只感到冷! 男人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身份证,“林、明、月?你叫林明月?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月一懵,努力搜索着脑子里原主的记忆,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道:难道,原主竟然跟他认识?若真如此可千万不能漏了馅。 “你,怎么会在这儿?”明月没头没脑的反问了回去,心想: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不也一个人孤零零出现在这别墅里吗?要是搞狠了,实在不行就报警…… “林明月,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否则怎样?”星初紧张道。 “否则,我会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等等,你是说,这里是你家?” 男人不置可否,缓缓坐到了沙发上。 明月也谨慎的坐到了沙发上,可怜巴巴的低着头,想着对策。 “白天你急匆匆跑了,后面还追着一群人,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明月脑子一炸,随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白天逃跑时,曾撞上了一辆越野车,里面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把她扶起后问她伤的如何,林明月一见债主们眼看就要追上了,便不管不顾的推开那车主,头也不回的向前跑了。 如今想来,这眼前的男人跟那车主长得很是相像啊! 明月仔细打量起了坐在旁边的男人,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突然心脏一阵抽搐,像是被扎了一样疼! 明月急忙捂着心口,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心道:我这是又要猝死了吗?! 第109章 又穿了 初冬,临江城郊。 五六个黑衣人带着帽子,焦躁的奔走在当地唯一一家商场的走廊里。 “老林的女儿呢?那小骗子跑哪去了!?” “老大,依我看,肯定是躲起来了……” “啪”的一声响,不知谁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随后只听一声怒吼,“老子知道躲起来了,用你说!还不快去找!” 紧接着,细碎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明月微微睁开眼睛,刚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前面是三个并排放着的垃圾桶,后面是一堵水泥墙。 明月觉得浑身疼,既然一时站不起来,索性在再这边眯一会儿。 明月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白色的光球,光球轰然炸裂,陌生的记忆席卷而来!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林明月。 林明月没有兄弟姊妹,母亲早年去世以后,父亲就染上了酗酒的恶习,让原本就穷困潦倒的生活更加穷困潦倒了。 但是,酗酒是一种瘾,虽然林明月的父亲很爱女儿,却终究挡不住酒精的诱惑。 于是,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由变卖家产发展成了举债度日。 举债归举债,该喝的酒一点也没有省。或者说,举的债除了缴房租和买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外,都用来买了酒。 就在林明月五岁那年,家里债台高筑,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债,还是借的高利贷。 为了躲债,林爸爸带着女儿辗转各地,但最后发现待在国内到底还是不安全,于是就带着女儿出了国。 韩国、日本、尼泊尔,林明月被迫成了一个小留学生! 后来,林明月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唇红齿白,样貌甜美的女孩子。 19岁那年,林明月带着林星初回了国。 古人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爸爸刚一回国,就被各路债主盯上了! 无奈之下,林爸爸急中生智,与林明月化整为零,兵分两路各逃各的。 临走时,林爸爸把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给了林明月,还不忘鼓励她,“车到山前必有路”! 林明月握着这两百块钱,一路狂奔,生怕慢一步会被债主捉住,最后看到商场走廊里有三个垃圾桶,后面刚好有一条窄缝,于是就蜷缩着躲到了后面。 或许是长久以来的颠沛流离,或许是一时之间的心力交瘁,年纪轻轻的林明月居然猝死在了垃圾桶后面! “唉——” 明月轻叹一声,揉了揉眼睛,分析着自己面临的复杂境况! 明月大概记得,自己的名字也叫明月。至于是不是姓林,明月已经想不起来了。 明月想不起来自己穿越之前是干什么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穿越,但是如今,已经没空去想那个了。 毕竟,后面群狼紧追,而自己手里只有两百块钱,眼下先活命要紧! 明月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后,悄悄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追兵没有再杀回来,这才缓缓从垃圾桶后面出来,漫无目的的游荡到了街头。 在街头,明月看见人人手里都拿着手机,于是也在自己的口袋里翻了翻,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除了身份证和两百块钱,啥也没有! 走着走着,肚子饿的咕咕叫,开始抗议了。 明月只好在街边小店里买了碗鸡蛋面,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满满一大碗面,明月连一口汤都没剩下。 老板过来结账,“15元。” 明月惊的瞪大双眼,“一碗面……要15?”星初不敢相信,因为自己进的只是一个小门面。 “还加了一个鸡蛋啊。”老板很忙的样子,跟明月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别处。 明月快哭出来了,刚吃饱饭带来的快乐瞬间打了折扣,没办法,最后只能依照价格支付了饭钱,肉疼的走出了小饭店。 明月把剩下的185攥在手心,手又叉到了口袋里,没头苍蝇一样向前走着。 这185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住店,不知道能不能住两晚,而且自己还得吃喝。 一直向前走着,然而没走多远,一片果园出现在眼前。此时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金灿灿的橘子挂满了树枝。 果园不大,但是每颗果树都长得很好,此时正是挂果期。 明月没有多想就走近了金灿灿的果园,顺手摘下一个橘子,剥了皮放进嘴里,很甜。 明月抬眼一看,果园里面居然有一幢别墅,上下三层,远远看起来很是豪华。 没费多少力气,明月就顺利翻过了矮矮的围墙。 明月看了看,发现门窗都是锁的,正当心里沮丧想离开的时候,看到一楼侧面有一扇小窗居然是开启的。 明月内心狂喜,小心翼翼划开纱窗跳了进去。 一进来,明月顿时就惊呆了。 这是一间设施齐全的浴室,虽然只是一间浴室,却足足有二十平米,比普通住宅的卧室还要大。 明月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一开始还探头探脑生怕被发现,但在楼上楼下大抵走了一遍以后,星初确定,这里没人! 明月又转回了偌大的卫生间,看着里面的大浴缸,放松额的笑了笑。 自己穿越而来,风尘仆仆的确实应该好好洗个澡,清醒一下,也能洗去晦气。 淅淅索索,衣服落地。 明月浸在水中,双眼微闭。努力回忆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那群人为什么要骂自己是“小骗子”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原来是由于林明月与父亲分开后,曾被这些放高利贷的抓到过一次。 这些债主想把林明月卖掉,林明月说自己认识一个很有钱的朋友,可以借给自己。 于是债主半信半疑的派了两个人陪林明月去找那位有钱的朋友,林明月却借口上厕所跑进商场里就藏了起来。 “呵,还算机灵……” 明月对林明月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肯定。 明月躺在浴缸里,思索着该如何赚钱,还债不还债的不说,自己需要活下去啊! 突然,明月睁大眼睛,在浴室柜里找到了一件白色的浴袍,迅速穿好以后出了浴室。 明月兴冲冲的开始翻箱倒柜,床头柜大衣柜玄关柜通通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保险箱,更没找到半毛钱。就连冰箱里也空空如也,只找到了两瓶啤酒和一罐罐头。 “难道这家人常年不在这里住吗?怎么啥都没有?!” 明月一面觉得懊恼,一面觉得可惜。站在客厅里看着四周的豪华装饰,兀自惋惜,“啧啧啧,这么好的房子居然空着,真是暴殄天物啊!” 明月洗完澡以后,浑身惓的厉害,于是伸了个懒腰,打算蜷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迷迷糊糊间,明月的脑海里闪现出无数光球,时而炸开一两个,每炸开一个,星初就会想起一些东西。 许久,明月觉得有人摇自己的肩膀,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做梦,后来发现肩膀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这才一个激灵直接暴起,看都没看就用力打掉肩上的大手,吼道,“疼死了!有病啊你!” 但是下一秒,明月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客厅里也是灯火通明。 明月缓缓站了起来,仰视着眼前那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后又抿了抿浴袍的领,尴尬的笑了笑,“嗨,您好啊,很高兴遇见您,呵呵呵……” 这男人长得很是英俊,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神,一身英伦风衣把整个人都衬得非常有气质。但是,明月感觉不到气质,只感到冷! 男人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身份证,“林、明、月?你叫林明月?你,怎么会在这儿?” 明月一懵,努力搜索着脑子里原主的记忆,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道:难道,原主竟然跟他认识?若真如此可千万不能漏了馅。 “你,怎么会在这儿?”明月没头没脑的反问了回去,心想: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不也一个人孤零零出现在这别墅里吗?要是搞狠了,实在不行就报警…… “林明月,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否则怎样?”星初紧张道。 “否则,我会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等等,你是说,这里是你家?” 男人不置可否,缓缓坐到了沙发上。 明月也谨慎的坐到了沙发上,可怜巴巴的低着头,想着对策。 “白天你急匆匆跑了,后面还追着一群人,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明月脑子一炸,随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白天逃跑时,曾撞上了一辆越野车,里面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把她扶起后问她伤的如何,林明月一见债主们眼看就要追上了,便不管不顾的推开那车主,头也不回的向前跑了。 如今想来,这眼前的男人跟那车主长得很是相像啊! 明月仔细打量起了坐在旁边的男人,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突然心脏一阵抽搐,像是被扎了一样疼! 明月急忙捂着心口,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心道:我这是又要猝死了吗?! 第110章 拜金无罪 ?-身材颀长的男人看着一脸难受的明月,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是不是白天撞到了我的车伤到了?” 明月确实心疼的厉害,加之听到对方的问候,赶紧猛劲点头。 男人修长的手指刚敷上明月的额头,明月的心就神奇的不疼了。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端倪,明月仍然手捂心口皱着眉头,表现的很疼的样子。 “疼的很厉害吗?我还是带你去医院!” “啊?不!”明月赶紧拉住男人的手,嗫喏道:“我……可能是……刚洗完澡,看见您回来,心里害怕,所以……” “…………” 突然,明月脑海中涌现出一个白色光球,光球飘飘忽忽猝然炸裂,又是一股陌生记忆…… 明月瞪着大大的眼睛,愣怔在当场,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记忆。 男人看明月有点不太正常,伸出手在明月眼前晃了晃,温声道,“你怎么了,你不用怕我,虽然你白天撞了我的车,晚上又闯入我的房子,还用了我的浴室穿了我的浴衣,但我其实……并没打算把你送到警察局……” “你,叫什么名字?”没等男人把话说完,明月就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夜昭……” 男人的名字刚一说出口,明月就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你……”男人也紧张了起来,赶紧把明月打横抱起,快步走到一楼卧室,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后,把明月放到了床上。 “林明月!林明月!你快醒醒……” 男人又是拍肩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喊,一顿操作猛如虎! “嗯——”明月闭着眼睛了一声,疲惫的说,“夜昭大哥,我没死。我只是太累了,求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明早再说,行吗?”明月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无比疲惫,好像是刚扛一座山回来! 男人见状,长叹一声,“好,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大声喊,我就在隔壁。”说完一转身离开了。 明月躺在床上,听见了脚步声、关门声、开关冰箱的声音和开啤酒的声音…… “唉,难道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明月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忆着刚刚突然出现的那股记忆。 在记忆里,林明月与这个叫夜昭的男人由于汽车剐蹭有了一面之缘,但后来,林明月却爱上了夜昭,然而夜昭却对林明月毫无感觉,还把她扔到了拜金女行列。 最后,林明月含恨而亡,而这夜昭居然莫名其妙的跳了海! 这别墅,明月通过记忆也了解了,这里经常没人居住,夜昭只是偶然过来住一宿,一个月也来不了一两次。 明月替原主感到不值,一面唾弃原主的天真幼稚,一面又觉得原主可怜。 因为在明月看来,在这个情况下,拜金无罪!!! 后面一群债主,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碰到,自己又没有钱,不拜金怎么过日子! 而原主居然傻乎乎的怕夜昭认为自己是拜金女,去家政公司干起了保洁。 下班后还迷妹一样的帮助夜昭照看果园,还做果酱给夜昭品尝(结果都被丢掉了)…… 明月觉得原主的行为令自己恶寒,眼下这个情况,脱贫可要比脱单重要多了!!! 虽然夜昭长得不错,身家不错,学识不错,可他是个高冷的面瘫脸啊,哪有那么容易被攻略?! 明月决定不走原主悲催的老路,要做一个坦荡的拜金女! 事不宜迟!打定主意以后,明月缓缓起身,轻轻走出了卧室,见夜昭此时正站在窗前喝着啤酒,那孑然一身的样子跟面瘫脸真是无比般配。 明月知道,原主曾经以为,这是一个孤寂的男人,甚至有点可怜。但在明月看来,他一点儿也不可怜! 开什么玩笑,有钱人怎么会可怜?只有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自己才可怜好不好?! “你不是说很累吗?怎么不在卧室休息?”男人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 “呃……这个嘛……嗯嗯……”明月突然被发现,一面暗叹这男人敏锐的洞察力,一面在心里骂娘,“这家伙背后长了眼珠子吗?!” 男人见明月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便缓缓转过身,手攥着啤酒向星初走了过来。 明月一见,顿时感觉莫名紧张,氧气仿佛变少了,局促的用手拉紧浴袍的衣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有话跟我说?”男人喝了一口啤酒,若无其事的问。 “不……没……没有……啊……不不不,有有有……”明月先是鬼使神差的猛的摇了摇头,后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一个劲儿的使劲点头。 “呵——”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了沙发上,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后轻轻把空的易拉罐放到了茶几上,“说,到底什么事?” “我……”明月见这男人开门见山的问自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总不能说,我现在经济紧张,麻烦夜昭大哥发扬雷锋精神,救济一下我。 “白天追你的那帮人是谁?”夜昭自动忽略了明月的一脸为难,兀自问着自己的问题,“你的债主?还是……前男友?!”问完,一脸玩味的看着明月。 明月与夜昭对视,这一次心没有再疼,但明月还是轻轻揉了揉心口,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夜昭对面的沙发上,可怜巴巴的说:“我也不想瞒着月华大哥,我是一个可怜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母亲早逝,父亲酷爱喝酒,从小家里就债台高筑。白天追我的那些人,是父亲欠的高利贷债主……”说完捂着脸,嘤嘤嘤哭起来…… 要说为什么捂着脸,明月也觉得很为难。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也就哭不出来。可此情此景,如果不哭一场,又着实显得太假,根本说不过去。因此只能捂着脸,干打雷不下雨…… 明月原本设计的剧情是,夜昭仗义的过来拍拍自己的肩,告诉自己愿意帮忙,全当做是车子碰撞自己的一点赔偿。 然而,期待中的剧情并没有出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夜昭的声音毫无波澜。 明月:“…………” “别人以放高利贷为生,若全遇到你爸爸那种顾客,那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明月:“…………” “不过,既然是你爸爸欠的债,从法律上说,其实跟你没有关系。” 明月坐在对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而刚长出一口气,夜昭接下来的一句话无异于给明月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虽然法律早就没了连坐这一说,可法律也不外乎人情,父债子偿,貌似古代就有,并且,还很流行……” 明月:“…………” “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人人都得遵纪守法。”夜昭说着,栖身上前,把明月困在自己的双臂中间,勾唇一笑:“如果有人藐视法律,总要付出代价的。比如,私闯名宅什么的……” 明月瞪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脑子快速检索着原主的记忆,别说,还真就找到了。 原主当时被夜昭一通吓唬,大哭着跪在地上乞求夜昭,诉说着自己的无意伤害。 夜昭看着原主大哭很不耐烦,揉着眉心打开门赶走了原主。但从此后夜昭疲惫的神情深深印在了原主的脑子里,惹得原主日思夜想废寝忘食…… “唉——”明月一声长叹,“夜昭大哥何必为难,小妹我走投无路,一时之急难也非我所愿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两个来谈一笔买卖……”说完,谄媚的笑了笑。 夜昭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变脸的女孩,缓缓起身,重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什么买卖?” “这个嘛,还得从白天说起。白天的时候,你的车撞了我……” “等等,是你撞的我的车!” “呃,这个嘛,根据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互相撞……” “我的车停在那里才刚起步,怎么会撞到你?分明是你慌慌张张的怕债主追上,这才撞上了我的车!” “夜昭大哥这样讲就不对了,就算我当时没注意,但我是行人啊,难道我要承担全责吗?”明月的眼睛瞪得很大,既像是在讲理,又像是在讨债,更像是在喊冤! 夜昭:“…………” 明月见夜昭一愣怔,连忙换上一张笑脸,“其实,有事好商量嘛。大家和气生财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夜昭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冷。 “我?不想怎么样。呵呵……你不要看不起我哦,虽然我被债主追的到处跑,但是其实我也是个小留学生哦。呃,那个,请问,你需要秘书吗?”明月眨了眨眼睛,无比清纯的问。 “呵,不需要。” “那么,嗯……”明月站起身,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掐着腰,冥思苦想片刻,眨巴着眼睛温声道,“你或许需要一名家政,比如,帮你照顾果园,打扫别墅……” “我不经常回来,而且这里已经雇佣了一个老伯打理,他大概一周会来一次……” “这样啊……呵……呵呵……”明月一开始觉得很尴尬,很快就调整心情,一手掐着腰一手轻敲自己的额头,来回在屋里踱步,一副苦思的样子很像是在绞尽脑汁想着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凭空响起,明月猛一转身,刚好看见月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小姨,您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夜昭挂了电话,缓缓坐到了沙发上,单手揉了揉眉心,开始闭目养神。 明月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走近夜昭。 猛然,夜昭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明月,明月与之四目相对,尴尬的笑了笑,“怎……怎么了吗?” “你想找工作?”夜昭温声问。 明月猛劲儿点头。 “只要薪水高,做什么都可以?”夜昭又问。 明月猛劲点头后又猛劲摇头。 “别担心,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夜昭无奈解释。 明月听完,小心的坐到了夜昭旁边,长出一口气:“到底是什么事啊?” “咳咳……”夜昭轻咳一声,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里的长辈想让我尽快结婚,但我现在并没有合适的女朋友。所以我想,让你扮演我的女朋友,过几天中秋,你随我回家见长辈,平时的时候,你可以住在这里。这里是养生庄园,平时都没什么人来。” “那么,薪水怎么算?”明月眨巴着大眼睛,问的一脸认真。 “按月支付怎么样?月薪的话……先按照每月元计算,如果你表现的好,再给你加奖金。” “成交!”明月甜甜的露齿一笑。 明月先是打了一个响指后,而后朝着夜昭伸出一只手,谄媚的笑道,“来来来握个手,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哈!” 夜昭没有伸出自己的手,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星初,看了大约一分钟,直到星初的笑已经僵在了脸上,转身走了,上楼去了。 明月对着夜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的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富裕点吗?!至于这么瞧不起人吗?切——” 话虽如此,但是星初吐槽以后还是一脸心满意足的回了一楼卧室,也就是刚才出来的那一间。 躺在床上,明月抱着柔软的被子轻声大笑后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份工作包吃包住薪水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老娘如今身无分文,真是天不绝我啊!老爸分开的时候说“天无绝人之路”,真是有道理呢,哈哈哈……… 大概是白天的时候跑的路多了,也可能是刚洗完澡解了乏,又或者是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有点太快了,总之明月觉得累了,该休息了。 刚如此想着,瞌睡虫就适时的来敲门了。 明月于是抱着被子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像是坠入了美梦一般………… 第110章 拜金无罪 ?-身材颀长的男人看着一脸难受的明月,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是不是白天撞到了我的车伤到了?” 明月确实心疼的厉害,加之听到对方的问候,赶紧猛劲点头。 男人修长的手指刚敷上明月的额头,明月的心就神奇的不疼了。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端倪,明月仍然手捂心口皱着眉头,表现的很疼的样子。 “疼的很厉害吗?我还是带你去医院!” “啊?不!”明月赶紧拉住男人的手,嗫喏道:“我……可能是……刚洗完澡,看见您回来,心里害怕,所以……” “…………” 突然,明月脑海中涌现出一个白色光球,光球飘飘忽忽猝然炸裂,又是一股陌生记忆…… 明月瞪着大大的眼睛,愣怔在当场,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记忆。 男人看明月有点不太正常,伸出手在明月眼前晃了晃,温声道,“你怎么了,你不用怕我,虽然你白天撞了我的车,晚上又闯入我的房子,还用了我的浴室穿了我的浴衣,但我其实……并没打算把你送到警察局……” “你,叫什么名字?”没等男人把话说完,明月就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夜昭……” 男人的名字刚一说出口,明月就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你……”男人也紧张了起来,赶紧把明月打横抱起,快步走到一楼卧室,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后,把明月放到了床上。 “林明月!林明月!你快醒醒……” 男人又是拍肩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喊,一顿操作猛如虎! “嗯——”明月闭着眼睛了一声,疲惫的说,“夜昭大哥,我没死。我只是太累了,求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明早再说,行吗?”明月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无比疲惫,好像是刚扛一座山回来! 男人见状,长叹一声,“好,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大声喊,我就在隔壁。”说完一转身离开了。 明月躺在床上,听见了脚步声、关门声、开关冰箱的声音和开啤酒的声音…… “唉,难道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明月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忆着刚刚突然出现的那股记忆。 在记忆里,林明月与这个叫夜昭的男人由于汽车剐蹭有了一面之缘,但后来,林明月却爱上了夜昭,然而夜昭却对林明月毫无感觉,还把她扔到了拜金女行列。 最后,林明月含恨而亡,而这夜昭居然莫名其妙的跳了海! 这别墅,明月通过记忆也了解了,这里经常没人居住,夜昭只是偶然过来住一宿,一个月也来不了一两次。 明月替原主感到不值,一面唾弃原主的天真幼稚,一面又觉得原主可怜。 因为在明月看来,在这个情况下,拜金无罪!!! 后面一群债主,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碰到,自己又没有钱,不拜金怎么过日子! 而原主居然傻乎乎的怕夜昭认为自己是拜金女,去家政公司干起了保洁。 下班后还迷妹一样的帮助夜昭照看果园,还做果酱给夜昭品尝(结果都被丢掉了)…… 明月觉得原主的行为令自己恶寒,眼下这个情况,脱贫可要比脱单重要多了!!! 虽然夜昭长得不错,身家不错,学识不错,可他是个高冷的面瘫脸啊,哪有那么容易被攻略?! 明月决定不走原主悲催的老路,要做一个坦荡的拜金女! 事不宜迟!打定主意以后,明月缓缓起身,轻轻走出了卧室,见夜昭此时正站在窗前喝着啤酒,那孑然一身的样子跟面瘫脸真是无比般配。 明月知道,原主曾经以为,这是一个孤寂的男人,甚至有点可怜。但在明月看来,他一点儿也不可怜! 开什么玩笑,有钱人怎么会可怜?只有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的自己才可怜好不好?! “你不是说很累吗?怎么不在卧室休息?”男人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 “呃……这个嘛……嗯嗯……”明月突然被发现,一面暗叹这男人敏锐的洞察力,一面在心里骂娘,“这家伙背后长了眼珠子吗?!” 男人见明月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便缓缓转过身,手攥着啤酒向星初走了过来。 明月一见,顿时感觉莫名紧张,氧气仿佛变少了,局促的用手拉紧浴袍的衣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有话跟我说?”男人喝了一口啤酒,若无其事的问。 “不……没……没有……啊……不不不,有有有……”明月先是鬼使神差的猛的摇了摇头,后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一个劲儿的使劲点头。 “呵——”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了沙发上,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后轻轻把空的易拉罐放到了茶几上,“说,到底什么事?” “我……”明月见这男人开门见山的问自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总不能说,我现在经济紧张,麻烦夜昭大哥发扬雷锋精神,救济一下我。 “白天追你的那帮人是谁?”夜昭自动忽略了明月的一脸为难,兀自问着自己的问题,“你的债主?还是……前男友?!”问完,一脸玩味的看着明月。 明月与夜昭对视,这一次心没有再疼,但明月还是轻轻揉了揉心口,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夜昭对面的沙发上,可怜巴巴的说:“我也不想瞒着月华大哥,我是一个可怜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母亲早逝,父亲酷爱喝酒,从小家里就债台高筑。白天追我的那些人,是父亲欠的高利贷债主……”说完捂着脸,嘤嘤嘤哭起来…… 要说为什么捂着脸,明月也觉得很为难。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也就哭不出来。可此情此景,如果不哭一场,又着实显得太假,根本说不过去。因此只能捂着脸,干打雷不下雨…… 明月原本设计的剧情是,夜昭仗义的过来拍拍自己的肩,告诉自己愿意帮忙,全当做是车子碰撞自己的一点赔偿。 然而,期待中的剧情并没有出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夜昭的声音毫无波澜。 明月:“…………” “别人以放高利贷为生,若全遇到你爸爸那种顾客,那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明月:“…………” “不过,既然是你爸爸欠的债,从法律上说,其实跟你没有关系。” 明月坐在对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而刚长出一口气,夜昭接下来的一句话无异于给明月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虽然法律早就没了连坐这一说,可法律也不外乎人情,父债子偿,貌似古代就有,并且,还很流行……” 明月:“…………” “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人人都得遵纪守法。”夜昭说着,栖身上前,把明月困在自己的双臂中间,勾唇一笑:“如果有人藐视法律,总要付出代价的。比如,私闯名宅什么的……” 明月瞪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脑子快速检索着原主的记忆,别说,还真就找到了。 原主当时被夜昭一通吓唬,大哭着跪在地上乞求夜昭,诉说着自己的无意伤害。 夜昭看着原主大哭很不耐烦,揉着眉心打开门赶走了原主。但从此后夜昭疲惫的神情深深印在了原主的脑子里,惹得原主日思夜想废寝忘食…… “唉——”明月一声长叹,“夜昭大哥何必为难,小妹我走投无路,一时之急难也非我所愿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两个来谈一笔买卖……”说完,谄媚的笑了笑。 夜昭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变脸的女孩,缓缓起身,重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什么买卖?” “这个嘛,还得从白天说起。白天的时候,你的车撞了我……” “等等,是你撞的我的车!” “呃,这个嘛,根据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互相撞……” “我的车停在那里才刚起步,怎么会撞到你?分明是你慌慌张张的怕债主追上,这才撞上了我的车!” “夜昭大哥这样讲就不对了,就算我当时没注意,但我是行人啊,难道我要承担全责吗?”明月的眼睛瞪得很大,既像是在讲理,又像是在讨债,更像是在喊冤! 夜昭:“…………” 明月见夜昭一愣怔,连忙换上一张笑脸,“其实,有事好商量嘛。大家和气生财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夜昭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冷。 “我?不想怎么样。呵呵……你不要看不起我哦,虽然我被债主追的到处跑,但是其实我也是个小留学生哦。呃,那个,请问,你需要秘书吗?”明月眨了眨眼睛,无比清纯的问。 “呵,不需要。” “那么,嗯……”明月站起身,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掐着腰,冥思苦想片刻,眨巴着眼睛温声道,“你或许需要一名家政,比如,帮你照顾果园,打扫别墅……” “我不经常回来,而且这里已经雇佣了一个老伯打理,他大概一周会来一次……” “这样啊……呵……呵呵……”明月一开始觉得很尴尬,很快就调整心情,一手掐着腰一手轻敲自己的额头,来回在屋里踱步,一副苦思的样子很像是在绞尽脑汁想着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凭空响起,明月猛一转身,刚好看见月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小姨,您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夜昭挂了电话,缓缓坐到了沙发上,单手揉了揉眉心,开始闭目养神。 明月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走近夜昭。 猛然,夜昭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明月,明月与之四目相对,尴尬的笑了笑,“怎……怎么了吗?” “你想找工作?”夜昭温声问。 明月猛劲儿点头。 “只要薪水高,做什么都可以?”夜昭又问。 明月猛劲点头后又猛劲摇头。 “别担心,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夜昭无奈解释。 明月听完,小心的坐到了夜昭旁边,长出一口气:“到底是什么事啊?” “咳咳……”夜昭轻咳一声,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里的长辈想让我尽快结婚,但我现在并没有合适的女朋友。所以我想,让你扮演我的女朋友,过几天中秋,你随我回家见长辈,平时的时候,你可以住在这里。这里是养生庄园,平时都没什么人来。” “那么,薪水怎么算?”明月眨巴着大眼睛,问的一脸认真。 “按月支付怎么样?月薪的话……先按照每月元计算,如果你表现的好,再给你加奖金。” “成交!”明月甜甜的露齿一笑。 明月先是打了一个响指后,而后朝着夜昭伸出一只手,谄媚的笑道,“来来来握个手,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哈!” 夜昭没有伸出自己的手,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星初,看了大约一分钟,直到星初的笑已经僵在了脸上,转身走了,上楼去了。 明月对着夜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的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富裕点吗?!至于这么瞧不起人吗?切——” 话虽如此,但是星初吐槽以后还是一脸心满意足的回了一楼卧室,也就是刚才出来的那一间。 躺在床上,明月抱着柔软的被子轻声大笑后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份工作包吃包住薪水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老娘如今身无分文,真是天不绝我啊!老爸分开的时候说“天无绝人之路”,真是有道理呢,哈哈哈……… 大概是白天的时候跑的路多了,也可能是刚洗完澡解了乏,又或者是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有点太快了,总之明月觉得累了,该休息了。 刚如此想着,瞌睡虫就适时的来敲门了。 明月于是抱着被子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像是坠入了美梦一般………… 第111章 醒来 一夜好眠。 明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人还没起来,却发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前。抱着肘,低着头,单手托着下巴,貌似在思索着什么! 明月大惊失色,慌忙暴起跳下床铺,使劲儿抿着睡袍的衣领,“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夜昭转过身,指了指门口的钥匙,淡定的说:“我开门进来的。” “呵,呵呵……”明月尴尬的笑了笑,也指了指门口,乖巧道:“那好,我……我先去换衣服,我的衣服还在浴室的衣帽间里面。呵,呵呵呵……”说完,明月眼睛看着夜昭,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脚底下却小碎步迅速移动到门口,“噌”的一下子出了门。 明月一溜烟儿跑进了浴室,浴室里有一间小房子,里面一圈全是通顶的柜子,是一间标准的衣帽间。 但是明月进了浴室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换衣服,而是坐在大浴缸边上喘起了粗气,顺便把睡袍的领子往两边拉了拉,然后朝门口翻了个白眼,腹诽道:这样下去怎么行?自己的卧室别人想进就进!得赶紧想法子搞一大笔钱,然后离开这儿! 明月换好衣服以后径直来到了客厅,夜昭也在客厅,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正在一口一口默默的喝着。 “咳咳……嗯……”明月故意咳了两声,就为引起月华的注意。 果然,夜昭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明月,一语不发。 明月一面在心里暗叹这大哥果然是高贵冷艳的货色,一面笑眯眯的问:“呃……那个,请问,咱们早餐吃什么?” 夜昭举起手里的啤酒朝着星初晃了晃,仍旧是一语不发。 明月昨天刚爬进别墅的时候,确实看见冰箱里有两罐啤酒,而眼前这位夜昭大神昨天已经喝了一罐,现在又喝了一罐,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啥也没了。 明月瞪着大眼睛看着夜昭,心里暗暗思付着:就算这大哥发了慈悲给自己留一罐啤酒,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想到这里,明月又咳了两声,“呃……我想,咱们还得对工作内容细化一下,比如……” “比如,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作为雇员,应该负责做早餐……”夜昭波澜不惊的看着明月,淡淡的说。 明月石化在当场,须臾,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是,我没有钱买菜啊!而且我也不会开车,关键是,我的手机逃难的时候丢了!” “唉——”夜昭长叹一声,“这样,今天我带你去买个新手机,买菜什么的你可以再手机上下单,到时候只要简单烹饪一下就可以了。” 明月心中狂喜,心道:白嫖了一个手机,肯定是大品牌好手机。嘻嘻…… 然而,夜昭接下来一句话,直接给星初泼了一盆冷水,“手机是归你的,所以要在你的薪水里扣。” 夜昭的语调依然是波澜不惊,明月的心却陡然往下一落,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呵呵,您说的很对,好哒,就按照您的意思办……” 真是个小气鬼! 明月心里暗讽,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毕竟,无家可归的自己想找一份包吃包住而且高薪的工作不容易! 忍啦! 明月坐上夜昭的越野车,直奔市中心的手机专卖店。 夜昭把车停稳,明月下车后推门进了店里,夜昭随后也走进了店。 这是一家顶级品牌的手机连锁店,里面的手机都价值不菲。 明月看了看价签后咽了咽口水,笑眯眯问营业员,“请问,您这里有二手机吗?” 营业员:“…………” “哦,我的意思是,比较新的二手手机……” “对不起女士,我们这是全球连锁营销中心,没有二手的啊。不过,这里有库存积压机,如果您不嫌弃可以来看一看,很实惠的。”营业员彬彬有礼的介绍着。 明月疯狂点头,刚要跟着营业员往旁边去,却被夜昭一把拉住了手腕儿。 明月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夜昭。 夜昭也不搭理明月,把自己手里的手机放到了柜台上,对着营业员波澜不惊的说:“拿一部跟这个一样配置的。” 营业员一见,连忙点头,“好的,先生稍等。” 不一会儿,营业员就拿来了三台同款的手机,所有配置均相同,价格也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颜色。 夜昭的手机是黑色的,而柜台上面摆着的有黑色、白色和粉色。 夜昭拿起粉色的那部,扭头问:“这个怎么样?很适合你。” “我喜欢白色。”明月也学着夜昭的样子答的波澜不惊。 “就这个。”夜昭指了指白色的手机,营业员马上包好交给了星初。 扫码支付,元整! 其实在明月看来,手机差不多能用就行了,毕竟花自己的钱很肉疼。可是现在,看来回去要商量一下了! 出了手机店,应夜昭的要求,明月又带着她来到了银行。 夜昭在车里等候,明月自己进了银行。 须臾,明月出来了,眉开眼笑的上了车。 “办好了?”夜昭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而后发动了汽车。 “嗯,大哥,关于这个手机的费用问题……”明月坐在副驾驶上,一脸谄媚的笑。 “从你薪水里扣!”夜昭熟练的驾驶着方向盘,始终没看星初一眼。 “啊?呵……呵呵……好!”明月嘴上答应的好,脸上挂着微笑,然而心里却讽了一句“小气鬼”后暗暗咬了咬牙。 车子开到别墅附近,夜昭从口袋里丢出一串钥匙,“我还要去公司开会,你自己走进去。拿好钥匙,如果爬窗户的时候损坏了什么东西,统统要从你工资里扣。” 夜昭的声音淡漠的令人不舒服,星初却不敢反抗什么,满脸堆笑的点了点头,应承着抓起钥匙下了车。 车子迅速掉了头,潇洒的扬长而去,明月则对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小声嘲了一句,“小气鬼!” 明月打开门进了别墅,刚一进门,手机就响了。 “喂——”明月的声音很甜,自己都被苏到了。 果然,保持警惕是对的,对面传来了夜昭淡漠的声音。 “我在支聊上把菜钱转给你,中午我要回来吃饭。”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明月透过手机屏幕仿佛都能看到夜昭那张欠扁的面瘫脸,愣怔了一下后赶忙掏出手机,打开支聊一看,果然有一笔转账记录,再一看数额,整整一万元! 明月的眼睛看直了,心道:这面瘫脸到底想吃什么?居然转了这么多钱!难道是想把超市吃了吗?! 不过转念又一想,一个人只有一个胃口,看他那细细长长的样子,想必也吃不了多少。或许这菜钱,自己可以贪污一部分…… “哈哈哈哈……” 明月越想越开心,眼睛注视着手机大笑出了声。 须臾,明月冷静了下来,开始准备午餐。先是在网络上下单了肉、蛋、蔬菜,紧接着又拿起剪刀提着篮子来到了门口的果园。 明月剪了一篮新鲜的橘子,洗净后做成了果酱。 别墅的厨房很大,而且是开放式的,明月一边做午饭,一边慨叹着这些有钱人真的是铺张浪费,别墅里设施齐全,居然常年空着没人住,真是暴殄天物啊! 十一月的时候,秋已深。 秋风裹挟着落叶,使得人们觉得更加萧索…… 明月觉得,就这么当个米虫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然而,偏偏,夜昭那家伙的前女友突然来了,还组织了一场该死的舞会! 舞会上,明月本来是被夜昭带去挡枪子用的,结果,她变成了枪子。 前女友花言巧语极尽勾引之能事,最终,被夜昭轻描淡写的拒到了千里之外。 夜昭拉着明月的手,风情款款的勾唇一笑:“我想,我有必要向各位宣布一下,这位是我即将迎娶的未婚妻,颜明月小姐。” 明月立刻乖巧,微笑、行礼、甜美动人。 为了不惹老板生气,为了混口饭吃,必要的情商不能丢。 接下来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夜昭带着明月去见了家长以后,竟然得到了全家的一致认可。 于是乎,假恋爱变成了假结婚,先婚后爱的狗血戏码一一上演…… 正当甜蜜幸福在前面不停向明月招手的时候,明月的意识却被突然抽离,悬浮在了半空中。 这是咋么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 当再次回魂的时候,明月下意识的大叫一声:“夜昭!” 猛然间睁开眼睛,整个人正泡在温泉里,浑身湿漉漉的。 这是……一场梦吗? 还是……又穿越了? 明月的意识有些混乱,皱着眉头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第113章 .九城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夜昭和长老云千影交换着介绍了整个计划。 原来,当初帝国将倾,微生家主提早推算出了国运,可却知道无法扭转。无奈之下向后推测,得知霜华大陆一乱之后必有一治。所以,微生云与家主心照不宣,提前布好了局。 四国中,南昱最富有,却缺少强兵猛将;北昱最贫穷,却专门善于打仗;东昱的水平恰好卡在南昱和北昱中间,论能打,不如北昱,排第二,论有钱,不如南昱,也排第二。 相比较来讲,西昱的情况是最单纯的。 依靠西门啸的武力治理和天然沙漠屏障,既没有复杂的权谋算计,也没有恐怖的血流成河。 总之,西门家挂什么旗子,西昱就姓什么,百姓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西门啸现在落下西昱的旗子升起前朝的旗子,那西昱就顺利被光复了,大概老百姓不会有任何感觉,反正,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律法啦规矩啦什么都没有变。 如此看来,当初微生云选择在西昱潜伏了这十多年(也不能算是潜伏,毕竟西门啸知道他是谁,他也没有故意隐瞒,只不过古代交通通信太落后,信息技术也不发达,其人其事没有得到有力传播罢了。再者说,微生家在前朝名望颇佳,又得人心,所以各国虽然表面上喊着“通缉、通缉”,但实际上谁也没把微生云当成核心威胁人物,于是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如今,微生云在西昱多年,恐怕一切都被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四国之中,东昱东方长治稳坐帝位,那个东方长治早年在稷圣学宫听学多年,又与夜昭结下了“友谊”,如今,如果改朝换代,这张感情牌打的好的话,不知可以省去多少流血冲突。 至于南昱,那是夜昭的老巢,就算丢了神机营,但明月相信,夜昭必定留了后手。而且,夜昭褪去王爷的身份,以“云泽”的面目示人,这也正好符合夜昭内心所想。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再者说,夜昭不是还留了赖生在南昱吗,或者说,微生云留了一个赖生在南昱,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赖生有心、有材、也有财! 至于北昱,明月和夜昭才刚离开那里日子不长,明月觉得,老百姓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能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在云千影长老的一番介绍中,明月也明白了九城当中的联系。 九城分别是云城(智慧之城)、药城(药材之城),兵城(兵器之城)、宣城(纸张之城)、青城(修士之城)、盐城(食盐之城)、棉城(纺织之城)、陶城(陶瓷之城)、医城(中医之城)。 这九座城池虽然占地不多,人口也不多,但却有着各自的擅长,各自在霜华大陆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九城彼此独立,却又相互联系。平时各忙各的,一有生死存亡的战事发生,却又瞬间报团儿。因此,在各国混战或休兵的这些年,九城往往能够团结一致,左右逢源。 九城之间,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却俱损,唇亡齿寒,相互依存。 云千影撸着长长的白胡须,温声道:“接下来,你二人就去九城走一遭。以前朝遗珠的身份,让他们支持我们光复前朝。不支持也没关系,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云城是稷圣学宫的所在之地,稷圣学宫的历代宫主都姓“云”,所以,云城可被视做囊中之物,就不用花心思费精神了。 根据云千影长老提供的地图,夜昭和明月制定了一个明确的访问路线,那就是“由远及近”。 距离最远的两座城,一个是盐城,另一个是青城。 盐城近海,在南昱之南,青城在盐城的西南方向。 去这两座城,没有快马是不行的。 计划一制定好,云千影立刻准备了两匹千里马和足量的盘缠,不日就将启程。 对外,为了掩人耳目,明月不能直接称呼“夜昭”,但她也不想叫他云泽,因为她总觉得又虚又假的。经过一番权衡,明月就决定称呼夜昭的字——羲和。 一来,夜昭的字其实并没几个人知道,或者说,由于夜昭常常卧病在床,许多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字”;二来,称呼字,也显得更加真切亲密些。 快马加鞭,一路奔波。还好还好,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山贼路匪。 这一日,明月和云泽终于进入了盐城境界。 盐城是一座沿海城市,这里的气候就一个字——热! 明月和云泽把自己的衣服打包收好,在当地购买了适宜的衣服。 或许是由于太热了,这里的人都带着一个尖顶的藤编小草帽,衣服也都是宽松肥大的短衣襟小打扮。 一路奔波,根本没时间欣赏什么美景,过的是风餐露宿的赶路生活,明月甚至觉得,他们很像西天取经赶路不停的唐三藏。 如今终于到了盐城,明月和夜昭终于可以安心吃一顿了。 进了盐城的酒楼,这里的吃食与别处不同,虽然也有猪肉和素菜,但却大多以海鲜为主。 明月看了看招牌上的菜,点了一个鸡酒和白灼章鱼。夜昭则点了藕片和芥兰菜心。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原来,只要点了菜品,这里的米饭是赠送的。不论几碗,管够管饱。 夜昭点的很清淡,虽然看起来很好吃,但明月觉得,对于体力支出巨大的自己来说,充分的蛋白质才是王道。 煮熟的章鱼被切成了小片,整齐的放在一个又大又浅的白瓷盘子里。盘子里还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有黑乎乎的酱料,表面还漂浮着一层红色的辣椒油。 明月拿起筷子夹起一小片,放进酱料里沾了沾,然后放入口中品尝。 嗯! 果真好吃! 这里的海鲜真叫一个正宗! 良心店家,好评! 紧接着,明月又拿起空碗舀了一小碗鸡酒,里面装了一个鸡翅膀。 嗯! 好吃! 古代的食材无污染,鸡肉紧致有弹性,味道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这酒也特别的美味,明月吃的出来,这是正宗的42度米酒,纯粮酿造,没有一点勾兑的成分! 明月一口气吃了两个鸡翅膀和两碗鸡酒,然后又吃了好几片白灼章鱼。 正吃着起劲儿,夜昭轻声开口提醒:“小心吃醉了,不如吃些素菜,天气热,也能凉快一些。” 明月倒不知道天气热吃素菜能变得凉快,不过,素菜不容易上火是真的。于是很给面子的吃了几筷子。 不得不说,这里的素菜,做的也都是非常好吃的。又清爽又翠滑,使人感觉比别处的更新鲜。 明月很认真的给夜昭盛了一碗鸡酒。 “尝尝——” 夜昭笑笑,同样很给面子的吃了,碗很小,两口就见了底。 明月又给夜昭夹了一片白灼章鱼,沾好了酱料交给夜昭,“尝尝——” 夜昭笑着吃了,而后点头:“很好吃。” 话落,就又不紧不慢的吃起了素菜。 不大一会儿,两人都吃饱了。 夜昭吃了一小碗米饭,明月一粒也没吃! 吃饱喝足结了帐,明月心里感谢云千影长老,给的盘缠真是不错,都是成色极好的现货金银,都是硬通货!! 二人先是去了一间茶楼喝茶,后又找了一家客栈住宿。 通过一番打探,二人得知,盐城这里的居民有百分之五十都是做的都是与盐相关的工作。 年轻人捞盐、晒盐、运盐、贩盐,年老的就做一些看守或者计量之类力所能及的工作。 由于这里近海,这里还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做着海鲜生意。 只不过,由于古代的交通不够发达,而且也没有冷链运输,所以这里产的海鲜不能销往远处。 另外有一些人就做着小买卖或是利用仅有的土地种植一些蔬菜粮食,当然也有一些人做官,他们充当着当地治安管理者的角色。 经过商量,明月和夜昭都同意,直接登门拜访,而夜昭就以稷圣学宫继承人“云泽”的身份登门。 翌日 二人一起来到盐城首领的住处。 这里的治安极好,几乎没有看到衙门,所以明月只能跟夜昭一起直接登门拜访了。 到了门口,夜昭直接亮出了稷圣学宫的腰牌,很顺利就登堂入室了。 盐城的首领叫做闫恒,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 闫恒遣退了下人,厅堂里只剩了三人,闫恒喝着茶,肃然开了口:“九城同气连枝,一直以来都有联系。眼下并没有战事,那么此番云城派人前来,所谓何事啊?” 明月与夜昭对视一眼,夜昭朗声答道:“云泽代表稷圣学宫,稷圣学宫又是云城核心,这次前来,是想寻求合作。” 接着,云泽说明了稷圣学宫的意思:前朝即将光复,云城和稷圣学宫都同意并且支持,同时希望九城一心,那么盐城是什么意思呢? 听完夜昭的陈述,闫恒嗒了两口老烟袋,呵呵一笑:“其实,盐城与别的城池稍有不同。” 夜昭与明月对视一眼,后又看向闫恒。 闫恒笑道:“不管怎么改朝换代,大家总是要吃饭的嘛。” 明月会意,他这个意思,就是主要还是做生意。参与战争耗资巨大,又血流成河的,多不划算啊! 接着,闫恒对自己的话进行了解释说明: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呗,你们打去,我只做我的盐城生意,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最重要。至于九五之尊姓什么,姓什么都行啊!谁有本事就跟谁的姓喽! 话落,闫恒又嗒嗒抽起了老烟袋。 夜昭勾唇笑道:“多谢闫城主深明大义。如今,各城都已经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闫恒点点头,朝夜昭挑起了大拇指:“稷圣学宫,后继有人!” “告辞!”夜昭一抱拳,带着明月回了客栈。 进屋以后,明月不解,温声发问:“那闫恒并没确定答应帮忙,也没形成任何,这算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呢?” 夜昭笑道:“盐城这个地方祖祖辈辈以制作贩卖食盐维生,他们迫于生计,只能谁强大就依附着谁生存,从根上讲,闫恒这么做并没有错。” “可是,我们该不该相信他?”明月眯缝着眼思考。 “我们只能相信他!”夜昭倒并不觉得这是难题:“四国九城的大部分食盐都产自盐城。盐城虽小,但地位不可或缺。他像墙头草一样摇摆,才能保住子民,所以,闫恒这样做并没有错。要知道,历史上的盐城也是经历过战事的,也是见过万人坑的。” 明月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其实我们对他们也没有太高要求,起事以后,他们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也不指望他们能冲锋陷阵。” 夜昭点头: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啊!” “只是,万一,闫恒要是说的都是假话骗我们,那该怎么办呢?” 夜昭痴线:“假话?能有多假?能怎么骗?呵——盐城只不过是个边陲小城,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来跟他商量,也只不过是为了后续能够更顺利罢了。” 夜昭于是耐心解释,盐城的地理位置特殊,虽然盛产食盐,但却没有什么兵力。他做墙头草左右摇摆也是权宜之计,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明月点点头,她明白,盐城没有战略纵深,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生存下去,严格来讲,他并没有错。如果强行逼迫他签署一个什么联合协议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强人所难了。而且,如果太强迫了,搞不好就会起到反作用,到时候离心离德反而更加不利于大计的施行! 明月和夜昭通过简单分析,都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了,事事都不必尽善尽美,差不多就可以了。 一旦光复前朝,他盐城继续做他的生意,保证四国九城的食盐能够稳定供应,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支持了。 二人商量以后,都觉得,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吃饱喝足,好好休息?~(′e` )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 饱餐一顿以后,二人同时上床休息。 计划的那是明明白白的。 明日启程去往下一站,青城!! 第113章 .九城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夜昭和长老云千影交换着介绍了整个计划。 原来,当初帝国将倾,微生家主提早推算出了国运,可却知道无法扭转。无奈之下向后推测,得知霜华大陆一乱之后必有一治。所以,微生云与家主心照不宣,提前布好了局。 四国中,南昱最富有,却缺少强兵猛将;北昱最贫穷,却专门善于打仗;东昱的水平恰好卡在南昱和北昱中间,论能打,不如北昱,排第二,论有钱,不如南昱,也排第二。 相比较来讲,西昱的情况是最单纯的。 依靠西门啸的武力治理和天然沙漠屏障,既没有复杂的权谋算计,也没有恐怖的血流成河。 总之,西门家挂什么旗子,西昱就姓什么,百姓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西门啸现在落下西昱的旗子升起前朝的旗子,那西昱就顺利被光复了,大概老百姓不会有任何感觉,反正,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律法啦规矩啦什么都没有变。 如此看来,当初微生云选择在西昱潜伏了这十多年(也不能算是潜伏,毕竟西门啸知道他是谁,他也没有故意隐瞒,只不过古代交通通信太落后,信息技术也不发达,其人其事没有得到有力传播罢了。再者说,微生家在前朝名望颇佳,又得人心,所以各国虽然表面上喊着“通缉、通缉”,但实际上谁也没把微生云当成核心威胁人物,于是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如今,微生云在西昱多年,恐怕一切都被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四国之中,东昱东方长治稳坐帝位,那个东方长治早年在稷圣学宫听学多年,又与夜昭结下了“友谊”,如今,如果改朝换代,这张感情牌打的好的话,不知可以省去多少流血冲突。 至于南昱,那是夜昭的老巢,就算丢了神机营,但明月相信,夜昭必定留了后手。而且,夜昭褪去王爷的身份,以“云泽”的面目示人,这也正好符合夜昭内心所想。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再者说,夜昭不是还留了赖生在南昱吗,或者说,微生云留了一个赖生在南昱,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赖生有心、有材、也有财! 至于北昱,明月和夜昭才刚离开那里日子不长,明月觉得,老百姓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能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在云千影长老的一番介绍中,明月也明白了九城当中的联系。 九城分别是云城(智慧之城)、药城(药材之城),兵城(兵器之城)、宣城(纸张之城)、青城(修士之城)、盐城(食盐之城)、棉城(纺织之城)、陶城(陶瓷之城)、医城(中医之城)。 这九座城池虽然占地不多,人口也不多,但却有着各自的擅长,各自在霜华大陆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九城彼此独立,却又相互联系。平时各忙各的,一有生死存亡的战事发生,却又瞬间报团儿。因此,在各国混战或休兵的这些年,九城往往能够团结一致,左右逢源。 九城之间,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却俱损,唇亡齿寒,相互依存。 云千影撸着长长的白胡须,温声道:“接下来,你二人就去九城走一遭。以前朝遗珠的身份,让他们支持我们光复前朝。不支持也没关系,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云城是稷圣学宫的所在之地,稷圣学宫的历代宫主都姓“云”,所以,云城可被视做囊中之物,就不用花心思费精神了。 根据云千影长老提供的地图,夜昭和明月制定了一个明确的访问路线,那就是“由远及近”。 距离最远的两座城,一个是盐城,另一个是青城。 盐城近海,在南昱之南,青城在盐城的西南方向。 去这两座城,没有快马是不行的。 计划一制定好,云千影立刻准备了两匹千里马和足量的盘缠,不日就将启程。 对外,为了掩人耳目,明月不能直接称呼“夜昭”,但她也不想叫他云泽,因为她总觉得又虚又假的。经过一番权衡,明月就决定称呼夜昭的字——羲和。 一来,夜昭的字其实并没几个人知道,或者说,由于夜昭常常卧病在床,许多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字”;二来,称呼字,也显得更加真切亲密些。 快马加鞭,一路奔波。还好还好,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山贼路匪。 这一日,明月和云泽终于进入了盐城境界。 盐城是一座沿海城市,这里的气候就一个字——热! 明月和云泽把自己的衣服打包收好,在当地购买了适宜的衣服。 或许是由于太热了,这里的人都带着一个尖顶的藤编小草帽,衣服也都是宽松肥大的短衣襟小打扮。 一路奔波,根本没时间欣赏什么美景,过的是风餐露宿的赶路生活,明月甚至觉得,他们很像西天取经赶路不停的唐三藏。 如今终于到了盐城,明月和夜昭终于可以安心吃一顿了。 进了盐城的酒楼,这里的吃食与别处不同,虽然也有猪肉和素菜,但却大多以海鲜为主。 明月看了看招牌上的菜,点了一个鸡酒和白灼章鱼。夜昭则点了藕片和芥兰菜心。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原来,只要点了菜品,这里的米饭是赠送的。不论几碗,管够管饱。 夜昭点的很清淡,虽然看起来很好吃,但明月觉得,对于体力支出巨大的自己来说,充分的蛋白质才是王道。 煮熟的章鱼被切成了小片,整齐的放在一个又大又浅的白瓷盘子里。盘子里还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有黑乎乎的酱料,表面还漂浮着一层红色的辣椒油。 明月拿起筷子夹起一小片,放进酱料里沾了沾,然后放入口中品尝。 嗯! 果真好吃! 这里的海鲜真叫一个正宗! 良心店家,好评! 紧接着,明月又拿起空碗舀了一小碗鸡酒,里面装了一个鸡翅膀。 嗯! 好吃! 古代的食材无污染,鸡肉紧致有弹性,味道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这酒也特别的美味,明月吃的出来,这是正宗的42度米酒,纯粮酿造,没有一点勾兑的成分! 明月一口气吃了两个鸡翅膀和两碗鸡酒,然后又吃了好几片白灼章鱼。 正吃着起劲儿,夜昭轻声开口提醒:“小心吃醉了,不如吃些素菜,天气热,也能凉快一些。” 明月倒不知道天气热吃素菜能变得凉快,不过,素菜不容易上火是真的。于是很给面子的吃了几筷子。 不得不说,这里的素菜,做的也都是非常好吃的。又清爽又翠滑,使人感觉比别处的更新鲜。 明月很认真的给夜昭盛了一碗鸡酒。 “尝尝——” 夜昭笑笑,同样很给面子的吃了,碗很小,两口就见了底。 明月又给夜昭夹了一片白灼章鱼,沾好了酱料交给夜昭,“尝尝——” 夜昭笑着吃了,而后点头:“很好吃。” 话落,就又不紧不慢的吃起了素菜。 不大一会儿,两人都吃饱了。 夜昭吃了一小碗米饭,明月一粒也没吃! 吃饱喝足结了帐,明月心里感谢云千影长老,给的盘缠真是不错,都是成色极好的现货金银,都是硬通货!! 二人先是去了一间茶楼喝茶,后又找了一家客栈住宿。 通过一番打探,二人得知,盐城这里的居民有百分之五十都是做的都是与盐相关的工作。 年轻人捞盐、晒盐、运盐、贩盐,年老的就做一些看守或者计量之类力所能及的工作。 由于这里近海,这里还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做着海鲜生意。 只不过,由于古代的交通不够发达,而且也没有冷链运输,所以这里产的海鲜不能销往远处。 另外有一些人就做着小买卖或是利用仅有的土地种植一些蔬菜粮食,当然也有一些人做官,他们充当着当地治安管理者的角色。 经过商量,明月和夜昭都同意,直接登门拜访,而夜昭就以稷圣学宫继承人“云泽”的身份登门。 翌日 二人一起来到盐城首领的住处。 这里的治安极好,几乎没有看到衙门,所以明月只能跟夜昭一起直接登门拜访了。 到了门口,夜昭直接亮出了稷圣学宫的腰牌,很顺利就登堂入室了。 盐城的首领叫做闫恒,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 闫恒遣退了下人,厅堂里只剩了三人,闫恒喝着茶,肃然开了口:“九城同气连枝,一直以来都有联系。眼下并没有战事,那么此番云城派人前来,所谓何事啊?” 明月与夜昭对视一眼,夜昭朗声答道:“云泽代表稷圣学宫,稷圣学宫又是云城核心,这次前来,是想寻求合作。” 接着,云泽说明了稷圣学宫的意思:前朝即将光复,云城和稷圣学宫都同意并且支持,同时希望九城一心,那么盐城是什么意思呢? 听完夜昭的陈述,闫恒嗒了两口老烟袋,呵呵一笑:“其实,盐城与别的城池稍有不同。” 夜昭与明月对视一眼,后又看向闫恒。 闫恒笑道:“不管怎么改朝换代,大家总是要吃饭的嘛。” 明月会意,他这个意思,就是主要还是做生意。参与战争耗资巨大,又血流成河的,多不划算啊! 接着,闫恒对自己的话进行了解释说明: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呗,你们打去,我只做我的盐城生意,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最重要。至于九五之尊姓什么,姓什么都行啊!谁有本事就跟谁的姓喽! 话落,闫恒又嗒嗒抽起了老烟袋。 夜昭勾唇笑道:“多谢闫城主深明大义。如今,各城都已经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闫恒点点头,朝夜昭挑起了大拇指:“稷圣学宫,后继有人!” “告辞!”夜昭一抱拳,带着明月回了客栈。 进屋以后,明月不解,温声发问:“那闫恒并没确定答应帮忙,也没形成任何,这算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呢?” 夜昭笑道:“盐城这个地方祖祖辈辈以制作贩卖食盐维生,他们迫于生计,只能谁强大就依附着谁生存,从根上讲,闫恒这么做并没有错。” “可是,我们该不该相信他?”明月眯缝着眼思考。 “我们只能相信他!”夜昭倒并不觉得这是难题:“四国九城的大部分食盐都产自盐城。盐城虽小,但地位不可或缺。他像墙头草一样摇摆,才能保住子民,所以,闫恒这样做并没有错。要知道,历史上的盐城也是经历过战事的,也是见过万人坑的。” 明月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其实我们对他们也没有太高要求,起事以后,他们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也不指望他们能冲锋陷阵。” 夜昭点头: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啊!” “只是,万一,闫恒要是说的都是假话骗我们,那该怎么办呢?” 夜昭痴线:“假话?能有多假?能怎么骗?呵——盐城只不过是个边陲小城,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来跟他商量,也只不过是为了后续能够更顺利罢了。” 夜昭于是耐心解释,盐城的地理位置特殊,虽然盛产食盐,但却没有什么兵力。他做墙头草左右摇摆也是权宜之计,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明月点点头,她明白,盐城没有战略纵深,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生存下去,严格来讲,他并没有错。如果强行逼迫他签署一个什么联合协议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强人所难了。而且,如果太强迫了,搞不好就会起到反作用,到时候离心离德反而更加不利于大计的施行! 明月和夜昭通过简单分析,都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了,事事都不必尽善尽美,差不多就可以了。 一旦光复前朝,他盐城继续做他的生意,保证四国九城的食盐能够稳定供应,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支持了。 二人商量以后,都觉得,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吃饱喝足,好好休息?~(′e` )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 饱餐一顿以后,二人同时上床休息。 计划的那是明明白白的。 明日启程去往下一站,青城!! 第114章 .青城 一夜好眠,漱洗完以后,明月和夜昭一起在盐城吃了早点,然后又打包了足够的干粮,这才打马上路。 马儿一路快跑,很快就来到了青城。 青城名不虚传,与盐城的四季如夏不同,这里是四季如春。到处都是苍松翠柏,郁郁葱葱。 青城是很有特色的一座城,这里依山而建,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山城。 山脚下,两棵参天古树中间用一块长长的木头匾额相连,上面有乌黑的字迹,写着“青城”二字,像是被烧红的铁棍子烫出来的。 毫无疑问,这两棵参天古树就是青城的城门了。 说实在的可真够简陋的,居然连个门扇都没有。 不过,这里一左一右却有两个身穿群青道袍的小童守着,他们背后背着宝剑,一脸的严肃认真。 “来者何人!?”两名小道童煞有介事的伸出手来,拦住了去路,可是并没有抽出背后宝剑。 “我们是稷圣学宫派来的,特地来青城求见城主大人!”夜昭不慌不忙拿出“云”字腰牌,语气很是客气。 “稷圣学宫?”两名道童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小道童虚晃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腰牌,确定是真的以后,对着夜昭点了点头,“师尊刚刚出关,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他一说,明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是同意放行了呗。 “清风,你带着他们去见师尊,我在此守护山门。”一名小道童严肃的说完,对着夜昭点了点头。 清风点头,满脸严肃道:“明月,那我去了,有什么事,你可要赶紧上来回,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嗯——” 明月跟着小道童上了山,临走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道童,他居然也叫明月,跟自己重名。 夜昭仿佛看出了明月的心事,嘴角微微上扬,一把拉住了明月的手腕儿,轻声道:“他们的道名只有两个字,而你姓微生——微生明月!” “我知道!”明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以为自己是白痴吗? 一路拾级而上,明月觉得这里的景色真的是令人印象深刻。 台阶都是用山上原有的石头开凿出来的,两边的扶手都是用老树根做的,那造型就像是一条蜿蜿蜒蜒的飞龙。 青石台阶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很是干净。 往上走了一千三百六十五级,终于看见了大门。 这大门古朴优雅,门口照样有两个小道童守门。 “清风,他们是谁?”一个白衣小道童上前询问。 “稷圣学宫来的,想要求见师尊。你带他们去,我还要回山脚下守着。” “嗯。”白衣小道童对着明月和夜昭一拱手,温声道:“施主请跟我来。” 说着,开了大门就继续往上走。 又往上走了一千三百六十五级,终于到了平整地。 明月深呼吸一口气,心道:不容易啊! 这个建在半山腰的城池非常干净,地面几乎看不到任何垃圾杂物,偶然有几片落叶落下,很快也会被看见的人捡走。 这里的人全都身穿道袍,一个个面色平和而又安静,没有推三让四,更没有嘻笑打闹。 这里,就是一座大型修炼中心! 左拐右拐,白衣小道童把明月和夜昭带到了一个竹林环绕的旧舍中。 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年代感很强,但却非常整洁干净。 进了竹林茅舍,白衣小童对着里面轻声通传:“师尊,稷圣学宫的两位施主来访。” “进来。”里面一个庄肃的声音响起。 明月和夜昭推门而入。 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道人端坐在一床榻之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明月,温声道:“微生明月。” “咦?你认得我?”明月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白衣道人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贫道青城,从前并未与微生姑娘见过面。” “可是,虽未谋面,却是故人。” 话落,青城老道讲起了个中缘由。 原来,青城城主的本名并不是青城,只不过在成为城主之后,无论之前的名字是什么,都要改为“青城”,意喻:传承使命,以人为城。 青城这里到处都是修士,大部分是男修,也有少部分是女修,但女修多半都是亲眷道侣,极少有独自在此修炼的。 青城的城主多会推演八卦,对于天命神授这一块儿,在整个霜华大陆都很有名。 多日前,青城老道曾推算出,会有一位故人前来。 听完青城一番描述,夜昭眉毛一挑:“老城主,难道您只算出一位故人,而我就不算了吗?” “哈哈哈……”青城大笑:“你虽是稷圣学宫的传人,但与贫道却算不得故人啊。” “呵呵,可我从前并没有见过青城道长啊。”明月笑道。 “虽今生未曾谋面,但修道之人信奉的是六道轮回,你与我前世曾有一面之缘。”青城捋着长胡子哈哈笑道。 一旁的夜昭不乐意了:“青城道长此言差矣,前世之事岂可随意拿来说嘴?” 就算前世见过或者前世有缘什么的,那也应该是他夜昭,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青城也明白夜昭的意思,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一笑:“你莫要多心,我们青城的修士自从拜入山门开始就要先学习五行八卦,如今,贫道也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十五年了。两位到来之前,贫道曾启过一卦,说是有两位道门故人要来造访。” 夜昭勾了勾唇:“那就是了,卦上也说是两位,怎么您刚才只说一位呢?” “哦?哈哈哈……施主所言甚是,我们都该自称道友才是啊!”青城大笑出声。 明月与夜昭对视一眼,觉得这个老道士有点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明月一皱眉,悄悄打开了智能医疗手环,一测,结果马上就出来了:病入膏肓! 明月眯了眯眼,温声叹道:“青城道长,您……身体还好吗?” “嗯?你……这是何意啊?”青城道长捋着胡子,也眯了眯眼。 明月叹道:“没什么意思,我主要就是想说‘祝你健康’,真的,祝你健康!” 夜昭也是一头雾水,看着明月抿了抿唇,像是在问:怎么了吗? 明月一把拉住了青城的手腕儿,青城立刻变了脸色! 夜昭紧跟在明月身后,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离开半步远。 “啊——”青城道长突然惨叫一声,脸上青筋暴起,就像换了一个人。 刹那间,明月一把扯掉了青城的白色衣衫,里面露出了群青道袍。 明月紧接着又是一把,连皮在脸都扯了下来,里面,居然是一个小道童的脸! 这道童,正是山门门口那个叫“明月”的小童! “怎么会是他!?”夜昭也认出了他。 明月看着这满脸痛苦的小道童,叹道:“你命不久矣,难为你还要来这里骗我。真的青城道长在哪里,若照直说了便罢,若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这竹林茅舍!” 夜昭“嘣”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抵住了小道童的脖子,冷声道:“若不说,你就生不如死!” 这小童呆呆地看着明月,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说不出来话。 明月眉头紧锁,迅速把他放倒在床上,随手打开了智能医疗空间,拿出了一剂强心针,顺着心口打了上去。 紧接着,明月又取出一粒免疫球蛋白,生生塞进了这小道童的嘴里,心里默念:可千万别死啊!要死也要等把话说清楚了再死啊! 一剂强心针下去,这小道童仿佛好受了一些,虚弱的说:“我知道你是谁,现在,我只求速死!” 明月叹道:“死很容易,活着才痛哭!” 小道童点点头,眼角挤出一滴泪,对明月的说法很是认可。 “你叫什么名字?”明月的语气放的很温柔。 要想知道关键问题,就要先从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切入,这是明月前世就学到的。 果然,小道童轻轻闭了闭眼:“我只是个下等道童,原本不必有名字的。” “呵——”明月轻声笑道:“一个名字罢了,哪有什么上等下等的?你只管说出来,就算阿猫阿狗也有个名字的。” 小道童闭了闭眼,须臾,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南宫。” “南宫?”夜昭一皱眉:“你……可是南昱那南宫吗?” 南宫是南昱的皇族姓氏,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姓的。 小道童点了点头。 “你……”夜昭走到近前,皱着眉头问:“南宫炎是你什么人呢?” 良久,这小道童叹道:“叔叔……” 他居然是南昱前太子的孩子吗? 可是,他看起来有十三四岁了,不能够啊! 从来没听说前太子有孩子。 那么,会不会是私生子呢? 明月刚要开口问,这小道童就轻叹一声,自己说出了原委。 原来,他的母亲本是青城的女修,是上一代城主的关门弟子,在青城算是既有辈分也有德行的存在了。 豆蔻年华,这女修与另一位修士代表青城去南昱办事,结果,女修被南昱的繁华迷了双眼,好死不死的,竟与当时正是太子的南宫炎的哥哥偶遇。 一个是青城女修,容貌俏丽聪明伶俐,而且,冰清玉洁,另一个是南昱太子,相貌堂堂,身居显位。只一个眼神儿,两人便擦出了火花。 南宫炎的哥哥本就是撩妹高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女修撩上了床。 可是,南宫炎的哥哥在刚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就有了太子妃,不可能再娶一个。而且,青城的女修不能还俗,若不能嫁与修士结成道侣,便终生不可婚嫁。 分别之日,面对南宫炎的哥哥的一再肯定,女修泪水涟涟,终是离开了。 待到女修一走,南宫炎的哥哥就立刻暴露了渣男本性。事实上,他身边并不缺少女人。然而天意弄人,虽然明里暗里有一堆女人,可南宫炎的哥哥却没有子嗣,甚至连一个女儿也没有。 好巧不巧的,女修回到青城以后就害了相思病。过了一段时间不见好,青城道长就来亲自把脉,结果不得了,居然是喜脉! 在青城,所有的刻板规矩都特别严格,亲传弟子需要牢记的规矩更是加一倍计算。 青城城主第一时间爆发怒火,先没问为什么会这样,也不关心谁导致的这样,而是立刻让人把女修关了起来,美其名曰“好好自省”! 虽然表面上火山爆发,但青城的历代城主内里都有一颗道心。面对日益憔悴的关门小徒弟,终是不忍心。所以背地里拿着精致吃食和补品去探望。 面对城主的真心关怀,女修又愧又羞,但却未曾有悔,她恳求青城城主去给南昱太子送个信儿,告诉他一声,她有了孩子。 老城主无奈,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只得派了当初与女修一同去南昱的修士去送信。偏偏,那个修士是女修的亲大师兄,多年前就已经暗恋女修了。 于是,回来以后,修士大师兄把南昱太子的荒淫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把老城主气的捂着心口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女修也心如死灰,当场又哭又笑,失心疯一般。 就在这档口,修士大师兄为了一己之私,一不做二不休,下手杀了青城老城主。为了掩人耳目,又把老城主的尸体分尸,分别抛到了山涧子里。随后又用易容术,摇身一变自己成了青城城主。 为了满足积压多年的私欲,修士大师兄用青城独门药草灌入女修口中。从此,女修成了行尸走肉。白天呆呆地吃饭穿衣;夜里,面对褪去假面的大师兄,她也不认得,变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绵羊,任人摆布。 但是后来,女修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师兄就把女修藏了起来,等她生下孩子,也没放出来过。 后来,在孩子五岁时,女修回光返照,抓住清醒之时拉住这个孩子的手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叮嘱他忍辱负重将来好报仇雪恨,还给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南宫悔。 是啊,一个“悔”字,足以证明往日断肠之苦。 难得的是,女修撒手人寰以后,这孩子一直把亲娘弥留之际说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 然而,由于大师兄为了发泄私欲曾经给女修服用了过量的药草,导致这南宫悔一出娘胎就身中剧毒,无药可解,只等到熬到一定年纪,自己死了便罢了。 不成想,南宫悔的存在不知为何传到了桂梅儿耳朵里。桂梅儿先是与南宫悔取得联系,指定诛杀计划。她利用这个消息诱惑威胁太子,然后又指使南宫悔暗地里杀死了他。 说来可笑,前太子竟是死于亲儿子之手。 第114章 .青城 一夜好眠,漱洗完以后,明月和夜昭一起在盐城吃了早点,然后又打包了足够的干粮,这才打马上路。 马儿一路快跑,很快就来到了青城。 青城名不虚传,与盐城的四季如夏不同,这里是四季如春。到处都是苍松翠柏,郁郁葱葱。 青城是很有特色的一座城,这里依山而建,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山城。 山脚下,两棵参天古树中间用一块长长的木头匾额相连,上面有乌黑的字迹,写着“青城”二字,像是被烧红的铁棍子烫出来的。 毫无疑问,这两棵参天古树就是青城的城门了。 说实在的可真够简陋的,居然连个门扇都没有。 不过,这里一左一右却有两个身穿群青道袍的小童守着,他们背后背着宝剑,一脸的严肃认真。 “来者何人!?”两名小道童煞有介事的伸出手来,拦住了去路,可是并没有抽出背后宝剑。 “我们是稷圣学宫派来的,特地来青城求见城主大人!”夜昭不慌不忙拿出“云”字腰牌,语气很是客气。 “稷圣学宫?”两名道童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小道童虚晃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腰牌,确定是真的以后,对着夜昭点了点头,“师尊刚刚出关,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他一说,明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是同意放行了呗。 “清风,你带着他们去见师尊,我在此守护山门。”一名小道童严肃的说完,对着夜昭点了点头。 清风点头,满脸严肃道:“明月,那我去了,有什么事,你可要赶紧上来回,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嗯——” 明月跟着小道童上了山,临走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小道童,他居然也叫明月,跟自己重名。 夜昭仿佛看出了明月的心事,嘴角微微上扬,一把拉住了明月的手腕儿,轻声道:“他们的道名只有两个字,而你姓微生——微生明月!” “我知道!”明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以为自己是白痴吗? 一路拾级而上,明月觉得这里的景色真的是令人印象深刻。 台阶都是用山上原有的石头开凿出来的,两边的扶手都是用老树根做的,那造型就像是一条蜿蜿蜒蜒的飞龙。 青石台阶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很是干净。 往上走了一千三百六十五级,终于看见了大门。 这大门古朴优雅,门口照样有两个小道童守门。 “清风,他们是谁?”一个白衣小道童上前询问。 “稷圣学宫来的,想要求见师尊。你带他们去,我还要回山脚下守着。” “嗯。”白衣小道童对着明月和夜昭一拱手,温声道:“施主请跟我来。” 说着,开了大门就继续往上走。 又往上走了一千三百六十五级,终于到了平整地。 明月深呼吸一口气,心道:不容易啊! 这个建在半山腰的城池非常干净,地面几乎看不到任何垃圾杂物,偶然有几片落叶落下,很快也会被看见的人捡走。 这里的人全都身穿道袍,一个个面色平和而又安静,没有推三让四,更没有嘻笑打闹。 这里,就是一座大型修炼中心! 左拐右拐,白衣小道童把明月和夜昭带到了一个竹林环绕的旧舍中。 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年代感很强,但却非常整洁干净。 进了竹林茅舍,白衣小童对着里面轻声通传:“师尊,稷圣学宫的两位施主来访。” “进来。”里面一个庄肃的声音响起。 明月和夜昭推门而入。 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道人端坐在一床榻之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明月,温声道:“微生明月。” “咦?你认得我?”明月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白衣道人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贫道青城,从前并未与微生姑娘见过面。” “可是,虽未谋面,却是故人。” 话落,青城老道讲起了个中缘由。 原来,青城城主的本名并不是青城,只不过在成为城主之后,无论之前的名字是什么,都要改为“青城”,意喻:传承使命,以人为城。 青城这里到处都是修士,大部分是男修,也有少部分是女修,但女修多半都是亲眷道侣,极少有独自在此修炼的。 青城的城主多会推演八卦,对于天命神授这一块儿,在整个霜华大陆都很有名。 多日前,青城老道曾推算出,会有一位故人前来。 听完青城一番描述,夜昭眉毛一挑:“老城主,难道您只算出一位故人,而我就不算了吗?” “哈哈哈……”青城大笑:“你虽是稷圣学宫的传人,但与贫道却算不得故人啊。” “呵呵,可我从前并没有见过青城道长啊。”明月笑道。 “虽今生未曾谋面,但修道之人信奉的是六道轮回,你与我前世曾有一面之缘。”青城捋着长胡子哈哈笑道。 一旁的夜昭不乐意了:“青城道长此言差矣,前世之事岂可随意拿来说嘴?” 就算前世见过或者前世有缘什么的,那也应该是他夜昭,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青城也明白夜昭的意思,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一笑:“你莫要多心,我们青城的修士自从拜入山门开始就要先学习五行八卦,如今,贫道也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十五年了。两位到来之前,贫道曾启过一卦,说是有两位道门故人要来造访。” 夜昭勾了勾唇:“那就是了,卦上也说是两位,怎么您刚才只说一位呢?” “哦?哈哈哈……施主所言甚是,我们都该自称道友才是啊!”青城大笑出声。 明月与夜昭对视一眼,觉得这个老道士有点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明月一皱眉,悄悄打开了智能医疗手环,一测,结果马上就出来了:病入膏肓! 明月眯了眯眼,温声叹道:“青城道长,您……身体还好吗?” “嗯?你……这是何意啊?”青城道长捋着胡子,也眯了眯眼。 明月叹道:“没什么意思,我主要就是想说‘祝你健康’,真的,祝你健康!” 夜昭也是一头雾水,看着明月抿了抿唇,像是在问:怎么了吗? 明月一把拉住了青城的手腕儿,青城立刻变了脸色! 夜昭紧跟在明月身后,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离开半步远。 “啊——”青城道长突然惨叫一声,脸上青筋暴起,就像换了一个人。 刹那间,明月一把扯掉了青城的白色衣衫,里面露出了群青道袍。 明月紧接着又是一把,连皮在脸都扯了下来,里面,居然是一个小道童的脸! 这道童,正是山门门口那个叫“明月”的小童! “怎么会是他!?”夜昭也认出了他。 明月看着这满脸痛苦的小道童,叹道:“你命不久矣,难为你还要来这里骗我。真的青城道长在哪里,若照直说了便罢,若不说,我就一把火烧了这竹林茅舍!” 夜昭“嘣”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抵住了小道童的脖子,冷声道:“若不说,你就生不如死!” 这小童呆呆地看着明月,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说不出来话。 明月眉头紧锁,迅速把他放倒在床上,随手打开了智能医疗空间,拿出了一剂强心针,顺着心口打了上去。 紧接着,明月又取出一粒免疫球蛋白,生生塞进了这小道童的嘴里,心里默念:可千万别死啊!要死也要等把话说清楚了再死啊! 一剂强心针下去,这小道童仿佛好受了一些,虚弱的说:“我知道你是谁,现在,我只求速死!” 明月叹道:“死很容易,活着才痛哭!” 小道童点点头,眼角挤出一滴泪,对明月的说法很是认可。 “你叫什么名字?”明月的语气放的很温柔。 要想知道关键问题,就要先从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切入,这是明月前世就学到的。 果然,小道童轻轻闭了闭眼:“我只是个下等道童,原本不必有名字的。” “呵——”明月轻声笑道:“一个名字罢了,哪有什么上等下等的?你只管说出来,就算阿猫阿狗也有个名字的。” 小道童闭了闭眼,须臾,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南宫。” “南宫?”夜昭一皱眉:“你……可是南昱那南宫吗?” 南宫是南昱的皇族姓氏,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姓的。 小道童点了点头。 “你……”夜昭走到近前,皱着眉头问:“南宫炎是你什么人呢?” 良久,这小道童叹道:“叔叔……” 他居然是南昱前太子的孩子吗? 可是,他看起来有十三四岁了,不能够啊! 从来没听说前太子有孩子。 那么,会不会是私生子呢? 明月刚要开口问,这小道童就轻叹一声,自己说出了原委。 原来,他的母亲本是青城的女修,是上一代城主的关门弟子,在青城算是既有辈分也有德行的存在了。 豆蔻年华,这女修与另一位修士代表青城去南昱办事,结果,女修被南昱的繁华迷了双眼,好死不死的,竟与当时正是太子的南宫炎的哥哥偶遇。 一个是青城女修,容貌俏丽聪明伶俐,而且,冰清玉洁,另一个是南昱太子,相貌堂堂,身居显位。只一个眼神儿,两人便擦出了火花。 南宫炎的哥哥本就是撩妹高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女修撩上了床。 可是,南宫炎的哥哥在刚成为太子的那一刻就有了太子妃,不可能再娶一个。而且,青城的女修不能还俗,若不能嫁与修士结成道侣,便终生不可婚嫁。 分别之日,面对南宫炎的哥哥的一再肯定,女修泪水涟涟,终是离开了。 待到女修一走,南宫炎的哥哥就立刻暴露了渣男本性。事实上,他身边并不缺少女人。然而天意弄人,虽然明里暗里有一堆女人,可南宫炎的哥哥却没有子嗣,甚至连一个女儿也没有。 好巧不巧的,女修回到青城以后就害了相思病。过了一段时间不见好,青城道长就来亲自把脉,结果不得了,居然是喜脉! 在青城,所有的刻板规矩都特别严格,亲传弟子需要牢记的规矩更是加一倍计算。 青城城主第一时间爆发怒火,先没问为什么会这样,也不关心谁导致的这样,而是立刻让人把女修关了起来,美其名曰“好好自省”! 虽然表面上火山爆发,但青城的历代城主内里都有一颗道心。面对日益憔悴的关门小徒弟,终是不忍心。所以背地里拿着精致吃食和补品去探望。 面对城主的真心关怀,女修又愧又羞,但却未曾有悔,她恳求青城城主去给南昱太子送个信儿,告诉他一声,她有了孩子。 老城主无奈,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只得派了当初与女修一同去南昱的修士去送信。偏偏,那个修士是女修的亲大师兄,多年前就已经暗恋女修了。 于是,回来以后,修士大师兄把南昱太子的荒淫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把老城主气的捂着心口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女修也心如死灰,当场又哭又笑,失心疯一般。 就在这档口,修士大师兄为了一己之私,一不做二不休,下手杀了青城老城主。为了掩人耳目,又把老城主的尸体分尸,分别抛到了山涧子里。随后又用易容术,摇身一变自己成了青城城主。 为了满足积压多年的私欲,修士大师兄用青城独门药草灌入女修口中。从此,女修成了行尸走肉。白天呆呆地吃饭穿衣;夜里,面对褪去假面的大师兄,她也不认得,变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绵羊,任人摆布。 但是后来,女修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师兄就把女修藏了起来,等她生下孩子,也没放出来过。 后来,在孩子五岁时,女修回光返照,抓住清醒之时拉住这个孩子的手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叮嘱他忍辱负重将来好报仇雪恨,还给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南宫悔。 是啊,一个“悔”字,足以证明往日断肠之苦。 难得的是,女修撒手人寰以后,这孩子一直把亲娘弥留之际说的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 然而,由于大师兄为了发泄私欲曾经给女修服用了过量的药草,导致这南宫悔一出娘胎就身中剧毒,无药可解,只等到熬到一定年纪,自己死了便罢了。 不成想,南宫悔的存在不知为何传到了桂梅儿耳朵里。桂梅儿先是与南宫悔取得联系,指定诛杀计划。她利用这个消息诱惑威胁太子,然后又指使南宫悔暗地里杀死了他。 说来可笑,前太子竟是死于亲儿子之手。 第115章 .民选 世界上有鬼,但鬼或许都是人变的。 明月并不怀疑南宫悔的说辞,因为,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强心剂的作用下,南宫悔的疼痛有所减轻,夜昭趁机询问,“真正的青城城主在哪儿?” 他们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救死扶伤的,也不是来探听秘辛的。 南宫悔看了一眼夜昭,温声道:“上一届青城道长是我的仇人……” 因为是他伤害了他的生母。 “你以为,我能让他有机会活吗?”南宫悔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看着这样的南宫悔,明月突然有点心疼,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轻声叹道:“哎——这是又何苦?” 他其实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却莫名其妙的背负了这么多! 或许是太过于虚弱了,南宫悔并没有躲避明月的手,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深入的了解,但明月其实很理解这个孩子。那是一种出于对弱者的本能的同情,毕竟,她也曾是弱者,也曾被抛弃。就算是现在,她都时不时的觉得,命运的齿轮或许搭错了车,否则为什么她要有这一次次奇奇怪怪的经历! 然而,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命运的轨道一旦开启,身不由己也罢,自由自愿也罢,总之所有人都将被卷进去。 “咳咳咳……”南宫悔一阵猛咳,脸上的血色又少了三分,声音更加虚弱了:“青城虽是修士之城,但上一届城主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联合南昱太后杀了他,把他的尸首分了,分别埋在了山脚两棵古树下。” 明月眯了眯眼,觉得自己刚才心疼这孩子真是多余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这手段可真是够狠的。相比来讲,她微生明月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圣母有木有?! 南宫悔凝望着明月,轻声道:“我又岂会不知,南昱太后并非良善之辈,跟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我没有办法。青城道长……从此……没了,青城从此……是你的了……” 话落,南宫悔脑袋一歪断了气,七窍缓缓流出献血。 看着南宫悔耷拉下来的毫无生气的手,明月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或许曾经,他的眼睛也曾澄澈过,他的声音也曾甜美,或许曾经,他也曾有梦,也曾善良…… 夜昭拉起了明月,温声道:“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是啊,该杀的人也杀了,该报的仇也报了,世上再无可眷恋之人,再无可眷恋之事,如今毒发身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圆满。 明月与夜昭重整旗鼓,不消片刻,情绪化的东西就被掩藏了起来。 夜昭推开门,以稷圣学宫传人的身份将屋门打开,唤来年长的弟子前来查看。 青城有许多年长的修士,他们认识南宫悔,也知道青城的历史。 或许是出于对南宫悔的同情,又或者是他们也被南昱太后威胁或利用了,总之,面对竹舍内的假人皮和假头发,以及冰冷的南宫悔的尸体,他们并没有一个人对夜昭的说辞提出异议。 夜昭提议,最后一届青城城主已经横死,九城同气连枝,如兄弟手足,作为智慧之城的云城传人,他有责任有义务帮助并见证青城推选出一位新的城主。 众人对夜昭的提议都很赞同,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城岂能一日无主! 但是,眼下得先把上一届城主的尸体挖出来,同时,把南宫悔的尸体收拾好才可以。 于是,夜昭和明月一起,带着众修士去山门下那两棵大树旁边挖。 经过夜昭自己勘测,大家找到了一块相对比较新的土,然后马上开挖。 果然,众人在左边那棵大树底下挖出了头和手脚,在右边那颗大树下挖出了躯干。 面对着已经化成白骨的上一届城主,众人无不唏嘘:这是有多大的恨啊! 上一届城主纵欲无度以至于早衰,这一点青城上下都是知道的。 如今,面对一块一块的尸体,众修士只得七手八脚把骨头拼凑到了一起。 考虑到上一届城主确实德行有愧,夜昭提议,不要让他的尸体进入历代城主坟冢,众人点头同意,最后经过协商,把他的尸骨埋葬到了青城门外一处无主慌郊,算是一种形式上的逐出师门。 而南宫悔,明月提议,把他的尸骨安葬在曾经关押他母亲的那一处场地,因为在明月看来,这心理扭曲的孩子实在太缺爱了。死后,就让他在她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安息,毕竟,那是有母亲痕迹的地方。 众修士对明月的提议都很赞同,商定第二天就一起做法事超度亡灵。 这里是青城,不缺修士道士,念经的人更不缺,超度亡灵什么的是他们的基本专业。 夜昭和明月都很放心,相信他们能把这件事做的很好。 忙活了一整天,夜昭和明月被安排到了青城最好的住处——竹林精舍。 夜里,小修士送来了干净的洗脸水和晚餐。 明月和夜昭净了手脸,边吃边聊。 修士们送来的都是素斋,但看起来饭菜都很新鲜,夜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率先吃了一口:“你说,等明日超度的法事做完了以后,咱们应该选谁做城主呢?” 明月也端起了碗,夹了一片菜叶放进饭里,温声道:“你不是跟我一起穿越过现代吗?” “那又如何呢?” “在现代,领导人的产生方式有两个,一种是上一届领导人指定,好处是上一届领导人身居高位,他最清楚谁有实力做继任者。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民主选举。” “明主选举?”夜昭停下了筷子,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嗯——是呀。”明月吃了一口饭:“民主选举的好处是,比较容易服众,因为是他们选的呀。” “可是……明主选举的话,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夜昭放下了筷子。 明月勾唇一笑:“想快还不容易,你以稷圣学宫的身份监督,从年长的人里选出四五个候选人,然后,组织一场投票,不就行了。” 夜昭想想,觉得这个法子是最适合的了,因为,上一届城主指定已经不可能了,如果胡乱换了一个城主不能服众,将来也会问题不断。更何况,青城是修士之城,这里的人,没有不识字的,也就是说,他们既然都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那么就更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超度法会结束后,夜昭以稷圣学宫云泽的身份提出了推选办法,众师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最后都点了头。因为目前,并没有其他更好更公平的办法了。 根据花名册,青城登记在册的人一共有两万四千三百六十五人,身份皆是修士。 按照长幼尊卑的老规矩,年长的师兄一共有六位,同时被列为了候选人。 明月监督他们用纸张制作了两万四千三百六十五张选票,采用不记名投票方式,一人一票。 日夜忙碌的制作完所有选票以后,第二天立刻发送到个人手里。 不得不说,修士的整体素质确实比普通流民高出许多,投票过程中没有推搡、挤压和谩骂,大家有条不紊的写上自己心里的城主名字,井然有序的把选票放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投票箱里。 算上统计时间,这一切从开始到完成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 连明月都不得不暗自挑起大拇指,这帮修士的素质真高呀! 到下午的时候,结果已经出炉,得票最高的人就是新城主——青城。 经过普选,新城主是一个年纪大辈分老但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白胡子老头——姜望! 这姜望二十岁那年才拜入青城,学道四十年,道术很一般,待人无比坦诚,如今已经六十岁了。 姜望俗家是个苦命人,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姊妹,只有一个结拜的义兄,对他一直很照顾。可他不知何故,心里总想着得道飞升,于是最后辞别了义兄,拜入了青城。 多年来,姜望一直任劳任怨,让他劈柴就劈柴,让他担水就担水,让打坐就打坐,让念经就念经…… 大家都想不到,他居然成了得票最多的一位,而且对于其他竞争者,他的票数处于碾压位置,高出第二名八千三百六十五票! 明月点点头,轻声笑道:“看来,姜望修士是众人心里的一把手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姜望面对这个结果貌似有些惶恐,嗫喏道:“这……这怎么行呢?姜某才疏学浅,道法一般,学道四十载毫无建树,如何……如何能够担此重任啊!” 其他候选人倒是都还算厚道,纷纷表示,众人的意见在这里摆着,而且还有稷圣学宫在此代替云城监督,自己那是心服口也服! 姜望还想推辞,夜昭却走上前一把握住姜望的手腕子,笑道:“道长何必妄自菲薄,青城如今正是生死攸关之时,众人既然把票投给了您,便是托付了信任,您再若推辞,岂非是想逃避责任吗?” “可……可是……你看这……”姜望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写满为难。 “好啦!别可是了!”夜昭最后一锤定了音,笑道:“青城道长明日就准备掌权!” “唉——好!”姜望低头答应了,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 “哈哈哈……”夜昭拉着明月,满意的回房休息去了,这几天着实累了。 第二天,姜望在众管事修士的注视之下换上了城主才能穿的洁白道袍,其余没有选上的五位候选人,在夜昭的提议之下均作为辅佐者的身份共同管理青城事物。 如此一来,那五位有身份的修士也在原有的基础上强化了一定的管理权利,不但减轻了城主的负担,同时也把权利分散了,彼此相互制衡,更容易促进公平。 接下来,夜昭与新城主和五位管事修士说明了此次到来的实际目的,大家纷纷点头。 青城:“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和啊!” 修士一:“多国混战,苦了的,也只是普通百姓罢了。” 修士二:“四国九城早该合并!” 修士三:“前朝盛世,甚是怀念啊!” 修士五:“但愿霜华大陆能早日统一。” 修士六:“青城修士不会愿意看到流血冲突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青城是一个修行的地方啊! 这六个人的意见基本上代表了整个青城的意见,夜昭和明月心里都清楚,他们这是同意了。 新城主一向以礼待人,以理服人,明月觉得,事情进展到现在,算是比较顺利的了,也很令人满意。 已经在青城这里耽误了数日,明月和夜昭修整一夜,第二天就要离开。 众修士没有执意挽留,因为他们也明白,这两个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出发那一日,新城主带着一众修士送到了山脚下,夜昭先把明月扶上了马,自己后又一跃就极其利落的一跃,稳稳坐上了马鞍。 青城新城主微笑着一拱手:“贫道深知二位有要事在身,也不便挽留,在此预祝二位:诸事顺利,一路平安!” 夜昭坐在马上也一拱手,算是还了礼,温声笑道:“后会有期,青城道长!” 话落,调转马头,飞奔离开了。 明月紧随其后,也跟着打马离开了。 姜望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笑了笑,他刚才称呼自己为“青城”,是啊,从今往后,他就是“青城”,作为新一届城主,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 有众修士的信任和诸位师兄弟的帮助,他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好的城主。 青城已经经历了太久太久的“明珠垂暗”,作为诚心诚意拜入青城的修士,他有义务拨乱反正,让青城的发展重回正轨,让青城的每一个修士心里都充满正义之光、希望之光! 五位曾经与姜望竞争城主之位的候选人也对着明月和夜昭远去的背影行了一个拱手礼,这是道门的基本礼仪。对于这两位陌生又熟悉的人,他们心里是充满敬意的。没有他们,青城上方笼罩的一方阴云不知何时才能散去。如今,新的城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产生,他们,心服口服! 未来的日子,就让他们携起手来,一起把青城建设的更美!更好! 方才对的起青城坟冢里埋葬的历代先人啊!!! …… 第115章 .民选 世界上有鬼,但鬼或许都是人变的。 明月并不怀疑南宫悔的说辞,因为,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强心剂的作用下,南宫悔的疼痛有所减轻,夜昭趁机询问,“真正的青城城主在哪儿?” 他们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救死扶伤的,也不是来探听秘辛的。 南宫悔看了一眼夜昭,温声道:“上一届青城道长是我的仇人……” 因为是他伤害了他的生母。 “你以为,我能让他有机会活吗?”南宫悔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看着这样的南宫悔,明月突然有点心疼,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轻声叹道:“哎——这是又何苦?” 他其实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却莫名其妙的背负了这么多! 或许是太过于虚弱了,南宫悔并没有躲避明月的手,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深入的了解,但明月其实很理解这个孩子。那是一种出于对弱者的本能的同情,毕竟,她也曾是弱者,也曾被抛弃。就算是现在,她都时不时的觉得,命运的齿轮或许搭错了车,否则为什么她要有这一次次奇奇怪怪的经历! 然而,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命运的轨道一旦开启,身不由己也罢,自由自愿也罢,总之所有人都将被卷进去。 “咳咳咳……”南宫悔一阵猛咳,脸上的血色又少了三分,声音更加虚弱了:“青城虽是修士之城,但上一届城主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联合南昱太后杀了他,把他的尸首分了,分别埋在了山脚两棵古树下。” 明月眯了眯眼,觉得自己刚才心疼这孩子真是多余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这手段可真是够狠的。相比来讲,她微生明月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圣母有木有?! 南宫悔凝望着明月,轻声道:“我又岂会不知,南昱太后并非良善之辈,跟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我没有办法。青城道长……从此……没了,青城从此……是你的了……” 话落,南宫悔脑袋一歪断了气,七窍缓缓流出献血。 看着南宫悔耷拉下来的毫无生气的手,明月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或许曾经,他的眼睛也曾澄澈过,他的声音也曾甜美,或许曾经,他也曾有梦,也曾善良…… 夜昭拉起了明月,温声道:“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是啊,该杀的人也杀了,该报的仇也报了,世上再无可眷恋之人,再无可眷恋之事,如今毒发身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一种圆满。 明月与夜昭重整旗鼓,不消片刻,情绪化的东西就被掩藏了起来。 夜昭推开门,以稷圣学宫传人的身份将屋门打开,唤来年长的弟子前来查看。 青城有许多年长的修士,他们认识南宫悔,也知道青城的历史。 或许是出于对南宫悔的同情,又或者是他们也被南昱太后威胁或利用了,总之,面对竹舍内的假人皮和假头发,以及冰冷的南宫悔的尸体,他们并没有一个人对夜昭的说辞提出异议。 夜昭提议,最后一届青城城主已经横死,九城同气连枝,如兄弟手足,作为智慧之城的云城传人,他有责任有义务帮助并见证青城推选出一位新的城主。 众人对夜昭的提议都很赞同,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城岂能一日无主! 但是,眼下得先把上一届城主的尸体挖出来,同时,把南宫悔的尸体收拾好才可以。 于是,夜昭和明月一起,带着众修士去山门下那两棵大树旁边挖。 经过夜昭自己勘测,大家找到了一块相对比较新的土,然后马上开挖。 果然,众人在左边那棵大树底下挖出了头和手脚,在右边那颗大树下挖出了躯干。 面对着已经化成白骨的上一届城主,众人无不唏嘘:这是有多大的恨啊! 上一届城主纵欲无度以至于早衰,这一点青城上下都是知道的。 如今,面对一块一块的尸体,众修士只得七手八脚把骨头拼凑到了一起。 考虑到上一届城主确实德行有愧,夜昭提议,不要让他的尸体进入历代城主坟冢,众人点头同意,最后经过协商,把他的尸骨埋葬到了青城门外一处无主慌郊,算是一种形式上的逐出师门。 而南宫悔,明月提议,把他的尸骨安葬在曾经关押他母亲的那一处场地,因为在明月看来,这心理扭曲的孩子实在太缺爱了。死后,就让他在她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安息,毕竟,那是有母亲痕迹的地方。 众修士对明月的提议都很赞同,商定第二天就一起做法事超度亡灵。 这里是青城,不缺修士道士,念经的人更不缺,超度亡灵什么的是他们的基本专业。 夜昭和明月都很放心,相信他们能把这件事做的很好。 忙活了一整天,夜昭和明月被安排到了青城最好的住处——竹林精舍。 夜里,小修士送来了干净的洗脸水和晚餐。 明月和夜昭净了手脸,边吃边聊。 修士们送来的都是素斋,但看起来饭菜都很新鲜,夜昭满意的点了点头,率先吃了一口:“你说,等明日超度的法事做完了以后,咱们应该选谁做城主呢?” 明月也端起了碗,夹了一片菜叶放进饭里,温声道:“你不是跟我一起穿越过现代吗?” “那又如何呢?” “在现代,领导人的产生方式有两个,一种是上一届领导人指定,好处是上一届领导人身居高位,他最清楚谁有实力做继任者。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民主选举。” “明主选举?”夜昭停下了筷子,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嗯——是呀。”明月吃了一口饭:“民主选举的好处是,比较容易服众,因为是他们选的呀。” “可是……明主选举的话,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夜昭放下了筷子。 明月勾唇一笑:“想快还不容易,你以稷圣学宫的身份监督,从年长的人里选出四五个候选人,然后,组织一场投票,不就行了。” 夜昭想想,觉得这个法子是最适合的了,因为,上一届城主指定已经不可能了,如果胡乱换了一个城主不能服众,将来也会问题不断。更何况,青城是修士之城,这里的人,没有不识字的,也就是说,他们既然都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那么就更容易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超度法会结束后,夜昭以稷圣学宫云泽的身份提出了推选办法,众师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最后都点了头。因为目前,并没有其他更好更公平的办法了。 根据花名册,青城登记在册的人一共有两万四千三百六十五人,身份皆是修士。 按照长幼尊卑的老规矩,年长的师兄一共有六位,同时被列为了候选人。 明月监督他们用纸张制作了两万四千三百六十五张选票,采用不记名投票方式,一人一票。 日夜忙碌的制作完所有选票以后,第二天立刻发送到个人手里。 不得不说,修士的整体素质确实比普通流民高出许多,投票过程中没有推搡、挤压和谩骂,大家有条不紊的写上自己心里的城主名字,井然有序的把选票放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投票箱里。 算上统计时间,这一切从开始到完成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 连明月都不得不暗自挑起大拇指,这帮修士的素质真高呀! 到下午的时候,结果已经出炉,得票最高的人就是新城主——青城。 经过普选,新城主是一个年纪大辈分老但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白胡子老头——姜望! 这姜望二十岁那年才拜入青城,学道四十年,道术很一般,待人无比坦诚,如今已经六十岁了。 姜望俗家是个苦命人,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姊妹,只有一个结拜的义兄,对他一直很照顾。可他不知何故,心里总想着得道飞升,于是最后辞别了义兄,拜入了青城。 多年来,姜望一直任劳任怨,让他劈柴就劈柴,让他担水就担水,让打坐就打坐,让念经就念经…… 大家都想不到,他居然成了得票最多的一位,而且对于其他竞争者,他的票数处于碾压位置,高出第二名八千三百六十五票! 明月点点头,轻声笑道:“看来,姜望修士是众人心里的一把手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姜望面对这个结果貌似有些惶恐,嗫喏道:“这……这怎么行呢?姜某才疏学浅,道法一般,学道四十载毫无建树,如何……如何能够担此重任啊!” 其他候选人倒是都还算厚道,纷纷表示,众人的意见在这里摆着,而且还有稷圣学宫在此代替云城监督,自己那是心服口也服! 姜望还想推辞,夜昭却走上前一把握住姜望的手腕子,笑道:“道长何必妄自菲薄,青城如今正是生死攸关之时,众人既然把票投给了您,便是托付了信任,您再若推辞,岂非是想逃避责任吗?” “可……可是……你看这……”姜望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写满为难。 “好啦!别可是了!”夜昭最后一锤定了音,笑道:“青城道长明日就准备掌权!” “唉——好!”姜望低头答应了,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 “哈哈哈……”夜昭拉着明月,满意的回房休息去了,这几天着实累了。 第二天,姜望在众管事修士的注视之下换上了城主才能穿的洁白道袍,其余没有选上的五位候选人,在夜昭的提议之下均作为辅佐者的身份共同管理青城事物。 如此一来,那五位有身份的修士也在原有的基础上强化了一定的管理权利,不但减轻了城主的负担,同时也把权利分散了,彼此相互制衡,更容易促进公平。 接下来,夜昭与新城主和五位管事修士说明了此次到来的实际目的,大家纷纷点头。 青城:“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和啊!” 修士一:“多国混战,苦了的,也只是普通百姓罢了。” 修士二:“四国九城早该合并!” 修士三:“前朝盛世,甚是怀念啊!” 修士五:“但愿霜华大陆能早日统一。” 修士六:“青城修士不会愿意看到流血冲突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青城是一个修行的地方啊! 这六个人的意见基本上代表了整个青城的意见,夜昭和明月心里都清楚,他们这是同意了。 新城主一向以礼待人,以理服人,明月觉得,事情进展到现在,算是比较顺利的了,也很令人满意。 已经在青城这里耽误了数日,明月和夜昭修整一夜,第二天就要离开。 众修士没有执意挽留,因为他们也明白,这两个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出发那一日,新城主带着一众修士送到了山脚下,夜昭先把明月扶上了马,自己后又一跃就极其利落的一跃,稳稳坐上了马鞍。 青城新城主微笑着一拱手:“贫道深知二位有要事在身,也不便挽留,在此预祝二位:诸事顺利,一路平安!” 夜昭坐在马上也一拱手,算是还了礼,温声笑道:“后会有期,青城道长!” 话落,调转马头,飞奔离开了。 明月紧随其后,也跟着打马离开了。 姜望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笑了笑,他刚才称呼自己为“青城”,是啊,从今往后,他就是“青城”,作为新一届城主,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 有众修士的信任和诸位师兄弟的帮助,他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好的城主。 青城已经经历了太久太久的“明珠垂暗”,作为诚心诚意拜入青城的修士,他有义务拨乱反正,让青城的发展重回正轨,让青城的每一个修士心里都充满正义之光、希望之光! 五位曾经与姜望竞争城主之位的候选人也对着明月和夜昭远去的背影行了一个拱手礼,这是道门的基本礼仪。对于这两位陌生又熟悉的人,他们心里是充满敬意的。没有他们,青城上方笼罩的一方阴云不知何时才能散去。如今,新的城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产生,他们,心服口服! 未来的日子,就让他们携起手来,一起把青城建设的更美!更好! 方才对的起青城坟冢里埋葬的历代先人啊!!! …… 第116章 .连下两城 明月和夜昭骑着马跑到了天黑,终于看到了一片棉田。明月心下了然,棉城快到了。 棉城是霜华大陆最大的棉布生产基地,这里生产的棉花绒毛长,质量好,织出来的布做的衣服都更加耐穿。 棉城的土地是红土地,里面富含各种矿物质。 刚看到棉田的时候,明月立刻被这里的棉花震惊到了。 前世今生,明月都是见过棉花的,一米左右的植株,开着雪白的花,甚是喜人。 可是这里的棉花,居然一排排长的像树一样高,植株的高度足足有两米多,而且长的特别粗壮,主干竟有手臂那么粗。 至于棉花,当然结出来的也更多了,每一株都挂着上百朵棉花桃子。 棉花之都,名不虚传。 绕过城外的一大片棉田,明月和夜昭终于一起进了城。 棉城里很是热闹,街道两旁做买做卖的人非常多,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热闹的街道哪里都有,只不过,这里的街道卖布的人尤其多。各色花样各种棉布都在大街上做展示。可以买一米,也可以买好几匹。 在霜华大陆,布匹的价值甚至可以跟银子相比,所以,棉城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朴质贫穷,但其实这里家家户户富得流油。 布匹,在古代这个男耕女织的世界,那可是硬通货! 明月和夜昭牵着白马走在街上,先是被各色各样的花布晃了眼,后来又进了一个小酒馆,歇歇脚,吃点饭。 这里的饭菜看起来都很粗糙,或者说比较实惠。总之装饭的碗很大,装菜的盘子也很大。 碗就像是南昱的汤碗,盘子大的就像是草帽。 明月点了一只鸡,结果这个鸡端上来的时候,着实把明月吓了一跳,整只鸡居然只被切成了四块。 看着硕大的鸡肉,明月着实没有胃口。 米饭的颗粒很长,颜色微微发黄。 看出了明月的踌躇,夜昭率先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笑道:“虽然有点大,但是味道并不差。你也尝尝。”说着,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到了明月的碗里。 明月也试着吃了一口,感觉味道也还行,不解的问:“你不是素食主义者吗?我以为你是……” 自从知道夜昭也曾为了过关跟自己一起魂穿现代以后,明月说起话来觉得更自在了,尽可以随着自己喜欢使用一些现代词语。 夜昭只是笑笑,并没有给什么回应。 这个鸡的旁边,也放着一些素菜的,比如土豆块儿和洋葱块儿,边上还点缀着几朵西兰花和番茄片。 明月很贤惠的把盘子里的各色素菜一样挑了一片送到了夜昭的碗里。 夜昭笑了笑,慢条斯理的一片一片的都吃了。 一顿饭吃的很快,吃完以后,明月喝了整整一壶茶。 不出意外的,饭菜都剩下了不少。 走出饭店,二人直奔棉城城主居住的地方——丰收殿。 这名字起的,一听就寓意十足。 一个一身棉布衣裳的小厮带着明月和夜昭进了门,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毯子上纺线,面前有个大大的纺车。 小厮一弯腰:“城主,云城派使者来了,说是稷圣学宫的人。” “知道了。还不快去备差?”中年妇人停下了摇纺车的手,缓缓起身,看向明月和夜昭,温声笑道:“二位请坐,我这里地方小,还请别见怪啊!” “怎么会?”明月直接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夜昭静静坐在了旁边。 须臾,小厮进来奉上了茶水,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中年妇人看着明月,笑道:“想不到,堂堂的棉城城主居然是个女人。” 明月勾唇:“我也是个女人啊!” 在入城之前,明月和夜昭并没有在意棉城城主是男是女,只是确定了如今城主的所在位置和姓名。 如此看来,这中年妇人就是棉城城主“秦红棉”了。 夜昭在一旁接过话茬儿:“棉城能够经营的这样好,全靠秦城主操劳,秦城主居功至伟啊!” “哪里哪里……棉城的土地适合种植棉花,老百姓也都特别勤奋,最近几年风调雨顺,是老天爷赏饭吃罢了!” 明月一看,既然她就是城主,听着说话也还行,那就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的方便。 于是,明月对着秦红棉一抱拳,温声说明了来意。 听罢,秦红棉一笑:“众所皆知,棉城是一个产棉花的地方,红棉虽然是城主,但每天也免不了做些纺纱织布的工作。其实在前朝,棉城的城主做的也是这些事。至于,改朝换代的事情吗……九城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以云城为先,大家都怎么做,棉城跟着就是了。” 这是……答应了?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心道:既然不反对,只要不明确反对,那就还行! 夜昭和明月又跟秦红棉话了几句家常,然后就起身告辞。 距离棉城比较近的是陶城,明月和夜昭一起直奔陶城而去。 两个时辰以后,一座辉煌的城池出现在了眼前。 还没到城池附近,明月就发现荒郊野外有许多瓷器,那些都是烧废了的瓷器,或者可以说是残次品。 这里的城门口做的特别金碧辉煌,外立面镶嵌着琉璃瓦,阳光一照,金光灿灿。 就连城门口上“陶城”那两个大字,都是烧制的陶瓷字,非常别具一格。 利用夜昭的“云”字腰牌,明月和夜昭很顺利的就进了城。 进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把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虽然眼瞅着夜幕就要降临了,但是这里的人,却显得都很忙碌。 明月下了马,跟夜昭一起进了一家客栈,向店小二打听:“小二哥,这里怎么人人都这么忙啊?” “哦?客官是外地人?”店小二耐心的笑着解释:“咱们陶诚这里的人啊,除了一小部分是开饭店酒肆的以外,都是以做瓷器为生的。烧制瓷器,都是日夜不停的。街上的人匆匆来往,大多是夜里要去开炉子的。” 明月点点头,温声问:“那么,陶城的城主,住在哪儿呢?” “说起我们城主啊,距离也近,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了。”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决定就在这里住下了。 翌日 夜昭一大早就带着明月一起去拜访城主。可巧,城主家里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明月刚要翻墙进去,就被夜昭拉住了胳膊:“咱们初来乍到,为的是争取他们的支持,要是太冒失了,恐怕多生事端啊!” 明月想想,觉得有理,于是只好耐心的跟夜昭一起在门口等。边等,边东张西望。 通过昨天跟店小二打听,明月已经知道这陶城城主的人品了。 陶城的城主叫做陶人仙,从小就醉心陶瓷烧制工艺,在老城主死后,子承父业,自然而然的成了新城主。 陶人仙为人大大咧咧,家里只有一个正妻,也没小妾之类的,生活很和谐。 或许是认为没有必要,陶人仙家里没有使奴唤婢,今日家里无人,大概率是他去加夜班去了。 正如此想着,一个面目漆黑的大汉美滋滋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瓷器,后面跟着一个妇人,一边小碎步紧走,一边擦着头上的汗。 见门口站着两个人,漆黑大汉一愣:“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门口傻傻站着?” 明月差点被这句话气的笑出声,心道:在你家门口傻站着干嘛?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吗!? 夜昭一拱手,笑道:“请问这位是陶城主吗?” “啊!是我啊!你们是谁啊?” “我二人来自云城,特来与陶城主商议要事的。” “云城来的?” “是。” “那就进来!”说着,陶人仙让后面跟随的妇人打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进了门,这里是一个寒酸的小院子,只有五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海棠,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进了堂屋,明月觉得,这里不像是招待客人的,倒像是一个瓷器展示中心。 坐实的博古架上,一排一排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 “夫人,麻烦你去给二位客人准备些茶水。”陶人仙对这妇人说话很客气。 妇人点点头,静静退了出去。 明月没有拐弯抹角,也没等茶水端上来,直说道:“陶城主,我们这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件大事。” “什么事?” 明月于是直接了当说明了来意。 陶人仙一听,叹道:“唉,实不相瞒,陶城面上虽然光鲜亮丽,但是其实,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话落,陶人仙说起了原委。 原来,陶城这里虽然盛产瓷器,但是别的东西都要靠买。 最关键的是,他们烧制的瓷器,并不能全用来卖,有一部分是需要给四国进供的。 所以,百姓们必须分成两批,白天夜里各一批,窑里日夜不停的烧着,才能解决温饱。 陶人仙为了改善百姓生活,总是希望能烧制出来一些精品,这才跟着一起入窑。 同时,为了与百姓同甘共苦,陶人仙特别节俭,与发妻举案齐眉。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麟麟皆大厦。 明月知道,真正的劳动者或许并不一定是财富的拥有者。陶城的地位和实力都决定了,这座城池只能是一个劳动者的角色。但在这些话里,明月还是发现了机会,于是便切入话题,严肃的向他保证:“陶城主,微生明月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可向城主保证,如果能够统一霜华大陆,那么必定免去陶城进供。所有陶城的收益,尽可以用来改善民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明月话音刚落,陶人仙就看直了眼,仿佛看到了希望:“真……的吗?” 夜昭在一旁跟着做保:“陶城主就算不信明月,也要相信云城,相信稷圣学宫啊!” 九城位置不同,各司其职,虽然没有明面上的一纸盟约,但是不论在谁的眼里,九城其实都是一个整体。更何况,云城是智慧之城,稷圣学宫也坐落在云城,就算没有日日往来,但总是没断了联系的。而且,作为城主,都应该对九城的历史相当了解。 思考良久,陶城主终于点了头:同意! 明月和夜昭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那去烧茶的妇人才刚把茶水沏好,端着茶盘子缓缓走了进来。 夜昭一摆手,笑道:“陶城主,品茶就不必了,时间紧迫,我与明月就先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 “那怎么行?你们远道而来,就算不吃饭,也要喝杯茶再走嘛!”陶人仙真心说道。 城主夫人一身粗布衣裙,红着脸把茶盘子放到桌子上,低头致歉:“真是不好意思了,家里没有丫鬟和小厮,没有现成的热茶款待,而奴家我又笨手笨脚的……” 明月赶紧起身笑道:“城主夫人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己人啊!我们突如其来的就来了,提前也没说一声,原本就是我们的不是了。如今来去匆匆,也不过是因为要赶的路实在太多,恐怕耽误了行程罢了。等将来帝国统一,咱们到时候在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也不迟啊!” 明月说的言辞恳切,确实都是心里话,夜昭也在一旁微笑着劝:“城主夫人无需多想,咱们来日自有品茶之日。” 陶人仙见挽留不住,只好点了点头,客气的把明月和夜昭送出了门。 明月让城主和夫人留步,认为既然大家已经达成了一致,就不必再在乎这些虚礼了。 陶人仙看着明月和夜昭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慨叹着“年轻真好”,欣慰着帝国“后继有人”,同时盼望着能够一切顺利,盼望着快点实现改善百姓生活的愿望。 陶人仙只顾呆呆看着前面,须臾,夫人在一旁笑着催促:“呆子,快回家休息休息,夜里还要开炉呢。” “哦!对了!”陶人仙一拍脑门,温声道:“刚想的一种烧制方法或许能赚大钱,快回家休息,要不夜里没精神了!” 话落,陶人仙领着夫人进了家门,大门又被紧紧关上了,就像里面从来没有人来造访过一样。 明月和夜昭则一起回到了客栈,结清了帐目以后又准备了些许茶水和干粮,然后,牵着马匹一前一后出了陶城。 下一站,宣城! 第116章 .连下两城 明月和夜昭骑着马跑到了天黑,终于看到了一片棉田。明月心下了然,棉城快到了。 棉城是霜华大陆最大的棉布生产基地,这里生产的棉花绒毛长,质量好,织出来的布做的衣服都更加耐穿。 棉城的土地是红土地,里面富含各种矿物质。 刚看到棉田的时候,明月立刻被这里的棉花震惊到了。 前世今生,明月都是见过棉花的,一米左右的植株,开着雪白的花,甚是喜人。 可是这里的棉花,居然一排排长的像树一样高,植株的高度足足有两米多,而且长的特别粗壮,主干竟有手臂那么粗。 至于棉花,当然结出来的也更多了,每一株都挂着上百朵棉花桃子。 棉花之都,名不虚传。 绕过城外的一大片棉田,明月和夜昭终于一起进了城。 棉城里很是热闹,街道两旁做买做卖的人非常多,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热闹的街道哪里都有,只不过,这里的街道卖布的人尤其多。各色花样各种棉布都在大街上做展示。可以买一米,也可以买好几匹。 在霜华大陆,布匹的价值甚至可以跟银子相比,所以,棉城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朴质贫穷,但其实这里家家户户富得流油。 布匹,在古代这个男耕女织的世界,那可是硬通货! 明月和夜昭牵着白马走在街上,先是被各色各样的花布晃了眼,后来又进了一个小酒馆,歇歇脚,吃点饭。 这里的饭菜看起来都很粗糙,或者说比较实惠。总之装饭的碗很大,装菜的盘子也很大。 碗就像是南昱的汤碗,盘子大的就像是草帽。 明月点了一只鸡,结果这个鸡端上来的时候,着实把明月吓了一跳,整只鸡居然只被切成了四块。 看着硕大的鸡肉,明月着实没有胃口。 米饭的颗粒很长,颜色微微发黄。 看出了明月的踌躇,夜昭率先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笑道:“虽然有点大,但是味道并不差。你也尝尝。”说着,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到了明月的碗里。 明月也试着吃了一口,感觉味道也还行,不解的问:“你不是素食主义者吗?我以为你是……” 自从知道夜昭也曾为了过关跟自己一起魂穿现代以后,明月说起话来觉得更自在了,尽可以随着自己喜欢使用一些现代词语。 夜昭只是笑笑,并没有给什么回应。 这个鸡的旁边,也放着一些素菜的,比如土豆块儿和洋葱块儿,边上还点缀着几朵西兰花和番茄片。 明月很贤惠的把盘子里的各色素菜一样挑了一片送到了夜昭的碗里。 夜昭笑了笑,慢条斯理的一片一片的都吃了。 一顿饭吃的很快,吃完以后,明月喝了整整一壶茶。 不出意外的,饭菜都剩下了不少。 走出饭店,二人直奔棉城城主居住的地方——丰收殿。 这名字起的,一听就寓意十足。 一个一身棉布衣裳的小厮带着明月和夜昭进了门,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毯子上纺线,面前有个大大的纺车。 小厮一弯腰:“城主,云城派使者来了,说是稷圣学宫的人。” “知道了。还不快去备差?”中年妇人停下了摇纺车的手,缓缓起身,看向明月和夜昭,温声笑道:“二位请坐,我这里地方小,还请别见怪啊!” “怎么会?”明月直接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夜昭静静坐在了旁边。 须臾,小厮进来奉上了茶水,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中年妇人看着明月,笑道:“想不到,堂堂的棉城城主居然是个女人。” 明月勾唇:“我也是个女人啊!” 在入城之前,明月和夜昭并没有在意棉城城主是男是女,只是确定了如今城主的所在位置和姓名。 如此看来,这中年妇人就是棉城城主“秦红棉”了。 夜昭在一旁接过话茬儿:“棉城能够经营的这样好,全靠秦城主操劳,秦城主居功至伟啊!” “哪里哪里……棉城的土地适合种植棉花,老百姓也都特别勤奋,最近几年风调雨顺,是老天爷赏饭吃罢了!” 明月一看,既然她就是城主,听着说话也还行,那就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的方便。 于是,明月对着秦红棉一抱拳,温声说明了来意。 听罢,秦红棉一笑:“众所皆知,棉城是一个产棉花的地方,红棉虽然是城主,但每天也免不了做些纺纱织布的工作。其实在前朝,棉城的城主做的也是这些事。至于,改朝换代的事情吗……九城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以云城为先,大家都怎么做,棉城跟着就是了。” 这是……答应了?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心道:既然不反对,只要不明确反对,那就还行! 夜昭和明月又跟秦红棉话了几句家常,然后就起身告辞。 距离棉城比较近的是陶城,明月和夜昭一起直奔陶城而去。 两个时辰以后,一座辉煌的城池出现在了眼前。 还没到城池附近,明月就发现荒郊野外有许多瓷器,那些都是烧废了的瓷器,或者可以说是残次品。 这里的城门口做的特别金碧辉煌,外立面镶嵌着琉璃瓦,阳光一照,金光灿灿。 就连城门口上“陶城”那两个大字,都是烧制的陶瓷字,非常别具一格。 利用夜昭的“云”字腰牌,明月和夜昭很顺利的就进了城。 进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把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虽然眼瞅着夜幕就要降临了,但是这里的人,却显得都很忙碌。 明月下了马,跟夜昭一起进了一家客栈,向店小二打听:“小二哥,这里怎么人人都这么忙啊?” “哦?客官是外地人?”店小二耐心的笑着解释:“咱们陶诚这里的人啊,除了一小部分是开饭店酒肆的以外,都是以做瓷器为生的。烧制瓷器,都是日夜不停的。街上的人匆匆来往,大多是夜里要去开炉子的。” 明月点点头,温声问:“那么,陶城的城主,住在哪儿呢?” “说起我们城主啊,距离也近,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了。”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决定就在这里住下了。 翌日 夜昭一大早就带着明月一起去拜访城主。可巧,城主家里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明月刚要翻墙进去,就被夜昭拉住了胳膊:“咱们初来乍到,为的是争取他们的支持,要是太冒失了,恐怕多生事端啊!” 明月想想,觉得有理,于是只好耐心的跟夜昭一起在门口等。边等,边东张西望。 通过昨天跟店小二打听,明月已经知道这陶城城主的人品了。 陶城的城主叫做陶人仙,从小就醉心陶瓷烧制工艺,在老城主死后,子承父业,自然而然的成了新城主。 陶人仙为人大大咧咧,家里只有一个正妻,也没小妾之类的,生活很和谐。 或许是认为没有必要,陶人仙家里没有使奴唤婢,今日家里无人,大概率是他去加夜班去了。 正如此想着,一个面目漆黑的大汉美滋滋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瓷器,后面跟着一个妇人,一边小碎步紧走,一边擦着头上的汗。 见门口站着两个人,漆黑大汉一愣:“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门口傻傻站着?” 明月差点被这句话气的笑出声,心道:在你家门口傻站着干嘛?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吗!? 夜昭一拱手,笑道:“请问这位是陶城主吗?” “啊!是我啊!你们是谁啊?” “我二人来自云城,特来与陶城主商议要事的。” “云城来的?” “是。” “那就进来!”说着,陶人仙让后面跟随的妇人打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进了门,这里是一个寒酸的小院子,只有五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海棠,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进了堂屋,明月觉得,这里不像是招待客人的,倒像是一个瓷器展示中心。 坐实的博古架上,一排一排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 “夫人,麻烦你去给二位客人准备些茶水。”陶人仙对这妇人说话很客气。 妇人点点头,静静退了出去。 明月没有拐弯抹角,也没等茶水端上来,直说道:“陶城主,我们这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件大事。” “什么事?” 明月于是直接了当说明了来意。 陶人仙一听,叹道:“唉,实不相瞒,陶城面上虽然光鲜亮丽,但是其实,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话落,陶人仙说起了原委。 原来,陶城这里虽然盛产瓷器,但是别的东西都要靠买。 最关键的是,他们烧制的瓷器,并不能全用来卖,有一部分是需要给四国进供的。 所以,百姓们必须分成两批,白天夜里各一批,窑里日夜不停的烧着,才能解决温饱。 陶人仙为了改善百姓生活,总是希望能烧制出来一些精品,这才跟着一起入窑。 同时,为了与百姓同甘共苦,陶人仙特别节俭,与发妻举案齐眉。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麟麟皆大厦。 明月知道,真正的劳动者或许并不一定是财富的拥有者。陶城的地位和实力都决定了,这座城池只能是一个劳动者的角色。但在这些话里,明月还是发现了机会,于是便切入话题,严肃的向他保证:“陶城主,微生明月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可向城主保证,如果能够统一霜华大陆,那么必定免去陶城进供。所有陶城的收益,尽可以用来改善民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明月话音刚落,陶人仙就看直了眼,仿佛看到了希望:“真……的吗?” 夜昭在一旁跟着做保:“陶城主就算不信明月,也要相信云城,相信稷圣学宫啊!” 九城位置不同,各司其职,虽然没有明面上的一纸盟约,但是不论在谁的眼里,九城其实都是一个整体。更何况,云城是智慧之城,稷圣学宫也坐落在云城,就算没有日日往来,但总是没断了联系的。而且,作为城主,都应该对九城的历史相当了解。 思考良久,陶城主终于点了头:同意! 明月和夜昭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那去烧茶的妇人才刚把茶水沏好,端着茶盘子缓缓走了进来。 夜昭一摆手,笑道:“陶城主,品茶就不必了,时间紧迫,我与明月就先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 “那怎么行?你们远道而来,就算不吃饭,也要喝杯茶再走嘛!”陶人仙真心说道。 城主夫人一身粗布衣裙,红着脸把茶盘子放到桌子上,低头致歉:“真是不好意思了,家里没有丫鬟和小厮,没有现成的热茶款待,而奴家我又笨手笨脚的……” 明月赶紧起身笑道:“城主夫人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己人啊!我们突如其来的就来了,提前也没说一声,原本就是我们的不是了。如今来去匆匆,也不过是因为要赶的路实在太多,恐怕耽误了行程罢了。等将来帝国统一,咱们到时候在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也不迟啊!” 明月说的言辞恳切,确实都是心里话,夜昭也在一旁微笑着劝:“城主夫人无需多想,咱们来日自有品茶之日。” 陶人仙见挽留不住,只好点了点头,客气的把明月和夜昭送出了门。 明月让城主和夫人留步,认为既然大家已经达成了一致,就不必再在乎这些虚礼了。 陶人仙看着明月和夜昭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慨叹着“年轻真好”,欣慰着帝国“后继有人”,同时盼望着能够一切顺利,盼望着快点实现改善百姓生活的愿望。 陶人仙只顾呆呆看着前面,须臾,夫人在一旁笑着催促:“呆子,快回家休息休息,夜里还要开炉呢。” “哦!对了!”陶人仙一拍脑门,温声道:“刚想的一种烧制方法或许能赚大钱,快回家休息,要不夜里没精神了!” 话落,陶人仙领着夫人进了家门,大门又被紧紧关上了,就像里面从来没有人来造访过一样。 明月和夜昭则一起回到了客栈,结清了帐目以后又准备了些许茶水和干粮,然后,牵着马匹一前一后出了陶城。 下一站,宣城! 第117章 .再下两城 宣城古属吴越,四季分明、气候温和,雨量适中、日照充足、无霜期长、是远近闻名盛产纸张的地方。 古时的人们就开始造纸写字了,在不少地方都有自己传统的制纸工艺。 但别的地方产的纸为什么就不行呢? 其实日常生活中所用的纸,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宣纸,只是因为宣纸的名气比较大,所以就成为了书画用纸的专有名称。 严格地说,宣纸指的是书画用纸,一般是用青檀树皮作为主料制成的,有些也加入一定量的长秆沙田稻草来提高质量,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历史。 而宣城,就是以宣纸闻名于世的! 宣城,位于山区,境内群山环绕,山峦叠嶂,溪水川流不息,有一棵老青檀树矗立在城门口,正是因为这青檀树,这里才成为宣纸的故乡。 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纤维柔韧绵密,质地纯正,远远优于他地,而这恰恰是制作宣纸必需的制浆材料。 相传在八百多年前,为了躲避战事的侵袭,造纸举家搬迁到宣城。看到这里山多地少,遍地长满青檀,一条条溪水清澈见底,于是便因地制宜,向族人传授造纸技术以维持生计。 在这里,每一棵古树,每一堵高墙,每一座石桥,都在讲述光阴的故事。没有被纸醉金迷的气息浸透,也没有过多的喧闹市井味。在这里,可以触摸历史痕迹,可以重回记忆里朴实无华的生活,可以尽情乡村生活的清雅与闲适。 宣城千年的历史洗礼,仍旧挺立着,就像一位轻轻踱步于过去与未来之间的老人,静静地守护着历史的沧桑。 一路跋涉,明月和夜昭终于进了宣城。 刚进城,明月就看见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在售卖纸张。 一路打听,顺利的找到了城主的住处。 与陶城不同,这里的城主可是相当的有钱。 住所修的非常讲究,不但有亭台楼阁,还有曲径通幽。 左拐右拐终于进了厅堂,城主正在厅堂里与一众宾客谈笑风生。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决定等等再进入。 结果,溜溜在偏殿里等了半天,茶水都没人过来给送一碗,城主才过来与他们相见。 这里的城主是一个精明德矮胖子。穿着一身绿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员外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手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翡翠戒指! “怠慢了怠慢了,不知贵客降临,宣玉来迟了。哈哈哈……” 明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长的其貌不扬,想不到居然起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宣玉”? 他哪一点儿如宝似玉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夜昭却懒得计较这些,刚要讲明来意,不料宣玉大声唤道:“丫头们呢?都死了吗?!还不赶快去备好茶好饭!?” 原本他身后跟着两名丫头和两名小厮,这一声高呼下来,两个丫头身体一颤,一边说着“是是是,好好好”,一边低着头退下去了。 刚一坐下,那两名丫头就端着茶水进屋了。毕恭毕敬的给明月和夜昭倒满了茶,又给宣玉满上了一杯,一个就退了下去,另一个站在旁边听候使唤。 着实渴了! 明月拿起茶盏“咕咚咕咚”一口就喝光了,然后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两杯,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夜昭倒没有表现的多么口渴,只是小口慢慢品了品,便放下了茶碗。 宣玉留着八字胡,他一只手端着茶盏,却没有喝水,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胡子,两只铜铃般的眼睛越眯越细,像是在打量一只猎物。 见此情景,夜昭也眯起了眼睛,放下了茶盏。 明月对于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前世执行任务什么人不见,几乎通过这熟悉的眼神儿就能明白他的想法。于是一声冷笑,温声道:“宣城主,我们远道而来,是有要事相商的。” 接下来,明月本想直接说明来意,谁知宣玉却一扬手打断了她:“好说,好说,明日再说也不迟。” 明月:“……” 宣玉放下茶杯走到明月跟前,眯眼笑道:“请问姑娘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这一笑,距离又近,明月一眼就看见了他嘴里镶的两个大金牙。 坐在一旁的夜昭轻轻握紧了拳头,缓缓散发着杀气。 “呵——”明月伸出手指一推,轻易就把宣玉推远了一点,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夜昭,轻声笑道:“我们夫妻,在一起很久了。” 夜昭的嘴角微微上扬,对于明月的表态很是满意。 宣玉看了一眼夜昭,脸上毫无尴尬之色,朗声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是宣某人多心了。” 脸皮够厚就天下无敌,明月算是见识了。 明月大气的笑了笑,接着就挑明了来意。 这一说,宣玉反而沉默了。 良久,宣玉换上了一副算计的面孔,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九城虽然互为辅助,守望相助,可是,宣城现在并不适合参与战争。” 明月:“并非需要城主参与,也不用百姓流血,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呵呵……好说,好说,这样,这件事,等我想明白以后再给二位回复。或者,二位尽可以先走一步,待来日宣某人想明白了,我在派人去云城送信,如何?”宣玉笑的一脸无所谓。 “好啊!”明月站起身,“那就先这样,城主忙您的,我们也还有事。” “慢走,不送。”宣玉笑的毫无诚意。 明月拉着夜昭赶紧出了城,心里生怕夜昭顾不住火气动手。 骑上马出了城以后,夜昭却只淡淡说了一句:“或许,宣城的城主该换一换了,百姓原本可以更富有。” 明月赞同的点点头,淡淡回了一句:“嗯,我觉得也是。” 距离宣城比较近的是药城和医城,这两个城池都与治病救人有关,却被分成了两块。 进入药城以后,明月和夜昭一打听才知道,药城和医城,古时候原本是两大氏族经营,后来,药城出了一位男性独生子,从小遍尝百草,精通药理,远近闻名,正好医城的传人是一位女医仙,所以两大家族一商议,请人说合,二人就结成了连理。可谁知,婚后的生活并没有琴瑟和鸣。 医仙林芝生性活泼,爱说爱笑;药城的魏延却为人木讷,可谓是个药痴。 林芝在出嫁之前曾救了一受伤剑客,那剑客长的剑眉星目十分好看,且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英雄气概。养伤过程中,林芝芳心暗许,但对方四海为家,林芝心里明白,他们没有未来。 后来,剑客走了,林芝的心也跟着走了。 但林家人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在林芝十六岁那年,为了家族利益,把林芝嫁给了魏延。 所有见过魏延的人都说,魏延不丑。 可药痴之名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魏延虽然也会哭也会笑,但他并不经常说话,除了摆弄药草,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个一两句,还总是口吃。 自从娶回林芝以后,魏延脸上的笑容明显比过去多了,但他对药草的热爱却丝毫未减。 林芝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所以很抵触与魏延亲近。 就这样,一个有意躲,另一个又木讷,两个人原本年纪也都不大,结婚半年也没往一起凑。 大家各忙各的,倒也清静。 自从林芝嫁过去以后,医城和药城便合在了一起,统称为医药之城。 半年以后,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之下,正当林芝准备认命与魏延圆房做个真正的夫妻的时候,那个受伤的剑客竟又来了。且这一次,伤的更重。 林芝见了浑身是血的剑客,她的心仿佛也在滴血,那叫一个心如刀割! 在手忙脚乱的救治之下,那剑客足足用了一个月才醒过来。这一次,剑客看林芝的眼神比上一次多了些许热度,林芝也不知道,那是感激还是爱慕。但是不重要了,因为林芝的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她要跟随心上人左右,她要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不”。 足足用了三个月,剑客的伤才完全恢复。 在这段时间里,林芝亲自给他喂药擦洗,从不假手他人。 魏延虽然木讷,却并非是个傻子。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减少,到最后再也不笑了,一天到晚钻进药草堆里埋头研究。 三个月以后,剑客留下重金,悄然离去。 林芝像是得了失心疯,整日以泪洗面。 林家老两口来看望女儿,不知内情的林父只以为女儿受了委屈,于是接回了女儿。这一接走,就再也没送回来。 林芝返回娘家以后整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抑郁成疾,最后茶饭不思以至于撒手人寰。两家从此结了仇,城池也分开管理了。 只是后来,魏延并没有再娶妻,而是过继了一个同族的孩子当养子来继承家业。 林家老两口死后,医城也由同族继承,只不过他们定下了一个规矩,医城的继承人必须是个女儿身,因为,男人都是负心汉!且粗心,木讷!医术不精! 明月最初听到这个历史缘故的时候,只觉得很想笑,有意无意的看向夜昭,用口型比了比:男人都是负心汉! 夜昭并没还嘴,只是微笑着看着明月,满目温柔。 明月知道,玩笑不能开的太多,主要时间太紧张了。于是提议:“咱们去找药城的城主去。” 夜昭点点头,和明月一起直奔城主所居之地——揽秀园。 亮出云字腰牌,顺利进了揽秀园。 这里种满了各色植物,一块一块的被分的整整齐齐,有点像菜地,又有点像植物园。 夜昭笑道:“这些都是药材。” 明月一瞪眼:“我知道。” 要你说,显得她很没见识的样子。 好歹,她也曾经是鬼医梨落啊! 当然,现在也是! 揽秀园的建筑很古朴,处处透着自然的气息,在这里生活,给人很惬意的感觉。 进了正厅,一个清秀的年轻人起身出来迎接,他正是药城现在的城主——魏淑敏。 明月跟在夜昭身后,谨慎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魏淑敏命人端上药茶,客气的说:“这是药城独有的药茶,滋阴补肾,两位贵客请尝尝。” 明月和夜昭同时端起茶盏,小心喝了一口,确实与别的茶味道不同,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夜昭见这年轻人说话和气,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魏淑敏听罢点点头,温声道:“我们这里世代以种植、贩卖药材维生,云城是智慧之城,九城自来守望相助,既然云城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自当跟随。只是,医城那边,不知能否顺利。”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笑问:“医城与您距离如此之近,魏城主通情达理,想必……” “不——”魏淑敏摆手打断了明月,叹道:“唉,实不相瞒,那医城的城主虽然是林珠,可是,她却做不得哥哥的主。” 原来,医城的规矩是城主之位传女不传男,如今的林珠只是一个受气小可怜,实际是她的哥哥林业和嫂子张蔷当家。 张蔷虽然漂亮,但却是个悍妇,又有手段,如今整个医城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听完这些,明月看了一眼夜昭,夜昭笑道:“不妨事,魏城主切勿为此事烦恼,我等并不需要医城出钱或出力,他们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呵呵,这个自然。”魏淑敏顿了顿,站起身对着夜昭拱手弯腰深施一礼,夜昭连忙起身扶起:“城主这是何意?何必行此大礼?” 明月也懵了:怎么了?这是…… “久闻云城是智慧之城,又有稷圣学宫镇守,如今有一事相求,若能得一解决之法,药城必定永记恩德。”魏淑敏说的言辞恳切。 明月看着这状况,心里更疑惑了。 夜昭笑道:“城主何必多礼,有话,但说无妨。” 魏淑敏长叹一声,这才说出了心事。 原来,多年前为了给东昱的东方长治治病,药城和医城曾经派出代表去东昱看诊,就这样,魏淑敏与那林珠幼年相识又年纪相仿,从此都在对方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来,两人一直暗地里有联系,如今早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魏淑敏因此一直没有娶亲,就是在等着林珠。 可林珠虽说顶着个城主的名,除了医术精湛以外,却事事做不得主,就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随心。 为了逃避媒妁之言,林珠已经装病一年了。 第117章 .再下两城 宣城古属吴越,四季分明、气候温和,雨量适中、日照充足、无霜期长、是远近闻名盛产纸张的地方。 古时的人们就开始造纸写字了,在不少地方都有自己传统的制纸工艺。 但别的地方产的纸为什么就不行呢? 其实日常生活中所用的纸,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宣纸,只是因为宣纸的名气比较大,所以就成为了书画用纸的专有名称。 严格地说,宣纸指的是书画用纸,一般是用青檀树皮作为主料制成的,有些也加入一定量的长秆沙田稻草来提高质量,至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历史。 而宣城,就是以宣纸闻名于世的! 宣城,位于山区,境内群山环绕,山峦叠嶂,溪水川流不息,有一棵老青檀树矗立在城门口,正是因为这青檀树,这里才成为宣纸的故乡。 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纤维柔韧绵密,质地纯正,远远优于他地,而这恰恰是制作宣纸必需的制浆材料。 相传在八百多年前,为了躲避战事的侵袭,造纸举家搬迁到宣城。看到这里山多地少,遍地长满青檀,一条条溪水清澈见底,于是便因地制宜,向族人传授造纸技术以维持生计。 在这里,每一棵古树,每一堵高墙,每一座石桥,都在讲述光阴的故事。没有被纸醉金迷的气息浸透,也没有过多的喧闹市井味。在这里,可以触摸历史痕迹,可以重回记忆里朴实无华的生活,可以尽情乡村生活的清雅与闲适。 宣城千年的历史洗礼,仍旧挺立着,就像一位轻轻踱步于过去与未来之间的老人,静静地守护着历史的沧桑。 一路跋涉,明月和夜昭终于进了宣城。 刚进城,明月就看见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在售卖纸张。 一路打听,顺利的找到了城主的住处。 与陶城不同,这里的城主可是相当的有钱。 住所修的非常讲究,不但有亭台楼阁,还有曲径通幽。 左拐右拐终于进了厅堂,城主正在厅堂里与一众宾客谈笑风生。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决定等等再进入。 结果,溜溜在偏殿里等了半天,茶水都没人过来给送一碗,城主才过来与他们相见。 这里的城主是一个精明德矮胖子。穿着一身绿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员外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手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翡翠戒指! “怠慢了怠慢了,不知贵客降临,宣玉来迟了。哈哈哈……” 明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长的其貌不扬,想不到居然起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宣玉”? 他哪一点儿如宝似玉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夜昭却懒得计较这些,刚要讲明来意,不料宣玉大声唤道:“丫头们呢?都死了吗?!还不赶快去备好茶好饭!?” 原本他身后跟着两名丫头和两名小厮,这一声高呼下来,两个丫头身体一颤,一边说着“是是是,好好好”,一边低着头退下去了。 刚一坐下,那两名丫头就端着茶水进屋了。毕恭毕敬的给明月和夜昭倒满了茶,又给宣玉满上了一杯,一个就退了下去,另一个站在旁边听候使唤。 着实渴了! 明月拿起茶盏“咕咚咕咚”一口就喝光了,然后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两杯,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夜昭倒没有表现的多么口渴,只是小口慢慢品了品,便放下了茶碗。 宣玉留着八字胡,他一只手端着茶盏,却没有喝水,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胡子,两只铜铃般的眼睛越眯越细,像是在打量一只猎物。 见此情景,夜昭也眯起了眼睛,放下了茶盏。 明月对于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前世执行任务什么人不见,几乎通过这熟悉的眼神儿就能明白他的想法。于是一声冷笑,温声道:“宣城主,我们远道而来,是有要事相商的。” 接下来,明月本想直接说明来意,谁知宣玉却一扬手打断了她:“好说,好说,明日再说也不迟。” 明月:“……” 宣玉放下茶杯走到明月跟前,眯眼笑道:“请问姑娘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这一笑,距离又近,明月一眼就看见了他嘴里镶的两个大金牙。 坐在一旁的夜昭轻轻握紧了拳头,缓缓散发着杀气。 “呵——”明月伸出手指一推,轻易就把宣玉推远了一点,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夜昭,轻声笑道:“我们夫妻,在一起很久了。” 夜昭的嘴角微微上扬,对于明月的表态很是满意。 宣玉看了一眼夜昭,脸上毫无尴尬之色,朗声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是宣某人多心了。” 脸皮够厚就天下无敌,明月算是见识了。 明月大气的笑了笑,接着就挑明了来意。 这一说,宣玉反而沉默了。 良久,宣玉换上了一副算计的面孔,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九城虽然互为辅助,守望相助,可是,宣城现在并不适合参与战争。” 明月:“并非需要城主参与,也不用百姓流血,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呵呵……好说,好说,这样,这件事,等我想明白以后再给二位回复。或者,二位尽可以先走一步,待来日宣某人想明白了,我在派人去云城送信,如何?”宣玉笑的一脸无所谓。 “好啊!”明月站起身,“那就先这样,城主忙您的,我们也还有事。” “慢走,不送。”宣玉笑的毫无诚意。 明月拉着夜昭赶紧出了城,心里生怕夜昭顾不住火气动手。 骑上马出了城以后,夜昭却只淡淡说了一句:“或许,宣城的城主该换一换了,百姓原本可以更富有。” 明月赞同的点点头,淡淡回了一句:“嗯,我觉得也是。” 距离宣城比较近的是药城和医城,这两个城池都与治病救人有关,却被分成了两块。 进入药城以后,明月和夜昭一打听才知道,药城和医城,古时候原本是两大氏族经营,后来,药城出了一位男性独生子,从小遍尝百草,精通药理,远近闻名,正好医城的传人是一位女医仙,所以两大家族一商议,请人说合,二人就结成了连理。可谁知,婚后的生活并没有琴瑟和鸣。 医仙林芝生性活泼,爱说爱笑;药城的魏延却为人木讷,可谓是个药痴。 林芝在出嫁之前曾救了一受伤剑客,那剑客长的剑眉星目十分好看,且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英雄气概。养伤过程中,林芝芳心暗许,但对方四海为家,林芝心里明白,他们没有未来。 后来,剑客走了,林芝的心也跟着走了。 但林家人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在林芝十六岁那年,为了家族利益,把林芝嫁给了魏延。 所有见过魏延的人都说,魏延不丑。 可药痴之名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魏延虽然也会哭也会笑,但他并不经常说话,除了摆弄药草,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个一两句,还总是口吃。 自从娶回林芝以后,魏延脸上的笑容明显比过去多了,但他对药草的热爱却丝毫未减。 林芝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所以很抵触与魏延亲近。 就这样,一个有意躲,另一个又木讷,两个人原本年纪也都不大,结婚半年也没往一起凑。 大家各忙各的,倒也清静。 自从林芝嫁过去以后,医城和药城便合在了一起,统称为医药之城。 半年以后,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之下,正当林芝准备认命与魏延圆房做个真正的夫妻的时候,那个受伤的剑客竟又来了。且这一次,伤的更重。 林芝见了浑身是血的剑客,她的心仿佛也在滴血,那叫一个心如刀割! 在手忙脚乱的救治之下,那剑客足足用了一个月才醒过来。这一次,剑客看林芝的眼神比上一次多了些许热度,林芝也不知道,那是感激还是爱慕。但是不重要了,因为林芝的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她要跟随心上人左右,她要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不”。 足足用了三个月,剑客的伤才完全恢复。 在这段时间里,林芝亲自给他喂药擦洗,从不假手他人。 魏延虽然木讷,却并非是个傻子。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减少,到最后再也不笑了,一天到晚钻进药草堆里埋头研究。 三个月以后,剑客留下重金,悄然离去。 林芝像是得了失心疯,整日以泪洗面。 林家老两口来看望女儿,不知内情的林父只以为女儿受了委屈,于是接回了女儿。这一接走,就再也没送回来。 林芝返回娘家以后整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抑郁成疾,最后茶饭不思以至于撒手人寰。两家从此结了仇,城池也分开管理了。 只是后来,魏延并没有再娶妻,而是过继了一个同族的孩子当养子来继承家业。 林家老两口死后,医城也由同族继承,只不过他们定下了一个规矩,医城的继承人必须是个女儿身,因为,男人都是负心汉!且粗心,木讷!医术不精! 明月最初听到这个历史缘故的时候,只觉得很想笑,有意无意的看向夜昭,用口型比了比:男人都是负心汉! 夜昭并没还嘴,只是微笑着看着明月,满目温柔。 明月知道,玩笑不能开的太多,主要时间太紧张了。于是提议:“咱们去找药城的城主去。” 夜昭点点头,和明月一起直奔城主所居之地——揽秀园。 亮出云字腰牌,顺利进了揽秀园。 这里种满了各色植物,一块一块的被分的整整齐齐,有点像菜地,又有点像植物园。 夜昭笑道:“这些都是药材。” 明月一瞪眼:“我知道。” 要你说,显得她很没见识的样子。 好歹,她也曾经是鬼医梨落啊! 当然,现在也是! 揽秀园的建筑很古朴,处处透着自然的气息,在这里生活,给人很惬意的感觉。 进了正厅,一个清秀的年轻人起身出来迎接,他正是药城现在的城主——魏淑敏。 明月跟在夜昭身后,谨慎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魏淑敏命人端上药茶,客气的说:“这是药城独有的药茶,滋阴补肾,两位贵客请尝尝。” 明月和夜昭同时端起茶盏,小心喝了一口,确实与别的茶味道不同,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夜昭见这年轻人说话和气,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魏淑敏听罢点点头,温声道:“我们这里世代以种植、贩卖药材维生,云城是智慧之城,九城自来守望相助,既然云城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自当跟随。只是,医城那边,不知能否顺利。”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笑问:“医城与您距离如此之近,魏城主通情达理,想必……” “不——”魏淑敏摆手打断了明月,叹道:“唉,实不相瞒,那医城的城主虽然是林珠,可是,她却做不得哥哥的主。” 原来,医城的规矩是城主之位传女不传男,如今的林珠只是一个受气小可怜,实际是她的哥哥林业和嫂子张蔷当家。 张蔷虽然漂亮,但却是个悍妇,又有手段,如今整个医城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听完这些,明月看了一眼夜昭,夜昭笑道:“不妨事,魏城主切勿为此事烦恼,我等并不需要医城出钱或出力,他们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呵呵,这个自然。”魏淑敏顿了顿,站起身对着夜昭拱手弯腰深施一礼,夜昭连忙起身扶起:“城主这是何意?何必行此大礼?” 明月也懵了:怎么了?这是…… “久闻云城是智慧之城,又有稷圣学宫镇守,如今有一事相求,若能得一解决之法,药城必定永记恩德。”魏淑敏说的言辞恳切。 明月看着这状况,心里更疑惑了。 夜昭笑道:“城主何必多礼,有话,但说无妨。” 魏淑敏长叹一声,这才说出了心事。 原来,多年前为了给东昱的东方长治治病,药城和医城曾经派出代表去东昱看诊,就这样,魏淑敏与那林珠幼年相识又年纪相仿,从此都在对方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后来,两人一直暗地里有联系,如今早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魏淑敏因此一直没有娶亲,就是在等着林珠。 可林珠虽说顶着个城主的名,除了医术精湛以外,却事事做不得主,就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随心。 为了逃避媒妁之言,林珠已经装病一年了。 第118章 .复兴辉煌(大结局) 魏淑敏早就想救林珠出苦海,可冥思苦想也没有好办法。 这回刚好遇到了夜昭,而夜昭是以云泽的身份来的,所以才虚心求教,希望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夜昭给了魏淑敏非常坚定的一个微笑,“魏城主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您尽快达成所愿。” 魏淑敏一听,当即言笑晏晏,拱手谢道:“多谢多谢,若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定不会忘怀二位恩德。” 夜昭勾唇一笑:“城主太客气了。” 话落,夜昭便辞别魏淑敏,拉着明月离开了药城。 明月在路上禁不住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夜昭却故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明月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随他不说就不说。 一路快跑来到了医城,这里果然到处张贴着招医榜文,城主林珠还真是病了。 明月和夜昭相视而笑,医城以医术闻名于世,如今居然还要贴榜文,真是又讽刺又搞笑。 “不如我去揭了这榜文,你也好办事!”明月眨着眼睛笑了笑,刚才她突然顿悟了,夜昭想让林珠和魏淑敏喜结连理,治好她的病不就行了吗?而她,好歹也顶着鬼医梨落的名号啊! 夜昭点点头,帮明月的脸上蒙起了白纱,然后伸手揭了一张榜文。 一手拿着云字腰牌,一手握着榜文,夜昭和明月直接进了城主府邸——医仙馆。 不出所料,林珠在屋里躺着,出来接待的是林珠的哥哥——林昶佐。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这林昶佐刚一出来,明月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中医世家世代传承,林昶佐就算不能依照祖训继承城主之位,也可以好好学习医术治病救人啊! 然而,他对医术的兴致非常有限。 “失敬失敬,两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呀?”林昶佐笑着拱了拱手。 夜昭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明月:“这位是鬼医梨落,见满城贴的都是招医榜文,所以就揭了一张,想给城主看看诊。” “哦?鬼医梨落?”林昶佐谨慎的朝明月走近一步,上下打量,须臾,对着夜昭摇了摇头:“云泽先生是欺负我们没见识吗?呵,谁不知道,鬼医梨落的腰间总是佩戴着一颗金铃铛,这位姑娘身上并没有啊!” 夜昭拿出云字腰牌晃了晃,笑道:“我是云城传人,这又是治病救人积功德的事,没必要骗你。” 林昶佐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就让这位姑娘试一试。” 话落,转身进了后房。 夜昭和明月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只见这间见方的卧室里面摆着一张镂空雕花大床,围幔垂着,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屋子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医书。 “城主是我妹妹,她尚未出阁,所以不方便见人。既然鬼医前来问诊,那就先切脉。”林昶佐温声解释,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 明月点点头,缓步坐到了床前矮凳上,温声道:“劳动城主把手伸出来。” 话落,围幔里就轻轻伸出了一只手,细致白嫩,一看就是女儿家的手。 明月煞有介事的将手指搭在脉上,要是她长了胡子,现在肯定要捋捋。 良久,明月终于开了口:“从脉象来看,这是双鸟离分之症啊!” “什么?!双鸟离分?”林昶佐冷哼一声:“我医城的人虽然都没见识,但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双鸟离分!” 对于林昶佐的不屑,明月并不介意,她冷笑一声:“那可的确是没见识了,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都不知道!” “你!” 一句话怼的林昶佐没了下文。 夜昭连忙在一旁温声解释:“天下的人那么多,自然什么病都是有人得的。” 林昶佐怒视夜昭,夜昭只是勾唇一笑。 毕竟,身上背着稷圣学宫那块金字招牌,随便说一句什么也很难被忽视。 须臾,林昶佐笑问:“那么,舍妹的病该如何医治呢?” 明月很想说:让他们结婚就好了! 但是,明月知道眼下的情形不能冒失,所以就意有所指的对着围幔里的人说了一句:“林城主的病是忧思成疾,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不久以后,此病必然痊愈。” 话落,明月注意到那手指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紧接着,轻轻缩回了围幔里面。 夜昭站起身,温声道:“实际上,我们这次遍访九城,只是为了通知一声,不久后将有大事发生,帝国即将复兴。九城同气连枝,希望都能有个准备。” 林昶佐眯了眯眼,沉默良久后终于笑着开了口:“这个自然,既然云城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等自当跟随。请二位来堂屋说话,舍妹需要好好休息。” 林昶佐把“舍妹”两个字强调的很重,并且不再称呼城主二字。 明月和夜昭进了堂屋,林昶佐还想多问一下,却被明月怼了句:“城主长兄不必多说,我们还要回云城,眼下也不便久留。” 这一次,明月也特意强调了“城主长兄”四个字。 林昶佐只好作罢,客套的送出了明月和夜昭。 明月和夜昭出了城主府邸,见林昶佐转身关上了门,他们相视一笑,直奔客栈。 可要先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一下呀,晚上还得干活呢。 夜幕降临之时,夜昭和明月一起出了城。 在城门外,明月看了看高高的城门:“你自己去能行吗?” 如今她玄脉傍身,完全可以帮个忙。 夜昭一袭黑衣,轻声笑道:“这等小事不用问,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就是了。” 话落,一纵身跳上了城墙。 只一会儿功夫,夜昭就扛着一个人回来了,定睛一看,此人一身缟素,姿色一般,气质却很脱俗。 “你……是林珠?”明月想要确认一下。 林珠点点头,道:“我白天的时候喝着缝隙看见了你,我知道是你们。” 夜昭笑道,“别耽误了,快走。” 明月点点头,既然都确认好了,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快刀斩乱麻。 明月让林珠与自己共乘一骑白马,跟着夜昭白马一起,狂奔回了药城。 进了药城,直奔魏淑敏寝室。敲门的环节也省了,夜昭一脚踢开了门,带着明月和林珠进了寝室。 魏淑敏听见响声连忙批了外衣出来查看,这一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竟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 “珠儿……”魏淑敏唤了一声,直奔过去抱住了她。 林珠也紧紧抱住了魏淑敏,二人相拥而泣。 哭了一会儿以后,林珠从魏淑敏怀里钻了出来,忐忑的看向夜昭,“哥哥找不到我,大发雷霆怎么办。” 夜昭勾了勾唇:“我爸云字腰牌留下了。” 意思很明显,人就是云泽带走的,想找就来云城找。 明月笑道:“城主妹妹丢了,林昶佐是第一责任人,依我看,他肯定会先瞒一段时间。再者,医城里都是一些中医,他们就算要去云城要人,也得走好长一段路。” 而后,明月又拍了拍林珠的肩膀:“放心,帝国复兴之时,必定赐你们一纸婚书,到时候让你二人风光完婚。眼下吗,你就先在这里躲躲。” 夜昭乜了魏淑敏一眼:“你能把她藏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或许、应该、必须,把林珠照顾好! 魏淑敏赶紧点头:“两位恩人请放心。” 夜昭和明月相视而笑,转身离开了。 趁着夜色,他们骑着千里马向着九城中最后一座待访问的城池狂奔。 晌午之时,兵城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兵城的城门看起来很简陋,实际上却并不省钱,因为,那是铁铸的。 一排篱笆一样的架子高高的出现在眼前,上面一块铁制的匾额上面有一块铸铁牌子,上书两个大字——兵城。 兵城是兵器之城,这里背靠矿山,出产各种矿石。 兵城的人个个吃苦耐劳,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而兵城这个地方,世代锻造贩卖各种兵器,但是其实在明月眼里,他们都是打铁的。 进了兵城,明月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子焦躁的气味,处处都是铁匠铺。 如今已经是十月了,别处的柳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可附近的柳树仍旧是枝繁叶茂。 很容易,明月和夜昭就见到了兵城的城主——冰无极。 兵无极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壮硕汉子,披头散发,头发还有些凌乱,带着一个宽边麻布,脸上有一处旧伤疤,身上穿着皮革,看见明月和夜昭,他也不叫人上茶,而是大啦啦的问:“什么人?找我何事?” 夜昭并不计较,也没抱拳行礼,直接说明了前因后果。 冰无极“啪”的一拍桌子,道:“天下早该合并!” 如今四国分裂,战争连绵不断,各国纷纷来购买兵器。说是购买,但又常常威逼利诱,捏造假账妙算克扣银两,推又推不掉,逃跑不可能。 兵城的城主带着百姓日日奔忙,打造的出的兵器越多,质量越好,死的人也就越多,天知道冰无极心里有多么烦躁。 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明月,冰无极怒斥:“他们都是一群狗娘养的!” 可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杀人,还逼迫兵城给他们制作凶器,不发火还等什么?!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 夜昭朝冰无极一拱手,“晚一点,待我等商议好了合并时间,立刻飞鸽传书给城主,告辞!” 离开兵城的时候,明月真心觉得,跟冰无极这场谈话是最省心最省力的沟通了。 二人快马加鞭回到稷圣学宫,云千影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 迎着明月和夜昭进了正殿,一身白色道袍的微生云正在殿里等着。 见到微生云,明月赶快跑过去扑入入怀中:“父亲,我们已经把任务都完成了。” 秒变撒娇小女孩。 微生云宠溺着摸了摸明月的头发,温声道:“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已经提前和云千影长老商量好了一个计划,你们听一听。” 原来,计划主要就是,让微生明月以前朝公主遗孤的身份登基为女帝,首都就设立在云城。 听完这个计划,明月沉思良久,最后摇了摇头,“父亲,公主娘亲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我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说着,目光落在了夜昭的身上。 明月朗声说出了她的想法,虽然她是夜凝汐的女儿,可如今时移世易,自己不姓夜,姓微生。 霜华大陆上还从来没出过一个女帝。 夜昭是南昱王爷,既然当初是假死,便可以重生。而且他的第二个身份是云泽,也很能打。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让夜昭做帝国之主呢?! 微生云与云千影略一商议,觉得此法可行,都点了头。 事不宜迟,微生云立刻拟订登基大典日期和程序,然后用金聆信鸽传到了四国九城。 东方长治接到传书,喜不自胜:“果然是我钟情的人,竟有如此雄心,我岂能不助?!” 必须得助! 肝脑涂地都得助! 南宫炎接到传书,心里五味杂陈:“皇叔他竟然是诈死!既然他要统一,想必已经有了万全准备,我若反对,只怕得不偿失,不如先去看看。” 说不定,还能见到倾慕之人,那个狠心的“鬼医梨落”! 西门啸接到传书,大笑着连忙准备车马上路。 北昱的首领萨姆收到传书,面色严肃的看向远方,半晌,终于吩咐身边的随从:“去准备快马,我要去云城述职!” 九城之中的城主接到了传书,大多心里都走了准备,也大多都是非常接受的,除了宣玉和林昶佐。 宣玉忧心忡忡的攥着传书:他们居然要统一了,老子若不去,岂不是招祸? 林昶佐愁眉苦脸的攥着传书,他压根就不是医城城主,怎么去? 可若是不去,那城主哪去了? 明月猜测的没错,林昶佐在看到林珠床上的云字腰牌以后,就知道人是被云泽带走的。可是,他哪敢去云城要人?如今,就更不敢了! 想来想去,索性他也装病,就不用去了…… 微生云选的是个良辰吉日,登基大典那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夜昭身穿定制的玄色金边朝服,接受四国九城的朝拜。 夜昭稳坐云城宝座,隆重宣布:“朕今日登基,当行仁政!” 众人见了朝堂上仙风道骨的微生云,比见到了诈死的夜昭还震惊。 纷纷暗叹:天命所归! 夜昭保留了四国九城的建制,但规定各国间如有纷争可上奏回禀,不准再起战事。 同时,宣城的城主宣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夜昭直接把他下了狱。 最后,夜昭按照微生云的建议,宣布一月后去泰山封禅! 退了朝堂,明月问夜昭:“你怎么把林珠的婚事忘了?” 夜昭一把将明月拉进怀里:“你怎么只关心别人的婚事,都不想想自己?” 明月一挑眉,红着脸道:“我……我有什么好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夜昭吻住了唇。 一个深吻过后,夜昭笑道:“早就写好了圣旨,魏淑敏已经带回去了,想必那林昶佐也不敢不从。” “是吗?那你不早说?”明月故意撅起了嘴。 “呵呵,你啊,还是操心别的。微生先生让咱们封禅之前完婚,然后封禅结束后,他就要回甘泉宫修养了。” “这么快!都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夜昭勾唇笑笑:“你说什么快?大婚时间吗?我还嫌慢呢!至于微生先生的计划嘛,他有自己的安排,他回甘泉宫可以修养身体,而且他说,如今帝国统一了,他也可以抽空去会会故人。” 故人是谁?那还用说?赖生呗! 但明月还是故意眨了眨眼睛:“谁说要嫁给你了?问过我吗?” “呵,不愿意?那你还想嫁给谁?”说着,夜昭又把明月揽进了怀里,温柔笑道:“当初你们让我做帝位的时候,也没人问过我的意见啊!” 可他还不是顺了众人的意,当了这帝国皇帝嘛,挺累的! …… 接下来,各种仪式纷至沓来。 帝后大婚,霜华帝国皇帝夜昭迎娶前朝公主和大祭司之女微生明月,普天同庆。 大婚那日,明月一身嫁衣,坐着步辇行进在大街上。 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被毁了容的乞丐柱着拐,手里拿着一个空碗,看着一身火红的皇后发呆,没人注意到他的唇形,“阿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更没人注意,他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一年以后,皇子诞生,赐名“叶永泽”,即刻里为太子。 满月之日,普天同庆。 后宫里,明月看着四国九城送来的贺礼发起了愁,“这么多东西,库房恐怕装不下了。” 夜昭从后面轻轻保住明月,笑道:“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 “什么?”明月转头看向夜昭。 夜昭勾唇一笑:“他们送来的贺礼,可比赋税多多了,不然,我们努努力,让他们年年来送,如何?” “你……”明月气的拿起一卷金丝纸就敲打夜昭:“你这家伙,别太过分啊!” 从此后,新的霜华帝国又被称为“夜朝”,子嗣昌隆,百姓安居乐业。 尤其一点最为后世津津乐道,那就是帝后和谐。 夜昭终生没有纳妾,后宫只有正宫娘娘“微生明月”一人,引得整个霜华大陆上行下效。 此后,一夫一妻那种琴瑟和鸣的生活被大大推崇,影响了后世十几代人! (全文完,感谢各位书友观阅) 第118章 .复兴辉煌(大结局) 魏淑敏早就想救林珠出苦海,可冥思苦想也没有好办法。 这回刚好遇到了夜昭,而夜昭是以云泽的身份来的,所以才虚心求教,希望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夜昭给了魏淑敏非常坚定的一个微笑,“魏城主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您尽快达成所愿。” 魏淑敏一听,当即言笑晏晏,拱手谢道:“多谢多谢,若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定不会忘怀二位恩德。” 夜昭勾唇一笑:“城主太客气了。” 话落,夜昭便辞别魏淑敏,拉着明月离开了药城。 明月在路上禁不住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夜昭却故意卖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明月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随他不说就不说。 一路快跑来到了医城,这里果然到处张贴着招医榜文,城主林珠还真是病了。 明月和夜昭相视而笑,医城以医术闻名于世,如今居然还要贴榜文,真是又讽刺又搞笑。 “不如我去揭了这榜文,你也好办事!”明月眨着眼睛笑了笑,刚才她突然顿悟了,夜昭想让林珠和魏淑敏喜结连理,治好她的病不就行了吗?而她,好歹也顶着鬼医梨落的名号啊! 夜昭点点头,帮明月的脸上蒙起了白纱,然后伸手揭了一张榜文。 一手拿着云字腰牌,一手握着榜文,夜昭和明月直接进了城主府邸——医仙馆。 不出所料,林珠在屋里躺着,出来接待的是林珠的哥哥——林昶佐。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这林昶佐刚一出来,明月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中医世家世代传承,林昶佐就算不能依照祖训继承城主之位,也可以好好学习医术治病救人啊! 然而,他对医术的兴致非常有限。 “失敬失敬,两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呀?”林昶佐笑着拱了拱手。 夜昭一笑,指了指旁边的明月:“这位是鬼医梨落,见满城贴的都是招医榜文,所以就揭了一张,想给城主看看诊。” “哦?鬼医梨落?”林昶佐谨慎的朝明月走近一步,上下打量,须臾,对着夜昭摇了摇头:“云泽先生是欺负我们没见识吗?呵,谁不知道,鬼医梨落的腰间总是佩戴着一颗金铃铛,这位姑娘身上并没有啊!” 夜昭拿出云字腰牌晃了晃,笑道:“我是云城传人,这又是治病救人积功德的事,没必要骗你。” 林昶佐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就让这位姑娘试一试。” 话落,转身进了后房。 夜昭和明月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只见这间见方的卧室里面摆着一张镂空雕花大床,围幔垂着,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屋子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医书。 “城主是我妹妹,她尚未出阁,所以不方便见人。既然鬼医前来问诊,那就先切脉。”林昶佐温声解释,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 明月点点头,缓步坐到了床前矮凳上,温声道:“劳动城主把手伸出来。” 话落,围幔里就轻轻伸出了一只手,细致白嫩,一看就是女儿家的手。 明月煞有介事的将手指搭在脉上,要是她长了胡子,现在肯定要捋捋。 良久,明月终于开了口:“从脉象来看,这是双鸟离分之症啊!” “什么?!双鸟离分?”林昶佐冷哼一声:“我医城的人虽然都没见识,但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双鸟离分!” 对于林昶佐的不屑,明月并不介意,她冷笑一声:“那可的确是没见识了,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都不知道!” “你!” 一句话怼的林昶佐没了下文。 夜昭连忙在一旁温声解释:“天下的人那么多,自然什么病都是有人得的。” 林昶佐怒视夜昭,夜昭只是勾唇一笑。 毕竟,身上背着稷圣学宫那块金字招牌,随便说一句什么也很难被忽视。 须臾,林昶佐笑问:“那么,舍妹的病该如何医治呢?” 明月很想说:让他们结婚就好了! 但是,明月知道眼下的情形不能冒失,所以就意有所指的对着围幔里的人说了一句:“林城主的病是忧思成疾,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不久以后,此病必然痊愈。” 话落,明月注意到那手指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紧接着,轻轻缩回了围幔里面。 夜昭站起身,温声道:“实际上,我们这次遍访九城,只是为了通知一声,不久后将有大事发生,帝国即将复兴。九城同气连枝,希望都能有个准备。” 林昶佐眯了眯眼,沉默良久后终于笑着开了口:“这个自然,既然云城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等自当跟随。请二位来堂屋说话,舍妹需要好好休息。” 林昶佐把“舍妹”两个字强调的很重,并且不再称呼城主二字。 明月和夜昭进了堂屋,林昶佐还想多问一下,却被明月怼了句:“城主长兄不必多说,我们还要回云城,眼下也不便久留。” 这一次,明月也特意强调了“城主长兄”四个字。 林昶佐只好作罢,客套的送出了明月和夜昭。 明月和夜昭出了城主府邸,见林昶佐转身关上了门,他们相视一笑,直奔客栈。 可要先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一下呀,晚上还得干活呢。 夜幕降临之时,夜昭和明月一起出了城。 在城门外,明月看了看高高的城门:“你自己去能行吗?” 如今她玄脉傍身,完全可以帮个忙。 夜昭一袭黑衣,轻声笑道:“这等小事不用问,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就是了。” 话落,一纵身跳上了城墙。 只一会儿功夫,夜昭就扛着一个人回来了,定睛一看,此人一身缟素,姿色一般,气质却很脱俗。 “你……是林珠?”明月想要确认一下。 林珠点点头,道:“我白天的时候喝着缝隙看见了你,我知道是你们。” 夜昭笑道,“别耽误了,快走。” 明月点点头,既然都确认好了,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快刀斩乱麻。 明月让林珠与自己共乘一骑白马,跟着夜昭白马一起,狂奔回了药城。 进了药城,直奔魏淑敏寝室。敲门的环节也省了,夜昭一脚踢开了门,带着明月和林珠进了寝室。 魏淑敏听见响声连忙批了外衣出来查看,这一看,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竟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 “珠儿……”魏淑敏唤了一声,直奔过去抱住了她。 林珠也紧紧抱住了魏淑敏,二人相拥而泣。 哭了一会儿以后,林珠从魏淑敏怀里钻了出来,忐忑的看向夜昭,“哥哥找不到我,大发雷霆怎么办。” 夜昭勾了勾唇:“我爸云字腰牌留下了。” 意思很明显,人就是云泽带走的,想找就来云城找。 明月笑道:“城主妹妹丢了,林昶佐是第一责任人,依我看,他肯定会先瞒一段时间。再者,医城里都是一些中医,他们就算要去云城要人,也得走好长一段路。” 而后,明月又拍了拍林珠的肩膀:“放心,帝国复兴之时,必定赐你们一纸婚书,到时候让你二人风光完婚。眼下吗,你就先在这里躲躲。” 夜昭乜了魏淑敏一眼:“你能把她藏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或许、应该、必须,把林珠照顾好! 魏淑敏赶紧点头:“两位恩人请放心。” 夜昭和明月相视而笑,转身离开了。 趁着夜色,他们骑着千里马向着九城中最后一座待访问的城池狂奔。 晌午之时,兵城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兵城的城门看起来很简陋,实际上却并不省钱,因为,那是铁铸的。 一排篱笆一样的架子高高的出现在眼前,上面一块铁制的匾额上面有一块铸铁牌子,上书两个大字——兵城。 兵城是兵器之城,这里背靠矿山,出产各种矿石。 兵城的人个个吃苦耐劳,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而兵城这个地方,世代锻造贩卖各种兵器,但是其实在明月眼里,他们都是打铁的。 进了兵城,明月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子焦躁的气味,处处都是铁匠铺。 如今已经是十月了,别处的柳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可附近的柳树仍旧是枝繁叶茂。 很容易,明月和夜昭就见到了兵城的城主——冰无极。 兵无极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壮硕汉子,披头散发,头发还有些凌乱,带着一个宽边麻布,脸上有一处旧伤疤,身上穿着皮革,看见明月和夜昭,他也不叫人上茶,而是大啦啦的问:“什么人?找我何事?” 夜昭并不计较,也没抱拳行礼,直接说明了前因后果。 冰无极“啪”的一拍桌子,道:“天下早该合并!” 如今四国分裂,战争连绵不断,各国纷纷来购买兵器。说是购买,但又常常威逼利诱,捏造假账妙算克扣银两,推又推不掉,逃跑不可能。 兵城的城主带着百姓日日奔忙,打造的出的兵器越多,质量越好,死的人也就越多,天知道冰无极心里有多么烦躁。 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明月,冰无极怒斥:“他们都是一群狗娘养的!” 可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杀人,还逼迫兵城给他们制作凶器,不发火还等什么?! 明月和夜昭对视一眼。 夜昭朝冰无极一拱手,“晚一点,待我等商议好了合并时间,立刻飞鸽传书给城主,告辞!” 离开兵城的时候,明月真心觉得,跟冰无极这场谈话是最省心最省力的沟通了。 二人快马加鞭回到稷圣学宫,云千影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 迎着明月和夜昭进了正殿,一身白色道袍的微生云正在殿里等着。 见到微生云,明月赶快跑过去扑入入怀中:“父亲,我们已经把任务都完成了。” 秒变撒娇小女孩。 微生云宠溺着摸了摸明月的头发,温声道:“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已经提前和云千影长老商量好了一个计划,你们听一听。” 原来,计划主要就是,让微生明月以前朝公主遗孤的身份登基为女帝,首都就设立在云城。 听完这个计划,明月沉思良久,最后摇了摇头,“父亲,公主娘亲虽然身份尊贵,但是,我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说着,目光落在了夜昭的身上。 明月朗声说出了她的想法,虽然她是夜凝汐的女儿,可如今时移世易,自己不姓夜,姓微生。 霜华大陆上还从来没出过一个女帝。 夜昭是南昱王爷,既然当初是假死,便可以重生。而且他的第二个身份是云泽,也很能打。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让夜昭做帝国之主呢?! 微生云与云千影略一商议,觉得此法可行,都点了头。 事不宜迟,微生云立刻拟订登基大典日期和程序,然后用金聆信鸽传到了四国九城。 东方长治接到传书,喜不自胜:“果然是我钟情的人,竟有如此雄心,我岂能不助?!” 必须得助! 肝脑涂地都得助! 南宫炎接到传书,心里五味杂陈:“皇叔他竟然是诈死!既然他要统一,想必已经有了万全准备,我若反对,只怕得不偿失,不如先去看看。” 说不定,还能见到倾慕之人,那个狠心的“鬼医梨落”! 西门啸接到传书,大笑着连忙准备车马上路。 北昱的首领萨姆收到传书,面色严肃的看向远方,半晌,终于吩咐身边的随从:“去准备快马,我要去云城述职!” 九城之中的城主接到了传书,大多心里都走了准备,也大多都是非常接受的,除了宣玉和林昶佐。 宣玉忧心忡忡的攥着传书:他们居然要统一了,老子若不去,岂不是招祸? 林昶佐愁眉苦脸的攥着传书,他压根就不是医城城主,怎么去? 可若是不去,那城主哪去了? 明月猜测的没错,林昶佐在看到林珠床上的云字腰牌以后,就知道人是被云泽带走的。可是,他哪敢去云城要人?如今,就更不敢了! 想来想去,索性他也装病,就不用去了…… 微生云选的是个良辰吉日,登基大典那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夜昭身穿定制的玄色金边朝服,接受四国九城的朝拜。 夜昭稳坐云城宝座,隆重宣布:“朕今日登基,当行仁政!” 众人见了朝堂上仙风道骨的微生云,比见到了诈死的夜昭还震惊。 纷纷暗叹:天命所归! 夜昭保留了四国九城的建制,但规定各国间如有纷争可上奏回禀,不准再起战事。 同时,宣城的城主宣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夜昭直接把他下了狱。 最后,夜昭按照微生云的建议,宣布一月后去泰山封禅! 退了朝堂,明月问夜昭:“你怎么把林珠的婚事忘了?” 夜昭一把将明月拉进怀里:“你怎么只关心别人的婚事,都不想想自己?” 明月一挑眉,红着脸道:“我……我有什么好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夜昭吻住了唇。 一个深吻过后,夜昭笑道:“早就写好了圣旨,魏淑敏已经带回去了,想必那林昶佐也不敢不从。” “是吗?那你不早说?”明月故意撅起了嘴。 “呵呵,你啊,还是操心别的。微生先生让咱们封禅之前完婚,然后封禅结束后,他就要回甘泉宫修养了。” “这么快!都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夜昭勾唇笑笑:“你说什么快?大婚时间吗?我还嫌慢呢!至于微生先生的计划嘛,他有自己的安排,他回甘泉宫可以修养身体,而且他说,如今帝国统一了,他也可以抽空去会会故人。” 故人是谁?那还用说?赖生呗! 但明月还是故意眨了眨眼睛:“谁说要嫁给你了?问过我吗?” “呵,不愿意?那你还想嫁给谁?”说着,夜昭又把明月揽进了怀里,温柔笑道:“当初你们让我做帝位的时候,也没人问过我的意见啊!” 可他还不是顺了众人的意,当了这帝国皇帝嘛,挺累的! …… 接下来,各种仪式纷至沓来。 帝后大婚,霜华帝国皇帝夜昭迎娶前朝公主和大祭司之女微生明月,普天同庆。 大婚那日,明月一身嫁衣,坐着步辇行进在大街上。 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被毁了容的乞丐柱着拐,手里拿着一个空碗,看着一身火红的皇后发呆,没人注意到他的唇形,“阿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更没人注意,他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一年以后,皇子诞生,赐名“叶永泽”,即刻里为太子。 满月之日,普天同庆。 后宫里,明月看着四国九城送来的贺礼发起了愁,“这么多东西,库房恐怕装不下了。” 夜昭从后面轻轻保住明月,笑道:“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生财之道。” “什么?”明月转头看向夜昭。 夜昭勾唇一笑:“他们送来的贺礼,可比赋税多多了,不然,我们努努力,让他们年年来送,如何?” “你……”明月气的拿起一卷金丝纸就敲打夜昭:“你这家伙,别太过分啊!” 从此后,新的霜华帝国又被称为“夜朝”,子嗣昌隆,百姓安居乐业。 尤其一点最为后世津津乐道,那就是帝后和谐。 夜昭终生没有纳妾,后宫只有正宫娘娘“微生明月”一人,引得整个霜华大陆上行下效。 此后,一夫一妻那种琴瑟和鸣的生活被大大推崇,影响了后世十几代人! (全文完,感谢各位书友观阅)